第一章 盗墓倾城 第一章 盗墓倾城 镏金的火盆上还有蜡,这些蜡至少已有六七百年的历史,居然还能够点着,看来古印加人的智慧确实不在当代人之下。 漆黑的墓室立刻亮了起来。 慕千成不太喜欢黑暗,虽然他常常得生活在黑暗之中;但有时候,他也不厌恶黑暗,因为黑暗往往可以掩盖很多不愿意看到的东西。 譬如伊维尔的脸,脸上的胖肉已把眼睛挤成了一条缝。 慕千成甚至认为很多死人的脸都比这张脸好看得多,固然是因为他经常看到死人的脸,但更因为至少死人的嘴脸决不会这么贪婪。 好在这是最后一次看到这张脸了,只要离开了这里,就算给他万两黄金,他也不愿意再看这张脸一眼。 若非为了报恩,他是绝不会陪伊维尔来的。 他料定了,墓室里必定不止只有一具骷髅,因为这墓室的设计实在是太奇特,也很残忍。 当他们一进来,沉重的墓室门立刻关上,用巨石雕成的墓门,简洁却有效,估计至少有两吨重,光靠人力是很难搬起来的,尤其是考虑到那时印加人的生产能力,这门更是一道坚壁。 但这也不等于他们已被困死,因为墓室里有开门的机关,只不过开关离门很远,伊维尔已经试过了,只要用尽全力拉下机关,门就会缓缓升起,但一松手,门就掉下来。 所以任何人若想逃离这里,都必须在里面拉着机关不放手,那样门才会打开,所以进来的人,必须有一个愿意献身,大家才可以离开这里。 所以他猜里面绝对不止只有一具骷髅,安葬酋长的队伍中必定有一个‘殉葬者’,否则没有人可以离开。 但他错了! 墓室中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副用石头雕刻而成的棺木,稳稳当当地安置在墓室中央。石棺上刻着牛头的人,飞翔的狮,还有一些像是蝌蚪般的文字。 慕千成看不懂,伊维尔却是这方面的专家。 世上贪婪的人不少,但真正贪到的人却也不多,尤其在这样的乱世中,贪婪也需要点本事。 “慕,古印加语:吾生汝生,吾死汝死!”这个生于德克萨斯的牛仔,英语中带有明显的美国南部乡音。 慕千成已侧头在想,既然当年的送葬队伍能够离开,他们也应该有办法全身而退,但机关又在哪? 每一处墓壁他都已经敲过,坚硬又冰冷,除了看不懂的文字与图画外,什么都没有,难道是棺中有机关? 想想也不对,就算棺中有机关,棺木既然闭上,死人是不可能操纵的,送葬的人却操纵不了,他们不是一样出不去? “慕,我想到一件事,麻烦你开一下门。” 慕千成下意识走了过去,用尽全力拉动了石杆,墓门又升了起来。 寂静的墓室里,突然传来咔的回声。 左轮手枪已经上膛,已经握在慕千成的手上,他叹道:“老朋友,你不是想趁机逃出去,让我当替死鬼吧。” “怎,怎会了?” 伊维尔口中虽然这么说,但脚早就踏出了好几步。但现在他只好笑着转过身,因为在斯坦福大学的时候,慕千成就是射击协会中有名的高手。 他陪笑道:“慕,就算是我先出去了,我再在外面想办法放你出来不就得了,你难道忘了慕门外也有机关,我们正是按了那个,才能进来的。” 慕千成笑道:“若是这样,那么印加人建这个机关根本就是多余的,你以为他们是傻子,还是我是傻子?只怕你出去后,机关就变了。你若不信,要么我先出去,再在外面试试能不能开门?” 伊维尔只能傻笑,笑得很尴尬。 “老朋友,当是我以小人之心猜度你,那总得了吧,你先把包放下,我们一起来破这机关。” 慕千成说的是伊维尔背上的深蓝色帆布包。 他们冒死前来就都为了这包里的东西,里面有金杯、金樽、金碗、金王冠,还有一幅奇特的金弓银箭,据说那正是墓中酋长的信物,欧洲的斯尔德家族早就跟伊维尔说好了,愿以三百万美元买这幅弓箭。 这些宝贝都藏在前面的墓室当中,好的几乎都被伊维尔掏光了。 伊维尔还在笑,笑得更勉强,但他还是放下了包。 慕千成也收起了枪,他知道没有这些财宝,伊维尔是不会逃出去的,若说世上要找一个典型的守财奴,估计没有多少人会比他更合适了。 墓室中的空气当然不会好,但慕千成还是用火盆上的火点着了一根雪茄,思考问题时他就喜欢这样抽着烟,脑子转得越开,烟也抽得越快。 雪茄上的火光时明时灭,一时亮得发白,一时又像溶进了黑暗里,就像演绎某种奇特的节奏。伊维尔居然看着这点火光在发呆,这点火光跳动的节奏,让人觉得有力、振奋,就像是励志的音乐旋律一样。 慕千成在想,既然当年的送葬队伍能够离开,必然是进来时与离开后,墓室里发生了某种变化,但慕室里没有会变的东西,因为石头是不会变的,那他们究竟是如何离开? 再想想,这是我们考虑问题的常理,是否也有可能,变化是在送葬队伍离开一段时间后才发生,也就是说门一直开着,是后来没有人时才关上? 看着蓝色的帆布包,再想想那句话,一丝想法滑过他的心头。 “好朋友,看来只好开棺看看了!” 伊维尔有些不愿意,他并不是害怕看不见的东西,而是害怕棺中有暗算,古印加人的厉害,他早就领教过。 但现在已由不得他,看来沉重的石棺,却没有想象中那么重。 棺木开了,慕千成也不知道该给他一个基督式的祈祷,还是东方式的合掌膜拜,他只好深深地鞠了一躬,伊维尔早就退开了。 棺中有一幅放置得很整齐的遗骸,这就是当年威风八面的酋长。骨骼已经发白,牙齿还很整齐,据说他死的时候还在壮年,是在一场战争中死去的。 这都是伊维尔从石壁上的文字中发现的信息。 棺中没有机关,甚至连常见的潮湿气息也没有,伊维尔等了好一会,又探头上来。里面没有任何陪葬品,对于遗骸伊维尔就不感兴趣了。 慕千成突然把雪茄扔进火盆里,“把那包东西拿过来。” 伊维尔很快就抱起了那袋东西,却不愿意递过来。 “你觉得命值钱,还是这东西值钱?” 伊维尔居然还在考虑。 一个火盆的蜡已燃尽,墓室中暗了许多。 他叹了口气,终于把帆布包递了过来,慕千成没有看他的脸,他知道现在伊维尔的脸必定比平时还要难看得多。 他打开了包,墓室虽暗,也掩盖不了包中的璀璨。 他拿出一只金碗,放进了棺里。 “你干什么?”,伊维尔急了。 “静静看着吧。” 金樽、金杯、金冠、金项链,总共十七样金器被慕千成陆续放进了棺里,最后他放下了金弓。 又一个火盆灭了。 墓门突然传来响声,真的慢慢升了起来,在墓门升起来的时候,还伴随着像是齿轮的声音。 伊维尔的眼睛已经在放光,他立刻想把金器拿回来。但慕千成却还在品味着棺上的那句话,他总觉得还有点不对,这句话的意思远比他刚想到的还要多。一个镏金火盆突然侧翻掉在了地上,火都灭了,墓室显得更暗。 慕千成突然拉着伊维尔的手,“快,来不及了。” 伊维尔舍不得那些千辛万苦才拿到的黄金,但他也懵了,他从来没有见过慕千成会如此紧张。 一条刻着五只狮子,足足有六七米高的巨大石柱,突然歪成了六十度角,破碎的沙石纷纷洒落。 这足够吓人了,但只是开始! 每一条石柱、每一根石梁都开始移位,他们所处的整个空间好像已扭曲变形,就像是被人用力扭成麻花卷的铝罐一样。 “快。” 进来的时候,他们几乎用了一日一夜,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出去的时候能够如此之快,就像是下面装上了两条猎豹的腿,又像是突然成了百足的蜈蚣。 是跑,还是爬? 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当他们稍微镇定一点时,已在大金字塔的门洞外。 室外已是夕阳满天,大沙漠深处的落日又红又圆。 出来后,伊维尔才知道害怕,双腿一软,蹲坐在地上。巨大、古老的金字塔已不见了一半,它已经被吸入了地里,就像是地下有一条巨蟒把它吞掉了一样。 这座印加金字塔的建造一直是个谜,它是由无数块重达两吨的火山石,在沙漠深处的瀚海里建起来的。 据说是这个酋长国最伟大领袖的坟墓,它也确实配得上伟大这两个字。 “这,这”,伊维尔的表情只能说是欲哭无泪,在出发前他已经收了斯尔德家族的订金,更伤心的是,那笔订金早就被他凶悍的女朋友花了一半。 慕千成又点着了一根雪茄。 “若拿走了那些黄金,我们就得埋骨在里面。” 伊维尔虽然是见多识广的老手,也懵了。 “你还不明白,机关就在棺材里。它的秘诀就在于重量,当那位酋长下葬时,肉身尚在,所以有重量,安葬他的人把他放进棺中,就等于按着开关,所以墓门开了,但时间一久,他的肉身灰烬,重量消失,墓门自然就关上。” 伊维尔的眼睛瞪得很大,“所以把黄金放进去,门就开了?” “对!”,慕千成用力地吐了一口烟。 “慕,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句话不说了。” “吾生汝生,吾死汝死?” “对,中国自古相传,视死如视生,看来他们也差不多,既然我们要视他为生,当然得把他生前用过的东西还给他了。” 伊维尔自言自语道:“所以它们就不是我的了。” 金字塔只剩下一个角露出地面。 “慕,这还容易理解,这样设计是为了让别人就算盗墓成功,也必须把所有的财宝留下,但你又怎么知道墓要塌了?” 慕千成的雪茄已经抽尽,“我不知道墓要塌,但我只知道若再不走,就得陪葬。不是说了吾生汝生,吾死汝死。最后这位酋长不是还是死了,所以我们若不走,后果不难预料。” 伊维尔叹了口气,终于站了起来,“这我就更搞不懂,既然有如此复杂的设计,为何最后又要让金字塔沉入地里?” 夕阳照在慕千成的脸上,他像已陶醉。他是为夕阳而醉,还是被古印加人的智慧所倾倒? 他缓缓道:“树立金字塔,或许是这个印加古国的传统,你不也从墓中的文字里发现了。这位酋长花了数十年的时间才建成它的。但他只能安排生前的事,却无法预料王国的未来,若国家强盛,自有部队给他守墓,若国家不幸衰败了?” 伊维尔叹道:“金字塔就会成了沙漠中的荒丘,还会招引我们这种人前来。” “招引得只有你,别把我也混为一谈。所以他既要树金字塔,又要防别人来盗墓,所以才会安排如此独特的机关。当他第一次被人盗墓时,他早已料到由于墓道非常狭窄,进去的人不可能带有什么重的行李,只能靠放下金器开门,这一次盗墓就算被他制止了。” 伊维尔眨了眨小眼睛:“但很多人会想到可以再进去第二次。” “对,既然有人来盗墓,说明国家已经衰败,它只有沉入地底,才能避免无尽的骚扰。它怎么沉下去的,你这个力学专家当然比谁都清楚。” 伊维尔点了点头,“金字塔建在流沙之上,靠一种微妙的平衡支撑着,当我们再一次用棺底的开关开门时,也拉动了某个齿轮,它只要拉歪一条柱子,整个平衡就被打破,金字塔就消失了。” 当他说到最后一个字时,金字塔已经不见,地上只剩一片平静的黄沙。这座伟大的古墓,也和他的主人和国家一样,在历史中消失了。 慕千成已牵来他们进去时留在外面的骆驼,“老伙计,我答应陪你探三座墓,已兑现诺言啦。” 伊维尔追上来,拉住骆驼的头道:“但我还没拿到一分钱的财宝。” “我记得上一次你不是拿走了很多?” 伊维尔的脸真的鼓得像吃饱了的猪一样,“不过后来你故意使诈,让我以为都是赝品,结果全送给那些部落姑娘了。” “这就是你不对了,我只说那可能是赝品,而且那些姑娘好像很喜欢那些饰物,可我从头至尾都没说过让你送人,好像追着那些小妞屁股送东西的是你自己”,幕千成哈哈一笑,“而且我只答应陪你探墓,好像没有答应一定会找到宝藏,不是吗?” 伊维尔还想说什么的,慕千成已拍了拍他的胖脸,“老朋友,就此别过了!” 伊维尔知道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了,只好望着他消失在红日里。 慕千成要去哪里? 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还是先回上海吧,他已有点想念书房里的咖啡。< 第二章 骗人的来信 第二章 骗人的来信 旭日已从东方升起,阳光洒满了淀山湖的湖面。 他已经有大半年没有来过这里了。 人走在松软的落叶上,发出有趣的声音,他慢慢停下本就走得不快的脚步,手扶杉树,望着湖面的银鳞。 人们都说他爱热闹,都说他是一个宁愿错过英女王的加冕典礼,也不愿错过一间酒吧开张的人;人们也说,若找不到他时,不妨去问问酒吧最受欢迎的女郎。 他并不否认。 但他也有另一面,现在的这一面。 其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样的人,不过他觉得说不清也不要紧。正如他所学的本来与坟墓完全搭不上边,结果慕千成这三个字,却在几年内,成了探险界的一个传奇。 他本是斯坦福大学化学系的尖子,却鬼使神差接手了舅母在加利福利亚的古董店,又比小说还凑巧受了伊维尔的救命之恩,只能陪他去探险。 淀山湖的岸边寂静无人,除了他以外,就只有他的“神马”。 如此乱世,没有多少人有闲心赏风景了。但他觉得正因为世道乱,偶尔才需要静一静。 他所谓的“神马”,是一辆军用制式的美国哈雷摩托车,经过他的改装,显得尤其的夺目,他用一个据说是法老的炭盆,跟一位**军长换的。 他曾经骑着它游尽了秦淮两岸,也曾经在上海最繁华的路上狂飙抓小偷,结果他跟小偷一起被关进了巡捕房。 是时候回“家”了,那是一栋他租的三层洋房,紧靠着法租界,一楼里还住着房东沈阿姨。 每次慕千成回来,这个孩子死在1932年闸北抗战中的好房东,都会给他冲上一杯暖暖的咖啡,她常说他很像自己的儿子。 他也怀念她的咖啡了。 他也想起了锦云面铺的云吞面。 那间面铺开了约莫一年多,面虽然不见得特别好吃,但服务热情,慕千成想起了那个女孩子,想起了她乌黑的两条长辫,想起了她水灵灵的眼睛。 每次她都会给慕千成端面,面里有七粒鲜虾云吞。 别人的都只有六粒。 这次一定要去好好吃几碗面。 一个小时后,慕千成已经喝上了沈阿姨的咖啡。屋中一切如旧,日历还是他离开时的日期。他一手把过去的时间撕掉,不再看一眼。 紧靠阳台的桌子上,沈阿姨刚刚放下了大叠书信。 他随手翻弄着,有乡下舅父寄来的,有美国一位古董商写来的,还有一位出版社的编辑联络他,想他说说探险的经历。 他看得很随意,因为他什么都不打算做,现在他只想懒洋洋地睡一个下午。 但一封信吸引了他。 署名:陈君望。 他在斯坦福大学时的好友,留在斯坦福化学系任教了。 他拆开了信。里面写着工工整整的字:与君一别,已是数年,甚是想念。恰好一位朋友有探险之事想来请教,我陪她前来,望君一见。 若有他事,麻烦回信,时间另议。 我将于9月28日到达,麻烦你在当年我们初相识的东轩楼里,先点好吃的。 老习惯,仁兄请客。 请点:尼加拉瓜板石烤鸡,山药苹果汤,酱鱼丸海鲜炒饭,牛奶水蛋。 ——君望 奇怪的来信,但慕千成并不觉得奇怪,因为他从来都没有觉得这位化学狂人,是个正常人。 而且他说的日子,不正好是今天。 想到能够再见旧友,慕千成也睡意全无了,穿上外套,快步走下了楼梯。 东轩楼离他住的地方大约有半小时的路程。这间酒楼开了已有十多年,生意既不太好,也不算差,也说不清楚它究竟是中餐馆,还是西餐厅。这并不奇怪,虽然是在上海,但单纯地吃西餐,中国人还是不太习惯,但若不带上一点西式菜肴,又好像不够高档了。 菜已上,已从热变凉,慕千成已等了很久很久。 他看了好几次怀表,不过他愿意等,为了老朋友别说几个小时,就算等几天他也不会觉得是浪费。想想他们老远前来,误点也很正常。 墙上挂钟敲响四下。 餐馆已近无人,伙计在厨房里忙活着,若非慕千成是常客,估计早就被请离开了。 他又掏出了那封信在看。在他印象中,这位化学狂人向来守时,他守时的本事就像做实验一样精确,为何今天是个例外? 他把信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不自觉开始了他字斟句酌的习惯。 不对啊,这封信有点奇怪。 他万里前来,正常说应该会让我去码头接他,退而求其次,也应该让我留在家里等,怎会专门约我来东轩楼? 再说,君望离开中国已有十年,沧海变迁,别说一间酒楼,就是北洋军阀都消失了,他又怎会知道东轩楼还在? 假设陈君望没有考虑这么细,以为东轩楼仍在,但他又怎能准确说出菜名?没记错的话这菜谱才用了半年。 除非他早在上海! 再看看面前的菜,他突然懂了。 他喝了一大口早就冷了山药苹果汤,知道自己上当了。 这四样菜名,第一样取首字,第二样取第二个字,如此类推,组成的词语不正是:尼药丸蛋”——你要完蛋! <”,如此类推,苹果则是“apple”,饭是“rice”,蛋是“egg”。把首字母抽出来可以组成新词,“care”。 当心! 这是多么简单幼稚的暗语啊,自己居然没有看出来。他结了帐,快步走到柜台,向掌柜借打了个电话,然后快步出了门。 五点,已近黄昏。 红日落在上海市区方格似的路上,虽然不及曼哈顿的落日有名,却也别有一番景致。 路上已是车水马龙,正是一天最繁忙的时候。菜贩子赶着收拾回家,为数不多的学校已经放学,孩子正在路上留恋,就连政府门前的公车也不见了,不知驶向了哪位名媛的香闺。 但巡捕房的车还是格外地显眼,两辆警车疾驶而过,直扑向靠近法租界的那栋三层白色洋房。 车停了,涌下十多位精干的巡警,他们手上还拿着枪。周遭的人都在躲,估计是要抓什么重犯吧。 一位巡警把车的后座门打开,一位高大的警官走了下来。他的警服远比其他人的笔直,上面的徽标熠熠生辉,他把警帽压得很低,别人只能看到他大大的鹰钩鼻子,和满嘴的络腮胡须。 他从不轻易露出他的眼睛。因为他的眼睛能够给人巨大的压力,就像是一眼就能看穿别人的心。 巡捕房的人都说,他的一双眼睛,有时候比刑具还厉害,可惜他快退休了。 这附近没有人不认识他的,巡捕房的骄子,雷鹰。 他都出动了,抓得必是重犯! 他一挥手,十多名警员已包围了慕千成的洋楼。沈阿姨出门买菜了,但家中居然还有人,他就坐在慕千成最喜欢的白色沙发上,抽着慕千成最喜欢的雪茄。 这人穿着一套洁净的灰色西装,没有系领带,翘着二郎腿,还不时随手翻弄慕千成书架上的书。 他手中的书页已经泛黄,薄得就像是饼干,若非经过特殊处理,一碰就碎了。 他笑道:“居然把宋代的书就这样扔在架子上,看来我们真的没有找错人。” 他对面坐着一位金发小姐,他正出神地看着慕千成镶坎在玻璃柜里的照片,看来对于慕千成的这些经历很感兴趣。 厚实的木门突然被撞开,六七名巡警冲了进来。 “别动。” 乌黑的枪口对准那名男子,门外传来了干笑声。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笑声止住,雷鹰慢慢才走了进来。 那名男子无奈地举高了双手,“这,这是?” 雷鹰托起了警帽,瞪了他一眼,“奉令抓拿盗贼慕千成。” 那名男子立刻松了口气,“我不是慕千成。” 雷鹰冷笑一声,“你就在慕千成的家中,你若不是,谁是?” 男子一下子不知该说什么好。 雷鹰道:“好,退一步来说,我假设你不是慕千成,那么必定是他带你进来的,那你告诉我他在哪?” “我,我不知道。” “你见过他吗?” 男子已在擦汗,“没见过。” 雷鹰又冷笑了一声道:“慕千成啊慕千成,我本来还以为你是鬼灵精得很,想不到撒谎的功夫却连三岁儿都不如,你既然不是慕千成,他又没有带你进来,你怎会在他家中?” 雷鹰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接着道:“只因你就是慕千成!” 男子的手已紧张得抓紧了裤袋。 雷鹰却在微笑,金发女子一直没有答话,只在远远地打量着雷鹰。< 第三章 金发危情 第三章 金发危情 雷鹰的外号又叫“老鹰”,据说是码头走私的青帮给他起的。他现在也确实如老鹰般,在玩着抓小鸡的游戏。 西装男子的鼻尖已经有汗,他没想到慕千成原来已招惹了这么大的麻烦,他更没想到自己弄巧成拙成了他的替死鬼。 雷鹰又瞪了他一眼,“默认就是承认。” 那名男子此时才陪笑道:“长官,本人姓陈,陈君望,美国斯坦福大学的教授。对了,我有护照跟美国领馆的证明。” 说完,手忙脚乱地从一个黑皮内掏出了一叠证件。 雷鹰又瞪了他一眼,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接过证件,随意瞄了几眼,“哦,既然你不是慕千成,又不是他带你进来的,你怎会在他家中?这些证件,我一个银元就能买到一斤。” 陈君望的表情相当尴尬,“本人与他是旧友,本想偷偷进来跟他开个玩笑,就是开个玩笑而已。” 雷鹰一板面,“那就是私闯民宅,按法我也应该关你几天。” “我可以向他陪个不是,我相信他不会告我。” “亏你还是从美国回来的,你跟谁赔不是?这不是他的私人问题,也不是我雷某的问题,而是法律问题。” 陈君望词穷了,在美国听说中国人最不守法,没想到一回来就碰到跟他**的人。 雷鹰冷笑道:“那你告诉我他在哪,我可以考虑放了你。” 陈君望用手擦了额角的汗,“我真不知道。” 他是怕死,却也不愿意出卖朋友,虽然他知道慕千成应该还在东轩楼里等他。 “好了,雷探长,既然他已认错,不要再刁难他了,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慕千成从门外走了进来。 雷鹰笑了,这个早已发福的冷面探长笑起来原来也有可爱的一面。他一挥手,巡警立刻收起了枪,他脱下了白手套,跟陈君望握了握手,“幸会了,陈教授。” 陈君望手心里都是汗,他明白了,是慕千成反过来捉弄他。 慕千成微笑道:“老朋友,你戏弄我在先,可怪不得我不仁在后。” 此时他才发现屋内原来还有一位金发女子,穿着浅蓝色的外套,金发散在肩上,她刚好站在落地窗旁,红日把她雪白的脸映得微红,若说世人发明婀娜多姿去形容女子,那么形容的必定就是她这样的女子。 慕千成本来正得意自己戏弄了陈君望,现在却霎时脸红了,觉得自己很低俗,但那小姐却向他微微一笑。 慕千成尴尬地转过脸,走到一个红木大柜旁,打开了柜子的底层,拉出一个白色的箱子,对雷鹰道:“小弟也不敢让探长白走一趟,这是答应过给你的东西。” 说完他已打开了箱子,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件挑了出来。 乌黑的狼头人身像,手拉弓箭的小金人,带着镂空花纹的银镜,白玉般洁白的酒瓶,还有与酒瓶相配的五只酒杯。 “波斯王朝,大流士一世的东西。” 雷鹰已拿起一件,双手托着,看了又看,“老弟,这怎好意思啊?” “名剑赠英雄,红粉配佳人,这些东西落到雷探长这种近东古董行家手里,才能得到更好的保存。” 雷鹰笑了,“那就只好夺爱了。” 慕千成又从内室拿出一张精美的波斯毯子,用毯子把那几件东西包了起来,雷鹰致谢,巡警把东西拿下楼去。 雷鹰拍了拍慕千成的肩膀,“老弟,你的胆子夜够大了,如此的东西就这样随便藏着。” “这东西早就是雷探长的,在大上海谁敢偷雷探长的东西?” 雷鹰大笑,他的笑声还在,人已下楼。 望着雷鹰下楼上了车,陈君望在窗边狠狠唾了一口,才过来狠捏着慕千成的肩膀,“你把我的心都吓出来了。” 慕千成看着陈君望还微微涨红的脸,“你还是像以前一样怕警察,难道做了很多不见的人的事?” “别以为每个人都是你,做坏事做到都麻木了,当然不怕警察。” 他们都笑了起来,在斯坦福大学的实验室里,他们也常这样笑。 陈君望道:“既然宝贝都便宜他了,让他整个箱子拿走不就得,何必还搭上一条毯子。” 慕千成笑而不语。 金发女子不知何时已拿起了箱子,白箱上有点点的红斑,她用手轻轻敲了一下,发出如同敲打金铜般清脆的声音。女子说话了,夹杂着口音的汉语,不知为何却分外的动听。 “不会是红山玉箱吧,我曾在某杂志上看过,只怕那些东西都未必够这个箱子值钱。” 慕千成出奇地看着这名女子。 陈君望也不客气,拉着幕千成的胳膊道:“长途跋涉,好不容易到了你这里,总该让小姐喝杯茶嘛!”说完好像自己就想去找茶叶。 幕千成当然不会这样待客,至少他从来都不会亏待美丽的小姐,所以转眼间他已泡好茶,浙江产的龙井。 陈君望看着他,“你怎么还是没变,彻茶像洗菜一样。” 慕千成已盖上了壶盖,“总好过你像在调试剂吧。” 两人又笑了,笑得尤其得开心,慕千成为金发女子和陈君望都递过了茶,陈君望喝了一口,“我也开门见山了,你既然住在上海,就应该听过上海义津商行吧?” 慕千成点了点头。 陈君望道:“那你又知道义津行的实际控制人是谁吗?” “那倒没听过,我只知义津行以玻璃制造起家,后来进军码头、航运、歌厅,米铺,几乎上海赚钱的行业背后,都有它的影子,想必是一个豪富的大族。” “他的创始人,叫张凤奇。” 慕千成很努力也想不起这名字,不过也不奇怪,上海本就是一个造富的地方,也是一个犯罪的天堂,青帮泛滥,加上外国人横行霸道,富有的大亨不显山露水,保持低调也是可以理解的。 陈君望指了指金发女子,“这位小姐正是张家的人。” “原来是名门千金,难怪气质华美。” 女子眨了眨碧绿色的眼睛,“其实我也是第一次接触张家。”说话时,她的嘴角总带着笑,让人陶醉的笑。 慕千成久久才道:“愿闻小姐芳名?” “你可以叫我丽莎。” “不知是哪个国家的水土养出这么好看的人?” 丽莎微微一笑,“意大利。” 慕千成为陈君望添了茶,“难道是张家有什么藏宝想找人鉴定?” “是有迷想找你解的。” 陈君望呷了一口茶,接着道:“这位张凤奇先生乃当世人杰,他是最早的留美幼童,1872年被清政府送去美国留学,在美国就积极组织剪辫运动,学成归国后,曾在清政府中短暂为官,后创办实业,以玻璃起家,最终富可敌国。” 慕千成叹道:“义津行的规模倒是算吓人的了。” 陈君望点了点头,“他非但在商界叱咤风云,在政界也有一定关系,当年曾远赴日本,帮助过孙中山等革命党人,后又支持北伐军,就连现在当权的蒋介石也与他有数面之缘,只不过他一生低调,不愿为世人知道罢了。” 慕千成看来是有点神往,“若有机会你可要引见引见,错过如此人物,也是一种遗憾。” “只怕你要永远遗憾了。” 慕千成放下了茶杯,“难道他??????” 陈君望点头,“两个月前,他已经与世长辞。” 慕千成看了丽莎小姐一眼,“难道是对死因存疑,巡捕房又不得力,所以想找我来参考参考?” 丽莎此时才插话,“他的离去没有问题,只不过走得有点可怜。” 说完,她已低下了头,看起来很伤感。 她的中文发音虽然不甚准确,却好像每个字都能够进入别人心里。或许语言有时也如混血儿一样吧,因为语言本就是不同的人混出来的。 陈君望道:“他毫无疑问是死于心脏衰竭。” 慕千成皱了皱眉,“死生皆乃定数,怎么说可怜了,这样的人杰,也可以说福寿双全。” 丽莎叹了口气,“据说他死的时候,身边没有一个家人,虽然有老管家,有无数的佣人,却无比的孤独。” 陈君望道:“他在生意场上有万夫不当之勇,在家庭上却可能相当失败,娶了四位妻子,子女无数,却落得如此下场,据说他得了重病时,只有一个忘年之交戴独行常来探望。” 慕千成脸上闪过了一丝惊讶的神色,“戴独行?这人我倒好像听过,是否正是戴笠的师弟。政府情报行动处之流的人。” 陈君望摊开了双手,表示不知道。他一个刚从美国回来的人又怎可能知道这些事。 慕千成记得自己曾经听一位相熟的军长说过,戴独行是“中华复兴社”的要员,中华复兴社说白了就是当时国民政府的特务机关,也是以后让世人胆寒的军统前身。 陈君望道:“据说他们是研究棋道时认识的,以他的身份,认识政府中的人也不奇怪,与这件事应该没有什么关系。” “好了,君望,那你有话就直说吧,你找我究竟为了什么事?” 陈君望看了小姐一眼,丽莎点头示意由她来说,“是为了我外公留下来的一句话。” 丽莎接着解释,“我母亲是外公在日本时,与第二任夫人的结晶,后来他与一位意大利人私奔了,一别就是三十年,直到一个月前,老管家联系到我,把我从意大利接了回来。” “令尊他们也回来了?” “他们在我小时候,在大战中过世了。” “对不起。” 慕千成为丽莎添了茶道:“那么张凤奇老先生留下了什么话?” 丽莎用秋水般的眼睛看着慕千成,“他留下遗言,吩咐余老管家,通知所有的人,我把遗嘱和清室秘宝藏在我的墓中,让大家去找吧,凡是有我血脉的人都可以继承。” 慕千成道:“既然是张先生有遗言,择黄道吉日,开墓不就可了。” “问题在于,我的外公根本没有墓,按他的心愿,升仙以后,骨灰尽洒黄埔江中,魂游四海。” 慕千成陷入了寻思,若非他知道陈君望会叨唠,一定已点着了雪茄。 陈君望插口道:“更可怕的是,张家最近来了很多不速之客,我怕对丽莎小姐不利。” 慕千成叹了口气,“算我多嘴,虽然常说人为财死,但我看小姐却非俗人,不争宝不就得了,况且又非帝皇,即使有墓,又能藏下什么财宝?” 陈君望争着道:“她当然不贪财宝,问题在于据说张先生的宝物关系重大。” 陈君望瞄了慕千成一眼,“你应该知道孙殿英盗清东陵之事?” 慕千成点了点头。 陈君望接着说,“世上皆说,他盗出来的宝物,价值连城,当时足足装了好几个火车皮,但现在却有一个说法,他盗宝虽多,却只不过盗了慈禧陵墓的一点皮毛,里面还藏着更惊人的珍宝,而要找到这些珍宝必须要有线索,而这线索就是张先生的宝物。” 慕千成瞪大了眼睛,“道听途说,你也信?” 陈君望道:“这也并非不可能,据说清朝尚在时,张先生与太后的私交就非浅,他的第一任妻子正是太后的一个远房侄女,只不过在民国后改名换姓。” 慕千成道:“问题在于既然无墓,又该到哪里解谜?” “到我外公的庄园中!”丽莎小姐的眼中充满了自信,也带着一缕恳求之色,“他是在那里说这句话的,大家都到了那里找线索。更重要在于我怀疑,我的亲戚中已有人因此遇害。” 慕千成看来是有了兴致,“此话何解,若真有此事,你可以报巡捕房,我也可以帮你们找雷探长。” 陈君望道:“现在还只是猜测。” 丽莎眨了眨眼,“我感到是真的。” 无论谁被他如春风般的眼神看着,都无法拒绝她说出来的事,慕千成也是人。 陈君望道:“据老管家说,之前已经来了很多批亲戚,大家都没有找到什么线索,有的人自然回去了,但奇怪的事,有人来报,有人失踪了。” 慕千成终于忍不住点着了烟,“你说来了很多不速之客,都有些什么人?” 陈君望把脸靠近了慕千成,“最奇怪的是一个日本老人。” 慕千成看着丽莎,“小姐的亲戚中有日本人?” “我外公曾经去了日本数年,正是在那里认识了我的外祖母,那个老人据说是外祖母的堂弟。” 慕千成道:“既然这样,按你外公的遗言,只有是他血脉的人才可继承遗产和宝藏,这位老先生就没有资格了。” 丽莎道“他不是来寻宝的,而是拿着我外公的一封亲笔信,说是我外公托他回来监督大家寻宝。” 慕千成把靠阳台的落地窗打开了,站在阳台上,终于抽起了烟。 他长长吐出了一口烟雾,“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人让你觉得奇怪的。” 陈君望已走过来,拉着他的胳膊,“总之我觉得每个人都很奇怪,你明天自己去看看不就得了,丽莎小姐已说好要带朋友回去。” 慕千成笑了,“你怎么这么积极,我觉得最奇怪的就是你!” 陈君望的脸啥时红了。 慕千成仍然在笑,但他心中不知为何有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那不会是一趟轻松之旅!< 第四章 带血的手帕 第四章 带血的手帕 雨点沾在车窗上,车虽然有点老,路也不算特别好,却走得很稳。 或许是因为司机的驾驶经验足够丰富,在这个年代,懂开车的人倒不多,更多的人是懂得怎么拉黄包车。 司机已超过五十岁,他驾驶的这辆福特轿车也已有十年。 慕千成与丽莎小姐坐在后排,陈君望坐在副驾驶座上。 司机姓林,林永和,据说这是张老爷为他改的名字,寄托世间永远和平之意,他穿着一件有点旧的白衬衫,带着白手套,眼睛小小的,看起来一副读书人的模样,但慕千成总觉得他必定有很复杂的过去,或许也有远超外表的智慧。 林永和转了转方向盘,叹道:“若小姐您早点回来,张家早点有您这样的人,也不会如此混乱,老爷也不会走得这么孤独。” “我,我也能算是张家的人?” “当然算,按老爷的遗言,只要有他一半血脉的人,也可以继承遗产,从见到小姐的那刻起,我就认定您就是张府未来的其中一位主人。” 丽莎笑了,带着伤感地笑,“我哪有如此福分!” 林永和道:“小姐像极老夫人了,若老爷的家业落在几个花花公子手上,我也不想再留在张家。” 幕千成一直望着窗外,此时才插口,“林老伯,丽莎小姐像哪位夫人?” “那还用问,当然是二夫人,就是小姐的外祖母。她本是日本望族的千金,世居神户,老爷旅日时认识的。当时日本正在进行明治帝的改革,夫人的家族因为与幕府有较深的渊源,也受到打击衰败了。她后来跟老爷一起逃来中国,老爷能够发迹,据说她也有一半的功劳。” 慕千成把头探了上去,“不知这位二夫人总共有几位儿女?” 林永和想了想,“据说有两个女儿,大女儿正是丽莎小姐的母亲。” 丽莎点了点头。 慕千成追问道:“怎么是据说了?” “因为我进张家时,二夫人的大女儿已经去了意大利,二女儿也出嫁了,嫁给了一名北伐的将军。” 慕千成皱起眉头,“那么说来,老伯应该也没有见过大夫人了?” “没有,他们成婚数年后,据说大夫人在产下二公子时过身了,老爷一直说她是保定人,但总有人传说她是慈禧太后的一个远房侄女。” 慕千成望着渐渐模糊的车窗,“太后赐婚,本是大事,也是喜事,何必隐瞒?” 林永和笑了笑,“不正是嘛,我也觉得是谣言,但现在家里传得很凶,说老爷藏有开启太后地宫宝藏的秘密,大夫人正是监督者,只不过不幸早逝了。那些人的注意力现在不仅仅是遗产,还有所谓的大宝藏哦。” 陈君望一直呆呆地听着,此时才第一次说话,“人心不足嘛,张家虽然富有,但又岂能跟慈禧太后的藏宝相比。” 慕千成已在笔记本上画着图,对于如此复杂的家族关系,只有图才可以给他一点启示。 陈君望偷偷看了丽莎一眼,又问林永和:“现在家中还有些什么人?” “二夫人的堂弟,东野先生一直没有走。” 慕千成打断他道:“老伯,你以前见过这位东野先生,或是听老爷说起过他吗?” “那倒好像没有。” 陈君望抽了口冷气,“那你们还敢留他在家里,不怕是骗子。” “不过他手上的确实是老爷的亲笔信,这个我们能够认出来,而且这等要务,又岂是我这种下人该讨论的。” 慕千成又在本子上画了几个箭头,“除了这个东野先生,还来了什么人?” “回来的人都是余老管家联络的,回来过的人倒是不少,有十多位,不过都无功而返,现在还有几位住着,一直想探讨老爷遗言的秘密。” 慕千成眼中闪过了一丝光,“能告诉我是谁吗?” “有长夫人所出,老爷的孙子,义津行的董事之一英仁先生,还有他的来自定海的夫人。有四夫人和老爷的儿子,永兴少爷,还有刚刚赶回来的三夫人。” 慕千成笑道:“你们老爷可真忙,四位夫人,享尽齐人之福。” 林永和一转方向盘,叹了口气,“老爷是耳根不清净才对,不过现在只有三夫人还在世,老爷过世时,她刚好回了江阴老家。” “那她的子女了?”慕千成倒是穷追到底。 “四位夫人中,唯独她没有子女。” 雨虽不大,车窗已像是罩上了一层薄纱,慕千成的眼睛里好像也有一层薄纱,陈君望干脆睡觉了。唯独丽莎小姐一直静静地听着,她的眼波永远都柔如秋水。 绕过了一片翠绿的山坳后,车终于停了! 依山而建的宏伟庄园立刻映入眼帘,那是一座巨大的哥特式庄园。大门旁已有人在等着,但慕千成没有注意到他,因为他已被另外一样东西吸引住。 薰衣草!茂密、成带状的薰衣草坪紧紧围绕着庄园,刚打开车门,香气已经扑鼻。但香却不俗,时浓时淡,就如说话开门见山,一到此处已知主人的不凡。 此时,估计只有陈君望才会有俗心捏下一朵薰衣草,他或许是想送给丽莎的,但看了她几眼,犹犹豫豫中最后却插在自己上衣的口袋里,可能害怕丽莎笑他像孩子吧。 黑铁狮子门旁站了四个黑名护卫,还有一个头发已经变灰的老人。 他的头发没有熬过岁月,但他眼睛却有神得如同青年,他脸上带着笑,标准迎客的笑,慕千成虽然不太喜欢别人用这种笑来欢迎他,但他知道每个人都有职业病,管家的面孔就是很典型的一种。 他就是大家口中的余老管家,余信。 寒暄后,他就把大家领进院内,他今年已六十有二,但步履依然稳健。他也很健谈,尤其是听到小姐带回来的朋友是探险界的明星慕千成后,变得尤其的健谈。 慕千成当然注意到了这一点,不放过一丝细节,很多时候正是解谜的关键。 “余管家在张家辛劳多少年了?” 余信像是数着手指头,“将近有四十年了。我老家是信阳的,记得当时河南闹饥荒,老爷救了我,就一直留在他身边。” “那么张家的人,余老伯一定都见过。” “是可以这么说,不过很多人都多年没见,有些人甚至只是小时候在这里生活过一两年,所以??????” 余信没有再说下去,反而是陈君望抢着道:“所以说这次就可能真假难辨,有人以假充真也难说了?” 余信微微笑着,没有答话,家族内的争斗他看多了,看多了自然就麻木,自然就明白以他们的地位最好别介入。 丽莎道:“这么多年辛苦老管家了。” “都是分内事,就算粉身碎骨也难报老爷的知遇之恩,唉,若老爷身边早点有小姐这样的人,张家也不会??????” 林永和符合道:“您看这么说的不只我一个,小姐虽然回来不过两周,但那份度量,那份体贴下人的心早把我们都折服了。” “若不是你们联络我,我还在意大利孤苦伶仃了,应该是我谢谢你们!”丽莎的笑永远都这么迷人。 “我呸,我看这个女人就是个冒牌货。” 突然有人恶狠狠地说这样的话,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说话的人站在前面的喷水池旁,穿着夹克衫和深色西裤,口中刁着烟,不时喷出白雾,他吐烟的样子,甚至比别人吐痰还恶心,尤其觉得他恶心的当数陈君望,虽然他以前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 余信走到他面前赔笑,“英仁少爷,您早,丽莎小姐的身份我们都查过无误的。” 这人就是张凤奇长房所出的孙子。 英仁对着余信的脸吐了一口烟,“在你心里面,张家不就只有一个永兴少爷,我算个鸟少爷,我看搞不好这女人是你找回来,骗我家祖产的。” “少爷,您??????”,余信气到说不上话。 丽莎走到了英仁的面前,不卑不亢,“堂哥,你可以侮辱我,我甚至可以立刻回意大利,但你不可以侮辱余管家,他对张氏可是一片忠心。” “忠心”,英仁哼了一声,把烟扔在地上,踩灭了。 陈君望一直悄悄地瞪着他,待他走了以后,低声对慕千成道:“若不是给脸丽莎小姐,我真想过去把他揍翻在地。” “老余啊,有客人,怎么不通知我。”一个穿着白西服、白西裤,大约四十来岁,戴着黑框眼镜,面色洁白的男子从侧面的西式庭院中快步走了出来。 他根本不用说什么、做什么,就已把英仁给比了下去,若有人想知道世家公子该是怎么模样,一定就是他这个样子。 余信躬身道:“永兴少爷。” 慕千成觉得在哪里曾经见过这个人,一时却想不起来,此时对方已伸出手,“是慕先生吗?一年多不见,你的名声又长了很多,而我却只长了赘肉。” 慕千成楞了一下,“恕我眼俗,我在哪里见过先生吗?” “在哥伦比亚哲学系克布赖顿教授的酒会曾经幸会慕先生,还相约玩过西洋剑。” “哦,恕我记性太差了,原来是汇丰银行的张董事。” 永兴微笑点头。 也难怪刚才那个英仁说余老管家心中只有这个少爷,看来确实只有他才有大亨张凤奇的遗风,他在中国金融界也是赫赫有名的骄子。 但为何余信与林永和都说盼丽莎回来,永兴不正是接管张家最好的人选? 但现在这种情况下也不方便问,况且疏不间亲,所以话到嘴边,慕千成把它们又都吞下了肚子。他也不知道把到了嘴边的话吞下去是何种味道,至少不会是甜的。 余信笑道:“我一定好好招待小姐的朋友,尽力为小姐探宝提供便利,各位请到聚云厅先用过午餐,我再领各位参观庄园。”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颠簸,可以歇息当然不会有人反对。 大家正待移步,门外传来了嘈杂声,一名黑衣护卫跑了过来,向余信低声说了几句。 永兴道:“出了什么事?” 余信皱起了眉头,“明义大少爷的丫环又来了。” 慕千成看了看他们的脸色:“恕我冒昧,请问这位少爷又是?” 永兴道:“他是我父亲的长子,母亲正是大夫人,也就是我的哥哥,英仁的伯父,一直在南洋做玉石生意,听说父亲过世,才匆匆赶回来。” 此时门外的吵闹声更大,好像还有女人在哭泣。 余信欠了欠身,“我去看看就回。” 丽莎拉着他的胳膊:“我看还是让那位小玉姑娘进来吧。” 她的话像有某种魔力,余信居然真的听了。 小玉穿着绣花衫,穿着一双半新不旧的绣花鞋,一条乌黑的长辫,一看就知道是大户人家的丫环。 她的眼中已经有泪,急出了眼泪。 她的话也不知道是说还是哭出来的:“余管家,老爷跟夫人确实没有回来,回南洋的船票都过期了。” 余信掏出了个小本子,翻看了一下,“明义少爷和夫人是两天前离开的,当时我刚好去了江阴接三老太太。” 他一挥手,一名黑衣护卫跑了过来,余信问道:“明义少爷离开时,是否正是你值的班?” “是,记得当时快十二点了,少爷是开自己的车离开的。” 余信对小玉道:“你看、你看,不会是明义少爷已回了南洋,你犯了什么错,他们故意留下你吧。我知道他从小到大都有这牛脾气。” 小玉急得快又要哭了。 慕千成道:“这位保卫员,你确定当时车上是明义少爷夫妻?” 警卫想了想,“那倒没有,我只看到明义夫人,车是夫人开,不过后座有人盖着棉被,我也看不清里面,夫人说是少爷心情不好,喝多了两杯,只好由她开车回去。” 慕千成看了小玉一眼,“小玉姑娘,那你看见他们的车了吗?” 小玉摇了摇头,“我找遍了所有他们可能会去的地方,都找不到他们,但,但我在这里的薰衣草中,发现了这个,夫人的手帕。” 说完,她掏出了一条手帕。 雪白的手帕,上面还绣着一个娟字,但奇怪的是手帕上沾了一大片的血红,恰好整个娟字都泡在了血中。< 第五章 雾中庄园 第五章 雾中庄园 余信说不出话,丽莎小姐不停地在胸前划着十字,连沉稳的永兴都显出了一丝的不安。 慕千成伸出手,“小姑娘,可以给我看看吗?” 他用纸巾夹着,从小玉手中接过手帕。柔软的丝绸手帕,上面的血红是硬的! 一大块血色如颜料般剥落,慕千成把手帕放到鼻子底下,嗅了嗅,他的鼻子虽然常常吞云吐雾,常常拼命吸着酒香,甚至还有过敏性鼻炎,但一到了这种时候,却比什么都灵。 这因为他用的不仅仅是鼻子,还有像狼般的警觉。 “这是胭脂。” 永兴舒了一口气,余信也大笑了起来:“看来真是明义少爷不要你了。” 小玉眼珠都红了,只怕差一个眨眼就要哭出来。 丽莎挽着小玉的手,“余叔,可否先安排房间让她住下,等明义舅舅回来接她。” 余信道:“小姐真是宅心仁厚,这事好办。” “你们真的要信我,求求你们信我吧,明义老爷真的失踪了。”小玉连连跺脚,不自觉拉住慕千成的手,真的哭了起来。 慕千成一直看着她的眼睛,“我一个外人本也不好说什么,不过在巡捕房,我有一位相熟的朋友,雷鹰雷探长。既然这位姑娘如此坚持,不如让探长以私人身份过来看看,各位意下如何?” 听到雷鹰这名字,余信像是吓了一跳,永兴道:“我做主吧,就让雷探长明早过来看看,好让小玉姑娘安心,我也担心明义哥出了什么事。” 余信道:“那就麻烦慕先生一回给探长电话,现在我先带各位去用餐。” 张家的仆人确实勤快,地上的雨水几乎已被扫尽,过道上的鹅卵石晶莹得如同宝珠。 英仁已经不在,好像没有了他,连空气都变得尤其的清新。 路的中央有一座用白石围成的喷水池,慕千成刚刚走近,方形池中突然涌起了一道喷泉,巨大的水柱直冲而上,滚滚的水珠散开、再洒落,在阳光的映照下,宛如洒下了一串串珍珠。 这景美,这景更绝! 余信介绍道:“这喷泉正是老爷的得意作品,只要有人走近喷泉,踩到附近的地砖,泉水就会喷出来。” 陈君望显得有些惊讶,“你们老爷不是玻璃化工方面的专家?” “老爷留美时学的是机械和建筑,这个庄园基本上就是老爷自己的设计。” 慕千成退后一步,泉水果然消失了,他又踏前一步,四方池中又竖起了一道银柱。 陈君望小声在他耳边道:“别再玩了,既然是老爷子设计的,必定也是老古董,别刚进门就把它给玩坏了。” 慕千成笑了,赶紧追了上去。 过了庭院就是主建筑,典型的哥特风格,宏伟的梁柱,气派的大门,庄严又稳重,任何人站在这样的庄园面前都会觉得自己的渺小。 已有十多名黑衣侍者在正门等着,看来是要给慕千成等显示一下张家的气派。 慕千成抬头凝视着主楼,“主建筑也定然是张老先生的作品?” 永兴点头,“是家父三十年前的作品,不过几年前他又把它整改了一遍,可能是模仿英式建筑,把左右都改成对称了。记得小时候,我总觉得西翼远比东侧的建筑要长一些。” 慕千成当然也已察觉到,这栋豪宅除了突出的中间的部分,还由对称的左右两翼组成。外墙以青白色为主,在阳光下显得洁白又明亮。 聚云厅在东翼的第一层,是家族饭厅,或许是现在家中人已不多,也可能是为了表示对丽莎小姐的重视,余信把午饭安排在这里。 五菜一汤,餐具都是银质的法式用具,显得既高贵当然也不太好用。 慕千成吃得既不快,也不多,当满腹心事时,他都是这样。因为他觉得肚子里的太多了,脑子中的东西往往就会变少。 丽莎小姐几乎吃得跟他一样少。只有陈君望吃得很快、也很多,在美国久了,看来他也沾染了美国人豪爽的习性。慕千成总觉得他吃饭的时候,只不过是胃里发生着某种化学反应。 张家的仆人确实训练有素,余信一声令下,精美的菜肴已铺满了餐桌,收拾也是一样,杯盘狼藉的餐桌转眼已如新的一样。 余信已带着他们参观起张家大宅,永兴有自己的事,先回房了。 大宅的功能划分倒也清晰,中间是大堂、迎宾处、张老爷的会客室,已及义津行董事开会的董事长室。东西两翼则以居住为主,东侧是张家人的房间,西翼则留给了客人。 不过据余信说,自从张凤奇的儿女离家后,西侧就很少启用,一般把客人也安排在东翼,一来管理方便,二来表示对客人的亲近之情。 所以虽在大白天,放眼望去,西翼的建筑却无比的黑暗和肃穆。 丽莎小姐想必早已听余信说过这些,但她还是频频点头,永远都给人尊重,所以她能赢得张家人的爱戴。 任何人进了这种庄园都会很兴奋,就像是小孩子进了游乐园,但最令慕千成感兴趣的是张凤奇的收藏室。他的收藏之多,确实令人惊讶,宛如小小的博物馆,在这种世道,也只有他这种人才有能力搞收藏,也只有他这种大亨才有闲心欣赏收藏了。 他的博物馆建在东翼的地下室里,虽说是地下室,但看来甚至比地上的部分还要宽敞。 有守卫,却不严,因为能够进到这里的不是亲属,就是贵宾,若没有余信带路,谁都不会想到“博物馆”的门在壁炉里面,还要把壁炉点燃,再用上余信所管的钥匙才能打开。 慕千成一向对门锁很感兴趣,尤其是独特的门锁,或许这也是一种职业病吧。 “博物馆”防护门的锁估计是连着工业温度计的,通过控制温度才是打开它的关键。 长长的楼梯,梯级上铺着橘黄色的地毯。虽然在地底下,却没有一个地方是暗的,因为几乎每一个角落,都装着电灯,仿宫纱灯造型的电灯。 灯光很亮也很柔和。 陈君望道:“平时为何不把灯关了,太浪费了?” 余信点头,“老爷吩咐过永远都不要关灯,应该是为了防止窃贼,而且他常说一来这里,就会有好心情,所以让灯常开着,以便他随时进来欣赏,因为他把玩古玩一般是随性而发,很少通知佣人们。” 慕千成扫视着一间间藏室,“里面定然有很多珍贵的藏品?” 余信笑了笑,“我对这些一窍不通,只不过老爷的吩咐执行就是,是怎样的藏品,还能瞒过慕先生的眼睛?”说完他笑得接近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陈君望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那么不用说了,老爷的遗嘱和宝藏一定就在这里!” 余信摇了摇头,“老爷早已说过是在他的墓里面,我想以他的谨慎与机灵,也不可能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藏品室里。” 陈君望的脸有点红:“也是也是,放在藏品室内,根本就是此地无银。”慕千成一直笑着,一直细心观察陈君望看丽莎时的表情,因为他觉得那很有趣。 张凤奇的藏品是分门别类的,第一间藏室里都是字画,古代中国画、文艺复兴时期西欧的画作,也有近代抽象派的作品。 有真品也有赝品,最吸引慕千成的是黄公望的一幅山水大作,行笔如流云,山将近人却意犹未尽,更令人觉得有趣的是,慕千成觉得这幅画左半是真,右半却是假的,但那接驳的手法,也可堪称大师。 下一间藏室的藏品却异乎寻常有趣,都是面谱! 各色各样的面具放在玻璃柜里面,显得说不出的诡异。陈君望一进屋子就打了两个寒颤,有西欧歌剧的面具,有中国京剧的面具,面具上往往还标有出处,往往都是哪位名伶在什么地方演什么剧目时所戴,甚至有英国杀人犯著名的v自面谱。 但最吸引人的是红木桌子上,供奉着一幅破了一半的白面具,火红的烛光把陈旧的面具染成血红色,尤其在嘴边有一处近乎是黑红色的。 “血”,陈君望指着面具。 慕千成已在看着,面具上确实有血,早已干了不知多久的血。 余信道:“这些血,是老爷在1890年时流的。” 慕千成围着面谱转了个圈:“为何要把这面具供奉在此,还要特殊处理,把那些血迹留下来?” “因为它是老爷的救命恩人。” 面具居然能救人?慕千成细细打量着这幅面具,血恰好沾在面具的嘴边,就像它在吸食着鲜血。 余信道:“当年老爷刚从美国归来,在宫中得到皇上和太后的接见,有一个戏班在演出,这个戏子演得相当好,老爷偷偷问他要了面具,就顺手藏在衣襟里。没想到剧班中有革命党,刺客的目标是慈禧太后,老爷舍身护驾,本来死定了,却因为面具挡了刀,当时医生说差两三分寸就会扎破心脏。老爷也是从那次开始,得到太后的赏识。” 陈君望吸了一口气,“原来还有如此的历史,难怪这面具让人不寒而栗。” 下一间藏室里的都是兵器。 从古代的石刀石斧,到春秋战国的青铜刀剑,到名将戚继光的银枪,到近代西洋的火器,甚至还有一门克虏伯大炮。 慕千成没有说佩服,因为他觉得说佩服已是多余。 陈君望道:“余管家,你们是每天都打扫吗,玻璃上都没有尘?” 他就是这么一个怪人,别人都在留心藏品,他却在留心灰尘,但线索有时候就是这样发现的,多留心身边的小事,往往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丽莎道:“余叔很用心,每天都会督促专人打扫。” 陈君望有点不解,“但这在地下,估计也甚少人来,偷偷懒又何妨?” 余信笑道:“老爷订下很严的规矩,每天都要换地毯,赤橙黄绿青蓝紫对应周一至周日,所以若没有打扫,老爷随时都能知道。 陈君望叹道:“也只有这种人会动歪脑筋的人才能发大财。” 慕千成随手把一本长刀从架子上拿了下来,刀鞘简单却古朴,带着一种慑人的魅力。 寒光一闪,刀已出鞘。 慕千成本不是不懂规矩的人,但面对着这样的藏品,他也有忘乎所以的时候。刀很短,居然只有刀鞘的一半长,刀锋上离刀头处还有一个小小的缺口,看得出刀已老旧,却仍然能吹毛而断。 因为慕千成刚用头发试过了。 看见他如此把玩,陈君望也拿起了一把匕首,匕首精美,短鞘上缀满了晶莹的宝石,丽莎道:“两位如此欣赏我外祖父的藏宝,想必他在天有灵也甚是欣慰,但可能会给余叔带来困扰。” 慕千成已觉失态,赶紧把刀放回架子。 红日西沉,天黑得很快,用过晚饭后,慕千成坐在客房的书桌前,整理着线索,他的笔记本上已写满了名字,画满了关系图。 门外传来了丽莎小姐的声音,还有余信的。 慕千成开了门,余信道:“一天劳累,先生早点休息。” “今天有劳管家了,丽莎小姐也请早歇。” “我想到我外祖父升仙的房间看看,慕先生要一齐去吗?” 慕千成看了看余信,“方便吗?” 余信道:“那里也没什么秘密。” 这件房间确实不像有什么秘密,就在东翼三楼的最内侧。丽莎小姐看着洁白的床铺,想起张凤奇当时的孤独,居然流出了眼泪,低声哭了起来。 慕千成掏出手帕,刚想递过去,却打了一个寒颤。因为在门外的走廊里,有人在黑暗处看着他们。那人的眼睛甚至比今天他看到的刀还要冷,还要锋利,就像恨不得把他们都钉在地上!< 第六章 眉目 第六章 眉目 慕千成快步走出厢房,走廊里已没有人,丽莎小姐已擦干眼泪,恢复了她的端庄,带着泪水的眼睛,淡淡的腮红,在淡黄色的灯光下,这幅面孔显得我见犹怜。 她也跟着走了出来,“有事吗?” 慕千成微微笑了笑,“没事。”没有任何发现前,他不愿意作出评价,这是他一贯的习惯,而且更因为他不愿徒添丽莎的烦劳,一点也不愿意,虽然他认识丽莎才不过两天。 挂钟敲响了十二点,这时候的床永远都显得那么的诱人,哪怕上面只有一张破被子。 张家的被子当然不会破,但慕千成却睡意全无。他拉开了窗帘,看见不高的土坡。大宅的后面是连绵的山坡,夜月下的浓雾使得山坡诡秘、萧索,连慕千成这种习惯了萧索的人都立刻又拉上了窗帘,因为若看久了,说不定会看到有不散的阴魂在山坡上走着。 人在白天与晚上往往有两幅面孔,看来房子也是一样。这栋大宅已置身于黑雾中,隐去了白天的明净,好像根本就不是同一栋房子。 但黑夜总有过去的时候,谜也一样。 天已亮,雄鸡在引颈高歌,比雄鸡起得还早的是佣人们。张家的路永远是一尘不染的,连雷鹰都不能不佩服。他昨天接到慕千成的电话,一口就答应带两个巡捕过来看看。 他正跟慕千成、永兴和余信闲聊着。 陈君望还没起来,晚起一向是他的习惯,丽莎小姐虽然已起,却留在房中,一下子面对如此多的变化,她确实很累了。 此时一名巡捕小步跑了过来。 雷鹰没有抬起头,仍在看着手中的红手帕,口中缓缓道:“有什么发现?” “报告长官,出了个小小问题。” 雷鹰哼了一声,“什么问题?” 那名巡捕像是鼓足勇气才道:“属下办事不力,三二七、三二九被绑了起来。” 慕千成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敢把雷鹰的属下绑起来,雷鹰的脸色变了,用力脱下了警帽,“过去看看。” 两名巡捕被绑在一棵老槐树下,用废弃电线绑的。他们的身旁站着一个枯瘦的老人,穿着青灰色的长衣,看来应该比余信还要年长。百年的槐树又高又大,但不知道为什么跟这个枯瘦的老人一比起来,就什么气势都没有了。 这个老人,居然能够抓住雷鹰的两名属下,慕千成很清楚,雷鹰的属下不同于巡捕房中一些抽大烟的败类,都是擅长射击、搏斗的高手,若非亲眼所见,他一定不信这样的事。 雷鹰已到老人面前,“你干的?” 老人面如黄腊,没有回答,他脸上的表情相当不屑,或许他觉得这个问题根本就是废话。 雷鹰上上下下打量了这个老人一遍,“他们犯了什么事。” “他们擅闯民宅,我当然把他们当小偷抓起来了。” 余信此时已跑过来,陪笑道:“两位都请息怒,东野先生,这位雷探长是永兴少爷的朋友,是少爷请来的。” 这个老人原来就是丽莎口中二老夫人的堂弟,东野先生。 老人没有跟雷鹰握手,只冷冰冰地道:“好好一个家,为何要请警察?” 余信只一直在笑,他知道对着这种不好说话的人,谦恭的微笑有时就是最好的回答。 慕千成静静地打量着这个老人的脸,高高的鼻梁骨,八字短须,最令人惊讶的是他的眼神,比刀还要锋利、冰冷。难道昨天感觉到的就是他,那不就是说他一直在监视丽莎和自己? 余信已解开两位巡捕身上的电线,一个巡捕瞬即冲向老人,囔道:“天杀的,你敢偷袭我们。”没有人看到老人是怎么出手的,但他却已到了巡捕的身后,反扣着巡捕的手。 “好了,别闹了”,雷鹰声若洪钟,那名巡捕口中虽然还在骂着,已不挣扎,东野先生也松开了手。 雷鹰冷冷一笑,“原来是武术高手,幸会幸会。我也甚爱拳术,不知阁下尊姓大名,也好交个朋友,有机会切磋一下。” 老人的脸上仍然是毫无表情,“东野木忍,功夫倒是不会,只不过年轻时是伊贺谷中小有名气的忍者。” 伊贺忍者,这四个字像有某种令人不安的东西。慕千成也听过很多关于他们的传说,当然以现代科学看来,很多故事都是编出来唬人的。但世上唬人的东西很多,真正能让人怕的倒不多。能把人唬到一定程度的故事,就必定有它的可怕之处。 雷鹰已在看着老人,老人也在看着雷鹰,他们眼光接触的那一瞬,就像激起了一串火花。 雷鹰哼了一声,“我问你,你是日本政府派来的,还是属于哪个日本商行,还是???????” “我只属于自己。” 余信已在打完场,笑着跟雷鹰解释东野木仁的身份,他的笑总能让尴尬的气氛消息,慕千成真的很好奇,他的笑是如何练出来的。 雷鹰把手帕还给慕千成,“看来是你们多虑了,我想这手帕,应该是夫人离开时,在车上擦去胭脂,不小心掉在路旁。” 大家都在点头,永兴道:“看来只是小玉想多了,不过她还算是个用心的仆人,余叔暂时安排她在这里先做事,等明义哥来消息,再看怎么处理吧。” 余信应诺。 雷鹰伸了个懒腰,“正事倒没什么了,不知是否方便参观一下园子。” 这样的园子的确很吸引人,带人参观也是余信的本份,这事他做了数十年,所以比很多导游都专业。慕千成对这园子也很感兴趣,昨天只看过前院,没有看过后院,以及那幽秘的矮山。 余信带路,永信作陪,东野木忍也默默地跟着,队伍中还多了一个人,陈君望。 他就是这么的不起眼,没有人注意到他何时来,但哪里缺了他这样的人,又总觉得缺了点东西。 大宅的后院甚至比前院更美,挺拔的枫树,就像两排忠诚的守卫。 一到深秋,红叶飘飘,走在这样的路上,就能明白“霜叶红于二月花”的深意。枫树小道的尽头豁然开朗,是一个浅绿色的人工湖。 湖面虽然飘着荷花,湖水却很清,接近可以看到湖底。湖上不时有鲤鱼跃起,就像在重演着张凤奇鲤鱼跃龙门的故事。 雷鹰弯下腰,用手搅动着清澈的湖水。他就生于水上的人家,他笑了起来,“我怎么好像嗅到了尸体的味道,不会都扔到湖里了?” 永兴显然吓了一跳,“探长,你开玩笑的吧?” 东野木忍道:“若在湖底,水这么清,湖也不深,还怕看不见。” 慕千成没有说话,悄然点着了一根雪茄,余信仍然在笑,从不打断主人跟客人的对话,就是管家的本分。但他为何笑得那么不自然? 陈君望道:“我没有嗅到尸体味,倒像嗅到了汗臭味。” 直率是他的本性,他的直率有时使人捧腹大笑,有时却令人尴尬,雷鹰确实好几天都没有洗澡,因为他一直都在码头缉私。但他居然没有尴尬,也没有露出不满,只是重重地拍了拍陈君望的肩膀。 连绵的土坡,绿得诱人,无论谁走在这样的土坡上,都会觉得很愉快,难怪张凤奇要把大宅建在这里。他们当然也不例外,就连像冰一样的东野木忍好像也和善了不少。 无论再坚硬的冰在阳光下都是会融化的,人的隔阂也一样。可惜很多人不愿躺开心扉,否则悲剧就不一定会发生了。 余信又用介绍的口吻介绍了起来,“二十年前,这里还是荒丘,是老爷带人种了草,植了树,远方平坦的土块,是刚刚平整出来的,老爷本准备建高尔夫球场。” 慕千成摇了摇头,“这就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啊。” 余信不明白,陈君望和永兴却都明白了这话中的深意。转过土坡,是一片葡萄园,中间搭着爬满了葡萄的架子,左边一株苍翠的藤蔓,右边则是挺拔的白杨。 永兴摘下一颗葡萄,啖在口中,示意大家也可享用,他说着葡萄园是他父亲一手栽种的,既可把玩,也可以当鲜果来吃,张凤奇偶尔还会自酿一些葡萄酒。 慕千成突然蹲了下来,奇怪地用手摸着泥土。 余信赔笑道:“只有这么肥沃的土才能长出如此大的葡萄。” 慕千成看了他一眼,“何况还有人刚刚帮你们翻过土呢。” “怎么可能,老爷过世后这里都没动过”,余信也立刻蹲下,土地并不松软,上面也长满了短草,乍看之下,好像真的很久没有动过。 但只要用手一拔,草就连根出来,长长的草根并没有扎进泥里,明显是翻土后,又急忙把土踩实,掩饰性地插上草的。 永兴看了一下四周,“现在想起来上周带丽莎过来摘葡萄时,地上确实没什么草。” 雷鹰哼了一声,“有人做贼心虚了,这埋了什么东西吗?” 余信连连摇头,“应该没有。” 东野木忍一直冷眼看着,此时突然插口道:“又是些不孝子孙,想找张老的墓,结果一场空梦。” 慕千成不再说话,他知道张家平静的表面下,必有很多事已发生,或许有更多的事在等着发生,现在的平静搞不好只是杀戮的前奏。 午餐和晚餐,仍然是那么丰盛,张家的饭菜就像不把人吃成胖子决不罢休,但张家中却偏偏没有胖子。心宽体胖,或许张家没有多少个人心宽吧。 至少现在没有! 西翼一楼有文案馆,里面除了义津行的商业资料外,还有一间家族资料的藏室。 夜虽深,慕千成却在里面紧张地翻阅着。他和丽莎小姐商量后,向余信提出希望可以查阅张家的资料,余信请示永兴少爷和张凤奇的三太太后,同意了。 慕千成还没有见过这位三老太太,据说她自从江阴老家回来后,一直在紧靠西翼的佛堂里给老爷念经。 陈君望也在,在打呵欠。咖啡的威力也敌不过这些枯燥的档案,但看着这些东西,慕千成却越来越精神,他的笔记本上,已画满了人物的关系图。 如下: 张凤奇共四位妻子 1 大太太(传说是慈禧的远房侄女,已逝) 1.1 大太太所出的长女(暂时没有出现) 1.2 长子明义(已婚,据说回了南洋,但丫鬟小玉坚持说他是失踪了) 1.3 次子(已逝,英仁的父亲) 1.31 英仁夫妻(看来在家族内并不受爱戴,对遗产极为敏感) 2 二太太(与张凤奇在日本相识,已逝,有一身份可疑的堂弟东野木忍) 2.1 大女儿(嫁给了意大利人,为丽莎小姐的母亲,在大战中过世) 2.11 丽莎小姐 2.2 二女儿(嫁给了北伐将军,暂时没有出现) 3 三太太(没有子女) 4 四太太(已逝,永兴的生母) 4.1永兴少爷(未婚) 他又撕下了一页字,把庄园的形状都画了出来。 门外有守卫,这里毕竟有义津行的商业秘密,但慕千成总觉得,自己是一直被不太友好地监视着。 他把关系图和庄园形状翻来覆去,陈君望已站起来准备回去睡了,慕千成突然道:“君望,我突然有一点眉目了!”< 第七章 信口雌黄 第七章 信口雌黄 阳光刚刚照上土坡,灰黑色的土地渐渐变绿了。 聚云厅中已坐满人,余信也不知多久没见过这么多人聚在家族饭厅里吃早饭。张家的早饭当然不差,甚至比很多人过年还吃得好。但大家就是不愿意来,因为有互不喜欢看见的人。 永兴少爷、英仁和他的妻子、丽莎小姐、东野木忍、陈君望、慕千成都已入座。 但大家还没有起筷,因为三老太太也要过来。门外传来了轮椅的声音,一个年纪同样不轻的妇人推着老人走了进来。 老人的头发已经灰白,两双眼睛也没有太多的神采,天时虽然不冷,她身上的锦衣却不薄,虽然才刚刚起来,但她好像已经很累、很累。 任何人在这样的家族里当了一辈子姨太太,都不见得是件轻松事,可惜很多女孩子只看到她们光鲜的一面,却没有听到她们在人后的叹息。 老太太笑了,笑容扯动着额头上的皱纹,显得安详平和。她指了指推车的女子道:“永兴,认得是谁吗?” 永兴托了托眼镜,仔细打量道:“是,是大姐姐吗?” 那妇人点了点头,“永兴倒是没变,英仁已经这么大了。” 这个女人原来就是长房太太的女儿,韵诗,慕千成在文档中看过她的资料,据说她嫁给了法国商人,早已移居海外。现在突然回来倒是蹊跷。 三太太入座,示意大家不要拘谨,又叮嘱余信照顾好客人,才缓缓说道:“我跟余管家在江阴回来时,恰好碰见了韵诗,她总算收到了我的信。” 韵诗看了大家一眼,显得对这里的情况早已有一定的了解,“我并不想要什么宝藏,只不过回来见大家一面,上一柱香给父亲。” 一提到宝藏,大家忽然都不出声了,英仁夫妻的脸色变得尤其的快。 此时,慕千成站了起来,“对于宝藏,本人已小有发现。” 听到他这么说,陈君望差点把筷子都跌在地上,他们是丽莎小姐找来的,当然应该帮丽莎找到秘密,怎么能公开说出来,慕千成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他急了,拉了拉慕千成的衣襟,但慕千成并没有理他。“按照老爷的遗言,家族中每个成员都可以寻宝,我本来应该只把发现告诉丽莎小姐,但她希望我告诉大家。” 英仁哼了一声。 “因为大家都是张家的一分子,我希望能够一起找到外祖父留下的东西,至少能够公平地寻找,我找不找到,反而没什么关系”,丽莎微微的一笑。 但她的示好看来不怎么管用,至少对英仁的妻子就不管用,因为她狠狠瞪了丽莎一眼。 永兴拍了拍手,“丽莎宅心仁厚,有父亲的遗风。” 三老太太也微笑看着这个旁出的外孙女。 慕千成清了清喉咙,抬头看着大厅中央那一幅张凤奇的肖像画,“我也不转弯抹角了,我可能已发现了张老先生的墓。” 张老先生的墓,这几个字像有某种魔力,刚一出口,大家都凝注了呼吸,连站在永兴身后的余信都变了脸色。 慕千成扫视了大家一眼,用手指了指地下,“坟墓就在这里!” 坟墓居然在聚云厅中? 余信是第一个出声的,“不可能,这个厅三十年前就有,三十年都没有动过,这我敢保证。” 慕千成示意他先别插画,又指了指四周,“墓也可以说在这屋里个各处。”他说这些话时,用一双明亮的眼睛不停地看着大家,好像像从那一幅幅宛如面具般的脸上发现到什么。 他这么一说,大家更搞不清楚了,永兴久久才道:“先生的意思是父亲所说的墓,就是这栋大宅。” 慕千成点了点头。 这真是个笑话,如此宏伟的庄园居然有人说它是坟墓,但没有人笑,因为大家都看出慕千成的表情很严肃。 “为何?” 大家都问了这两个字。 慕千成拿出了他手绘的庄园简图,“我们习惯了看图,都是正门朝下,而背侧朝上,若翻过来了? ” 英仁冷笑了一声,“那只是你的空想,为何我家的简图偏偏要倒过来,真是笑话。” “冒昧看了不少张老爷的随笔,老爷一生自诩顶天立地,把这张图倒过来或许正是这种意思。”慕千成一边说,一边把简图倒了过来,庄园的背后是土坡,倒转来看,确实是土在下,大家没有再说话了。 慕千成微微笑了笑,“妙处还不仅在此,其实这幅图还是一个字。” 陈君望突然一拍腿,几乎跳了起来,“一个墓字吗?” “对,正门外是薰衣草园,可以看作草花头,这宅第中间突出,左右为两翼,俯视正像一个大字,而土坡寓意土字底,就不用多说。” 永兴看来是若有所想,“所以父亲才要把宅第修整成左右对称,因为大字正是对称结构的。” 慕千成微笑点头。英仁的态度有一定转变,他用手指了指简图,“那么日字了,你怎么说少了日字?” “我本来也想不到日字究竟寓意哪里,后来才发现或许是喷水池。” 永兴道:“我明白了,因为喷水池外方,却能喷出水柱,象形是个日字。” 慕千成笑道:“或许还不只这么简单,张老先生的随笔里,有一句精彩的话:有人说中国的未来是黑暗的,因为缺少太阳,但我认为中国并不缺少太阳,缺少的是不怕引火烧身敢于追逐太阳的人。” “夸父逐日?”大家的口中都吐出了这么一个成语,当然丽莎是不知道的。 “正是如此。水池也是这个寓意,我们怎样才能见到水柱,合成一个日子?就是跨出一步,踩到机关,所以我们若是夸父,水池则是太阳,或许也是老爷对后人的勉励吧。” 听到慕千成说出勉励这两个字,英仁的脸霎时红了。 三老太太本只是静静地听着,此时才第一次说话,她虽然已经年老,声线也有点改变,但还是很清脆悦耳,想必年轻时若是吟唱什么,那歌喉定是没得说的,“但庄园如此大,让我们怎么找?” “我想老爷既然故意布下谜题,就是要让大家去破的,不可能埋在地上,让大家瞎子般乱掘,所以薰衣草园、土坡这些地方都可以排除,宝藏必定就在屋内,不过还需要更多线索就是了。” 慕千成喝了一口茶,“况且既然是宝藏,当然应该有适合的字相配,那个字就是寓意着宅第的大字,大宝藏。” 大家都低下了头,默默想着慕千成的解释。 英仁突然笑了,大笑。“这都是你顺口雌黄的猜测,说不定正是我这个堂妹让你扰乱大家的,试想我爷爷又怎可能把自己宅院称为墓,还无聊到为此修整宅第。” 慕千成看了他一眼,“或许这也是有原因的。” 他既然敢这样说,必有下文,大家又都不出声了,而且英仁心里是否真的认为慕千成是胡说,还难料了? 慕千成又看了那副肖像画一眼,画中张凤奇穿着笔直的西服,手上像是拿着个船票还是什么的,“可能出于他对清王朝的感恩!就算清王朝怎样无能,张先生怎样支持改革,但他毕竟是清王朝选派出国的,若没有留美,他就不会有今天,所以个人情感上,我猜他是感谢清王室的。但偏偏他们这些留美的人,在革命后却被誉为清朝的掘墓人,他心里不安啊。所以他把自己的宅第戏称为墓,可能意思是愿意为清廷守墓,报知遇之恩,若联系到清廷有宝藏在此,就更不难理解了。” 慕千成又看了大家一眼,“当然一切都只是猜测,信不信全凭大家自己定夺,或许我这样的推测真的很荒谬。” 大家都没有说话,但大家的眼睛都已经把话给说了,尤其是英仁夫妻的眼睛,英仁紧紧抓着膝盖,是否要抑制自己的兴奋? 三老太太让大家赶紧起筷,不然菜都冷了。大家都有动过手,但除了陈君望,都吃得不多,就像是慕千成刚才的话已让大家吃饱了一样。英仁夫妻是第一个离席的,三老太太和韵诗也回去了,永兴突然对余信说,想找回自己曾经用过的高尔夫球棒,借了仓库的钥匙。 慕千成、陈君望和丽莎一块走回自己的房间,他们的房间都在三楼,永兴的也在这里,只有英仁夫妻的在二楼。 “丽莎小姐,这样好吗?”陈君望看来对慕千成公开那一番推理,还是耿耿于怀。 丽莎看了他一眼,“有什么不好?” 碧绿色的眼珠,永远如此醉人,她说谢谢的声音,更让人忘乎所以,她向慕千成道谢,但陈君望甚至比慕千成还要兴奋,好像别人谢的是他。 慕千成走进自己的房里,陈君望也跟了进来。 慕千成随之大字形躺在床上“好了好了,回你的房间吧,我看你别搞不好才是第一个在这里失踪的人呢。” 陈君望用手托了托眼睛,傻笑了起来。 幕千成也笑了,“不是吗?我看你的魂早就丢了,现在说不定还跟在人家的屁股后面。” 陈君望好像没有听见他的话,只是狠狠捶了他几下,“找你来果然是对的,你确实没有让人失望。” “有什么好兴奋的,要在这样的宅第里找到东西,就像大海捞针,重要的是我们根本不知道那是一样什么东西,现在就像是吃法国大餐,才刚刚上了开胃菜,你就得意忘形了。” 陈君望从来不怕别人泼冷水,他仍然在笑。 “而且??????”,幕千成点着了烟。 “而且什么,你还知道什么?”陈君望直到此时才收住了笑。 “而且我想说英仁说的并不假,我确实是信口雌黄的。” 陈君望真的懵了,“你,你为何要这样。” 幕千成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是说过寻宝是其次,最要紧是保护丽莎的安全吗?我看这宅第里定然有什么鬼的,我好像隐约嗅到一股血腥味。我今天这么乱说,最重要是看看大家的反应,或许就可以摸到一点线索,有人失踪的线索。” 听到幕千成这么说,陈君望又稍微欢心了,有这样的人在此,他又还有什么好怕的。 陈君望毕竟只是稍微欢心,但有人确实得意忘形了。 所有人都散去后,就只剩下余信,他的脚步好像比平时更敏捷、更欢快,大管家的房间在二楼的旋转楼梯旁,他走进自己的房间,立刻关上厚重的门,倚门大笑。< 第八章 死亡游戏 第八章 死亡游戏 午餐已送进房里,慕千成并没有去饭厅吃饭。他小喝了一口葡萄酒,香醇的酒香暂时舒缓了他心里的不安。 他也不知道,如此试探大家,是对还是错?只不过他忽然有点后悔了,因为会不会有人狗急跳墙?犯罪者的狂躁心态有时不是能以常理去衡量的。 只要进入了探寻的状态,他就会有这种紧张感,直到迷题完全解开,这种感觉才会消失,他才会让身体放松,好好享受一下床铺的快乐,与午后艳阳的温暖。 他斜着身子又啖了一口酒,好像酒就是他脑筋运作的燃料一样。 门开了,陈君望走了进来,他的嘴边还沾着鱼子酱,“居然没有一个人去用餐,我只好不客气了。” “我看是余管家等别人都吃完了才通知你,不然只怕别人就没得吃了。” 慕千成的话才刚说完,门外传来丽莎的声音。 陈君望赶紧拉直了西服,快步过去开门,门外除了丽莎,还有永兴。永兴手中拿着一个看起来相当老旧的木盒子,“昨天整理仓库,发现了一样好玩的东西,丽莎说要试玩一下,不知两位敢不敢兴趣。” 慕千成笑了笑,“既然连永兴先生都说有趣的事,必定很吸引人。” “你也太抬举我了,我这个最没有情调。其实是一副中世纪欧洲哈布斯堡王室流传下来的扑克牌,要不我们到大厅的偏室里玩上两手。” 慕千成看了陈君望一眼,他却看着丽莎,他的眼神已经替他回答了。 永兴还叫上英仁夫妻,他们居然来得很快。他们并不喜欢永兴,是路人皆知的事,尤其是英仁的妻子总是对永兴横眉冷眼。他们也不见得会喜欢跟大家玩游戏,只不过因为他们连一丝的线索都不愿错过,别人参与的事,他们一定得有份。 慕千成明白永兴是想缓和一下家族的气氛,一行六个人,就那样慢慢从楼梯走了下去。 一名佣人跑过来禀报,“少爷,我已请过东野先生,他说想在房内歇息,不来了。”张凤奇已经不在了,但这些仆人还没有改过口来,永兴也没有强迫他们改。 东野木忍不肯来,倒不奇怪,他来才奇怪呢。 永兴点了点头,二楼楼梯旁正是余信的房间,厚重的木门关得很紧,陈君望正想敲门,永兴制止了,“余叔这个钟点习惯了午睡半小时,我们还是别打扰他了。” “是啊,记得连大老爷在世时,也容忍他这样的习惯,他这个管家都要翻身当主人了”,英仁的妻子说得阴阳怪气的。 “因为他是很难得的管家啊。” 听到丽莎这么说,英仁妻子立刻瞪了她一眼。大家都带着还算愉悦的心情下楼,却不知道上来时可能不会有如此的心情了! 这还是慕千成第一次走进偏厅,一进门就看到一幅匾额:忠义礼信,署名张凤奇。茶几上有点心、水果,但吸引人的却是一个布满铜锈的桌子。 永兴拍了拍布满灰绿色铜锈,在灯光下散发着神秘色彩的桌子,“战国时代某王侯的桌子,家父就爱这些东西,我倒不怎样感兴趣,若慕兄喜欢,不如把他搬走?” “若是我喜欢的你都让我拿走,只怕你得把整间屋子都让给我了。”大家都笑了起来,陈君望一拍手看了慕千成一眼,“你知道为什么永兴先生说要把桌子让给你吗?” 慕千成狡黠地眨了眨眼睛,“人家是不敢不送给你啊,因为你除了是名满天下的探险家,还是??????”陈君望笑嘻嘻地不再说下去。 丽莎已坐了下来,“盗亦有道,慕先生不是这样的人。” “哎呀,丽莎小姐,你千万别被他骗了”,陈君望故作一脸严肃地坏笑附和丽莎,慕千成一摊双手,“你们究竟是在夸我,还是拐弯抹角在骂我嘛。我从不动活人的东西,借走死者的,也更多是怀着敬仰和保护的心。” 这张铜桌子能坐八个人,桌子中央有只八头狮子,形态各异,不过狮子口都微微张开,口含铜珠,狮嘴旁还有一只做得很精致的茶杯,只要人一坐下,他所对的狮口就有茶水稳稳流出,但刚好把茶杯装满,茶水就停了。慕千成把茶喝了一口再放下茶杯,茶水又会自动斟满,好巧妙的机关。 不过更吸引人眼球的是永兴拿出来的扑克牌。英仁的妻子一看见这副牌,就好像听到张凤奇的宝藏时一样的表情。 这副牌能够流传上千年倒不奇怪,因为它既不是用纸做的,也不是用中世纪欧洲很流行的羊皮,而是用黄金。 其实就是五十二张薄金块(没有两张小丑),上面刻着代表一到十三的数字,字很小,在牌的中央,除非反过来故意用手去摸,否则发牌时是不可能摸到的。叠起来根本就是一块大金砖,陈君望眼睛都凸出来了。 永兴把扑克牌递向慕千成:“慕先生方便洗牌吗?我想光玩两手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小赌两手助助兴。” 陈君望立刻撒手,“我没钱,我一个穷教授,可没你们那么多油水。” 永兴笑道:“钱就不必了,不如这样,十局中赢得最多的人,就把这副牌送给他,输的最多的人就请他唱首歌,如何?” 大家都纷纷点头,慕千成若有所思地看了永兴一眼,他知道永兴是故意要把黄金送给自己。因为他有稳赢的把握,一种很简单,甚至可说是古人故意留给他的千术。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永兴却早就应该知道。 难道永兴是故意来讨好自己,但他又是为了什么?难道他真的以为自己已发现了什么东西? 刚开始的时候,摸着黄金做的扑克牌,大家都是小心翼翼,生怕把黄金摸掉了一样,但随着慕千成输了第一局后,连胜三局,而丽莎连续三次垫底,大家渐渐越玩越投入。 当打到第七局的时候,慕千成已经可以把牌拿走,因为他已赢下了六局。陈君望打出了一张牌后,狐疑地看着慕千成,“你是否出老千,每次手牌都这么好?” “就是今天手气特别好,我还能出什么老千?” “我还没听说你有手气这毛病,脚气倒难说。” 慕千成微微一笑,打出了一张六,刚好压住了陈君王的黑桃五,看来这回陈君望得代替丽莎垫底了,他突然一手扯住幕千成的胳膊,“肯定有问题。” 慕千成慢条斯理地放下了金牌,抖开一双袖子,“那你倒说说看,哪里有问题?” “牌是你洗的,肯定是那时候出千。” “可是永兴先生同意我洗牌的,毕竟我比较手巧嘛,而且就算牌是我洗的,难道我还能在上面打洞割线不成,我身上也不可能有黄金的扑克牌拿出来替换。” 陈君望被慕千成问到哑口无言,情不自禁看向永兴,永兴只是无奈地一摊双手,好像对于慕千成的运气也很无奈。 丽莎微微一笑,“慕先生根本就用不着耍什么手段来出千,因为这副牌本来就是用来出千的。” 永兴也放下了牌,随手剥了一块橘子,“我的好丽莎,何以见得?” “卡上数字并不一样,实际上也就是每一个数字的牌,实际上重量是有稍微差别的,只要摸熟了,手又巧的人一下子就能够知道。只不过慕先生的心灵手巧倒远非常人能比,摸一回就知道了,所以第一局他只是在摸熟牌子,所以输了,后面自然在洗牌时,把好牌都派给自己,” 陈君望捶了慕千成一下,“好啊,原来就是这么简单的把戏。丽莎小姐也是,早就应该揭穿他了,还让他嚣张。” 慕千成微笑道:“这就是用这副牌的人高明之处。明明是出老千,还让别人不敢拆穿他。你想想,主人家都敢拿黄金来做纸牌,会贪你那小小的赌注,你好意思说这样的大腕会出千吗?你不好意思说出来,人家就赢你了,我想这必定是哪个贪心王后的把戏,专门找些宫廷贵夫人跟她玩,别人又不好意思扯破她的老脸。还要赞她富贵到用黄金来做扑克,不过积小成多,估计能赢不少私房钱。” 陈君望一挥手,“去去去,跟你这样玩多没意思。” “好,那我就退出了,反正我已是赢家,永兴少爷,我就谢过了。”慕千成倒不客气,向永兴躬身表示谢意,他知道这黄金总不会是白拿的。 大老千退出了,大家自然玩得更激烈,慕千成在旁冷眼看着,只觉得比自己玩时还有趣多,因为陈君望实在是太有趣了。 他之前拼命想揪住自己的小辫子,不想让自己赢,现在倒好像突然变了另外一个人,完全不怕输,输了他仍然会笑,尤其是本来该垫底的人是丽莎的时候。 他是否怕丽莎垫底了,会不好意思唱歌,但他却忘了,自己其实才是真正的五音不全。 不知何时起,天色变得很黑,就像有人在碧蓝色的画纸上打翻了浓墨。 牌局已到最后,陈君望犹豫了一下,就在此时空中响起了一声惊雷。偏厅在宅第深处,玻璃窗也很厚,但他们仍然能够听到窗外的轰鸣,别看陈君望是个化工壮男,却居然怕打雷,一声惊雷吓倒他把牌都打错了。 滂沱的雨接着惊雷,降落人间。 陈君望的情绪也想滂沱大雨一样,突然泄了,因为他居然把丽莎的牌给堵死,丽莎得唱歌。 “这??????”他还想把牌拿回来。 丽莎已站了起来,“献丑了。” 古典的意大利歌谣,她的声音并不大,却居然好像盖住了隆隆的雷声,每一个音符都能钻进人的心里。慕千成轻轻地打着节拍,他也不能不为这个意大利女子的智慧、才情和风范所折服。这里并没有配乐,这里也没有激情的指挥,但慕千成的心头却出现了维也纳剧院里的幻影。 一曲唱尽,余音绕梁,永兴把手上的牌放在桌上,“我有点累了,突然想起还有会计报表没看,先回房了,你们继续快活,找一个人来凑凑数。” 英仁连连应好,只不过永兴刚刚起来,英仁夫妻也说不玩了,都说有事。 慕千成当然明白他们的心事,若不是真的看着永兴回房,他们不安心,他们生怕永兴有什么发现自己去找了,却把他们留在这里。 结果六个人居然一起走回楼上,杂乱的脚步声听起来就像有一种奇异的节拍,慕千成暗暗叹道,若干其他事他们也能这么有默契,只怕张凤奇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 余信的房门已经开了,开了一条缝。 门开了自然证明余信已经醒了,因为佣人没有一个敢擅开他的门,而刚才整个楼上只剩下东野木忍,他是不可能找余信的。 “余叔怎么不下来一起玩?” 永兴推开门,屋中很暗,只隐约看到有人坐在办公桌旁。 英仁干笑了两声,“余叔真的老了,坐着也能睡着。” 永兴走过去推了余信一把,余信居然没有理他。 陈君望摸到开关,房中的灯亮了,余信斜歪着坐在椅子上,脸上居然带着供奉在收藏室里的白面具,面具嘴边的鲜血居然还在滴着! 永兴吓了一跳,慕千成已大步走了过来,“别碰他。” 他用手轻轻拨开了他胸前的西服,西服已染成鲜红色,一柄精美的短刀插在心脏处,刀锋入肉不过三分,却致命!< 第九章 喋血现场 第九章 喋血现场 雷鹰真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又会来到这栋舒服的宅子里,只不过这一次就一点都不让人感到舒服了。 窗外已是一片漆黑,反而衬托得余信的房间分外的明亮,血也格外的红。 张家的人都已赶来,永兴、英仁夫妻、丽莎还有陈君望,都是尸体的第一发现人,东野木忍已站在人群里,他是被英仁妻子的尖叫声引来的。 三老太太和大小姐韵诗在雷鹰到达半小时后,也从外面回来了。 他们都不安地站在门外,有的人眼中早已垂泪,只有东野木忍如常的冷酷,数名黑衣巡警安慰着他们,也在监视着他们。 雷鹰轻轻摘下了尸体上的白面具,从口角渗出来的血早已干了,余信的眼珠凸起,脸上的肌肉接近扭曲,没有人愿意相信,这个人几小时前还是为张家鞠躬尽瘁和蔼的老管家。 慕千成已抽起了第三根雪茄。 此时永兴被带了进来,雷鹰道:“他是你们的管家余信?” 永兴已不忍再看,点了点头。 取证后,法医利落地把尸体搬了下来,平躺在地上,雷鹰在检查着桌上的物品,简洁实用,不愧是大族的管家。 桌上有一个银夹子,夹着大量的文书,几份帐单还摊在桌上,用镇纸压着,张家管家的生活看来甚至比很多小老板都还要华贵,用青铜雕成的镇纸上有一只麒麟,铜锈早就因经常使用而被抹去,麒麟的背上闪闪发光,还看到一个小小的张字。桌上有钢笔,有一只空的咖啡杯,还有一个旧烟斗,还有数颗回形针洒落在桌上。 雷鹰拿起了帐单,账单的一角已被血染红,宛如一封血书。 细看却发现并不是帐单,而是银行开出的借款条,借款额高达三千个大洋,借款人上署名:余信。 雷鹰把单据仔细看了一遍,“这是余信的借款条,永兴少爷知道什么吗?” 永兴吞吐着,“不知道。” 慕千成早已戴上手套,从雷鹰手中接过借条,“出借单位是汇丰银行,永兴少爷不曾是那里的经理?” “我以前就不分管贷款,现在离开了就更不知情,而且也没听余叔说起过这样的事。” 法医已结束检验,“死因是心脏破裂,一刀毙命,详细情况要运回局里解剖才能知道。” 雷鹰把借款条装进了早就准备好的纸质公文袋里,“还有什么特殊情形?” “不知什么原因,死者生前像是流了很多汗,头发和衣领还有点湿。” 慕千成吸了一口烟,“那后背、手肘和衣袖呢?” “奇怪的是后背却是干的,手肘和衣袖也没有被汗弄湿倒是正常。” 雷鹰用两根粗壮的手指夹起凶刀,“永兴少爷见过这把刀吗?” “好像见过,但没有印象了。不如让大家都进来,他们知道的或许比我还要多。”慕千成很仔细留意永兴说话时的眼神,他发现只要一被雷鹰问话,永兴就会有点不安。 巡警把英仁夫妻、丽莎小姐,三老太太、韵诗、陈君望都带了进来。望着余信冰冷地躺在地上,三老太太的眼中流出了热泪,韵诗立刻递上手帕。 看着雷鹰手上的匕首,英仁突然道:“这不是收藏室里的东西?” “收藏室?”雷鹰也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慕千成道:“难怪我也觉得有印象,张老爷建有收藏室,里面有不少藏品,这正是其中之一。” 雷鹰扫视了众人一眼,“这就好,收藏室的钥匙是谁管得?” “收藏室的钥匙相当特殊,只有一条,也没有办法配,因为是我父亲生前自己制作的”,永兴补充道。 雷鹰笑了,“很好,那么钥匙在谁的手上?” 永兴指了指尸体,“保管钥匙的就是余管家。”鉴定员确实在余信的身上发现了一串钥匙,里面有收藏室的。 英仁插口道:“我若没记错,前几天明义伯父来的时候借过收藏室的钥匙。” “那么这位明义先生了?” “雷探长,很不巧,我前天找你来,被人说失踪了的正是他。”慕千成还记着小玉坚持说明义失踪了的事。 “不过其实收藏室的保卫不严,余叔每天都会开门让佣人打扫,而且只要是张家的人都可以随时借到钥匙,这是我父亲的规矩,因为他希望家里人都和他一样喜欢收藏。”永兴又补充了一个情况,也不知是使信息更完整,还是使线索更混乱。 雷鹰叹了口气,“那就不像是外人犯罪,你们都有嫌疑了,只好得罪,逐一排查。” 陈君望突然大声道:“我们都没有嫌疑,有嫌疑的只有一个人。” “谁?”大家都看着他。 陈君望没有说出口,却看着东野木忍。 雷鹰道:“陈教授,此话何解?” “刚才我们六人下楼经过余信房间时,门关得好好的,但我们回来时,门却开了,这能够证明什么?” 雷鹰显然对这情况很感兴趣,“你们下楼时余信或许还活着,门不是他开的,就是后来凶手开的。” 陈君望一抚掌,“雷探长这么说就够了,因为在此期间我们六个人都没有离开过偏厅一步,试问又怎可能去开余信的房门,甚至是杀他?” 雷鹰的脸色顿时严肃了起来,“那当时有谁在楼上?” “好像只有东野先生,我们请他下楼,他没有来”,永兴吃惊地看着东野木仁。 雷鹰走到了东野木忍面前,冷冷道:“不好意思,能请你解释一下吗?” 东野木忍静了半刻,突然大笑了起来,“不错,当时我确实留在房中,难道留在房里犯法了?” 他瞪了雷鹰一眼,“况且他们虽然不在,但大楼里却有很多佣人,余信当了几十年管家,难免得罪人,难道你就随便把他们排除了?” 他说得确实有理。 雷鹰静静地看着东野木忍,他的眼睛就像一个钩子,恨不得把人钩在上面,他缓缓道:“三二六、三二七,你们去看看这里的佣人谁有不在场证明,可以麻烦永兴少爷带路吗?” 张家的佣人确实够多,取证就花了大半个小时。 永兴跟两个巡捕走回来,“探长,当时大楼内总共有三十七名佣人,但没有一个是单独行动的,他们都说没有见过余管家,也没有看见谁来过。” 雷鹰笑了,“东野先生,你又如何解释?” 东野木忍还是不动声色,“如果他们其中有两人是共犯又如何?况且我既然知道他们都下楼了,还会选择此时犯案?这不明摆着我的嫌疑最大。” 雷鹰不出声了。 “当时谁离余管家的房间最近?”慕千成决心一定要找到个突破口。 那个人很快被找了过来,也是一名老佣人,看他的年纪不在余信之下,听永兴说叫王成礼,大家都叫他老王,在张家也有二十多年。虽然老爷没有设副管家,但大家早就把他当副管家看待,他也确实是余信值得信赖的左右手。 “下午三点以后,王先生在哪?”雷鹰的声音让人无法不恐惧。 王成礼擦了擦眼泪,“在隔老余三间的书房内,和一名小伙子一起在整理老爷的旧文书。” 雷鹰道:“听到什么声响吗?” “没有。” 雷鹰叹了口气,“这情况肯定是家里人干的,不然也不会既拿到匕首,又能偷出面具,问又问不出什么消息,看来只好得罪了。” 英仁的妻子尖叫了起来:“你要对我们动刑,你敢?” 雷鹰皱了皱眉头,“我只不过要验指纹,和查血迹。” 用人的指纹辨别犯罪,以及用鲁米诺试剂让被凶手掩盖掉的血迹现身,是西方科学家在上世纪末发现的,但在当时传入中国不久。若非在上海,雷鹰也未必有机会懂得这些,更未必有查验这些的器具。所以他向大家解释了一遍。 巡捕迅速采集了大家的指纹,拿去跟短刀上的进行比对,雷鹰大声道:“还要各位配合检验一下血液反应。” 大家都没有出声,连嫌疑最大的东野木忍也一幅毫无畏惧的神色。 凶手会如此自信? 大家的身上都没有任何地方有荧光反应,证明没有人沾上血迹,但凶手的身上应该有的。因为余信的白衬衣上溅满了血,估计是刀刺进去时,余信挣扎让血溅了出来。 雷鹰不死心,要检查东野木忍的房间,因为他有可能在房间内换过衣服,在偏厅的人倒没有这种机会。 东野木忍哼了一声,同意了。 他的房间很正常,也没有任何地方有血液反应。 挂钟已敲响八点,大家的肚子都很饿,但没有人提出要吃饭,大家都默默地坐在大厅的沙发里,就像是等着末日的审判。 偏厅借给雷鹰作为检查室,他和几名巡警和化验科的正忙碌着。 挂钟又敲响了半点,雷鹰很沉重地走出来,“东野先生,多有得罪,凶手确实不是你。” 东野没有出声,永兴抢着问:“难道探长已有发现?” 雷鹰伸出手指着某人,“因为凶手是你!”< 第十章 夜访 第十章 夜访 雷鹰指着陈君望! 陈君望几乎吓瘫了,丽莎小姐挡在他面前,“我敢保证他绝不是凶手。” 雷鹰微笑看着陈君望,微笑是他的自信,更是他的答案。 英仁的妻子指着丽莎,“好啊,你居然带一个凶手回来,我就知道了,他一定是你雇来的杀手,把我们都杀了,你好独霸遗产。” 陈君望早已失了神,现在不知哪来的勇气冲英仁的妻子吼道:“你别血口喷人。” 慕千成居然一直冷眼看着,他长长吐出一口烟雾才道:“雷探长,你为何如此肯定?” “因为凶器上只验出他的指纹。” “可否再给我看一下那柄刀?”慕千成倒没有立刻为陈君望辩解,或许是因为他天性慎重,也有可能他正是急着为陈君望脱嫌,才想找出证据。 刀薄而锋利,刀柄上还镶着三颗小小的钻石。 慕千成用手弹了一下刀刃,“我记前天参观收藏室时,你好像碰过这把刀。” 陈君望恍然大悟,“对,那时无意拿起了这把刀,后来被余管家制止了。” 雷鹰盯着陈君望,“谁能证明?” “我!”慕千成手中的雪茄已燃尽,被风一吹,断断续续地掉落。 丽莎小姐道:“我也能证明。当天进收藏室的就是我们三个,还有余叔。” “你们也可以互相作证?”英仁的口气中带着嘲讽的意味。 慕千成不理他,“我跟他既非亲属,在这件事上又无利益瓜葛,为何不能,哪条法律说不能?” 雷鹰盯着慕千成看了一回:“你不会作伪证吧?” “你看我像这种人?” 雷鹰不说话,在办案时,他从来不相信任何人,他只相信证据! “探长”,一名巡警跑了进来,“在大院的西围墙外发现了不少奇怪的脚印,还有很多灌木都折断了,像是有人曾跳墙逃走。” 雷鹰还是没有说话。 陈君望道:“这人必定才是凶手,这样的话就是外人行凶。” “对了,我想起余叔之前跟端家商行的端老二有金钱纠纷,起因是余叔老家的铜矿,还记得他曾经对余叔喊打喊杀的。”永兴看来是有替陈君望解围的意思。 雷鹰脱下警帽,叹了口气,“你们六人加上外出的大小姐和老夫人,有不在场证明,而有可能犯案的人又找不出蛛丝马迹,加上刚才的发现,我只能暂时假设是外人干的,我去调查端老二,若有什么情况,麻烦你们立刻通报。” 慕千成点了点头。 夜已深,除了偶尔的巡夜人外,张家大宅仿若变得寂静无人,经过余信致死后,总让人觉得在有死神不时在长长的走廊里走着,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经过今天的事后,大家都更加不说话了。脸上就像蒙上了一层灰色的面纱,慕千成很理解,以陈君望的个性,既害怕惹事上身,更受不得冤屈,若是平时他早就离开了。但他现在却居然静静地坐着,静静地喝着白兰地,慕千成拿出怀表看了一下,对着陈君望打了个手势,静静地走了出去。 拐角处的座钟已敲响三点,夜更深,但余信的房门突然开了,两个人悄悄溜了进去。 有这样胆量的自然是慕千成,而陈君望则紧紧地跟着,在这种时候,跟着慕千成去冒险也远比一个人待着安全。 “我知道若不揪出凶手,你不会安心,你不仅怕自己蒙冤,更重要的在于担心丽莎小姐。”慕千成的声音好像能驱散黑暗带给人的恐惧感。 陈君望的脸红,好在漆黑掩饰了他的尴尬。 他顺手开了灯。 “快关上!” 他立刻又把灯关了,慕千成手里已多了电筒,“我是要偷偷调查,不能让别人知道。” “为何?” 慕千成把另一只手电筒抛给陈君望,“因为凶手就是家里的人!” “你肯定?” “九成把握。” 陈君望显得很不安,“为什么?” “若是外人,应该把房门关上,拖延我们发现的时间,但门却开了,就像是有某人让它故意开了,好对自己有利。” “或许是犯人太粗心了。” “若是一个粗心的人还能提前偷出匕首和面具,混淆我们的视线?总觉得这案子很怪,好像明明想告诉我们是家里人干的,又好像立刻掩饰了过去。” 陈君望若有所想,“至少在偏厅的人没有嫌疑吧?” 慕千成久久才道:“好好检查吧!” 雷鹰的手下并非饭桶,若有一点可疑都未必能够逃过他们的眼睛,慕千成不否认这屋子里确实没什么值得可疑的。所以雷鹰走时也只是随便把门关上,没有贴封条,也有可能是他明知慕千成会溜进来,所以给他一个便利。或许他也明白若非私下调查,这件案子绝对不容易破,毕竟他可没有把张家的人请回巡捕房的胆量,更别说拷问了。 慕千成几乎把每一个地方都检查过,就连书架上的书,里面的每一页,都被他翻遍了。 余信的房内还有房,一件精致的睡房。 木棉枕头,丝绸被子,还有睡衣都叠得很整齐,床单是粉色的,在月夜下混着电筒的光,就像是一床鲜血。 “千成”,陈君望低声叫他。 慕千成快步走了过去,电筒光照着陈君望的脸,更照着他手上的东西。 一只墨绿色的咖啡杯。 “你嗅嗅,”陈君望把杯子递了过来。 慕千成皱起眉头,用力吸了两口气,“一种酸类化合物,有毒吗?味道很淡了,但还能闻出来。” 陈君望点了点头。 “这就怪了,既然准备了毒药,何必再多此一举用匕首杀人?”慕千成皱眉看着咖啡杯。 陈君望耸了耸肩,“没有检验出余信有中毒的迹象啊,所以雷鹰的手下应该忽略这杯子了,但也证明他没有喝这杯咖啡,但我们发现尸体时咖啡杯却是空的。” 杯子里面虽然已经空了,但慕千成仍然看得很仔细,好像里面还装满了证据,“有可能是凶手把咖啡倒了,也有可能是余信发现有问题,所以没有喝,凶手只能用匕首杀了他。” 陈君望大喜过望,“所以偏厅里的人更没有嫌疑,因为我们更不可能有时间倒掉咖啡。” 慕千成不说话了,久久才道,“那可不一定,谁知这咖啡是什么时候泡的,又是什么时候倒的。” 陈君望显得有点失望,他大步走进了睡房,睡房旁边是室内洗手间,他已蹲在排水口边。 慕千成倒对陈君望这么有冲劲很感兴趣,“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这里气味比较复杂,不用仪器,只怕检不出来,那个杯子最好也拿给雷鹰化验一下。” 慕千成转身却碰上了一个高高的木茶几,茶几上放着一颗仿迎客松造型的盆景。他随手摸摸了上面的土,土还微微有点湿,他把手放在鼻子底下嗅嗅了,好像也有淡淡的化学制剂味道。 他用手轻轻摇了摇树头,泥土居然没有紧紧地沾着花盆,他用力一抽,树头带着整个泥土就被拔了出来。土下相当的恶心,有好些死了的小昆虫,还混着一些被溺水染成杂色的头发。 慕千成把他整块插回盆里,毒咖啡有可能就是被倒进了这里。 他下意识用电筒扫视了四周,灯光落在厚重的大木门上。记得雷鹰成名的案子就是一间密室杀人,所以每一次对于门锁他都检查得特别仔细。 但今天他只粗略检查了门锁,因为当大家发现尸体时,门早就开了,案件的重点在于谁能够提出不在场证明,谁又有可能来开门。 门高一米九左右,慕千成也不知哪来的灵感,居然看起了这栋门,门锁半新不旧的,不过很牢靠,但若不是在里面反锁,或是在外面用钥匙锁上,谁都可以在外面开门进来。 他趴下来看了门缝,门缝很细,只能勉强通过小指头,他又搬来了椅子,站在上面看了门框,岁月的消磨让门框上已脱落不少油漆,还微微露出了几颗生锈的钉头,难怪这门必须很用力才能关起来,还会发出碰的一声。 慕千成刚刚爬下来,还想再细察看。 门外突然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他立刻关掉了手电筒,躲在门后。他只觉得的来的人身上散发着一股热气,三更半夜会是谁,难道是索命的死神,还是余信阴魂不散?< 第十一章 凭空消失 第十一章 凭空消失 慕千成虽然已藏起来,可惜他藏不起影子,因为来人一进来就开了灯。 来的是明义少爷的丫环小玉。 她手上拿着一个铜托盘,托盘上有两块奶油蛋糕和两杯热咖啡,咖啡的香味瞬时已弥漫在这间阴森森的房里。 慕千成笑着走了出来,没有办法躲的时候,他从来都是大踏步去面对的,“君望歇歇吧,难得小玉姑娘送夜宵给我们。” 陈君望还拿着手电筒,过了好一会,才非常不好意思地从床铺底下钻出来。 慕千成道:“小玉姑娘真是细心,居然会发现我们两个好奇心过剩的不安分子。” 细看之下,不难发现小玉约莫只有十六七岁,红红胖胖的脸蛋,两条黝黑的长辫,一身还算新的绣花衫,不过绣花鞋子倒是有点旧了,若她是小姐,慕千成估计她早吃成了小胖妹。 “细心的是永兴少爷,他看见两位进来调查,让我悄悄送点心过来。” 陈君望张大了嘴巴,“永兴先生支持我们这样做,我们还觉得在别人家里偷偷摸摸,怪不好意思的。” 小玉点了点头,“他是个很通情达理的老爷。” “哦,你才不过来了几天,就争着替他说好话了”,慕千成一脸坏笑,拿过咖啡,如黑油般的咖啡又香又滑,一进嘴里,睡意都不见了,陈君望把蛋糕也吃了一半,慕千成总觉得他胃里的化学反应比一般人要强,若有机会他真想看看里面分泌出来的是否硫酸。 看着他们吃的样子,小玉笑了。 慕千成刚还想从小玉身上看能不能再问出点什么,小玉却突然变了脸色,指着窗外“那,那不是老爷的车?” 慕千成快步走到窗边,不过没有把窗户打开,“哪位老爷?” “就是我的明义老爷。” 从余信的房间恰好可以看到大门外,薰衣草园旁的一条小道上,一盏旧路灯下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夜色朦胧,灯光昏暗,距离又远,看不清车牌,也看不清车内是否有人。 “你确定是你们老爷的车?”慕千成的脸上尽是怀疑。 因为慕千成不把窗户打开,小玉几乎只能把脸贴在玻璃上,“仔细看看又好像不是,只是有点像。” 慕千成皱起了眉头,“那会不会是张家的车?那辆车自从雷鹰来过第一次后,就一直停在那,我还以为是你们的车了。” 小玉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应该不是的。” 就在此时,车内突然出现了一点火光,时明时灭,他亮的时候甚至像是发白,但暗的时候又像被黑暗吞没了,就像是在演绎着某种奇特的节奏。 这种节奏有力、强健。慕千成觉得这种火光似曾相识,陈君望也拼命把头探出了窗外,突然道:“那不是英仁?” 西面的过道小路上确实有一个鬼鬼祟祟的人,慕千成的注意力都在车上,若不是陈君望发现了,他们当真忽略了楼下走过一个人。穿着灰色夹克衫,看背影应该是英仁。 这么晚了他出来干什么? “他是不是还拿着什么东西?” 英仁虽然躲躲闪闪,走得倒不慢,他们更加看不清他拿的是什么,只知道他走向如在黑雾中的东翼大楼。慕千成一把推开陈君望,“我跟过去看看,你最好去通知永兴少爷,也顺便看看他在不在房里,他的房间也在三楼,按理说除非他跟在我们后面,不然应该看不见我们进这里?” 说完慕千成已冲出门外,他走得很急,因为一份不详的预感突然涌上了心头。 已经快看不见英仁了,只剩下一个黑点,转眼间黑点已在东翼大楼转角处拐了弯。 慕千成快步跟上。 黑夜中突然传来了一声惨叫,凄厉、尖锐,就像是铁器刮玻璃,又像是饿狼突然被猎人砍到了喉管。 慕千成用最快的速度冲了过去,他手中已握着驳壳枪。他并不想在别人家里这样干的。但当他知道这里有杀人凶手时,他的手枪就上了膛,他宁愿被张家的人厌恶,也不愿意再有人遇害。 可惜已经迟了,英仁已躺在地上,躺在一大滩血里,他口中勉强喘出一两口气,两只脚则痉挛似地偶尔抽搐着,用左手捂着小腹,腹部不停流出鲜血。 当慕千成再次抬头时,只见前面有条黑影在跑。 慕千成两难啊,他既不能不救英仁,也不能白白看着凶手逃离,好在陈君望追了上来, 慕千成没有说话,只向他打了个手势。 明白了! 这就是默契,慕千成放开脚步追了上去,背后只传来了陈君望“小心啊”的喊声。 慕千成跑得并不慢,但黑影却与他越离越远。他只能举起枪,瞄准模糊的黑影,“你再不停下,我开枪了!” 黑影跑得更快。 枪声划破夜空,惊飞林中的百鸟,传来一阵索索的竹叶声。 黑影像是打了个踉跄,但没有停下脚步,前面已经是湖,这个湖跟之前他们与雷鹰一起参观的莲花池是相对的,据说两泉寓意着大宅的两只眼睛。 不过这个池没有鲤鱼,只有稀疏的荷花,湖上修筑了一间用竹子搭建起来的佛堂。这间佛堂听说是在一座名为惜亭的四角凉亭基础上改建而成,改建的人正是从日本东来的二老太太,里面不过四五个榻榻米大,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最为珍贵的不过是一尊明代流传下来的金身佛像。只是三老太太与韵诗这几天一直住在这里,难道凶手的下一个目标是老太太? 但黑影突然往左一拐,左面仍然是湖,是更深的湖水,在月夜下,湖水接近是墨色的。他这样做等于是自寻死路,慕千成赶紧加快了脚步。 虽然只在初秋,但凄迷的晚上,湖风仍然足以让人打寒颤,一片乌云刚好遮住了朗月,湖面更暗,雾也像变得更浓。 没有月光,前面变得更暗,当月光再次从云缝中漏出来时,前面的人居然已不见了。 茫茫的湖面,他躲去哪里?湖面静如镜子,不像有人潜进了里面,慕千成沿着湖边观看了好一会儿。 湖旁是取名暖泉的浴室,据说张凤奇生前甚爱泡温泉,所以在家里造了一个小小的温泉池,其实只不过在水下不停地舔着柴火。 漆黑的浴室里突然亮起了灯,一片幽暗中,这突然亮起来的木屋,远看起来就像是漆黑中突然多了一个随风飘荡的鬼灯笼。 能开灯就证明里面有人,凶手难道就躲在里面?但凶手为什么要这么明目张胆,难道是想诱惑自己过去? 慕千成迅即移步,扑向了浴室。他走上了用方木搭成的走廊,挨着木板墙,紧闭着呼吸,转身举枪顺势踢开了门。 里面果然有人,这个人刚好出来,跟他迎头相撞。< 第十二章 神秘的独行 第十二章 神秘的独行 出来的是穿着浴袍的丽莎小姐! “你??????”,丽莎的脸红了,她身上的浴袍还没有绑上带子,玲珑的身子若隐若现,她几乎可以说兼具了东方女子的气质美,与西方女子的傲人身材。 慕千成当然喜欢欣赏美女,但现在他可没这种闲心,他也顾不上丽莎是否会误以为他躲在这里偷看。 “小姐看见有可疑的人吗?” 丽莎一边把带子绑紧,一边摇头道:“没有,除了之前见过三祖母,整个晚上这里都没有人,说起来可疑的就只有??????”,她没有把话说完,却瞄了慕千成一眼。 “失礼了。” 慕千成也顾不上屋内是否有不该给自己看见的东西,直接就闯了进去。浴室并不大,绝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唯独可以藏东西的只有放衣物的柜子,他也每一格都打开过。人造温泉并不大,约莫只有四张桌子的大小,慕千成伸手探过,水很烫,池子也很浅。 丽莎小姐走进来,“出什么事了?” “英仁少爷被刺,生死未卜。” “谁,是谁干的?” “我明明看见凶手逃来这里,转眼却不见了。” 丽莎眨了眨碧绿色的眼睛,浴室内温暖的水气让她粉白的脸微微涨红,比涂上任何的胭脂还要秀美。她慢慢穿上外套,“先生怀疑我?重要的是英仁堂兄有没有性命危险。” “我怎会怀疑小姐呢”,慕千成收起了枪,“只怕他藏起来,到时加害小姐,这人心狠手辣,可不能大意。” 慕千成说得很轻松,但眼睛却不停地盯着浴室在转,此时门外已传来人声,陈君望已和暂代管家的王成礼,带着四名黑衣护卫赶了过来,黑衣护卫手上也都拿着枪。 陈君望一步冲进了浴室,屋外的气温跟浴室相差至少有十度,他的眼镜上顿时蒙上了一层水雾,透过朦胧的镜片,他看见了慕千成,当然不可能看不见丽莎,顿时脸都红了。 慕千成把他们都推了出去。 “凶手呢?”陈君望显得很急。 “不见了。” 陈君望脸露惊讶之色,“他跑得这么快?我刚听到枪声时,都快要被吓坏了。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他跑得确实不慢,但并不一定是逃走了,因为不见跟逃了是两回事。” 慕千成已点燃了一根雪茄,他总觉得拿烟比拿枪舒服得多,陈君望刚开始还并不明白他的话,愣了一下,才失声道:“你怀疑有人藏起了凶手?” 慕千成没有回答,看了一眼浴室,丽莎当然还在里面,然后他才狠狠地吸了一口烟。 陈君望突然抓着他的肩膀,“你不是怀疑丽莎小姐吧?就算真有人藏起了凶手,也绝不可能是她。” 慕千成只是静静地听着,但他的眼神已说出了他的心里,“为什么?” “一来她是在意大利出生和长大的,在这里无亲无故,张家根本不可能有人与她合谋,二来,你别忘了请我们来调查得就是她,她会傻到自己犯案,还故意让人来查?”陈君望显得有点激动。 慕千成看着陈君望的脸,从他的眼睛看到鼻子,又从鼻子回到眼睛,他已经很久没有看见陈君望这么紧张了,这种表情只会在他与别人进行学术辩论时才会出现。 慕千成拍了拍陈君望紧抓自己肩膀的手,“好了好了,我没有怀疑她,三太太跟韵诗不也有嫌疑?她们的佛堂离这里也不远嘛,况且或许真的只是我走漏眼,被凶手逃了。” 他口里虽然这样说,心里却有无限的想法。凶手明明就是跑来这里,丽莎怎会看不见?想起来,正是自己追到这里时,屋内突然亮起了灯,难道丽莎本人就是凶手。但若她是凶手,她又是如何在这么短时间内换掉沾满血迹的衣服?就算换了,浴室里也没有能够藏起来的地方,而且她若是凶手,还会故意开灯? 看到慕千成没有再说话,陈君望才松开了手,很不好意思地笑了,“对了,永兴少爷不在房里,我拍了很久门,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佣人也找不着他,该不会他才是??????” “我在这里。” 陈君望话音刚落,永兴已喘着气跑了过来,一拐一拐的,看得出他右脚脚踝上受了伤,只不过被裤子遮住了伤口,看不到是怎么回事。 慕千成自然是看着永兴的腿,“永兴先生难道也遇见凶手了?” “凶手?什么凶手,我只是听见有人惨叫,一时慌了,不小心在楼梯上拐了脚,究竟出了什么事?” 陈君望舒了一口气,“永兴先生来了就好,英仁少爷遇刺了!” “他,他在哪遇刺?” 王成礼赶紧跑过来禀报,“医生作了简单护理后,已和林司机一起送少爷去医院,我让人通知了英仁少夫人,她也赶了过去。” 永兴连连点头,“那就好,那就好。”他显得相当的不安,慕千成都看在眼里。 旭日又从东方升起,和煦的阳光照进了张家大宅,可惜连阳光都驱不散张家人心头的阴霾。 雷鹰不是很情愿地又来了。张家大宅刚好在他的辖区内,加上又是望族,连续出了这些事,巡捕房当然得让他赶紧些。他已站在英仁遇刺的地方,看着地上早已凝结的鲜血。 凶器是一柄厨房小刀,就扔在现场。 “有指纹吗,不会又是陈先生的?” 鉴定员用袋子把小刀装好,“探长,刀上没有任何指纹。” 雷鹰微笑看着陈君望,“就算是陈先生,犯过上次的错误这回也得学乖了。” 陈君望涨红了脸,雷鹰却笑了:“谁是第一发现人?” “我。” 慕千成举起了手。 “老弟啊,你怎么老爱跟些怪事和死人打交道。” “英仁少爷还没有死,据说刀从右侧第三根肋骨下刺入,洞穿了肺部,好在及时进行了手术,但能否生还,还要观察至少一周已上。” 雷鹰拿着凶刀,用手指弹了一下,“老手嘛,他拔刀并不为了带走凶器,只不过为了让人死得更快,手法也很纯熟,这刀也是家里的?” “是常用的餐刀,谁都可能拿到?”王成礼低头从旁协助。 雷鹰侧起了脑袋,“这人要么是跟张家有深仇,要么就是张家人口越少,他越有利,否则又怎会连下杀手?还是在刚杀了余信,大家都小心翼翼的情况下,还敢冒这样大的险。” 大家都不说话了,慕千成明白大家心里现在想到的都是遗产跟宝藏的事。 “现场还有什么?” 鉴定员道:“还发现了扳手跟锄头。” 雷鹰皱了皱眉,“凶手准备了这么多凶器?” 慕千成摇了摇头:“那或许不是凶器而是英仁少爷自己背着的,我看到他时,他好像就背着好些东西。” “凌晨背着锄头在没有人地方走着,难道英仁少爷有梦游症?”雷鹰说这话时看着英仁的妻子。是永兴派人通知她从医院回来协助调查。 “我不知道。”对于英仁的受伤,她显然是精神受到了一定的震撼,但那种感觉给人又不是担心或是恐惧,而是愧疚一类的。 “这就怪了,英仁少爷从房里出来夫人居然都不知道。” “他很早就出去了,大约是八点过后,说是要到南京路极乐居跟朋友喝酒,天亮后才会回来。这是他惯常的了,我也不知道他这么快就折回来干什么。” 雷鹰叹了口气,“这案子也不好查啊,三更半夜大家自然都没有不在场证明,而刚刚在大家身上取证,也验不出有血液反应,我看只能等英仁少爷醒来才好说。” 慕千成扫视大家一眼,“证人的证词当然重要,现在急着查说不定反而打草惊蛇,麻烦探长保护好少爷,而且还有件事想麻烦探长,有人一直监视着这里?” 听到慕千成这么说,大家都变了脸色,“那人必与案子有关,可能是我家的对头也说不定。”永兴显得很急。 雷鹰道:“谁如此大胆?敢在法租界,我的地盘里生事。” 慕千成指着大门方向,“就在小路的黑色轿车里,那辆车停在那已有两三天,不排除车里的人一直用望远镜监视着这里。” “我去看看,立刻就请他离开”,雷鹰倒是很爽快。 张家的人都谢谢雷鹰,慕千成也知道在这法租界,没有多少人是雷鹰请不走的,只不过他想不明白这些人为何要这么大咧咧地搞监视,就算最烂的侦探估计也不会这么笨。 但雷鹰很快又回来了,跟着黑色的轿车一起过来的。只不过别人坐在车里,雷鹰却跟着车子在跑,车子硬生生闯了进来,停在喷水池旁。王成礼想阻拦的,结果差点被撞飞。 车上走下了两个穿着整齐黑西装的壮汉,他们打开了后车门,下来了一个约莫一米八左右的男子。 梳得发亮的头发,他嘴上还吊着一个黑烟斗,慕千成昨天看到的就是这个烟斗的光。 永兴已迎了上去,这个男子没有雷鹰的凶狠眼神,他的脸上只有笑,自信的笑,就像是他已掌握了一切。 看到他永兴居然一时说不出话。 王成礼急忙上前,担负起管家的责任,“阁下是谁,看到巡捕房的人在,还敢擅闯民宅。” 黑烟斗上闪着白光,男子拿下烟头,“幸会,永兴先生应该见过我,张老先生的好友,‘中华复兴社’行动处的戴独行。” 原来是民国政府特务机关的要员,虽然这里地处租界,也难怪雷鹰不是轻易能赶走他。 慕千成笑呵呵,“先生名叫独行,看来却从不喜欢独行,来朋友家里也如此大阵仗啊。” 戴独行走前一步,烟斗里飘出了一阵刺激性的味道,他静静地看着慕千成的眼睛,“慕先生用的也不见得是真名,况且世上有没有慕这个姓,还有待考究?据说**就特别喜欢改名,我就特别喜欢给他们编慕几号的,因为我给他们准备了很多坟墓。” 慕千成耸了耸肩膀,“好在我用的是真名。” 他们都笑了,微笑。 但他们的笑就像是一场交锋,面对着这样的人物,慕千成虽然也有一丝的害怕,但他觉得若只敢躲在后面,或许就会错过很多有趣的事了。< 第十三章 说不出口的怀疑 第十三章 说不出口的怀疑 永兴赔笑道:“家父生前常说戴先生本领高,又爱国,乃人中之杰。” 戴独行摆了摆手,“这用在张老先生身上才合适,我是真的敬重张老先生的,跟我用不着客套,我这人喜欢开门见山。” “哦,那不知戴先生此行所为何事?” 戴独行又只是微微笑着,却没有答永兴的话。他转过头扫视了众人一眼,最后把目光落在丽莎身上,“意大利来的小姐?” 丽莎眨了眨长长的眼睫毛,点了点头算是回答。 “其实我此行也没什么事,张老爷子与我是至交,新近去世,深感怀念。听说雷探长来过几次,想来必定是出了什么事,所以过来看看有什么可帮忙的,才算对得起我与张先生的交情。” “也没什么事,窃贼不幸刺伤了英仁侄儿,若戴先生赏脸,不妨入内喝两杯茶,刚好有位远亲送来了上等的大红袍。”永兴虽然口里如此说着,实际上一点都不想戴独行入内,因为这个人只是随便站着,已给人无限的压力。 戴独行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与雷鹰相比,他根本不像是强力部门的人,自始至终没有显露出一刻的凶相。他的嘴角还带着笑,甚至连眼神中都有笑意。但他的笑却能够令人恐惧,因为他的笑就是自信,就像是一切都掌握在他的手上。 世上又有谁愿意被别人掌握着? 戴独行把烟斗中的灰振落在地上,“雷探长,那么张家的事劳你多关心,有什么要帮忙的,请随时通知我。毕竟这里是法租界,我来一趟还是比较麻烦的。” “可以!” 直到黑色的轿车消失,人们才松了一口气。 慕千成也觉得累了,这几天都很累。他跟陈君望和永兴打了声招呼,说有点急事要回家一趟,很快就会回来帮忙继续解谜的。其实想家只是一个原因,更因为他决定要查一个人。 丽莎小姐! 要查意大利的资料,倒不是件简单的事,好在他想起了法国领馆的拉蒙。拉蒙曾出任法驻意大利公使,在意大利相当有人脉,他也一口答应帮慕千成的忙。 怀疑一个人的感觉并不好受,尤其是你已经把她当作朋友。 更因为只要一想到丽莎有可疑的地方,慕千成就会想起陈君望,想起他脸红时的憨厚,他的心就会隐隐作痛。 沈阿姨的咖啡已经冲来,还是像平时一样香醇、温暖。她对待慕千成就像是慈母对待孩子,他不会问他这么久到了哪里去玩,但只要他一回来就必定会有可口的饭菜等着,慕千成也不知道该用什么东西或是说话来回答她,他只能给这位大姨一个感激的眼神。 慕千成捧着咖啡,在房里踱步,今天就是心烦。他拿下了挂在衣架上的白外套,决定出去走走,走一走对于转换心情总会有帮助的。 上海能让人散心的地方不计其数,但不知不觉他又来到了乌衣巷,或许散心这两个字对不同的人来说有不同的含义吧。 这条巷子几乎没有受到太多二十世纪的影响,人们都说咸丰年代它就是这样,就连地上的青砖都是那时候盖的。最大的变化就是巷子里多了一股浓浓的面香。 风把绣着“吃了锦云面,立刻变神仙”的旗子吹得哗哗响,但锦云面铺的生意却依然是不温不火,慕千成还是挑了最里面的位置。这个位置不是最舒适的,因为过于靠近厨房,而且风从木墙的缝隙里不断吹进来。 但这个位子可以看见进来的每一个人,可以看见店中的人如何在高谈阔论,但别人却很少留意到这里。慕千成就喜欢这种感觉,所以他才会成了探险家。 何况无论坐哪里,只要那双水灵灵的眼睛出现了,慕千成就会觉得很舒服。 她正定定地看着慕千成,就像在看着一个宝藏。她的两条辫子乌黑、柔顺,慕千成常说若她把头发放下来,一定更加好看。 但她说老板不给,就像饭菜里从来不给她们添肉一样。 “我要点餐。” “老规矩,云吞面?” “恩,今天就还要两碗。” “你吃得完?” “用你管。” 女孩到厨房下单了,很快又回来,他瞄了掌柜一眼,现在面铺人很少,掌柜只是懒散地翘着二郎腿看报纸。她立刻坐到慕千成身边,“你若告诉我一些关于外国的趣事,今天我请客。” “请客倒不必,趣事当然可以讲给你听,你这次又想听什么?” “恩,给我讲讲外国有什么好吃的。” 慕千成微微一笑,刚想开口,女孩已瞪大了眼睛,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话说道:“要说国外跟我差不多收入那种人吃得起的东西,不准吹牛,有人泡过咸水就像飞了一样,老是鱼子酱鱼子酱,我看是愚子酱才对。” 她说话又快,口音又重,好像绕口令一样。 “好好,我跟你说一种外国民间很常见的食物,叫苹果派。” “派”本是英语音译过来的,女孩听到摸起了头发,“好吃吗?” “挺好吃的。” “哦,我知道了,苹果派就是在路边派发苹果,那种慈善会常做的事,免费的东西当然好吃了,哪怕是免费派的馒头我都觉得很好吃,更别说是苹果了。” 慕千成笑了一下,“你真聪明,猜对了。” “还有什么好吃的。苹果毕竟太普通,你要讲些要用技巧弄的。”说完还做出了两个炒菜的动作,好像自己是大厨一样。 “披萨。” “劈杀?”女孩瞪大了眼睛。 “是披风的,菩萨的萨。” “啊啊啊,就是说把披着披风的菩萨给吃了,那种东西能吃吗?” “我说的只是谐音。”慕千成给女孩比划了起来,什么海鲜披萨,培根披萨是怎样的。 女孩瞪大了眼睛,“慕先生,你骗我嘛?你不要看我像是从山村出来的,就随便胡诌,我,我可是很有文化的。那种东西哪里好吃,哪是什么特色嘛,根本就是大面饼,在码头拉货的几乎人手一个。难道外国人的品味这么奇怪,难怪我爷爷这么讨厌外国人了。” 慕千成只好笑了起来,锦云面铺煮面的速度并不算快,慕千成才觉得讲了不久,面已经上了。 他夹起面条道:“还没问过你的名字?” “马铃。”她把铃字拖成长长的尾音。 慕千成眼都不眨地看着她,马铃脸红了,“看什么看?快吃啊,很快冷的,人家都说这里的面若冷了,能够拿去当牛皮筋用。”说到最后时,她声音很小很小,生怕在打瞌睡的老板娘听见。 慕千成还是微微一笑,“我在等,看你会不会念出一个薯字啊。” 马铃大笑了起来。 此时老板叫马铃了,她只好去工作,慕千成意犹未尽地吃了几口面,突然觉得很困。最近几天他真的累了,体力虽然消耗不大,但脑筋都快绷断,毕竟他的脑筋并不是牛皮筋。所以他决定趴在桌上小睡一会,面不会真的这么快就冷的。 当他醒来时,又看见那双眼睛,马铃在看着她。有人说她土,但慕千成却觉得应该说她纯,纯洁如水。 “你这样趴着,别人会以为你食物中毒,影响我们生意的!” 慕千成揉了揉眼睛,天色已暗,居然一觉已近黄昏。 “你怎么不叫醒我?” “你没叫我叫啊,到时我叫了,你又会说谁让你叫的,面铺也没规定不准客人睡觉,到时你赖账不给钱,我不就完了。”说完叉起了腰。 慕千成笑了,跟她说话,他总觉得很愉快,她带有奇特乡音的语言也令他很感兴趣。 “也好也好,等于省下了午饭。” “我帮你拿进去加热一下,不然弄坏了肠胃,我可不负责。” 煮热后的面还是那么香,慕千成吃得很快,他跟陈君望说过明早就会赶回去,因为他有预感,只要凶手一天没有抓到,就还会有事发生,况且拉蒙说晚上应该已可回他电报。 马铃正在厨房里,慕千成跟她招了招手,大步走出了面铺。 马铃出来时,已看不见他的背影,桌上放着小费,压在汤碗下,碗里还有东西,把面汤倒掉,发现两只碗里各还有七颗云吞! 拉蒙果然已回了电报。 慕千成拿起电报,心跳得很快。 他让拉蒙查丽莎小姐的身份,既然她以意大利国籍入境,必定可查到她在意大利的家人。 慕千成怀疑丽莎并不是张凤奇的外孙女,只是假冒成张凤奇私奔到意大利女儿的孩子,说不定他真正的孙女早在欧洲的大战中死了 他觉得有点对不起陈君望,但还是一咬牙,打开了电报!< 第十四章 弄巧成拙 第十四章 弄巧成拙 电报,简洁、清楚。 丽莎就是张凤奇的外孙女! 慕千成不得不佩服拉蒙的能力,经历大战后,欧洲很多人也家破人亡,资料相当混乱,但他居然够查得这么清楚。 或许得益于丽莎小姐的父亲还算是个小有名气的商人,他出生于威尼斯,在佛罗伦萨发家致富,而母亲一栏则写着中国移民张婉婷,据附注在举家迁往西班牙避难途中,偶遇奥匈帝国的乱兵遇害了。而母亲一栏还标注有外祖母,大阪小仓恭子女士,正是张凤奇的二太太。 一阵愧疚涌上心头,慕千成觉得对不起丽莎小姐,也对不起陈君望! 张家大宅还是如此宏伟,现在在慕千成眼中甚至更加大了,因为他觉得自己很小,自己对朋友的信任居然这么轻易就被谨慎所战胜,自己是否也该好好反思一下? 他回来时,已近日出,王成礼为他准备了早餐,他很快就吃完,因为他决定还是要找丽莎小姐一谈。 虽然没必要告诉他自己怀疑的事,但不向她致歉,他心里不安,更何况既然她真的与这件事无关,就是在破案上最好的盟友,很多事慕千成还是要找她共同研究一下。而且他觉得这个小姐的智慧绝不在自己之下。 可惜丽莎并不在庄园内,据说和韵诗大小姐一早陪三老太太上香去了。 慕千成突然又有了一个想法,把一张纸条塞进丽莎房间的门缝中。 “今晚八点,我在枫林小道等你,有要事密谈——慕千成” 月色如水,混杂在漫天落叶中,犹如飞舞着一天银色的蝴蝶。 丽莎小姐果然来了,慕千成挨着一棵枫树,看着他曼妙的身姿越来越近,看她走路居然也像是一种视觉上的享受,粉红色的旗袍把她的身段勾勒得更无可挑剔。 她笑了,“慕先生如此有诗意,约我饭后来这偏僻的地方散散步?” “约你出来是要向你道歉。” “道歉,难道慕先生是凶手?”丽莎退后了一步,瞪大了眼睛。 “不,是我曾经怀疑过你,怀疑你与案件有关,不过现在一切都过去了。” 丽莎眨了眨碧绿的眼珠,“既然都过去了,又何必再提起,慕先生有如此理智,我才应该高兴,因为慕先生必定能够帮我们实现祖父的遗愿,一个真正的智者是不会任由感情冲昏头脑的,而慕先生就是一位这样的智者,我为自己能有你这么一位朋友,既激动也自豪。” 她指了指前方,“听永兴舅父说,晚上的莲花湖是很美的,先生有没有兴致移步去看看?” 他们慢慢走向了莲湖,踩着柔软的落叶,人的心好像也软化了。 “小姐是威尼斯人?” “恩,我生于威尼斯,不过却不善水性,既喜欢坐船时一摇一摆的感觉,但又怕会突然翻船掉进水里。” “说起来君望也很怕水,不过我倒是不怕,在美国时还到过佛罗里达潜水,说起来君望会怕水,就是我们在第一次教他潜水时戏弄过他,从此他见到水就怕了。”说完,慕千成笑了起来。 “先生真是多才多艺,在我八岁时,随家人迁居佛罗伦萨,不久大战爆发,我也只好住在维罗纳的爷爷家里,就很少再坐船了。” 她所说的与拉蒙提供的资料完全吻合,慕千成不再说话,只能以频频点头,掩饰自己的愧疚。 过了一会,慕千成才道:“对于凶手,小姐有没有什么头绪,或者说觉得谁特别可疑的?” “不是外人吗?张家有多少外仇,我真的不太清楚。而我从来都没有设想过这事会是自己人干的,我不愿也不敢,当然慕先生有这样的想法是应该的,也是需要的。” 慕千成微微一笑,“明人不说暗话,我能够明白小姐的心情,但从情况看来,这事只能说很遗憾。家里人的嫌疑是最大的。” 丽莎沉吟了一下,枫林快到尽头,丽莎刚待开口,暗夜里突然响起了一声枪响。 血瞬即从丽莎身上溅出! 慕千成赶紧扑在她的身上,把她紧紧扑到在地。远处的山岗飞起了一群夜鸦,慕千成也不知哪来的勇气,他知道这里没遮没掩的,若凶手补枪,自己死定了。 而凶手又岂会有善心放过自己? 但他绝不能让丽莎再受什么伤害,这是荣誉感使然,也是他对朋友的交待,他用自己的身体紧紧遮盖着丽莎,血瞬间就把他的白衬衣染红。 也不知过了多久,四下里一直寂静无声,但慕千成还是不敢动,他仍然死死压着丽莎小姐,生怕自己一走开,枪声又会响起,而丽莎好像已昏了过去。 一阵急速的脚步声,王成礼带着护卫冲了过来。 “慕先生?你是慕先生?”漆黑中大家都看得不是太清楚。 慕千成站了起来,依然用身体挡着丽莎,“我没事,丽莎小姐受伤了,快送她去医院,她中枪了。” 车很快来了,永兴和医生急急忙忙把丽莎送去医院,因为失血过多,丽莎已经昏了过去。陈君望也来了,看着丽莎上车后,他仍然没有动,只静静地盯着慕千成。 慕千成当然明白他在想什么,他只能装不知道,他只能让自己静下心去想该想的事。 看丽莎的伤口,子弹从高处倾斜打入,应该是从左侧的山岗打下来的,因为整个枫林道,只有这么一处可以狙击的制高点。慕千成想爬上山岗,但这座土岗本来是废弃的采石场,据说张凤奇正待改建,所以四壁几乎都是垂直的,一般人决不可能爬上去,除非是久经锻炼的高手。 雷鹰又来了。 这次来得更快,因为他听慕千成说,枪击案后他让王成礼把大家立刻集中起来,大家绝没有机会消除硝烟反应。 大家都很配合,连顽固的东野木忍都在偏厅接受了硝烟检查,结果没有一个人身上有硝烟反应! 大家静静地走出了偏厅,陈君望没有说一句话,但仍然盯着慕千成,慕千成也没有走出去,他知道陈君望必定有话要说的,他也知道他想说什么,他决定给陈君望一个发泄的机会。 “为什么你和她要单独走去那么偏僻的地方,你明知家里现在也不安全,不然她就不会被枪击了。” “很抱歉,是我约她出去,因为我想单独跟她谈几句。” “有什么好谈的,有什么要说的,不能在屋子里光明正大地讲?” “因为我这个人无聊,还想再试探她一下。” 陈君望突然用力地抓着慕千成的肩膀,“千成,你不是真的怀疑她?” 慕千成还是第一次看见陈君望如此愤怒,他并没有推开他的手,也没有反驳,甚至就算陈君望打他一拳,他也不打算还手。 英仁妻子听到这话,立刻指着慕千成,“难道你才是凶手,你把丽莎约出去,正好行凶,想来第一个发现英仁的不也是你,这也巧得太奇怪了,就是你,都是你来了之后,我们家里才这么多怪事的,你快还我英仁。”说完,就上来揪慕千成的衣领。 慕千成咬紧了嘴唇,久久才道:“等丽莎小姐醒来不就都知道了。” 英仁妻子冷哼了两声,“那可不一定,说不定你早请了杀手,只要把丽莎约到伏击点就行,你还可以装好人,滚,你快点滚出我们家门,我们不欢迎你。”看来她对于慕千成一直以来的不满,终于找到了爆发的机会,虽然慕千成也不知道她为了什么讨厌自己。 慕千成闭上眼睛,没有反驳,因为他知道现在反驳也没有用。虽然她并没有证据,但她这么一说,自己必定也得被张家的人怀疑,怀疑别人的人这会反过来被大家所怀疑,他感到自己有点是自讨的。但他不打算离开,因为他不希望还有人倒下。 雷鹰轻轻拉开英仁妻子揪住慕千成的手,“少夫人,小说看多了,那么你告诉我,他这样做有什么动机?况且若他与杀手串通,小姐早死了。” 英仁妻子答不出来,雷鹰冷笑了一下,“而且按你的说法,最近我也来过好几次,岂非也有嫌疑?” 永兴赔笑道:“好了,都不要吵了,祈祷丽莎快醒来,我知道大家都是为了张家好。” 但张家真的会好? 只怕连永兴自己都不相信了,而且谁能保证这位少爷就不藏着什么不见得人的秘密?< 第十五章 回来的遇害者 第十五章 回来的遇害者 丽莎小姐的脸很白,比她身上的床单还要白。病房的条件当然已是上海最好的了,既宽敞又明亮,只不过有一股很浓的消毒药水味,刺鼻又呛人。 一进门,陈君望就连连打了几个呵欠,他的眼睛也有点发红,不过绝对不是医用药水的作用。听见有人进来,丽莎慢慢睁开了眼睛。 她看见永兴、英仁妻子,慕千成、陈君望,还有雷鹰,甚至连接近不通人情的东野木忍也来了。 她勉强笑了笑,慕千成站在最后,她又看了大家一眼,指了指慕千成,“谢谢你,慕先生,若不是有你,我必定被凶手害了,知道那是什么人吗?”她把手伸出床单外摆了摆,“不要过于纠结,追得太紧,不然我怕你们也会有危险,或者就算了?” 陈君望眼中已经有泪,慕千成微笑着点了点头,他的心本是酸的,但丽莎一句话就能让酸化为甜。她真的很能明白别人的心思,第一句话居然就是为慕千成辩解,哪怕大家都还没有开口问。 永兴坐在床边,帮丽莎盖好了被子,“丽莎,你放心,医生说你只不过被打伤左臂,失血休克而已,好好调养不会有大碍的。” “劳永兴舅父伤神了。” 雷鹰走上前一步,“小姐刚刚醒来,我本不好问话,但这凶手我是无论如何都会追下去,而且想到一天不抓住这凶手,就可能有人继续遇害,张家也不得安宁,我知道小姐万万不希望这样,可否容我问几句话?” 东野木忍推了雷鹰一把,“有你这样的巡警,破不了案是你们无能,她都已经这么衰弱了,你还要她劳神。” 雷鹰本想发作,一来现在病房,二来看到东野木忍的表情,话到嘴边又吞了下去。 “我没事,雷探长有什么话,尽管说”,说完,丽莎轻轻咳嗽了两声。 “小姐有没有看到开枪的是什么人,或者说他有什么特征?” 丽莎摇了摇头,“当时我正与慕先生闲聊着,也没在意,突然听到枪响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只知道慕先生死死挡在我的身上,避免枪手继续打我。” 英仁妻子突然嚷了起来,“奇怪了,凶手怎么这么善心,慕先生挡着他就不开枪,真是奇怪了?”这人真是很懂得挑破离间,大家刚刚才把这件事放下,她又挑起来。 慕千成倒是不动声色,“我又不是枪手怎么知道?或许他以为已经把人给打死了,也有可能他急着逃走,更或者他的目的只是伤人,并不求怎样的结果,你们觉得我这样的推测,有没道理?” 丽莎又咳了一声,“我同意慕先生的说法。” 雷鹰点了点头,“那么谁知道你们去那里散步?听说那里一入夜就很少人走动的。” 慕千成皱了皱眉头,若丽莎把纸条的事说出来,他必定还会有麻烦,因为英仁的妻子好像恨不得立刻就让巡警把自己抓走一样,真是怪了。 丽莎转了转眼睛,“因为我们都没有怎么逛过那里,是我约慕先生去莲湖边随便走走,谈谈意大利和美国生活的区别,或许被谁听见了也说不定。” 雷鹰点头,一名巡警走了进来,“探长,刚已有人爬上土岗,土岗高约十八米,据说是旧采石场遗址,由于暴雨崩塌,没有路可以上去,一名善长爬山的兄弟带了器具才爬得上去,没有任何发现。” “连弹壳都清理了?” 从小姐身上取出的弹头,可以看出是狙击步枪的子弹。 “对,奇怪的是,也没有任何用过爬山器具的痕迹,甚至连脚印都找不到。” 雷鹰转身看着东野木忍,“记得先生是忍者,或许可以徒手爬上去吧?” 他的眼神像能把人心看穿,但东野木忍面不改色,“年轻时或许可以,现在肯定不行了。而且王管家让人把我们集中起来时,我远在东翼的大楼的厢房内,试问这么短时间内,我如何来回,又如何消去硝烟反应?你不是把我们的房间和那附近都找遍了,哪里都找不到沾满泥巴的衣物?而且我就算死,也绝不会伤害丽莎。” 雷鹰不再说话。若换了别的人家,他早全带走严加盘查。 “或许真是外人干的,还得雷探长继续调查,我们也不要打扰丽莎了”,永兴看到医生走了进来,示意大家先出去。 大家默默走了出去,陈君望没有走,他说好要留下来照看丽莎,这个主意倒是慕千成向永兴提出来的,他胡诌说陈君望不仅是化工专家,也兼学过医学,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其实陈君望所谓的医学,只不过是检查中了化学毒剂以后的小动物会怎样,但永兴当然是同意了,他也是个明白事理的人。 慕千成已到门外,陈君望突然追了出来,拉着他的胳膊,“千成,刚有点激动??????” “一时激动,人之常情嘛,我当然有责任,换了我是你,说不定我会更激动,已经跟你打起来了。快回去吧,说不定丽莎小姐要喝水。” 陈君望把他的胳膊抓得更紧更紧。 不知是否将近立秋,慕千成总觉得张家大宅一天比一天阴森,还有仆人说,在深夜里看见过余信的鬼魂在走动。 陈君望不在,丽莎小姐又受了伤,,慕千成只能独自在房里悠悠转,无数的问题绕在他的心头。 张凤奇的墓究竟在哪里,他留下的迷又是什么?他若是要传东西给张家后人,为何又要故意打哑谜? 明义是否真的失踪了?还是他才是躲起来的凶手,凭他对张家的熟悉,这些诡计是可以办到的,况且张家的人越少,他不是就越有利? 余信又是谁杀的?每个人都像有嫌疑,但每个人又都像有充分不可能犯案的证明。 是谁刺伤英仁,又是如何凭空消失? 看来正派的永兴少爷好像也有很多秘密,他的脚也伤得太巧,而英仁的妻子则是从头到尾都绝没有正常过。 还有特务为何要监视张家?慕千成知道若没有重大机密,戴独行这种人是不会出手的,但戴独行好像还给张家故意留了个出路,这事慕千成一直觉得很奇怪,只不过他没有说出来。 他觉得头很疼,难怪张凤奇把这里形容为墓,就像任何人只要一陷入了这件事,就别想能够出去。 他拿起白兰地酒杯,开了门,在过道里漫无目的地走着。 夜已深,屋内寂静无人。慕千成走到了最阴暗的过道里,倚着栏杆接着喝白兰地。这里刚好可以看到偏厅,晚上偏厅是不开灯的,但现在却有光,淡淡的电筒光。 电筒光恰好映亮了一个人的脸,新管家王成礼! 他把手伸进一个花瓶里,像是掏着什么,然后关了电筒,快步离开,锁门。 慕千成一直在暗角里看着,这个家的人确实没有一个简单的,他突然觉得丽莎和陈君望在医院里待久些才回来也不见得是件坏事,不过这鬼祟却手脚又不高明的王成礼会否是一个突破口? 天已亮,佣人起得很早,但比佣人起得更早的是雷鹰。 他又来了,在客厅里等着。 他来只为了一句话。 “终于找到明义了!” 当听到这句话时,永兴是最兴奋的,“明义哥在哪里,在哪里?” 明义并没有在雷鹰的身边,因为雷鹰身边只有一只黑色的箱子,明义却是一个人,不可能是一个箱子。 雷鹰仍然不动声色,指了指箱子。 大家的脸色都变了,难道明义被砍碎了装进入箱子里? 慕千成推了推雷鹰,“雷探长,别卖关子了。” < 第十六章 变走血迹 第十六章 变走血迹 箱子是空的,里面非但没有尸体,也没有血迹,还干净的很,就是一只结构简单的红皮箱子,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至少不像大家想得那么可怕。 雷鹰看了大家一眼,并没有立刻解释,“我们找到了一辆被遗弃的轿车,估计就是明义先生的,麻烦让人辨认一下。”说完拿出了一张照片。 小玉认出那正是明义的车子。 “只发现车子,没有找到人?”永兴最关心的当然不是车子,而是他大哥的生死。 “车是在荒林被一农户发现的,钥匙还插在车上,但没有人。不过在车上找到了这么一只箱子,我不知道里面曾经装过什么,但我在箱子的内壁验出血液反应。” “这好像也是老爷的箱子”,小玉的说话声大得吓人。 王成礼像是想起了什么欲言又止,雷鹰当然发现了,转过头盯着他道:“王管家有何赐教?” 王成礼吞吐了一下,“就是明义大少爷走的那天晚上,我看到他好像就是拿着这么一只箱子,和夫人一起进了收藏室,因为是余管家给他钥匙的,我也不好多问。” “他什么时候进去?” “约莫九点。” “看见他们出来吗?” “没有,后来永兴少爷吩咐我去整理东西了。”紧张的神情显出王成礼并不是一个胆大的人,这一切慕千成都看在了眼里。 英仁妻子冷笑了一声,“我知道了,明义伯父必定是怕爷爷遗嘱中不分给他遗产,干脆卷走里面的古董,听说里面有些宝贝挺值钱的,一个瓶子就能换过万个大洋,不过伯父后来却遭到了抢劫。” 永兴皱起眉头,“说来也好像真有此事,我记得在明义哥走后几天,余叔确实说过古董少了。” 英仁妻子对于永兴附和自己,显出了一丝的得意,“这样看来就是外人犯案,可能从明义伯父那里发现了我家有钱,想再进来盗窃,却遇见了英仁,所以把他刺伤,我可怜的英仁啊。” 慕千成看了他们一眼,“那么丽莎小姐被枪击这件事,又该如何解释,窃贼总不会故意狙击她吧?” 大家都不说话,又是英仁的妻子先开口,“我就不怕把话挑明了,我早就怀疑那个丽莎是假冒的,就算他不是假冒的,她也担心爷爷没有东西留给她,所以勾结了外人,我看枪击说不定是她的苦肉计,为了给自己脱嫌,你们不也没找到弹壳和贼人爬上山的痕迹。”说完把眼睛瞄向慕千成,她所谓的苦肉计,大家都自然明白。 永兴制止她继续说下去。 雷鹰问慕千成,“你这个疑难杂症的专家怎样看少夫人的解释。” 慕千成微微一笑,“合情合理。不过就是合理的有点让人觉得反常。” 雷鹰扫了众人一眼,“我想大家也不希望整天提心吊胆,猜测是否有个杀人犯在自己身边,所以今天我就往最坏的方向设想,希望各位配合调查。“ 东野木忍冷笑道:“更好的是,调查完后,再也不用看见你门,一个一天到晚警察找上门的家又怎会安宁?” 永兴不理他,“探长想怎样?” “我想若假设明义先生是被自己人害的,遇害地点必定在大宅。,若他走了,家里的人要追上他并不容易,而且出入也会被门卫发现,但当天门卫记得离开的就只有明义先生一家,就说明很可能是在家里下得手,那么会在什么地方下手,据这位管家说,明义先生离开前,进了收藏室,所以凶手可能遇先在里面设伏,也可能跟在后面。” 永兴道:“但后来车子不是开走了?” “或许是犯人在收藏室里杀害或打晕了明义先生,然后威迫夫人开车离开,警卫不只是看见夫人。我也正是从这一点推测出,他们在家里就应该出事,不然明义先生喝多了,还会急着坐船离开?据他在南阳的伙计说,他并没有急事啊?以你们的富有,也不会在意一张船票。” 永兴不说话了。 慕千成想了想,“若从时间上来推断,在家里的就只有这么一个行凶时段,他或许就是用明义先生的箱子把他从里面装出来,腾出另一只手威迫夫人。” 雷鹰道:“所以必定是很有臂力的人。” “容我插个嘴”,大小姐韵诗倒是第一次说话,“那倒未必,这个箱子看来是可以拉的,而且也应该能够藏下一个人,明义弟弟本来就偏瘦。” “好了”,雷鹰站了起来,眼睛却看着永兴,“以上都只是假设,若在收藏室内检测出血液,就一切都大白,若不是则是我庸人自扰,大家也可安心。” 永兴看了家人一眼,他知道现在是要自己作主的了,“好吧,探长请便,我让王管家配合。” 收藏室的灯光依然明亮,配合着墨绿色的地毯,显得夺目却不刺眼。 王成礼把每一间藏室都打开,把每一件藏品都包好,先拿了出来。这得到雷鹰的同意。毕竟这些藏品都是无价之宝,被化学药剂或是他粗鲁的部下破坏了,他也赔不起,况且他有信心当时明义的血必定四溅,无论凶手如何擦,沾在墙壁上、玻璃柜的一查就能发现,拿走藏品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化验科的进去已有数个小时,雷鹰一直在门外跟慕千成闲聊着,还抽了他一根雪茄。 自信总能让人看起来更年轻,雷鹰现在绝不像是五十多的人,每一次破案时他都会这样,因为雷鹰觉得非常有把握,明义就是在这里遇害的,越是到了关键时刻,他的鼻子就越灵。慕千成则平静多,不到最后绝不露出底牌,而且他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鉴识科的人出来了! 雷鹰大声问道:“哪里有血迹” “探长,哪里都没有沾到血,一滴都没有。” “不可能的!”雷鹰的眼睛都快凸出来了,这等于说他一切的推理都是错的,因为据佣人的说法,明义夫人是十点驾车离开的,那时收藏室的门已关上,她也把钥匙留给了门卫,凶手绝没有时间处理掉血迹。 况且任何处理都没有办法让血完全消失,这只能证明明义是在外面出的事,那么跟家里的人就应该没多大关系了。 雷鹰苦笑,他只能认输了。 慕千成刚想安慰他,却不自觉打了个寒战。因为他觉得背后有人在笑,为他们的无能而笑!< 第十七章 偷笑 第十七章 偷笑 难道又是错觉? 在这种情况下,又怎可能还有人会笑?慕千成转过头,只见每一个人的表情都很严肃,韵诗的眼中甚至已有泪花,因为大家都知道就算收藏室里没有血迹,也只能证明明义没有在宅邸里出事。 但他的车子,以及带血的箱子证明他的情况一定不正常,他很可能真的被外人袭击了。 英仁的妻子动了动眉毛,“我都说是外人干的,你们又不信我。这就是见财起心,谁叫我们有钱啊?雷探长,你居然敢怀疑我们?况且若真的跟家里有关,我看也只有一种可能。” 看没有人搭话,她干脆自己说下去,“就是有某些外人抢劫了明义伯父以后,顺藤摸瓜,又混进了家里,所以才让你们觉得是家里人刺伤了英仁。” 说完,她又看了慕千成一眼,她的解释倒是合情合理。慕千成若先是在外面抢劫了明义,然后发现张家有钱,又故意通过陈君望认识丽莎,说是帮忙寻宝,在张家住了下来,好再慢慢动手,不就一切都说得通了。 这人破案不一定高明,但给别人安罪名,却总是头头是道。 雷鹰不说话了,只能不停地摸着鼻子,没想到自己弄巧成拙,反而帮了倒忙。 永兴的脸上倒是满布焦虑,“麻烦雷探长尽快寻到我哥的下落,若是有人绑架了他,多少赎金我们都愿意出,万一他真的有个什么,也希望能明明白白。” 他没有再说下去,雷鹰点了点头。 整个下午慕千成的心情都糟透了,比外面满布乌云的天空还要阴暗。倒不是因为被英仁的妻子冤枉,而是因为没有解开任何一个谜,还看着一个又一个的人在自己眼皮底下出事。 能被别人冤枉,至少证明在别人眼中,他还是精明的。能被当成精明人,他总觉得比认为是以个饭桶要有趣得多。 这件事的诡异就在于,明明感到是自己人干的,却找不到蛛丝马迹,好像有人做了什么以后,又有人替他立刻掩盖了。 凶手是如何办到的?难道是共犯?但若有共犯,他们大可配合得更好啊。 慕千成趟在床上,看着窗外的乌云,不知不觉想起了陈君望。他现在虽然在医院,不过一定过得很愉快。反正打针吃药的又不是他,况且就算要扎他几个洞,估计他仍然能笑。 但想不到他与丽莎当晚就回来了,据说是丽莎让陈君望早点回来,因为她放心不下慕千成一个人留在家里,毕竟这里惹是生非的人还是不少的。 丽莎的伤已不要紧,只不过手臂还缠着绷带,医生叮嘱注意保养,三老太太吩咐厨房炖了百年老山参鸡汤给她,还送了别人从暹罗带来的花胶给丽莎,英仁妻子明显很不高兴。 大院一过了晚上七点就会掌灯,慕千成与陈君望就漫步在院子的灯光下。他们的步调都很随意,却在随意中好像有一种默契的节拍。 古人创造海内存知己这句诗,说得必定就是这样的人! 慕千成笑道:“你怎样了,是有点眉目,还是像我一样毫无头绪?” 陈君望眨了眨眼。 “我说得是君子好逑的美事?” 陈君望的脸红了,慕千成总觉得有时候他很像女孩子,那面皮实在是太薄4,陈君望的眉毛动了起来,“很愉快。” “怎么愉快?”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 “好好,是我八卦,亏我这次还八卦到专门制造机会给你,想想是谁建议永兴少爷留你带两个女佣陪丽莎的?”慕千成趾高气扬地扯起了眉毛。 “好好,算我欠你了。我推她轮椅,陪她验血,帮她买早餐。”陈君望的笑容正如中午的太阳,整个晚上他都说个不停,其实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回事,在医院不过留了两三天,能有多少事,但陈君望已兴奋得像是得了奖的小学生一样。 慕千成一直微笑听着,偶尔才插一两句嘴,“就这样了?” 陈君望摇了摇头,“不然你还想怎样?” “有没说点重要的?” “你说案子还是宝藏?” “唉,什么案子宝藏的,多杀风景,别给我想耍赖,我一直在说的都是你的好事。” 陈君望的脸又红了,“我问她??????;我问她喜不喜欢美国?” “她怎么说了?” 陈君望一拍掌,“她说很喜欢美国人的性格,听说现在美国也很先进,有机会她会考虑去的,当然留在中国,留在家人身边或许更好。” 慕千成又笑了起来,看到陈君望如此兴奋,他又想捉弄他,奸笑道:“美国有很多人的,而且我若没记错,你虽然住在美国,却不是美国人,但你也不是中国人,你很小就随你妈移民去英国,你是从英国去美国的,好像你的条件都不符合,你不会连这些都忘了?” 陈君望一时呆住,慕千成已大笑着走开。 他绝不是八卦的人,平时就算别人请他,他也未必有兴趣听这些闲事,今天他会盘根问底,只因他诚心诚意祝福陈君望,看到他沉浸在有点愣的幸福里,慕千成什么不愉快的心情都没有了。 晚饭后,陈君望陪丽莎去散步,慕千成独自在房里思前想后,他总想理出个头绪,尽快把这里的事结了,好给大家一个新的开始,但结果却是越理越乱。 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他打开了门,管家王成礼正恭敬地站在外面。据说雷鹰又来了,永兴请大家到偏厅。 偏厅里已有不少人,雷鹰看人齐了才道:“恭喜各位,英仁少爷已经醒了。” 英仁妻子捂住了脸,“他还有危险吗?”韵诗看来是很关心这个侄儿的。 “医生说还要留院观察一周,我派了两名干将二十四小时保护他,诸位大可放心。” “他可有说为何三更半夜拿着锄头、扳手,在无人的地方走动?”永兴看来是按捺不住心急。 “他本来不肯说得,不过我自有办法让他开口。” 雷鹰停了停补充道:“很文明的办法!他说只不过想偷偷去找张老先生的宝藏,他还承认曾经挖过葡萄园,不过一无所获。” 永兴叹了口气,“这个傻孩子,那么当天他准备挖哪里?” 慕千成心里发笑,说别人傻,自己可倒一点都不傻,第一时间关心的就是这个。 “此行我正为了转达英仁少爷的一句话,他说是张老先生在他小时候告诉过他的一个秘密!”< 第十八章 很难看见的秘密 第十八章 很难看见的秘密 英仁少爷果然藏着什么秘密,虽然大家早都猜到几分,但现在听雷鹰说出来,大家还是显得很兴奋,反而对于他有没看见是谁刺他的,大家立刻都不关心了。 他的妻子抢着道:“他是要告诉我吗?” 雷鹰看了她一眼,“他要我告诉张家所有的人。” “怎么会,我,我才是他的妻子?” “既然你是他的妻子都不知道他为何要这样,我又怎可能知道?” 韵诗瞄了英仁妻子一眼,“英仁从小就仁慈的,或许他怕一天不解开这个谜,凶手会像冤魂一样缠着张家,命毕竟是最值钱的。” “英仁是知书识礼的,我知道他表面看起来是浪荡公子,其实很关心家里人,先父在世时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孙子,也难怪会把秘密告诉他。”听到永兴这么说,英仁的妻子很奇怪地瞪了他一眼。 雷鹰道:“他说记得小时候,家里确实有条密道,张老爷曾带他下去走过。他只记得老爷说什么,本来走近了才可能看见,但走近了又偏偏看不见。” “那么他实际上到底还记不记得密道在哪?”陈君望倒真是单刀直入,不过说起密道这个词时,慕千成注意到永兴脸上起了奇怪的变化。 雷鹰摇了摇头。 这等于又给大家出了一个哑谜,张凤奇的谜当真是一个比一个难解。陈君望托着下巴,用余光偷看丽莎,他已不祈求大家能够揭开谜,只要不再发生凶案已经够了。 三老太太转动着手里的佛珠,念了一声佛号,“但求子女平安,就是张家最大的宝藏。我们就不要纠结了。” “三娘,但若找不到遗嘱,义津行的事也不好办,那些元勋宿将们都在等着老爷的临终安排”,永兴的话让大家想起了,张凤奇的遗言是说把清室宝藏的秘密和自己遗嘱一起藏了起来。 慕千成此时才第一次啊插画,“雷探长,那少爷有说当晚他打算去哪找?而且他究竟有没有看到凶手的样子。” “他说打算去挖薰衣草园的,当时太黑,凶手又蒙着脸,所以他并没有看清楚。” 永兴皱起了眉头:“为什么要挖薰衣草园,难道,难道是跟之前的血红手帕有关?” “他说记得小时候老爷写过一首诗给二太太,什么薰衣草啊幸福的,让他想起了薰衣草在英语里有幸福之意,所以走近了可以看到薰衣草,但人与人之间若走得太近没有了距离感,或许就不幸福了。据说这是老爷教过他的道理。” 陈君望脱口而出,“他也太扯了。” “会不会是家父以前用过的玻璃研究室?”永兴说这话时,向家人投去了咨询的眼神。 韵诗一拍手,“对了,还记得早年父亲常在里面做实验,只准我们远远看,不准我们进去,因为怕有危险。所以我们走近了本可看见他的,结果一走近反而被他叫佣人带走,结果连远远偷看的机会都没有了。” 慕千成还是觉得不太可能,但他不愿意扫大家的兴,况且能多在几个地方逛逛,说不定真的能找到什么破案的线索。 玻璃实验室也在东翼群楼里,恰好背靠着废弃采石场,也就是丽莎被狙击的地方。是一间单层占地约三百平方米的水泥房子。据说张凤奇刚刚发迹时,常在这里进行玻璃等化工实验,很多有名的玻璃成品,就是在这件简单却实用的实验室里诞生的。 实验室已经很少使用,当大家赶过去时,铜漆大门上甚至贴着暂新的封条,还挂着铜漆大锁,永兴一向温文尔雅,居然发火了,命人立刻叫王成礼过来。 王管家一路小跑着过来,以前大家都觉得他并不起眼,只不过是个老黄牛式的人物,现在当上了管家,就像是立刻年轻了几年,人也变得健谈能干,当然也让人感觉想法多了。 永兴指着门,“这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封的,之前来清理旧物时,我明明记得还是开着。” “禀少爷,是前两天贴的,因为不久前曾经遇到小偷,不过没有丢失什么东西,我看家里发生了这么多事,这点小事我们也就自己处理了,没有告诉少爷。” “你又怎知道是小事,以后凡事家里有任何事发生,都必须先告诉我”,永兴板着脸。 王成礼一额头的汗,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突然这么在意这个旧实验室,只能连连应诺。 英仁妻子道:“这里果然有机密,不会已经被??????” 慕千成微笑着把王成礼拉了过来,“小偷偷了什么东西?” “里面也没什么好偷的,只不过几个与老爷相熟的大学教授偶尔会过来做做实验,丢的不过是几个装材料的麻布袋子,一些化工原料,如硫化碱、石灰,还有我都叫不出名字了,还有一些零钱,我们倒霉,其实这贼也倒霉啊!” 陈君望看着这实验室,倒是眼里放光,“这贼倒跟我有点像,不喜欢钱,却居然喜欢化工原料。” 慕千成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所以未必是一般的贼啊!”他点燃了雪茄,若有所思。 “快给我开门!”永兴真的急了。 王成礼一时居然找不到钥匙,只好让匠人凿锁,门一打开,大家一窝蜂涌了进去,里面却涌出了一阵难闻的化学制剂味道,把大家都呛到咳嗽了起来。 慕千成冷眼看着,不为所动。丽莎小姐也没有进去,默默站在慕千成旁边。 陈君望本来是打算进去的,此时收住了脚步,“你们不进去?” 丽莎小姐微笑着摇了摇头,她对遗产和宝藏看来确实不太着紧,慕千成道:“不会在里面的,虽然他们的推论还算合理,但试问若老爷有机密藏在这里,还会让不相干的人在此做实验?” 陈君望一脸正经地道:“或许老爷相信他们的人品,也或许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 慕千成摇头,“不对,就算假定你上面的说法成立,但老爷可是干了一辈子化工的人,会不知道危险?若突发爆炸或火灾,他的机密不全毁了?” 陈君望不再说话,他知道以张凤奇的谨慎,慕千成的推理应该是对的。 远方路上渐渐传来了车轮声,一辆黑色的轿车驶了过来,透过车头玻璃看到司机林永和,陈君望刚想上去打招呼,车子突然一个甩尾。其实是绝碰不到陈君望的,但他本能反应跳开了。 林永和打开车门,连连向陈君望致歉,陈君望有点狼狈,裤管上都溅到了泥水,“林先生怎么过来了?” “按惯例载几位老教授过来进行老爷委托的实验。”显然,林永和对于这里突然多了这么些人也感到很惊讶。 慕千成看了林永和一眼,“这么晚才过来进行实验?” “我也不知道,我一个下人怎么可能知道,这都是老爷交待过的。” “明义哥的戒指怎会在这里?”屋内突然传出了惊呼声。 英仁妻子已尖叫,“难道贼是明义伯父,难道凶手也是他,他是装死躲在了这里。” 韵诗斥责她不要胡说,屋内一片混乱。 慕千成本来没有打算进去的,此时也被引了进去,屋内化学药剂的味道真是够难受的,也不知道究竟在做什么实验,好在他早已习惯了这些味道,陈君望更专业地摆弄着各种仪器,有令他拍掌的,也有使他不认同摇头的,只不过他跟慕千成说这些实验,看来都比较危险,有很多都涉及到炸药的制造。 只不过此时慕千成已无心留意这些事,因为一枚小小的金戒指就拿在永兴手里。 “可以给我看看吗?”永兴把戒指递给了慕千成。金戒指沉甸甸的,拿在手中细看,才发现戒指上还有一朵小小的金玫瑰花,玫瑰花上还有一颗钻石。 “你们确定是明义先生的戒指?” “不会错的,这是他的结婚戒指,上面还应该刻有他的名字。” 名字刻在戒指内侧。 “这戒指有可能仿造吗?” 永兴摇了摇头,“不可能,因为这颗钻石是我偶然在比利时买到,出产自刚果,据说曾是拿破伦的约瑟芬皇妃的嫁妆,很珍贵的,我一眼就能辨认出来。” “除了明义先生外,谁有机会拿到这戒指?” 永兴想了想,“除了他的妻子,还有应该就是被滞留下来的丫鬟小玉。”< 第十九章 棺材密道 第十九章 棺材密道 英仁少爷果然藏着什么秘密,虽然大家早都猜到几分,但现在听雷鹰说出来,大家还是显得很兴奋,反而对于他有没看见是谁刺他的,大家立刻都不关心了。 他的妻子抢着道:“他是要告诉我吗?” 雷鹰看了她一眼,“他要我告诉张家所有的人。” “怎么会,我,我才是他的妻子?” “既然你是他的妻子都不知道他为何要这样,我又怎可能知道?” 韵诗瞄了英仁妻子一眼,“英仁从小就仁慈的,或许他怕一天不解开这个谜,凶手会像冤魂一样缠着张家,命毕竟是最值钱的。” “英仁是知书识礼的,我知道他表面看起来是浪荡公子,其实很关心家里人,先父在世时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孙子,也难怪会把秘密告诉他。”听到永兴这么说,英仁的妻子很奇怪地瞪了他一眼。 雷鹰道:“他说记得小时候,家里确实有条密道,张老爷曾带他下去走过。他只记得老爷说什么,本来走近了才可能看见,但走近了又偏偏看不见。” “那么他实际上到底还记不记得密道在哪?”陈君望倒真是单刀直入,不过说起密道这个词时,慕千成注意到永兴脸上起了奇怪的变化。 雷鹰摇了摇头。 这等于又给大家出了一个哑谜,张凤奇的谜当真是一个比一个难解。陈君望托着下巴,用余光偷看丽莎,他已不祈求大家能够揭开谜,只要不再发生凶案已经够了。 三老太太转动着手里的佛珠,念了一声佛号,“但求子女平安,就是张家最大的宝藏。我们就不要纠结了。” “三娘,但若找不到遗嘱,义津行的事也不好办,那些元勋宿将们都在等着老爷的临终安排”,永兴的话让大家想起了,张凤奇的遗言是说把清室宝藏的秘密和自己遗嘱一起藏了起来。 慕千成此时才第一次啊插画,“雷探长,那少爷有说当晚他打算去哪找?而且他究竟有没有看到凶手的样子。” “他说打算去挖薰衣草园的,当时太黑,凶手又蒙着脸,所以他并没有看清楚。” 永兴皱起了眉头:“为什么要挖薰衣草园,难道,难道是跟之前的血红手帕有关?” “他说记得小时候老爷写过一首诗给二太太,什么薰衣草啊幸福的,让他想起了薰衣草在英语里有幸福之意,所以走近了可以看到薰衣草,但人与人之间若走得太近没有了距离感,或许就不幸福了。据说这是老爷教过他的道理。” 陈君望脱口而出,“他也太扯了。” “会不会是家父以前用过的玻璃研究室?”永兴说这话时,向家人投去了咨询的眼神。 韵诗一拍手,“对了,还记得早年父亲常在里面做实验,只准我们远远看,不准我们进去,因为怕有危险。所以我们走近了本可看见他的,结果一走近反而被他叫佣人带走,结果连远远偷看的机会都没有了。” 慕千成还是觉得不太可能,但他不愿意扫大家的兴,况且能多在几个地方逛逛,说不定真的能找到什么破案的线索。 玻璃实验室也在东翼群楼里,恰好背靠着废弃采石场,也就是丽莎被狙击的地方。是一间单层占地约三百平方米的水泥房子。据说张凤奇刚刚发迹时,常在这里进行玻璃等化工实验,很多有名的玻璃成品,就是在这件简单却实用的实验室里诞生的。 实验室已经很少使用,当大家赶过去时,铜漆大门上甚至贴着暂新的封条,还挂着铜漆大锁,永兴一向温文尔雅,居然发火了,命人立刻叫王成礼过来。 王管家一路小跑着过来,以前大家都觉得他并不起眼,只不过是个老黄牛式的人物,现在当上了管家,就像是立刻年轻了几年,人也变得健谈能干,当然也让人感觉想法多了。 永兴指着门,“这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封的,之前来清理旧物时,我明明记得还是开着。” “禀少爷,是前两天贴的,因为不久前曾经遇到小偷,不过没有丢失什么东西,我看家里发生了这么多事,这点小事我们也就自己处理了,没有告诉少爷。” “你又怎知道是小事,以后凡事家里有任何事发生,都必须先告诉我”,永兴板着脸。 王成礼一额头的汗,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突然这么在意这个旧实验室,只能连连应诺。 英仁妻子道:“这里果然有机密,不会已经被??????” 慕千成微笑着把王成礼拉了过来,“小偷偷了什么东西?” “里面也没什么好偷的,只不过几个与老爷相熟的大学教授偶尔会过来做做实验,丢的不过是几个装材料的麻布袋子,一些化工原料,如硫化碱、石灰,还有我都叫不出名字了,还有一些零钱,我们倒霉,其实这贼也倒霉啊!” 陈君望看着这实验室,倒是眼里放光,“这贼倒跟我有点像,不喜欢钱,却居然喜欢化工原料。” 慕千成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所以未必是一般的贼啊!”他点燃了雪茄,若有所思。 “快给我开门!”永兴真的急了。 王成礼一时居然找不到钥匙,只好让匠人凿锁,门一打开,大家一窝蜂涌了进去,里面却涌出了一阵难闻的化学制剂味道,把大家都呛到咳嗽了起来。 慕千成冷眼看着,不为所动。丽莎小姐也没有进去,默默站在慕千成旁边。 陈君望本来是打算进去的,此时收住了脚步,“你们不进去?” 丽莎小姐微笑着摇了摇头,她对遗产和宝藏看来确实不太着紧,慕千成道:“不会在里面的,虽然他们的推论还算合理,但试问若老爷有机密藏在这里,还会让不相干的人在此做实验?” 陈君望一脸正经地道:“或许老爷相信他们的人品,也或许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 慕千成摇头,“不对,就算假定你上面的说法成立,但老爷可是干了一辈子化工的人,会不知道危险?若突发爆炸或火灾,他的机密不全毁了?” 陈君望不再说话,他知道以张凤奇的谨慎,慕千成的推理应该是对的。 远方路上渐渐传来了车轮声,一辆黑色的轿车驶了过来,透过车头玻璃看到司机林永和,陈君望刚想上去打招呼,车子突然一个甩尾。其实是绝碰不到陈君望的,但他本能反应跳开了。 林永和打开车门,连连向陈君望致歉,陈君望有点狼狈,裤管上都溅到了泥水,“林先生怎么过来了?” “按惯例载几位老教授过来进行老爷委托的实验。”显然,林永和对于这里突然多了这么些人也感到很惊讶。 慕千成看了林永和一眼,“这么晚才过来进行实验?” “我也不知道,我一个下人怎么可能知道,这都是老爷交待过的。” “明义哥的戒指怎会在这里?”屋内突然传出了惊呼声。 英仁妻子已尖叫,“难道贼是明义伯父,难道凶手也是他,他是装死躲在了这里。” 韵诗斥责她不要胡说,屋内一片混乱。 慕千成本来没有打算进去的,此时也被引了进去,屋内化学药剂的味道真是够难受的,也不知道究竟在做什么实验,好在他早已习惯了这些味道,陈君望更专业地摆弄着各种仪器,有令他拍掌的,也有使他不认同摇头的,只不过他跟慕千成说这些实验,看来都比较危险,有很多都涉及到炸药的制造。 只不过此时慕千成已无心留意这些事,因为一枚小小的金戒指就拿在永兴手里。 “可以给我看看吗?”永兴把戒指递给了慕千成。金戒指沉甸甸的,拿在手中细看,才发现戒指上还有一朵小小的金玫瑰花,玫瑰花上还有一颗钻石。 “你们确定是明义先生的戒指?” “不会错的,这是他的结婚戒指,上面还应该刻有他的名字。” 名字刻在戒指内侧。 “这戒指有可能仿造吗?” 永兴摇了摇头,“不可能,因为这颗钻石是我偶然在比利时买到,出产自刚果,据说曾是拿破伦的约瑟芬皇妃的嫁妆,很珍贵的,我一眼就能辨认出来。” “除了明义先生外,谁有机会拿到这戒指?” 永兴想了想,“除了他的妻子,还有应该就是被滞留下来的丫鬟小玉。”< 第二十章 棺材的尽头 第二十章 棺材的尽头 十六幅棺材,整整齐齐堆在“大厅”的一角。 大家都倒抽了一口冷气,英仁妻子尖叫,“我想起来了,来过家里的亲戚不刚好有十六位?” 永兴退后一步,后背撞在石壁上,他的声音也有点发抖,说不清字句了。 韵诗虽然是女人,但毕竟已经上了年纪,久经风雨,在胸前划着十字,“难道明义弟弟也??????” 没有人看到里面有什么,因为盖子上的钉子钉得很死,也没有人愿意看里面究竟有什么,但大家已经在幻想着里面有很多可怕的东西,幻想有时候比现实还要可怕得多。 慕千成狠狠吸了一口烟,烟头的光在密道中显得尤其明亮,“绝不可能,因为钉子已经很旧,在这里应该已经有一段时日。” 永兴道:“但也可能有人为了掩人耳目,把其他地方的旧钉子取出来,再钉上去。” 听到这句话,慕千成像是受到了什么启发。 他又吸了一口烟,“还是不对,因为这里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就算假设你们中有人知道,他一个人又是如何把水抽干,如何把遗体搬进来,还安放在棺木里,凶手又会否这样多此一举?而且张家的亲属是最近才回来的,若里面的是他们,那么凶手干这些事时,也是最近,不可能不被大家发现。” 陈君望早已远远躲开棺材,“所以只能判断是张老爷子以前弄的?” 慕千成点了点头。 永兴已缓过气,“但我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做,这里面究竟有没有遗体,若有又是谁的?” 没有人说话,密道里唯一还在动的只有火光。 英仁妻子道:“爷爷会不会把宝藏与遗嘱,藏在其中一个棺木里?” “若少奶奶有吩咐,我可领人立刻开棺,只不过??????”,王成礼没有把话说完,但大家都知道他想说什么。 若有什么责任那就是少***。在当时,传统迷信的氛围就算在这种以工业发家的大族里也还是很浓厚,打开死人的棺木是会招来恶报。 永兴摆了摆手,慕千成此时才发现英仁的妻子其实挺听永兴的。 陈君望打了个哆嗦,“这里在地底下,但明显却感到通风很好,会不会还有别的出口,藏在不显眼的地方?”他说的话明显与现在无关,慕千成当然明白他是害怕想走了。 但偏偏大家虽然害怕,不过一被宝藏这两个字钩住,就像鱼儿脱不了钩。 慕千成了解大家的这种心理,他用夹着雪茄的手,指了指棺木,“里面有什么就难说,只不过我有九成以上把握,老爷的遗嘱与宝藏绝不在这里? “为什么?”大家都看着他。 “大家想想,张家枝繁叶茂,人口众多,义津行的生意又日有变化,就算老爷很多年前可以把传说中的清室秘宝藏起来,但遗嘱必定是最近才立的。他既然让大家去找,自然不会给任何人知道他把东西藏在哪。但以他当时的年纪与身体状况,还可能爬下这样的密道,把东西藏在此处? “所以我认为遗嘱和秘宝必然在大宅里面,在老爷可以不被人察觉就接触到的地方。” 永兴竖起手指头笑道:“丽莎找慕先生前来,果然是一件大对事,不然我们都不知要绕多少圈子,但这条密道,又该如何解释。”他故意把解释两个字说得很重,还瞪大眼睛看着慕千成。 “先生过奖了,未有寸功,深感遗憾,这条密道说不定只是逃生时用的。” 永兴看来并不相信慕千成的话,其实慕千成自己又何尝会信?但听到慕千成这么说,永兴脸上绷紧的肉又都松弛了下来。 他是否早就知道些什么? “这个棺木怎么没有钉上”,陈君望总是能发现一些别人忽略了的东西。 他这句话的意思当然是希望有人把它打开,但没有人应他的话,大家的嘴里只不停地喊对。结果还是慕千成把它打开了。 棺里是空的,棺材也没有底,里面一片漆黑就像要通到地狱。慕千成让火把靠近,才发现里面也有一道爬梯,棺材居然只是掩饰。慕千成又是第一个爬下去的,这个爬梯比第一道的要短,他只花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到地了。 里面也有防火、防烟的设施,慕千成低声叫上面的人下来,密道兜兜转转,既没有变窄,也没有变宽,只不过每隔一段路就会有一道安全门。 路看来很安全了,陈君望也不知什么时候走在了慕千成的前面,成了‘意气风发’的领队。密道看来还很长,陈君望正扭过头想说话,却硬生生撞上了一道墙,然后就听见铃铃铃的声音,就像是要给野鬼招魂。 他的鼻子痛得要命,也害怕得要命,密道看起来明明还很长,慕千成赶紧靠上来用火把一照,居然有两个自己,两个陈君望。 这是一道玻璃暗门。 机关倒没有,用力就可以把门推转,只不过初次进来的人多数会碰上门的,难道机关就是让人摇响铃铛?但在墓室里摇铃给谁听,陈君望不愿再想。 密道终于到了尽头,又是爬梯,慕千成当然还是第一个。 爬了五六米就是出口,慕千成用力推开了沉重的盖板,跳了出去。 月光透过窗缝照进来,这里居然正是张凤奇归天的房间,绕了一大圈,密道的出口居然又绕回张家大宅里。 大家都陆续出来了,出来后的反应都是一样。 密道的盖板就是床中间的一小块木板,大家检查这张实木大床时,都只会看看床底,没有人会注意床板的,原来整张床都是掩饰。 英仁妻子道:“我早说过了这里有秘密。” 永兴瞪了她一眼,“你还嫌搜得不够?” 慕千成叹了口气,“真是愧对大家的期望,英仁少爷没有说错,这里确实是一条密道,只不过或许不是张老爷的墓就是了,看来更不会有什么宝藏。” “若张老爷把遗嘱和秘宝留在这间房间内,早就被各位发现,根本也用不上密道,况且他逝世后,最先接触这里的很可能是佣人,他不怕有什么闪失?我想他藏宝的地方,一定是他能接触到,又不会轻易被他人发现,甚至只有张家的人才能发现的地方。” 永兴皱了皱眉,“但这条密道?” 慕千成微笑着看了大家一眼,“我也猜不透,或许是老爷一时意兴之作吧,我看那些棺木也未见得是真的,说不定他本来的目的就是建密道给小孩子时的英仁等玩的。” 这个说法当然不见得能让大家信服,甚至连陈君望都觉得这样的解释,不符合慕千成一向的慎密,但大家什么都没有说,因为只要有胆子,谁都有再探密道的机会,没有人愿意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永兴突然板起脸孔道,“王管家,二十四小时让人看守这房间和喷水池,没有我的同意,谁都不准擅入密道。” 他叹了口气,脱下眼镜,用手帕擦眼道:“张家的人再也经不起折腾了,不然我对不起先父。” 大家都低着头,各怀心事,鱼贯走了出去,慕千成刚想离开,永兴冷冷道:“慕先生,请留步。” 慕千成笑着转过了身,发现永兴用一双威严的眼睛盯着自己,过了一回又变得和蔼多了,“那幅黄金牌你就保管好,若还有什么喜欢的古董,你尽可借去鉴赏,我没有这份风雅,倒浪费了它们。” “那我也不客气,领过你的好意,不过永兴先生应该还有什么想说的。” 永兴走前一步,低声道:“你也是聪明人,若有什么发现,希望你提前先跟我打声招呼,这是个怎样的时势,你也应该不会不懂?” “我真是有点不明白。” “不明白?”,永兴微微一笑,“你既然早猜到先父不可能把遗嘱藏在那样的密道中,却还是故意引我们下去,不也是想看看它究竟是作什么用的。我刚只是没拆穿你,希望你也照顾一下我们的感受。” 慕千成点了点头,“先生的意思我明白,你尽管可以对我放心。” “但愿如此”,永兴大步走了出去。 他们一心一意想解张凤奇的迷,结果谜题却越解越多。 慕千成知道若想解开真相,只能自己去调查了,看来谁都怀有一点异心,况且永兴很可能会成为阻力,好在他早已发现了突破口。< 第二十一章 狐狸的尾巴 第二十一章 狐狸的尾巴 大家已开始不再失望,因为早就失望透了。 只有丽莎永远保持着诱人的微笑,也只有三老太太永远是祥和的,因为他们对宝藏与遗产都并不上心。 慕千成觉得英仁妻子也不能说是失望,因为她根本是绝望了。 入夜后的张家大宅,安静又舒适,但在安静中总好像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经过英仁的事后,大家已很少一个人在深夜里到处走动。 座钟敲响三下,偏厅的门开了,一个人溜了进来,又悄悄把门关上。 屋内一片漆黑,但他没有碰上一样东西,就已走到茶几前,把手探进花瓶里,就在此时,黑暗中传来嚓的声响。 划火柴的声音。 火柴点燃了雪茄,慕千成居然早翘着二郎腿,坐在黑沙发上,他的一双眼睛,明亮得犹如猫头鹰一样。 进来的人是王成礼! 他刚想说话,慕千成拿出了一张白纸,上面写着三个字,“别说话!” 王成礼还想勉强笑的,但他笑不出来,这方面的功夫他远不及余信,难怪他一直都是大家心目中的“副管家”。 慕千成微微一笑,把白纸反过来,后面也写着三个字,一个标点,“放心,坐”,然后指了指沙发。王成礼不明白慕千成为什么不说话,但现在他已没得选择,他像是一个突然泻了气的皮球,坐在慕千成对侧,不停地玩着手指,掩饰着不安。 慕千成知道今晚自己至少有一半成功的机会,因为不安正显出王成礼并非穷凶极恶,他怕了,怕正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他又拿出了一张白纸,上面写着“我可以替你保密,你也可以当我没来过,不过我要报酬”。报酬两个字写在反面,写得特别大。 王成礼紧咬着嘴唇。 慕千成又拿出一张纸,“我要价很低,不要钱,更不要命,只要你查一件小事”。 王成礼的眼睛突然发亮,他实在猜不透慕千成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但至少这单买卖可以谈。 他终于点了点头。 慕千成又拿出一张纸,王成礼看到上面的字后,脸色变得很奇怪,很诧异。 慕千成慢慢把纸收起来,带笑看着王成礼。老旧的钟摆发出微微声响,但现在每一下都像敲在王成礼的心上。 他又点了点头。 一截烟灰被慕千成抖落在烟灰缸里,他又拿出一张纸,“别碰那个东西,就当没事,不然杀身之祸不远”,然后微笑着向王成礼点了点头,雪茄刚好燃尽,屋内顿时恢复了漆黑,慕千成开门离去,偏厅内只留下不安的管家与寂静的黑暗。 长夜看似漫漫,但天不知何时已亮了,薰衣草园明媚、芬芳。 小玉正给满园花草浇水,这是她现在的工作。浇水时,她仿若就是来自上界的天使,嘴里还哼着没有人能听懂的歌,她说那是明义教过她的希腊语,但慕千成说那只不过是每个孩子都会的牙牙学语。 一双手突然从后面伸过来,捂住她的眼睛,然后把一朵花插在她的发髻上。 若非英仁去住院了,他一定认为是英仁,因为听说在张家非礼女佣好像是他的特长,只不过若是他,手应该往凸起处摸的。凭着余光,小玉已看到是谁。 “慕先生,我要喊了!” “你最好扯破喉咙地喊,让雷探长把我带走了,就不用为你家小姐托付的事头疼。” 慕千成松开了手,小玉笑了,纯真的笑。她摸了摸头上的花,“哪来的?” “喷水池前花圃的。” “啊,我刚刚才喷过农药,还施了肥。” “真的?难怪我闻到上面有股“香味”” “无事献殷勤,找我有什么事?”小玉慢慢把花取了下来,放在手心里。 慕千成拿出一枚金戒指。 小玉看了两眼,惊叫道:“你要向我求婚?不行,我们才只不过见了几面,我都不知道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人家都说你是个穷凶极恶的强盗。” “胡扯,这据说是你明义老爷的戒指!” 小玉睁大了圆圆的杏眼,脸颊红彤彤的,“真的吗?你,你在哪找到的?” “在路边捡的,你确定是他的东西?” 小玉此时真的紧张了,拿着戒指仔细看道:“对,确实是他的结婚戒指,以他的吝啬别说丢了金戒指,就连草戒指丢了都会疯叫的。” “他平时会脱下吗?” 小玉想了想,“一般不会,好像连洗澡都带着!” “有可能自己脱落吗?” “应该不可能,因为他胖得像猪!”说完这句话,小玉立刻向四周看了看,然后压低声音道:“我想用拖拉机都拔不下来。” “也就是说,除非故意,否则是很难拿下的?” “恩。” 慕千成看着戒指沉思,这么说戒指要么是老爷自己脱下,要么是某个原因别人脱的。但若是明义自己,他为何要故意在实验室脱下金戒指,难道是要接触某样东西会起化学反应?若是他真的遇到什么事,凶手会故意把戒指放在实验室吗? 一来若非巧合张家的人绝不会去实验室,也就不可能发现戒指,况且小玉知道明义的戒指不会掉的,他故意留下,不就更显得此地无银。 说起来,好像提起实验室的人是永兴,难道他是故意把大家引去的? 还是迷,不过慕千成已有一点头绪,至少他知道明义绝对牵涉在这些事里面,而不是留下小玉自己走了。 想到实验室里失窃这件怪事,一丝想法在他脑里闪过,他的手心突然冒出了冷汗。 “你们老爷当天穿什么衣服,有衣袋裤袋吗?” “当然有了,谁的西服没有袋子?” 慕千成侧着头,仔细推敲着,小玉拉了拉他的衣袖,“你别走,说清楚老爷是否出了什么事?” “应该没有,真的没有,我只是随口问问,别揪着,不然轮到我喊了,一回我保证请你吃好东西。” 小玉努起嘴巴,“所谓的好东西,不就是把我们家里吃剩的饭菜,偷一个给我。” 慕千成笑道:“我是借花献佛,有鸡腿的话我一定留一个给你,你快放我走,不然陈先生就只会让饭桌剩下一堆骨头了。” 小玉笑着松开了手,慕千成也笑着离开。 但他心中绝对笑不出来,因为直到现在为止,已经有两个人受伤,一个人死了,但他掌握的线索仍然是支离破碎。每个人看来都藏着秘密,都生怕别人知道自己的秘密,但若不把所有的秘密联系在一起,又好像什么迷都解不开。 不过至少他已知道了一些事,他决定先等等王成礼的答案,因为他答应了晚上就可以告诉他,那件事的真相! < 第二十二章 蛛丝 第二十二章 蛛丝 慕千成又要失信了,他偷不到鸡腿给小玉,因为有陈君望在的地方,往往就只能剩下一堆鸡骨头。 这个食神正懒散地擦着嘴巴,看着慕千成在笔记本上涂涂画画,他真不明白慕千成为何老要这么忙碌,医生都说饭后太忙碌,等于没吃饭,当然慕千成反驳说,会告诉他这种道理的一定是庸医。 “有进展吗” “有,至少有人上钩了!” “谁?” “王成礼!” 陈君望当真是吓了一跳,对于这个新管家,他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 “难道他是凶手,想想余信死了他确实有利,但他会疯到为了一个管家职位去杀人?” 慕千成摇了摇头,“至少他暂时与该案件无关。” “那他怎么上钩,上了什么钩?” “他答应帮我查张家的一些秘密。” “你又不是张老爷子,他为何会帮你?” 慕千成微笑着拿出了一部收音机,陈君望当真是更摸不着头脑了,难道堂堂张家的管家会被一台收音机收买? “你说收音机为何突然会有杂音?” 陈君望摸了摸脑袋,“你买的是假货,或是受到其他无线电干扰。” “对,王成礼的把柄就是他替别人在家里的很多地方都装了窃听器,我用收音机把它们一一都检查出来。” 陈君望变了脸色,“这房间内也有?” “有,不过我已用厚布包着,现在不会收到一点声音。当然若我不想它们聋时,自会把布移开,让偷听的人听到该听的,譬如我洗澡时唱的歌。” “想不到他外表忠厚,居然如此奸诈”,陈君望狠狠地一手拍在床上,“他是给谁装的,凶手?难怪你说凶手很可能有共犯。” “我倒不认为凶手会多次一举。想都知道必定是戴独行那些人,除了政府特务,谁有这种闲心和本事,做如此吃力不讨好的事,不过这更加肯定了这屋里真的有秘密。” 陈君望倒抽了一口冷气,“你把它们都拆除了?” “一个都没有,何必打草惊蛇,让他们在外面听个够吧”,慕千成狡黠地看了窗外一眼,“况且若他们发现暗探失败,说不定对张家更不利,我不告诉家里人,也是出于此考虑。” “为何他们要用这么笨的手法,收买管家让他偷听当面回报,不是更不容易被发现。” 慕千成笑了,“你太不了解他们。一来他们只相信自己,所以情报最好要自己亲耳听见;二来若要管家偷听,不就得告诉他需要偷听什么。但他们根本不想任何人知道他们在探什么,王成礼看来甚至连那是窃听器都不知道。” “那么王管家会有危险吗?” “暂时看来还不会,戴独行不让他知道任何事,也是免了日后要杀人灭口,或许他还有一点点善心吧。” “那你让他探的是什么事?” “秘密!” 慕千成把手指竖在自己的嘴边,微微笑着。陈君望最讨厌他这种像是掌握了一切,又在卖关子的态度,总是吊人胃口,但又总令人对他更感兴趣,“我看你也比戴独行他们好不到哪里去?” “我至少有一点比他们好的。” “哪一点?” “至少我不用藏在树上也能偷听!” 笑声从他们房内发出,偷听的人本来什么声音都没有听见的,突然一个收信器里传来了震耳欲聋的笑声,差点把他吓倒从树下掉了下来,他还以为是窃听器坏了! 走廊里的灯光暗黄,把酒杯中的葡萄酒映成暗红色,晃动的影子被拖长后放在了粉白的墙壁上,使墙壁就像是给哪个无聊的画家涂鸦过一样。 晚饭后,慕千成就一直靠着墙壁,不停晃着杯中酒,他在等王成礼的答案。 王管家果然来了,他还是和平常一样,跟慕千成打了一声招呼,脚都没有停下,只不过在擦肩而过时,他向慕千成摊开了手板,里面写着一个字。 “是”。 慕千成笑了,这件事果然如他所料。 他快步下楼,从楼下看得很清楚大家房间的玻璃窗。淡淡的月色下,内藏精致圣经故事图画的琉璃玻璃窗,就像是一面面敦煌的壁画。陈君望、慕千成、丽莎、永兴、东野木忍的房间都在三楼,只有英仁夫妻和余信的房间并排在二楼,现在新管家王成礼也搬进二楼了,住在余信隔壁一个以前的空房子内。余信的房子可谓离群索居,而英仁的则恰好在永兴的楼下。 月光混着灯光,看得并不清楚,慕千成踩着一楼的灌木丛平台,爬上了二楼一间空房子的阳台。这间房子就在英仁卧室的隔壁。他终于看到了,在英仁窗下的白墙上,有淡淡的黑迹,好像是早已干掉的血迹,还有摩擦过的迹象。 至少对于英仁遇刺他已有了一定眉目,这真是矛盾啊!他既希望伸张正义,让凶手伏法,但每一次揭发别人后,他的心里都不见得会好受。 今天看来是他的一个幸运日子,因为线索接踵而至。过了一会,雷鹰让人把对余信的详细检查送了过来,他本不愿这样的,因为有损巡捕房的尊严,但慕千成缠得很紧,他也有破案的压力。 纸上是清晰的印刷体,每一项都写得很清楚。 余信的死因是心脏破裂、大量失血。估计被刺后立即死亡,没有其他明显外伤,也没有接触过氰化物的痕迹。咖啡杯里确实残留有氰化物,杯上只有余信的指纹,集中在把手处。屋内所有窗都是从里面锁死,开着的只有门,门没有异常的地方,门把上除了佣人的指纹外,都是余信的,不过有几个指纹出现了间断处。凶刀与面具确定是藏品,只在刀柄上验出陈君望的指纹。发现尸体时,头发与衣领较湿,好像还沾到了点泥巴。经汇丰银行配合,余信贷款三千大洋,是用义津行的名义贷的,但经调查义津行反映从来没有委托余信贷款,怀疑跟永兴暗箱操作有关。 慕千成的眼睛变得更明亮。 他知道快到图穷匕首见的时候了。两天后会有一个给张老爷子的超度会,他希望不仅给张老爷一个超度,更希望把犯人也给超度了! < 第二十三章 超度会 第二十三章 超度会 按照张凤奇的遗愿,葬礼在他逝世后的第三天就举行,第七天他就魂归黄浦江。 一代大亨的离开甚至比很多普通人都平静、低调,因为他什么都见过,早就悟彻了人生,虚幻的事无论你怎样真实去做,仍然是虚幻的。 他也叮嘱过不要为他搞任何形式的事,但一生信佛的三老太太还是决定在他成仙的第七七四十九天,请灵隐寺的昭云大师为他进行超度,超度大会就设在水榭佛堂里。 阵阵木鱼声与诵经声响彻湖上,湖里不知何时被放满了鲤鱼,鱼儿也像有灵性般,伴着阵阵水声,时而跃出水面。 慕千成对这间佛堂也很感兴趣,因为刺伤英仁的凶手,就是在这片建有佛堂的水上消失的。他只检查过温泉浴室,对于湖上的这另一栋建筑却从来没有参观过。 除了当前住在张家的人以外,还有几位上海商界与张凤奇私交甚深的巨头也来了,他们都哭得很厉害,不知道是为张凤奇而哭,还是为自己有感而发。 自从1932年日本袭击侵略上海后,就连租界遍布的上海好像都显得风雨飘摇,富商巨贾与平民百姓的命运,有时候居然同样的脆弱。 戴独行也来了,张家的人当然不知道他是从什么地方收到风声,但又不好不招待他,慕千成却心里清楚。 今天他才发现戴独行原来也有有趣的地方,他还是穿着那样的黑衣,他身边还是有四个护卫,但他给人的感觉与之前却不一样。 当天他在笑,今天当然没有。 但今天的他更让人感到可以亲近,更像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在背后掌握着一切的怪物。在佛堂内,在张凤奇的照片前他居然为这个忘年交流了一滴眼泪。他虽然并没有上香,因为他说他并不相信世上真的有天国,他也没有说一句悼词,但他看着老朋友的遗照时,眼睛却把一切该说的都说了。 大会快将结束,慕千成早溜了出来,若让他再在里面多待半个小时,说不定他都已经疯了。和尚说的话对于他来说既听不懂,也不好听,还不如抽根雪茄实在。 他靠着栏杆,望着碧绿色的湖面。湖并不深,接近可以看见湖底,一站在这里,他就情不自禁想起消失的凶手。 当天他若逃去暖泉那一侧,必然会被丽莎看见,既然丽莎没有看见,他就只能逃向佛堂这里,但碍于三老太太的面子,慕千成当然不好说想调查佛堂,甚至连怀疑的话都不敢说出口,不然他会被张家的人彻底厌弃,到时要调查就更难了。 虽然不用再在这件案子上熬下去,本来应该是一种解脱,反正他又不是巡警,但他就是见不得有人在他面前犯罪,他自认并不是一个有很强正义感的人,但若纵容罪人逃脱,他总觉得对那些冤死的人,于心有愧。 他把雪茄拿出来,刚想划火柴,已有人帮他点着。 火柴在戴独行手上慢慢熄灭,他并没有扔掉火柴杆,慕千成看得很清楚戴独行是用手不知怎么把火捏灭的。 “谢了,戴科长。” “不客气,你我年纪相若,慕先生私下可以叫我戴兄。” “不敢当。” “慕先生这次回来,打算长居国内?” “看情况,凭心情。” “我也是从国外回来的,国外虽然好,但怎么都还是不及自己的山河。” 慕千成点头。 “国家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尤其是慕兄这样的人。明人不说暗话,在你发现阿拉伯亚述时代古墓,并且化解了两个守墓部落一瞬即发的战争时,已经进入我们的视线,慕兄对我们有兴趣吗?” 慕千成笑了笑,吐了一口烟,“戴科长开玩笑了,我这个老色鬼,只对美女有兴趣,怎么可能对你们一群大男人有兴趣。”他没有拒绝戴独行所问的事,因为他知道戴独行明白自己是不会答应的。 戴独行伸出了手,“慕兄真会开玩笑,就算你不愿加入我们,还是有机会合作的,山河破碎,有多少河山还待收复,只要是中国人就应该团结在政府的旗下。” 慕千成叹了口气,“戴兄雄才大略,虎狼之手只应握上方剑,我这样的手却只会拿酒杯,摸女孩子的脸。” 戴独行望着波光粼粼的湖水,叹道:“就像张老爷,他几乎可以说在美国大的,说英语比说中文还流利,他说话不时就会蹦出两个英语单词,但他却把下半生都留给了这里。” 慕千成若有所思,没有察觉到戴独行一直伸出的手。 戴独行笑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尊重朋友的意思,但兄弟怕慕兄走上了邪路!现在国内乱党猖獗,日本人又成立伪满,虎视华夏,我就有老朋友同情逆党,一被我发现,也只能跟他斩断友谊,毕竟是国事为重。” 慕千成看了这个国民党特务机关要员一眼,微微一笑,“做事讲点良心,至少还邪不到哪里去,不是吗?”他终于伸出了手,握了握戴独行的手掌。 慕千成静静地看着戴独行,他们相视而笑,他们的笑是那么的相同,又是那么的不同。 此时一名护卫走了过来,在戴独行耳旁低声说了几句,戴独行向慕千成拱手道:“有一群学生在闹事,得回去看看,有空再跟慕兄长聊,代我向三太太告辞。” 戴独行走了,不仅带走了他的护卫,也带走了他给人的压迫感。 他给人的压力令慕千成都觉得有一丝的不安,虽然他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会招惹国民政府的事,现在慕千成终于可以悠闲地抽他的烟,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风不让湖有一刻静止,正如他此时的心情。 雷鹰也来了,带了好几个探员来的。 慕千成笑着迎了上去,雷鹰是他找来的。他还笑着装不知道,“探长也来给老爷上香?” “我不仅仅给老爷超度”,他靠近慕千成,低声奸笑道,“还要给凶手超度呢。”这确实是一个好机会,因为张家的人,尤其是英仁妻子强烈反对再让警察来调查,永兴又拿不定主意,在没有新线索的情况下,雷鹰已不可能明目张胆再来调查。但现在张家的人都集中到了佛堂,正为他的手下做些偷偷摸摸的事,提供了便利。 红日渐渐西沉,就像要沉入湖里,可惜它不能把水煮沸。因为慕千成现在最希望的就是打一桶热水,洗尽疲劳。 当昭云大师放下木鱼时,大家的双腿已接近麻木,大师向大家深深一揖,陈君望睡眼朦胧,若非丽莎拉着,说不定大家以为大师把他的灵魂也给超度了。 雷鹰的调查是否也已经完成? 来客陆续离去,永兴作为现在暂时的当家人,自然少不了迎来送往的,慕千成也跟着在门口寒暄。 雷鹰拖在最后,慢慢走了出来,慕千成自然跟他说上了话,吃了饭没这样的废话自然说得很大声,若是关键的话,雷鹰自然压低声音,他叹了口气道:“如你所料,我终于揪到他的狐狸尾巴。” “情况也如我所料?” 雷鹰点头。 “那正好等我们对他严加拷问,定要他告诉我们谁才是真凶。” 雷鹰以奇特的眼光看着慕千成自信的笑。 “但我要不了他开口啊?” 慕千成很悲哀地一笑,“我有办法要他开口的!你放心就是了。”< 第二十四章 图穷匕首见 第二十四章 图穷匕首见 慕千成又借故回了一次家,不过其实他是去了巡捕房。若非有急事,他真的不愿意去巡捕房,因为不认识他的巡警,总会以为这个穿得洋气的帅哥是来自首的,犯了拐卖妇女到旧金山的罪。 华灯初上的上海,美轮美奂,坐在车里,慕千成已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在中国还是美国,但看到那默默走过的芸芸众生,他又有很确切地感到了什么是在“家”的感觉。 这辆车是雷鹰借给他的,正是雷鹰的座驾,开车的巡警三二七也正是雷鹰的“专用司机”。雷探长很少借车给别人,他本来也是让慕千成自己走回张家的,还笑着说巡捕房只管收东西,从来不借东西,借一辆自行车已是仁至义尽。但当慕千成说明天保证给他好消息时,他立刻把慕千成塞进了自己的车里。 慕千成本来还想去锦云面馆吃碗面,结果发现马铃请假了,面没有吃成,或许心里一直纠缠着张家的事,他居然魂不守舍地问面馆老板,“马铃薯了?” 去面铺问马铃薯,结果可想而知。 好在此刻他的心情早就好多了,他的怀里还抱着厚厚的档案。 法国领馆的拉蒙给他查的.张家所有出过国的人资料都在里面。大少爷明义没有出过国,不过他的妻子是日本归侨,在日本时用的名字,恰好跟东野木忍同姓,东野美和子,并且曾经开过武馆,据说她虽然是个女人,但力气却相当不赖。孙子英仁则去过英国的考文垂大学学化工,还曾在莱切斯特居住三年,后来为了与名门闺秀完婚被老爷叫回来。 看到名门闺秀这四个字,慕千成笑了。 让他惊讶的是,三老太太如此高龄,但两年前居然也出过一次国,但没有记录是去了哪里,据说是探望分别多年的姐妹,慕千成侧头在想,她的老家不是在江阴?这么近,倒好像没有看见她有亲戚来过。 永兴去的是美国,不过资料却不详。丽莎资料之前已经看过,再看也没有什么可以发现的,况且一看到她的资料,一阵复杂的心情就会从他心中涌起。 张凤奇的四位妻子中,除了二太太是日本人,四太太也即是永兴过世的母亲原来是张凤奇到美国考察实业时认识的,不过跟永兴一样,不知什么原因,资料不详,好像都被删去了。 二太太小仓恭子,也就是丽莎的外祖母,倒真是望族,不过在明治维新中由于站在了幕府一边与拥护天皇的派系作战,明治掌握实权后就逐渐衰败,不过也不知什么原因,在明治维新的前一年她就被逐出了小仓家,据说只有一个忠心的武士护卫逃到了日本的鹿岛避难,难道是为了保存小仓家的血脉? 慕千成合上了档案,一条条线索,一副副画面,甚至是每个人说过的话,都在他脑海里像是拼图一般浮现。 张家大宅,已若隐若现,景观灯映照在车窗上斑影迷离,任何路、任何故事都总会有终点的,迷也一样。世上没有不存在答案的谜,只有发现不了答案的人。 张家的佣人仍然是那么训练有素,慕千成刚下车已被招呼得很好。 他也看见了王成礼,他只笑着说了两句话。 “麻烦王管家帮我准备洗澡的热水,要最热的。” “请转告大家明晚十二点齐聚偏厅,我将公开一切真相!”< 第二十五章 破案的钟声 第二十五章 破案的钟声 今夜十二点,解开张家一切的谜。 这句话就像是风,转眼已传遍了张家上下,在一路寻找的过程中,无论是沉稳的永兴、还是焦躁的英仁妻子,乃至当做热闹来看的佣人们都无比的兴奋。但现在到了图穷匕首见的时候,大家却都沉寂了。 张家好像真的成了坟墓,很少有人走动,大家都在自己房内等待着那一刻的来临。 那一刻是兴奋,是刺激、是悲伤、还是绝望? 慕千成真的找到了张凤奇不存在的墓?他又真的知道一连串怪事的来龙去脉?一切事件背后真的有那么一个凶手? 这些事连雷鹰都猜不透,虽然他很早就过来了,一直坐在慕千成的房内。 若连串血案的凶手真的是家里人,慕千成为何还要提前预告?这不合常理,雷鹰甚至怀疑过余信是自杀的,却故意自布迷阵,只不过为了给张家的人添一点麻烦,他甚至曾经怀疑过,凶手会不会正是大亨张凤奇自己,他不过是诈死罢了。 慕千成手中又一根雪茄燃尽,掉落的烟灰被从窗外吹进来的北风给吹散了。房内只有他与雷鹰,他说过不想被任何人打扰,这任何人自然包括陈君望。 桌上的晚饭早就冷了,一整只咸香白切鸡已冷成石头一样,慕千成都没有吃,雷鹰也只好作罢。 桌上还放着一系列涉案物品,余信桌上的一切几乎都在他桌上重现,甚至连余信屋里的书,花瓶、盆栽,台灯都被搬了进来。慕千成静静地看着桌上杀死余信的匕首,在发呆,就像是一尊石像。 “要再见见陈教授,看他有什么说法吗?”这还是雷鹰来这里后,说的第三句话。 “我想现在最好谁都不要见,静待那一刻,那样才能有最清晰的头脑,况且我也没有绝对的把握。” “你没有把握?” 慕千成没有说话 “你有证据吗?”雷鹰握紧着拳头。 慕千成还是没有回答。 “你是要赌博?赌犯人会上钩,自己跳出来?”雷鹰的语速变化了,他也着急啊。 慕千成苦笑了一下:“我不要赌,只想博。” 雷鹰也不说话了。 慕千成突然道:“雷大哥,我有个不清只求,希望有些不要传出去的话,今天你听了就算,可以吗?” “你放心,我的耳朵一向有耳鸣的毛病,该听什么,不该听什么,我还懂的。” 黑夜已彻底笼罩大地,远方连绵的土岗夜莺飞起,挂钟终于敲响了十二点。 到了,时间到了。 慕千成突然站了起来,他的指节已捏得发白,他大力推开了房门,走了出去。此行他是要去揭发凶手的,但他的心情就像是自己要上审判场一样,揭发别人并不总是好受的。< 第二十六章 真正的坟墓 第二十六章 真正的坟墓 偏厅的门开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在瞬间都聚集到了门外。 因为大家知道进来的这个人、和他说的那些话,说不定将会改写自己的人生。永兴看来还是很平静,只不过他一只手握紧着拳头,另一只手紧紧抓住了膝盖,英仁妻子嘴唇在微微颤抖,最兴奋的当属陈君望,他知道丽莎的心愿说不定就可以完成了。 偏厅内共有三个窃听器,早被慕千成用厚布包上,外面的人就算有大象耳朵,也别想听见一点声音。 慕千成看了大家一眼,“我好像发现张老爷的秘密了!” 一进门就说这样的话,虽然大家早都有准备,但心还是跳得很快,其实连慕千成自己都想不到一开口就会说这句话,他的舌头像是不听话了。 雷鹰也走了进来,把厚木门关上。 “我本来推断他指这栋大宅是一个墓字,现在才发现这说法其实并不完全正确,虽然老爷所谓的墓确实在宅邸里。” 大家静静地听着。 “因为我一直在想,老爷既然要让大家发现他的遗嘱和所谓的宝藏,大可直接告诉大家,为什么要绕这样的圈子?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测试后人的能力,但一件这样的小事又怎能看出谁有接班的潜质?况且若一直找不到他的遗嘱,家里的事又该怎么办?” 永兴道:“那么他的目的是?” “为了堤防别人。” “谁?” “余信!” 永兴摇了摇头,“不可能吧!我父亲正是托余管家把这句话带给我们的。若不信他,为何要告诉他?” 三老太太一直转动着手里的佛珠,此时突然停下,“我家老头子不会不相信余管家的,况且是他渐渐把家里人都气走,最后只剩下余管家忠心耿耿在身边。谁会把一个最不信任的人留在自己身边,还故意托付遗言?” 陈君望的心快要跳到喉咙,他想不到慕千成看似千锤百炼才得出的结论,居然这么经不起推敲。 慕千成笑了,“这正是张老爷的厉害之处!他最后只留余信一人在身边,并不是因为信他,而是在这么多人中,他发现最不忠心的就是他,所以才留下他的。既是对他的惩罚,而且可以利用他的不忠。” 大家真的搞不明白了。 丽莎眨了眨眼,“惩罚?” 慕千成点了点头,“这件事其实可以跟密道联系起来。” 韵诗脸上带着狐疑的神色,“这事我倒猜到了几分,我父亲曾支持革命党,地道会否与革命党人有关?说起来记得小时就有国民党元老在这里躲过,北洋军雇来的杀手三番四次前来都一无所获。” “确实如此,那个地道就是为了用来收藏革命党人,也可以用来收藏军火和金银。” 永兴赶紧把话引向别处,“但革命早已成功,国民政府上台久已,我父亲跟政府关系也不错,那地道早应该没有用了。” 慕千成看了他一眼,“不对,直到最近地道仍然有使用的,证据就是喷水池下的铁梯,如此接近水源,却没有什么锈迹,就算密封的再好,若长期不使用也是不可能的。” 英仁妻子变了脸色,“但爷爷已经不用再收藏革命党,那么谁在使用地道?我知道了,一定是凶手,他利用密道不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害死余管家、刺伤英仁,然后又藏回去?” 大家都倒抽了一口冷气,这说法想来合情合理,但永兴已有点不安地双手紧握在一起,慕千成就知道他知道那些事。 三老太太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陈君望用手指着地面,“难道凶手还在下面?” 小玉虽然只是佣人,但毕竟是作为明义失踪的涉案人员,也被叫了进来,此时突然道:“明义老爷不会也在里面吧?” 她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就让人想起那些可怕的棺材,英仁妻子不自觉靠向永兴。 慕千成静静看着大家的反应,“不对,密道下的人早就走了,而且不只一个,更不可能是凶手。” “走了?什么时候走的?”陈君望瞪大了眼睛。 “我猜至少在戴独行监视这里之前,因为他若监视着,那些人就绝对走不了。” 永兴抖了一下,但还是问道:“那你说为何要监视那些人?” “我猜老爷后来或许是改变了信仰,至少是同情一个红色组织,密道下藏的正是这个组织的人员。” 陈君望脱口而出,“**!我在美国也听说了,27年后国民政府过桥抽板,大肆搜捕**。” 雷鹰咳了一声,慕千成点了点头。 陈君望此时才发觉自己失言了,因为永兴正盯着自己,慕千成赔笑道:“大家都可放心,我信得过雷探长,该听不见的时候,他自会犯耳鸣的,而且当年在法国留学时,他也??????” 雷鹰连连咳了几声,打断了慕千成的话。 韵诗道:“那么就是说,我父亲藏起了那个组织的人,还为他们准备了枪械和军资,在戴独行发觉前都转移了,戴独行会结识我父亲也是为了调查这件事?” “不错,这就能解释为何密道没有通向屋外,反而通向老爷的房内,因为地道并不是用来送人离开,而是藏人的,通到老爷的寝室,正好方便老爷与他们交谈。只不过戴独行与老爷有交情看来倒是不假,只不过在党派利益面前,他是铁面无情的就是了。” 永兴皱起眉头,“那么他是否已发现了什么?” 慕千成笑着看了王成礼一眼,“得益于老爷机智,张家人的忠诚,应该还没有,若他抓到蛛丝马迹,估计早就冲进来了。但若没有任何发现,他自不会动张家人一根毛发,毕竟义津行支持民国革命,又与委员长有交情,是天下皆知的事。” 三老太太又已转动着佛珠,“这倒符合老头子的性情,就算他不是支持**,至少看到他们的爱国心,与悲惨遭遇也难免动心,当年他就是这样开始支持中山先生的。” 韵诗道:“但那些棺材难道只是遗阵,还是?” “那个其实并不重要,里面可能是空的,也可能真的有遗体。因为每一颗钉子都钉得很死,估计若是空的,就没有谁会花如此的劲了。而且也不是最近钉的,因为所有钉子都很老旧,要从别的地方拔一两颗旧钉子还不难办到,但要找到如此多就不容易了。我想可能是遇难的烈士,老爷本想厚葬他们,结果种种原因一直没有能够成行。也有可能是借送葬之名,偷偷往外运送枪支和弹药,那个旧玻璃实验室里进行的应该就是一类火药的研究。” 永兴若有所思地道:“那么我父亲晚年与家里人关系不好,把大家都赶跑了,难道是故意的?希望我们不要被戴独行这些人盯上?” “应该就是这样,所以最后他才只留余信在身边,若有什么事,也好让戴独行怀疑上他,算是对一个不忠诚的老仆人的小小惩罚。” 东野木忍一直只是冷冷地听着,因为他的任务只是监督遗嘱执行,这些本不关他的事,他的脸上也像是一直蒙着一层霜。 丽莎道:“但既然外祖父对余叔如此不放心,不怕他私吞了宝藏,或是改了遗嘱?” “他就是知道余信对钱财很敏感,才利用他的。” 大家又搞不懂了! “想必大家还记得余管家的借条?” 永兴清了清喉咙,“我也坦白了,只要细细追查一定会发现,其实那笔钱是我利用在银行里的关系贷给他的,起因是他老家的铜矿经营出了点问题。” 慕千成微笑,因为永兴倒不笨,知道哪些该坦白,哪些不应该。 “不过若大家看看借款条,就会发现钱是两周前借出的,也就是老爷逝世时,余管家没有外援是很缺钱的。所以老爷知道他必定会热衷于找自己的宝藏或是遗嘱,也有可能是老爷暗示他遗嘱里也有留点钱财给他,但若找不到遗嘱,张家的财富自然没有他这个外人的份。” 陈君望道:“但他不怕余信狗急跳墙,伪造遗嘱?” “君望,亏你在美国这么久,你想以老爷的机智,他的遗嘱是容易伪造的?我想不是保密方法独特,就是有很多有地位的保证人,而要伪造齐全这些人的签名估计是不可能的。” 韵诗吸了一口气,“所以他找不到,就更加积极让张家的人来找,他既可以静候结果,也可以与某些人合作分一杯羹,对吧?” “对。” 永兴道:“但余管家的精明不在我们之下,对张家的熟悉更是我们望尘莫及的,为何他找不到,父亲却认为我们能够找到? “关键就在于那句话,余管家听不懂,你们却可能听懂!” 大家都在默默念着那几句话,倒不觉得这句话里面有什么独特的地方,居然会有如此大的法力,能够制住余信? “我把遗嘱和密宝藏在墓里,让张家的人去找吧!” 慕千成道:“因为我无缘见张老爷一面,若不是戴独行启发,是发现不了这个秘密的。当然也有可能是他知道了遗言的事,故意启发我。” 永兴皱着眉头,“戴独行说了什么?” 慕千成微微笑了笑:“他说老爷说英语比中文还流利,一句话中经常会蹦出好几个英文单词。” 永兴道:“这句话要用英语去解?我也是留过美的,英仁侄儿则去过英国,而丽莎也必定会外语,但恰好余管家不会!” 英仁妻子道:“但该怎么解,难道把整句话译成英文?” 慕千成摇头,看着陈君望道:“若是你会把什么英语单词听成发音是‘墓’。 陈君望没想到他突然会问这样的问题,支吾了一会道:“mud(泥土)。 慕千成摇头。 “mood(心情)。” 慕千成笑了,竖起拇指。 永兴一拍大腿,“我父亲确实常说那里总使他有好心情,一进去就很有mood。” “其实我们刚来时余管家也说过这句话,那里就是收藏室,君望,你说对不对。” 丽莎眨了眨眼,“收藏室?” “这正是老爷过人之处,大家都认为遗嘱不会在收藏室内,因为大家觉得像他这样的人,绝不会犯此地无银的错误,他偏偏反过来利用大家的常识。其实收藏室也确实是屋内最安全的地方,因为能进去的一定是家里人。” 永兴托了托眼镜,他的眼珠突然好像还明亮过镜片,“但收藏室如此大,藏品如此多,该怎么找?” “很容易找到的,因为老爷早告诉了我们方法。”< 第二十七章 明珠 第二十七章 明珠 王成礼点燃了火炉,然后用特制的钥匙开了火炉里的门,大家几乎是一拥而入,英仁的妻子因为走得急,被旁边的火灼到了,发出呱呱的尖叫。 叫声在收藏室里回响着,这声音现在在大家耳中已不像是惨叫,更像是庆祝的咆哮。 由于轮椅不方便进入,三老太太没有进去,丽莎和陈君望跟在最后,她对遗产和宝藏一直都看得很轻,陈君望听她说过,在她眼中最珍贵的是真情。 今天是周六,地毯是蓝色的,被灯光照着,又像是带上了淡淡的暗绿色。 “慕先生,你说该怎么找?”看来对于刚才的推论,永兴已是深信不疑。 英仁妻子抢着道:“只要能找到就算把这里拆了重建也没所谓?” “那倒用不着这么暴力。你们只需把灯全关了,自然能找到。” 这真是个笑话,他们并不是猫头鹰,开着灯时找不到的东西,居然在漆黑中却能够找到。但现在慕千成的话甚至比命令还有效,灯很快就全灭了。 收藏室里顿时伸手不见五指。 “小心犯人啊!” 陈君望此言一出,大家都不安了起来,就像黑暗的四周随时可能伸过来一把匕首,因为若凶手是家里人,他现在就应该还混在人群里,陈君望心里也暗暗责怪慕千成怎么这么大意,不先把凶手揪出来,再带大家去寻宝。 “放心,事出突然,就算他有行凶的心,也不可能有凶器在身上。”慕千成边说边打开了电筒。 电筒光若隐若现,隐约照亮了前面的路,他已用王成礼递过来的钥匙,把收藏室的门逐一打开。 永兴也接过了一个电筒,“为何要漆黑才能找到?” “其实我从管家那听说张老先生下令永远不要关藏室里的灯,就开始怀疑了。不关灯与防盗好像没有绝对的关系。收藏室在地下,只要让人守着入口,不就很安全了?我就猜永远开着灯,会否只不过为了让人不要发现某些秘密。这当然只是假设,但我相信很快就会有答案。” 面具的藏室被打开了,紧接着是宋瓷的藏室,跟着是兵器室。 每一间藏室都是漆黑的,唯独兵器室是例外。明明已经关了灯,但满堂生辉,甚至不比开着灯时暗,只不过屋内的光是碧绿色的,神秘也诱人。 大家都不眨眼,若非永兴拉着,英仁妻子早冲了进去。 光源总是最亮的,一把长剑的剑鞘末端已近透明,好像铁质的剑鞘也挡不住那无限的光辉。慕千成把剑慢慢拔了出来,才发现剑鞘比剑长一点,有东西被塞在最里面。 透过剑鞘往里看,里面就像是住着一只大大的萤火虫,但看久了,慕千成的眼睛也受不了,就像是看久了太阳一样,剑鞘里面的萤火虫好像真的成了一团火。 “就在里面!”他把剑鞘递给了永兴。 东西在里面夹得很紧,永兴也废了很大劲,才把东西慢慢抖了出来,若非这是一把厚重的古剑,剑鞘也不会这么宽,也就不容易藏东西了。 那是一粒暗绿色的珠子,若让它跟白炽灯比较,没有见过灯的人,一定会误以为它才是灯泡。 但这盏灯是冷的,握在人的手上,像是也吸不到一点人气,反而是永兴的手也跟着一起变凉,就如同握着一粒永远不会融化的冰球。 跟着珠子一起出来的还有一张叠得很好的纸。 大家都伸出手去拿那张纸,这果然就是遗嘱。 那是一张类似羊皮,很独特的纸,既揉不皱也很难撕难,上面写着: 我的财产由以下人员平分(把明义、永兴、英仁,丽莎几乎所有的张家亲属都写在了上面),三子永兴天资聪颖,甚懂商道,虽然个人行为上还有待长进的地方,为父亦知,但人总要经历风浪与错误才会得到长进,吾对他寄托甚深,由他代替我行使在义津行的董事长之职,望族中众人与商行诸位多加帮助与提携。 管家余信,跟我数十年,无功亦有劳,但最后私欲横流,没有善终,即日离开张家,永不再用,念其往日辛劳,给予三千大洋遣返费。 最后,为父还有一件憾事,望尔等完成。此乃老佛爷的夜明珠,几经辗转误落吾手,望子孙把它归还到东陵的合适处,自可见到太后真正的宝藏,老佛爷愿以不可思议的宝藏换回此珠! 落款:张凤奇 跟着是无数的印章与署名,都是上海商界有名的大亨或要员,有这些保证人,无论谁都拿不出假遗嘱了。 永兴长叹一声,眼睛已经泛红,慕千成道:“可惜无缘见张先生一面,他可真乃当代人杰,宅心仁厚,知恩图报,心思又缜密,生能创造惊天动地的事业,死尚能把我们操纵在鼓掌之中。” 陈君望已笑到不眨眼,好像别人有把遗产分给他一样,毕竟丽莎也分到了遗产,事情总算告一段落。 雷鹰用电筒在众人身上一扫,“好了,遗嘱已经找到,是否也应该把某个人给找出来了?” 永兴吞吐了一下,“探长真的认为在我们之中有真凶,家母已经说过,她信得过自己人,这件事不如就算了。” 雷赢的目光盯在永兴脸上,“算了?天恢恢,疏而不漏,哪怕凶手是鬼,我都得把他给找出来!” < 第二十八章 鲜血的去向 第二十八章 鲜血的去向 当他们回到偏厅时,屋外已下起雨,雨并不算大,只不过给玻璃窗蒙上了一层薄纱,呼啸而过的风时而把窗吹得作响。 这种时候还有台风雨,在上海倒不多见,就好像连老天爷也为这颗多灾多难的明珠再见天日而流泪。 找到遗嘱的喜悦还没有过去,但大家又被一份紧张感所笼罩。 当的一声,挂钟敲响了一点。 慕千成清了清嗓子,“很不幸告诉大家一个消息,我们找到明义先生夫妻了。” 雷鹰点了点头。 永兴叹道,“哥果然出事了。”小玉已捂住脸流起了泪。 “其实明义先生一直都在这庄园里面。” 韵诗道:“他不是在外面出事的,他的车子和箱子不也在外面找到?” 慕千成叹了口气,“这就凶手的高明之处!” 虽然大家都知道既然有人遇害,就必定得有凶手,但听到慕千成亲口说出这两个字时,还是不自觉打了个寒战。 丽莎在胸前不停地划着十字。 “凶手先让夫人载他出去,然后害死了夫人,把她跟明义的遗体又藏回这屋子里。” 永兴紧紧握住了拳头,“他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在外面埋起来不更好?” “因为若老爷失踪了,跟他一起从南洋回来的小玉必定会来找的,到时若一报案,尸体被找到的话,警察必定严加盘查,就影响了他后面的行动。所以他才把尸体又藏回来,因为既然在外面发现了汽车,加上佣人又能证明明义老爷已经离开,家里自然会成了一个盲点,家里的人被认为是凶手的可能性自然就降低了。” 永兴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永兴先生是想问既然凶手如此狠心,为何不跟着夫人一起回去,连小玉一并解决掉?” 永兴点头,小玉被吓了一跳,哭得更厉害。 “这本来正是我最想不明白的一点,不过在反复查阅了很多东西以后,我有一个推断,因为凶手的目标只是张家的某些人。他出手只认为自己是替天行道,自然不能伤及无辜,所以他宁愿冒险绕一个圈子,也不对小玉动手。” 三老太太叹道:“老头子一辈子宅心仁厚,又怎会招惹这样的人?” 慕千成看了小玉一眼,“所以他早预备好小玉会来告状,所以故布疑阵,先留下了一条带胭脂的手帕。” 永兴道:“这又是个怎样的疑阵?” “唉,凶手不但杀人了得,对人的心理琢磨也很透彻,他知道若小玉来反映,我们必定会担心或紧张,但在我们神经绷紧时突然捡到这么一个东西,加上余管家无意中一句,或许是老爷不要小玉姑娘了,我们一笑自然没那么紧张,自然就松懈了。” 英仁妻子道:“你怎有把握,那不是明义伯母故意留下的信息,胭脂也有可能预示血光之灾?” 慕千成摇头,“若她有时间把胭脂涂满白手帕,再扔出窗外,在门卫处时,早就应该冲下车喊救命,但她并没有这么做,证明凶手必定是牢牢控制住她的,我想当时在车的后座,盖着毛毯的人就是凶手,他或许用刀顶着夫人,而明义先生被塞进了后车厢。而且我们发现手帕时,胭脂又干又硬,但之前下过雨,若是雨前扔下的,早就应该变模糊了。” 永兴道:“重要的是我哥究竟在哪?” “在湖底,在佛堂下面。” 众人都惊叫了一声,英仁妻子的尖叫尤其惨厉,吓到陈君望失手把茶杯掉在地上,茶杯顿时粉碎。 韵诗道:“那个湖并不算深,若不拖着重物,就必定浮起来了,但就算用重物沉在下面,两个人这么大的东西,我们还是可能看见的。” 三老太太道:“对啊,就算我如此的老眼。” “但若是他们变成体积很小的东西,而且跟泥土差不多颜色了?” 大家不出声了,但心都噗通噗通地跳了起来。 “因为凶手从实验室偷出了两个棕色的麻布袋子,把遗体装在里面,然后往里面灌满了石灰,再扔进水里。” 永兴明白了,水与石灰剧烈反应,当年林则徐就是如此销烟的,转眼只剩一堆白骨,加上袋子的颜色,沉在湖底,大家当然不易看见,就算看到也不过以为是石头。 虽然早已猜到明义出事,但听到他的遭遇如此悲惨,三老太太也流出了眼泪。 “雷探长已请人把遗骨处理好,到时自会归还。” 永兴惊讶道:“你们已在水中把它取走,什么时候的事?” 雷鹰咳了一声,“恕我不敬,趁着那天超度会,悄悄让手下办的。” 永兴满脸不满,三老太太道:“既然找到了他,我们也不会怪你,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难处。” 韵诗道:“那么他真是在屋里遇害的?“ 慕千成点头,“就在他离开的那个晚上,在收藏室内遇害的,因为他若走了,凶手只怕不易找到他,而且也正因为他去收藏室,更坚定凶手杀他的心。只不过凶手用了很简单、却很巧妙的方法让血迹消失了?” 永兴道:“但按照佣人们的说法,从我哥进去,到看见嫂子驾车离开不过一个小时左右,而且车子离开时,王管家已经确认收藏室内没有人,然后把门锁上了,凶手怎可能有时间处理掉血迹?” 雷鹰也在看着慕千成,“更重要的是据我所知,没有办法可以完全消除掉血迹的。只要一遇到鲁米诺,就算把一滴血放进鱼缸里,也能验出来。” 慕千成笑了,“因为有人帮他把血带走了?” 血也能带走? 大家都不自觉看着王成礼,他已面无血色,连连摇头。 “大家还记得地上的地毯吗,老爷不有个规定,赤橙黄绿青蓝紫对应周一至周日,以监督佣人们打扫吗?凶手利用的正是这个!每个地毯约莫是两米长左右的正方形,而明义少爷走得的那天正是周一。” 陈君望道:“这你也记得?” “其实我本来并不知道那是星期几的,只不过我们来的那天,收藏室的地毯是黄色的,也正是周三,而明义少爷早我们两天离开,当然是周一,地毯正是红的。因为当时是少爷借了钥匙,凶手可能跟在明义少爷的后面,他先拿起一张地毯,突然从后面用地毯把少爷包着,再一刀刺入,血自然就染在地毯上,而不会溅出来。然后他只要把少爷的遗体放进他的箱子内,然后胁迫夫人出来就行。 韵诗道:“那么地毯了?” “只要放回原位,因为地毯本就是鲜红色,就算沾上血,加上收藏室的灯光,也很难辨认出来,第二天自然就被佣人收走了。佣人一次要清洗如此多的东西,又下了肥皂,就算有些许问题,或是发现地毯破了一洞,也不会有人多心的。” 雷鹰道:“那么凶器了?” “我猜凶器就是一把奇怪的刀。那把刀刀鞘很长,但刀身却很短,看得出是一把断刀,但断口还很新。我想凶手把它扎到少爷身上,带血的那段折了下来,放到箱子里带了出去。反正这屋子内奇怪的藏品多得时,老爷过世后也没有人完全了解这些藏品,自然就很容易让人以为刀在成为藏品前就是断的,它上面也没有血液反应,自然就让我们找不到凶器了。” 这一番解释,让大家都紧张得透不过气,固然是因为慕千成讲得急,更因为凶手的残忍、冷血和老练让大家害怕。 雷鹰道:“但佣人虽然收走了地毯,并且清洗过,但血迹未必能够完全清楚掉,他不怕我再来的时候验出来,他故布的疑阵就付诸东流了。” 永兴道:“对了,七天中有一天是红地毯,换言之雷探长遇上红地毯的几率就是七分之一,难道凶手就是希望用诡计加上运气?” 慕千成叹了口气,“不会的,他并不是赌博,而是有绝对把握验不出来。” 大家又都不出声了,只听到钟摆的声音,就像是连挂钟都开始不安了起来。 “因为他可以控制雷探长来调查的时间。” “笑话,他又不是我的局长,怎可能控制我?” “因为他可以控制明义少爷的车被发现的时间,我想凶手早就把车藏在很隐秘的地方,然后找机会把他开到有农户的荒郊让人发现,他知道探长一发现那辆车,必然会立刻再来家里调查,通过佣人的证词自然会怀疑收藏室。他只要故意不在周一左右让那样车出现就行了。假设他在周二让那辆车被人发现,雷探长总不可能等一个星期,到下周一才来检查吧。结果周三发现车子,探长果然周四就来了,那时是绿地毯。” 雷鹰道:“那么说你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第二十九章 凭空消失的法术 第二十九章 凭空消失的法术 “不知道!”说完,慕千成喝了一大口茶,他看似镇定,实际上手心里也已经有汗,无论谁被这么多双既恐惧又想知道真相的眼睛看着,都难免紧张。 “不过雷探长,这件案子至少可以帮我们排除一部分人。你只要派人去检查红地毯的话,就能证明我的推断,虽然被洗过的地毯上面的指纹、毛发必然都已被破坏掉了。” 雷鹰点头。 永兴道:“那么能够排除谁了?” “当时去了江阴娘家的三老太太和余管家没有犯案的机会,而韵诗小姐是几天后才回来的,就算假设她是凶手,早就潜伏在上海城内??????” 韵诗的脸色瞬即变了。 “但要想不被发现就潜入宅第里,应该是不可能的。况且她离开已经这么久,又怎可能理解藏室的规矩?理论上也可排除,小玉没有来张家,当时自然没有机会犯案,也可暂不考虑,然后就只剩下??????”慕千成扫视了大家一眼。 “先生是想通过把几件案子合在一块,排除掉不可能犯案的人?”永兴紧紧握着茶杯。 不待慕千成答话,英仁妻子已道:“但若它们不是同一人所为,你岂非要冤枉好人。” 慕千成微笑着等英仁妻子一口气蹦出了好长一段话,他心里只是在想,至少你就一定不是好人。 “好了,夫人说完了吗?我也没说过绝对都是一个人干的,至少暂时先假设是,因为他下手的对象都是张家的人。” 韵诗道:“那么说慕先生在其他案件上,也已经有所发现?” “对,不如让我们看看英仁先生遇刺的案子,至少他自刺演苦肉计是不可能的,因为我明确看到了凶手。” 雷鹰道:“但他若有共犯,一样可以演苦肉计?” 一向多话的英仁妻子此时倒出奇的平静,居然没有为先生说一句好话。慕千成摊开手,“理论上是有这种可能,但那一刀接近致命,而且若非我恰巧发现了他,他或许已失血至死,会有这种苦肉计?” 慕千成停了停,终于不自觉点燃了雪茄,“先不说这个,就是凶手如何神奇地在湖边消失,这个问题也一直困扰着我?“ 雷鹰翻了翻眼皮,“现在还困扰你?” “现在就不困扰了,因为我受到收藏室内血迹的启发,其实凶手就如同那些血迹一样,从来都没有消失过,他一直在那,只不过我看不见,更加由于我的注意力被转移了。” 永兴道:“血沾在红地毯上确实不容易发现,但一个人那么大的东西怎么可能凭空不见了?” “其实方法很简单,他身上穿了雨衣,头上也带着塑胶帽子,口中却早咬着竹管,滑进湖里,在湖下用竹管呼吸,而当时雾大,加上我刚好被在暖泉浴室内丽莎小姐的灯光引开了,他再利用这空隙爬出来逃走。” 英仁妻子指着丽莎,“果然是你啊,原来你真是帮凶,你快还我英仁。”说完就像想过去揪丽莎。永兴呵道:“在三奶奶面前,成何体统。” 慕千成摇了摇头,“那倒不是,我想凶手早就等机会刺英仁了,他可能发现英仁晚上会出去挖掘,每次都准备好竹管、雨衣这些东西,反正湖上有三老太太居住的佛堂,有什么声响她可能会出来的,我的注意力也自然会被吸引过去,丽莎小姐会在那,更多只是凑巧。” 听到慕千成这么说,陈君望本紧绷的脸才松弛了下来,“但这件案子发生在深夜,除了跟我们一起看到英仁的小玉外,谁都没有不在场证明,不是吗?” 慕千成笑了,“不对,其实很多人都有不在场证明的,君望还记得当时小玉姑娘为何送点心给我们吗?” 陈君望还没说,小玉已脱口而出,“是永兴少爷打电话到管家室,让我送的。” “不过永兴少爷的房间在三楼,我们偷偷摸摸溜进二楼余信的房间,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永兴变了脸色,额头上冒出冷汗,韵诗失声道:“三弟,难道你才是??????” 慕千成摆了摆手,“其实是因为当时永兴少爷也在二楼,永兴大哥,我方便继续说下去吗?” 永兴的头上已露出青筋,他无力地托着额头,“你,你说吧!” “因为永兴少爷当时在英仁的房内。” 偏厅内顿时鸦雀无声,只有三老太太微微点了点头。 慕千成道:“既然英仁不在,我也好把话挑明,其实少爷也不用隐瞒,张家上下很多下人都是知道的,我当时就觉得奇怪,有少爷如此的人才在,为何余管家等都说希望丽莎小姐来继承家业,其实老爷的遗嘱里不也说了,少爷在私人方面仍然需要进步。” 陈君望口中正含着一口茶,此时差点把他给呛到,“难道永兴先生是跟夫人??????” 永兴眼睛已经通红,“不错,其实她跟我是早就相识,但我父亲阴差阳错把她许配给了英仁侄儿。” 英仁妻子突然吼道:“你们这些男人就没有一个硬骨头,若是当时你敢违抗你父亲,会有今日吗?” “父亲当时只是搞错了”,永兴转过头看着慕千成,“不过慕兄是怎么知道这件事,难道就仅仅因为送蛋糕?“ 慕千成当然不会说是让王成礼帮他查的,“因为当时哪里都没有找到少爷,我就觉得很奇怪,后来看见你的脚受伤了,我又发现英仁房间窗户下面的白墙沾到了点点血迹,就想到当时佣人去叫夫人,你一时吓坏了,从窗户爬下来,被墙刮破了脚,你让小玉送点心给我们也是怕我们发现你在那,想尽量把我们拖在余信的房内,你好找机会溜回三楼自己的房中。” 雷鹰道:“那么其他人也有不在场证明?” “有,我是紧跟着凶手的,但当我见到丽莎小姐时,她已穿着浴袍,凶手自没有换衣的时间,而我也同时见到了韵诗小姐,老夫人的腿脚不便是确切的事实,但凶手的腿却比我的还灵,而王管家是跟君望一起过来的,也不可能,而当时余管家和明义少爷已经不在,家里的佣人们也没有一个会独自行动,说来说去,就只有一个人了。” 雷鹰突然想插话,因为他觉得慕千成的分析有不对的地方啊! 他刚刚才说,凶手犯第一件案子,故意让人以为明义是在外面出事的,好找机会给自己脱罪,为何又要在家里刺伤英仁,这不等于是不打自招? 这明显是前后矛盾的。 < 第三十章 杀手的往事 第三十章 杀手的往事 他指着东野木忍。 东野仍然静静地坐在那,还是如冰一样的冷,当慕千成指着他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叫出了声音,只有他仍然如雕像般的沉静。 当大家都回过神,合上嘴巴时,他却笑了,放声大笑,就像是听到了世上最大的笑话。他用如鹰般的眼神看着慕千成,慕千成手中的雪茄刚好熄灭,就像被眼光扫灭的一样。 “真是笑话,我远从日本而来,平生才第一次踏足中国,虽然与张老是挚交,也不过互通书信,与这家人近无怨远无仇,他们人少人多我也没有得益,我为何要杀他们?” 他眼珠一转,“这是慕先生钓鱼的妙计,还是雷探长抓不到人,就想拿我这个无根无底的人凑数?” “你??????”,雷鹰气到说不上话。 慕千成又点燃了一根烟,英仁妻子突然道:“我知道了,你肯定是我们家对头请来的杀手,什么二老太太的堂弟,什么老爷的至交全是骗人的。” 东野冷冷道:“那封信是否老爷亲笔所写,你们还会看不出来?”他边说边继续以压迫的眼神看着慕千成。 大家都不说话了,雷鹰虽然愤怒,却仍然自信,他知道慕千成若无把握是不会随口乱说的,现在就看他如何反击。 慕千成又吐了一口烟,“夫人,他倒没有说假话,至少他肯定是老爷的至交,也是老爷让他来监督遗产分配的。或许一来老爷信任他,二来就如他说的,他在这里无根无底也不可能私吞张家的遗产,至少不可能像余信一样。” “贤弟,你又是怎么知道他所言不假?”看来永兴是从头至尾都没有相信过这东野木忍。 “还记得当时我们发现葡萄园被人掘过吗?大家都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东西,只知道有人挖过那里,或许犯人真的把东西挖走了也说不定。但当时东野先生却说那人只不过是白挖,找老爷的墓是一场空梦。为什么他这么肯定,除非他早就知道老爷根本没有墓,或许他连遗嘱藏在哪里都早就知道了。” 东野的面色已开始有点变。 三老太太叹了一口气,“既然你与老头子有这般交情,为何又对我家痛下杀手?” 东野咬紧了嘴唇,慕千成道:“他犯案的动机或许正出于对老爷的爱,他本来就是想报恩的!” 报恩居然要杀人,还是杀了恩人的儿子,大家都面面相觑。 慕千成抽了一口烟,“我查过二老太太在日本的家族,当时在维新中,那个时候出于某种原因,二老太太和一个武士出身的佣人被赶出家族,在她们无依无靠的时候,遇上张老爷,然后一同归国,东野先生正是当年得到老爷救命之恩的武士,只不过他一直留在日本罢了。” 英仁妻子道:“那他更是人渣,恩将仇报。” “我猜杀人动机是他回来后听说张老爷去世时的悲惨,至死没有家人在身旁,已经很愤怒,加上再遇上明义少爷的刺激,所以一怒之下,就痛下杀手,就算牺牲自己,也要为张家清理门户。” 永兴摇了摇头,“我哥只不过是个心直口快的人,会干什么刺激他的事?” “我想他害怕遗嘱中没有遗产给他,所以决定把值钱的古董都卷走变卖,老爷一生如此珍爱那些东西,东野先生自然不愿被明义少爷随便就把它们拿走,而且如果他早知道遗嘱藏在里面,就更不能让明义得手,否则遗嘱与夜明珠就会不翼而飞。” 英仁妻子道:“但明义伯父要偷古董,只是我随便的推测,你真的当真?” “不,我这么推断是有证据的,不是在实验室发现了他的戒指,他平白无故为何要脱下戒指?因为他要戴手套,而且他怕戒指划伤古董,明义先生带着大箱子也是为了装古董的。或许他把脱下来的戒指随手放进衣袋里,后来东野先生携着他的尸体到实验室装石灰时,不慎掉了出来。其实我们发现围墙外那些奇怪的脚印,以及折断的灌木并不是杀余信的凶手逃走时留下的,我想是东野先生把明义少爷的车藏好后,带着尸体潜回来时造成的。” 东野已面如死灰,他突然站了起来,大家都不自觉往后退,雷鹰已按着手枪,只有慕千成仍然微笑看着他,就像是有绝对的把握,这个有名的武士会束手就擒。 “慕先生,我承认我一直想报恩给老爷,我一生深受武士精神影响,你可以说我极端,但这一切都只是你的推测,你有证据吗?” “证据?” 慕千成仍然在微笑,以不屑的眼光看着东野,他的眼神是挑衅,更是一种进攻性的武器,无论谁的心理防线在这样的攻势面前都可能会崩溃的。 陈君望突然觉得他此时的笑真的很像一个人。 “我当然有证据,你当时是看到明义进去后才跟着进去的,因为钥匙早被他借走,你不可能在里面提前埋伏,你也不可能提前知道他会进去,所以你必然是临时起意犯案。地毯上当然已没有你的指纹,我想你也会隔着手帕握刀,但你偏偏在一个地方留下了指纹。杀人前你左手是拿着红地毯的,然后地毯裹在了少爷身上,然后刀砍入再被你抽出,没有沾到血的断刀自然要插回刀鞘。刀鞘虽然固定在架子上,但就像我们插笔,就算笔套固定了,人的本能反应还是会抓住笔套,你就是当时下意识摸了一下刀鞘,上面就有你的指纹。” 东野眼角的肌肉在跳动,慕千成静静地看着他的反应,东野的眼神居然仍然如鹰一般的坚定。 他真的是凶手? “好,我承认,一切如你所说,所有人都是我杀的,因为我觉得他们对不起张老,根本不配在这家里。” 雷鹰本来应该为慕千成的推理拍掌的,但他总觉得其中有点怪怪,总觉得前后对不上,而且为何慕千成不提余信的案子? “好,我认罪,也甘愿接受惩罚。”东野木忍仍然站得笔直,他的头仍然抬起。 他突然走到了三老太太面前,韵诗道:“你干什么?” 东野深深鞠了一个躬,“一时意气,我真的做了件大错事,不过张老先生永远是我心中唯一的主人,我永远感谢他,请代我给他和二夫人上一炷香。” 三老太太点头。 “雷探长,我跟你回去,所有人都是我杀的。” 雷鹰哼了一声,“我早知道你绝非善类,余信也是你杀?” “是,他想私吞恩人的宝藏,如此不忠不义的人,我杀了也得个痛快。” 雷鹰走了过来,把手铐铐在他的手上,“走吧,” “等等”,慕千成用力咬着烟头。 “我先告诉你一件事,其实我并没有证据,我既不知道你是否真的这样摸过刀,而且就算你摸过,很不巧我当天参观时也摸过,估计你的指纹早被我的覆盖掉,只不过你做的太完美,我只能赌一赌,看能不能碰上答案?” 东野木忍居然仍是很平静。 “只不过你认罪的态度更加深了我的判断,我就想这样的假设也能把你给吓到?你的胆子应该不会这么小吧。雷探长你暂时还不能带他走,因为杀余信的人,并不是他,他只是心甘情愿顶罪。”< 第三十一章 最后的真凶 第三十一章 最后的真凶 东野木忍仍然如冰一样,但他的拳头已捏紧,指节已经发白,慕千成的这几句话居然像是熔浆,因为只有熔浆才能令一座冰山瞬间融化。 他的心理起着难以让人理解的变化,他居然不怕认罪,却害怕慕千成揭发真凶。 雷鹰道:“杀余信的另有其人?” 慕千成点头。 陈君望连连甩手,“匕首上虽然有我的指纹,但绝不是我干的,真的不是。” 三老太太叹道:“他都既然认罪了,难道还不是他干的?我真不敢相信一个如此冷酷的人,居然会替别人顶罪。” 慕千成摇了摇头,“不是的,他确实想过杀余信,只不过有人比他抢先一步,还利用了他,所以东野先生只能改变计划。” 雷鹰看了东野木忍一眼,“什么计划?” 东野木忍当然不会回答,但慕千成说出每一个字时,东野的眼角都会泛起更深的皱纹,“嫁祸余信,让他服毒自尽,就可以把杀明义夫妻的罪全推给他。” 英仁妻子的小眼睛瞪得比龙眼还大,“这人真是人渣,敢做却不敢当。”她口里说得轻松,却不敢看东野木忍的表情,也不自觉更靠近永兴。 陈君望偷瞄了她一眼,心想:你又能好到什么地方去,说不定正是余信发现了你们的奸情,勒索永兴,你也想过杀人灭口了。 东野木忍一直紧咬着嘴唇,突然道:“我只不过为了不给张老爷抹黑。” 永兴已经很激动,“你害死了我家里人,还敢这么说。” 慕千成让永兴稍安勿躁,“他当然不对,不过他心里或许真是这样想的,他不能让人知道是有人为了报恩给张老爷,一怒之下就自作主张清除掉他的子孙。所以他要嫁祸给余信,我想他早就知道余信对老爷的遗产和宝藏心怀不轨,说不定还侵吞了义津行的钱财,所以他伪造好余信的遗书,大约意思是因为明义知道了这些秘密,自己一时冲动杀了他,但深受良心折磨,所以服毒自杀。” 英仁妻子道:“等等,按你这么说,若当时他害死了余信,就不会有英仁被刺的事?” “应该吧,他再刺英仁,只不过一来觉得英仁也不配当张老爷的孙子,更加是要为真凶脱嫌,因为余信已被杀,他嫁祸余信的计划就落空了。” 三老太太叹了口气,把佛珠放在了茶几上,“慕先生,你确定凶手在我们之中,我知道张家不会有这样的人?” 慕千成的表情看来很复杂,也叹了口气,永兴道:“难道凶手与余叔有深仇,否则既然东野先生都要杀他了,他为何非要自己动手不可,谁杀害不是一样?” “不,我想他主要是为了从余信身上拿一样东西,一样余信用来敲诈他的东西,凶手也为此对余信进行过拷问。” “但余信身上除了致命的刀伤外没有任何伤口,又怎可能被人拷问?”雷鹰说话时,眼镜还是一直盯着东野,随时警戒着。 “你先听我说,其实凶手就在当天去偏厅玩游戏的人里面,他利用了我们,也利用了东野木忍给他制造了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陈君望的手心已有汗,他不安地看着永兴。 “我想凶手可能偷入东野木忍的房间看到了伪造的遗书,或是用别的手段知道了他要毒死余信,所以一直在等机会。当天案发的过程应该是东野先去房内找余信,其实只不过找机会把毒放到咖啡杯里,然后东野离开,凶手跟着就进去。只不过余信可能发现咖啡有问题,随手先倒在盆栽里。” 大家都听得出了神,只有东野木忍的眼角不停在跳动。 “凶手利用某个机会抓住了余信,我想他是用余信房内的棉被绑他的,这样就不会有绑痕。然后凶手就对他进行拷问。” 雷鹰打断了慕千成的话,“但屋内没有可以拷问的用具,他身上也没有伤痕,难道凶手把工具带走了。”慕千成正待说话,雷鹰又一拍脑袋道:“可惜当时没有检查每一个人拥有的东西。” “探长也不用后悔,因为用具仍然在余信的房内。其实很简单,凶手对他用了水刑。他把盆栽里的树头和泥土整个拔了出来,用花盆装满水,把余信的头按进去,三番五次,直到他说真话为止。” 雷鹰可谓恍然大悟,“难怪他的头发跟衣领有点湿,上面还沾了小小泥土。” “然后凶手就把现场处理好,跟着杀了余信,不过在他关门前,他还做出了一项近乎赌博的事,就是赌门框上一个本来就有的机关。” 慕千成停了停,“那就是有两个旧钉子钉在门框上侧。” 雷鹰道:“那里我也检查过了,看来不像是什么机关。” “对于普通人来说确实不是什么机关,但对于做贼心虚的东野先生来说却是。凶手离开后趁着中午没有人,把门用力关上。然后去找我们玩游戏,让我们看到余信的门是关紧的。后来东野先生再去现场确认余信是否已死亡,并准备放下遗书,结果发现余信已经被刀刺死。他的计划顿时被打乱,因为余信的死状是谁都不会相信他是自杀的。所以东野先生想到在不留下任何证据的情况下立刻离开,只不过当他走时,发现了一件跟之前不一样的事,就是他不敢大力把门关上。” 雷鹰道:“但大力还是能关上的,谁都不会在意这种小事。” “对,但当时若没有记错王管家就在隔壁整理东西,若他大力关门,必然发出声响,到时若王管家以为余信睡醒出来,恰好过来一看,东野先生就百口莫辩了。所以他选择立刻离开,反正人真不是他杀的,也追不到他身上,这也是人之常情,况且东野先生既然能用如此精密的手法杀明义,这小小的道理自然立刻就想明白了,自然就想到了谁才是凶手,凶手就是要利用他成为不用结盟的共犯。” 陈君望已被吓到说不出话,他想不到原来自己的身边有这么可怕的人,雷鹰道:“这人不但机关设计巧妙,对人心更是摸得很透。” “对”慕千成点了点头,“只不过他没有摸透东野先生的心,凶手本来是想把余信的死嫁祸给他,顺便揭穿明义的事,没想到东野先生反过来继续犯案包庇他,反而使案情更复杂。” 雷鹰道:“但凶手究竟想从余信手中拿到什么,难道是遗嘱?” “不对,余信明显不知道遗嘱在哪,若他知道就不会如此积极找大家来了。” 雷鹰突然看着永兴,“对了,余信抓住了永兴少爷的秘密,所以才能让少爷帮他违规贷款,自然是你怕被他继续勒索,所以??????” “我没有”,永兴面无血色。 英仁妻子紧紧捏着永兴肩膀,永兴的额头已冒出豆大的汗珠。 慕千成冷眼看着,“不对,我想凶手要的并不是这些东西,而是一份档案,更确切说是一份身份证明,对吧,丽莎小姐?” 慕千成突然抬起头看着丽莎,她碧绿色的眼珠如同湖水一样,清澈也深邃。 “你说什么,慕大哥。” 陈君望近乎跳起来,“你为什么要问她?” “因为杀余信的真凶就是丽莎小姐!”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变了脸色,东野木忍合上了眼睛,三老太太道:“慕先生,我想你搞错了,我这个乖巧的孙女又怎可能杀余信?” 陈君望道:“对啊,她有什么动机,难道你还是说她不是二老太太的孙女?” 慕千成叹了口气,“她确实是小仓女士的孙女,他的母亲确实是小仓女士的大女儿,这在档案里都是写得很清楚的,遗憾的是我猜那位大小姐并不是张先生的女儿,或许是在她出生以后或是小仓女士怀有身孕时才嫁给张先生的,丽莎小姐的母亲应该知道这件事,所以她才没有在意大利的入境档案上填写父亲是谁。” 丽莎居然没有说一句话,只静静地听着。 “我想当年小仓女士会被逐出家族的原因正是与一位门下的武士相爱了,并有了孩子,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偶然遇上了张先生。” 东野木忍居然在颤抖。 “只不过东野先生的态度让我大胆推测一点,或许他就是当年的武士,也正是丽莎小姐真正的外祖父,只不过丽莎小姐没有发现到,也没有料到他会继续犯案来让案情更复杂,不过犯案越多,自然留下破绽的机会也越多。” 东野冷酷的态度已如冰般完全熔化,他就像一瞬老了许多,风吹动了他的白发,“你说得没错,其实这就是我欠张老爷最大的恩情,或许我也有私心吧,若家里人少了丽莎就能够得到更多东西,不过所有人都是我杀的,真的决不是她。” 陈君望突然吼道:“千成,你看他都这样说了,你指证丽莎,有证据吗?” “有!”这个字幕千成说得很慢,因为说这个字时,他的心也像被刀绞着一样,他的痛苦又怎会比陈君望小。他走到了一张桌子旁,桌上放满了证物。 他用手拔起了盆栽里的树头,“丽莎小姐进过余信的房间吗?” “不记得了!” “好,我算你有进过,只不过在树头底的泥土上发现了几根金色的头发,必然是你的。若你没有用过花盆,连根带泥地拔出来,请问这又该如何解释?” 陈君望接近跳了起来,“那说不定是什么时候沾上去的。” 慕千成看着他,眼中也不知是失望还是同情,“会沾到泥土的下面?好,就算你的假设成立,但问题在于头发上几乎没有验出氰化物,若头发是东野先生送咖啡前已经有的,当余信倒咖啡时必然也会沾到。但没有,为什么?因为头发上沾上去时,咖啡早已倒了很久,在泥土中早就干了,除了凶手谁还会在东野之后进去?” 丽莎居然出奇的平静,陈君望一步走到了丽莎的面前,挡着道:“这毕竟只是你的猜测,就算真是如此,金发就一定是丽莎的?世上有金发的人多着。” 雷鹰想骂他强词夺理,因为这屋里只有丽莎一个人是金发,而且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当时丽莎会敢保证凶手一定不是陈君望,只不过看到陈君望的表情,话到嘴边雷鹰又吞了下去,陈君望已像想吃人似的。 “好,好,我算你的假设又成立,但我还有铁证,因为丽莎小姐身上必定带着能够证明她的祖父不是张老爷的资料。”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丽莎身上,她凄然一笑,永兴道:“丽莎,你为何不早点把这样的东西烧掉?” “因为她不能。因为她不知道老爷在遗嘱里有没有说明这件事,若有她就得把证明拿出来,并说是余管家早给了她,她不好意思说。否则到时候大家去余信那里找,却找不到,说不定她杀人的计谋就会败露,因为我们迟早会怀疑到她身上。若老爷在遗嘱里没有说明,她才处理掉,所以我提前预告我会在今夜把一切解开,就是为了让她把这东西带在身上。” 但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的,提前预告破案,是否也是希望丽莎能够自首,或者逃跑? 丽莎的眼中慢慢流出了一滴热泪,“你说得很对,那东西我确实带着。”说完,她从衣襟里拿出了一张发黄的纸。 手一松开,一阵风把黄纸吹起,又吹落,黄纸如干脆的落叶一样掉落在鲜红的地毯上。 永兴弯腰拿起了纸,只见上面写着:“张家的诸位,这是我平生的一个秘密,不过也不能说是秘密,因为对自己人永远我都不需要有秘密。丽莎的母亲虽然并非我的亲生女儿,不过我一直视为己出,所以你们也要把丽莎当作亲姐妹,尤其是明义跟永兴尤其要发挥好长辈的责任,不许任何人对她有非议。——张凤奇 英仁妻子道:“你是怕因为自己不是张家的人,不分给你遗产,所以非把这个拿到手不可?” 永兴斥道:“别说了,她不是这样的人??????” 丽莎仍然没有说话,陈君望的双眼已经通红,雷鹰手里早就拿着准备锁犯人的手铐,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才好。 “不对”慕千成摇了摇头,“小姐非拿到这份证明不可,绝不是为了遗产,若是为了遗产他应该着紧拿到遗嘱,因为就算她把这份东西毁掉了,但老爷若不在遗属里写下她的名字,她仍然一无所获。” 三老太太已停下了手中的佛珠,“乖女儿,你是为什么要这样。” 慕千成道:“我想是家人,丽莎小姐渴望有真真正正的家人,家人正是她的宝藏,所以不希望被人知道这么一件事。” 永兴突然把手中的证明撕成粉碎,然后吞进了口里,丽莎眼中又流出了一行热泪,“谢谢你。不错,我从小就孤孤单单的,最希望的是家人与爱,当余信到意大利找我,告诉我,在中国我有这多家人时,我真的很开心。” 她的声音已经开始让人听不清了,“不过在我回来后,他突然拿证明给我看,我知道若大家知道了我这样的身份,就算口中不说,也会把我当外人看待。我很怕,而且余管家威胁我,要我帮他找到宝藏,否则就公开我的身份,我就算死也不能让他侵吞外祖父的东西。” 三老太太用手推动轮椅,走到丽莎面前,把佛珠套在了她的手上,“傻丫头,这些我早就知道了,又怎可能不把你当一份子。” 一粒泪珠滴在了佛珠上。 慕千成道:“对不起,丽莎小姐,但我没有办法不解开真相,因为我若不解开真相,不但对不起死去的人,对不起张家的人,也对不起你。你还这么年轻,回头是岸。” 丽莎又凄然一笑,“慕先生,常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你也不例外??????”< 第三十二章 来生再爱 第三十二章 来生再爱 慕千成的脸色变了,丽莎又转过头看着东野木忍,“我可以叫你一声外祖父吗?我确实不知道你的身份,虽然当天你潜入湖时,我明明看到了,我掩护你,只不过不想你被抓住,让我的秘密也曝光,而且我还偷了你的东西??????” 东野木忍的双手本已铐住,此时拼了命地挣扎,“快救她,她还偷了毒胶囊。” 丽莎的嘴角流出了鲜红色的血,慢慢倒下,宛如一株突然在风中吹折的花,陈君望冲上来紧紧抱住她。 她的手已接近无力,不过却握着陈君望道:“犯错的人是我,千万别怪慕大哥,我只是你生命中的过客,他却是你的知己。” 陈君望的眼泪已如断线珍珠般流了出来。 “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但,但我永远不会忘了,你的好。若我早点遇上你,或许就不会孤单,更不会犯这样的错,若真有来生,真希望能够约定你地点??????” 陈君望的眼泪全滴在丽莎的脸上,她不再说话了。 家里没有一个人说话,连雷鹰都不自觉收起了手铐,偏厅如同成了一片真正的坟墓,一代大亨张凤奇有没有料到他布下的迷,最后会有这种结局? 过了好一会儿,屋里终于传出轻轻的抽泣声。 陈君望放下丽莎,突然站了起来,大步走向门外。 他用力推开了门,雨已下得很大,犹如给门挂上了一幅珠帘,不过他却像什么都不知道,大步走了出去。 雨弄湿了他的西服,浇湿了他的头发,也模糊了他的面容。 那是雨还是泪? 王成礼大步追了出去,拉着陈君望,“陈先生,雨这么大,请留步,若你一定要走,我派车送你。” 陈君望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突然脱了外套,继续走在暴雨中。 王成礼呆呆地站着,手中只拿着一件湿透了的外套。 慕千成望着陈君望的背影,“让他去吧!”这短短的四个字,不知包含了他多少的痛苦,陈君望的痛苦还能发泄,他的又能向谁倾诉? 他转向雷鹰道:“雷探长,破案的功劳自然全是你的,我相信张家也会在上面帮你美言几句。” 雷鹰面露尴尬,“不敢当。” “小弟有个不情之请,想求探长的。” “没有说求不求的,贤弟尽管说。” “能否在这件案子中把丽莎小姐的名字去掉,杀余信之事??????” 东野木忍道:“就归我吧。” 雷鹰叹了口气,“可以,我也做一回无法无天的人,葫芦僧断葫芦案了,这样如何,杀明义的罪归余信,然后东野先生为了报恩杀了余管家。” 永兴道:“一切全凭探长处理,恩情他日必当厚报。” 这件案子转眼间就落幕了数日,慕千成也说不清这几天是过得快还是慢,总之恍恍惚惚的,太阳起了又下。 陈君望去了哪里,他想找又不敢去找,况且又该到哪里去找,说不定他早离开上海回了美国,离开这种伤心地也是好的。 现在唯一能让慕千成舒服一点的就只有家里的热咖啡,他决定把手中的咖啡喝完以后,就去锦云面铺吃碗面。 他的桌上还放着一颗子弹头,这是这件案子中,唯一的憾事,他没有问东野木忍是否为了帮丽莎演苦肉计,故意射伤丽莎。 当他想问的时候,已经问不到了。 据雷鹰说,东野木忍承认了所有罪状,写下笔录后突然离世,经检查他的口中原来也藏有胶囊。雷鹰因为这件事被停职三个月,但据说永兴给他的谢礼,足够他停职三十年都生活无忧。 慕千成拿起了那颗狙击步枪的子弹,瞬时百感交集。 不过细细想想,就只有这件事有点怪,刀枪无眼,当时东野真的会冒这样的险?不过再想都没有意义,人都已经去了。而且若枪手不是东野,为何在慕千成压着丽莎时不补枪,慕千成已不愿再想这件事,因为一想起来,他的心就在绞痛着。 他一口把咖啡喝完,穿上外套,刚好想出门了。 此时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陈君望? 不对,不是他。虽然慕千成还没有开门,只不过人敲门其实正如走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点。他一听已经知道不是陈君望,不过这种敲门的声音,他好像曾经听过。 会是谁来这里,知道慕千成在这里的人倒不多。 他只希望不要是麻烦事? 只可惜好像爱找他的偏偏都是麻烦事,因为门缝下居然透进来淡淡的绿光。< 第一章 特等包厢的旅客 第一章 特等包厢的旅客 慕千成打开了门,走廊上本应该是漆黑的,因为沈阿姨一般不会开走廊里的灯。 但现在走廊却是亮的,粉白的墙壁被染上了墨绿色,既神奇也诡秘。 绿光从一个红色的锦盒中透出来,随着锦盒被盖上,光也随之消失。捧着锦盒的是一个温润也阔气的中年人,幕千成当然知道来的是什么人,因为这样的珠子世上又怎可能会有第二颗。 “什么风把永兴先生给吹上门了。” 家里很乱,直到永兴进去后慕千成才发现到这一点,好在他并不是陈君望,既然已无可挽回,他就绝不会脸红。由其面对着女孩子的时候,面红只会让你继续失分,理直气壮说不定她还会奇怪到说你是不拘小节。 其实他平时虽然也懒得收拾,但绝不会让家里像被小偷光顾过一样,或许是因为这几天他的心确实也很乱。 永兴已坐在沙发上勉强还空着的地方,喝着慕千成递过来的热咖啡。 他倒真的像是没有觉察到乱状一样,悠悠笑道:“我无事也不好登三宝殿,今天为千成贤弟带来了一件好事,也带来了一件麻烦事,还有一罐号称百年才出一回的武夷山茶叶。” “还是先说说那些事吧!” “先说哪一件?” 慕千成耸耸肩膀,“哪件都行,说不定都是好事,在太闲的时候,被人找点麻烦有时也不见得就一定是坏事。” 永兴拍了拍锦盒,“麻烦事就为这珠子而来。”他停了停,看了看幕千成的脸色接着道:“贤弟也知道,先父遗愿是把这颗珠子还给太后陵墓的合适处,作为后人,我自有责任完成,所以想拜托贤弟帮这个忙,报酬倒是怎样都可以谈。” “用不着开口就谈报酬的,说实话,我对那种宏伟的地宫也很感兴趣。但以我一己之力要进去只怕有难度,据说孙殿英盗东陵后,陵墓周围的状况非但没有改善,反而更乱了,而且慈禧陵寝非同一般,先生为何不把珠子交给政府,拜托政府完成。” 永兴笑了,他根本不用说为什么,因为大家都心知肚明。 慕千成瞄了永兴一眼,翘起了腿,“而且先生就真的只有这些想法?” “对!” “那我更加没办法帮你完成,你另请高明吧。”说完就像要送客。 永兴拉着他道:“贤弟,有话好说。” “可惜先生不愿说实话。” “其实嘛,也因为先父在遗嘱里说过,若能把宝珠归还,太后愿赐无限珍宝。” 慕千成拍了拍永兴的肩膀,请他再次坐下,“这样的解释更合情合理,大家都是明白人,何必转弯抹角了。” “为何贤弟这么肯定我还有别的目的,难道我在贤弟眼中就是如此庸俗的人?” “当然不是,我知道先生不是这样的人,只不过既然已发现了珠子,若非有其他原因,我想家里必定有人不愿归还,所谓清官难审家事,我可不敢担当这样的责任。”慕千成说这话时,第一个想起的人就是英仁的妻子。 永兴叹了口气,“我也不是贪那些珠宝,实不相瞒,由于日本人占了东四省,又在华北兴风作浪,义津行的生意受到了很大影响,资金相当紧缺。” 慕千成也喝了一口咖啡,“这件虽然不是好事,也不能算是坏事,只能说是难事,那么好事了?” “好事就是我已经找到了陈教授,他现就住在和平饭店,我帮贤弟留住他了,我觉得有些事还是当面说说比较好,毕竟酒肉朋友易得,知己却难求。” 慕千成一下子站了起来,“这真是件大好事,谢谢永兴大哥。不过我知道君望的脾气,他虽然看似怕事,当骨子里却有股傲气,现在搞成这样,你越要留他,他越可能要走,大哥是如何留他的?” 永兴神秘地一笑,“你真要知道?” “你不会把他抓进巡捕房了吧?” 永兴笑出了声音,“怎么可能,我只不过让位青帮兄弟帮了个小忙。” “你把他打成骨折了?” “我只不过偷了他的护照,他自然回不了美国。” 慕千成笑了,“好,事不宜迟,我这两天就可北上,帮先生把珠子放到该放的地方,只不过我怕人生路不熟,独木难支,而且东陵也不是轻易就有办法进入的。” 永兴显然没有料到幕千成这么爽快就答应,沉吟了一下,“也不用这么急,而且贤弟不先见见陈先生?” “不了,以他的性子,现在见反而不是什么好事,我知道时间久了,他自会平静,他也不会真的不明事理就恨我,而且若拖的久了,张家有这颗珠子的秘密一旦传出去,只怕也碍事。” “还是贤弟想得周到,我代表先父和张家谢谢你。车票和一切费用我会支付,贤弟可先到北平,我会找可靠的人接应,自有办法潜入清东陵的。” 慕千成赶紧扶住行礼的永兴,“其实若有机会潜入东陵,我才是最求之不得啊!越是难进的地方,我就越是想去看看。” 风呼啸而过,车疾驶在风中。 慕千成觉得说透了,火车就是个会动的铁皮箱子,他并不愿意像货物一样被装进箱子里,但不是这样,他得明年才能走到北平。任何事都是利弊皆有的,这本就是世间的一大规律。 不过对于很多人来说,火车仍然是一个稀奇物,也是一个有趣的玩意。车上的人既不少也不算多,毕竟不是岁末年关,北方时局动荡,而且日本人一直在策划所谓华北自治的阴谋,北上的商人也少了,车上还是三三两两有空座位。 不过人多人少倒不会影响到慕千成,因为这辆火车加装了一节由德国运来的特等车厢,涂着红黑白相间漆料的外车皮已显得与后面的车厢并一样,里面更有舒适的包厢。永兴已为慕千成订了一个,直到上车前一刻,当列车长称呼永兴为董事长时,慕千成才知道原来义津行的手已伸向了铁路。 他隐隐约约觉得永兴急于寻得清室的宝藏,或许未必仅仅志在钱财。 一轮寒暄,依依作别后,小个子列车员带慕千成进入了头等包厢。这小伙子只有二十多岁,姓马,广西人,虽然年纪轻轻,却在火车上待了好长一段时间,走南闯北阅历一点也不少。 他的力气也很大,虽然只有一米六,瘦瘦削削的,却一手就把慕千成的大皮箱扛在肩上,安安稳稳地送入了六号包厢内。 他跟慕千成说,他会在车厢尾的管理台内坐着,有事随时可以吩咐他去办,车尾的一个小茶水间有热水供应。 慕千成点了点头,望着他的背影,慕千成为他感到了一丝的惋惜。大好一个青年,可惜瞎了一只眼睛,听说是被警察驱赶游行学生时的流弹打伤。 包厢还算宽敞,至少不会比横跨北美大陆的列车差。就是分隔不同房间的铁皮太薄了,慕千成总是听见隔壁的声音,一个孩子在吵吵闹闹,估计是个跟着父母出门的小鬼头。 房内有暖水瓶,但壶里并没有水,慕千成也不打算麻烦列车员,拿起水瓶,就走了出去。 滚烫的开水很快就装满了瓶子,此时火车也冲进了漆黑的隧道里,不时发出像是打雷一样的轰鸣声。 慕千成拿着暖水瓶小心翼翼走回自己的房间,此时他看见第一间包厢的门开了很小一条缝,有人在往过道里偷看,一看见他,门又立刻关上。 慕千成也不想多管闲事,他只想快点回到自己的房内,火车上鱼龙混杂,哪怕在特等车厢里,也不见得有多么的安全。在晚饭前,他只想好好睡上一觉。也不知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他只要一进入屋内,就会立刻关上门。 “先生,有事吗?” 慕千成愣了一下,绿皮软椅上,坐着一位穿着白皮外套,白色短裙,曲卷长发的女子。她微微一笑时,立刻就显出了浅浅的酒窝,她说话的口音听起来像是华北一带的。她虽然很谨慎,却仍然不失端庄。 “这,这不是六号包厢?” “先生,难道是我搞错了?”女子又微微一笑,慢慢放下了手中的书卷。 不用再说慕千成已知道是自己弄错了,他本就奇怪自己居然这么粗心没有用钥匙锁门,而且这房内散发着淡淡的兰花香,估计也是这女子弄的。女子的行李包也好端端放在架子上,这又怎会是自己的房子。 难道是隧道里异常昏暗,自己看错了? 慕千成道了歉,赶紧走出房门,但是房门明明就是挂着六号的牌子。 慕千成倒没有出声,奇怪的是五号隔壁是七号,然后才是六号。他不愿再惊动屋里的女子,而是过去把列车员叫了过来,估计这小伙子一直在过道处打瞌睡,还是睡眼朦胧的,他皱了皱眉头,指了指五号包厢,低声道:“肯定是有人恶作剧。里面那个小鬼很淘气,这个铭牌可以摘下来的。” 他话音刚落,五号包厢的门刚好开了,一个丰满的少妇正带着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走出来,“谁淘气?” 她瞪大眼睛,打量了慕千成一遍,又盯着列车员。她穿很时髦的,脖子上还戴着一条不知真假的珍珠项链,估计她是打量过,发现慕千成绝不像是什么有钱人,就立刻凶了起来。 列车员赔笑道:“太太,是令公子发挥聪明才智把这两件房的号码牌换了吧。” 胖妇人把眼睛瞪得更大,“我儿子还没有出过包厢门一步,再说就算他出过门,也不会玩这种肮脏的东西。” 慕千成刚想说算了,胖妇人又叨唠了起来,不停责骂列车员,说车厢内,哪里太脏了,哪里又漏风,又说餐车里的东西根本难以下咽。 列车员解释了几句,发现毫无用处,干脆就闷不啃声,由她说个不停。 那位美丽小姐的房门又开了,她把头探了出来,“发生了什么事?”,她看了慕千成一眼,“这位先生是东西不见了?” 慕千成还了礼,“惊扰小姐休息了,也没什么事,不知是谁,把房门牌换了过来,让我刚刚鲁莽撞进了小姐的包厢内。” 白衣小姐眨了眨眼睛,看了看自己门口,也笑了,“大家不要吵了,就当是我想认识这为俊朗的先生,故意把号码牌换了,好成就一次并不偶然的邂逅。” 她的大度令慕千成等都脸红了起来,胖妇人叨唠了几句,带着孩子估计是往餐车去了。慕千成和列车员再一次向白衣小姐致歉,小姐微笑把门关上,在这过程中,慕千成一直发现一号车厢的门开了一条很小的缝,一双警惕的眼睛,不时往外面偷看。 回到车厢内,隔壁的小鬼头已不在,慕千成终于可以好好睡上一觉。等醒来时,才发现原来路轨出了点小问题,车子停过好几遍,仍然没有驶出江苏境内。慕千成倒不赶时间,他从行李箱里掏出了一本绿皮封面的外文书——克里斯蒂娜的《东方快车谋杀案》。这当然是他特意带着身上的,其实十多年前,初到加利福利亚时,他已经看过波洛侦探一系列的故事,但在这种状况,重温这部经典,那滋味绝不是在大学宿舍里依着枕头来看,所能比美的。 他不禁问自己,在那种情况下,自己会否有波洛的睿智?他不敢忘下判断,不过每多看一章,对于自己的否定或许就增多一分,毕竟经典不是轻易就能够超越的。 当看到波洛盘问英国来的小姐这一节时,慕千成的肚子已咕咕作响,他决定去餐车尝尝那些所谓不是人吃的东西。 她出去的时候,四号车厢内刚好也出来了一个理着平头,穿着整齐西服,不高但很壮实的中年男子。他的手指头还戴着几个金戒指,一幅商人的摸样。 他也没对慕千成打招呼,大咧咧就走了过去,好像满怀着无数的心事。 头等车厢有独立餐车,慕千成也觉得那些东西不是人吃的,好吃的不应该是人吃的,那些法国菜真是地道的不得了,那个胖妇人一边说菜难吃,一边却点了很多,最令人气愤的是,她狼吞虎咽以后居然可以不用现金结账,估计定是哪位大官家的太太。 慕千成也不用自己结账,可惜帐都是算在永兴名下,反而让他不好意思放开肚皮来吃。 那个没什么礼貌的商人,也在餐车内,他当然也点了很多,但吃得却不多,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着一个干干瘦瘦、畏畏缩缩的中年人,一点都不像是能坐得起这么昂贵包厢的人。 但这个商人一直看着那个人的后脑勺像在想什么一样。 慕千成记得这个干瘦男子,应该是住三号包厢的,而且总觉得他有点令人眼熟,不过最令人感兴趣的事,不知一号车厢究竟住着什么人,为何要这么鬼魅?而且二号车厢好像还从来没有看见有人出来过,但里面一直亮着灯。 饭后,慕千成买了两块最好的蛋糕,轻轻敲了敲七号包厢的门。 过了一回,没有回音,他以为女子已经睡了,刚想离开,门却开了,女子依在门旁,她已换下了中午时的白衣,穿着一身淡粉红色的套裙。 “先生,我这里是七号包厢。” “哎呀,这里不是六号,我又来错了”,慕千成尴尬地一笑,“就是白天冒犯了小姐,现在特来赔罪。” 说完把两块装在礼盒内的蛋糕奉上,小姐微微一笑,“先生太客气,相逢不如偶遇,我这里刚好也有些小吃,先生若不嫌弃,路途漫漫,可以进来聊天。” 慕千成并不是陈君望,他不会为此尴尬,他也不会觉得这个女子唐突或是有失矜持,他只觉得邂逅有时就是那么讲缘分,况且无论是谁,只要他是个男的,都无法拒绝如此美丽小姐的邀请。 慕千成真的就走了进去,坐在了软皮椅子上。 包厢其实并不宽敞,尤其是同时坐了两个人。但这女子也不知怎么弄的,令人感觉这包厢异乎寻常的宽敞、洁净。 一进入屋内,心情都立刻明快了很多,若非窗外的景致在飞驰,真让人丝毫没有在火车上的感觉。唯独让人不舒服的,就是车窗开得很大,使得冷风一阵阵地吹入。 “小姐在数数星星?” “先生见笑了,漫漫长夜,对着月亮在说悄悄话。” “哦,小姐真有诗意,不过这样的话,你可要对着我这么有诗意的人说才行,不然别人会说你神经病的。” 小姐很甜地笑了。 慕千成此时才看见小小的茶几上,写着一副字,墨迹还没有干,但那字真是写得好得不得了,清秀中透出刚毅。 “窗前明月光,只因坏窗框。举头望明月,冷到泪汪汪。”慕千成哈哈笑了起来,帮女子去关车窗,车窗也不知被什么卡住,慕千成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关上。 女子已为慕千成递上了一杯茶,茶水装在简易暖水瓶的盖子上,器皿虽然简陋,却丝毫不减茶香,想不到她一个女子,出门在外,还带着这么好的茶叶。 慕千成慢慢呷了一口,“好茶、好茶”,他已明白女子是故意让自己进来帮忙关窗的,因为列车员好像去车长那。 “先生是哪里人,到北方做生意吗?” “我,我是外国归来,想到北方探望朋友。” “现在北方时局很乱,先生却还要探朋友,真是情深意重。” “哪敢当,回来一趟不易,想见见阔别多年的老友,小姐又是为了什么独自一人北上?” “我是燕京大学的学生,之前被个女同胞“拐带”去了广东游玩。本来是跟表兄同行的,他突然有事在南通提前下了车,我正为孤身一人,漫漫旅途忧虑呢。” “我看这列车安全得很,小姐大可放心。” 小姐咩嘴一笑,“因为有先生在?听说美国人都会波形(boxing,拳击),先生想必是其中高手。” “拳击我倒是不会了,只不过有隔壁那位胖太太在,我想这车就会很安全。” “哦,难道那位太太是武林高手,那可是真人不露相。” “她是不是高手我就不知道,若是也是重量级的拳手,只不过我知道她是大富婆,就算有列车劫匪,抢她就够了,管不着我们的。” 女子又微微一笑,慕千成趁机问道:“不知有没幸,能知小姐芳名。” “傅韵兰。” 幕千成默念着这三个字,一个不小心把桌上的一只耳环扫落,耳环滚进门边的柜子底下,慕千成立刻尴尬地趴下去捡,只听到门口有很轻的靴子声,“要动手吗?” “不,再等等,你听我就是。” “难道掉到了门外”,慕千成一边说,一边悄悄打开了门缝,想看看说这话的是谁,但过道上已经没有人,但一号、三号、还有四号包厢却恰好同时关上。< 第二章 失而复得的“犯人” 第二章 失而复得的“犯人” 带着狐疑,慕千成结束了跟那位小姐愉快的谈话。 他有预感,这列火车总会有点事发生,虽然他也讲不清楚那到底会是什么事,但直觉告诉他那不会是什么好事。 但未卜的前途,永远都不会影响他的心情,何况车窗外是一片绿油油的田地。今天路上一直比较顺,可惜啊,如此美景,偏偏肠胃不听话。 一个早上他已经去了四次厕所,厕所与盥洗室在车厢的尾部,最靠近厕所的就是一号包厢。两间厕所并排着,慕千成去的时候两间厕所都是空的,他选了左手边的那一间。 里面的环境当然不会好,也很狭窄,不过慕千成倒痛快得很,水银泻地,酣畅淋漓。 正当他蹲着,想着一号车厢的怪人时,隔壁传来一声像是什么落地的声音,然后就是几下重重的敲门声,接着门好像就被什么破开了,跟着就是靴子的声音。 谁急成这个样子要上厕所? 因为分隔厕所的铁皮直落到地上,所以慕千成无法看到对面是否有人。 大约又过了十来分钟,慕千成刚准备出去,门外又吵闹了起来,过了一回好像还听到那个胖女人的的尖叫。 慕千成正待开门,已有人在重重地敲着。 他嘀咕道:“这车的东西真不干净。” 门外站着的是警察,警察也是人,也有肚子痛的时候,不然他的脸为何如苦瓜一样? 慕千成刚想说请进,才发现原来门外站着三名警察,这真是集体中毒了。 带头的警察瞪了他一眼,“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隔壁出了点事! 慕千成没有答话,反而以奇异的眼光打量着这名警察。这警察的身材并不高,约莫一米六左右,五大三粗,黝黑的脸上有一道大伤疤,看起来相当的结实,大约五十岁上下,他旁边站着一个高高胖胖的警察,口中不停喃喃自语,“这回麻烦了??????”。还有一个满脸凶相的刑警,两只眼睛一直盯着慕千成。 那个老刑警突然道:“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好像有点面善?” 他没有把话挑明,只不过大家都明白被警察觉得面善的一般都是什么人,但慕千成突然笑了起来,“你难道是冯一神冯叔叔。” “你是小慕?” “正是!” 慕千成握住了警察的手,手上的老茧依然如故,他最忘不了的是这只手曾经为他做风筝,教他怎么放风筝。 那个还在喃喃自语的警察插话道:“老大,他是你的相识?” “恩,同乡的贤侄,不好多年没见。” 慕千成笑道:“只不过见一面就保证终身难忘。” “当然了,一见到你我押解的重犯就死了,不过故交归故交,贤侄能交代一下,刚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 慕千成摇了摇头,“乱七八糟的,我又刚好肚子疼,真的不知道隔壁发生了什么事,不如你给我看看现场,说不定我就能够想起?”既然发生了案件,他又怎能不凑这个热闹,况且说不定还能帮冯一神一点小忙。他刚想靠过去,冯一神却拉着他,“干什么?这事好像与你无关。” “怎么这么说了,我一直在隔壁的厕所里,怎样说也是涉案人员,说不定看一眼现场就能想起什么重要的事。” 高个警察道:“老大,让他看看又何妨?” 冯一神瞪了他一眼,“多嘴。”说完却把慕千成隔壁的厕所门开了,对于慕千成的事迹他也从老乡那略有耳闻,现在对于他来说,搞清楚案情,比什么规矩都重要得多。 一个穿着灰夹克衫的男子横躺在地上,血流了一地,把地板与便盆全染红了,致命伤在左胸上,血还在渗出,他的右手则被手铐锁在便盆旁边的水管上。 慕千成扫视了几眼,“冯叔不是已经贵为北平警察局的分局长,什么犯人还要劳你千里押送?” 冯一神压低了声音,“这你用不着管,反正此人干系重大,我奉令押他回北平受审,现死在半路,我有理也说不清,如果你知道是谁害了他命,我们定会重赏。” 慕千成摇了摇头,喃喃自语,“既然是重犯,就算上厕所,冯叔也肯定会派人在外面守着,自然没有人可以杀得了他,难道是畏罪自杀?”这些话,他当然是故意说给冯一神听,目的是诱他说出整个经过。 冯一神怕被其他人听见,仍然用低声道:“那可不一定,这贼子狡猾的很,说肚子疼,本不给他来的,吵了半天,我一时善心让他来了,但总不能跟他一起蹲在里面吧,我就把他的手铐在水管上。” 慕千成慢慢点燃了雪茄,也给冯一神递上了一根,“当时就只有冯叔在外面守着?” 冯一神瞪了他一眼,“你怎么像在审问我似的,我可没义务告诉你案情。” “当然不是,是冯叔在教导小弟,大案子是该怎么破的。”慕千成一边说一边用火柴帮冯一神点燃了烟,他心里那股探险的冲动已被引了出来,这当着他面发生的案子倒真是不过问心里难安。 冯一神指了指身旁的高个警察,“我跟小高一直守在外面。” 慕千成看了满脸惊慌的小高一眼,“那手铐是冯叔你锁的,确定犯人不能够打开?犯人身上又有没有能够自裁的凶器?” “手铐绝对没有问题,没有我们的钥匙是打不开的,我搜过他身上没有任何东西,才让他进厕所。” “那你们是怎么发现他出事,是因为他很久都没有出来?” 冯一神叹了口气,“若他仅仅是在里面自杀了,我还不会觉得很奇怪,奇怪的是,我第一次进来的时候,发现他不见了。“ 慕千成深吸了一口烟雾,“那你是为了什么要破门进去?” “听到当的一声,我立刻就冲进来了,估计就是那铁窗掉在地板上的声音。” 这间有尸体的厕所,跟慕千成刚所处的几乎完全一样,唯独不同就是多了一扇很小的窗,窗上本来装了铁栏,现在铁栏掉在了地上。” “所以你一开门进来,发现他不在,窗却打开了,你就认为他从车窗逃了。” “对,所以我立刻让车长停车,并带着小高下车寻找,我们估计这荒郊野外,他逃不远的,因为他脚上的枪伤还好了没多久。” 慕千成看着没有了铁枝遮蔽的窗户过了一会,“但估计以这大小,这犯人倒未必能够爬出去,就算要出去,估计也很费时间。” 冯一身一摸脑袋,“当时就是没有想到这个,那时车又出了故障,停在路上,我交待车长先不要发车,就立刻下车寻找,但当我四处搜寻时就起了疑心,因为不久前下过小雨,但车窗下,乃至铁轨旁都没有任何脚印,所以我立刻就回来了。” 慕千成隔着手帕,慢慢把厕所门拉开,“门后倒也是可以藏下一个人,犯人说不定就是躲在这里,借着你的一时冲动,骗过了你们。” 冯一神脸红了,刚想说话,那个一直没有说话,满脸凶神恶煞相的警官第一次说话了。“这绝不可能,犯人绝对是逃离车厢了。” 冯一身介绍道:“我们的破案名手,刑侦队张大队长。” 慕千成向他点头致意,“不知这位警官为什么这么肯定,事发时,张警官是一直留在一号房中?”慕千成已知道这几位警官住的是一号包厢,那鬼魅的窥探,正是他们在警戒。 “我刚好到餐车去买点吃的,回来的路上碰见小高,他说犯人逃了出去,他要跟冯局长下车去找,让我先回来。我一回来立刻就去检查厕所现场,犯人真的不在。” 他停了停,加重了语气,“里面一个人也没有,连那把应该铐着犯人手铐都不在了。我立刻找列车员来,他说在冯局长下车的期间,绝没有人离开过这节车厢,我就怀疑犯人要么就真的从车窗逃出去,要么就是车上有人把犯人给藏起来,却把我们都调虎离山,我让列车员带路,搜了每一个人的房间。“ 慕千成面露惊讶,“也包括我的。“ “事出突然,我只好让列车员用备用钥匙开了你们的门。结果没有任何发现,那个本应该还在这车上的犯人,真的消失了。” 慕千成皱起了眉头,这车根本就是一个铁壳子,他既然不在厕所里,又不在大家的房中,列车员也说没有看见有人下车,那他究竟藏到了什么地方?而且既然他已经藏起来了,为何最后又死在了厕所里? 慕千成的眉头像是打结了一样,“那后来是怎么发现犯人死了?” “正当我在第七间房间检查时,听到了尖叫声,五号包厢太太的尖叫,犯人已死在了厕所内,并且手就是好好地铐在水管上,好像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一样,好像就是他刚才成了透明人,我们看不见而已。” 慕千成转向冯一神,“冯叔跟这位高警官是发现尸体后才回来的?“ 冯一身点头,“在这之前,我们都没有回到这包厢,那位列车员可以作证,所以我们是不可能犯案的。“ 张警官接口道:“所以我觉得嫌疑最大的就是这车上的另外六名乘客。” 慕千成眨了眨眼睛,“现在下定论还太早了吧,至少我们得明白,犯人是如何消失的,他又是如何回来的。”< 第三章 悬案与证词 第三章 悬案与证词 特等包厢的旅客被一个个带进了一号包厢里,接受冯一神的问话。 最先进来的是四号包厢的商人。 冯一神托着下巴,“贵姓大名,什么行当?” “韩世平,山西大同人,经营木材生意。 “有什么行李?” “只有一个帆布包,几件衣服。” “怎么出远门只带这么些行李?” “我的商行就在北平,现在只是做完买卖从武汉回去。” 冯一神盯着他看了好一回,他们着紧旅客的行李在于并没有找到凶器,凶器估计是匕首之类锋利的东西,冯一神早就让全车的列车员(除了他们这的列车员外),帮忙在铁路沿线寻找,因为别的地方都没有血迹,死者应该就是在厕所内被刺的,而按张警官的说法,从他发现厕所里没有人,到胖妇人发现尸体前后不到十分钟,这段时间因为锅炉问题,火车早就停了,既然凶手没有把凶器扔到车外,凶器自然就还在车厢里。 “从早饭后,到刚刚事发前,都在做什么?” “在房里睡觉。” “那就没有人可以证明了。” 韩世平点了点头,冯一神转过脸,“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张警官依旧苦瓜着脸,慕千成看了韩世平好一回,突然微笑道:“韩先生认识三号包厢的客人?” “不认识,素未谋面。” “但我怎么听他说,他认识你。” “那定然是他认错人了。” 接着被带进来的是五号包厢的太太,见到这胖女人,冯一神的态度立刻客气了起来,“段夫人,请坐,小高,让列车员立刻送壶茶过来。” 胖女人本来见到尸体时,吓到都要尿裤子了,现在看到别人知道她的身份,倒不只是镇定了下来,还立刻变得趾高气扬,“你也是京城出门的警官,居然敢审问我,你难道不知道我是谁?” “不敢,怎么敢,我们当然不是说怀疑太太,而正是怕犯人加害太太,才把太太请来的。” “笑话,他杀了你们的犯人,又与我何干。” 慕千成喝了一口茶,“我们正是怕这歹毒的犯人,把什么罪证嫁祸到太太头上,那不是连累你家老爷。” “我家老爷还不怕这鸡毛蒜皮的小事,嘿,你是什么人,你不也是旅客,怎么也审起我来。” 冯一神刚想说话,慕千成已答道“其实我是卧底警察,协助押送囚犯的。”慕千成说话时还故意装出一副京腔,学得活灵活现,冯一神也不禁偷笑。 胖夫人喝了一口列车员送来的茶,“有事就快说,我还要回去休息。” 冯一神说话的口气明显跟审问韩世平时不一样,“不知今天早上直到事发前,夫人都在什么地方?” “一早和我儿子去了餐车,服务生必定都看见我的,后来就回了房里。” “也是没有人能够证明?” “有啊,我儿子,哦,对了,还有七号包厢的女子也在我那,当时她在跟我儿子下棋。” 慕千成听到这句话,也不知怎么心里有淡淡的欢喜,“也就是说,直到夫人发现尸体时,七号包厢的女子都在你的房中,没有离开过。” “没有。” 冯一神道:“不知夫人有什么行李?” “我的行李你不要打算检查了,里面重要的东西可不少,若是有个什么闪失,只怕你们不仅仅是丢掉警帽那么简单。” 冯一神和另外两个警官面面相觑。 待胖夫人走后,冯一神道:“大家怎么看,夫人有行凶的可能吗?” 慕千成正待说话,张警官已出声,“有,毕竟尸体是她发现的,也就是说,她说去上厕所时就是一个人,而要把犯人刺死估计用不上一分钟。” 冯一神皱起眉头,“若是她干的,那可就麻烦,不过以她的身份,又怎可能??????” “那可未必,那件事不也牵涉到段大人。”张警官刚刚说出这句话,就立刻不再说了,明显是顾及慕千成在场。 冯一神沉默了一回,“也就是说,七号房的女子,倒是完全没有犯案的时间。” “正是。”慕千成微微笑道。 下一位被带进来的正是傅韵兰。看见满脸严肃的警官,她倒没有紧张,微微施了个礼,她的风姿倒真让人很难有怀疑她的心。 她的来历慕千成早已知道,她也证实了胖女人说的是真话。 她也很配合,让张警官和高警官检查了她的包厢,里面没有任何可疑的东西。冯一神提出要检查她随身携带的黑手提袋,她也不介意。里面仅有几本厚厚的硬皮书,一个钱包,一只钢笔,笔头已经折了,出不了墨水,她说在写东西时,车突然一个急煞,笔掉在了一个地上。 还有一个针线包,还有一个硬墨砚,一盒胭脂。 冯一神拿起了墨砚,“这虽然可以作为凶器,不过只能把人砸死,而用钢笔和银针要把人刺穿一个洞,估计也不可能。” 紧接着被带进来的是三号包厢的男子,他戴着金丝眼镜,显得秀气有余,但中气却不足,总是给人感觉心里有鬼的样子。 他一进来就自报家门,“我姓洪,洪壮文,上海一家杂志社的记者和自由作家,要到北平采风。” 他一边说话,一边不时透过眼睛偷瞄几个警官的表情,但又不敢跟他们对视,慕千成随手把列车员刚送来的茶递了过去,“坐,别紧张。” 洪壮文的屁股还没沾上椅子,冯一神突然一拍桌子,“撒谎可是罪上加罪的,不要说我不把丑话先说个清楚。我最敬重文化人,也不想对你动粗,洪先生,希望你实话实说。” “我,我没有什么好说的,不,我知道的一定都说。” “今天早上直到事发之前,你都在什么地方?” “我,我早上八点就起了,然后在包厢里写了一回稿子,大约在九点十分左右,去餐车吃了早饭,回来时在过道上碰见了我们的列车员,就进了他的小屋子里,跟他聊当年反对凡尔赛和约时学生运动的事。” “一直没有离开过?” “一直到列车突然停了,他有别的工作要办,我才离开回到自己房中继续写作,那时十点半多一点。” 慕千成眨了眨眼睛,“洪先生真细心,连时间都记得这么清楚。” “我这人有个怪癖,经常看怀表的。” 冯一神皱着眉头,问高警官:“是否犯人还在里面上厕所时,车就停了?” “是,停了好一回我们才听到当的一声,您才冲进去的。” 冯一神转过头看了洪壮文好一回,“洪先生,也就是说,你也没有不在场证明了。” “真的不关我事,听到那位太太尖叫时,我真的在房里写东西,我可以把我写的东西给你们看。” 冯一神摆了摆手,“那可作不了什么证明。还是先给我们看看你的随身行李。” 洪壮文的行李只有一只黑色皮箱,里面有一部老式相机,几筒胶卷,两盒万宝路香烟,一个铜制打火机,一盒回形针,一把软尺,还有一个记者证,然后就是笔和写了不少东西的稿纸。 这里面看来也不会有什么发现了,洪壮文正松了口气,慕千成道:“对了,你说车停时,列车员也离开了他的工作间,他是去了什么地方?” “他去了车头的方向,离开了我们这节车厢。” “你肯定?” “应该吧。因为是别的列车员过来叫他,一块去车长室帮忙,但他什么时候回到我们这节车厢,我就不知道了。” 慕千成点头,冯一神还在小心翼翼地翻弄着洪壮文的箱子,“对了,老张,你和段太太发现尸体后,多久列车员才出现。” “不久,他是从列车员管理小屋里钻出来的。”列车员的管理小屋,在七号包厢的隔壁,只不过比起包厢小多了,说得好听是小屋,其实就是一个吧台,而且凹了进去,由于被七号包厢遮挡着视线,若是列车员坐在了里面,倒真是完全看不到过道和厕所,只能看见连通另一节车厢和上下车的小门。 冯一神额上的皱纹更深,“还有最后一位乘客,请二号包厢的乘客过来。” 小高出去喊了半天,就是没有人过来。 过了好一回,列车员才匆匆跑进来,“我哪里都没有找到二号包厢的旅客。” 冯一神吼起来了,“快找啊,说不定这人就是凶手。” 说起这二号包厢的旅客,慕千成倒觉得还真的没有碰见过他,列车员过了好一回才来回复,哪里都找不到这位旅客,而且其他包厢的人也都说没有见过这个人。 冯一神的脸色更难看了,他瞪大眼睛瞪了列车员好一回,才缓缓道:“就算其他人没有碰见过他,他初次上车时,你总该有看见过他吧。” 列车员摇头,“刚出发时,我帮车长去采购一点物资,是月台的一位工作人员顶替了我一回,那位旅客应该就是那时上车的,所以我没有看见。” 冯一神的语气更重,“这还算合理,但你的特等包厢一位旅客从来没有露过脸,你都不觉得奇怪,没有去敲过门?” “我去过,发现里面开着灯,但敲门没有回应,我想那旅客应该是睡了就不敢打扰,后来再去时就关灯了,证明里面真是有旅客的。” “你从来没有见过他去用餐也不觉得奇怪。” “不奇怪,很多旅客都自备了干粮,整个旅程都不去餐车,只躲在包厢里吃饭的人也很常见。” 冯一神托着下巴不说话了。 慕千成觉得最好笑的是,因为警官们忘了叫洪壮文可以离开,他倒真的不敢离开,一直坐在小椅子上,显得惴惴不安。 慕千成正想看看冯一神是否可以让他走了,洪壮文突然道:“我见过那个人。” “你见过。”冯一神把眼睛瞪得更大。 “恩,我也很早就到站,当时领我上车就的就是月台的一位服务生,跟在我后面的是一个胡子很长,带着帽子的男人,我还以为他是外国人。我真的亲眼看见他进了二号包厢,他,他还瞪了我一眼,就狠狠地关上了房门。< 第四章 犯人的罗网 第四章 犯人的罗 冯一神急了,一手揪住洪壮文的衣领,“你没有说半句假话?” “千真万确,我有什么说假话的必要。” “量你也不敢。” 慕千成看着洪壮文的神情,思索着他话里究竟透露了什么有用的信息,冯一神侧过头,跟张警官低声商量了几句,然后对小高道:“你去跟车长说,在我同意之前,尽量别发车,让他自己跟铁路局协商好,若是他误了什么事,我可不敢保证会怎样。” 听着冯一神的话,慕千成不知怎么觉得有点不是滋味。“冯叔,在这里干坐着也不是办法,不如我们就到二号包厢去瞧瞧,你看如何?” 冯一神同意了,列车员掏出备用钥匙把二号包厢的房门打开,房内并无异样。 慕千成对列车员道:“这么说来,你岂非谁的房间都可以进?” 列车员连连摆手,“这备用钥匙只有一份,在车长处保管,必须由乘客提供证件,证明自己是哪号包厢的客人,而且提出合适的理由,我们才能拿到钥匙帮他开门,先前是这位张警官用枪指着车长,他才肯给钥匙的。” 二号包厢跟慕千成等的房间室内陈设完全一样,只不过这里面丝毫没有人住过的痕迹,被子也是叠得整整齐齐,连窗帘都完全拉上了。 冯一神把屋里看了一遍,又蹲在地上摸了好一回,“老张,你刚进来时,就是这个样子?” “恩,我还以为这是没有客人的空包厢。” 冯一神用手摸着地面,“这倒太干净了,不但没有毛发,连鞋子踩过的痕迹几乎都没有?”,他转过头看了列车员一眼,然后自言自语道:“你说这是有人擦拭过的缘故,还是因为这根本就没有人住?” 列车员不敢哼声,慕千成走到窗边,轻轻拉开了窗帘,窗从里面锁得好好,但透过玻璃往外看,窗外的路上,顺着铁轨倒是有杂七杂八的泥脚印。 “这是我和小高留下的。”冯一神解释道。 张警官顺手拉了电灯开关,但灯并没有亮起来,列车员不是说灯能开?他没有说话,只不过直直地看着列车员。 列车员急了,争辩道:“我昨天真的看到它亮了,灯光从门上的小窗里透出来。” 慕千成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保持冷静,“会否是三号包厢的灯光,你一时弄错了,灯泡烧坏也是常事嘛。” “不,绝不可能,因为当时我就站在二号包厢外敲门。” “你忘了,门牌是可以摘下来,会否又是恶作剧?” “绝对不是,隔了一间房间就是盥洗室,我很清楚那是二号包厢。” 张警官仔细察看了灯泡,他也没有看出这里面到底能有什么秘密,或许那秘密就是证明有人在撒谎。 冯一神冷笑了一声,“那你是想说,今天早上有人故意换了这个灯泡,或是就这么巧,今天早上灯泡烧掉了?” “可能就是这么巧。”列车员急得满头是汗,“对了,在乘客上车时,我们有登记,我那有二号客人的签名留字。” 张警官冷冷道:“那种签名还不是谁都能签几个?” 列车员还待辩解,过道里突然传来了段夫人的尖叫声,这又有什么事?冯一神很不满地走了出去,只见段夫人瞪大双眼站在过道里,他的小孩从另一头走来,手上拿着一把沾满了血迹的匕首。 冯一神冲了上去,从孩子手中抢过匕首,“在哪找到的?” 孩子本来还是一脸顽皮,现在倒吓哭了。 过道里吵吵闹闹,四号、七号包厢都开了门,不过韩世平只看了几眼,就把门关上,好像并不愿搀和这件事,倒是傅韵兰走了出来。 她用手抚摸着孩子头,把自己的脸贴在孩子的脸上,“乖,别哭,姐姐刚输了那么多棋子给你都没有哭了,告诉姐姐,这东西是你在哪里发现的,我就再陪你玩。” “在那个哥哥的屋里”他指着列车员。 孩子手上的匕首没有柄,只有刀刃,就好像是一块很尖的铁皮,只不过要把人刺穿一个洞倒不是什么问题,更重要是上面沾满了干了不久的血迹。 死者的血? 冯一神兴奋了,“抓住孩子的肩膀,小少爷,快带叔叔到了你发现这刀子的地方。” 那地方当然就是列车员的小屋,据孩子说,他的球滚进了里面,他进去找时,不小心踩到了一只靴子,刀就从靴子底部掉了出来。 那只靴子当然已被找到,冯一神也顾不得鞋子臭不臭了,握在手上,仔细地察看着。 皮靴的底部很厚,却被很巧妙地割开,可以把铁片夹进去,若再用线把靴子缝好,穿在脚上,倒真是天衣无缝的妙计,若是把尖头磨去,再能用什么手段把血迹去掉,就算被发现了,也能推说是增添鞋底硬度的东西,若不是机缘巧合,倒真的不会被这小鬼发现。 冯一神得意地点起了头,“不愧是段大人的儿子,真是虎父无犬子” 列车员已脸无血色。 “这是你的靴子。” “我也不清楚,这靴子是列车配的,所有列车员都有。”他的声音已在颤抖。 “哦,是吗,那你也准备说,你经常出出入入的,其他人有可能把这靴子,这把刀藏在你这。” 列车员拼命地点头。 “冯叔,现在虽然可能是找到了凶器,但我想这凶手刺死犯人时,身上必然也沾到了不少血,你看是不是要查查他身上有没有血迹,或是这里有没有还藏起其他作案工具。” 冯神一挥手,张警官和刚回来的小高,立刻冲上前把列车员按到在地下,也不管他怎么喊冤了,“小慕,你倒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老张,你先把他绑在我们的房里,好好检查他身上有没有血迹,我再让车长叫上多些人手,搜查整趟列车,小高啊,你给我搜搜这列车员小屋还有没有什么可疑的。” 小高敬了个礼,应了声是,捉到了犯人,立刻连神气都不一样了。列车员就这样被押了下去,只不过看来不用让人去找车长,因为车长已急急忙忙走了过来。 虽然列车上,窃案,打架,赌博伤人之类的事,可谓多如牛毛,但杀人倒不是常见,而且还是杀死警方押送的要犯,这老车长显然是知道事情麻烦,可能也不想为自己的驾驶生涯添上什么污点,那种无奈和不安都写在他的脸上。 “警官大人,有样东西要交给你的,不知能否帮上什么忙。” 他递过来了一团乌黑的东西,就像是一团烧焦了的棉花糖,慕千成远远就闻到一阵刺鼻的焦味。 冯一神戴上手套,才接过那团东西,“这是??????雨衣,还有手套。” 烧焦了的是一件塑胶灰雨衣,里面还包着一对手套和一副头套,还能勉强看到手套上的血迹。 “在哪找到的?” “在锅炉里。本来早就应该烧掉了,但因为锅炉出了问题,我让车停了,也冷却了锅炉,估计这东西被塞进去的时候,锅炉里的温度早就很低,所以没有完全烧掉。” 冯一神可真来劲了,“那在你熄火后,到过锅炉间的有什么人?” “在里面的工作人也有好几个。” “我不是说能够接触锅炉的人,而是说本来不应该在里面的,而是在那段时间进去的外人。” 车长想了想,“那样的话,应该就是你们这里的列车员,还有前面几节车厢的列车员,我曾经叫过他们进去帮忙。” 冯一神没有再追问,因为这段证词,洪壮文已经讲过,“那凶手是他,就绝错不了,只有他有可能杀人后,还能把这东西塞进锅炉里,只不过他没料到锅炉已经完全冷却。”冯一神笑了起来。 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独眼的列车员,虽然还不能说是铁证,但他这个头号嫌疑人的身份是无论如何都脱不了了,因为估计还能把如此零碎的证据都符合到一个人身上,那个人也只有他。 慕千成没有再说话,因为事情看来真的解决了,如何敲破列车员心理防线,撬开他的嘴巴那可是警察们的事。 但证据会否充分得太离谱? 仔细想想,某个人的说辞里面又好像有些不寻常的漏洞,虽然一时三刻,也说不出是怎么回事,但看着列车员被带走,慕千成总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小高已检查完列车员小屋,里面再没有任何发现,此时车长已联络上最近省城的警局,他们已拍人开车前来,要带走尸体和嫌犯。 车长当然希望冯一神等赶快下车,只有他们走了,车才能开动,现在犯人死了,冯一神暂时也不用进京,至少得等到列车员认了罪,在当地尸检也完成了,他才看要不要把列车员押回北京。 列车员被张、高两位刑警一左一右夹着,从一号包厢里走了出来,走向了车门处,只要他下了车,这案子也就该了。 但就在此时,有人却说“你们还是先等一等。”< 第五章 推理:间断的死角 第五章 推理:间断的死角 这句话是慕千成说的,他本早已回了房里休息,也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过道里。 冯一神停下了脚步,他以为慕千成是来送他的。 “因为列车员未必是凶手。” “未必?”张警官转过头,不眨眼地盯着慕千成,好像在玩味这句话的味道,列车员倒是像看见了救星一样,若非嘴里被塞着布,估计他早就喊了出来。 冯一神皱了皱眉头,“怎么不是他?” “首先,有几个疑点。第一,他为什么要把刀子藏在自己的鞋里?” “这不明摆着,为了逃避检查,藏在那里确实不容易被发现。” “这固然是不容易被发现,但凶手真的会如此多次一举?他既然敢把血衣和手套扔到锅炉里了,为何不把刀子一块扔了。这样虽然会被发现,但却很难把帐算到他的身上。就算再退一步来讲,他真的打算把刀藏在靴底,他为何不把这靴子放到其他列车员那,这样更可以为自己脱嫌。” 冯一神皱了皱眉,“或许是他早就计划好藏在自己这,因为犯人都有一种心理,喜欢把证据藏在自己能看见的地方。” “冯叔这话当然有理,但你在他这里找到了针线?能够在这种硬靴子上缝纫的粗针!他既然是精心策划的,却没有缝合靴子的工具,不是让人觉得很奇怪?” 冯一神不说话了。 “这是其一,其二在时间点上,有一点缺漏。或许先让我们回顾整个案情,若是按本来的分析,就是列车员用某种手段,通知了犯人先藏在厕所的门后,通过拆下防盗栏把冯叔和高警官骗下车,就着手帮犯人逃脱。” 冯一神点了点头,“那把手铐虽然坚固,但若是开锁老手,要开还是很容易,这人虽然年轻,但我抓过很多开锁高手,却比他还要年轻得多。” 慕千成点了点头,“我就接着假设下去,若是列车员帮犯人解开了手铐,此时也就是张警官快要回来了,为了逃避检查,列车员把他藏在了自己的小屋里,也就是吧台的下面,然后张警官发现犯人不在,就要列车员带他去找车长,并要了备用钥匙,打开每一间房间进行搜查。张警官,请问在这个过程中,列车员一直在你身边吗?” 张警官摇了摇头,“他只陪我进了二号包厢,因为打从三号包厢起,里面都有房客,我可以自己叫门,他就回了列车员小屋。” “也就是说,你推测他就是在这段时间内,发现犯人是藏不住了,为了自保,就把犯人弄昏,又带回厕所里杀害,制造出一种奇妙的假象,至少这事就完全算不到他的头上。” 张警官看了列车员一眼,“正是如此。” “那就好,我还记得你说过,当段太太发现尸体尖叫时,你立刻从七号包厢里出来了,然后你看见列车员也从他的小屋里出来。” “我用余光瞧见了,不过我很确定。” “那就好,这就是一个漏洞,在这么短时间内,他是如何往返我们这最尾的车厢和锅炉的,若是他不能往返,又怎么可能把血衣藏到锅炉里。记得车长说曾叫他去帮过一次,但按时间上来说,结合洪壮文先生说出来的时间,那时他还没有杀人,衣服上更不可能有血,这又是怎么回事?” 冯一神想了想,对小高道:“把他嘴里布拿下来,看看他有什么说的。” 列车员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但眼中已是热泪,若是现在他有香烛,说不定真的要把慕千成当菩萨一样来拜。 “小慕啊,按你这么说,他若不是犯人,我可真的想不出这车上,还有谁可能是犯人,按整个案情来推理,只有他有犯案的可能,要不就只能说,死者会法术,能够成为透明人。” 慕千成微微一笑,“其实我还有一段更狂妄的推论,虽然只是推测,但说不定却能知道谁才是真凶。” “那你快说啊!” “其实还是有犯案的可能,因为在整个事件里,在这个密闭的车厢中,却有盲点。” 张警官摇了摇头,“这你就错了,我检查得很仔细,绝不可能有盲点,就算有,你说什么盲点能够让一个人消失了,还从活人变成死人。” “有的!只不过这盲点不是个,是些,一些盲点!在不同时候它们是并不一样的,但处心积虑的犯人却把它们完美的糅合在一起。” 冯一神头上本已粘在一起的皱纹,突然又都松开了,“那你快说,说错了也不要紧。” 慕千成扫视了众人一眼,“这凶手估计早就应该是和犯人串通好的,犯人以为他的目的是救自己,但或许他从头至尾都是想死者配合,好让他在车上就把死者给解决掉。他先让犯人进了厕所,然后一切就如大家推测得一样。只不过当把冯叔等骗走以后,张警官却回来了,凶手就把犯人藏在了一个大家都没有注意到的地方,那就是,你们警察自己的一号包厢内。” 张警官紧握着拳头,“你是怀疑我?” “不,不,你先听我说,这凶手在你确认犯人已不在厕所里,并且开始检查其他人的房间时,就把死者弄晕,然后带回厕所里杀害,张警官刚好在别人房内检查,自然就看不到这一切。” 冯一神一抚掌,“这倒是说得过去,我看这些门锁也不牢靠,就算没有备用钥匙要打开也不难,但按你这么说,岂非凶手就是这里的房客。” 慕千成点了点头,“按常理说应该就是如此,因为当时冯叔跟高警官已经下车,按列车员的说法,他没有看到你们在发现死者之前,曾经上过车,那么你们自然不可能杀人。” 慕千成停了停,眼中闪过狡黠的光,“但在确定这之前,还有一个盲点却是我们必须注意的,那就是二号包厢。” 冯一神长吸了一口气,“二号包厢其实并没有客人,而是这车厢内的某个人乔装以后,以虚假的身份购票的,这我早就猜到。” “不错,正如冯叔所说,不过这犯人为何要特意订下一个包厢?” “方便他存放凶器和衣服,也方便他换上雨衣。” “只怕这仅仅是其中一个理由,但我认为更重要的是,他要一个通道,回车上的通道。” 张警官的脸色变得更难看,“难道你的意思是说凶手是下了车的人?” “不错,算我发疯,凶手就是下车了的两位警官其中之一,但我再狂妄也不敢平白无故说冯叔是嫌犯,那就先假设高警官是嫌疑人,如何?” 高警官的脸色微微有点变了,“这可开不得玩笑。” 慕千成倒是微微一笑,“我假设高警官下车以后,他并没有通过车门上车,而是到了二号包厢的车窗下,从车窗爬了进来,当然车窗是他提前就没有锁上的。他进来以后,立刻就把犯人转移到一号包厢内,静等张警官的检查。在张警官检查完厕所,开始检查房间时,他就先把犯人弄昏,拖进厕所内杀害,再按原样锁上手铐。然后就装作若无其事逃离了车厢。” “你先等等”,高警官瞪大了眼睛,“你说我逃离了车厢,但列车员明明没有看见我再离开过车厢,就是证明了我没有从车门下去,而刚刚检查二号包厢时,是你自己确定窗从里面锁上的,那我又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列车,汇合老大再一块回来,你说啊?” “高警官说完了吗?你根本用不着这么麻烦,你是从自己的一号包厢的窗口下去的,反正外面已满是你们的脚印,现在出去则一点都不会留下可疑的痕迹了。” 高警官的脸色真的变了,慕千成这次倒不给他分辩的机会,“然后你就趁着混乱,把早就准备好带有凶器的靴子放在管理员小屋里。” “够了,你这只是不入流的推理,那你告诉我,若按你的假设,这些雨衣和手套又该如何解释?” “嘿,你是弄巧成拙,这些东西更证明了你是凶手。列车员已被推断出没有时间把这些东西藏到锅炉里,但你却有。别忘了刚刚冯叔让你去找车长过来,你不就进了锅炉室?我想你本来是把这些东西藏在身上,准备找机会处理的,看到有机可趁,干脆将计就计,却不知道反而是不打自招。” 冯一神看了车长一眼,“老车长,你刚又说,我们这节车厢只有列车员到过你那。“ 车长看了高警官一眼,“他是警察,我当然没有想到他是可疑人了。” 高警官真是气急败坏了,“你这都只是推理,情景证据,算不得铁证。”他说得很大声,嘴角和眼角的肉都在跳着。 “不错,你确实计算得天衣无缝,把一切证据都消除掉,目的就是希望让人把下车检查的人,从凶嫌中排除掉。我想二号包厢里不会有你存在过的任何痕迹,因为你早就清理掉;而杀犯人时,你又穿着雨衣、戴着手套,血迹自然溅不到你身上,而且你又处心积虑地把罪名嫁祸给列车员,我想想可真没有你的办法。” 张警官道:“也就是说故意弄坏灯泡也是一个把戏,为的就是让我们怀疑列车员的可信度。” 冯一神怒了,“你这吃里扒外的是凶手。” “老大,他都没有证据,你居然相信他,也不相信我这个老部下。” “且慢,我从来没有说过,我没有证据。证据其实还在二号包厢里。我想你是把手套都放在二号包厢里的。” “这又怎样?“ “那也就是说当你从车外推开玻璃窗爬进来时,应该很可能是空手的,那是否会在玻璃上留下你的指纹?若是,你能告诉我除了凶手,谁会奇怪到在车外开窗进来呢?” 小高的脸色彻底变了,突然狂吼了一声,拔出了腰间的短枪,膨的一声,也不知他那一枪打在了哪里,大家只顾低头闪避,趁着狭窄的过道里一片混乱,他就往车口处冲去,把冯一神和傅韵兰都撞到在地上。四号包厢的门本来一直开了一条缝,估计韩世平是贴在门边听慕千成的推理,此时他瞬即打开了门,本意是想阻拦小高的,却被小高巧妙的躲过。 段夫人尖叫了起来,因为面目峥嵘的小高冲向了他,列车员倒是聪明,占着地利突然跳下了车,还把车门给关上了。 看见退路被堵,小高急到眼都红了,一手抓住段夫人的儿子,一手用枪想指着他的头,“谁都别过”,来字还没说得出口,只听见膨的一声,他手上的枪居然被张警官开枪打掉,这人真是艺高人大胆,当然他这么做,事后回想起来,慕千成可是一点都不赞同。 小高还没反应过来,张警官已扑了过去,和小高扭打了成一团,两人同时摔进了列车员的小屋里,把台子都撞翻了。 小高本来已被压在了地上,快没气了,也不知怎么来得劲,突然一手推开了张警官站了起来,他看着众人,眼睛都凸起了满是血丝,突然捂住喉咙,一声不吭就倒下。 < 第一章 尼斯湖上游学团 第一章 尼斯湖上游学团 小高真的死了,他的瞳孔慢慢放大,他的脸上残留着一种至死都难以相信的惊讶,在刚才的打斗中,过道里有一只灯泡被打烂,另一只被碰撞后不停地闪着,使冯一神怀里的尸体,以及这狭窄的过道显得更恐怖。 慕千成没有再凑上去,也没有说一句话,这倒不是因为他怕,或是惊讶于剧变。 而是对于验尸冯一神本就应该比他在行,更重要在于现在死得是一个犯了重罪的警察,他不愿意 趟这浑水,毕竟他有要事在身,而且这一次就算他想多事,冯一神也不会让他介入。 过道里好像连空气都静止了,直到冯一神检查完小高的耳朵、嘴巴、鼻子,最后慢慢合上他的眼睛。 “中毒,绝对是中毒,只不过这种毒不常见,至少要专业鉴定的人才能鉴别出来。” 张警官一个立正,“我立刻接受检查。” 冯一神倒不客气,点了点头,毕竟刚才最可能对小高下毒的就是跟他打斗的人。 冯一神让车长作为监督,亲自动手检查了张警官身上是否藏有什么能够下毒的器具,过了一会,他停手了,叹气道:“看来是因为事情败露,又见走投无路,这小子气急败坏之下,吞下了早藏在嘴里的毒药。” “是这样吗?”慕千成侧着脑袋,“我想想应该也就只能是这样。” 冯一神拍了拍慕千成的肩膀,“小慕,这次多亏有你,日后等我们回了北平,我才请你吃顿好的,现在我们得先下车,在附近的省城检验好尸体,再等总局消息,只能在此别过。” “什么话,都没帮上忙,还把犯人逼急了,给冯叔添麻烦,日后在北平定当再聚。” 冯一神挥了挥手,几个列车员帮忙把两具尸体搬下了火车,他们上了来接的警车,慢慢去远了。 在一轮汽笛声后,火车又缓缓动了起来,但一种肃穆始终笼罩着特等包厢,大家除了吃饭都很少再出来,连隔壁的小鬼都少了吵闹。慕千成的心情也不见得有多明快,好在有傅韵兰可以和他说说话。 可惜这车走走停停的,快进入河北境内时,又要大家换另一趟车,军阀混战,故意令铁轨不相通,在这里慕千成跟傅韵兰分别了,她说要去看望一个老同学,不过给慕千成留了自己在北京的地址,说好等慕千成安顿以后,相约共游长城。 北平确实不同于上海,慕千成一下火车,已能感受到它的古老与宏伟。虽然北方时局风雨飘摇,但千古帝都的威严却雄风犹在。 下车后,慕千成发现接他的人早已在等着。一个穿着油亮的皮大衣,与余信年纪相若的老头,据 说也是张凤奇的老佣人,张凤奇出钱让他在北平干起了生意,近两年也混得风生水起。 虽然才刚刚认识,但慕千成倒是喜欢这个陈老板。至少他不会像余信那样带着一种职业的笑,该笑时他自会笑的,该争论时就算对着他这个旧主子拜托的朋友,他也不会客气,得争个面红耳热。只不过他不像一般的老北京,好像对于时局一点都不感兴趣。 慕千成暂时就落脚在他家中,那是一座很古老也很舒适的四合院。院中有一棵梧桐树,估计就算三个慕千成都别想合抱得住,但慕千成偏偏很喜欢抱抱它,他还跟陈老板说,整个院子里最值钱的就是这棵榕树,所谓有容乃大,就是说有榕的人生意才能做得大,当然这解释是他胡诌的。 东陵可非同一般,毕竟是帝王陵寝,况且据说现在正有**驻扎在那,慕千成自不会冲动,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冲动,而且永兴来了电报,说不久也会北上,到时再商量如何行动。 所以慕千成也闲着,他知道永兴必有后手,张家在北平定然也有不少人脉。 他的心是闲的,但脚却很累,无论谁进入了一座如同博物馆般的城市,都会有看不尽的地方。首当其冲,当然要拜访一下故宫,自冯玉祥“请”走了溥仪,建立博物馆算起,已有七八个年头了,故宫的华丽反而正衬托出物是人非的伤感。 不过怎么好玩的景致,都不及一封短短的来信,让慕千成来得高兴。 清秀的字迹,又带着淡淡的刚毅,傅韵兰的来信。慕千成按照她留的地址给她写了一封信,没想到几天后就收到回音。 “慕君安好?常思北国苦地,不及江南秀气,更不及那大洋彼岸的洋楼林立,君适应否?但细略起来,此也有它无穷的好去处,想约君共游八达岭?????? 慕千成已没有再看下去,紧握着信,也不知道心里怎么就是高兴。 北风呼呼,今年冷得特别早,慕千成虽然没有在北方住过,不过也知道一般来说北京不会这么快下雪的。 但茫茫飞雪天,漫步在长城上,不是更有一番风景? 长城上游人并不多,两人的靴子踩在砖石上发出的声音清晰可闻,好像就是在奏着一阵和谐的曲调。傅韵兰穿着一身白毛衣,白色的毡帽,只有鞋子是黑的,雪落在她的肩上,她好像已跟雪融在了一起。 她的头发既柔顺又乌黑,若说她身上有比头发还要乌黑油亮的就只有那长长的眼睫毛,此时她就眨了眨如此的睫毛,“慕先生!” “嗯。”慕千成回过神,点了点头。 “是不是我挡住了你观雪的视线,你怎么老往我脸上看?” 慕千成尴尬了,把头转向别处。 “你也不用不好意思说出来,我胖挡着就是挡着。”她嫣然一笑,装腔作势往旁边躲,她的笑像是让风雪也受不住,远处的树上的积雪不停地抖落着。 慕千成长舒了口气,“北国风光便是如此,难怪人们说不到长城非好汉。”他故意说点别的来掩饰自己的脸红。 “但我就算是到了长城,也永远成了不了好汉。”傅韵兰眨了眨眼睛。 “谁说的,我就知道这世上有女汉子。” “哦,愿闻其详。” “我有一个美国朋友叫伊维尔,当然这应该是个假名。” “她是个女好汉?” “不,他是个男的,好汉是她的女友,梅吉尔小姐。” 傅韵兰显得很感兴趣,不插嘴了。 “伊维尔本职是力学工程师,后来对古董起了兴趣,最后却成个有名的黑市古董商人和盗墓专家。我看他虽然有点怕死,但有一次别人问他,你这样打扰那些死人,不怕他们来找你算账。他呵呵一笑,拿了张照片出来,我随身带着它,若是鬼来找我麻烦,就给他们看看,我想连鬼看了都怕。” “那是什么东西?” “据说那是她女朋友早上刚起来,还没有化妆的照片。后来这话不知怎么传到她女朋友那,我隔天吃午饭时碰见了伊维尔,哇,他那样子就像是刚打完拳一样。” 傅韵兰捂嘴一笑,”骗人啦,不会是慕先生为逗笑我,编出来的,世上真有这么凶的女人。” “真的,只不过你不凶,当然不知道世上有些女孩多凶,尤其是那些外国的女郎。” “我也会惩罚人的,只不过我惩罚人很轻,不会让人疼。” “你用不着惩罚人的,只要你开开口,谁会不听你话。” “慕先生不正经,口甜舌滑。不过你真是见多识广,我看你在车上,推理分析头头是道,应该不是第一次碰见这样的事,有没有什么惊险的能跟我分享一下。”傅韵兰微笑看着慕千成,她的笑令夕阳都有所失色。 “你想听怎样的案子。” “最好是惊险、诡秘的?” “好,那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知道尼斯湖在哪吗?” “国外,欧洲。” 慕千成摇了摇头,“你这样的回答根本就是耍赖,具体一点。” 傅韵兰拖着下巴,“好,我就具体一点,我知道尼斯湖一定不在尼斯。” “你这么确定。” “当然。因为尼斯湖若真在法国尼斯,你根本就不会问我这问题。” “你真聪明。” “不是我聪明,而是慕先生,你问的问题有点??????” 她没有把笨字说出口,因为慕千成已开始在讲他的故事。 尼斯湖在英国,在苏格兰的大峡谷里面,远眺起来就像是在裂缝中蹦出来的一片小绿叶,但坐在船里荡在湖上,却发现这小叶子其实一点也不小的。 幕千成扶着船舷站了起来,一阵冷风吹过,他不觉得打了几个寒颤,后悔没有听博斯卡纳的话,多穿一件毛外套。 博斯卡纳是一个帅气又迷人的中年人,留着一头金短发,长着一张娃娃脸,说一口标准的英语,在英国各地和欧陆已多次成功举办这种夏令营式的教育活动,在贵族教育、精神和人类潜意识研究方面颇有名气。 他正在船头,带着十几个参与这次活动,年龄分布在四到五岁的小贵族们唱英国牧羊人的老调。 慕千成又打了一个喷嚏,“来,小帅哥,喝一口可以御寒。”一个留着长胡子,穿着名牌西服的中年男子,给慕千成递来了一杯透着酒精味的饮料。 他看起来像是俄国人,不过却是一个地道的英国人,是这里一个孩子的父亲,约翰逊伯爵。听说他是去了土耳其经商后,开始热爱起东方文化,热衷于带近东色彩的打扮。 慕千成摆了摆手,“谢谢你,先生,不过现在好像不太合适。” “现在正合适,这是御寒特效药,我称它为人体石油。” 慕千成笑了,勉强喝了一口,竖起了拇指,“英国有这么呛的酒?看来我这东方出产的内燃机,受不了你们的石油 。” “伏特加。不过是英国工厂制造的。”约翰逊说完大笑了起来,对于英国的东西,他好像永远都是那么的自豪。 约翰逊旁边坐着一位打扮得体、入流的女士,她身上,哪怕是脖子上的丝巾据说都出自于伦敦的名牌手艺人之手,对于机器制造出来的东西她从来都是嗤之以鼻,虽然她的夫家就是英国机器和化工业的寡头。 史蒂芬夫人,约翰逊是这么称呼他的。 她虽然显得冷漠、高傲,但对人还是很有礼,一种她们自己称为英国淑女式的典范。不过她好像对于博斯卡纳的搭档很不满意,也不知道是不认可那个女老师并不纯正的英语,还是因为她比自己更年轻、诱人。 随同的还有另一位家长,一个瘦高的男人,他一直在船仓内,看着孩子门在接受波斯卡纳的课程。 瓦切夫斯基,一个波兰裔的英国人,真正的沉默寡言,约翰逊说他是因为不是纯正的贵族,所以不好意思跟他们搭话,但慕千成倒更觉得这个第一代发迹的波兰人是不愿与这些是世家子弟为伍。 这倒要说说为什么慕千成也会在这艘船上。 原来他在旅行期间,受一位朋友所托,给一位在纽卡斯尔的富商子弟补习数学,这孩子本也应参加这次以独立为主题的训练营,不过临出发前,却得了急性流感来不了,但慕千成则还是趁着机会前来一游。 博斯卡纳让孩子们坐下后,快步走向了船尾,他拉着那个女老师的手向大家介绍道:“来自约翰尼斯堡大学的艾斯卡娃女士。她对于幼儿教育有很深的造诣,盼望各位多给他提些意见。” 约翰逊已伸出了手,跟艾斯卡娃握了一下,“你是俄国人?” 艾斯卡娃显得有点尴尬,“德国人,纯正的德国人。” 本来脸色就不是特别好看的史蒂芬立刻不高兴了起来,“德国人,德国人,怎么偏偏有个德国人在船上。”他倒是一点都不客气。 博斯卡纳微笑了起来,“太太是在开玩笑,标准的英国式玩笑。”他上前一步亲吻史蒂芬的手背,“能够邀请尊贵的太太和巴卡洛家族的继承人来我们的课程是我们的荣幸。” 他这句话看来倒是挺受夫人的赞同。 待夫人走进船厂后,博斯卡纳低声向艾斯卡娃致歉,“别介意,他的哥哥,他心中高贵的骑士,是一个师长,在英德战争中被德国人打死了,所以他始终有点芥蒂。” 他所说的英德战争就是后世称为的一战,英、法、俄的协约国集团和以德、奥匈帝国为首的同盟国之间四年的血战,不但造成重大伤亡,也令不同民族间的敌视很深。 艾斯卡娃托起了自己的帽子,“我不介意,我们开展教育的目的,不正是为了消除民族间的仇恨,建立一个和谐的世界。” “对,一个完美的世界,而完美的世界就在于孩子。”博斯卡纳很兴奋地点了点头,他的眼中闪着一丝有点可怕的色彩。 听着他们的对话,约翰逊把慕千成喝剩在杯里酒都倒进了湖里,“德国人啊,我看苏俄更危险。” 船泊在了湖边,已有人在湖边等着。他看起来很淳朴,有着英国典型小农庄主的打扮与神态,据说这次下榻旅馆,就是他出借的。 “听说尼斯湖里有怪兽,这里会有不安全,尤其对于小孩子?”史蒂芬倒真是够直接说。 农庄主摸了摸光秃秃的脑袋,“怪兽?苏格兰绝不会有这种东西,那只是一些无聊者编出来的传说。” 约翰逊笑了,“你是说水怪?” “就是水怪。” 农庄主摆了摆手,“都是骗人的,我活了这么久,什么怪人怪事还没有见过,倒还真没见过湖里有水怪。” 老农沉吟了一下,“若你们一定要说有什么怪,我倒是听过一件怪事,就是几天前,一个大雨夜,老猎户说他在湖旁的树林看见了一只怪物。” 约翰逊已很轻蔑地摇了摇头,他这个理工学的专家倒真是科学的很,看来一点也不相信这流传了上千年的传说,但慕千成倒是来劲了,催促老农继续说。 “他和他的猎犬鲁比正在回家的路上,突然下起了大雨,那时树林里很黑,几乎看不见前面的路”,老农的脸色突然沉了下去,“在漆黑里,突然有两只很大的眼睛闪了闪。” 慕千成翘起了眉毛,“那究竟有多大。” “他也说不清楚,不过他的猎犬扑了上去,鲁比是这附近有名的猎犬,若不是嗅到什么可疑的物种,是不会有行动的。” “那鲁比和那怪物打起来了?” “就是没有才奇怪,鲁比是只有四五十斤、训练有素的拉布拉多猎犬,就算遇到狮子也不会一下就没有声音,但他扑进了黑暗里,就完全没有声音了,就像是黑暗中有一张大嘴,突然把它整个给吞了。” “那后来怎样了。” “在这么黑的夜里,跟不知名的野兽在树林里搏斗是很危险的,况且由于大雨,猎户身上的器械都淋湿了,他从原路逃了出去,找了好几名猎人,在天亮的时候再次走进林子,但里面不但没有野兽,也没有鲁比,由于这森林几乎没出现过什么猛兽,大家都嬉笑猎户是遇见了幽灵。但隔天大家就在湖上发现漂浮着的鲁比,更令人觉得诡秘的是,它身上有无数的伤痕,就像是被锋利的牙齿啃噬过一样。” “那可能确实是被水怪咬的,但也有可能是人用什么机器锉成那样。”迎面走来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子。 博斯卡纳已走向前跟他握手,并向大家介绍道:“伦敦的威尔逊医生,是我聘来当这次夏令营的随队医生的。” 约翰逊还是显得很绅士,也上前跟他握了手,“感谢你远道而来。” “不麻烦,我恰好受一位朋友之托来这附近的村子里给他的老舅舅看病,就答应了博斯卡纳这份差事了。我已到了好几天了。” 医生耸了耸肩膀,“与其说水怪的故事吓人,我觉得我从那老舅舅里听到这村子里有一个故事更吓人,人肉屠场。” “好了好了,医生,请不要用些小孩编出来的屁话吓了我的客人。”农庄主看来很生气,立刻打断了医生的话。 威尔逊医生吐了吐舌头,约翰逊明显要给大家打圆场,“对了,我们有名的博斯卡纳博士,不知你准备怎么教导这些小毛头,我可真的想不出这些小孩除了练练剑,能有什么更独立的锻炼方法。” 博斯卡纳很自信地点了点头,“我们会有一个很棒的计划。” 就在大家说着经过一片葡萄架子后,一座木结构的旅馆已渐渐出现在大家的面前。 但真正引起慕千成兴趣的,更是医生无意提及的人肉屠场。< 第二章 人肉屠场 第二章 人肉屠场 再转过一片攀着绿得油亮藤蔓的架子,他们要下榻的木屋旅馆就真真切切展现在大家面前。 这是一栋石木结构的大宅子,有着浓烈的苏格兰乡村风格,占地颇宽,共有三层,但屋内的陈设却略显得有点简陋,屋旁还竖立着一个在这附近很少看得到的风车。 屋前的石阶下,斜坐着一条金毛犬,一看见大家,它立刻站了起来,不停地摇着尾巴,农庄主随手摸了摸它的头。 约翰逊看来对狗也颇有研究,“我的天啊,很纯正的松狮犬,在哪里买到的,有没有转让的意思?” 农庄主坏坏地笑了笑,摆了摆手,“一点也没有。” 博斯卡纳已在给孩子点数,此时插口道:“之前咬死猎犬的不会就是这头“狮子”。” “那怎么可能,猎犬鲁比可要比这乖孩子大多了,也凶多。况且它们感情很好,从不打架的。” 农庄主把大木门完全打开,招呼大家快点入内,“很多来尼斯湖旅行的游人,都很喜欢住这房子,呵呵,若不是我早就认识博斯卡纳,我才不肯完全留给你们,不过今天这里没有任何人,完完全全就是你们的。” 孩子们看来是很少看见这些陈设,有的一进到屋子就欢呼了起来,但也有的嫌脏,缩手缩脚。 这屋子只有向树林一侧的墙上有窗,慕千成拉开了已经有点褪色的米色窗帘,但农场主立刻又把它给拉上了。 威尔逊医生此时凑了过来,“先生是东瀛人?” “不,我是中国人,有五千年历史的中国。” 威尔逊笑了,“中国是个好地方,你们那里有更多更有趣的传说,不过我看你是对我刚刚说的故事感兴趣了?” 慕千成点了点头,他知道要这医生不卖关子的最好办法,就是不要表现出太大的热情。 医生果然立刻就转入了正题,“我也是听村里的一个老人说的,这附近世世代代都有好几个大农场,而矮树林的另一侧则是一个活牛的屠宰点,据说很久以前经营屠宰点的是一个很受大家信任的老农户。这本是很平静的日子,直到有一天,有些贵族孩子跟着家人来这踏青,结果有好几个孩子突然失踪了。” 慕千成示意请他继续说下去,“孩子的家长在多次寻找未果后,只好报警,但警察翻遍了整个村子和树林就是没有找到那些孩子。后来又过了一个星期,有人举报说农户送出的肉里夹带着一些很奇怪的肉,警察到了屠宰厂检查,结果在里面发现了好几具被切碎的孩子。所以那个人肉屠场,更确切说应该叫做孩子的屠场。” 医生突然瞪大了眼睛,“但农户喊冤啊,虽然一切证据都指明是他干的,他最终还是被执行了死刑。据说被钉上十字架的那一刻,他还在喊怨,还说遭到一个抢了他表妹的贵族陷害,总有一天,他会回来找陷害他的人报仇。” 医生拍了拍慕千成的肩膀,“怎样,若真有这样的地方,你有兴趣去吗?” 慕千成皱起了眉头,“当时是有什么证据证明农户是凶手,那些尸体又埋在了什么地方。” “听说在屠宰场的后面,有一片小小的墓园,什么证据就不知道了。” 看到慕千成神情严肃,医生却大笑了起来,用力拍了拍慕千成的后背,“这都只是传说,究竟历史上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还难说。我以前曾到那看过,里面的设备还很新,就是近几年农场逐渐衰落后,才停工的,我看是哪些人盯上了那块土地,才编出这种谎言,压低地价。” “那屠宰场真的还在?” “当然在,你拉开窗帘就能看到远处露出了一栋红砖烟囱,那里就是屠宰场”,威尔逊医生压低了声音,“只不过怕影响旅游,农场主不愿大家说起这事。” 看到慕千成将信将疑,威尔逊医生用手拥了慕千成一下,“有没有兴趣,今天夜里,过去看一看。” 慕千成微微一笑,他知道其实医生是既好奇,又怕死,“那等我先睡上一个午觉,看今晚还有没有心情。” “会有的,对了,我记得这里三楼的杂物房内,有本关于那故事的书,我倒是找给你看看。” 此时波斯卡纳已背上了一个更大的背包,“慕先生,我们要带孩子们出去探探险,你也要一块来吗?” “不了,我还是想留在这里,感受一下苏格兰式的生活。” 慕千成口中的苏格兰式的生活根本就是从农场主那弄来了一张藤椅子,准备躺在阳光下睡个懒觉。 此时一直咬着烟斗,没有说话的波瓦切夫斯基也开口了,“有老师在,又有约翰逊先生和史蒂芬夫人,我就不去了,孩子拜托你们。” 窗外不时传来阵阵的鸟鸣,慕千成坐在藤椅上,喝了农场主的香草茶后,也不知怎么就睡着了,直到农场主为他盖上了一张被子,此时窗外的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鸟鸦偶尔惊飞。 “大家还没回来。”慕千成坐了起来。 农场主摇了摇头。 “医生和那位抽烟斗的先生了。” “早外面闲逛了,现在屋里只剩我跟你,还有我的金毛犬。” 慕千成刚用湿毛巾擦了擦脸,一个孩子满脸泪痕突然跑了进来,他上还拿着一只红色的闪亮的女人鞋子。 “妈妈不见,妈妈不见了。” 慕千成认得这孩子正是史蒂芬夫人的儿子。< 第三章 陆续消失 第三章 陆续消失 农场主已过来哄小孩子坐下,慕千成从孩子手上拿过那只红色的女装鞋子,鞋头有一朵用银制成的菊花,花蕊是用黄金点缀的,正是那个奢华贵妇的鞋子无疑。 慕千成用自己本在擦脸的毛巾帮孩子擦了鼻涕,“好孩子,告诉哥哥,你妈妈怎么不见了?” 但孩子只顾着哭,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此时屋外又跑进来十多个小孩,还传来一把低沉的声音,“快进去,不要到处走动。” 走在孩子后面说话的是科瓦切夫斯基。 农场主一边哄小孩子坐下,手忙脚乱地拿出茶点,一边又为科瓦切夫斯基递上热毛巾和热水。 “先生,发生了什么事,有什么能帮忙的?” 科瓦切夫斯基瞄了慕千成一眼,显得有点冷漠,好像对这个东方来客很看不起的样子,“这孩子不都说了。” “这孩子只说史蒂芬夫人不见了,我想知道更具体是怎么一回事。” 此时威尔逊医生也气喘吁吁地跑进了屋子,他早已换上浅蓝色的便服,不过汗水已把衣服染成深蓝色。 慕千成决定把疑问转向这个话匣子。 “史蒂芬夫人不见了,在深林里好像被什么袭击以后,只留下一只鞋子。”医生气喘吁吁地说道。 慕千成把自己的藤椅让给了他,“那其他人了?” 不待医生开口,农场主已嚷了起来,“你们怎么到深林里了?不是说好今天只要在湖边的草地上写生和露营。” “我也不知道,听说是博斯卡纳提出要带孩子们进去森林里探险,那几个作为代表监督的家长同意了。” 慕千成给医生递过了一杯香草茶,“那大家是怎样发现夫人失踪的?” “按照博斯卡纳先生的意思,把孩子分成几组,每一组跟着一个大人,但在整个活动过程中,大人只能观察,对于孩子面对的一切问题都不能帮助甚至提意见,而史蒂芬夫人就领着包括她的公子在内的三个孩子一处行动,也不知怎么突然就说不见了”,医生指了指科瓦切夫斯基,“第一个发现她失踪的就是这位先生。” 科瓦切夫斯基长长吹了一口烟斗,“我当时在树林里散步,恰好透过树缝看见夫人跟几个孩子,夫人也应该看见我了。我突然听到夫人一声尖叫,当我跑过去时,夫人已经不见了,原地只有几个在哭的孩子。” 慕千成低下头很仔细看了鞋子一回,除了泥巴也没有什么发现,“那现在是博斯卡纳拜托你们先领孩子回来,他们继续留在林子里寻找?” 科瓦切夫斯基点了点头。 天彻底黑了,墙上的挂钟指向六点,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小雨和刮起了阵阵北风,把玻璃窗吹得作响,慕千成把窗帘拉开了一条缝,黝黑的森林在风中蠕动着,就像是一对对向他招着的黑手,而那两座刚刚露出点头的烟囱则像两只獠牙,好像是什么怪物在向天咆哮。 把慕千成从万千思绪中拉回来的,是他肚子发出的嘀咕声。 确实也该饿了,农庄主呵呵笑了起来:“本来按照计划,这饭菜应该由孩子们自己弄的,不过事出突然,我看就由我先提供,免得饿坏了孩子们。 慕千成把窗帘合上,“主人家可真是辛苦,一个人要干这么多的活,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厨艺就不行了,但切切菜倒还可以。” “不劳先生,这饭菜可不是我弄的,我让我的大嫂子过来帮忙。” “她什么时候来的,我可不知道?” “你那时正睡大觉呢!” 此时一个穿着黑衣,有点驼背的老妇捧着一个正冒着热气的大铁锅从厨房里走了出来,金毛犬紧紧粘在她的脚边,显得很亲热。 “来,小鬼们,先喝口汤,很新鲜的土豆排骨汤,这肉可滑了,刚宰的。” 她的年纪看来比农庄主还要大,虽然笑起来很和蔼,但满脸皱纹的,若是在漆黑的深山里碰见了,说不平还真以为是巫婆。 好些孩子已在医生的指引下,围坐在餐桌边,只有史蒂芬夫人的孩子还站在门口说要等妈妈。 慕千成刚想过去诱他先来吃饭,他已等来了结果。 博斯卡纳和约翰逊伯爵垂头丧气走了进来,不用问大家也都知道了结果。 “找不到,哪里都找不到史蒂芬夫人”,博斯卡纳摊了摊手。 约翰逊把被雨水淋湿的大衣脱下,一边用热毛巾擦脸一边道:“希望不要出什么事,主要是我们对那森林不熟悉,主人,吃点东西后,你再找多几户村民一起帮忙进林子里找,夫人可能是迷路越走越远了。” 农场主犹豫了一下,“可以。” 慕千成细细打量了进来这两人的神情,好像想通过这发现什么蛛丝马迹,“那现场留下了什么痕迹。” “就是什么痕迹都没有才奇怪”,约翰逊嚷了起来,“我可是有侦查经验的,我曾经代表大 英帝国在南非作战,但现场除了夫人、孩子和科瓦奇夫斯基的脚印外,就几乎什么都没有,难道夫人遇到的是会飞的东西?但想想要搬动这么一大个人,就算会飞可也不是容易的,而且夫人尖叫后,科瓦切夫斯基先生立刻就过去了,理应看到什么。” “很可惜我什么都没有看到。”科瓦切夫斯基为此致歉。 慕千成看了看门外,“怎么不见我们那位美丽的女老师。” 博斯卡纳边比划边道:“她不小心把一些孩子们可能需要应急的药留在了船上,她刚回去拿,让我们先回来。” 科瓦切夫斯基把烟灰从烟斗里弄了出来,显得很不高兴,“你们居然让一个女子自己去拿,这里可是有人失踪了。” 博斯卡纳摇了摇头,“没事,我保证她绝对不会有事,泊船的地方离这里很近,那里也没有树林,而且船主刚好跟她顺路” 慕千成插口道:“老师你这么有信心?” “哦,我这是健康的心理暗示,给自己一个暗示,能获取更好的结果,毕竟她已经去了很久,我们现在就算担心也没有用了。” 威尔逊医生耸了耸肩膀,“但无论你怎么暗示,我还是会担心,而且我觉得这里很可怕。” “这是正常的,在自然的情况下,当人完全被本能所操控,那是一种很纯粹的**,已经没有精密的盘算,这种情感是可怕的,但也是真实的,而且观察这种情感往往很有趣。”博斯卡纳停了停,“噢,这只是我喜欢的心理理论,当然我现在比任何人都担心夫人,因为这活动时我举办的,而且她一直是一个很好的雇主。” 约翰逊叹了口气,“你若不是这样说,我还真的会认为你是个冷血鬼。” “等等”博斯卡纳本来还是微笑的,突然又嚷了起来,“孩子们报数,立刻报数。” 总共有十一个孩子。 博斯卡纳的脸色完全变了,约翰逊伯爵的脸色更是难看,他突然一手扯住科瓦切夫斯基的胳膊,“我的孩子了?我的孩子了?” “你的孩子?”科瓦切夫斯基满脸惊讶。 博斯卡纳拿出人名本一个个确认,“总共少了两个孩子,不可能的,科瓦切夫斯基先生,我们把孩子交给你带回来的时候,总共有十三个孩子。” 科瓦切夫斯基完全呆住,“不可能,我把他们都给带回来了。” 约翰逊急了,好像想对科瓦奇夫斯基动手,不过被科瓦切夫斯基给躲开了,“最先发现夫人失踪的是你,把孩子交给你带回来却又少了,你说,你说你该如何解释?” “我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若这事是我搞的,请上帝罚我上绞刑台。” “我管你上什么地方,你把孩子还给我,不然我就真得让你上绞刑台。” 农场主和慕千成拼命把大家拦开,慕千成道:“科瓦切夫斯基先生,我们是相信你的,请你回忆一下,在你带孩子回来的路上,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事。” 科瓦切夫斯基摇了摇头,“当时心情也有点乱,不过应该没有什么事,孩子们虽然小,但若是遇到了什么还是会出声的。不可能悄无声息就不见了两个。” 约翰逊抱着头跌坐在椅子上,突然又站了起来,“主人,你这里有发报机吗,我要跟镇上的警局联系,让他们派最好的警察过来。” 博斯卡纳摆手,“这旧地方没有那种玩意。” 没想到农庄主却说有,就在厨房隔壁的杂物房里。 “好,那你现在就带我去。“ 博斯卡纳扯着约翰逊的肩膀,“伯爵先生,请听我说,用不着这么严重吧,我们再进去树林一定可以找到孩子的。” 约翰逊瞪了他一眼,“难道你心里有鬼?” “不,只不过我觉得不必要如此劳师动众,这不但影响你的名声,而我,我的名声和我教育活动的信誉也会受影响。” 约翰逊不答话,直接甩开了博斯卡纳的手,走进了发报室。 过了好一会,他才从发报室里出来,“镇上会派最好的警察过来”,停了停,他瞪大了有点发红的眼睛,“放心,博斯卡纳先生,这事不会损害你的名誉,我也跟我家里联系了,他们会直接跟苏格兰场沟通,会敦促这里好好办案,无论用什么法子,只要能够找回孩子就行。” 威尔逊医生像是倒抽了一口冷气,“这跟屠场的传说多么相似啊。” “好了,医生,请不要再危言耸听,尽说些有的没的,大家还是先吃点东西,才有力气解决问题。”农庄主显得对威尔逊很生气。 老妇人已为大家倒满了汤,桌上也已摆满了可口的饭菜,但大家又哪里吃得下。 慕千成拿起了汤碗,汤确实鲜美,“大家还是先吃点什么,有力气才好去找人,这是什么肉,很嫩但不像是猪肉。“ “是这里特产的猪肉,据说是因为喝尼斯湖的水才有这么甜的。”老妇黄婆卖瓜似地夸了了起来。 慕千成本意想缓和一下大家的紧张,却踩到了约翰逊的尾巴,他自言自语,“只顾着吃的脓包。” 科瓦切夫斯基突然放下了叉子,“这都是我的责任,我得进去找那两个孩子,不然在这么黑的夜里,他们在森林里准得出事。”说完拿起了架子上的大衣,就往门外走。 “快拦住他,你这么去也无补于事。”农庄主本想拦住他的,但科瓦切夫斯基却一个箭步冲出了屋子,头也不回就跑进了漆黑里。 “别管这个没用的家伙,我看他牛高马大,遇到什么都准不会出事,而且你们瞧见没,他身上可是藏着护身手枪。”约翰逊对科瓦切夫斯基还是愤愤不平。 博斯卡纳显得有些不安,“这不太好吧,把事情弄得这么严重。” 农场主的眉毛都像打结了,他站了起来,“各位先吃饭,我还是得把这位先生追回来,他并不熟这里,夜里很容易迷路的。” “我也陪你去。”慕千成拉着主人的胳膊。 威尔逊医生一口气把汤给喝完,“现在就算你让我吃饭,我也吃不香,不如这样我们一块去先把科瓦切夫斯基找回来,顺路找找那几个孩子,大家觉得怎样?” “若不是被你们揪住,我一直都想进去的,现在不见了的可是我的孩子。”约翰逊伯爵还是很激动。 博斯卡纳道:“但这里也得留些人看好这些孩子。” 农场主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管孩子的责任当然得留给你这位老师,老婆子也会留下来陪你们吃饭。医生,麻烦你和慕先生到三楼的杂物房里把那几只手电找出来,以备不时只需,我再准备些松木火把。” 慕千成挑起了眉毛,“你有手电筒这么好的玩意?”手电筒虽然是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发明的,但到了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碱性电池普及后,才变得通用起来,那时还不是很常见的玩意,而且发光也不稳定。 “一些客人送的,应该还能用”,农庄主一边说一边掏出了一串钥匙,“伯爵先生,你对马应该是行家吧,这屋的旁边是马房,麻烦您去把马准备好,说不定一会用得上。 伯爵拿了钥匙出去了,慕千成则弯着腰跟医生慢慢爬上三楼,博斯卡纳不停劝慰着孩子们,示意先要吃饭。 三楼的杂物房其实并不小的,不过杂物太多了,而且楼板太矮,使得转身都很困难。 慕千成翻了好几只箱子,才在一只涂着红漆的柜子里找到两把外壳已经有点锈迹的手电,就在此时,灯却突然都灭了,整间屋子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中。 “医生,你没事吧。”慕千成一边问,一边小心翼翼靠向墙角,他早就把一切方位记熟,他早知道这事里不仅仅是失踪这么简单。 天花板传来砰的一声,跟着就是医生哎哟哟,“没事,我找到手电了,你呢?” 慕千成打开了手电,时明时暗的光照到了医生的脸。慕千成就靠着手电筒的光,慢慢走下楼梯,在注意前方的同时,还不停小心翼翼瞄着背后的医生。 大厅里很黑很黑,只听到风吹在玻璃窗上的响声,还有一扇窗户完全打开了,被吹得噼啪噼啪的。 “博斯卡纳先生?”慕千成的呼唤没有任何回应。 他用手电筒往餐桌方向扫视,顿时惊呆了。一切碗筷都放在原位,铁锅还在冒着烟,但所有人都不见了,本来坐着波斯卡纳和十一个孩子的大厅空无一人,难道他们都出去了? 慕千成和医生冲出了门外,门外正站着约翰逊先生还有农场主,他们拉着三匹马,“伯爵先生你们看见有人出来吗。” 约翰逊瞪大了已经通红的眼睛,“看见了你们。” “不,我是说孩子和博斯卡纳。” “他们不是应该在屋内,我正在修这马蹄铁,主人也来帮忙了,突然就看到里面的灯全灭了。 “那可真够可怕,因为里面所有人突然都不见了。”医生吼了起来。 “什么”,约翰逊和主人都瞪大了眼睛,此时屋内突然又传来了狗叫声。< 第四章 冰柜里的脚趾 第四章 冰柜里的脚趾 农庄主一个箭步冲进了屋内,狗叫声是从厨房那边传出来的,屋子里虽然黑,但仗着熟悉,他没有碰到任何东西就摸到了厨房。 金毛犬正站在门外,对着厨房吠叫。 慕千成等三人打着手电也跟了过来,厨房的红漆门关上了,里面传出怦怦的声音。 农庄主小心翼翼打开了门,一团黑影扑了出来,正是那个煮饭的老婆婆,“唉,大嫂子,你可把我们给吓坏了。”农庄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老太太也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尴尬地笑了笑,露出早缺了几颗的门齿,“可能风大,把厨房门关上了,我叫你们来开,又没有人回答,突然连灯都灭了,我才吓一跳呢。” 医生有点抱怨,“老太太,就算是这样,都这种时候你还开玩笑,把博斯卡纳他们全藏在厨房里。” 老太太眨了眨眼睛,好像听不明白医生的话。 “不可能”,主人摇了摇头,“厨房虽然不小,但塞满了各种东西,绝藏不下那么多人。不信你自己进去看看。” 慕千成已挤了进去。厨房里有一张很大的水台,堆满了各式生肉和蔬菜,几个大如脸盆的铁锅放在炉子上,用手摸摸,感觉到还在发烫,柜子里面塞满了碗碟和各式调味酱油,墙角放了四五个大缸,打开盖子往里看,不是空的就是装满了米或是水。 那么那些人究竟去哪了? “博斯卡纳真的不见了?”老妇瞪大了眼睛,显得有点吓人。 医生点了点头,“不只是博斯卡纳,孩子们都不见了。” 约翰逊一拍脑袋,“有一个可能,就是孩子被博斯卡纳抓走了,他把我们都引开,然后带走了孩子。” 农庄主摇了摇头,“伯爵先生,那样你倒说说看,他是从哪里出去的,我跟你可是一直在大门外,而这农舍就只有这么一栋大门。” 医生指了指窗户,“不是还有那里,他可以从窗爬出去,这窗刚好在门的另一侧,你们不就看不到了。我想他可能先把厨房的门关上,令老太太出不来,然后就把电线剪掉,然后再干这样的勾当,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过去。” 慕千成两只眼睛盯着大厅不停地在转,“他只有一个人,那些孩子虽然小,但若他强行动手,而且在黑暗中,他们还是会哭的,怎么我一点声音都没有听见。” 医生已走过去,把窗帘拉开,这屋子里唯一的窗户,就是那正对着森林,可以看见屠场烟囱的窗户,“你这说就不对了,他可是个有名的幼儿教育老师,可是很受孩子们欢迎的,定然编个什么话,把孩子们给骗了,你看窗下有多少杂七杂八的脚印。也说不定博斯卡纳是故意吓我们,逗我们玩的。” 约翰逊一拳打在墙壁上,“若是他真敢开这样的玩笑,看我怎样扭断他的脖子。不行我得催促镇上的警察赶快过来。”说完又走进了发报室,过了一好回才出来,但脸上尽是沮丧。 农庄主关切地问道:“我尊敬的爵爷,怎么回事了?” “那该死的山路不知被什么轰塌了一段,他们说明天也不可能过来,让我们先找村里的警察帮忙。” 慕千成已靠过窗台,看了对于自己的推理还洋洋得意的医生一眼,“但这窗台足足有一米五左右,若是老师先爬了出去,孩子又怎么出去,难道这四五岁的孩子还能叠罗汉不成?” 医生支吾着,不知该怎么反驳,约翰逊沉着脸,“会否是医生把孩子从窗户先放下,他最后一个再爬出去。” “伯爵先生,这屋子是高出地面的,若是从外面来算,窗户离地面足足有一米七,无论博斯卡纳怎样伸长手,孩子都会被摔倒地上,这样孩子还能不哭?” 约翰逊皱起眉头,“那你说说看他们会去了什么地方,难道还藏在这屋子里?不如这样我们赶紧搜搜这屋子,若没有发现就立刻到外面去找,马匹已随时可用。” 大家都拿着一个烛台,分头检查了屋子,这屋子倒真的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藏起这么些人。 慕千成虽然觉得他们不可能逃到屋外,但也没有可以反驳的理由,除非是约翰逊和农场主合伙说谎,他们是从大门出去的。 农庄主让老太太骑马赶紧去村里找多几个人过来,老太太可是求之不得,她也不想独自留在这漆黑的屋子里。 慕千成、医生、伯爵加上农庄主,四人策马闯进了树林。 树林里黝黑黝黑的,松枝火把的光只能勉勉强强照亮不远的地方,他们拼命地喊,喊博斯卡纳,喊那些孩子的名字,但听到的只有他们自己的回音。 突然,约翰逊的马像被什么惊吓到了一样,一声长嘶,狂飙了出去,约翰逊拼命勒住马缰绳,也阻止不了它,“伯爵先生”,农场主一抽马鞭只能跟着追了上去,跑出几步,又勒住马回头道:“先生们,你们在这等等我。” 马蹄声渐渐去远了,漆黑的森林里好像连虫鸣都听不到,陷入一片死静,但在死静中又总让人感觉到好像有一双眼窥视着大家,一把锋利的剔骨尖刀随时可能抹向人的脖子。 医生已在发毛,不停地搓着手来缓和自己的不安,这一切慕千成都看在了眼里,他居然慢慢点燃了雪茄,“要不要尝尝,正宗古巴产的。” 医生摇了摇头,对于慕千成的镇静他显然很惊讶,但看着那时明时亮,像是在打着某种奇特节拍的火光,不知怎么人却镇定了下来,可惜一支雪茄燃尽,这种光就消失了。 “我看在这干等着也不是办法,若是遇到豺或是狼就更麻烦,虽然我不知道这里有没有这些坏玩意。我亲爱的医生,你不是说有想去的地方,不如我们现在就过去瞧瞧。” 医生瞪大了眼睛,“你说屠场?” “怎么,不想去了?” 医生拉紧了衣领,“现在好像不是时候。” 慕千成微微一笑,“现在才正是时候,我想那些失踪了的人,定然是出于某个目的,被某人藏在了某个地方。但要在这附近,找到一个能藏起这么多小孩,以及至少一个大人的地方,倒不是容易的,若是藏在村子里,则太显眼了,而除了我们落脚的农舍,最好的地方当然是那个因为破产而荒弃的屠场。 医生有点犹豫。 “放心,若是这里真有水怪,我想它也用不着把人先送屠场加工了再吃的。”慕千成呵呵笑了起来。也不知道他是发自内心的笑,还是故意说给某些人听。 “好,去就去,谁怕就是小鬼”,医生咬了咬牙,高高举起手中的火把。 屠场是一座红砖建筑,墙壁很脏,混上并不明亮的月色,就像是干了的血迹一样,而且这里也好像弥漫着一种淡淡的血腥味。屠场外围着很高的篱笆,还有一个值班室,不过早已人去楼空。 慕千成翻过篱笆进去了,医生却在外面说,门没有锁的。 慕千成把手指放在嘴唇边,示意他不要说话,他们悄悄摸到了一扇窗户下,慕千成用手轻轻推了推窗户,窗已经锁上,也不知道他从哪个衣袋里掏出了一根形状奇特的铁丝,在窗框上怎么扭动了几下,窗就被他推开了。 他小心翼翼地往里面偷看,但太黑了,什么都看不见,只有一股淡淡的恶臭传出来。他一个翻身,顺着墙跳进了里面,同时打开了手电,手电的光一闪一闪的,但已可看清这里是一个早已被放弃的工厂,只剩几张烂桌子。 “医生,你可进来了。” 医生也爬了进来,紧靠在慕千成身边,“这地方挺大的,现在该怎么办?”,慕千成刚想给他打个走的手势,地下突然传来一阵剁肉般的声音。 “还有别人在这,”医生的脸色显得很白,“不要出声”,慕千成用手捂住医生的嘴巴,剁肉声是从地下室里传来的,慕千成示意要走楼梯下去看看。 医生很客气地请他先走,楼梯很陡,慕千成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好像生怕走错了一步,这楼梯就会通向地狱。 地下室是冷库,有冰柜,也有能够制冰的机器,不过看得出来,机器已弃用多时,慕千成不停用手电扫视着这偌大的空间,突然踩到了一团水迹差点滑倒,他急退一步,用电筒光往下照,只见血迹不停地从桌上滴落。 金毛犬睁大着眼睛,居然已被砍死在桌子上,地上还插着一把染满了鲜血的斧头。 此时一个冰柜突然发出微微的颤动,医生本就哆嗦在慕千成的身后,现在吓到惊叫了一声,慕千成的神色显得很凝重,但他还是拍了拍医生的胳膊,“放心,至少现在这里没有人,没有能够伤我们的人。” 医生指了指刚刚抖动的冰柜。 慕千成微微一笑,“躲在冰柜里的人是伤不了我们的,说不定是哪头猪牛在还魂呢。” 他嘴里说的轻松,却先用早带在身上的布条把电筒绑在头上,完全腾出双手,才慢慢靠近冰柜。 “噢,美国产的名牌冰柜。”听到慕千成夸张的口气,医生也不知怎么没有那么害怕了。 这冰柜是一个很大,高脚的长方体,柜门在上面,慕千成尝试想把它推开,却发现柜门上有一把生了锈的旧锁锁着,只能打开一条缝。 他让手电筒的光照向缝隙,从缝隙中居然可以看到一对脚趾头。< 第五章 作为餐点的贵妇人 第五章 作为餐点的贵妇人 “里面有人。”慕千成示意医生赶紧过来。 锁虽然旧,却很牢靠,而冰柜的铁皮也很坚固,两人使劲揪也拉不开柜门,慕千成也顾不了那么多,拔出地上的斧头,让医生退后,就用力砍向铁锁。 当当当几声过后,锁终于被砍断。 慕千成推开了冰柜门,一阵冷气直冒上来,里面居然睡着一个人,一个完全**的人,那人侧脸躺着,一头散乱的长发把脸遮住。 慕千成立刻把她抱了上来,在电筒光下,她的脸色很白,嘴唇更是如同白纸,但身体还微微有点暖,“医生,快,这是你的专长,她还有气。” 医生让慕千成把女子放在宰肉的桌子上,立刻动手进行简易的急救。 这女人正是那个女老师,艾斯卡娃,但她怎会在屠场里,还被冷成冻肉一样? 医生本还起劲地捏着艾斯卡娃的鼻子给她进行简易的急救,突然停下了手,静静地一动也不动了。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慕千成还在仔细检查藏着艾斯卡娃的冰柜,“什么声音?” “又来了,好像是很轻微的呻吟声。”医生瞪大了眼睛。慕千成示意他不要说话,慢慢绕着那数十个冰柜以及横七竖八的制冰机器走了起来。 最后他在一个有点老旧但很巨大,足以藏下三四个人的黑色铁皮冰柜前停下了脚步,上面也锁了一把生铁锁,慕千成吸了一口气,一斧把铁索砍断,推开了柜门。 里面果然有人,而且这人的下半身居然都被冻在了冰里面。 “是夫人,史蒂芬夫人。” 慕千成对着医生喊了起来,他尝试想把夫人抱起,但她大腿以下都被冻在了巨大的冰块里, 这巨大的冰块虽然不是冷得很实,不停地有剥落,但那重量也让慕千成无法抱她出来,“把冰敲碎。”医生一语把人警醒,慕千成用斧头慢慢把冰敲碎,两人才合力把夫人抱出来,她已冷得不像话,情况看来比艾斯卡娃还要严重一些,救人就不是慕千成擅长的了。 经过半刻钟,她跟艾斯卡娃的呼吸都顺畅多了,医生才停下手,“若我们再迟一点,她们不是被冷死,也得窒息。” 看到慕千成不说话,医生搓了搓手,“慕先生有什么发现?” “我在想,犯人是怎样把夫人弄成这样,又为了什么目的?” 医生环顾四周,指着一个很矮,也比较小,约莫只有五十厘米立方的冰柜道:“这倒不难办,这里这么多设备,你看这大小不和那冰块差不多大。而且地上都是还能用的水管,只要先把夫人弄晕,把她的双腿放进冰柜里,然后往里面注满水,虽然由于腿的关系,冰柜们是关不上了,但这是很大功率的制冷机,若调到最低温度,水还是能结冰的,而且那冰块不是很结实,就是证据。” 慕千成慢慢划着了一根火柴,低燃了一根纸烟,烟味很辛辣,是农场主给他的特产。 “若这么说来,犯人可是一早就在这,依你看犯人有没有可能是在夫人藏身的冰柜里把他的腿冷住,我看你对制冷好像还挺有研究的。” “那怎么可能,你想想若是往她藏身的冰柜里注水,水是水平的,她应该全身都被冷住,而不只是腿了。难道你还在那冰柜里发现了什么机关不成?” 慕千成摇了摇头,“你说得有道理。” “那你在艾斯卡娃的冰柜里发现了什么?” 慕千成微笑摇了摇头,却悄悄把握在手心里的钥匙藏进了裤袋,这把钥匙正是在艾斯卡娃的冰柜里发现的,而且好像与艾斯卡娃藏身的冰柜上的锁吻合。 医生看到慕千成认可了自己的推理,嘿嘿笑了起来,“你不知道犯人为何把她双腿冷住?我想说不定也跟那个传说有关。” 看到慕千成还在期待自己说下去,他扬起了眉毛,“据说当年对那个屠夫执行绞刑前,一个 死去孩子的父亲,把他的双腿绑住,然后用斧头砍断了,据说是为自己的儿子报仇,因为他儿子的双腿就被砍断了,藏在了柜子里,这怪人说不定是模仿犯案,之前伦敦就有狂徒想模仿开膛手杰克。” 慕千成拍了拍医生的肩膀,“有理有理。” “那我们是否应该离开这里了?”医生眼中闪过了喜悦之色。 “放心,这里没有别人,我们不急的。” “亲爱的,我们明明听见狗被砍的声音。难道是狗自己砍自己不成?” “我当然知道,而且犯人说不定还真的打算对这两位女士不利,但听见我们的声音后,立刻就逃了。” “但朋友,我亲爱的朋友,这里可是地下室,只有唯一一条通道连接上面,那就是我们下来的楼梯,难道他从我们身边经过,我们都看不到?除非他是透明人!” 慕千成摇了摇头,“这怪人自然不是透明人,但你看看,看这里。”他把电筒的光照向角落里的天花板,“看到没,这里有一个很大的盖子被打开了,这是能够通到上面的风口,那人应该就是从这里爬上去的。” 口子的下方还有一张可以作为垫脚的桌子,铺满灰尘的地上也有桌子被拖拉过来的痕迹,医生看着看着,居然爬上了桌子,伸手比划着如何才能爬上去,“很宽的通风口,但一个高大的男子伸开手脚应该能够爬上去。” “快下来,你这样会破坏现场的。” 医生急急忙忙跳了下来,两个女子都还没有醒,但艾斯卡娃咳嗽了几声,威尔逊医生悄悄拍了拍她的背,“她们的情况都不严重,但我们也得立刻把她们送回农舍,至少得给它们喂上一碗热汤。” 慕千成点了点头,“那你先回去,用我的马把她们背回去,再回来接我。” 医生瞪大了眼睛,“你还要留在这?独自一人留在这可不是好玩的,况且,你不是说有个什么东西爬上去了,说不定他还藏在这屠场里,等待他的猎物。” 慕千成微微一笑,“我不怕他,他出来更好,我有很多事想问他,那样的话就用不着费心思。” “你,你真的不和我一起走?” 慕千成明白医生的心思,与其说担心自己,不如说他是怕自己独自经过那可怕的森林。 “好,你等等我,我再转两圈就和你回去,她们两人能等吗?” “能。”医生点了点头,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盖在了史蒂芬夫人和艾斯卡娃的身上。凭借着电筒光,慕千成掏出了一幅放大镜,小心翼翼察看了好几个地方。 “嘿,这里就有发现。”慕千成指了指在通风口下的桌子,“这上面布满了灰尘,不过在灰尘里我看到了几个淡淡的指纹,虽然不一定完整,但对于破案却可能有用处,还说不定能成为证据。” 听到慕千成这么说,医生显得很高兴,“那我们快走吧,这指纹的事就等镇上的警察来调查。” “再等一等。”慕千成又凑向了金毛犬的尸体,此时血迹已差不多都干了,“这狗这么大,若厮打起来,一般人可不一定是它的对手,我在想这犯人是怎么把它弄来屠场宰了的?” “医生,你还记得我们最后看见这狗是什么时候?” “当我们离开农舍时,这狗还在那”,医生想了一下,“你说要把它轻轻松松地带来,其实也不难办到,养他的人或是熟人就可以。” “哦,那你的意思是说,农场主和她的嫂子有嫌疑?”慕千成瞪大的眼睛,通过放大镜看起来显得更大。 医生又想了一下,“这狗好像和博斯卡纳也挺熟的,不过还有谁以前曾来过农舍倒难说。” 慕千成还是微微一笑,“有见地,我看你不当医生,哪怕改到苏格兰场也能混口饭吃。” 医生有点不好意思,“我是乱说的,没有别的意思。” “不,你说得挺有道理,这么推断起来,农场主和博斯卡纳确实身高臂长,能够从通风口出去。” 慕千成又靠近通风口看了起来,突然手电筒没电了,整个地下室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 “我们走吧,在这里既危险也查不到东西了。” 慕千成和医生慢慢从楼梯走了上去,小心翼翼地退出了屠场,他们各自扶了一位女士上马,然后飞奔回农舍。 黎明前往往是最黑暗的,在这无星无月的晚上,树林根本就是一块有点褶皱的黑布。 但当他们冲出树林时,却发现农舍已再次亮起了灯,还有一阵阵烟雾从烟囱飘出,农场主、约翰逊伯爵已坐在大厅里,慕千成一进门就听到了伯爵在发牢骚。 他本以为他是在对农场主发作,进门后才发现屋里已多了三位刑警。 看到慕千成和医生抱着两位女士回来,他们都显得很惊讶。医生忙着照料两人,解释的工作自然是慕千成的。 三个刑警都显得还有些倦意,想必是上司苦于约翰逊的压力,才强迫他们连夜赶来,但听到屠场的情况后,他们还是愿意立刻过去调查,因为听了慕千成关于指纹的线索,出发前刑警们给 农舍里的人都采集了指纹。 慕千成本想同行的,却被要求留在农舍里。他只好耸了耸肩,“那好吧,马匹都在马房里。” 带头的刑警道:“我们有两辆摩托车,虽然走环山的公路比穿越树林路程要远一点,但有车子的话则快多了。” “噢,小伙子们,先吃点东西再好忙活,既然两位女士都能找回来,想必博斯卡纳和孩子都会有上帝保佑。”老太太捧着一大锅热气腾腾的东西出来,屋子里顿时弥漫着一阵既辛辣又诱人的味道。 “好香啊”,威尔逊把头凑了上去,被老太太带笑推开,“这是什么玩意?” 老太太在餐桌摆好碗筷,医生用银勺子瓢起了一碗,“蜗牛?” “不是蜗牛,这是伯爵先生带来的特别东西,这种烹调方法也是他跟我们说的,一种东方特色。” 慕千成已看清楚碗里的是什么,“哦,我管这种东西都叫田螺,其实细分还有很多品种,不过我总是觉得只有生物学家才分得出来。” 医生憋了憋嘴巴,看来不太喜欢这玩意。 慕千成接过太太递过来的瓷碗,“忙活了一个晚上,辛苦太太了,不过太太昨晚怎么没有找到艾斯卡娃?” “我去到码头,只有船主在船上,他跟我说老师早就应该回来了,我就在附近寻找,刚好碰见鲁比,她说看到女老师好像在森林附近徘徊。” 慕千成眼里露出一丝光,“鲁比,就是说之前他的猎犬被神秘的怪物咬死了。” 老太太点头。 “等等”,约翰逊伯爵的声音有点沙哑,“那个鲁比并没有见过女老师,怎会知道在树林边徘徊的人是她,而且说起来,老太太你好像也没有见过艾斯卡娃,她来农舍时,你还没有来,然后艾斯卡娃带队出去后就失踪了。” “是我告诉她那位女老师的样子和衣着的”,农场主解释道。 慕千成吮着田螺,慢慢把螺肉挑出来,“总之无论如何我都不相信博斯卡纳和孩子能凭空消失,这屋子里肯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秘密。” 农场主拍了拍胸脯,显示自己是坦荡荡的,“我欢迎你们再调查,但我从来都没有从这屋的主人那听说过这屋子有什么秘密。” 医生把螺壳吐了出来,“你们真的确定它们不是从前门走了,没看走眼?” 约翰逊一拍桌子,“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自己的孩子也不见了,难道我还撒谎不成。” “好了,吃完后我们立刻调查。”农场主打完场。 约翰逊哼了一声,“还得找人看好两位女士,毕竟不能让人再失踪了。” 农场主自告奋勇,“这事我行。” “你不行”,约翰逊大力摇了摇头,“主人,虽然这么说有点对不起,但我也是为了能够证明你的清白,这事得拜托慕先生来办。” “为什么是我?”慕千成很不解。 约翰逊大笑,“第一次跟家里联系时,我已拜托家人让警局调查过你们,唯独只有你这个中国人肯定没有来过苏格兰,也就不可能预先跟什么人有阴谋,自然也不可能加害第一次见面的人。” “好,我接受这个任务。” 田螺转眼就被吃了一半,大家也开始了调查。 两位女士被安置在一间虽然谈不上精致,但很整洁的房子里,在大床上睡得很好。 史蒂芬夫人脸色很红,失去了往昔令人讨厌的骄气,倒让人觉得有几分可爱,但她的鼻音还是很沉,一转身把被子蹬开了一脚,慕千成上前帮她们盖上被子,却发现一双灰色的大眼睛已在看着他。 “噢,你好,你终于醒来了,这一觉虽然睡得有点久,但你放心这里绝对不是天堂。” 艾斯卡娃还没有发应过来,过了好一会才道:“我知道,因为上帝或他的仆人,是不会给人盖被子的。” “我知道你肯定有很多事想问,我们也有很多事想问你,不过不急,还是等你身体恢复了再说,来,喝一碗热汤”,慕千成拿过来一碗热汤,艾斯卡娃想伸出手来接住,但手脚还是很不灵活,“不客气,我喂你吧,医生说了,你们只是冷到,好好休养一下就会没事。” 慕千成把汤一勺子一勺子送进她的嘴里,“你怎么跑进森林了,害我们担心你被什么怪物吃了?” 艾斯卡娃一脸茫然,汤水顺着她的嘴角流出,“我,我没有去森林,我拿了孩子们的药就打算回来了,不知怎么在路上就失去了知觉。” “哦,是这么回事。”慕千成微微一笑,用手帕帮她把汤水擦干净,他倒不把有人看见她进了树林这事说出来,“我可爱的人儿,我也想在这屋子里转转,你已经醒了,我能不能离开片刻,若有什么事,你可以喊,我立刻就会下来。” 艾斯卡娃点了点头,“对了,博斯卡纳还有孩子们了,好像没有听到他们的声音。” “噢,博斯卡纳把他们带到一个很好的地方开展活动了,我想一会就会回来。”慕千成笑着慢慢走了出去,艾斯卡娃整理好前额的金发,“你是要到外面抽烟吗,我们有礼貌的绅士。” “对,你真是了解我。”慕千成慢慢把房门关上。 大厅没有什么地方好检查的,医生和伯爵也已把每一个柜子翻遍了,本来给孩子居住的房间偶尔有声音传出,估计是有人在里面检查着。 慕千成轻轻爬上了木楼梯,尽量不让自己的脚步声太大,他的目的不但是检查这屋子有什么秘密,他还想检查大家的行李,这或许是不礼貌的事,但现在却有这必要。< 第六章 有指纹的怪物 第六章 有指纹的怪物 大人们的房间都被安排在二楼,约翰逊的房间床铺都还没有动过,一只黑皮箱就随意搁在门边,慕千成带上从厨房里弄来的手套,弄开了箱子,里面有几件毛衣,一套运动服,一个手枪弹夹,一个扳手,还有几个看起来也是木工类的工具,为宿营准备的? 慕千成转了两圈,没有太多发现,轻轻离开了。 隔壁是博斯卡纳的住处,跟约翰逊一样,他的床铺也没有动过。一个白色的帆布包就放在枕头边,一个有轮子的拖箱靠在衣柜旁。布包里只有几件衣物,还有一本笔记本,封面写着教育计划。开头几百页都是抄录名家的教育理论和名言,后面则是每一次教育活动的规划和感想,不知是谁几乎把这一部分都撕去了,按理说博斯卡纳定然不会干这样的事,难道说这次失踪真的是一早就有预谋的? 拖箱看起来很大,实际上却很轻,里面只有一个帆布帐篷,一些简单的药物,略为引人注意的只有备齐了各式刀具,若说是为了露营准备的还勉强说得过去,虽然有点多。慕千成掏向帆布包的暗格,里面有很多小筒状物。 他把它们都抖了出来,是还没有用过的相机底片。总共有十几盒那么多,但没有发现相机,可能在博斯卡纳的身上。慕千成趴在地上,很仔细地想找出某些线索,他撩起了床单,在床底下发现了一个纸箱子,他把纸箱拖了出来,只见上面满是标示,有英文字样的商标,写着摄影机。 但箱子是空的,只剩一对三脚架在里面。 这些东西看来也不见得有什么出奇,给孩子们拍照摄影也很正常。 慕千成皱起了眉头,有一点的失望,突然电筒光从门口照了进来,照在他的身上,“谁,小偷?” 医生笑着站在门外,慕千成摊开了双手,很无辜的样子,“我看见一只老鼠溜进房里了,结果你一出声,害我看走眼了。” “哦,这老鼠躲进了波斯卡纳的帆布包里?放心我不会告诉他的”,医生嘿嘿地笑了起来,接着又叹了口气,“况且他会否回来还难说呢。” 慕千成正想说点别的,屋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他们赶紧冲下楼,伯爵和农场主已站在了门外,农场主显得有些激动,“湖边,巨大的撞击声从湖边传来,我听得很清楚,希望不要跟孩子们有关。” 约翰逊伯爵大步走向马房,“我得过去看看。” “不,伯爵先生,您不能去,这事交给巡警吧,我可不能让你也失踪了。”农场主揪住伯爵的胳膊,“说不定只是普通的塌方,而且你若真得要看,我有望远镜,你上楼顶可以望见湖边。” 望远镜很快就被架在了阁楼里,约翰逊伯爵看了一会,一甩衣袖,“什么都看不到。那湖一点动静都没有,你总不是打算告诉我,刚才是水怪吃完东西以后,又跳进湖里了?” “等我来看看”,医生拼命地把眼睛挤向了望远镜的镜头。 他看了一会,“确实什么动静都没有,等我转向别的地方再看看”,他拨动了望远镜,又看了一会,突然音调变得很高,“我看到有人从树林里过来,是,是科瓦切夫斯基,绝对是他,他旁边还有些什么人,该死的,被树叶挡住了。” “请你让开,我视力比较好。”伯爵又把医生挤开,突然狂叫了起来,“是孩子们,他旁边的那个就是我的孩子。上帝保佑,不要是我看错了。” 大家都不敢相信,一块冲下了楼去,经过一晚的劳累,伯爵本已是步履蹒跚,也不知哪来的劲,第一个冲出了门外, 当农场主急急忙忙牵出马匹时他早就冲进树林里,慕千成等赶紧上马追了上去。 真的是孩子们跟科瓦切夫斯基,约翰逊正抱着他的孩子,拼命在他的额头上亲吻,反而是孩子显得怪不好意思的。 科瓦切夫斯基从衣袋里摸出了烟斗,用火柴点着,不过两只眼睛却一点也不敢放松,好像不停地数着那些孩子。 医生高兴得狠狠拥抱了科瓦切夫斯基,约翰逊此时才发现他,“噢,真的很抱歉,我亲爱的科瓦切夫斯基,之前我错怪了你,真的是你把孩子们救回来了。” 慕千成没有插嘴,却静静地盯着科瓦切夫斯基的神色,他摇了摇头,“我也很抱歉,我本来真的想邀功,但撒谎从不是我的爱好,我非但没有救到这些孩子,还说不定是他们救了我。” 这真是大出意料之外。 农场主一边给孩子们点数,一边追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科瓦切夫斯基想了想,道:“昨晚我进了森林不久,突然好像给什么摸了一下,就失去了知觉,是这些孩子把我叫起来的,当我醒来时,我们已在湖边的一块草地上,好几个孩子围在我身边,其他的则还在睡着。” 慕千成想了想,“你真的不记得是怎么一回事?” “真的不记得,我决不撒谎。” 慕千成蹲下来,摆出了笑脸,问一个卷发的小男孩,“孩子,告诉哥哥,农舍停电后,你们去哪了,哎呦,可把我们找得苦啊。” 那个孩子居然笑了起来,旁边一个棕发小鬼道:”是老师带我们躲起来,跟你们玩捉迷藏。” “果然是该死的博斯卡纳。“约翰逊一拳打在树干上。他的臂力可真够惊人,枝叶繁茂的大树居然都晃了起来。 “但我觉得这应该不是玩笑那么简单,毕竟他差不多杀死了史蒂芬夫人和艾斯卡娃小姐,会有人这样开玩笑?”医生满脸疑问。 慕千成一边说话,一边握住了孩子的手,孩子的手掌很干净,指甲里也没有什么污垢,证明他们整个晚上绝不是睡在湖边,而且他们身上,除了裤子沾到泥巴以外,整体上倒还是洁净的,“那我认输了,你能告诉哥哥,你们藏在哪了?” 那卷发的男孩摸了摸头,“这,当时黑乎乎的,我也不知道藏在哪,只知道是在屋里面。” “不,我们绝对是出去了,我当时在老师身边,明明看见他在开门。”一个比这男孩大一点,梳着一条长辫的女孩子插话。 慕千成转向她,“你确定。” 女孩子点了点头,慕千成又问了好几个孩子的话,结果是越问越糊涂,有的说是开门出去了,有的说是在屋里躲起来,但屋里却看不出什么地方可以躲的,若是开门出去,则一定会被约翰逊和农场主看见。 倒是后来的遭遇,大家的说法几乎一致,躲起来后,不知怎么就睡着了,醒来时已经是今天早上,而且是在湖边。 医生检查完每一个孩子都没有受伤后,心情也变得欢快了起来,“说不定是水怪把孩子们带去湖边准备当早点,结果发现有什么更好吃的,就把他们搁在那了。” 听到医生这么说,农场主突然一拍腿,“我们还是赶紧回农舍,现只是有老婆子和两位病弱的小姐在那,小心调虎离山。” 医生是第一个冲进农舍的,好在大家都没有事,两位小姐围着火炉已能跟老太太聊天,老太太还熬了一大锅甜食给大家充饥。 约翰逊把大衣挂在架子上,说要进发报室给家里报个平安,过了一会,他又把头探出来说电报机坏了。 农庄主说可能是停电时弄坏了,到时叫镇上的警察帮他联系家里就行。 大家终于稍微开怀了一点,毕竟现在不见的只剩博斯卡纳,而一切的怪事可能都是他弄出来的。 大家围着火炉,吃着甜食,桌上的杯碟和天花板上的小吊灯突然颤动了起来,过了好一会才停,“噢,十几匹马,又出了什么大事。”约翰逊的耳朵倒是很灵光,过了一会就看见四匹马从树林里窜了出来,上面都背着一名巡警,带头的正是黎明时去了屠场调查的。 除了约翰逊和几位女士,大家都拥向了门外。 刚才已来过的巡警下了马,快步走进了农舍,示意大家先听他说,“指纹的检验结果已经出来了,很高兴跟大家说,那个指纹跟大家的都不一样,但不幸的事,孩子们还没有任何线索。” 约翰逊大笑了起来,“小伙子,孩子们已经回来,在房里睡得正香呢。” “已经回来了?我的天,这到底是谁搞得鬼?” 巡警看了科瓦切夫斯基一眼,“无论怎么说,究竟是谁带走了孩子,又出于什么目的,我们还是 必须调查清楚,因为这涉及到两起杀人未遂,而且现在还有点新情况”,他清了清喉咙,“之前好像没有见过这位先生,我们也需要采集你的指纹的,当然为了排查清楚,孩子们的也需要。” 老太太道:“那我现在就去叫醒孩子们。” 巡警点头,慕千成拉了拉巡警的衣袖,示意到一边说话,“请问那个指纹是否有些特别?” 巡警看了慕千成几眼,“对了,就是你反映着情况的。那个指纹确实有点不寻常,但我们没有义务告诉你任何情况。” 慕千成给巡警掏了根雪茄,“其实我在中国,也是刑警来的,跟你们是同行,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 “你也是巡警?我只能跟你说,那指纹总体上还算完整,但纹路间的间距比较大,估计是拇指的指纹。” 当时的指纹检验技术,还处于较为原始的阶段,并不是特别成熟。 慕千成想了想,“那鉴定专家说了,人可能有那样的指纹吗。” “他们也很难下定论,毕竟这世界很大,什么人都可能有,但除了人以外,就只有猿猴类还会有指纹,但这附近绝对没有猿猴。不过鉴定专家很确定,那纹理绝不是人为伪造出来的。” “那可能是我们不认识的什么生物?” “先生,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些,希望你不要跟别人说,也不要胡扯什么奇谈怪论,扰乱大家的情绪。” 慕千成微笑离开。 过了半天,检验结果终于都出来了,那指纹跟科瓦切夫斯基和孩子们的都不一样。 医生笑着说,“那就是说,那指纹不是我们的。” 伯爵摇了摇头,“你忘了,这里本该还有一个人,就是博斯卡纳,既然那个指纹不是我们的,就很有可能是他的。” 既然这里的人都没有嫌疑,巡警自然带队离开,他跨上了棕红色的马,“现在情况比较复杂,你们最后不要外出,因为猎户鲁比说,他看见某样东西被吞进湖里了,一个很大的东西。” 主人瞪大了眼睛,“所以你们才出动那么多的警察,不仅仅是为了寻找孩子,也为了查清楚湖边的怪事。” 医生一拍手道:“水怪?我就说这事肯定跟它有关,难怪我们听到巨响了。”< 第七章 终于吃饱了 第七章 终于吃饱了 湖边停着两辆警用摩托车,还绑着十多匹马,十多名警察围着湖边在打捞着什么似的,一个穿着典型北苏格兰服装,戴着白绒毛毡帽,又高又壮的中年人也跟在警察身边。此时又有几名警察进入了警戒线内,都是从农舍回来的,他们还戴着慕千成和农场主。 这湖边离屠场实际上只有五分钟的路程,只不过隔着一排茂密的树墙,不过若不是熟悉的人,倒不会留意到这一点,因为那树和杂草实在是太密了。 一个看来是负责地区治安的长官,看了慕千成两眼,问带他进来的警官,“这人是怎么回事?” “警长,他说他看到了那东西下水的瞬间。” 警官托起了警帽,用手中的马鞭指着湖,“那你说说看,是什么掉进湖里了?它掉进湖时,有什么人在这附近。” 慕千成只是靠着蒙混,目的只为了能来现场一看。 “怎么说好了,那是一个很大的东西,那东西方方正正的。当时刚好日出,阳光很刺眼??????” 此时一名黝黑的男子突然从湖里露出了头,他打手势道:“不得了,掉进湖里的是一辆货车,车尾受损严重,而且货柜门没有关上,也严重变形了,空箱里进满了水,估计很难拉上来,而且油缸也在漏油。” 警官皱了皱眉,瞪了慕千成一眼,“你看到的也是货车?” “不好意思,我实际上看得不清楚。” “看不清楚这里就没你的事。”警官向湖里的人喊话,“车里有没有人?” 水中的警员摆了摆手,吐了一口湖水,“太黑了,看不清楚,若要弄清情况,得多派几个水 性好的下来帮忙。” 三名警员脱了警服,带上潜水镜和不知从什么地方弄来的简易潜水装备,又潜了下去,尼斯湖面上只荡起了小小的波纹,几个人就不见了。 警官甩动着手中的马鞭,来回踱着步,靴子摩擦着地面,发出尖锐的声音,他突然又停了下来,对高个男子道:“鲁比是吗,你是今早路过树林到镇上买东西时,看到货车下水的?” 那个农户点了点头,“那时天刚刚亮,我离得又远,还是隔着树丛看到的,我也没看清是货车,只看到一团很大的黑影,也不只是被什么扯进了湖里,我本来还以为是牛,但想想也不对啊,恰好又碰见几位要到屠场去的警官,就把情况告诉他们了。” “扯?你看见是有东西把它扯进去,不是滑,抑或是什么人踩油门让它掉进去的。”这警官的英语说得倒是一点都不流利。 “怎么说才好了”,农户鲁比摸了摸头,“我也说不出是怎么回事,只能说感觉告诉我是有东西把它给扯进去了。” 警官舒了口气,“那还好,感觉不一定准,我看你这次就一定不准嘛。” 农户在胸前划了个十字,“但愿如此吧。” “有发现,有发现了。”一名警员从水里探出头,说话上气不接下气。 “快说。”警官蹲了下来。 “在驾驶座上有一名男子,但,但他。” “他怎么了?” “已经死了。” “这是废话。” “但看来他不一定是淹死的。”警察的脸色都变了,“他浑身上下都是伤痕,一只手臂也不见了,好像是被什么咬死,吃剩的。” 这么说倒是把人给吓到,警长的眼窝像是变得更深。 慕千成此时却插口,“容我多问一句,警察先生,那车是车头靠向岸边,还是车尾靠向岸边。” 泡在水里的警察指了指岸边,“车头靠向这,所以应该不可能是自己踩油门冲进去的,若是倒车就不可能有这么快的速度,但车身上绝没有绑任何能够把车拖下来的东西。” 快,“警官扔下了手中的马鞭,”人手够吗,先把尸体弄上来。” 警员又潜了下去,慕千成低头看着地面,这坡虽然微微有点陡,但还是不足以让车自己滑进湖里。若是有东西扯它下去,那么那东西又应该还缠在车身上。 过了半刻钟,三名浑身湿漉漉的警员把一具遗体搬了上来,血迹都几乎被湖水冲干净了,伤口已经泛白,又一名警察上前帮忙把尸体放在较为平坦的地上,正是博斯卡纳无疑。 农场主已发出了尖叫,警官看着遗体,问农场主,“你认识他?” 农场主的腿在发抖,说话的声音也变得不清,口吃般很费力向警长解析着来弄去脉。 慕千成趁着警长不留心自己,也靠近了尸体,“能确定准确的死亡时间吗?” 法医摇了摇头,“由于被海水泡了太久,只能判定说大约是昨晚后死亡,但具体是没有办法推测出来了。”他看了慕千成一眼,“你是谁,闲杂人立刻离开。” 警长命人把慕千成揪开,向其他几名听了农场主叙述的警员问道,“你们是昨晚就过来调查的,谁能告诉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大家都低下头,默不作声,一名较为年轻的警员道:“有人说是水怪吃的。” “放他的屁。”警长吼了起来。 慕千成已被揪出警戒线,他突然又喊道:“等等,我倒是有全盘的想法,而且我有办法能够抓到凶手。” “你?”警长盯着他又看一回,示意让他进来,“好,你的来历农场主已说过了,那你说说 看你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慕千成整理好被揪乱了的衣领,慢慢点燃了一根雪茄,“我还要你告诉我一两个细节才能知道我的判断准不准确。” 警长想了想,旁边一名老警员低声提醒道:“不能把案情告诉不相关的人,他也有可能是故意套我们的信息。” 警长点了点头,瞪了慕千成一眼,转动着蓝色的眼珠,阴阴笑道:“好,你想知道什么,我可以告诉你,但若我告诉你以后,你还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我就只能请你回局里去坐坐,至少等我们解决了这事为止。” 慕千成显得没有所谓,“担心我向别人通风报信?没问题,这个我可以答应你。” “好,那你还想知道什么。” “车身上真没有被什么绑住,哪怕是水草也好。” 刚才下水的一名警员摇了摇头,“真的没有。” “那博斯卡纳身边有什么遗物?” “这个绿色的帆布袋子,掉在车座低下”,警员边说边把它给打开,“对了,还有一部已经变形的相机,卡在座位下的一个暗角里,也被我捞了出来,不过估计已经没什么用。” 慕千成看着包里的东西,不停地吹着烟雾,好像他也陷入了雾中一样。 警官脸上尽是怀疑,“好了,看够了吧,那你说到底是谁?” “唉,这信息也太少了,我也不能准确说一定就是他,只能说有个确定的范围。” 警官皱起了粗眉,“那把你的范围说出来,而且你有什么证据。” “很可惜我也没有证据,而且若犯人真的是他,我估计我们也不可能找到证据了,因为这人既狡猾又谨慎,而且还有帮凶。” 警官板起了脸,“那你想怎样?我把你带走?” “我们中国有个成语叫请君入瓮,就是诱他上钩的意思。” “哦,但重要在于怎么个诱法?” “那得你们配合啦。” 夕阳已经西沉,孩子们的计划都被打乱了,只能无聊地在农舍打发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对于诡秘的经历,他们倒是忘记得很快。但大人倒是不一样了,当警官带着两名警员进来时,大家都紧张了起来,因为慕千成一早就回来了,还透露听说湖边的怪事跟大家有关。 警官清了清喉咙,“很遗憾,我们在湖里发现了一具尸体,一具可能被吃剩的尸体,而死者正是你们的带队老师,博斯卡纳。” 屋里顿时陷入了一种难以言喻但是很不安的气氛。 艾斯卡娃流出了眼泪,“怎会这样,他是一个多好的人。”医生也很激动,但他激动看来更多是为了“吃剩”这两个字,“为什么是吃剩?” 警官很无奈地叹了口气,“现在我们也只是在调查当中,无可奉告,毕竟这世上有没有水怪这事,谁也说不清楚。” 慕千成点了点头,”的确是这样,我们没见过,不代表没有,说不定没有人见过,只因为见过水怪的人都已经被吃了。” 医生一拍大腿,“我就说是这样,还有人跟我说,水怪就是当年喊冤的农户变的,我想他本来是想把孩子们当早点,结果博斯卡纳跟它搏斗,就牺牲了,但又不是很好吃,就有吃剩的。” 警官示意一名警察拿出了一包东西,里面有一把小刀,一瓶还没有开口的果酱,一部摄影机,一些胶卷,还有一些已经泡烂的纸。“这都是博斯卡纳的遗物,所有东西都被我们打捞上来了,还麻烦你们确认一下” 艾斯卡娃上前看了一下,捂着脸点了点头。 警官清了清喉咙,“你们暂时不能在这里住,我已经帮你们联系了别的农舍,离这不远,麻烦你们立刻搬过去,明早我会带人过来这里调查。” 晚间乡村路上的风,都像似带着一股甜味,抬头已可望见远处的灯火。医生不愿搬到警察帮忙联系的农舍去。他说现在只想离尼斯湖尽量远一点,而恰好他有位叫伯克马尔的亲戚就在这附近的镇上开杂货铺,他说要到那里去过夜,慕千成倒提出希望一同过去走走。 医生用马鞭指了指一间还保留着中世纪样式的住宅,“那就是伯克马尔先生的家。” “是吗?”,慕千成勒住了马,“我看我们倒不必去那。” “为什么?” 慕千成纵身下了马,舒展了一下背肌,大力吸了两口空气,“你不是说,让我告诉你谁才是凶手?” “你知道是谁?”医生瞪大了眼睛,“不是水怪?” “当然不是水怪,是谁你还不心知肚明。” “我真不知道。” “不用装了,因为凶手就是你。” 医生差不多从马上掉了下来,“你发什么神经,怎么可能是我,你不是已经这样胡乱跟警察说了?” “哦,警察早知道是你了,我亲爱的医生,我估计警官已带着人在伯克马尔的家等你这个水怪,你现在去就要被逮捕。我叫你不要去,是想你自己去警局自首,那样的话,说不定还能减刑。” “你们疯了”,医生从马上跳了下来,显得气急败坏,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到他把脸都鼓成了猪肝色,慕千成大笑了起来,“我就知道凶手不是你,而且你跟这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 医生眨了眨眼,“你是开玩笑的?” 慕千成点了点头,医生还是很疑惧,“那伯克马尔的家里也没有警察?” “你希望有吗?” 医生连连摆手,“那我们还是赶紧过去吧,我可不希望在尼斯湖附近的村子里逗留太久。” “不,我们今晚还是不能去,而且我们现在必须立刻返回农舍。” “返回农舍,那里不是被封了。” 慕千成慢慢点燃了雪茄,“你不是想见见水怪吗,我们已在那设下了圈套,等着它上钩。” 越近农舍,医生就显得越紧张,“你为什么会让我跟你一起回来,而不找别人。” “因为你没有作案的嫌疑。或者更确切说,你没有作案的机会。当然最主要是因为我觉得你很够朋友,也很有趣。” 医生露出了牙疼一样的表情,“那谁又有机会,我连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都搞不清楚。能透漏一点吗?就像是小孩上课一样,差劲的学生你总得给机会他预习一下,不然一会见到真水怪我还搞不清是怎么一回事。” 慕千成微微一笑,“为什么说你没有嫌疑?好,先从艾斯卡娃失踪这件事来看,你虽然在下午,也即是我睡着的时候离开了农舍,但你回来时,他们都说艾斯卡娃还跟博斯卡纳和伯爵在外面找人,然后后面两人回来了,女老师却没有回来,若她说是在回船拿药的途中被人弄晕是事实,凶手自然就不会是你。当然前提是她没有撒谎。” “然后你是跟我一起上楼找手电,停电时,博斯卡纳跟孩子们失踪,自然也跟你扯不上直接关系,当然一切的前提是你们不是合谋。” “但最重要的事,你是跟我一起去屠场的,没有任何时间提前去屠场作准备。若是去屠场这提议是你先提出来的倒难说,但好在当时却是我提出这意见。你早上虽然跟我说起这事,但我当时故意表现出一点都不敢兴趣。若说你真的有什么盘算,我估计你也不会赌我在那么危险的情况下突然又说要去屠场,所以那些安排自然是有人听了我说要去屠场后,才赶在我们之前到达弄出来的。” 医生想了想,“但我们骑着马,只在森林里逗留了一会,就直接去屠场了,若那人当时也躲在森林里听了你的话,他又怎会比我们先到达”,他一手拍在马身上,“对了,除非是当时跑丢了的伯爵和主人,还有老太太。” 慕千成点了点头,“他们自然是有机会的,但你忘了警察说过,虽然外面的公路有点远,但若是有汽车却比穿越森林快多了。” “但你怎么确定,屠场里的东西,是故意为我们安排的。“ “这很容易就能够想到,因为包括指纹在内,都是某人为了给自己脱罪伪造出来的,他当然希望我们这些人为他作证。你应该还记得,我当时是很大声说指纹的事,我想犯人当时必定还躲在屠场里,但他却没有等我们走后把指纹擦掉。” 医生的眉头像是打结了,“但会不会是他没有机会擦了?” “这当然有可能,但你想想,其他地方都没有被警察验出指纹,就证明他是带着手套的,但却偏偏在桌子上留下了很清晰的两三个指纹,不是很突兀,显得有点造作。” 医生如梦初醒,慕千成把雪茄弄熄,“而且我听警察说,还有一个怪事,就是我们认为犯人爬出地下室的那个通风口里,是湿漉漉的。” “为什么?那真的有可能是水怪,水怪的身体当然是湿的。” “这事你见到水怪时,自然就明白了,好了,先下马躲起来吧,我们已经到了农舍。”< 第八章 水怪的真身 第八章 水怪的真身 医生赶紧在草丛里趴下,此时他才发现不远处也藏着一名警察。 四周静得不能再静,只有偶尔的虫鸣,笼罩在漆黑中的农舍,已跟早上完全不是一种感觉,就像是一座荒弃了的寺庙,孤零零立在路边,只有风车偶尔还会转动一下。 “犯人会回来这里?” 慕千成笑了笑,“应该会的,不过若是我就一定不会回来,因为这案子已是死无对证。” “那你怎么有把握他会回来?” 慕千成示意医生别把头露了出去,“因为这犯人是个多疑的人,他很多设计本来是不需要的,但为了让人不要怀疑他,却故意自布疑阵,所以我想只要有一点让他不放心的地方出现,他就会上钩,做贼心虚嘛。”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他不安?” “那是一部相机。博斯卡纳的遗物里有一部相机,我想犯人觉得里面可能有指证他的东西,但那相机应该已和货车一同沉入湖里,不可能再有什么意义。但我们偏偏告诉他,打捞上来的东西中没有相机,他或许就会起疑心,会否是掉了?而最有可能掉的地方,当然包括博斯卡纳藏起小孩的地方。” 医生瞪大了眼睛,“等等,你说藏起小孩的地方,就是说他们真的是藏在屋里。” “对,其实那个地方一点都不难找到。” “那我就更搞不懂了,既然是在屋里,为什么有的孩子说是开门出去了?而且我们明明很仔细检查了屋子,绝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 “有的,就是木楼梯下面的空间。楼梯下是空的,我想有什么机关能够把旁边的板取下,那个空间自然够孩子们和博斯卡纳躲藏,而且那里的构造应该经过特殊设计,能够隔音,让在慌乱中的我们听不见里面的动静。我想当年这农舍的主人是为了取乐而故意设计的吧。” 医生如梦初醒,“我们确实把那里给漏了,但怎么这么久也不见有人来?” “有点耐心嘛。”慕千成边说边拍了医生背上的一只大蚊子。 如钩的月,如同挂在了屋檐之下,医生差不多打起了呼噜时,终于听到慕千成说,“来了”。 一条黑影从窗户溜进了屋里,四名警察迅疾从草丛里扑出,在农舍的窗户下埋伏。 医生急了,“怎么还不进去。” “不急,等犯人把那机关打开,才好抓个正着。” 慕千成话音刚落,四名警察已冲了进去,屋里顿时亮起了灯光,“想趁热闹就得快,不然水怪就被别人给拉走了。”慕千成拉起医生,也冲了进去。 “是你。”医生瞪大了眼睛,楼梯旁的木板果然有一块被打开了,露出里面一个空间,里面也站着一个人。 史蒂芬夫人。 慕千成慢慢把雪茄点燃,“果然就是你。” “我是受农场主拜托,回来这里帮他拿东西的,这秘密也是他告诉我的。”她说完大步走了出来,“我现在就得回去,难道回来这里是犯罪,不信的话,你们可以找农场主来对质。” 警官一挥手,让警员把她拦下,“你现在不能回去。我早宣布了这里要被搜查,要封起来的。” “哼,就算是这样,我只不过犯了闯进这里,违反了管理的罪过,也不能说这里的怪事就是我弄出来的。我可是有地位的人,你们若是抓错了,只怕担戴不起。” “夫人你别太过分。”警官咬紧了牙关。 慕千成微微一笑,“夫人,你说错了,我们早就知道你是凶手,所以盯着你了,自从宣布要我们离开这农舍后,警官就一直派人贴身与农场主同行,他绝没有叫你回来拿东西的可能,你是不是编得不够仔细了。” 夫人微微变了脸色。 慕千成倒显得很随意,但也很有信心,其实这话只不过是他胡说来打乱夫人的心理防线。 “小心我告你诽谤。”史蒂芬夫人的脸红了红,又迈开了脚步。 “先等一下”,慕千成靠着窗台坐了下来,顺手把窗给打开了,他看着如水的月色,“你最好听我说完才走,因为你的那笔资金??????” 听到资金两个字,夫人真的停下了脚步。 “什么资金?”警官也是一头雾水。 慕千成看了大家一眼,“这事倒可以从好几天前,猎户鲁比在雨夜的树林里碰到怪物,和他的猎犬之死说起?” “其实,这孩子们的失踪,是早有预谋的。我想夫人早就在这岛上准备了,而几天前,她是独自开一辆货车前来,正是现在沉进了湖里的货车。” 医生一拍桌子,“我知道了,鲁比说看到的怪物就是货车,那两只所谓的大眼睛,就是车头灯,但夫人不像是能一声不吭就把猎犬制服的人?” 慕千成作了一个捂住口鼻的动作,“若她没有杀手锏,当然是不可能的,别说是制服猎犬,就算是要一下子弄晕这么多孩子也不可能。但夫人的家里可是弄化工的,她预先准备了适量适度的乙醚。我想当天她就在调那东西,猎犬扑上来时,她就对它喷了,所以狗乖乖地被她带走。情急之下,她想起了水怪的传说,就用屠场里的工具,让它像被什么咬过一样,浮尸在湖上,让人想不到那是货车。” “然后,一切准备就绪,她只要等游学团开始就行了。” 夫人盯着慕千成,但看来不打算反驳,警官想了想,“那就是说她一早就预备在游学团上动手,也就是说,她的帮凶是游学团里的人?” 医生像是什么都明白了,“那自然不可能是博斯卡纳,也就是说帮凶是艾斯卡娃。” “不”,慕千成摇了摇头,“若说那个帮凶只要是团里的人就行,那么包括我和医生在内,都是有可能的,因为这参团的人员早就定了,包括约翰逊伯爵,科瓦切夫斯基先生都是一早就预备要来的,但若要一切诡计可行,那人必定得能够操纵整个计划,那么就只能是博斯卡纳。” 听着慕千成的解释,警官不知怎么也安定了下来,找了张凳子坐下,还让一名警员给大家泡了咖啡,“死者居然是帮凶,那就是杀人灭口。” 慕千成叹了口气,“博斯卡纳倒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帮凶,他更多是被利用了。犯人利用了他对于心理和人性研究的狂热,我想那人一早向博斯卡纳提议,贵族中无论是孩子还是大人,他们的心情都在日常中受到种种规矩的压抑,而这种压抑却很可能是世上很多悲剧的起源,对于他们真性情的研究,有助于建立所谓完美的世界。而博斯卡纳本就想观察他们的本性,也就是他自己说的在本能驱使下的人性,所以他们就一拍即合。大家记不记得,博斯卡纳在吃饭时说起这类话题有多么的兴奋。” “所以,他故意在这有神秘传说的地方,在诡异的森林里,制造有人失踪,观看孩子们,大人们对于这种恐怖的反应,用相机和摄像机把它们拍摄下来,当然他也应该觉得这有助于锻炼孩子们的心理。” 医生显然对慕千成的洞悉力觉得难以自信,“你是怎么知道博斯卡纳的计划?你找到它的计划书?” “不,犯人正因为害怕这一点被发现,所以把计划书都撕去。但我知道这计划是博斯卡纳跟某人共同制定出来的,因为你还记不记得,当我们问起博斯卡纳有什么计划时,他曾经这么说过‘我们会有很棒的计划’,他用得是我们,当然这个人不是艾斯卡娃,因为她也明显是受害者。” 医生吸了一口气,“那就是说,夫人会第一个失踪,是早跟博斯卡纳约好,故意自己藏起来的。” “对”,慕千成接过了警员递过来的咖啡,示意给夫人也来一杯,“我想博斯卡纳还把相机交给了她,让她拍摄发现她不见后,大家的反应。所以那些照片若是被冲洗出来,就可能作为她当时是自己藏起来的证据。那相机当然是还给博斯卡纳了,也随着博斯卡纳沉入了湖里,不过她心里有鬼,居然回来这里找了。” “继续说下去。”警官催促慕千成快说。 “接着就是去路上虏走艾斯卡娃,当然这应该也是预先就和博斯卡纳商量好的,不过博斯卡纳的目的不是伤害艾斯卡娃,只是进一步观察我们的反应,只不过夫人的目的则是扫除一个可能的障碍,后来干脆将计就计,把艾斯卡娃在屠场里作为工具使用了。” 慕千成喝了一口咖啡,“后来就是博斯卡纳变戏法似的,使我们都分散以后,使农舍停电再带着孩子们藏了起来。在我们惊惶失措,忙乱地四处搜查时,博斯卡纳应该已用夫人给他的东西把孩子们弄晕了。到我们离开,进森林寻找时,夫人就出来跟博斯卡纳碰头,我想博斯卡纳本来的设想就是让孩子们在车上过一晚,他就躲着看我们的反应,只不过他一心只想着自己的心理研究,想不到夫人却用乙醚也把它给迷晕了。“ 史蒂芬夫人也不知是真平静还是假平静,喝了一口咖啡。 “跟着她就把车开到屠场后面的湖边,就是车沉没的地方。它先把孩子们放在草地上,然后就动手让车坠落的计划。” 警官示意慕千成不要说,先让他想一想,“这都还合理,你说她到底是怎样让车沉下去的,在没有人的时候,而且车还有加速。” “其实方法有很多,有复杂的,也有简单的。复杂的方法就是先用麻绳绑上一块巨大的冰,然后绑在车尾,当然作为重物的冰块要沉进湖里,而前提就是先用一个三角形的小冰块,卡住前轮,自然冰块的融化时间要计算准确,当冰化掉以后,车就被拉进湖里了。” 警官摇了摇头,“这方法行不通,就算沉进湖里的冰最后都融化不见了,但绑着的绳子还在。” “这自然是行不懂,但若是在绳子与车身打结的地方,再包上一袋石灰就行。石灰遇水反应,自然把绳子烧断了,一丁点的残留又因为车尾严重变形是很难看出来的,除了石灰,还有多种化工原料都能有这种效果。但我想夫人用的不是这个方法,因为这方法太费力气,身为淑女的夫人又怎会用? “你所说的,只有最后这一句,我认同。”史蒂芬夫人倒不愧是真正的淑女。 慕千成微微一笑,“另一个方法,倒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但我们都疏忽了。我们印象中倒车都是很慢的(那个时代的汽车设计都是这个样子,其实就算是正常行驶,那时候的内燃机也不能提供很大的功率)。但若这是一辆改装车了?我想这车早被改装过,让倒后时就算不踩油门车也是速度很快的,夫人先让车处于倒车的状态,再用一大块冰压着刹车,这就都成了,只要等冰融化掉,车自然就会滑进湖里,而我想为了让或许看见的人,觉得车是被什么拉进湖的,不排除夫人在车尾绑上长条形的黑布,布匹当然是连进湖里,然后按前面的方法说的,在结合处弄上石灰。” “现在车已被严重撞毁,一时三刻我们也不会把它捞起来,夫人自然觉得这样的安排已经足够。” 夫人的眉毛蹙动了几下。 医生舒了口气,“很冷酷啊,也就是说她连自己的儿子也骗了,若是有乙醚,要把狗带过去屠场倒是不难。” 夫人又喝了一口咖啡,眨了眨带着长眼睫毛的眼睛,“那么你说,屠场是怎么一回事,我当时怎么可能能够活动,还布置下一切。还有,那个指纹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我还有别的帮凶?” “唉,我就先说那个指纹,那真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只怪我们太蠢了。” 慕千成看了医生一眼,“我亲爱的医生,我想你一定应该知道那指纹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我怎么可能知道。”医生不敢插嘴,生怕到时又说他是帮凶。 “你怎么会不知道,我明明看你吃的田螺最多。其实那是田螺下面的膜片,警官先生,你若是不信,就去找老夫人要一碗田螺,自己吃吃看,田螺下面的膜片就像是人的指纹一样,只不过那圈与圈的间隙之间比较宽,我想这是看到我们吃田螺,夫人不知怎么一时想到的计谋。目的还是一个,让人觉得是有别人在搞这些怪事不要怀疑到她就好。” “田螺?”医生觉得不可思议,不可思议的是夫人的计谋,但更是慕千成的观察力,“那为何通风管里都是湿的?” 慕千成做了一个伸开手脚往上爬的动作,“其实这更验证了夫人是凶手,因为我们当时听到有人用斧头砍东西,就立刻下地下室了。但除了在冰柜里的艾斯卡娃和夫人,就没有发现任何人。所以当时我就说是有人从通风管爬了上去。” 医生点了点头。 “其实不然,犯人并没有爬上去,但她为何要用水管把通风管里都喷湿了?因为她担心若是警察进去检查,发现管里的灰尘都很完整,没有人爬过的痕迹就完了,但以夫人的身体又不够身高腿长爬上去,她就把里面都弄湿了,破坏了灰尘的完整性,还让人以为是水怪从那里上去呢。你想想嘛,若是水怪还需要逃,把我们都给吃了就行。” 医生又点了点头,他是真心信服的。 “那我腿上的冰又该怎么说,我的腿是怎么被冻住的?”夫人开始变得有点不淑女了。 “那个我倒是想了一会,直到想起魔术师的切人之术,才想明白。” 警官一直听着,此时才答话,“那其实是有两个人嘛。但夫人藏身的冰柜里只有她一个,而且冰柜也不能分开,而水是会流动成水平的,她若是在自己藏身的柜子里才冷冻那冰块,该怎么做?” “人工把冰柜分成两块啊。夫人先把艾斯卡娃等藏好,而之前她已利用别的制冰机器,制造了一块冰板,这冰板的大小刚好能把他藏身的冰柜分成两半,而这块冰板上却刚好有两个大小只够把腿伸进去的洞,这样简单的冰块懂怎么做吧。” 警官点头。 “然后夫人先把冰板置在冰柜里,然后自己再坐进去,让双腿穿过去冰块上的洞,直到冰与皮肤几乎都吻合了,而她的手里是预先拿着软胶水管的,而冰柜旁就有水龙头,她就往腿的一边注满水,然后在冰柜里把柜门关上,因为那锁就算锁上了,柜门还是能拉开一条缝,所以她是能从里面伸手出来把锁给锁上的。” 医生道:“在我们听到斧头的声音,到进到地下室的时间里,她能够把这些事办好?” “能,因为那是我们都已成了惊弓之鸟,光是下那长楼梯就花了很长的时间。” 警官脸上终于出现了一点笑容,“你说的这个手法,或许可行,但为何你们救她出来时没有看破。” “因为她早料到我们会搬不动,而只能用斧头把冰给砸碎。” 警官拍了拍手,“好精彩的推理,也很妙的计谋。夫人你的把戏都完了。” 夫人却又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恢复了平静,“但你这套说法都只是推理,若按你这么说,其实艾斯卡娃也有嫌疑,她不也能先把我冷住,然后自己再藏身到冰柜里,演苦肉计?” 慕千成摇了摇头,显得有点不屑,“她一点嫌疑都没有。” “为什么?”夫人急了。 “她就是没有嫌疑,你说她那样若是赌输了,我们不敢下地下室,她不就得冷死。” “对,有道理。”医生随之附和。 “但她有铁锁的钥匙,她自己在冰柜里也可以开锁出来。”夫人显得气急败坏。 慕千成笑了起来,“我好像从来没有说过,她身上或是她藏身的冰柜里,有什么钥匙,你是怎么知道的,我亲爱的夫人?” 史蒂芬夫人的脸色此时真的变得很难看。 慕千成摇了摇头,“那是你故意留在她冰柜里的,好让我们若是嗅出了什么问题也好去怀疑她。我想鲁比看到在树林里的艾斯卡娃也是你,你弄晕她以后穿了她的衣服,这就是她被发现**的原因。夫人啊,这就是你失败的所在。你太多顾虑了,一时想让我们怀疑艾斯卡娃,一时想让我们觉得是博斯卡纳,最后又想把事推给水怪,后着留得太多,反而令你无路可退。夫人,认罪吧,你失败了。” 史蒂芬一口把咖啡喝完,“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从屠场回来,我已经知道你是凶手。” “不可能,不可能的。” “因为就算假设你是我们进到地下室时,才被藏进冰柜的,到我们打开柜门,差不多有半个小时,你早就应该窒息死了。但你没有事,那是因为你一直让自己的冰柜门开了一条缝,既可以换气,又可以探听我们的对话。但当我听到你的呻吟声,走近冰柜时,门却关得很紧,那只能说明是你自己关上的。没有话说了吧。” 夫人不再说话。 “但她弄出这么多怪事,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吓我们,还是杀了博斯卡纳?”医生追问道。 “不”,慕千成站了起来,“她跟博斯卡纳既无怨也无仇,她搞那么多怪事,其实是有更大的目的,而且她的目的差不多已经达到了。”< 第九章 未完的故事 第九章 未完的故事 这件事怎么看来都只有害死博斯卡纳这么一个结果,夫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慕千成看了夫人一眼,“夫人要自己说吗,现在说出来,还是自首的。” 史蒂芬夫人咬紧了嘴唇。 屋内静了片刻,“好吧,那我说”,慕千成把杯中的咖啡彻底喝完,“夫人的目的是钱,是赎金,在孩子们失踪的一个晚上,她已经让那些贵族都拿了出了一笔赎金,我想每个人的数额都不会很大,以夫人对他们的熟悉程度,自然可以定出让他们当晚就可以拿出来的现金,但哪怕只是每个人十万英镑,这十几个贵族家庭的赎金凑在一起,也是很可观的。” “但它怎么跟对方联系,而且只是一个晚上,别人又怎会信她,自己的孩子是被绑架了?”医生还是第一次反驳慕千成。 “联系倒是不难,只要她有手下就行,反正游学团的时间是既定的,她只要预先安排好,让手下联系对方就可以,当然她的手下不会在尼斯湖附近,我想说不定就在伦敦里面。而要那些贵族们相信她,则倒是有点麻烦,谁会相信自己的孩子突然就被绑架了,而且他们既然敢参加博斯卡纳的活动,自然是信得过他,况且还有几位家长监督,所以夫人只能再利用一个人。” 慕千成停了停,“她利用的是伯爵先生,利用他爱子心切。所以她最先让他的孩子失踪了,当然是夫人在森林里把他给掳走。然后等伯爵跟家里联系,又让警局帮忙,我想这消息,伯爵的家人自然也会告诉其他共同出游的家庭,当夫人的手下跟他们联系时,他们自然是深信不疑,一切就都成了。” 警长拍了拍手,“夫人,你还有什么要解释或是补充的,我们已让人在伦敦排查,估计那笔赎金的流动很快就会被我们查到。” 夫人再也没有说话,就那样静静地被带走了。 这一夜显得很漫长,但这一夜也让人觉得很短促,当医生一觉醒来时,只觉得听慕千成解释完没多久,但阳光已从窗外照了进来,地上如同洒满了珍珠。 据说夫人是挪用了家族企业的资金,想通过这办法凑钱来补齐,她本意并没有打算伤人,只是情急之下对博斯卡纳用了过量的乙醚,发现他不可能再醒来后,干脆让事情更像是水怪干的。 尼斯湖还是如同初来时一样,但对于度过了惊魂夜的人们来说却彷如隔世。 后来,过了几年,据说有位来自伦敦的威尔逊医生在尼斯湖拍到水怪的照片,是不是慕千成认识的这位,则不为人知了,或许是,也或许不是吧。 慕千成一口气把故事说完,他的肩上已散落了不少雪花,就像是一座矮矮的雪峰。 傅韵兰还在回味着这个故事,她摊开了手,吹散了手中的雪花,“先生的洞悉力真惊人,换了是我??????” “你也会以为是水怪干的?”慕千成抖落了肩上的雪。 “那倒应该不会。至少我不会把水怪是凶手,这么骗小孩的想法说出口”,她微微笑了笑,“不过,我也一定不会从那么一个细节就能断定史蒂芬夫人是凶手。 “其实除了这,还有一点”,慕千成看着远方的夕阳,“因为我发现她的时候她穿着衣服!还穿得很整齐啊!犯人既然脱了艾斯卡娃的,她却依旧衣冠楚楚,自然是因为她自己不愿意脱,因为她是淑女嘛!” 傅韵兰笑了起来。 两人又在长城上慢慢移步,“先生真是天资过人。” “哪里,我是不学无术才对。唉,说起来啊,我若不是只会耍小聪明,说不定已混得有声有色。” “此话怎么说呢?” “以前曾有一位有名的华裔魔术师招收徒弟,结果我跟两个朋友都进入了最后一轮测试,师傅给了我们一个题目,他拿出了一个很大的铁盘,里面混着花生跟玉米,他要求我们在半柱香内把它们分成两堆。” “那倒不难,但应该有什么特别的规矩吧?” 慕千成搓了搓手,“那当然,他要求我们用筷子去分,而且那筷子还特别的长,它要求我们先在手上涂上煤灰,才去握那白色的筷子,证明我们握的部位是筷子的末端,哇,那就真是难了,半天都夹不起一粒。” “那结果怎样了?” “师傅点了香以后就走了,我们是隔开来的,自然看不到对方在干什么,后来我听说第一位朋友真的在半柱香内完成了这要求,自然是被师傅给轰走了嘛,因为师傅说连他也不能在这时间内完成,这人肯定是不老实,用手抓的。” “第二位倒真的没有完成,他跪下来求师傅再给机会他试试,听说后来他练了大半个月居然成了,现在已是一位有名的魔术师。” 傅韵兰微微一笑,“那先生你呢?” “我,唉,当师傅进来看见我那个盘子时,脸色真是够古怪的。” “想必你一定也分成了。” “分是分成了。清清楚楚一堆是花生,另一堆是玉米,只不过每一堆都只有十几粒,因为我把大部分都给吃了。” 傅韵兰捂住了嘴巴,“那师傅怎么说。” “师傅问我,你觉得自己完成了吗?我很爽快地答完成了。他连说了几个好字,然后拍了拍我的胳膊说,你确实是完成了,我看你还是不要当个艺人,去干其他事吧。” “慕先生,我反而觉得那位老师傅的意思是,若以你的才干当个小艺人,倒真是浪费了,你应该干的是大事。” “干什么大事,只不过混混日子。” 傅韵兰眨了眨眼睛,若说她的眉毛是春山,那么她的眼睛就是山下的日月潭。人们常说美丽的眼睛是窗口,能替人说话,但我说更美丽的眼睛,其实是那种能够诱惑别人把心里话说出来的眼睛,而傅韵兰就有一双这样的眼睛。“先生也不用瞒我,我看你来北平,决不只为了探朋友,应该还有什么要事吧?” 慕千成摸了摸鼻子,“我还是个学者,美国归来的学者,专门研究清王朝的。” “哦,不知侧重在哪些方面。” 慕千成也不知怎么的,觉得说出来也没什么关系,“都有涉猎,不过最近我在研究他们的墓葬。因为被孙殿英盗取东陵钩起了兴趣。” 傅韵兰倚着墙边,“哦,那恰好,我的一位老师正是这方面的权威,他是爱新觉罗氏的后裔,现是满清遗老在北平的会长,之前孙将军盗取东陵后,很多修复工作都多得他一力促成。若先生不嫌弃,我改日带你去拜访他。不过见到他时,你可不要说对这件事是有兴趣,要严肃一点,不然他会不高兴的。” “明白明白,那真的多谢小姐了”,慕千成把身体探出墙沿,折下了一段小小的梅枝,“无以言谢,借花献佛。” 傅韵兰的嘴角弯了起来,她的笑容好像让枝头的红梅都不好意思想躲了。 “算了算了,我看小姐还是不要这花为好,因为这花根本配不上你。” “哦,这又是个怎么说法?”傅韵兰知道慕千成必定会有一番谬论解释。 “那因为小姐本就是花,难花。” “哦,因为我的名字中有个兰字吗?我一介俗人,又怎敢跟兰相提并论。” “不,我说的是困难的难,难花。” “世上哪有这样的花,难道美利坚有?” “这花只有现在的长城上有,难花顾名思义就是世上很难得有这么美的花,也取自谐音难画,这样的美人只怕顾恺之再生也很难画得出来。” 傅韵兰还是保持着一贯的微笑,“哦,先生原来是这么口甜舌滑的,认识半天就露出狐狸尾巴了。” “我的尾巴还刚好被你的高跟鞋踩着呢。”傅韵兰此时才发现自己原来踩在了对方的脚上。 他们笑着漫步在长城上,弯弯曲曲的长城看不到尽头。风雪越来越大,凯凯飞雪,墙下尽是梅林,一片白茫茫的,不知是梅勾起了雪的浪漫,还是雪诱惑得梅花更加的奔放,总之它们互不退让,比白、斗美,仿若想在世人面前,展现谁才是冬日里的舞王。 走着走着,慕千成又叹起了气。 “有什么事让先生失望了?” “墙上的涂鸦。” 长城上确实已有不少涂鸦,最常见的当数“王谁谁到此一游”,“谁谁好汉在此留名”,傅韵兰突然指着墙道:“先生看看这个,这字写得不错,一手纵横飞舞的草书。” 慕千成本来已把头靠近,但立刻又把头缩回来,只因上面刻着的是,“到了此处撒泡尿,长城都被我冲倒”。 慕千成竖起手指,“这字写得不错,不但有劲还很有味。”这砖旁边的一快方砖上倒只是刻着“本日至此游”,这几个字除了简洁,倒没有什么特别引人的地方,但这块砖细看之下却比旁边的新得多,而且还大一点。 慕千成随手敲了一下,傅韵兰突然扑在他身上。 “快趴下。” < 第一章 守墓之人 第一章 守墓之人 子弹呼啸而至,好在傅韵兰及时按下了慕千成的头,他只感到有东西擦着自己的耳朵飞过,然后击中了石墙,碎片纷飞。 难道有人知道自己身上的秘密,要来抢夜明珠,或是绑架自己? 不待他多想,一条黑影已至。 敏捷、矫健、有力,这就是慕千成对这个人的感觉,除此之外,他一无所知了。因为他甚至连对方穿着怎样的衣服,身材是高是矮都来不及判断,对方已从城墙边一纵身跳了,来者只抢了一样东西,刚刚慕千成敲过的那块砖头。 砖头已被拔掉,墙上留下了一个细细的洞。 慕千成没有立刻站起来,等一切静后,他才敢跑到墙边,不过又还能看见什么? 长城外只有看不见地平线的雪原,甚至连脚印都没有留下,踏雪无垠?这人到底是什么路数。 慕千成想了想,居然笑了,“傅姑娘,让你受惊了,没想到世道这么差,差到连砖头都有人抢。” 傅韵兰掏出了手帕,本来想帮慕千成擦的,后来还是把手帕递给了他,“我没事,反而是先生你的耳朵??????” 慕千成的耳朵上已挂着一串血珠,他用手擦了,“怎敢在小姐的白手帕上添几多红梅,估计那人是穷疯了,以为这是汉白玉?这等小事不用记在心上,我们一边聊慢慢走回去吧。” 当慕千成回到四合院时,已是夜色如水,他跟傅韵兰说好了,三天后拜访爱新觉罗.雄图。 今天虽然遇到件怪事,但慕千成还是觉得很满足,收获很大。反正这怪事应该不是冲着自己来的,管他呢。 四合院里很静,只有厨房里传出阵阵切肉的声音,还夹杂着浓汤的香味。 在里面煮饭的是陈老板新雇来的一个小女佣,香儿,据说正是为多了慕千成这么一位客人才请来的,陈老板给的工钱也不高,所以只有这么一位刚从乡村出来的女孩儿来应聘。 不过慕千成也只见过她几面,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无论哪里的丫环、车夫、女佣好像都是一样的面孔,没有人真的会留意他们,但这样他们知道的事才往往特别多,因为很多人根本就不把他们当人看待,戒心自然就比对着人时低多了。 在这院子里,除了香儿跟陈老板,还有一个隔天就会过来的学徒,郭若明。这勤快的孩子还在工房里裁剪着布匹,慕千成也不打搅他,径直回到自己房中。 他虽然不愿时刻抱着防人之心,不过要务在身,也大意不得。 他轻轻推开了门,屋中一切如故。甚至门上、窗边的发丝也丝毫没有动过,地上、桌上的灰尘好像都是一样,就连他枕头上的那道折痕,还是那样的倾斜,行李包内的东西自然更不可能像是被人动过。 但他知道不是,有人来过,有人偷偷进入了他的房间。 是谁?为了什么? 这访客的手段虽然高明,不过还是差一了着。 只因慕千成的防护措施也绝非常人能想到的,他要对付的就是高手,他认为在门缝里安头发,在地上撒灰尘的做法,只能在小说里用用。如果来者是高手,一眼就可以看穿,他可以在调查完你的东西后,给你布置一模一样的。 想起侦查高手,他就想起戴独行,只要一想起这个人,他的手心总会冒冷汗。 他知道有人来过,只因一样东西不见了。 一只胖胖的老鼠! 他花了半个晚上,加一个大饼,才把它“请”进屋里。然后他把它身上一小撮毛染成白色,然后用一根很细的银线绑住它的脚,然后把线头夹在门缝里。 无论谁只要一开门,这只饿了一个晚上的老鼠必然会冲出去,只要它一走了,无论谁都别想轻易把它抓回来,因为老鼠才是世上最强的反侦察高手。 何况在这种屋子里,无论谁看见一只老鼠冲出去都不会觉得奇怪,只要老鼠走了,它身上的银线也被带走,自然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慕千成还在想着,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香儿毕恭毕敬站在了门外,“先生,饭都好了。” 慕千成微微一笑,“姑娘吓我一跳,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的?” 香儿没有答话,只是躬了躬身。 “陈老板呢,不等他就吃饭?” “老爷外出了,几天后才会回来,他让我们一切听慕先生的吩咐,先生是要在房里用餐还是到大厅?” “若是我到大厅用餐,你会一块吗?”慕千成停了停,连连又摆了摆手,“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我是想你一定弄了很多好菜,我怎好让辛辛苦苦煮饭的人站在我背后看我吃呢?” “这不合规矩。” “没事,你们老爷不是说让你们都听我的,那这几天我说的话就暂时是规矩。” 香儿煮的菜确实有一定水准,她说是跟爷爷学的,她爷爷以前是天香楼的主厨,尤其是她炖出来的牛腩,让慕千成比平时吃多了几碗饭。 转眼就是三天,傅韵兰一早就来接慕千成了。 雄图的家是紧靠王府井的一座大宅,曾是清朝某位亲王的私产,现在已作为北平清遗族的集会场所,也是东北商人常集中的地方之一。 地上的青砖已被岁月磨去了颜色,门外两棵像守卫一样挺拔、巨大的白杨树紧靠着两只大石狮子,狮子虽然宏伟,可惜已经破旧,左边的狮子一只眼睛好像瞎了一样,另一只身上也有弹痕,据说当年袁世凯为了在北平当大总统不愿下南京,故意在京城制造兵变,这里也是被殃及之地。 慕千成站在门外,连叹了几口气。 屋内的陈设只能用古朴去形容,无论谁走进了这样的屋子,都会以为自己回到了古代,回到了那个康熙乾隆的时候。 这里的仆人穿着还很传统,而站起来跟慕千成握手的人看起来更古代。他留着长长的辫子,虽然中国人剪去辫子,其实不过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但对于慕千成来说仿若已经很远、很远。 跟他握手的老人,就是自称为清遗族的北平会长,爱新觉罗.雄图。 他身后站着一个穿着白色紧身衣的少年,约莫十七八岁,浓眉大眼。他没有说一句话,一直咬着嘴唇,他就是肃穆地站着,但好像力道已充满全身,随时会破体而出的一样。 他的敏捷、矫健和有力,已给慕千成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黑子,你可以先出去了,我跟慕先生要好好聊聊。”雄图的声音比较沙哑。 少年躬了躬身,大步走了出去,他的脚在走着,但上身却连晃都没有晃,笔直的就像钢板。 傅韵兰站在书桌旁,上面摊开着一张宣纸,用楷体写着一个大大的“立”字,“老师的书法当真海内无双。” “可惜满文却已经写得很差了。” 雄图清了清喉咙,转过头对慕千成道:“听说先生是研究我朝的专家,还是从美国归来的华人教授。” 慕千成点了点头,原来雄图也认识张凤奇一家,慕千成拜托永兴给自己伪造了一个假身份,让永兴发电报给雄图,说自己是来自斯坦福大学关于清王室墓葬的专家,想给修复东陵提供一点帮助。 雄图打量了慕千成一下,“恕老朽眼俗,也不懂说话,好像没听过先生的大名。” 慕千成摸了摸鼻子,“可能就是因为我太专心于研究,所以倒反而少人认识了,不过我名气虽然不大,但对于这方面却有丰富的知识,单单名气是不可能帮助修复清东陵的,但专业知识却能够派上用场。不知我这么说对不对?” 雄图笑了,他摸了摸前额,“恕罪恕罪,我只不过是跟先生的开个玩笑,一切都该怪我孤陋寡闻,自从光绪帝先去后,我已经很少踏出宅邸了。况且张老爷的面子我总得给,实不相瞒,东陵的修复确实耗资不菲,永兴贤侄既然愿意鼎力相助,只不过要派先生来帮忙,这么简单的事我又怎可能不接受?” 永兴在这件事上可是下重本了,为了寻宝和实现张凤奇的遗愿,他承诺捐资帮助彻底修复清东陵。据说雄图一口就答应了,他或许未必知道永兴有什么盘算,但孙殿英盗墓后,雄图也早到过清东陵多次,陵墓虽大,可惜已没有什么剩下,况且就算有什么发现,永兴就能瞒住政府轻易拿走? 只不过永兴却很有信心,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父亲不会说假话,他当然不会把遗嘱与夜明珠的事告诉雄图。 雄图又看了慕千成一回,好像想把慕千成看透一样,慕千成正想说话,雄图突然又笑了起来,但语调却变得阴沉多了,“只不过先生若想参与这件事,就必须得有不怕死的觉悟。” “我不怕诅咒、神鬼这些东西。南美的金字塔,中东沙漠中的古墓我都闯过,好在至今还没有死。” “好,那就好。其实这些东西我也不怕。”雄图喝了一口茶,示意慕千成也尝尝他的龙井,“但问题在于有些东西可比这鬼怪可怕多了。” “哦,是什么东西如此可怕?” 雄图显得慢条斯理,“譬如说小人!只要你不得罪他,估计鬼也不会平白无故来害你,小人则不然,有时候他们害人根本不需要理由,只为了妒忌、只为了看你不顺眼,甚至只为了能害人就要害人,而不幸的是,在修复东陵这件事上,我已经得罪了很多小人。” 慕千成也不动声色,慢慢喝了一口茶,“上好的龙井,晚辈愿闻其详啊。” “一来我由于力主修复东陵,揭发了孙殿英盗取东陵的事,而不少珍宝却已经送给了民国要员,我自然有可能把他们给开罪了,二来我刚刚收到消息,连东瀛鬼子都在打东陵的主意,说什么慈禧东陵里有更大的秘密,他们要把它们运回满洲国,给满洲皇上和他们的天皇正名。” 慕千成心头不禁一震,不过他还是沉住了气,“就只有这些?” 雄图爽朗地大笑,竖起了拇指,“先生真是胆识过人。”他把身子靠近慕千成道:“老弟真的认为这些人不可怕?” “可怕,很可怕。至少如会长所言,他们比鬼还可怕,只不过我暂时还不怕,反正我只不过想修复陵墓,保护古迹而已,一介穷书匠,应该跟他们不会有什么冲突。” “真的?好,那就好,”雄图的眼睛瞪得更大,里面布满了血丝,“其实不瞒老弟,我也不怕他们,生死有命,我并不怕他们来害我,但可惜世上却有比他们还要可怕的东西。” 慕千成皱了皱眉,雄图缓缓道:“那就是血誓一族!或者更通俗说我们把他们称为守墓一族。” “哦,这是一个怎样的团体?” 雄图摇了摇头,好像一提起这个名字,连他的声音都变得异常的神秘,“他们并一定是一个群体,因为世上根本没有人知道他们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东西。有人说他们是一群以吃死尸肉为生的怪物,也有人说他们是远古流传下来巫师。” 他也不知怎么还能瞪大了眼睛,眼角的肌肉在跳动着,“我以前一直也以为它只是吓人的传说,但现在看来倒并不是。” 慕千成还是保持着镇定:“不知这又是个的传说?” 雄图走到一个四脚雕花的柜子旁,从里面拿出了一幅画。 羊皮纸已经暗黄,好像是上古流传下来的残卷,有一脚已经破损,但画上的图案还是清晰可辨,一条银黑色的巨龙,龙眼大如灯笼,发出淡淡的青光。龙身上站着一个赤膊巨汉,倒握长剑,正把剑刺入龙头。 这幅画笔画并不算精细,只不过时月比较久而已,画的右上侧,写着小小的满文,旁边还写有汉字,“九日屠龙。瑞光镇八百里山河??????”,后面的字则因为缺角没有了。 “守墓人的起源与这条龙有莫大的关系,据说在白山黑水间,有一群不幸的人,他们降临世间的目的,就是要给这条龙作食物的。虬龙尤其喜欢喝他们的血,他们在与世隔绝的地方苟延残存了数千年,被龙吃掉的人已有成千上万,他们当中也有人曾经反抗过,不过都没有与龙相抗衡的能力。直到有一天,我朝先祖偶入此山中,花了足足九天的时间,最终屠龙,从此这一群人立下血誓,生为爱新觉罗的人,死仍然魂守爱新觉罗氏。” 雄图讲得慷慨激昂,慕千成却不是很在意,这一类的故事他可听多着了。 雄图好像发现慕千成并不相信,微微一笑道:“先祖屠龙是有证据的,据说龙死后,先祖摘下了它的两颗眼睛,龙眼化为夜夜而明的萤石,传言慈禧老佛爷口中的夜明珠就是其中的一颗萤石。”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这倒引起了慕千成的兴趣,因为世人皆以为如此的夜明珠只有一颗,且已被孙殿英盗取,现在雄图说他知道有两颗,倒真令慕千成一震,他说的难道是张凤奇留下的另一颗? 但慕千成还是不动声色,因为他不知道是确有此事,还是雄图在编故事试他?这雄图到底怀得是什么目的? “老会长,故事很精彩,只不过这跟我们去东陵又有什么关系?” “因为这个血族在康熙一朝后就成了守墓人,没有人知道他们在哪,但只要有人进入皇陵,就得有去无回。” “连合理的保护都不行?“ “不行,对于他们来说,只信奉一句话,善入陵寝者死!” “但老会长作为王族后裔,难道没有办法跟他们协商?” “就是没有办法嘛,因为根本不知道他们身在何处,又是些什么人。”雄图很无奈地摇了摇头。 慕千成又喝了一口茶,“那么孙将军又是如何进入东陵的,他不是还活得好好?” 雄图靠近慕千成道:“他当时谎称演习,率大军进入东陵,却遭到守墓一族的袭击,据说整整动用了几千的兵力,与两百多名守墓人血战,还是损兵过半。” “那守墓一族都死了?” 雄图叹了口气,“我虽然与他们素不相识,但他们护卫我朝之心真是可昭日月,所有人都死了,没有一个活口,只不过孙殿英怕传出去不好,严令封锁消息。” “那守墓一族还有人吗?” “不知道,没有人知道,只不过大家都认为应该没有人留下了,因为那是他们拼死的一战,他们宁愿死光,也不愿活着看到有人进入陵墓,据说死者中最小的只有三岁,他在杀了两名士兵,一个排长后,中了四枪,还走了七步才倒下。” 慕千成将信将疑,“修复工作不是早就开始了,若他们还有人活着,又是抱有如此想法的话,应该会干扰进入陵寝的人才对。” 雄图点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修复工作倒还算顺利,至少先祖的遗骸基本都被重新安置,我想他们可能真的都已经不在了,但??????” 雄图的额头露出了无数的皱纹,“之前又发生了一些怪事!”他的声音变小,好像生怕被什么人听见一样,“你知道徐源泉吗? “孙殿英的顶头上司,**第六集团军的上将?” “正是,孙殿英盗取了大量珍宝后,怕被国民政府惩罚,也知道已引来海内外的公愤,就把大量珍宝送给了自己的上司,并托他转交给国民政府的要员,据说送出去的有“金玉西瓜”、夜明珠,还有乾隆爷的九龙宝剑等。” “这没有什么奇怪的。” “这当然没什么奇怪的,他敢全部独吞才怪了。但令人怀疑的是最近徐将军身边有参与送宝的人都非死就是失踪,一个师长在部队里突然就不见了,过了一个星期,却在万里之外的老家坟地里发现了他的尸体,而且脑袋都没有,而徐将军的秘书,在家里离奇身亡,全身上下没有一点伤痕,但是尸体旁却有一盘煮熟了的人心,后来经法医解剖,秘书果然没有了心脏,你说可怕不可怕?” 慕千成眨了眨眼睛,“会长认为是有人在找到他们报仇?” 雄图墨而不语。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不过就算这样,若有机会我还是要到东陵里走一趟,不然就辜负了永兴大哥的嘱托。” 雄图呵呵一笑,“先生别误会,我并不是在吓你,让你不敢去,而是好话丑话都先说个清清楚楚。”他把杯里的茶都喝尽,“若是出了什么事,我也好向张家交待嘛。” 慕千成也不再跟他转弯抹角,“好,那什么时候有机会去领略一下皇陵的风采?” “两天后,我会去检查修复工作,到时自有车来接先生的大驾。” 慕千成离座告辞,傅韵兰也随之出去了,当他们出去后,雄图立刻收起了所有的笑容。< 第二章 被盯上了 第二章 被盯上了 慕千成在门口与傅韵兰作别,一团黑影突然从白杨树上飞扑而下,钻进了他的怀里。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树上又飞下了一团白影,白影还从慕千成的怀里把那东西给掏走了。 直到此时慕千成才反应过来,黑子已稳稳站在他们的面前,怀里抱着一只黑猫,猫咪连连发出轻柔的叫声。 “兄弟,好俊的身手。” 黑子只躬了躬身,“抱歉。”什么都没再说,就大步走回宅第。 慕千成看着他的背影出了神,傅韵兰揪了揪墓千成的衣服,“别理他,他是会长的保镖,是一个怪人。” “是吗,我倒认为他是一个很难缠的角色。” “他难缠?他可是从不多说一句话的。对了,长城的事,你报案了没,你不是认识北平的警察?” 慕千成耸了耸肩,“报案有什么用?一来别人没有伤到我,也没有抢我的东西,而且若我说有人开枪来抢砖头,只怕被抓的倒应该是我,巡捕房会把我送进圣玛丽精神病院的,这种小事我早就忘了。” “是吗?”傅韵兰眨了眨眼睛,与慕千成挥手作别。 与雄图的宅第相隔不过一条三尺小巷,是一个破旧的菜市场。它是从集市发展而来的。据说至少已有两三百年的历史,形成于天启年间,到了嘉庆的年代已是非常繁荣,现在则更甚。 街道上人来人往,这里的菜就以便宜、鲜美闻名北平,香儿也说过若要煮汤,非得到这里买猪肉不可,一般来说女佣都说不错的菜市场肯定有些独到之处。因为既要满足主人挑剔的胃口,又要有“油水”可抽,还有什么事比这更难的? 而现在正是一天里最热闹的时候,小贩的吆喝声、女人讨价还价的叫骂声,孩子的哭闹声,甚至还有狗吠全混在一起,但一匹快马突然冲了进来,随之在这些声音中,又加上了尖叫。 人们来不及闪避,已有店铺被牵翻,已有人跌倒,苹果滚落了一地,有力的马蹄把一个个青苹果踩成粉碎。人们不停地喊停住停住,可惜马听不懂人们的话,而马上的人的则好像拉不住马。 人们发现马屁股上在不停地渗血,像是被什么打伤了一样,这应该就是马发狂的原因。 一个眼睛大大,包着头巾和面巾,穿着半新不久白色袍子的女孩,刚好站在路中央跟一个卖冰糖葫芦的在讨价还价,她不知道为了这一串红葫芦,自己或许就要命丧在马蹄之下。 卖冰糖葫芦的惨呼一声,扔了吃饭的家当,就地滚了出去。 女孩像是已被吓坏了,居然一动不动地站着,人们不敢再看,赶紧闭上了眼睛。就在此时,一个穿着黑皮衣的高大男子突然冲了出来,但烈马已至。 它救不了女孩的,因为除非他能拉住战马,但谁能拉住如此的烈马,这匹马比站着的男子还要高半个头,况且他也没有时间出手了。 所以他只能干瞪大眼睛。 马声嘶鸣,战马的前脚踢了起来,像人般直立。然后向旁边冲了出去,冲进了水果铺里,马上穿军装的人也掉了下来。 眼神居然惊退了战马! 有的人已经吓到腿软,但黑衣男子只是悠然地点燃手中的烟斗,两名穿着同样黑皮衣的男子急忙从旁边冲了出来,“科长,您,您没受伤吧?” “若我被一匹畜牲就伤到,那死也是活该!” 他咬住了烟斗,吹出了一股独特的香味,居然正是令慕千成不寒而栗的戴独行。 他转过身,对女孩道:“姑娘没事吧?” “没事。” 女孩子或许还惊魂未定,居然没有说谢谢,戴独行打量了她一下:“我们以前是否见过面?” “有吗?” “应该有的,或许”,戴独行想了一下,“或许就在上海,我只要见过一个人的眼睛,就一 辈子都不会忘记,因为任何人的两只眼睛间的距离其实都是有点不同的。” 女子既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此时那名摔下马,穿军装的男子才勉强爬了起来,他一个箭步冲出水果铺,“该死的,居然??????” 不等他说完,一名黑衣护卫已扇了他一把掌,“差点伤到我们科长,你才是该死的。” 那名男子本来想还击的,一看到对方的脸,也不知怎么搞的,突然就不敢动,只是口中还在骂:“你知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 “我当然知道”,戴独行悠然吸了一口烟,“马营长的副官,赶着去军部跟周副司令报告,日本人在关外大规模调动了。” “你”,那个军官瞪大了眼睛看着戴独行。 “放心,你可以慢走。这个消息我们一早就已经知道,并且已经有人通知了周副司令,现在军部里正在开会讨论。” “你是什么人?”那个军官按住了腰间的枪。 戴独行身旁的一个人,推了军官一把,低声对他说了几句,那个军官立刻对戴独行敬了礼。 “滚吧。”戴独行已无兴趣再理他,“以后你若是再这样在闹市中狂奔,小心军法处置。敌人都还没来,你就自己先乱了,你说你扰乱军心这罪名大不大。” “是,是。”军官低着头,连自己的马都不敢要了,一拐一拐立刻走开。 “那个女孩了?”戴独行转头四望,蒙着面巾的女孩已经不见了!只剩下卖冰葫芦的在叫骂,“所有葫芦都不见了,还没付一串的钱,总之刚才不跟她讨价还价了。” “科长,那女的有问题?” “没事,随口问问而已。”戴独行已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以同样稳健、有力的脚步慢慢走着,世上就像没有任何事能让他的心情起一丝的起伏。 一名护卫举起拇指道:“科长真厉害,不动手就把那疯马制服了,换了是我,说不定开枪也制服不了他。” 戴独行既没有笑,也没有说话,另一名护卫道:“有科长在,我们此行定然马到成功,只不过我们此行究竟有什么任务,已经来北平了,科长还不能透露?” 戴独行突然停住了脚步,“现在也是说的时候了,我们此行的目的地其实不能完全说是北平,我们最终的目的地,更确切说应该是马兰峪。” “科长,我们又不是野战军,跑到荒郊野岭去执行什么任务?” “听说过清朝的皇陵吗,至少应该听过孙殿英与慈禧、乾隆陵墓的事吧?” 护卫们点头。 “因为张凤奇家里有人向局里告密,他们托慕千成护送一枚珍宝回来,并且里面有更大的秘密,这本不属于我们的职责,问题在于现在日本人好像也在打这主意,希望把满清的秘密带回满洲国,好为满洲国正名,你说我们又怎能让他们得逞?现在局势这么乱,日贼的华北自治阴谋越搞越厉害,自然是不能让他们得手的。” 一名护卫额头已泛起皱纹,“日本人确实不好对付,而且他们在北平靠着那些所谓的商会,也有很多细作,科长,那我们是不是要保护慕千成?” “不,先看看情况再说。先摸清楚慈禧陵背后究竟有什么秘密,若是需要保护他时,自然挡子弹,我们也是义不容辞的,但若是情况需要杀了慕千成才能防止日本人盗取秘密”,戴独行的眼里射出了一串凶光,“你们任何人都有权限立刻杀了他。” 一名护卫想了想,“这慕千成究竟是什么路数,会不会他就是日本人的间谍?” 戴独行又吸了一下烟斗,“谁知道。虽然他是从美国归来的,从没有去过日本,在国内我能查到的情况中,也没发现他与日本人有什么交集。但谁说日本人就不能去美国找一个中国人当间谍?他们的大将山本五十六就留过美嘛。” “科长,你说得我们都心痒难耐,真的想会会这个人,看他是不是三头六臂。” “那他倒没有这么厉害,只不过他在张家大宅的窃听器里玩弄过你们就是了!” 戴独行又咬住了烟斗,嘴角上弯起了奇异的笑容。< 第三章 马兰峪里的慈禧陵 第三章 马兰峪里的慈禧陵 两天真的过得很快,好像吃了几次咖喱牛肉就过了一样。慕千成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陈君望似得,开始用吃饭的次数来衡量时间。不过人若能活得如此洒脱,倒也不是一件坏事。 一辆旧的军用吉普车颠簸在尘土飞扬的路上。 慕千成到过的地方当然不少,传说吞噬了楼兰的戈壁大沙漠,说的神乎其神有外星人的百慕大三角,还有他跟不少无知少女说过的阿特兰蒂斯,当然那是他编的。 但他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地方。 这里绝不是穷山恶水,但也说不上风景秀美,只不过无论用任何词语去形容那些凹凸的山石都好像不太合适。 这里有一种无名的潇洒、肃静与威严。 大白天时,却偶然能听到一两声狼嚎般怪物的叫声,也说不出那声音是从什么地方传过来的。偶尔见到一辆已少了一个轮子的破马车躺在路边,过了不久又看到一辆烧坏了的绿皮军卡车在晒着太阳,让人顿时产生了仿若穿越了时空般的感觉。放眼望去,最入目的当数时而盘旋而下,聚拢着又散开的秃鹰,不知道它们是否在啃噬着某些可怜的东西。 一想起雄图说过的那一场孙殿英部与守墓一族的血战,慕千成不禁觉得空气中好像都多了一股血腥气。 这里就是河北马兰峪,也是清朝帝皇陵墓所在地。 永兴还没有来,他并不赞成慕千成擅自行动。但慕千成又岂会如此听话,若他这么听话,他根本就不是慕千成,也根本不配当一名探险家,有时就算明知来者不善,明知前面有一个圈子等着套他的脖子,他还是会把头探进去的。你可以说他是冲动,也可以说他是无畏,不过他可没兴趣管别人说什么。 在他隔壁坐着傅韵兰,开车的是黑子,所以纵然路很崎岖,但车子却还是走得很平稳。黑子旁一直闭目养神的正是爱新觉罗.雄图。 据说他运用在民国政府内的关系,已促成**完全撤离马兰峪,并且允许和支助动工修复慈禧与乾隆的陵墓。 今天雄图正是去视察修复工作,第一期的修复已告一段落。但这些工作也只能是修修停停,因为整个工程需要庞大的资金,而他能筹集到的资金毕竟有限,更因为破坏容易,修复这些珍宝却难于登天。 同行的除了他们,还有另两辆车,据说都是跟清遗族会或是修复陵墓有莫大关系的人。 慕千成一直想找点话来说,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跟雄图他们在一起,总觉得特别语塞。 此时傅韵兰却打破了沉寂:“老师,偷卖东陵文物的犯人,抓到了吗?慕先生认识北平警局的分局长,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 慕千成从后视镜中看到雄图的脸上微微起了反应,“此事不要再提起,我自会处理,而且说不定是误会。” 慕千成打蛇随棍上,“是说被孙将军盗取的珍宝?” 雄图摇了摇头,傅韵兰道:“是之前有人借修复工作,倒卖了一部分珍宝,他把里面的东西偷了出来,又仿造假的放回去,可惜瞒不过老师的眼睛。” “好了”,雄图打断了她的话,“这种事以后不要再说起,尤其是对着外人”,雄图苦笑了一下,“当然慕先生并不是外人,竟然我们已经决定跟永兴先生合作修复东陵,这事慕先生自然有知道的权利。” “多谢信任。”慕千成皱了皱眉,心里盘算着雄图话里的意思。 车突然疾驶了一个弯,然后就拐进了一个像是布袋般的山谷里,雄图指了指前面,悠悠道:“不远就到了。” 慕千成极目远视,也没看见附近有什么稀奇的,“传说慈禧陵上修筑着高大的方城明楼,依山而建,虎踞龙盘,那般富丽堂皇就算比起紫禁城也有过之而无不及。孙殿英正是在剿匪途中,看到残匪从明楼上盗取的殿宇木料都异常珍贵,才会起不义之心。但这附近?” 雄图只微微笑了笑。 慕千成顿时多了个心眼,“而且皇陵重地,自当有清兵把守,虽然现在守墓清兵的编制早该已撤了,但军营设施怎样说都应该还在,但我好像连一处都没有瞧见。” 雄图还是不动声色,“快到了,先生很快就知道了。” 慕千成只好不说话了,车又走了十几分钟,慢慢减速了,前面也没有什么显眼的地方,只有一片矮矮的土墙,远处扎着几十间简易木板屋。 前面的车停了下来,慕千成的车也跟着停了。只见前面当先走下的是一个拖着长辫子,穿着锦缎马褂的男人,紧接着又下来了一个瘦削的男子,慕千成觉得这个人的背影颇为眼熟。 等他转过脸,慕千成才发现,是列车上遇见过的记者洪壮文。 他怎么也会在这里? 洪壮文的旁边还跟一名高大的男子,足足比洪壮文高出一个头,穿着白大褂,最令人留意的是,他有一头褐金色的头发。 后面的轿车也停下了,当先走下的是一个穿着便服,理平头的人。 这个人慕千成居然也认识,商人韩世平。 慕千成再也掩饰不住心中的惊讶,一来这地点不对,而且怎么火车上的涉案人员居然又聚在了一起,是巧合,还是又预示着有什么会发生? 傅韵兰轻轻推了他一下,“慕先生,有什么一边走,一边说,好吗?” 破碎的石地走起来坑坑洼洼的,不待慕千成发问,傅韵兰已在解释,“这位洪记者远道而来,正是为了采访东陵盗宝案以及东陵修复工作。听说多得益于他的报道,孙殿英的恶行才会天下皆知,而且他也帮会长筹集了不少整修资金。” “那个商人了?” “哦,你说韩老板?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他,据说原籍东北,与旗人有很深的关系,祖先曾是湘军统帅曾国藩手下的猛将,现在仍长期资助遗族会的运作”,傅韵兰放低了声音,“而且对于日本人扶持的满洲国,他一直持反对态度,他认为真正的满洲就应该支持中国的统一。” 慕千成点了点头,“那个穿白大褂的外国人了,又是什么来路?” “他来自苏俄,加尔切罗夫,不过母亲是满人,据说当年八国联军侵华时跟他父亲认识的,他是动物学和防疫学的专家,听说墓里有很多的动物陷阱,还是得益于他的帮助,修复工作才能攻破很多难关。” 慕千成摸了一下鼻子,“动物陷阱?不过大家的关系也可真够复杂,那位留长辫的老先生应该就是满清遗族了?” “恩,他叫定钦,也是皇族后裔,只不过家世远不如会长显赫。” 慕千成微微一笑,“那你了?” “我,我只是老师的学生。”傅韵兰微微笑了起来,她泛红的脸儿很容易就会让人忘了出行的目的。 慕千成放眼四望,还是没看见该看见的东西。却只看到有十几个人站在了矮土墙旁,那些人好像在吵着什么。其中一个壮实,穿着警服的人看到慕千成,连连挥手。 冯一神,这个北平警局的分局长怎会也在这? 冯一神已足够令慕千成惊疑,但真正可怕的却是他身边的人。鹰勾鼻子,锐利的眼神,烟斗中飘出阵阵独特的香味,他对着慕千成一笑,但他的笑已足够令慕千成手心都开始出汗。 因为他的笑就像在说我知道你们的一切。 戴独行,他怎么也会在这里? 戴独行的身旁还站着一个矮小、略胖、留着长长辫子的汉子,手中拿着跟辫子一样长的烟枪,正在跟戴独行的一名护卫喋喋不休地争论着什么,傅韵兰低声介绍道:“他正是殿阁大学士的后裔,满洲有名的才子,福尔淳,但他身旁那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陵墓出了什么问 题?” 福尔淳开始更大声地责骂那些护卫,但那些护卫只是瞪着他,不为所动。 雄图看来也很惊讶,拉住福尔淳的胳膊道;“老弟,这怎么回事?” “老会长,还认得我吗,冯一神,这都是误会,让我好好跟你解释解释”,冯一神陪笑着上前挽住了雄图的胳膊,把他拉到一边,低声说了起来。 过了一会,雄图才缓缓走到戴独行的面前,他打量了戴独行一下,“幸会,原来是政府派来帮助我们的人,多有得罪。”“帮助”两个字他说得特别的大声。 戴独行伸出了手,但雄图并没有握住,戴独行笑了笑,“清廷皇陵,也是国家的珍宝,我们奉命前来帮忙也是分内事。” “但若是我说这份好意我心领了,现在还不需要政府帮忙。” 戴独行看了雄图一眼,“清廷皇陵并不是爱新觉罗一家一姓的东西,我看老先生未必有拒绝的权力。而且若你拒绝了我们的帮忙,谁敢保证会不会又来一个什么李殿英,陈殿英的。” “你”,福尔淳瞪大了眼睛。 雄图的脸色还是很平静,想了想,“那好吧,你喜欢怎么帮忙就怎么帮忙,不过希望能提前跟我打声招呼,我们现在要下去,欢迎跟着来。” 戴独行拱了拱手,“多谢会长的大度,我也对这位老先生说声对不起。刚刚属下无礼,多有得罪,我们不是说这老先生可疑,而是怕有可疑的人在他身上装了什么。” 他说这话时故意看了慕千成一眼。 福尔淳哼了一声。一挥手道:“雄图老哥,一切都准备好了,于老弟已在下面,我们可以出发了。” 雄图指了指土墙后,“请。” 慕千成真的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去哪里啊?土墙后什么都没有,只在地上有一个像是小孩玩泥砂挖的大洞,若说这里就是举世闻名、黄金遍地的清东陵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第四章 新鲜的断手 第四章 新鲜的断手 洞穴下既没有楼梯,甚至连下去的路也没有,让人勉强能够走下去的土坡看得出也是挖了不久的。 慕千成真的不敢相信举世闻名的慈禧定东陵,居然会有一个这样的出入口。 西太后的陵寝修建于清末,前后花了十四年时间,共耗资二百二十七万两,但雄图居然说这里就是她的坟墓? 地道里有淡淡的烛光,蜡烛并不是墓道里原有的,而是清遗族会的工作人员,为这次行动而专门摆设。 雄图看了慕千成一眼,“先生对这里有疑惑?” 慕千成点头,雄图又道:“先生认为老佛爷陵墓的入口,应该是在明楼之内。” 慕千成又点了点头。 “慈禧陵的明楼方城离这里足足有数里远,当然已被破坏得很严重。” “会长的意思是,那些地上的建筑物其实只是疑障,这里才是真正的出入口?” “也不能这么说了。”雄图此言一出,慕千成更是想不明白。 雄图缓缓道:“东陵的地上建筑确实修筑得固若金汤,孙殿英当时遍地开挖,至今明楼、宝顶都留下了他们残忍破坏的痕迹,可惜他们仍然找不到入口,因为东陵当时的设计就是不留入口的。地上的建筑修得异常坚固,只为了暗度陈仓,让后世贪婪者白忙活一场,明楼下是水银、是毒水,无论谁忙活一场把它挖开,得到的都只有死。” 说到这里,雄图得意地一笑。 慕千成看了看四周凹凸不平的泥壁,“那这里是?” “可惜这里却能通向东陵内部,并且地上的覆土很薄,真是功亏一篑了。” 说到这里,雄图眼中的笑意都已不见,反而露出了一种复杂的感情。慕千成真的想不明白,既然耗资巨大的明楼都只是障眼法,为何又要故意留下如此低级的破绽? “当时为了让东陵不留下任何容易被人掘开的地方,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让那些修筑的工匠自 己在里面把墓道堵死,同时他们也是最熟悉内部情况的人,他们若是还活下去,对陵墓的防卫始 终是一个威胁。” 慕千成道:“一将功成万骨枯,所以朝廷就强迫他们那么做了?” 雄图点头,“为了不影响朝廷的名声,这件事当时是由守墓一族秘密完成,他们把所有工匠的家人抓了起来,他们若不答应,得满门抄斩,若答应了,死得只有自己,家人还能得到重赏。” 地道拐了一个弯,四周开始不再是泥壁,而是整齐的砖墙,墙壁上开始出现繁多、精美的花纹。 雄图接着道:“少数反抗或是逃跑的工匠立刻就被处死,剩余的工匠被迫答应了,但没想到他们却留下了报复清廷的计谋,他们偷偷开了一个通气口,虽然不足以支撑很久,但他们却利用这点时间,挖了一个跟地上相连的空间,而那就是这里!“ 慕千成环顾四周,“我倒是第一次听见这事?” 福尔淳一直并排走在雄图的身边,慕千成以前还以为自己已算无可救药的老烟枪,没想到跟福尔淳相比根本就是小字辈,此时福尔淳又吹了一口烟:“那是当然,孙殿英生怕世人弄清楚他盗墓的丑事,所以只对外宣称是在明楼找到墓道入口,好让民国政府调查的人到明楼走走就了事。或许他也不愿别人真的能够进来,世上能够进来这里的人越少,他岂非越威风,而我们作为满清后裔当然就更不会告诉别人。” 说完,他又狠狠抽了一下烟枪,烟味又浓又呛,傅韵兰已侧头咳嗽。 慕千成道:“既然这样,当时工匠都被埋在地下,世人又如何知道这里的存在,我看地表荒原茫茫,若没有具体指示,要发现这也不容易。“ 傅韵兰叹了口气道:“因为有工匠带着这秘密逃了出去,他怎么逃出去的就不为大家知道了。这又不知怎样被曾权倾一时的大太监李莲英知道了,而他又告诉了自己的侄子,而这人又不知怎么认识了孙殿英。” 慕千成看着傅韵兰:“这事傅小姐倒是清楚的很哦。” 傅韵兰用手轻抚着墙上的一只飞凤,“因为我爷爷就是工匠,只不过可惜进来这里后就再没有出去了。” 墓道开始收窄,两边的壁画却越来越精美,可惜不少画已被刀斧划花凿烂,譬如凤凰的眼睛一定只剩下一个洞,上面可能本来是宝石的,已被匪兵摘去。 前面的人突然停了下来,走在最前面的是戴独行的两名护卫,戴独行带了两个人下来,让另外四个护卫守在洞口出。紧接在那两名护卫的是三位满清遗老,看得出福尔淳与雄图的关系,远比与定钦的要好,他们时而交头接耳,时而相拥而笑,福尔淳确实是个老烟枪,如此地道还要抽个不停。 韩世平与加尔切罗夫走在慕千成的身后,他们一句话都没说,只是不停地扭动着脖子,好像恨不得自己的脑袋是一个陀螺。洪壮文则时而走得快,时而走得慢,有时还会用手敲打着墙壁,有时则会叹气,可能为了自己没有办法在如此灯光下拍照而叹息。 而冯一神则默默地走着,他坚硬的靴底踩着地砖,发出如同敲门一样的声音。他脸上虽然时常带笑,但独自走着的时候却很难看,他本不愿意来的,可是戴独行要来,并且要北平警察局派人陪同,他只好自己过来。因为他早就听过戴独行不好相与,他可不愿莽撞的属下得罪了这个煞神。 戴独行走在最后,从来不让别人站在自己的身后,是他的习惯,他走路的声音也轻得不能再轻。 此时慕千成才发现自己还看漏了一个人,他几乎是与戴独行平行走着的。 黑子,他就像是一个不惹人起眼的影子一样。 难得他居然没有跟在雄图的身后,是因为有老朋友在身边,雄图不好意思再让保镖跟着?还是雄图让他去盯着戴独行? 前面是一个宽敞的墓室,墓室中央还放着一副金棺,难道这么简单就寻到慈禧的长眠之处?雄图指了指金棺,“这也是疑障,更确切说是陷阱。这棺其实是用黄铜做成的,当然为了让他像真的一样,这室内还堆放着一些珍宝,只不过真正难得的是棺里的东西”,雄图冷酷地笑了一下,“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立刻撬开金棺的匪兵都死于了非命,还死得很惨很惨。” “因为这棺里有金婵古虱”,慕千成还是第一次听到加尔切罗夫的声音,浑厚低沉,不太标准的汉语,“一种剧毒的虱子,但真正可怕的却是当人只顾着赶虱子时,没有留意到的蚀骨蚁。” “那是种什么玩意?” “那是一种我以为已经绝种了的生物,产自古南美洲大陆。只有普通蚂蚁的三分之一大小,若是用显微镜来看,能发现它的前段有一对像蟹钳子的触角,它们会咬人,而且会专门挑从人的指甲缝里往里咬,短短时间内就能咬进骨里。” 加尔切罗夫深吸了一口起,好象还是心有余悸,“半小时内,立刻把手掌砍断,并且在断处用盐酸浸泡,才能保住一条命。不然就算毒蚁没有把你全身的骨头都蛀空,蚁毒也会让你无药可救。” 慕千成吞了一下口水,“那些士兵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加尔切罗夫摇了摇头,“他们应该只顾着赶虱子,没注意到这,而那些蚁刚咬进肉里时,是不会让人有知觉的,一般有知觉时,已经咬到手腕处。” 金棺正对的墙上有一扇仅容一人通过的的银门,银门的四角已严重破损,估计本来应该是包着黄金一类的东西,被匪兵都撬走了。 “那门并不是通向下一层墓道的入口,一把门打开,毒气就会涌过来,真正的入口是在这里。”雄图把火把靠近金棺内部,慕千成才发现里面是无底的,有一道很小的爬梯,这倒与张凤奇的密道有共同之处。 戴独行让一名护卫当先爬了下去,发现没有事后,大家才鱼贯而下。 墓道弯弯曲曲的,时而爬坡,时而又急转向下。 “这弯弯曲曲的慕道实际上也是一种机关,因为这一段通道与附近的暗河相连,一触动机关,墓道就会出现缺口,让水涌进来。墓道里就会有的地方淹了,当然高的地方还是能幸免的。”雄图给大家解释着。 福尔淳干笑了几声,“不过你们现在可以放心,那些机关都被于老弟找了出来,已经用水泥堵上了,水进不来了。” 洪壮文这么久才第一次说话,“既然都要淹人了,为何故意制造些高的地方,让水淹不到,那不是正好让人逃了。” 雄图冷笑了一声,“擅入帝皇陵墓,一下子就把贼子淹死,不等于便宜了他。让他们在漆黑的地道里,四周被水围困中,饿几天等死,不是更好?” 又走了一段往下的路,墓道逐渐变宽,雄图与福尔淳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已成了领头人,此时雄图转过头对着大家道:“这里就是孙殿英炸开的入口,后面就是墓的侧室群了。” 这里面也已经点满了蜡烛,雄图道:“黑子,是于先生先下来安排好一切的?他现在哪了。” 黑子的话就像是一个字字挤出来的一样,“安排是这样。” 福尔淳又抽了一口烟,“这里既然都已经摆好蜡烛,那小子必然已在里面,说不定躲在哪个棺材里准备突然吓我们了。” 说完,自个儿哈哈大笑。 慕千成问傅韵兰他们一直说的于先生究竟是谁。 傅韵兰低声道:“他叫于冠庭,也是清官后裔,是光绪年间的进士,修复东陵的工程就是由他的公司承包的。” 她突然压低声音道:“据说被怀疑偷盗剩余文物的也是他。” 这一小段通道并不算长,路的尽头仍然是门,看来要走进地宫深处还不知道要走过多少扇门,可惜再多的门都拦不住人类的贪欲。 不过这一扇门又或许不能被称为门,因为慕千成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门,他既非砖头,也非岩石,而是像玉。 汉白玉石大门,门上四角看得出曾经用什么东西包住,门上也刻着一只凤凰。 雄图悲叹道:“四角曾经以铂金包裹,凤凰的形状也是用铂金灌注而成的,可是??????”他再也说不下去,因为门已穿了一个巨大的洞。 这门已经难得,但更难得的是四周的墙壁,居然也是用这样的白玉彻成的。上面刻着象征大慈大悲、普度众生、法力无边的菩萨,面目狰狞的四大天王镇守四方,无论谁在此时此刻瞧见他们都会胆寒,还有代表色、香、味、声、触这人生五大**的五欲供,除此之外,最常见的当然还是数不清的超度亡灵的咒语。 这里与其说是陵墓,不如说更像一间美轮美奂的佛堂。 洪状文突然又跌倒了,口里不停发出嘎嘎的叫声,活像一只鸭子。 一名黑衣护卫笑了,“记者先生,你的胆子可真够大。” 他才刚把话说完,自己也发出了不下于洪壮文的怪声。 没有人会不害怕的。 因为白玉墙上,居然钉着一只血淋淋的断手,手上的肉已经变色,已经顺着筋络收缩,但血还没有干,还在顺着指尖,噼啪噼啪地滴在地上。< 第五章 地宫里的凶杀 第五章 地宫里的凶杀 “这,这是老于的手”,定钦的声音在发抖。 没有人愿意再看这只手,但戴独行却走了过去,还看得很仔细。他用手背试了试断手,“还有余温,被砍下来不超过五分钟,不但刀利而且下手既快又准,这种不顺着人体肌肉纹理的横切,若不是高手是不可能切得这么齐的,而且很容易有碎骨,你怎会认得出这是谁的手?” 定钦和雄图的脸色已变得很难看,雄图道:“我认得小指上的金手指。“ 戴独行皱起眉头,“于先生的?” 没有人说话,过了一会,加尔切罗夫突然道:“那么也就可以说这只手未必是于先生的,不是吗?”他说得确实有一定道理,只不过现在没有人回应他。 “福尔淳老弟,谁跟于先生一起下来准备的?”雄图的脸色变得更难看。 “除了于老弟还有两名工作人员,都是修复工程的人。” 洪壮文此时才从地上爬起来,腿脚还在哆嗦,“这是不是叫我们不要再往前走,查验的事就算了?” “谁怕谁就是兔崽子”,福尔淳突然骂了起来,“我们才刚进来,就出去?我看说不定是老于跟我们开玩笑,我们若不敢往前走,他就要笑掉大牙。这只手可能是道具,记者先生你若要回去,就自己回去。” 他停了停,瞪大了眼睛又道:“只不过你要自己走过那阴森的地道。” 雄图制止他继续说下去,“洪先生也是一片好意,只不过若不往前走,就不能弄清究竟出了什么事,我想若不弄个清楚,大家都不会安心?至少我现在就很担心于老弟是否出了什么事。” 戴独行吸了一口烟斗,“况且就算你们现在想走,我也不会给你们上去。老会长,这地宫是否就只有那么一个出口?” 雄图点了点头。 “那就得了,我还有五名部下守在入口处,而且陵区外围也有我的人,我们尽管放心往前走就对了。”戴独行烟斗里的光在墓道里显得尤其的明亮。 大家还是没有说话,雄图示意黑子先钻过白玉门看看,过了一会,黑子示意一切安全。 “请。”雄图缓缓说出了这个字,若是刚才大家定然一哄而入,但现在则有谦让的意思。“谢谢!”慕千成跟着钻了过去。 这白玉门后的墓室异常的宽敞,而且室内寒气逼人,就像是人猝然被塞进了冰柜,慕千成刚走了两步,一个高大的人挡在了他面前,就算把腰杆挺直,再踮起脚也只不过到这个人的胳膊,墓室里烛光昏暗,慕千成勉强才看清他的面目。 地藏王菩萨,拦着慕千成去路的居然是菩萨的雕像。 “这室内本来也是大有学问的。上面有很高的穹顶,寓意天圆地方,我朝富有天下,据匪兵所说,一进这墓室时,但感繁星满天,有月亮、有星辰,既有牛郎织女的景象,也有北斗七星的图像。”雄图抬头望着漆黑的顶部,缓缓说道。 因为已走下了好长一段路,所以墓室能够挖得很深。而顶部的天像图估计是镶勘了不少会发光的萤石。 雄图指了指地下,“这地板也有学问,这是按天干地支来排列的,若不是按着天干地支的解法来走,就会触动机关,天花板上不是突然飞下镰刀,就是有什么东西把你给吊上去了。” “若我们走错一步,不就麻烦了。” 福尔淳奸笑道:“记者先生 ,于老弟早就把机关关了,只要让墙壁上的飞凤咬到尾巴,机关就不会动。” 左侧的玉壁上果然有一只突起的飞凤,凤凰盘旋着,身子卷成一个圈,凤嘴刚好咬住自己的尾巴。 右手有数条墓道分支,里面都没有安放蜡烛。“等等。”戴独行指了指没有安放蜡烛的墓道,“大家有没有听见很轻的声音。” 大家都摇了摇头,定钦道:“那是假墓道,断头的。” “于老弟,是你吗,你在哪?”雄图很大声喊了起来。“哪、哪、哪”的回声在墓室里久久不绝,可惜就是没有一丝回应。 福尔淳也跟着尖叫,“老酒鬼,别吓我们,我们都准备好了。” 他的叫声还没有过尽,四周几十支的蜡烛居然同时都灭了。 墓室里顿时一片黑暗,“不要乱动,赶紧靠墙”,“确定自己在什么地方,身边的是谁。”戴独行的两名护卫发出了连声的吆喝。 可惜要在一片漆黑中,在一间如此巨大的墓室里找到墙壁又谈何容易。 慕千成慢慢往后退,谁都明白必定会有事发生,若说只是凑巧,这数十支蜡烛同时灭了,也太说不过去,因为这里还是通风很顺畅的。 “大家小心,但也用不着害怕,绝不是鬼,若是鬼就用不着灭了灯再对我们下手。”戴独行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稍微能放松一些的平稳,他把烟斗给弄灭了。 “我有电筒。”从黑暗中传来冯一神的声音,不过好一会,还听不见他有什么动静,突然又听见他的声音,“哎呀,怎么亮不了。” 此时不知哪里传来了一阵很轻的脚步声,好像还有一阵用满语唱的歌声。脚步声与歌声在黑暗的墓室里回荡着,像是四面八方都有人在跑过来似的。 洪壮文害怕到连牙齿都在打哆嗦,紧接着就听到水滴在地上的声音,是否有人吓到尿裤子? 唯一能决定位置的只有福尔淳,因为在黑暗中,烟枪上的光显得尤其明亮,火光还一下一下地跳动着。 冯一神的声音又响起,“福先生不要抽烟了,很危险的。” 福尔淳倒是胆大,哼了一声,烟枪的光还是很明亮,这老头子倒真是不怕死。 “谁,是谁?”韩世平突然尖叫了起来。 还没有人答韩世平,雄图也跟着嚷了起来:“你们还是不要靠近墙壁,若是碰到飞凤,那个机关还能动的,一不小心我们就完了。” “韩先生,你碰到的是我,你揪住了我的肩膀了。”冯一神叫了起来,估计韩世平很用力地揪着他。 “俄罗斯的先生,不想死最好就老实点,不要走来走去,你已经在我身边走了好几次。”戴独行的声音还是如此的平静。 “是,是。”加尔切罗夫喘着粗气的声音在黑暗中传来。 慕千成叹道:“戴科长真厉害,眼睛比猫头鹰还灵。” “因为他身上的古龙水味道太浓了,一走过我就能嗅到。” 慕千成突然摸到了一样冰冷的东西,他用手指感触着,那是一只手,一只巨大的手,紧接着又有一只温暖的手摸到了他的手背,“慕先生,这是菩萨的手,上面是我的。” 傅韵兰靠在慕千成的身边。 戴独行突然冷笑了一声,“来了吗?”跟着就听到像是烟斗落地的声音。 “科长。”戴独行的护卫喊道,但戴独行并没有回应,室内只有几下噼啪的响声。 慕千成一直尽量瞪大眼睛想看到一点东西,可惜他只能看到福尔淳那一点火光。 “是不是有人侵入了这里?”雄图吼了起来,“黑子,去守住白玉门。” 慕千成手心里虽然有汗,不过傅韵兰身上的淡香却让他多了几分镇定,“傅小姐,你尽管放心,只要我的魂魄还在,绝不会让人先勾走你的。” “多谢你。” 慕千成话音刚落,福尔淳的那点火光突然不见了。 紧接着就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好像正是福尔淳的声音,“谁”,雄图突然喝道。 一个火折子被划着,黑子到了雄图的身边,他手上微弱的火光照着雄图惊讶的脸,好像有什么东西扑在雄图的身上。 可惜火折子的光转眼就灭了。 紧接着墓道里传来了枪声,“蠢货,不要开枪”,戴独行在怒骂,一阵脚步声后,一切又静了。 大家还惊魂未定,只听见雄图不停道:“什么东西、什么东西?” 突然又响起了一阵微微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什么被拉动着。 电筒终于亮了,一枚手电筒拿在加尔切罗夫的手上,他的额头上都是汗,“不好意思,我也有手电筒的,一时惊慌居然忘了。” “我也是。”洪壮文手上也已多了电筒。他们用电筒光四处扫视着,突然光都集中在雄图身上。雄图的眼睛睁大得几乎突了出来,他的脸上沾满了鲜血,马褂也被血染红了。 一个人低头侧伏在他的身上,雄图用手轻轻推了他一下。 此人顿即仰面跌倒。 福尔淳,他整个胸膛都已经被破开,连内脏都流了出来,地上也有鲜血,鲜血里还有一把匕首。 大家都说不出话,黑子赶紧扶住雄图。 黑暗中不知哪里还传来了噼啪噼啪的声音,戴独行突然从洪壮文手上抢过电筒,往四处扫视,只见有一条黑柱体在晃动着。 加尔切罗夫把自己的手电光也照了过去,只见戴独行的一名护卫已被吊了起来,一个铁制的圈子套在了他的脖子上,深深陷进了肉里。 戴独行立刻冲过去,把那人放下,但那人的头顺即软了下来。 戴独行转过头,怒视着众人道:“刚才谁开了机关的?” 墙壁上的凤凰仍然咬着自己的尾巴。 大家都不出声,因为没有人知道刚才在黑暗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慕千成此时才发现戴独行非但没有抓住袭击者,还连自己都受了伤。他的左手低垂着,鲜血不停从指尖滴落,染在了护卫的尸体上。他的左肩上更是不停地淌血,脸上左眼下方也有三道明显的血痕。 民国政府特务中的高手居然被轻易打败了? 洪壮文此时才从地上爬起来,害怕到不敢睁眼。 慕千成松开了紧握冷彩衣的手,大步走了上去,不用说,福尔淳早已气绝身亡。慕千成合上了他的眼睛。 一把锋利的匕首就掉在他身旁的血泊里,只不过向上的一面倒几乎没沾到血,慕千成皱起了眉头。 定钦已不忍再看,口中喃喃道:“兄弟啊,我的好兄弟。” 戴独行已恢复平静,只不过语气倒是冷得令人害怕,“有人在我面前杀人了,他不但杀了福先生,还杀了我的部下。” 雄图此时才缓过气,“不错,是有人杀了福老弟,但戴科长,我想你误会了,你的护卫是误触机关而死,我们虽然关闭了这机关,但偶有失灵也说不定,也可能有人在黑暗中不小心开了机关。” “是吗?无论是什么理由,我都不能让我的手下枉死。”戴独行冷眼看着雄图。 冯一神清了清喉咙,“这刑事案是我的本行,对于凶手是谁,还有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已有一点看法。”< 第六章 用于坟墓里的眼睛 第六章 用于坟墓里的眼睛 “冯局长有什么高见”,戴独行口里虽然这么说,但好像也并不信任冯一神。 “那我就说了,要先要跟老会长说声得罪了。会长在黑暗中走近福尔淳,然后用刀把他刺死,本来打算刺死后立刻逃开,没想到福尔淳临死还揪着他的肩膀,而加尔切罗夫又刚好拿出手电筒,让大家看到了这一幕,这种情况是有可能的。” “冯局长你这是什么话?” 雄图气得卷起了衣袖,像是想过去打冯一神,好在韩世平拉着他。雄图大声道:“好,好,那你就说说看,在漆黑中我是如何动手的?” 戴独行已把自己护卫的遗体整理好,也走了过来,蹲在福尔淳的尸体旁看了又看,冯一神叹了口气,“会长,你这是明知故问,在现场这么多人中,唯一能确定位置的就只有福尔淳,因为他一直拿着烟枪。看这情况,只能说是你走到他的身边,因为他想在一片漆黑中走到你的身边是很难的,除非他有夜鹰一样的眼睛,能够在这坟墓里使用。” 冯一神看了大家一眼,“而且若是他自己走到你身边,他又怎会被杀?难道他是故意过来讨死的不成?” 大家都不说话,但心里自然是觉得冯一神的话有点道理。 冯一神停了停,又道:“况且刚才在墓道入口处,他被搜过身,他身上绝没有刀,这把刀若不是会长的,难道是福尔淳自己凭空把刀变出来,还把自己杀了?” 雄图已不知该说什么话,因为这几个反问确实无懈可击,但此时他也没有显示出害怕,还出奇地镇定。 “不”,戴独行摇了摇头,“这刀应该不是这样带下来的。因为听见福尔淳被我们这些不速之客搜身以后,没有任何人有奇怪的反应,若是凶手当时就带着凶刀,做贼心虚,应该激烈反对才是,因为他不知道我们会不会继续搜大家。” 慕千成还是蹲在那,他并没有插口,因为他现在只想听别人说话,从别人的话里听出任何蛛丝马迹。他用手帕拿起了地上的匕首,匕首短小却锋利,不然又怎可能把肥胖的福尔淳开膛破肚,连右边的一根肋骨都被割开,连右边紧靠腋下的地方,也有一道切痕,这伤口倒是长得奇怪。 而福尔淳的右手却握成拳状,在不停地出血,慕千成把他的手掰开,发现掌心和手指上都有一道长长的割痕。 这是怎么回事,这伤到底是怎么弄得,难道是犯人刺伤他时,他曾经试图抓住刀刃? 慕千成此时才道:“刚才有人跟戴科长交手了?” “恩,还被他走脱了。” 他倒是不隐讳,定钦道:“我想老哥又怎可能害福老弟,说不定跟戴科长交手的人才是凶手,蜡烛应该就是他弄灭的,他必定早藏在墓室里,等待机会。” 戴独行摇头,“不可能,我跟他还在交手中,就听见福尔淳的惨叫,而且有什么办法能让所有蜡烛几乎同时熄灭?” 慕千成站了起来,话锋一转,“能跟戴科长交手的人可真是不多啊,你说那个人在我们之中吗?” 戴独行扫视了众人一眼,目光如刀,“你倒是提醒了我,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也不知道是否在我们之中,不过那人的胳膊很细长,身形比较符合的只有慕先生、洪先生和傅小姐,麻烦你们把手张开。” 慕千成明白了,因为他的脸上有伤痕,他是想看大家的指甲。 他所说的三个人中,除了慕千成以外都有很长的指甲,不过傅韵兰的指甲确实很干净,戴独行咬住烟斗,微笑点头。 “洪先生你的手怎么这么脏?”戴独行揪住了洪壮文的手腕。 “我也不知怎么弄脏的。” “算了,并不是你”,戴独行慢慢松开了手,“还是先解决福尔淳被杀这件事,冯局长你还有什么高见,尽管说。” 冯一神想了想,“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只不过很遗憾的是,真的所有情况都明显对会长不利。” 雄图哼了一声,傅韵兰不知什么时候也凑了过来,“能给凶刀验指纹吗?” 冯一神叹道:“没用的,会长身上沾满血,马褂衫又长,他还是会被质疑隔着衣服拿刀来杀人,而且我想这刀上也不见得会有指纹。除非有什么办法能证明不是会长主动走到福先生身边,否则他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冯一神虽然话语客气,但句句都指向雄图是凶手,雄图干脆不说话了。 加尔切罗夫突然道:“我知道为什么突然所有蜡烛都灭了,这些蜡烛很长但灯芯却被动了手脚,这是谁干的?” 雄图额头泛起了清晰的皱纹,这或许也是他反击的机会,“这些蜡烛都是于冠庭准备的,是他让工作人员预先安放。” 傅韵兰道:“这么说于先生的嫌疑不就比会长大,他可以预先算好蜡烛熄灭的时间,然后藏起来伺机行凶,不也是合情合理?” 戴独行看了她一眼,“小姐可真是敬重自己的老师。” “我是实话实说。” “但假设蜡烛是于先生动的手脚”,冯一神还是揪住那么一点,“但在漆黑中,就算他能靠近福尔淳,他又是如何让福尔淳和会长沾在一块?若福尔淳走近会长,会长早就应该发现的,因为他的烟枪很显眼。而若是在会长身上装个什么能发光的,我们又都会看见。” 戴独行环视了四周一下,“对了,烟枪去哪了?” “掉在这。”洪壮文指着地面,离尸体几步远,烟枪就掉在地上,并且早已熄灭。 此时韩世平突然赔笑道:“冯局长,会否恰好在凶手杀福先生时,他们站在了一起?就是凑巧。” 冯一神显得有点为难,“这就太巧了,当然不能说不可能,我也希望是这样。但凭借烟枪的光,刺中福尔淳不难,但难就难在它可是被开膛破肚,并且他死时是正面靠着会长,你说凶手是怎样这么准确用刀杀人,既不会碰到雄图会长,又杀了福尔淳,会长可没有说有别人碰到他的?” 傅韵兰道:“但在黑暗中,老师已喊了很多声是谁,说不定那时就是于先生伸手过来。” 说着说着,大家就像是分成了两派,好像凶手已经很明确不是雄图就是于冠庭。 傅韵兰此时又道:“手电筒怎么都用不了,若早点有电筒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冯一神有点尴尬。 慕千成突然道:“这件事还是有些跷蹊,我想戴科长必定比我更早就发现了。” 戴独行已止住肩膀的血,他用火柴慢慢点燃了烟斗,“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只不过好人还是你来当吧。” “好,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第一,就现场来看,地上的看似就是凶刀,但这把刀的诡秘在于,泡在血里的一侧沾满了血,这不奇怪,但另一侧却几乎没有沾到血,这不是很奇怪?以福先生的伤口来看,匕首几乎整把刺入,不可能没有血的。第二,这杀人一刀的劲力之大不难想象,以会长的年岁,他还有如此的力气?假设他天生神力,大家再看看地上的血,和福先生的伤口,是否已变成紫红色,刀上是有毒的,既然明知刀上有毒,又何须刺如此狠的一刀,让血溅在自己的身上?第三,记得在黑暗中,会长喊了好几次‘什么东西’,若他是凶手,应该杀人后一声不吭才对,为何还要故意出声。就算身上溅了血,到时他故意扑上去照看福先生,一样可以争取蒙混过关,为何还要犯此地无银的错误?” 慕千成微笑着看了大家一眼,“若说他是凶手,他也真的太蠢了。” < 第七章 破解:双重罪人 第七章 破解:双重罪人 “那我倒还不敢说,不过我已只知道凶手怎么会有一双猫头鹰一样的眼睛。” 冯一神皱起眉头:“那你就说说看,凶手是怎么让福尔淳自己跑到会长身边去的。当然也有可能是会长被利用了,自己走到福先生身边,但福先生叼着烟枪,会长若走到他身边,一定会发现他,就应该会说你是福尔淳老弟,而不是问你是谁了。” 慕千成微微一笑,“这就是本案的关键,也是凶手的机关所在,若不解开着这秘密,我们就永远都别想破案。” 雄图居然还能放声大笑,“鼠辈就是鼠辈,连杀人都偷偷摸摸,慕先生你尽管说出来,只要你有证据,别说指证别人,就算指证老夫,老夫也心服。” 慕千成看了大家一眼,“其实福尔淳是自己走到会长身边的,他并不是来讨死,而是想去杀人,他的目标就是会长。” 墓室内又有了亮光,加尔切罗夫把蜡烛收集起来,放到一尊雕像手上的盆子里,然后用火折子把它们点燃了。 冯一神道:“但我们都看见烟枪的光,若他叼着烟枪走近,会长一样会发现他,除非刚才抽烟枪的并不是福尔淳本人。?” 慕千成点头,“正是,那本是福尔淳的帮凶,结果福尔淳没想到他却将计就计杀了自己。” 雄图皱眉道:“这么说蜡烛会熄灭也是机关?若不是突然陷入黑暗,这法子根本就无从下手。” 傅韵兰插口道:“所以我才说于先生也脱不了嫌。” 慕千成道:“凶手是谁,到时自会有答案,我们不妨先揭开福先生是如何走到会长身边这个谜,大家请看福先生的左手。” 他拿起了福尔淳的左手,手指上面三枚大金戒指在电筒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细看才能发现一枚戒指上绑着一条黄色细线。 “我想福先生把一条长线的一头绑在自己戒指上,然后另一头套成一个圆圈,趁会长不注意时,套在他衣服的一颗扣子上。” 韩世平问道:“这不会被发现?” “可能性很低,因为墓道里很暗,他又一直如胶似漆地跟会长沾在一起,而且我想他就是进来这间墓室后才套上去的,因为准备蜡烛的人早告诉过他们,蜡烛大约能燃多长时间。” 雄图面露惊讶,“那么说福尔淳的帮凶岂非是于冠庭,杀福尔淳的也是他?” 慕千成道:“那倒未必,只不过这于冠庭一定有参与这件事。” 雄图哼了一声,须发皆直,“定然是我察觉到他们盗宝的事,想把老夫杀了灭口。” 慕千成道:“到了此时,会长仍然不能说出是谁有偷盗珍宝的嫌疑?” 雄图叹了口气,“正是福尔淳与于冠庭。于冠庭是修复工作的负责人,而他正是福尔淳推荐给我的。” 慕千成点头,戴独行也拿起了福尔淳的手,摸了摸戒指上的线头,“在黑暗中,他靠着这条线确实能走到会长的身边。” 慕千成道:“对,当靠近以后,他自己就先把线切断,不留下痕迹,然后他就想举刀行凶,他并不一定要一刀毙命,因为刀上有剧毒,他只要划伤会长就够了,他也不希望太多的血溅在自己身上。” 戴独行放下了快僵硬的手,拿起凶刀,在鼻子底下嗅了嗅,然后又用手电筒在刀上照来照去,最后把刀锋放在烛火上灼烧。 过了一会,大家就闻到一股酸味,刀锋也变成青紫色。 戴独行慢慢把蜡烛放下,“估计是从乌头青里提炼出来的毒物,能麻醉神经的,见血封喉,中毒者当场已不能言语,得不到及时抢救,必死无疑,虽然还要拿去化验才能确定成分,但应该是这种东西无疑。”他扫视了大家一眼,“因为我也曾经玩过这种东西。” 慕千成接着道:“为了给自己制造不可能行凶的证明,福尔淳需要在漆黑中制造证人,证明当会长被刺伤时,他是远离会长的。我想那个抽烟斗的帮凶,答应了他自己会故意碰上一个人,才让福尔淳下手。因为在黑暗中只能看到烟枪的光,别人自以为那是福尔淳了。” 冯一神道:“既然像你这么说,那么他们是如何在时间上配合的,就是福尔淳怎样才能知道那个替身已碰触到别人” 洪壮文此时才敢插嘴,“会否是什么提示,在混乱中大家都说了很多话。” 慕千成摇头,“其实不需要声音的,福尔淳只需要看烟枪,因为每抽一下火光都会闪动,他们只要说好看到火光动了多少下,才下手就可以了。” 戴独行又扫视了众人一眼,嘴角已带着冷酷的笑,“慕先生,那你说帮凶会是谁呢?” 韩世平道:“我想还是没有露脸的于冠庭嫌疑最大,因为蜡烛是他准备的。” “不是他,当然蜡烛的机关是他弄的,毒凶刀也是他准备的,他只要把刀藏在一樽佛像身上,福尔淳就能拿到。但抽烟枪的替身并不是他,因为他在灯熄灭前并没有出现,若他是帮凶,他不可能不出现,反而这样故弄玄虚,使自己有嫌疑。” 雄图闭上了眼睛,“也就是说那把刀本是福尔淳准备用来杀我的,结果却杀了他自己。” 慕千成点头:“不过,其实真正杀死福尔淳的并不是这把刀。” 戴独行悠悠道:“这不难看出,这把刀应该是福尔淳被杀后,凶手趁着黑暗中的混乱,把刀扔在地上,所以只有贴地下的那面染上鲜血。” 冯一神瞪大了眼睛:“那么真正的凶刀去哪了,凶手又为什么非把刀换了不可?”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慕千成。 加尔切罗夫突然道:“不对啊!刚才明明看到烟枪的光一直亮着,当火光消失的那一瞬,福先生的惨叫就几乎同时传来,若抽烟枪的真不是福先生,而是另有其人,并且那个就是凶手的话,他要杀福先生,也一样必须靠近福先生,那样的话福先生自己就会发觉,当然会长也会发现,若真凶不靠过去他又怎么能够杀死福先生?” 雄图沉吟了一下,“不错,那点火光确实从来没有靠近过我,我不会说假话。” 慕千成微微一笑:“这又是凶手的另一个机关,其实他在真正的凶刀上还动了一个手脚,跟福尔淳在会长身上的方法一样。我想他可能自己弄的,也可能是拜托于冠庭,把一条线缠在刀柄上,然后凶手先在佛像身上拿了凶刀,他在黑暗中把刀给了福尔淳,而福尔淳就在那时把烟枪给了凶手,只不过福尔淳不知道凶刀上绑了线,更不知道刀上丝线的另一头挂在一上面的机关上。” 慕千成指了指漆黑的墓室顶部。 冯一神道:“当福尔淳按约定的讯号刚想杀人时,凶手就动了机关,让上面的东西扯动,把他手中的刀拉走,这样刀自会划伤他,同时也就是说,真正的凶刀现在仍挂在了天花板上。” 慕千成点头,“对,机关曾经被启动过的证据,就是戴科长的护卫不幸被突然移动的套子套到了。” 冯一神想了想,“但这不是等于赌运气,机关虽然能拉动匕首,但不见得就一定能让福尔淳毙命。” “不对,凶手几乎能立于不败之地,因为跟福尔淳的想法一样,他只要能划伤福尔淳,福尔淳就几乎死定,而且乌头青能让人的神经麻痹,福尔淳中毒就算不当场死亡,也已经没有办法指证他,我们又在地宫深处,把福尔淳抬出地面时,他必然已死。若凶手一击不成,在黑暗中福尔淳也未必能够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而且他本来就是想杀会长的,难道他还敢说什么?证据就在福尔淳的手里,他右手掌的伤痕并不是握住凶手刺过来的刀刃所造成的,我想应该是他自己握着刀时,刀突然从他手中被抽走,意外留下的。” 韩世平道:“难怪杀福先生的这一刀有这么大的劲力,原来是机器所为。” 戴独行对雄图道:“麻烦会长再启动墓顶的机关,若慕先生的推理正确,匕首应该还缠在上面某处。” 雄图让大家先按他的指示,依照天干地支的解法在地上站好,然后他也不知怎么移动了石壁上的凤凰,上面果然有东西在动。阵阵低沉的锁链声响个不停,最后在一把能够降下来又能收回去的鬼头铡刀上果然发现缠着一把血淋淋的匕首。 大家都变了脸色,洪壮文道:“那么慕先生定然也知道凶手是谁了?” 慕千成慢条斯理点燃了一支雪茄,然后伸出了手,指着定钦。 定钦用他尖锐如刮玻璃的声音笑道:“慕先生,你开什么玩笑,为什么是我?” “排除法啊!排除掉所有人以后,剩下只有你有嫌疑。” 雄图道:“怎么个排除?” “福尔淳惨叫时,傅小姐抓着我的手,我跟他自然不可能犯案,而会长则被福尔淳的尸体靠着,那里远离操纵机关的凤凰,凶手自然不可能是会长,而黑子立刻在会长身边出现并且点燃火折子,也可排除,戴科长当时在跟神秘人交手也没有机会,而戴科长一直闻到加尔切罗夫先生的古龙水味,他也应该没有行凶的可能。” 戴独行点头,慕千成接着道:“记得韩先生当时应该还揪着冯叔叔,戴科长的护卫初来此地,一不熟悉情况,二来更没有杀福尔淳的动机,想来想去,有嫌疑又对这里熟悉的,当数在黑暗中没有任何不可能犯案证明的你了。“ 戴独行已拿起掉在尸体一旁的烟枪,“很不幸,你抵赖也没有用,你若是最后抽烟斗的人,我一查就能知道,烟枪上必然有你的唾液。” 定钦还是在冷笑,“很不幸,以前我曾经发生过车祸,发现我跟福老弟是同血型的。” 当时通过唾液已能分辨人的血型。 戴独行道:“那你张开嘴巴,让我嗅嗅你口中有没有烟枪里的味。” 定钦张开嘴巴,果然吹出一大口烟味,“当然有了,只不过我刚刚借福老弟的烟枪来抽过,会长跟洪先生都看见的,你们不会说假话,不肯作证吧?” 洪壮文点头,“确实如此。” 此时戴独行剩下的那名护卫把一个小药瓶递给戴独行,“科长,在罗汉像后发现了这个东西。” 戴独行打开瓶盖嗅了嗅,“用瓶子把药装进来,行凶前才涂在刀上?” 定钦仍然在冷笑。 戴独行叹了口气,“想必凶刀上、烟枪上都不会有你的指纹,你应该会隔着手帕来拿吧。” 定钦哼了一声,“我根本就不知道你们说什么,若你们有证据,请尽管拿出来。”< 第八章 特务处长 第八章 特务处长 慕千成微微一笑,“你说得是证据这东西?你怎么不想想,若没有证据我又怎会敢指正你?”他的眼光已变得锋利如刀,在一点点刮掉定钦的自信。 “好,好,既然你有证据,就尽管拿出来给我们看看”,定钦口中虽然这样说着,但神色已有一点慌张。 戴独行转动着手上的烟枪,“其实你画蛇添足,自己已经把证据留给我们了。” 定钦愣了一下,“你还是想说上面有我的唾液或指纹?” 慕千成不理他,反而向众人问道:“大家说老烟鬼的烟枪里面会有什么东西?” 这个问题谁都能够回答,因为大家都知道里面的不是烟叶就是鸦片,雄图道:“若没有人时,福老弟的烟枪里可能是鸦片,而若有外人时,就可能是福建武夷山产的烟叶,总之从不会是空的。” 慕千成点头道:“现在里面也装满了烟叶,因为按照原来的计划,福尔淳绝对不能让烟枪熄灭,他让定钦抽烟枪,制造自己远离会长的证明,然后近身刺杀会长。但定钦先生的杀人计划却打算在启动机关图谋割伤福尔淳时,让烟枪同时熄灭,否则福尔淳发出惨叫后,大家如果还看见烟枪在半空亮着,或是在什么地方,大家就可能知道抽烟枪的另有其人。可惜定钦本身不是个真正的烟鬼,也可能是他百密一疏,在盘算时忘了这件事,所以留下了破绽。” 定钦的脸色变得更难看,咬住了嘴唇。 慕千成道:“大家说对于外行人,在情急之下,弄熄烟枪最快捷的办法是什么?” 傅韵兰想了想,“那当然是把什么东西塞在枪口,让火灭了。” 定钦突然又一阵冷笑,“若你说我身上有用来弄熄烟枪的东西,你尽管搜。”说完还真的张开了双臂。 戴独行一闪身已到了他身旁,抓住他双手道,“当然没有那样的东西,因为你用的是这个。” 说完,他已掰开定钦的手掌,定钦左手的拇指已经红肿,明显是刚刚烫伤的痕迹,戴独行扭着这只手指,放在自己鼻底下嗅了嗅,立刻露出了笑容。 定钦已彻底绝望。 慕千成道:“若你用手帕什么的把烟枪口堵上,还能推说是以前烧穿的,但情急之下你偏偏用手指去堵,这就让你无法抵赖。我想应该不只我一人能证明,你进来这墓室之前,双手都是好好的,若你没有在这里面用过福尔淳的烟枪,又怎会被它烫到手指?” 定钦的声音已变得低沉,“你怎会注意到的?” “老朋友受了这样的伤倒下,在生死未卜前,你却连过来拉他一下都没有,不是很奇怪?而且你明明知道,把假凶刀这样扔在地上是一个破绽,却没有浑水摸鱼过来让刀两面都沾到血,就证明了你身上很可能有什么东西不能被我们看见,下意识站得远远的,而且你因为心虚,说的话也特别的少。” 定钦终于不再说话, 冯一神向雄图道:“老会长,不好意思,刚多有得罪,这人我就先扣下了。”说完已用手铐把定钦双手反铐在背后。 雄图沉吟了一下,“老弟,你又为得是什么,难道你跟福尔淳他们是一伙的?” “都是于冠庭那小子害的”,定钦把牙齿咬得咯咯响,“大半年前,我们跟他合伙搞远洋运输,船在东洋被外**舰撞沉了。我们欠了一屁股债,刚好福尔淳委托他修复东陵,他就教唆我们一起倒卖剩余的珍宝。不知福尔淳怎么知道你已发现他们的异常举动,就决定要杀了你,我既不愿盗宝的事被拆穿,但更不愿他杀你,因为我跟你是自小一起玩大的兄弟,所以我想在这里把他除去。” 说完,他眼中已有泪。 戴独行冷冷一笑,“你说得倒是好听。你或许真的不想会长死,不过你若真得想他好,一早就该把这事告诉他。而且你既杀了福尔淳,分赃时你自然多了,甚至可把杀福尔淳的罪名牵连给会长,他再也节制不到你们,真是一箭双雕的好棋。” 慕千成叹了一口气,“无论你的目的是什么,杀人就是杀人,赎罪吧。” 大家一时都不知道再说什么才好,洪壮文突然道:“但那位于先生应该还藏在什么地方,他会不会继续加害我们,你还是先让他出来。” “我不知道他在哪。”定钦倒不像在撒谎。 “不用找了。他在这里。”黑子的声音从墓室尽头传来,慕千成此时才发现自己的推理中,居然忽略了这个人。 黑子的手上拿着松明火把,木条应该是他一早就准备好的,刚在加尔切罗夫弄出来的火盆上点着。 火光并不明亮,勉强照出黑子的身影,也照亮了他前面的一副棺材。 原来墓室的尽头有这么一样东西,一朵看来是用银铸成的莲花,莲花很大,宛如一方水池。走近一看,发现莲花里面果然还有水,也不知道这水究竟是跟哪里的地下水相连,居然清澈无比,水下堆满了七彩石头,就像是一个莲座。而水中则浮着一副水晶棺木。 加尔切罗夫兴奋得很,刚想说话,雄图已道,“这棺据说是空的,也是疑障,里面储存的是毒气,当时还毒死了好些盗墓的匪兵。” “但现在并不是空的。”黑子的声音冷得令害怕,棺材已被他打开,有胆量的人凑了过去,里面满满地塞着三个人,这三人身上都已是血迹斑斑。 戴独行把最上面的人抱了出来,用手在他鼻子底下探探了,“还没死。” 慕千成把下面的一个人也抱了出来,“这情况一样。” “这,这不是跟于老弟下来的人。”定钦看来已感到害怕。 “还有一个在里面,不过这个情况不一样。”黑子把最后一个人抱了出来,“于先生已经死了。” 于冠庭的黑西服上染满了血,一把利刃钉在他的喉咙上,最引人注意的是,他的右手确实已被砍断。 冯一神一手揪住定钦的衣领,“这也是你搞的?” 定钦只会摇头。 雄图用手把于冠庭的眼睛合上,然后转身问定钦:“老弟,实话实说,你别罪上加罪了,他是否也是你杀的。” “真的不是。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定钦因为激动上身都在抖动着,“这棺里应该还有宝物。我和于冠庭上一次准备把一些珍宝偷偷带出地宫时,会长来了,并严令加强盘查,老于灵机一动藏在棺内,准备过了风头,再回来拿的。” 戴独行已把棺材检查了一遍,“但里面除了血,什么都没有。” 定钦拼命地摇头,“我真的不知道,哦,说不定是福尔淳为了独吞宝物,把于冠庭给杀了。” “不”,慕千成摸了摸棺里的血迹,“这人被杀不超过半小时,但半小时前,无论是他还是福尔淳都一直在我们身边,所以他们应该不是凶手。” 洪壮文倒抽了一口冷气,“也就是说,这地宫里还有另一个凶手?” 没有人答他,大家都惊魂未定。突然从墓道里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巨大的白玉门居然整个被推开了,大队士兵冲了进来,“都别动”,乌黑的枪口已对着众人。 门外传来了笑声,笑声低沉,“戴贤弟,久仰了。” 一个穿着灰色中山装,秃头的男子慢慢走了进来。这人大约五十多岁,他的声音并不大,却有一种令人不敢抗拒的压力。 戴独行皱了皱眉头,他居然也有变脸色的时候。不过这变化一瞬即逝,他大步走了上去,敬礼道:“刘处长是吗,我才久仰您的大名,初来北平,还没有机会问候处长。” 刘处长张开双臂热情地拥抱了戴独行,“贤弟过谦了,你的大名在我辈中早是无人不知,后生可畏,就像初升的太阳,不像我等,离开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戴独行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话才好,不过在刘处长抱着他的时候,他的目光投向了那排士兵,也不知是在数着人数,还是在盘算着这些不速之客的目的。 刘处长慢慢松开了紧抱戴独行的手,用眼光扫视了众人一圈,最后把目光落在冯一神身上。 冯一神立刻上前敬礼道:“卑职北平警局冯一神。” 刘处长微微一笑,“我当然知道,你们的总局长跟我可是北伐时的老兄弟。戴贤弟怎么来北平执行任务,叫上警察帮忙,都不来找我,也真的太跟我客气了。” “小事不敢惊扰大驾。” 刘处长还是微微一笑,拍了拍戴独行的肩膀,“我也只是随便说说,贤弟不用放在心上,干我们这一行的,有多少苦衷,我又怎会不知道。只不过上峰已知会我,日本人也想打东陵秘密的主意,这就是件大事,只怕贤弟独力难支。” 戴独行的脸色彻底变了,“处长是怎么??????” “我已向上级请令,现在这件事全权由我指挥,贤弟暂时也归我麾下,对了,有件事还要恭喜贤弟,我已保荐你为我处的副处长,这个职位空缺已旧,就等贤弟这样合适的人物。” 说完拿出了一张纸,估计是委任状。 戴独行的脸色再一次变得很古怪。 雄图突然道:“刘处长,还记得老朽吗?” “哦,雄图老会长,当然记得,二五年的时候,老夫腿受了伤,还曾在府上待过一些时日,怎么敢忘,没想到一晃就七八年了。” 雄图一拱手,“区区小事,何足道哉。不过不知处长此行要怎么指教我们对付那些觊觎东陵的人?” 刘处长笑了几声,“对付那些人,这么危险又烦心的事,我又怎敢再劳烦你们这些老朋友。恕我冒昧,只怕以后你们都不可以再来这里了。因为东陵的修复工作从今天开始将由政府负责,由我全权接管。”刘处长指了指自己的部下,“你们尽管放心,我会为了这里用尽心力的。” 雄图的额头上顿时泛起了皱纹,但他没有说话,反而是定钦破罐子破摔,骂道:“放你的狗屁,我以前当京官时,你还在我手下谋个饭。” 看来他与这个刘处长倒有些过折,雄图道:“老弟,别胡说了。” 刘处长脸色一沉,好像并不认识定钦,“这人是谁,怎么回事?”他自然看见定钦手上的手铐。 戴独行道:“这人犯了点小偷小摸的事,一会交北平警局处理。” 慕千成突然插口道:“刘大处长,那么这一次我们至少应该可以参观完地宫吧,既然您大驾都下来了,不妨一同走走。” 刘处长突然阴笑了一下,“慕千成?从美国归来的探险家?” 他的表情看起来好像认识慕千成一样,虽然慕千成从来都没有认识过他这样的大人物。可知民国政府在北平的特务处也是一个不小的强力机关。 “想不到刘处长也听过我的小名。” 刘处长伸出手笑道:“幸会,只不过为了你们的安全,你们得立刻离开,除了外敌,老会长应该知道守墓人的故事?” “而且”,刘处长盯着地上于冠庭和福尔淳的尸体,“说不定这些人就是被守墓人杀的。” 他打了个手势,身旁一名警卫已纵身上前察看尸体。这人并不显眼,身材也并不高大,矮矮瘦瘦的,还把帽檐压得很低,但当他走过慕千成面前时,慕千成不知怎么却感到害怕,若说黑子是一块钢板,那么这个人就是一把刀,而且还没有刀鞘。 那名警卫察看了一回,没有说话,只做了开膛和抹脖子的动作。 刘处长皱了皱眉头,“把尸体带走,冯局长你没有意见吧?” 都不待冯一神回话,两名高大的士兵已把尸体抱走了。慕千成倒注意到当警卫做出那些动作时,这刘处长有一丝的紧张。 不过现在微笑又已挂在了刘处长的脸上,“你们看,这里是不是很危险,快护送各位上去。” “是。”一百多个人齐声应是。已不容慕千成他们再说什么,他们若再多说什么,只怕得被枪架出去。 慕千成一拱手,说了声谢谢,第一个走出了白玉门。 戴独行也没有再逗留的意思,不过当他走到这间幕室门口时,突然又停了下来,“刘处长,我在墓道外的部下了?” “正在喝茶、吃着烧鸭。” 戴独行握住了拳头,“对了,您可看见有什么可疑的人,刚有位朋友在黑暗中与我交过手。” 刘处长摇了摇头。 慕千成正待慢慢走出去,一名士兵急忙冲了进来,“处长,不好了,墓道中很多地方都破了一些小洞,不停有水涌进来。” “什么”,雄图几乎跳了起来,“快,快撤去,搞不好这里会被淹没的。” 他话音刚落,那本没有安放蜡烛,漆黑的墓道分支中,突然有大量的水涌出,慕千成既已出去,自然不会再回头,他唯一记挂的只有傅韵兰,好在傅韵兰不知何时已到了他身边。 大家都有点忙乱,因为墓道中的水转眼已到了膝盖处,随着他们不停往上爬,水也越来越深,身后还不停传来像是石壁破裂,或是坍塌的声音,当快到洞口时,水已渐淹到胸口了。 这刘处长之前气定神闲,但看来却很怕水,还多得那名如刀般令人心寒的警卫背他出去。当离开地道,回到地面时,大家都蹲坐在地上不停地喘气。 “这,这一切的修复都毁了。”雄图连连跺脚。 韩世平拍了拍雄图的肩膀,“世事难料,一切随缘,只不过真的难料想为什么突然会有那么多水涌进来?” 大家都不说话了。 戴独行看了刘处长一眼,“若刚才跟我交手的另有其人,他既然没有跟我们一起逃出来,想必应该是淹死了。” 刘处长倒不知为了什么出神,“那就最好了。好了,老会长,你也用不着担心,这修复工作,我会跟进的,要抽干这水也不难,我在醉云轩备了两席薄酒为戴老弟接风,各位可以一同前去喝两杯。” 对于这样的邀请,大家纷纷婉拒。 陈老三家门口的小道上,已铺满了枯黄的落叶,昨夜风大,地上宛如已被铺上了一条地毯,就像专门为风尘仆仆从东陵赶回来的人准备的。 傅韵兰轻轻哼起了歌声,慕千成虽然不甚了解他唱的是什么,但舒缓的调子,好像令大家的心情总算愉快了一些。 四合院内东厢房旁的梅花已经盛开,在门外已能嗅到阵阵梅香。 慕千成跟傅韵兰作别,就进了院子,就扯着喉咙喊香儿,若是平时厨房内定会传出香儿的笑声,但今天居然没有任何回应,不过厨房里已经传出阵阵肉香。 慕千成口中还在喊着香儿,一转身已溜到自己的房前,悄悄推开了房门,果然又有人进来过,只不过这次的“访客”远不如上次的高明。因为地板上的灰尘都已经被踩乱,慕千成把门关上,若无其事地走进了厨房,地上居然有血。 香儿常用的围巾也挂在门角上,还在滴着血。 慕千成正想退出去,他的脑后突然悄无声息伸出了一双血手。< 第九章 待续的转折 第九章 待续的转折 慕千成就像有后眼一样,突然抓住了血手,然后就在血手上狠狠捏了一下,才缓缓道:“这不是香儿的手,倒像是猪儿的手。” 血手拼命挣脱,却挣脱不了,就改为磨蹭,把自己手上的血弄到慕千成的手上,看来非要慕千成吃点亏不可。 慕千成终于松开了手,转身发现张家的丫环小玉一脸坏笑站在自己身后,她突然叉起了腰,“哼哼,有了香儿,就不认识小玉姑娘了。” “怎会不认识,我一早就知道是小玉姑娘,试问世上又有多少丫环的手这么胖?” “看来定是到哪都欺负人,不然怎么一捏就知道这只手不是香儿的?” “哎,这还不简单,你没留意到香儿是个左撇子。但刚刚这双手挣扎时,明显却是右手更灵敏、有力。” 小玉还想说什么,门外传来喊声,“慕先生,可以吃饭了。” 真正的香儿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外,慕千成也没问小玉为何会在这里出现,因为他已猜到了几分。 大厅已摆好酒席,暖炉里的火也烧得很猛,温暖的室内与北风呼啸的室外宛若两个世界。矮脚桌上摆满了各式菜肴,白切羊蹄、卤水猪手,爆炒鸡丁,几乎样样可口,当然少不了香儿最拿手的咖喱牛肉。 她煮出来的菜当然吸引人,不过更令慕千成感兴趣的是香儿的眼睛,他现在才发现香儿眼珠的颜色,是浅浅的淡蓝色。她难道不是中国人,或是有外国血统? 如此丰盛的酒席,当然有主人,不然谁来付这日益膨胀的菜钱。 不过主人却不是陈老板,而是张家的当家永兴。他穿着厚羊毛衣,黑西长裤,端坐在右上方。慕千成刚刚落座,他已经为慕千成倒满了酒。 “路易十六时代的红葡萄,我家酒窖也仅有一瓶,专门带来与贤弟一聚。” 慕千成也老实不客气,把杯中酒一饮而尽,美酒当前,还是行动最实际,有什么话都先喝了再说。 转眼已是三杯下肚,慕千成以为永兴一定会问起夜明珠的事,正常来说,应该还要他把明珠拿出来一看,才合情合理。没想到永兴却一个字都没有问起,好像从来没有把这样的东西托付给慕千成一样。 慕千成纵然再沉得住气,此时也忍不住道:“大哥要不要查看夜明珠?” “不必了!”永兴夹起了一块白切羊蹄,慢慢在嘴里啖着,“这煮得不错,贤弟别停下手了。”好像慕千成问的根本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慕千成正待再说,永兴已拿起了酒瓶,“或许我不知道比知道还要好。人多口杂,只有贤弟知道它藏在什么地方,反而降低了失窃的可能,不是吗?” “而且我若不相信贤弟,又怎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托付给你,既然我选择了相信你,现在又怎能后悔。若我现在才怀疑贤弟,那才是最危险的。” 说完又为慕千成倒满了酒,慕千成仰头一饮而尽,也不再说这事了。 “对了,永兴兄,实不相瞒,我刚已进入过东陵。” “这日后再说,你我重聚,这种麻烦事暂且不说,要说也说点高兴事。” “哦,你既然这么说,必定是有什么高兴的事准备告诉我。” “君望兄也与我一同前来了。” 慕千成的眸子变得异常的明亮,但过了一会,他又叹了口气道:“他当然是很好的朋友,不过却爱钻牛角,只怕不会这么快走出丽莎小姐的阴影。” “什么阴影?估计他现在正走在北京月色最美的广场上,春风得意着。你知道他为什么没有跟我同来?并不是还在责怪贤弟,而是他在火车上碰见了一个标致的女郎,那个女郎在北京有闲置的地方给他暂居,他搬了过去,好方便跟她到处游玩。” 慕千成眨动着眼睛,好像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永兴放下筷子,道:“不过来之前君望兄倒有个奇怪的事,他本来坚持要先回美国的,人也挺郁闷,不知怎么接了个电话,就变了个人似的。” “他说要跟过来?” “不,他把自己关在酒店的房间里,三天三夜没有出来,一出来就去找我,说跟我一同北上来帮你的忙。” 慕千成眼中闪动着异光,“他说了什么奇怪的话没有?” “那倒是没有。” “跟他在车上邂逅的女子,是不是早就认识的,约定在车上相遇而已?” “有可能,好像叫什么紫缘小姐的,他们交谈常用英语,可能是在美国认识的。” “谁在说紫缘小姐的事了”,门外传来了爽朗的笑声,陈君望大步走了进来。 慕千成站了起来,“君望??????”他一把能说会道的嘴,居然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陈君望已紧紧拥抱着他,“独自北上,一路辛苦,以后保证不会再让你独自奋战。” 慕千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把陈君望的肩膀抓得更紧,他知道丽莎的死对陈君望是很大的打击,若不是自己,丽莎是未必会死,说不定在张家还过得好好,可能已与陈君望回了美国也说不定。 “来,君望贤弟快坐下,小酌一杯。”都不待永兴吩咐,小玉已为陈君望添了碗筷。 慕千成真的差不多流出了眼泪,他觉得后面的一切都会变顺的,这就是一个转折。却不知道这个转折,却是真正凶险的来临,至少一朵要命的红莲已在京城等着他。 “对了,千成,你早见过冯一神叔叔了?我之前偶遇上他,他说明晚在聚贤楼请我们喝酒,还说要谢谢你在列车上帮的忙。” “小事一桩,行,到时去就是。” 这些事现在对于慕千成来说已都变得不要紧,他还在激动着,无意中却发现香儿站在永兴旁,以奇异的眼神看着陈君望。< 第一章 要命的红莲 第一章 要命的红莲 陈君望没有在陈老三的宅第久留,喝了半杯酒就走了,不知是舍不下现在的住处,还是也察觉到某些异常。 慕千成什么都没有说,静静目送他离去。他已下定决心,明天酒宴后一定要跟陈君望好好谈谈,只不过他没料到,人生不是事事都会如意的。 朗月才刚刚冒出山尖,夜市却早已热闹非凡,人们好像想用自己生活,证明他们并不害怕这里其实已是一片危机四伏之地。聚仙楼紧靠着北平西城西四牌楼,站在包厢内,已隐约可望见大护国寺的飞檐。 它的名字果然取得不错,华灯初上,楼上已聚集了各路神仙,不过慕千成更喜欢说这里是群魔乱舞。 青楼戏子挽着比她爷爷还老的大亨,在楼道里扭着屁股,只不过为了让别人看见比项圈还要大的金手链,一边哄着老爷子,还频频向邻座的风流公子抛媚眼。有人在斗蟋蟀,一掷就是千金,不知哪来的泼皮,看到自己口称的蟋蟀王快输了,居然故意打翻盘子,不服气的人在过道里追闹着。 好在雅座倒还安静,慕千成走进去的时候,桌子旁已坐着三个人,冯一神、陈君望,还有一名看似眼熟的警官。 今天他可要好好放松一下,永兴已叮咛他,现在的情况,东陵的事也急不来,先安心玩玩就是,等他看看有没办法在特务处疏通到关系再说。 这还是丽莎死后,慕千成第一次真真正正跟陈君望一起吃饭。陈君望甚至比以前更爱笑,一看见慕千成进来就笑了,但或许是错觉吧,慕千成总觉得他比以前陌生多了。 冯一神笑着站了起来,“贤侄请坐,今天除了是我给两位贤侄接风,更是这位警官要请你一聚,以表在火车上的谢意。” 慕千成已想起他是谁,“火车上的张警官?” “正是,本人张蓦然。多得慕先生在车上智破小高的毒计,我们才没有受到责罚。” 冯一神的脸上已堆起莲子般的笑容,“他已升任我局的副局长,以后我都不能再叫他小张了,我很多事都得依赖他,他可是北平城有名的铁手名捕,人们送他一个外号,张镇城。” “怎敢,在长官面前,我永远是小张。” 慕千成说了两声恭喜,他们押解的犯人死了,虽然抓住了凶手小高,但小高也被定了个畏罪自杀,他们就算没有过,也不会有功,这没有被惩戒,倒是值得高兴的。 聚仙楼的服务真是不错,转眼间八菜一汤已经上齐。 白切水晶鸡,川辣山椒泡黄牛,跳水田鸡,最有味的当数蟹黄灌汤包?????? 饭桌上当然少不了敬酒、寒暄,冯一神还与慕千成玩起了猜拳,他一向都是有名的“拳王”,慕千成也乐见他赢,因为他赢了都会吹嘘,而慕千成就在他吹嘘时一次又一次把小笼包“解决”掉。 陈君望也在寒暄,他以前是决不会这么多套话的,他以前也不会吃得这么慢,但今天却吃得又慢又少。 酒过三巡,张蓦然却连连打起了呵欠,“失礼了。” “哪里话,在这么座城市当警官自然是累的。”慕千成也不在意。 冯一神呷了一大口酒,“平时就算再累,我们也能扛住,只不过最近红莲那帮人真的让我们心力尽瘁啊。” 慕千成早已放下酒杯,让侍应泡上了浓茶,“红莲?好像曾听谁说过,刚来时报纸上也曾报道过,不过最近好像是静。” “静个屁。”冯一神叹了口气,“最近是搞得太凶了,也因为敏感,所以不准再报道。这些人让我们都头痛得要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方便我们知道吗?”陈君望初来北平,倒是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显然很感兴趣。 冯一神看了张蓦然一眼,“让你们知道也不要紧,这红莲其实是一个组织,取名是仿传说中清初的红花会。也就是一群热血青年,宣传抗日反帝救国的。本来也没什么,但最近他们不停针对外国驻华的机构,尤其是一些身份特殊的日本人搞暗杀,就让我们很麻烦。心里是同情他们,但上峰又让我们严加监视,不能惹起国际上的大事嘛。” 慕千成看着茶水里自己的倒影,“两个月前,日本惜龙会的首脑,不是在大沽口被这些人炸死了。当时的号外,几乎印多少就卖了多少。” “是啊”,冯一神又叹了口气,“但这也引起了上峰的关注,让我们开始搜捕红莲里的骨干份子,至少不能让他们再在外面按着自己意气行事了。” 张蓦然插口道:“对于我们来说,搜捕还算顺利,但当中却出现了不少不愉快的事,也造成他们开始把矛头指向北平里的民国政府的某些人,尤其是被称为亲日派的人,他们称这些人为汉奸。“ “这很有骨气啊。”陈君望几乎是脱口而出。 “贤侄,这句话你心里想就好了,在外面可别说,会引来政治问题的,而且最近特勤课已经盯上他们,也就是千成在东陵见过的那个刘处长刘玉坤,所以我跟你们说这事,是让你们远离这些东西,毕竟你们从美国回来一趟,没有必要趟这些浑水。” 慕千成像是在自言自语,“这也不能说是浑水了。” 此时楼下渐渐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喊声,喊声越来越大,密集的脚步声,让桌上的杯碟都抖动了起来。 张蓦然呷了一口酒,“又是游行。” 陈君望跑过去推开了窗户,只见大街上的人流几乎望不到尽头,人们举着横幅,喊着口号,只听见震耳欲聋的“东北是中国的领土”,“保卫中华”,“打倒汉奸”?????? “国破山河在,但我说就算山河也不在了,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中国人还在。” 慕千成看了陈君望一眼,“更重要的是他们的心在。” 张蓦然叹了口气,“希望不要出什么事,这次就算出事,我们也帮不了忙了。” “此话怎么说。”陈君望趴在窗户上,不停地观看外面的动静。 冯一神冷笑道:“在北平城爆发游行示威,我却坐在这里喝酒吃饭,你不觉得奇怪,而且这里恰好是我分局的辖区?” 慕千成看来已有所明白,不过口里道:“确实奇怪,北平警局的人居然不用去布防,倒是稀奇得很。” 冯一神和张蓦然对望了一眼,张默然开口道:“这次行动全由特勤课全权负责,我们非但不需要过问,甚至是不能过问。” 冯一神一大口咬开鸡腿肉,“就是当天你在地宫见到的刘玉坤,我们负责还好,他可是出了名杀手无情的,估计这下面早就不知埋伏了多少人马,而且我一直怀疑他是故意利用这次游行,想引红莲的人出现。” 陈君望已回到座位:“爱国游行是好事,怎么反而惹来疑虑?” “南京已多次严令,最近要从大局出发,抒发爱国之志可以,但要有个度,况且更怕被乱党利用,而且你们知道为什么突然爆发大游行吗?” 慕千成道:“略有耳闻,是否说有什么谈判的?” “对,日本内阁派了一个公使就满洲国与上海抗战的事,与南京进行磋商,这本来是秘密, 不知是谁怎么把消息泄露出去,群情激奋啊。”说完,冯一神摊开双手,好像很无奈,他早年也曾经是有志青年,在清政府中当官差,却同情革命党,不过现在人老了,在民国政府中待的时间又久,什么菱角都早该被磨去。 慕千成道:“政府真的打算谈判,估计谈也只得空谈。” 张蓦然道:“估计也只是为了缓和国际上的关注。而且日本军部也并不打算谈的,这个公使只是东瀛内不愿意支持军部的部分内阁派出的一个旅日中国人,希望缓和一下两国间的气氛,所以也难说消息会否正是日本军部放出去的。” 冯一神压低声音道:“所以贤弟你最好还是别再多管清东陵的事,你别看好像只是考古,与政治搭不上边,现在日本为了加紧给满洲国证明,难说会不会打满清老祖宗什么主意,跟他们扯上关系,命随时都可能丢,而且刘玉坤又已经介入。” 慕千成喝了一口酒,默而不语。 陈君望道:“游行者好像都在喊一个人的名字,那是什么人?” 张蓦然放下酒杯,“大商人,戚重,这个人正是促成日本公使来华的要员之一,游行者就是要到他府第门前抗议。” 慕千成喝了一口酒,“听说他还是个大汉奸。” 冯一神点头,张蓦然把另一扇窗也推开,指了指远方道:“就是那,那就是他的宅邸,够气派吧,这么远还能看见他家的楼阁。” 只见粉白色的西洋阁楼在一片低矮的四合院中确实是鹤立鸡群。 “真是无巧不成书,几位火车上的朋友也在这里。”木材商韩世平打着嗝,站在雅座的门口向大家挥了挥手,他看来已有点醉。 “韩叔叔,我是陈家的君望,久违了。”陈君望离座上前。 韩世平愣了一下,“曾和我一起走木材,后去了美国的陈家,小不点一下子就长这么大了。” 没想到韩世平居然早就认识陈君望,大家还待寒暄。远处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天边仿若多了一个红日,漆黑的天际顿时变得通红,仿若连云都烧了起来。 聚贤楼离那红日甚远,但甚至连玻璃屏风都被震碎了,冯一神已躲到桌子底下。 慕千成亲眼看见恒重的家爆炸、着火,连屋檐都被炸到飞了起来,火光夹着浓烟冲天而起,就像是大街上突然多了一条白龙。 街下瞬即乱成一团,喊声、哭声、叫骂声,甚至还有叫好声,紧接着就响起了枪声,跟着马队就出现了,整齐的马队在冲散人群。 慕千成看到一个人骑着高大的黑马,冲进了人群里,只见他马鞭飞扬,甩了带头的骑兵几鞭子,马队才稍微缓了下来。 这人策马在人群里转了几圈,那混乱的枪声也停住了。然后他才重组马队来分开人群,这样虽然也有不少人被马队所伤,但总算比互相践踏的伤亡要少得多。这不是个很好的办法,却是现在或许最有效的办法之一。 至少这些爱国的游行者不用被不知来自何方的冷枪所伤,戴独行的勇略确实有令人佩服之处。 冯一神已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出了什么事?” 慕千成也没料到他现在胆子变得这么小,从当清朝官差开始,他就见过无数的爆炸与暗杀,据说当年刺恭亲王时,他也在现场,他也是从那次开始对革命党感兴趣的。 慕千成站在窗边,久久才道:“戚重家好像发生了爆炸。” 张默然一跺脚,“红莲,一定是红莲。他们简直是疯了,就算要杀汉奸,也用不着制造那么大的事端,这??????” 街道上虽然混乱,但得益于戴独行的制止,疯狂的人流才稍微缓和了下来。 雅座外的走廊上传来了靴子的声音,一名警官喘着大气冲了进来,“老大,出大事了。” 张蓦然皱眉道:“有话慢慢说。” 那名警员向他敬礼道:“戚重家发生爆炸,起了大火。” 冯一神冷笑一声,“我也有眼睛,好在这次负责的是特勤处,不是我们警局。” “但,但我们有六名兄弟在爆炸中死了,还有三个受了重伤,一个轻伤。” 冯一神变了脸色,张蓦然道:“谁让你们出警的?” 那名警察从腰间掏出了一条白绢,只见上面有一行血字,“复仇的红莲将在今夜盛开。” 张蓦然一手抢过白绢,“这东西怎么得来的?” “有人把它装进信封里,通过邮局寄去戚重家。” 张蓦然翻动了白绢两遍,没再发现什么,“那寄信地址是哪里,寄信者是谁,收信人又是谁?” 警员吞吐道:“我们已经查过地址,那是一栋早就没有人居住的华侨老屋,寄信者的名字应该是胡编的,而收信人则是戚重老爷本人。” 冯一神道:“你们怎么不把消息告诉戴独行那群人,或是先来告诉我才出警。” “因为马队长说来不及了,游行已经开始戚重的管家才到警局出示手绢,想到总局座与戚重关系一向不错,而他家又在我们辖区内,马队长怕出了事冯局长您难办,就带着十二名兄弟去保护他,没想到??????” 慕千成道:“那游行的人又伤了多少?” “因为怕游行队伍会冲进府邸,所以每遇到这样的情况,据说戚重先生都会躲在自家地下室内,马队长过去的时候已没看见他,就带着人守在地下室的入口,没想到火居然在他家里燃了起来,然后后地下室附近就发生了爆炸,所以爆炸应该没怎么伤及游行的人。” 冯一神的脸色已变得很难看,“戚重先生了?” “生死未卜。” “戚重?”韩世平看来醉得并不轻,呼了两口酒气才道,“我一直跟他在这聚贤楼里吃饭喝酒了。” “什么?”冯一神几乎是跳了起来。他还想说什么,门外又传来了一阵尖锐的靴子声,一名警员又跑了进来,手上拿着一条白绢。< 第二章 狡兔 第二章 狡兔 白绢上有几朵红莲,右下角则写着两个小字,“血尝。” 冯一神的脸色铁青,但倒还很镇定,“对我们挑衅?这血债说的是戚重这种促和派,还是说我们之前抓捕红莲引发的事端。” “不知道,但对于我们来说,事情还不是向着我们最不愿发生的方向发展了”,张蓦然站了起来,戴上警帽,也穿上警用大衣。 “两位警官大人,我才该沮丧呢。”不知何时,雅座外多了一个矮汉子。他带着一顶灰色瓜皮帽,深黑色的太阳眼镜几乎把脸都遮住了,身上穿着华贵的锦缎长袍,不过也掩饰不了太大的肚子,走起路来就像螃蟹一样。 冯一神呆了半响,“戚重戚先生?” 胖子笑着脱下了眼镜和瓜皮帽,一颗光秃秃的脑袋,眉毛已经泛白,不过胖肉却让脸上一条皱纹都没有,刚才韩世平确实说过,他跟戚重在这里喝酒。 冯一神的脸上挂上了笑容,向大家介绍道:“大商人,戚重,戚先生。” 张蓦然对他微微施礼,慕千成只对他随便一笑,他对这种人可一点好感也没有。不过倒也奇怪,自己被游行者围堵家门,屋内甚至还发生了爆炸,这人却居然能在这里悠闲地喝茶玩鸟,这种定力,真是匪夷所思。 看来站着对于戚重来说也是一种负担,他老实不客气就坐了下来,坐了陈君望本来的位子,“冯局长,你们一定以为我躲在家里,惶惶不可终日?” 冯一神脸上挤出笑:“以先生的胆量,又怎会怕那区区一百几十个人。” 戚重望着窗外道:“他们都以为我一定躲在家里,让人重重守卫。我偏偏化妆提前出来,还选个最好观看游行的地方看他们怎么闹。这里才是最安全的嘛,因为谁都不会想到我在这。家里反而不见得有多安全,乱民众多,若冲了进去我就危险了。这些人都不懂得我曲线救国的道理。” 慕千成冷冷哼了一声,“先生难道不知自己家里爆炸了?” “看见了。”戚重还是漫不经心,一直用手逗笼子内的金丝鸟儿玩,若这里是美国西部的三无地带,慕千成说不定真的把这人打个半死,虽然他一向都是有风度的,而且这戚重并没有得罪他,但心里就是对他很不爽。 “我早知道那些人不安好心,不过就算他们放火烧光我家,我也不着紧。狡兔尚且三窟,何况我,你们说对不对?”说完他对着众人狡黠地一笑。 冯一神竖起拇指,“高见。” 陈君望语调听起来对此人也没什么好感,“那不用管家里人了?” “里面没什么家人,只有几个妾侍。”说完,他逗鸟逗得更起劲。 张蓦然突然把酒杯大力地放下,“先生好好坐在这里喝酒玩鸟,不过我手下的弟兄倒是死得冤。” 戚重面露惊讶,放下了手中的鸟笼,“还没请教这位长官怎么称呼,不知你的弟兄出了什么事,又与老朽何干?” 冯一神让张蓦然坐下,“府上的管家到局里反映收到恐吓信,有人要趁游行对先生不利,马队长带了十几个弟兄到府上保卫,没想都被爆炸波及,非死即伤。” 戚重一拍胸脯,向张蓦然微微点了点头,看来算是致歉,“管家不知我已离开府上,既然是被我连累的,医药费全算我,抚恤金也由我来出,双倍,不三倍。这些游行的人倒真是可恶至极,完全没有理智。” 张蓦然冷冷道:“不过据说爆炸不是游行者弄出来的,而是发生在府邸深处。” 戚重皱起眉头,“会否有乱民混进了庄内?” “不”,张蓦然摆了摆手,“偶然混进去的乱民不可能安放如此威力的炸弹。” 慕千成静静地看着戚重,慢慢喝了一口茶,想来这老头也有点嫌疑,别人要害的是他,结果他却好端端坐在这里玩鸟,反而是保护他的人都被炸死了。况且若凶手的目的是杀他,为何又要提前通知他?是对警局的挑衅,是威吓戚重,还是根本就是他本人请君入瓮的毒计? 但他身为被大众憎恨的目标,又为何还要招惹或许还能救他的警局? “一定是他。”戚重摸着光头,眼中突然露出凶光。 冯一神道:“你有什么头绪,尽管说来。” “是我商行中一个采购,工作倒是勤快,有一段时间为了工作方便,曾让他在我府上待过,不过常口出关于国事的狂言。我本来想新年过后就解雇他的,没想到他非但不念我对他的好处,知道是我一力促成日本特使访华,还口出狂言要我的脑袋。而且我从下人的言语中得知,他的发小很可能就是红莲的头脑。” 冯一神一拍桌子:“这可非同小可,先生怎么不一早向我们或特勤处反映,若是我们处理还好,若是给刘处长知道了,说你包庇他们,可就非同小可了。” “一个黄毛小子,我从没放在心上”,戚重自己倒了一杯酒,也不客气就喝了,“况且半个月前他就离开了商行,不知所踪。” 张蓦然道:“这人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在北平有否亲属,什么信息你都需要完整地告知我们,而且你说他的发小是红莲的首脑,那此人你又知道什么信息?” 戚重摇了摇头,“那小子是山西还是河北人?好像姓宋的,这事你得问我的管家。” 冯一神也站了起来,对着刚进来送手绢的警员道:“回局里多招呼些人去封锁现场,看是否还有爆炸物?” 张蓦然已是急不可耐,“我们离现场这么近,不如现在立刻就去看看,我想早已有人赶去了,我们也得指挥救治伤员。” 冯一神想了想,“也好,就这么定。” 慕千成皱起了眉头,想起自己身边的一件事,“冯叔,我们是否可以跟过去看看,若是涉及炸药,君望可也是这方面的行家。君望,你愿意吗?” “不行”,都不待陈君望回答,张蓦然已断然拒绝,“这是要案,是警方的事,而且还涉及到特勤处,我知道慕先生甚善决断,观察力敏锐,但这你决不能介入。” “那好吧。” 冯一神想了想,“小张啊,不如这样,局里的爆破专家确实是刚离职了,我们也没有什么专业的人手,偏偏这事又涉及到专业问题,若不想给特勤处的人过度介入”,他看了张蓦然一眼,“我们就把他们带上,让他们留在外面,待我们勘察完现场,若是有需要时,才请他们帮忙,你看如何?” 冯一神既然都已经这样说了,张蓦然自然很难再反驳,而且时局动荡,本来经费就有限,又基本都向特务和军方倾斜,这警局里的人手确实是抓紧见肘。 冯一神等是从后门进入戚重宅第的,一来民众才刚刚散去,戚重不愿从正门出入,二来爆炸地点比较靠近后门。据说这后门紧靠着厨房,为了方便搬运蔬菜瓜果猪肉,在白天几乎都是不关上的。 慕千成和陈君望留在距后门一百多米的地方,由一名警员陪着。慕千成本想跟陈君望好好说说话,但被突发的事扰乱了思绪,而且不知是否凑巧,陈君望总离他好几步远。 慕千成点燃了烟,在梧桐树下来回踱着碎乱的脚步。 过了大半个小时,一名警员出来,说冯一神请两位先生进去察看炸药。 爆炸发生在庭院深处,那威力也足够巨大的。周围的树不是塌,就是折了,枯枝败叶几乎落满一地,在爆炸中心,一棵碗口般粗大的老松树也被削去了一半。 枯枝里混杂着玻璃、碎石,还有斑斑血迹,一只变形的警靴里还有半条短腿。 旁边的柴房已被烧成只剩下框架,变黑了的砖墙,一碰就碎。连十步开外的杂物房也被震得塌了一角,据说戚重府邸的玻璃窗几乎没有一只是完整的,当时他的三姨太正在吃汤圆,还呛了个半死。 现场已有十多名警员在处理,据说是另一名副局长派人前来接应马队长,冯一神所在的分局,现在除了张蓦然外,还有两名副局长。 在张蓦然和一名警员的陪同,也可说是监督或监视下,陈君望检查了很多地方,他的观察力一向都并不敏锐,但对于化学一类的东西,他的机敏却像是猎犬对于猎物一样。 “很简单的炸药,不是军用的。”陈君望已让警方用袋子装了好些证据,当然那些证据在不懂的人眼中,都是烂泥巴,“我们也称这些炸药为肥料或农药炸药,是用简易的化肥造成。” 张蓦然对这方面看来是一知半解,“不过要有这么大的威力,那用量得很大才行,估计是一早配好了,然后在这里堆放起来”,陈君望用手敲了敲只剩下一截树干的老树,“譬如这里,就 可能是先在树干上挖了洞,再在里面塞进用袋子装好的炸药。” “那是点火引爆的?” “也不一定,有些炸药遇到猛烈撞击也是会爆的,具体成分必须要化验才能知道。” 一名警员跑过来向冯一神和张蓦然报告道:“禀局长,在地下室的入口处,发现了一枚类似地雷一样的爆炸物残骸,估计只要有人走近地下室的入口,就会爆炸,跟着就会引爆其他炸药。” 地下室的入口是在凉亭内的石桌底下,隐蔽得很,当然现在早就既没有石桌,也没有凉亭,有的只是废墟。 冯一神戴着手套,接过部下递过来的地雷残片,“这引爆的倒是简单得很,君望啊,你看安装这些炸药需要多长时间?” “看人手多少,若是在外面调配好了,那只不过是搬进来藏的功夫,估计不会很久,当然搬动过程是要很小心的。” 冯一神看了戚重和他的管家莫先生一眼,这个莫先生也有五十出头,据说本来也是戚重东瀛商行的人,工作勤快,就被戚重调来当贴身管家。当爆炸发生后,他一直在现场配合警察调查。 冯一神道:“这样的话,就应该是你家的那个出纳小子,伙同红莲的人,当然也有可能是你家里的某些下人,以搬运食品为借口,提前在这里布置了,他们算定在游行时,你会躲在这里避祸,可以准确把你炸死。” 慕千成用手帕捡起了一个烂掉了一部分的玻璃瓶,又放下了,“而且我想他们更希望当着所有游行群众的面把你给炸死,当做是公开的处刑。” 戚重哼了一声,嘴里虽不说,但看来已有一些害怕。 慕千成放下玻璃瓶这一小动作,倒是被张蓦然发觉了,他一个箭步过来,捡起了玻璃瓶,“这瓶子或许就是装过炸药的,你家里还有没有那出纳用过的东西,可以比对。” “有,莫管家,你立刻把那小子用过的东西找出来。” 莫管家正待离开,一名警员气匆匆地闯了进来,“局长,戚老爷府上的可疑出纳在西四牌楼处被我们抓获,他化成女装准备逃出城外。” “好,立刻带回局里。” “局长,可喜的事不只这么一件,刚有人向我们局里举报,红莲的首脑是辽东半岛人士,曾在燕京大学待过一段时间,姓张,张铁凯,他的住处也已被我们发现。” 张蓦然的脸色完全变了,冯一神“好,立刻抓捕。” 他转身对张蓦然道:“我们要以刑事案嫌犯对其实施抓捕,赶在刘坤玉之前,对吧?” <b 第三章 抓捕 第三章 抓捕 警员迅即集中了起来,准备离开戚重的府邸。 “两位贤侄,因为你们知道了我们现在的行动”,冯一神清了清喉咙,“为了避嫌??????” “你把我们也一块带上吧”,慕千成打断了冯一神的话,他猜到冯一神的意思应该是要他们留在这里,并派人看守他们,以免走漏抓捕的风声,“因为我见过这个张铁凯,你带上我,是绝不会吃亏的。” 冯一神显得很惊讶,“你认识他?” “不认识,不过见过面,他曾到我现暂住的裁缝铺中买过好几次东西,他虽然穿得很破旧,但谈吐不凡,所以留给我很深的印象。” “那,若是碰见了,你就能认出他?” “仔细看的话应该能够辨认。” “那”,冯一神显得有点激动,他正待说什么,一名警员从后门冲了进来,还把后门关上了,“局长,戴独行带着人赶到了门外。” “怕什么,搞到好像是我们炸了这里似的” 冯一神转过身,对张蓦然道:“老弟,你立刻带他们过去展开抓捕,我跟戴独行说两句后立刻赶来,我会把两位贤侄带上的,留两个人看着戚重这些知情者。” 张蓦然点了点头,带着警员从另一偏门出去了。 冯一神对戚重道:“戚老爷子,我记得你家有能通我局的电话,我要让人派辆车过来。” “行,就在偏厅里,请便。” 当冯一神笑着打开后门时,戴独行正咬着烟斗,站在门外悠然自得地抽着,那辛辣的味道顿时令陈君望咳嗽了起来。 他看了冯一神一眼,也看了看慕千成和陈君望,才慢慢拿下烟斗,“张副局长已经过去抓人了?” 冯一神还在笑,他本来想反问抓什么人的,但看到戴独行那如鹰一样的眼睛,吞了吞口水,改口道:“对,刚去了。” “刚去了?应该去了有一炷香的时间了。冯局长大可放心,若我想自己去抓那些人,你们根本就没有机会”,他盯着冯一神道:“刚有人寄消息给警局时,我已经知道这事,很抱歉,可能比你还要早知道。” 冯一神的额头冒出了汗,“是,戴先生自然是消息通神的。” “不过这事我想了想还是交给你们吧”,戴独行悠悠又吹出了一口烟,“我只负责在外围设卡,具体怎么抓就看你的了。红莲这些人不能再让他们在外面肆意生事,但??????,还是交给你们当刑事问题处理,我回去会跟刘处长交代的。” 说完挥了挥手,他后面几十人的马队就陆续撤了。 直到戴独行在路的尽头消失,冯一神才松了一口气,虽然事不关己,但听到戴独行的话,慕千成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以他的说法,自然是警局里有他的人,既然警局的事他也能了若指掌,是否自己的秘密就更不例外? 街口响起了一声喇叭,一辆旧的警用轿车驶了进来。 “快”,冯一神显得很急,推着慕千成和陈君望进了后座,自己坐在副驾驶座上,对旁边戴着帽子的警员低声说了两句,车就动了。 路上的行人很多,司机很机敏地操纵着方向盘,但车还是走得很慢,最后在离灵境胡同不远的一棵大树下停了下来。 戴独行果然在路口设卡了,只给进,对于出去的人都要检查一番,当警车驶入他的“”时,他的人也看了好几眼。 “我们就在这里等,估计小张已经得手,当他带人来时,贤侄可要好好看看他抓的是否你认识的人,因为这些热血青年,有可能为了包庇自己的首脑,而故意冒名顶替。” 慕千成点了点头。 冯一神看了看怀表,低声对旁边的警员说了两句,那警员瞬即下了车,拐进旁边的院子窄巷里。 短暂的时间,却让人觉得很慢,慢到令人窒息。 慕千成还是第一次身临其境,这种接近于特务似的抓捕行动。不过冯一神看来更按耐不住,他走下了车,倚着车门,不停地往前方眺望。 “冯叔可以放心,我看这外围几乎都是戴独行的人,就算张铁凯最后一刻逃离了住处,也逃不出这警戒圈。” “但愿如此”,冯一神踱了两步,还是钻进了车里,一屁股坐在驾驶座上。 时间确实有点久,慕千成已起了另一种担心,会否这又是一个引张蓦然等送上门的圈套,那名开车警员回来,也钻进了车里,冯一神低声跟他说了句话,自言自语道:“还没有消息啊。” 正当大家心急火燎时,终于看到两名警员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冯一神大声问道:“犯人了?” “报告局长,已经人去楼空。张局正在附近搜索。” “有没其他信息?” “这正是张局要我们回来报告的,据房东所说,他曾听过张铁凯说什么戚府的,然后就出去了。” 冯一神一拍腿,“调虎离山,他有可能回马枪,回去杀戚重。你让张局留下一些人手搜索它的住处,其余人立刻赶回戚府。我现在立刻先回去。” “还有,你们去告诉戴独行,说张铁凯已经逃离住处,但很可能还在警戒圈内,让他自己裁定”,冯一神已把车子发动,“记住,对他要客气一点。” 车拐了个头,又往戚府驶去。 冯一神不停地按着喇叭,车开得飞快,慕千成的脑子也跟着转得飞快,只不过无论他怎么想,还是有几个疑点他想不通的。 转眼间,戚府已近在眼前,冯一神慢慢把车停了下来,“现在人手有限,要麻烦两位贤侄帮帮忙了,我身上还有一只多余的枪。”说完他把枪抛了过来,慕千成刚想接的,陈君望已把枪稳稳地拿住。 此时一个小锦盒不小心从慕千成的上衣袋子中掉了出来,滚到了前座。那名警员弯腰把东西捡起还给了慕千成,冯一神不知觉看了那个盒子几眼。 “到了,大家小心。”冯一神第一个下了车,冲进了戚府,看到进来的是刚来过的警察,佣人们倒没有阻拦。 “戚先生”,冯一神握着枪一直冲进了内堂,慕千成等却在内堂入口处被莫管家拦住。 但珠帘撩起,只见戚重正坐在雕花梨木四角桌旁,像是吃着什么,一名侍妾坐在他身旁喂着他吃。 冯一神突然闯进来,吓到侍妾把碗里的东西全倒在了戚重的身上。 “戚先生,你没什么事吧?” “当然有,可把我给烫死了。”戚重站了起来,侍妾连忙用布帮他擦着,他挥手让侍妾和旁边的仆人退下,冯一神如此失礼,定然是有大事。 “你没事就好,张铁凯已经逃脱,而且有回来加害你的可能。” 戚重眼珠转了转,“我怕他不来呢。”说完,冷笑着指了指屏风后面,但见里面人影晃动,估计他也是有准备的。 冯一神笑着收起了枪,“戚先生想得真是周到,反倒是我惊慌失措了。” “哪里,还得多谢冯局长如此关心。”戚重示意让慕千成等进入,还让仆人赶紧泡来上好的茶。 “刚好四个人,要不要筑长城?” 居然还有心情打麻将,慕千成倒真的服了这讨人厌的老汉奸。 “局长”,张蓦然一把推开莫管家,也闯了进来,“属下失职,当我们赶到时,嫌犯已经逃了。” 冯一神拍了拍他的肩膀,倒了一杯茶,递给张蓦然,“你已经尽力,一得知消息,我们已经立刻赶过去,只能说这犯人也不是吃素的。” 慕千成想了想,“这消息是别人通风报信给警局的?会否这根本就是假消息。” “不”,张蓦然摇了摇头,“以屋内的人离开时的混乱来说,这人绝对是匆忙逃脱的。不过,我估计他不可能逃出了警戒圈。因为当我破门而入时,桌上的茶还在冒烟,凳子和床铺都还有微微暖意。连他从窗户逃脱时,由于鞋子踩到泥水,在白墙上留下的脚印都还未干。” 冯一神点了点头,“还有什么发现。” “除了一些旧书,还有这个。”张蓦然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眼镜盒,从里面拿出了一副金丝眼镜。 “你说他还没有逃出警戒圈?”,戴独行不知何时已站在了内堂的门外,“但我每一家每一户都已经搜过,并没有这个人。忘了说,我已经知道他确切的长相,他不可能逃出我的检查。按张警官的说法,若我说没有找到他,是否就是说他瞒过了我,从我的眼皮底下逃了?” 张蓦然没有说话,但对于戴独行说没有找到张铁凯,他显然也很惊讶 戴独行用力地划着了火柴,“除非他变成了鸟,从我的圈里出去的只有鸟。 冯一神赔笑道:“那么说他应该还在圈子里。” “不,那也不是。”戴独行冷冷一笑,“我的手下也不是吃素的,既然没有找到,我只能说这人可能是凭空蒸发了。”< 第四章 引狼之术 第四章 引狼之术 当慕千成走到陈家大院门口时,东方已是一片白蒙蒙。 这事真是说不出的古怪,他只祈求无论再发生什么,都不要再伤及无辜。而且他还对冯一神隐瞒了一件事,就是陈老板的学徒郭洛明与他见过的张铁凯关系可能非同一般,至少是很聊得来的。 难道郭洛明也是红莲的人,抑或是来买布的张铁凯跟红莲的首脑并不是一个人,只不过恰好同名? 若非香儿煮的早餐香味提醒了他,慕千成说不定还会继续往前走。 现在瞎猜也没用,先造福一下肚子再说,一顿早餐下肚,加上一晚的奔波,慕千成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转眼已到下午,朦胧中,慕千成听见陈老三的声音,“官老大,有何指教?” 过了半刻,又听见走廊里传来脚步声,陈老三的声音又响起,笑呵呵道:“误会、误会,原来你是找慕先生啊。” 慕千成伸了个懒腰,披上白毛披风,走到门边,从门缝里往外看,冯一神已到了房门外。 他会来拜访定然是有什么要事,估计很可能是与红莲有关的,只不过慕千成已打定主意,自己既无帮忙的能耐,现在的情况也不允许他节外生枝。 等冯一神敲了敲门,喊了两声,慕千成才若无其事,睡睡眼惺忪地把门打开。 陈老板打了声招呼就走了,慕千成把冯一神迎进屋内,也没有寒暄,冯一神已道:“被我们抓到的戚府招纳都已经招了,戚府的爆炸果然是他所为,而且是张铁凯指使的。” “那就恭喜冯叔又立一功,若能希望念及他们的爱国冲动,善待他。” 冯一神点了点头,“更可喜的事,我们从他身上知道了张铁凯的下一步计划,他居然准备炸东交民巷,日本派来的人现在就住在那里,准备南下去南京谈的。” 慕千成犹豫了一下,“杀他固然是解气,不过却救不了大局,这种事涉及的问题很深,不是我能发表什么意见的。”他自然也要多一个心眼。 冯一神把警帽放在桌上,“无论怎么说,我都是要制止和逮捕他的,但要抓住这张铁凯倒不容易。” “以冯叔的机智,定然会有办法的,我祝你马到成功。” “我倒真是有一个办法”,冯一神看着慕千成,“不过必须找别人帮忙。” 慕千成不答话,待冯一神继续说下去。 “因为之前的抓捕已经打草惊蛇,说不定张铁凯会放弃这计划,就算他不知道手下已落,还是按预定计划行动,我想也会谨慎得多。“ “那你想怎样?” “你觉得他怎样才会降低戒心?” 慕千成想了想,“惊弓之鸟,要他不起疑心是很难的,况且他既然能逃离戴独行的包围圈,就说明此人有一定的反侦察能力。不过我直到此时,还是想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离开包围圈的?” 冯一神的额头上多了好几条皱纹,“撒谎,唯一的可能是有人在撒谎。” “戴独行,或是张蓦然?” 冯一神慢慢点了点头,“你有所不知,据我们查到的消息,这辽东张铁凯正是张蓦然的侄儿。” “冯叔的意思是张蓦然一早就知道他的身份,故意袒护,还是他本来也是红莲的一份子?” 冯一神摊开双手,很无奈的样子,“什么都有可能。” “但冯叔既然如此问我,我想你定然已有能让他降低戒心的妙计。” 冯一神微微一笑,“若发现东交民巷附近,完全没有警戒,我想张铁凯倒反而会有戒心,不敢动手了;但若是故意给他看破我们的埋伏,他又可能未必愿意赌博。” 慕千成其实已经明白,但还是不点破,“那你想怎样?” “所以我们要故意演一出戏给他看,让他看到我们埋伏的人,把一个疑似红莲首脑的纵火疑犯抓走,他就会放心。因为那时正该是我们最松懈的时候,也是他最容易得手的时候。” 慕千成拍了拍手,“妙计,但为何要对我说这种机密。” “因为我想求贤侄假扮那个被我们抓走嫌犯。” 慕千成倒是有点惊讶,“为什么?让警局的人来不是更好。我一介平民又怎能插手这等要务?” “警局的人不行”,冯一神站了起来,下意识地看看了门口,“既然戴独行在警局里有眼线,谁就能保证红莲在局里没有卧底,我想这张铁凯能够在最后一刻逃脱,说不定就是局里有他的人。” 冯一神叹了口气,“若不是走头无路,我也不想拖贤侄下水,但总局长已有令,这戚府的事是在我辖区内发生的,之前几次纵火和爆炸我也没有逃脱关系,而且现在又是在张蓦然的手下没有抓住张铁凯,总局长已有令,三日内我若是抓不到嫌犯,提头去见。” 慕千成还是有点犹豫,他并非不愿帮冯一神,而是心里不知怎么就是有点不安。 “算了,贤侄,我也不难为你”,冯一神拍了拍慕千成的肩膀,“只不过我若是抓不到张铁凯,我劝你还是快点离开北平。” “为什么?” “你想想就算警局不追究,那刘坤玉会不会不追究,他现在已认为红莲可能与其他党派有关,到时要是追究一个泄露风声的罪名,昨天你恰好也在戚府,会不会硬推给你就难说了。” 慕千成苦笑了一下,“但我有不能离开北平的理由。” “那,那你让我怎么才好,都是我拖了你下水。” “没事”,慕千成给自己斟满了一杯茶,“我本来就爱管闲事,而且我早就已经下水了。你说什么时候,我该怎么假扮。” 冯一神用力地握住慕千成的手,“明晚八点,东交民巷,我会安排的。”< 第五章 身在局中 第五章 身在局中 自第二鸦片战争战败以后,东交民巷就逐渐成了使领馆区,义和团运动中,这里也成了重要的战场,东西方间的碰撞与交融在这里好像尤其的特出。 紧邻着外国使馆区有一条老巷,街口一棵老槐树,遮蔽了半条街道。夏日里虽然好乘凉,但在冬日的黑夜里,也让巷道显得更阴深、诡秘。 此时街道深处不时传来孩子的喊声,“小黑,你在哪,再不回来,没饭了。” 小黑估计是一只猫,因为胡同里总能听到猫轻轻的叫声,但孩子却偏偏找不到它,明明听见他在墙洞里,但当孩子趴下往洞里看时,却只有一团漆黑,红莲的行踪是否也如这猫一样? 没有人知道,这里的居民更不知道,自己的家或许已成了高危地区,因为按冯一神的说法,张铁凯准备炸毁这一带。 孩子还在上窜下跳,一个穿灰色风衣的男子恰好在他身旁走过。 他穿着一双军用帆布鞋,鞋底很软,就像猫脚上的肉垫一样,走起路来不会发出一点声音。他的胡子也很长,不知多久没修剪过,乍看起来就像下巴上长满了金针,灰色风衣长已及地,他还用雨帽把脸也遮了起来,戴着一幅大墨镜,不过这两天都很冷,这样的穿着也不会令人觉得太奇怪,尤其在普通人的眼中,出入这一带的经常都是黄发金眼的怪人。 街道旁的路灯终于亮了起来,把胡同的青石板照得就像镀上了金箔。 远处传来喊声,“小心烛火,小心烛火??????” 听到这句话,男子突然笑了,就像听到了什么笑话。 男子慢慢走到胡同的分叉处,街角有一间咖啡馆,对侧则是一间拉面店,男子不知觉低头看了一下怀表,八点正了,这是跟冯一神约好的时间。 慕千成也没想到自己原来对于化妆也有一定的天赋,按照冯一神从戴独行处得知的消息,张铁凯曾化妆成这样逃脱,他也就来了个变装。 只不过按计划,现在冯一神应该领着警员冲出来,把他抓走,但怎么不见丝毫的动静? 他转过身,又停步回头看了一眼,面馆里人并不多,一名瘦削的男子正在靠近大路的位置上吃着热气腾腾的拉面,左边的咖啡馆里一名女子正站在阳台上,喝着冒着热气的咖啡,只不过他们都不时往巷里看,当发现慕千成站在分叉路口时,又把眼光移开。 慕千成完全停住了脚步,深吸了几口气,一丁点的不对劲,可能就预示着巨大的风险,这是他的经历告诉他的道理。 他划着了火柴,点燃了雪茄,他现在需要镇定,在出发之前他就觉得有点不对劲,虽然他说不出不对劲在哪。 一辆黄包车刚好在大路上驶过,慕千成突然把烟扔在地上,用脚狠狠地踩灭。他的嘴里也不知哼着什么歌,就大步走回巷子里。巷子中不知何时已冒出了好些人,一个头发已经白了的老头,正跟一个十多岁的孩子在胡同里下象棋,当慕千成从他身旁跑过时,他正用力地把棋子按在木棋盘。 这人绝不是老头,这个人慕千成认识的。 他的头发虽然白了,容貌也有一点改变,但慕千成认得他死灰一样的眼睛。慕千成并没有单从眼睛认人的本事,但唯独对这个人是例外。 因为这个人就宛如一把没有鞘的刀,慕千成永远不会忘记他带给自己的感觉,对了,他就是刘坤玉的那名护卫。 慕千成托了一下墨镜,转入另一条巷道中。 这都是刘坤玉的人,虽然慕千成也说不清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直觉告诉他,他现在决不能被刘坤玉的人抓住。因为谁知道纵火犯是姓李、姓黄,还是姓慕,谁又能保证张铁凯不是慕千成假扮的,好像红莲也是在他进京后才出现的一回事,而且若是刘坤玉要嫁祸他,只怕也不是冯一神能够解释的,况且他也已开始怀疑冯一神。 几间屋子的玻璃窗后都有一点反光,狙击枪瞄准镜的反光? 慕千成咬着嘴唇,突然间觉得自己就像是犹斗的困兽,若是他们故意来引自己上钩,安一个罪名给自己,自己这次又哪有这么容易脱逃。 巷道复杂,却都修正得很笔直,一座四合院的围墙外,刚好停着一辆黑色吉普车,当看见这辆车时,慕千成既惊讶,也觉得有一丝的希望。 四合院里有人,一把娇美声音传了出来,“哥哥,当了副处,就瞧不起人了,连迟到都学会了。” “处长叫我,我都敢迟到,唯独你叫我,我哪敢迟到!” “那我不是比你们的处长还厉害?” “当然,处长可不会突然在路上撒娇发脾气,哭天喊地的。” 慕千成想都不想就钻进了吉普车的车尾箱,他才刚刚藏好,那个“白发老头”已带着两个人追了过来,慕千成一动不动,只能赌命。 过了一回儿,果然听到有人开车门的声音,慕千成连大气都不敢出,车居然真的慢慢驶出了老胡同,直到车远离东交民巷了,慕千成才敢松一口气。 他一边把胡子撕下,把墨镜脱了,车尾箱又窄又小,连呼吸都有点困难,好在他清清楚楚听到戴独行的声音。 刚巷道各处都已经被守住,他只能赌,赌戴独行只是为了私事恰好在那里出现,并非这次行动的参与者,只要自己躲进他的车内,这些特务未必敢查自己副处的车。 车突然又停了,慕千成听到汽笛的声音,估计是路窄人多,被迫停了下来。 他决定出声叫戴独行,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把握,居然认为戴独行会相信自己,会给自己舒舒服服地坐到副驾驶座上。 可惜他错了,因为副驾驶座上已经有人。 慕千成刚想说话,副驾驶座上的人却先开口,一把非常熟悉的声音,“有劳戴科长来接我。” “举手之劳,你要谢也应该谢我妹妹。” 戴独行的声音突然变得很低沉,“你真的要见刘处长,有关于慕千成的事向他禀报?” “对,你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积极到东陵寻宝,因为我怀疑他正是日本人派来的奸细,不然他又怎可能为张家的事如此热心!”< 第六章 变味的朋友 第六章 变味的朋友 慕千成的心几乎跳了出来,自己刚已差点成了红莲的首脑,没想到一转眼,甚至成了汉奸,但这都不是令他觉得最不可思议的。 最令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说这话的人。 他很难相信,怎会是他? 不可能,一定只是声音像而已,别说声音,世上样子相似的人又有多少? 他重复跟自己这样说着,心情也慢慢平复了下来。 车又停了,估计是等待进入某个大院,因为慕千成听见大铁门打开的声音。一阵声响过后,车又动了,开得并不快,不过连续拐了几个弯,使慕千成就像在船里一样,好在他不会晕船,不然早吐了一地。 车又停了,过了一会,听见车门关上的声音。 慕千成还是不敢动,他深呼吸着,数着总共吸了十多口气,才悄悄推开车尾厢的盖子。他先开了一条缝,灯光从缝隙里透进来,明亮却刺眼,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适应得了,映入眼帘的是一栋白墙,约四米高的墙体,墙头带着密集的电,白墙上写着斗大的红字:擅入者格杀勿论。 慕千成倒抽了一口冷气,这里应该就是民国政府在北平特务机关的总部。 没想到刚离狼窝,又入虎口,刚才若被抓住,还能辩解是与冯一神共同制定的计谋,但现在了?现在若被抓住,不死也不会好过,况且那个刘处长对自己的态度好像并不友善。 不过他也不知哪来的镇定与勇气,他咬了咬牙,决定要偷偷跟着戴独行,因为他要看看那个人究竟是谁,为什么这样说自己,他还打算跟刘坤玉说自己什么的? 他把盖子又打开了一点,院子里居然出奇的静,可能卫兵都在外面,他们没想到有人能越过层层岗哨潜入这里。 他闪身跳了出来,戴独行等早已经不见了。 车子旁是一栋三层的大楼,红砖外墙,琉璃瓦的屋顶,看来也是一栋久经风雨的府邸,风吹动着婆娑的大树,树上发出与这里的萧飒并不匹配的鸟鸣。 戴独行必定是进入了这屋内,车子上方刚好有一扇采光的窗子没有关上,慕千成爬上了车顶,踮起脚伸长手,刚好够得着窗沿。他手脚并用爬了上去,先把头探出一点,屋内很暗,但靠着院子里的灯光,勉强能够看见里面是一间堆着杂七杂八文件的房子。 里面恰好空无一人,他不敢再思索,立刻爬了进去。 屋子内堆满了各式物品,看来真是作为杂物房使用的。紧靠采光百叶窗的是一个黑漆柜子,柜子上堆满了旧文书,柜子旁有一盏很大的落地台灯,台灯旁是一大一小两张黑布沙发,沙发对面是一个大衣柜。 门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慕千成已不容再想,他瞬即打开了衣柜,并藏到里面去,衣柜里挂满了外套,但要藏下一个人也是可以的。 门口的人仅是走过,并没有进来,跟着就听到敲门的声音,估计来人是敲隔壁的房门,然后就听到门开了,估计是进了屋子,直到此时慕千成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刚想出来,却发现柜子的夹板上有一个米粒般大小的洞,而且这洞里好像装着一个透镜,墙壁上对着这洞也有一个同样大小的洞,利用这透镜,对面屋子的情况居然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看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句话倒真有点道理。因为他要看的人居然就在隔壁屋子里。 不过擅长保密、暗杀的特务房子,又怎会有一个这样的洞?慕千成也来不及细想,因为对面屋内的人已在说着话。 一个穿灰色中山装,站在打开的窗户旁,背对着另外两人,“我早就怀疑姓慕的,他从美国回来时我已经怀疑他了。” 听声音正是刘坤玉,慕千成自知不妙,无论谁在中国被这群特务怀疑上,都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另外两人,一人正是戴独行,他旁边的人刚好被他遮住,慕千成只听到那人道:“他确实是可疑的,实不相瞒,在美国时,他就认识不少日本人,现在驻北平的日本武官铃木就是他的好友。” 这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了,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像刀一样割在慕千成的心上。 戴独行转过头,像是看了那人一眼,缓缓道:“你确定?认识日本人不等于一定就是汉奸,我也认识一些日本人,刘处长也在日本军校留过学。” 那人叹了一口气,“不过,他的嫌疑真的很大。” 戴独行微微动了动身子,慕千成终于看见那个人,正是他的朋友,最好的朋友陈君望。 你为什么会这样。慕千成连最后一丝自我安慰的希望也破灭了,他不自觉紧握了拳头,激动得发抖。 刘坤玉转过身,扫视了两人一眼,“那你说说看,他怎么有嫌疑是日本人派来的奸细。” 陈君望义正言辞,“我想他可能是被日本人委托来探东陵秘密的,为的正是用满清老祖宗的秘密,为伪满正名,证明伪满存在的合法性。” 刘坤玉慢慢坐了一下,一挥手,指指了酒柜旁的白皮沙发道:“坐。” 戴独行倒是不客气坐了下来,陈君望自然跟着,他接着道:“所以他才非揭发丽莎小姐的事不可。” 戴独行道:“不瞒你说,这事我已经查得清楚,意大利的小姐是服毒自尽的,这真的也在慕千成的盘算之内?” “丽莎的死未必在他的盘算之内,只不过他若是不解开整个秘密,就不会有后来永兴托他千里携宝珠的事,他也就没有机会探听清陵的秘密,这就是他的第一步,也是为什么我恳求他,他仍然要揭发丽莎。” 这解释也太牵强,但刘坤玉居然没有提任何意见,还点了点头。 慕千成这会倒是真的害怕了,他不怕被陷害、他害怕的是陈君望居然如此歪曲事实,他根本就从来都没有求过自己不要揭发丽莎。 陈君望道:“我与他是至交,若非知道他有嫌疑,我是死都不会说他一句坏话的,大义灭亲说来好听,做起来却比死还令人难受,难道这样还不能令处长相信我?” 刘坤玉笑道:“陈教授大义灭亲,堪比古代俊贤。” 陈君望又叹了口气,刘坤玉道:“我也不当你们是外人,或许你们还不知道那颗宝珠的来历,让我来告诉你们,其实那颗宝珠本已是蒋夫人的掌中之物。” 戴独行冷冷道:“这我也听说过,孙将军为了避事,将慈禧口中夜明珠托人赠与了蒋夫人。” 刘坤玉微笑着道:“贤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却不知道一年前,夫人的夜明珠失窃了,当时连夫人的一个贴身丫环都被残忍杀害。” 戴独行皱眉道:“蒋公馆堪称天罗地,何人有这等能耐?我倒想会会他,而且好像从来没有耳闻过这样的事。” 刘坤玉摆了摆手:“这事当然没有外传,不然校长的脸面放哪去?最主要是保卫机关如何下得了台,我们一直在追查,却始终查不到明珠的下落,与犯人的踪迹。” 他停了停又道:“你或许奇怪我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因为当天负责保卫工作的就是我,所以我一直肩负着追查这件案子的责任。” 陈君望面露惊讶:“难道慕千成手上的明珠,就是蒋夫人失窃的那一颗” 刘坤玉喝了一口茶,“这样的明珠世上又怎会有第二颗?我当时就怀疑是日本特务干的,我看说不定这个慕千成就是当年盗宝的真凶。只不过宝珠不知怎么鬼使神差落入了张凤奇之手,他知道后自然处心积虑接近张家的人,偏偏张凤奇这个满清旧人,又想把明珠归还东陵,结果就让他得手了。” 慕千成可真是气坏了。 只听见陈君望道:“处长所言极是,难怪他故意结识张家的少爷永兴。” 慕千成连手心都凉了,如果自己现在带着的宝珠被查了出来,那会否就是人赃并获?这些人都不知道明珠或许有两颗,张凤奇的明珠或许从来都没有进过东陵,只不过按照“九日屠龙”的故事,两颗明珠应该是一对的。 戴独行突然道:“处长,算我不敬,只不过这些都只是我们的猜测,我们一来没有证据,慕千成就是日本特务,二来也没有证据张凤奇的明珠就是从蒋夫人手中盗取的,三来更不知道明珠现在被慕千成藏在什么地方,又要怎样才能解开东陵的秘密?若现在对他下手,可能不易服众,他在国外也算小有名气,而且据我所知,他与美国驻华使节有不浅的交情??????” 刘坤玉摆了摆手,“这我知道,我也不愿陷害无辜,先摸清他的底再说,至少要把他手上的明珠搞回来,这样一看我就能知道是否当年失窃的那一颗了。戴贤弟啊,这事就交给你处理吧。” 戴独行想了想,点了点头,陈君望道:“慕千成久经历练,不是容易对付的,不如让我也来套他的秘密,若是逼急了,他狗急跳墙,把明珠给毁了,不就死无对证。” 刘坤玉没有点头,因为笑声就是他满意的回答。 陈君望也笑道:“他机智异常,又生性谨慎,唯独对我没有戒心。” 慕千成突然觉得胸闷了起来,好像比跑完长跑还要累。 或许是还有密事要谈,陈君望先出去了,屋内只剩下戴独行与刘坤玉,慕千成咬了咬嘴唇,继续偷看。 只见刘坤玉走到戴独行身前,把一叠文件给他,“这是红莲会党的资料,张铁凯的事办得如何?” “现在还没有头绪,也不知道他的目标是向北平警局复仇,还真是日本的谈判代表。若他的目标是警察,那就是警察局自己的麻烦,若是日本使团,我们才打算出手,现在还是警察总局在督促冯一神查办。” 刘坤玉没有说话,戴独行又道:“卑职有个请求,若以后再遇上游行,希望不要轻易就弹压。” 刘坤玉微笑道:“贤弟对我上次的部署有意见?” 戴独行久久才道:“怎样安排是处长的权利,但作为副处我也有提意见的义务。” 刘坤玉笑了起来,拍了拍戴独行的肩膀,“以后就全交给贤弟负责,贤弟是主管执行的,有贤弟在,我还怕什么?而且我这次并没有安排枪手,估计是有乱党混入其中,想把罪名嫁祸给我们,你说是不是?” 戴独行站了起来,敬了个礼,“希望如此,我会尽职的,若没有事,卑职先告退了。” 慕千成本也想走了,他知道自己若要出去唯一的办法可能就是再藏进戴独行的车内。 但刘坤玉怪异的行动,又使他想继续观察。 戴独行刚刚出去,刘坤玉就锁上了门,走到金鱼缸旁,把手伸进金鱼缸内,像是掏出个什么东西,然后走到一幅山水画卷前,把画卷拿下,画卷后倒是没有异常,也是粉白的墙壁。 但刘坤玉却好像把墙壁整块剥了下来,细看才能发现那其实是一块板,这板乍看起来居然跟墙壁一样,里面有一个保险柜,慕千成此时才明白,刘坤玉刚刚从鱼缸里掏出来的是钥匙。 刘坤玉手脚利索地把保险柜打开,慕千成以为里面放得定然是金银珠宝,古玩字画。没想到刘坤玉从里面掏出来的居然是一块砖头! 这倒真是大出慕千成的意料之外,此时杂物室外又有脚步声,只听见戴独行道:“君望贤弟,我们现在就可以回去了,我开车送你一程。” “不麻烦戴处长。” “不麻烦,我若不送你,只怕我那难缠的妹妹就真的要找我麻烦了。” 慕千成已不能再偷看,他迅速从窗口又爬了下去,藏进了后车箱内。他刚好关紧车箱盖子,就听见脚步声已至。 有人打开了车门,不过另一人却没有停步,径直走向了车尾箱,难道有什么东西要放进车尾箱,还是已发现了慕千成?< 第七章 温暖 第七章 温暖 慕千成大气也不敢出,那人已把手放在车尾箱的盖子上! 车上突然传来了引擎的声音,戴独行的声音也一同传来,“走了。” 慕千成的整个后背都已经湿透,若发动汽车的是戴独行,那么走过来的就必是陈君望,他只觉得现在被刘坤玉抓住,还好于被陈君望发现。 就那三秒钟的时间,慕千成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三秒钟。但戴独行的喊声真可谓救了他,陈君望并没有打开车尾箱就走了。 紧接着听到车门关上的声音,车又动了起来。 慕千成已紧张到连指甲都全抓进了自己的肉里,这世上究竟还有谁是可信的? 永兴?冯一神?傅韵兰?雄图?????? 无数的面孔在慕千成的眼前浮现,在巨大的宝藏诱惑面前,好像世上一切都不再是那么可以把握的。 车尾箱内又闷又热,加上身上的衣服很厚,慕千成不停地在流汗,但他又不停地打着冷颤。 回程这段路倒是开得比来的时候平稳多了,只听见戴独行的声音又传来,“你真的有兴趣加入我们,处长说不定也只是随口说说,当然我们缺一个化工火药方面的专家倒是真的。” “对于这邀请,我会慎重考虑的,至少最近我都不打算回美国。” 只听见戴独行又道:“你若真心和我妹妹在一起,我倒不希望你加入我们。” 陈君望过了一回才道:“你会这么说,我倒一点都不惊讶。” 只听见戴独行又道:“就算你真的不能再在斯坦福任教,以你的水平,尝试转一间学校难道就没有可能?不如你和我妹一起回美国,等中国局势都安定了,你再回来一定更能发光发热。” “不可能了,因为我是学术造假被开除的,是被慕千成陷害的。”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他的声音已变。 慕千成真是如在雾中,只听见戴独行叹道:“那件事我已替你查过,确实是有人以匿名信向斯坦福大学反映你五年前的一个实验存在问题,上面并没有署名,笔迹也写得难以辨认,不过信纸背面估计是不小心沾到了一张名片,而上面却验出了慕千成的指纹。” 陈君望冷笑道:“不用查我都知道是他,因为世上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我和他。其实也不能说是造假,当时一个实验急着要出成果,但短时间内实验数据却出不来,但若这个实验弄砸了,我留校任教的可能性就没了。当时正是慕千成让我先用一个旧实验的数据,以后再补齐全,这件事若不是他检举的,不可能再有别人知道。” 陈君望叹了口气,“敢做敢认,这是我自己在学术上的不端正,我愿意接受惩罚。” “但慕千成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却是我始终不明白的?”慕千成真想喊冤,不要说你戴独行不明白,我自己就更加不明白。但想想陈君望倒说得不假,那件事除了自己以外,确实不可能有其他人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陈君望的声音已有点变,“我也猜不出,不过处长应该也看过基督山伯爵,有时举报别人是不需要太多理由的。而且我始终怀疑丽莎小姐案件的真相不只是这样,或许他怕我发现了真正的真相,到时破坏了他名探险家和侦探专家的名号,毕竟这些名气为他带来了财富和荣誉,所以先让我在美国变得并不可信。还记得在新墨西哥发现古印第安人的遗址和财富时,他还得过美国副总统的接见呢。” 过了一回,戴独行又不知说起了什么,但慕千成已经听不见,因为他的心已乱,他听见的只有耳鸣。 车忽然又停了,车门开了又关上,戴独行和陈君望的话音也离车渐远,估计又进了那间四合院。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就算再怎么迷茫,现在还是必须逃走的。慕千成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提醒自己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就打开车尾箱跳了出来,巷子中埋伏的人早都不见了,是张铁凯已被擒下,还是他根本没有来,或是他们根本等的就是自己? 慕千成把风衣也脱了,包着墨镜和假胡子,扎成包袱的样子,背在背上,然后快步走出巷子,走进了闹市中。 当估计彻底离开戴独行的视线范围时,他突然觉得有点晕。他也不知道自己走到哪里,又想去哪里,他的脚只是漫无目的地在人流中重复着相同的动作。 是他在走,还是别人在走,他都不知道,好像也已经不重要。 “慕先生。” 一把甜美的声音传了过来。 慕千成抬头望去,看见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明亮得就如漆黑夜空里的星星。 “看你的样子,有气无神的。” “是啊。”慕千成无力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为什么这样。”听着她带口音的话,慕千成也不知怎么多了一点劲。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 “当然”,说话的人叉起了腰,“我看你一定是饿了,每个来我们店里讨吃的人都是这样的表情,来,我请你吃碗面。” 慕千成笑了,“若你觉得我这样子是饿了,你真应该配一幅眼镜。” 女孩子笑了,除了马铃,慕千成还真的没见过谁能笑得这么甜。 慕千成此时才发觉,马铃背后是一间面馆,不大的门面,朱漆招牌上三个斗大的朱漆字:醉卧居。旁边还有面大红旗子,旗子上也不知是哪个老先生为面馆提了首词:“剪不断、理还乱,是拉面,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来啊。”马铃已走过来使劲地拉慕千成。 慕千成其实真的不饿,他也没有心情吃面,但不知不觉却走了进去,虽然已将近十一点,但里面还是有些人,估计是因为这里靠近集市,而这几天集市里好像过什么节似的,很晚还在营业。 里面远比门面要大,居然还有二楼,客人已经不多,但到处还是弥漫着热气,宛如蒸汽浴室,只不过在这些蒸汽中还夹杂着阵阵的面香。 老板娘正翘着二郎腿在柜台里打瞌睡,慕千成对她道:“掌柜的,都快收市了,这个姑娘就借我一用,一会我把她今天的工钱还给你。” “唉,唉”,老板娘从柜台里跳出来扯着慕千成道:“客人,我们这里不提供这种服务,请到隔壁的醉香楼。” “我只是跟这位姑娘是旧相识,想请她吃碗面,聊聊天。” 慕千成还想再解释两句,因为老板娘粗犷的声音已引来无数的目光,马铃却已拉着他上二楼,“行了行了,吃面去,里面有间厢房最舒服,我一早就想坐的了。” 老板娘望着他们上去的背影,久久才道:“现在的孩子真直接。” 雅座果然不错,虽然与聚仙楼的天差地别,但倒是干净整洁,而且若让慕千成选,他宁愿再来这里跟马铃吃一千次面,也不愿意再和他们去聚仙楼一次。 菊花茶香气扑鼻,牛肉面也很够分量。 “你怎么也来北平了?” 马铃的神情突然变得很严肃,“上海那个破面铺的生意差极了,你看我们这里晚上十二点了才打烊的,而且这里不像上海的那经常宰客,给客人吃臭肉。所以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我对着 老板一拍座子,这种黑心钱我不赚,就走了!” 说着说着,真的一拍桌子,慕千成微微一笑,竖起拇指,“女中豪杰!” 马玲嘴角露出得意的笑,慕千成吞了一块牛肉,“但怎么我听好几位常去锦云面铺的朋友说,你是被轰出去的,还哭着喊老板,好心让我留下了。”一边说一边做出求饶的样子。 马玲憋起嘴巴,“哪里有求饶,我只不过气到哭而已。” “哦,怎么是你哭了,你一拍桌子不是应该老板被吓哭了?难道是桌子太硬,手疼?” 马玲放下筷子,“你根本是胡诌的,你来了北平,怎么可能见到常去面铺的人,就算偶然遇上了,那些人也不可能记得我。” 说完,马玲突然狠狠捏了慕千成胳膊一下,“我若说实话,你保证不笑的。” “我保证不笑,若笑了,给你拉去当馄饨的馅料。” “好。实际上是我遇到了一个恶心的客人,居然胆敢摸我的腿,我揭发他,他就找我麻烦,说自己要的是牛肉面,我给的是猪肉,我一气之下,当着所有客人的面很大声地说,甭吃了,那是人肉,结果呢,不幸的老板被在场的两个巡捕趁机敲诈了,他一怒之下就请我和爷爷离开了。” “你还是把我砍了吧。”慕千成大笑了起来。 马铃鼓起了嘴巴,慕千成此时才发现她左手上缠着绷带,“怎么受伤了,不是被老板打了。” “之前在这煮面时不小心烫到的,没事。”马铃说完把手藏了起来。 慕千成又笑了,马玲道:“你呢,来北京玩吗,你就好了,能够到处旅行,有机会我也想出国玩玩。” 慕千成看着她的眼睛道:“有机会我请你去美国如何?” “好啊,好啊,美国有什么好玩的?” “好玩意倒没什么,我始终觉得中国的风光比美国还要好看多了,不过若你感兴趣,我带你去看看什么是摩天大楼吧。” 马铃瞪大了眼睛,“烫吗?要不要戴手套的?我小时候就想摸摸天的了,可惜就是找不到那么高的梯子。” 慕千成把头凑近她的脸,“实话告诉你,很烫的,所以摸得时候你最好先跟我打声招呼,我看见过有人被烫到要截肢了。” 说完,吃了一大口面,这面又滑又软,更重要是无比的温暖,在冬日里就像能够暖和慕千成刚刚被冰雪盖住的心。 马铃刚还想说什么,楼下突然传来呼喊声与尖叫声。 只听见老板娘喊道:“小铃,快下来帮忙,发生了爆炸,很多人被烧死了。”< 第八章 焦尸 第八章 焦尸 楼下已有六七名警察,还有两名白大褂,三幅担架就横在面铺中央。 “快,先抬进来。”一名医生不停地喊着,喉咙已喊到嘶哑。屋外果然又抬进了一副担架,担架上的人,脸已被熏黑,只勉强认得出是个男子,抬担架的人也不是医护人员,而只是附近的居民。 三幅早放在地上的担架上,都盖着杂色被单,人在里面痛苦地蠕动着。虽然看不见惨状,但那气若游丝的呻吟,已足够令人毛骨悚然。 慕千成也跟着下楼了,老板娘让马铃和两名店小二搬开桌椅,为伤者腾出地方。只见不远处的天际已变成淡红色,街道上不时有人慌乱地跑过,偶然还能听见爆炸声,像是在放鞭炮一样。 面铺外已聚集了不少人,一名老者道:“东三街道突然起了大火,估计得烧死很多人。” 一个面目清瘦,约莫五十岁上下,推着架木轮车子,看来正是常在街上给人题字写信的男子,正瘫痪在地上喘大气,听见别人这么说,喘着气插口道:“我亲眼见的,一辆警车被炸到飞了起来,听到后一辆警车上冲下来的人不停地喊什么总局座的。” “总局座?北平警局的总局长会住在东三街道那种破地方?” “不是的,而是他的专车突然爆炸了,我刚好在路口给人写字,看着他的车成了一个火球,然后后面一辆警车也被波及了,过了不久,旁边的房子也突然爆炸,那两辆着火了的车像是被烧着尾巴的狗一样,乱冲了起来,转眼间大火就烧成一片??????” 慕千成的心像是被刀割着一样,虽然这些人与他非亲非故,但他总觉得非常的难过。 冯一神不是说张铁凯的目标是东交民巷,是日本特使,为何要来袭击居民区?是他临时改变了主意,还是那个出纳故意说假消息,还是冯一神从头至尾都在撒谎? 面店外,又一阵乱哄哄,围观的人都被驱赶了。两个人挤过人群走了进来,看到这个人慕千成不禁打了个寒颤,不禁又想起了陈君望的事。 戴独行自然不知道原来几个小时前,慕千成居然一直跟他们在一起。爆炸声和人们的呼救声还一阵阵地传过来,但戴独行的脚步却仍然是那么沉稳有力,好像他就想用这双脚把火踩灭一样。 和他一起进来的是浑身烟尘,脸色铁青的张蓦然。 戴独行当然看见了慕千成,但他既没有笑甚至没有再看慕千成第二眼,他严肃得就像冬天里的冰霜一样,不知道他是在执行任务时都是这种表情,还是因为慕千成在他心中,已是不值一文的人。 戴独行扫视了众人一眼,然后对医生道:“这附近能撤离的最大地方,我找到的就是这里。尽量抢救,一会会有车送他们去医院。” 然后他转身就走了,慕千成一个健步上前拉着张蓦然,“冯局长在哪?” 张镇城久久才道:“爆炸现场!” “能不能把我带上,我有关案情的事必须向他说。” “不行,为了你好,为了我好,闲杂人等不能再参与这件事。”张蓦然说得很坚决。 “不,把他带上吧,还真的说不定能帮什么忙,你说是不是,慕先生”,戴独行的声音还是很冰冷的,不过张蓦然却服从了。 戴独行会让自己跟着,慕千成也不知该是喜还是忧。他的算盘是什么,因为怀疑自己是汉奸,所以要从旁观察?不过慕千成也不再想太多,因为他已改变了主意,就算自己有什么闪失,也希望尽快帮助制住红莲,哪怕他的力再小,他也愿意出一份力。 现场还是火势滔天,滚滚的热浪逼得救火的警员和附近赶来的群众只能退,不能进。冯一神倒是坚持一步不退,豆大的汗珠从他头上滑落,就像恨不得自己冲进火海里一样。 “快,快灭火,先灭了这大宅子的火。”他不停地呼叫着。 慕千成很艰难才跟着张蓦然挤到他身边,“冯叔??????”慕千成只说出了这一句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冯一神看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贤侄,很抱歉,我之前一直很担心你。因为刘处长突然向上级要了指挥权,我也被关了起来,以免走漏消息,后来我才得知,东交民巷这事其实是那出纳招的假供。” “不要紧,能尽一点力,我也觉得很高兴,没能制止灾难,才让人心疼。” 冯一神擦了一把汗,“你能这么想,我真的该好好谢你。”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嘛。”这句话慕千成说得很小声,他说的可能是事实,但他的心里却有点酸。 “不过,张铁凯以及红莲的目的或许还是日本特使。因为一个时辰前,总局长曾设宴与特使共进晚餐,本来要载特使回使馆区的,结果特使却用了别的车,局长只好作罢,说不定凶手以为特使还在总局长的车上也难说。” 慕千成想了想,“你确定攻击的目标是警车。” “应该是,不过还得等火灭了以后再详细勘察。” 警戒线被拉开,张蓦然带着两名警员走了进来,还揪着一个人,“这人在火场旁,举止甚是奇怪。” 冯一神看了他一眼,“你不是戚重先生府上的莫管家。” “我只不过刚好在这散步,结果被这位官爷抓住。” 冯一神点头,“好生款待,等火灭了再说。” 两名警员硬拉莫管家进了一个暂时征用的药馆里面,冯一神此时才对张蓦然低声道:“绝不要走了此人。” 大火烧到第二天早上才基本被扑灭,一共烧毁了十七间民房,十二间商铺,还有一个公共澡堂,里面发现了十三具遗体,其中六具遗体是来不及逃走的居民,六具是在车上包括总局长在内的警察,唯独只有一具焦尸,引起了大家的怀疑。 张蓦然坚决反对再让慕千成这种“闲杂人等”参与案件,但戴独行却很宽容地让冯一神把他带在身边。 这具焦尸是在一栋占地超过三百平方米的老宅中发现的。屋内的梁柱几乎都已化为碳条,地上满是碎屑,除了一些较大的铁罐、瓦盆外,几乎已不能分辨出是什么东西。 初步估计,这一带的大火断然不仅仅是因为警车汽油的引燃,若屋内没有其他易燃易爆的东西,绝不可能烧成这样。 焦尸横躺在屋内的一堆废墟中,已因热僵硬完全变形,就像煮熟了的虾子一样,已经没有多大可能辨认出身份了。但此人右手上还戴着一只金表,表虽然已经停止转动,但表面却没有遭到太严重的破坏,勉强还能看到表面上刻着两个字。 戚重! 此时莫管家被带了进来。张蓦然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推开了慕千成道:“管家,看清楚,这是否你们的老爷?” 莫管家满脸惊讶,“这怎么会是我们老爷?虽然这里是我家的财产。” 张蓦然眉毛一扬,“这栋旧宅子,看似倒不像住宅?” 莫管家有点尴尬。 冯一神倒显得回复了平静,“藏了什么东西,实说。” “有布匹、油料、油漆、建材,都是老爷商行的东西。” 冯一神咳了一声,用手拍了拍莫管家的胸膛,“不用说了,估计有一半以上是走私的,不然也不用躲躲藏藏,这种事大家心知肚明。” 莫管家不作声了。 张蓦然已慢慢把尸体烧成焦炭的手拉过来,让莫管家看上面的金表。莫管家的脸色真的变了,“这正是我们老爷的手表,是他六十大寿时,一个珠宝老板送的,上面还镶嵌着六颗钻石,这我还能认出来。” 冯一神显得对戚重的死很震惊,“你真的确定他就是你们老爷,你真的有把握,一只表未必能断定什么,我们还是不要听他一面之词,最好还是详细调查一下死者的身份。” 张蓦然点头,“有理,我立刻让人去戚府看看戚重在什么地方。” 戴独行直到此时才第一次说话,他慢慢把烟斗从嘴里拿了下来,他辛辣的烟味使得这屋内的气味更是浑浊,“倒是管家先生还没说清楚,三更半夜,你来东三直街有何贵干?从戚府到这的路途也不是近的,若你不说清楚,我这人疑心很重,难免怀疑火是你放的,说不定就是你想烧死自己的老爷,结果还波及了警察。” 莫管家的脸色已变得很难看,又瞧了那具焦尸一眼,“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这货的来路大家都懂。就是老爷又有一批货,突然想起了这本来就用作仓库的旧宅子,让我过来先看看还有多少空位,没想到我刚到了路口,就听说这里发生了爆炸。” 张蓦然还想开口,已听见门外有人喊道:“天煞的小子,谁敢烧了我家。” 正是戚重的声音,他既然还活着,那烧死的人又是谁? 已不容大家再怀疑,因为戚重顶着大肚子,如螃蟹般走了进来,莫管家立刻上前扶住他,免得他被地上的东西绊倒。 “你还活着?” “张警官难道希望我死?” 张蓦然托了托帽子,“怎会,只不过或许很多人想你死。而且现在我们就更搞不清楚这人到底是谁,为何又会戴着你的金表?” 听到这,戚重立刻走了上来,蹒跚的脚步好像也瞬时便捷多了。 冯一神示意让戚重看焦尸手臂上的金表,“这确实是我的金表。” 冯一神长吁了一口气,“那你就解释一下这人为何会带着你的金表,这人你又知不知道到是谁? “张铁凯,这人就是张铁凯,我的金表正是被他偷去的。他和我在商行大吵一架后,偷了我的金表,不辞而别。” 冯一神道:“那么说这尸体就是纵火嫌犯张铁凯?他手上的枪,是不是也从你那偷的?”这焦尸的左手上握着一把左轮手枪。 戚重连连摆手,“我一介良民,又怎会持枪。” 张蓦然不搭他的话,“既然他偷了你如此珍贵的金表,当时为何没有报案?” 戚重哼了一声,“他当了三年记账的,知道我不少商业机密,我也是慷慨的人,就算了,当是给他的路费。” 冯一神皱眉道:“戴先生,你看这案情会否就是这样?红莲首脑张铁凯,为了民族大义密谋暗杀日本人,他以为那特使是与总局长同车回来,所以就在这里引爆炸弹,火势不幸烧毁了街道。” 张蓦然不说话,却侧过头好像流了一滴眼泪,戴独行突然笑道:“这么说案子就结束了?” 冯一神显得有点尴尬,“当然没有,无论怎么说我们等着回去交乌纱。” “要交,也得等新总局长上任。”戴独行居然还有一丝戏谑之意。 慕千成蹲了下来,看了尸体一回,他的心里还是七上八落的,“这手表以及表带上会否幸运留有指纹,这种材质是很容易留下指纹的。” 张蓦然道:“我早已让人调查过,估计再过半个时辰,就会有结果。” “副处,结果基本都出来了。”一名便衣凑到戴独行身边,低声说了几句。 戴独行摆了摆手,“没事,大声跟大家说说你们已了解的情况。” “据幸存下来的两名警员在医院里接受我们的盘问,当总局长的车,刚驶入巷子时,突然就发生了爆炸。经我们调查有人在路面上埋了类似于地雷一样的引爆装置,当有车子一样重量的东西压过时,就会发生爆炸。” 张蓦然想了想,“与戚府的案件有类似之处,那大火就是这样引燃的。” “不,爆炸仅让车子受损,跟着不知是谁,从什么地方把一个装满汽油的瓶子扔向了汽车,车才烧了起来。” 冯一神指了指地上的焦尸,“这个人?” “但更令人起疑的是,据幸存者回忆,汽车烧起来的地方离这大宅子至少有五十米。” 戴独行变了脸色,“但大伙是迅疾就烧了起来?” “那是因为半小时前有油贩子不小心在这打翻了两个大油缸,地板、尤其是沟道里都飘满了浮油,火才会瞬即在整个巷子里烧了起来,而最可怕的是,当火一窜入这宅子,立刻就发生了惊天动地的爆炸。” 戴独行示意他先停一下,“这证词可靠?” “基本可靠,因为两名幸存下来的警员都是这么说的,而副处对我们的问话手段尽管放心。” 戴独行看了大家一眼,“继续说,把你们已经查到的都告诉各位。”特勤处的高效确实让张蓦然等脸上无光。 “这受损最严重的宅邸,属于戚重。前厅还保留原来的家居样子,但后面已被改为仓库,存放了油料,布匹,还有炸药。而尸体已严重烧毁无法辨认身份和死因,不过尸身上有猛烈碰撞过的痕迹,估计尸体本来是在前厅,因为爆炸的冲击曾发生过移动,而且在他的太阳穴上,我们发现了一处类似枪伤般得伤痕。” 张蓦然几乎跳了起来,“这尸体上有枪伤,那倒太不合常理了,也就是说,他是中枪后才被烧的?” 一名警员从外面窜了进来,踩着地上的废墟,发出沙沙的声音,“指纹比对已有初步结果。” “说。”张蓦然总算挽回一丝脸面。 “金表上残留了一个指纹,经与戚府提供的物品,以及从戚家爆炸现场发现的玻璃上的指纹相比对,基本是一致的。” 冯一神点了点头,“也就是说,这尸体就是张铁凯。” “局长,那倒不一定”,张蓦然瞪了戚重一眼,“比对的样本都是戚家提供的,若他提供的不正确,那不是??????” 戚重显得很委屈,“我家也挨炸了,我还可能提供假证据?” 张蓦然道:“你家爆炸你也没什么损失,不是吗?” “你”,戚重气得脸都红了。 戴独行悠悠道:“你们都别争执了,不过这大火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戚重存货引起的。戚重,你得赔偿这附近的居民,否则我只能把你抓走,走私的罪名是逃不了,会不会说你配合红莲炸毁街道,扰乱民心还难说。” “我一定双倍赔偿,戴先生你可放心。“ 慕千成此时才答话,“有几个地方我不是很懂的。这里距离爆炸现场有几十米远,若是一起火,街道就烧着了,这人又如何能跑进这屋子里?而且既然街道都着火了,不是往外面跑才合常理,还会有人故意往火场跑的?其二,既然他太阳穴上有枪伤,难道他是因为被烧着了,太痛苦自杀的?” 戴独行冷冷一笑,“你是想说,有两种可能。要么这人根本就不是张铁凯,而是张铁凯预先杀害藏在这里,准备用作替死鬼的,第二就是这人真是张铁凯。不过某人利用了他,先让他握着枪造成自杀的假象,然后烧了车后,本想让大家以为他是畏罪自杀了,没想到这不巧的大火,又让他的身份,难以辨认。“ 慕千成道:“对了,你们不是从张铁凯的住处搜捕出一副眼镜。” 冯一神把眼镜掏了出来,尝试戴在焦尸的脸上,眼镜顿时歪了下来,冯一神咬着牙,“我们差点都被骗,这人果真不是张铁凯。戴先生你放心,请给我们将功赎罪的机会,我会立刻封锁出城的路口,防止张铁凯外逃。同时在城内加紧搜捕。” “好,那就好好去办,我等你的消息。”戴独行看了大家一眼,最后对着慕千成狡黠地一笑。< 第九章 破绽:伪装下的犯人 第九章 破绽:伪装下的犯人 东三直街的火总算完全灭了,但纵火犯带给大家的恐惧感,却不是一时三刻就能够平息的。 好在这两天倒没有什么事发生,但街头巷尾都在议论着红莲会党的事,冯一神本打算会同其他几个分局,全城搜捕张铁凯,但被戴独行制止了。他的顾虑是不要给百姓制造恐慌,而且国内党争说不定又会给日本人在华北什么借口。 但他给人的感觉则更多是,他觉得这事不是张铁凯干的,或是张铁凯已死。 对慕千成他倒没说什么,但经过那个晚上以后,慕千成知道他们一定会对自己动手的,这只不过是迟早的事。 说不定鱼饵早就放了,还是最诱人的饵! 或许是为了大火罹难者致哀,北平下了整整一天的大雪。 最近冬日里北平的晚上都特别的冷,今夜既无星、也无月,微弱的路灯光不足以照亮前方的路,不知哪个大户人家的铜钟已敲响三更,戚重府邸后门的老宅里,却有人如幽灵般徘徊着。 灰色的风衣,雨帽遮住了整张脸,让人只能看到杂乱的胡子,柔软的军绿色布鞋走起路来不发出一点声音。 他不停地揉搓着双手以驱散冬夜里的寒气,最终停步在戚府的后门外。 他用带着手套的手敲了几下门,他敲得很特别,像是某种暗号,过了一会,木门开了一条缝,探出了一个年轻人的脑袋。 “铁凯哥,你真的没事,可吓死人了!”年轻人想拥抱穿风衣的男子,被男子摆手拒绝了。 “铁凯哥,你真惹大事了,快离开北平,我帮你准备了一点钱。”年轻男子说完,伸手从身上掏出了一个布袋,就在此时风衣男子一手砍在他的颈上,把他打晕了。 看着这戚家的下人倒在了地下,风衣男子冷笑了起来。 靠近后门的围墙旁有一个旧马房,马房内已无马匹,却堆着好些茅草。风衣男子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酒瓶,一打开盖子,立刻散发出一阵浓烈的汽油味。他把里面混浊的液体淋在茅草上,然后划着了火柴。 “张铁凯,正想问你借个火。”慕千成手指上夹着一根雪茄,悠悠地从后门外走进了院子。 风衣男微微变了脸色,他的胡子都在抖动着。他一手把火柴扔进了茅草里,然后一个箭步冲了上来,左手抓住慕千成的胳膊,右手已扣着慕千成的咽喉,他的手上还多了一把发亮的匕首。 慕千成勉强道:“爆破警车的果然是你??????” 风衣男子冷哼了一声,“你已没必要知道。” 手起刀正落,就这瞬间,在一堆还没着火的茅草里突然冲出了一个人,他手如铁钩,抓住了风衣男拿刀的手,用力一扭,风衣男已痛到眼泪直流,匕首顿时掉在了地下,那人同时一膝盖顶在风衣男的肚子上,风衣男顿时痛到弯下了腰。 出手的是戴独行,他居然一直藏在茅草堆里。 看到风衣男已失去反抗的能力,戴独行松开了手,风衣男顿时跌坐在地上。 四周已冲出了好些人,有人堵住后门,有人迅疾把茅草堆上的火用水扑灭,看来这都是早有预谋的,这些茅草也用水泡过,使火烧不大。 风衣男四处张望,都没有发现能逃出去的机会。 戴独行冷冷一笑,“你果然上当了。也难怪,因为我抓住了你唯一的破绽。” 风衣男看来不是很明白,慕千成上前从他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盒火柴,从中取了一根划着自己的雪茄,“那就是心虚。当你发现戴处长怀疑东三直街的案子不是张铁凯干时,你就心虚了。你故意再来戚府犯案,就是为了证明张铁凯还活着,红莲仍然在按计划行事,也就是说之前的事都是他干的,包括那具焦尸也是他的疑阵。” 风衣男不说话了,门外又进来好几名警察,但并没有冯一神和张蓦然,戴独行慢慢掏出了黑烟斗,“现在是抓了现行,案情我已知道的差不多,还是你们警局自己带走,这种小事还用不上特勤处的人。” 带头的警官面露难色,“戴处长,这地段是属冯局长的分局管的,你不解释清楚,我们很难办。” “这种浪费口舌的事,还是让慕先生来吧。”戴独行干脆站到一旁悠闲地抽烟斗。 “好,那谢戴处长给机会我出风头了,首先我们得要明确纵火犯的真正身份。” 警官指着风衣男,“纵火犯就是他,等我把他的伪装去掉。” “不必了,就算不去掉,我也已经知道他是谁。而且他并不是完完全全真正的爆炸嫌犯或红莲首脑。因为原本真正的爆炸嫌犯确实是张铁凯,也就是仓库内的焦尸。” 风衣男的嘴唇在蠕动着,慕千成接着道:“戚重并没有撒谎,张铁凯确实是个爱国青年,也是红莲的首脑之一,他对汉奸勾结日本来使访华不满,所以制造了戚府爆炸案。就是说那一次他的目标是戚重,他以为游行当天戚重定然会藏进地下室,所以在地下室的入口安装了地雷式的引爆装置,所以才会在恒重家的空玻璃瓶上查到他的指纹。” 警官点头,又看了风衣男一眼,“但这又与此人有何关系?” “我想张铁凯的计划乃至整个红莲组织,都被这个人知道了。他主动向张铁凯表示愿意提供帮助,为的正是制造连环爆炸的假象,好给自己提供不在场证明。因为若爆炸事件是连环犯案,只要在一次中他有不在场证明,自然不会有人怀疑是他干的。” 警官道:“难道说那些白绢也是此人寄给警局的?” “正是,想想不是很奇怪,张铁凯怎会预先告知警方。因为杀了戚重,本就是对警方最大的挑衅,又何必寄白绢这么危险又多次一举。其实那都是这人自导自演,他既说帮助张铁凯进行爆炸,但又不想真的炸死戚重,所以故意通风报信,希望他能躲过一劫。” 警官又看了风衣男一眼,显然对这此人他也感到了害怕。 慕千成看看了四周爆炸后还没被完全清理掉的残骸,叹了口气道,“不过还要得益于东三直街的惨案,也就是这人真正犯的案,才有机会把他给诱出来,也给了我机会看清这人的可怕面目。” 戴独行冷冷一笑,“每个人都可能有其他面目,这正是我们存在的必要。” 慕千成看了他一眼:“犯了戚府的案后,对于这人来说,利用张铁凯的部署就都完成了,自然不能再留下张铁凯。我想他预先把他弄昏,然后藏在那家没人住的宅邸里,他让张铁凯握着枪打了自己的太阳穴,造成自杀的假象。然后等总局长的车队经过引爆炸弹,然后扔出汽油瓶,保证把他们烧死,事后调查时,大家一定会以为是张铁凯杀害总局长后畏罪自杀了,他万万没料到地上的突然多出来的油会引发大火,而那空宅子又被戚重藏了那么多的货物,最后尸体烧成焦尸,搞到无法辨认,他的盘算也几乎落空了。” 警官上前抓着那人下巴,“不用我动手撕下你的伪装吧?” 风衣男居然像是没听到一样。 慕千成微微一笑,“就算不撕我也知道他是谁,他其实就是这地段的分局局长,冯一神,我的好叔叔。” 风衣男终于拉下了雨帽,把胡子一手扯了下来,虽然他脸上还有浓妆,但正是冯一神无疑。 所有警员都大为惊讶,此时后门外传来一阵剧烈的拍门声,“快开门,警方搜捕重犯。”是张蓦然的声音。 戴独行想了想,“也好,让他进来吧。” 门一打开,张蓦然握着枪,带着两名警员冲了进来,看到冯一神、戴独行和慕千成都在这,他显得很惊讶。 戴独行不动声色地看了他几眼,“张副局长怎么也在这?” 张蓦然有点不知所措,吞吐了一下,“我判断若张铁凯还没死,就很有可能再来杀戚重,我已带人在此埋伏了两天。” “很好”,戴独行点了点头,“不过你也差点破坏了我的计划,但难道你没有把埋伏的事告诉冯局长,若你说了他就不会上钩了。” “上钩?我只是觉得警局里说不定有同情红莲的人,为免走漏消息,我谁都没有告诉。”张蓦然对于冯一神穿成那样感到很困惑。 戴独行又点了点头,显得对张蓦然很满意,“冯局长就是嫌犯,你把他带走吧。” “什么?”张蓦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戴独行带来的一名警官连连向他解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张蓦然呆了好一会才道:“难怪冯局长这么着急扑灭那宅子的火,也难怪你多次说那具尸体是张铁凯,而不是戚重,因为你早就知道一切。” 冯一神默认。 戴独行抖了抖脚,把靴子上的烟灰抖落,“没事就带走了,大冷天时呆站着很容易感冒的。” “且慢,我还有几句话想问想说的”,冯一神像是一下子老了很多,语速也变慢了。 “不急,离吃早餐还远着,尽管说。”戴独行干脆坐在了一棵断树上。 “贤侄,你是一早就锁定我是目标,还是直到今晚才知道的。” 慕千成叹了口气,“实不相瞒,在聚仙楼时我已经怀疑你了。那么大的一个事,我只不过说君望还算个爆炸的专家,你想也不想就把我们带上,那不是很奇怪。因为你早就准备好要我们当你的证人,我想这事从你约我们吃饭前就已经盘算好的了。” 冯一神不说话了。 “你早就安排好人,在某个时点向张铁凯通风报信,让他逃离住处,而作为执行行动的局长要把握这并不难,同时你也可安排好向警局反映张铁凯住处的时间,使得当张蓦然警官到达现场时,张铁凯刚刚逃离住宅,又还处于包围圈内。” “但戴处长已封锁了那一区,若他才刚刚逃离,又怎能离开?”对于这个问题,张蓦然看来还是没有想明白。 慕千成微微一笑,“冯局长预先开出了一部警车,藏了起来,然后雇佣了一个人穿上警察的制服,当收到他的电话后,那人就开车来接你,我和君望都不认识警局的人,自然很容易蒙混过关,这也是你带上我们的原因。” 慕千成看了张蓦然一眼,“然后在等待的过程中,他曾经叫过那个假警员下车,并进入一个巷子里,而早已埋伏在里面的张铁凯就按照冯局长的吩咐,把那人打晕并绑了起来,然后张铁凯就穿上警服,回到车上,就这样骗过了我跟君望的眼睛。这就是你为什么对于我曾见过张铁凯感到紧张,以及去的时候是那警员开车,回来的时候,你故意坐到驾驶座上,我猜张铁凯并不会开车,这就是原因,当时我就觉得奇怪,由局长来开车?” 戴独行狠狠吸了一口烟,“妙计,原来你是这样瞒过我的检查。” “你这样确实说得过去,但你有什么证据”,冯一神反问。 “唉,我想那个被你雇用的假警员很可能已被你解决掉,但你当天在戚府打的电话在电话局一查就能发现,并不是打去警局,而是接到了你府上,你说这该怎么说了?” 冯一神久久才仰天长叹,“我本想让你们为我做掩护,却聪明反被聪明误。” 戴独行摇了摇头,“你并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只是因为他的聪明远超你的想象。” 他看了慕千成一眼,“只不过无论多聪明的人,多行不义,都是纸包不住火的,对吧,冯局长。” 张蓦然深吸了一口气,“但他为什么要把事情搞得那么复杂,让张铁凯一早逃了不就更好?” “为自己多留一手。因为你是张铁凯的叔父,若戴处长坚信张铁凯没有逃出包围圈,而你又说抓不住他,那么若有什么问题,戴处长很可能就会怀疑你,而不会联想到冯局长身上。” 张蓦然已把手枪收起,“你是我的老上司,我希望你还是能自己走进警局。” 冯一神凄然一笑,戴独行道:“你的目标从来都不是汉奸或是特使,从头到尾都是你们自己的总局长,应该就是这样?” 冯一神合上了眼睛,“对,只不过在这过程中红莲能杀两个汉奸,我也不反对。” 戴独行把烟斗从嘴里拿了下来,“我已知道原因了,我也应该对你说声对不起,若我早点行动,说不定你就不用下此毒手,但你本来已经有罪,还连累无辜,却该当正法。” 冯一神睁开眼睛,看了戴独行一眼,“你知道原因?” “北平城内一直有一个走私毒品和武器的络,严查却不止,只因为幕后黑手,正是去年调任北平警局的总局长,他本就是一个从阎锡山部改投过来的人,对于这种人,我们一向是有对策的。” 冯一神道:“不错,贤侄还记得火车上死的小高,还有他杀的那个药贩子吗?其实他们都是我的下线,没想到总局长居然想让我当替死鬼,所以我只有先下手为强。真的,我以为他死了以后,我就是最有机会升迁总局长的人,我若成了总局长,一定严肃纪律,弥补以前的过错。” 慕千成摇头,“你现在说什么都已经迟了,无论你怎样做,残害无辜都是最错误的选择。只不过最后我还想问你一件事,火车上小高死得绝不正常,是否也是你干的?” “不是,我当时也看出来,只不过他死了对我也有利,所以我不道破。” 慕千成点头,他知道此时此刻,冯一神已没有撒谎的必要。 巷道里又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一会儿就出现了六名穿黑衣的精壮男子,他们还抬着两只大铁箱。 戴独行微微一笑,又吹了一口烟雾,好像一切已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巷道里又走出了一个人,正是陈君望,他对戴独行道:“戴处长,我已按你说的,带人搜遍了冯一神的宅邸,该装的东西我足足装了两大箱,其中果然有一本红莲会员的名册,冯一神早逮捕过张铁凯,不过故意让他化名,把他放了出来。” 对那些东西,冯一神已显得并不着紧,他站了起来,慢慢走向门外,突然又停了下来,“戴处长,我能否跟千成单独说两句,或许以后不会再见了。” “可以”,戴独行走出了门外。 院子里只剩下慕千成和冯一神,风吹扫着地上的黄叶,月色悲凉,说不尽的萧飒。刚在推理中,慕千成还不感到什么,现在却也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种情感好像已是第二次出现,逮捕自己的朋友,永远不是快乐的,但慕千成却并不后悔。 “千成,对不起。” “我早就原谅了你,或者说我从来没有责怪过你,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过了一会,冯一神拍了拍慕千成的肩膀,“我只想说一句话,小心刘坤玉,保重。” 说完他头也不会就走出了戚府的后院,但眼中却流出了泪水。 当慕千成回过神,走出去的时候,路上已空无一人。本来还笼罩在紧张气氛下的小巷,突然完全就沉寂了,就像根本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就像是这原本就是一个长夜好眠的冬夜。 但慕千成的心却没有如同小巷一样静下来, 陈君望已开始成为戴独行的左右手?他们是否已准备对自己动手了?还有冯一神最后的话,是提醒也可能成为了慕千成的墓志铭。< 第一章 鸿门夜宴 第一章 鸿门夜宴 当慕千成回到陈老板的大院里时,东方已现鱼肚白,香儿正在烹调着早餐,陈老板还懒洋洋地在被窝里,郭洛明却出外了。 张铁凯已成焦炭,慕千成也无法确认是否就是曾来买布,与郭洛明相熟的那一位,不过他也已不愿再掺合这样的事,而且就算他知道郭洛明曾是红莲的一员,他也不会去举报他。 纵火犯居然正是警察分局局长冯一神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京城,听到人们在街头巷尾议论着冯一神,慕千成心里总是不是滋味,唯一欣慰的是爆炸嫌犯的魔影总算散去。 没有事的冬日总让人觉得既安详也无聊,陈君望一直没有露脸,慕千成也没有去找他,因为见到他,慕千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看来暂时还是不要对陈君望说真话,但假话慕千成又说不出口。慕千成试过去找永兴,但佣人们说他到山西谈生意了,几天内都不会回来,他倒真是沉得住气。 所以这两天,慕千成一步门也没有出,就是绕着院子里的梧桐,散漫地数着快将掉光的落叶。 晚饭后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慕千成正在房里看着一本旧书,突然听到大门打开的声音,然后陈老板只说了两个字,“长官”就再也说不下去。 戴独行的眼光永远都能让人不寒而栗,他当然不是来找陈老板的,但他却看了陈老板好久,好像色狼在看没穿衣服的花魁一样。 他是来找慕千成吃晚饭的。 这种时间,北平城里正是众多灯红酒绿的地方最兴旺的时候,但戴独行却指了指路旁的一间小吃店。 招牌只是一面白帆布,帆布上本来应该有字的,但油污已经让上面的字都已经无法看清楚。 慕千成真的觉得戴独行是一个很奇妙的人,估计无论怎么说,别人都不会相信,堂堂北平特务机关的副处长会在这里请别人吃饭。 小吃店里冷冷清清的,苍蝇都比食客多,八张四角桌子只有一张有客人,戴独行的习惯倒和慕千成有几分相近,一进门就径直走向角落里的桌子。只不过慕千成是为了看清来往的过客,而戴独行则为了避免别人的偷袭,毕竟两面靠着墙还是安全得多。 店里只有一名睡不醒的老板,店小二无精打采地走了过来,随便介绍了两样菜,戴独行示意先上茶,一会再点菜。 慕千成掏出了雪茄盒子,递了一根雪茄给戴独行,戴独行伸出右手接过,笑了笑,示意慕千成帮他点个火。 “我还是第一次抽这种烟,味香但劲不够。古巴还是巴西产的?我看你那盒子玩意,像那里的东西。” 慕千成也为自己点燃了一根,“古巴产的,别人都说古巴的雪茄最好,其实巴西的也不差,我曾经在亚马孙河边尝过一种很有趣的。” 戴独行深深吸了一口,显得很感兴趣。 “那时跟一个法国、一个美国的探险家深入亚马孙河,船不过走了一小段就搁了,我们就扎了一个大木筏,一开始顺水而下,还是志得已满,不料越走水越急,从漂流就变成了流浪,在巴西靠近阿根廷的一个地方,我们被一个部落的人救了起来。那里有很多古怪的东西,但最吸引人的还是他们的雪茄。那是一种曲卷成螺纹状的烟丝,他们用手工卷起来,有些人还会在里面夹一种奇怪的药草。那真是回味无穷。不过那种药草听说用大量来泡水,再用那药水去沾染箭头,能够射死猛兽,所以吸多了也可能有害。” 戴独行微微一笑,“但有人说,就算普通的烟,吸多了也是有害的,刘处长的太太就尝让处长不要吸,说他去日本军校之前,是不吸烟的。” 慕千成耸了耸肩,“应该是有害的,不过吸了我身体可能得毛病,但不吸我会精神病,所以只能自己一边偷偷吸着,一边教育以后的人不要吸。” 戴独行笑了起来,把店小二叫了过来,点了几样菜。也不知道他听清楚戴独行叫了什么没有,就走开了。 不过菜倒是上得挺快的,他们两人各自掰开了竹筷子,慕千成从瓷盘上,拿出了两只白瓷杯,放了一只在戴独行面前,也放了一只在自己面前,然后先给自己倒满了一杯酒,却没有倒给戴独 行。 “慕兄怕酒不够喝?” “我是想以戴兄的习惯,应该是不会喝酒的,因为酒难免让人变得多话,多话自然说错的机会也多了。” “不错,我确实很少喝酒,不过今天却愿与你喝一杯。” 慕千成立刻倒满了戴独行面前的酒杯。 这酒当然不会是什么好酒,只是一些聊胜于水的浊酒,他也知道戴独行的晚饭不是容易吃的,但现在只能随机应变。 戴独行已喝了一口酒,也吃了半颗卤水蛋,桌上仅有几味卤菜,还略为咸了一点。 慕千成咬着一只卤水掌翼,“戴兄喜欢吃味道重的东西?” “对,因为小时候,母亲就经常弄这样的东西给我们吃,味道就是这么咸,或许比这个还要咸,今天就当我请慕兄到我家里做客。” 慕千成又倒了一杯酒,“估计能被戴兄请到家里做客的人一定不会多,能吃上这一顿,我已不枉来北平一趟。 戴独行慢慢呷了一口酒。 “但戴兄叫我出来,绝不可能只为了回味母亲的味道,我等开门见山,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也没有什么事,不知慕兄认为陈君望是一个怎样的人?” 慕千成心头不禁一震,他搞不清楚戴独行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看见慕千成不说话,戴独行微笑道:“我妹妹好像觉得他挺不错,你知道当我这一行,最大的毛病就是疑心重。” “戴兄不用对他有怀疑,他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学识渊博,知书识礼,表面看起来文弱,却有一颗坚强的心。” 戴独行呵呵一笑,“之前他搜冯一神的宅院,就干得干净利落,你知道现在谁当了北平警局的总局长吗?” “我看张蓦然警官倒有这个魄力,不过还没有见过另外几位分局局长的本领,也难说。” “张警官确实不错,不过他已经顶替了冯一神的位置,成为了分局局长,总局长的位置现在也由我处的刘处长暂时代任,只不过刘处长还希望增设一位副总局长,以便培养日后接替总局长的位置。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难道是戴兄,那得恭喜了。” 戴独行摆了摆手,“本来确实应该是我的,不过我推荐君望,刘处长也对他甚为赏识,所以他现在已是北平警局总局的副局长了,真是一朝腾达。” 慕千成面不改色,不过却是吃惊不少,陈君望怎么突然当起国民政府的警官,警局一向喜欢论资排辈,他一个外来和尚应该根本就是摸不着边的。 “但他从来没有干过刑侦这种事,你说火药爆破还好,干这一行,他行吗?” 戴独行又是一笑,“刘处长说他行,我也说他行,他就行,我会看好他的,慕兄大可放心。” “我当然很放心。” 戴独行又喝了一杯酒,他今天倒是真的喝得不少,“慕兄与君望贤弟相识了这么久,觉得他是一个会撒谎的人吗?或是为了功勋出卖乃至陷害朋友?” “这??????” “连你也不确定?”戴独行瞪大了眼睛。 “我确定!他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戴兄可以好好栽培他。”慕千成把杯中酒一饮而尽,这本来索然无味的酒好像突然变得很苦很苦。 “好,这就好。”戴独行哈哈大笑起来,把一个卤水鸡腿放进了慕千成的碗里,但慕千成已再也吃不下去,他只想喝多两杯苦酒。 “慕兄智谋超群,在民间真是浪费,我再一次邀请你加入我们,如何?” 看慕千成不说话,戴独行举起了酒杯,“若是慕兄加入,我这个副处长的位置愿意立刻奉上。” 慕千成举起酒杯,碰了一下戴独行的,“戴兄太抬举我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但我真的不是那块料,我知道戴兄不是强人所难的人。” 戴独行点了点头,“那慕兄还有兴趣再探清东陵吗?” 慕千成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没所谓,上一次也是恰好雄图会长请我去,也没什么事。” 他知道这样的谎言绝不可能骗过戴独行,况且陈君望知道一切,但无论怎么说,自己是绝不能说真话的,因为既然已受永兴所托,自然要忠人之事。 见戴独行看着自己不说话,慕千成突然道:“有个事想请教,戴兄已经查到是谁杀了于冠庭,又把他放进棺材了?” “没有,别说这个没查到,连当天与我交手的人也没有查到。刘处长已把入口封了,还派人把守着,据说连水都没有抽干,又怎能调查。” 戴独行突然收起了笑容,话音一沉,“其实清东陵里早已没什么珍宝,倒是听说慕兄手上有颗举世无双的夜明珠,不知有没机会与我等共赏?” “夜明珠”三个字,霎时像让慕千成喝进肚里的酒都化为汗。 不过他还是尽量保持镇定,虽然戴独行的眼神已锐利得如同鹰爪子一样,好像想把慕千成的心抓碎。 “若我有这样的珍宝,还需要在这里混?早就在美国香居美人加跑车了。戴处长若是不信,随时可以搜我身,把我在北平接触过的每一个地方都翻遍。” “开个玩笑,我就知道慕兄真的只是来北京游玩。但有人说慕兄是汉奸,是日本人派来的,想想若慕兄已把那件珍宝交给了日本人,或者连秘密都已经告诉了他们,那不也一样在慕兄身上什么都查不到?” 慕千成站了起来道:“戴兄你醉了?” “我或许真的有点醉了。” 戴独行摇摇晃晃站了起来,突然脸色都变了,左手扣着自己的咽喉,发出咯咯的声音,右手指着慕千成,已说不出话,整个身体都在痉挛,刹那间已如死鱼般倒在地上。< 第二章 不可思议的毒 第二章 不可思议的毒 慕千成真是大吃一惊,赶紧过去扶着戴独行,“戴兄,你别开玩笑。” 但戴独行的样子可不像在开玩笑。 他的嘴唇已经发黑,像是想说什么话,但只能微弱地颤动着。他的身体也开始痉挛,左手突然狠狠地抓住了慕千成的肩膀。 “小二。”慕千成大吼一声。 昏昏欲睡的店小二差点摔下了板凳,三步夹两跑了过来,“这客人中风了?我立刻去叫医生。” “不用了,你到门口大喊一声就行。” “喊什么?” “戴处长出事了。” 果然不出慕千成所料,戴独行的身旁永远都不会独行。店小二的话音刚落,店里已多了两个灰衣男子。戴独行的人就像是幽灵一样,随时都能够出现,就像是从地里冒出来的索命使者一般。这两人对看了一眼,一个立刻又走了出去。 此时戴独行的嘴唇已变成紫色,抓住慕千成的手也垂了下来,他用最后一点力握着墓千成的手,像是想表达什么一样。 “戴兄、戴兄”,慕千成连连叫唤,可惜哪里有回应。 不到两三分钟,门外又冲了七、八个人进来,其中有一个看来是医生,慕千成当然把戴独行交给医生了。 在慕千成身后一直有人静静地看着他,那七八个特务就是他带进来的。 “君望不是已荣升北平警局总局的副局长,现在连特务处的人都能指挥了?” 陈君望很平淡地道:“这以后再说,还是救戴处长要紧。” 经过半小时的抢救,戴独行终于轻轻咳了几声,两名特务和医生立刻把他送出了门外,慕千成悬着的心终于稍微放下了一点。 他刚想走出小吃店,一名特务已伸手拦住他。 “你不能走?“ “为什么?“ “因为戴处长刚才不是突发疾病,而是中了毒!“ 慕千成扫视了四周一眼,发现店小二和掌柜的,以及刚在店里唯一的一桌客人早已跑光,六名特务分散站在四个角落,已把小吃店完完全全守住。这些人都只是随意地把手插在裤袋里,但屋子里好像已多了无数道铁闸。 慕千成看了窗外一眼,窗外突然射进来探照灯的白光,照得他睁不大眼睛,屋外也已有人埋伏。 这好像有点不合常理,慕千成定了定心神,“戴处长中的是什么毒?” 那名特务冷笑道:“你最清楚。” 陈君望喝道:“放肆,你们都给我老实点,这位慕兄可是我跟戴处长的好友,又怎可能跟戴处长中毒有关?” 另一名站在柜台,已在翻箱倒笼搜查的秃头特务冷冷道:“陈先生,刚刚处长还好好的,就是跟他吃饭后就突然中毒了,屋内那几个人我们都已经搜查过,绝无可能给处长下毒,除了他,您说又还能有谁?” 慕千成叹了口气,“那你就尽管查我吧。” 两名特务立刻把他全身上下搜了一边,好在他衣服里面,都没有验出有毒物反应,因为毒总是要用东西来装的,慕千成总算松了一口气。 但特务们却没有给他离开的意思,他现在也不愿离开,因为他也想知道戴独行究竟是怎么中毒的,若不弄个清清楚楚,只怕以后还要反被其害。 若说酒菜里有毒,那应该不可能,因为戴独行吃过的菜,他都吃过,还吃得比戴独行多。同理,酒里面也不可能有毒。筷子是随意拿的,酒杯也是,而且若是这些东西上有急性剧毒,刚吃的时候就出事了,又怎会吃了一个小时才发作。听那名负责化验的特务说,戴独行中的是一种急性神经毒,入口立刻发作,不过只要送院及时,倒不会有生命危险。 “陈先生,菜里面都没有毒,酒瓶里的酒、筷子上,哪怕桌椅都没有毒。” “那哪里有毒,这毒总不可能是蚊子咬处长的?” “唯独只有处长喝过的酒杯里面的酒有毒。” 陈君望看着慕千成道:“这酒杯是谁给戴处长的?” “是他自己在酒杯托盘里,随便拿的。” 陈君望已戴起手套,拿起鉴定员递过来的毒酒杯,“这么说自然不可能预先涂在杯上,那么这是让小二拿酒壶去添了酒后的第一杯酒吗?” “不是。” “你这么确定?” “我确定,因为每次小二把酒瓶拿回来,戴处长都先给我倒了酒?” 陈君望突然皱起了眉头,“这不就是说,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趁戴处长喝这一杯酒之前,把毒放进他的酒杯里。那么他在喝这一杯之前离开过吗?” “没有。” 陈君望很不安地看着慕千成,不说话了。 慕千成倒明白他的意思,因为这么一种情况,能下毒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自己。他想了想,“君望,能否借我手套,让我看看这些东西?” 一名特务骂道:“你算什么东西,你??????” 陈君望已把手套脱下来递给慕千成,“我再说一遍,对他要客客气气,千成,你尽管看。” 慕千成仔细检查了一遍,这些确实都是最常见的用具,里面绝不可能有什么巧妙的机关,想来自从进入这小吃店后,也没有人接近过戴独行,这么说来也难怪别人怀疑他,他的额头已冒出汗珠。 此时那名店小二已被带了进来,陈君望问道:“你还记得那位官爷出事前的情形吗?“ “小人,小人真的不记得了。“ “那你记不记得他说过什么话?” 小二恐惧地看着慕千成,“我只听到他对这个人说,你是汉奸,你把什么秘密给了日本人,然后就倒下了。“ 陈君望一手抓住店小二,“他是我的朋友,你别陷害他,你若敢血口喷人,信不信我宰了你。” 店小二吓到软瘫了,陈君望一手推开他,“千成,你快告诉我,戴处长没有说过这句话。” “这”,慕千成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毕竟戴独行确实有这么说过,而且现在就算自己解释,或许也不见得就会有用。 一名特务已打断慕千成,“定然是你不让处长说完,就想害死他灭口。” 慕千成叹了口气,“那你就说说看,如果我是凶手,我又是怎么下毒的。”边说边把手套还给陈君望。 那名还在柜台搜查的特务冷冷道:“你们只查过他身上,没有验过他的身体,说不定他把毒涂在手指头上,趁处长不注意,把手指伸进他酒杯中不就得了,反正那毒物是不会通过皮肤渗透的。” 陈君望瞪了那特务一眼,“千成啊,为了给你脱嫌,望你配合检查,也好堵住他们的嘴。” 陈君望虽然说得客气,但特务却已不容慕千成分辨,一名特务已抓住慕千成的手腕,好在辨认这种神经毒倒是不难,只要把另一种药剂涂在手上,若手上沾有这种毒,自然会显出明显的红色。 检验方法并不会让人痛苦,但慕千成的脸色已很难看,因为他的左手上,食指、中指、拇指,以及手心都已变成了红色。 一名特务道:“还是老六高见,他果然把毒涂在手上。” 慕千成的脸色已彻底变了,他是什么时候手上有毒的,难道有人预先让他沾上,但就算他预先沾上了毒物,他也绝没有碰过戴独行酒杯里的酒。 “会否手套有问题?” 手套正拿在陈君望的手上,陈君望已推开那名揪着慕千成的特务,“他绝不可能害戴处长,我想说不定是这副手套不知在哪里沾了毒,他戴了自然也沾上了。“ 一名特务冷笑道:“陈先生,我知道你想袒护自己的朋友,但这容不得他抵赖,因为这幅手套是我们准备的,又怎可能会有毒?” 陈君望叹道:“任何事都与出错的时候,不是吗?” 那名一直在柜台的特务笑道:“其实这很好辨认的,之前这副手套戴在陈先生手上,陈先生脱下来,他又立刻戴上了,若里面早有毒物,陈先生的手上也应该有沾到,若陈先生手上没有,只有手套里面有,就证明是他手上本来就有毒,反而是手套被他沾上了。” 慕千成点头,但他好像已知道答案。 陈君望的手上果然没有毒,手套里也只有轻微反应,证明了手套里的毒量远不及他手指上的。 一名特务已迫了过来,“我就说得客气点,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去哪里?” 那名特务笑而不语,陈君望突然拉着慕千成的手,“你们只是推敲,怎么可以把他关押起来。” 慕千成叹道:“看来今天无论怎样,他们都不打算给我好过的了,这种麻烦事,君望你就不要插手了。”说完,他立刻挣脱了陈君望的手。 两名特务迫得更近,慕千成明白今天是不走肯定会出事,但走了只怕事情就更大,无论谁在民国想抗拒特务机关,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又想起了刘坤玉对自己古怪的态度,想起了长城的劫案,还有那块砖头。 屋外突然传来了一声喇叭声,有人扯破喉咙喊道:“怎么停在这里塞着路。” 众人一愣,一道明亮的车头灯光恰好也照了进来,照在那两个最近慕千成的特务脸上,机不可失,慕千成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出决定的,突然一个箭步冲向陈君望,拔了他腰间的手枪,而且把他推向紧邻一扇玻璃窗的特务身上,陈君望顿时跟特务撞在一块,慕千成趁机撞破了玻璃窗,冲了出去。 他只听见身后一声枪响,“别跑。” 小吃店门外,两辆车头顶着头,慕千成认得一辆正是特务处的,他立刻往令一个方向逃去,车上瞬时冲下了三个黑衣男子,另一辆车上,也走下了一个满嘴酒气的人,居然是绸缎行的陈老板,他拉着一名特务道:“你,你们把车给我让开。” 说完,还打了几声嗝,一名特务恶狠狠地一把掌,把他扇到地上。 但慕千成已冲出了数十米开外,但前方也传来了脚步声,脚步声并不重,但听得出来人数不少。 四周无处可藏,这次真是绝路了。慕千成正在着急,突然看到路旁一棵大白杨,旁边有一口枯井,他开枪把旁边一个院子的门锁打烂,把门推开了,造成自己是逃窜了进去的假象,然后想都不想就跳下了井,井比他想象的要深,他的左脚在落地时不慎扭了一下。 跳进了这口井,虽然可以躲得一时,但自己也就没有了退路,只要对方搜得仔细,还是会发现自己的,况且就算他们没有发现自己,要爬上这将近十米深,石壁上长满青苔光滑无比的枯井也绝不容易。 这就是赌博,看能否止置致死地而后生。 他还在想,一条长麻绳被放了下来,有人要爬下来了!< 第三章 无处藏身 第三章 无处藏身 麻绳微微晃动着,慕千成的心就像也被绑在这条绳子上,摇个不停。 他尽量让自己的身体藏着阴影处,街道上并没有太多的灯光,所以他也看不清井口上的状况。过了好一会儿,居然都没有人爬下来,绳子也不晃了,难道准备下来勘查的人恰好被什么事引开? 现在究竟要不要爬上去,慕千成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立刻爬上去比较好。对方既然准备了麻绳,说不定什么时候还会回来,到时自己就真的被瓮中捉鳖了。 以前在斯坦福大学登山协会学到的本领倒排上了用场,慕千成把附满淤泥的井壁看作是落基山的山壁,三两下子已爬出了枯井。 但离开了枯井,不等于就脱了困,因为现在自己已是毒害国民政府北平特务机关副处长的嫌犯,北平虽大,但已没有了自己的容身之地,况且刘坤玉已说过自己有可能是偷取蒋夫人明珠的嫌犯,现在这等情况下,更是有理也说不清。 陈老板的家是万万回不得,现在又怎能回去连累别人。而且别说走那么远,说不定现在只要走出这条小巷,就会立刻被发现。 慕千成深吸了一口气,虽然他平时早已对多种情况都作了预算,但对于怎么解决这件事,他既没有把握,甚至连头绪也没有。他只知道现在绝对不能被抓住,或许等戴独行醒来自己才有辩解的机会。 但他又有什么把握,戴独行会相信他?他也说不清楚,只能说那是一份感觉。但感觉这东西常常不一定是对的,而且说不定整个事就是一个局,戴独行也是局中的一颗棋子,但慕千成已无法选择,诺言让他无法束手就擒,而且现在投降也可能是死路一条。 刚戴独行倒下的小吃店已安静得很,那群特务一下子就全都散去了,老板急急忙忙打烊,还在门外贴了一张红纸,休业三天。无论谁经过这样的事,总有几天害怕的。 慕千成干脆就潜进了这小吃店厨房旁的储藏室,他在米缸里尽量放松身体,打算让自己先睡上一觉再说,反正走出这条巷子说不定更危险。 迷迷糊糊中,过了好几个小时,突然听见门开了,有人走了进来。 屋内共有三只米缸,除了这只是空的,另外一只是满的,一只还有半缸米。这种小吃店,在这种情况下是不可能再买新米添进来,而若是取米,就绝不可能打开一个空米缸。 但来人却突然把他的米缸盖子打开,一只手探了进来。 这只手胡乱掏了几下,慕千成尽量缩起身子,无奈米缸太小,这只手突然抓住了他的鼻子,还用力地扯了起来。 慕千成一下子从米缸里跳了出来,反手捂住这人的嘴巴。温暖的气息喷在他的手上,这人的身上也散发着一阵淡淡的热气,与寒冷的冬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人居然是马铃! 店小二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过来,“马丫头,咋的,你快点呗,我们今天不开门。” 慕千成慢慢松开了捂住马铃嘴巴的手,马铃眨了眨大眼睛,对着门外喊道,“没事,一只比猫还要胖的老鼠突然冲了出来,吓了我一跳。” 店小二打了个哈欠,也难得理了。 此时马铃才低声道:“慕先生,你怎么躲在别人的米缸里,你难道又是饿了?” 慕千成也不知该怎么解释,总之他身上脸上都是枯井里的青苔与烂泥,还散发着一点腐烂的臭味,真是狼狈得很,“情况以后再说,你有没有地方??????,算了,没事,你快走吧,我只不过跟几个小孩在玩躲猫猫。” 他本来想看看马铃有什么地方可以躲的,但他又怎忍心牵连这个萍水相逢的女孩。 “慕先生”,马铃古怪的口音总让人觉得有一份喜感,“跟你玩躲猫猫的是忍者啊?我看你躲到只剩半条人命了。” 慕千成把手指放在嘴边,示意她小声一点,“你不知道,在外国有个家喻户晓的名人就是住在米缸里的,我是在学他。所以你别管我,只要出去后不要跟别人说我藏在这就行,我很快就会走了。”慕千成只希望把话题引向别处,快点让马铃离开。 马铃把头探进米缸,“会有名人喜欢住在米缸里?” “有,它诞生于奥兰多,叫米老鼠。” “好吧,那你继续躲在里面,祝你好运。”马铃说完,轻轻把米缸盖子盖上。 米缸内又恢复了一片黑暗,但慕千成却深深吁了一口气,好象舒服了很多很多。屋内静了好一会儿,又有一阵搬动东西的声音,估计马铃是来这小吃店拿东西或是交什么货的。 慕千成的米缸上突然有很轻微的声响,慕千成沉住气,一动不动,过了一回,他突然很粗暴地推米缸盖子,但米缸盖子已经打不开了,像是被什么东西在外面绑住或是粘住。 “小王哥,能不能来帮个忙?”马铃在喊店小二。 慕千成真的急了,用手狠狠地敲着缸壁,“马铃,你干什么,你想干什么?” 马铃像是用脚轻轻踢了米缸一下,“你别出声,不然就被发现了,出去后我再跟你说。” “马丫头,咋回事?”店小二开门走了进来,慕千成被迫不出声。 “小王哥,我自备的缸子出了点问题,要借用你家的这缸子。” “不行不行,老板有规定,家当不外借。” “但我已经把米浆全倒进去了,而且你还记不记得上次福寿鱼的事?”马铃古怪的音调中还带着一种调皮的口气。 “你”,估计店小二是有什么把柄被马铃揪住,“好吧,但两天内一定要还回来。” “行,就说小王哥最爽快。但这缸子装满后很重,你能不能和我一块搬到车上,李记铺子的老板赶着要呢。” 慕千成只觉得整个缸子被搬了起来,还听到店小二抱怨,怎么这米浆这么重。 过了一回,感觉米缸又动了,微微地晃动,估计是在什么车上。 “慕先生,我猜你一定是惹了什么事,就等我马铃来救你。” “不行,你现在放我出来,你不但救不了我,连你也会受牵连的。” “我不怕,谁说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先把你送出城,送去一个好地方躲起来,虽然我不知道你惹了谁,但这样在城里躲来躲去,总不是办法,出了城就天大地大了。” “马铃,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也会永远记住。但我这次的事牵涉到政治问题,说你也不懂,估计北平警局都惊动了,你若带着我出城,等于是自投罗。” “好了,你不要再这么多话,一觉醒来就出去了,你就看我马大小姐的本事。”马铃说完还笑了起来。 慕千成真是急死了,他用力敲了米缸几下,不知怎么人就软了起来,此时他才发现,马铃完全没有为米缸留出通气的口,他还想说话,却昏昏睡了。 中午的太阳又红又圆,对于刚刚起床不久的富家公子来说,这阳光还能说得上是温暖的,但对于码头的苦力来说,这太阳却是毒辣又烦人,而对于慕千成来说,这阳光就犹如香煎咸鱼时的慢火,而他正是那条咸鱼。 他尝试张开眼睛,阳光正好照在了他的脸上,他多次尝试后,才顽强地瞪大了眼睛,喉咙也有点干,他摸了摸身边,原来自己是睡在了一条草席子上,席子边缘还破了几个洞。 慕千成用手撑着坐了起来,只觉得头还有点疼,或许是缺氧造成的。他的四周是一片片用竹子搭起来的架子,有的上面挂满了蔬菜,有些蔬菜还是娇嫩嫩的,而有些已经被晒干,而有的则是一串串的干果,最显眼的是一大串葡萄。 这是哪?慕千成站了起来,外围的架子上挂了好些布与衣服,阻挡了视线,但还是能够看到参天的大树,以及听到潺潺的流水声,感觉这里已是郊外。 马铃是怎么带着自己通过检查的,抑或是特务和警局没有在城关设卡,但这可能吗? 慕千成此时才发现草席边还夹了一张纸,他把纸捡了起来,那是一张草纸,皱巴巴的纸,搭配幼儿园水平的画,看起来真是说不出的抽象,足以跟美国都会博物馆里面的相媲美。 一面画着一只马,不过说是狗也有点像,后面画着个类似马房的东西,而另一面像是地图,在某件屋子前,打了个圈。慕千成笑了,这是在指明马铃的家。 慕千成觉得马铃一定是不认得字,但她在上海时,曾坚持说本小姐是很有文化的。想起她挺着胸膛说自己可是学识渊博的小姐,还牛头不搭马嘴念了几句诗,慕千成突然大笑了起来,这女孩子真是好胜又有趣。 这短暂的欢乐令慕千成的心也静了下来。 远处飘起了一阵炊烟,夹带着浓浓的香味,慕千成走出竹架子,向着有烟的地方走去,越近烟的地方,水声也越大。 只见一个穿着旧棉袄的老汉,在河边烤鱼。 慕千成犹豫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开口,老汉已先开口,一口关东的口音,“年轻人,来找人?” 慕千成点了点头,老汉好象一点都不惊讶,这一带好象常有人来找人的。 “请问您知不知道一位叫马铃的姑娘,她眼睛大大的??????”慕千成指手画脚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马铃,但在这过程中,他却突然发现,马铃若是好好装扮一番,倒是很好看的。 “哦,马丫头,你顺着这河往前走,从村口进入,见了大槐树再过三家就是,她门前还挂着一对旧灯笼。” 慕千成致意道谢,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老大爷,请问这离北平城有多远?” 老汉站了起来,往北指着,一小时路程就可到达旧丰台大营。” 慕千成默默念了丰台大营这四个字两边,“丰台大营附近有这么一个村子?我以前曾拜访过丰台大营,好像没有这印象。” 老汉打量了慕千成一下,好象起了什么戒心,“多得一些善长仁翁,半年前在这里建了一个流民营,就是东三省丢了,好多人被迫从关外逃进来,而随着时局不稳,北平附近的一些贫民也被迫搬进了这里。” 慕千成看他闪烁其词,也不再多问,告辞往前走。 想不到马铃住的地方倒是山清水秀,虽然与繁华的北平城有天壤之别,但那种意境,却让有心人觉得灯红酒绿的北平城住久了,有时也是索然无味。 前方是一片茂密的紫竹林,慕千成快步走进林中,竹叶茂密,抬头看不见蓝天,点点阳光透过缝隙洒落,地上宛如多了一地的翡翠。风吹动着竹叶,也搅动着日光,这本来幽静的紫竹林,突然又像是成了一个万花筒。 难怪马铃会有如此开朗的心境,无论谁能天天走过这样的小径,心情都总会好些吧! 紫竹林外是一大片棚户区,这里的人都没有门牌,慕千成只能数着有多少户,这里的人大多操着东北口音,但也又众多五湖四海的人,所以倒没有多少个人留意起他。 找到了,这就是马铃的家。 用铁皮搭成的屋子,“墙”与“墙”之间的缝足以伸进一个拇指,外面的竹竿上挂着一大堆衣服,而两只旧灯笼果然高高挂着。 马铃应该送货还没回来,不然也不会把自己扔在那。慕千成刚想走过去敲门,用铁皮做的门却开了,一个枯瘦的老人走了出来。 凹陷的眼眶,高高的颧骨,瘦长的身材,身上并没有多少肉,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农民,但他一瞬的眼神却让慕千成不害而栗。 这人真是马铃的爷爷? 慕千成本来已话到嘴边,顿时都吞下肚子,装作一副还在找人的样子,老人无意中看了他一眼,驮着背慢慢把衣服收进屋里。 慕千成还在犹豫,村子里突然响起了敲锣声,村子的西北方一阵阵欢呼声传来,慕千成对于这神秘的村落也产生了兴趣,他决定先过去看一看再说。 “普天之下皆兄弟??????” 村子的西北角,有一大块露天的空地,或许就是这里的广场。现在已围着将近上万人,而人群中间有五六个穿戴入流的人,其中一个正大声地对大家讲着话,旁边有十几只大锅,正冒着热气。 那感觉就像是某种集会一样。 慕千成很艰难挤到了最前排,说话的人居然正是大商人韩世平,他的目光也刚好往人群里看,慕千成赶紧低下头,免得被他认出。 因为他也不清楚这人的底细,只知道这人的身份决不是商人那么简单,只不过没想到会在这里在这种情况下,又碰上了。< 第四章 大众恩人 第四章 大众恩人 “韩先生,您们是我们的恩人”,有人扯着嘶哑的嗓子在人群中吼着,“若没有您们,我们还得流离失所,还得过随时被人用枪指着脑袋的日子。” “微薄之力,恩人二字实不敢当”,韩世平和另外几个老者对着人群还礼。 那十几只大锅已被烧得火红,有的铁盖子不停地发出鸣音,使得整片空地上都弥漫着一阵木柴的烟味,又混杂着独特的香气。 此时韩世平走近了人群,他用手指着村子的西北角,“看到东北的作物又在这里生根发芽,我真是??????”他没有再说下去,却低下头擦眼睛,慕千成看见附近很多老者的脸上都已布满了泪水,泪水淌在那一条条皱纹上,宛如一条条小溪。 那种情感,没有亲身体会的人,是很难理解的。 韩世平定了定神,向大家挥了挥手,“我保证”,他把嗓子提到最高,“只要我们几个老头一天还在,只要东三省还没有收复,这片营地就会存在,而且今天我更有一个喜讯要宣布。” 偌大的广场顿时静了下来,好像韩世平施了魔法一样,“我已得到保证,军警肆意搜捕这里的事,以后不会再发生了。” 广场上死静了片刻,突然又掌声雷动,有人跳有人笑,有人流泪还有的人不顾危险,在人群中燃起了鞭炮,但有的人脸上还是带着一贯的忧虑。铁锅的盖子被人们打开了,慕千成从人群中听到大家说那是韩先生特意弄来的肉粥。韩世平已走入了人群,顿时被大家围着,他一边向大家致意,一边让人维持着领粥的秩序。 慕千成赶紧挤出人群,现在还是不要被韩世平看见比较好,毕竟自己也不了解这人的底细。 他正想着回去等候马铃,马铃家里用锈铁板做成的门又开了,瘦老头走了出来,他居然没有去参加集会。他放下了一张竹凳子,就又走回屋里,把铁门关上。 这凳子难道是给自己坐的? 不可能,因为他根本不认识自己,自己也是今天早上才遇到马铃,而她不像已回过家。难道他是从“门缝”里看见自己窥探他家,就知道自己是来找马铃的。这也不稀奇,这些久经风霜老者的智慧有时是远超外表的。 不过既然老头进去了,慕千成也不介意,就坐在竹凳子上等马铃。只不过想不到马铃如此活泼,却有一个凶巴巴的爷爷,人的性情还真是难说。 太阳渐渐西沉,铁皮屋内传出了阵阵鱼香,广场上的人群也渐渐散去,韩世平等估计也早该离开了。 慕千成干吞了几下口水,说起来他已一整天没有吃饭,肚子里咕噜噜地响,看到路过的人手上都捧着香喷喷的肉粥,更是饥肠辘辘。 就在慕千成托着下巴打瞌睡时,铁皮门又开了,老头手里拿着一个破白瓷碗,里面有一点姜葱蒸鲤鱼,还有热腾腾的白饭。他就像根本没有看见慕千成一样,对着四周喊了几声,“猫,吃饭了。” 过了一回,猫还是没有出现。 老头咒骂了一句,把饭扔在铁门外,门又重重地关上。 偷吃猫的饭当然很糟,但慕千成觉得这老头根本就没有养猫,因为他家里一点猫粪的味道都没有,而且这附近流浪狗倒是不少,若是把猫饭这样随便扔在门口,只怕猫儿也是吃不到的。还有,看他这样的环境,会给猫弄姜葱鲤鱼?只怕马铃也不常有得吃。 想来想去,这饭难道也是给自己吃的?但他为何又不亲自说出口? 无论什么原因,既然猫不来吃了,就算是老人对自己的一番好意,慕千成就不客气了,反正肚子饿起来的时候,他一向不羞愧于自作多情,而且这种奇怪的人,他也试过与他们打交道。 鱼肉鲜甜,姜葱味浓,他正大口吃着,一只手从后伸过来揪着他的肩膀,“有这么好的鱼,也不留一点给本小姐。” 慕千成嘴里塞满了鱼肉,“问你爷爷拿去。” “你怎么坐在门口,被我爷爷轰出来了?” “怎会,我还没跟他打过招呼。” “那倒真是怪事,你还没跟他打招呼,他却会给你饭吃?” 慕千成也不知该说什么好,马铃已推开了铁门,又回过头吩咐:“我不叫你别吱声,我叫你才进来啊。” 慕千成点了点头,马铃重重地把门关上。慕千成刚转过头,一个熟悉的身影恰好在他面前走过。 傅韵兰怎么也来这里了?她神色匆匆,根本没有留意到慕千成,转眼已奔入竹林。看来她是参加了刚才的集会,因为她雪白的长披风上已起满了皱,也沾染了一点柴火的黑迹,而她的鞋底还沾了一朵在那片空地四周很常见的花。 看她皱着眉,看来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不过这流民村子跟他这么一个从南方来北平读书的富家小姐会有什么关系。 慕千城想不明白,他现在也不想去想。 过了好一会儿,马铃终于开门走了出来,她的脸色也并不比傅韵兰好看多少,但看见慕千成她又笑了,鼓起嘴巴,“要付房租的。” 他用笑来掩饰,慕千成当然看出来,但慕千成并不介意她这拙劣的掩饰。慕千成也明白,她的爷爷或许不高兴,他们两爷孙留一个陌生男子在家里总不是太方便。 慕千成变戏法似的从衣袋里弄出了一颗金玉瓜子,“这就是房租啦”。他用迅捷的手法用白瓷碗装着金玉瓜子,并反扣在里面压在了凳子上。 “你说,是不是在里面?” 马铃本来想说是的,但想起慕千成一向的作风,鼓起嘴巴不说话。 慕千成笑了笑,“我说我能不移开这碗,就拿到里面的金瓜子,你信不,若我能做到,你就要收下它。” 马铃仔细看了那碗一回,瞪大了眼睛,“谁怕你啊,我不信你会穿墙术。我这么厉害的,都不会。” “那你输定了。”慕千成一边坏笑,一边不自然的把左手藏在身后,左手还握得很紧。 他这个小动作自然瞒不过马铃的眼睛,“你作弊,那瓜子并没有放进去,摊开左手给我看看。” 慕千成往后缩,躲开马铃的“鹰爪功”,“这跟打赌毫无关系。” “我就是要看,不给人看就是心虚,作弊。” 慕千成左躲右闪让马铃无法揪住自己,马铃干脆一手拿起了白瓷碗,“我就直接揭穿你。” 白瓷碗下,金玉瓜子好端端的,慕千成立刻把它拿了起来,同时摊开了空无一物的左手,“我赢了。” “你利用了我。”马铃叉着腰。 “我只说我不碰白瓷碗,拿到金玉瓜子,你能说我哪里犯规了?” “鄙视你”,马铃坐在了椅子上,实际是认输了,慕千成笑着把金玉瓜子塞到她的手里。 “马铃啊,我就不挤在你屋子了,里面又闷又热,我在你家旁挂一条绳子就能睡。” “你骗谁?你真的试过那样?”马铃有点不屑地看着慕千成,“我看你肯定是听那些说书的吹牛。” 慕千成揉了揉鼻子,“说真的挂起布兜子来睡觉,我就惯常的。” 马铃摊开了手掌,“若是拉上两条绳子,两条绳子间有这么的间隔,倒真的可以当作床铺,只要你睡得稳,两只小腿垂到绳子外面去,让膝关节形成了一个钩。” “啊,你倒是挺懂得,以前小看了你。” “当然。”马铃的笑声清脆如铃铛,“看你以后还是不是敢跟本姑娘吹牛。” “其实我本性平淡,决不吹牛的”,慕千成揉了揉鼻子,“但不知道怎么见到你,我就喜欢上吹牛。” 马铃歪起头,“死要面子,看不起我这乡下来的?” “我不是爱虚荣的人啊,不过你这么说”,慕千成笑着答非所问地点了点头,“其实我也不能在这逗留很久,麻烦你我也于心不安。” “我不喜欢听这种套话”,马铃停下了手,她本已探进铁皮屋旁的一个棚架里给慕千成找睡觉用的东西,他没有把头露出来,所以看不到她的表情,只听到她说,“你逗留久了我也绝不会赶你的。” 慕千成微微一笑,这里面的感情只有他自己才能体会,“我永远会记住你这句话,不过我倒有个事想麻烦你。” 马铃终于找到了一个有点泛黄的布兜子,她把它塞到慕千成的手里,用眼神示意慕千成继续说下去。 “明天你早一点进城,到义津行商会,把一封信交给他们的当家张永兴。” “噢。我这样的人,那些看门狗哪会给我进,定然会说我是冒认的。” “不怕,我给你一个铭牌,他们就会知道你是他们当家的贵客,定然会给你重重的酬谢”,慕千成下意识看了看四周,“不过若是那人不在,你千万别把信给了别人,那张永兴的相貌我一会告诉你,不过我想里面的人,也不敢胡来。” 当马铃带着慕千成走进铁皮屋子时,老人就坐在屋子最里面的竹椅上,他背对着进来的慕千成和马铃,既没有看金玉瓜子一眼,也没有转过头,只说了一句话,“你拿它去当或是卖了,只收该收的,把多余的还给他。” 或许是出于对孙女的爱护,慕千成从头到尾都没有得罪过老者,但老者却好像不太喜欢他。但慕千成能够了解这种心理,是不是因为老人从心底里害怕自己带走她唯一的孙女,她世上最后的亲人。 这种感情真是奇妙。但这个老者看起来虽然凶恶,却是外冷内热,也绝不占别人一点的便宜。 慕千成就喜欢这样的人。 而且慕千成还注意到了他的一双手,一双在制作竹器,飞快移动着的手。这双手虽然已瘦得只剩下骨头,却每一个指节都有力、灵敏,绝不像一个老人的手。 晚饭后,马铃把慕千成拉去竹林散步,老人没有说话,但脸色自然不是很高兴的。 星光璀璨,明月照人,在紫竹林的深处居然有一座简易的竹秋千。 马铃一屁股坐在了秋千上,让慕千成推她。 慕千成长长叹了一口气,无论身边的事是怎样,无论这条村子里有什么秘密,总之跟马玲在一起,总是快乐的 。 秋千慢慢荡了起来,紫竹林里静了片刻。 还是慕千成的声音率先打破了宁静,“今天的集会是怎么回事,那中间说话的人,你们都认识啊。” “善长仁翁自发赈灾”,马铃催促慕千成赶紧用力摇,“我听说那老伯叫韩世平,是祖籍东北的山西大商人,因为入关的难民太多,北平城也安排不过来,他召集了好些商人支助了这么一片营地,他不但给了大家粮食,还鼓励大家要恢复生产,所以是个大好人。当然我不是难民,是从外地来北平的,一位亲戚把我们引来了这里。” 慕千成抬头望着月光,月并不圆,却很明亮,“以前常有军警过来?” “偶尔,不过我没怎么见过,听说是查哪些人私藏器械,而且日本施压不准入关的人进行反抗宣传。” 慕千成折断了两片落在肩上的竹叶,“我聪明的大小姐,那凭你的第一印象,你觉得那韩世平是坏人或是有什么图谋?” 马铃瞪大了眼睛看着慕千成,“噢,我说的只是印象,并不是说实际上的。”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印象,你啊,千万千万不要在这说这句话呢,不然非面青鼻肿不可。难道你们有文化的人都是这样怀疑人的?” “而且你只不过一个过客,关心这些做什么?” 慕千成的脸居然微微红了红,不知他是否想说,因为你住在这,所以我关心了。 看到慕千成不好意思,马铃又笑了起来,像是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了两条东西,“我有两串金玉瓜子呢。”她的口音让人听起来就像是金鱼瓜子。 那是两条黄橙橙的玉米棒,“哪来的” 马铃把一条放在了慕千成的手上,“西北角的农地。” “偷的?” “我自己种的。” 慕千成几乎跳了起来,“这么好的东西,生吃就太浪费了。”过了不久,竹林里就多了一团火光,一阵炊烟飘起,他们是否度过了一个难忘的篝火之夜? 第二天一大早,马铃就拿着慕千成的书信出去了,慕千成正想往西北角的农地逛逛。刚走到村口,一个在冷天也披着开胸衣的汉子冲了进来,对着一个维持村舍治安的人在大声说着什么。 “昨天韩恩公不才说了不会再来了。” “不,这次来的不是警察,是上次来过的那个戴处长,他的马队已到了村口。”< 第五章 落网 第五章 落 慕千成并没有逃走,他就安然地躺在村子尽头的一颗枯树下,抽着身上最后的一根雪茄。 他闭上眼睛,口中不停地吹出一圈圈的烟雾。 他并没有想一回儿会有什么事发生,他的脑海里居然只是浮现出马铃的样子。在走之前,他只干了一件事,那就是把身上值钱的东西全塞进了马铃的枕头下。 雪茄快将燃尽,他的心却很平静,既不紧张,也不害怕。他知道戴独行既然发现了这里,自己再躲也已经没有意义。 “慕兄安好。” 戴独行带着十多个人,站在枯树前面 慕千成站起来,还了一礼,“戴兄的身体彻底复原了?” “托慕兄的福,一切如旧。” 慕千成微微一笑,“我早就想探望戴兄,只不过不知戴兄在什么地方治疗。” 旁边一名特务冷笑道:“你还想再加害我们处长?” 慕千成叹了口气:“戴兄不会也以为是我下的毒?” “我真的不希望那是你干的,我也不愿意那么想,但”,戴独行摊开双手表示无奈,“麻烦在于我的部下经过当天的检查后都深信无疑,我若一力为慕兄开脱,不好服众。” 他边说边点燃了黑陶土烟斗,“慕兄也知道,暗害安全人员是可以格杀勿论的,我本想隐瞒此事,可惜偏偏刘处长又知道了,他又出了名做事决绝。” 慕千成还是很平静,“所以现在要来将我格杀?” 戴独行没有回答,抬起头深吸了一口烟,他身旁的特务已纷纷掏出了手枪,十多个漆黑的枪口同时对着慕千成的胸口。 “慕兄,我本该为你据理力争,你有什么动机害我啊?但刘处长说了,因为我发现了你身上的秘密,所以你想杀我灭口。” “不知道我一介草民,有什么秘密会惊动到你们?” 戴独行走近一步,“夜明珠!我们不是因为这珠子名贵要找它,而是因为这颗珠子可能是日本特务从蒋夫人手上抢过来的。抢了明珠是小事,但若他们下一次再潜入夫人身边,谋害委员长那就是大事。所以我们要严厉盘查,只要慕兄把明珠拿出来让我们检查,处长自然知道那是否是夫人的,不就可以还你清白?若查明不是,你就没有了害我的动机,那下毒的事,自然也不是你干的,你说对不对?” 慕千成看了那些枪口一眼,闭眼道:“若我还是说,我不知道什么夜明珠了?” 戴独行没有回答,只不过眼神已开始变得锋利如刀,他知道要让慕千成开口,必须把他的心气挫败。 陈君望突然从人群中探头出来,快步冲到戴独行身边,拉着他道:“戴处长,有话好说。” “当然好说。慕兄,我知道那颗明珠是别人托你的事,我知道你既然答应了别人,自然把承诺看得比生命还重要。但你想想,若你今天死在这里,那颗明珠岂非石沉大海,可就苦了托你的人。” 慕千成咬住了嘴唇,戴独行继续道:“但以我们的能力,你就有把握,靠我自己就找不到?只怕未必,不过费些周折而已,否则你就是太少看我戴某人了。” 慕千成长叹了一口气,陈君望突然道:“好像我们以前在上海一位开面铺的故人也在这,不如我们到她家去再长聊,坐着总比较容易谈妥。” “不必了”,慕千成把嘴唇都咬出了血,“我带你们去找明珠就是!” “爽快。” “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戴独行示意大家把枪收起来,“可以商量。” “这里并没有我的任何熟人,而且只要我把夜明珠交出来,不再牵连任何人。” “一言为定。” 火车喷出了一阵阵煤灰,随着一声汽笛长鸣,无数的景物已如电影般在漆黑的玻璃窗上被放映出来。 慕千成上一次坐火车去北平,还是刚入秋的九月初,但转眼间已是隆冬腊月,数起来差不到十天后也就该过年了。 早上的晨雪还厚厚地盖在地上,看到顺着车轨的路上还残留着浅浅的脚印,还有一些像是饿狼的足迹,也不知这狼是否饿到对这铁皮箱子也动了心。 慕千成喷了一口气在玻璃窗上,玻璃窗上顿时多了一层水雾,让人无法看清外面的路。上一次他北上京城,这一次却是南下回上海,身旁还有两个人陪同。只不过上次虽然孤单却壮志满怀,这一次却是心事重重,如坐针毡。 戴独行微笑坐在他身旁,悠然地抽着烟斗。服务生送来一杯热咖啡,他指了指慕千成。 咖啡并不香浓,慕千成还觉得很苦很苦。戴独行慢慢拿下烟斗,“你也够厉害,居然能够潜出城去,我们虽然没有贴榜抓拿你,但在城关各处也是查得很严的。” 慕千成苦笑了一下,其实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幸运混出去的,“戴兄岂非更厉害,我才到了流民营一天,你就立刻知道了。” 戴独行把烟斗内的灰渣抖了出来,掸在了烟灰缸里,“那倒真是恰好,我给了那难民营保证,只要他们按我的几个小要求生活,我保证不会再有军警去搜查他们,但我在里面也留了人”,他看了慕千成一眼,“只要有新人进去,我立刻就会知道。” 慕千成不说话了,只在玻璃窗上用手胡乱写了几个不像样的字。 戴独行身躯后仰,舒服地靠在软椅子上,“你真的把夜明珠藏在那,我可真没想到,若是我,也想不到会藏在那个地方。” “想不到不要紧,重要的是最后还是给你找到了,这就是你的高明。”慕千成的眼中带着一丝不服输的不忿,“不过若是戴兄,会把明珠藏在哪?” “难说”,戴独行的眼神带着一丝的狡猾,好像生怕慕千成洞悉了他的习惯,“我自然不会藏在我住的地方,不过也不会像你一样,偷偷把明珠又藏回张凤奇的宅子。别人千里迢迢托你把明珠带到北京寻宝,你居然瞒着永兴又把它藏回张家,让所有人都以为你带着宝珠北上,却不知道宝珠根本连家门都没出。我就说你高明,因为就算我把你到过的所有地方搜遍,我也不会到张家去找的,而且若没确凿理由,我也不能搜他们家。” 慕千成苦笑,“你现在的夸奖更像是给我的安慰。” “安慰?你这种人不需要安慰的。但若你发现了什么秘密,而且与明珠有关的,恰好明珠不在你身上,你岂非就动不了那秘密?” 慕千成摇了摇头,“不,我只有一个人,我早就知道有很多人在盯着我,就算我发现了秘密,他们也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而且我只是遵守诺言去发现这秘密,到时候怎么处理就不是我该想的了,当然我也会看情况随机而变。” 戴独行想了想,若有所思,过了一会招手让服务生又送来了一杯咖啡,“但你不怕鬼使神差,张家的人弄丢了明珠。” “不会的,我藏得那个地方,张家的人说过永远也不会去动!” 当他们说这些话时,陈君望一直歪头坐在前面的位子上,他既像听得很认真,也像睡得很沉、很沉。 上海也刚刚下过雪,一切犹如银装素裹。 张凤奇家的人对于慕千成和戴独行突然前来都惊讶不已,因为永兴还在北平,却从来没有接到他的电报说慕千成要回来。 但他们也不敢抗拒,因为戴独行有搜查令,南京亲自签署的命令,而且戴独行也与法租界沟通过。所以张家的人只好恭敬地迎着,由管家王成礼领着他们,任凭他们行动。 大宅子里还是那么些人,还是那么些物,但自从上次的事解决了以后,这里定然是发生了一些变化。一些需要用心才能感觉到的变化,慕千成为这种变化感到欢慰,至少他肯定自己是做了一件不会太错的事。 家中的饭厅里多了几幅大肖像画,张凤奇以及他另外三位已经走了的太太,他们就用和蔼的目光看着家里的一切。慕千成发现那位小仓恭子夫人真的跟丽莎很像很像,也难怪当看到那幅画时,陈君望的表情相当的骇人。 按着慕千成的意思,王成礼把他们带到三楼的一间厢房内,当看见这间房时,陈君望的神色更古怪,他的手也不自觉在抖。 屋内一切如故,据说丽莎走后,永兴令人封了这间房间,作为对丽莎的怀念,墙上的画框里,一幅巴罗克时代的风景画也已被丽莎的肖像所取代,引证慕千成认为她们祖孙相似的想法。 戴独行环视了房间一眼,好像已把屋内的一切了然在胸。 “慕兄,你可以说出来究竟把东西藏在哪,估计你也不想我粗鲁的下属弄乱这里。” “靠窗的红木柜子,从上往下数,第三个抽屉里有小姐的胭脂、化妆品等,里面有一个锦盒,在锦盒的夹层你就能看到 。” “我去。”陈君望快步上前,里面果然有一个绣着银丝纹的青红底色锦盒,戴独行接了过来,慢慢把锦盒拆开,里面有一粒蜡丸,他又把蜡层慢慢剥掉,渐渐露出来的果然是一颗碧绿色的萤石,萤石通体透明,里面总让人觉得像是有什么墨绿色的东西在缓缓流动着。 “慕兄用厚蜡封住,是让它的光不至于被别人看见。” 陈君望倒不是看着那颗明珠,而是看着粉碎的蜡在发呆。慕千成叹了口气,“你已寻到宝物,我倒何时可以恢复自由?” 戴独行摇了摇头,“在没有辨明这颗明珠是否从蒋夫人手里抢来时,我又怎敢让慕兄去别的地方,我是要全力为慕兄弄回清白。” 慕千成倒不失望,这样的结果他早就想到了,只是他已无法选择。 看到慕千成的样子,戴独行居然笑了,“相信我,这事或许很有趣嘛。“说完拍了拍慕千成的肩膀,在张家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走出了屋子。 大家都出去了,唯独只剩下陈君望留在了这间房子里,当听到戴独行的喊声时,他才退了出去,在关门时他流下了一串眼泪。 火车犹如雪地上的一条黑蛇,慢慢蠕动着,戴独行果然时时讲求效率,办事丝丝入扣,当晚就要大家北归,慕千成连跟张家的人说一句话的机会也没有。 自从上车以后慕千成一直闭着眼睛,戴独行则在他身旁悠闲地抽着烟斗,而陈君望则在后一排座位上悠闲地看着书。内紧外松,慕千成觉得找到明珠以后,他们倒是比之前还要紧张。 上车以后戴独行的人都好像又不见了,来的时候也是一样,不过慕千成知道他们从来都没有离开戴独行身边百步,该出现的时候自会出现的。 但令慕千成觉得奇怪的是一种感觉,自从踏上从北平来上海的车起,他就觉得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看着自己,他也说不出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因为他根本没有看到那双眼睛。 但他总觉得那份感觉,是一种关切,一份保护,还是该说跟踪? 而且连自己都察觉到了,难道戴独行还察觉不到? 是这人厉害到能只让自己感到他的存在,还是戴独行也感觉到了,却发现不了,还是抑或这只是自己在一切迷茫时一种自我安慰? 他睁开了眼睛,车窗外是茫茫的雪原。 戴独行推了陈君望一下,起身走了出去。随着戴独行走出这节车厢,慕千成突然觉得那神秘的眼神消失了,过了一会,戴独行又悠悠地走回座位,继续抽他的烟斗。 车速并不慢,但窗外的风更快。突然响起一阵刺耳的汽笛声,车剧烈的摇晃了几下,停了下来。过了一回,一名男子走到了戴独行的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戴独行从怀里掏出了手枪抵住了慕千成的太阳穴,陈君望顿时瞪大了眼睛,慕千成只听到上膛的声音。< 第六章 杀机 第六章 杀机 枪头是冷的,估计也是咸的,因为在生死关头,慕千成的额头也冒出了丝丝冷汗。他本就有一点心理准备,但他也未料到死亡会来临得这么突然。 戴独行的口气很平静,他的手更稳,“慕兄,请别见怪,我也是为了安全起见。无论这火车是什么原因停下的,也要以策万全。我当然希望完成任务把你完完整整带回北平,但时世不好,我想慕兄也不愿意落入一些来路不明的家伙手中,不是吗?” 慕千成苦笑了一下,也不知道该是松一口气,还是更加不知所措。 原来戴独行是怕有人来劫自己,但敢与政府特务为敌,有能力拦路劫自己的人,他一个也不认识,戴独行是多虑了。但若非他们怀疑自己有极为严重的问题,戴独行也不会如此谨慎。 看来自己的罪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慕千成本来认为唯一有解救自己可能的只有永兴,却偏偏没有机会把情况告诉他,不过已经过了几天,马铃是否已见到他了? 好在自己把明珠藏回张家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若出了什么事,要回来寻明珠,永兴就一定能知道,他当然不会把这个算盘告诉戴独行。 火车晃了几下,还是没能动,一名特务也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处座,车轨出了点问题,一节车皮脱轨了,至少要一个小时以上才能动。“ “意外还是人为?” “天气恶劣,很难说,而且这里是韩复渠的地盘,铁轨与上海的有点差异” 戴独行点头,“下去吧,给我盯紧过往的人,连只苍蝇都别放过。” 戴独行只包下了这么一节普通车厢,前后都与别的客座相连,看来他是信奉越不显眼越安全的人。而且中间的车厢,别人要把它单独分离出来也不容易。 陈君望突然站了起来,“我也去看看。” “小心”,戴独行的眼中带着少有的关心,“带上我给你的美制新枪,注意车外可能隐蔽的地方。” 陈君望穿上皮衣走了出去,诺大的车厢内顿时只剩下慕千成和戴独行。 “戴兄,突然想问你一个问题。” “哦,现在合适吗?”戴独行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枪。 慕千成举起了双手,表示自己没有别的打算,“我倒觉得现在很合适。因为你可以肆无忌惮地说实话,其实你觉得你做的一切,或是你口中的党国,对吗?” “你不是对政治不感兴趣?” “我觉得这不完全是政治。” “我的原意是想为全中国人服务,最主要是抗击外敌”,戴独行的声音里有一丝令人难以察觉的变化,“但,我现在不想说这个,只想完成现在的任务,你不要以为分散我的注意力,或是巧舌如簧,就有逃脱的可能。” 慕千成微微一笑,“难道你已经不敢说自己是对的,抑或你从来没有这么完全认为过?不过谁是对,谁会真正改变历史,时间会告诉我们的。” 戴独行不说话,过了一回,慢慢把枪收了起来。 风雪越来越大,从车窗往外看,视力可及已不到三米。 风雪几乎掩盖了一切,它淹没了车轨,也覆盖掉人们留下的足迹,是否连犯罪的痕迹也因为雪而消失? 可惜人们往往忘了,太阳一出来,这些东西还是藏不住的。 当车喷出一阵阵黑渣又开始缓缓移动时,已是晚上。吃过晚饭后,慕千成干脆盖着厚棉毯放声打起了呼噜,既然有戴独行这些人给他做护卫,还有什么好怕的,不怕偷也不怕抢,还是头一回坐火车这么安全,既然还没有死,他就敢倒头大睡。 戴独行也闭起了眼睛,像是睡着了,但他的手却一直没有离开过腰间的手枪。 陈君望这个本来最喜欢睡觉的人,却彻夜未眠,他一直想闭上眼睛,可惜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又必定会睁开眼,看看慕千成那张脸。 北平的雪居然不大,当火车到达时,暴雪已停,只是寒风还在呼呼地吹着,如刀般凛冽。也不知道火车站的人是怎么操作的,戴独行包下的这节车厢,被一个旧牵引车头单独拉进了另一段车轨,然后驶进了一个用铁皮做顶的偏僻站台内。 看样子这里是维修机车用的,四周弥漫着一阵机油味。 慕千成穿上了戴独行递过来的貂皮大衣,戴上了一定灰鼠毛毡帽,本只有三个人的车厢内,已挤满了十五六个人,这些当然是戴独行随同的手下。 透过车窗,慕千成还发现,在一大堆木料,钢铁、机车零件的后面,停着两辆盖着套子的车,车上已覆着一层积雪。 戴独行示意大家靠过来,慕千成耸了耸肩,“戴处长,我不会逃的,也逃不了,你们用不着这么如临大敌。” 戴独行看了他一眼,“明人不说暗话,在车上时,我就一直在琢磨”,他指了指胸口,“我有点不祥的预感,我既怕真的有日本特务来劫你,也要提防你还有什么路数,而且上次你智破冯一神,固然是立了大功,但把警局内一些有参与军火活儿的人都开罪了,他们难说会不会想将你除之而后快。” 慕千成愣了一下,脸上有一丝的愤懑,“你不是答应过会给我保密?” “我绝对是保密了。但不知是谁向警局透露了这个事,君望正在局里彻查。” 慕千成笑了笑,语气里有一丝的嘲讽,“都忘了君望现在已是北平警局总局的副局长,那我的牢房应该不会很差。” 戴独行不理他,转过头对他的部下道:“我们兵分三路,我带五个人,从火车站外的广场上车撤走,走最近的路,穿过闹市直奔安全大院;君望,你带另一队坐这里的车,绕外城按预定的路线回大院集合”,他停了停又道:“若遇险,量力而为不要苦战,你知道哪些地方是我们的人。” “知道,如姚家园的??????”陈君望本想说什么的,可能考虑到慕千成在场,连连点头。 “戴兄”,慕千成指着自己,“那我了,你们打算怎么把我弄走” 戴独行点燃了刚装满新烟丝的陶土烟斗,“你留在这火车内,我派五名弟兄保护你。任何人都不会想到我走了,却把你留在这。若是没事自然是好的,若是有事我非但不会让你被劫走,还会把那些想来对你不利的人,一打尽,等我兜兜风,发现路很顺,才回头来接你。望你别见笑,毕竟这里是北平,不是南京或上海,我们的力量也是有限的。” 戴独行做事果然谨慎,慕千成倒抽了一口冷气,车厢内的窗帘都被拉上,只留下慕千成跟另一名特务,戴独行和陈君望分别带着不同的人,装模作样押解着假扮成慕千成的人离开了,而陪同慕千成留下的另外四个特务则把车门锁起来以后,在车外埋伏。 不知情的人,倒真的会以为这只是一节待修的车厢。慕千成闭上了眼睛,那名特务托着下巴,坐在了他的对侧。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有人轻轻敲了敲车厢门,那名特务很谨慎地靠在车门边上,对方又敲了几下,然后好象说了几句话,那名特务就开了门下去了,当然又立刻把门给关上。 四周都很静,慕千成没发现有什么异常,但一份死亡感却突然笼罩在他的心头,因为他觉得有好几双带着敌意眼睛在看着他。 他转过身,想拉开窗帘,但脑海里总浮现出一幅只要一拉开窗帘就会看到子弹飞过来,钻进太阳穴的景象。 虽然门锁上了,他可以打开窗跳到外面的,但外面也是戴独行的人,而且他并不打算逃,无用的事他从来都不干的。 “红枣干,唐山运来的新鲜红枣干,养颜又补血,想买好枣就得赶早”,车窗的密闭并不完善,使慕千成勉强听到一把熟悉的声音,这声音在外面响起了好几回。 这不是马铃的声音? 她难道来车站做买卖了,她见到永兴没?声音越来越大, 慕千成也不知哪来的冲劲,一下子拉开了窗帘,打开了玻璃窗,把头探到外面。 只见在寒风中,马铃和他爷爷正推着一辆旧三轮木车,在站台上叫卖,还慢慢走向这里,不足三百米了。 “马铃,这里没生意,不要过来。”慕千成用尽了平生最大的声音。但呼呼的风声,以及不时响起的汽笛声,把它的都盖住了,他再喊了一边,也不管用。 慕千成不管了,一下子跳到了车外,慕千成让马铃不要过来的手势,或许在她眼中成了向她的招手。 她推着看来刚涂过油漆的木轮车,快步跑了过来,那干瘦的老人不紧不慢跟在后面,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慕千成。 “慕先生,你怎么突然就走,还害我那天买了夜宵,一早回去找你呢。” 重新见到马铃,慕千成既喜但又不想她受牵连,“你见到张永兴了吗?” “一见面,就只记得要我办事,那义津行的人眼睛都长到额头上,不过这个人倒是好说话,他很友好地收了信。” 慕千成有点急,不自觉握住了马铃的手,“他说了什么?” “他啥也没说,也没看信,就让我走了。” 慕千成急得一脚踢在了火车的铁皮上,“好了,这里没有人,没有生意的,你还是快回去对面的站台。” “那你了,你怎么在这?” “我在等人,看见你,我的朋友会不高兴。” 马铃的大眼睛往四处张望,“哦,女人吗,看到我会不高兴?哎呀,那上面的是什么? 在刺眼的阳光下,在大雪厚厚盖住的铁皮屋顶上,有一点特别的反光。慕千成已看到有人穿着白衣躲在屋顶的雪里,那反光可能是狙击枪望远镜上的反光,这人居然一直窝在了雪里,连戴独行都被他骗过了。 慕千成想抱着马铃跳进车皮里,可惜已经迟了。屋顶上的雪微微抖落了一点,子弹已经射出,没有声音,因为枪上装着消音器。 鲜血四溅,慕千成满脸都是鲜血,他的胸口一阵震动。 屋顶上一团白影瞬即滑到地上,顺势想翻过铁轨,此时站台的另一头却窜进了两辆军车,十几个人从军车跳了下来,一声枪响,那团白影已软瘫在地上,成了一堆真正的雪,只不过这堆雪在变红着。 带头的是刘坤玉,而开枪的却是他身边那名令人恐惧的护卫,慕千成曾从戴独行口中知道,此人代号铁锤,人们都叫他铁队长。 慕千成手上也沾满了血,滚烫的血从他指尖滴下。 “慕千成”,戴独行带着人,居然气急败坏地从与刘坤玉相反的方向,冲了回来。他当然看到了那一幕,只不过这一幕是他本就精心安排的,还是他的计谋被对手识破了? 慕千成本还能回应戴独行,因为他并没有死,因为中弹的并不是他。 干瘦的老人一手推开了马铃,用后背挡在了慕千成的身前,痛苦令他的面容有点扭曲,他的身体抖动着,他也不知是否情急之下,垂死挣扎似地用手掐住了慕千成的脖子。 慕千成快喘不过气来,但老人的手慢慢松开了,他转过头,看着马铃,“阿铃,这是你希望的。”<b 第七章 赌局 第七章 赌局 虽然常常看到尸体,但慕千成并不是一个麻木的人,但看到老人倒下时,他却没有伸出手去拉住;他也并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他很少流泪,因为流泪并不足以解决任何的问题,但现在 一行眼泪却不知为了什么从他的眼眶里流了出来。 这变化实在太惊人。老人为什么要救自己?为了他的孙女,还只是人性的本能?还是?????? 老人终于跌在了地上,发出啪的一声,这不大的一声,却像在慕千成的脑海里打了一下响雷。 “医生”,慕千成突然带着哀求地吼叫着,仿若一只受了伤的野兽,这里又怎会有医生?戴独行身旁已冲上来一个人,他探了探老人的鼻底,摸了摸脉搏,然后把老者的衣襟撕开,用熟练的手法检查着伤口。 “打穿了心脏。” 他这句话也不知是向戴独行回报,还是告诉慕千成和马铃,马铃慢慢蹲了下来,静静地帮她爷爷合上了眼睛,此时她才流出了眼泪。 巨大的震惊,居然使她出奇的平静。 慕千成的气也不知该向谁发,他转头怒视着刘坤玉,他就像一头发狂的狮子般突然冲了上去。 “冷静,慕千成,你给我冷静”,戴独行冲上来一把揪住了慕千成,“这与刘处长何干,你不能冒犯他。” 慕千成挣扎了几下,终于软了下来。 刘坤玉冷酷地看着一切,从口中喷出了一口冷气,“你这小子的命真够硬。” 戴独行仿若怕慕千成还不够清醒,在慕千成耳边冷冷道:“慕千成,害死他的不是别人,正是你自己。我不已经吩咐过让你绝不可下车,你若不下车,别人又怎可能狙击你。” 这句话倒真像泼了慕千成一盆冷水,他看了马铃一眼,只觉得真的很冷很冷。自己为什么这么愚蠢,别人的目标既然是自己,当时自己只要不下车呼叫马铃,他们是绝对不会有危险的。一个真正的杀手是不会为了不相干的目标暴露自己,这是一个杀手最基本的原则,对狙击手更是如此。 他拼命地敲打自己的脑袋,鼠毛毡帽都被撕碎了,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在见到马铃那一刻会这么愚蠢。 那名刚翻过护栏,就被打中的狙击手,还躺在铁轨里。戴独行的一个手下已检查过尸体,“禀告刘处长,戴副处长,铁队长一枪打中了犯人的头部”,他做了个没救的手势,“他用的是一只旧制式的德产狙击枪。” “铁队长,你怎么不手下留情呢。”刘坤玉淡淡地说出了这句话。 铁队长,那名仿若冰人一般的护卫,还是静静地站在那,他的眼睛还是那种死灰色,他全身上下都很放松,但好像一绷紧起来就得杀人。 铁队长是个哑巴,戴独行早告诉过慕千成这事,此时戴独行倒为这个铁队长说起了好话,不知是否因为大家都有一点类似的地方,所以对他有什么好感,“处长,刚才情况危急,若铁队长不开枪,这狙击手就逃了,毕竟子弹是没有眼睛的。” 刘坤玉摇了摇头,“可惜他有嘛,我还想把这人抓回去,看他是否如我们所知的那样要杀害慕千成。” 那名检查的特务道:“若我没记错,这人虽然改变了容貌,但我认得他是青帮中有名的杀手,一个北洋军的老兵。” 戴独行敬了个礼,“处长,您就请先回吧,这里的事我来善后。” 刘坤玉点了点头,“厚葬这位老人,毕竟他是古道热肠的,抚恤这位姑娘。”说完就钻进了军车内。 “马铃,对不起。”慕千成的声音还在抖。 马铃站了起来,擦了擦眼泪,“你一定要活得好好的,我爷爷会救你,就是想你继续活下去,不是吗?” 她只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话,但慕千成已感到巨大的震撼,这女孩不但活泼,更有远超其外表的坚强。 “好了,为防再生变故,我们先回去”,戴独行示意一名特务把慕千成塞进另一辆轿车里, 戴独行并没有上车,而是站在车窗旁对慕千成道:“你放心,这位老人的后事我会安排,那位姑娘我也会送她回家,我会安排一笔丰厚的抚恤。” “戴处长”,慕千成制止特务把车窗完全关上,“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戴独行的脸上带过了一丝的歉意,“想不到对方这么高明。” “你还在撒谎”,慕千成几乎从车里冲了出来,只不过他的左右都被一名特务夹住,“你的计划刚只对大家讲了一部分,作为撤回安全大院假象的只有陈君望那一路人,你原意就是以我为饵,看是否真的会有什么人来劫我,你一出去就立刻折回来的,是不是这样?” 戴独行摆了摆手,“我没有必要向你坦白我的计划,我只能告诉,我的车队刚出了火车站,就遇见了我的眼线,他们得到消息日本驻北平的一个武官铃木大佐可能对你有兴趣,而刘处长也带人赶过来了,我就只好跟他分头包抄,没想到还是慢了一步。” 戴独行说完,看了看四周,把脸贴在玻璃窗上,又道:“这铃木据说与你在斯坦福曾有数面之缘,若你真的勾结外敌,押回去是必死无疑,但我若放任你逃走,只怕你会死得更惨,无论结果是怎样,身正不怕影斜,不如赌一赌,不是吗?” 说完他示意特务把车窗完全关上,车开动了。 慕千成的泪水已经止住,他平生都不怎么喜欢赌博,可怕的是这一个赌局,他既不知道玩法,也不知道能够赢得什么,他唯一知道的只有赌注是自己的命,而且还非赌不可! 但他现在最牵挂的却是马铃,可惜自己不能在他身边了,若是以前他一定会拜托陈君望,但现在谁敢保证那个一直在陷害自己的人就不是他了?< 第八章 慈禧陵的秘密 第八章 慈禧陵的秘密 屋外的阳光从百叶窗里透入,在地上留下了一行一行的影子。 一个穿着中山装的人,正悠然站在窗前。屋外的人没有办法看到屋里的一切,但他却可以把屋外看得了若指掌。 他慢慢伸了个腰,顺手把窗帘放了下来,还拨了拨窗沿上的富贵竹,舒适慵懒才是他的生活方式。他不是戴独行,哪怕杀人之前,他仍然能带着笑,甚至是一双朦胧的睡眼。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敲门声很独特,就像是一种密码,或许从这种敲门声中,他已经可以知道来者是谁了。 因为他缓缓按下椅子扶手上的按钮,门把上传来啪的一声。 屋外的人这样才能推开门走进屋内。一个正是那哑巴卫士,铁锤铁队长,另外还有一名特务。 “处长,慕千成已被带了回来,副处把他押在地牢最底层。” 刘坤玉点了点头,拿起早已冷了的咖啡。 “副处已找到您说的宝物,是否现在就去请他交出来?” 刘坤玉摆了摆手,“不急,就让戴处长玩一下。” “还有姓慕的有一张纸,要我们无论如何都得给处长过目。” “戴处长看过这张纸吗?” “没有,姓慕的叫我们千万不要给戴处长看,而且是在戴处长把他移交给我们后,才写的。” 说完把一张便条纸递了过去。 刘坤玉接过便条,从抽屉里取出老花眼镜戴上,只见上面写着:君已得龙之双目,画龙固重在点睛,但若寻不到龙躯,只有眼睛,也是百物而无一用,我虽愚,却知道该如何点睛,愿以此换该换的。 刘坤玉微微一笑,“满纸废话,自作孽不可活,这慕千成偷盗国宝,危害国家元首的安全,加上最近确凿的谋害戴贤弟这一条罪名,现在却还想求饶,却不知我们不是昏庸的警局,又岂是能给他用金钱赎身,你们说是不是?” “处长明察秋毫,又岂会放走这等乱犯。” 刘坤玉用火柴把纸条点燃,直到最后一点都烧着,才扔进烟灰缸里,“戴独行在哪?” “他一回来,就接到南京的电话,已赶赴天津,估计现在早已在大沽口一带。” 刘坤玉笑道:“我们处有一个如此强将,我还何愁北平不安定。” “那都是托处长的福。” 刘坤玉点了点头,“你们都退下,忙各自的。”那名特务敬了个礼,和铁队长一起退了出去。 监牢里提供给慕千成的饭菜倒还是很不错,囚室也是单人的,只不过遗憾的是这样的饭不知还能吃多少顿?慕千成以前就听人说过,在特务的监牢里,往往最后一顿才有这么好招呼。 这是否就是他的最后一顿? 他不知道,他也不知道现在要被带去哪里,两名特务把他拉进了一间密不透风的暗室。屋内深受不见五指,还透着一股腥臭之气。 突然一盏大灯照在他脸上,刺得他双眼灼痛,过了好一回儿,他把眼睛眯成一条缝,才看到面前有一张石桌,对面坐着一个人。 刘坤玉就微笑坐在那,密室内响起他缓慢但颇具威严的声音,“这里并无他人,也绝没有人能偷听你说的话,有什么事,不妨说出来。” “你相信我说的话?” “一句也不相信。” “那你为何还要来?” 刘坤玉脱下了帽子,整理了秃头上剩下的几条头发,“反正你都快死了,听听你有什么高见,我也不见得会有什么损失。” 慕千成倒明白得很,哪怕再不相信自己的话,这人来了就证明他希望从自己身上探到什么,这种人才不会毫无意义地做出行动。 他决定要吊刘坤玉的胃口,只不过他未必料到这种人的胃口大到要吃人才能满足。 “戴处长了?” “这么想念戴处长?很不巧,南京来了急电让他去外地执行任务,也不知多久才能回来。” 慕千成皱起了眉头,过了一回才道:“刘处长,你应该已见过我手上的明珠,那你倒说说, 那究竟是不是从蒋夫人手上盗取的?” “我还没看过呢”,刘坤玉掰了掰小指头,好像对于指甲修剪得不是很满意,“不过我信得过戴独行,也不急着问他拿,反正既然是他拿回来的,我想你也没有机会耍什么花样?” “刘处长果然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而且手段也很高明,若急着问他拿,以戴处长的机警,倒说不定会起疑心。” 刘坤玉从旁边的小木桌上,拿来了一个酒壶和两只酒杯,“有什么好怀疑的,都是公事公办,你想离间我跟戴独行,还是省省吧。” 慕千成干笑了两声,“刘处长急着要寻回夜明珠,真的仅为了要查明当年究竟是谁在蒋公馆犯案,只怕刘处长早知道我手上的并不是夫人的那一颗。” 刘坤玉眨了眨眼,把照明灯移开一点,“不然我为了什么?” “你也是为了背后的秘密!”慕千成指着刘坤玉站了起来,不过他双腿上的铁链缠在了凳子的脚上,使得他又坐了下去。 “唉”,刘坤玉摸了摸秃头,“若真是有什么秘密,保卫国家机密倒也是我的份内事。” “刘处长,事已至此,这里既是你的地盘,明人又何必再说暗话。” “慕千成,难道你以为本处长也是想独吞什么宝藏?”刘坤玉把一只酒杯放在了慕千成面前,“若我想独吞,现在东陵就在我的管辖下,就算没有明珠,我一样可以把那里翻个遍。” “不对,因为处长早就知道了,那都是疑障,更大的秘密还在背后,而没有这两颗珠子是解不开这秘密的。“ 刘坤玉的瞳孔在收缩,也不再装不知道这种夜明珠有两颗了,他把慕千成和自己的酒杯都斟满,“就算真如你所说,我也用不着为了那些不知道是否存在的财宝大费脑筋,以我的地位,想要什么财宝捞不到,何必再大动干戈去陵墓里找,犯孙殿英那样会得恶名的错误了。” 慕千成摇了摇头,他已适应了这里的灯光,“不错,若真是为了钱财,处长自不会如此冒险,只不过对于处长来说,完成这件事却是任务。” “任务?确实是任务,为了这事我可是白了头。虽然委员长没有追究我们责任,因为夫人带有东陵盗出来的宝珠,传出去也不是什么好听的事,但对于当年蒋公馆的案子,我却一直如鲠在喉。” 慕千成微微一笑,“我说的不是国民政府的任务,而是日本人的任务,因为你才是日本人在这件事,乃至北平打下的最大密探!” 刘坤玉呆了半响,忽然大笑,用手指狠狠地敲着石桌,“南京国民政府北平特工机关的一把手,居然是日本人的奸细,这真是够讽刺的”,他看了慕千成一眼,“慕先生,你那是看待一个汉奸的眼神?” 慕千成不说话,看了刘坤玉很久,“不,你不是汉奸。” “哦,这话又该怎么说。”对于慕千成的话,刘坤玉显得很感兴趣,也从侧面反映了他确实是在替日本干事。 “你并不是汉奸,因为你从头到尾都不是中国人。你不是真的刘坤玉,我想当年那个同盟会员,清廷选派赴日本军校的刘坤玉,早被你们除掉,他们用你改名换姓,或许还对容貌动过手术,回国顶替了他,你是几十年前日本军部就在中国打下的楔子之一,你彻头彻尾就是一个日本军人。” 慕千成静静地看刘坤玉有什么反应,他居然长吁了一口气,“能够被人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我突然觉得很舒服”,他把手放在心窝上,“不过你是怎么发现的,连机关内都没有人察觉这么一回事。” 刘坤玉以为慕千成定然又有一番精彩的推理,没想到他只说出了两个字,“直觉。” 刘坤玉愣了一回,才拍了拍手,又站了起来,“我真的有点敬佩你,很可惜你不是日本人。” “但我倒觉得很庆幸。” “慕先生”,刘坤玉动手把灯光调得柔和了许多,“其实你只是一个从美国归来的探险家,说得难听点,也是个唯利是图的国际蛀虫,你不如来帮助我,那样的话,你非但不用死,而且想什么就会有什么,不要说中国,我相信我们的旗子很快在美利坚也会升起。” “我拒绝。” “爱国心?” “我不敢说得自己这么高尚”,慕千成看了刘坤玉一眼,“但帮你们我会觉得很不爽,以后无论在哪,我都会不敢说自己是一个中国人。” 刘坤玉叹了口气,“佩服,在中国的这几十年间,我已见过很多像你一样的年轻人,不过他们都最后死了。” “谁最后都是会死的”,慕千成生硬地打断了刘坤玉的话。 “有时我真不明白,你们乱成一盘散沙似的,让我们来治理不是更好,既然忽必烈、多尔衮能够做到的事,我们又为什么不可以?” “这种说词,只是你们自己为自己的疯狂编织的美丽外衣,刘处长,这个话题我不想跟你谈,因为谈你也不懂。道不同不相为谋,虽然我本也对政治毫无兴趣,但我也能说你们最后一定会毁灭。” “被你们打败?”刘坤玉显得很不屑。 “用不着我们动手,你们自己的行为就会毁了自己。” 刘坤玉想了想,拿起面前的酒杯,“这一杯是我敬你的,慕先生不会不敢喝吧?” “你若要杀我又何必多此一举。”慕千成拿起了酒杯,好像一饮而尽。 “但你那直觉不可能是凭空产生,总该有什么启发?” “第一是逻辑上的推测。” 刘坤玉显得很感兴趣,“怎么个推测法。” “这慈禧陵有秘密的事,在特务中好像都传开了,戴独行也说过多遍,日本为了伪满一直在打它的注意,既然戴独行有能力发现我携带着明珠,日本特务也很有这种可能,但我身边并没有什么引人注目的日本人,就证明我之前接触过的人中,有可能有人是替日本在负责这个事的。” 刘坤玉点了点头,“你对我们帝**人的能力倒是评价挺高的,我们确实比戴独行还要早就知道了。” “而这次我在车站内被刺,而红莲的案子又被人泄露出去,更令怀疑你。” “其他人不也一样有可能,譬如陈君望,或是其他特工,而且”,刘坤玉冷笑了两声,“那就说你完全不怀疑这些事是戴独行自己搞的?” “我相信戴独行”,慕千成也不知哪来的自信,“虽然对其他人我没什么把握,但若他们是奸细,我想一定会有什么蛛丝马迹被戴独行发现,唯独只有你,是他很难察觉到的。” “既然你说第一是从推测,那么必定还有什么其他线索?” “记得你拥有的那块砖头吗?” 刘坤玉显得有点惊讶,但还是示意慕千成继续说下去,“上面写着,本日至此游” 反过来读就是‘邮此至日本’。” “笑话,我为什么要把一块砖头寄回日本?” “因为这砖头内有玄机。我猜整件事的经过是这样的,你得知孙殿英托人把明珠送给了蒋夫人,就趁机盗取,还记得你自己说过,当时负责保卫的正是你的人马,我想就算我们保卫怎样不堪,外人也不可能轻易接近国家元首,杀人盗宝还能消失无踪,除了你自己别无他人。但你害怕当时南京会戒严检查,至少是对特勤人员严密排查,你就托某些人把宝珠这样藏了起来,自然过程中有很多我不知道的细节,最后就不知怎么会弄到长城那么复杂去接头。” “人有旦夕祸福,那个本应该接头的日本同胞,不知怎么回事,被人杀了,就死在孙殿英的老上司徐源济的家里,当时也有传言说老徐身边的人是被什么守墓一族杀的。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那个笨蛋居然这样藏在了长城上,可真是给我惹麻烦。” “我想她可能也是你的人,记得当天我会去长城也是他建议的,你是故意在那一天派人去取回明珠的?”慕千成说的她,自然是傅韵兰,因为慕千成会去长城正是她约的。 刘坤玉没有回答,但脸上显然露出了一丝不解,慕千成看到他这样倒松了一口气,果然是自己多虑了,傅韵兰并不是他们的人。 慕千成也说不出自己为什么会感到宽慰。 刘坤玉又给慕千成倒了一杯酒:“那么你也应该知道我身为强力机关的人,却为何不一早就对你来硬的?” “你当然不会是怕我,但你不想让戴独行知道这件事,因为他绝对是一个很麻烦的人,至少你陷害我的谎言有一点不慎的地方被他识破,只怕后患无穷。” “我发现跟你说话还算有意思,我讨厌跟蠢蛋谈话。不过你虽然说得头头是道,但这又怎么解释得过去,你别忘了正是我向上级请命让戴独行从上海特勤调任北平的?” “这也不难理解,因为特勤处里没有多少好啃的骨头,调其他人来也不见得就不碍事,而戴独行又刚好来了,还说是接到消息来调查东陵之事,你把他收归麾下自然可以对他的行动更廖若指掌,更重要的是你知道了他曾经在张家与我打过交道,陈君望又开始与他走近,有了他你更好探听我的事。” 刘坤玉拍掌,“果然是逻辑慎密,只不过你知道的都只是猜测,没有实据,别说你接触不到别人,就算我现在就给你见委员长,你也奈何不了我。” “不错,我知道我必死无疑,我就是想死个明明白白。” 刘坤玉站了起来,连说了两声好字,“慕先生,那么该知道的你也知道的差不多,那你可以说宝珠该如何用了?” “处长必定早就翻遍了东陵,难道还不知道?” 刘坤玉不说话了。 慕千成不慌不忙,“我都说了是跟你做交易,我若告诉了你,你用什么跟我换,至少你得放我出去。” “我答应你。” “你这样说,谁信?” “你不信没关系,因为你已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慕千成哼了一声。 “跟你同行的那位小姐应该跟你关系不错吧,我要找到她应该并不难。” “你”,慕千成的额头上青筋都露了出来。 “好吧,不如处长先告诉我,你们究竟要找什么,你若不告诉我具体一点的,我也不好判断我说出来的用法是否是真的?” “你觉得现在自己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有,因为处长急着完成任务,若是被戴独行先发现了什么,就??????” “臭小子,你想问什么?” “首先戴独行中毒这事,是否你搞的,为了搞掉戴独行或是陷害我?” 刘坤玉眼中闪过奇异的色彩,“那只能说是天助我也,我完全不知情。我当时正计算着要怎样才能把你给抓起来,但戴独行却像是有心袒护你,没想你居然把他给毒了,我们抓你就顺理成章。” “我并没有毒他。” “这我就不知道了,这城里既有**,也有我们日本的同僚,而且国民政府机关内也是派系林立,有人要害他也不奇怪。” “好,我明白了。”慕千成像是一下子放松了许多,“那你们到底要找什么” 刘坤玉摸了摸秃头,好像真的生怕头发掉光似的,“我若告知你,你却不跟我说老实话,我岂非赔了夫人又折兵。” “我就算知道了这秘密也无用,而且我又有东西抓在处长手上??????” 说着说着慕千成低下了头,刘坤玉想了一回,“其实我们要找的就是证明满清正统的”,他话未说完,已被慕千成打断,“到了这种时候,处长还不愿意说真话,这种东西日本人又岂会如此用心寻找,对于他们来说,只要有武力就是正统。” 刘坤玉的眼睛变得更明亮,“高见。好,那我告诉你,其实那是一笔足以武装起半个中**队的黄金。据说当年太平天国定都南京后,洪秀全建立起天库制度,储存起大量的钱财,以备战争之用。后来曾氏兄弟攻破南京,曾国藩秘密把一大批黄金运回了北平。慈禧太后特意把这笔钱存了起来,为的是若爱新觉罗一族皇位有危时,可用以东山再起,而这批黄金的存放地点就是慈禧陵。” 慕千成的脸色真的变了,他早知道墓里定然有很重要的东西,不然不会引来各派的角力,但现在亲耳听说,还是吓了一条,这岂非说这墓里的更是不容有半点闪失。 慕千成看了刘坤玉一眼,“我知道大萧条以后,日本的日子也不怎么好过,若得了这批黄金,你们岂非会进一步武装关东军,以便进攻中国。” 刘坤玉脸色一沉,“这不是你要知道的。好了,快告诉我,那两颗珠子该怎么用。” 慕千成一摊双手,“在墓里最大那条石龙身上,你把它的双眼挖下来,把这两颗东西装上去就得。” “放屁”,刘坤玉一手扣住了慕千成的手腕,“太后的墓里又怎会有龙,你不怕我动那位姑娘。” “处长若现在动了她,不怕引起戴处长怀疑,我知道处长虽然凶狠,却不是会为了私欲坏了正事的人。” “你果然是既聪明又赖皮”,刘坤玉松开了手,“不过,我也知道了一点,你根本不知道这两颗珠子怎么用,这已经够了,因为你既然不知道,戴独行也不可能知道,我就怕你告诉了戴独行。” “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 “因为你的脉搏太平稳,若是你隐藏着,在我的逼问下,你的瞳孔大小,你的脉搏是会有一定变化的,这瞒不过我。” 刘坤玉停了停,又阴阴一笑,“也罢,反正我在你身上也得到了一些有用的消息,既然你这么喜欢他,我现在就把你移交给戴处长,你可以把刚才的话尽管对他说,你的好朋友已在门外等着了!祝你长命百岁。”< 第九章 螳螂捕蝉 第九章 螳螂捕蝉 地牢的过道既潮湿也阴暗,通风口下更是尤其的冷,而陈君望就在这样的过道里来回不停地踱着步。 刘坤玉让两名卫兵把慕千成押送给戴独行的人看管,而戴独行委托了陈君望。临走前,刘坤玉居然还反复叮嘱慕千成见到他的老朋友时,可以把他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他们。但慕千成当然不会说,因为他根本分不清楚在特务处里,谁才是戴独行的人,谁又是刘坤玉的,更重要的是,是谁的人,对他来说,现在会有什么不一样吗?别人会信他吗? 当见到慕千成时,陈君望露出了欣喜的表情,不知道是因为看见他还没有死也没有受伤,还是因为他如此的落魄。他拉住了慕千成的手,“来,我们先吃一顿好的再说。” “君望,我也想说声谢谢,可惜我真的说不口,因为我宁愿在外面的茅草屋内喝杯冷酒,也不愿意在这里吃龙肉。” 陈君望叹了口气,“千成啊,我也想放你出去和你酌上一小杯,可惜我没有这样的能力。” 慕千成苦笑了一下,“若我恳求你了,你还是没有这能力?” “真的没有,而且就算有,我也不能这么做。因为若是越狱,就等于害死你!” 陈君望把慕千成带出了最底层,安置在靠地面的一间石室内。这房子确实并不像囚房,有崭新的被褥,有整洁的写字台,写字台上还放了几本世界各地的文学作品,靠床的墙壁上有一个大窗,有一丁点露出了地面,所以光线微微露了进来,只不过也留下了几段拇指般粗细铁枝的阴影。 屋内还有一张小饭桌,桌上已备好酒菜,正是当日陈君望从美国回来,戏弄慕千成在上海东轩楼里订下的“尼加拉瓜板石烤鸡,山药苹果汤,酱鱼丸海鲜炒饭,牛奶水蛋”。 在这样的情况下重吃这几道菜,慕千成真是无限的感慨。 陈君望已为他倒满了一杯酒,“我与戴处长的妹妹相爱了,千成想必是知道这事的,她也曾在斯坦福留过学哦。” 慕千成微微笑了笑,拿起了面前的酒杯,“既然机会在你面前出现,就要好好把握,千万别再抱憾终身了。我相信你这次一定会很顺利,不会再有牛鬼蛇神来妨碍你,就算有,戴处长也会把他们给收拾的。”或许在旁人眼中,慕千成说这些话时,心里必定带着一点的厌恶或嘲讽,但实际上,他是真心祝福陈君望。 他并不敢妄谈高尚,他也有喜怒哀乐,但他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对陈君望起不了憎恨。 陈君望淡淡一笑,“人生得意虽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来,再干一杯。”他眼镜上的水气已渐渐散去,露出一双带着复杂感情的眼睛。 慕千成仰头就杯底已空,“千成,你大可放心,那位马姑娘已被我安顿好,他的爷爷已经按照风俗下葬,抚恤金不是两倍,而是四倍。奇怪的是,戴处长总说以前好像就见过这位姑娘。” “那不奇怪,以前她曾在上海的锦云面铺待过,戴处长在上海国安机关干了这么久,自然有碰见她的机会,他又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嘛。” “或许吧,不过他总好像说那不是一个普通的时候。” 慕千成一皱眉头,大力放下了酒杯,用拇指指着自己,“你们不会又在编什么故事,想打什么鬼主意!若有就用在我身上,别牵连马铃。” 无论白天还是黑夜,安全大院里总是宁静的,宁静到能够听到树上乌鸦的叫声。因为抽打犯人的皮鞭声响,以及犯人受刑的惨叫声永远不可能从地牢传到地面上。 夜已深,落地的西洋大钟已报出三点,但刘坤玉还没有睡,他正站在百叶窗前看着窗外那不期而至的暴雨,以及细想着与慕千成的对话。与慕千成的对话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心情,就像世上根本没有发生过这件事一样。因为现在有利的情况都掌握在他的手上,他已是胜券在握,唯一有遗憾的只有,他也还未知慈禧陵中的黄金所在,以及与这两颗明珠的关系。 不过现在东西都已掌握在他的手上,他不愁找不到。 而慕千成了,他并不担心,或许很快他就会彻底忘了这个人,因为死人的名字他是从来都不记住的! 门外传来了几下敲门声,刘坤玉皱起了眉头,若没有什么突发情况,这个时候是不可能有访客的。而且经过他的长期训练,安全大院可谓铜墙铁壁,任何人若要来到处长室前,都须经过禀报,除非是住在楼下的铁侍卫。 刘坤玉把桌上的一个锦盒放进了抽屉里,漫步过去打开了门,“戴老弟?” 戴独行穿着深黑色的雨衣,雨衣都已经湿透,水珠顺着帽沿滑落,滴在了大理石板上,发出劈啪噼啪的响声。他敬了个礼,就快步走进了刘坤玉的办公室内。 刘坤玉确实是惊讶,但惊讶已被他藏起。 他既惊讶于刚才戴独行的敲门声很似铁锤,更在于戴独行深夜前来,为何没有任何人通报,而且他不是去了天津? “处长,看来大院的安保还有待提高啊?”戴独行说得很随意。 刘坤玉冷冷一笑,“这话怎么说?” “我不是没有经过通报,也没有一个人看见我,就走到了处长的面前。” 刘坤玉还是不动声色,毕竟他还不知道戴独行这葫芦里究竟要卖什么药,“戴贤弟的意思是说,你越过了重重检查,偷偷到了这里?” 刘坤玉突然板起了脸,“难道你不知道擅闯安全大院,还摸到了这中枢大楼,是格杀勿论的?” 戴独行眨了眨眼睛,“也包括我?” “当然不包括”,刘坤玉哈哈笑了起来,拍了拍戴独行的肩膀,“我知道了,戴贤弟是一门好心思,特意为我测试一下安检状况。那些没用的饭桶,我明天就全换了。要不要喝点什么,咖啡还是茅台?” 戴独行摆了摆手,“我连夜从天津赶回来,其实是有个急事想请教处长的。” “什么事这么急,你去天津这也是要事啊,我还接到南京几通电话,让我快催你起程,没想到你已经去了。” 戴独行不答他这话,“不知处长看到了那颗明珠没有,出发之前,我已亲手交了过来。” “看过了”,刘坤玉看似在花梨木柜子里找喝的,却用余光盯着戴独行,“慕千成我也移交给陈君望,毕竟想到你们还是有一些交情,能照顾的还是照顾一把。” “他跟君望倒是有些交情,不过他下毒害我,我早跟他恩断义绝。” “很好,大丈夫该断即断”,刘坤玉又笑了起来,从玻璃柜里取出了一瓶白酒,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他也是人,也有需要压压惊的时候。 戴独行冷眼看着,“处长,那不知您已判断出那颗明珠是否就是从蒋夫人手中抢走的,据说那种明珠世上只有一颗,见过的人都决不会忘记它的璀璨。处长既见过它,而且您也不是一个记性差的人。” “对,你说的很对,我看那明珠有七八成就是从蒋公馆里盗取的。” “七八成?” “基本上可以说是肯定了。” “但是,处长”,戴独行面露难色,“那颗珠子只是我托一个无名工匠染泡而成的萤石,并不是慕千成原有的,处长您为什么会这么说了?” 刘坤玉的瞳孔已在收缩,“戴贤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刘处长”,戴独行站了起来,两人的鼻尖都几乎碰在一块,“我的猜测果然没有错,你也不要把人想得太笨,我也知道了明珠有两颗,慕千成手上的那一颗并不是当年孙殿英曾献给夫人的,你早就知道了。因为夫人的那一颗在你的手上,你故意这样陷害慕千成,为的就是从他手上抢走夜明珠,好凑成一对,你究竟是什么人?” 刘坤玉已收起了笑容,看来他也已不再打算隐瞒,因为已隐瞒不下去,今晚这个滂沱大雨的无人夜,作为跟戴独行摊牌的时候看来也不错。但一对一,他倒没有把握能够撂倒戴独行,尤其是在对方已有备而来的情况下,所以他决定拖延时间,等待援兵。 “戴贤弟,我果然没有看错你,确实是个搞情报的好料子,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我从来没有相信过你!从我受南京之命,来北平调查清东陵的秘密,你顺水推舟保荐我当北平特工的二把手,我就一直很怀疑,你居然会把这么重要的职位给我一个外人。” “唉,好心不得好报”,刘坤玉喝了一口白酒,一屁股坐在了白沙发上,“平生还是第一次听说,帮人升官还被怀疑的。” 戴独行冷冷一笑,“我名义上虽升了官,但毕竟是初来乍到,所有人都是你调给我的,我这个副处还不是随时都可以被你玩在鼓掌之中。” “我真是低估你了,这把戏对你来看来太幼稚”,刘坤玉显得有一丝的懊悔。 “后悔?迟了。而你顾人杀慕千成,则更是让我明确知道你牵连在这事当中。” 刘坤玉偷瞄了座钟一下,“这话怎么说了,我提前也并不知道你押送他的路线或是方法。” “对,这更让我加深了印象,你有重大的嫌疑。那个方法固然是我在车上想出来的,但毕竟事前如车辆等,都作过一些安排,而且若是对我的习惯或方法熟悉的人,很可能就能推测到,而这种推测能力,身为我顶头上司的你,又怎可能没有。” 刘坤玉这会倒真是哈哈大笑,就像听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戴贤弟,这回你就真是发挥想象力了。我不是你,没有这么强的推理能力,其实那个杀手是某个落马的警官找来的一个青帮兄弟,我只不过顺水推舟把你回来的时间告诉了他们,无论你当时怎样离开火车站,狙击手都是会狙击慕千成的。” 戴独行站了起来,脸色变了,“你预先并没有规划?但我当时还留了五个人保护慕千成,结果他们都被人用重手法打晕了,这才让慕千成能顺利跳出火车。” “这我就不知道了,或许他们顾得杀手不只一人。” 戴独行紧盯着刘坤玉,以防他耍什么花样,就这时,大门突然开了,一条人影鬼魅般窜了进来,到了戴独行身后。 戴独行刚想拔枪,但枪口已顶着他的后脑。 “铁锤铁队长,脚步声告诉我,是你”,戴独行没有回过头,他当然听不到回答,只听到门关上的声音,不过从刘坤玉的表情中,他知道自己的判断又对了。 “戴贤弟,我都让他住在楼下以防不测,这楼子除了我,就只有他,现在情势逆转了,你总不会拔枪还快过他开枪吧。” 戴独行不想认输,但他已非败不可,他叹了口气,“原来你也会相信人,你居然相信这个铁锤。” “对,他是个孤儿,十几岁就被我收养了,而且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刘坤玉笑得很得意,“他也是满洲的旗人之后,自然会站在我们这一边。” 戴独行哼了一声。 刘坤玉把杯中的酒一下子都喝完,“你是赶回来救慕千成的?” “对,我虽然杀人无数,但我从不愿滥杀无辜。” “那很不幸,你晚了,他已经死了”,刘坤玉的声音既阴沉也带着一种自鸣得意,“他应该跟你的未来妹夫陈君望吃完晚饭后,就死在了陈君望的手里。” 戴独行几乎跳了起来,把头砸在了铁锤的枪管上,“他并不是傻瓜,不会这么容易就死,而且你说你把他枪毙了,我还会有一点信,但陈君望又怎可能杀他?” “我没说陈君望杀了他,我只说他死在了陈君望的手里。“ “这不可能,我早已吩咐过君望,若你真的把慕千成移交过来,要分外的小心。“ “我相信他是很小心了,不过在移交给他之前,我跟慕千成喝过一杯酒,那酒里有毒。” 戴独行瞪大了眼睛,“慕千成居然喝了?” “喝了,还喝了好几杯,因为他觉得我没有必要如此多此一举来杀他,而且那酒我也喝过。只不过酒里没毒,我把毒涂在了他的杯里。而那种毒药”,刘坤玉把头凑向戴独行,“立刻不会发作,会待人吃东西刺激胃肠蠕动时才致人毙命,而且尸检时会让人以为是他最后吃的食物里有毒。“ 戴独行握紧了拳头,“你是想陷害陈君望,说他害死了慕千成?“ “戴贤弟,我本确实有这个打算,不过现在情况有变,这‘功绩’还是让给你把。你若犯了事,陈君望也脱不了干系。现在我可以诬陷你想独吞珍宝,所以把赝品给了我,还把姓慕的给杀了,就是你怕他说出什么不利于你的话。想来总统府发生盗宝案时,你也在上海,上海离南京并不远嘛。而你死了之后,我会把你身上的真明珠搜出来。” “刘坤玉,你到底是什么人?“ “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了,其实那种毒药就是我们的一个部队的新发明,而那个部队的代号是,‘七三一’。” “你是日本人。” 刘坤玉点了点头,既是回答戴独行的问话,也是对铁锤的示意,因为铁锤扣动了扳机。< 第十章 第二次死期 第十章 第二次死期 雨下得更大,好像想冲洗掉一切的污垢还有血迹。 但屋内并没有响起那本该早已响起的枪响,戴独行也没有化作一具尸体,因为尸体不可能微笑看着刘坤玉。 铁锤收起了枪,立正退到一旁。 “刘处长,你输了。” 惊讶、狐疑,刘坤玉把眼睛瞪大得异常的恐怖,“铁锤,你跟他是一伙的,你什么时候背叛了我?”铁锤当然不会回答,但他却用那死灰色的眼睛看着刘坤玉,刘坤玉今天终于为自己训练出来的这一双眼睛感到了胆寒。 戴独行站了起来,拍了拍上衣口袋,“而且,戴局座,你都听到一切了。” “戴局座,戴笠?”刘坤玉几乎跳了起来,情不自禁环顾四周,好像他们的顶头上司戴笠就藏在这房间里一样。 天花板角落里一个精细的喇叭突然响了起来,“我都听到了。” 这把声音有着一种吓人的诡秘,刘坤玉慢慢退到墙边,“戴老板,您能够听到我说话,您是什么时候大驾光临的?” 第一个问题跟本用不着回答,戴笠看来也不打算回答,因为显然戴独行的上衣口袋里装着收发声音的小装置。 喇叭里的声音不紧不慢,“怎么了,仲明(刘坤玉的字)不欢迎我,我就在你们中枢大楼的指挥室里,用你新建好的内控通讯跟你谈话?” 刘坤玉倒抽了一口冷气,戴笠既然都来了,是否就可以断定这大楼已落入他们手中。 “或许叫你刘坤玉你会更加适应,我也不想问你原来叫什么名字,但又总觉得叫你刘坤玉,好像玷污了这个名字。”喇叭的声音好像有一种魔法,能够让人发毛。 “局座,没事的,因为我很快就会收回这个名字”,戴独行盯着刘坤玉,刘坤玉反而倒是镇静了下来,冷笑了两声。 门突然又开了,陈君望带着慕千成走了进来,本已镇定的刘坤玉脸上又闪过了一丝的惊讶,“你居然也没有死,唯独这不可能啊?” 慕千成也老实不客气,取下铝架子上的一件厚羊毛巾子,缠在了脖子上,看来他来得很急,身上的衣物也很淡薄,最里面的还是那件竖条囚衣,“俗话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人千虑,必有一得嘛。我是个愚人,所以还是觉得小心一点比较好。虽然我也觉得刘处长不会用这么麻烦的手段来杀我,你若要杀我,在牢里我也无处可躲的。但我还是觉得小心一点为妙,蝼蚁尚且求生嘛,我还是尽力避免你任何能杀我的机会,看来我的谨慎,已经得到了回报。” “还是超倍的”,戴独行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他少有的得意。 刘坤玉的脸色有点难看,看来对于失手没有除去慕千成,使他狂躁的尊严受到了伤害,他用手指敲着酸枝办公桌,“那就是说,你没有喝那些酒,但我明明看你喝下去了,也不见你把酒倒在地上。” “刘处长,我没跟你说过嘛?我以前学过一些小魔术,变走一两杯酒还难不到我。” 戴独行点燃了烟斗,“看来你不但小看了我,更小看了他。” 刘坤玉紧闭着嘴唇,他平生还是第一次这么无助,楼下传来了一阵铁栅移动的声音,跟着就有车辆驶了进来,他知道自己已彻底失势了。 “刘处长,大家都是明事理的人,你不会想反抗或是自裁,那么蠢吧。我戴独行的枪法你也是知道的,你若敢妄动,我能立刻打伤你的手臂,又何必讨皮肉之苦,我想你刚还是胜券在握,又喝过酒,也不可能在嘴里藏什么毒药。” 刘坤玉的脸色真是比死了还难看,“我只有一件事不明白,铁锤是我收养的,也是我训练的,而且他的家人现还在满洲国为官,他为何要背叛我。” 说完他以恶毒的眼神看着铁锤,戴独行微微一笑,“君望,你先出去。” 陈君望看了大家一眼,目光最后落在慕千成的身上,慕千成当然明白他的意思,“戴处长,我洗耳都不敢恭听这些军国大事,我也先出去抽根烟。” “慕千成是吗,你用不着出去”,喇叭里传出那把阴冷的声音。 戴独行叹了口气,“我也觉得你用不着,就在这里抽吧,而且可以拿刘处长的酒来喝,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这么客气,把我当自己人?”慕千成笑着这么说,但心里已觉得有些不妙。 陈君望出去了。 戴独行此时才接着道:“那时他是故意被你收养的,他本就是满洲八旗的眼线,当时清帝退位,摄政王无意再恢复权势,但一些满清贵族此心不死,他们想借那批黄金筹集军备,待机恢复统治,铁锤这才被安插在你的身边,因为当时他们已有人觉察到你也在打东陵秘密的主意。” “好样的,铁锤,还亏我教了你一身的本事。” 慕千成不屑地一笑,“我看你教他的就是怎么冷血待人。” 戴独行吸了一口烟斗,“伪满虽然跟你们合作,但里面也有一些派别,既不想遵从民国政府,也不想成为日本人的傀儡,而是一心想重现爱新觉罗氏的霸业,而铁锤的家族就是属于那一派。不过他们还算懂得些许大义,在东北日益陷入你们掌控之中,慈禧陵秘宝又行将不保时,铁锤决定跟我合作。” 刘坤玉久久才点了点头,“没想到我花了差不多二十年时间来潜伏,原来在我身边也有人潜伏了将近十年的人。” 慕千成干脆把刘坤玉办公室内的暖炉点着,把腿靠过去,以便把鞋子烤干,“你以后就应该记住,你虽然很精明,但有时别人也不是这么蠢的。” “我会记住这句话。”刘坤玉坐在办公椅上,“好了,戴独行还有戴笠局座,我承认蒋夫人曾有过夜明珠在我手上,而且对于东陵那批巨宝,我已有一些心得,如果我拿出来,你们愿意用什么来交换。” 戴独行自然是不敢做决定,屋内静了好一回,喇叭里突然又传出了笑声,戴笠好像刚想说什么,刘坤玉身后的玻璃窗突然碎了,一颗子弹打穿了刘坤玉的脑袋。都不用喊趴下,屋内的三个人已熟练地躲在安全的地方。 玻璃碎裂的声音惊动了下面的守卫,也惊动了戴笠,“怎么回事? ”喇叭里的声音有点急。 戴独行几乎贴在红地毯上,已摸到刘坤玉身旁,他对着胸口的衣袋大声道:“局座,刘坤玉突然被人在窗外狙击了,请赶快派医疗队过来,而且让人搜寻凶手。” 他瞄了窗外一眼,“据我估计,七八米外的那一排楼房,应该是最合适的狙击点。” 喇叭里没有人说话了,却传来一阵杂乱的声音。 “处长”,陈君望虚掩上的门被人推开了,一下子拥进了六七名卫兵,当他们看到刘坤玉趟在地上,额头正中一个血洞在不停冒血时,都惊呆了。 “北平情报处处长刘坤玉,为国尽忠,遭不明身份枪手暗害,为国捐躯,报南京,追赠烈士领加奖。”喇叭里突然这么说着,这戴笠的应变也真够快。 戴独行示意那几名卫兵,赶紧把刘坤玉的尸体抬出去,而且让他们把刚才局座说的话告诉一个冯科长,让他照着办。 那几名惊魂未定的卫兵赶紧领命,铁锤打了个手势,指指窗外,可能是说他也要去找狙击手,戴独行点头后,他也出去了。 屋内只剩下慕千成和戴独行,立刻陷入了一片寂静,慕千成十指交叉拖着下巴,打破了沉默,“戴处长,这回我也算是有功的,而且那颗明珠已证明了不是我偷的,而是张家托我保管了。” 戴独行笑了,“那你是不是想我帮你向南京讨个赏,或是要一官半职啊?” “你说呢?”慕千成用火钳子拨弄了炉子里烧得通红的灰渣。 “我看你也不会要,不过让永兴向我们坦白一切,还算你识时务。” 慕千成苦苦一笑,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但一想起来,他的心里就很不舒服,毕竟他答应过永兴的承诺,结果非但没有成事,还被迫劝永兴把一切和盘托出。 原来他拜托马铃带给永兴的信里,先是说明了他发现的一切情况,而且推断当永兴看到信时,自己或许已落入刘坤玉的手中。事已至此,他劝永兴把明珠有两颗,刘坤玉很可能藏有真正从蒋夫人手上抢来的明珠一事,告诉戴独行,才换来今夜这一晚的惊险剧。 戴独行长吁了一口气,舒展地坐在沙发上,刚才他也紧张啊,“那你至少是功过抵消了。” “不,我只是单纯有功”,慕千成狡黠地一笑,“因为我也知道了酒馆里的事,我能跟你说明我决不是毒你的人。” “哦”,戴独行显得有一丝的兴奋,“那夜酒馆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始终想不明白,除了你,在那种情况下谁还能对我下毒。” 慕千成把腿从炉边移开,不然说不定真成了火腿,“那很简单,只有一个人可以办到。” 看到戴独行的神色,慕千成说得更有自信,“那就是你自己。” 戴独行不说话,用手势示意慕千成继续,“你预先把毒涂在了左手上,然后约我吃饭,这就是回想起来,当时为什么你会让我给你掰筷子的原因,你本打算先诱降我,见不成了,才偷偷把沾了毒的左手手指插进酒杯的酒里,立刻喝下所以中了毒。” 戴独行点了点头,“有理,因为我倒下时,左手握过你的手,所以你的手上也沾了毒物。” “就是这样,看来戴处长当时神志还是很清醒的。” “但已经过了这么久,你并没有证据,不是吗?” “对,我确实没有证据。” “那你觉得你这么说,戴独行自己下毒害自己,会有人信吗?” 慕千成摇了摇头,戴独行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当时是为了救你,刘坤玉已对我迟迟不动你起了疑心,而我制造了这么一个案子,就让我抓你变得顺理成章。” “确实是如此,我也想多谢戴兄的仗义,但我是不是也就永远成了谋害政府要员的嫌犯?” “对,很不幸,也是如此。”看来这也早在戴独行的计算之下。 慕千成站了起来,因为戴独行已用枪指着他的太阳穴,“你应该明白我们为什么不介意,你听刚才的对话。” 慕千成沉默,因为这根本不用回答。 “慕兄,你是非死不可的,不过你放心,你毕竟对我们有功,我不会再以嫌犯的身份说你被击毙了,我会让你成为跟刘处长一起牺牲的爱国者。” 慕千成冷笑了一下,“他确实是‘为国’牺牲了,不过我讨厌你把我跟他并列在一起。” “那在抚恤会上,你的名字排头总得了?” 慕千成叹了口气,“我明白你们为什么要杀我,但也有点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会杀我?“ 他瞄了戴独行一眼,“因为我知道了民国特务中,一个服务了三十年之久的刘坤玉居然是日本人的奸细,这样会让人心寒,也会让你们脸面无光,我说得对不对,戴笠先生。” 喇叭又响了,“很对,你果然是个人才。很可惜,不为我所用的人才就是危险的,戴独行,送他上路吧,免得他再巧舌如簧。”< 第十一章 再回,死者的庄园 第十一章 再回,死者的庄园 “等等。”慕千成喊了起来。 “慕兄原来也怕死啊。” “我并不怕死,但是死也要死得有点价值。” 戴独行微微一笑,“真的就这么想。” “当然有点怕也是的。” 戴独行叹了口气,“不过怕也没用,你再怕我也得杀你,因为这是任务。” “但你若杀了我,我保证你们会后悔。” 戴独行眯起了眼睛,“这话怎么说?” “因为我有把握,我是最有可能找到那批黄金的人。” 喇叭里又传出戴笠的声音,“不劳你了,两颗夜明珠都已在我们手上,东陵也尚在我们掌控之中,我自会看破里面的秘密,难道我还不如你?” “只怕未必”,慕千成对着戴独行的衣袋喊了起来,“你怎么不想想,我仅凭一人之力,就察觉到比你们更多的信息,这样的能力还不足以让你信服?” 喇叭里又静了一回,慕千成接着道:“你若不信,我想你说不定连刘坤玉原有的明珠都找不到。” 戴独行看了白墙一眼,“铁锤说了,明珠藏在墙的夹层内。” “你若以为真还在那,不妨去看看。” 喇叭声又响了起来,“让他死得瞑目。” 戴独行一手用枪指着慕千成,腾出另一只手,像当日的刘坤玉一样,从鱼缸里掏出了钥匙,把墙里的暗柜打开了。里面多了无数慕千成当天没有看过的珍宝,但唯独就是没有了夜明珠。 “我就说,刘坤玉这么一个老狐狸,他收到张家的那一颗明珠时,就会把原先拥有的一颗转移。一来避免被人发现有两颗时穿了帮,也预防被人行窃时,一窝端了。”慕千成边说边仔细衡量着柜里的东西,他猜想隔壁室内偷窥用的墙洞,很可能就是铁锤搞的鬼,也只有他在这里能办成这件事。 戴笠笑了起来,喇叭里响起了一阵鸣音,“那你说他会藏在哪?” “戴笠先生,我说出来了还是得死,这么蠢的交易我又怎会做?” “局座,这慕千成确实还有一定用处,不如我让他帮我们尽快找到黄金。我已得到消息,关东军又派出了几名间谍,一名在热河被我们的人抓住了,但其他的已潜进了京津唐,而阎锡山又不肯帮忙。” 戴笠没有立刻回答,估计是在衡量利害得失,就在戴独行打算再说什么时,戴笠又说话了,“戴独行,我想了想,还是送他上路吧。他知道的太多,而且就算他能够解开黄金所在,若到时他把信息透露给别人,对于我们来说,那就不是喜讯,而是更大的危险,我宁愿让我们的人自己慢慢找。” “局座,但卑职还有一个想法”,喇叭里不出声了,不知是否对戴独行有这么多意见感到不满,戴独行接着道:“他的小情人现在我们的手上,他也脱离不了我的掌控,只要他发现了黄金,一定是我们的,当找到黄金时,我再处死他也不迟。” 戴笠笑了,“这么不划算的交易,我看这慕先生是不会做的。” “不”,戴独行看了慕千成一眼,“慕先生是个聪明人,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能活多一天总是好的,而且他现在还有很多事想处理,估计还不想死。” “我的情人?”慕千成看来反而是对这句话最感兴趣。 戴笠沉吟了一下,“慕千成,你看这交易如何?” “这不错,但不公平,也不好玩。那是不是说,若找到黄金后我逃了,戴处长就得天涯海角地追杀我,那你们处不就为了我这么一个不值钱的目标,浪费了自己的一个主力。” 戴独行盯着慕千成的脸看了好一回,“局座,这样您看行不行,事成之后,我杀他一次,若失手了就放他走,我甘受罪责。” 戴笠倒是爽快。“那就这样吧。” 过了一回,戴笠又出声了,“慕千成,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答应你吗?” “我当然知道,因为你确信戴独行杀人从不失手!” 戴独行打断了慕千成的话,他用枪头指了指慕千成的胸口,“慕千成,这约就订了。但你要记住,你一定要保证帮我们南京政府拿到这批黄金,这是我的首要条件。” 慕千成以笑表示同意,“我想啊,刘坤玉这家伙可能就把明珠藏回当天我们到过的慈禧陵的真正地宫里,那现在就掌控在他的手下,而且又有借口严密保卫,而且谁都不会想到,明珠居然又回去了。” “谁都不会想到?”,戴独行把衣袋里的收音器关上,“我早就想到了,刚才没有说出来,你该谢我啊。” 慕千成搓了搓手,喷出了一口热气,“各路人马各为其主,那就看看最后会鹿死谁手了。” 戴独行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烟斗,“你要走了?雨很大,我让君望送你。” “用不着”,慕千成取下架子上的一把大雨伞,“你告诉我,你们把马铃,就是爷爷为我而死了的那个姑娘,安顿在什么地方就可以了。” “他说要把爷爷带回故里,听说离这不远,她没有说在哪,又倔强坚持要自己回去,所以很抱歉,她已不在北平城了。不过她让我转告你,她很快就会回来的,而且若有机会能再见到你,她会很高兴。” “是吗”,慕千成已走到门外,“对了,你刚才说的小情人,不会就是指她?” “你觉得呢?”戴独行笑了起来。 “那你的情报工作还不到家。”慕千成的声音消失在过道里,他的人已走出了中枢大楼,安全大院还是一片的宁静,或许是因为那偶然响起的枪声都被雷声盖住了,而血迹也早已被暴雨冲干。 雨越下越大,慕千成撑着伞,走在寒风冷雨中,觉得真的有点冷,胃也有点痉挛。 他虽然不是视死如归的人,但也决不是懦夫。他会像刚才那样求饶,只因他突然多了一个想法,他并不想把黄金交给南京的那一帮人,世上会否有人比他们更合适?而且慈禧陵里真的会有这么庞大的黄金,抑或是又一个骗局,用来掩藏什么东西?而且他还有一件事很想做的,一件很难办到的事,光是想已觉得不可能,但他决定要试试。 唉,但无论慈禧陵的秘密是什么,自己的结局就能改变?他也没有把握自己能够逃过戴独行的猎杀,因为他也相信至少对着自己这样的人,戴独行是不会失手的。 慕千成也不管哪里水深哪里水浅了,就那样肆意地走着,估计这该死的刘坤玉定然用这伞干过防止硝烟反应一类的勾当,黑色的帆布上有一个子弹大小的破洞,雨不停地漏进来,把慕千成的脸和上衣都打湿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带着寒意的清爽空气,干脆把雨伞扔了,狂吼几声,冲进了暴风冷雨中。刚开始觉得有点冷,但狂冲了一段路后,他又觉得舒畅多了。 估计附近的人家会以为是夜里什么野狗在乱叫着,但慕千成并不介意别人怎么看待,他只觉得爽快多了。 他用手抹去了脸上的雨珠,不禁又想起了马铃,想起为救自己而死的孤僻老人,只觉得无限的愧疚。他拐进了一条青砖石巷里,这是回陈家大院最近的路。窄窄的小巷,青色的石板,笔直了一小段后,又弯弯曲曲的。 慕千成情不自禁想起曾在某本杂志上念过的一首诗—— “撑着油纸伞,独自 彷徨在悠长、悠长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逢着 一个丁香一样的 结着愁怨的姑娘。 她是有 丁香一样的颜色, 丁香一样的芬芳, 丁香一样的忧愁?????? 不过自己并没有伞,而且这么大雨,看来也不会出现一个有着丁香般感觉的傻姑娘。 慕千成正想笑原来自诩理性至死的自己,也会做这种有点颜色的白日梦,但此时巷道的转角处却居然真的转出了一个穿着淡青色长衣的女子,她的裙摆都已经湿了,裙子紧紧地缠在长腿上。 “慕先生”,女子瞪大了眼睛,立刻用自己的纸伞遮住了慕千成,使得自己的一边胳膊露在了伞外。她的声音是如此的动听,使得那潺潺的雨声成了配合她说话的旋律,“这种天时淋雨,轻着感冒,重着会得肺炎,你要去哪,我送你吧。” 慕千成也搞不清楚自己是活在戴望舒的诗中,还是这就是现实,久久才道:“傅韵兰傅小姐?” “怎么了,不认识我?”傅韵兰的一笑好像使那漫天的雨花,成了一幕不知该怎么说的背景。 “我是冷傻了”,慕千成半推半就接过了傅韵兰递过来的伞,他尽量把伞靠向傅韵兰那一边,也不知怎么居然会为自己刚扔了伞感到一丝的庆幸。 傅韵兰的身上散发着一种淡香,混在清风和雨中,令人觉得脚底也有点软。 “慕先生也是被踢出来的?” “踢出来?”慕千成这回是真愣了。 傅韵兰用手轻轻指了指慕千成大衣上露出来的竖条囚衣领子,“我有个坏同学,也是去那种地方,听说是要冤屈他更多钱,他没有谈妥就闹了起来,接过人家有靠山,就让巡警关了他两天,后来也是在一个风雨夜把他踢出来的。” “什么那种地方”,慕千成也有词穷的时候,不知是该解释自己明白她说什么还是不明白的好,他指着自己的脸,“你觉得我像那种人?” 傅韵兰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慕千成,她的眼神既迷离又明亮,慕千成也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蓦然回首,她在灯火阑珊处的那一句词话。 “不像”,傅韵兰微微的一笑,从衣襟里掏出了一条青色的手帕,帮慕千成擦去了脸上的雨水。 “我自己就可以了。”慕千成居然会错过这种机会,自他有生以来,或许还是第一回。 “那好”,傅韵兰把手帕叠了起来,塞进了慕千成的上衣袋子里,手帕露了一半出来,慕千成看到上面写着一个兰字。 再远的路总有尽时,何况这路并不远,陈家大院的梅花已经在望。 “这么晚了,傅小姐还出门?最近这里的治安挺一般的。” “去看望雄图老师,听说他病了,不过我去拜访时,他并不在府上,好像说去了什么八达岭的别馆。” “爱新觉罗.雄图”,慕千成默默把这几个字念了一遍。 “好了,慕先生,你到家了,回去记得让人煮些姜汤给你喝啊”,说完,傅韵兰摆了摆手,轻盈地迈开了步,就像风一样融进了雨里。 慕千成待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看见慕千成突然回来了,陈老板有点惊讶,“慕先生,你回来就好,永兴少爷刚才过来找过你,不过他已经回去了。” “哦,永兴不在不要紧,我正好想跟陈老板独自酌上几杯。”慕千成边脱下湿外套边笑着说。 陈老板的眼色有点闪烁,“好,好,既然慕先生有如此雅兴,我就舍命陪君子。” 桌上很快就摆了四样小菜,一个镀铜的小炉子上酒正滚烫着,“这一杯,是我敬你的,敬你当天赶到小吃店外救我”,慕千成对着陈老板举起了酒杯。 “小吃店?”,陈老板瞪大了眼睛,夹着猪蹄的筷子停在半空,看来是想不起什么事。 慕千成微微一笑,“那天你很不巧开着一辆我看来是义津行的车子,堵着几个恶鬼的路。” 陈老板楞了一下,一拍脑袋,“原来你说的是那天,我怎会救了你?我当时有些喝到稀里糊涂,不知怎么回事,就被那些人揍了一顿”,他拍了拍胸部,“现在还一块青一块肿的,好在一个什么新上任的警局陈局长让他们住手,我才侥幸还能走回来,我以为那些是什么斧头帮或是青帮的。” 慕千成给陈老板添了一杯酒,“也就是说你不打算承认救了我?” “慕先生,我真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若碰巧帮了你什么的,那是我的荣幸。” 陈老板摸了摸八角胡子,斜眼看着慕千成,“那些难道是赌场或妓院的人,那他们真是找死,居然不知道慕先生是张家的贵客。” 慕千成站了起来,向大暖炉里添了些柴火,让火烧得更红,屋内的玻璃窗上,都盖上了一层厚厚的水汽,“陈老板,你没有必要再装下去,你们的一切,永兴都已经告诉我,你想他若不信我,又怎会请我来办这么重要的事?” 香儿此时正好端着一盘水牛肉进来,听到慕千成这话,和陈老板对看了一眼。 “慕先生,你的意思我还是不明白?” “好吧“,慕千成站了起来,”既然是我误会了你们,那我就把戴独行找来一起喝酒,说不定他能给陈老板的生意帮什么忙?” 慕千成点头告辞,真的往外走了,香儿快步上来拉住他的胳膊,“所谓朦胧美,你这么有文化的人定然是懂得,又何必非寻根问底不可?” 慕千成变戏法似地拿出了一个精致的银发夹,夹在香儿的秀发上,“若是女孩子的秘密,我自然是不会问的,但有些事若是稀里糊涂,这酒也喝得不痛快,而且”,他看了陈老板一眼,“弄清楚一点,我说不定还真的能帮上什么忙?” 陈老板看来是想了很久,香儿已明白他的意思,过去瞧了瞧门外,“好吧,慕先生,我们信任你,虽然或许你在美国和中国都已经听过我们的事,我们也不介意你听到的是真实的情况,还是恶意中伤。” 香儿眨了眨眼睛,“我们是**人,我是这个联络站的站长。” “我果然没有猜错,想必永兴早知道了你们的身份,他一直在帮你们。” 陈老板站了起来,“你试我们?永兴少爷根本什么都没有告诉过你。” 香儿示意他稍安勿躁,她拉着慕千成回到暖炉旁,自己也坐了下来,“永兴少爷是个善人,也是个有志的爱国者,他虽然不是我们党的,但他也不喜欢南京政府,他继承了张老爷的遗愿,一直在支持我们的事业,至少他是很坚定支持中国人对抗外敌的。” “明白,明白”,慕千成已从桌上拿来一只新酒杯放在了香儿的面前,他把自己的酒杯斟满,也帮香儿倒满了酒,接着把自己的喝了,把香儿的也喝,“小姐,为我刚才粗鲁的行为,向你赔礼道歉。” 香儿微微一笑,“你对着陈老板是否就没有这么好招呼了?而且你对着一个穿丫鬟服装的人叫小姐,让人觉得有点滑稽。” “滑稽?不,是否名门闺秀不在于穿什么衣服,而在于她的气质能够令人折服。我觉得这衣服穿在小姐身上,就像是北平最有名的端家庄的旗袍一样的好看。” 香儿笑了起来,陈老板居然也给慕千成陪了个礼,“我也得向慕先生致歉,想必慕先生也早已发现,当你刚入住这房子时,我曾搜寻过你,因为当时我们对你还不是很放心。” “怕我窃听或是身上被人装了窃听的玩意?” 陈老板点了点头。 慕千成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我也就开门见山了,对于清东陵你们也在打主意吧,我估计里面藏有大量黄金这事儿,你们也应该知道了。” 陈老板清了清喉咙,“我们也并不是说这笔资金一定要落在我们手上,只要这批黄金不落在日本人手上去武装关东军就够了,当然若是能落入到中国的爱国者手中我们会更高兴。” 慕千成环顾了四周一下,“你们不怕我出卖你们,或是我知道了你们的底牌后,不打算跟你们合作。” 陈老板皱了皱眉,“你会吗?” “不一定会,不过我敢。因为现在戴独行已死死盯着我,若我在你们手上出了什么事,他立刻就会发现你们,这个情报站也就完了。而我却可以毫无顾忌随时举报你们,毕竟我跟戴独行有约,要帮他们找到黄金,不然他们就杀了我。” 香儿的口气很婉转,“我相信慕先生不是这样的人,但他们这样威胁你,你不如先离开北平。” 慕千成很干脆地摇了摇头,陈老板叹了口气,“那你就凭良心吧,我也愿意相信永兴先生的眼光,总之我们是死也不会撤离的,若那笔巨款落在关东军的手上,那他们就是如虎添翼了。” 慕先生小呷了一口酒,“我还时有良心的。而且我猜你们在北平也只剩这一两个情报站了,不是我说你们无能,而是我很清楚刘坤玉的手段。” 香儿的脸上带过一丝的感谢与欣慰。 慕千成站了起来,倚着门边看着一檐的雨帘,“世界上曾有过这么一个领袖,别人都说他是四无先生。他无兵,无权也无钱,但最后他还是不朽了。” 香儿眨了眨眼睛,“他还有一无了?” “他无私”,慕千成盘起腿又坐了下来,“放心,我自会给世人一个满意的答案,我以前就常听说你们说要相信群众,我就是一个群众嘛。” 香儿动容地一笑,她拍了拍慕千成的手,“不过你一定要小心你的朋友陈君望,他可能是死心塌地帮戴独行的,而且谁敢保证他就不是汉奸,说起来北平武官铃木,你是认识的,他也一样认识。” 慕千成一口把酒喝完,此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急速的敲门声,香儿起身去应门了。 慕千成正猜想这么晚了还有什么访客,香儿已带着紧张的神色回来,“慕先生,戴独行来了,他说要你立刻见他。” 戴独行站在陈家大院的矮墙外,仔细地大量着这栋旧宅子,最后把目光留在了那鲜嫩的梅花上。他的枣红大宛马在他身旁踢着蹄,在冷风中还不停地喘着气。 “戴兄,我都已经睡了,什么事劳你这么急,不是来约我大后天吃年夜饭?” 说起来年关已近,1937年的农历春天已经快到了。 “在那次我们去过的地宫中,我们已经找到了刘坤玉藏起来的明珠,而且经南京专员的察看,确实是在总统府里待过的那一颗”,戴独行的脸上也有一丝的倦意。 “那就好了。” “不过麻烦在于另一颗又不见了。” 慕千成这倒吓了一跳,“就是张凤奇家里的那一颗?你从我手上拿走以后,既然把赝品给了刘坤玉,那真品自然是在你的手上。” “不,我当时是把真品给了刘坤玉的,因为当时铁锤还没有向我透露秘密,永兴也还没有跟我接触,我之前只是试探刘坤玉才说那是赝品。” 慕千成用力一拍墙,“这老狐狸,真是狡猾得要命,他已经死了,估计要找到他把明珠藏在哪,并不容易。” “不,我已得到确凿信息,他把珠子给了雄图。” “那你过去找雄图要回来不就得了,难道还怕雄图不给。” “情况是,雄图已不在北平城内,听说是去了一栋旧宅子里过冬,而且他病得并不轻了,我想你约你一块过去,因为我觉得不会这么顺利就能找回来。而且那宅邸有个很有趣的外号。” 戴独行冷冷一笑,“死者的庄园,你一定会感兴趣的。”< 第一章 不能死人的宅邸 第一章 不能死人的宅邸 “死者的庄园,真不吉利的名字?”慕千成做了个鬼脸。 “是否吉利,你到了就自然知道嘛。” “嘿,有戴处长你这位煞神在,我还怕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是否立刻就要出发?” “不,也用不着这么急,雄图虽然病得不轻,但也不会立刻就死,我还有些急事要处理的,我们两天后才过去,就在那栋很有风味的宅子里过年三十,有意见吗?你有什么私事要料理的,就赶紧吧。”戴独行说完话,眼珠子看着陈家大院转了几圈。 慕千成生怕戴独行发现了什么,赶紧引开话题,“那知不知道,刘坤玉为什么要把这么辛苦得来的明珠交给雄图,难道他俩是一伙的?” 戴独行的眼睛就像迷了一层雾,他摇了摇头,“现在还不好确定,我先走了,慕兄早歇吧。” 说完,一跃上马,策马就冲了出去。他真是来似闪电,去疾如风。 慕千成大约猜到他现在有什么急事,又为什么要过两天才去会雄图。他长衣上多了几个刚才没有的破洞,看似是被枪弹所破,这或许就是答案。 他是否在忙着铲除刘坤玉的势力,毕竟他在北平经营多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嘛。 慕千成若无其事地回到了屋子里,炉子里的火烧得更红,在外面吹了冷风,才知道屋内原来有多么的暖。 慕千成本准备了一肚子的话,不过并没有人来问他。陈老板已经不在了,香儿正在温着酒,她招呼慕千成再喝多两杯。她并没有问慕千成,戴独行前来所谓何事,也没有问慕千成后面有何打算,只是又弄了一碟小菜,就坐下来自己也酌了两杯。 漫漫长夜,烛红酒暖,她跟慕千成说了天南地北的很多事儿,就是没有问起一句关于戴独行的话。 慕千成也很佩服她。或许因为她知道问话不一定能得到真相,真正的信任是不需要用额外的言语来维系的。 时光飞逝,农历将至。 北平城内张灯结彩,人们都希望用这点喜意祈求更好的一年,城外偶尔传来一些关东军演习的枪炮声,但人们并不介意,好像是希望用鞭炮的炸响,把它们给比下去一样。 慕千成喷着白气,漫步在盖着薄雪的街道上,既为人们感到一丝的欢喜,也有一点的悲伤。 不知被什么牵引着,他又来到那间面铺。 若是以前慕千成一定已经快步进去了,但现在却觉得这店里的面并不好吃,而且尤其的乏味。 但当他刚想离开时,却看到了那双眼睛,那双既纯又大的眼睛。 马铃提着一大桶热水,正好从店里走出来,两人就那样对看着,好像是第一次见面,又像是久违了的老朋友。 “闪开,热水来了,不帮忙就别挡道”,马铃提着桶子直冲了过来,慕千成此时才记得上前帮忙提着。 “你回来了,可好?” “我很好啊”,马铃瞪大了眼睛,“若是老哭丧着脸,我爷爷不会高兴的,我昨天才回来的,本想去探望你,又不知你被抓到什么地方坐牢了,不过我想你肯定会再来吃面。” “我哪里是去坐牢,只是配合调查,别说的我像犯人一样”,慕千成把桶子放下,收起了一脸的玩笑,“不过我是真心想说一句对不起,有什么是我能做的,就算让我赴汤蹈火也没有关系。” “用不着”,马铃摇了摇头,“那只是意外,与你无关,我也知道这大城里有很多坏人的,而且你有这份心意,我爷爷也不会怨你。” 马铃的豁达令慕千成既震惊也感动,也令他很多本来想说想问的事都忘了。 “若你有空,就请我好好吃一顿。” 慕千成自然不会拒绝,还是上一次他们吃面的雅座里,慕千成点了一座子的菜,马铃也老实不客气。 她边吃边说,“我就知道你不是坏人,是那些人搞错了,你很快就会被放出来,不,应该说那些人才是坏人呢。” “坏人?你是说那个穿黑衣的戴处长?但你或许不知道,也是他保了你们那流民营的平安。” 马铃不说话了,慕千成叹了口气,“我们说点别的,那太复杂了,说起来你不会懂,也不会有趣。” 马铃哼哼了两声,“那说个容易懂的,我有一周的假期,因为过年间,这铺子的老板也要回乡下,他是唐山来的。” 慕千成微微一笑,一般来说,一个女孩对你说她什么时候要放假,那意思就是那时你可以或者说是必须请她去玩,你可以听不懂或者不为所动,但后果就可能不堪设想了。 慕千成当然听得懂,也有很多可以去玩的地方,他拨好了油亮的头发,“我也想和你去玩,但这两天我有个急事要办。” 马铃鼓起嘴巴,“刚还说赴汤蹈火都行,现在就是煮汤添火的小事都推脱,看来别人说你是坏人,把你给捉了也不一定是错的。” 慕千成微微一笑,他也真的不想留下马铃一个人,毕竟在人前容易忘记悲伤的事,但独自一人却很可能想起什么伤心的。他刚想说什么,马铃不慎把酱汁弄在衣领上,慕千成随手从衣袋里掏了一条手帕给她。 那条绣着一个兰字的手帕。 马铃很快就注意到那个字,她并没有用手帕去擦污迹,而是反复看了几遍,“哦,定然是被这个人缠去玩,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人。“ “不准这么说“,慕千成说完又觉得自己的语气重了,微笑道:“是要办一件你不明白的事,要在八达岭以西的山上,一栋老宅子里过新年。” “那很好啊,就当春游,把我也带去吧”,马铃的大眼睛已使出了恳求的攻势,“我也会骑马的,还骑得不赖,驴子也行。”说完还做出了骑马的动作。 看来在她的攻势下,慕千成是要投降了,“好吧,但那个坏人戴处长也要去哦,你不怕?” 听到戴独行这名字,马铃果然微微变了脸色,慕千成就知道,只要见过他的人,或多或少都是会怕他的。 马铃犹豫了一下,正当慕千成以为她要放弃时,她突然一拍桌子,“去就去,谁怕谁,不过我不骑马了,坐马车行吗,对了,那个戴处长会让我跟着去?” “会的,只要你听话,他总会给我这个面子,不过听说那里闹鬼,你可要当心。” 雄图的这座宅邸,据说在八达岭以西约十多里的地方,俯瞰着一条仅有数百户的小村子,这雄图也是的,突然就跑到这么个破地方过年。 慕千成坐在马鞍上,放任马匹凭感觉挪动着步子,马夫催动着双轮马车慢慢在后面跟着,慕千成不时听见马铃说这说那的。 在约定相会的山口,一颗老松树从岩缝里凸出来,然后直指向南天,两个人已在那等着。戴独行骑在高大的枣红马上,马鞍旁还挂着一个黑色的皮袋,他穿着反光的黑风衣,里面是白衬衫,倒真是不惧寒。 他旁边站着一匹比枣红马矮一个头的小白马,白马旁倚着一个穿着杂色马甲的少年,黑子,雄图身边的保镖。 若说在这凛凛的山风中,戴独行是宛如凸起的山峰,那么黑子就是稳如座钟,这种功架慕千成是自愧不如了。 戴独行策马迎了上来,黑子也上了马,在前面带路,马铃会跟着来的事,慕千成早跟戴独行说过,他同意了,那马车和车夫也是他派来的。 “慕先生感到奇怪吗?”戴独行指了指黑子。 “有什么好奇怪的。黑子应该就是雄图身边跟你合作的人,若雄图身边没有你的人盯住,你是不会敢过几天才去向他索回明珠,只不过我没想到是他。” “我们都是复国派的人”,黑子的声音缓慢,带着一份他这个年岁的人不常有的沉稳,“我们的父母在当年的变故(指辛亥革命)中殉国了,留下了三个孩子,而刘坤玉身边的铁锤正是我的大哥。他受命潜伏在刘坤玉身边,而我则跟着雄图,我们的任务是观察北平的状况,同时尽快找到失去的那一颗明珠,就是原来太后早托张凤奇保管的那一颗,找到黄金所在,寻机恢复清帝国。” 慕先生用神地听着,尽量使每一个细节都在自己的头脑里能够吻合起来,“你说你们总共是三人,那是三兄弟?还有一个是大哥,还是弟弟?” 黑子茫然地摇了摇头,望着天边飞过的一群黑鸟,“我们分别由不同的人抚养,我也是十五岁后才跟铁锤哥相认,但剩下的那一个究竟在何方,我们就不得而知。听我爷那一辈的人说,他是我们三个里面最聪明也是最可怕的,这么说来可能是大哥吧?若他还没有死,很可能就还在从事着寻找黄金还有密谋恢复清帝国的事”,黑子的眼中居然有一丝的忧虑,“当然也不排除他跟日本人掌控下的满洲有联系。” “你们的成长过程,我虽然不能亲眼所见,但能够理解”,慕千成长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马更靠近黑子的白马,“不过既然你们一心如此,为何又会跟戴处长合作?” “时不我待”,黑子脸上浮现出一种接近绝望般的哀伤,“日本已占据东北,满洲只是一个傀儡,想起这个我就痛心,宣统帝居然真的过去当他们的皇帝,这能够说是恢复祖先的霸业?”,黑子很用力地抽了马一下,马刚想纵蹄飞驰,又立刻被黑子拉住,“而且这么说虽然可能对不起先人,但经过这些年在北平的生活,我已经知道时代变了,那种古老的帝国梦想已经肯定不会恢复。” “识时务者为俊杰”,戴独行扬了扬马鞭,“不过无论怎么说,我都要感谢您和您哥哥,尤其是当你发现刘坤玉带着明珠来找雄图时,立刻就向我反映,不然这事只怕会变得更复杂。” 黑子的眼中闪过一丝少有的明亮,“因为我怕时间无多。据我从满洲亲戚处得到的消息,关东军加紧在关外的调动,连热河的驻军也牵涉在内。刘坤玉已经很有可能找到了什么线索,就快要发掘宝藏。因为日本怕万一与中国开战,列强会对他们实行禁运,尤其是美国的。”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就算不禁运,以美国的做法,可能又会通过什么中立法,让买军用物资的人拿出现金,那他们就真的更急需找到这匹黄金。” 戴独行本想给黑陶土烟斗填些烟丝,此时激动得挥舞了起来,“所以我们也不能再闲着,而且刘坤玉已发现了什么,这才是关键所在,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线索。” 黑子摇了摇头。 “容我再插句话”,慕千成回头看了一眼马车,发现它们落后了一段路,保证车夫不能听见他们说什么,但也不至于掉队,“那刘坤玉找雄图干什么,为什么要把明珠交给他,按你说的,雄图不应该也是你们复国派中的一个要员?” “有可能是为了辨别真假,也有可能是想以此为契机钓雄图的什么秘密,毕竟刘坤玉可能认为雄图身为皇族后裔,又有一定身份,应该多少知道点东西”,黑子沉吟了一下,“但我也不敢保证雄图是否真的没有投靠日本人。” 慕千成皱起眉头,“那也可以这么推论,就是刘坤玉把孙殿英曾盗墓的那个真正地宫翻遍了都没有找到黄金。” “没有,地下暗河涌进来的水已被抽干,但刘坤玉还是一无所获。”戴独行显然是摸清了很多情况。 “会否是孙殿英当年把黄金也偷出来了?”慕千成问了这个问题后,也觉得自己有点幼稚。 戴独行抽了一口烟斗,“不可能,那是一批多大的黄金,满清准备用它来复国的,可以武装一百万的军队,孙殿英若做了这样的事,我们又怎可能不知道。” 大家都沉默了起来。 这回倒还是戴独行先打破了沉默,“黑子,还是把你知道的那个庄园的故事,告诉慕先生。小女孩儿,你要是不想听到,就塞住耳朵”,戴独行最后这句话说得很大声,马铃从车窗里把头探了出来,吐了吐舌头,对着戴独行坐了个鬼脸。 他好像已没有之前那么害怕戴独行,慕千成并不感觉奇怪,因为他自己也有过这种转变。戴独行对马铃也算是宽容的,毕竟对于老者的死,或许他也有点愧疚。 黑子的脸色很犹豫,他的声音把这种情感都流露了出来,“这片庄园始建于明末,那时明成祖才刚迁都北平,据说主人曾官自尚书,本是建文帝手下的重臣,后改投了朱棣。他告老还乡以后,就在这建了那么一栋大宅子,但这附近常有小孩失踪的事,偶尔猎人们又会发现小孩子的遗骨,所以山里就流传着吃人鬼的传说。” “又是小孩失踪?” “怎么了,慕兄以前曾遇过这样的事?”戴独行又吸了一口烟斗。 “不,请继续讲”,慕千成自然是想起了跟傅韵兰说过的尼斯湖畔的故事。 “那位老爷对乡里还算不错,就是有点好色,一把年纪了,还娶了多个新侍妾,一个寡妇逃难来的,被他看中了,定要人家当他妻子。一个晚上,仆人发现那位新夫人不见了,就四处寻找,那时山头上还有一片乱葬岗,人们在里面发现有一个新的坟墓,不过那墓碑上的名字当地人都不认识,而且那个墓下还是空的,墓碑也像是被什么从下面上来的东西推开过,里面还有一些小孩的衣物。” 黑子吞了吞口水,“当时那官老爷发动村民漫山遍野地搜寻,最后两个老猎人在树林里发现了夫人。哎呀,夫人满嘴都是鲜血,正抱着一个孩子拼命地吸食着”,黑子沉着脸做出了一个吸血的动作,“仆人们的惨叫引来了更多的围捕,慌乱中孩子不幸摔下了悬崖,而夫人则不幸掉进了捕猎用的机关里,被木锥子插死了,后来当老爷赶到后,又跑出来一个留着大胡子的男人,他哭着指着老爷,好像是说你的妻子害死了我的儿子之类的话,跟着就跳下了悬崖。” 慕千成用手敲了敲车窗,“马铃,不要既害怕又偷听,到时晚上睡觉害怕了,没人陪你哦。” 这本质是一句哄小孩子的话,在美国慕千成可是常常听说的,但现在自己说出了口,又觉得有点不妥,脸上红了。 “这就是这府邸恐怖故事的开始。” “那后来,那老爷怎样了,既然只是开始后面肯定还有什么别的”,慕千成倒是完全不害怕,悠然地拿起了皮袋子喝了一口甜水。 “听说过了一年,在一个漆黑的雨夜里,老爷子全家都被杀,满门死绝。当时曾有人说,是朱棣不满建文帝的旧臣,但又不想使人心惶惶,就让锦衣卫偷偷下的手。但一个活下来的仆人却坚持说,是被木锥子插死了的夫人干的。夫人披头散发地回来,把人们一个个砍到。而更吓人的是,那夫人在家族里的墓确实被动过,里面的尸首也不见了。从此那庄园就有了不好的名声。 “宅邸就这样荒废了很长一段时间,曾经还发生过大火,把部分给毁了,到清代才得到了修缮。在同治年间,皇上把宅邸赏给了一位大太监,后来又在几位不同的太监手中流传,最后落到了李莲英手中,所以宅邸的后山上真的有一片太监们的墓地。最终在宣统帝初年,赏给了雄图的父亲作为私宅。” “那这间宅子倒是个古董啊”,慕千成的口气中带着几分的笑意。 “最不幸的事,雄途老爷子一搬进这宅邸就病倒,他的姨太太坚持说是恶灵作祟,现在还请了个什么空明**师在家里作法,把家里弄得乌烟瘴气。” “哦,听你这么说,黑子小兄弟倒是不相信这些东西了”,戴独行挺赏识地看着黑子。 黑子没有回答,只在马屁股上用力地抽了一鞭子,他的马已走在前面,抛下了戴独行和慕千成。 “戴兄是有意招纳这个年轻人?” 戴独行微微笑了笑,“慕兄会读心术啊?不过你说中国的妖怪有没有,这我就真的不知道。但你若说金头发、鹰钩鼻子、蓝眼睛的鬼,我倒是请来了一个”,戴独行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的得意,“我想这清东陵也就是一座超大型建筑,若两颗明珠是开启什么的机关,那有它们就最好。但就算没有,若我懂得它的构造,我就不信来硬的,我找不到黄金。” “戴处长,真是雄心万丈”,慕千成拉住手里的缰绳。 “过奖了,所以我特找来了一个高人,他也是你的朋友啊,慕先生。” “我的朋友?”一说起我的朋友,慕千成就想起了陈君望,心里就一阵的不是滋味。 拐过山头,已可见一片青灰色的屋檐,慕千成等赶紧追上黑子,发现他已下了马,一条长长的青石径直通向一扇老旧的朱漆大门。 慕千成刚下了马,就听到一阵摇铃铛的声音,一个戴着鬼怪面具的人,突然从一座石灯笼后转了出来。他疯狂地摇着铃铛,嘴里也不知说着什么鬼话,围着慕千成跳了一段奇怪的舞蹈后,突然把脸贴近慕千成,面具后他的眼镜瞪得很大很大,“你是恶鬼,不,是有恶鬼附在你的身上。” 马铃显然是听到了这几句话,在马车里啊的一声,慕千成冷冷一笑,一口烟喷在了这个所谓法师的脸上。 “雄图老爷子的病怎样了,大师”,黑子的声音也很冷淡,看来他是真的不相信这位大师。 大师慢慢停了下来,摇了摇铃铛,“人,不能死在这栋宅子里,不然会化作怪物回来把这栋宅子里的人都杀光的。”< 第二章 让恶灵留下脚印 第二章 让恶灵留下脚印 法师举起手,用力摇着一只镀铜的铃铛,也不知他说这话时,面具后的表情是狰狞、是恶毒还是嘲讽? 戴独行看了他一眼,“不如大师你来验证一下,若你死了,会不会回来找我们索命”,说完居然真的掏出了一把乌黑发亮的手枪。 这法师看来也是见惯世面的人,长笑了几声,跳着一种怪异的舞蹈,就隐到了林子后面。 “真够讽刺,这种人多了难怪民穷国破,一个疯子”,戴独行吐了一下口水。 慕千成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不是疯子,还精明得很,疯的是请他回来的人。” “请他回来的是我”,一把响亮的声音从山涧传了过来,那边走来一个穿着精致锦绣衣服,约莫四十多岁的女人。她身旁还跟着一个丫环,丫环手里提着两个大篮子,篮子上盖着蓝布,不过可以看到露出来的黄毛鸡的光腿子。 黑子说过,法师是雄图的姨太太清回来的,既然她这么说,就证明了这个人就是雄图的姨太太。 慕千成虽然不认为自己说得有什么错,但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转过了头,却用余光打量这妇人。虽然一般姨太太给人的印象都是尖酸刻薄,这人或者也未尝不是。 不过她的样子倒是标致得很,不嫌泼辣倒还有些书香门第的气质,若是年轻时,估计也是个美人胚子。 马铃刚爬下了马车,“这位大姐姐,他嘴笨不会说话,我给你道歉。” “嗨呀,好可爱的小姑娘,他是你哥?这么为他说话,而且我也不是大姐姐了。” 马铃用大眼睛看着姨太太,“但我看你真的不比我大多少,他不是我哥,只是朋友。” 姨太太笑了起来,“哥也有很多种的,你这张嘴真会说话。”马铃那纯真的神情让人无法抗拒她的赞扬。 姨太太把目光转向戴独行和慕千成,“我看你们都是老爷子的朋友?” 黑子连忙解释道:“这位是戴先生,那位是慕先生,都是老爷的好友,一来是探病,而且老爷本有个要事,跟这位戴先生约好的。” “你们男人的事,我不知道也不敢管,不过我请法师回来,倒不是疯了,我也是宁可信其有,毕竟都是为了老爷子好,希望你们别见怪,就当是习俗遵守一下,我还有事,也不妨碍你们了,待客的事就交给你了。” 黑子连连应诺,夫人带着丫环走向另一条路。 宅子门外一只大青石麒麟,俯瞰着群山,也守卫着这多灾多难的宅子,慕千成细细看了这麒麟一下,麒麟眼下不知怎么碰了几个坑洼,就像麒麟也在掉泪。 “这东西手艺怎样?”,戴独行悠悠说着话,但眼睛却还盯着那太太渐渐远去的背影,碧空中又不时传来一两下铃铛的声音。 “明代的款式,手艺还算不错,你从这麟角与背后的甲片上就可以看出水准了”,慕千成摸了摸麒麟背,“只不过是后代仿制,还真是明代留传至今就不好说。” 看到慕千成侃侃而谈,那份谈吐与见识,马铃的脸上有点红,她转过头不敢直视慕千成,也假意在看麒麟。此时黑子已推开了朱漆大门,“这东西真是明代流传至今,以前那把大火也没有把这东西毁掉,只留下了一点伤痕,这附近有人给它取了个玩笑的名字,‘屁股着火的麒麟’”。 慕千成微微笑了笑,“黑子小弟,以前不觉得你这么爱说话?” “因为以前我跟你不熟啊”,黑子摆了摆腿,把一只上来扯他裤管子的老黄狗甩开,“而且现在已经没有遮遮掩掩的必要,谁喜欢老当哑巴的,除了我那不幸的大哥。” “铁锤兄,是真的不能说话?” “以前能的,不过为了潜伏在刘坤玉身边,自己把自己毒哑了”,黑子眼中闪过一丝的悲哀,或许是他说这话时的表情太吓人了,马铃揪住了慕千成的手臂,慕千成回过头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她的手很冷很冷。 厚木门的朱漆很新,看得出是为了过年才刚刷的,那春联也是刚贴上去,不过早已锈迹斑斑的狮子铜环,却把门的真面目都暴露了出来,就像是女人经常为了脸蛋花上几个小时,却不慎被脖子暴露了她们决心要隐藏的年岁一样。 门后没有屏风,一眼就能望进院子里。传统风水建筑上来说,这并不是很好的。庭院很宽也很静,两旁的树则挺拔高大,不过树上的叶子都早已被风带走,只留下光秃秃的树干,一地的黄叶在庭院中间被风卷动着不停地打转。 朱漆门一开,一阵寒气顺着山路直冲进院子里,冷得让人发麻,黑子赶紧关上门,对于这里,他看来也是很熟的。 戴独行向四周不停地察看,每到一处必先熟悉环境,是他的习惯,也是他活到现在的法宝之一,“雄图每年都会来这里过年,还是今年心血来潮?” “每年都会来的,因为这是皇上赏给他父亲的宅邸,对他来说,也可算是祖宅”,黑子解答了戴独行的疑问。 慕千成的鼻子看来对这冷气还不太适应,打了两下喷嚏,他赶紧捂住口鼻,“你衣袋里有手帕哦”,马铃在他耳边很小声地说着。 慕千成刚想伸手去拿,又把手停住,马铃叉着腰,“不舍得把你小情人的手帕弄脏?用我的吧!” 听到小情人这几个字,戴独行像在偷笑。 树后一阵沙沙的声音,转出了一个矮小,头发都已经白了,还留着一条长辫子的老人,他拿着一把扫帚在清扫那一地黄叶。 “他本是宫里的太监,还伺候过小时的宣统帝,不过冯玉祥把宣统帝请出紫禁城后,他也跟着流离失所。雄图老爷子知道后,安排他来看守这旧宅,他也可算是这里管事的,人们都叫他瓜老头。” 那老头儿必定是看到慕千成等一行人,不过他只稍微抬了抬头,就立刻又把头低了下去,很快就转到树后不见了,真难想象原来他也曾经喊过起驾,皇上驾到这么一类的话。 戴独行拿出了烟斗,用火柴点着,“雄图病得怎样?” “还是昏昏沉沉,不过来了一位西洋医生后,又有了一定的好转,那医生说按方法治,一两周内是会好的。” 戴独行沉吟了一下,“他也病得真够巧,不会是装病吧?” “不会”,黑子看来是挺有把握,“刘坤玉来过以后,他的精神就不怎么样,还使得咳血的旧病复发,是真的晕了过去。” 慕千成道:“那西洋医生是雄图家里的,还是新请来。” “新请来的,以前的医生因为医术不精,被夫人赶走了,恰好老爷子又有请这个新医生的打算,还是我快马进城去请的。不过据说他跟雄图老爷子是旧识,是一个前御医的儿子。” 马铃立刻插话,“御医,那可是很棒的。我最近饮食不规律,肠胃不好,虚胖了,能不能麻烦让他帮我看看。” 慕千成捏了捏她的手臂,“真的这么大一块肉,回城里,我陪你去看,你这么说不是想这位大夫免费给你看,占人便宜可不好。” “谁说我想占人便宜,我只是听说御医隔着线就能够给女人看病,很想瞧瞧。” 黑子摆了摆手,“这医生不会望闻问切,不过他也是隔着一条东西给人看病,他说那叫听筒,我看他让雄图老爷子把衣服撩起来,前前后后都听了一遍,你要不要试试?” 马铃连连摆手,“那还是不要了。” 戴独行看来对于环境已有一点掌握,“对了,我请来的那位朋友来了吗,他对于这旧宅子很感兴趣,一定要我带他来,还独自先跑来了。” “他已经在大厅里等候你们。” 戴独行看了慕千成一眼,“他可真是你的旧相识啊。” “我的旧相识?”,慕千成可真想不起会是谁,不过对这宅子感兴趣的应该不会是陈君望,不过也难说,他以前也说对当国民政府的官员一点都不感兴趣,现在还不是攀上了戴独行,还当了北平警局的副局长,谁知道他现在的兴趣会有多大的变化。 这宅子阴阴冷冷的,到处透着一股潮湿味,说起来还真不像是北京的老建筑,那感觉更像是南方,如广东一类的。 黑子带着慕千成穿过一条长廊,长廊两旁挂着一些巨大的肖像画,画中人往往都穿戴着清王朝的顶戴花翎,他们就像用怀疑的眼神在看着这一群并不受人欢迎的来客,就连慕千成都有点起疙瘩,所谓无知无惧,马铃倒是瞪大了眼睛,好像跟画像中那些古老的人物对瞪着。 过道尽头是一间很大,里面的家具几乎都是木制的大厅,炉子很旧也烧得很红,使得屋里弥漫着一阵难闻的木柴味,一个大锅子吊在中央,下面烧着猛火,那水早已滚沸,却没有人把锅子移开或是把火熄掉,使得屋内又多了一阵朦胧的水汽。 四个字足以形容屋里的一切,乌烟瘴气。 一个散开头发的男子正坐在靠窗沿的地方,竖着一个画架,在白纸上地画着什么,黑子看来也忍受不了这屋内的状况,“大少爷,你把屋内搞成这样,老爷若是醒来看见了,会不高兴的。” 那个男子只是摆了摆手,连头都不抬一下,慕千成走到他身后,才发现纸上描绘的是一个胖男子在察看什么器物的样子,重点应该是他那迷惑不解的表情,因为画家故意把他的头画得很大,若在常人眼中那已是不正常的比例。不知情的人看了这画,定会以为这画家要么是小孩,要么就是精神病人。 “抽象派,不过与高更等的不同,更接近梵高的风格,是否还融入了一些立体主义”,慕千成淡淡地说道。 画家放下了手中的笔,转过头,眼中尽是惊讶与高兴,“这位先生,你看得懂这些画,你喜欢这些画,你还有什么喜欢的画家,你难道也是艺术家?” 这人连珠炮似地一连问了慕千成好些问题,慕千成微微笑了笑,并不打算作答,“至少,你这些画很有意思,我喜欢。” “我这是在写生,主题是对传统中国迷茫的外国人。” “写生?”,慕千成此时才发现画家画得是这屋内的情况,在水雾中,一个肥胖的男子正蹲在地上,在察看柜子上的什么东西,因为他穿着棕色夹克,蹲下来又跟柜子差不多高,让人难以察觉。 此时那胖子站了起来,“慕,是你?你也是这家主人的朋友?” 达涅丝.伊维尔,曾强迫慕千成陪他盗墓探险的美国人,慕千成楞了一下,没有立刻迎上去,反而看了戴独行一眼。伊维尔就是他说找来的自己朋友,对于破坏地宫伊维尔真是一个危险人物啊。 慕千成还想着什么,伊维尔已走了上来,给了他一个狠狠的拥抱,他什么都没说,但从他的激动看来,慕千成能料到,分别的这些日子,他应该倒了好些霉,不过自己又能好到哪里去。 黑子已介绍道:“这位是雄图老爷的大公子,瑞琦先生。” “你们好,看来你们都是来探我父亲的”,瑞琦伸出了手,他的指甲都因为长期使用颜料染成了深褐色,“我是从巴黎回来,一个小有名气的画家,当然我父亲并不喜欢艺术,你们也应该能够想到。他希望我骑上马,拿起弓箭,为了一些荒谬的事,至少再杀个几千人。” “你若为了他所说的杀人,倒真是有点荒谬,不过为了其他一些原因投笔从戎,倒真的值得考虑考虑。” 画家看了戴独行一眼,慕千成已跟他握了握手,“艺术也没什么不好的,爱国爱家也有很多方法嘛。” 画家显然已经对慕千成有了好感,“家父没什么大碍,劳你们大架了,不妨就在这里吃一顿年夜饭,虽然谈不上丰盛,但姨娘定会弄得很有特色。” 慕千成微微一笑,“确实很有特色,听先生这么说,那应该有好些人已经来了探雄图老先生。” “是的,我的姨娘都已经安排他们在客房中住下,你们或许是相识也说不定。” “我也是在海外留过学的,对于西洋画也略懂一二,当然在你面前时班门弄斧了,不知有没什么作品可以给我欣赏一下”,慕千成也不知怎么突然对油画起了兴趣。 瑞琦自认是逢到了知音,“有,还有好些旧作,晚饭后先生不妨到我房里来看。” “一言为定。” “好了”,戴独行用手拨散了面前的一阵水雾,估计是这公子故意弄成这样,以便好作什么画的,“我们还是先看看雄图老爷子,我对他的关切之心已是亟不可待。” 由于被画家拉着做模特儿,伊维尔只能留在这,而马铃也说要看看油画是怎么弄得,慕千成叮咛她好好待着,就和戴独行在黑子的引领下前往雄图的卧室。 雄图的卧室在东面的一个小院子里,里面围着一圈圈的竹子,靠近卧室的墙边,放满了万年青的盆栽,不知是否想取什么寓意。 屋内很静,黑子轻轻敲了两下门。 一个年轻俊朗,戴着一副眼镜的人打开了门,他穿着便服,不过脖子上挂的听筒显露了他是医生。 他示意大家出去说话,但戴独行坚持进去看看,只见雄图睡在床上,盖着厚被子,面色很白,但呼吸还算均匀。 “雄图老爷子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忧国忧民,操心过度,引起了一点心脏的小毛病,而且他又有肺疾,光吃中药是不会好的,不过我已给他服了西药,他已经醒来,不过神智还不是很清楚,但我保证一两天内他就会好很多。” 戴独行盯着雄图看了很久,才缓缓道:“那好吧,我在这等着,等雄图先生醒来再跟他好好谈,什么都能谈的。” 屋外的竹叶下有一排石凳子,坐在那谈话倒是潇洒。 “我家里是医学世家,先父曾是御医,不过在曹锟与段祺瑞混战争夺北平地盘时,他被当做是叛国的余孽含冤死了,还是多亏雄图老爷子的帮助我才能完成医学,所以他是我的大恩人。” “那你就得全力治好他了”,戴独行这句话倒真是真心的。 “那是一定,无论他哪里的病。”医生用力地点了点头,显得很真切,看来他倒不像个会撒谎或是擅长于撒谎的人。 慕千成把一根雪茄递给了医生,医生连连摆手,“职业病,先生你也别抽太多。” “谢谢,若没有事,我是不会抽的,但我一焦虑起来,就非抽烟不可,所以医生若想我不抽烟,还得帮我们的忙。” 医生显得有点不解,“我能帮什么忙?” 慕千成看了看四周,也看了看戴独行,“医生,你有所不知,有人打算谋害雄图老爷子,我希望你能把知道的一些情况告诉我们,这位戴先生就是一位警长。” 医生显得有点害怕,“真的,真是如此,我也是昨晚才来的,不知道有什么情况该说。” 戴独行显然也没料到慕千成会这么讲,不过既然他已经这么说了,也只能见机行事,他瞪了慕千成一眼,“他说得没错,不一定是过去的事,后面你若有什么发现,也可跟我讲。” “现在还没有”,医生拼命地摇着头,脸上满是恐惧。 慕千成整理了一下衣襟,把腿盘了起来,“对了,你跟那位瑞琦公子熟吗?” “不熟,也是第一次见面,以前只是从仆人口中听过一两次,从老爷那也没有听过。公子不喜欢政治,所以跟老爷走得不近,况且他母亲早逝,我倒是跟二公子铭善有一定交情。” 慕千成倒是知趣地把刚点燃的雪茄弄熄灭了,“他们是同父异母的?” “对,二公子的母亲正是和老爷在一起的这位姨太太,这二公子能弓马善骑射,也会西洋火器,还短暂在军中待过,是个有点粗鲁但很热情的人。” 戴独行眨了眨眼,“家里还来了好些客人?” “噢,这我就真的搞不清楚了”,医生站了起来,“你们应该是去问瓜老头或是姨太太,黑子兄弟应该也比我清楚。” 黑子此时才从雄图的房内出来,他刚才一直逗留在里面,医生向他招了招手,跟大家作别离开。 戴独行的脸色有点难看,“慕兄,你为什么要这么说,这很容易打草惊蛇。” “我看他不像是会害雄图的人啊,所以也可以尝试拉拉作为我们的盟友,现在我倒不害怕雄图会逃跑,倒是怕他会被什么人杀了,那你就不一定能取回那一颗明珠,也无法弄清他到底掌握了什么,只要他不死,他那张嘴在戴处长面前是守不住什么秘密的。” 戴独行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的警觉,“你为什么觉得有人会来害他?” “因为刘坤玉死了,刘坤玉作为日本潜伏在北平的特务头子,谁知道他是否跟日本人有天天固定的某种联系。若有,现在联系断了,日本特务自然知道他出了事,而我们又不知道他是否曾透露把明珠交给雄图,若是日本关东军的特务知道了这事,会抢先来抢回明珠或是杀了雄图,自己无法看透秘密,也让我们无从下手。” “高见”,戴独行也站了起来,抖了抖身上的灰尘,“你不加入我们真是我们的损失,我也能够理解为什么戴老板让我立刻杀了你,实不相瞒,前几天我除了清除刘坤玉的余部,就是想摸摸他是怎样跟日本关东军联络的,可惜一无所获,可恨那个狙击手。” “那人抓到了吗?” 戴独行摇了摇头,“那天下雨,把一切痕迹都毁了。” “两位先生”,黑子走到他们面前,“我现在要去射击场把二少爷接回来,你们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走走?” 慕千成看了戴独行一眼,“松松筋骨也是好的。” 就在此时,院子里传来一阵铃铛的响声,那个法师在竹叶丛中跳着更诡异的舞蹈,他的手里捧着一个大盆子,后面还跟着两个同样捧着盆子的丫环,姨太太则落在了后面。 法师看了慕千成等一眼,对两个丫环道,“把仙奖涂在这附近的地上,这样我们就能让鬼留下脚印。”< 第三章 年三十的遗言 第三章 年三十的遗言 法师的手伸进盆子里作出搅拌的动作,当他把手掏出来时,手上已沾满了白色又稠又黏的流质。 “那是啥东西?”戴独行看来对这些迷信的玩意完全没有研究。 黑子压低声音,“那是一种类似油漆一样的东西,听说是用糨糊、米浆、油漆之类古怪的东西混合而成,不过法师倒把它的成分说得很神秘,他说若有不干净的东西从上面走过,那上面就会留下脚印。” “荒谬”,戴独行狠狠咬了一下烟斗,“那种东西什么在上面走过都是会留下脚印的,就像未干的水泥,或是雪一样。” 慕千成挑起眉毛,“若是传统迷信,我倒知道有的会在地下洒豆,也说能留下脚印,不过那需要更高超的欺骗手法,看来这位法师的手倒不是很巧,要用这么简单的玩意来糊弄人。” 不过虽然旁观者清,但当局者倒是着了迷。姨太太对法师毕恭毕敬的,跑前跑后,看来是在讨教该怎么办。法师摇了摇铃铛,嘴里也不知吐出什么话,慕千成等也懒得听了,反正狗嘴里长不出象牙就是。 他们骑上马,从后门出了这阴森的大宅子。 后山的风更猛,风吹过山头的黑树林,发出象是哭泣一般的声音,黑子指了指一个凸起,像是馒头一样的山岗,“那就是大太监们的墓地,慕先生感兴趣吗?” 慕千成摇了摇头,“不感兴趣,为什么我会感兴趣呢?我倒是对你说过的那个传说中的乱葬岗有点兴趣。” “那只是传说,那地方早不在了。” 戴独行熟练地控制在缰绳,“明代的案子你也想插手?” 慕千成笑了笑,对黑子道:“不过你千万别告诉那个外国胖子伊维尔,尤其别提葬在那的人是紫禁城出来的,不然他搞出什么明堂,得罪了前人,会不会有什么发生我就管不着了,那小子为了钱可是什么都敢做。” “你倒是很理解他,那我可以对他一万个放心,因为我们就是出得起钱。”戴独行的这句话就像插了慕千成一刀。 慕千成的愉快心情顿时没了一半,戴独行多了伊维尔帮助找黄金确实真是如虎添翼,这对自己反而有点不妙,只能如履薄冰,更加小心翼翼了。 山路崎岖,马非但不能走得很快,还要走得很小心。不过爬了一小段路后,路突然又变平稳,前面一大块的空地,若非地上是崎岖的碎石,倒是一个标准的小校场。 接近垂直的山崖下,立着几十个靶子,有好几个靶子的空心上已插满弓箭。 “小心少爷的箭”,黑子的话才刚说完,一支响尾箭也不知从哪里飞了出来,像有眼睛一样,直奔黑子。黑子倒不慌,一甩手中的马鞭,那鞭就像蛇一样,拐了个圈,把箭打落。 随着一阵不急不慢的马蹄声,一匹黑马从空地旁的林子跑了出来,马上的人穿着一套青灰色的西北军旧军装,背上交叉背着两只猎枪,手上提着一把大弓,因为警觉他的眉毛都提了起来,不过看到黑子后,又有所放松。 看到他,慕千成倒想起了自己曾遇见过的印第安部落骑手,还有在中国大戈壁滩上的那些游牧民。黑子已下了马,慕千成等只好跟着,“二少爷,这两位是老爷的朋友,夫人让我接你回去准备年夜饭和其他事,他们顺路在山里逛逛。“ “逛逛倒没所谓,不过贸然走进这里可是很危险的,毕竟兵器不长眼睛”,这人说话大咧咧,一点都不客气。 “不怕,这位戴先生可是射击和搏斗的高手“,黑子说完这话偷偷笑了起来。 “那很好啊”,这铭善二少爷翻身下了马,“既然都来到这了,我们不妨比比,不比就是不给我面子。” 戴独行看了铭善一眼,“我这枪随便拔不得?“ “为什么?“ “因为我一拔枪就必须杀人。“ 铭善居然还笑了起来,“那不麻烦,你若能赢我,你杀了我,我也不怪你。“ 这人倒真是个怪人,慕千成正想偷笑,戴独行的眼中已闪过一丝的狡黠,“不过实不相瞒,这里有比我更好的枪手,我就曾输给这位慕先生,他可才是名符其实的神枪手。” “你”,慕千成刚想反驳,铭善已解下一只步枪递了过来,“是爷们就别再推推让让的,又不是真的让你杀人,我们骑上马,各分二十个靶子,看谁在跑动中,打中的最多,谁就是赢家。”说完,已不由慕千成分说,又上了马,跑向校场中央。 戴独行拍了拍慕千成的后背,“你不是对他老哥使用了投其所好的招数,想混熟关系探点什么,现在我再给机会你啊,好好把握。” “戴科长,算你狠的”,慕千成检查了一下那把猎枪,也只好骑上马,跑向校场中央,铭善把一个装子弹的小袋子抛给了慕千成。 慕千成本以为这铭善也会拔枪跟他比,没想到他一箭射在红心上,他原来是准备用弓跟慕千成比枪,慕千成也只好硬着头皮,使出在射击协会学到的一些本领。 枪声连起,箭似连珠。这铭善倒是个骑射高手,转瞬已射了十九箭,只有一箭射歪,慕千成虽然用枪,但打得比铭善还要慢,他虽然还算不错,但已经射偏了两个,也只剩一个没有打的,这样的话铭善只要射中最后一个,就稳赢。 铭善得意地笑了笑,从箭囊里取出最后一枝凤尾箭,拉开牛皮紧裹着的银雕弓,就在此时,慕千成突然倒仰在马上连开两枪打在了铭善最后一个靶子的木杆上,靶子立刻歪了,铭善的箭当然射了个空。 慕千成一回身立刻一枪打在自己最后一个靶子的红心上,“大家都是射偏了两个,可以说是和局,而且我没有脱靶,少爷还脱了一个。” “你耍诈”,铭善瞪起大眼睛,气冲冲地跳下马,想来揪慕千成。 慕千成也不害怕,翻身下马,“先生,所谓兵不厌诈,这道理你一定比谁都懂的,我并没有违规,这比赛只是说比谁打得准,可没说不准这样干,难道排兵布阵,还得像打擂台?” 铭善愣了一下,大笑了起来,“我服你了,你这个朋友,我交定。” 当慕千成等回到宅第时,正门外停着一辆双轮马车,马还在吐着白气,显然赶得很急。虽然这么说出来有点夸张,慕千成也不会对别人这么说,但他总觉得走过这马车时,车厢内还散发着淡淡的兰花香味。 院子下的一块大顽石上,伊维尔正和一个苗条的女子并肩坐着。慕千成觉得她就是坐这辆车来的,因为她的身上就散发着那阵淡淡的兰花香味。 远远已能听到他们在说着什么,“托克维尔,马克思韦伯,资产经济与新教精神”的词不时从伊维尔或是女子的口中说出。 傅韵兰,在慕千成心目中能配上兰香的或许也只有她。 她微笑着站了起来,她的苗条使伊维尔显得更臃肿,“慕先生也是来探雄图老师的?我听人说他可能今天有点麻烦,就是那个,就立刻赶来了,没想到原来只是虚惊一场,他的病好多了,真是令人欣慰。” 她出口文雅,自不会讲听别人说雄图快死了。 慕千成赶紧还了个礼,“我们也是一样,山路难行,这附近又不时有散兵,小姐独自回去实在是太危险,不如等我们一块同行,我想夫人一定会留小姐在这里吃年夜饭。” “这位先生刚也是这么说的”,傅韵兰笑着指了指伊维尔。 “你们这是在替我家慷慨嘛”,铭善哈哈笑了起来,两只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傅韵兰,尤其是胸前。 刚还是乌烟瘴气的大厅已被整饰一番,一套满清的旧官服和一副旧甲胄被端端正正地供奉了起来,瑞琦已不见了,马铃也不知跑哪去。 不过屋内却多了四个人,两个是熟人,两个并不认识。 韩世平理着一个平头,短短的头发油光发亮,他说话的声音很大,慕千成还没进门已听到他不停地说着热河的难民怎么样,当年长城抗战又怎样,你们这是侵略,就是侵略这样的话。 他旁边的那个说话声音倒小多,身旁还放着一个白色帆布包,里面露出了相机的镜头,洪壮文,这个记者还是那个老样子。 而第三个人穿着崭新的军服,肩膀很宽,身体很强壮,他靠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用同样大的声音反驳韩世平,他一说就会用手指敲桌子。 慕千成从他手指关节的茧上,一眼就能看出这人经常握枪,还可能是机枪那一类武器。 此时那人用更大的声音压过韩世平,“韩先生,你是个聪明人,你应该知道,我们这是维持秩序,是建立共荣,你怎么不去问问满洲的人是愿意生活在现在的秩序下,还是继续张家的军阀统治,我敢保证,他们一定会说现在好。” 韩世平冷笑了一声,“我可从来没说过军阀就好,不过我觉得你们比军阀还要糟多,既然你们这么有信心,不如试试走得一兵一卒都不剩,看看东北人们会不会打横幅出来,求你们不要回去,还是让你们滚远点。” “韩先生,你说话最好放尊重一点,我们是赏识你,才邀请你回满洲做生意。” “那你可以找别人,不要再对我白费唇舌了。” 旁边一个一直没有说话,穿着深褐色长衣的瘦削中年人,打圆场道:“有话好说。” 穿军装的人哼了一声,戴上了身边的军帽,他甩了甩手大步走出门外,刚好跟慕千成碰个正着,他打量了慕千成几眼,“慕,你是斯坦福的慕。” 看到是日本军官,慕千成也有点警觉,过了好一会才挤出笑容,“铃木先生,听说你在北平领馆当武官。” “呵呵,怎么来了京城也不来探探我这个老学长,你也是雄图的朋友?” “不,陪朋友前来,对这宅子感兴趣而已。” 这铃木大佐冷笑了一声,大步走了出去,戴独行早站在石灯笼后,所以铃木并没有看到他。 这山里一入夜,就显得尤其的阴冷,那冷气是直渗进骨头里的。 大家都添多了衣物,唯独铭善还是穿着个背心,露出了光胳膊。那个穿深褐色衣服的中年人据说是当地的刑警,以前也曾在满清中当个行伍,与雄图也是旧识,大家都叫他做于五先生。 红日完全坠入了天边,这年夜饭也差不多是时候开始了。 这饭菜倒是仿满汉全席,所谓输人不输阵,摆满了两张长长的木桌子,不过穿山甲用甲鱼代替,而熊掌则是特制的猪手,这南辕北辙,倒反而显示出主人在现实与理想中的挣扎 慕千成,戴独行,马铃,傅韵兰,大少爷瑞崎,二少爷铭善,姨太太,法师,韩世平,洪壮文以及那于五先生,在婢女的招呼下纷纷入座。 马铃本坐在慕千成的左手边,慕千成的右侧还有一个空位置,傅韵兰刚想入座,马铃却跳了起来,硬要坐到那去,把傅韵兰给挤开了。傅韵兰看了看她,对着慕千成顽皮地笑了笑,就选了别的地方。 那法师还是戴着一个面具,不过不是之前仿若狮子般的油彩面具,而是一个纯白的。面具的小巴尖尖,很有线条性,眼睛处也只留了一条缝,他正好坐在慕千成的对面,弄得慕千成很不舒服。 瓜老头一直低着头立在姨太太的身后,“老瓜,你也一块吃吧,大年三十的,别老站着。”姨太太拍了拍旁边的一个座位,示意他坐下。 他还是有点拘谨,姨太太叫了他几下,他才勉强坐下,还显得有点坐立不安,或许是几十年早已习惯了的生活,已不可能轻易改变。 他抬起头时,慕千成发现他脸上满是伤疤,估计是天花的恶毒印记,不过他细小的双眼中的那股眼神,却不像是一个疲劳的老人会有的。 “对了”,姨太太又站了起来,“老爷真的不过来。” 瓜老头缩了缩腰,他的声音很尖有点刺耳,“老爷说头还有点晕,让我转告各位吃多点,招呼不周到,望见谅,他就不能来了。” 姨太太整理了一下颈上的项链,看来对于雄图不来欣赏她的佳肴有点失望,“医生,你不是说他的身体已恢复了不少。” “是这样的,不过还是比较虚弱,需要调理静卧。” “我自己过去看看,你们先喝几杯,这甜酒是我娘家的人亲自过来酿的,他们可是科尔沁上有名的酿酒师。”说完,她起身走往内堂。 慕千成也觉得那甜奶酒挺有特色,不过大家当然不会这么没礼貌,贸然动筷子。慕千成低声给马铃讲一些菜是用什么东西弄的,又叮嘱她不要拼命抢着吃。 马铃鼓起嘴巴,“不要看得我这么不懂礼貌,我不会抢着吃,我会全夹进自己的碗里,再埋头猛吃。” 慕千成笑了笑,也不知该怎么说才好,傅韵兰隔着马铃微微向慕千成点了点头,慕千成微笑作回答,马铃踢了踢他的腿。 过了一会,屋外穿来急速的脚步声,姨太太几乎脸色都变了,手拿着一张纸在抖,纸几乎都被她揉成了一团。 戴独行也不管是否合适,抢前一步把纸抢了过来,铭善赶紧过去扶住母亲, “遗书,这是一封遗书”,戴独行脸上的惊讶不亚于姨太太。 瑞琦把纸拿了过来,低声念道:“我有私心,深受罪责感折磨,又惧怕守墓一族真的还有人活着,来找我索命,所以决定离开了。我昨夜占了一卦,这大年三十正是一个好日子,我去了,不必再找我——爱新觉罗.雄图。” “我爹真的不在房内?”,瑞琦看来也慌了。 姨太太摇了摇头,铭善虽然看起来像是莽汉,但现在倒反而镇定,“那我们分散开来找找,医生你是不是说,我父亲的身体应该走不远的。” 医生点了点头。 “对了,我现在才想起,怎么不见了那个铃木大佐,他也是雄图老爷子的朋友?”慕千成早想问这个事,只不过没有找到时机。 当时中日间尚未开战,经过华北事变以后,国民政府内的亲日派与日本达成了一系列协议,日本是有部队留在热河一带,在北平内也设有机构。 瓜老头也不知什么时候走到慕千成身边,“他是老爷新认识的朋友,早在年夜饭之前,他就骑马下山了。” 韩世平握住了拳头,“会不会是这个混球,把老爷子抓走了,又故意留下这么一张纸,这人绝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不会的”,瓜老头的声音尖得让人发毛,“我之前卧室,老爷还在,是他亲口对我说不来吃饭,而那位铃木先生走了也超过一个时辰。” 韩世平摇了摇头,“还是不能大意,谁敢保证他会部会又折回来,那人若没有事是不会来的。” 大家分散开来,每个人负责一片区域,仔细搜索了起来,在不安中,时间过得尤其的快,这满桌子的菜早都冷了,当大家按约定再一次在大厅中碰头时,已是十一点多,还是一无所获。 看到大家都只是失望地摇了摇头,姨太太哭了起来。 医生刚想说什么,屋内为数不多的电灯都灭了,好在神台上还放着备用蜡烛,戴独行也不管这么多,把它们都点着了。 瓜老头接过一个烛台,“看来是那老发电机坏了,这是常有的事,不过这样更不利于我们找到老爷。” 这特如其来的黑暗倒反而让姨太太收住了哭声,“铭善,立柜下的抽屉里有很多蜡烛。” 很快大家的手上都捧着一个烛台,慕千成看了医生一眼,“医生刚想说什么?” 医生吞吐了一下,“我想问你们有没有去老爷的卧室看过,好像我们都没有搜过那里。” “我不正是去那才发现遗书,老爷又怎可能在那”,姨太太可谓气急败坏。 “姨娘,过去看看也不碍事”,看样子,就算其他人不去,这大公子瑞琦也决心要去看看的了。 结果在吵吵闹闹中,一伙人全到了老爷的卧室外。地上围着卧室涂了一圈那种奇怪的白浆,不过上面真有浅浅的脚印。 “这是老爷的鞋印”,瓜老头一眼就认了出来。 那甚少说话的老刑警于五舒了一口气,“看来这东西倒是歪打正着,让我们找到了老爷子。” 脚印没有断开过,一直通向院子最角落的一间两层高的旧楼,看样子是长期不使用的杂物房,老旧的木门上还挂着一把生锈的铁索。 此时瓜老头把戴独行悄悄拉到一边,把一封信塞到了他的手里。 “这是老爷吩咐我的,若有什么事,一定要把这个交给戴先生。” “什么时候吩咐你的?” “就是太太让我请他来吃饭,他拒绝的时候。” 就在此时,姨太太尖叫了起来,“不能开这里的门,据说当年那个死后回来杀人的女人,就是从这楼上走下来的。”< 第四章 新年的死者 第四章 新年的死者 “这楼梯上会走下一个死人,那个死人还会杀人?”老刑警于五指着这纯木结构的旧楼房,脸上的表情也不知道该说是惊讶还是嘲讽? “我看还真的难说”,法师的白面具后,两只眼睛露出骇人的眼神,他掏出一个罗盘式的东西,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拨了拨上面的指针,“这里阴气很重。” 他才刚说完,二公子铭善已一手把他的道具打在了地上,还反手扇了他一巴掌,“你这个神棍,我爹若是有什么事,你可要负全责。我看就是受你的蛊惑,他才会有这么古怪的想法。什么守墓人会来索命,我看根本是屁话。” 瓜老头赶紧把铭善拉住,慕千成已挤过人群,来到木楼前。楼房木门的板子很薄,也已经有点变形,翘起了一角,一把看来连锁心都生锈了的大挂锁把门锁住。 慕千成拉了拉门,门能开一条很大的缝,韩世平也凑了上来,“这锁是外面上的。” “不,这条缝这么大,在里面也能伸手出来锁上,所以这根本说不了什么。有可能是老爷为了不被大家发现,所以把门给锁上,也有可能是什么人故弄玄虚。”慕千成看了大家一眼。 “年轻人,你的意思是说那个人在我们之中”,于五倒是很警觉。 慕千成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戴独行已走了过来,“怕的先回去,蜡烛也快灭了。但既然脚印是走向这里,我是一定要开门进去看看,难道你们都不着急雄图,或是你们这里藏有什么不见得人的东西?”他这句话是对这铭善说的。 铭善果然一下子冲了上来,锁已旧,一扭就断。 铭善第一个冲了进去,不过他手上的蜡烛早已灭了,所以当慕千成捧着烛台也走进去后,大家才能勉强看清里面。 里面的空间并不少,楼顶也很高,但由于堆满了各式各样的东西,所以显得有些狭窄,也散发着一阵阵难闻的湿气和发霉的味道。 瓜老头跟着走了进来,他手上的烛台火光暗弱,只能勉强照亮身前,戴独行转身对大家作出了一个制止的手势,“各位少安毋躁,我们几个进去就够了,你们在外面等着,太多人进去反而碍事。” “但”,瑞琦本想说什么的,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慕先生,你千万要当心”,傅韵兰语气中带着无限的关切,那眼神更是把一切都说了,马铃虽然躲在人群中,但估计是要很不爽。 慕千成回过头,对着傅韵兰竖起了拇指,用笑表示对这份关心的感谢。 这屋内的地方也涂满了那种白浆,不过白浆已经干了,所以没有留下慕千成等的脚印。但一行与外面一模一样,疑似雄图脚印的东西则转向楼梯,直通二楼。 戴独行用手摸了摸那恶心的东西,“这怎么搞得,连这里都涂满了。” “因为这里曾有恐怖的传说,所以夫人让法师在这里也做了法,就是那时弄的”,瓜老头的声音在这黝黑的空间里显得更尖锐刺耳,“当时这里并没有锁门。” 慕千成捧着烛台,察看了地上的脚印,也看了那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那这里真的曾发生过怪事?” “就只有明代那传说,而且只是在同一个地方而已。原先死了的夫人走下来的馆子,在后来的大火中早被烧毁了。了清代,这宅子的主人才在同一个地方建了这阁楼。以前这里可是通风明亮,你看窗边还拉着电线,还有灯,曾储藏从紫禁城内拿出来的藏品,宣统帝曾赐了不少东西给雄图老爷的父亲,不过后来都取回去了,现在就什么珍宝都没有,仅仅作为杂物房”,瓜老头的声音,越讲越低沉,看来对于往事,对清室的衰败是无限的伤感。 “我们上去看看”,戴独行指了指楼上。 “我想我或许也会派得上用场”,医生挤了进来,“老爷的身体本很虚弱,若发现了他,可能需要立刻的护理”,他并没有拿蜡烛,却提着一个医用的挂包。 戴独行看了他几眼,点了点头。 楼梯又窄又陡,不过那脚印倒是清楚得很,戴独行嘴里一直咒骂那疯子把这里搞得乌烟瘴气,一边却仔细察看那恰巧留下来的脚印。 楼上有五间小房子,门都关得很紧,脚印一直通向最内侧的房间,最后停在了紧闭的门后。 这脚印的主人是进了里面? 暗弱的火光把五人的影子都拖得很长很长,还不时晃动着。此时也不知何处传来了西洋座钟十二点的响声。农历新春终于来了,只不过大家都没有想到会是一个如此难忘的年三十晚上。 戴独行推了推门,木门纹丝不动,是从里面上锁了。 铭善本闷声站在戴独行后面,此时着急得脸都有点涨红,他也上前用力推了推门,就开始用胳膊撞,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他的力气可真不小,三下有力的撞击后,门栓显然是断了,门应声而开。 这室内空无一物,不过地上也涂满了那种白色油彩,上面有一行浅浅的脚印直走向墙壁,铭善本还想再冲进去,被慕千成立刻制止了。 因为一个人形悬条在半空,烛光虽然暗淡,更照不亮锥形的屋顶,但已勉强可看清那人的面貌。 高高的颧骨,如鹰般的容貌,正是雄图无疑。 一条绳子从他的秃头脑后伸出,缠在了横梁上,他的脖子上也有一个绳套,他真的是吊死了? 他的脚下有一张倾倒的旧木椅子,椅子上也沾满了白油彩,证明是油彩还没干时,弄倒的。他的身体紧贴着背后的白墙,几乎不留下空间,只留下了一个灰黑的影子。这恐怖的阁楼里也没有任何窗户,这雄图的死地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密室。 “爹”,铭善挣脱了慕千成,想冲进去,却被戴独行一手砍在后脑上,打晕了。 “医生,你快进去看看雄图还有没得救”,戴独行冷峻地看着雄图,“不过估计早晚了,他的身体已经不晃动,若没得救就先不要把他的身体放下来,免得破坏了现场。” 医生快步进去,他摸了摸雄图的脉搏,在戴独行的同意下,扶正了椅子,爬上去探探了雄图的鼻息,然后摇了摇头,“早冷了,估计走了超过半小时以上。” 慕千成也搞不清戴独行究竟有何打算,对于他打晕铭善的举动也有点惊讶,不过他沉得住气。 戴独行果然自动说出来,他把瓜老头刚给他的信递给慕千成,“这事你也该知道的好,不然会弄巧成拙。” 慕千成接过信,只见上面写着,“若我真的死了,那必然是谋杀。不过你们千万不要破坏现场,也不要动我的尸体,因为我虽然死了,但也能把害我的人引出来,这里面自然有你们感兴趣的人。” 笔迹与之前的遗言一模一样。 慕千成很仔细辨认了一番,暂时看不出是仿写,戴独行则一声不吭死死盯着尸体。 不过铭善刚的叫喊,毕竟传到了外面,楼梯上一阵响声,大伙儿几乎都涌了上来,看到这恐怖的一幕都发出尖锐的叫声。 戴独行把晕了的铭善交给了瓜老头,使劲推大家出去,还把被撞坏锁的木门掩上。 “你是什么人,敢让我们老爷就那个一直吊着,为何不救他”,姨太太声嘶力竭地喊着,也不管医生从旁解释,雄图早死了。 戴独行被姨太太盯着,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解释,真相是万万不能说出来,谁知道这群人中,是谁杀了雄图,又为了什么目的。 “他也是个刑警,还是很有名的,不过本辖区不在他的管辖范围内”,刑警于五居然给戴独行解围。 于五陪笑地安慰着姨太太,“老爷虽然走了,你不是还有两位少爷,若破坏了现场就不能查明真相,这样又怎能告慰老爷的在天之灵。” 姨太太收住了哭声,大公子瑞琦瞪大了眼睛,“这不是自杀,是有人害死我爹后,伪造遗言?” “这不好说”,慕千成一边推大家下楼一边若有所思。 “但看这样子,这就是自杀,不然还有什么可说的”,韩世平看来对于案情还是了解的比较快,同时脑子也比较清醒。 戴独行看了他一眼,“看来是这样,我们只是多留一个心眼,等这辖区的警官到了再说,这地上只留有雄图老爷子的脚印,没有留下别人的,既然他上吊时,地上的油彩还没干,那么若有别人,这阁楼的附近,阁楼里都应该会留下凶手的脚印。但没有,一个也没有。” 戴独行停了停,从衣襟里取出了烟斗,“而且这里是绝对的密室,门上的栓很牢,也没有任何动过手脚的迹象,而四周又是墙壁,一个窗都没有,我真想不出,若有凶手那人能够怎么逃离?” 听到他这么说,大家都稍微安静了一点,戴独行向姨太太微微弯了弯腰,“铭善二少爷是被我弄晕的,他刚很冲动,我怕他破坏了现场,虽然是情非得已,但万望恕罪。” 姨太太现在还哪有心思管这个,慕千成看了大家一眼,“怎么不见了洪记者,伊维尔还有马铃?” 瑞琪道:“我看他们都很害怕,就让他们先回大厅,围着火炉等,我已让他们哪都不要去。” 慕千成居然有点焦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忧虑,傅韵兰反而看穿了他的心思,“放心,没事的,那位姑娘不会有事,我看那两位先生,不像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人。” “但愿如此”,慕千成的话才刚刚说完,大厅里传来了两声惊呼,一个听起来像是马铃的声音,一个估计是洪壮文的。 慕千成也不管了,一下子冲了起来,直窜大厅。 大厅的壁炉,火烧得正旺,不停发出噼啪噼啪的声音,当慕千成冲进屋子时,伊维尔正坐在椅子上,脸色阴沉得可怕。而洪壮文抱着公事包,缩在一旁。 马铃了? 慕千成四处扫视,侧面的卧榻上缩着一个人,都用取暖的毯子盖着,只露出一个头,正是马铃。 “你们搞什么鬼?”,慕千成冲着马铃吼道。 马铃指着伊维尔,“他,他很恐怖,他说的鬼故事真的很恐怖。” 伊维尔堆起一脸肥肉,赔笑道:“我只不过看他们两个这么害怕,就想帮他们放松一下,缓解一下情绪,而且也秀秀我有点长进的汉语。” “老兄,你有没搞错,我拜托你,都什么时候了,不要再添乱了”,慕千成一屁股坐在炉火边,伸长双腿,让炉火温暖一下潮湿的双脚,此时大家都赶进了大厅。 伊维尔略带抱歉地向大家解释了刚才的事,又反问道:“雄图老爷子真的在那阁楼里,死了?” 慕千成点了点头,伊维尔追问,“自杀?” 慕千成看了他一眼,“你既然都说怕了,还干嘛这么多口。而且我真的不相信你怕死人。” “我不是怕,而是这根本没有什么好处的,我干嘛还要碰那种倒霉的玩意。” “你这个解释,我反而相信”慕千成站了起来,在饭桌上拿起了一杯酒,甜奶酒虽然早都冷了,不过现在一杯子下肚,还是能让人的脑筋清醒多,也让人想起有多么的饿。 姨太太显得软弱无力,她让婢女把饭菜都加热了,然后示意自己有点不舒服要回房里睡睡,戴独行同意了,他也很难不同意,二公子铭善也被送回房里,医生判断他是轻微脑震荡,一下子也醒不过来。 瑞琪自然是要埋怨戴独行出手太重,戴独行有歉意,但并不后悔。 刑警于五让瑞琪派了一个老佣人到附近的警局报案,说让人天明后出警,佣人离开不久后,天就下起了雨,雨还越下越大。 大家都默默无声,闷在大厅里,随意却没有食欲地吃着那本该温暖的年夜饭。 刑警于五捧着酒杯,站在了屋檐下,看着那堪称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狂风暴雨,慕千成站在他身边,久久才道:“我们是不是该对你说声谢谢?” “不,这句话应该是我说的。”戴独行走了过来,他把声音压得很低,免得屋内其他人听见。 “谢什么?”于五脸上是很不解的表情。 “不用装了,老刑警。不过你为什么要帮我解围,你明知我们是故意不给人进入那现场,所以你才说是要让警局派人过来。你明知这里山路崎岖,现在又是年初一,还是自杀疑案,按这里的规矩,明天根本就会有人来调查。” 于五笑着摸了摸鼻子,“我自然知道你是谁,北平戴处长的威名,我这个老兵是知道的,实不相瞒,我也曾在那安全大院当个保卫,帮你个小忙,举手之劳。” 于五停了停,接着道:“我不知道几位在调查什么,我也不想知道,求你千万不要告诉我,牵连我就得了。”说完向戴独行和慕千成敬了一杯酒,就走开了。 慕千成静静地站了一回,“我还是啥都没想明白,不过你现在打算怎样,我们自己去监视那阁楼?” “不”,戴独行摇了摇头,“若我们监视,会很碍眼的,况且我们对这里也不熟悉。”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让那瓜老头去监视阁楼了。” “你信得过他”,慕千成显然对这个安排有点不信服。 戴独行摇了摇头,“不过你不要小看了雄图这只老狐狸,他既然临死都会选择把那封信托他交给我们,自然就知道这瓜老头可靠,而且不是我们想要等的人。” 慕千成一口把杯中的甜酒喝完,“但若那信是他伪造,跟遗书一起伪造的,那又怎么办?” 戴独行悠悠道:“那就再看看,我会揪出他的狐狸尾巴。” “我只能说那老头的脑袋绝不简单,而且若按戴处长这样的想法,那么雄图专门找来为自己看病的医生,也该是可靠的,是否也可以请他帮我们的忙?” 戴独行没有回答,慕千成也不待他回答,就接着道:“但我现在已改变主意,这里谁都有可能是冲着明珠和那个秘密来的,谁都有可能是伪满或日本人的间谍,我们还是相信自己比较好。” “两位在聊什么聊得这么起劲”,瑞琪拍了拍慕千成的胳膊,慕千成立刻把话收住。瑞琪挥了挥手中的一幅扑克牌,“长夜漫漫,要不打打牌,总可以让心情平复一些。” 总共有两副牌,慕千成,戴独行,伊维尔,马铃是一组,瑞琪,医生,韩世平,洪壮文,又是另一组,傅韵兰没有参与,只在慕千成后面静静地看着,不过每次慕千成回过头跟她说话,马铃都会催慕千成快出牌。 慢慢长夜,转眼过去了两个小时,难熬的两个小时。 慕千成把手上的最后一张牌打出后,伸了个懒腰,斜靠在花梨木大椅上,对面那一桌早因为缺了一个人停了手,慕千成立刻站了起来,“韩世平去哪了?” 瑞琪指了指外面,“他说去上厕所,不过也太久。” 慕千成快步走出大厅,从院子里往阁楼的方向望去,只见早被戴独行掩上的门已经开了,谁进去了? 慕千成刚想过去看看,就听到远方的阁楼里传来了一声惨叫。< 第五章 走下尸体的楼梯 第五章 走下尸体的楼梯 屋外的风雨远比看见的还要大,而且当人置身于这滂沱大雨中时,才发现不知何时起,雨中还夹杂着豆粒般大小的冰雹。 但慕千成已浑然不觉,他冲了出去,溅起一地的泥水,直冲向那被恐怖传说笼罩着的阁楼。 他虽然急,不过并没有贸然闯进去,反而理顺呼吸躲在了门后。戴独行也赶来了,他手上还握着手枪。慕千成向他打了个眼色,然后慢慢把门拉开了一条缝。 屋内果然有些东西,因为本应该一片漆黑的屋内,有淡淡的烛光。 戴独行拔枪,踢门,一转身就冲了进去,慕千成立刻跳出来把大门守住。 屋内一片凌乱,被堆叠起来的东西,垮了一地。一个精致的,有人那么高的珐琅彩大花瓶碎成了片状,烛光当然来自于烛台,一个从大厅里拿出来的烛台不知被谁放在了一张夹板桌上。 戴独行慢慢迫近那堆叠得像山般的杂物。 慕千成也走了进来,这阁楼除了这里就没有别的出口。“瓜老头,瓜老头”,戴独行轻轻喊了几声,没有人回答。 “等等,你有没听到呻吟声”,慕千成指着那堆杂物,示意戴独行握枪警戒,自己过去看看。 为避免失火,慕千成不敢拿着烛台靠过去,里面又昏暗,他小心翼翼避开杂物挤了进去。只见一个人斜躺在杂物中,被一张翻侧的楠木桌子拦腰压着,慕千成使出全身力气才把桌子搬走,又得小心不要再引发一次“雪崩”。 浑身是血的真是韩世平。 慕千成打了个手势,让戴独行继续警戒着,自己尝试把他搬出来。韩世平的大腿不停地涌出鲜血,但神志还算清晰。 此时门外也传来了大家的声音,“让那医生进来帮忙”,慕千成对着戴独行吼了起来。 医生当然也听到了,慕千成和他一块把韩世平搬出了这锥顶阁楼,一场紧急的护理立刻紧张地开始。 戴独行一动不动,斜靠着大门,紧盯着屋内。 血总算被止住,韩世平也开始喊痛了,“谁干的”,戴独行的声音冷冰冰,两只眼睛还是一下子都没有离开阁楼。 韩世平指了指楼梯,“我一进来,刚放下烛台,上面突然就冲下一个人,用刀刺了我几下。” “上面有人?”戴独行脸色都变了,此时他才在人群中,看到瓜老头萎缩的身影.他一把揪了瓜老头出来,把他拉进屋内。慕千成交待医生照顾好韩世平,同时让于五看住大家,也跟着走了进去,还把门给关上了。 “我刚去个方便,在茅坑内就看到韩先生溜了进去,刚跑去向你们禀报,就听到屋内传出惨叫,然后就看到慕先生冲了出来,我还差点跟他撞上了,当然慕先生好像没有看到我”,瓜老头的声音都在发抖。 戴独行一句话也没说,盯着他看了很久,左手也抠着瓜老头的手腕。 慕千成看了看那阴森的木楼梯,“那就是说在韩世平进去之前,你没有看见任何人进入这栋阁楼?” “没有,绝对没有”,瓜老头说得很坚定,显然是希望戴独行明白他一直是很认真负责起盯梢的任务,刚才的闪失只是意外。 戴独行深吸了一口气,“慕先生,这栋楼就只有这么一扇门,连窗都没有,对不对?” “对,很对。” “我们走时,所有人都离开了,除了雄图的尸体,上面应该没有任何东西,对不对。” 慕千成久久才点了点头。 “对了,雄图的尸体?”戴独行用力地一拍头,三步夹两冲了上去。 应该吊着雄图尸体的房间,木门还是那样斜歪着,戴独行怀着一种他少有的恐惧感,来到了门外,他居然犹豫好一回儿,都没有把门推开。 门是被慕千成推开的,他的手上拿着韩世平遗留的烛台。 烛光暗弱,但还是足够让他们看清楚,雄图的尸体真的不见了,横梁上只剩下一个垂下来的绳圈! 戴独行的瞳孔在收缩,他们慢慢走了进去,里面没有任何的异常,那张用作垫脚的椅子还是扔在原地,唯一的变化就是雄图的尸体不翼而飞。 “真后悔,刚没有取下他的尸体”,戴独行再一次用力地拍着头。 慕千成绕着房子走了一圈,“也不一定,尸体是绝不可能自己不见的,至少证明了雄图的遗言没有说错,有人动了他的遗体,只要那人还在这宅第里,我总会抓到他的狐狸尾巴。” 戴独行没有回答,两人各自沉默绕着墙壁走了几圈,这里也不像有什么机关暗门,他们只好先退下楼去,因为楼下已闹哄哄了起来。 姨太太在哭闹着,当听到雄图的尸体真的不见了时,更是吵得厉害。 法师发出了两声冷笑,他不知何时已换了一个橘红色的面具,眼角下两抹绿色的油彩,就像是一只猫头鹰,“你看,我都说这里阴气重,看来你们要为二少爷刚才的无礼付出代价,这是老爷尸体下来刺伤了韩先生,他复活了。” “别疯了,少在这里蛊惑人心”,戴独行瞪了法师一眼,“我看是有什么人预先潜入阁楼,搬走了雄图的尸体,然后又刺伤韩世平,在我们赶来之前逃了。”他自己虽然这么说,但他也明白除非瓜老头说的是假话,不然这推论完全不成立。 慕千成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等等,其实还是有些盲点的。当我们发现雄图尸体时,我们并没有搜索过楼上的另外几件房子,会不会有什么人藏在里面?” 瑞琪道:“但我们所有人当时都在外面,而且究竟是什么人打家父遗体的注意,他是不是想掩盖什么罪行?” “还有那个日本人,铃木大佐”,老刑警于五一句话提醒了大家。 洪壮文托了托眼镜,“容我插一句话,好像自晚饭前就没有看到那位黑子小哥。” 瑞琪点了点头,“他被我父亲派了出去,到一个表舅家送些新年东西,按理说晚饭前就应该回来,不过山路崎岖,又下起雨,这是很难说的。” “对”,姨太太揉了揉眼睛,“你们怀疑谁都不用怀疑他,黑子是最忠心于老爷的,以前还为老爷挡过子弹。” 慕千成也明白既然黑子已跟戴独行合作,他是不会有什么嫌疑。 “医生,你当时确定雄图老爷子死了有一定时间”,慕千成向医生求证。医生正在护理韩世平的伤口,抬头点了点。 “算了,不过这已并不重要,无论是谁被吊着脖子,在上面挂了这么久都定然得断气,脖子没有断已经很幸运”,慕千成在自言自语。 戴独行蹲了下来,拍了拍韩世平的胳膊,“听你刚才的口气,你是没有看到刺你的人?” 韩世平摇了摇头。 “那你有没看见他逃向什么地方,譬如说是冲出了阁楼,还是因为听到慕先生的脚步声,又跑回楼上。” “没看到,他用力地刺了我大腿一刀,又向我胸前刺了一刀,好在我刚把一只麻将牌放在衣兜里才逃过了致命的一击,但我也失去了平衡,摔进了杂物堆里,没有看到那个人的去向,但我感觉那人戴着面具,一个白色的面具。” “有预谋的犯案啊”,老刑警于五托着下巴,“说起来你今天跟那铃木吵得很凶,他还说你污蔑了他们的尊严,要杀了你。” “我呸”,韩世平一转动身体就扯到腿上的伤口,血又涌了出来。 “韩先生”,慕千成关切地看着韩世平,“有个问题,我很想问你的,你既然明知这是雄图死亡的现场,我们故意保留的,为何要偷偷摸进来?” “因为这个”,韩世平想从上衣袋里取出什么,慕千成代劳了。 里面有一只破损的麻将牌,还有一张纸,纸上的字也是打印体,“若想你的流民营长治久安,若想知道雄图的死因,若想知道日本特务的阴谋,请一个人到雄图死亡的阁楼,我在那里留下了线索,我只想告诉你,因为我只相信你。” 慕千成摇了摇那张纸,“在什么地方发现的?” “打牌时,我在脚边发现的。” 戴独行扫视了大家一眼,“那就是大厅里的人都有可能放置这张纸,当然前提是韩先生没有撒谎。” “他是个伤员,希望你不要刺激他”,医生制止慕千成等继续问话。 毕竟韩世平没有死,戴独行也恢复了一贯的神色,你可以说他冷静,也可以说他冷酷, “你是一个好医生,但不是一个好的侦察者。你们讲究循序渐进,对症下药,而我们则要雷厉风行,穷追猛打。” 医生涨红了脸,慕千成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不用太介意,“大家还是快回大厅,千万不要分开,这是为了安全起见”,慕千成说这话时,眼睛是看着马铃和傅韵兰的,“你们要互相照应。” 傅韵兰微笑点头,马铃则哼了一声。 慕千成也不知是喜还是无奈地耸了耸肩膀,戴独行指了指阁楼,“要再上去看看另外那些房子?” “当然。” 二楼除了雄图死亡的房间,还有另外四间房子,都一样的大小,一样的空无一物,连一个窗都没有。 地上都涂满了早已干了的白油彩,慕千成正仔细地看着地上的东西,但看不出个所以然。 “这倒怪了,只有那屋里有雄图的脚印,这附近也完全没有人藏过的痕迹。” 戴独行吸了一口烟斗,“会否是犯人穿了雄图的鞋子进来,把雄图吊起来,然后就在这屋里不动,等油彩都干了,他把鞋子套回雄图的脚上再出去?” “但你想想,瓜老头来请雄图去吃饭那时,所有人都在饭厅里,他们是没有犯案的可能,当然若一切都是瓜老头布的局倒是唯一说得通的,刚是他刺伤韩世平也可以理解,但这样犯案就未免太笨。但若不是他,那再去请雄图的夫人也有可能,但若是她办好一切,再若无其事地回到饭厅,说发现了遗言,他就不可能伤到韩世平,因为她刚才也和我们一同回大厅了。” 戴独行又吸了一口烟斗,“若瓜老头跟夫人是共犯则一切就很巧妙。” 慕千成点了点头,“若是的话,就是有人想借用当年的传说,说是自杀了的老爷下楼来杀人。” “但我刚已很仔细检查过瓜老头的身上,没有一丝血迹,他并没有换衣服的可能”,戴独行还是仔细得很。 “铃木我们也是不能大意的,他本就是一个很狡猾的人。” 戴独行眨了眨眼睛,“你认识这个人多久,交情如何?” “如果我说有很深的关系,你岂非会把我当汉奸办?”,慕千成笑了笑,“其实也不熟,他大我好几届,当时是在斯坦福大学学习通讯工程,他是个冷酷又心思慎密的人,枪法很不错,西洋剑和刀上都是高手,是个很难缠的人。” 戴独行吸了一口烟斗,“这样的话这事应该就不是他干的?” “因为按他这么老奸巨猾的性格,他会干得更干净利落,而且得手后不会立刻离开,让人有怀疑他的迹象,也不会杀不成韩世平,你是想这么说的?” 戴独行点了点头,“那人没有一下子割断韩世平的动脉,不是个杀人高手,而你知道吗,在长城抗战中,这个铃木杀了我们多少战士,当然韩世平演苦肉计也是有可能的。”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按分析,瓜老头不可能,姨太太也不可能,铃木没有动手,那其他人更是没有机会,难道你真的要我相信,是老爷自杀以后变成了怪物走下楼梯来杀人?” 戴独行深深吸了一口烟斗,没有说话。 慕千成站了起来,在这里再怎么转看来都不会有发现了,“我想问你一件事,黑子是不是被你叫去干什么了?我估计雄图派他去办事,是有预料他能回来吃年夜饭的。” 戴独行悠悠地笑了笑,“我让他去跟踪那个铃木,顺便看看这山里有没有什么埋伏?” “你让黑子跟踪他?这会陷黑子于险境,那个人不是他一个人能对付得了的。” 戴独行居然点了点头,“这我知道,但他对这里的情况很熟悉,而且是我在这家里唯一能信任的人。热河离这里咫尺之遥,关东军的特务,乃至小分队随时都有可能在这里出现,他们若发现雄图藏有什么秘密,或是为了拿到夜明珠,公然来抢也是很有可能的。” “那我们就要快点破案,抓到害雄图的人,并且找到雄图把明珠藏在什么地方”,慕千成从房内走了出去,“这里已不可能再有任何发现,不过令我有点不安的是,那恐怖的传说。” 戴独行笑了起来,“那种东西你也信?我倒一点都没有觉得不安,他若犯事,我就更容易揪到他的尾巴。” “不,我怕的不是传说,而是传说的剧情。是否雄图这尸体也会继续杀人了?”< 第六章 坟场对决 第六章 坟场对决 滂沱的大雨总算是停住了,冰碎混在泥土中,使得地面更是一片泥泞。 “我还是第一次在新年间,碰见北平下这么大的雨”,当慕千成和戴独行走进大厅时,瑞琪如此说道。慕千成很明白他倒不真是关心天气,而只是想说点话,来驱散一下那种压在人心头上的恐惧感。 不过语言有时能够令人振奋,但有时也能让人更不安。法师就恰恰有一把能令人不安的嘴,“我看一会儿还会有更大的风雨,两位先生,你们找到老爷的尸体了?” 他是明知故问,若找到了,他们还会空手进来? 戴独行倒少有的没对法师发作,他脱下了湿漉漉的皮衣,随手就挂在了火炉旁的架子上,“我倒想起个事,刚我们都在这屋里时,二少爷可是回房去了,医生,你确定他真是脑震荡?” 对于戴独行的话,医生好像气得发抖,“你自己下的手,还不知道?” 戴独行不说话了,慕千成用火钳子拨了拨炉子里的火,又添了一点木柴,“我有个提议,在这里干等着也不是什么办法,不如我们两两为一组,仔细把这庄园搜一遍,尸体自然是不会走的,定然是什么人为了什么目的把老爷的尸体藏了起来,只要找得认真,很可能就能找到。” 听到慕千成这么说,洪壮文的脸色很难看,“慕先生,我看不必吧。” “不,这是个很好的提议,搬着一具尸体,一下子是走不远的,洪先生若觉得不妥,我跟你一组就行了”,戴独行的眼光使洪壮文屈服。 虽然有人不愿意,但没有人明确反对,这计划就算成了。 大家正待起身,在瓜老头的指引下,了解清楚宅邸的分布,此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黑子和他的白马回来了。 黑子就像是从塘里捞上来的金鱼一样,浑身湿漉漉且泥迹斑斑,他的小马也在喘着大气,看到大家都神色有异地聚在一块,他皱起了眉头。 慕千成简易地对他说明了情况,听到雄图的死,他先是震惊,后是不相信,最后又抽噎了几声才终于接受了。 等他的情绪都平复下来,戴独行才追问他的情况。 “我一直跟着铃木,不过很不幸,我觉得他发现了我。” “我早说这行不通了”,慕千成摇了摇头。 “不过,他并没有加速,仍然慢慢走下山,在山坳的第一个拐角处,他才突然提速,当我追上去时,他已经不见了。我没有再追下去,毕竟他有可能躲起来狙击我。但那只有一条下山的路,他的马又大,不可能在那种光秃秃的地方躲起来,所以我判断他应该是下山了。” 戴独行点了点头,“你这样做是对的。若按你追踪他的这些时间来看,他应该没有什么机会潜回来杀死雄图并搬走尸体,按理说,他不可能比你早到达这。不过你确定那就只有一条路?” “对,上下都只有那么一条,另一侧是峭壁,他总不可能连人带马飞下去吧,当然他会不会又跟在我后面,现已折返回来就难说。” 慕千成已换过一套干净的长衣,向瑞琪借的,“既然这铃木不可能是凶手,那我们事不宜迟,立刻搜索吧。” 戴独行看了他一眼,“为什么这日军的铃木不是凶手,我觉得你很高兴?” “你别想歪,我这不是高兴,而是松了一口气。因为我觉得凶手不是他的话,我们会好办得多,而且他也不太有可能已抢走雄图的手上的明珠。” 戴独行冷冷一笑,“他绝不可能的。” 一场紧张的搜索在漆黑的大宅中展开了起来,慕千成带着马铃,倒不是觉得她能帮什么忙,慕千成也说不出是为了什么,总之不想把她交给别人保护就是了。 而傅韵兰则托给了黑子,毕竟他们早已相识,黑子也有能力保护她。 据瓜老头去电房检查,不知是谁添了些什么碎屑进机油里面,令发电机的马达完全转不动,而这偏远宅子的供电就全靠这一台自备的发电机。 慕千成很仔细地检查了自己负责的区域,马铃一声不哼,倒是挺用心的,连鼠洞都不放过,当然那里是不可能找到雄图的尸体,老鼠的残骸倒是能找到一堆。 当大家按约定在大厅碰头时,都是一样的说法,没有找到雄图的尸体。 慕千成静静地看着大家,这里面有没撒谎的人?但就算是有,他又是怎样杀害雄图,并又返回现场搬走尸体,并刺伤韩世平? 推理上来说,除了不太可能犯案的瓜老头以外,谁都没有充分的犯案时间。 若不是这庄园太大,慕千成倒真的会自己仔细搜索每一个地方。 “马房里既有马,还是西北好脚力的棕毛马,也有驴子,马车也有两辆,会不会是什么人趁着我们慌乱时,把老爷的尸体带出去了?” 医生这话倒是一种可能,戴毒行用火炉里的火把一张废纸点燃,用来点着自己的烟斗,“瓜管家,那马房附近有没什么偏门,能够不经过我们眼皮底下就出门并下山的?” “有,不过从那里出去得经过馒头岗上的坟场。” “嘿,说不定老爷真的被谁带走已埋在那了”,法师真是唯恐天下不乱,他不知何时又换了了一幅暗绿色的面具。 戴独行站了起来,“你们最好都留在这,若不想有什么不测,还是待在一块比较好,我出去看看。” “但戴先生,刚才那雨实在是太大了,就算留下了什么痕迹,也早就被冲走,找不到的。你这样摸黑出去,我才觉得是危险”,黑子很明白戴独行的心思。 “不去看看,又怎会知道就一定没有线索。” “那我也想去转转”,慕千成既是为了查明真相,也多一个心眼,想盯着戴独行。 伊维尔本捧着酒杯,一直在喝他说并不好喝的中国白酒来御寒,听到这么说,一下子站了起来,“那是谁的坟墓。这栋宅子远古的主人?” “那只是一些普通人”,戴独行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压到坐回位子上,“伊维尔先生,你可是我请回来的贵宾,你最好坐在这,我不想你冒什么险。” 伊维尔有点无奈地对着慕千成吐了吐舌头,他原来也怕戴独行。 饭桌旁的四脚茶几上还放着一些本准备农历新年放的小烟花,但现在谁都不会再有心情了,慕千成随手拿了一个放在怀里,他定然是有什么目的的。 马房虽然破旧,但里面的十多匹马中,却有六七匹是良驹,雄图果然没有忘记他们善骑射的传统。 瓜老头说的马车就停在角落里,也没有看出有谁用过的痕迹。 戴独行把他骑来的马拉了出来,他和慕千成的马都被黑子圈在这,“走,我们去看看。” 山岭崎岖起伏,也就不难理解,为何这一带会成为万里长城的重要组成部分,抗击关外来袭的要塞了。 戴独行和慕千成一路谈着局势,说几年前这里打得轰轰烈烈的长城抗战,一路又很仔细地想发现什么蛛丝马迹,黑子就没有这份定力了,他闭着嘴巴,在前面带路,两只眼睛不放过每一寸地方。 月亮都被雨云盖住,只有几颗耐不住寂寞的星星探出头来陪大家过年,风冷飕飕的,使得远方黑压压的树林就像是一双双向人们打着招呼的黑手。 黑子示意让他先点燃一火把走在前面,慕千成等离他远一点。 戴独行同意了。一路上,并没有什么发现,约莫半个小时的路程,那馒头岗上的坟场已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慕千成突然跳下了马,从草堆里捡起了一个东西。那是一个很小的,揉成一团的盒子。 “香烟盒,好像还是日军常抽的。” 戴独行勒住马,“这没什么古怪,这一带常有从热河摸进来的日军小分队,不见得就是那铃木刚扔的。” 黑子那点火光已进入了坟场,远看起来就像是坟场里突然多了一点阴森的鬼火。 戴独行冷哼了一声,“若在里面预先埋伏好人,那倒是一个很好伏击我们的地方,那高高低低的墓碑就是最好的遮蔽物。不过我想铃木在不搞清楚的情况,应该不会贸然对我们出手。他既然会来雄图的宅邸,自然是为了某些想通过私下达成的目的。” “不”,慕千成把马绑在了一株树头上,“我们还是立刻跟上去,多个心眼比较好。我很了解那铃木大佐的个性,谨慎但毒辣且果断,就因为他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已经知道了他的什么,他才更有可能袭击我们,因为只有死人才不会妨碍他。” 慕千成边说边赶了上去,黑子已进入坟场中央,突然他手上的火把像是被什么打断了,跟着他的腿上就涌出了一股鲜血,他用尽力气滚到一颗树的后面,但树身并不足以为他提供安全的掩护,可惜他已经再也爬不动了。 “有枪手”,黑子的声音在坟场中形成了回音。 慕千成刚刚趴下,就听到不知哪块石碑被击中发出的噼啪声,他的脑海里立刻想到了两个词,狙击步枪和消音器。 他一转身把背靠在一块高大的墓碑后,轻轻说了句“都是中国人,得罪了”,然后提高了声音“铃木大佐,我知道你在这。” 戴独行也已藏在离慕千成六七米外的一块相对矮一些的墓碑下,但他并不知道慕千成在哪,那一把躲在暗处的枪把他们的联系都切断了,他有点后悔刚没有听慕千成的。 慕千成竖起耳朵,见没有任何回应,“我跟你应该没什么冲突,我也不知道你在此干什么,我也不打算过问,我在国外搞什么的你也应该很清楚,我来这里的目的你也应该知道。” 慕千成兜兜转转说了一大堆话,铃木终于回答了。 也不知道他藏在什么地方,但就像是某个墓碑在说话一样,“老学弟,我对你的事不感兴趣,不过你也来得太巧了。而且并不是我想暗算你,而是拿火把那个人想先掏枪的。” “他是我从美国找回来的拍档,我们只是想发点小财。” “是吗?” 慕千成竖起耳朵,还是没能发现铃木藏在什么地方,但他的那支狙击步枪,慕千成知道不是盖的。 黑子的大腿上中了一枪,已失去行动的能力。 “老学弟”,铃木冷笑了一声,“我的枪已经瞄准你的脑袋,你躲在张氏墓碑后也没有用,只要你回答我一件事,我可以放你走。” 慕千成不出声,铃木继续说道:“你来找雄图,究竟为了什么?” 慕千成吸了口气,大笑了两声,“都说了我有做哪些生意,你又不是不知道。雄图有一批字画想托我走私去美国,你要不要合股?” 铃木不出声了,慕千成在盘算他是否真的知道自己的藏身位置,他猜测那只是铃木大佐的心理战,若自己害怕了,反而有可能把自己给暴露,况且这巨大的墓碑后是个死角,他没有狙击自己的可能,倒是黑子危险得很。 戴独行一直在找反击的机会,但前面一排高大的墓碑都把他的视线给挡住了。 铃木突然又出声,“里面有没有饰物一类的东西,譬如耳环,珠子之类的。” “首饰?怎会有,那些玩意在美国没有市场,雄图托我的只有一些字画和古董花瓶。” “好,那就好,不过他农历新年才找你来干这些,会否有些不恰当?” “很恰当啊,因为他的古董都藏在这旧宅子里。平时他不来的,若是突兀前来,他怕卖古董的事被他的姨太太知道,他什么心思你能够明白的,反而你为什么要对雄图干那种事?” “那种事?”,铃木的声音有些许的变化,“那是哪种事?” 慕千成笑了笑,“那就没事了。好了,老学长,你可以把你的枪移开了,看到你的枪头这样瞄准我,我会心慌的。” “你看到了?”,铃木沉默了一回,“好的,我已把枪移开,你可以出来,慢慢退回去。” “好啊”,慕千成虽然说好,却丝毫不敢动,他知道铃木没有开枪攻击黑子,就是担心先开枪会把自己给暴露,引来自己或是其他人的反击。若自己先走出来,不但可能惹来狙击,也会把戴独行的视线进一步扰乱。 双方躲在这漆黑的坟场里,陷入死静般的僵持,大家嘴上都说着软话,但手上随时都可能来硬的。 慕千成看到戴独行在慢慢的蠕动着,想往前靠,但戴独行刚刚露出半只脚,墓碑上就传了噼啪的声音,好在戴独行缩得快,又藏回原来的位置。 估计铃木是躲在馒头岗最高点的附近,慕千成真是无计可施。 他轻轻摸出了怀里的烟花,没想到出门前的灵光一闪,真的给他派上了用场。他突然大喊了起来,“伙计,别放信号弹,这大佐也是我的朋友”,一边说一边用火柴把烟花点燃,一缕红光直冲上天。 “慕,你这是搞什么?”铃木果然有点着急,他怕别人抄他后路,馒头岗最高的那颗槐树旁的一块墓碑后有些微的声响。 此时,慕千成一个箭步冲了出去,他不是扑向那有声响的墓碑,而是扑向黑子。 戴独行已闪了出来,对着那有声响的墓碑开了两枪来掩护慕千成,对方也还了两枪,子弹都打在了墓碑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慕千成已抱走黑子,又藏了起来,此时对面的又开了一枪,一条黑影顺势往下山的路冲了出去。 “他走了,他以为你真还有伏兵”,戴独行扶着一块墓碑,看是还在回想着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 “虽然我不知道他来干什么”,慕千成把黑子缓缓放下,“但雄图应该不是他杀的,若是他杀了雄图,他自会从他嘴里探听到我们是为了什么来的,也会知道你是谁,但显然他并不知道。” 戴独行冷冷一笑,“慕兄,你现在真的不能置身事外,你既然已与关东军交过手,不如还是加入我们比较安全,那样的话,戴老板对你的猎杀令也自然可以解除。” “不”,慕千成摇了摇头,“我拒绝。” 戴独行叹了口气,“我真不明白,你既然愿意帮我们,为什么又不肯加入我们。” “我并不是帮你们,我是在为谁而战,你应该很清楚。” 戴独行抬头看着犹如一块黑绒布的天空,没有再说话了。 他们决定折返,因为既然这铃木大佐不是杀雄图的人,雄图的尸体也不太可能被带到外面来,因为若有人出来了,必定也会被藏在这的铃木所发现。 戴独行本还想搜索一下这片坟场,看看铃木究竟在这里面搞了些什么。 但黑子腿上中了弹,虽然被慕千成用布扎住伤口的上下侧,暂时把血给止住,但还是得立刻得到医生的治疗,幸运的是子弹并没有留在肉里,而是擦了过去。 慕千成把黑子放在自己的马背上,护着他慢慢往回路走,戴独行负责断后。 估计离太阳出来还有四五个小时,雨后的山里蒙上了一层浓雾。 慕千成远远就听到了马房里有几声马的嘶叫声,怎么回事,不是让他们不要轻易离开大厅? 慕千成加快了速度,赶进了马房,里面并没有异样,慕千成正待把提起的心放下,里面又传来了一声嘶叫,慕千成小心翼翼在狭窄的马槽间穿行。 发出嘶鸣的是最里面的一匹白毛宛马的,慕千成已愣住,因为马身上沾满了鲜血,血迹还没有干,从马毛的尖端滴落在地上。 “出了什么事?”,经过刚才的变化,戴独行也小心多了,并没有跟在慕千成后面走进马房。 “你先别进来”,慕千成已发现这马身上倒没有伤口,这血是溅上上去的,虽然用麦秆盖住,但地上还是隐约能看见一道拖动弄出来的血迹带。 马房的照明全靠那挂着的两盏铜锅煤油灯,慕千成顺着血迹摸到了一辆马车旁边。把旧帘布拉开,大滩的鲜血随即流了出来。 一个人侧躺在里面,显然是动脉刚被割断了。< 第七章 第二个死人 第七章 第二个死人 慕千成进去的时间有点久,戴独行倒真是沉得住气,不过他的脸色已很难看。 那倒不是因为他不喜欢不知情地等待,也不是不高兴耽误了治疗黑子的伤,而是他知道慕千成一声不吭进了马房这么久,里面定然又发生了什么事。 戴独行用煤油挂灯点燃了他的烟斗,他刚换了些烟叶,瑞琪给的,据说产自波斯湾一带,这叶子里有些特殊的成分,正好用来提提神。 “终于舍得出来了”,戴独行看着走出来的慕千成,看着他手上染到的血。 慕千成已恢复了平静,他用手驱散辛辣的烟雾,“因为我们已用不着赶回去看医生,家里已经没有医生了。” 戴独行的眉头都提了起来,慕千成指了指里面,“马车。不过第一现场应该是靠近那染血白马的过道,我自然不会破坏现场,你要进去看看?” 戴独行根本不回答,就大步走了进去。 他进去的时间比慕千成短多了,也不知是他察看如此神速,还是因为他知道既然慕千成都已经检查过,他没有再重复一遍的必要。 慕千成扶着黑子坐着的马,听到医生也被杀了,黑子紧握着拳头,狠狠咬住了嘴唇。 “怎样,这次杀人倒是熟手得很”,慕千成这话自然是对戴独行说的。 戴独行点了点头,“一刀毙命,割断了医生右边脖子的血管,医生也不是个弱小的人,但完全没有反抗的迹象。第一现场如你所说的,或许他怕被别人发现,匆忙把尸体搬进马车中,你既然也染了血,案发时间应该大约在我们回来前十五分钟左右。现场倒没有别的留下了。” 慕千成看来对于戴独行说的情况完全同意,“这人看似熟手,若这么说来跟伤韩世平的应该就不是同一个人。但我们也不能排除,若医生对凶手没有戒心,他一样可以轻易得手,问题在于医生为什么会跑来马房?” “我们还是赶紧回大厅,看看大家都在干什么,又有谁看见医生出来了。”戴独行赶紧把自己的马赶进槽里。 看见慕千成扶着黑子进来时,大家都吓了一跳,黑子沾了血的皮裤自然是很显眼。他不愿意被慕千成等抬进来,坚持要自己走,这显然对于他的伤口是很不好的。 大家都围了上来,傅韵兰的脸上显出了无限的关切,硬挤了上来,帮忙把黑子放在一张铺着垫子的卧榻上。 卧榻旁多了一张本不在大厅里的红木椅子,上面早已趟着一个人。他身上盖着厚棉被,仅把头露了出来,看见慕千成等扶着黑子进来,他也想握起身边的一根手杖站起来,但还是勉强不支,又跌坐在椅子上。 慕千成示意他歇着,“韩先生的气色已好了许多,不过你的伤也不轻,就先休息吧。” 由于走动,黑子的腿上又重新出血,瑞琪对瓜老头道:“赶快去厨房把医生叫来。” “用不着了”,慕千成摆了摆手。 “为什么?”瑞琪问了之后又好像有点后悔。 “你不问,我本打算迟点再说的,因为医生也被杀了”,慕千成这话一说出来,大厅内更是慌乱。 “都别慌,无论杀人恶魔是谁,有我在,他都伤不了你们,只要你们不走出这大厅,现在还是先治疗黑子再说”,戴独行威严的声音总算让大家安静了下来。 “我学过一些西医和护理,让我帮他止血吧。”傅韵兰已撩起了袖子。 “这是医生的药箱,应该有合用的东西”,瓜老头把一个白皮箱子递了过来,傅韵兰赶紧打开,拿出了酒精,纱布,止血的药,还有钳子之类的。她熟练地用剪刀把黑子伤口处的裤子剪开了一部分,又掏出了一块布,示意让黑子咬着。 黑子摆了摆手,“这点小事,不用这么夸张。” 马铃都不知是否跟傅韵兰杠上了,也挤个头过来,“这种伤口,我也会处理,小时候我跟草原上放牧的老伯伯学过。” 两个女人主导了这场救治,手法倒不必医生差多少,半个小时过后,黑子的腿已被好好的包扎了起来,好在弹头并没有留在里面,不然会麻烦得多,因为据说因某种习俗的关系,黑子抗拒去医院。 慕千成一直从旁看着,戴独行则咬着烟斗,站在窗边使劲地抽,看着那变幻无常的雨云,也不知在想什么。 直到马铃拿走药箱,慕千成才慢慢走开,在火炉旁的藤椅上坐了下来。 傅韵兰一直站在黑子身边,她倒了一杯瑞琪带回来的法国白兰地给黑子,让他喝下,过了一回黑子就传出了厚重的鼻音。 慕千成一直在背后看着傅韵兰,总觉得有点什么的。 “把鞋子脱了,穿着这样湿漉漉,灌满泥水的鞋子,还不如光脚丫好”,马铃轻轻踢了踢慕千成的脚,慕千成才回过神来。 戴独行正把烟斗里的灰渣倒在烟灰缸里,他扫视了大家一眼,“伊维尔了,那个大师了,还有太太怎么一直没有露脸?我不是让大家都不要走动!” 瑞琪指了指内堂,“二娘回去照看我弟了,她让法师在旁做法,说要驱散二弟身上的阴气。而那位外国朋友,说喝了点白酒头有点晕,坚持回房去了。” “我不是让你们都留在这”,戴独行重复着这一句话,声音里透出不客气。 老刑警于五走了上来,“戴处长,我已经多了个心眼,把韩先生搬出来照看了,那些人坚持要回去,我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啊。” 慕千成已站了起来,还是穿着那湿漉漉的鞋子,“那谁看见医生出去了,什么时候出去的?” 瓜老头指了指大厅旁的一条矮过道,“他没有从大厅里出去,他只不过进了厨房,要为二少爷熬药。” “那这期间,除了回房的那三个人以外,还有谁离开过大厅?” 瓜老头侧头想了想,“除了我以外,所有人都离开过大厅,这几个小时总不能不让人上厕所的。” 慕千成也没辙了,继续追问,“那大家都是单独出去的?有没谁去的比较久。” 马铃插嘴道:“除了我是跟那位小姐结伴同去以外,他们都是单独出去的。” “医生究竟在哪被杀了”,说这话时于五压低了声音,“他的尸体不是又不见了?” 戴独行拍了拍于五的肩膀,“你说这个正提醒了我,他的尸体在马房的马车里,你过去把他的尸体搬回来,老本行了,别出错,我现要去厨房看一看。” 进入厨房的就只有慕千成和戴独行,炉子里的木柴还在红红地烧着,药壶子的嘴上不停地喷出白气,使整间厨房都弥漫着一阵药味。 “这里只有一扇窗”,慕千成仔细地看了看木窗框,“一个人倒是可以出去,除了这里,若要离开这小厨房就必须经过大厅前的过道,一定会被大家看见的。” 戴独行已检查完桌上的东西,“但谁都没有发现,他们有集体撒谎的可能?” “应该不可能”,慕千成摇了摇头,“至少马铃和傅小姐一定不会撒谎。” 戴独行瞄了慕千成一眼,“不是我不提醒你,你另一个小情人,说不定会被黑子拐走的。” “胡说。” “对自己这么有信心?” “这种时候了,别再开些不合适的玩笑,我说你胡说,是告诉你谁都不是我的情人。” 戴独行耸了耸肩膀,慕千成嘴里虽然这么说,但心里总觉得有点不是滋味。 “那看来医生就只能是从这扇窗户出去了”,戴独行也过来检查起那扇窗户。 慕千成隔着抹布,翻开了药壶子的盖子,用勺子弄了一点药材出来,里面也没什么异样,都是些定惊的中药材。 “但若他是被人掳出去的,这扇窗户未免太小,很难办到。而且若这里有什么打斗,大厅一定会听到声音。况且若是犯人已潜入这,直接可以在这里杀了他,用不着带到马房再动手”,慕千成的脸上满是疑惑。 “那你是想说,是医生自己跑去马房,结果碰上杀了雄图,并藏起尸体的凶手,也被杀了。” “这样的可能性很大”,慕千成点了点头,“不过我想不明白的是,医生为了什么原因要去马房,你说他想起什么调查的,他根本用不着自己去,他明知我们已经去了,若有什么一定会被我们发现。若是他藏了什么东西在马房想毁尸灭迹的,他又不应该提醒我们过去。” 戴独行把弄乱的东西恢复了原状,“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好调查的,我唯一想到的就是,当时在大厅里的某个人,对医生说了什么,把他约去马房,让医生从这里爬出去等着,然后他借故上厕所,在马房里把医生给杀了。” 慕千成深吸了口气,“按你这么说,那三个回房的人,应该是不太有可能这么笨,让自己没有不在场证明。韩世平的腿伤了,两位小姐也不可能,那么最有嫌疑的,不就只剩下记者洪壮文,大少爷瑞琪,瓜老头以及刑警于五。” 慕千成停了停,“但就算这第二件事勉强说得通,第一件事又该如何解释,这几个人都绝没有机会去吊死雄图,再藏起尸体,然后又砍伤韩世平。” 戴独行重重地摔了摔手,“你别说了,越说就越混乱,你令我都开始有点怀疑是不是雄图吊死以后又跑下来杀人。” 他们退了出去,慕千成轻轻把厨房门关上,“或许我们换一个切入点会容易一点找到蛛丝马迹。” “什么切入点?”戴独行停下了脚步。 “动机。无论是杀人、伤人还是藏起尸体,总有某种动机的,我不相信有人会无聊到仅仅为了重现传说就去杀人。” “但医生已经死了,而雄图不但死了,还连尸体都不见,这动机?” 慕千成冷静地一笑,“所以那唯一活着的就是我们的突破口,我想跟韩世平谈谈,看他觉得是什么人为了什么目的会杀他。我觉得你最好还是不要插口,对着你,他或许有很多顾忌。” < 第八章 谁在掩盖 第八章 谁在掩盖 大家都看着从厨房回来的两人,没有人敢问什么,但大家的眼睛里都是如此的不安和疑惑。 迎上来的只有马铃,她拉了拉慕千成的衣襟,“你不要再查什么了,等天亮我们就走,好不好”,她虽然鼓起了嘴巴,但假装的嗔怒却掩饰不了那份担心,“不然那死人连你也杀了。” 戴独行倒是知趣走开,慕千成摸了摸鼻子,“连你也信是雄图的尸体在杀人?” “不然你以为是谁?大家都是这么说的。我们推敲了一个晚上,就只有那尸体有时间可以杀人。” 慕千成耸了耸肩膀,“就算凶手是那具尸体,我也要将他抓住。” “怎么抓嘛”,马铃紧紧揪住了慕千成手臂,“听我说,天亮就走,这事还是留给警察。尸体可是连子弹都不怕的,若他跳出来,你怎么对付他?” 慕千成掏出了一根点雪茄的火柴,“那正好,我当场就把他给烧了。” 马铃看劝不走慕千成,显得有点失望。 傅韵兰还坐在黑子身旁,看到慕千成等回来,才站了起来,“我刚泡了壶热茶,两位想必都累了,可以提提神。” 慕千成微笑致谢,但偷瞄了熟睡的黑子一眼。 经过刚才戴独行的呵斥,大家倒是不敢离开大厅,戴独行在大厅里转了个圈,“慕兄,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韩先生聊的?” 他这是为慕千成制造机会,瑞琪倒是很明白事理,对大家打了声招呼,说不如一同去看看二弟恢复得怎样,一下子大厅内就只剩下慕千成和韩世平。 慕千成坐在韩世平旁边的椅子上,放缓着身子,半闭着眼睛,半刻钟都没有说一句话,反而是韩世平瞪大着眼睛看着慕千成,搞不清慕千成究竟想跟自己谈些什么。 慕千成开始轻轻地用个手指头敲着椅子的扶手,韩世平终于沉不住气了,“慕先生,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可以直说,只要合情合理,我一定知无不言。” “那就好”,慕千成点了点头,“我也把话挑明了,韩先生,你为什么要自己刺伤自己?” 韩世平的脸色变得说不出的难看,“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东北大商人倒真是个直性子,“你这话是说我自导自演,若我不是站不起来,一定得跟你干一场”,他一边说一边用力地拍着扶手。 慕千成拍了拍他的肩膀,丛雪茄盒里掏出一根雪茄递给韩世平,“纯正古巴哈瓦那产的,我只是开个玩笑。我对我刚才那么说深表歉意,其实说这话的是别人,我一早就知道,韩先生绝没有干这样的事,因为若是你自己刺伤了自己,那凶器就应该还在附近,但刺伤你的刀却不在现场,而且哪也找不到,就说明是有其他人把它带走了。” 听到慕千成这么说,韩世平才肯接过雪茄,“哪个混球这么诬陷我?” “这世上本就什么话都有人说,以韩先生的度量自然不会追究”,慕千成帮韩世平点燃了雪茄,自己也点了一根,其实根本就没有人对他这么说韩世平,这只是一种试探技巧,而慕千成很明白这种挑逗对于火爆性子永远都有效,“那韩先生有没什么想法,是谁刺你的,又为了什么?” “没有,真的没有”,韩世平用力地摇了摇头,“这里的人跟我既无怨也无仇,也没有什么利害冲突,在修复清东陵和满清遗族的一些事上,我还为雄图会长筹集了一些资金。” 慕千成长长吸了一口雪茄,“听说韩先生祖上是清朝大官。” “远祖曾是年羹尧的部将,曾祖父则当过驻守西北的边防提督,还跟沙俄干过几仗,不过都是一些老掉牙的旧事,跟现在有什么关系?” 慕千成摆了摆手,“其实我们已有一点心得,戴处长怀疑这案子,跟韩先生支助的流民营有点关系。” “什么”,听到慕千成说到那地方,韩世平有点紧张,这自然逃不过慕千成的眼睛。 “而且不知韩先生跟东北的其他势力,还有什么关系?” “有什么关系?你这就问得好,我可以很清楚地告诉你们,我跟伪满,鬼子,乃至东北军都没有任何关系,我就只是一个爱国爱乡的商人”,韩世平用力地拍了拍胸口,“我只是看不过我的同胞流离失所,想尽一点微薄之力。戴独行早对我查得很清楚,若他还有什么怀疑,你可以告诉他,让他再查一遍,但请他不要对那些难民动手,有什么冲我们这群士绅来就可以了。” 慕千成看着韩世平,眼中满是敬佩,“听你这么说,无论这些事儿来龙去脉是怎么回事,至少这事上,我敬佩你。” “那倒不必。” 慕千成把腿翘了起来,“不过,到底是在这里的什么人要杀你,我真想不明白。你与陵寝修复或是这方面有关的有没什么牵连?” “没有,也是没有的。我只不过出了一些钱,都交给会长,而且我也看过账目,都已经用在实处了。” 慕千成皱了皱眉头,“那你知道,自从我们上一次进入地宫被刘坤玉赶了出来以后,会长还进去过吗?” “这我怎么可能知道。但他跟说过,刘坤玉检查得很严,而且积水一直没有抽干,应该是不能进去的。当然我也不想再进去,我只不过愿意出一点钱而已。” “那流民营的事,雄图会长知道吗?” “当然知道,他还去过几次,见过一些在里面的遗留旗人。” “那你的意思是他也支持收容难民。” 韩世平笑了,“也不用他出钱,况且有良心的人都应该支持吧。” 慕千成点了点头,“那你有没有听过慈禧陵里的宝藏这事,或是谁曾跟你提过这些的?” “听过啊”,韩世平坐直了身子,“里面的宝藏不是都被孙匪军给盗了。所以才要集资修复。” 慕千成用自己眼睛看着韩世平的眼睛,“除了这,就没有别的?” “真的没有了。” “那这里的人除了雄图,你跟谁的接触比较多,或是比较了解的。” “慕先生,你这是在审问我?”,韩世平板起了脸,“不过我可以跟你说,除了戴独行以外,其他人我都几乎没有接触。” 慕千成点了点头,“对了,是雄图把你请来的?不知你还记不记得,你来到时,家里已来了哪几号人。” “是雄图老爷子说在修复陵寝这件事上,多有麻烦我们,特意请我们来做客”,他想了想,“我也只是早你们几个小时到,洪记者几乎跟我是前后脚,那时日寇军官和老刑警已经来了,听说老刑警是每次新春老爷都会请他来住几天,反正他也是一个孤家寡人嘛,老爷是感谢他平时对这空宅子多有关照。” 慕千成站了起来,帮韩世平把毯子盖好了一点,“多有得罪,我们也是破案心切,不想再有人出事,望韩先生见谅。” “明白的,不用啰啰嗦嗦。” 结束了这一场无功而返的谈话,慕千成也走进了内堂,想看看二少爷铭善恢复得怎样。经过一条长廊和两间无人居住的客房,就是铭善的住所。 远远就听到吵闹声,跟着就看到瑞琪和其他人鱼贯走了过来。 “二少爷,好得怎样了?” 瑞琪有点不好意思,“应该没什么事,不过我们都没能进入房内,就被姨娘赶了出来,她说法师正在做七星**,要帮铭善和我家消除血光之灾。” 他对戴独行赔笑道:“戴先生也不要介意,我姨娘就是这样的人。” “我一点都不介意,毕竟我的出手也是重了些许。” 大家都碎步走回大厅,瓜老头却转了个弯,说是姨太太吩咐他把厨房内的药拿给二少爷,大家也自然不管他。 慕千成低头看了看马铃,看到她黑了的眼圈,有点心疼,“对了,伊维尔还在房里?” 戴独行点了点头,“我去看过他,睡得比猪还沉,他可能觉得他跟这里的人都是初次见面,没有什么人会害他。中国的迷信他不懂,无知者自然是无畏的。” 慕千成抖了抖被泡到很难受的脚,若不是两位女士在此,他也早该脱了。想起以前常笑陈君望做作,没想到自己也有这么的时刻,他清了清喉咙,“我看她们都真的很累了,不如让大家回去休息一下,至少让女孩子们睡一回。” “你的理智去哪了?我有把握几个小时之内,一定能够破案,抓住凶手,并且找到想找的。”他一边低声说话,一边用手戳了戳慕千成。 慕千成也只好不说话了,马铃眨了眨眼睛,“我不困,不过我想在大厅里打个盹,你能坐在我身边,不要去其他的地方吗?” 慕千成苦笑了一下,答应了她的请求。 大厅可比过道暖多了,黑子还是睡得很沉,韩世平则紧握着手杖睡意全无,当看到戴独行进来时,他狠狠瞪了戴独行一眼,戴独行自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马铃喝了碗姜汤,终于睡着了,慕千成正打算悄悄换掉鞋子,内堂里却突然传来打破碗子的声音,然后就听到姨太太的尖叫声。 总不会是尸体回来看自己的儿子,吓到她了?< 第九章 马上鬼火 第九章 马上鬼火 戴独行一下站了起来,正想往里面赶,姨太太已拿着药壶子从里面冲了出来。 “谁,谁干的,谁在药里添了些什么东西?”,她的鬓发都乱了,就像一头发飙的母狮。 姨太太的叫声把马铃也惊醒了,慕千成拍了拍她的背,示意她继续睡。 “二娘,出什么事了,”瑞琪赶紧扶住姨太太。 “你弟喝了这药以后就开始呕吐,而且这药也不对味”,姨太太用力地摔着药壶子,“我怀疑是有什么人在里面下了毒,医生是不可能弄出这样的药。” 慕千成接过药壶,嗅了嗅,“这我不在行,但味道好像是跟刚才有点不同,二少爷的情况严重吗?” 姨太太手舞足蹈,“当然严重,一直在吐。” 戴独行盯着姨太太道:“我们进去检查时,这药若不是这味道,而后来我就没再见到有人进去了,这是否能说明些什么?” 于五一拍手,他看了看,发现瓜老头没有跟着夫人一起从房里回来,才道:“那进去拿药的管家就有嫌疑了。” “他不会有问题”,姨太太显然也是信任管家的。 戴独行笑了笑,“除了他以外,房里的人是不是也有点嫌疑,毕竟你们都可能碰到药?” “难道我还会毒自己的儿子不成”,姨太太真是失去仪态了。 戴独行摆了摆手,“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房里不是还有别人。” 姨太太恍然大悟,“你还是揪着大师。他可是我请回来的活神仙,我倒怀疑你们两进去厨房时,是不是也可能有什么问题。” 她这话倒真的把戴独行问住。 屋内一片闹哄哄,“够了”,黑子挣扎着想站起来,“现在还是少爷的事着紧,我看最好还是找个医生给少爷看看,老爷常用的医生就住在山脚的小村里,我去把他找来。” “你的腿伤了,还是我去”,瑞琪从架子上取下了一件灰色雨衣。 “大少爷,雨后山路很滑,你又不熟路。” “没事,这么丁点事,不要小看我”,瑞琪已走出门外,他显然是希望通过自己的行动结束这一场吵闹。 “你要多小心,骑我的白龙驹吧,它是老马,脚力也不错”,黑子的眼中有一丝歉意。 “瑞琪先生,这天黑着,你现在下山可能真的很危险,而且说不定铃木大佐还在附近”,戴独行也想阻止瑞琪。 瑞琪哼了一声,“我弟会这样还不是拜你所赐,而且我们年年来这过年,也没发生过什么事,倒是今年人多就有事。我跟铃木无仇无怨,我不觉得他会害我。若我弟中了什么毒,那当然是越快治疗越好。” 慕千成知道瑞琪是在说气话,当然放着铭善不管也是不行的,他追上去拉住瑞琪,“不如我和你同行,山路上有个伴总是好的,而且一直没有机会跟你谈谈油画的事,只不过不知现在合不合适。” 听到画的事,瑞奇的表情总算好了些许,“那就一块吧。” 两人这回是从正门出去的,也正是白天来的时候,遇到法师的小径。 瑞琪并不擅长骑马,好在黑子的这匹小白马确实老实,它的马鞍旁总挂着一个布袋子,黑子会把牛皮水袋,短刀和一些生火的东西放在里面,有时还会有一些干粮,不愧是经过长期野外训练,在雄途边潜伏下来的满清间谍。 “先生在法国定然办过什么画展,这几年抽象派在欧洲可谓是风头一时无量”,慕千成总是很会找到话题。 瑞琪的脸红了红,“在巴黎尝试过几次,但失败了,不过在波尔多则曾经成功策划过一期展览。” “我在纽约有几个开画廊的朋友,到时我把他们介绍给你,或许他们对你会感兴趣。” “那真是太感谢了”,瑞琪手上不知觉加大了力气,让白马有点不舒服,“这本该是个很好的新年,可惜我父亲和医生出了那种事。” 慕千成看到瑞琪脸上的忧伤和恐惧,“是啊,少爷觉得这事是谁干的?” “我怎会知道,若我知道了??????” “知道了会怎样?”慕千成赶紧追问。 “我会告诉铭善,让他把这穷凶极恶的凶手抓住。” 慕千成弯下腰,趴在马背上,躲开了一条伸出来的横丫,“先生跟弟弟的感情看来很好。” “虽然不常见,但关系是很好。我会告诉他,是因为我相信以他的武艺能把凶手轻易捉住,我这弟弟,胆大勇猛就是有点粗心,他居然敢跟别人去试飞滑翔翼,还弄了一副回来。不过我父亲很喜欢他,可惜啊。” 慕千成看这瑞琪在为自家弟弟自弹自唱,探不到什么东西了,话锋一转,“说起来,这次回来,你有没觉得你父亲有什么异常。” “没有啊。我只比你们早一天到这,由于他病得不轻,也只见过他一次。他都躺在卧房里,恰好那个外国朋友来了,我就给他画了几幅写生。” 这瑞琪的话真是又臭又长又没内容。 慕千成皱起眉头,“估计先生从海外回来,跟其他几人也应该是初次见面。” 瑞琪点了点头,指了指前方,“从这里下去,就只有一条直路,过了木桥,很快就到村子了,先生可以不必同行。” 慕千成也觉得再问不出什么,他也有点担心家里的人,点了点头,把马勒住,瑞琪策马跑了出去。 慕千成正慢慢往回走,不过几分钟,下面穿来了一阵像是打雷一样的声音。 慕千成吓了一跳,总不会这路上立刻就出事了?他也顾不上山路危险,在马屁股上加了一鞭,马跃了起来一下子就窜了出去。 只见远处的木桥上,一匹马被大火烧着,马上穿着灰衣的人也已烧成了火人。 “瑞奇先生”,慕千成大声呼喊,直往木桥赶去。此时木桥已被火苗烧着,两旁碗口般粗细的麻绳瞬间就都烧着了,若非刚下过雨,估计火势还得更猛。 当慕千成不顾一切冲上木桥时,白马下的木板估计已被火烧烂,突然发出一阵喀拉的声响,灰衣人与白马就从破洞上跌落下去。 慕千成飞身下马,走到桥边,只听见一声巨响,人与马就消失在下面的河川里。 火势蔓延的虽不快,但这旧桥看来却支撑不了多久,慕千成只能拉着自己的马,赶紧回到桥头,无奈地望着火渐渐把桥给拦腰烧断。 山路上又传来一阵急速的马蹄声,瓜老头和二公子铭善直奔了过来。 铭善是个性急之人,马都还没有收住脚,他已经下了马,踉踉跄跄冲到桥边,“出了什么事,谁掉下去了,我刚看到有东西掉下去了。” “掉下去的可能是瑞琪先生。” “你不是跟他同行的”,铭善瞪大了通红的眼睛。 “我只陪他到山口,他让我先回,我是听到了巨响才立刻赶回这里,就看到他着火了。” “你为什么不救他下来?” “我理解你的心情,我不是不想救,我冲上桥的时候,他已经掉下去了。” 铭善挽起了袖子,一拳打向慕千成的脸,这狂怒中的拳头是打不中慕千成的,他虽然不太会拳击,却由于练习西洋剑拥有很好的步伐。 铭善追上来又是一拳,瓜老头想抱都抱不住他,慕千成又退后了一步,身后已是断桥,“先生,我劝你适可而止。” 铭善根本不听从劝告,他一拳落空,又立刻挥出,慕千成突然降低了重心,用左手隔开了他的拳头,右手重重击在铭善的腹部上。 铭善本就因为脑震荡,身体还没复原,现在立刻晕了过去。 “说我不对,你打的比我还要狠。”山路上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戴独行骑着他的红鬃马跑了出来。 “情非得已”,慕千成把铭善轻轻地交给了瓜老头,瓜老头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慕千成叹了口气,“没想到客人没带给主人什么好运,还动手打了主人。” 戴独行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什么危险才下了马,“你也以为像法师说的,我们把什么阴气带来这宅邸?别傻话了,我觉得我们是要来救这宅邸的,因为我们一定会抓住凶手,你以为我们不来他就不作恶。” 慕千成帮瓜老头把铭善放到了马背上,“管家,你先带少爷回去,若少爷没有醒来,麻烦你千万别说是我动的手,我以后再向他道歉,若你说了,我们更难展开调查。” 瓜老头茫然地点了点头,他已没有了主意。 “你不回去?”,戴独行扬了扬手中的马鞭,“人都已经掉下去了,这里还有什么好调查的?” 慕千成还往下面看,但一来太深,天色也太黑,根本什么都看不到,瓜老头已慢慢往回走。 “戴处长,你怎么也跑出来?” “拜那个法师所赐,姨太太把我当鬼一样对待,只好出来溜溜。” “我知道你绝不会只是简单的溜溜,我想你肯定到过那坟场,想看看铃木究竟在做什么?” 戴独行以一种难以形容的眼神看着慕千成,“若我不是知道你来了这,我真以为你跟踪我。” “很简单就能想到,你对于日本人的兴趣,远大于这死者宅邸里的怪事。能告诉我你查到了什么?” “没查到什么,那人几乎把所有痕迹都湮灭了。不过我发现了一座假坟墓,墓碑只是一个幌子,能够推开的,下面有一个类似地道般的小空间,能够让人藏上好几天,而且那里可以很好地监视宅院。” 慕千成放弃再往下看,“你的意思是他躲在那,一直监视着雄图。” “有这个可能”,戴独行好像不想再说这个问题,“你刚真的确定是瑞琪掉了下去。” 慕千成眨了眨眼睛,“什么意思?我看到白马跟马上的灰衣人,因为他是往下山的方向,是背向我的,我赶到时火已很大,不过那么短的时间要掉包一个人应该不容易。”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戴独行已重新坐回马上,“我突然想到,若是瑞琪自己先藏起来,或是什么人把他给弄走了,再用消失的雄图尸体来代替,不也一样可以蒙混过关。”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不过最让我怀疑的是,起火的方法。” 戴独行停下刚迈开腿的马,“你知道是怎么起火的?” “因为证据都已掉下悬崖,我也只能推测。但我猜这桥上应该是没有弄手脚的,刚才的暴雨,若是机关弄在桥上很可能失灵,而且我赶到时,火主要是集中在马跟人身上,所以要么就如你刚才说的,有什么人替换了以后,再在尸体上浇上汽油把火点着,要么就是黑子的马在马房里已被人动过手脚,有人预先在皮袋里放了小型的炸弹,然后装一瓶汽油。” “等等”,戴独行打断了慕千成,“这么说,手脚就是我们送黑子回来以后动的,那时谁离开过大厅,不就只有一直待在房里的那三个人,还有瓜老头有行动的时间。” 慕千成点了点头,“但我总觉得还是有不少疑点,我们或许已被引去错误的地方,我想最好还是再回去调查一遍。” 戴独行冷冷笑了笑,“你还是先告诉他们瑞琪的事吧,不过我猜你不会很好过。”< 第十章 死亡现场的古怪 第十章 死亡现场的古怪 戴独行果然猜得一点都不错,当看到瓜老头带着晕厥了的二少爷回来时,姨太太已成了高音喇叭。瓜老头自然不敢再多说,这宣布瑞琪凶讯的活,还是留给慕千成自己享受吧。 慕千成既为这个世家连遭不幸感到同情,更为自己没能阻止在眼皮底下发生的凶案感到愧疚。 他清了几次喉咙,才勉强说出瑞琪的事。 屋内顿时又是一片混乱,黑子已经醒来,他连连用力捶打自己的胸口,责怪为什么去的不是自己,傅韵兰很用力才让他平静了下来。 姨太太居然没有如之前一样地狂叫,不过她用可怕的眼神看着慕千成和戴独行,她的话像是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的,“瑞琪死了?你跟他一起去,他就死了?” 慕千成点了点头,韩世平本躺着的,也坐了起来,叹了口气,“太太,我知道你今天的悲伤,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无法让你好过一点,但慕先生跟他同行,与大少爷会否出事,是没有任何关系的。就算慕先生不去,难道犯人就不动手?” “难道太太想说凶手是我?”慕千成欠了欠身,很抱歉地看着姨太太。 “我不知道”,泪水从这个可怜女人的脸上滑落,“不过我知道法师说的没有错,你就是他算到的今天带着阴气来我们家的人。你见过老爷,老爷上吊了;你去了马房,医生死了,你跟瑞琪一同出行,他就掉下了悬崖。” 她这语无伦次的指责,倒比指认慕千成等是凶手,更让人难以辩解。 “太太”,慕千成还想说一些话来安慰她,但姨太太突然捂住了脸,“好在我让大师给铭善驱散了阴气,不然死的或许就是他。你们立刻走,你们这几个来路不明的人立刻给我离开这里。” 说完他就用力地推慕千成,慕千成任由她推和捶打,既不动但也绝不会走。 老刑警于五想来劝架,也不知该怎么制止这既悲伤又疯狂的女人,只能低声咒骂了几句,都是那该死的神棍在挑拨离间。 慕千成无意中看见法师那张戴着面具的脸从走廊的柱子后露了出来,这说了他们不少坏话以求得消灾报酬的人,立刻躲在了柱后。 “好了,你也闹够”,戴独行伸手拦住姨太太,“我可以很明白跟你说,我们不是普通的客人,我们是政府的人。我能说得就只有这么多,你懂的。我们是有任务来这里执行,我劝你最好配合一下,我保证会抓住凶手给你一个交待。”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姨太太停了一下,更凶猛地捶打慕千成。 戴独行突然拔出了枪,他拍了拍枪管,“因为会杀人的不只有凶手,而且我跟凶手有一件事不同,就是在执行绝密任务时,我杀人无罪。” 看到枪,姨太太的双腿真的软了,慕千成立刻搀扶着她,示意让瓜老头送夫人回房休息。 大厅里顿时又静了下来,不过气氛压抑得令人更难受。戴独行收起了枪,“别人打你都不还手?” “我从不打女人,而且如果打我几下,她可以舒服一点,我倒并不介意。” 戴独行有点不屑,“那你刚才又一拳就揍晕了铭善?” “那情况完全不一样,有时还是要顺势而为的。” 马铃已捧着一碗姜汤走了上来,“我特意为你温着,暖暖肠胃。” 慕千成接过了瓷碗,一口就喝了下去,他只觉得这汤真的很暖很暖,那股暖气直在肠胃里打转,他感激地看了马铃一眼。戴独行早已走去炉边,马铃把嘴贴近慕千成的耳边,“你跟这种人在搞什么?我爷爷以前都说了,跟这种人合作是与虎谋皮,还有一个时辰就天亮,我们就走,好不好?” 看着马铃大眼睛中的恳求之色,慕千成真的有点心动,但他还是再一次拒绝了,“不,请你相信我,再给我多一天时间,我一定能够破案。然后带着你高高兴兴离开这里,你不还有几天假期,我们还可以好好地玩一玩。” 慕千成紧紧握住了马铃的手,马铃终于不再坚持了。 慕千成让马铃回软椅上躺一回,自己则走到了火炉前面,他扭动着脖子,伸了几下腰,他也很累,但他知道自己这一刻绝不能倒下。雄图把夜明珠藏在什么地方,他已经有把握,但对于这连续三个被害者背后的秘密,他还是没有太多线索。 通往内堂的过道里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胖子伊维尔穿着一件单薄的长衣,显得一点都不怕冷。他睡眼朦胧地走了出来,看来是还做个好梦,对于后面发生的噩耗是毫不知觉。 他跟大家说了声哈罗,不过没有人理他,他也不客气,就一屁股坐到餐桌旁。慕千成已揪住他的衣领,用英语对他说,“陪我去看看那吊死人的现场?” 伊维尔不愿意,慕千成继续跟他说,仓库是用来储藏康雍乾时代的赏物,这家的老爷正想找个买家。 伊维尔扭捏了几下,点了点头。 戴独行倒没有反对,只不过伊维尔走出大门时,他低声对这个美国人讲了几句话,伊维尔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 慕千成准备好的烛台倒派不上用场,这胖子原来有手电筒,却直到现在才肯拿出来。 阴森的锥顶仓库,因为刚死了人,显得更加的阴森。 慕千成站在门前,用手电照了照把手,“有人来过仓库。” 伊维尔显得不感兴趣,“当然有人来过,那长辫子老爷不是就来自杀了,你们不也来过两次。” “不,我是说在我们救了韩世平,并且发现尸体不见了以后,还有人来过这里。” “你怎么知道的?” “我让管家偷偷把大少爷的油画颜料涂沫在把手的下方,现在都被人给沾掉了。” 伊维尔弯下腰才能看清把手,“那个凶手这么大意,居然没有发现?” “发现了也没有办法,我提前一步,把少爷的油画颜料都藏了起来,他无法再补上去了。” “你什么时候动这些手脚的”,伊维尔显得很惊讶,“整个晚上你什么时候单独行动过,你是跟那姓戴的一起弄的?” “不”,慕千成得意地摇了摇手指,“他也不知道,我趁着两人为一组搜索宅院时,偷偷弄的。” 伊维尔摸着下巴,“高明。不过你既然敢告诉我,不就是相信我不是凶手。” “你怎么可能会是凶手,你初来此地,而且你只对钱感兴趣,杀人这种不划算的勾当,你应该不会做。” “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嘛”,伊维尔倒不否认,“不过来的会是谁?” “不知道”,慕千成轻轻把门拉开,“不过他既然又故地重游,就证明了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但凶手很可能应该已经把那东西拿走或处理掉了。” “这种可能性很大”,慕千成用手电扫视了一下里面的杂物堆,确定没有人埋伏在里面,“不过犯人很可能也会又留下了什么新的线索,想不留下一点线索就完成犯罪,实际上是很难的。哪怕你故意湮没某些东西,也能给我一些启发。” 屋内还是散发着那股潮湿和发霉的味道,伊维尔的鼻子蹙动了几下,慕千成示意要上楼,去雄图的自杀现场,伊维尔连连摆手。 慕千成指了指那些破铜烂铁,“据说这些就是皇帝的赏物,你自己翻翻吧。你可以不来帮忙,但我希望你能在下面守着,有什么事叫我一声,或是吹个口哨也行。” 伊维尔连连点头,但目光已投向隐蔽在漆黑中的各色货物。 雄图死亡的阁楼还是跟之前一样,慕千成绕了一圈,最后还是回到绳圈的下面。他把椅子扶正,爬了上去,悬梁上垂下的绳圈刚好够到他的脖子,雄图的身高跟他差不多,这是适用的。 不过慕千成突然发现了一个怪事,就是绳圈有点小,怎么费劲都无法套在人的脖子上,他比划了一下,雄图五大三粗,比自己粗壮多了,这绳圈按理说更套不进他的脖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慕千成尽量去回想起那一幕,不会有错的。一个绳圈套在雄图的脖子上,绳子从他脑后伸出缠到了横梁。难道是凶手搬走尸体时,解开了绳圈,后又绑上? 但这未免多此一举,凶手这么做又有什么用? 慕千成皱起了眉头,脚一滑差点摔倒,好在绳圈太小,不然他也会被真的吊了起来,成了又一个自杀的人呢。 但他的后脑就狠狠地撞在了墙上,他摸了摸脑袋,这屋顶有五根横梁,雄图的绳子就挂在最里靠墙的横梁上,背后已紧紧贴着墙。这么看,吊起来时,因为晃动和挣扎,雄图的脑袋也应该会撞在墙上,可惜没有查看到他的尸体,不然脑后应该会有伤口,若没有就很可能是谁先把他弄晕,再吊上去的。 慕千成摸着脑袋,这看似毫无机关的密室,现在已多了一些疑点,若刚才不是急着救助韩世平和搜寻尸体,早就应该发现了。 慕千成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有点懊悔,但总算多了一丝线索,虽然不明确,但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好。 他正准备下楼,楼梯里却传来一阵脚步声,脚步声很慢也很沉,慕千成轻轻喊了两声伊维尔,却没有人回答,他顺势躲在门后。 门开了,一个人鬼鬼祟祟摸了进来,慕千成一下子从后掐住他的脖子。 这人戴着一副白面具,眼角下还有两道红色的颜料,慕千成手上加力,那人口里连连喘气,很难才吐出了几个字,“我,我。” 伊维尔的声音。 慕千成再掐了他一下,才肯松手,伊维尔一屁股坐在木地板上,解开了面具,“要命啊。” “谁让你装神弄鬼的,都什么时候了。” 伊维尔眯起三角眼,“还不是你先骗我,那些哪是什么贡品,都是些破玩意,只有那个你们说的夜壶是好东西”,伊维尔的眼睛一下子就变圆了,“除了那些图画纹饰外,那东西是纯金来的,真的说不定是皇上的夜壶。” 慕千成忍不住笑了出来,“对啊,不过用那东西上厕所,小心无福消受,得了个血尿,你那面具哪找的?” 伊维尔用手掌拍了拍地板,“在杂物里找到的,上面还沾了刚受伤的那个人的血。” 慕千成的捡起了面具,“这好像是那法师的玩意,怎么会在这?” “我怎知道?” 慕千成把伊维尔从地上拉了起来,“帮个忙,你回去跟戴独行讲,让他想个法子把法师单独带来这里。” “你自己怎么不去,你以为我喜欢跟那黑面神一块,”伊维尔拉长了脸,“而且那女人会发疯的,我怎么能把神父单独带过来。” “你让戴独行逼迫他跟太太说,要独自过来帮我们做法消消阴气就得了。我本还有些事想问你的,不过现在还是先处理了这里的事再说。” 伊维尔拖着肥胖的身躯走了,过了一会,戴独行果然拉着法师走了过来,伊维尔就没有跟着了,戴独行那动作可以说是推也可以说是揪。 看到站在阁楼门口的慕千成,法师立刻迎了上来。 “要帮我们转转运吗”,慕千成摊开双手。 “不敢”,法师解开了面具,那是一幅并不吓人的脸,普通的令人很容易就会忘记,他的态度也友善多了,恭恭敬敬站在一旁,再也不敢说什么古怪的话,看来大师也怕戴独行手中的枪啊。 慕千成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师在何处修行?” 法师有点尴尬,“小的本在雍和宫一带贩卖元宝蜡烛,后经人指点,不,是蒙骗就干起一些算命占卜的小生意,只为替人求个心安理得,绝没有妖言惑众,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你们原来是军老爷。” “不用紧张,你也挺聪明的,中国的传统风水还混些西洋玩意”,慕千成挥了挥手上的面具。 法师呵呵笑了两声,“越神秘越容易让人相信。” 戴独行示意大家进了阁楼再说话。 等戴独行关上门后,慕千成才道:“这面具是你的?” “是的,做完法以后,把它留在这,以恶治恶,镇住邪气。” 慕千成点了点头,“那你要过来做法,并且会涂那种油彩的事,老爷知道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这些事都是太太安排的。”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那对于这些凶案,我们是不是可以这样说了,有某个人预先约好老爷,让他不要去吃饭,而是躲在什么地方等他,等姨太太发现老爷不在房里,并发现了犯人故意放下的假遗言时,我们曾分散过一次去寻找老爷,那真凶就趁这机会到指定地点把老爷弄晕,并带到阁楼里吊死。当然为了制造无解的假象,他故意在老爷的卧室里开始制造脚印,方法我早说过了,穿上老爷的鞋子,然后等老爷吊死以后,等那油漆都干了,他再穿回自己的鞋子离开现场,并若无其事地说没有任何发现。” 法师一额头的汗,“你不是打算说这个人是我?” 慕千成点了点头,法师揪住他的肩膀,“为什么会是我,其他人也能实现这个手法。” “因为你对那些油彩什么时候会干太了解了。” “那遗言了?” “那更容易,你是个风水师,自然有控制人心智的办法嘛。” 法师的腿都在抖,“那,那后面的事?” “你一直在后堂说陪着太太,但太太早被你迷得晕晕乎乎的,你溜出来,刺伤韩先生,杀害医生,还把炸弹放进瑞琪少爷的马袋子里,也是能够办到的。” “我的天啊“,法师看着戴独行的枪口,目瞪口呆,好像在怨恨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多法术,却没有能够帮自己转运,他一下跪了下来,“我承认,我一心骗财,但我决不是什么犯人?而且我听你们说,这屋子里是绝对的密室,若凶手是我,我在吊死老爷以后,是怎么离开又把木门闩上的。” 慕千成笑了笑,过了一会才把法师拉了起来,“不错,用你算命的口才反驳我啊。” 法师愣了半响,也不知再说什么是合适的,干脆就抽噎了起来,慕千成真的忍不住笑了,”若你还想活命,首先得立刻别哭,我可以给你指出一条活路。” 法师真的立刻守住声音。 慕千成指了指门口,在戴先生脸上揍一拳,“然后,你立刻逃走吧。”< 第十一章 第一个真相:明代尸体杀人悬案 第十一章 第一个真相:明代尸体杀人悬案 法师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戴独行的脸上也有一丝的惊讶。 静了片刻,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屋内才传出一下清晰的打击声,然后木门被撞开,法师飞般直冲了出来,然后直奔向马房。 戴独行从后追了出来,法师已抢了一匹马,戴独行连开数枪,但并没有打中从偏门逃进山中的法师。 这黎明前的枪声,惊动了宅院里的所有人,但老刑警于五这回倒谨慎多了,要求所有人都留在客厅里,不准离开一步。 所以当慕千成回到客厅时,立刻就迎来了数十只疑惑的眼睛。而当他完整地把对法师说得那一套推理对着大家说出来时,大家更是惊讶得难以说话。 此时旭日已从东方探出了头,令人惊心动魄的漫漫长夜总算是过去了。 老刑警于五摸着腰间的警棍,“凶手居然会是法师?那他的动机是什么?制造诡秘,以便更好诈骗钱财?这也未免太惊人,他居然会采取如此的手段。这人是个神棍,我早就知道,以前我在朝阳分局时,就抓过他好几次,但没料到他变得如此穷凶极恶。” “他的动机还不明确”,慕千成长长伸了一个腰,用火钳子把一块没有烧透的大煤块弄碎了,一阵黑烟从炉子里冒了出来,直让人咳嗽,“正因如此,我们才更要把它抓住,就像这煤块一样,把他烧透才能知道底。但他若不是凶手,为什么要反抗,为什么敢打戴处长,还不要命地逃跑?” 戴独行的脸肿了一块,闷不吭声站在窗边。 “大师真的逃了”,瓜老头瞪大了那小三角眼,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姨太太捂着脸,沮丧地坐在长椅上,他无法接受深得她信任的大师,居然是凶手这一事实,但她已不敢反驳, 韩世平沉吟了一下,“我看有可能是法师先给老爷吃了什么药,让他身体变差,同时用催眠术控制其心志,以便实现什么目的。但这事却被医生发现了,并告知了老爷,所以他连续杀了他们灭口,同时还想借诡秘事件再敲榨太太一笔。” “这倒合情合理”,于五点了点头,“不过他为什么还要炸死少爷?” “他的目的不是少爷,而是黑子。或许他担心黑子知道真相后,会找到他报仇。只不过鬼使神差却害了少爷”,韩世平说完这话,下意识看了看沉着脸的黑子。 “既然知道凶手是谁,这事总算有个着落,也可以告慰逝者的在天之灵,不过在抓到大师之前,你们也不能总饿着肚子”,傅韵兰捧着一个民初最常见的清代花式大瓷盅,从厨房走了出来,屋内顿时多了一阵香味,这香味足以与难闻的炉火“争辉”。 她的脸上沾了淡淡的黑迹,洁白的衣袖上也染了些许油污,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她的容貌,若说之前他是超凡脱俗的水仙,那现在若说是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莲也一点都不为过。 黑子看着她不眨眼,慕千成愣了半响,才接过那熨烫的三丝鱼肚羹。 马铃则弄了一大盘肉馒头,还有一些炒面, 大家都拿起了碗筷,闻到香味,才知道原来自己有多么的饿,才想起原来漫漫长夜总算是过去了,自己总算没有被会杀人的尸体夺走性命。 慕千成勺了一碗羹给马铃,催她快吃,自己也咬了一口煎饼,“我们也不急着找到他,拜吊桥被烧断所赐,法师也下不了山,除非他真的会法术” “上下山就只有那一条路”,瓜老头说这话,显然是让大家放心。 “但这么说我们也不能下山了,只能再在这多待一两天,我已经通过电报跟警局联系上,他们会派人来修桥的”,于五解释自己也不是光待着。 傅韵兰眨了眨有点红的眼睛,“那我们现在是否可以回房小歇一回?” 慕千成看了戴独行一眼,戴独行只喝了一碗汤,就站在饭桌边抽烟斗,“可以回去歇一会了,法师已成了惊工之鸟,断然不敢再回这宅邸里,更不可能出来杀人。” “那老爷的遗体了?”,姨太太的声音很沙哑,她也没有心思整理早就凌乱不堪的发髻。 “歇一会后,我们会继续寻找的。但只要抓到了法师,不就一定可以找回,夫人大可放心。” 姨太太疲乏地合上双眼,“但愿如此。” 慕千成也微微舒了口气,“现在这事总算有点着落,而且我连古代那件悬案都已经想通了。” 听到他这么说,本一直站在窗边的戴独行都动了容。 于五摆了摆手,“那只是吓人的传说,越传越吓人,我看定然是当年哪个人看中这宅子,故意编点故事,好能低价买到。” “有道理”,韩世平一拍腿,触及到伤处,顿时皱起了眉头,“以前武汉某混头就雇佣过丐帮对我的宅邸动过这些鬼手脚,想让我怕了,低价出售,结果被我抓到那装鬼的小乞丐,连他们帮主脸上都不好过。”说完大笑了起来。 “不是这样的”,慕千成喝了一口羮,“当年的事是真的,而且能有很合理的解释。” “你先等一等”,甚少说话的洪壮文,还是第一次开口,他拿出一本本子,又给慕千成拍了一张照片,拱了拱手,“愿闻其详。” “我想那个明代的故事是这样的。建文之乱中,那个逃难来到此地的所谓寡妇,被老爷强迫当了小妾,或许她自己也以为丈夫跟孩子已经死了,却没想到在她嫁给老爷不久后,她丈夫带着孩子寻到此地。” “不过要见上面,告诉妻子自己还活着倒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若是住在村子里,他这么一个带着孩子的外乡人,很容易被人怀疑,所以我想他就如同那个铃木一样,弄了一个假坟墓真地窖藏了起来,这就是后来发现某坟墓被移开过,还说里面有小孩子东西的原因。” 慕千成又喝了一口羹,“后来他终于见到了妻子,他们或许约好某个时间逃离这里。当天夜里,妇人逃出宅邸,与家人会合后就往树林方向逃去,结果却发生了一件不幸的事。” 洪壮文起劲地写着,估计是打算作为什么古代悬案发表在三联杂志上的,慕千成也不介意,还故意放慢了说话的速度,“不是说这树林里常有失踪的人,还常发现堆堆白骨,我想那时树林里有毒蛇,而他们的孩子却不幸被蛇咬了。早得知这情况,曾藏在地窖一段时间的丈夫应该有解毒的药物,所以他急急忙忙回地窖里拿药,而剩下来的夫人情急之下,就用嘴帮孩子吸出毒血,这就是后来那些猎人见到的一幕。” “被人发现后,夫人心急啊,不是怕被别人以为自己是吸血鬼,而是怕不能逃走,急忙中,她不幸掉进了捕兽的陷阱中,被尖桩插死了,而孩子则失足掉下了悬崖。后来丈夫赶回来与老爷碰上了,我想他当时说的是,你把我的妻子跟孩子都害死了,我成了鬼都不会放过你的。跟着就跳下了悬崖,只不过后世把话给传错了。” “老爷慢慢明白了事情的缘由,但他毕竟主观上没什么错,也不愿意承认这样的坏名。我想在夫人下葬后,他才偷偷安排把她迁葬,使他们三人合在一起,这就是后来说在老爷的家族墓地中,夫人不见了的原因。” 洪壮文点了点头,“那后来夫人的尸体从阁楼走下来杀人又是怎么回事?” “这不是更容易就能想到的。不是说了,明成祖对建文帝的旧臣不放心,而这个老臣更是对抗过以前身为燕王的他。所以我想铲除他一家的事是锦衣卫干的,不过为了免得恶名,恰好那时这里又流言满天,就推脱是夫人的尸体来杀人,会说是从那栋尖顶阁楼下来的,我想是动手之前,锦衣卫都藏在了里面,好等家里人都集中再动手。” 慕千成把故事说到头,一碗鲜甜的鱼肚羹也刚好喝完了。 傅韵兰出神地听着,她叹了口气,“乱世中,多少红颜破,谁又能逃过?” 于五拍了拍手,“虽然过了六七百年已无从考究,不过你的推理很可能是准确的”,这老刑警的眼中变得异常的明亮,“那就所有事都解决了。现在就只差抓住法师,抓捕法师这事,不如交给这里的巡警,我有好些兄弟在这里的警队中服役。” 夫人没有意见,戴独行也同意了。 大家都总算可以各自回房休息,慕千成也说困,要回自己的房间,转眼就到了吃晚饭的时候,慕千成和戴独行都没有再露脸。 昨天的时间几乎漫长的令人窒息,好像一分一秒都被拖长了,但今天又像全揉在了一块,一下子就到了头。 餐桌上已摆好了简单却很诱人的饭菜,大家都在等齐人,但瓜老头却脸色凝重地回来说,“慕先生跟戴先生都不见了。” 马铃一下子站了起来,手紧握着椅背,她看了傅韵兰一眼。 于五皱起了眉头,“说起来,你们怎么不养一两只看家护院的老狗,那样的话,能发现多很多情况。” “因为平时只有我一个人在这,很少有客人的,而且老爷不喜欢狗”,瓜老头满是麻子的脸,显得更难看。 “难道又要分散寻找”,洪壮文显然是很害怕单独在这栋屋子里走动。 此时姨太太的声音从屋外传了过来,那声音中带着一份令人恐惧的尖锐,“老爷的房里有很多烟涌了出来。”< 第十二章 尸体走累了 第十二章 尸体走累了 大家畏畏缩缩来到雄图失踪前居住的卧室门口,只见黑烟从窗户的缝隙中不停地涌出。 铭善毕竟身强体壮,经过大半夜的休息,已经好多了。他一下子想冲进去,老刑警于五拉住他,“先打开窗户瞧瞧再说。” 铭善绕到卧室左侧,想把窗户拉开,但窗户从里面反锁住,仅能拉开一条缝。缝隙中涌出来的黑煤烟,已呛得他们直流泪。 其余人都在正门外慌乱着,瓜老头尝试想把门打开,发现里面也用门闩拴住。 此时一阵急速的马蹄声传了过来,慕千成和戴独行骑着马直冲了回来,马的喘息声和马腿上的泥巴,证明他们是从外面急忙赶回来的。 “坏了,坏了”,慕千成下了马,一下子冲到卧室门口,厚重的木门他也自然推不动。 戴独行看了大家一眼,“看来你的盘算出了点错,别又害死人了。” “是你杀了老爷?”,姨太太惊魂未定,突然一下子扯住慕千成的后衣领。 慕千成转身抓住她的手,“你若还想救老爷,暂时就不要碍事,谁拿把斧头过来?” “用不着这么麻烦“,戴独行走上前,对着门闩的位置开了两枪,顺势把门踢开。浓烟一下子从屋里直冒而出,瓜老头赶紧唤来两个打杂的准备灭火。 铭善想冲进去,被戴独行制止了,看到那发青的手枪,铭善这回倒学乖了一点,只怒视着戴独行,催促他们赶紧进去不然自己就要进了,当然口中少不了几句难听的咒骂。 屋内弥漫着浓烈的煤没有烧透时散发出的臭味,慕千成拿起窗边茶几上的一把葵扇,用力地把烟雾驱散了,待屋中的黑雾散去大半,他才敢拉电灯开关。 白炽灯亮了起来, 屋内的东西渐渐可见。 只见在卧榻上,直躺着一个人。他的双眼睁得很大很大,眼珠子中布满了血丝,即使死了,那种惊讶和恐惧的表情也没有在脸上消失。 这正是消失已久的雄图尸体。 慕千成想走去床边也不容易,因为围着卧榻一共放置了十二个煤炉,这屋里的浓烟就是这样弄出来的,也使得卧室里热得就像一个蒸笼,而雄图则不幸成了笼中的肉包子。 戴独行搬开了两只炉子,并用火钳取出煤块,“先弄熄这些炉子,不然我们也得中毒。” “这事就麻烦你了”,慕千成迫不及待已坐在床边,戴上本准备用来御寒的手袜,他一只手用傅韵兰的手帕捂住口鼻,腾出另一只手检查了雄图的眼珠,捏了他的脸部和腹部的肉,然后看了看他的脖子,雄图的脖子上有一圈清晰的勒痕。 慕千成又把他的头拉起一点,尸体已经变硬,慕千成只好趴下身,俯着看了看雄图光秃秃的脑瓜,后脑上一点伤痕都没有,这令慕千成更相信自己的结论。 “错不了,他确实是由于脖子被绳缠住,窒息而死的。他死后这里才燃气了这些煤炉,他并没有中毒的迹象。” 戴独行已弄灭了所有的炉子,“那你是想说某人燃起这些炉火,是另有目的。譬如说让我们无法判断死亡时间?” “有这个可能。” “但雄图是昨晚在我们面前上吊的,他被吊死在阁楼里,是大家亲眼所见,这里还有什么文章可做”,戴独行停下了手,这一点他确实想不明白。 慕千成继续在雄图的身上翻动着,“我还需要多一点证据,才可以告诉你真相”,他小心翼翼从雄图怀里摸出了两样东西,一个被压扁了的熟鸡蛋还有一个肉包,他把肉包子放在鼻子边嗅了嗅才摆在茶几上,“不过若说这案子是一条漆黑的隧道,那么我敢说我们离出口应该已不远,至少我已见到了一点点光。” 戴独行玩味地看着慕千成,“那你检查他的尸体,我要在这屋内翻翻看能不能找回夜明珠。” 慕千成刚想说什么,屋外传来了铭善的声音,“里面到底怎样了?” “我们已经找到雄图的尸体,但如果你想抓到真凶的话,暂时还不能进来,”,戴独行大声的回答,屋外又是一片吵闹,定然又是谁在说尸体杀人的事,现在杀不动了,所以尸体走了回来。 慕千成此时居然笑了笑,对戴独行摆了摆手:“戴处长,你也别再装了,我猜夜明珠早就被你偷回来。你很可能是用一个赝品换了刘坤玉交给雄图的真品,雄图还不知道呢。” 戴独行眨了眨眼睛,“你怎会这么想?” “看你那自信的样子。雄图突然死了,你却从没有为夜明珠的事着急过,后来我们发现铃木大佐一直在观察这宅子,你也不担心,还很有把握地说,他绝拿不到夜明珠。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在我们来到这宅第前,你已经把明珠拿回了。你此行只不过想探探雄图还知道什么秘密而已。” 戴独行不说话了,他的手也停了下来。 慕千成知道基本被自己猜对,“我还敢说,你很可能就是让黑子帮你偷的。” “这些都并不难猜到”,戴独行有些许不高兴地摸了摸鼻子,“不过也算你厉害,那这屋里的是怎么回事,你难道也已经知道了?” “让我再转两圈”,慕千成倒真的在屋里翻了起来,他很认真地在翻雄图的衣柜,“你有没觉得雄图现在穿的裤子颜色跟昨晚上吊时,有点差别。” 戴独行看了尸体一回,摇了摇头,毕竟当时阁楼里太暗,而且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已经集中在雄图的头上,谁会在意裤子。 戴独行越想越皱起眉头,“这事有很多疑点要解答的。首先是雄图的失踪,瓜老头去请他来吃饭时,他说自己不来了,然后不过十来分钟后,姨太太去请他,就说他不见了,还留下了遗言。这里有两种可能,要么就是瓜老头撒谎;要么就是姨太太弄的鬼,当然雄图听了某人的话故意走开也是有可能的,但若是他自己搞的,他为什么要留下那样的遗嘱,然后又留下那样一张纸让瓜老头交给我们?” 慕千成点了点头,示意戴独行继续说下去。 戴独行站了起来,通过窗上的缝隙看了外面的人一眼,“锥顶阁楼里,自杀的现场是一个完全的密室,你说凶手只在油彩上留下雄图的脚印,这方法你解释过,但我不明白的是,他是如何离开现场的,那是一个完全的密室,这是我最想不明白的,那里连窗都没有,门栓也无法在外面动手脚。” 慕千成又点了点头。 “跟着令人难以理解的,是雄图吊死以后,我们听了他的遗言,不动他的尸体,然后我们都回来在打牌,回了房的只有法师,姨太太和铭善,我派瓜老头看着阁楼,但他只看到韩世平进入阁楼,结果他却被埋伏在里面的人给刺了,还令尸体都不见。那楼就只有一扇门,除非真是尸体下来杀人,不然我可真想不到,凶手是何时藏在里面,除非瓜老头从头到尾都在撒谎”,戴独行用力地敲了敲窗沿。 “说得对”,慕千成居然有点笑意地拍了拍手。 戴独行看了他一眼,“跟着是谁把医生诱出去,又为了什么把他杀了,现在回想起来,倒令我觉得医生是故意让咱们离开庄园一段时间。” 慕千成很起劲地翻动屋内的衣柜,但还频频点头以示对戴独行说得同意。 “跟着是谁在铭善的药壶里添上一些令人呕吐的东西,让瑞奇下山,让他被炸死,说起自从我们把黑子救回来以后,除了在房里的那三人以外,别人是没有机会到马房动手脚的”,戴独行突然眉毛都提了起来,看来是想到了某些细节,“不对,我曾让于五去马房收回医生的尸体,难道是他动的手脚,说起来他对这个庄园也是很熟悉的。” “有可能啊”,慕千成看来只是随意应和 “最后”,戴独行转头看着雄图的尸体,“你把真凶诱出来的计划,看来是全落空了,他很高明地只把尸体还给我们。” “先别这么说嘛”,慕千成从衣柜里拿出了一条灰色,已经有点洗白了的长裤。裤头上,臀部的上方有两个洞,这裤子本就质料很硬,而且裤头还是用皮革做成的,慕千成挥舞着裤子居然大笑了起来,“我已经知道了整件事的经过。不过在我解释之前,我想你告诉我一件事。” “说来听听。” “不是一件很重要的事,不过我需要知道,就是当天夜里你陪同你们的老板突袭安全大院,你是不是说挖了地道进来,才躲开了刘坤玉的眼线。” 戴独行翻了翻眼皮,“这跟现在有什么关系?” “有的,你若想知道真相,知道雄图究竟知道些什么秘密,就把这告诉我吧,反正我随时都握在你们的掌心里,还怕我飞了不成。” 戴独行沉吟了一下,“南锣鼓巷的六喜米铺是我们的一个据点,那里离安全大院不远,我们在那里挖了一条地道。” 慕千成想了想,“好吧,让他们进来,等我告诉他们这尸体是怎么走累,又回来了。”< 第十三章 惊人的推理:死者宅邸的真相 第十三章 惊人的推理:死者宅邸的真相 看到雄图的尸体,姨太太和瓜老头都哭了起来,铭善则用力地摇着尸体,但自然不可能把雄图给摇醒的。慕千成倒没有制止他,直到他自己停下了手 黑子和韩世平坐在老爷曾用过的木轮车上,也被推了进来。 “慕先生,你真的已经知道了真相”,于五的口气里满是疑惑,哪怕刑侦经验丰富如他,在这件事上也昏了头。 慕千成点了点头,马铃好像害怕尸体,紧紧躲在慕千成的后面,瓜老头已收住哭声,“那你别的不用解释,你就先说说这屋里的密室是怎么回事,难道老爷又自杀第二回?这尸体自己关门的?” “这太容易办到了”,慕千成一边说一边走到床对着的墙角,书柜旁有一把梯子看来时方便取下柜子顶层的书,“犯人把炉子都点燃以后,又把门窗锁好,然后爬上梯子,把屋顶的瓦片揭开一点,就能逃到屋顶上。然后他只要把瓦片重新铺好,就可以若无其事地逃到地上。哪怕倒时发现屋瓦有什么异常,也会被认为是之前的冰雹砸的。“ 于五看了看那梯子“有理,但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仅仅是为了让事件更神秘?“ “推迟我们发现这屋内异常的时间”,慕千成有力地敲了敲床沿,“如果他不把门窗关紧,烟一早就涌了出来,他改变温度,让我们无法发现雄图正确死亡时间的招数,就失败了。” “雄图的死亡时间?“于五皱起眉头,”他不是上吊死的?我们都看见了,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慕千成看了雄图的尸体一眼,“那只是一个骗局,那时雄图根本还没有死?” “老爷没有死?”姨太太张大了嘴巴,她指了指躺在那死不瞑目的尸体,“老爷明明就死了。” “我说的是那时,我们看到他在阁楼上吊的时候”,慕千成的每一个字都说得铿锵有力。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韩世平自然有发问的权利,毕竟他也是受害者之一。 “不为别的,为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同时最主要是以自己的死把某些人诱出来,让那些人以为他真的受不了恐惧自杀了。其实这三件凶案真正的犯人,就是雄图自己。” 慕千成此言一出,屋内顿时一片哇然。 铭善怒目圆睁,踏上前一步,“之前的事还没跟你算,你嘴巴最好放干净点,你这是想死无对证,吊着这么久,不死的人我还真没见过。” “不”,慕千成对于铭善的怒意并不介意,“你先听我说,说不准你再揍我也不迟,这次我绝不会还手。” 慕千成的坚定,使铭善也不得不静了下来。 “为什么我说雄图昨夜并没有死了?就因为这个”,慕千成从怀里拿出了一根麻绳,“这是绑在阁楼横梁上的绳圈,我和伊维尔检查时,我把它拿下来了,当时我就发现了一个怪事,就是绳圈太小,并不足以套在人的脖子上,那定然是谁取走尸体以后,重新绑的,但这未免多此一举。我当时就怀疑其实这正是雄图老爷自己弄的,他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加深印象,他已经上吊死了,只不过他看来疏忽了绳圈大小这一点。” 铭善用力地摆了摆手,“你这只是推测”。 “不,若不信你可以比对一下雄图脖子上的勒痕的纹路,和这条绳子不一样。我想是某个人后来才取下了横梁上的绳子,不久前才把他给勒死的。只不过他没料到我早取下了绳子,又在现场绑回了另一条,这个秘密我对谁都没有说,除了伊维尔以外,若说雄图昨晚就吊死了,他脖子上的纹路该与我手上的吻合,”对于慕千成的证词,伊维尔连连点头。 “而且”,慕千成拍了拍自己的后脑,“你们不妨做个实验,在雄图老爷吊起来的地方,若人要自杀,脑袋会磕到后面的墙上,但老爷的后脑上一点碰痕都没有。” 于五接过话,“这确实可以作为当时雄图并没有死的铁证,但那个现场是怎么弄出来的?” “其实很简单,不过我们首先要明白老爷是怎么吊上去的”,慕千成又拿出了那条裤子,“老爷先在脖子上绑上一个不紧的圈,这圈并没有连在梁上,自然不会吊死人,然后他才绑上一条绳子,弄出两个分叉,实际上是缠到裤子这了。只要把凳子踢倒人就被吊了起来,从正面来看,就像是脖子上有一个绳圈,然后脑后伸出了一条绳子,实际上脑后伸出的那条绳子是连到裤子上,把人固定住而已,这就是自杀的假象,就是为什么他上吊的地方要选在最里面,让背贴着墙的原因,这样除非走到他身边,否则是绝看不到这把戏的。” 大家都将信将疑,黑子则沉着脸色,若有所思。 慕千成扫视了大家一眼,“这样你们就能明白到,为什么那屋里只有老爷的脚印,以及屋内是绝对的密室,因为一切就都是老爷一个人干的,不过这事还需要一个帮手。” “难道说医生是老爷的帮手?”,看来于五是第一个全明白的人。 慕千成清了清喉咙,在这屋子里说话很容易吸入令嗓子难受的余烟,“他的帮手的确是医生。不过老爷的构思很巧妙,他见到戴独行和我来了立刻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所以他把我们两都利用上。他先留下书信给管家,让他转交给我们,让我们听从他的意见,若他死了不要动尸体,我们自然只会给确认其死亡的医生进去,而医生那时很肯定说他死了,根本就是一个谎言,但他骗过了我们所有人。” 铭善紧握着拳头,“我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没有理由。” “有的,为得是把某些人引出来,他害怕的那些人。” 黑子之前一直紧咬着嘴唇,此时才插口,“老爷问心无愧,没什么人好害怕的,而且若有什么威胁他的,他一定会对我说。” “说的好”,慕千成指了指黑子,“我等的就是你的这句话。其实这更令我确信圈套是老爷自己弄出来的,若有什么人威胁他,他既然明知自己会被害,就更应该让黑子寸步不离,而不是一个人留在卧室内,还把一干人邀请来家里过年,又把黑子打发出去。” 姨太太已平静了些许,她用手帕擦了擦眼泪,“他怕的是什么人?” “他自己的族人,更确切说,是传说中的守墓一族。雄图老爷或许早就知道了慈禧陵中的秘密,由于某个原因与某个处长合作了”,慕千成看了戴独行一眼,他说的处长自然是指刘坤玉,“只不过他未必料到这处长是日本人的奸细,他已无法回头,而且有点不敬地说一句,疑心生暗鬼,他或者也对权力或是墓中的财宝动了私心,才会担心守墓一族或其他满清派别的报复,所以他决定先下手为强,把身边可疑的人除去。” 韩世平摸了摸头,“但我不是满清的旧人,我也可疑?” “很可疑,因为你的底细可能是假的,看到你大批收容东三省的难民,还包括大量前旗人,老爷自然起疑心,而黑子兄弟属于满清复国派潜藏在他身边的间谍,或许他也察觉到,所以他第一目标就是把你们除去,还是借助那个死人也会杀人的传说,他盘算若他死了,你们这些人说不定就会浮出水面。” 黑子闭上眼睛,也不知他是什么感情,但慕千成知道,他对于雄图的忠诚也是真的。 于五道:“所以说本该被炸死的是黑子?” 慕千成点了点头,“因为黑子是在外面被铃木打伤,当时藏在这屋子里的老爷并不知情,他把一些能令人呕吐的药材混进药壶子里,他料定太太一定会让黑子去把医生找来,那时就可以把黑子炸死了,我想他把黑子布袋里的水瓶装满了汽油,然后放进了一个小型的炸弹,这很好解释,只不过他没料到黑子不能去,是瑞琪去了,所以增添了一个悲剧,这也就能解释,我们都没有离开过,却有人能在马房里动手脚,因为那是不在我们一伙中的老爷干的。” 大家都默然了片刻。 慕千成叹了口气,“在屋里藏起一具尸体,我们当然是不难发现,但问题在于那具所谓的尸体,是活的,而且自己会走动,又对这里无比的熟悉,我们自然不可能轻易搜到他,而且说不定他一直就藏在医生搜查的区域里。” “那他为何又要杀害医生?”于五的职业习惯,让他追问着每一个细节。 “对,我父亲并不是杀人狂魔”,铭善看来对于慕千成的解释,从感情上来说,还是难以接受。 慕千成眨了眨眼,“我想雄图先生是考虑到医生绝不是自己害怕的那群人以后,决定找他帮忙。你们肯定都知道,医生很感激老爷照顾这事。所以当雄图以希望诈死把那些人诱出来作为借口,医生愿意配合。戴处长,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跟医生谈话时,我跟他说可能有人要谋害老爷,那时他的语气?他的语气证明他之前就听过了这一类事情。在雄图藏起来的期间,医生还偷了吃的东西给他,只不过医生没想到在马房里把食物给他时,他把医生也解决了,因为他不想这机关被任何人知道。” 戴独行点了点头,“那就可以理解,医生故意提醒让我们离开宅院,其实是他心虚,他怕拿东西接济老爷时,被我们发现。” “对。而且我怀疑,事成以后,老爷真会以死人的身份消失,他可能早跟铃木沟通好,铃木会接他回东北,他这么做是为了逃避满清复国者以及守墓一族的追杀,他不想重蹈徐源泉身边人的覆辙。” 韩世平像是恍然大悟,“那就是说,打牌时,我捡到的那张纸,是同桌的医生按雄图的指示,故意放置的。这也解释了我被刺时,大家都有不在场证明的原因,因为刺我的人,根本就不是大家,而是被我们留在阁楼内的那具‘尸体’。” 慕千成点了点头。 “但我父亲最后不是还是被害了”,铭善睁大了眼睛,“你们不要想用个死人来算是破案,你们根本是推脱,我怀疑是法师害死我父亲。” “我已让法师藏了起来,藏在了铃木挖的假坟墓里,我本以为雄图定然看到法师逃了出去,既然法师已被我们认为有罪,雄图只要把他给杀了,让他看起来像是自杀就可以了,我们俩一直躲在法师藏身的附近,却失算了,没有等来雄图或是其他人”,慕千成叹了口气,“看来是有某个聪明人比我更早看穿了这一切机关,反过来将计就计,等雄图从藏身处一出来,就杀了他。” 戴独行也是一直听着,他示意慕千成先停一下,“你的意思难道是想说,真正的守墓一族或是满洲派来的人,混在我们之中,讽刺的是雄图都伤了些其他人,真正的人他却没有辨认出来,还反被他杀了。“ “就是这样”,慕千成扫视了大家一眼。 “那个人是??????”,姨太太的声音都在抖。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他看来既疑惑也不自信,就在此时,屋内传来一阵巨大的爆炸声,跟着有什么东西就砸在了瓦顶上,碎片纷飞,大家趴下的趴下,冲出去的撒开腿就跑。 愣了半刻,又传来第二次爆炸声,“我们可能被炮击了”,戴独行趴在塌墙下,喊了这么一句话。< 第十四章 身有彩凤双飞翼 第十四章 身有彩凤双飞翼 雄图卧室一侧的砖墙像是被推土机正面撞上了一样,先是碎裂,然后就彻底垮了。屋顶的瓦片如雨点般碎落,本已熄灭的两只煤炉被碎片打中弹起,在半空中破成几份,洒落了满天的煤灰。 慕千成本躲在墙角处,想依托这看清情况再说,但现在看来这也不是安全之地。 趁着一声爆炸过后,另一声爆炸未起,屋内剩余的人一下子也冲了出去,早前冲出去的人早不知躲到哪了,“马铃,马铃”,慕千成站在滚滚浓烟中,扯着喉咙拼命地叫喊。 “我在这”,马铃耸拉着脑袋,从一颗大树后伸出了头,慕千成跌跌撞撞三步夹两冲了过去。 马玲拍了拍树身,“我没事。” 戴独行已爬上了那棵树,从怀里掏出望远镜,他倒是镇定得很,看了半天,“迫击炮,还有铃木。” “这么黑你也能看到?” “他们有人点了一枝火把”,戴独行单手抓住摇曳不停的树枝,“这雄图疯了,居然让他炸掉自家。” 慕千成摇了摇头,“我早说铃木这人不会按常理出牌,他发现雄图家里有奇怪的人,他或许怕我们先知道了什么秘密,所以干脆把我们一并炸死。当然也有可能是雄图已告诉了他们什么,他们已用不着留下雄图,所以才炮击庄园。” “应该是有备而来的”,戴独行从树上滑了下来,“他的小分队从热河溜进来,他听到你刚才伏兵的话,不敢贸然接近庄园,所以采取了炮击。希望雄图不要是跟他串通好的,不然??????”,戴独行眉头都皱了起来。 “不然他很可能早在空房子内藏好炸药或是能够燃火的东西,既然他能够在黑子的马上动手脚,证明了他手上很可能有这些玩意”,慕千成很明白戴独行的担心。 又一枚炮弹飞了过来,滑进漆黑的后屋群中,木结构的楼房在传出一阵木板碎裂的声音后,又冒起了一阵烟尘,然后就着起了火。迅猛的火势一下子连成了一片,成了一场微型版的火烧连营。 慕千成护着马铃,一手捂着鼻子,往大门的方向退去。 “对了,你还没有说是谁杀了雄图,就是那个守墓一族,或是满清复国派的嫌疑人”,戴独行也不管这火势,还是着急追问这事。 慕千成神色凝重,“现在这事不是最重要的。” “这事很重要,那个人可能也知道什么秘密,或许他已从雄图口中问了出来,若给他走了,可能很难再把他抓住,”戴独行用力扯住慕千成的肩膀,看来如果慕千成把那个人的名字说出来,即使火再大,戴独行也要尝试在这里把他逮住。 慕千成突然一下子推开了戴独行,“我倒时会给你一个解释,保证你知道那秘密,那总该得了。” 庄园仅有少数房子还没被火波及,但也被黑烟笼罩着,大家都已是自顾不暇,根本没有人再有心思去灭火了。此时黑子自个推着木轮车,从一旁绕了出来,“快退向大门的山路上,那里树少,没那么容易被波及。” 慕千成看了黑子一眼,“黑子小弟,你不是说过,铭善有滑翔翼,那东西在哪? “你要它来干什么?”黑子好像有什么警觉。 “你告诉我就是了。” “你不是说,你现在想下山了?” 慕千成不说话了, 戴独行再次揪住他,“你疯了,这种时点,这种山势,就算你会操纵,那种玩具你是绝对飞不下去的,而且你要干什么,不要忘了我随时可以处决你,蹲在这暂时还不会被烧死的。” “若你想找到黄金,就别拦着。不然你可以杀了我,但我保证你更找不着黄金,也别想知道今天杀死雄图的人是谁”,慕千成的口气很坚决。 戴独行怒视着慕千成,揪着他的衣领,慕千成也毫无惧色反瞪着他。 此时一条着了火的圆木滚了过来,慕千成趁这瞬间,一反手挣脱了戴独行。 “你要去啦”,马铃的喊声从背后传来,慕千成也顾不了那么多,一闪身就绕过了早成了篝火堆的木房子。 内堂里更是浓烟滚滚,从这火势来看,真不排除雄图早有放火的打算。 慕千成撕下长衣上的一块布,抱住口鼻就直奔马房,就算吊桥断了,自己也没有滑翔翼,他也要试着找些别的路下山。他有预感今夜自己只要迟一步,阻止某件事的发生,那说不定真的会抱憾终身。 与其这样,他宁愿粉身碎骨。 “慕”,伊维尔抱着一大块东西从斜路跑了出来,他的衣服已又黑又烂。 慕千成打手势让他快离开这,但伊维尔还是跑了过来。“你不是要这玩意”,他把手中长条形,被白布包着的东西塞进了慕千成的手里。 这东西看似体积不小,却很轻。 “这”,慕千成撩开白布,脸上闪过惊异之色。 伊维尔一脸坏笑,“我还够朋友吧。刚听到你问那小个子这东西,我立刻就给你弄来。” “你哪弄的?” “他们把它放在了阁楼的杂物堆里,你带我去检查时发现的。” 慕千成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果然够兄弟,以前看错你了。“ 伊维尔笑了笑,旁边的厢房已经开始整片垮塌,那冲起来的黑烟令人接近窒息,慕千成推他快离开。 伊维尔笑了笑,“我这次总算帮了大忙,对不对?” “对,很对”,慕千成就料到伊维尔没这么简单。 “你能不能割爱把手指上的那颗琥珀戒指卖给我了?” 慕千成愣了一下,把手指上的戒指用劲扯了下来,塞进伊维尔的怀里,“算我怕你了,这东西是送你的。快离开这,帮我看好那个大眼睛的女孩就够了。” 伊维尔拿着戒指高兴得立刻敬了个礼,“这滑翔翼对你这么重要?这戒指我求了你多少次都不肯割爱。” 慕千成微微叹了口气,用手摸了摸白布里的滑翔翼,“我也不知道它为什么这么重要,但我知道有件事我现在一定要去做的,而且再珍贵的戒指对于死人也是没用,不如还是送给你。” 伊维尔瞪大了眼睛,愣了半响,“你什么意思,你是说你现在去的事,可能会送命?” 慕千成已不会再回答他,因为当伊维尔把话说完时,慕千成已冲进了火海中。马房也被火团团围住,一根圆柱拦腰压在了一匹鬃毛马背上,马痛苦地嘶鸣,用尽余力甩了几次身,还是没能摆脱绝境。槽中的干草堆也已被火苗波及,慕千成小心翼翼绕了过去,里面还有两匹能用的马,慕千成跃上其中一匹,一下子解开缰绳,用尽力在马屁股上抽了一鞭,本就受惊的马顿时狂飙出去。 山上已是一片通红,连天都映上了淡淡的红色,这庄园的悲剧,这家族的恩怨最后还是得这样才结束,就像天是被他们的血染红的一样。 慕千成不愿再看,他只是有点记挂马铃,但现在已不能再管这么多。 这发狂的马离开宅第一段路后,则走得听话多了,慕千成很快就到了一侧悬崖边。下面是漆黑的谷底,慕千成已摸清了路线,若能从这里下去,很快就会有一个还在经营的驿站,若买到一匹马,十二点左右应该就能回到北平城。 只不过自己真的能驾驭滑翔翼,自己就只有几次学习的经验,实操数还是零,而且对于滑翔翼来说,这山势未免有点崎岖,同时也太矮了,未必有足够的腾空时间。 他咬了咬牙,按照学过的方式把滑翔翼背在了背上,粼粼的山风使得他保持着清醒,虽然呼吸声已有点重。 他的脚移动过几次,但还是没有敢离开悬崖,反而使一些碎石跌入了深谷,过了一会才发出些许响声。 马在一旁好像也在不安地看着,慕千成又深吸了一口气,又想起了那个人,他一咬牙,只觉耳旁已是风生呼呼,但滑翔翼居然怎样也打不开。慕千成直到此时才终于明白到,断线风筝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过风筝可不会摔烂,但自己却定然会成为肉饼。 他居然还敢睁开眼睛,看这可能人生中最后的几慕景色,但他的手没有一刻停下,只要心还在跳,他就绝不会放弃,他不仅仅是为了自己,还为了别人。 他只觉得左腿撞上了一根树枝,一阵轻微的痛楚,然后才是剧痛,但已顾不了那么多,因为一颗更大的横丫从崖壁凸了出来,眼看又要撞上了。 千钧一发之际,滑翔翼展开,慕千成尽量向上提升高度,巨大的山风成了最大的助推剂,但树枝还是贴着他的肚皮擦过,衬衣破了,胸膛上也多了几道血痕。 由于张开的时机并不好,高度已经不足,慕千成是连飞带滚滑落山谷的,好在地上有很松软的枝叶,而且滑翔翼毕竟卸掉了很大一部分下落时的冲击力,所以当到达地面时,慕千成还活着,但他觉得全身上下的骨头已经散了架。 他躺在地上喘了好几口大气,唯一庆幸的事,身上受的都只是皮外伤。慕千成居然还从衣袋里掏出了一根雪茄,用火柴点燃,他深深吸了两口,定了定心神,才爬了起来,脱下救了他命的滑翔翼。 他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开始大步跑了起来,也不知道他的精力是从哪里爆发出来的,他自己也很难想象经过两个难眠之夜后,自己居然还有这样的体力。 不超过半个小时,果然就看见了驿站,这驿站也有好些岁月,从清朝中期一直经营到现在,只不过以前是往来官府文书,现在则成了私人经营,方便过往客商。 看到慕千成的样子,店家还以为他是被山贼打劫了,慕千成也不解释,就买了一匹快马,直奔北平城。 这种钟点,过往早已宵禁,但最近日军要攻打北平的风声传得很紧,却反而放松了门禁,有人说这是北平守军的迷敌之计。 也不知是出于什么目的,但总算是帮了慕千成的忙。 不过虽然说是可以出入,但大门已经关闭,仅开一个小门,也有驻城部队的把守,两挺亮闪闪的机枪就架在沙袋后,慕千成身上有他让戴独行办的方便出入的证件,所有守兵很轻易就放了他进去。 慕千成也没有时间休息了,一下子就直奔戴独行所说过的有地道直通安全大院的米铺。 南锣鼓巷已是一片寂静,只偶尔传来几下锣声和巡夜人提醒小心烛火的叫喊。慕千成也不管这是否安静得太吓人,翻墙就进了米铺,在一个大米缸下果然找到了地道的入口。< 第十五章 心有灵犀一点通 第十五章 心有灵犀一点通 如戴独行所说,这地道果然能够通到安全大院内,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慕千成就到了地道的尽头。他轻轻推了推头上的盖板,板子纹丝不动。他踮起脚,用手摸着光滑的盖板,小心翼翼避免弄出些许声音,终于给他发现了一个扣子。 拨开扣子,盖板就能被抬起来,慕千成只推开一点,没有一丝光透进来,证明房内没有开灯,也应该没有别人。 刘坤玉已被铲除,估计没有什么人还敢潜进戴独行的办公室内。 慕千成把盖板完全推开,双手撑着地板,爬了上去。这出口居然就开在办公桌抽屉的下方,为了在那个风雨夜的突袭行动,戴独行可真是够用心的。 屋内一片漆黑,好在戴独行的办公室很整洁,几乎没有什么家具,慕千成轻巧地不碰上任何东西就偷偷往门口走去。 他刚想把耳朵贴在门上,听听有没什么动静。 突然一条很细但很锋利的丝线已从后面缠上他的脖子,慕千成的反应很快,他想转身摆脱绳圈,但已经迟了。 丝线被人从后面用力一扯,就陷进了慕千成喉结上方的肉里。 慕千成只觉顿时呼吸困难,想吐却什么都吐不出来,上一次他在这里逃脱过一次死亡,却没想到这次的死亡来的更惨烈也更突然。 慕千成的眼前已出现了一些幻觉,这是否就是人们常说流离之际会看到的迹象?渐渐的,慕千成的脑海又变得空白了起来,只有一句话在他脑海飘荡着,爱迪生临死前说过的一句话,那原来是如此的美。 那是否就是天堂,没有人不知道。但慕千成已无法选择,对方只要再加一丝力他就真的要去那美好的世界了。 就只差那么一分力,但对方迟迟没有再扯紧一点,过了好一会儿,丝线居然反而松开了一点。慕千成总算能够喘口气,呕吐也随之而来,但他死死撑着,把涌到嘴边的东西,又硬吞了回去,所以他的嘴鼓着,就如青蛙一样。 丝线还缠在他的脖子上,慕千成还能感到丝线微微的颤动,是否拉着它的人,自己的手也在抖? 喘顺了气,慕千成总算能够直起腰,“傅小姐,各为其主,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怪你,你尽管动手吧。” 丝线颤动得更厉害,慕千成闭上眼睛等了一回,丝线才稳了下来,但并没有再勒住他的脖子。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来吗?” “为了阻止我抢走留在这的明珠”,慕千成的背后传来的真是傅韵兰的声音。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难道你也觊觎那批财宝?”,傅韵兰的声音有微微的变化。 “你觉得我像那样的人”,慕千成的这个问题,傅韵兰并没有回答,“我只是不希望那巨大的财富落入一家一派中谋私利,更不希望它们不幸落入了外国手中,反成了用来打我们同胞的帮凶,我觉得它是属于所有人的,所有的中国人。” 傅韵兰还是没有说话。 “而且”,慕千成停了停,他的声音也有一点改变,变得失去了稳重,却多了一份感伤。“我是来救你的,戴独行很谨慎,你这样贸然闯进来,绝逃不出去。他既然故意留下地道,没有立刻填埋,很可能就是请君入瓮的招数,陈君望没有陪他一起去宅院,更加深了我这种看法。” 傅韵兰的手中的丝线又微微动了几下,不停地摩擦着慕千成的脖子“你是来救我?” “对,因为我可以帮你逃出去,我谅陈君望等还不敢杀我。” “你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我想这么做,就是这样。” “你的理由就这么简单?” 慕千成摸了摸鼻子,“因为你也对我很好,你不也放过了我。你若想破坏戴独行找到黄金,最好的办法不应该是来这里以身涉险,而是应该在雄图的凶宅里就动手杀了我,就像你杀雄图一样。但你没有这么做,反而选择了这么危险的办法。” 慕千成慢慢转过身,黑暗中他只隐隐约约看到傅韵兰的轮廓,但她鼻子上呼出来,带着淡香的气息都能喷在他的脸上。 傅韵兰好久才说话,“雄图已跟铃木大佐有某些协议,我不能让他再活下去。” “我明白你的想法。” “但你是怎么对我起疑心的?” “黑子受伤后,你的表现。你虽然一直都隐藏得很好,但情急之下却没有藏起一些细节。我们并没有说黑子怎么受伤的,你一看到伤口,却会立刻把拔子弹需要的东西熟练地备齐,而且还让他咬住布,一个文艺女青年懂这些东西?” 傅韵兰叹了口气,“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对他吗?” 慕千成深吸了一口气,说这话好像很费力似的,“或许在别人眼中,你是对他有好感,但我觉得不是。” “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听到这句话,慕千成也不知怎么心里有些许的舒服,过了很久他才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我能够感觉到你喜欢的不是他,你会对他这么着紧是另有原因。” 傅韵兰的眼睛在黑暗中变得很明亮。 “黑子曾说过,满清复国派从东北把他们兄弟三人安插在北平城内,铁锤是他的二哥,还有一个从未谋面,但能力最强的应该是大哥。但他错了,还有一个是姐姐,你就是他们的亲姐姐。” 傅韵兰摇了摇头,“我最大的失算就是没有想到,黑子居然会跟你们合作。” “你觉得他是叛徒?” 傅韵兰没有说话。 “你真的觉得恢复那个封建的帝国有可能吗,难道你也觉得那是对的,是适合历史的潮流,它能够实现人们的福祉?”慕千成一连追问了傅韵兰一大堆话。 傅韵兰把手上的丝线缠回手腕上,“这是我的职责。我从出生的第一天起,就被教导要恢复我们的帝国,而到了今天,它已经沉沦了二十六年”,她的声音在微微地颤抖,“但我们还是抱着这种期待。黑子是明藏在雄图身边的人,而我则是暗的,暗中帮助黑子和铁锤。” 慕千成静静地看着傅韵兰,“这么说来很多事,我都可以想清楚了。那天在火车上,你跟我也不是偶然邂逅,而是你故意制造认识的机会。还记得当时发生了个小恶作剧,有人把我跟你的车厢号牌调换了,当时还说是隔壁的小鬼弄得,我就觉得那小鬼不够高。” 傅韵来微微一笑,“你后悔那天认识我了?” “不后悔。” 慕千成停了停,“我也明白为什么在火车上那个涉案警察小高会突然死了,他也是被你杀的。” “我怎么杀他?” 慕千成摇了摇头,“还记得当时你的行李中,有针线包,我想那些针上有毒,你假装跟逃命的小高撞上了,却趁那瞬间扎了他,他后来就在跟张蓦然的搏斗中毒发了。” 傅韵兰微微笑了笑,“那时我正顺藤摸瓜,想摸清楚刘坤玉的底细,而警局那些人,包括冯一神都是他的下线,我还不想那么快火就烧到他身上,所以出手帮冯一神把小高灭口了,反正他倒卖毒品,本就死有余辜。” 慕千成握紧了拳头,“这么说来,那天在地道里袭击戴独行的人也是你?” “这你已没有必要知道。” “但这么说,你既然是满洲复国派的人,就不是守墓一族了。” “没错”,傅韵兰眼珠流动,也不知藏着多少心事,“守墓一族只负责保卫帝皇陵寝,不过问任何世事,我只知他们中也有两派,负责不同的职责。一派守卫皇陵,而另一派则负责追回失窃的陵中之物,并且猎杀偷盗之人。” “你的意思是让我当心”,慕千成想握住傅韵兰的手,但傅韵兰躲开了,慕千成沉吟了一下,“你觉得经过与孙殿英部的恶战,他们还有人存下来,而且还可能已潜到我们身边?” “不知道,我跟他们没有交集,我只想劝你远离这件事,你没看到孙殿英和他的上司徐源泉身边人的遭遇吗?” “谢谢你”,慕千成整理好有点凌乱的长衣,“坚持你自己的信仰,我不支持你,但也敬佩你。想问的我都问了,傅小姐,你走吧,有缘再会。” “你让我走?” “我知道你并没有找到那颗明珠 ,我可以很确定说,那颗刘坤玉从蒋公馆抢来的明珠,你在这是找不到的了,他们早已有所提防。我都想好了,我从大门出去,引开保卫的人,你从地道按原路回去,不过从米铺出来时千万当心,你的身手一定很不错,从雄图家那种峭壁也能这么快就下来”,慕千成说完还很平静地笑了笑。 “我还要再问你一次,你为什么要这样帮我”,傅韵兰的声音变得有点高。 慕千成已推她到办公桌旁,转过身大步走向门口,“跟你不杀我的原因一样,我不想再解释了”,他掩饰性地摸了摸鼻子,“而且你可以放心,他们不会伤我的。” 说完,他大步走了出去,拉开了办公室的门,一阵明亮的探照灯立即照了进来。 傅韵兰躲在办公桌下,脸色真的比死还要难看,她握着椅背的手都在发抖,因为他很明确知道,慕千成立刻就要死了,不知道的只有慕千成自己。< 第十六章 死的理由 第十六章 死的理由 戴独行办公室外的走廊,正对着操场,慕千成一开门,就看见陈君望站在校场里,“君望,我先戴处长一步回来了,你可以放心,他一切顺利。” 慕千成尽量装出很轻松的样子,想稳住陈君望,争取时间让傅韵兰离开。 但陈君望脸上的表情却很紧张,也没有回答慕千成,反而像对着什么地方在打手势,也不知他是下命令,还是制止什么,然后枪声就响了。 这都是慕千成始料未及的,但千钧一发之际,傅韵兰扑了上来。她一把推开了慕千成,门随之又关上,一排子弹打在门上,这门是木质表面,内里却是钢芯特制,发出一阵铜铁碰撞的声音后,子弹都落在了门外。 慕千成手上湿漉漉的,他一把抱住傅韵味兰,“你,你??????” 傅韵兰捂着腰部,但她的脸上居然却露出了笑容,“你千万不能出去,我刚在这调查时,听到有几个人说,接到了命令,若见到你立刻就要杀掉,绝不会给你离开的机会,他们的子弹还泡过剧毒。” 慕千成用手捂着傅韵兰的伤口,伤处已是血流不止。 “你,你为什么要这样?”,慕千成的声音都已经变了。 “跟你一样”,傅韵兰显得很痛苦,但也同时在笑。 她喘了几口气,但声音还是很镇定,“戴独行的屋子是特制的,把门关死了,不爆破就进不来。但屋里有不少重要的东西,他们不敢胡来,等戴独行回来后,你才出去,就安全了。” “这是谁下的命令,陈君望?”慕千成狠狠捶了几下地板。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他是戴独行的死党,死心塌地的,而且对你或许还有恨意,人心这东西,是很难说得准,今天是这样,谁又能料到明天了?” “你不要说话了,坚持住,我带你从地道离开”,慕千成轻轻地想抱起傅韵兰。 “来不及了”,傅韵兰摇了摇头,用尽力气揪住慕千成的手,“你若带着我从地道出去,你也很可能会死,带着我这么一个受了重伤的人,你逃不过他们的伏击”,她轻轻地握住慕千成的手背,“理智一点,不要辜负了我的心意。临死前,我只想告诉你一个秘密,雄图死后,关内知道这秘密的人,或许也就只有我了。” 她用抖动的手从怀里拿出一个圆竹筒,“打开它。” 慕千成的手脚也变得不麻利,很艰难才旋开了竹筒,从里面掏出了一张摸起来像是羊皮的纸,但漆黑的屋内,无法看到上面有什么。 “这是一张很古老的地图,画于努尔哈赤死前。上面标注了在蒙古某峡谷中的一个古老部落,他们跟慈禧所属的叶赫部有很深的渊源,是在努尔哈赤统一满洲击败叶赫部后,为了逃避追击才躲进那与世隔绝的深山里。不过他们的大长老却知道慈禧陵中黄金的所在”,傅韵兰抓住慕千成的手,“但你现在不是轻易就能到那的,我想过了,你最好还是跟戴独行合作。蒙古已被日本和苏俄的势力围了起来,你单独不可能渗透进去。” “好,我明白了”,慕千成把脸贴在傅韵兰的脸上,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他强忍着不让它们流出,“那我怎样才能让他们的长老,告知我秘密。” “那得靠你自己。我跟他们虽有些渊源,但也从来没有见过他们。” 慕千成把傅韵兰抱得更紧,“你,你为什么要把这样的事告诉我,你为什么让我跟戴独行合作?你不是不想那批黄金流入他们手中,而是想留给满清复国之用。” 傅韵兰的眼角有些许泪光,“我已不能再想那么多,我只想你不要有危险,你若自己潜进蒙古,必死无疑。我也不想把秘密带去另一个世界,在走之前,我想按自己的意愿做一点事。”说完,她痛苦地咳嗽起来。 “所有人都会感谢你的,但我现在还是得带你从地道离开。” “不,我牙齿里有毒药,你若敢动,我立刻就死。” 慕千成眼中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流了出来,他的声音都变了,“好,那好。我不动,绝不动,你要撑着,撑到戴独行回来,他一定会从山上想到办法下来的,你不也有办法下来了。” 傅韵兰笑了笑,“那小山还难不到我。现在就好,你这样抱着我就很开心。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感谢,我会这么做,并代表我认同你刚才的说法,我只是愿意帮帮你。你虽然脑袋很聪明,但在这件事上,你若没有这个线索,还是逃不出被杀的命运。” “我就知道,孙殿英盗的慈禧陵很可能又是一个疑障。” “你为什么会这么说?”傅韵兰的身体微微颤动着,惨白的脸上却浮现一丝红晕,不知是不是心里为慕千成的机智感到高兴,毕竟这个人是自己愿意为他付出生命的,又怎能是一个庸才? “若是这样的机秘,是绝不可能给修墓的人有一个逃出来,还会给李莲英的侄子知道了那里能够进去的秘密。我当时就猜疑这是双重疑障,第一个修有明楼方城,派兵保卫的墓是假的,但担心有人发现了这之后贪心不死,继续探宝,所以才故意制造一个像是真的,藏得很隐秘的假墓,还装作是那些被埋在地下的修墓者为了报复故意泄露的。大家也绝想不到有这么多珍宝的墓还是假的,因为他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住那足以复国的黄金。” “你真是很聪明,可惜你不是我这边的人,不然你说该多好啊”,傅韵兰的眼中真是无限的渴望。 慕千成的泪珠都滴在傅韵兰的脸上,反而是傅韵兰勉强用手帮他擦了,“我早有心理准备,这结局不是很好。我是不可能完成任务的,但我也绝不愿当逃兵。而且能够这样离开,你一辈子都不会忘了我”,她一边说一边用手摸着慕千成的脸。 “我永远不会的忘了你的。” 傅韵兰的声音颤抖了几下,“答应我一个请求。” “你说,什么都可以。” “好好对那个大眼睛的女孩,一定要好好对她。” 慕千成久久才点了点头。傅韵兰笑了笑,把头靠在慕千成的身上,她渐渐睡着了,永远也不需要再起来,面对这错综复杂,超越数百年的恩怨情仇。 正所谓,红颜了,恩怨消,但试问世上是不是轻易就能找到一个比你更好。 慕千成捂着脸,泪如雨下,自己一心来救她,结果她却因自己而死,自己若不来,她是不是就可以离开了? 他就这样静静地抱着她,在地上坐了一个晚上,不知道饿,不知道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是天亮。 “慕千成”,屋外传来了喊声,戴独行的声音,听声音他也很焦急屋内的情况,“我已站在门口,你可以放心出来了。” 慕千成还是毫无反应,过了好一会儿,他摸了摸她的脸,低声说了一句,“我很快就会回来,你不会寂寞的”,才依依不舍放下早已冷了的傅韵兰,他从猫眼上看了一眼,就几乎是狂怒地冲了出去,戴独行抱着双手站在门外,慕千成也不理他,一拳把一个卫兵揍在地上,抢了步枪,冲上去就举枪对着陈君望。 “开枪的命令不是我下”,陈君望双手护着胸前,退后了一步。 “慕千成,擅闯安全大院本就是格杀勿论的,而且刚才开枪的人已被君望击毙,经我调查那人是刘坤玉的余党,他们要暗算你,是为了给他们的老处长报仇”,戴独行快步过来,用手按着慕千成的枪管,慕千成死死盯着陈君望,手都在抖。 安全大院内一片死静,慕千成的手抖了好一会,才慢慢垂下,陈君望刚想躲开,慕千成又把枪举起,他对天狂吼了几声,把枪里的子弹都打光了。 他一下把枪扔在地上,又冲回戴独行的办公室,把傅韵兰抱了出来。 看到她的尸体,戴独行示意周围的卫兵脱掉帽子,他拍了拍慕千成肩膀,“节哀,方便透露一下经过,还有她对你说了什么吗?” 慕千成瞪了戴独行一下,默然又往前走,显然戴独行也已明白杀死雄图的满清复国者是傅韵兰。 “好了,等你的心情好了,我们再谈吧。” “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慕千成用手擦去傅韵兰脸上的血迹,还是不看他们一眼,“不过我现在还有点事要办,你能帮我把黑子还有那个铁锤找来吗?” “这没问题,我已让人修复吊桥,一座简易的吊桥,不会花工兵半天的时间。” 戴独行停了停,又道:“这几天你可要麻烦永兴再给你找个地方住,也可以随便找间旅店或酒店住下来,多豪华都行,我付账,但你不能再回陈家大院。” 慕千成停下了脚步,他虽然伤心欲绝,但还没有丧失理智,他已能想到戴独行定然已嗅到了一些味道,但还是故意装出毫不知情,“为什么?” “因为我查到他们有一些问题,已经把他们给查封了。” 慕千成的心又跳了一下,“你把里面的人都给抓了。” “无可奉告”,戴独行无奈地摊了摊手,很注意慕千成表情的变化。 慕千成沉着脸,抱着傅韵兰大步走了出去,远方的红日才刚刚升起,但这一天,或是这一周对于慕千成来说,已是结束了的。< 第十七章 春风祭:羊皮上的遗秘 第十七章 春风祭:羊皮上的遗秘 初春的北平还是寒风飕飕,只要深吸一口气,一股寒意就会直透肠胃。 慕千成尤其觉得这寒意难受,他的鼻子偶尔抽动几下,他也会掩饰性地揉擦一回。他的神情很默然,但他的鼻子却已经揉到红彤彤。 冷风吹动着他的黑西服,也吹起了聚宝盆里的灰渣,更卷动着那漫天飞舞的白钱。这孤寂的山岗上,一带的迎春花却少有地早开了,远远就能看见那一片嫩黄。 黑子把一套白色丝边裙子扔进火中,他们默默地看着它燃尽,变成了代表死亡的黑色。铁锤是不能说话,而黑子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唯独只有慕千成有一肚子的话想说,但现在却已经无法倾诉了。 火终于全灭了,慕千成突然趴了下来,整个身体趴在那高高耸起的土堆上。他一手抓着泥土,另一只手轻轻地摸了摸墓碑。 也不知山里的哪户传来一阵悠扬的二胡声,凄迷却动人,慕千成闭上眼睛,却忍不住流出了一行眼泪。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自己对于这个在火车上偶遇的女子,有一种怎样的感情。 是否是因为自己迟了,迟了体会出这份情感,迟了阻止一些悲剧的发生,才会有这样的结局。还是他们根本从来就不可能,这样的结局是早就注定的。 慕千成不知道,直到今天他才能体会到人的理智是多么的有限度,他一向爱提醒别人理智,却没有料到自己也有如此之时。 “慕先生,你无需自责,你已尽力去救我姐了,你也知道她是怎样的人,她既然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定然是经过深思熟虑,更是她愿意的”,反而是黑子显出了理智。 慕千成过了好久才站了起来,他的手里还紧紧握着一把土,沙石都陷进了他的指缝里。“无论怎么说,我始终都会记住你姐是为了救我。我与她虽各为其主,但她从来没有负我”,慕千成停了停,“不过,我真的觉得对不起她,更对不起你们。” 黑子看了看铁锤才道:“你也别这么说,能够知道我们三人中最后剩下的那个是谁,我们也很高兴。只是有点遗憾原来他一直在我们身边,我却不知道。我直到现在才想明白,若不是她帮了很多忙,雄图早该怀疑我,而刘坤玉也会识破我哥的身份。” 慕千成看了看墓碑,眼神中满是敬佩和感激,“那你们有何打算,只要我能帮上一点忙的,怎样我都不会推辞。” 黑子笑了笑,显出他少有的年轻人的腼腆,“我也打算跟我哥一样,加入北平的安全机构,成为戴先生的助手。” 慕千成沉吟了一回,“那也好,不过你们觉得如果你们姐姐还活着,她会阻止你们吗?” 黑子愣了一下,“我想应该不会,她会尊重人各有志。不过如果她还坚持为复国派活动,我倒未必会加入戴先生的组织,毕竟那样我们跟她就很可能会成为对头。” 慕千成看着火盆里的灰渣,“你知道为什么她不一早与你们相认,我想那不仅仅是暗中可以更好掩护你们。” 黑子和铁锤都瞪大眼睛看着慕千成,慕千成微微叹了口气才道:“或许她也知道夹在中国人以及日本人和伪满之间,搞早已不合时代的清朝复国运动是最没有出路的,她不愿你们也真的搭进去,不然她早就跟你们接头,不会给你们在孤掌难鸣中只好跟戴独行合作的机会。” 那两兄弟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墓碑好一回儿。 黑子长长叹了口气,把一直捧在手上的一束白花,放在了碑前,“你或许是对的,因为我们能够感受到她的心意,不过你真的很了解我的姐姐。” “可惜我了解的太迟了”,慕千成仰头向天,长啸了好几声,远处的一群乌鸦顿时被惊飞了。 慕千成的啸声刚停住,远处就传来了一阵轿车的声音,一辆军用黑色吉普车慢慢停在小路上,戴独行少有地穿着黑色的西装礼服,右手也是捧着一束花,左手却提着一个瓦酒瓶。 黑子迎接了他,戴独行还了礼,他把花放在了黑子的花旁,跟着拔了酒瓶的盖子,双手捧着,把酒倒在坟前。 静默了好一回儿,戴独行才道:“虽然说擅闯安全大院,你姐的死我本没有责任,但我也很愧疚,毕竟他是被刘坤玉的余党所害,而且如果他没有出手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慕千成明白他的意思,若傅韵兰没有出手,死的很可能就是自己,戴独行巧妙地解释了自己的责任,也敲打了慕千成,算是对慕千成凡事都赶在自己前头的一个小打击,毕竟他的好胜心也很强,对于穆千成这次不吭一声私自闯入大院,他也有点不满,不过他这意思慕千成已没心思去领会。 戴独行抖落了肩上的黄花,“我也很感谢你们的姐姐,虽然他与我不是同一路的人,甚至可以说在东陵黄金这件事上是敌对的,但她并没有跟伪满或是日本合作,而只是坚持自己祖先古老的梦想,而且她还留给我两个很棒的弟弟。” 黑子低下了头,铁锤则紧握着拳头。 戴独行一仰头,把酒瓶扔向了空中,他反手拔枪,两颗子弹把瓶子打碎了,“傅小姐,我会和两位小兄弟合作无间,虽然你的梦想不能再实现,但请保佑我们那批黄金不要流入外敌手中,我们会建立一个所有人都共同繁荣的中华。” 慕千成已转身离开,戴独行瞄了他一眼,“我还有事,也先告辞了。” 黑子等还了礼,戴独行快步也走了出去,慕千成已依在车边,戴独行耸了耸肩膀,“你不跟他们一起走。” “你这是明知故问”,慕千成拉开了车门,一屁股就蹲坐在副驾驶座上,“你不也有很多事要审我的,如果我说要跟他们一块走,只怕那时你就不同意了。” 戴独行笑了,也钻进车里。 慕千成看了他两眼,“看来职位真的会改变人,当上了处长,很多演戏的小技巧都学会了。” “这哪是改变,我们当特工的本就得会隐藏。” “不,我不是说那些隐藏,而是那种类似政客的手腕,譬如收买人心。” 戴独行发动了车子,“这你就说得不对,我确实是想招募他们兄弟,但我刚才说得句句都是实话”,他拍了拍胸口,“发自肺腑的。” 车子缓缓动了起来,土路上尘土飞扬,要开动雨刷子才能看清前路。 “当时在大院里,要杀我的真不是陈君望,而是刘坤玉的余党?” 戴独行恩了一声。 “证据了”,慕千成后仰身子,翘起了双腿,“你不是凡事都喜欢讲证据,你怎么知道那些是刘坤玉的余党?我当时好像听你说,你回来时,那开枪的人已被陈君望击毙了。” 戴独行犹豫了一下,“我确实没有证据,只是根据处里同僚的一些判断,但我敢保证真的不是君望下命令攻击你,他也不可能这么神奇提前知道你会潜入院子里。” “当然知道,这本就是你们留下来的圈套,你只要让人在米铺附近埋伏,就自然能够看见我了,你本就故意留着那,看谁狗急跳墙会潜入的。” 戴独行打了一下方向盘,“那开枪打中傅韵兰的人,被陈君望从后击中毙命,据现场的人向我反映,他是看见那人开枪攻击你,情急之下才开枪的,他还是初次开枪还杀了人,当时吓得呆了好一会。” “是吗”,慕千成不出声了。 “好了,好了,我会保证你的安全,那个马铃小姑娘,我也准备了一套大房子给她住,当然你也可以住进去”,戴独行摇了摇手指,“别想歪了,那是一栋从刘坤玉处没收的豪宅,有很多房间的。” 慕千成用手托着下巴,盯了戴独行一眼,“我怎么感觉好像她倒成了人质,你跟刘坤玉渐渐没有区别了。” “唉,你看你这么多心,亏我是一片好意。” “陈家大院真的被你封了,我能否知道是什么原因,毕竟我在那里面住过,说不定能向你们透露什么情况。” 戴独行突然沉了脸色,冷笑了一声,“你是明知顾问,我也不相信你会告诉我什么。不过我这么做,其实也是为了你好”,他用一种赢家的眼神看了慕千成一眼,“我知道你可能有什么心思,你不要想利用我们的能力和资源,找到黄金后,又找些其他人来取走,替人做嫁衣这事,我是绝不会做的。” 戴独行停了停,又道:“当天求戴老板不杀你时,我已经说过了,我唯独只有一个条件,找到那批黄金,还一定要保证落进我们的手中。“ “你真的觉得落进你们手中,它们就能发挥最大的作用,就能造福中国人?”慕千成放眼前方,没看戴独行。 戴独行用力地拍了拍方向盘,“这用不着你管,也不是我该考虑的问题。我该做的就是怎样完成任务,而且我是真的想救你,只要能够找到黄金,放了你的可能性是有的。” “但我毕竟知道太多、太多了”,慕千成倒是无畏地笑了笑。 戴独行摇了摇头,“所以才让你加入我们,不过我还是觉得有机会把你轰回美国的,对了,你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慕千成犹豫了一下,才决定从怀里掏出傅韵兰交托的羊皮纸。 “这上面有很重要的东西。” 戴独行看到慕千成神色凝重,立刻把车停到了路边,他观察了周遭没什么异常,才来仔细察看那几页纸。 羊皮纸总共有两张,在上面打了一个小洞,用线绑在一起,第一张画了一幅大地图,上面写了很多文字,但都是看不懂的文字,戴独行连连摇头。 第二张被烧掉了一部分,只剩下约莫三分之二,还是一幅地图,不过若从比例尺的角度来看则比第一幅小多了,看来是具体某处山里的地图。 “这是什么玩意?”戴独行用手戳了戳羊皮纸。 慕千成把他的手拨开,“这是傅小姐托付给我的地图,他说按我们现在知道的信息,一辈子都别想找到黄金所在。但这地图上却记载着某个蒙古部落,这部落与慈禧的叶赫部有很深的渊源,而这部落的族长知道慈禧陵中黄金的秘密,只要我们能够见到他,就有可能知道。” 戴独行皱起了眉头,“蒙古?唉,蒙古啊,现在不是在苏俄的掌控下,就是日本人的,我们很难进去,更别说具体找到某个部落了。而且你这地图看来是很古老的,现在也未必准确。” “不”,慕千成摇了摇头,“我当然知道,这图是很旧的,这部落也很古老,但慈禧陵墓修建却是近几十年的事,他们既然能够知道信息,自然证明他们很可能还是居住在图上的地方,我猜说不定慈禧曾找过他们什么人监工陵墓,或是就负责埋藏黄金。” “这倒有可能啊,毕竟他们完工后回去了,如果是与世隔绝的部落,倒不容易被外人知晓。但怎么进去倒是个难题”,戴独行皱起眉,“不如这样,你把地图给我,我去北平军政处让情报科查验一下现在的地图。” “这我不能给你。”慕千成把羊皮纸藏回怀里。 戴独行有些不满,“你都敢给我看了,还怕我吃了你的图不成。” “你可以摹一份,但原件不能给你。” “不明白”,戴独行是真的不知道慕千成为何要多此一举。 慕千成已把图好好地放在怀里,他用手隔着衣服拍了拍,“不仅因为这重要,更因为他是傅小姐的遗物。” 戴独行愣了半响,才点了点头,“理解理解,不如这样,我现在把你一块载去北平军政处,本来二十九军的宋军长就说过很想见见你。” 慕千成同意了,这宋哲元的名号他早也听过,当然此时他还不会料到,大半年后卢沟桥事变,他会成了全国有名的抗日名将,而自己也会在这过程中,发挥重要的作用。< 第一章 卢沟桥名将与忐忑的远行 第一章 卢沟桥名将与忐忑的远行 当时驻北平的国民政府最高军事长官宋哲元,一个不是片言只语就可以作出评判的军人。 他本属于西北军,听令于冯玉祥,中原大战后,名义上也成了南京国民政府麾下的将领,但在某些方面还是抱有一定自己的目的,但在抗击外敌上,却也是遵从大局的。 戴独行的车已驶入军部,严密的检查,荷枪实弹,脸上肌肉紧绷的**,都显出北平的不安定。 慕千成本以为他会把军部安在几个传统的地方,没想到却征用了当年驻北平的正黄旗旗兵的旧军营,改建还在进行之中,在围墙还没有彻底修好的地方,都堆起了沙袋,险要处还驾着一挺机枪。 这临时的改址,是否暗示着之前曾发生过某些事? 慕千成本没心接触这些军政要员,但为了挽救那庞大的黄金,他不得不这么做。这既是为了因为自己是一个中国人,也因为他不愿意辜负傅韵兰的信任。她既然能把秘密托付给自己,就证明他是同意自己的处理方式。 宋军长穿着一身笔直的军服,肃穆地站在台阶上。他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一个沉稳,不拘言笑的军人。 他伸出了宽阔的手,跟戴独行和慕千成握了握,然后又拥抱了慕千成一下,这倒连戴独行都没有料到。 “感谢你做出的贡献”,宋军长的这一句话,倒真让慕千成摸不着头脑。 “我好像还是第一次跟军长见面,未有寸功。” “不”,宋军长摆了摆手,“我说的是刘坤玉这件事,独行都告诉我了。真没料到他居然会是日本人的间谍,我就怀疑几乎每一次平津的军事调动,热河那头都会立刻针锋相对作出判断。我还怀疑是我军中有内鬼,让那天杀的刘坤玉过来调查了好几遍,谁知他自己才是奸细”,他尴尬地笑了笑,用力拍了拍慕千成的肩膀。 “误打误撞,都是戴处长的功劳。” “我这人不喜欢邀功,但也不喜欢谦让”,宋军长示意请他们入内,军务室并不大,中间一张长型圆边桌子,宋军长示意卫兵关门退出后,请大家坐下。“你们的来意,独行以前都跟我说过,我也接到南京的命令,让我配合你们尽快找到黄金,不然只怕真的很危险。” 慕千成看了戴独行一眼,“听军长这么说,是不是曾出过什么事?” 戴独行取下了本一只咬着的烟斗,“两天前,一支来历不明的小分队突然在大沽口登陆,直奔马兰峪。好在刘坤玉留守在陵寝附近的人早都被我换掉,那伙人发现情况不对,立刻就撤了。” 慕千成眨了眨眼睛,“没有抓到一个人?” “没有抓到,有可能是军舰接应了,也不排除是天津城内的日本商行把他们藏了起来,但我们在一只遗留的橡皮艇上,发现了一些用于地质勘查的装置,还有一些专门爆破地宫的炸药残骸,这都得到了那个美国专家的确认。”他说的自然是伊维尔。 慕千成皱起了眉头,“你是担心他们发现刘坤玉被拔掉后,来硬的?” 戴独行点了点头,“这只是其一,我更担心的是他们已知道了黄金真正的所在,准备强行挖掘。谁知道雄图知道什么,又告诉了铃木大佐什么。最近在渤海附近多了好几艘可疑的商船,还曾经有人看见过小型潜艇,他们是有能力在我们眼皮底下,把东西搬走。” 宋军长用手指敲了敲桌面,“更麻烦的是,铃木大佐不知什么时候起离开了北平使馆,去向不明。”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他也知道情况越发复杂,他从怀里把那两页羊皮纸掏了出来,“铃木不是个盲动的人,他或许真的要采取某些行动。所以我们唯一的办法就是比他们更快找到黄金。”他转过头向宋哲元讲述了具体情况。 宋军长看了地图一回,用粗大的手指在地图点划了起来,“第一张看似是蒙古、伪满还有苏俄交界处的三角地带,不过”,他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枚放大镜,把镜片对准地图,“这看似都是一些古地名,我要让图鉴科比对一下才能确定,而后一页看来是某个进山的地图,残缺不全,只能看出这山路不好走。” 他皱起眉头,“要从陆路进蒙古,现在很难了”,他叹了口气,“日本人和伪满守得很紧,而自从少帅(指张学良)在中东路跟苏俄起冲突后,苏俄对我们和伪满的态度也很暧昧。” 慕千成咬了咬牙,“再危险也得试试,毕竟蒙古的边线很漫长,总会找到空隙的。” “那太危险了”,宋哲元摇了摇头,“况且我说的只是从陆上进去有点困难,但也不是说完全没有办法。方法还是有的,但要南京支持,单纯只靠我这,就没有这能力。” 戴独行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奇怪的神色,“你的意思是从空中渗透进去,让我们几个人坐飞机跳伞空降?” “对,这比千里奔波,在那茫茫的草原上奔走,要安全得多,日军在那一线上没有什么飞机。而我有办法先把你们偷偷运到呼和浩特,从那里再登上飞机,而苏俄那也需要南京跟他们协商一下,让他们不帮忙也不要阻碍。” 戴独行站了起来,“这事我会跟南京报告,希望到时军长能够协助。” “一定的”,宋军长也站了起来,戴独行拉了拉慕千成,“你是肯定会去的,也用不着我强迫。” 慕千成笑了笑,表示对他的说法很同意。 “那好,我先送你回去,你大可找那位姑娘玩上几天。等一切都办妥了,我们就出发,直奔那蒙古神秘部落,当然这跳伞也是要练练的,你还有什么要求的?” “没有了,但愿能够玩上几天,然后还有机会从蒙古活着回来”,慕千成的口气很平静,但眼中却有疲乏之色,他毕竟也是人。 戴独行为慕千成安排的房子坐落在三里屯一带,一栋有着玫瑰花园的独栋别墅。居住在这附近的不是些外国使节,就是商界名流,那环境确实是很不错的了。 慕千成笑戴独行是否在学燕太子丹养肥荆轲的故事,戴独行不同意,他不敢保证慕千成是否会成为荆轲,但他却很坚定自己不会成为太子丹,也就是说他不相信自己会失败。 看到他这份坚持,慕千成也只好无话可说。 戴独行留下话,让慕千成有什么事可吩咐管家,他还特意配了一个会煮南方菜的厨师,他也保证不会监视慕千成。 当看到慕千成还是心有所想时,戴独行就说这房子是从刘坤玉处没收的,慕千成大可住得心安理得。其实慕千成倒不是觉得自己是无功受禄,而是一看到新住宅,他就会想起曾落户半年的陈家大院,想起陈老板,还有香儿的安危。 自己为什么会记挂他们? 慕千成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他有过再追问戴独行的冲动,但最后还是闭上了嘴巴。因为他知道戴独行是绝不会告诉他的,而且他不相信香儿会这么容易就出事。 园子里散发着一阵浓烈的玫瑰香味,慕千成对花也有一定的研究,看得出哪些花是这里土生土长,哪些直接移栽于荷兰。 不过再走紧一点屋子,就能闻到另一股味道,一阵肉包子味。 慕千成推开了门,迎接他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妈子,慕千成让这个管家去忙自己的,他并不喜欢身旁有人跟着,那会让他觉得很不自在。 肉包子味当然是从厨房里传出来的。 厨房里一片水汽弥漫,盖因为这西式的厨房,偏偏有人用煮牛扒的锅子在蒸肉包,马铃卷起袖子一板一眼在弄着,一个穿着白围裙的中年男厨师在旁边目瞪口呆,马铃转过身,打了个手势,“去去,你弄得东西都煮不熟的,那米粉一个酸臭味。” 慕千成忍不住笑了起来,“我的马大小姐,狗不理包子啊。” “我弄的包子这么好吃,你拿一个到街上喊一声,看狗理不理你。” 慕千成变戏法式的从衣袖里弄出了一朵玫瑰插在她的头上,“你弄的包子我自己都不舍得吃,怎么舍得去打狗。” 马铃的脸有点红,立刻转了过去。 今夜是温暖的,今天的晚餐不算太丰盛却很对主人的胃口,只不过桌上还多了一双碗筷,一碗从头到尾都没有人吃过的饭。 马铃或许不明白,但她没有问,因为她知道慕千成这么做必定有他的原因。 原因就是这都是献给某个人的,某个怀着对慕千成感情,却至死都没有说出来的人。 饭后,慕千成跟马铃商量这几天要去哪玩,慕千成估计马铃定然是要到哪里吃点什么,没想到这看似大咧咧的丫头,第一时间就说想看看故宫。 故宫博物院的筹建转眼已过去了十年,但由于那个时势,也不是轻易就能好好参观的,但慕千成自然能够安排得到。 他们花了一整天逛了故宫,还托一个来采访的美国记者给他们拍了照留念,慕千成留下地址拜托他记得把照片寄回来。后面的日子,他们又游了景山,到过天坛,自然少不了一路上吃些好的。 这天,他们刚从香山回来。 这时节自然不是游香山的好时候,那秋临时的满山红叶早就归入尘土,慕千成的心情也没有多少放在景致上,他一路盘算着该怎么对这个女孩解释自己明天就要远赴蒙古,而且不知能不能活着回来。 慕千成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觉得说这话,很难启口,她只不过是与自己萍水相逢的朋友,自己为什么会说不出口,为什么会怕她的阻难,以及自己坚持带给她的伤心。 他想不出,或许是他不愿意想出。 他善于破解各种疑难问题,但自己却也会在这么简单的问题面前束手无测,他唯一感受到的是,跟傅韵兰在一起时,自己感到恬静舒适,但也有一点装模作样的拘束,而对着这个“马铃铛”,自己的心情会变得很跳跃,有时接近兴奋,但却很舒爽。 他一路上只默默跟着,偶尔回应马铃的几句话,尽量不让马铃感觉到自己的心事。 渐渐已近黄昏,渐渐香山早已看不见了,在他们面前出现的是将笼罩在北平路灯下的街市,慕千成再一次欲言又止。 马铃提起了眉毛,“你想说啥啊,我就知道你今天有点什么想说的。” 慕千成摸了摸鼻子,“也没什么。” “要说就赶在走过这条路之前说,不然不准你说了”,马铃转了转眼珠子。 慕千成清了清喉咙,刚打算开口,全面却传来了一片哄闹声。只见围着一大堆人,两三名巡警还在外面警戒,慕千成一眼就看到了张蓦然。 这负责命案的副局长会出现在这,发生的自然不会是偷鸡摸狗的小事。 日后回想起来,慕千成仍然觉得这案子很有意思,他为这案子取了一个字,“色”,因“色”引发,也因“色”而解开的案子。< 第二章 ”色“案上集 第二章 ”色“案上集 这命案现场是一件历史颇悠久的布坊,典型前店后坊的形式,因某种原因,店名在此就删去了。 内厅中,陈君望正襟危坐,倒是一派局长的威严,想不到他居然也出警了。 看到慕千成时,他并没有多大反应,只是让警员招呼慕千成坐下,并示意张蓦然把案情告诉慕千成。经过冯一神的事后,张蓦然对慕千成的态度也是相对的敬佩,但随便透露案情,身为职业警员,他还是不太情愿。 “没什么关系”,陈君望悠悠喝了一口茶,“我们还忙着,告诉千成想必能够更快破案,至少他一定能为我们提供某些建议。” 看着陈君望,慕千成的心里也并不好受,虽然慕千成无法揪住他什么小辫子,别说他坚持安全大院的事,是刘坤玉余部所为,就算真是他下的命令,戴独行故意包庇他,慕千成也无话可说。 毕竟双方是敌对的,慕千成不会责怪各为其主,但他无法接受陈君望的转变,尤其是他对刘坤玉说的那番话,仍然印在慕千成的脑中。 现在回想起来,令人觉得更有问题。 “千成,想什么都发呆了”,陈君望的呼喊把慕千成的思绪拉回现在。 慕千成也在桌子旁坐了下来,张蓦然开始以简洁的词语描述案情,“死者是老板娘。她是个寡妇,而这布坊是从她先夫手中继承的。” 慕千成环顾了四周一下,这十多平方米的厅子里,就只有一张矮桌子,地上铺着一张很旧的驼毛毯,客人盘腿就可以坐下,“有嫌犯范围了吗?” “有,因为我们刚好路过此地,听到有人喊出命案了,立刻就赶了过来,包围了布坊,在布坊内我们找到了三名嫌犯。” 慕千成示意先停一下,“是谁喊出命案的,这三名嫌犯自己?” “不,我们也没看到人,不过估计是邻里,但现在可能怕事,不敢出来指认。” “现场有什么线索?” “有个很怪的事”,张蓦然指了指内屋,“这布坊刚只进了棕红与淡绿两色的布,分别放在不同的柜子里,不过不知什么缘故,我们发现放这两色布的柜子中各有一个抽屉被放翻了,也就是说本存放红布的抽屉里是绿布,而绿布柜子里的一个抽屉却变成了红布。 慕千成哦了一声,“你怎知道它们是放翻了。” “这店里的学徒说的,他比我们晚一点回到布坊,老板娘让他去西城送货,这得到了邻里的确认,他离开时,老板娘还是好端端的,城西那边也证明了他的说辞,他与本案无关。” 慕千成用手摸了摸地毯,把一撮地毯揪了起来,他想看看这种材质容不容易留下什么线索,从地上发现到决定性的证据,这事慕千成也不是第一次做,“那屋里的东西被翻乱了?” “没有,那人很小心把东西都恢复原状,但轻微的移动痕迹,还是被我们发现了。” 慕千成侧起头,“找到尸体了?” “很轻易就找到,犯人把她扔进了一个大缸子里,但缸子里装得不是染奖,而是洗完新染过布后的水,那水呈淡红色,而死者恰好却穿着一套淡青色的衣服,所以一下子就被发现了。” 慕千成微微笑了笑,“那你们有什么打算?” “这人会不会是色盲”,陈君望悠悠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然后把杯里的茶都喝了。 张蓦然沉着脸色,“若不是局长提示,我还真没想到这么偏门的词。我已经让人给他们在做测试,很快就会有结果”,不过看他的脸色,对于陈君望的这个判断有点不屑,或许他对于陈君望一个外行人,突然就成了上方派下来的警局局长,本就很不满。 毕竟大家都知道陈君望与戴独行,以及戴小姐的关系。 过了一回,估计测试是做完了,三名嫌犯陆续被带进来。 第一个人身材很高大,又黑又壮,穿着短打旧衫,看来是个练家子。 张蓦然瞪了他一眼,“坐下,老实点,来布坊做什么?” “买布。” “买布?从围墙进来,把灌木都压倒了,那里都是你的脚印”,张蓦然看来是经过扎实的调查。 壮汉转过头不出声,陈君望笑了笑,“老张,别激动,这人我认识啊”,他故意做出很夸张的表情,“在档案馆看过你的资料,多次有人举报闯空门的惯偷,你别以为我们是没有证据不抓你,而是我们忙着很多大案子,以前的局长没空管你。不过我跟以前的局长不一样,而且你这次涉嫌人命案。说起来我上任后,还没遇到过判死刑的命案,真该拿人来开开刀,不问了,压下去吧”,陈君望摆了摆手。 壮汉的嘴唇颤抖了几下,终于开口了,“我知道这家只有一个寡妇,刚好在路口看到他家的学徒出去,想趁机偷几块好布。没想到一跳进院子就听到有个女人喊出人命了,跟着就被冲进来的警察揪住。” 陈君望冷冷笑了笑,“这人是不是色盲?” “不是,他准确分清了颜色”,张蓦然显然已得到了测试结果。 陈君望转过头问慕千成:“千成有什么要问的?” 慕千成从头到脚把小偷打量了一遍,“没什么,可以让后面两个人进来。” 小偷被带了下去,张蓦然低声道:“经测试后面两人都是色盲,分不清红绿,当然这是可以装的。” 陈君望示意旁边一名警员给自己添茶,也倒了一杯给慕千成,“不过色盲却不可能装成分辨得出颜色,所以这第一个人真的不是色盲。” 第二个进来的是一个很斯文的瘦小个子,一副学者模样。 陈君望倒是很客气,“先生今天到此有何贵干。” “我是从德国回来的学者,现在科研所工作,托老板娘给我度身定做了一套西服,今天来拿的。” 慕千成盯着研究员看了一回。 研究员有点不好意思,“这位先生是?”他显然是看到慕千成没有穿警服,那架势也不像警察。 不过慕千成不给他质疑的机会,就冷冷道:“那你见着老板娘了?” “见着了”,研究员指了指自己坐着的位置,“老板娘让我坐在这里等她,她说衣服在后面晾晒着,我等了很久都不见她回来,后来就冲了一名警察进来把我给控制了。” 慕千成用手抓住了研究员的右手看了看,“你这身西服看来也是这里定制的,这袖子下有铺子的图标。” 研究员有点脸红,“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嘛,当然还是要好看一点,不然也给学者这名头丢脸。” 陈君望点了点头,“对了,老板娘今天穿了件大红色的衣服,学徒说很少看她穿成这样,你知不知道她是怎么回事”,陈君望把脸贴近研究员,“或是准备见谁的。” 刚才说了老板娘的尸体是穿着淡青色的衣服,陈君望这样说,是打算试试这人是不是真色盲。 慕千成也很注意研究员的表情,因为陈君望这方法虽然没有多大错误,但若这人心智灵敏,很可能立刻就会察觉。 但他想都没想就道:“我不知道,她一向都是穿那样的衣服,就是自己铺里弄的。” 陈君望点了点头,慕千成也表示没有东西要问了,张蓦然让刑警把最后一个人带进来,在最后一个人进来的时候,刚好跟研究员擦肩而过,两人的表情都很古怪。 “等等”,陈君望让研究员停下,“你们认识?” 研究员看着最后进来的这人,用略带嘲讽的口气道:“这是纺织厂的张大老板,长期跟老板娘有合作。不过听说他欠了老板娘很多钱,我上次来的时候,还碰到他被老板娘催促,老板娘说了,若他不能按期归还,就要他用厂来抵扣。” “你这小白脸又好到什么地方去”,老板咒骂了研究员几句。 陈君望示意押下研究员,让纺织老板坐下。 “你是被人发现在后门鬼鬼祟祟才被抓住的。” 老板点了点头。 “你见过老板娘了没?” “没有,我今天来本就是想跟她讨论债务,当时我才刚进了后门,就听到有人喊命案,我也一时慌了,情急之下想躲起来,却被抓了。” 陈君望瞪大眼睛,“有前门不走,堂堂一个大老板去走后门?” 老板苦笑了两声,“就是老板才要走后门,这老板娘是出了名的大嗓子,得理不饶人,我不愿别人知道我在跟她协商债务延期的事,不然这生意会越来越难做。” 慕千成低声跟张蓦然说了两句话,过了一回,张蓦然拿着一个白色袋子进来。 “这袋子是你的?” “是。” 张蓦然一沉脸色,“你不是说没有见着老板娘,你没有进入院子,怎么这里有这些玩意”,白色的袋子一角沾了一片红色。 老板几乎是跳起来的,“我真没见着老板娘,我也不知怎么会沾到血。” 慕千成笑了,“你不是说自己是色盲,怎知道这是血?” “这???????” 张蓦然板起了脸,“我可什么都没说,证明你的色盲是装的。” 陈君望摆了摆手,笑了起来,“这么不老实,定然是凶手,押下去。” “不不不”,老板几乎是九十度鞠躬,“我承认我装色盲,但我真不是凶手,我还未进过院子。” “那你为什么要装色盲”,慕千成托着下巴,其实那白袋子上沾到的是颜料,慕千成让张蓦然弄上去的,为的就是试试他是不是真色盲。 “检查前,我无意中听到一名警员说,凶手不是色盲,还是怎么的,所以我故意装成色盲,因为我知道那个研究员的眼睛有问题,若我不是色盲,那我的嫌疑就大了。” 慕千成点了点头,看了看张蓦然和陈君望,“大家都有结论了,不如把他们都一块叫上来。” 陈君望斜眼看着慕千成,“如果你已经知道谁是凶手,我倒是没有意见,不过我可真没看出个所以然。” “是吗?”慕千成说这话时,眼睛瞄向陈君望的鞋子,除了这布坊里的案子,他也发现了其他很有趣的事,关于“色”的事。< 第三章 “色”案下集 第三章 “色”案下集 三名犯人都被带了上来。 张蓦然抢先开口:“其实凶手是小偷。这柜子里的衣服会弄反了,绝不是因为色盲这原因。若是色盲把衣服都弄出来以后,再放回去时放反了,应该是红中夹绿,绿中有红,衣服混在一起,但两个柜子却是有一个抽屉很清楚放反了,红的柜子放了绿衣服,绿的柜子放了红衣服,这说明什么?” 张蓦然盯着小偷一字一句道:“这人根本就不是个色盲,故意制造这简单的假象,想让人以为凶手是色盲。” 慕千成拍了拍手,“有道理,这有一点可能,但并不完全”,张蓦然本已有点得意,顿时瞪大了眼睛,慕千成看着三人接着道:“按这道理说,这三人中,不是色盲的两个人都有可能做出这样的勾当,但色盲这东西普通人未必会想得起来。他们两个健全的人,会否做出这种假象?尤其是小偷先生,故意弄乱家里的东西,不就更容易让人怀疑是小偷闯空门干的,而他恰巧又是这一带的惯犯。” 陈君望搓了搓手,“千成的意思是,这柜子里的是做不了什么证明,色盲与否都可能干那样的事,而且色盲更可能想起这种伪装。” 慕千成点了点头,“只要对老板娘的习惯熟悉的,还是能够知道他会分开衣服存放,故意先抽出来,令两个柜子的东西放反,再让家里有一点被翻动后又特意恢复原状的痕迹,好像是色盲弄乱后没法恢复原样,也是很有可能的。” 张蓦然皱起眉头,“那不就是说,我们的一切调查都错了方向,色盲与否跟这案子毫无关系?”说完这句话后,他瞄了陈君望一眼。 “那倒不是”,慕千成微笑看着三个嫌犯,“不过结合他把老板娘扔在染缸里,我就立刻明白了,凶手其实是个真正的色盲。他藏起尸体的目的就是希望不要被回来的学徒立刻发现,那应该扔进一个绿色颜料的缸里才对,但他却错误地把尸体扔进一个装着红水的缸里,这证明了他分辨不出颜色。” “所以凶手是你,研究员先生。” 研究员耸拉着脑袋,“那你说说看,证据在什么地方,这都只是你的推测。” 慕千成大笑了几声,“你还好问我,证据不都在你身上。你既然是熟人,却会在学徒回来前一刻才犯案,证明是临时起意,没有准备的。受害者的血必然都沾在了你的身上,你身上为什么没有血?”,慕千成用力地拍了两下桌子,“很简单,因为你换了衣服。” “你穿的正是老板娘准备好,你今天会来拿的西服。反过来说只要在这里的衣服堆中仔细搜搜,我想应该能发现还有血迹的衣服,而且那衣服刚好合适穿在你的身上。我们都记得你说过你的衣服都是度身订造的,而绝不会适合另外两个人”,慕千成转过头对张蓦然道:“而且他说要来拿的衣服,哪里都不会发现的,因为已穿在他的身上。” 说完,慕千成已站了起来,笑着走了出去。 研究员彻底跨了,据交代他是个有妇之夫,却跟这个寡妇勾搭上了,老板娘要他跟她结婚,不然断他的财路,老羞成怒之下失手将她杀害,急忙伪造了这一幕,只是为了让人以为凶手不是一个色盲的人,这样就可以不牵涉到自己。 慕千成没有听到研究员的这些供词了,因为他趁机溜进了布坊后的晾晒场里。里面架着几十条竹子,上面晾晒着各色衣服,有的已经干了,有的看起来才刚刚从染缸中捞起。 慕千成小心翼翼穿过“八卦阵”,远处的一个大缸旁,站着两名警员,看守地上被白布盖着的尸体,慕千成悄悄避过他们的注意,直奔后门。 门外是一条笔直幽静的窄巷,两旁的屋子几乎已是门口直对门口。 慕千成远远就看到巷子尽头的一扇木门,开了一条缝。 他快步过去敲了几下,门开了。站在门后的居然正是陈家大院的香儿,她带笑看着慕千成,示意他进来再说。 慕千成打量着香儿那身水手装,“姑娘正是形象百变啊。” 香儿悠悠笑了笑,拍了拍胸脯,“但这颗红心永远不变。” “喊出人命的就是你吧,你也够鬼灵精的”,慕千成顺手把木门栓上,“在香山时我已经发现你跟在我后面,我本想混进人流里跟你说上两句。不过却发现好像还有几条尾巴在我后面,戴独行不守诺言,居然派人跟着我。” 香儿摇了摇头,“据我们的内线反映,这事不是戴独行的注意。” 慕千成的脸色变了些许。 香儿通过门缝向外看了看,“你已经知道跟你的人是谁?” “陈君望,还有几个警察呗。他鞋子上沾到的香山上那种红叶腐烂混杂其中的泥土,那种颜色是很特殊,这令我确信无疑,你是说戴独行没有跟踪我的意思,是陈君望自告奋勇?” “戴独行当然知道这事,不过却是陈君望向他提出的。他认为你并不可信。并且陈君望怀疑你跟我们或是其他团体有接触,不排除他想趁我们跟你接触时,把我们也揪住。” 慕千成叹了口气,“身份不一样了嘛,不怪他。不过你们也够厉害的,居然能从戴独行的手里逃掉。” “我们也不是光吃饭的”,香儿微微笑了笑,“不知你有没什么能告诉我的?” “有,不过不多。我只能跟你们说,所有关于黄金的线索都断了,而且关东军很可能已知道某些关键信息”,慕千成说完这,还故意装出一幅很忧虑的表情,偷偷去看香儿会怎样。 香儿果然皱起了眉头,这又是另一番的姿色。 慕千成忍不住笑了,用手戳了戳她的下巴,“我们现在唯一知道的,只有蒙古某神秘部落很可能知道黄金的具体所在,明天我就要和戴独行出发去蒙古。” 听到这地名,香儿的眉毛都提了起来,“你要当心啊”,她停了停,咬了咬嘴唇,不知是不是提醒自己注意什么的才开口道:“若知道了什么,你会不会告诉我们?” “到时你自然会知道答案的。” 香儿眨了眨眼睛,“我相信你。” 慕千成微微笑了笑,看了香儿的红脸一眼,“若有什么事,我想联系你们的,可以去哪找你?” “我现在也不确定,等你从蒙古回来,我会主动联系你的。” “好,我也很希望能再见到你,我还想再吃你弄得咖喱牛腩呢”,慕千成装出一个馋嘴的表情,笑了笑,“我要回去了,不然他们会起疑心的,你一切多小心。” 当慕千成回到布坊时,研究员才刚刚供述完毕,在嚎啕大哭,慕千成也不管了,跟陈君望和张蓦然道别就准备走出去。 他听到张蓦然正问陈君望,“总局座,您为什么会察觉这犯人是色盲的,而且一开始就把调查方向往这方面去,当看到屋里有些微移动过的痕迹,不是第一时间就会怀疑是某人搜过东西后,不小心把布搞乱了。” 陈君望笑了起来,“第一,听到红绿布特意放翻后,我顿时有对于某色盲故意伪造假象的疑心,其次,其实我也完全没有把握,我会这么说和这么调查,盖因只不过为了让凶手以为我们调查错了方向,好放松戒心,那样就更容易被我们揪住,所以小的们会说溜嘴,告诉那三名嫌犯凶手不是色盲,其实也是我混淆视听的一部分。” 慕千成本已来到门口,听到陈君望着么说,心里也为之一振,看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倒不仅仅是传说。 马铃一直在外面等着,她的冰棍才吃完没多久,正在逗一个两三岁的小孩玩,小孩被她逗得咯咯笑个不停。 “这么喜欢小孩“,慕千成耸了耸肩膀,”自己生一个贝。” “贫嘴“,马铃用手比划着”我只喜欢永远这么大的小孩子,大了就不好玩。” “你以为小孩是宠物啊,不过也是,人大了也就真的没小孩那么好玩,多少烦心事”,慕千成说着着好像很感慨。 不过两人还是笑嘻嘻地走了一段路,天色渐渐黑了,远处的街灯下,围着一群不知是蝴蝶还是飞蛾。 慕千成假装若无其事,但却悄悄留意身后,直到他走上了这条只能回玫瑰别墅的小路,后面的尾巴才不见了。 慕千成笑着摇了摇头,他此时才发现马铃早收起了笑容,沉默走了好长一段路。 “怎么了?” 两人已走到路灯下,暗黄的灯光照着马铃粉嫩的脸,她突然抬起了头,她的大眼睛是如此的清澈,如此的让人心动。 “你是不是明天就要出远门?” 慕千成摸了摸鼻子,转过头笑了笑,“你怎么知道的,我本打算今晚才回来跟你说,就是去办个小事。” 马铃突然抓着慕千成的手臂,“听我说,不要再管这些事了,你不是说过要带我去美国,我们随时可以走的,我知道你有能力,别人不容易拦不住你。” 慕千成拍了拍马铃在抖的手,“办完事后,我们立刻就走,但等我办完,好吗,。” 马铃眼中居然有泪花,“我知道你去的地方一定很远,也很危险。” “你怎么会这么认为?” “我看到你昨天拿出来的皮革旅行袋,你准备了很厚的衣服,其中有一套还是蒙古牧民的装束。我认得,我家里有亲戚就去过蒙古。” “我不会死的”,慕千成摸了摸她的脸,“定然是家里那来自古北口的老妈子跟你说蒙古现在怎样怎样了。” “我不用听别人说,我自己知道怎么回事”,马铃更用力地揪住慕千成,“不要再管什么宝藏的事了,不要再跟戴独行一起,你会死的,一定会。” “马铃”,慕千成低下头,他的前额几乎碰上了马铃的额头,她能够感受到马铃因为情绪激动而变得有点不均匀的呼吸,“ “或许我怎样解释你都不会明白,但我这么做,不是因为贪图什么,也不是因为害怕什么,而是因为责任。我肩上就有这样的责任,你也不会希望我成了一个逃避责任的男人,对不对?” 马铃一甩手摔开了慕千成,独自转过身去,慕千成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是好,想劝又不知该说什么,但答应马铃的要求他是绝办不到的。 过了好一会,马铃才慢慢转过身来,她的大眼睛红彤彤的,“你是一定要参与这件事?” “对”,慕千成说得很坚定。 马铃的脸色变得比灯光还要暗黄,她久久才叹了口气,伸手进腰间摸出一个铜铃铛,“戴着这东西,这东西很灵能够保佑你的” 慕千成笑了,“我又不是猫?不过是你的一定好好拿着,不过我戴着这东西,一走路就发出叮铃铃的声音,不是更危险?”,他说完还装出猫的样子,只不过这法子无法逗笑现在的马铃。 “傻瓜,这里面的铜珠子被弄出来了,只剩下一个壳,这是我奶奶给我的。” 慕千成用双手接了过来,他也不愿意辜负马铃的心意,把铃铛很小心挂在了腰间,“这样好不好看,像不像一只大肥猫。” 马铃揉了揉眼睛,“因为,我从雍和宫里给你抽了一支签,是大凶,我找大师问结果了,他说要出远行的人,会有去??????”她没有再说下去。 慕千成摸了摸她的头,“笑话,你忘了雄图府上那个大师了?” “我这个大师跟那个不同,是个真大师”,马铃停了停,声音突然变小了,“她一看就知道我是为谁求签的。” “他猜到你为谁啊?” 马铃红着脸,扭了一下身子,“不告诉你。” 两人又开始慢慢走了起来,很快就能闻到淡淡的玫瑰香味,“我明天很早就出发了,你用不着起来给我弄早餐,更用不着送我。” 马铃不说话。 第二天,天还没亮,玫瑰别墅的厨房就亮起了灯,马铃轻手轻脚在弄着早点,当天蒙蒙亮时,她已准备好一切东西,才去敲慕千成的房门。好久都没有回应,门也只是虚掩着,马铃把门推开,发现人还蒙头睡在被窝里。 “慕千成,迟到了”,马铃倒是直性子,她虽然不愿慕千成此去远行,但说好了,她却不会故意不叫醒他,让他去不了。 但她的好意没有任何回应。 她忍不住一手掀翻被子,哪里还有慕千成,被窝里只有一个用玫瑰花扎成的人型,还有一封写在精美信纸上的信。< 第四章 奇异的漠北与浴火焚身 第四章 奇异的漠北与浴火焚身 过了古北口,景色就渐渐变了,这一带自古就是游牧民族与农耕民族的交融之地,就是到了民国年间,变化还是不大。 军用吉普车缓缓向西北驶去,宋哲元还派了一队士兵护送,刚开始还偶尔能遇到一些保镖或是行商的马队或是驼队,渐渐人烟也稀少了起来,但草却开始变多。 慕千成坐在副驾驶座上,随意地掰着手指,但一直留意窗外景色的改变。关外的气候比关内寒冷得多,据戴独行的说法,气象观察员发现西伯利亚的冷空气一直在南下,这两天将会有比较大的沙尘,而这正是个掩护他们渗透的好时机。 加长的吉普车内总共坐了六个人。 慕千成本要陈君望同行,但戴独行坚持让他留守,并且留下黑子兄弟协助他管理警局,并料理特勤处,慕千成也没辙。不过伊维尔倒是被他带上了,慕千成怕这爆破地宫的专家留在平津会搞什么鬼。 只不过隐约间,慕千成已觉得伊维尔绝不是单单为了钱,才被戴独行聘来的,这背后肯定还有些什么。 同行还有一名老兵,沙于海。原本也是西北军麾下,宋军长特意推荐的,据说他有丰富的草原和沙丘特种作战经验。随行还有一名军医姓云名霜,一名蒙古族的翻译额尔奇特。 长城很快就被留在了身后,虽然一路看来,这都不像是一个好年份,但呼伦贝尔以南的草场,毕竟都已经有了一点回春的迹象,但越往北走草又开始渐渐变少,也越发枯黄,沙都在漫天地飘着,把手掌伸出车窗外,迎风兜着,过不了多久手心里就会有一堆沙。 草沙混杂的路并不好走,好在车子稳稳掌控在翻译的手中,看来他不单擅长蒙古语,对于蒙古的“路”也很熟,要不那辽阔的大地与起伏的群山,加上淡黄色的远景,根本让人分不清东南西北。 沙于海清了清喉咙,打破了车内的沉寂,“我们一路深入这么远,怕不怕被发现,这一带有游骑兵的。” “不怕”,戴独行指了指前方,“再走七八里,就会有马队接应我们。这一段路的守将是忠于中华的,他已跟我们合作,仅是假装与日本人为伍。” “从路上我们可能渗透进去?”,慕千成显然对戴独行的计划有点疑问。 “这已经是我们协商过最好的办法了。没有时间训练你们跳伞,而且我们也没有那种空降飞机。马队会在牧场那把我们装扮成当地牧民,后面的路就靠我们自己。我已跟很多渠道沟通过,对于我们要去的地方都是一知半解的,只知道那里有蒙古高原上最复杂的群山。” 沙于海沉吟了一下,“那些跟我们合作的人靠得住?” “靠得住”,戴独行的口气很坚定,但眼神却闪烁着,“后面的几段路应该不会有日本兵,他们都集结在平津一线,以及在东北提放苏俄。而且这两天挂起的沙尘暴,也会影响他们的小量游哨巡逻。” 伊维尔用手摸了摸玻璃窗,沙尘是盖在外面的,摩擦当然不可能令窗户变清,“这种地方,居然能够养育出征服世界的大军?”,他停了停又补充道:“我说的是成吉思汗,那个图谋征服世界的男人。” 慕千成把身体仰在椅垫上,“或许当年他崛起的时候,草场都很肥美,不是这种环境。其实研究一下草原的气候与游牧民族帝国的崛起,我想内里应该有些渊源,例如在欧洲很盛行的关于匈奴大帝的传说。” “高见啊”,伊维尔笑了笑,“说起那个伟大的征服者,他的陵寝是不是也在蒙古内陆高原上?” 慕千成就知道这家伙突然说起这些有的没的不会这么简单,冷冷笑了笑,“这是千古之谜啊。蒙古帝皇奉行秘藏,据说都是不见陵寝的,入土为安后把地填平,种上青草让马队踩过,明年草一长出来,更是再也不会有任何痕迹。” 沙于海插口道:“听说这还跟长春道人丘处机有关,正是他劝说成吉思汗哪怕生前的帝国再大,死后也不过一撮黄土,没有必要劳民伤财修建陵墓。” “那就有点可惜了”,伊维尔托着下巴,晃了晃滚圆的脑袋,“没能去陵前祭奠一下这位王者。” “你的目的就这么简单?”慕千成没有回头,却通过后视镜看到伊维尔的表情,“我劝你还是少想这些,我们此行的目的不是探险发财,而是随时会丢命的玩意。” 伊维尔不出声,但脸色显得既无奈也烦躁。 车又走了几公里,果然有一马队在等着,戴独行跟他们领头的人短短交谈了几句,对方就交付了六匹健硕的矮脚蒙古马,又像是指点该怎么穿上他们的服装,改变一下容貌,然后就赶紧撤离了。戴独行把汽车交付随行的士兵开回去,慕千成等改装好后也冲冲开拔了。 越往北走,景色就越荒芜,也更寒冷,面对这好像无论走多久都一个样子的荒原,刚开始大家还都没什么,但走了六七个小时候后,军医就开始显得有些烦躁了。 好在额尔奇特安慰了他,其余人都是行军或探险老手,自然挨得住这样的考验,只不过大家都很少说话,一来为了保存体力和水分,二来在这样漫无边际的地方走着,谁的心情都难免受到一定影响。毕竟他们都是有血有肉的人,不是钢铁机器。 好在大家都有信念,经过对羊皮地图的研究,已确定了该部落的大约位置,但由于第二页地图很大一部分被烧毁了,只能进入那片高原群山再做定夺。 天不知从何时起暗了下来,军医掏出怀表看了看,“才四点多,怎么这天说黑就突然黑了,也不像是雨云。” “这不是天黑”,伊维尔指了指前面的一处山坳,“看到没,那边旋转的风,这是沙风暴的前兆。” “那我们还走得这么慢?”军医扯住马缰绳。 “急不来,我看这四周都没有能躲的地方,只能见一步走一步,指望这沙风吹不过来”,沙于海自从进入沙草混合带后一直没喝过水,声音有点沙哑。 军医还是很着急,“那如果来了,我们不幸被正面吹中了?” “那只能原地掩护,这里的已不算严重,我十七岁那年跟一个叔父在马里沙漠上遇到的那才是真厉害”,慕千成刷了刷马鞭。 俗话说,好的不灵丑的灵,这医生说大家会被正面吹中,不到大半个小时,这风真的迎面吹来了。 四周狂风顿起,少了草保护的干地好像都在蠕动着,就像是一条条黄色的大蚯蚓,慕千成等赶紧用布包住口鼻。 “马城,赶快组一座马城”,沙于海迅速招呼大家下马,让马头跟着马屁股,六匹马就这样围成一个圈,他们就躲在马圈中。 虽然风沙还是呼呼而过,但总算好了些许。 “你真是经验丰富”,军医趴在最里头,对着沙于海的屁股竖起拇指。 “这事在西北更厉害,那里的话要用骆驼组成驼城才能顶住”,沙于海倒是挺受别人的赞。 “不要说话了,再说会咬到舌头”,戴独行让大家靠得更紧一些。 只要一张开嘴巴,风和沙就会往嘴里钻,大家躲在马后,过了大约半个小时,风总算慢了一些,但这慢只是相对的,相对之前而言,远方还是一片黄茫茫的飞沙。 “老于,你看这风会不会停,我们是留还是走?”,戴独行从马腿间窥看外面的情况。 “我看现在已接近最好的光景,一时半刻这风停不了,一入夜了路更难走,那寒气直透骨。你们几个南方人更受不了,还是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为妙。” 大家把口鼻扎得更紧,额尔奇特带路,一路往北摸去。 为免走失,戴独行让大家的马靠得很紧,但这样又自然降低了行进的速度,天渐渐是真的黑了,就像是大地突然被盖上了一块黑黄色的绒布。 额尔奇特用马鞭指了指前方,他的汉语倒是流利得很,“那边有山坳,可以过去躲一个晚上。” 大家正准备转过马头,远处的风沙中却隐约听见有人喊话,慕千成等听不懂,估计是蒙古语。 大家都愣了一下,戴独行按住背后的步枪,和翻译交谈了几句,就示意额尔奇特赶紧回话。 额尔奇特回了几句,对方又喊了几句,额尔奇特回过头低声对戴独行道:“日本哨兵,他让我们带头的过去回话,是趁乱跑了,还是??????” “这里不好跑,你过去跟他们说,我们是海拉尔的牧民,追一群走失的牛羊,在这遇到了风沙,正准备回去。” 额尔奇特策马跑了过去,慕千成手心里也有汗,若对方跑过来一一当面盘问,就完了。 过了一回,额尔奇特跑了回来,打了个没事的手势,示意赶紧走。 戴独行一马鞭抽在马屁股上,马跃了出去,大家自然只好快跟上。他们也不敢在这一带过夜了,谁知道日本哨兵会不会又回来。整个晚上就只能在马背上闭闭眼皮,任由马跑累了就在路边站着吃吃草,然后又悠悠往西北方向踱去。 就这样一路往北走了两三天,休息的时间加起来都不到八个小时,大家的身体都渐渐变得跟木乃伊差不多。本来看了地图,额尔奇特还很有信心能找到确切的位置,但进入那连连的高原群山后,好像就是一直在绕圈子,他也从信心满满渐渐变得沉默寡言,最要紧的是,那关键的第二幅地图烧了的正像是本该显示进入某峡谷中的路线,而那神秘的部落会否就在峡谷中? 徘徊不前已够难熬,更让大家担心的是,干粮也不够了,而这附近一来没有看到部落,也没有遇到什么能够充饥的东西。唯独带给大家希望的只有戴独行的背包,据说里面有一台发报机,能够在危机时刻联络到北京,那里会想办法筹划飞机把他们接走,当然对此慕千成一直深表怀疑。 他早就有心理准备,这铁定是一场九死一生之旅,很可能是他平生最危险的一次远行。 第五天的中午,烈日当空,这蒙古高原虽然说大片是草原或是草沙混杂的荒漠,但在东部的群山间,也有怪石嶙峋的地方,慕千成的小腿都被尖石划破了好几道。 伊维尔的喉咙已接近干裂,他一屁股蹲坐在干石上,“还要在这山上转到什么时候,这石头上刚划过记号,现在是又绕回来了”,说完他也顾不上水还剩多少,就拼命喝了几口,连他这个探险老手的毅力都逐渐被磨去了。 沙于海把蒙古帽摘了下来,“你们觉不觉得一路走来都很冷,但进入这山后却渐渐变热了,而且好像越走越热,这地好像都是烫的。” 军医云霜正用绷带把两只小腿都缠上,提前做好预防措施,“可能被太阳晒着。” “不”,慕千成把脸和耳朵贴在了地上,“这热不是晒出来的,这石缝间好像有热气冒出来,而且我好像还听到了水声。” “没错,就是水声”,慕千成加重了语气。 水声这两个字已足够大家雀跃了起来,慕千成从怀里把原版地图掏了出来,翻译手中也有一份摹的,慕千成小心翼翼把它在地上摊平,大家都围过来再一次研究,看来慕千成说的水声已足够令大家再鼓起一次劲头。 “妈的,关键的地方烧了”,沙于海唾了一口。 “等等”,慕千成从怀里拿出了一个放大镜,对着烧焦了的边缘,“这里是不是写着几个很小的什么字?” 翻译接过了放大镜,“对,我摹本上没有写上这个”,他几乎把眼睛贴近镜片,“浴火焚身,这里的蒙语翻译成汉语就是这个意思。” “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啊”,军医纵然把眼睛瞪得再大,也不可能看明白什么。 “你们发现了什么?”戴独行从另一侧跑回来,刚他自己跑了出去,“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发现水源了,不过那水有点怪。” 这水确实有点怪,在本该干涸的蒙古大地上,若非亲眼所见,慕千成绝不相信会有一条这么大,这么深的瀑布,而且这瀑布不仅仅是水气弥漫,更是热气惊人。 伊维尔弯下腰,把手伸进湍急的水中,烫的哇了一声。 “地热温泉”,慕千成被突然冒上来的热气和硫磺气熏得眯起了眼睛,“这附近或许有活火山。” “这个火?”额尔奇特拿着地图的摹本侧着头在想什么,脚下突然一滑,直坠下瀑布。伊维尔赶紧伸手想抓住他,但冲力太大了,伊维尔连同被带出了好几米,直到沙于海和慕千成揪住伊维尔的腿,跌势才止住。 但不停冲刷的水势,冲击着人们的躯体,慕千成等也支撑不住被扯倒在地,胸脯在地上摩擦着,整个人滑到了瀑布的边缘,泡在水中,而伊维尔和翻译早已悬空了。 戴独行和军医快步过来想把人托出,也不知是谁绊了一下,随着连声的惊呼,大家都直摔进瀑布中。 别说那种高度,瀑布的强大拍打力已足够令人暂时晕缺。慕千成用尽全力保护着脑袋,但他的耳中还是一片轰鸣,但最令他担心的更是身上剩余的粮食,还有戴独行的发报机,没有了这些东西,他们就真是绝路了。 慕千成还想想点别的办法,但已没有时间了,一阵滚烫和眩晕感穿了过来,他们都成了热水中的饺子了。< 第五章 雪原上的巨人足迹? 第五章 雪原上的巨人足迹? 巨大的冲击力,令慕千成接近晕厥,但滚烫的水烫在脸上,又让他醒了过来。 他的水性虽然说不上很高明,但也不赖,但在这巨大的自然力面前,也只能如普通的溺水者无疑。他凭着本能还有一点残存的意识,用力扯了扯自己抓住的腿,那本该是伊维尔的腿,但不知什么时候却变成了一段枯木。 慕千成尝试令身体在湍流中保持平衡,但一股热水又灌进他的口鼻中,热得难受。 他吐了两口水,人也渐渐被冲离瀑布坠落的地方,总算清醒了一点。他双手紧紧圈住木头,双脚打水,顺势游向岸边。这池子不算太大,但不浅,而且由于瀑布冲击造成的惯性,不停地打着转,慕千成很费劲才摸着岸边,爬了上去。戴独行已先一步上了岸,还拖着两个人,军医和翻译。 “伊维尔还在水里?”慕千成急了。 戴独行倒是冷静得近乎冷酷,他最不讨慕千成喜欢的就是这一点,“我看见沙于海潜下去救他了,相信一个老兵的能力,你现在的体力下水非但帮不了忙,还会连自己都搭上。” 他这么说确实很有道理,慕千成也不是没有理智的人,但他却还是按捺不住那一颗跳动的心。毕竟伊维尔虽然贪财,却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而且慕千成永远忘不了那段探险岁月的交情。 好在沙于海没让他担心多久,就噗通一下从水里探出头来,肩上扛着伊维尔,慕千成赶紧帮忙把他们拉上来。 后背一贴在地上,伊维尔就吐,也不知呕出来的是胃酸,还是那炽热的池水。 大家都手忙脚乱的,唯独只有翻译坐在地上看着地图摹本发呆,他突然道:“我说这浴火焚身里的火,会不会就是指这一池的水?” 慕千成没有答话,却也观察起池水的变化。 沙于海干脆把衣服都脱了,赤着上身,一边用力扭衣服,一边道:“火无常态,水无常型,后面不知还跟着什么,以前听过蒙古某些老人说,这里是有这类意思的谚语。” “你们过来看看“,慕千成指了指池水,”这池水不但有回转,还有上下层的运动,而且上下层活动比横向还要大。 医生已喘顺了气,“你怎么看出来的?” “水并不清,下层的池泥不停地翻动上来,而且你们想想这池并不大,一眼就能看到没有分支,但这瀑布却不停往池中注水,怎么不见水溢满了?”慕千成把手插进水里,“必定有什么地方跟其他干流沟通的。” 戴独行眨了眨眼睛,“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怀疑这池底下有什么地洞,跟别的地方相连,通过那个洞,我们或许能够找到别的路,这路能够让我们找到那部落也说不定。这图上不是说了要浴火焚身,我猜会不会就是让我们都潜进水中穿过去,这图有可能不是不小心烧了,而是故意为之,好让不知情的人摸不透。” 伊维尔摇了摇头,“你这推测不一定靠得住,而且我们没有器械,贸然潜入瀑布底下,太冒险了。” 戴独行想了想,“他这话确实有点意思,而且我们或许还真得要试一试,我们已没有多少退路了”,他看了大家一眼,“跟我们一起掉下来的,就只有我身上,还有军医身上的背包,里面的干粮只够我们再撑几天,我们走不回去了,而且发报机已不能用。” 大家都默不出声,抬头四望,这真是绝境,四周尽是峭壁,想离开瀑布底下本就不是一两天的事,还怎么走出蒙古。 沙于海一拍胸脯,“试就试,我潜下去看看究竟有没地洞?” “就算有”,伊维尔的神色很绝望,“若那地洞的地势有一很长一段比池要低的话,我们也是走不出去的,因为那一段路会灌满水,我们不是鱼,熬不过去。” 戴独行沉吟了一下,转过头问沙于海,“你在水中能闭气多久?” “五分钟。” “那三分钟就好了”,戴独行打开背包,拿出了一条长麻绳,“我把绳子绑在你身上,到了一分半钟,我们就开始提醒你要回来,记住不要着急,第一次先摸清水下状况,确定若有地洞,也不要急着进去,先上来,缓一口气再说。” 沙于海点了点头,他把绳子绑在腰部,向大家敬了个礼,就一跃跳进水中。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戴独行的眼睛都没有离开过怀表,到了一分半钟时,大家开始拉绳子,很快沙于海就游了上来。 “真的有个石洞”,他扯下了护目镜,这本是戴独行一副防高原日光的眼镜,现在将近用着。 沙于海吐了口水,“太黑了,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我确定在瀑布底下,水势太急,要进去不容易,一个不慎就会被冲力推到撞向石壁。” “先上来再说”,戴独行拉了拉绳子。 “不,缓了一口气,我又可以下去了。” 沙于海就这样反复下去了五六次,总算摸清了情况。池底的石壁上有一个能够容人进入的石洞,石洞前一段灌满了水,但若能坚持一到两分钟,就能游过那里。石洞就变成了两个分差,一个地势仍然较低,灌满了水,但令一条通道,直往上走,没有水了,但里面究竟是不是能够通到什么地方,还仅仅是山内部形成的一条密闭“裂痕”,就不得而知。而且水的遮蔽,使里面的氧气足不足够支撑六个人的行动,沙于海也没有把握。 “你怎么看”,戴独行看着慕千成,“那个分叉才是最致命的,若真正跟外面沟通的仅仅是沙于海发现一直灌满水的那下沉石道,那我们就真的没有出路了;若另一条是出路,我们就走运,但若进去后才发现不对,或许就没得回头。” 慕千成摸了摸怀里的地图,看着湍急的池水,“我相信傅小姐的地图,也愿意为自己的判断付出行动和代价。“ “但慕先生,若你的判断是错的,我们就都绝路了“,医生显然反对冒这样的险,生死关头,人性总是会暴露出最真实的一面。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他知道再坚持下去,或许大家都会被迫行动,但也可能会争执起来,团结在这时候是最重要的。 “把绳子加长,就我一个人进去看看,你们用不着把我拉回来,若我发现了那路真能走通,就回来通知你们;若我很久都不回来,你们就不要下水了,赶紧从别地方寻找生路。” “这不太行吧”,伊维尔抓住了慕千成的肩膀,慕千成带着感谢的笑容拍了拍他的手。 “尊重你的决定,小心”,戴独行把绳子很谨慎地缠在了慕千成的腰上。 慕千成按照沙于海说的直奔瀑布底下,由于要避免被瀑布的冲击力波及,首先要潜得很深再慢慢游过去,慕千成憋着气,水里光线不足,瀑布的冲击又增加了混乱,所以与其说靠看,更多是靠手的感觉发现了石洞。洞口很大,足够多人同时通过,慕千成一蹬石壁,就涌了进去,世道一直往斜上方延伸,游爬并用,大约一百米后,就没有水。 慕千成迅速爬了上来,往上走去,石头很硬,也没有光线,但凭借多年的冒险经验,慕千成敢判定这里面有充足的空气,一定跟外界是相连的。 又走了大约五六百米,绳子早不够长,慕千成把他解了下来,绑在了一块尖石上。拐过一个弯后,果然有光线透进来,慕千成大喜过望,加快了脚步,也顾不上这石道一时宽一时窄,那尖石头很容易划伤人了。 冲刺了不到两百米,一个一米多宽的斜面洞口豁然可见。 慕千成冲了出去,这里已没有火山的效应,又恢复了蒙北的气温,甚至可以说比之前走过的还要寒冷得多,湿漉漉的衣服,令慕千成打了几个喷嚏。 但他什么都顾不上了,因为总算是找到了一条出路,虽然没有证据表明这里就是他们要找的部落所在,但慕千成有预感自己是对的。 细看周遭环境,这是一条已经干裂的河床河底,四面都是巍峨的山峰,这干涸了的河床就成了山峰下的一条小道,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峡谷”,也难怪在外面怎么走也发现不了。 慕千成坐下来缓了几口气,歇了一回,就从原路返回,他自然把一切都告诉了大家,那种高兴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出来的,毕竟这一条小小的峡谷,为一群将在蒙古群山中饿死的人带来了希望。 所以当大家都从河底石洞中出来后,都忘却了之前的不快,以及一些心病,尽情地拥抱。 但大家也不敢歇太久,毕竟身上的干粮已不多,好在那池水虽然烫却也是能喝的,满满补充了大家的水囊,大家又开始往北移动,希望在干娘耗尽之前找到那神秘的部落,或是什么会帮助他们的人也得。 寒风不停地从辽阔的北方吹来,把大地都给冻住了。更令人害怕的是,他们逃生出来的第二天黎明时分,就开始下起了雪。 茫茫的雪花一直飘落,也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停。 慕千成冷到直打了两个喷嚏,他把绒毛面罩也戴上了,只露出了两只眼睛。 但那股寒气就像不但能穿透皮夹,而且还能穿透人的皮肤和肌肉,直令骨头都发麻。伊维尔本是最不畏寒的,但也冷得直把大衣弄得最紧。 沙于海直噴了两口白气,才说得出话,“这鬼天气都是拜这里的地形所赐,西伯利亚的冷空气能进但难出,而且你们不感觉这里的氧气特别稀薄,有点西藏高山的感觉了。” 没有人回答他,因为大家都想把气留在脚上,毕竟这样的行走已经过了两天,他们也不知还能撑多久。 放眼望去,四面皆是群山,而中间一片茫茫开阔地,却是被大雪覆盖的草原,哪里都没有一点人迹。 幸运的是,今早雪停了,但不知什么时候又会下,额尔奇特毫不留情地说,若在下一场雪之前,他们还是找不到任何部落,那么他们一定得冻死。 他说的话很不吉利,他的语气也很不好,但大家都知道是个大实话。 慕千成用手指了指前方,“跃过那片矮山后,应该又是一片大平原,适合扎营的地方,我们继续往里走,说不定就会有收获。” 他说这话自然是想振奋一下士气,现在已是得破釜沉舟的时候了。戴独行抬起腿,皮靴子在雪地上留下了清晰的脚印,“但愿如此吧”,他抬头看了看日光,若说真有雁都飞不过的地方,看来非这里莫属啊。 “会来这里倒霉,还不是拜你们所赐。”伊维尔嘀咕了几句。 慕千成突然蹲了下来,差点绊倒了从后而至的伊维尔。 “这是什么玩意?” 光滑犹如一面大反光镜的雪地上,有一个深坑,接近圆形,又不是完全圆的,边线处有些凸起,直径大约为两米。 戴独行看了坑两眼,笑了两声,在面罩后他的声音都有点改变,“这坑倒有点像脚印。” “而且还是四趾吃肉动物的蹄印”,沙于海搓着手,也蹲了下来。 “若有这么大的脚印,那不是怪物就是巨人”,伊维尔的口气中有点刻薄,“至少我们还是遇到人了。慕,不用再看了,定然是什么石头滚出来的。” 慕千成已往前跑了一段,“大家先别笑,这真的有点诡异,真像是什么东西在路上走过的痕迹。” 只见隔了四五米,又有一个大小形状差不多的印子,沙于海追过去看了,也皱起眉头,他虽然见过很多怪事,但也没有见过这么古怪的“足迹”。 “你们看,又有了”,慕千成又跑前数米。 他们不自觉一路顺着印子走下去,每隔五六米就会有一个这样的印子,只不过距离好像在变宽,印子也开始变浅,最后当他们发现第十三个后,印子就消失,茫茫的雪原上又恢复了一片光滑。 < 第六章 部落里的敌人 第六章 部落里的敌人 额尔奇特一直耸拉着脑袋,在后面跟着,“别追了,或许真是巨人也说不定。我小时候曾听一些老人说过,在蒙古高原还活着远古时曾跟黄帝并肩作战过的巨人后代,一个偶然会醒来的巨人。” 慕千成用手摸了摸印子,也皱起了眉头。 “雪有融化的迹象”,沙于海说出了慕千成的发现,他自然也察觉到这一点了,“若不是有温度的东西从上面走过,应该只会留下坑,雪不会融的。” “但这印子为什么突然会消失?”,戴独行大口地喷着白气,“难道它走累了,像鸟儿一样飞了起来?” 额尔吉特睁大眼睛,不眨眼地看着蔚蓝的天空,“那真的有可能,我听说巨人是牛身,但背后却长着一双翅膀,一双黑鹰的翅膀。” 慕千成显然也没想明白,他站了起来,“先别管这脚印了,我们还是再往前赶一段路,哪怕找不到部落,也好在入夜前找到能藏身的山窟,看能不能幸运烧一堆火,抓到几只什么的,不然我们真的会熬不下去。” “快藏起来”,戴独行突然一下子趴了下来,就往旁边的一块小石后挪动,但已经晚了。 十几匹马也不知怎么藏起来的,突然在白茫茫的雪原四周闯了出来,顺即把这六名访客围住。 这些人显然是训练有素的,他们就如在围捕猎物的猎犬一样,静如处子动却如脱兔。他们身上都披着很薄的白袍,马身上也裹着白布,显然增加了隐蔽性。 二十多个人骑士,瞬间就把慕千成等围在狭窄的圈子里。 除了一个人以外,其余人都手提长弓,弓弦已经拉开,乌黑的箭头对着这几个访客 沙于海紧握着手枪,戴独行制止了他别轻举妄动。慕千成拉了拉额尔吉特,就摊开双手显示自己完全没有敌意,就走向了没有拿弓箭的那个人的马头前。 这人身材很巨大,骑的马也远比别人的健硕,他的脸上还带着一个狰狞的牛头面具,慕千成注意到他的马后足迹上还有着淡淡的血迹,两匹灰狼用绳子绑着,被他的马拖住,显然死了不久。 “你对他说,我们没有任何敌意,是从关内来的。受某个朋友之托,要来这里找一个部落,求见他们的长老。” 额尔吉特用蒙古语对那个牛面人说了那一番话,显然额尔吉特也在祈求他能够听懂,毕竟这封闭山谷里的部落,不知是否也是使用正规的蒙古语。 牛面人没有说话,也看不到他面具后是怎样一幅表情,但他纹丝不动,其余的人也丝毫没有松懈之意,难道他们是真的听不懂? 戴独行也暗暗握住枪,他已看出这些箭头上都是泡过玩意的,这些人除了弓箭,腰间还挂着一柄弯刀,好几个人身上还有些落伍的火枪。 慕千成犹豫了一下,还是从怀里拿出了那卷牛皮纸,“你跟他说,若不相信我们,可以看看这幅地图,大不了我们立刻离开。” 额尔奇特对牛面人说了那一番话,然后把牛皮纸递了过去,牛面人过了好一会才接住,他好像只看了两眼,突然就把牛皮纸扔在地上,一下子拔出了背后的火枪。 他用枪指着慕千成,慕千成若无其事地举了举手,然后才弯腰捡起牛皮纸,然后又放在了怀里。他拍了拍额尔吉特,“你对他说,用不着他们驱赶,我们会立刻离开,但如果他要硬拼,这是我们最不愿意的,但我们也不怕死,他为了毫无用处的目的,就算杀了我们,自己也可能会少了几个战士,是很不划算的。” 额尔奇特瞪大了眼睛,在犹豫该不该把这话完整翻译给牛面人。 慕千成又推了他一下,他才战战赫赫把话说完,牛面人突然狂吼了几声,周围的骑手也随之附和,连马都用一只前蹄有力地踏着地,那种声势可谓先声夺人。 慕千成静静地看着枪口,他没有动,但不代表他打算束手就擒。 牛面人突然吹了一声哨子,雪原上又跑出了两个人,还牵着了三匹马,然后牛面人就用很粗的声音对额尔吉特说了几句话。 额尔吉特用手摸了摸额头,转过身用很大的声音对慕千成等说道:“他说我们要么立刻离开,要么可以跟他们回部落,但到时听候长老或是大长老的裁决,是生是死就不能怨。” “跟他们走”,戴独行很快就下了决定。 这些人也够小心的,把慕千成等的手都困住,然后还蒙上了眼睛才让他们上马,自然是由他们的人牵着马走了。 由于多余的马只有三匹,慕千成只能跟伊维尔同坐一匹马。 马悠悠走了起来,这伙人一路上都很谨慎,不是听见那牛面人吹着什么哨子,然后好像就会有人出来接应,那种谨慎就像是随时准备爆发战争一样。 伊维尔低声问慕千成,“你不怕他们不是我们要找的部落?这么快把地图拿出来会不会打草惊声,要是他跟我们要找的部落是对头,那我们估计就会有去无回。” “不,我想他们就是我们要找的部落。你没看见地图右下角一个牛面图案,跟那个带头人的面具几乎是一模一样,我想那很可能是他们的图腾。而且这盆地环境如此封闭,傅小姐也说过他们几乎是与世隔绝的,这样的环境内,我想部落应该不会很多。” 伊维尔还想说什么,被慕千成打断了,“先别说话,我要听听附近的情况,还要摸摸我们到底走了多远。” 大约走了半个多小时,渐渐就听到了不少人声,马也停了下来。 不知是哪个骑士嘀咕了几句,额尔奇特就喊,“让我们下马。” 慕千成下了马,眼上的黑布也被人扯去,只见前面是一大片的帐篷,四周竖着高高的木栏栅,环绕着栏栅,一大群穿着很少衣服的中青年在挖坑道。 不停地有马队在寨外巡逻,他们见到牛面人都会下马行礼,一个骑士推了推慕千成等,示意让他们走进寨里。 牛面人停下脚,跟一个在指挥挖坑道的人交谈。 慕千成等被一路推着,走得慢点也不行,慕千成只看到各个帐篷都一片忙碌。或许青壮年都出去了,只见要么是妇人坐在帐篷门口在缝补衣甲,要么就是老人在用竹签清理火枪的枪管,总之是一片不太寻常的景象。 他们被远远带离人多的区域,在寨内也走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到了很偏僻的一角,三名骑士把这六名访客推进了一顶小帐篷内,才解开了他们手上的绳子,又嘀咕了几句,才走出帐篷。 戴独行活动了一下双手,才问额尔吉特他们说了些什么。 “他们说,让我们在这里待着,吃的自然会送来,但若我们敢乱走,格杀勿论,现在首领很忙,有空自会见我们的。” 慕千成把帐篷撩开一点,发现推他们进来的三名骑士中,有一名留了下来,坐在对面的草堆里,估计是看守,“他们是为了什么这么紧张,有没听见?” “我听到牛面人跟那个监工挖坑道的说,要打仗了,没办法,很可能是天意。跟着那个监工说,天佑我们,在这个关键时刻给我们送来了能够施加援手的朋友。” “朋友?”慕千成默默念了这个字几遍,也不知他想到了什么。 大家这几天确实是太累了,现在有机会坐下来,都觉得无比的舒服,睡意也来了。伊维尔刚想躺下来,慕千成推了推他,“我想溜出去了解一下情况。” “被抓到不是好玩的”,伊维尔干脆把背转过来对着慕千成,“我绝不出去。” “我不是让你出去,是让你帮我个小忙。你去跟看守说,要一点开水,我趁你挡住他视线时开溜。” 伊维尔晃了晃身体,“戴处长不同意的。” “同意啊”,戴独行居然笑了起来,“我也不想自己落入一个不知底细的地方,让慕先生去探一探是最好的,他擅长。” 伊维尔没办法了,只好配合慕千成溜出去,这胖子演技倒是不赖,慕千成轻易就躲过了看守的视线。 这一带的帐篷并不多,而且大部分都没有人在,慕千成一路往人多的地方摸去,远远看到一顶红顶帐篷外,斜歪竖着一支龙旗,他心里顿时有点不安。 他小步跑了过去,帐篷的帘子被东西挑了起来,可以看见里面堆着一堆行李,虽然帐里只剩一个人,但一眼就可以看出,这里也是住着一群访客。 那唯一的访客穿着传统蒙古服装,头上还带着一顶白毛毡帽,颈上围着一条新哈达,慕千成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人,哪怕他再怎么易容,慕千成都不会忘记帽檐下,那冰冷锋利的眼神。 铃木大佐也看见了慕千成,因为他停下了手,他手上握着一把精致的小刀,正在削这苹果。 慕千成本想说点什么,但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因为他知道说出来也是白说,这人无论你说什么都是忽悠不了的,唯一的办法只有忍耐与紧急关头的硬碰硬。 “你也来这里,你在雄图的宅子里果然不简单,他被你们杀了?” 慕千成笑了笑,不打算回答他。 铃木把苹果放在铺着羊毛毯子的矮脚桌上,“不想告诉我也没关系,我也没有兴趣知道”,他说完从旁边的袋子里掏出了一个红苹果,向慕千成抛了过去。 慕千成接住,“谢了,我看就知道产自山东的苹果。” “你大可放心”,铃木把刀子插在桌子上,“我不是巫婆,杀你用不着什么毒苹果,需要时,我自会亲手砍断你的脖子。” “我或许也知道很多你们想知道的事,你不试试拉拢我?”,慕千成倒真敢咬了几口苹果,他估计铃木就算已被当成客人接见了,他也不一定知道自己几个人在这部落里的身份,他暂时不会对自己动手。 铃木很冷酷地歪起了嘴巴,“一点都不需要,我不觉得你知道的会比我多。还是请回吧,很快就会有好戏的。”< 第七章 夜袭:亲历蒙古部落的战争 第七章 夜袭:亲历蒙古部落的战争 慕千成带着一堆疑问回到帐内,几天的劳累,大家都倒下了一片,军医还大声地在打鼾。只有戴独行还是斜靠着帐篷在抽烟斗,一边通过布帘的缝隙注意帐外的变化。 入夜了,偌大的草原居然静得吓人,只有不停传来的牛羊叫声。 军医还卷缩在毯子里,沙于海早已醒来,伊维尔则是被晚饭的味道诱惑才肯爬起来的。冷奶酪加上一点羊肉,虽然并不丰盛,但对于慕千成等来说已像是佳肴。 伊维尔嘀咕了几句,自然是说这里不会待人,不过显然这些菜却很对额尓奇特的胃口。 沙于海把奶酪全吞下肚,把帘子又掀开了一角,帐外没有多少灯火,夜空中那点点的星辰反而是最明亮的,“我看他们不是不想接待我们,而是忙得很,还记得给我们吃的,已经很不错。” “要打仗了”,戴独行还在抽烟斗,他只吃了几片羊肉,慕千成倒佩服他是如何熬过来的,“或许是跟其他部落,也可能是跟日本和伪满,当然苏俄也有可能。” “总之不是跟我们就得”,伊维尔喝了一口早已冷了的甜奶茶。 “谁知道了”,慕千成的脑子里还飘荡着铃木大佐的话,他看了戴独行一眼,“我刚遇见了一个相识。” “谁?” “铃木大佐,看来雄图是知道这个部落的所在以及与叶赫的渊源。” 戴独行咬着烟斗,皱起了眉头,他显然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慕千成的思维倒是够跳跃的,他话锋一转,“还记得额尔奇特说过,曾听那监工的说,现在开战也不是坏事,反正上天给我们送来了朋友,他说的朋友难道就是铃木?” “何以见得?” “因为我恰好进了他的帐篷,当他拉开旅行袋时,我瞄到了一些机枪的配件。” 沙于海拍了拍腿,“他们有可能故意挑动部落冲突,然后自己当好人,这种法子,我见惯了,西北的小军阀常玩这一手。” 戴独行示意大家都安静一点,“今晚别睡太熟,随时准备着。” “准备个啥,我们被带来时,都被缴了武器,虽然行李是发还给我们,可惜枪都不在了”,伊维尔的这句话就像泼了大家一盆冷水。 戴独行瞪了他一眼,“就算没有枪,你还有双手。这样吧,大家轮流值夜,其余人赶紧休息,准备好随时的变故,毕竟他们从来没有说过会把我们当客人来欢迎,尤其是我们的对头已经来了。” “而且铃木好像已受过招待”,慕千成的口气里有几分自嘲的味道。 前半夜是戴独行和沙于海值的班,他们两个都闷不吭声,静静地趴在门帘边。 慕千成感觉才刚刚睡着,却已经轮到他的班了。 他打了两个哈欠,示意戴沙两人快睡一下,自己就坐在门帘边硬撑快要合上的眼皮。 睡意这东西有时你越想与它抗衡,它也会变得更顽固,慕千成知道自己若继续坐着定然得睡着,干脆翻开帘子,走了出去,就在帐篷边伸展一下筋骨。 看守他们的人不知何时起不在了,慕千成正在弯腰摸地,寂静的夜空突然被枪声和马蹄声打破。 慕千成本还想趴在地上听听声音到底有多远,但很快他就发现用不着,因为寨里的东北方已亮起了火光,然后就是厮杀声。 帐里的人都爬了起来,但大家还没来得及了解清楚状况,慕千成就看见一大群发狂的牛直冲了过来,黑压压的一大片。 大家倒真是吓坏了,疯狂的牛群把帐篷也掀翻了好几座,把木桩也踩碎了,也有火盆被撞翻,火灼烧到牛群,牛变得更加的疯狂。 慕千成本还想躲闪,但一下子就陷进了牛群中。 沙于海两三下手脚就爬上了一根粗旗杆,以躲避牛的撞击。 慕千成本还想尝试往侧面退的,但脚不知怎样被一条缠在牛角上的绳子圈住,他顿时跌倒,被拖在地上。 “慕千成”,戴独行解开了绑帐篷的绳子,想抛过来让慕千成拿住,把慕千成拖出牛群的,但抛了几次都失败了。 慕千成眨眼就被拖了十几米,虽然穿着厚毛衣,背上也是又赤又痛的。而且一只疯牛提腿就要踩上来,慕千成做出仰卧起坐般的动作,想抓住缠在腿上的麻绳。但由于拖行带来的震动,前几次都失败了,而可能践踏到他的牛却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多。 现在若突然停下来也是很危险的,但至少要赌一把,慕千成摸出怀里切羊肉用过的小刀,去割脚上的绳子,几下拉扯本就有点破碎的绳索应声断了,但慕千成也顿时滑了几米以后,就停了下来。 一只大公牛一脚就踩向他的头部,慕千成打了个滚,看准一头牛的来势有点慢,这牛的个头也不大,一翻身跃上了牛背,本就发狂的牛突然被人骑住,狂怒地摔背,在颤动中跟另一头牛撞在了一起,慕千成被震得飞了出去,跌进了一座空帐篷里。 但总算是离开了牛群的冲击,慕千成躲在帐里,待这几百头疯牛都跑走了以后才敢出来。这是一片陌生的地方,他之前那短暂的侦察也没有到过这。 但现在显然不是了解环境的好时候,因为大群马队正在这附近冲杀,地上倒着一些血淋淋的不知是伤者还是尸体。 慕千成所在部落的战士,已迅速作出反击,他们有的人已上了马,用腰间的弯刀和对方拼杀,有的则躲在帐后,或是趴在马背上上边跑边向后面射击。 慕千成看见两名戴着狼面具的骑兵冲了起来,他们用一个长钩子,把一顶帐篷卷起,帐篷内的人来不及逃出也被卷住,马冲了起来,这被勾起的帐篷就被拖着,然后摔进了另一顶帐篷里。帐里的火盆还没熄灭,布制的帐篷迅疾烧着,两个身上着火的人从帐篷里拼命爬出来,但他们还未来得及滚熄身上的火,立刻就被马上的骑兵开枪打死了。 来得这伙人基本都有枪,自然是占上风的,但他们是怎么越过外面的鸿沟,一下子就偷袭进来? 慕千成还在偷看,身后传来些微的声响,他迅疾趴下,一名狼骑兵的弯刀擦着他后背滑过,把树帐篷的一根木桩都砍倒。 骑兵一拐马头,怪叫着又冲了回来,慕千成退后两步,顺手抄起地上的木桩,看准来势,在对方俯身砍他的一瞬间侧步躲开,一棍打在了马的前蹄上。马嘶鸣着摔倒,慕千成也被震得弹开。狼面人爬了起来,拔出背后的火枪,慕千成则捡起了地上的弯刀,对于下马格斗,这些人毕竟优势就减少了。 对方频频以恐怖的呼声吓人,用枪口对着不停挪着脚步的慕千成却没有盲目开枪。慕千成突然做出一个前冲的动作,对方的枪响了。却不知这只是击剑中常有的假动作,慕千成早闪到一旁,手中的弯刀却掷了出去,正中狼面人的脸。 面具破开,鲜血直流,慕千成抢了他的枪,听到后面又有马蹄声,只好往前跑。 中间的一段路倒还平静,估计帐里的人都出去迎敌了,不过不待慕千成松一口气,前面已传来更密集的枪声。 一顶红顶大帐被人围攻着,五十多名狼面骑手,挥舞着手中的弯刀,频频想撕裂防线。若不是被鹿柴挡住,估计早冲进去了,但他们也有十多只枪,通过射击不断尝试杀伤躲在鹿柴后的弓弩手。 一名小女孩不知怎么突然从大帐里窜了出来,慕千成趴在地上,看得很清楚,带头的狼面人举起了枪,慕千成只好抢先开枪打中那人的手臂,狼面骑兵本已占了上风,自己的带头人突然中枪下马顿时慌了手脚,被弓弩手连续射死了几人。 三面狼面兵显然发现了开冷枪的人,狂吼了两声直冲过来。慕千成见势不妙,赶紧往帐篷群中躲去。慕千成一边躲避子弹一边开枪还击,这旧式步枪并不好用,不但不准确后座力也很大,而且慕千成已没有子弹。 他拖着枪杆,正想躲在一只大缸后,待骑兵过来再用瓦缸去干扰战马。不料一对马队却迎面而来,真可谓前无去路,后有追兵。 慕千成正是着急,却看到迎面而来的不是狼面人,而是把他们带回部落的牛面战士一伙,这至少暂时不是敌人。 牛面人依旧带着之前的面具,他裸露着上身,显出胸前的几道长刀疤,以及背后像是用火烫出来的纹身。他勒马看了慕千成一眼,对方先头的两个狼面骑兵已到,牛面人一声不吭,反手拔出弯刀,纵马迎了上去。 一场典型的草原骑兵短兵相接。他先是隔开了对方的砍刀,然后再从下往上把刀一抽,对方顿时开膛破肚摔下了马,另一人见势不妙,回马就走,牛面人没追出去,只是拿起背后的金雕弓,弦声一响,敌兵顿时落马。 牛面人的部下一片狂呼,牛面人指了指慕千成,就策马上前。 慕千成还没反应过来,已被两名骑手拉上了一匹马,也只好随着大队向前跑。 围攻大帐的人本就有点乱,看到牛面人带队杀过来,估计是怕被两面夹击,有人吹了一声响哨,掩护着中了枪的头领,往寨外一下子散去。 牛面人弯起弓,但距离毕竟太远,箭在射中人之前已经掉落,牛面人对着部众喊了几声,看来打算追击。 就在此时,大帐的帘被掀起,一名穿着精致蒙古服装的老者走了出来,对牛面人喊了几声,牛面人对着远方又咒骂了几句,就没有追出去了,而是下马单膝跪在了老者面前,好像在诉说自己的过失一样。 大伙都下了马,慕千成当然只能入乡随俗。 老者拍了拍牛面人的肩膀,然后又指了指慕千成,慕千成被人拉到老者的面前。 大出慕千成的意料之外,老者居然会说汉语,还说得很流利,“刚开枪打伤狼王的就是你?” “情急之下,不知是不是有什么冒犯的,请恕罪。” 老者拿下颈上的一串挂玉,亲手挂在慕千成的颈上,“年轻人,你刚救了我的孙子,又替我解了围,何罪之有,我是这个部落的族长巴图姆,人们也称我为雷鸣天公。” 慕千成向族长致谢,雷鸣天公指了指还一直单膝跪在地上的牛面人,“他是我的儿子,你刚才救的人正是他的侄女”,然后他又让牛面人起来,估计是对牛面人说了刚才的事。 牛面人紧紧握住慕千成的手,叽里呱啦说了一通慕千成听不懂的话,但他的谢意慕千成能够感受得到。这真可谓歪打正着,慕千成正窃喜至少有机会成为他们的朋友,那可以更方便谈谈傅韵兰所托的事。 不过他还没高兴几分钟,三十几匹马又涌了过来,沙于海,戴独行等都像囚犯一样被押住。 “怎么回事?”慕千成瞪大了眼睛。 一名披着锁子甲的中年人跑了出来,看来也是部落里的头领,他看了慕千成一眼,然后下了马对雷鸣天公行了礼,然后就说了一通蒙古语。 雷鸣天公一直很平静,他转头对慕千成道:“他是我们副族长,我最得力的助手,拉图,他说你们这些人是奸细,正是你们袭击牛群让牛群从内部冲破护栏,乱了我们的防守,让野狼有机可趁的,而且他有确凿的证据。” 副族长对着战士喊了几句话,战士们顿时对着慕千成等狂吼了起来,他们用刀互相碰撞,好像恨不得生吃慕千成的肉。 额尔奇特满头大汗,对沙于海说,“他们在喊把我们绞死,然后拿去喂狼。”< 第八章 牛马之争:嫌犯的离奇逃脱 第八章 牛马之争:嫌犯的离奇逃脱 面对着这几百个原始也骁勇的战士,慕千成也有一种无力感,好在雷鸣天公示意大家先静下来。 看来慕千成等想平安无事,说服这族长就是唯一的突破口。 慕千成清了清喉咙,“尊敬的大首领,我知道你跟你们伟大的祖先一样,勇敢但也是讲理的,若我们真有什么不轨企图,我死而无怨,但你总该给我们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而且应该由最起码的辩解机会。” 天公点了点头,慕千成接着道:“但我听不懂你们的话,我也不好冒犯,让一部之长当我们的翻译”,他指了指额尔奇特,“这位朋友也是蒙古族的,我们的翻译,请先放了他好吗?” 雷鸣天公对二把手拉图说了几句话,他们就把翻译给放了。 雷鸣天公让额尔奇特把他们说的每一句话都翻译给慕千成等,为了读者的方便,这里的蒙古对话都是以汉语写出。 副首领拉图的声音很粗框,他不高却有一副很健硕的身材,下巴上有一抹浓密的胡子,他锁子甲上的血迹在月光下闪闪发亮,“有内鬼杀死了两名看守牛栏的人,并且用火灼烧牛群,还用烟熏诱发牛从东北寨直往西北角狂奔,不但扰乱了寨内的防守也冲破护栏,野狼正是趁这机会填了一小段壕沟,冲进来的。” 慕千成摊开双手,“这与我们何干?” 拉图瞪了他一眼,“难道你想说是我们自己人干的,我们部落里绝对没有这种奸细。”周围的战士纷纷起哄指责慕千成。 慕千成等大家稍微静了一点,才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难道贵部就没有别的客人?” “我们部里确实有别的客人”,一匹矮马挤了进来,一个穿着奇异服装的老人坐在马上,他没有穿铠甲,衣服上不是挂着珠子就吊着玉块。看见他,部落战士又一起欢呼,他接受了致意,才下马向天公行了礼,天公也还了礼,看来这人的地位还在拉图之上,慕千成后来才知道他是巫师杰灭儿。 “拉图先生,你凭什么说奸细是我们?” “我的两名部下看见杀死牧人的贼子,往你们的帐篷方向去了,然后我没有立刻追了上去,但就是没有再找到别人,只抓到你们几个人”,他指了指戴独行等,“而且你们还鬼鬼祟祟跟看守人打斗在一起。” 慕千成的脸红了红,估计定然是起了什么小冲突,但他只能据理力争,“但真正奸细很可能是混在牛群中,冲了出去。” 拉图拍了拍胸口,“苍天作证,鹰组已经追了出去,很快就会有结果,究竟是不是如你说的一样?” “你保证他们一定能追到?” 雷鸣天公打断了慕千成的质疑,显然对于慕千成的质疑,他也有所不满,“鹰组是我们最强的侦察和追击小分队,没有多少人能逃脱他们的追击。” 拉图握着弯刀柄,“我并不愿冤枉好人,能逃脱他们追击的人也不是绝对没有,所以我已让他们找些别的证据。” 慕千成耸了耸肩膀,“那就等他们回来吧。” 拉图冷笑了一声,“但在他们回来之前,只怕你们得先解释另外一件事,不然用不着等他们回来,我们已该把你们祭天了。” “你还有别的证据?”雷鸣天公的声音很威严。 拉图把一个白皮袋扔在地上,里面露出了三幅银白色的盔甲,还有一些羽毛翅膀,“我们在你们的帐篷中发现的。” 慕千成倒是不知个所以然,一来这些东西不是他们的,更重要的是,他也不知这些是什么,但看到这些东西,部落战士又狂呼了起来,而且连雷鸣天公的脸色都变的很难看,而牛面人则拔出了弯刀,上面的血还未擦干。 “这是什么?”,慕千成蹲下看了看那堆东西,以疑惑的眼神,看着雷鸣天公。 “闪翼部队的铠甲,那是刚袭击我们的部落酋长的卫队”,雷鸣天公的表情变得很痛苦,“今天六名闪翼恶鬼袭击了我外出打猎的小孙子,我唯一的男孙,他的头受了重伤,现还在昏迷中。也正因这个原因,两个停战有两年多的部落又开始了刚才那可怕的一夜。” “都是我冲动,在救回少主以后,我自发带部反击了他们的营地”,副首领拉图用手捂住胸口,低下头表示悔罪。 天公用力地握着他的肩膀,“你没有错,我知道你有多爱我们的部族,多忠心于我。” 这几句话显然鼓舞了拉图,他握着拳头重新盯着慕千成道:“说起来,发生这件事的地点,跟王子发现你们的地方并不远,王子正是在外出巡逻戒备时发现你们的。” “这时典型的嫁祸,如果是我们做的,我们为什么不把铠甲给扔了”,伊维尔大声喊了起来。 拉图哼了一声,“因为王子发现你们时,你们已来不及处理掉这些东西,别忘了你们是被绑着眼睛带回来的,行李也是我们搬的。” 那个一直没有说话的法师杰灭儿转了转眼珠,“原来是你们这些外邦人搞得鬼,你们令小主人受了重伤,又挑起了两大部落间的战争,就这个夜晚我们死了多少族人。” 周围的战士狂呼了起来,弯刀不停地碰撞着,他们的呼声整齐有力,“吊死他们,吊死他们”。 拉图一下子拔出弯刀,把弯刀架在慕千成的脖子上,雷鸣天公冷静地看着慕千成,把他从头到脚又再看了一遍,慕千成的头上也冒出了冷汗,他也明白只差天公的一个点头,自己就要人头落地,但天公在慕千成注意不到的时候,微微变了变脸色。 杰灭儿冷笑了一声,“把这些人杀了献给神,或许小王子就能得到痊愈,不过”,他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我的眼睛啊,你还从神明那看到什么”,天公把头转向巫师。 巫师显得很痛苦,“但您一心一意希望谷内两大部落和解的心血,经过今天基本都毁了,我是一直反对战争的,但现在只怕只能以战止战, 拉图狠狠咬住牙,握到的手有点抖。 “等一等“,慕千成只是动嘴巴,没有用手推开脖子边的弯刀,他尽量使自己面无惧色,“雷鸣天公,你说过会等鹰组的人回来再做定夺,你一定是个受诺言的人。” “对于奸细,我们用不着守诺言”,周围的战士狂吼了起来,也有人在喊,“大王子,我们的大战士,快把伤害你儿子,我们尊敬少主的人剖腹断肠吧。” 伊维尔和军医吓到直流汗,沙于海试过挣扎,却完全弄不动身上的绳索。 额尔奇特也沉不住气,不正是翻译,直接插口对雷鸣天公道:“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刚帮你们解了围的恩人,这对不起苍天,不是蒙古勇士的传统。”他说的显然是慕千成开冷枪的事,他是从旁别的战士口中听到的。 拉图哼了一声,“我看你说不定是想前来暗算天公,和野狼部联手的,只不过看到大战士率部来增援了就假装好人,好让你继续在我部潜伏下去也说不定。不然这么好机会,无遮无掩,对方也没有注意到你,你怎么只是打伤他的手,不是把他打死了。” 拉图的一番话令慕千成很气,却也无话可说,他确实是觉得无冤无仇的,自己没有必要打死或是把对方打成重伤,才打那狼面头领的手臂。 部落里又是一阵乱哄哄,天公正待说话,外面一阵人声,围着的战士纷纷散开,经过翻译的口,慕千成知道是鹰组回来了。 一共五个人,都骑着黑色的马,马并不高,腿短却很有力,他们都披着黑皮甲,背上也插着像闪翼部队一样的羽毛,只不过他们的是黑色,就像草原上最常见的黑鹰一样。 他们几乎以同一姿势离索地下了马,向几位头领行了礼。 雷鸣天公示意大家再一次安静,然后大声道:“鹰组,以苍天作证,把你们调查到的情况大声说出来。” “我们一直追着发狂的牛群,除了几十匹以外,都被我们赶回来了,苍天保佑,损失并不大。但我们只找到了牛,并没有发现任何人。” 伊维尔和军医都吓坏了,若这么说,岂非杀死牧人,刺激牛群的就只能是他们帐里的人? 战士们又一阵狂呼,慕千成道:“会不会对方的马也很快,他比你们先走,混在剩余的牛中跑掉了。” 一名黑鹰冷冷地看着慕千成,“绝不可能,因为我们在回来时都检查过了,若说比我们跑得快或不相上下的马也不是没有,闪翼部队就不在话下。但问题在于地上只有牛的脚印,没有马的,我可不相信有人骑着牛能够比我们的宝马跑得还快”,他停了停,用手指着慕千成恶狠狠地道:“这么说来,只有一种可能,根本就没有任何人混在牛群中冲出去,杀害牧人,制造烟雾刺激牛群的人,就只是回到你们的帐中,你们就是奸细,野狼蛮部的奸细。” 弯刀紧紧压在慕千成的大动脉上,此时慕千成看到铃木大佐远远藏在人群中,在冷笑。< 第九章 暂时不死 第九章 暂时不死 “先等一下,我还有话要说”,慕千成终于忍不住用手托着拉图的刀锋。 “小伙子”,杰灭儿摸了摸胸前的一大块蓝色玉佩,“撒谎了,到天国可是要勾舌头的。” “我没有撒谎,也不打算撒谎”,慕千成指着地上的铠甲,“这是对我们的嫁祸,容我问几句话,拉图先生,是您把小主人救回来的,你看到那些闪翼部队了?” “亲眼所见,陪同小主人的五名卫兵都死了,白茫茫的雪原上到处是鲜血”,拉图举起拳头,“那几个孬种一看见我们来,就落荒而逃,若非急着找到小主人,我一定追上去把他们剥皮拆骨。” “他们是骑着马的?” “对”,拉图点了点头。 慕千成转过头问大战士牛面人,“王子发现我们时,我们有马?我们可是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原中徘徊,王子定然在那里埋伏了一定时间,可发现有任何马蹄印?” 牛面人摇了摇头。 慕千成摊开双手,“那怎么还说那些闪翼部队是我们假扮的?” 拉图皱起眉头,“说不定是你们把马给放了?” “若说我们看见了王子,怕被发现把马放了还说得过去,但我们并没有发现王子啊。最好的证明就是王子所在的区域一只马蹄印也没有,那样的话,我们平白无故在茫茫雪原上把马给放了,那不是找死。而且若我们把马放了,避免被你们发现闪翼部队是我们假扮的,我们为何不把这些盔甲让马背走?” 雷鸣天公想了想,示意拉图先把刀收起,“你说的有点道理,但刚才牛群的事又怎么解释?” 慕千成无意中看到铃木大佐躲在人群中,居然在为自己刚才的话鼓掌,但脸上还是阴险地笑着。 慕千成狠狠唾了一口,“希望你能允许我带上翻译,和这位大战士,一起去看看那些牛的足迹,我保证就能找到答案。” “你别痴心妄想,你把王子带走,谁敢保证你不会又跟谁串通一块伏击他”,拉图断然拒绝。 牛面人看来是想了想,居然同意了慕千成的提议,他也叫拉图带上六名战士同行,不过他又让人把戴独行等看好,若此行慕千成还是不能找出什么证据,就立刻把这几个外来人都杀了,以祭奠死去的战士。 望着慕千成策马跑去,伊维尔等都满头是汗。 军医用腿顶了顶伊维尔,“他会不会自己趁机逃了,不管我们了?” “他不是这样的人”,伊维尔显然被绳子捆得很辛苦,声音有点憋着的感觉。 沙于海哼了一声,“但他就算这样跑了,我也不会怪他。谁让我们不小心居然让人在帐篷里藏了那种东西,而且我真想不出他还能找到什么证据”,他用眼光瞄了那几名鹰组的人一眼,“除非他们撒谎,骑牛的人绝不可能跑得比蒙古马快。” “他一定会有办法的,闭上嘴巴歇歇吧”,戴独行干脆闭上眼睛。 寨里一片肃静,只有火燃烧时发出的声音,雷鸣天公坐在椅子上,望着漆黑的夜空,也不知在想什么。 马蹄声渐渐近了,慕千成和牛面人并肩跑了回来,额尔奇特和拉图紧跟在后面。 军医紧握着拳头,对于他们来说,这就像是一个审判的时刻,牛面人走到雷鸣天公面前,开口道:“经我勘察,拉图叔父说的并不假,雪原上只有牛的脚印。” 战士们又开始高喊处死他们的口号,牛面人回头看了慕千成一眼,“不过他说那是有人故意在马蹄上绑上牛蹄型的马蹄铁造成的。” “这么说,有什么证据?”天公正襟危坐。 “我们一直追着那些走散没有回来的牛群脚印,在其中发现了一些新的马粪,这就是证据。那一带这几天我们都没有人去过,也不可能有别的人,只能是刚刚那群牛下的。” 慕千成笑了笑,“有人可以让马留下牛蹄,但不可能让马拉出牛粪,这就是破绽,估计定是你们的对头,为了让你们以为自己有内鬼才弄出这么一套诡计,只不过他没料到住在那帐中的是我们几个外来人。” 牛面人补充道:“估计能混在牛群中逃脱鹰组追击的,应该就是闪翼部队。” 杰灭儿呵呵怪笑了两声,“这样都留下证据,就是天意证明这些人是我们的朋友,我看是敌人趁我们挖鸿沟和树围栏修箭堡时偷偷混进来的”,他走了过来,向天公供了供身,“无论是留下他们,还是请他们离开,现在我们都没有杀他们的理由了。擅杀无辜,违背神的旨意。” 伊维尔等真是万分感谢这个讲理的巫师。 天公站了起来,示意放开戴独行等,他又拍了拍慕千成的肩膀,“怎么说,你都是我小孙女的救命恩人,而且有朋自远方来,本该好好招待一下,但一来今夜战事,最主要是我的孙子生死未卜,我什么心情也没有了,各位就回帐休息,有什么日后再说吧。” “天公,我们这里有一位擅长治疗外伤的军医,不如让他给小王子看看,说不定能提供一点帮助。”慕千成是打蛇随棍上。 “这不行”,巫师杰灭儿断然反对,“王子的命已托给了我们长生的神,要由我们的方式来医治,才能活下来。” “不”,牛面人摆了摆手,“就让他试试吧,是死是活是天意,或许他能像我一样由外来人救活也说不定。”自己的儿子面临生死考验,牛面人显然一点也不犹豫。 巫师面露不满,慕千成大约能猜到他的心思,定然是怕若军医治好了小王子,会削弱他的权威,慕千成向杰灭儿道:“不如就由大师和我们的医生一同为王子治疗,我相信这样定会事半功倍。” 杰灭儿犹豫了一下,但雷鸣天公显然也想抓住每一个机会,“那就事不宜迟,有什么要准备的,儿啊,带医生到小察尔的帐里去。” 医生正在按摩被绑得又红又肿的手腕,在慕千成的耳边道:“我不会跟这种怪人合作。” “不怕,只是给他个面子,免得他捣蛋,我也会从旁协助的。” 小王子察尔养伤的帐篷在寨的最中间,四面竖着高高的鹿寨帷帐,最令慕千成惊讶的是,还有一挺崭新的机枪,由一名外来人看护着,这人是否是铃木一伙的? 帐外还有六七名时刻警戒着的武士,既可以说是与机枪手共同保护王子,但那几名武士也可以说是监督着枪手。 看到牛面人他们都行了礼,然后把帐帘掀开。 小王子盖着红色的羊毛厚毯子,连头都没有露出来,医生轻轻翻开了被子,只见王子的头上杂乱地缠着绷带,绷带上还有一点血迹。 看到牛面人带着人进来,在里面护理的两名女士都出去了。 巫师对着昏迷中的小王子念了一堆符咒,又做了几个手势,医生轻轻翻了翻察尔的脸皮,早已有人把他的医疗箱子送来,慕千成此时才发现雷鸣天公不知何时起站在了帐外,他没有进来,但脸上满是焦急之色。 医生用听筒在察尔前胸和后背都试过,让人拿来一个盆子,他倒出了一点消毒药水,洗过手,此时巫师又喊了起来。 “他说你的东西不洁”,额尔奇特把他说的话告诉医生。 慕千成低声对额尔奇特道:“你跟他说,我们的医生可以治好小王子,不然小王子的命就危险了,治好以后我们可以归功于他,但希望他配合。” 额尔奇特把这番话说了以后,巫师就平静多了,既不插手,也不开口,只在一旁做些手势。 医生解开了王子头上的绷带,头上肿起了一大块,皮下有一点积血,但头皮没有破,头发都已经背刮掉了。 医生走出帐外对天公道:“小王子是头骨有一块骨折了,压着神经,我现在可以把他的头皮割破一点,然后用镊子帮他的头盖骨复位,这样静静地等骨头愈合就可以保证没有生命危险。” “可以痊愈,变回以前一样吗?”天公的声音很低沉。 “我尽力而为,但恢复得怎样,一时半刻说不清楚。” 天公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开始这并不复杂,但危险性不低的手术。 医生用火灼烧过器具,用小刀慢慢在小王子的头皮上割开了五六厘米,牛面人倒是挺平静的,慕千成本还以为他会跳起来,以为医生要剥小王子的头皮,还是干什么的,或许他们也有在脑后钻洞治病的传说吧。 头皮很薄,一下子就被割开,只流出一点偏黑色的积血,此时才是最关键的时刻,医生戴上放大镜,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帮王子复位头骨,这时间并不长,动作也不大,但医生却背后都湿透了。 大约二十分钟后,医生放下了镊子,对天公道:“他的头骨算是复位了,我现在帮他用盘尼西林,避免伤口感染,然后用绷带包起来,我会定期过来察看王子的情况。” 天公口中连说两个谢谢,眼中都好像湿了。 当医生在伤口处注射完西林,包扎好后,由于被压着的神经得到放松,按现代医学来说就是脑内的压力恢复正常,小王子的呼吸也变得均匀了起来,就像是一个熟睡的孩子。 牛面人高兴得直冲了出去,对着自己的族人高喊了起来。 医生微笑着擦了一把汗,示意小王子还需要休息,雷鸣天公一把握住慕千成的手,“你们可要在这里多待几天,至少要到我的孙儿好起来啊,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谈”,他又对医生打了个招呼,“贵客,我们已准备好夜宴,虽然现在有点晚,但只要真诚待人永远都是宴会的时候。” 慕千成表示感谢,当然也会把一部分功劳归于巫师,慕千成感觉得到这族长是个有见识的人,心里明白到底是什么起了作用。 宴会设在一顶更宽敞的红顶大帐中,地上铺着美丽的波斯地毯,桌上都是大块的牛羊肉,香醇的马奶酒,当慕千成进去时,戴独行等已经入座,但脸色都很诡异。 因为铃木大佐一伙,也坐在了帐中的贵宾席上。 < 第十章 夜袭过后的蒙古夜宴 第十章 夜袭过后的蒙古夜宴 特质的牛皮大帐异乎寻常的温暖,让人浑然不觉帐外又下起了雪。 慕千成也很喜欢这些蒙古勇士的豪爽,他们会为刚刚死去的朋友流下热泪,但过后却也会立刻笑起来,不会在自虐于无尽的痛苦中,当然这既也因为小王子能够从死神手中逃脱的关系。 不过怀念逝者固然重要,但若无休止的痛苦,是否也是对为保护自己而死的友人的不尊重? 慕千成喝了一口马奶酒,不禁想起了傅韵兰。 此时雷鸣天公已双手捧起酒碗,高高举起,用浑厚的声音道:“祝我们的长生天,祝刚才英勇拼杀的战士,也祝福我们远道而来的朋友。” 慕千成等都把面前的酒一饮而尽,雷鸣天公的左右坐着他的结义兄弟,福族长拉图和巫师杰灭尔,他的儿子大战士牛面人也坐在一旁,他脱下了青铜面具,下巴上一扎胡子,一副不逊于面具的威严容貌。 雷鸣天公给慕千成介绍铃木大佐一伙,“这几位是来自中国东北的铃木先生。” “不,是满洲。” 雷鸣天公不搭铃木大佐的话,转过头把慕千成等几个人的名字一一大声说出来,说到慕千成和医生云霜的名字时,尤其的大声。 不过铃木大佐最感兴趣的却是戴独行,或许他也早知道戴独行的身份,两人一直不眨眼地对看着。 铃木身旁还有四个人,慕千成认得其中一个就是在小王子察尔的帐外看守机枪的人,好像叫做田中少佐。 雷鸣天公拍了拍手,帐外就涌进了八名穿着蒙古传统舞蹈装束的少女,帐内也好像多了一阵淡淡的香味。 舞裙飘动,他们不停地转着,好像会转着转着就转成一朵花一样。 沙于海很沉静,军医有点不好意思,戴独行则不看一眼沉默地喝着酒,伊维尔一脸坏笑,好像正等这些女孩子的裙子什么时候会转到被掀起来一样。 一舞过尽,掌声雷动,帐外又走进了四五名部落内的将领,侍女招呼他们在下手边坐下。 雷鸣天公悠悠笑了笑,“这些小女孩的舞还跳得不怎么样,有一批异国舞姬流落在此,正好让她们进来尽尽兴。” 他又轻轻拍了拍手。 进来的女孩儿都穿得很少也很薄,就像是来自远古丛林的人一样。只不过原始人以叶蔽体,她们则换成近乎透明的白纱巾。不过纱巾虽然洁白,但她们肌肤却比纱巾还要白多了,每个女孩子都有一头亮丽的金发,碧绿色的眼睛,在扭动中,还不停地把某些位置靠向客人。 一名女孩子把酒杯放在胸前的凹处,然后让身体靠近慕千成,请慕千成喝一杯马奶酒。 慕千成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他伸手把酒杯拿起,尽量不碰触那女人,低声问道:你们是哪里人?” 慕千成也只是尝试性地说几句英语,却没想到这人居然能听懂,“白俄。” 慕千成有些不解,“怎会跑来蒙古?” “大战时,形势大乱,跟着父母和一些鞑靼朋友逃来蒙古,就定居下来了。” 慕千成点了点头,女孩笑了笑,把脸贴近慕千成一点,“我是训练他们的舞娘,你看来是个很有趣的人。” “你也很有趣。” 舞娘挑逗地一笑,慕千成也只好用笑来掩饰尴尬,毕竟她的某些地方靠得太近自己的脸。此时舞娘们都纷纷向在座的将军和客人敬酒,唯独没有人去给牛面人端酒,显然他受不这一套,舞姬们都怕了她。 突然伊维尔发出鬼叫般的声音,也不知一个体态丰满的舞娘怎么弄到他了,他也毫不客气,居然对天公道:“我能不能请她出去陪我看看星星,你们的军国大事我就不懂该怎么谈了。” “你这人怎么这么没有规矩”,戴独行骂了伊维尔两句。 天公笑了笑,“年轻人就是爽快,何况你还是金毛的。去吧,好好带这位先生走走。” 伊维尔挽着舞娘像猫一样轻快地跳出了帐外。 戴独行摇了摇头,“从牢里刚放出来的一样。” 酒总算是过了三巡,雷鸣天公让舞姬都下去了,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大家都感到,他要说什么正事了。 天公把头转向铃木大佐,“铃木先生,感谢你带来的武器,但我很仔细考虑过了,我们并不需要它。” 铃木本还是一脸笑意的,听到天公这么说,显得有些愕然,久久才道:“据我所知蛮狼部的人得到外国的支持,得到了一批很好的枪械,只怕仅靠你们军刀的战马,是挡不住的。” “你敢小看我们的马和刀”,一名年轻将领竖起了眉毛,“成吉思汗可是靠它们征服世界的。” “休得对客人无礼”,天公打了个手势,“我也知道战争是势在必行,探马回报蛮狼部把在矿山一带的人都召回来了,野炮也从库中拉出。但凭着地势我们还是足以守的,而你的枪炮威力很大,进攻时才派得上用场,所以我看我只能感谢你们的帮助,但我暂时不需要。” 田中少佐把马奶酒碗放了下来,“酋长,这我就不明白了。无论是攻是守,有机枪迫击炮这一类武器总是有利无弊的,你是不是有点太过落伍了。” 天公笑了笑,“更大威力的武器我也见过,还用过,但这些武器毕竟会杀伤太多的人。” 巫师杰灭尔眨了眨眼睛,“天公是一片爱民之心,还是想跟蛮狼部的人讲和,结束这几百年的恩怨,如果杀人太多,就无法收拾了。” “还是你最知我心”,天公点了点头。 杰灭儿显得有点忧心忡忡,“不过这恩怨太长,也太多献血。而且他们要凿开山路,开挖矿床,那可是违背神的旨意。我并不愿与他们开战,但我知道若到了那时,大家都自会奋勇向前的。” 刚才说过话的年轻将领帕达一拍桌子,“这话才是对的。早就应该跟他们开战了,软弱只会把我们带进绝路。” 副族长拉图突然站了起来,“我一直负责训练大家的武艺,指导大家作战,但我今天可能要表达一个你们不太满意的看法”,拉图转头看着天公,“若要制止他们开矿和凿通山路,就必须采取攻势。但若没有外力,我们的进攻不可能打赢。而且我也觉得我们封闭在山谷里数百年了,也是时候改一下就规矩,至少让年轻人走出去。” 一名留着短辫子,身材很高的将领站了起来,指着拉图道,“拉图将军,你这是敌人高兴的话啊。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来,蛮狼部杀了我们多少人,而且任由他们凿通山路,开挖山脉是会惹怒上天的。你还记不记得你上次得到的神谕,还记不记得自从矿区开挖了以后,我们发生了多少凶兆。” 天公摆了摆手,“哈阔斯,有话慢慢说。” 这哈阔斯没有接着说话,倒是那帕达看着拉图道:“我一直感谢拉图将军教了我们一身武艺,但我们的命是部落的,大家都是为部落而战。我就想问问拉图将军,既然你一心讲和,为什么今早又要袭击蛮狼部的人,这战本就是你挑起的。” 拉图显得很懊悔,“今早一时冲动。” “冲动?”,又一名将领道:“我看我们是冲动的太晚了,如果两年前那场大战真的打成了,我看这谷里就会安静得多,也不会有小王子今天的事。” “够了,你们都不要再争吵了”,牛面人把酒碗大力地放在了桌上,“有客人在此,宴会上也不是讨论这种问题的地方,而且请大家记住,战争总是会死人的,死的不仅仅是敌人,还有我们的亲人,我们不惧战,但希望各位不要轻易言战。” 天公做了个手势,让大家都坐下来,大战士瞪了帕达和哈阔斯一眼,慕千成等当然都低下头喝酒,不愿参合这种部落内部的纠纷,但慕千成有预感,蛮狼部跟神牛部的冲突一定跟铃木大佐有关。 帐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压抑了起来,慕千成觉得该是时候打打圆场,“不知天公方不方便跟我们这些外人介绍一些贵部的悠久历史。” 天公微微笑了笑,“我部的历史,其实就是这峡谷的开拓史,但很不幸的也是跟蛮狼部的战争史。” 天公喝了一口马奶酒,接着道:“当年清太祖起兵要统一各部,我部站在叶赫的阵营,跟他也发生了战争,说来有点讽刺的是,蛮狼部的始祖当年跟我们是盟友。但由于配合的问题,我两部落败,被迫逃入了这山中,当时有证据显示是蛮狼部出卖了我们才会这样,两部的仇也就那样结下了。” 天公看了帐篷边立着的一幅铠甲,“两部进入这片谷地后虽然逃过了追击,但为了争夺有限的草场和水源又开始长达百年的征战,最后我部占据峡谷以西之地,而他们则虎踞东部。” 沙于海开口道:“容我插句话,难道这峡谷是有大路与外界相通的?” 天公点了点头,“我明白你们的疑惑,你们都是从鸣泉下进来的?那应该是暂时唯一的通路。其实以前鸣泉一带有山峡与外界想通,我们就是从哪里进来的。不过两百多年前,一场火山爆发,缔造了烫热的鸣泉,也把所有山路改变了,从此谷中的神牛与蛮狼两部几乎是与世隔绝。” 他停了停又道:“当然偶尔还是会有人冒险出去,不过只怕这种情况很快就会被彻底改变,因为蛮狼部在外国工兵的帮助下不停地炸开山路,想彻底把山谷打通。这也是我们跟他们争执的一个原因。” “两部就从来都没有和解过?”,医生试探性地问。 “有,我曾有过努力,但却因为一个好心牧师的到来,把一切都改变了。” 慕千成想不明白一个这样的牧师,为什么天公会说他是好心的。 天公已叹了口气,“那是一朵纸花引发的战争。”< 第十一章 一朵纸花引发的战争 第十一章 一朵纸花引发的战争 “一朵纸花?”沙于海瞪大了眼睛,沙场险恶,他早习惯了。但为权力,为水源,为财富而战就很平常,但为了一朵纸花的战争倒真是闻所未闻。 天公点了点,“你没有听错,就是一朵纸花。” 他看了看大战士,“那得从两年前说起,两年前的某个晚上,我们的一群牧人突然遭到蛮狼部袭击。蛮狼部并没有一上来就动杀手,而是用游骑兵把他们一直往西面赶。因为事发地点离我们的宿营地并不远,还是第一次在这种地方遭到蛮狼偷袭,加上当时两部已有和意,我们可谓措手不及。” 牛面人的面孔变得更吓人,插口道:“情急之下,我带着不足十名卫兵追了出去,但那是一个圈套。在山坳处,我们遭到了伏击,但没想到的是,一向以手段残忍著称的蛮狼部却想活捉我们,看着我的一个个战友或死或被擒,我拼命奋战,在砍倒了七八个敌人以后,我正准备自刎,背后却被排枪打中了。” 牛面人把碗中的酒一口喝尽,好像等酒劲上了头才好继续说下去,“当我醒来时,我也很意外自己没有死,或许是新的铁铠甲救了我一命。我第一眼看见的是一个大胡子的外国人,我第一时间想抢刀,顿时被蛮狼部的人按住,不过大胡子却让他们松开手,他跟我说,他是一个远方游历而来的牧师,绝没有伤我之意,他保证我能够在蛮狼部养伤,而且对于我的伤他还表示了多次歉意。当时我也不明白蛮狼与神牛的战事跟他有什么关系,而且为什么蛮狼的人会听他的话。”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蛮狼是想把我们抓住为那牧师交换一样东西。” 额尔奇特一直尽心为慕千成等充当翻译的角色,这还是第一次插口,“神牛部把你们换回来了?” 牛面人摇了摇头,“我也是第一次听说那玩意,好像是一种什么叶草,能治某种绝症的,其实只不过是神话传说,我们的土地上没有那种东西,估计世上也不会有。” 慕千成看了铃木一眼,发现他一直阴阴笑着,也不知道是不是早听说过这故事,医生云霜问:“那为什么蛮狼部会帮那个牧师,估计定然不简单。” “据说那个牧师来自西欧,很有背景的,各国政府都会给他几分薄面。他在蛮狼部的土地上发现了某种黑石头,还说那是宝贝。他承诺等他离开以后,会协调外国来开发,帮助蛮狼把路打通。” 大战士叹了口气,“听到他这么说时,我顿时跟他激烈争论了起来,蛮狼部的人也要杀我,不过都被牧师制止了。他问我,你觉得把路打通了,有什么错的?难道要生生世世困在一个地方才是对的?若留在这里是对的,人们自然不会走,既然你认为自己是对的,又何惧我把路打通?他一连问了我好些问题,我当时答不了他,或许现在也答不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口气中有点疑惑,“而且他跟我说,唯一跟外界相通的鸣泉也在我部控制之下,我们又绝不会给蛮狼的人出入,我们为什么不会设身处地为他们想一下。” 雷鸣天公给大家解释道:“其实鸣泉这事,普通族人也不知道,知道的只有部中德高望重的人,祖上有遗训,不要给人们知道有这么一个出入口,不然??????”他没有再说下去。 “容我问句话”,沙于海已有几分酒意,“既然鸣泉下的入口如此隐蔽,那个牧师又是如何进来的?” “他听说这里有他想找的东西以后,坐热气球飘进来的”,杰灭儿说话的声音总是阴阳怪气的。 牛面人示意大家先听他把故事说完,“为了讨好牧师,蛮狼部的人本打算把我们作为人质,胁迫神牛部找到那种野草。不过牧师反对了,他坚持把我的伤治好以后,亲自跟我过来寻找药草,而且保证一定会带队来开发蛮狼部的驻地。” “我曾想过趁只有他跟我在一起时,一刀把他杀了,那就可以阻止蛮狼把山谷挖通。但我下不了手,我又怎可以下手了”,大战士的声音有点发抖,这个战场上的鬼见愁看起来也是个热血的男儿,“他是我的救命恩人,而且说来罪过,在他的解说下,我的心也疑惑了。”说完,他捂住自己的胸口。 “王子,你没有错,或许有些事我们真的该反思一下”,拉图接过了话,但对于拉图的态度,年轻将领哈阔斯和帕达一直显得很不耐烦,帕达干脆悄悄走出了帐外,再也不回来了。 “那这样的人又为什么会引发两族的战争,还是出在开发峡谷的事上?”,慕千成感到若想解决现在的问题,必须先弄清楚当年的故事。 “不,不完全是为了这个。牧师和我回来后,跟我的家人,跟我们的族人都相处得很好。他教了我们一些医疗知识,给孩子们讲了很多故事,但遗憾的是,如我之前所说的,那种能治绝症的叶草,只是一个幻影。” “是这个牧师患了绝症?”,医生还是对这些问题比较敏感。 “不,是他的妻子。我陪着他几乎走遍了每一处草场和峡谷,我感到他处在深深的绝望之中,就在此时,谷中又来了两个人”,大战士竖起了两根手指,“应该是牧师的家人,他们跟牧师说了一番话以后,牧师好像流了些眼泪,我们自然请他们在我们的帐中住下来,但没多久,蛮狼部就来要人了。他们说牧师是他们的朋友,热气球也还停在他们那,他们担心牧师的安危。” 天公的眼中有一丝的无奈,“我绝得那是一个好时机,就请他帮两部讲和,他欣然答应,我就让我儿把他送回蛮狼部中,但没想到当天夜里就出事了。” “因为劝和,他被蛮狼部的人杀了?”沙于海一边说话,一边打嗝。 大战士摇了摇头,“牧师是被杀了,但不知道凶手是谁,只不过蛮狼部认定是我们为了不让他们把山谷凿通,才派刺客暗杀了牧师。” “有什么证据吗?”慕千成追问道。 “有一点,但不能算证据”,拉图插话,“据蛮狼部所说,牧师死在了自己帐篷里,太阳穴上被打穿了一个洞,而射杀他的凶器是他自己随身携带的新式美制手枪,因为部落里没有那种口径的制式武器,那是铁定无疑的。” “有没可能是自杀,因为找不到救治妻子的药”,这么久了,戴独行才第一次开口说话,“譬如太阳穴上有没烧伤的痕迹?” “没有”,拉图摇了摇头,“当时我们坚持要协同验尸才会协助抓拿凶手,蛮狼部的首领狂爵同意了,我亲眼看过伤口上没有烧伤痕迹。” “但这也不能说就是你们部的人干的?”慕千成的直觉告诉他,这案子肯定不简单。 “单纯是这样当然谁都不会这么说”,天公叹了口气,“但问题在于杀死牧师的手枪在我们的羊圈中被发现了。” 慕千成继续追问,“那有没可能是其他人扔进去的?” “不可能”,拉图显得心有余悸,“现在想起来我还是觉得很可怕,当晚看守牧场的就是我和几个弟兄,短暂放了一会羊,我们就把它们全赶进圈子里,绝没有外人能靠近我们,而且我们把牧师带回蛮狼部大帐时,王子亲眼所见,枪还在他腰间。” 慕千成皱起眉头,“那还有什么令你们觉得奇怪的,而且哪里跟纸花有关?” 拉图沉默了一回,“当我发现手枪时,枪的扳机上扎着一朵白花,若说还有什么就是枪口有个圆筒。” “那是简易消音器”,天公叹了口气,“就这样我损失了一位,少有的能跟我谈论天下大事,外面变化的朋友,而两部间却多了一场一触而发的战争。” “后来怎样了,仗打成了?”铃木大佐也是第一次开口。 一直在喝闷酒的哈阔斯恶狠狠地道:“若打成就好了。” 天公示意他别再说话,大战士接着道:“蛮狼的狂爵要求我们交出凶手,不然就刀兵相见,我们以大局为重,也确实痛恨杀害牧师的人,但我们反复调查,那个晚上谁都没有行凶的时间,而拉图叔父则一定不可能干这样的事。僵持了十多天,我们都已经磨好刀,上好弓,准备战场上见了。但谷中却突然下起了百年少见的暴雨,双方都被迫退回自己的营地,互相提防着,这“沉默的战争”一熬就是两年,直到今天的冲突。” “冥冥中有主宰,或许都是神的旨意”,巫师划了个手势。 “贵部真是多奇事,就像我们之前在雪原上看到的巨人足迹一样”,不经意间,医生提起了这个事。 听到医生这么说,大家都变了脸色,拉图几乎是跳起来的,“巨人?巨人又出现了。” 慕千成赶紧反问道:“难道你们真的遇见过巨人?” “半年前,我们的一位兄弟被巨人踩死了,真的是被踩死的”,拉图显得有点恐慌。 “那不是兄弟,而是一个叛徒”,哈阔斯的口气变得更不友善。< 第十二章 黑色的诅咒 第十二章 黑色的诅咒 雷鸣天公站了起来,对哈阔斯摆了摆手,“你今天作战确实很勇敢,但请记住拉图将军英勇杀敌的时候,你们还未出娘胎。我的孩子,你先下去休息吧。” 哈阔斯虽然对拉图的态度有所不满,但对天公却不敢怎样,施礼退了出去。 等帐内又平静下来,慕千成才问道:“不知是否方便告诉我们是怎么一回事,跟我们看到的印子是否一样?” 拉图看了雷鸣天公一眼,像是在向他请示,天公点了点头,但还是把目光转向巫师,与神明有关的事,看来还得他做主。 巫师摸着胸前的蓝色玉佩,他的口气跟平常说话时完全不一样了,就像是在宣读什么庄严的旨意一样,“巨人是神牛部的保护神,他会保护他的战士,惩戒叛徒以及他的敌人。他的出现就是神的谕旨,神谕又有什么不可以宣读的?” 拉图这样才开口道:“那也是我们部中一个年老的将领,我的好兄弟,喀斯。一个晚上他躲开了卫兵,偷偷溜出帐外,直到清晨我们才发现他诡秘的行踪,一直沿着马蹄印追了上去。结果发现他的去向是蛮牛部的驻地,不过在路上,我们发现了他的尸体”,拉图捂着脸,“那真是太惨不忍赌了。” 慕千成等都觉得很惊讶,他们也想不出怎样的死状会令一个沙场老将如此发抖。 拉图定了定神才接着道:“他完全被压扁了!”,他用刀挑起一大块牛肉,不知是想吃还是想做一个比喻,“血肉模糊地摊在地上,而且他尸首所在的草地也整块凹了下去,就像是巨人的脚印。” “很像四蹄兽的印子”,巫师补充道。 “附近也有那种痕迹吗?”慕千成始终不相信真的有巨人存在。 拉图点了点头,“我绕那附近巡查过,沿途有十多个巨人的足迹,间隔都是四五米的,后来就不见了。这令我们深信不疑是长着翅膀的牛面巨人把喀斯踩死了,但我们的守护神又怎会伤害我们的战士,我百思不得其解。” 拉图显然不愿再说下去,大战士牛面人又为自己添了一碗马奶酒,接口道:“当拉图叔父回到营地时,我们正在检查喀斯的营帐。虽然这么做很不好,但一位女佣在他的帐内发现了一只信鸽,更令我们难以接受的是,在他的箭囊里,我找到了一封正准备寄给蛮狼部的信,以及蛮狼的一些回信。难怪蛮狼对我们的部署廖若指掌,我们之前的几次小冲突都落败了。” 拉图低下了头,“还差点给闪翼部队直扑到天公的大帐中。” 巫师一合掌,“所以大家都坚信是我部的守护神铲除了一个奸细。”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虽然他真的不相信这个传说,但他也无法解释地上的脚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况且这线索也太少了,“不过这地上的脚印是一直以来你们都发现存在的,还是就是最近几年才遇到。” 对于这个问题,看来他们都没有怎么思考过,拉图想了想,“巨人的传说,当然是自古相传的。” “不过我还是第一次从喀斯伯父的事上,亲眼看到脚印,当然以前也有些牧民说看见这样的脚印坑子”,大战士狠狠咬了一块羊肉。 天公低沉地笑了两声,“陈年旧事,就不要再说了。你们能遇上巨人的脚印,那一定是上天的旨意,保护你们前来救活我的孙子啊。” 铃木大佐慢悠悠地喝了几口酒,“很遗憾,我们没有那份福气,碰上什么巨人的。” “只要你是我部的真朋友,守护神一定也会保佑你们。”天公对着铃木一伙做出祈福的手势。 巫师沉吟了一下,“但我尊敬的首领,守护神也曾提示我们不能跟蛮狼讲和,至少年轻一辈的战士都这么认为,他们觉得与蛮狼议和会得到如喀斯一样的报应。记得当时喀斯就是讲和的使节,或许他也就是在长期与蛮狼的接触中变节的。” “那是因为小毛孩们不知道战争的痛苦”,拉图也像有点醉意,“只有像我们这些打了大半辈子,儿女都死光了的老头,才知道战争的残酷。” 天公微微合上了眼睛,慕千成突然微笑看着铃木,“但偏偏有些人把战争当一种生意,不惜欺骗,挑拨无所不用其极。” “你的嘴巴最好干净点。”田中冲慕千成吼。 慕千成故意用手帕擦了擦嘴巴,然后给他们看,挑衅似地说自己的嘴很干净,他会这么做不单单是恼火刚才的嫁祸定然是铃木搞的鬼,更因为他希望刺激铃木会让他犯错,提早把底牌亮出来,没想到铃木只是歪嘴笑了笑,也不答话。 沙于海道:“听大家这么所,也就是蛮牛又在外面联络到靠山,已在挖矿,和凿通山路了。” 天公点了点头,“矿物已陆续被运出,山洞隧道也已经有雏形了,只不过若不是熟悉的人还是不能找到,所以你们才得从鸣泉底下进来。” “但他们运进了更多炸药,准备开凿更大的隧道”,牛面人显然一直在侦查敌情。 “对了,他们在挖的是什么矿,金矿还是钻石,居然会引来外国政府的兴趣”,慕千成本打算等天公自己说出来的,没想到他们对这玩意倒不上心,其实或许那些石头才是罪魁祸首之一呢。 “一种油黑的石头,一般就这么大小“,大战士用手掌做了个比划,”我曾听牧师说过那是上天的馈赠,但又可以说是黑色的诅咒。我也有几块,让人拿过来给你们看看。” 卫兵很快就拿来了一块矿石,铃木表示不敢兴趣,碰都没碰,慕千成用手帕接着,把矿石拿在手里,戴独行也凑了过来,两人对看了一眼,戴独行道:“还记得你以前学过化工的。” “可惜读书时不认真,不是君望。”慕千成的意思自然是暗讽戴独行不让陈君望同行,“伊维尔可是力学和物理学专家,这玩艺他或许更清楚。” “只不过若我判断没有错”,慕千成抬头对大战士讲道:“这或许是一类叫做铀的东西,最好不要放在身边,有放射性的。” 对于这么一个名词,大战士自然是不懂的,慕千成解释也没有多大效用。 看到大家已是酒足饭饱,故事也说得差不多了,天公示意大家先回帐休息,临走前,他让大战士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 慕千成等满怀心事,回到帐里,伊维尔这家伙居然抱着那舞女睡在大帐内,丝毫不想起之前才被人陷害过,在帐里放了闪翼部队的铠甲,慕千成狠狠对着他的光屁股踢了一脚,但看到舞女丰满的身材时,自己也情不自禁脸红想起曾为自己端酒的女孩。大家也不管伊维尔了,不过才刚刚弄好被子,就有卫兵过来请慕千成,天公有事要见他。 会面的地点居然是小王子察儿休息的帐篷,慕千成进去时,天公正在怜爱地摸着自己孙儿的脸。 帐外的那位田中和机枪已经不见了,换成了天公的亲随。 看到慕千成进来了,天公也不转过身,他说话的口气跟在大帐时也完全不一样,既威严又沉稳,他手上还握着一把柄上镶着蓝宝石的蒙古弯刀。 “我很感谢你救了我的孙子,这份恩情永生不忘,但若你的行为有害我们的部落,我还是会毫不迟疑把你们全部杀死。” “我愿意当你的朋友”,慕千成还是显得很从容,“不是因为害怕你手上的刀,而是因为我喜欢你的为人。” 天公笑了起来,“你知道我为什么把你叫来?” “想搞清楚我们此行的目的。” “聪明。” “不知我方不方便问一个问题。” “说。” “天公已知道铃木大佐的目的?” “军火贩子”,天公转过身,眼中闪着智慧的光芒,“这种人我见多了,说不准蛮牛部的武器也是从他手中买来的,只不过他发现蛮牛部人数远比我们多,就卖给他们旧式火枪,而卖新的给我们。” 听到天公这么说,慕千成倒有点惊讶,“你既然已经怀疑他们挑拨离间,为什么还要把他们当上宾。” “因为他已武装了蛮牛部,现在就算我把他千刀万剐也无一点益处,为我的部落着想,这种邪门的生意人我还得留着。” 慕千成点了点头,心里既佩服也震惊,但铃木的目的真的仅为当一个军火贩子,就跑来这么远? 天公在小王子的床边坐了下来,横着军刀,“他是一个令人厌恶的商人,但你们了,你的危害或许更大,说,你的那副地图谁给你的。” “一个朋友,托我来找你们的朋友,她叫傅韵兰。” “没听过,不认识”,天公说得斩钉截铁,“他让你们来我部有何事?” “探明慈禧陵的真正所在,尤其是找到藏在陵中满清准备复国之用的黄金。” 天公突然瞪大了眼睛,一刀砍向慕千成的头顶。< 第十三章 雪原追逐战 第十三章 雪原追逐战 冰冷的刀锋在碰触到慕千成的发丝的瞬间,停了下来。 这看似老套的剧情,听起来倒不觉得有多惊险,只有身临其景的人,才能体会到命悬旦夕的惊心,试问别说一把刀,一个篮球向你迎面飞来,你又会怎样? 天公看着慕千成,慕千成也同样坚定地看着天公,是天公先开口的。 “好小子,够定力 ,料定我这一刀不会砍下去?” “不,是你的刀太快,我连反应都没来得及,试问多少草原英雄曾被这把刀砍于马下,我又怎可能来得及躲闪?” “我不爱听恭维话”,天公口中虽然这么说,但情不自禁望向了弯刀。 “我们要找到那批黄金,并不是为了一己私欲。” 天公摆了摆手,“试问哪个贪婪的人,会说自己贪婪的?” 慕千成正待解释,天公打断了他道:“若我不相信你,你解释也没有用,若我相信你,你根本用不着解释。” “那你相信我吗?” 天公悠悠转了转眼珠,从头到脚看了慕千成一遍,嘴角突然有了笑意,也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他把弯刀插回鞘内,“我突然又有点兴趣,想知道你们要找到黄金的理由了。” 慕千成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为了所有中国人。想必你也知道现在的局势,清帝国早已覆灭,复国已不再现实也不再需要,而日本人侵略东北,虎视华夏,随时想吞并整个中华,而他们迫切想获得慈禧陵中的黄金以充军用,而我们的目的首要就是阻止他们,最好则能让那批黄金为中国所用。” 天公摸了摸刀柄上的宝石,“你为什么会觉得我知道局势?” “因为刚才你说过,那个牧师死了,你少了一个能跟你谈论天下大事的人,我还妄自推测,既然知道鸣泉底下出入口的人不多,你的消息自然不太可能是其他人出去后回来告诉你的,所以有可能是你自己出入,说不定你还在中原待过,所以会流利的汉语。” 天公哈哈大笑,“跟你说的差不多了,其实我还在清廷中当过一小段时间武官。” 听到他这么说,慕千成的精神也为之一振,觉得自己离知道慈禧陵中黄金的秘密应该不远。 天公摸了摸前额,“不过坦白跟你说,我完全不知道慈禧陵的事,一点都不知道。” 慕千成有点愕然。 “不过你也用不着失望,我不知道,不代表部落中没有人知道,只不过若我告诉你这个人是谁,你们或许要付出一点代价。” “什么代价?” “如果那个人愿意把秘密告诉你们,你们自然可轻松离开,不然我就得把你们都杀了,免得走漏消息”,天公说着说着脸色就沉了起来 ,杀气凛然。 “这代价不高,我们来的时候,就没打算能活着回去。” 天公看着慕千成的脸,“那很好,不过你用不用先跟伙伴商量一下。” “用不着,他们都不怕死”,这句倒是大谎话。 天公点了点头,“知道秘密的是我父亲,神牛部上一代的首领,这族中的大长老。只不过他不在寨里,你既然有那幅古地图,我倒可以带你去见他,听凭他定夺,不过你需要先帮我干一件事。” “别说你会带我们去见大长老,哪怕没有这等好事,身为客人,只要力所能及,哪有推脱主人之理。” 天公从怀里拿出了一卷绢书,“你立刻出发,直奔蛮狼部,把这信交给一个叫阿图鲁姆的将军,我会告诉你路线,不过你要小心蛮狼部的游骑兵,他们常在路上侦查和打伏击”,他把信塞到慕千成的手里,“把你们的蒙古翻译一块叫上,不过不要再告诉别人,我不想让我们部落里的人知道,记住我希望你能用性命担保这书信绝不会落入他人手中,这事关两个部落的存亡。” 慕千成犹豫了一下,也想不出有什么不妥,同意了。不过为什么天公不让自己部落的人去了,难道他怀疑还有奸细,不过他大可以让大战士牛面人作为信使,这部落首领的继承人,怎么说也不可能是奸细。 不过不待慕千成再多想,额尔奇特也被请了过来,戴独行他们就算有意见,也无可奈何。天公为他们准备了两匹快马,指明了路线,就催促他们赶紧出发,希望在天亮之前,他们已能在回程的路上。 慕千成倒是很谨慎,蒙古战士的马上功夫,他早已知晓,昨夜一战更是亲眼目睹,还怎敢大意,所以他要求天公把他们的马都用白披挂遮掩了起来,好在雪地上隐蔽。 辽阔的大地上还是寒风呼呼,这该死的大雪,当慕千成等濒死时,就落得稀里哗啦,现在需要它作为遮蔽,却一点雪花都没有。 慕千成少有地咒骂了几句,额尔奇特笑着让他别得罪老天,以北极星为向导,他们策马跑了起来。 据天公所说,为了准备战事,蛮狼部整部西移,他们的前营离神牛的驻地并不远,估计一个时辰多一点,也就是三个小时内,应该就可以走到。 何况他们脚下的还是匹千里马,慕千成只觉耳边生风,就跑了好长一段路,好在无惊无险。 “你信他们说的巨人吗?”慕千成问额尔吉特。 额尔吉特在马屁股上加了一鞭,“这事难说,现在还是快赶路,在野外不要说这个了。” 额尔吉特会这么说,显然他是有点信,甚至有点怕的,慕千成差点忍不住笑了,不过只怕他真的忍不住,也笑不出来。 因为突然间,在山脚边冲出了八匹马,马上的人都背着弓,倒提着火枪,脸上戴着一副狼面具。 带头的壮汉口中吼叫了几声,八匹马就散开包围上来。 “坏了,快走”,慕千成用尽力在马屁股上抽了一鞭,一颗子弹擦着头皮打过。 那八个人都是训练有素的骑手,慕千成等跑在前,马又快,纯粹追是追不上的了,他们就通过不同方位的射击,迫使慕千成不停地改变跑动路线,渐渐被他们追上,甚至落入他们的包围圈之中。 这是一场典型的蒙古草原骑兵追逐战,慕千成等不擅长,何况遇到的还是高手,自然是险象环生。 慕千成已几次差点被击中,他也很幸运屡屡在最后关头能够躲开。 但这次倒没有那么幸运了,因为他刚躲过了一枝本没有多大机会射中他的箭,却由于躲闪落进了两名骑手的夹击当中。这两人连呼怪叫,慕千成虽然听不懂,但也能明白,他们的意思是要自己投降。 生命固然重要,但责任在肩,何况慕千成本就是一个爱赌爱冒险的人。 他丝毫没有害怕之意,还在马屁股上加了一鞭,马对着两名狼面骑兵直冲了上去,一名骑兵举枪就打。 慕千成算准了时间,在他举枪的一瞬,翻身藏到了马肚皮下,而当他坐回马鞍上时,子弹已经打过,两马也在交错之间,这等距离已不好开枪,那刚刚开枪落空的狼面骑士一枪杆横扫过来,另一人也从后胁迫而至。 慕千成已无法选择,他沉着肩膀,仗着肩上的护甲捱了一枪杆,但自己也伸手拉住那人背上的弓弦,趁着马前冲之势,慕千成忍着痛把那人扯下了马。 失去骑手的马顿时有点乱,也阻碍了另一人斜插上来的攻击。 慕千成侧马前奔总算躲过了一劫,但额尔奇特的情况更糟,他的马鞍带被打断了,他摔下了马,慕千成被迫又转身想回去救他。 他连连打着拒绝的手势,“你快走,别忘了我也是蒙古骑手,没有马鞍我也能逃脱”,说着真的又把马从雪地上拉了起来,跳了上去。 慕千成知道自己现在回头也一无是处,咬了咬牙,直窜了出去。 说来也怪,那伙狼面人好像知道书信在他身上一样,弃了额尔奇特,却穷追慕千成不舍。 双方跑了有好几公里,前面有点点火光,估计就是天公说的阿图鲁姆的营帐,他们才放弃追击。 慕千成一靠近营帐,就被抓住了,他按天公教的说出了暗号,就被带进帐中见一个秃顶,不高但很壮硕的老人。 虽然已是凌晨四点多,他仍然还在看书。 他接过了天公的书卷,吩咐了慕千成一番,让他注意别被发现,就打发他赶紧回。 慕千成走在回路上也是心有余悸,一路小心翼翼,总算过了刚被伏击的地方,他才松了一口气,一堆雪里突然跳了个人出来。 那人吐了两口雪,才向慕千成招了招手,看到额尔奇特没有事,慕千成也不知多高兴。 “我的马被打死了,我还以为必死无疑,没想到那些人全部跑去追你,我也不敢动,就躲在雪中。” “别说,快上马吧!” 慕千成长舒了一口气,却不知此时在旁边的山上,刚刚伏击过他们的八名狼面人正在静静地看着他们,带头的人慢慢摘下了面具,居然正是那个副族长,老将拉图。< 第十四章 天选之人 第十四章 天选之人 当慕千成和额尔吉特看见神牛部的驻地时,东方已是蒙蒙亮。 风还是冷嗖嗖的,一吹过就会卷起一地雪花,露出斑点的枯草痕迹。但额尔奇特说,这很可能也是草盛马肥的预兆,待暖意一飘进谷中,大雪消融,既滋润了大地也会把很多害虫淹死。 只不过神牛和蛮狼两部不知有多少人能活着见到这么一个丰年了。 离大寨还有一里多,慕千成就已被流哨拦住,估计在雪原里还埋伏了不少弓弩手,他们或披上白斗篷,或就是挖了坑藏在地上,随时准备猎杀可疑的来访者。 慕千成也不跟流哨答话,按天公的吩咐仅把天公的羽毛令牌举过头顶,就扬鞭闯了过去。 营寨的防卫还是很谨慎,但经过前夜的混战,大多数人都还在梦中,估计是认定蛮狼部匆忙中也不会准备得了第二次袭击。 慕千成一进营寨,就遇到了大战士,他显然也是刚刚回来,马还在喷着气。 他带出的小队也就七八个人,一名战士后背还受伤,在绑绷带,慕千成顿时起了疑心。大战士也没有搭理他们两人,仅仅点了点头,就招呼自己的手下,把马匹圈好,整顿好武器就回帐里休息。 额尔奇特快步上来,凑在慕千成的耳边道:“你有没看见那一伙人?” “我又不是瞎子。” “大战士身边那高个子,手臂上有一个狼纹。” “那又怎样?”慕千成其实已猜到额尔奇特想说什么。 额尔奇特面露古怪之色,“虽然这么说很奇怪,但我记得昨夜伏击我们的人中有一个手臂上就是有这种狼纹的。” “你确定是同一个人,大战士为什么会伏击我们,难道他父亲是酋长,他还会当叛徒?”慕千成口里虽然这么说,但也有疑心。 额尔奇特耸了耸肩,“但我不始终不相信,昨晚那些人跟我们是偶遇。明显是故意伏击我们嘛!如果是偶遇哨子,应该只有一两骑,大不了才招呼人来‘招待’我们。但那伙人都穿上伪雪装,在那等着,除了自己部落里的人,谁知道咱俩的任务,连戴独行都不知道。”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但这是天公悄悄吩咐我们的,他自己当然不可能泄密,不然他在蛮狼中的那个接头不就露馅了。” “我当然不是说天公出卖我们”,额尔奇特下意识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而是纸总包不住火,说不定我们出去时被谁看见了,或是天公吩咐你时,有人偷听。” “我也不是说不同意你的看法,但我们毕竟是客,还是不要太过深介入主人们的冲突,见到天公时你可别再说这番话了。” 当慕千成走进大帐时,天公正坐在火炉旁,和拉图说话,拉图打了声招呼就退了出去,他总是红光满脸,丝毫没有一点倦意。 天公指了指旁边的位子,示意他们坐下。 慕千成拱了拱手,“书信我们已送达。” 天公微微一笑,“我就相信你们是有信誉的人,路上辛苦,喝杯酒压压惊,我已让人准备了早点。” 慕千成看了额尔奇特一眼,天公明白慕千成还是着急慈禧陵中黄金的事,唤了一名女佣进来,让她先带额尔奇特去用饭,自己有话要单独跟慕千成说。 天公示意慕千成再坐近一点,慕千成已能清楚看到这老人脸上饱经风霜的皱纹,那一道道鸿沟里既藏着惊险,但也流淌着智慧。 天公微笑看着慕千成,好像在说出重大秘密之前,还是想把这个年轻人再看一个清清楚楚,过了半刻,他才开口道,“我的父亲,这部落里的大长老,大家都尊奉他为神牛部活世的神,他就居住在离这一杯茶时间路程的火山洞里。” “哦,陕西的窑洞就够有名的,但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蒙古部落也有人喜欢住山洞。” “他以前也是住在蒙古包里,一位马上英雄,不过现在年岁太大,风湿病很严重,而且经当年的牧师诊断,患有一种特殊的心脏疾病,若非牧师留下了药,早也追随成吉思汗去了。我会常离开山谷,也是为了出外买药。住在那种温暖,弥漫着特殊烟雾的山洞里,对他的身体是一种治疗,而且山里也有温泉”,天公笑了笑,“他有时还会邀请有缘人进去泡一个澡,那舒服真是没话说的。” 慕千成点了点头,“不知大长老与慈禧陵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会知道陵中的秘密?” “你真是三句不离正题。我也是听他说的,当年他曾离开山谷,带着一批族兵监督陵墓工程,大概就是这样。但他愿不愿告诉你,那我就没有把握。” “若他不肯说,你还是要杀了我们?” “杀无赦”,说完,天公还爽朗地笑了起来,“这是你自己选的,男人不就应该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慕千成默然点了点头,天公眯起眼睛,“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鬼主意,瞒不过我。火山洞内一下子不能进太多的人,除了你以外,只能再带上两个人。” “那翻译就已经占了一个。” “用不着他,大长老可是蒙汉满藏语都会的,其余时间我权充当一下翻译。” 此时大战士走了进来,对天公说了几句话,天公拍了拍慕千成的肩膀,“慕兄弟,事不宜迟,你吃完早点后,就带两位朋友来我帐外集合,在中午之前,我们就能赶到鸣神洞。” “天公,还想问你一件事,不知铃木大佐知不知道你带我们去拜访大长老。” 天公摇了摇头,“不可能知道啊。” “那他们有提起过慈禧陵的事。” “他们从来没问过这方面的事,他们一来就是向我推销军火,以及让我们部落也接受他们的管辖。这自然被我一一拒绝了。” 对于天公让自己选择的两位同伴,戴独行自然是其中一位,盖因为慕千成无法不选择他,而另外一个则是伊维尔。除了在这一伙人中,慕千成对他最熟悉以外,更因为若大长老讲到陵墓结构工程这一类话题的,他或许才是能够听懂的人。 慕千成也希望他能听懂,但他更希望,伊维尔听懂以后,不要立刻告诉戴独行,但他没有机会跟伊维尔这么打声招呼。而且更麻烦得在于,一位戴独行请回来的逐利之徒,他凭什么听自己的? 除了天公,同行的还有巫师杰灭儿,大战士带了二十名卫兵随同。 鸣神洞在神牛部驻地以西的山中,这一带自然是颇安全的,也不见有什么暗哨,纵马飞驰,不到半个小时就可到达。 戴独行试探性地问起这位大长老的状况,本还以为天公会解释的,哪想到一说起这位老者,一向沉默的大战士就滔滔不绝。那种爱戴,敬佩溢于言表。这位部落的老首领,大战士的爷爷不知打过多少仗,还曾带人参与过在东北对抗沙俄的保卫战,大战士的一身武艺也是他传授的,不过据说他有很严重的畏高症,一站到稍高一点的地方就会头晕耳鸣,虽然他自己是怎样都不肯承认的。 慕千成一直想找机会跟伊维尔说句话,但戴独行总是走在自己身边,而且大战士的话也把大家吸引了过去。 转眼已到了矮火山带,鸣神洞的洞口很窄,山石都是暗红色的,据伊维尔判断是一种很稀有的火山岩,很坚固不容易敲碎,却不太经得起酸雨腐蚀。 洞外驻扎一支五十多人的小分队,十多顶蒙古包,负责保卫大长老和分管日常衣食起居。 看到天公亲自前来,他们都纷纷出寨相迎。 天公让他们依旧各施其职,就转过头对慕千成道:“我和杰灭儿先进去跟大长老说几句,到时听他的意见再请你们。” 过了一会,大战士出来请各位进洞里。 洞内弥漫着一阵神秘的雾气,慕千成也不敢判定那是什么,当然不会是有毒的硫磺气。山洞渐渐变得越来越宽,也越来越高,在一个拐弯处,还长着一颗大树,这种树在蒙古草原上倒是很罕见的,而且洞内不见阳光,这树又是如何长成? 树枝触碰到洞顶就无法再生长,便横伸了出去,就像是一个托着屋顶的支架。 大战士催促大家走快两步,因为大长老接见人的精力有限,又让大家走得轻一点,真可谓让人无所适从。 由于没有烛火,洞内是越来越暗,但走前十多米,又能看见阳光。 阳光从高达四米多的洞顶漏下来,眼光中的粉尘清晰可见,但由于阳光的折射,仿若一条带状的珍珠条。 阳光照在一个老人的脸上,他的颧骨很高,人也很瘦,眼睛半闭半合的,身上穿着传统的蒙古服装。 他孱弱的目光就落在慕千成的身上,慕千成很奇怪自己才是第一次见到他,他却像认识自己一样,因为他一直看着自己,好像早知道了要谈慈禧陵秘密的人就是自己了。 “选中的人”老者以大家听不见的声音说出了这几个字。< 第十五章 与“神”的对话 第十五章 与“神”的对话 岩洞内一片庄严肃静,慕千成也感受到了那种奇特的气氛,居然不自觉把眼睛看向自己的脚尖,而不是像往常一样,打量起屋内的布置。 大长老盘腿坐着,一动不动,只低声跟天公说了两句话。 “我们先出去吧,大长老说想单独跟这个年轻人谈谈”,天公示意大家离开。 戴独行拒绝,他可不能让慕千成独自知道什么重要的情报,但天公很威严地再一次示意大家先出去,慕千成也劝他,若留在这,把事搞砸了,到时长老什么都不说那可就麻烦。 大家的脚步声渐渐远了,慕千成此时才定下心神,仔细看看大长老和他所居住的鸣神洞。顾名思义,会取这么一个名字,定然是火山洞由于岩层间的热气常发出鸣音。大长老就坐在一张坚硬的石床上,旁边还有石台桌椅,放着生活必需品,还有一些像是药瓶的。 石床后的石壁上,刻着一只牛的图像,牛的角又弯又长,就像一把蒙古弯刀,牛头高高仰起,像在看着什么,而牛身上则有淡蓝色的火焰,只不过油漆已有点剥落,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而石床上只有一只石枕,和一张用芦苇,藤蔓之类编织而成席子,这种席子不仅冬暖夏凉,而且富有韧性,慕千成还曾遇到印第安战士用它作为野外活动时的吊床。 洞内的光柱从高达四米多的洞顶泄落,远看如一条珍珠带,近看则像一条瀑布。洞顶开了一个类似天窗一样的口子,这就是光进来的地方。口子并不大,仅容小孩通过,而且还装了一个坚固的铁栏,自然是防止有人躲开洞外的守卫,从这“天窗”潜入伤害大长老了。 当脚步声完全消失后,岩洞更是肃静。慕千成也不好先开口,直到大长老放下手中的佛珠,发出啪的一声,这片肃静才被打破。 大长老睁大了眼睛,白眉毛下的眼睛让人感觉出虚弱,但也有一种与这种虚弱感不相符的洞察力。 他的手指很长,没有多少肉了,指节处显得尤其的突出,这也是心脏病的一种征兆。他双手搭成三角架似的形状,他就透过这打量眼前这不远万里而来的人。 也不知道这仅是他的下意识,还是他们的一种什么仪式,慕千成只觉得更不自在。 就在慕千成不知所措时,大长老终于开口了,他说话的速度很慢,声音也很小,但由于洞内回音的关系,每一字每一句都能让人听得很清楚,“年轻人,你怎么看待神牛和蛮狼的战事?” 慕千成倒真的完全没有料到他会突然问自己这事。 他略微想了想,“我其实并不完全赞同这战事,至少不赞成神牛主动进攻。” “说下去。” 大长老动了动眉毛,估计他想慕千成定然会从战争本就无谓或伤亡的角度说下去,却没想到慕千成的口才还不至于这么差,要打动别人,大道理往往是最不能动人,要动人就得触及对方的切身利益,慕千成自然很明白其中的道理。 “因为采取攻势对于神牛部没有任何益处,只会有害。两部几乎势均力敌,又都对各自的地盘非常熟悉,在有所准备的情况下,主动进攻的一方只会白白损耗掉兵力,却不会有任何得益,还会给对方留下趁自己力竭时反击的可能。” 大长老眯起了眼睛,慕千成继续道:“况且现任的大战士也说过,战争总会死人,为了不明所以的目的,白白浪费亲人的生命是愚蠢的,也会断送掉两部和解的前景,既然两部都无法消灭对方,和解,至少在短期之内是可行也必需的。” 大长老的脸上还是没有一丝表情,但他额头上的皱纹都在动,“但族中很多人坚决反对蛮狼开挖矿场和打通山路。” 慕千成摆了摆手,“这涉及到你们部落的传统和习俗,我不敢妄论。但你若说从策略上最简单阻止他们的办法不是对整个蛮狼部采取攻势,而是在摆出整体攻势姿态的同时,不停以小部侵扰矿山和开通山路的人,让蛮狼首尾不能相顾,必须坐下来谈。” 大长老笑了起来,“没有选错人,没有选错人”,也不知他这意思是不是说,雷鸣天公把慕千成带来没有选错? “你的看法都很好,我们部落的事也不该缠上你一个外人,我知道你此行的目的了”,长老把身体坐得更直,“我也没有这么多精力跟你转弯抹角,你是为了慈禧陵的黄金而来?” “对”,慕千成还想解释一番原因,却被大长老给打断,显然天公已把慕千成的理由告诉过他。 他重新拿起佛珠,数了起来,慕千成也不敢打扰他,两人又静默了片刻。 这大长老倒是很会磨人,在慕千成最不知该不该开口时,他又先开口了,“你已经知道了什么,说。” “想必大长老也知道孙殿英盗墓之事”,慕千成看了看长老的脸色,接着道:“孙殿英曾开挖清东陵所在却无法再挖下去,后来不知从哪里得到了确切消息,真正的慈禧墓大约离地上的明楼方城等还有好几公里。他从那不可思议的地点挖下去,果然发现了无数的珍宝,据说是当年修墓时,地上建筑部分仅是疑障,又在别处修了一个真的,不过被困在地下的施工者临死前挖了一条简易的地道与地面相通,作为报复,而这又被大太监的侄子知道了,这秘密就终归被孙殿英所获。” 大长老点了点头。 “但我们在孙殿英盗掘过的地方苦苦搜寻也没有找到满清皇族后裔说的黄金,我一直认为这第二个墓,也只是一个假象,通过制造这么一个好像隐蔽得很好的,却故意漏出消息的墓,为真正的坟墓作掩护,真正的墓还在别处,那里才埋有黄金。” 大长老的叹气,也不知是感叹慕千成聪明还是为秘密总归被人识破感到遗憾,“你是个聪明人,难怪我说没有选错。不过有些事不知道,其实总比知道得到好,人们常以为黄金就是最大的财富,其实不一定的。” “难道墓中的东西比黄金还要有用?”慕千成立刻察觉出大长老的话中有点意思。 大长老不接慕千成的话,用瘦长的手指敲了敲石床,“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确实知道真正的黄金所在。因为当年就是我带着一群老族兵负责掩埋的,太后看中我们与世隔绝,也不会贪图那笔财宝。不过我还要再考虑考虑是否告诉你真相。孩子,我这么做其实也是为你好。” 慕千成拱了拱手,“我尊重长老的意见,就算你不告诉我,我被天公杀了也没有遗憾。” 大长老笑了起来,“你这么说,不就是想让我不忍心把秘密告诉你?” “不,我又怎会有这种意思,不过不知长老要考虑多久,毕竟我们也不好久留在部落里。” “七天”大长老竖起了七根手指,“恰好我要闭关静修七天,就让神明告诉我该怎么做吧。这七天内我不会让任何人进来,七天后我会告诉你的答案。” 慕千成施礼而退,大长老让他出去后,把天公叫进来。 天公进去时,慕千成等就在洞外等,戴独行连连追问长老说了什么,慕千成也不介意如实告诉他,反正就是要等七天的了。 戴独行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总之他说七天后一定要亲耳听到答案。 待天公出来后,大家就离开了鸣神洞,直奔回神牛的大帐,当赶到寨里时,已近黄昏,这一般都是女人们忙碌,而战士们小歇的时候,寨内也往往都飘着饭香,炊烟袅袅。 但今天的气氛完全不一样,寨里无比的紧张,女人们都躲在帐内,而大寨则寨门大开,六七百名骑兵在怒目对峙着。 大战士戴上了青铜牛面具,立刻跑了过去,天公也随之赶上,慕千成等也不好落后。 拦在寨外大路上的是老将拉图,他没有穿铠甲,就赤着上身,也没有拿兵器,只不停地挥动着马鞭,他身后还跟着一百多骑。 跟他对峙的是年轻的将领哈阔斯,哈阔斯穿着淡金色的链子甲,提着弯刀,背后三百多名全副武装的骑兵。 “怎么回事?”天公沉着脸问拉图,实际上也等于先给拉图辩解的机会。但哈阔斯却抢先道:“敌人来袭,拉图将军拒不迎敌。” “屁话,敌人已被打退,我只不过阻止你们擅自追击。” 天公一摆手,示意他们两都不要说话,他指着拉图身边的一名卫兵道:“你说来听听。” “狼王追击我们的一支巡逻队,一直追到进入箭楼哨兵的目视距离内,拉图将军让弓弩手进入阵地,准备迎击,但狼王就退了,此时哈阔斯将军率本部冲了出来。” 牛面人突然一马鞭打在哈阔斯的脸上,把他扇下了马,哈阔斯狼狈爬起来,“大战士,你这是干什么?” “哈阔斯违反军令,三十鞭。” “我犯了什么军令?” “没有天公的命令私自调动部队,这是足以处死的罪名”,大战士下了马,“敌人还未到,你就全副披挂好了,我还想问你为什么能未卜先知了?” 此时寨里跑了一个人出来,另一个积极支持对蛮狼动兵的将领帕达,他跪在天公面前,“是我外出时,无意发现了狼王,所以让哈阔斯提前准备。” “我出外时,由拉图负责军务,为什么不报告”,天公瞪着帕达。 “我们知道若通知了拉图将军,他一定令严守寨门,不准出战。” 天公点了点头,“念你们曾屡立功勋,各鞭四十,不准再领兵出战”,说完策马就会寨内。被卫兵压下去时,哈阔斯还大声地咒骂,“出战时神的旨意,不信的人,就等着巨人的惩罚吧。” 当时谁都没有注意他的话,但两天后,却真的有人被巨人踩死了,而且令慕千成等也再一次深陷重围之中。< 第十六章 被踩扁的尸体 第十六章 被踩扁的尸体 事发地点是离神牛部驻地大约一个多小时路程的石林,当然那一个小时是说骑快马的。 当被叫起来的时候,慕千成还在梦中,这几天本还算惬意,大长老闭关了,由于天降暴雪,蛮狼部自发后退,看样子在大雪消融之,也不轻易打起仗来。 所以当大战士带着两名卫兵冲进帐里,把慕千成揪起来时,慕千成还一片茫然。 只不过他也知道应该有些不妙,因为当大战士气急败坏地对他说话时,慕千成才发觉没有人翻译了,额尔奇特去哪了? 被一同叫起,就立刻塞到马上的还有戴独行,也不容他们再问或是分辩什么,大战士就带着他们,催促着离开了营寨,直往西北方向跑去。 离开营帐一小段路后,慕千成就看到了迎面跑来了一队骑兵,天公披着白熊皮衣,走在最前面。 大战士立刻扯住马缰绳,晨曦的阳光照在天公的脸上,那是一种阴沉甚至恐怖的表情,比大战士脸上的青铜面具还要骇人。慕千成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脸色这么难看,难道这处变不惊的老人也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但若部落的事,又为何急忙叫起他们这两个外人,难道是额尔奇特出了什么事? 慕千成想开口问的,但天公已先开口,“有人死了,被巨人踩死了”,他的眼中满是血丝,“现场的部众都很激动,你们到了现场可不要离开我身边。” “部落有人死了,为什么关我们事?”戴独行这话问得够直接。 “你到现场自己看看吧,我也很想知道呢?”天公的口气也说不出的古怪。 这世上真的会有巨人,慕千成情不自禁想起哈阔斯的话,会不会是这受了鞭刑的将领搞得鬼。 在看到尸体之前,慕千成一直抱着这样的想法,但当看到现场时,他也说不出话,因为那真的只有巨人才能做得出来。 崎岖古怪的石林,自然是拜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所赐,穿行在至少都有六七米高的的石林之间,就像是走在诸葛亮的八卦阵里一样。 这些石林又有点像蘑菇或是人体的某个地方,顶端很粗,而中下部由于风的侵蚀,磨损得比较厉害,由于之前的暴雪,石柱顶端还覆盖着雪层,越看真是越像蘑菇。 尸体躺在了雪地里,旁边是一条倒塌了的石柱,石柱的半径足足有半米长。 血已经凝固,尸体也烂得不像话,尸体所处的地方,就像一个蹄子印深陷入雪地里面,用手臂一比划,就知道陷入大约有几十公分。 现场有几十名族兵在守着,还有看似医生和收尸的人。哈阔斯穿着杂皮软衣,仅戴了副皮护甲,也在现场守着,他靠着石柱,脸上也不知是什么表情。 天公下了马,快步走到蹄子印的旁边,慕千成等当然只能跟着,但他们都感到哈阔斯等以诡异的眼光瞪着他们。 “确定身份无误?”,天公的声音中带着一份悲凉。 收尸人站了起来,用布擦了手上的血迹,“完全被压扁了,大多数器官和骨头都已经破裂,头骨也碎成片状,容貌已经模糊,但从体型和身上的衣服来看,应该就是拉图老将军。” 天公脱下了帽子,在深坑旁蹲了下来,深情地送别这位战友。 慕千成等也看到了拉图的死状,都深吸了一口气,难怪在酒席上拉图说起那个喀斯的死时,会如此无助。 “附近还有脚印?”,天公问哈阔斯。 哈阔斯指了指东边的石林,“附近还有六七只脚印,而且好些石林被撞断或是碰掉了一大块,我们都坚信只有巨人有这种力量,人力估计很难办到”,哈阔斯的鼻子动了动,“而且就算有人能够办到,也定然是通过某些机械,但脚印在石林边缘就消失了,那么大的东西能去哪”,他指了指天空,“哪怕首领您再鞭我三百,我也坚持要说那是有翅膀的巨人所为,只有他才有这样的力量,这就是对出卖部落的怯战者的惩罚。” 天公扫视一下周围的战士,没有反驳哈阔斯,但面色变得更难看。 “那为什么要把我们叫来,难道认为巨人跟我们有关?我可不认识你的守护神”,戴独行显然感受到了哈阔斯一伙的敌意。 哈阔斯冷笑了一声,“我不知道巨人跟你们有没有关系,但这个人就一定与你们有关”,他用手指了指旁边一条石柱。 慕千成快步过去一看,只见额尔奇特上衣都扯烂了,被死死绑在石柱上。 “这是怎么一回事”,慕千成想把翻译先放下来,但被卫兵制止了。 大战士按着弯刀,走到了慕千成的面前,“我儿子的救命恩人啊,我本也不像抓你的朋友,但我们就在拉图将军遇害的这片石林里发现他的。”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对于慕千成的问题,额尔奇特有些吞吐。 慕千成抓住他的肩膀,用力地摇道:“你不说,我们就真的无法让对方放人,毕竟部落里的一个首领这样离奇死了,你却在现场。” “昨夜我的头很疼,就想去要一杯马奶酒,我过往都是这样治头疼的。刚走出去没多远,就看到拉图老将军在喊什么,然后他就对我说,你既然是我部的朋友,就快上马跟我去抓奸细”,他叹了口气,“我也蒙蒙混混的,就被拉上马,跟着他一直往这里跑,不知怎么就迷失在石林里,我不停地喊老将军的名字,不过天太黑了,我看不到路,也听不到他的回答,跟着只听到一阵像是什么在走路的巨响,我急了起来,被藤蔓绊倒,头磕在石上,就晕了过去。等我醒来时,已近天亮,马也不知去哪了,我大声喊将军的名字,却被大战士冲出来一把抓住。” 慕千成用手摸了摸额尔奇特的后脑,果然肿了一大块,但现在这可当不了什么证明。 “谁信你的话”,哈阔斯唾了一口。 “先把他解开”,天公让卫兵放了翻译,转头对大战士道,“昨夜谁看到他和拉图离开营寨?” “没有人看见,因为大雪封路,蛮狼部都退了回去,我们的警戒也松懈了,毕竟不可能一直绷这么近,我让大多数卫兵都轮换休息,而且拉图出去的地方又是在不太可能被敌人袭击到的地方。” 慕千成插口道:“那你们是怎么发现拉图将军不见了的。” “我准备跟杰灭尔商量春季祭天的事,让人把拉图找来,却发现他一夜都不在帐中,而且有牧人发现了雪地上有两行离开营寨的马蹄印,我就让我儿和哈阔斯追过来看看。”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他知道,现在自己若没有办法解释得了地上的脚印,那么无论说什么别人都是不会信的,但他也真想不出这是怎么弄成,他看了戴独行一眼,戴独行的眼中居然也泛出少有的无助。 就在此时,一骑鹰组的侦察兵闯了进来,他滚鞍下马,飞快冲到天公面前,“禀大首领,有紧急情况。” “说。” “寨内已流传,拉图将军因怯战通敌,被,被我们的守护神踩死了。” 天公胡子都竖了起来,侦察兵喘了一口气接着道:“更麻烦的在于,趁着雪停了,蛮狼部的人突然在大寨东北方出现,并有对我部作出攻击的态势。据我们侦察,他们不仅有蛮狼骑兵,好像还有一批从谷外进来的佣兵,有四门山炮。年轻的将领们,都提出趁敌立足未稳,抢先动手,但被巫师制止了,他还令卫兵把帕达将军关了起来,严令等天公和大战士回来,擅自出战的人立斩。” “做得好”,天公飞身上马,大战士让卫兵们保护好天公,他带着三名卫兵,先赶回寨中稳住形势,按这路程来说,若蛮狼部真要动手,也该开始进攻了。 收尸人把拉图的尸体放上了马拉木车,用毯子盖好,额尔奇特则被绑在了马上,由同行的武士看守,现在天公也没有时间管他了,一路策马直奔大寨。 当他们回到大寨时,寨外已不见一个敌人。 但慕千成闻到了一阵浓烈的火药味,雪原上也有像是山炮炮弹凿出来的小坑,激烈短暂的战斗已经打完,虽然没有亲眼目睹,但慕千成已能感受到那份惨烈。 寨门相对的两栋箭楼都塌了,鸿沟里有神牛也有蛮狼族兵的尸首,而且还有一些穿着绿色军服的外地人,军服上没有任何标示,无法识别出所属。 多处护栏都被被冲开,有些木栏上还插着敌兵的尸体,木栏的尖端还不停地滴血。 大战士正肃穆地站在寨口,看人们掩埋尸首。 一看见天公回来,巫师杰灭尔带着一群人涌了出来,巫师脸上的血迹还没有干,头上也缠着白绷带,“我差点见不到你回来了。” “想不到蛮狼部如此可恶,真是欺人太甚”天公说这话时,声音有点低。 哈阔斯突然从天公身后走了出来,大声吼道:“既然蛮狼如此待我们,我们该怎样?” “以血还血?????”好些战士这么喊了起来,但看到天公的脸色又不敢再说下去。 “那就好,而我们寨中现在就有一个蛮狼的奸细,一个真正蛮狼部的人,大家说该怎么对付他”,说完他把一个人揪了出来。< 第十七章 被揭穿的身份 第十七章 被揭穿的身份 哈阔斯揪住的是额尔奇特,他还把弯刀架在了额尔奇特的脖子上。 “你干什么”,慕千成想抓住哈阔斯的手臂,但被他摔开了。虽然慕千成也不知道石林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按理说若是额尔奇特杀死了拉图,他应该立刻逃离才对,不可能等到早上还留在那,而且无论怎么说他都是自己这伙人的一份子,现在总不能因为怕死就舍弃他。 “你说他是蛮狼部的奸细,有什么证据”,天公看着哈阔斯。 “大首领,我不是说他是蛮狼部雇佣的奸细,而是他根本就是蛮狼部的人”,他一手把额尔奇特的衣服扯破,“大战士,你过来看看,看看他胸前的伤疤。” 额尔奇特的胸前有一道从右肩直往左侧小腹倾斜的刀疤。 “这伤痕有什么问题,我身上也??????”慕千成停住了口,因为他发现牛面人定定地看着额尔奇特,也不知是在看伤疤,还是额尔奇特那张脸。 大战士突然一手抓住额尔奇特的右臂,胳膊下的内侧有被烫过的痕迹,已经长满了肉芽,“你把狼头烫去也没有用,这里本来有一只蛮狼的标记,青毛狼,我有没说错?” 额尔奇特侧过头,不说话了。 周围的战士纷纷拔出弯刀,大战士沉着脸色道:“记得三年前,有两个蛮狼部的人,趁着深夜绕过我们的营寨,直奔鸣泉。结果被鹰组发现了,我带人追了过去,其中一人在泉边被我抓获,而另一人则被我当胸砍了一刀,掉进了鸣泉中,我认得那张脸,就是你。” “他果然是蛮狼部的人”,有人吼了起来,还有人高呼,“大家还记不记得,那个晚上那两个闯营的人还用火枪打死了艾巴图。” “你潜入我们部中有什么目的?”天公让人把额尔奇特的头抓起来,让他看着自己。 “我没有任何目的,我早就不是蛮狼部的人”额尔奇特脸上的肉都接近扭曲了,“三年前,狂爵(蛮狼部的首领)招纳野狼为女婿后,我就决心离开这鬼地方,离开疯狂的战争,但你们却守住唯一的出入口,不让别人出入,也不让自己人出入。” 大战士一巴掌扇在他脸上,自然是制止他继续说出鸣泉的事,天公也说过了,这出入口的秘密只有族中德高望重的人知道,自然是为了防止族民离开故地。 额尔奇特的嘴角流出了鲜血,但他不吭一声,还把脱落的门牙也吞进了肚子里,他提高声音继续讲道:“我在外面参加了军职,也没想到会被派遣回到这鬼地方,看到地图时,我已经发麻的了,但我根本没有与蛮狼有任何联系,也不可能把你们的消息告诉他们。” “杀了他,杀了他,为死去的战士报仇”,不少族民已在高呼。 巫师杰灭儿尽量使大家安静下来,他对天公低声道:“现在不杀了这个人,只怕很难服众,我们一味忍让,但蛮狼却不领情,还得寸进尺。” “但这人未必真是奸细”,天公还是有点犹豫。 “无论他是不是奸细,既然他是蛮狼部的人,还敢混入我们营中,本就该杀,况且当年他还杀了守夜人艾巴图。” 天公叹了口气,“交给你处置吧。” “等一等”,慕千成阻止押走额尔奇特,“天公,我们还是你的朋友吧?” “当然是”,天公转过身,对族民道:“他们是救了你们小王子的英雄,这蛮狼部的贼子只不过是他们在远方聘用的翻译,对于贼人的出身,他们一无所知。”显然他是为慕千成等脱清干系。 “不”,慕千成摆了摆手,也不理会戴独行不停向他投来的眼色,他当然明白戴独行是让他放弃额尔奇特,弃卒保车,但他不能这么做。“他是我们请来的翻译,一直都是我们的朋友,哪有主人杀了自己一个伙伴,还继续做客的道理,若你一定要把他杀了,就把我们都杀了吧。” “这,你何苦逼我”,天公把声音放到很低,“现在部民情绪激动,不杀了这个蛮狼人,不足以平大家的怨气,到时若连你们都被波及,可别怪我。” “死而无怨。” 看到慕千成的坚定,天公有点为难,他想了想,转头对族人道:“我知道各位的心情,但我考虑了一下,现在忠奸未明,善杀也是对神的不敬。而且他们是大长老的友人,大长老闭关出来后,还有重要的事对他们说,大家看这样好不好,这几天我们先把他绑在献身柱上,让烈日晒干他的皮肤,让阳光清除他内心的污垢,待大长老静修出来后,让他来定夺这人的生死。” 摆出大长老这么一个名头,果然把大家都给唬住了。这活世的神,或是说能与神对话的人,在部落中的威望看来是无人能比的。 巫师站出来响应,“这是最好的选择,大长老的意思不好违背。” 哈阔斯哼了一声,“一味让我们尝试和解,好像这意见,最初也是来自大长老的。” “哈阔斯,不要对大长老无礼”,部中不少人责骂哈阔斯,看来能让神牛部大多时候都采取收势,不仅仅是天公的威严,更来自于大长老本来的意见。 “死了多少人”,天公深深喷了一口气,“好好抚恤。” 巫师摊开双手,显得很痛心,“对方的炮火很厉害,三次攻破我们的营寨,我们死了一百多人。” “后来怎么守住的?” “关键时刻,多亏有铃木先生亮出了机枪和迫击炮。三挺砰砰砰的,就扭转了形势。对方冲进寨里的佣兵一下子暴露在机枪的火力下,几乎都被打死了,我趁势让帕达绕到对方的后路实行反包围,狼王果然退了回去。这里还请天公赎罪,本来按你的命令帕达是半年内不能再领兵的,但紧要关头,他的经验最丰富。” 天公看了帕达一眼,“危急应变,何罪之有,帕达也将功赎罪了,那个处罚就免了。” 大战士让人们加紧掩埋敌人的尸体,而把本部战士的尸体整理好才问道:“狼王直接上阵了。” “不,他的伤势还没有好,只在远处指挥佣兵进攻。” 慕千成低声问戴独行看不看得出那些佣兵的来路,戴独行摇了摇头,“用的都是过时武器,这军服也是淘汰的北洋陆军旧部的,谁看得出来。” 当天晚上,神牛部里为战死者,举行了盛大的火葬,额尔奇特就被绑在一条奇特的柱子上,近距离承受大火的灼热,看到额尔奇特汗流浃背,痛苦不堪,慕千成不忍,但也无能为力。 医生说他这样不得吃,只能喝水,又被暴晒着,绝熬不过三四天,但现在也没有办法了,慕千成只能相信天公,因为在他宣布如此刑罚额尔奇特时,用手捏了捏慕千成,慕千成相信他有办法救活额尔奇特的,而自己提太多要求,搞不好只会惹来憎恨。 这几天慕千成都几乎一步没有离开过大帐,他们现在的希望都系在大长老的身上,他的一句话,不但能救额尔奇特,还能告诉他们慈禧陵的秘密,让他们顺利完成任务,活着离开峡谷。 慕千成也觉得他会化解这迫在眉睫的战争,因为他是一个很有智慧的老人。 慕千成的判断或许没有错,但他忘了铃木大佐也绝不是一个笨人,这个部落里有“智慧”的,也大有人在。 帐外不时传来机枪和迫击炮的声音,铃木在教习部落的年轻战士,经过又一场突袭后,天公默许这样做了。既因为有需要,也因为若再阻止大家这么做,只怕难免在部落内生出很多不好的事,天公会顺即免去哈阔斯和帕达的罪罚,估计也是嗅到了什么味。 这几天可谓度日如年,但再难熬的日子也都总有过去的时候,而第八天总算来了。 太阳还没出来,慕千成就换上了最好的衣服,坐在门帘边,准备看日出。 大战士已经出发,去鸣神洞把大长老给请回来。据说这是习俗,静修后的大长老会把神洞内的泉水带回来,每户族民分发一点,喝了神水,能够得到一年的平安,长老也会把神谕带给大家。 族民自然是高兴的,但慕千成比他们还要高兴。 额尔奇特已奄奄一息,但还没有死,估计天公定然有动什么手脚。 帐篷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医生几乎是跳起来的,“来了,定然是大长老回来了。” 医生刚把帘子掀起,天公和巫师就走了进来,慕千成正待上去说话,天公已沉着脸色,“把他们全抓起来。” 卫兵一拥而上,把他们全都抓住,慕千成被押到天公的面前,天公把脸凑到慕千成面前,像是在咒骂,却是低声道:“出大事,大长老死了。 “病,病死了。还是有人行刺他,我不是提过建议,加强洞外守备。” “不,他是吓死和饿死的。” 在食物充沛,有卫兵保护的鸣神洞里,大长老居然如此死了,慕千趁真是无法理解,难道这又是神的旨意,或是什么鬼怪作祟?< 第八章 吓死的?难以想象的自杀 第八章 吓死的?难以想象的自杀 伊维尔拼命挣扎,用大屁股把一名卫兵给挤倒了,另一名卫兵赶紧上前帮忙把绳子扯得更紧,跌倒的人也瞬即爬了起来,在伊维尔的头上狠狠就是一拳。 伊维尔顿时晕了过去。 “全部押出去”,天公的声音很严厉,他在帐里扫视了一下,“还有一个人了,那个穿黑皮衣的?” 慕千成也是直到现在才发现戴独行不知什么时候溜走了,一名卫兵抓着一处本被被子遮掩着的帐篷,“他把这里割烂,估计一看到我们进来,就窜了出去。” 天公沉着脸色对巫师道:“你去跟哈阔斯说,有一个走脱了,让他赶紧搜查营寨。” “反抗的话,要格杀吗?” “留活口,这是神的旨意。” 巫师点头退了出去,伊维尔,军医云霜,沙于海陆续被押了出去,就在慕千成也要被带离时,天公打手势让卫兵先放开他,在外面等着就可以了,卫兵应了声诺。 帐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慕千成还是震惊到说不出一句话。 天公把一个包袱扔在地上,“换上它,鹰组的盔甲。” “干什么?” “我现在也没心情跟你说什么,我的朋友,至少现在你还是我的朋友”,天公的眼角边泛起了皱纹,“你不是有很好的推断力吗,若想获救,除非您能解开大长老的死因,和抓住真正装神弄鬼的人,否则三天后的祭天大典,就是你们的死期。我只能把你们剖腹挖心,以敬巨神。” 慕千成咬住了嘴唇,天公催促他快穿上盔甲,“别怪我,之前拉图的死,已令部落里人心惶惶,哈阔斯和帕达这些主战者已得到了不少人的拥护,我可不想部落发生内乱。” “理解”,慕千成久久才挤出这两个字,“但为什么大长老遇害,就要把我们拿去祭天?难道这是什么可悲的法术?” 天公哼了一声,“我现在不就准备把你带去鸣神洞?你自己看个清楚吧!” 慕千成换上了鹰组的铠甲,混在天公率领的骑兵当中,大寨里到处都是哭声,不少地方已挂上白带之类的东西,估计是悼念死者的,然后慕千成还听到一些古怪的话,最令他不安的是,他看到一大群将领围着铃木大佐,好像在学什么,铃木身边的田中少佐已是一副胜卷在握的表情。 大战士还率部守在鸣神洞外,今天到达的时间跟上一次差不多,只不过仅仅数天时间,已物是人非,上一次是座上客,而这一回随时可能成为猪羊般的祭品。 没有了额尔奇特,翻译的角色当然仅能由天公来充当。 本来还守在洞外的士兵都不见了,天公说他们都被关押起来,接受调查。 看见天公回来,大战士策马迎来上来,他还是戴着那样的青铜牛面具,只不过往日狰狞的面具,现在看起来却像是一个哭得脸都扭曲了的男子。 “里面还是我们刚来时一样,不过请尽快察看完,好方便处理爷爷的事。” 天公点了点头,“洞外守兵的盘查结束了?” “已经完毕,他们都坚持说,没有任何人进入过洞里,大长老也从来没有呼唤过他们,他们甚至连一点异常的声响都没有听到。” 天公沉吟了一下,“这些都是跟大长老几十年的老兵,不要再审问了,不然也是对大长老的不尊重”,说完带着慕千成走进鸣神洞里。 洞内并无异样,跟上一次几乎没有差别。 不过当走到那个大树下时,慕千成看到了一个卷轴,卷轴就挂在洞顶的枝丫上,被风一吹,就摇晃起来,就像一具上吊的尸体。 白卷上用血写着几行慕千成看不懂的字,天公低声翻译道:“怯战者终受巨力牛神的惩罚,我,又看见了它的行动,知道又有叛徒会消失。神牛谷是天赐给我们的地方,我们自己不去守护,难道真的希望被牛神收回去,把可恶的入侵者和我们一起化为无?我曾想过促和,但这违背了神的旨意,我自知命不久矣,今绝食自裁已谢神恩,希望激励后人尊奉神谕。中原来客正是触怒神者,忘杀身祭奠以息神怒。” “这太简答的陷害了”,慕千成看着天公,也不知是该生气还是该笑。 “但问题在于,部民们深信不疑”,天公沉吟了一下,“而且很不巧,你们又说在来的路上见到了巨牛神的脚印,令大家觉得一定是你们触怒了神。别忘了你们出现之日,正是小王子重伤之时,哪怕那次偷袭与你们无关,但从神的角度来说,大家认为你们难辞其咎。” “但我们可是救了小王子的人啊。” 天公闭起了眼睛,过了好一会才长叹了一口气,“更不幸的时,今天早上,我的小孙子因为伤势复发过世了。” 慕千成真是无话可说。 天公指了指那幅挂轴,“今天早上,我儿率一大部众前来迎接大长老,却看见了这东西,所以消息一下就在部落里传开,非抓你们不可。” 慕千成尽量定下心神,他知道现在能够救自己一伙的,唯有解开真相,不过拉图的死,他也毫无头绪,现在再多一件诡异的事,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天公,你觉得谁有机会挂这东西。” “只有大长老自己。” “连你也相信是大长老写了这么一封绝笔血书?” 天公摇了摇头,“我也不相信,但事实只能让人这么想,上一次我们离开时,洞内并没有这东西,而这几天又没有任何人进入洞内,而洞外的守兵是绝对可信,他们不会搞鬼的,今天早上前来的部众是由我儿带着,那你说还有谁可能挂这东西?” 慕千成走近仔细察看挂轴,也没看见这白卷有什么特别,“这是大长老的字迹?这东西是洞里原有的?” “肯定是大长老的字迹,东西吗?我也搞不清洞里有什么东西,毕竟大长老长期在这里生活,东西是不少的。” 慕千成皱起眉头,看了又看,“其实这里就是两句话,第一句为了独占山谷,阻止开挖山路,必须对蛮狼开战;第二就是处死我们这些触怒神的人。既说我们触怒了神,又没胡编个原因,真是混球,难道是我们长得太难看触怒了牛神?” 天公眨了眨眼睛。 慕千成继续道:“就这一副挂轴我已敢断定,决不是大长老的意思,大长老必定是被害的。它是一个很有智慧的老人,不会因为这种原因盲目挑动战争,因为战场上,那留下脚印的神不会受丝毫的伤,但死的却是有血有肉的战士,真正的神是会怜悯所有人的。” 天公点了点头,“这我也知道,但年轻人,你不知道部落里一直有支持战争的一派,而且你一个外来者,无法感受到两部几百年来的仇恨,有多少孩子是在看着自己亲人被对方杀死中长大的?你的说法或许是对的,但在这里未必适用,而且你别忘了,这几次都是蛮狼仗着火器优势主动进攻,神明也是有火气的。” 慕千成也必须承认自己这一段看法,过于超俗,实际上有点不现实,至少现在的情绪下不现实。 “好了,快点看看大长老升仙的地方,我可不愿他这么冰冷地躺着,若你自己破解不了,就别怪我了。” 大长老死得并不悲惨,和大多逝者一样,静静地躺在床上。 他的头歪斜靠着石枕上,慕千成轻轻把他的头转动一点,顿时也吓了一大跳。他的眼睛睁得巨大,与其说是活活饿死的,慕千成觉得他更像是被什么吓死了,他的表情就像是见到史上最恐怖的鬼一样。 慕千成合上了老人的眼睛,抚掌膜拜,天公喃喃自语道:“为了真相能展现在阳光下,我一直保留现场,让大长老受罪了。” 慕千成检查了大长老的尸体,尸体已经有一点变异,“看来死了有一两天。” 慕千成的话促动了天公,他像是潸然垂泪,“慕千成又检查了尸体的指甲,皮肤,以一系列天公看不懂的手法弄着尸体,“我虽然不是医生或法医,但也敢断定不是外伤致死,脖子上,身体上一点伤都没有,连四肢都很干净。” 看着大长老瘦到连眼眶壁都比之前更要凹陷,倒真是像饿死的。 “但问题在于他身边就有大堆食物”,慕千成托着下巴看着床旁的石柜子,上面堆满各式干果还有酱肉,估计这么一个老人吃上大半年也不成问题,而水囊里也还有水,据说洞内也有水源,大长老喝的就是那些矿泉水。 天公皱起眉头,“所以大家都断定大长老是真的自杀了,那封遗书是他的本意。” “很多人看到这一幕?” “因为看到那封信后,部众几乎是一拥而入,我儿和士兵们拦都拦不住,况且他那时自己也慌了。” “那就很难保证有没什么人趁乱在尸体边动过手脚?” 天公沉默了一回,“但无论怎么说,除非故意,大长老是决不可能饿死的。” 慕千成叹了口气,“我也想说大长老是自杀的,那就可以让他安息,不再打扰他,但若我判定他是自杀的,也等于我自己也选择了自杀。” 天公无奈地点了点头,但这种现场除了自杀还有什么可能?< 第十九章 “非常好心"的舞女 第十九章 “非常好心”的舞女 慕千成带上了羊毛手袜,开始谨慎地检查起石桌上的东西。食物都没有问题了,大长老也没有中毒的迹象,慕千成把目光移向了药瓶,他把那透明的玻璃瓶拿了起来,摇了摇里面的红色药丸,上面的标签都是英文的,“大长老会不会是病发,所以无法拿到食物?” “不可能”,天公摇了摇头,“他的身体很好,那种心脏病只是一种慢性疾病,就算不吃药一两个月也无碍,这药是我亲自卖回来的,也不可能有问题。” “但假设大长老真的有什么情况,自己行动不了?” “你没看到石枕旁的铃铛吗?若有事,大长老只要拉一拉那线,外面的卫兵就会听到铃声,这简易的电动装置也是当年那牧师设计的,他的担心跟你一模一样,毕竟大长老闭关时是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那铃铛就垂在枕头边,确实一伸手就能拉动绳子,让它发出声响。 慕千成真是没辙了,他轻轻转了转大长老的头,好像有什么发现,他弯下腰看大长老的后脑,“这里有轻微碰过的痕迹,但,应该是在人死了以后,肌肉已失去弹性才能造成这种凹陷,出事后,有人碰过尸体?” “没有,我儿保证没有让任何人碰过大长老的遗体。“ 慕千成抬起头仰望洞顶,阳光刚好照在他的脸上,刺眼但也让人清醒,“上面的铁护栏,有被撬过的痕迹?” “我已检查过,一切完好。不信的话你可以自己看看,我当时也怀疑,洞口被守住,有人拆掉护栏,从天窗爬进来,但铁栏纹丝不动。而且你要想想,铁枝是镶在洞内的石壁上,在外面除非锯断铁条,否则是不可能把它拆掉。若有人那么大动作,卫兵们总会听见声音,大长老也会摇铃求助,而且就算真的有人那么利害,我假设他会缩骨功,从铁枝的缝隙中钻进来,那大长老也应该是被杀害的,不可能饿死。” 天公一番话把慕千成问得哑口无言。 慕千成想了想,还是坚持要爬上去亲自检查一下,天公摇响了铃铛,果然不久,两名卫兵跑了进来,天公让他们到洞外驻兵的营帐里找把梯子过来,帐里也没有这么长的梯子,他们把两把梯子绑在一块,才能够到洞顶。 慕千成很仔细擦看了岩石和铁枝的结合部,非常牢靠,还长着一种火山岩特有的青苔,确实没有拆除过的痕迹。 而铁枝条上也没有什么异常,仅有几道淡淡刚摩擦过的痕迹,也不知是锯子还是绳子磨出来的,难道某人曾想在洞外锯断铁枝爬进来,后放弃了? 慕千成站在梯子上,陷入了寻思,完全没有注意到天公在下面焦急地看着。 “有什么发现?我要把你带回部落了,若发现你也走脱,那时不好办,我虽然是首领,但很多事还是要遵循传统。” 慕千成把手从铁枝条的缝隙中伸到外面,然后又看了看下方,他就像爬在梯子上,接受这天窗的阳光,好像真的听到了神谕一样,他眼中突又泛起了一针光芒,“我真的有点头绪。” 就在此时,洞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回音使脚步声显得更响。 大战士跑了进来,对天公说了一堆话,天公示意慕千成赶紧下来,“慕先生,现在我要告诉你两个消息,第一,你那位姓戴的朋友一直藏在大寨里,终归还是被发现了。” “你们抓住他了? “他打伤了两名战士,抢了一匹马,冲出营寨,帕达带人一直穷追,性戴的中箭下马,眼看就要被我们抓着,却冲出了几名蛮狼部的哨兵,把姓戴的救走了”,天公摇了摇头,“落在蛮狼手中,是死是活我就管不着了,不过这令大家更怀疑你们是蛮狼的奸细,毕竟额尔奇特是蛮狼的人,我现在只能以献神的名义保他们这几天不死。” “谢谢你,我的朋友,我尊敬的首领“,慕千成这几句话倒真是出自肺腑。 “先别谢我,第二件事,我能帮你也只能帮到这,我现在要把你抓回去了”,天公看了大战士一眼,”不知是谁看到你假扮成我的卫兵跟了出来,哈阔斯已带人追来,提醒我说你混在部队中,可能想趁机逃跑。我必须把你带回去,你能够告诉我这件事的真相了吗?” “现在只有推测,你若把我放了,我就能找到更确切的证据,我保证一定会把真凶抓住,揭开这挑动部落战争的元凶,而且拉图老将军的死,思前想后,我也有点想法“,慕千成本打算以拉图的死来打动天公,他也知道这对老将间的情谊。 天公沉吟了一下,“很抱歉,我也想知道是谁害死了拉图,我绝不相信他是什么受惩罚的怯战者,他是我们部落永远的英雄,但”,他有点可惜地看了看慕千成,“年轻人,我不能再给你机会了,因为三天后,我们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我不能因为保护你们,使这件事遭受失败,这可是关系到谷中的未来与神牛部的存亡。得罪了”,天公拍了拍慕千成的肩膀,“部落里已因所谓的神谕惴惴不安,现在我若放了你,就是违背旨意,会令一些蠢蠢欲动的人有更多借口。” “明白”,慕千成看了站在一旁按着军刀的大战士一眼,“我束手就擒。” 天公微微笑了笑,凑近慕千成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慕千成顿时脸露惊讶之色。 “喜欢赌博吗?”天公摸着胸前的佩玉。 “现在我还有得选?”慕千成的脸上也有笑,只不过那不知是无奈还是痛苦。 大战士把他押了出去,哈阔斯果然率马队在外面等着,他立刻和大战士把慕千成押回营寨,几乎每家每户的帐篷外都挂起了白色的东西,既为悼念大长老,也是送行今天刚走了的小王子。 当看到慕千成被抓住,不少部民在欢呼,估计是认为神会满意了,慕千成也以为自己要被绑上献神柱。好在一直绑在柱上的只有额尔奇特,沙于海等都被关在一顶大帐里,由两名卫兵看守,大家都被缚住了手脚,但嘴里没有塞东西,只不过大家已没心情说什么,咒骂吗?也没劲,反正对方听不动。伊维尔的脑袋上还缠着绷带,卷缩在帐篷边,也不知是晕了还是睡着。 看见慕千成现在才被推进来,大家都有点惊讶,军医想说什么的,沙于海踢了踢他的腿,然后用眼瞄了瞄那两个卫兵,医生把话收住。 很快就到了晚上,之前只给过一次喝水的机会,医生一直在喊渴,也没有人理他。 慕千成干脆闭上眼睛,再把整件事的经过仔细想了一边,手法,动机他已有头绪,现在就差实地把证据找到,而且推断出元凶是谁,以及用什么法子把他抓住。 若要办到这些,他必须要逃脱,天公也对他说了,不反对他逃跑,但问题在于现在手脚全部绑住,又有卫兵看守,怎么能跑? 门帘掀起了一点,没有看到来者,但一名卫兵走了出去,过了好一会,拿了一个托盘进来,他和另外一个看守自然有丰富的得多的晚餐,然后他给了每一个囚犯一碗也不知什么东西了,还分了些大饼。 吃过饭不多久,慕千成就发现有怪事,一直半眯着眼睛注意情况的沙于海,这个特能熬得老兵居然真的合上了眼睛。 而这样的不仅只有他,其余人包括那两名卫兵居然都趴在了桌子上,慕千成有点慌了,但绳子绑得很紧,他只能慢慢把身体蠕向沙于海。 就在此时,门帘被掀了起来,走进来的不但有人,还有一阵浓浓的香水味。 来者穿着透明的舞女纱衫,正是当天用胸部给慕千成送过酒的舞女,他的手上还拿着一把短刀。 他用娇滴滴地声音喊了那两名卫兵几句,又推了推他们,见他们毫无反应,她又踢了踢地上的其余三个人才走到慕千成的面前晃了晃手中的刀。 “小姐,我现在不方便陪你喝酒,你拿着把刷羊肉的刀过来也没用”,慕千成乐呵呵地笑着,手藏着背后,拼命地与地板摩擦,想把绳子弄断。 舞女悠悠一笑,居然还转了两个漂亮的舞步,才蹲了下来,把脸靠近慕千成,她的脸上不但化了妆,还抹了一点油彩,十足一个女魔头。 “我帮你把绳子隔断了,不就能喝酒了。” “谁说我想把绳子弄断的,你若把我放了,我说不定会不老实了。” “不老实不就更好?”,舞女眯起了眼睛,把刀放在了慕千成的喉咙上,“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我把你的绳子弄断,陪我喝上两杯,要么我把你的舌头隔断,反正不愿陪我喝酒的男人,留着舌头也没设么用。” “这舌头不用来喝酒,还有很多用处的”,慕千成更拼命地磨绳子。 “但无论什么用处,都得把你的手脚揭开了才灵,”说完,她靠了过来,压着慕千成把绳子都割断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帮我”,慕千成把她推开,活动了一下手脚,真的过去拿起桌上,两个卫兵一直在喝的酒,把两只瓷碗都装满了,抛了一碗给舞女,就一饮而尽。 “不为什么,只因为你是个很有趣的人!” 慕千成还在盘算这人是什么意思,舞女已把刀架在伊维尔的脖子上,“快走吧。你若浪费我的好意,我就把你朋友的喉咙隔断,反正你们也活不长了。” 这家伙是真的好心,还是发疯了,抑或有什么目的,慕千成还是第一次遇上这么古怪的女人,他也真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第二十章 “战前”密会 第二十章 “战前”密会 “你还不走”,舞女提起了眉毛,“不是要我帮你把这两个卫兵也杀了你才肯走?” 慕千成咬了咬牙,“我现在走了,会连累我的朋友。” “放心,他们是献神的祭品,不到时候没人敢动”,她口里虽然这么说,但眼神有点闪烁。 她表情的这些许变化自然没有逃过慕千成的视线,“我可爱的小姐啊,就算我逃出这里,不也立刻就会被发现。” 舞女妩媚地一笑,“所有人都在广场进行悼念亡者的活动,除了这两个看守,这附近几乎所有人都走光了。” “但寨外还是有人把守啊。” “防御已变得松懈,不少哨子都撤了。帐外有一匹马,估计是这两个糊涂虫的,你骑它从西北角就可以溜出去,那里损坏了的营寨还没有修理,鸿沟也几乎被崩塌的箭楼填满了。” 慕千成想了想,“为什么防御会突然变得这么松懈,不怕蛮狼的偷袭?” “你不知道吗”,舞女眨了眨抹着油彩的大眼睛,“两部再次议和,这一次是蛮狼部主动提出的,狂爵派了他的亲信携书拜见天公,还准备参加三天后神牛部的祭天仪式和开春围猎,所以这仗突然又打不起来了。” 慕千成有所怀疑,“你说敌对部落的首领来神牛部参加仪式?” “对的,歃血讲和”,舞女拨动了一下金黄色的鬓发,“他只会带几十个人过来,以表诚意,他的前锋大营也撤了,退了七八里。” “这会不会是什么阴谋?” “谷内不同你们中原,哪怕兵再不厌诈,也没有哪个首领会如此滥用自己的信用,而且还是在祭天仪式上。这样的话,别说攻打我们,他连蛮狼部也驾驭不了,没有人再尊奉其为首领了,因为大家害怕对神的谎言,会带来神的怨恨。” 慕千成真没想到,这看似蛮荒的地方,居然也有这么讲信用的时候。 “小姐,还不知你的芳名,我总不能连帮我的人名字都不知道。” “艾芙娜,有白俄和鞑靼血统。” 慕千成点了点头,微笑看着艾芙娜,“不过我还是要再问你一次,你为什么要帮我?” “都说因为你有趣”,舞女咯咯笑了起来,“一个女人帮一个男人,有时是不需要理由的,当然害他也是一样。” “真是这样?” 对于慕千成的疑问,艾芙娜仅用肢体语言作答。 “不过,你怎么令到其他人都睡着,唯独我没有事,他们本就是捧了饭菜进来,随便分配的。” 艾芙娜诡异地一笑,“我会法术,想让哪个男人睡着,他就得睡着。” “那你可是治疗失眠的名医。” 慕千成再一次表示了感谢,虽然对于艾芙娜的行为,他还是有很大的疑惑,但不趁现在逃走,他也没有其他选择了。 慕千成掀起帘子闯了出去,远方黑压压的一片人,估计是在进行某种仪式,按照蒙古的传统,大长老应该很快就得下葬。 慕千成骑上帐外的黑马,按照艾芙娜说的果然轻易就逃出了大寨,偶然虽然遇到几名哨子,但他一早就把那两名看守的衣服剥了下来,给自己换上了,对方也只以为他是巡逻的守兵。 慕千成打马往东面赶去,要想破解真相,不但得找到证据,而且还要抓准时机,这证据拿出来早了或是迟了,都不一定能够让真凶伏法,所以在行动之前,慕千成得找个地方藏起来再说。 东面的山峦间好些人工改良过的小洞穴,里面还藏有粮食,本是为迷途的牧人预设的,由于两部冲突,这一带甚少有人烟,现在恰好可以成为慕千成的落脚点。 说起来这地方还是在鸣神洞中,他快被带走前,天公告诉他的。天公说了,自己不能包庇他,但若他能逃脱,就往这里躲,他会派人来接应,并听取慕千成对于案件的看法。 慕千成能够了解他的苦心,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他若不把自己交出去,定会引起部众哗然,况且那个哈阔斯一直像有某种野心,也不怎么听令似的。 山岚已在眼前,慕千成让马放慢了脚步,但他的思维一点都没有慢下来。天公会选择这么暧昧地支持自己逃脱去寻找证据,但又不出面帮忙,那么若是自己再一次不幸被擒,别人也抓不住天公什么的把柄,而且说不定他心里也有点什么迷信的,放了自己会不会真的得罪神,在这种氛围中活久了,慕千成才不相信他真的完全不信传说呢? 想到这慕千成不仅笑了起来。 风雪早停了,但这几天暗淡的阳光不足以让大雪消融,所以山石上、草地上还是盖着一片白蒙蒙的。 一块凸起的石头,势若扑起之状,被大雪盖住,就像一只白玉狮子。 顽石后有一个小小的岩洞,洞里不仅挖了“壁柜”储藏干粮,还准备了木柴和碳,这就是慕千成跟天公约好的碰头地点。 不过凡事总有意外,慕千成也丝毫不敢大意,虽然寒气透骨,他还是没有点着木柴,仅通过来回踱步暖暖身子,毕竟被发现了可就不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看看怀表已是凌晨三点多。 慕千成打了个哈欠,却听到洞外的雪地上有沙沙的声音,然后洞口的地上就有两个长长的影子。 慕千成躲在岩石后,按着抢来的马上本挂着的弯刀,洞外的人也不出声,却划着一根木柴走了进来。 进来的是大战士和天公。 慕千成喜出望外,赶紧走了出来,天公点了点头,嘴角笑了笑,也不知是赞许慕千成这样也能逃跑,还是满意自己构思妥当了,他示意大战士在洞外守着。 “我逃离的事,部落里知道了吗?” 天公摆了摆手,“你逃跑后,那两个卫兵吓得要死,我让他们不要出声,我会尽快把你抓回来,若他们敢说出去,就得拿他们替代作为祭神的供品,他们不敢说出去的。” “那我拜托你准备的东西带来了?” 天公把一个黑布包着,长条型的东西递给了慕千成,“我让我儿跟铃木他们借来的,说是要试试威力,他们并没有起疑心。” “那就最好,用他们的东西把他们丑恶的野心轰掉”,慕千成显得很兴奋。 “年轻人,你到底要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所要做的事,不仅仅关系到你们一伙的生死,还涉及到两个部落的存亡,我会答应跟你合作,正因为你说可以破解巨人之谜和大长老的死因。” 慕千成很庄重地点了点头,“我明白,现在部众都相信开战是神谕,若怯战议和会被神惩罚,若不解开这些谜团,这仗终归是要打的。” 天公无奈地点了点头。 “但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答应让蛮狼部首领狂爵参加狩猎议和了?” 天公面露痛苦之色,“因为那是一个圈套,部落的将领经过讨论,现在蛮狼部有众多火器,若主动进攻,我们很难讨到便宜。既然狂爵主动送上门,不妨在狩猎会上把他除去或是抓住,再趁乱攻打蛮狼部。所以我特意放松了这几天的戒备,让蛮狼部以为我们也是诚心议和。” 慕千成想起舞女刚振振有词的话,也不知该气还是笑,“你们不是讲信用的,兵怎么诡道也不应该偏成这样,你们若干过这样的事,如果又无法消灭蛮狼部,那两部以后绝不会再有任何讲和的机会了,因为信任已经为零。” “以前是不会这样的,我们不怕打仗,还有些人热衷于战场上显示男儿气概,但基本的道理我们还是懂的,但现在不一样了”,天公一摊双手,“与蛮狼决一死战,无需讲任何教条,这是神的旨意。大家都只希望早日消灭蛮狼部,没有人想像拉图一样被巨神踩死的。” 慕千成拍了拍天公的肩膀,“谢谢你的信任,我也知道我的责任有多重大,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解决,对了,若到时我要找你们来拿证据,我该怎样联系你们。” 天公掏出一个黑色的管子,放在口中吹了一下,不久洞外就飞进了一只黑色的秃鹰。鹰利索地落在了天公的肩膀上,它的爪子上有一个小小的拉环,天公拉住了拉环,摸了摸鹰的毛,然后把管子交给慕千成。 “我把这鹰交给你,它会一直在你附近徘徊,你一吹哨子它就会出现了,你只要把信息写好,绑在它的腿上,它自会飞回我儿的营帐中。” 慕千成学着天公的样子吹了声哨子,这老鹰倒像有灵性的,真的飞了过来,落在慕千成身边,就像神灯里的灯神一样,谁唤它它就听谁的话。 “大首领,你确定这几天都不会再下雪了?” “基本不会,都是大晴天,但年轻人,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要干什么?” 慕千成拍了拍黑布裹着的东西,“我要一枪把巨人猎杀了,或者说一枪把你们的战争结束掉。” 天公有些疑惑,慕千成的口气变得更坚定,“你们狩猎议和那一天,我一定会把证据放在你们面前,让议和大会顺利结束。” 天公点了点头,“我虽然不知道你要干什么,但希望你真能结束掉一切的不幸,就如大长老说的,天选之人。”< 第二十一章 谁见死神 第二十一章 谁见死神 天公也没什么再要说的了,他拍了拍慕千成的肩膀后,就走出洞外。 慕千成此时才有空看看蹲在岩石上的黑鹰,鹰也在用它的红眼睛在瞪着慕千成,好像很不情愿今天晚上跟个陌生男子共处这破山洞一样。 慕千成学着天公的样子,吹了一声短哨,然后轻轻拉住了鹰爪上的拉环,鹰果然不动了。慕千成把这有灵性的动物,托在手掌上,此时他才发现鹰爪下有几根毛衣的丝线,还有一丝金发,定然是鹰伏在人肩膀上时抓到的。 看到这头发,慕千成突然想起了怪异的艾芙娜,赶紧追出洞外,想问问天公关于这舞女的事,可惜茫茫的雪原上已不见任何人影。 慕千成叹了口气,算了,现在也不是再多想的时候,说起来,戴独行被蛮狼部抓走,也不知会怎样。慕千成倒真的不愿他就这么死了,毕竟现在大家还是一个战壕里的人,而且他若死了,派来跟自己合作找慈禧陵黄金的人只怕更可恶也更难缠,戴独行虽然冷酷,但至少是一个值得令人尊重的对手。 洞外又刮起了风,但没有下雪,慕千成用洞里早储藏好的茅草盖在身上准备小睡一回,但洞外的雪地上又泛起了几条黑影。 待黑影悄悄走进洞里时,慕千成已醒了过来,但三个人已如鬼魅般站在他面前。 带头的人带着阴森恐怖的青铜牛面具。 “大战士?”慕千成轻轻问了一声,立刻反手拔出弯刀,“你不是大战士。”但已经晚了,牛面人背后窜出了两个带着祭神鬼面具的人,一左一右夹住了慕千成,牛面人顺势一脚踢飞了慕千成手上的刀。 事发突然,又乍然醒来,慕千成的行动力自然有所下降,这也导致他此时丧失了反抗的机会。 带牛面具的人居然也会说汉语,“你这是不打自招,我的穿着几乎跟他一模一样,你却一下子就说我不是他,你肯定不久前才见过他。” 确实如此,刚才慕千成见到大战士时,他还披着一件白披风作为遮掩。 “你是什么人?”从声音中慕千成听不出是谁,因为在部落里他仅仅听过天公说汉语,而且这人的喉咙好像还含着什么,故意让声音变了。 难道是自己人? “把他带走,他还有用处。” 慕千成趁乱把黑鹰藏在怀里,转过头对牛面人喊道:“你就是真正的奸细。” 牛面人再说什么慕千成已无法分辨,因为他一下子就被砸晕了。 当他醒来时,日光刚好照在他的脸上,他朦朦胧胧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石床上,双手双脚都被沉重的铁链绑住,这地方似曾相识。 对了,鸣神洞,大长老归天的居室,自己怎么来了这里? 慕千成不敢妄动,因为他发现屋内有两个戴着狼面具的人,坐在出入口处显然是看守自己的,想不到刚摆脱了两名神牛部的看守,第二天又落进两名蛮狼部看守的手中,只不过这次应该更没有好果子吃。 那是不是更证明了昨夜自己见到的牛面人一直在跟蛮狼部串通,还是他只是蛮狼部的人为了某种目的假扮成大战士,但谁会知道自己躲在那种山洞里? 天公抑或是放了自己的艾芙娜一直在后面跟踪? 慕千成想过很多脱身的法子,但手脚上的可是货真价实的铁链,磨是磨不断的,而且自己就算手脚灵便,也未必能够一下子搁到两个部落战士,看到他们身旁的火枪以及腰间的弯刀,慕千成决定暂时不轻举妄动。 要想走脱必须智取,但也不能太拖沓了,因为明天就是神牛部的祭天围猎大会,也是狂爵亲临神牛部议和之时,自己若不能按协定的拿出证据,证明战争不是神的旨意,那么自己一伙人都会死,神牛部的主战派也会在仪式上违背信义动手对付狂爵,彻底挑起这一场本可避免的战争。 一想到这里,慕千成也难免着急。 他悄悄把手伸向怀里,发现黑鹰早不见了,是被拿走了,还是自己晕了后,它飞了?慕千成的工作虽然很轻,但铁链沉重,还是发出了一阵声响,那两个带着狼面具的人看了他一眼,也不理睬。 慕千成干脆坐了起来,就拿大长老剩下的干粮来吃,看来只要他不走出这里,看守是不会理他的。 但慕千成也拿他们没法子,他们听不懂自己的话,对于自己任何行为也都不闻不问,这样是很难让他们上当。 这一天就在煎熬中度过,那两个看守连如厕也在洞里,真令慕千成没辙。 转眼间已能从洞里的“天窗”看到明月,慕千成干脆就躺在床上睡了起来,他想这样令那两个看守松懈一点,但他们还是如石头般坐在那。 夜已深,洞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两名看守顿时警觉了起来,慕千成看不到来者,但知道有人把他们唤了出去,过了一会又进来了两个人,但已不是刚才的看守,却是铃木大佐身边的田中少佐还有另一个日本人。 慕千成有点不安,但还是假装睡在床上。 铃木少佐冷笑了一声,“大佐还说这个人有多厉害,现在还不是死猪一样落在我们手中。” 另一人道:“这都是大佐和少佐的机智。”说完两人就在屋内坐了下来,慕千成竖起耳朵听了一回,不见洞外再有什么脚步声,两名狼面兵是都撤了?这样看来他们是人手不够,为了明天某些大行动,把亲信都叫了回去,才会让这两个人来看管自己,若要逃走现在就是一搏的时候,但必须想到什么好法子,把他们分开来对付。 洞外又吹起了大风,寒气直从天窗透进来,两个新来客显然有点不适应,这寒风令慕千成的头脑更清醒,也令到他想起天公说过洞内有火山温泉的事。 他顿时想到了个法子,他假装想起来,却由于铁链笨拙到直接摔到了床下,他这一举动,引发了那两人的大笑,慕千成一脸惊慌,好像现在才知道换了看守似的。 “放心,你还有几个小时能活”,田中笑了起来,“不过,大家都怕了诅咒,没有人会来这里,所以你也不要指望有人会发现你了。” 慕千成趁他们笑着,突然一下子爬了起来,连跌带撞直往洞里冲,田中先是吓了一跳,很快就镇定了下来,“没事,里面断头的,我守在这,你进里面把他抓出来,只要我守着这洞口,他就耍不出花样。 洞壁狭窄,反而令慕千成不易摔倒,果然狭道里已能感到阵阵热气,他决心要赌博一场,就看在这鸣神洞里,谁会去见神了。 那个日本兵直追了进来,直路后就是尽头,里面蒸汽弥漫,一个小小的温泉池,慕千成却不见了。 他刚刚拔出匕首,想起往池里看看,一条铁链已从水里悄悄伸了上来,圈住了他的脚,把他也拉进了池里。 日本兵的叫声惊动了田中,他拔出手枪,犹豫了一下,也慢慢摸了进来。 慕千成知道自己手脚都被锁住,在地上是绝对不利的,落进水中自己反到多了胜算,他一边用双腿夹住日本兵的身体,用手上的铁链去砸他的头,两三下子日本兵就晕了过去。 但田中也追了进来,这种战场只适合突袭一次,现在池里已有一个晕了的人,别人可不会再上钩了。 慕千成几乎是身上每一处地方都用上了,才爬上温泉池,躲在入口旁。 田中少佐是戴着眼镜的,突然进入这种地方,镜片上当然会有水雾,这也在慕千成盘算之内,而看到池边趴着的日本兵,他也一定会吓一跳,这种时候,人的反应往往会不够集中,这就给了慕千成机会。 田中一闯进来后,果然愣了一下,慕千成从旁一个肩膀撞了上去,田中也摔进了池里,慕千成拖着铁链,死命往前冲,但脚上的铁链毕竟是个负累,当他跑到居室时,背后已传来喊声,“你走再一步,我立刻打死你这个狗杂种。” 田中少佐浑身湿漉漉地站在他后面,手上还握着手枪,突袭不成,慕千成就真的陷入绝境了。 他转过身,微微弯着腰,准备等着田中少佐的攻击。 田中刚才被慕千成算计了,也在火头上,但毕竟铃木大佐和部落里的奸细都说过要活的,所以他对着慕千成的左大腿开了一枪。 但他的犹豫只会给慕千成更多机会,在田中扣响扳机前,慕千成侧身躲开,并趁机直冲上去,一头撞上田中少佐的腹部,两人同时摔倒在地,田中的手枪脱手飞出,滚进了火堆中。 慕千成双手握拳,一下就锤向田中的头部,但他的手腕毕竟被铐住,田中使命挣脱,慕千成这一下子仅把他的眼角打破,他趁机一拳揍在慕千成的脸上,把慕千成打到滚了出去。 田中此时也杀红眼了,一个箭步冲向火堆,想把枪掏出来,但无奈火势正猛。 就此时,慕千成也从地上爬了起来,从后用手上的铁链去圈田中的脖子。 两人在山洞内就像野兽一般展开了搏斗,这一幕令慕千成回想起自己在亚马逊河的经历。他也不想当野蛮人,但若要拯救自己,若要阻止部落间的战争,他必须想尽办法把眼前的人打倒。 铁链声响个不停,两人缠斗在一起,慕千成手脚不灵活,就尽量往田中身上靠,用铁链去圈他,让他也变得不灵活。 近距离中,慕千成也不知道被田中锤了多少下,但是他就是不让田中摆脱自己。 火堆里的枪被烧得滚热,砰的一声,子弹射了出来,打在洞顶上,冒出一串火花。 田中少佐此时拿住了慕千成的左手臂,用一个柔道的姿势,把他摔在了地上,他一转身从洞壁上取下一把装饰用的长刀。 他反手拔刀,狂呼了起来,慕千成以为自己手臂都骨折了,好在只是疼,还能动。 他想站起来,但腿上乱成一团的铁链令他再次摔倒,田中狞笑着,把刀举过了头顶,慕千成突然一口咬在他手腕上,田中疼得直叫,慕千成趁势一手肘打中他的小腹,长刀落地,田中捂着肚子推后了两步,但也踢了慕千成的前胸。 慕千成仰面也倒了。 田中的手上都是鲜血,他再一次捡起地上的长刀,而慕千成只能勉强站起来。 < 第二十二章 来得及吗? 第二十二章 来得及吗? 慕千成也知道,拖着这么沉重的手铐脚镣再打下去,自己的死是迟早的事,但只要有一丝机会,自己总得博。 田中缓过气,用手擦了眼角的血,举刀就冲了过来。就在此时,被烧得滚烫的枪膛又砰的一声,飞出了一颗子弹,刚好把慕千成手上的铁链打断了。 田中举刀横扫,他没料到慕千成的双手突然能用,被慕千成托着手腕,用力推开,慕千成则趁势滚到石床边。 田中转身追过来,慕千成已取下床头避邪用的金雕工和白毛箭,匆忙中他已来不及拉满弦,但这么近距离射出的箭,已足够贯穿田中的胸膛。田中踉跄了两步,慕千成怕他不死,又补了一箭,田中终于倒下了。 慕千成扔了弓,一屁股坐在地上喘息。此时火堆中的枪,又是一整鸣响,把子弹都打光,洞顶溅起了一串火花。也不知它是哀悼刚被杀了的主人,还是为慕千成赢得这一场蒙古勇士式的战斗响起礼炮。 慕千成蹒跚过去,捡起长刀,但把刀口都砍到卷了起来,也没能砍断脚上的锁链。 他扔了长刀,跌跌撞撞走出鸣神洞外,洞外的卫兵营帐还在,但已没有一个守兵,铃木和神牛部的叛徒定然是看中这样,才把自己囚禁于此。 慕千成的运气还不算太差,在帐内他找到了一把旧石斧,斧头的边缘虽然早变钝了,但刚好拿来凿断锁链,几下重击后,脚锁也被打开。 慕千成也顾不上浑身湿漉漉了,快步走回洞内,检查了田中身上的东西,也算幸运,居然给他找到了一个望远镜还有天公的羽毛令牌。他把田中的尸体藏到石床下,又把在温泉边晕倒的日本兵绑了起来,现在就不知通信用的黑鹰去哪了,若没有它真不知该怎么联系天公。 慕千成怀着忐忑的心情吹了几声哨子,完全没有动静,他又吹几下,还是一片寂静,就在他有点失望地抬头时,却发现天窗的铁栏上站着一只黑色的东西,在用红眼睛看着它,也不知它是不是一直在欣赏刚才的搏斗。 慕千成向它打了个手势,快步走出山洞,骑上估计是田中少佐绑在洞外的马,就跑了起来,直奔前夜自己曾留宿过的地方,浑身上下被击打过的地方疼痛难忍,但现在也只能坚持。 那秃鹰倒真像有灵性的,一直在慕千成头顶盘旋。 慕千成把天公交给他的黑布包裹藏在洞内的一个暗槽中,好在没有被搜走。一找到这玩意,他又马不停蹄,直往东北方跑去,这路线通往据说被开凿的矿区。 慕千成尽量往高处走,群峰起伏,马已越来越难在这些地方活动,慕千成干脆把马绑在一处不显眼的地方,自己在路上疾走了起来。 出发之前他就看过地图,这里能够俯瞰到开挖中的矿区,离拉图遇害的石林也不远。 阳光越来越刺眼,地上的积雪就像是令人熏晕的反光镜一样,更糟糕的是,开始消融的积雪令路更难行。 慕千成摸了一把汗,他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按理说狂爵正午前到达神牛部,不久就会开始祭天仪式,然后是按谈好的条件歃血讲和,然后就是开春的围猎。 现在离中午只有不到五个小时,自己能够发现目标吗?若发现到目标自己是否有得手的把握,自己又是否来得及通知天公? 慕千成也没有绝对的把握,他本准备昨天来干这件事,却没想到会被囚禁了起来。 阳光迎面而来,慕千成勉强睁大眼睛,极力远望,展现在他面前的是起伏的山岚,还有夹在山岚间的小道,他的眼神突然也变得像阳关一般的明媚。 那是否就是目标?他也紧张。 黑布掉在地上,露出了一把攒新的狙击步枪,一点五公里,慕千成估算着距离,举枪尝试瞄准,若非戴独行跑了,这么专业的事本该请他来做。因为这一枪将关乎到自己一伙的生死,还有两个部落的战争,慕千成势要把巨人的传说打落。 他估计好距离,心里明白有多少把握以后,就从怀里拿出了笔和纸,他自然不会蒙古文,只能写汉字,不过这样来说被其他人偷看到的机会也会降低,大战士自会拿给天公看的。 慕千成吹了两声短一声长的哨子后,鹰就落在了他的肩膀上,他把纸卷缠在鹰爪,摸了摸秃鹰的羽毛,一松开手秃鹰一个回旋就冲了出去,转眼就消失在蔚蓝的远方。 慕千成现在要做的就是等,他开枪后,大战士必须立刻赶到那地方,把证据拿住,不然说不定东西就会被其他人拿走。 不过直到现在,能够稍微把思绪定下来,慕千成才发现,自己的对策中其实有太多需要赌运气的地方。但除了这样,他又有什么办法。这里是没有无线电的蒙古高原,他也没有任何能够帮忙的人,他能依靠的只有自己的一双手和还算灵敏的头脑。但敌人却是部落里的内奸,日本的间谍,还有根深蒂固的巨人传说和两大部落间的仇恨。 慕千成拍了拍腿上沾到的雪花,从容地站了起来,他估计秃鹰应该早回到大帐,若大战士看到了自己的纸条,其中应该不会有太多耽误,按路程也该快赶到那了。 他慢慢举起了枪,眼睛靠着瞄准器,目标静静地出现在枪口下。 没有惊涛骇浪,只有一声轻响和枪口的白烟,打中了,这么大的目标其实也很难打不中。 现在的问题就是大战士能否找到它,并赶在部落里的将领对狂爵动手之前,把它带回部落,揭穿所谓神的谎言。 慕千成也没有把握,但他必须立刻赶回神牛部,因为很多解释的事,还是要他亲自去做的,而且若一切失败了,那么伊维尔等三人必定会被杀,自己又则能独自偷生。 带着这种信念,他赶紧下山,又骑上了马,直赶神牛部。 当慕千成看到神牛部的大寨时,蛮狼首领狂爵已来到神牛部的驻地,他仅带着几十名白衣白甲背后插着像是天使般翅膀的闪翼部队。 大帐外,神牛部的战士用刀架起了一座门,这既是他们对于敌方战士的欢迎仪式,也是给对方的下马威。 狂爵不动声色,下了马,带着他的人穿过了刀丛。 慕千成勒住马,从这山坡上,用望远镜刚好可以看到神牛大寨里的一切,中间的广场上,已搭起了像是舞台般的东西,上面立着四根木桩,还绑着人,必定就是准备用来祭天的自己同伴。 慕千成已明白神牛部主战派的计谋,在和会上抓住狂爵,然后杀了所谓冒犯神的人祭天,然后趁蛮狼不备,立刻攻打蛮狼,但这只是阳谋,那个一直在背后操纵一切,处心积累要挑动战争的人,必定还有别的行动。 大战士,怎么还不回来?难道他找不到自己打落的东西?不安使慕千成不自觉拉紧了缰绳,令马也局促了起来。 看着仪式一项接着一项,慕千成心急啊,管不了那么多了,得先潜入营寨,若情况不对,怎样也要赌博一下,看能不能救下伊维尔。 慕千成本就穿着从看守他的神牛战士身上剥下来的服装,又有羽毛令牌,轻易就进入到营寨里。 过万名部众团团围住广场,慕千成看到天公和狂爵站在最中间。 狂爵比天公高一点,也瘦一点,他并没有穿戴任何盔甲,只穿着华丽的蒙古服装,广场中的台子上还有一系列祭神之类的东西,人头涌动,慕千成就算有望远镜也无法看清楚,但他能清清楚楚看到自己的四个朋友被绑在柱子上,额尔奇特的胸前还有一道伤口在淌血。 几百名黑甲的鹰组士兵把部众和广场隔开,慕千成看到天公的旁边还跟着巫师,显然他也有很多工作,而狂爵身后则是一名戴狼面具的战士。 慕千成的手心里都是汗,只要一到了时间,那些主战派一动手除掉狂爵,哪怕天公想挽回也没有办法了,那时他只能支持战争,并杀掉自己等作为尊奉神的旨意。 仪式看来是差不多要完成了,因为哈阔斯领着一群像是部族中有身份的人,从几名神官带领下,也走进了广场,向天公和狂爵敬了礼。 这就是动手的时候了,慕千成从望远镜中看到哈阔斯在摸腰间,他要掏铃木大佐给的手枪了。 就在此时,天公突然把一堆粉末扔进火盆里,火苗一下子蹿高,分隔开广场的鹰组士兵一拥而上,把进入里面的好些贵族将领捉住。 看到这种情形,惊慌的倒不是狂爵,而是巫师,慕千成看到他想逃,但狂爵身后的狼面士兵,一个箭步向前把他踢在了地上,巫师挥拳反抗,狼面人的面具掉了下来,赫然居然是戴独行,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慕千成也混乱了,只不过他知道一会自己定要当众解开踩死人的巨人之谜以及大长老的自杀,才能彻底平息这场乱局。< 第二十三章 真相:踩死人的巨人 第二十三章 真相:踩死人的巨人 这突然的变化,令到围观的部众和普通士兵都一片哗然。 反倒是天公冷静地观察着形势,而一旁的狂爵则不发一言,好像早知道神牛这场内乱一样,看来局势就要被控制住了。 但戴独行突然惊叫,后退了一步。 巫师杰灭儿扶正了脸上戴着的神牛面具,两只眼睛凶光毕露,他扯开了胸前的巫师服,里面居然绑着一圈炸弹。趁着戴独行退开,他从靴子里掏出了一只手枪,戴独行立刻让天公回避,三名鹰组的士兵赶紧上来,挡在天公面前。 趁着台上的剧变,分散了卫兵的注意力。将领帕达一连打倒了两名鹰组士兵,他冲上台上拔出弯刀,对着台下的部众喊了起来。 慕千成事后才知道他喊的是自己的部队。 围观的人群中,果然有少数人跟着起哄和拔出兵器,还有人对天鸣枪,而远方的营寨大门外,更冲进了几十名红甲骑兵,他们已押着狂爵的闪翼部队亲卫,狂爵皱了皱眉头,但还是忍住了,他知道帕达现在是要挑动两部的仇恨,阻止议和,再趁机控制甚至把天公的人马连根拔起。 天公的眼睛不停地往人群中扫去,显然是在寻找大战士,慕千成也急啊,他怎么还不回来,是找不到那东西,还是路上出了什么变故,还是对方棋高一着,想到自己最后时刻会那么做,预先在那设伏? 想到这,慕千成的后背都是汗,自己这回倒是想得不够周密了。 天公看现在成了僵持的局势,踏前一步,对部众道(当然这些蒙古语都是慕千成事后向天公寻问的):“杰灭儿和帕达一伙阴谋抢夺部落控制权,谋害大长老,故意挑动部落的战争,其罪当诛。” “你这是谎言”,杰灭儿也不怕扯破脸了,他指着天公,“大长老是畏罪自杀的,这是众所周知的事。他也告诉我们征伐蛮狼部是天意,况且大家谁会忘记,我们多次示好,但蛮狼是怎么对待我们的,就因为你的懦弱,害死我们多少兄弟姐妹,大家说是不是?这样的人难道还配做神牛子孙的首领?” 台下没有人回答,但一片的寂静,倒令人感觉有不少人心里是在动摇。 杰灭儿不给天公再开口的机会,“蛮狼开挖矿山,善凿山路,杀害神牛部的部众,已得罪了巨牛神,如果我们不执行神谕,就会得到和喀斯,拉图一样的结局,那就是叛徒的下场。” 部众中有不少人低下了头,杰灭儿走到木桩前,用手抓着额尔齐特的头道:“你们知不知道,这可恨的蛮狼人,为什么会神奇到绑在这里七天七夜都不死?那是因为我们仁慈的首领偷偷给他吃的喝的,还打算说他不死是神谕,欺骗大家放了他。首领为什么这么仁慈,因为他早跟蛮狼达成了协议,他不管神的旨意,只想保住他的权威,他已经答应了蛮狼开挖山路的要求,他背弃了你们,也背弃了神。” “你这是一派胡言。”天公按着弯刀,神威凛凛。 “我胡言?”杰灭儿拍了拍手,抓住闪翼部队的骑兵队把一个人推了出来,那人浑身都是血迹,杰灭儿冷笑了一声,“告诉大家,是不是天公让你偷偷给这蛮狼人送吃的,又让你不要声张那个害死小王子的中原人跑了。” 那个人犹豫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部众更是一片哗然。 就在此时,帕达拔出手枪,对天开了一枪,两边的营寨中,各冲出了二十五名穿着软甲,提着弯刀的步兵,直扑广场。 若是平日,天公振臂一呼,别说这五十名步兵,就算五百人,他的部众也会坚决反击,但现在台下的人几乎都在犹豫,而杰灭儿等待的就是这个时机,人心动摇,导致天公孤立无援,只要支持他的那一小撮人够强硬,他就能抢得权力。 “住手,我有证据战争不是神的意思,”,慕千成举着羽毛令牌,拼命甩马鞭赶散人群直闯广场,但五十名步兵已把天公团团围住,天公手持弯刀,紧靠着戴独行护着狂爵。 狂爵叹了口气,“不用你照顾我,我也是一名战士。” “但你现在是我的客人,身为首领,我有义务保护客人。” 慕千成冲进广场时,已被无数只手揪下了马,人们狂呼,“他就是那个触怒神的逃跑者”,“狂爵身边的也是他们一伙,他们果然是袭击小王子的人。” 一顿乱拳打在了慕千成身上,他也自己这回离死不远了。 杰灭儿冷笑了一声,对着抓住部落贵族的鹰组士兵道:“鹰组士兵,你们是神牛最强的部队,我知道你们误信了天公,但他很快就不再是你们的首领了,你们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自己家人着想。” 鹰组没有人回应。 杰灭儿沉着脸色,用火枪指着被包围着的天公道:“你们若不放下兵器,释放贵族们,我立刻以神的名义处死这个部落叛徒。” “不要释放任何人”天公面无惧色,“神会站在我们这一边的,你们若释放了他们,你们就会立刻没有保障。” 部落里的气氛异乎紧张,杰灭儿虽然控制了形势,但他还是有所顾忌,一来若立刻杀掉天公担心他的死忠会兵变,二来大战士一直没有露面,他才是天公的王牌。 他眼珠一转,决心用伊维尔等来给自己的人鼓鼓气,他把枪抵着伊维尔的头,“我现在就以神的名义,处死这些罪人,好不好?” 自有他的手下起哄附和,他决心要用“罪人们”的血,令部落变得疯狂,令他们更能接受通过血的洗礼完成权力的更新换代。 “住手”,慕千成奋力想阻止,可惜他已接近晕厥,想再向前爬一步都难。 就在杰灭儿心中窃笑的时候,突然有人一声大吼,跟着就直闯进人群中,他马鞭飞扬,把围打慕千成的人都赶散了,大战士在千钧一发之际终于赶到。 但仅仅他到了并不能解决问题,关键在于证据到了没? “找到了吗?”慕千成的话大战士显然听不懂,但他用手指了指身后,只见后面一抹烟尘,六匹黑马拉着一个巨大的物体。 天公在台上高喊,“慕先生,把你知道的巨人真相解释给大家知道吧。” “好,我说,请天公翻译。” 天公又对台下喊道:“现在真相就要揭晓,你们想不想知道真正的神谕?若想就要小心这些人杀了慕先生灭口。”他这么说令那些藏在人群中的杰灭儿手下投鼠忌器,不敢暗算慕千成,只能后悔刚为什么不一下子把他做掉。 部民你看我我看你,看样子倾向又有所动摇,杰灭儿也知道有些不妙了,但现在若来硬的,只怕给了大战士反咬一口的机会,就算自己夺得权柄,也不好收复人心。 大战士的卫兵已跑进来,保护住慕千成,被拖进来的东西异乎寻常的沉重,是一个巨大的铁质东西,细看才会发现是钻头之类的,而它还绑着一个扁平的热气球。 慕千成拍了拍钻头,“这就是大家见到的巨人假象。这是一种很常用的探矿机器,通过它能够以最低成本探明矿脉的深浅,而为了在群山间方便行动,有人在它身上绑上热气球,让它漂浮起来,只要在上面设计一个简易的驾驶舱就可以操控了,我也是在美国加利福利亚采金带游历时见过有人使用。不过听说当年那个牧师也是坐热气球飘进来的,想必大家不会陌生。” 大家显然都见过热气球这玩意,没有人质疑。 “而所为的巨人脚印,其实就是这采矿机浅浅压在雪地上留下的痕迹,为什么会每隔十多米有一个脚印,然后十多个脚印后又消失了?因为刚刚起飞时,或是受到风向风力影响,热气球会时高时低,渐渐才飞起来,所以留下了那样的痕迹,我想最初只是碰巧有人看到这印子,恰好又与传说吻合,就有人想到将计就计用它来害人,还嫁祸成是神谕。” 将领帕达显得有些惊慌,“你有什么证据?” 慕千成哈哈大笑,“证据就是拉图将军遇害时,身处的坑子印跟探头的印子完全吻合,那印子大战士已做了模记录了下来,不信的话请他拉出来比对一下。” 部落中已有老将呼应,说那个模子是他弄得,让人立刻搬来比对,果然一模一样。 慕千成趁着大家还没回过神来,指着杰灭儿道:“这人既然是个巫师,自然是能够听到神的话,但这人为制造出来的案子,还害死了部落老英雄拉图将军,他却也说是对怯战者的惩罚,要么就是他一直都在骗大家,他根本无法跟神沟通;要么就是害死拉图将军的就是他,他自然得骗大家了。” 无数的眼睛顿时望着杰灭儿,看到踩死人的巨人已无法辩解,杰灭儿干脆不回应,却一沉脸道:“那大长老了,大长老可是自杀的,难道在那种情况下,还有人能杀他不成?” “这我也已经破解了”,慕千成显得很自信。< 第二十四章 破解:离奇的绝食 第二十四章 破解:离奇的绝食 杰灭儿摸着手上的法杖,看似还很沉稳,但慕千成知道,他定然已在盘算退路,他会否准备好退路了,若他以为自己必能一击得手,不留后手那是最好的,但他若还有准备,又会是什么招数? 看到慕千成沉思不语,天公开口道:“慕先生,如果你真的知道是谁谋害了大长老,就请说出来,我们的部民不会放过那些人的。” 说完,天公又对部众用蒙古语喊道:“我的同胞,我们的大长老,活世的神啊,惨遭恶灵附体般的罪人谋害,还被嫁祸成是怯战背叛部落遭到天谴,你们难道就不痛心,不想为他复仇?” 部民们都不说话,但显然慕千成刚才对巨人的解说,已令他们开始倒向天公,若这些部民不再受蛊惑,那巫师的小数死党就再也无法操纵局面了,纵然他们包围着广场。 慕千成点了点头,也不惧怕别人暗算他了,跨上一匹马,好让大家看到他的演说,“大长老是在接见完我们后被害的。它为什么会饿死,他为什么会一脸的恐惧和惊讶?其实并不难办到。凶手并不是从洞口进去加害的,因为不可能躲过洞口守兵的视线,凶手是从山崖摸到鸣神洞的天窗外,哪里只有一个铁栏盖着。” 帕达冷笑一声,挥了挥手上的弯刀,“你不是打算说,有人从那里跳了进去?那里我们都检查过,丝毫没有拆过的痕迹,况且从那里进去,大长老定然会察觉潜入者,也会摇铃求救。更不可能不是被杀死,而是饿死。” “不,犯人并没有爬进去,因为他根本用不着多此一举,就能令大长老看似绝食而死了。他等大找老吃了药睡着以后,从天窗外通过铁枝间的缝隙(如果到现在你还没有明白这天窗,我说的具体一点,就像是天窗外加盖一个防盗)放下四条绑着钩子的麻绳,让铁钩钩住席子,只要同时用力,小心一点就能把大长老整个轻轻拉上来,就像睡吊床一样,大长老的体重并不大,那种粗纤维席子是能够办到这一点的,想必你们也知道,我估计不少牧民在野外也睡过这种吊床。而大长老吃的心脏病药本就有安眠作用,只要手脚够轻,拉上来时够平稳,他很可能不会被惊醒。” 天公面露惊讶之色,翻译慕千成的话时,语速也变慢,他看来是完全想明白了。 慕千成接着道:“被拉到那种地方后,凶手就把绳子绑在天窗的铁栏上,让他像睡吊床一样,大长老有严重的畏高症,自然怕得要死,在那里他也无法拉床头的电铃通知门外的卫兵,也拿不到食物,这样在饥饿和恐惧中,身体本就不太好的大长老居然真的给活活饿死了。” 慕千成看了大家一眼,看到不少部民都面有怒色,接着道:“犯人估计好大长老饿死的时间,等他死后,就又到现场,解开天窗上钩着席子的绳子,把他连人带席子重新放回石床上,只不过放下去时力度控制不好,所以他的头才会磕在石枕头上,形成死后的伤痕。” 慕千成提高了声音,“从见到大长老回来以后,因为额尔奇特被揭发是蛮狼人,我们都被软禁了起来,可从来没有离开过营地一步,自然不可能是凶手。” 巫师打断了他的话,”你有什么证据,凶手使用这个方法,令大长老像是绝食而死的?” “当然有,没有的话我还敢指正”,慕千成看着大战士,“在发现大长老的遗体时,我们发现他指甲缝里有洞顶的火山岩灰,他若没有被拉到那个地方,又怎可能摸到?大战士和部落里检验遗体的人,都可以作证。” 大战士对着部民们点了点头,“我对神起誓,他说的一点都不假。” 慕千成接着道:“而且大长老在恐惧中垂死挣扎,很可能曾抓住天窗的铁栏盖子,我想铁枝上会有他的指纹,只要拿一件大长老常用的东西,用简易的方法,譬如铺灰检验一下,就会有初步结果,当然更确切的证据在于,部落的叛徒勾结铃木大佐,曾把我拘禁在鸣神洞里,只不过他们反而被我绑了起来,现在大战士只要派人到鸣神洞把那人抓回来审讯,不就一切都大白了。” “人已经抓回来了,就押在我的帐篷里”,大战士拍了拍腰间的弯刀,显然是慕千成通知他去把采矿机和热气球拉回来时,顺带让他派人去鸣神洞,把俘虏带回来的。 杰灭儿这回是彻底变了脸色,他现在唯一的依靠仅有广场上还有的几百个死党,而天公和蛮狼首领狂爵,虽然还被包围着,但现在如果杀了他们,自己也别想能够活着离开部落。 他看了看下面的人群,估计是在盘算还有多少人会听他的调动。 那个俘虏被押了出来,大战士拔出弯刀,对着他咆哮了起来,周遭的骑兵和部民纷纷响应,那人顿时慌了手脚,“我不是日本人,我只不过是在满蒙被他们强迫来当翻译的。” “那就好”,大战士摸了摸刀锋,“把你知道的阴谋都说出来,不然我把你的肉一条条割下来拿去喂狼。放心只要骨头上还有一点肉,你还是不会死的,我会把你再绑在山峰上,让你成为人干,当然要在伤口上先抹一把盐。” 大战士的目光令这人放弃了任何顽抗,“铃木大佐先是到访蛮狼部,现在开挖的矿区其实正是日本人在背后支持满洲来开采的,为了顺利运走矿石,我们又决定要凿通山路,虽然这个目的与蛮狼人的渴望不谋而合,但我们怕神牛部阻止,就武装起蛮狼部。” “就只有这么多?”慕千成厉声问道,“我看不止吧,若仅是这样铃木大佐不会孤身潜入神牛部冒险?” “当他要求我跟着进入神牛部时,我也觉得很奇怪,若他仅为了开挖矿石,那样的武装对于防御神牛已卓卓有余,若他是想助蛮狼彻底消灭神牛部,那只要再为蛮狼运来一批大炮即可,他也不可能为了那小小的军火钱,潜入神牛部。” “那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天公说话的声音也越发响亮。 那俘虏打了个哆嗦,“我也是两天前才知道的,部落里有人跟铃木大佐合作,铃木决心挑动部落间的战争,为那人谋取首领的地位提供帮助,但回报是那人告诉他什么慈禧陵的秘密,同时消灭这几个中原来客”,他用手指了指慕千成,“当看到大长老接见了他们后,铃木大佐非常着急,就想出了刚才这位先生说的计划,害死了大长老,当然大长老接见的事,也是那部落里的人告诉他的。” “好了”,天公对部众挥了挥手,“大家都听得很清楚,是谁害死了大长老,是谁故意挑动战争,阴谋夺权,大家说我们该怎么惩戒他。” “把他处死”,震耳欲聋的喊声,令守在巫师身边的叛将帕达满头是汗。 杰灭儿倒还算镇定,“你早就怀疑我?不愧是雷鸣天公,我还一直以为你被我玩弄在鼓掌之中,想不到你一动起来确实利如闪电。” 天公叹了口气,“我也不想怀疑你,其实你若不是自己今天跳出来夺权,我也没有什么实据证明部落里的敌人就是你,铃木大佐的鼻子很灵,他逃了,这个俘虏好像也不知道跟他密谋的人是谁,我还多亏你把自己的真面目呈现出来。” 此时有部民道:“大首领,但大长老的洞内还挂着一封绝命书,那东西若不是大长老挂的,是怎么弄上去的,从天窗可远够不着过道。” 天公把这疑问翻译给慕千成。 “其实很简单,那东西是我们拜访大长老时,有人趁机挂在树上的。他只要把纸轴卷起来,然后用条很薄泡过糖水的纸绑起来,再吊在树顶,由于枝叶的遮盖加上洞顶很暗,我们当时没有发现,但我们走后,经过七天那么长的时间,草原蚁早把那纸线咬断,令卷轴就像挂在那里的一样。” 慕千成笑道:“其实正因为这个手法,更令我坚信部落里的叛徒是当天去拜见过大长老的人,天公和大战士都不可能,那就只有巫师了。” 部落里又是一阵轰动。 杰灭儿突然挥舞起手里的法杖,“我就是要领导这个部落,这是神的旨意,你们跟着这个懦弱的首领,只会迷失了自己。” 部民们纷纷咒骂,此时一大群人突然往前冲了起来,“我们来救首领,把这部落叛徒打死”,有人带头,宛如火药罐的广场顿时乱了起来。 大战士担心天公的安危,赶紧带着马队想冲上去,但混乱的人群,让骑兵根本无法施展。 混乱中,戴独行紧紧保卫着天公和狂爵,两三名想靠近天公的乱兵也被哈阔斯打倒了,这强硬的主战派,看来倒仅仅是主战,并不是巫师一伙。 但局势一乱,就有人发现巫师不见了。 慕千成此时才明白他刚才的话和挥舞法杖,就是让他的同伙制造混乱的信号,好让他混在人群中逃走。他本穿着鲜艳的法衣,但现在人群中还哪里有穿着法衣的人。< 第二十五章 最后的对决 第二十五章 最后的对决 广场上一片混乱,看见巫师都跑不见了,他那几个百个死党,有的弃了兵器,也混进入群中想逃走,有的人则就地投降,但还有几十个圆盾步兵在帕达带领下,向天公所在的地方发起了冲击。 帕达高声大喊,“不想死,就给我抓住天公和狂爵。” 鹰组骑兵只得暂时放开那些之前被逮捕,被认为是巫师一伙的贵族们,从两翼反包抄上去,想救援天公。 部落里乱哄哄,根本已分不清谁是哪个阵型的。大战士让两名骑兵一左一右保护着慕千成,然后让自己的马队并排着,听他的口令集体发动冲锋,想用马队把人群冲散,这样固然会伤到无辜,但也是最快捷让他可以进入广场救援天公的办法。 帕达已闯到天公面前,一名鹰组骑兵从后偷偷溜至,举起红头枪便刺,但帕达可是久经沙场的,他或许从天公的神色中,知道自己身后有人,一侧身用腋下夹着枪头,顺势一扯,把骑兵拖下马,手起刀落,手上已提着骑兵的脑袋,“过来的人,这就是下场。” 他明知部众现在是同仇敌忾,自己人数少,又都溃散了,只要大伙一包上来,自己准得完,所以要先唬住大家,好腾出时间抓住天公。 一名叛兵直扑天公,枪声响了,狂爵拔枪把他打倒,但发狂了的叛兵丝毫不畏惧,越迫越近。 帕达正待抓拿天公,想不到对方反而有人向自己直冲了过来,帕达举刀斜劈,对方没有躲闪,反而看准刀的来势,一下子托住帕达的手腕,化掌为钩,死死地把他的手抓住,然后右腿在他的膝盖上一踢,两人就都滚在了地上。 天公身边还有这样身手的,自然非戴独行莫属。 本来围攻正急的叛兵顿时慢了下来,不知是否该向前帮忙,两人缠斗在一起,帕达也没有准头了,一刀砍在地上,刀堪进了石里,戴独行趁这机会,一手抓住他的肩膀,把他托过了头顶,直直摔在了地上,帕达还未来得及爬起,狂爵已用枪顶着他的头。 “立刻放下武器,罪仅及首恶,只要你们现在改过,我可以不再追究”,天公叉着腰对叛兵喊话。 此时大战士的马队已冲进广场,鹰组也协助控制住局势,那些叛兵你看看我,我瞄瞄你,纷纷扔下兵器投降。 “可惜走了杰灭儿”,大战士不忿地锤了锤胸口。 天公微微笑了笑,“他定然还在人群里,只怕未必能走脱”,说完吹了声口哨,广场西面的一顶矮帐篷里,突然冲出了六只乌黑的大狼狗,吠叫着直往人群中钻,人们纷纷避开。 果然,不到两三下子,人群中就有个穿着老式牧人服装的人跑了起来,狗纷纷追着他,天公原来早准备了这一手。 一只狗高高跃起,扑在了巫师的背上,把他扑倒在地,另一只狼狗咬住了他的裤管,他这会可真是跑不动了。 “小心他身上的炸弹”,有部众喊道,本准备上前抓人的民众纷纷躲开。 “放心”,天公快步走出广场,“我很了解他的个性,阴险,善盘算却怕死,他身上的炸弹一定是假的。” 杰灭儿冷笑了一声,“你说得很对”,他突然揭开了衣服,露出胸前那排炸弹,一手就拔了线,这炸弹难道是真的? 大家不是趴下就赶紧躲开,炸弹倒没有爆炸,却冒出了一阵黄色的气体,狼狗吠叫着迅速逃开,巫师却趁机抢了一匹马,狂笑着冲出大寨。 大战士取下背后的弓,拉满了弦,但显然杂七杂八的东西阻碍了视线,他犹豫了一下,巫师已跑出老远,离开了弓弩的射程。 “妈的”,大战士一拍马屁股,打算硬闯出去,要追上杰灭儿。 天公摆了摆手,大战士急了,“放他走等于放虎归山。” “苍天会给我们收拾他的”,天公指了指天空,然后从怀里取出一个不知是哨子还是笛子的东西,含在嘴里,吹起了一阵古怪的曲调。 杰灭儿已越跑越远,看来就要走脱,突然远方飞来一大群黑压压的东西,直扑杰灭儿。慕千成认得这些东西啊,正是天公借给他用作通信的黑鹰。 黑鹰群如一块大黑布般直压向杰灭儿,杰灭儿起初是单手挥刀,想把黑鹰赶散,后来则是顾不上驾驭马了,双手胡乱舞了起来,马显然也受到了黑鹰的惊吓,原地乱窜了起来,突然黑鹰一下聚拢在杰灭儿头顶的上方,然后又散开了,而杰灭儿一声惨呼摔下了马。 天公拍了拍大战士的背,“去把这个叛徒抓回来。” 大战士应声跑出去,过了不久,他已把杰灭儿用马拖了回来,杰灭儿下意识地用双手捂着脸,献血从指缝溢出,他已接近晕厥。 当他的双手被拉开时,慕千成才发现,他原来已被黑鹰哚瞎了。 “把这叛徒处死”,“这千古的大罪人”,“为长老复仇”,部落里群情激动,天公看着杰灭儿,脸如寒霜,也不知是什么心情。他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安静,“这罪大恶极之人,自然是该判死刑的。” 听到他这么说,不少部众都喊好,而已被绑了起来的巫师同党则面如死灰。 “不过”,天公又看了杰灭儿一眼,“死也有很多种,有的死来得很快,就如在脖子上一抹,但有的死很漫长,我决定判杰灭儿最漫长的死刑,他将在鸣神洞里渡过余生,忏悔自己的罪行。” 说完,他低声对大战士道:“为他治好伤后,立刻押走。” 慕千成也没有料到他会如此处理杰灭儿,或许一半是出于大局需要,一半是多年来终归有些情谊吧。 听到天公如此判决杰灭儿,他的同伙都难按捺不住喜色,毕竟连首犯都不死,他们自然不会太悲惨。 天公看了众俘虏们一眼,“你们的罪行我可以既往不咎,各都回到自己的帐里过活吧,以后谁都不准再提起谁曾帮杰灭儿作乱这么一回事。次要犯帕达罪无可恕,念有前功,鞭打五十,立刻赶离部落。” 众喽啰们都高兴得跟过年似的,慕千成已走到天公身边,天公看到慕千成顿时笑了起来,对大众们喊道:“这才是我们真正神的使者,他是我们部落的大恩人。” “真不敢当”,慕千成说这话时,眼睛瞄向还被绑在柱子上的伊维尔等,天公当然明白他的意思,立刻让人把他们放了。 慕千成看了看穿着蛮牛部武士服的戴独行,心里还有一大堆疑问想问天公的,而且大长老死了,是不是再也没有人知道慈禧陵的黄金所在,之前一直处于紧张中,都没有空考虑这事,现在一想起真是万分担心。 慕千成正想开口,天公已对身边的侍从道:“清理广场,重新准备祭天仪式和与蛮狼部的和约签订。” 狂爵在旁点了点头,“说起来,若不是有两年前,那位外国牧师的死,我们的和约,说不定早就定了,也不会再枉死那么多人,说起来,贵部这回倒真要好好审问杰灭儿,说不定当年的事也是他搞得鬼。” 天公点了点头。 慕千成插话道:“容我多口,我觉得这两部间的心结不如趁今天一并解开,我已有一些看法,那引发战争的纸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当年牧师的死,和落在神牛部内扳机上有纸花的手枪,引发了两部的再一次战争,今天也是破解的时候了。< 第二十六章 揭秘:引发战争的纸花之谜 第二十六章 揭秘:引发战争的纸花之谜 显然对于这个问题,两部的首领都很感兴趣,但从大局出发,现在是否不是时候,再触及这旧伤疤? 狂爵看了雷鸣天公一眼,“我看这事就算了,等贵部好好审问完杰灭儿再说 ,今天是约和以及开春围猎的好日子,这种事就不要再提起了。” “但我想,审问杰灭儿是需要的,但很可能怎么审问他,也不会得到答案,因为外国牧师的死,很可能与他无关”,慕千成的话一被翻译过来,周围的部民顿时议论纷纷。 天公的眉毛都提了起来,“那你的意思是说,我部里还有别的毒蛇,是他们谋杀了牧师?故意造成像是我部为了阻止蛮狼开挖山路,痛下杀手的样子,从而引发两部的战争。” 慕千成摇了摇头,“我大胆推论,这件事应该不是神牛部的人干的。” 狂爵用三角眼看着慕千成,没有反驳,但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因为若说牧师不是神牛部的人杀的,那自然就是蛮狼部搞的鬼。 天公沉思了一下,才缓缓开口道:“我也是理智分析,说出自己看法,狂爵兄不要多心。我当年就很怀疑,在神牛部羊圈里发现的小口径手枪上,既然装着消音器,那应该是一个老练的杀手干的,既然他如此小心谨慎,又怎会随意把手枪扔在我部的羊圈里?这很可能是栽赃嫁祸!我只不过没想通,当时老将拉图很小心通宵警戒着,犯人是如何把凶器扔进羊圈中央,我试过很多次,若要从不被拉图发现的距离把枪扔进来,那几乎是不可能。” 狂爵沉吟了一下,“那你的意思是,我部有人谋杀牧师,伺机跳动战火了?”他此话一出,好像气氛顿时又紧张了起来。 天公笑道:“我都说了,让狂爵兄,你别多心,只是有这种可能”,天公固然不愿把局面搞僵,但还是会为自己部落据理力争。 狂爵又想了想,才终于点了点头,“听你们这么一说,确实有这个可能,而且我部里恰好有蛇啊。说起来,当年牧师已移交我部,我还派了专人保护他,若不是我部的人,能下手的机会也确实不多。” “但我觉得,或许也不是蛮狼部的人干的”,慕千成又摇了摇头。 狂爵一脸茫然,难得他肯承认自己的部落也有嫌疑,慕千成居然又否定,天公拍了拍慕千成的肩膀,“小兄弟,既不是我部,又不是蛮狼,难道牧师是被巨神杀了不成。” “我不知道他提议挖通山路,开采铀矿,有没有得罪神?但我猜测,他是自杀的。” 此言一出,围着的部众更是议论纷纷,大战士还是一次插口,“若他是自杀的,除非有别人把枪扔在我们的羊圈里,不然他举枪自尽后,还怎么能办到?” 狂爵像是恍然大悟,“难道是来接他的那两个家人搞得鬼?那根本不是他的家人。” “不,你们还能回想起来,见到那两个家人后,牧师的情绪或是心情怎样?”慕千成诱导性地提问。 狂爵想了想,“他很失落,挺忧郁的,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他想进山中寻找灵草救活的妻子,已经去世了,他的家人坐热气球进来寻他回意大利参加葬礼。” “对,他就是受到这样的打击,才会选择自杀的。” “但那枪又该怎么解释?” 慕千成用手比划道:“他现在枪上装上消音器,以免开枪时被人听见,若他死后立刻有人赶来,这机关就泡汤了。两部当时不是为议和并交还牧师,把营寨靠得很近,当夜拉图将军又在指挥散放羊群,牧师先偷偷把一条很长的纸绳拉到羊圈附近,然后再连在枪把上绑住,然后自杀,他死后手松开,枪自然掉在地上。而羊会吃纸的,慢慢就把枪拖进了羊圈里。纸都被吃完了,就只剩下扳机上那一点点,就像是一朵纸花一样,自然也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不正常”,狂爵摇了摇头,“一个自杀的人还会想这么多?” “因为基督教某些教派有传统,自杀的人不能跟妻子合葬,所以他会如此安排,当时以他的心情也未必会想到,自己这阴差阳错的死会引起两部的战争。可惜过了这么久,我也只能给你们这么一个推论,证据应该是很难找到了。不过若你们以后有机会见到他的家人,只要问问他们的宗教是否自杀的人不能跟妻子合葬就得。” 狂爵连连点头,天公突然很大声地道:“一定是这样,原来我们就为了这误会,又耽搁了两年,白白让那么多战士流血牺牲。” 狂爵明白天公的意思,连连附和,两人握了手,又用蒙古的礼仪拥抱了,以示互相安慰对方白白牺牲了那么多同胞。 慕千成看了戴独行一眼,他也有满腔的问题,想问天公和狂爵的。 一来天公是怎么发现巫师就是叛徒,二来戴独行又怎会成了狂爵的护卫,并对巫师实施突袭,最重要的,当然是大长老已死,慈禧陵的黄金是否又无法知晓所在。 慕千成正待开口,两骑黑鹰哨兵并着一个穿戴白色羽翼的蛮狼闪翼战士跑了进来,那蛮狼部的士兵翻身下马,对狂爵道:“一切如首领所料,狼王串通几名叛徒,和日本人借用给我们的雇佣军趁机作乱,说首领已经在神牛部遇害,由他接任首领并立刻攻打神牛部。” 狂爵叹了口气,“自作孽不可活啊,死伤了多少人?” “仅有七名闪翼部队牺牲,佣兵被我们打死了九十多人,其余全部投降了,狼王已被囚在大牢里。” “好,好”,狂爵连连叫好,然后转过身与天公又拥抱了一下,“祝福我们的合作,不但制止了两部的战争,还各自把毒蛇除去。” 慕千成也有一脸茫然的时候,看到他并不了解,天公笑道:“我早知道部落里,有人阴谋夺权,并勾结了蛮狼部,我最初还以为他勾结的是狂爵,但想不到他勾结的原来是狂爵的女婿狼王啊。” 狂爵也笑了起来,“我也一样,我是早确定狼王这小子图谋不轨,与日本人勾勾搭搭,又找了借口把大量佣兵拉进谷里,我不动声色就是要找机会兵不血刃把他一伙全歼灭,我最初也以为他勾结的是你,雷鸣天公啊。” “那你们今天究竟是定下了怎么的计谋?” 天公得意地摇了摇手,“通过我们私下的秘密联系,我们渐渐明白到,各自部落里的叛徒与对方的叛徒勾结了起来,我就特意请狂爵在这一天过来会盟,我料到神牛部的叛徒会约好狼王在这一天共同动手,杰灭儿以跟蛮狼讲和,不尊神意为名发动叛乱把我和狂爵杀害,而狼王则顺利成章继承首领之位。只不过他没料到,在胜利唾手可得之时,也是他们最松懈的时候,反而被我们得手了。” “是啊”,狂爵还抹了一额头汗,“狼王骁勇,不停挑动跟神牛的战事,好寻得借口跟日本人合作,若是在他没有露出尾巴之前,就用武力来抓他,不但会死很多人,还很难服众。现在好了,他一跳出来,说要取代我,就被我早安插进他们阵营里的人,一打尽。” 慕千成不得不为这两个首领的智慧所折服,“那看来,你们的联系人,不仅仅是我送过信的那位将军。” 天公微微一笑,“你说的是阿图鲁姆,他是明的联系,暗的”,他把手指放在嘴边,“你永远都不会知道,其实他也常常出现的。” 慕千成也不再打听了,话锋一转,“还有个事,你是从哪些细节,发现叛徒是杰灭儿的。” “首先是拉图的死,拉图虽然像是被巨人踩死,但我心里是认为敬重是一回事,但现实又是另一回事,世上哪里会有这样的巨神,巫师也是见过世面的,不可能不知道。而且为了部落稳定,为了几十年的交情,他更应该出来辟谣拉图不是被巨人惩戒的,但他没有那么做,我当时就对他有些疑心。” “其次,当我们去检查拉图的尸体时,狼王来袭,巫师擅自派帕达出击,守住了营寨,并打退了狼王,我就非常怀疑,他是否趁机让帕达这些主战派立威,同时让我不得不加深对铃木大佐的依赖。” 慕千成想了想,“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我根本没从这看出什么?” 天公笑了笑,“不是我比你看得透彻,而是因为我对自己部落的人,比你了解的多,我知道以帕达的用兵是打不退狼王的,况且狼王若会主动进功,一定是早有准备,怎么可能只出动佣兵,却不让移动速度更快的蛮狼兵以及闪翼部队包抄后路。这是其二。” “第三,大长老的死。跟你一样,若要把绝命书挂在那,当时进去洞里的我们几人是最有嫌疑的。而且令我深信不疑是巫师搞鬼在于,你记不记得,大长老出关,除了我外,贵族们都是会跟着大战士过去迎接的,但这一次巫师没有去,那是因为他早知道长老已经死了,去也没有用。” 慕千成恍然大悟,点了点头,“佩服,那我们这位姓戴的朋友,又怎会突然成了狂爵的护卫?”< 第二十七章 完美的围猎与残留的线索 第二十七章 完美的围猎与残留的线索 听到慕千成这么说,戴独行用既无奈又有点嘲讽的口吻道:“我也很想知道呢?为什么我要穿成这样,承担起近距离抓捕巫师的责任。”他瞄了天公和狂爵一眼,“你们居然让我一个外人来承担这样的重责。” 天公悠悠笑了笑:“你知不知,你为什么能够逃脱我们的追杀,又那么巧在濒死时,会遇到狂爵的亲随?那都是我们的计谋。” 狂爵插口:“天公对你们几个中原人有绝对的信任,他给我一封密信,说你近身搏斗了得,善用枪械,而且由于是外来者,绝不可能跟两部的叛徒有勾结,所以成了最适合抓捕巫师的人。毕竟狼王和巫师在各自部落里党羽众多,我们若选择不慎,就完了。擒贼先擒王,只要抓住巫师一切都好办。” 戴独行已把身上的铠甲脱下,“你们不怕我拒绝逃走,事情更是败露。” “你不会拒绝的”,狂爵指了指在医生们的治疗下,刚被放下来的沙于海等,”你的同伴在我们手上。天公说你虽然不如慕先生,但也不像一个会轻易放弃同伴的人,而且若你敢逃走,我眼都不眨就会把你给杀了。“ “不愧是一部首领,真狠“,戴独行竖起了拇指。 “不”,狂爵摇了摇头,”若逼到我要杀了你,狠的是你,不是我。因为你选择放弃你的同伴,这样不懂仁义的人,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义。我真不知道?” 慕千成一直微笑从旁听着,心里却另有一番滋味,显然对自己很多的选择,感到欣慰和幸运。 此时一名穿戴着神牛部巫师服装的人又走了上来,杰灭儿已被捕,剩下的仪式将由他来完成。刚刚已祭过天,两位首领也不拘泥于形式,议和也算完成了。 跟着就是盛大的开春围猎。 远方不停传来号子声和马蹄声,鸟鸦一片片地飞起。蛮狼部又来了一队牧民和骑兵加入到狩猎的盛典中,听说远方发现了一大群少见的野牛,前一个晚上,猎犬和前哨已把他们赶入合适的围猎区。 随着天公宣布狩猎开始,草原上呈现出一幅万马奔腾的画面,那种气势,没有亲临的人是永远都很难体会到的。 听说狩猎只准用弓箭,不准携带火器,而且捕猎的数目受到严格的限制,大家都说这是对自然的敬畏,也是对上天恩赐的知足与感谢。 慕千成等实在是太困也太累了,除了戴独行还有精力参加狩猎,其余人都回到营中休息。天公为他们安排了不错的小吃,大家都知道,晚上将会有一顿更丰盛的夜宴,尽情享受鲜美的奶酒以及新鲜的野牛肉。 沙于海,伊维尔,军医云霜都睡得比猪还要沉,虽然这几天,天公偷偷给他们吃的喝的,但一直绑在柱子上,也仅剩下半条命了。 而自从被抓到鸣神洞起,慕千成也几乎没有睡过,洞内的生死相搏,到击落“巨人”,然后马不停蹄赶回来解说,到最后参与平叛,一想起这些,他又心潮起伏,难以入睡。 衣袋里的最后一根雪茄也已经抽尽,慕千成决定到帐外走走,呼吸一下草原的新鲜空气,以及享受一下这大寨里难得的宁静。 大寨里几乎每一顶帐篷都是静悄悄的,男人们参加围猎,妇人们就算不懂狩猎,也大多去旁观了,这就是典型的马上文化。慕千成正踱了两步,却发现有一双碧绿色的眼睛在看着自己。 她的肤色就如刚刚出来的嫩牛奶,她就是慕千成的救命恩人,那个奇怪的舞女,谢妮亚.艾尔金娜。 她耸了耸肩膀,身体也随之抖动,当然不同地方的幅度是不同的。 “谢谢你”,慕千成抢先开口,“不但我该谢谢你,其实这个部落更应该谢谢你。若当天你没有放我走,我就不可能解开这些迷,铃木一伙也不用再一次抓捕我,反而令自己留下了更多把柄,这场内乱也不会停止了。” 谢妮亚笑了笑,“我就知道,你会是改变这一片草原的人,所以我才放了你。” “真的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她眨了眨大眼睛,“有时候一个女人帮助一个男人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刚才我的理由已经很复杂了。” 被她这样看着,慕千成也有点不好意思,“我想问你个问题,听你的意思是说,你早知道这里的问题不仅仅是两个部落见的仇恨那么简单,里面有更多的内因,确切说是有叛徒。” “你口齿不是很伶俐的,怎么说得转弯抹角,你想问什么?” “好,我就真心想问你一句,你到底是不是天公的人?” “我是这个部落的人,如果你觉得这个部落的人,都是天公的人,也可以这么说啦,不过我现在可能是其他人的人”,她一边说一边用眼睛瞄了慕千成一下,耍了一个舞姿,拉住了慕千成的手。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事?这都是绝密的情报啊。” 她扭了一下腰,“你忘了,我们是从外国流浪到这里的舞女,我们有很多姐妹,他们跟不少将领都混得很深,知道的事还真不少。那些蠢蛋往往对着她们时会把最不应该说的那句都说出来,或许是因为她们会哄人,也可能是因为那些贵族们从来都没有把我们看做是人。” “谁敢这么说,你在我眼里就一直是最聪明最美丽的女人,我好像有点小聪明,但最后还不是一样没有弄清楚你的身份。” 谢妮亚笑了笑,拉着慕千成往前走,“你还会再来神牛谷吗?” “你觉得呢?” “会的,一定会”,谢妮亚笑得更甜,“你怎么不休息一下,你的同伴都睡了?” “我很困却睡不着,脑瓜还有点疼了。” “我有特效安眠药,你吃了今晚就可以精神饱满地参加宴会”,谢妮亚把慕千成拉进一顶小小的金丝帐篷里。 帐篷里空空如也,只有一床厚棉被,“药在哪?” “在你面前,肥沃的东欧土地出产的”,谢妮亚的声音变得很轻也很娇。 今夜是一个忘情的夜,篝火烧得红彤彤的,这数百年来厮杀不断的两部子民居然就像久违的朋友一样,手拉着手,围着烟火,跳起狂热的舞蹈,不时用刀割下野牛肉塞进嘴里,这本该是梦里才会出现的场面。 红顶大帐内,神牛和蛮狼部的首脑共聚一堂,纷纷向慕千成等敬酒。 酒过三巡,慕千成才发现,自己这里还少了一个人,翻译,当年的蛮狼逃兵额尔齐特。 天公显然看穿了慕千成的心思,低声吩咐了大战士几句,不久额尔奇特就被带了进来,他是最早被绑在献神柱上的,受得伤也最重,上身还缠满绷带。 天公示意赐座上酒,额尔奇特却好像不想进来。 天公道:“这位蛮狼兄弟,觉得欺骗了你们,是他隐瞒了身份,才陷你们于绝境的,所以不好意思再见你们,他本意安心重归蛮狼部,在这里跟你们道别了。” “不”,戴独行摇了摇头,“除非你坚持要留在这,那么我一定尊重你的意思,不然我要把你带回去,因为你是宋将军的人,你更是我们一同进入蒙古的伙伴,我不能扔下你。” 额尔奇特的嘴唇动了几下,却没有说出话,慕千成已走过去,把他拉到自己这一侧的客席,“陷我们于绝境的是铃木大佐,不是你,而且你若一早告诉我们这神牛谷中有这么可怕的事,我们说不定就不敢来,还会错过不少好事了。” 额尔奇特的眼角有点红,一碗酒下肚,他的脸上又泛起了笑容,这复杂的滋味或许只有他自己才能体会了。 盛情的夜宴让最谨慎的人都会忘乎所以,品尝了几口野牛肉后,借口解手,慕千成端着牛角酒杯,就走出了帐外。因为他看见天公出来了,他心里最记挂的还是慈禧陵的秘密。 天公正抬头望着夜空,今夜可谓月明星稀,但少数可见的星星却分外地明亮。 “天上又多一颗星星了”,天公叹了口气。 “对于没有能够阻止大长老遇害,我也深表愧疚,而且说不定我们不来,铃木大佐就不会对他下手”,慕千成已走到天公身边。 “你刚自己是怎么劝告额尔奇特的,怎么自己一下子也变得多愁善感了起来。” “大首领,恕我直言,不知你知不知慈禧陵的黄金所在,以及能否告诉我什么信息,若你不肯告诉我,我也不会怪你,毕竟当时是说好了,等大长老闭关结束后,他自己决定是否要告诉我的。” “用不着猜测”,天公拍了拍慕千成的肩膀,“他一定会告诉你的。我也想告诉你,但可惜的是我并不知道这件事,毕竟大长老监督族兵修建慈禧陵已是三十年前的往事。” 听到他这么说,慕千成的心都提了起来。 “不过,我还是能告诉你一些线索,你自己推断吧,以你的智慧,一丝线索或许就等于答案了。”< 第二十八章 魔力悬案:把人变不见的魔术 第二十八章 魔力悬案:把人变不见的魔术 天公看着星空,又想了一会,显然是在理顺自己想说的话,“我都是从大长老处听来的,都是片言只语,希望你自己能够把它连接起来。” “有线索总是好的”,慕千成叹了口气,“是我低估了铃木,他杀害大长老,除了为了挑拨战争,更在于阻止他向我们道出秘密。” “可惜给这人走脱了”,天公显得很愤慨,“大约三十年前的事了,慈禧陵是在新政期间完工的,当时大长老奉命率一群族兵修建陵寝。” 天公想了想又道:“我记得他回来以后,曾有一名满清贵族来访,后来他还说什么,再修一个疑障,以假乱真的戏法固然是妙,但也太少看我们的施工了。” 慕千成皱起眉头,“你的意思是说,之前孙殿英盗的所谓李莲英家族透露出来的真慈禧陵这一疑障,是在大长老回来后,才动工的。” 天公点了点头,“应该就是这样,不过他也赞成清廷故弄玄虚再建一个“慈禧陵”,还故意留下入口,我当时就想,假陵中都藏有这么多珍宝,真的慈禧陵中必然藏有更重要的东西,但没想到会是复国之用的黄金。”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信息就只有这么多?” “很抱歉,我知道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没事,或许你这几句话,就像夜空中的星星,虽小却足以指引路径”,慕千成说的虽然是客套话,但若仔细想想,其实这段对话中,已点明了真正慈禧陵的所在以及那批黄金的去向,当然当局者迷,现在的慕千成是来不及想懂了(亲爱的读者,您有头绪了吗,想不到也不要紧,下文一定会有交待的)。 大帐内好些人已是醉熏熏,伊维尔真是死性不改,才刚脱鬼门关,已红着脸左拥右抱。倒是戴独行与大战士坐在角落连干了数杯,虽然不经过翻译,他们都听不懂对方的话,但好像性情间却有一份互相的吸引力,让他们能开怀畅饮。 看到天公回来,戴独行瞄了慕千成一眼,“对了,我正有个事像请教首领的。” 天公示意请说,戴独行缓缓开口道:“事件已告一段落,我也很高兴两部能够和解。我想我们要知道的问题,大长老既然不在了,也没有人可以再告诉我们。但不知有没办法可以让我跟外界联络,不然就算把我们送出神牛谷,我们也无法穿越蒙古和满洲的防线返回北平。” 他这话倒引起了大家的担心,伊维尔瞪着红彤彤的眼睛,“还不怪那死瀑布,把发报机给淹了。” 天公沉吟了一下,“把你们从鸣泉送出去倒不成问题,但后面的路程算我部不能派人远送。” “我们不如换装成牧民,看能不能蒙混过关,毕竟不少部落都只是忽悠一下小鬼子,不见得会盘查得很严”,沙于海扯了一大块野牛肉,一顿午睡已令他恢复了精神。 “说起发报机,我那正好有,但不知你们能不能用,那是铃木大佐到访我部时留下的,以便狼王发出请求佣兵的电报”,狂爵这话,顿时令戴独行跳了起来。 “那或许用得上,方便的话请给我看看。” 狂爵点了点头,“一回让人运来,不过这一次还要你们从鸣泉底下钻过去,但下一次”,他看着天公道,“你们或许有机会从谷东侧的山道进来,我们已在着手准备开挖一条更完好的山道,与狼王仅为了输送矿石不同的山道。” 慕千成呷了一口奶酒,“你们决定开挖山路,不再封闭在谷里?” “大家已在这里过了几百年,既然两部的战争都可以结束,又有什么不可以改的。愿意留下的就留下,想到外面看看的,我也同意他们去看看,我想祖先也不会反对的”,天公缓缓喝了一口酒,“当然那种矿石必须暂停开挖,我也不会同意日本人把它们再运出去。” 慕千成觉得心里一阵舒畅,“两位真是深明大义,那矿场还是掩埋起来得好,铀矿都难说有没放射性,那种辐射正是两部多了很多怪事的原因,譬如只有三只脚的牛犊。” “我们会注意的,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启程,大伙都说打算送送英雄们。” 慕千成看着戴独行,“这事当然还是戴处长决定了。” “看联络得怎样,但自然是越快越好”,戴独行重重地把酒杯放下,“我对北平和慈禧陵都越来越不放心,日本人的手显然伸得比我想象的还要长多。” 联络异乎寻常的顺利,北平告知会有亲南京的部落帮助他们从蒙古回来,归期定在了三天后。 三天转瞬即逝,那又是一个晴朗的日子,温度既可以说有点高,也可以说很温暖。 虽然遭受了不少苦难,但要离开这美丽的峡谷,离别这些快意恩仇的马上朋友,他们都有点不舍。 慕千成等跟天公和狂爵一一作别,慕千成频频回头,但在人群中都没有发现舞姬谢尼亚,她早也说过最不喜欢看到送别,所以不会来了。昨晚慕千成尝试在部落里寻找她,但哪都没有找到,但今天早上当他醒来时,却发现怀里多了一个吊坠,打开了盖子里面有谢尼亚一幅小小的照片。 慕千成终于不再回头,他摸了摸胸口,低声默念道:“再见了,神秘的女神。” 归途远比来时快多,既因为连续的强日光,让大雪都消融了,也因为有大战士带路,马队很快就到达了鸣泉的出入口,再一次作别后,他们都抱着宽松的心态钻进了泉底,经过上次的历险后,大家都不再害怕。 出了泉底,就只能靠脚走,好在两天后他们就遇上了来接送的马队,也是亲原西北军的部落,他们一路直奔北平城,偶然也遇上一些游哨,但都是有惊无险。 看见北平的城门时,已是晚上六点多。 戴独行把怀表放好,扬了扬马鞭,“你们有没觉得有点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伊维尔起劲地揉着大腿,几天都在马上过,腿内侧不舒服是难免的。 慕千成指了指城门,“有一种像是宵禁般的气氛,走了这么久,没有遇见一个从城里出来的人,而且城门处好像已设了卡。” 戴独行催马向前,大伙自然只能跟着,刚靠进城门,已冲出来十多个卫兵,“下马,立刻下马。” 戴独行身上的证件早都没了,他也不出声,想看看这些人要干什么。 检查站里走出了一个穿着棕色夹克,黝黑的青年,真看不出他居然会是这伙人的头。他一看到戴独行就冲了上来,揪住戴独行的手臂,两只眼睛居然顿时红了,流出了眼泪。 这人慕千成自然也是认得的,看到他,慕千成的心里也有一阵难过,原雄图的护卫,黑子,也是傅韵兰的亲弟弟,现在加入了戴独行的北平安全特务处。 “处长,你终于回来了。” 戴独行笑了笑,“担心我了?干这一行最忌流露感情和被感情干扰了判断,但你的好意我会心领。” 黑子有点吞吐,“我是很想你,而且”。 戴独行打断了他的话,“这里是怎么回事,又有军政要员被刺?” 黑子的脸色更难看,“是有人失踪了。” “谁?二十九军的人?”戴独行显然是看出这些都是宋将军麾下的。 “不”,黑子抹了一把汗,“我办事不力,失踪的是你的妹妹,戴紫烟小姐。” 听到他这么说,慕千成也楞了一下,戴小姐不也是陈君望的情人,陈君望正是因此步步高升的。 戴独行呆了半刻,一手揪住黑子的衣领,“什么时候发生的事?说。” “就昨晚,我已发散安全的人,陈局长也出动了三分之二的警力,宋军长也同意暂时封锁城门。” 沙于海清了清喉咙,“我知道戴处长的重要,但你们这么寻找一个失踪的人,未免有些小题大做,搞到全城皆知,既增添了风险,也丢人”,他说话倒是不留情面。 “不,这么做是经过安全机关和宋将军会商的,因为小姐失踪得实在太离奇了,报纸上都有消息了,全城百姓早都知道,为了避免人心惶惶,我们才不惜大费周折,也要寻回小姐。” 戴独行握着拳头,居然一直在发抖,慕千成让黑子先冷静一点,“小姐怎么失踪的?” “一名叫马克海姆的北欧魔术师在北平开演,小姐一定要去看,我已安排人员保卫,我也亲自跟去了,当时有一个很简单的互动节目,魔术师让人走进一个大箱子里,待他施法后,人会在里面消失,然后又会从观众席上突然出现。” “骗幼稚园的把戏”,伊维尔显然是很了解,“箱子底下的地板有升降机关,把人降下去了。 “这我当然知道,小姐说她要参加,我本来想拒绝的,但她已走到台上,我想也没什么危险就算了,结果她进入箱子后就真的不见了,我早安排了人守在升降机下,但据调查升降机突发状况,小姐进去后应该是没有发动的。所以我立刻包围了剧场,但什么都没有发现,马克海姆的魔术真的让小姐不见了。 “马克海姆,说起来,这个人我认识,他的魔术真有这么厉害?”,慕千成自言自语道。< 第一章 让人消失的魔术箱 第一章 让人消失的魔术箱 北平最豪华的歌舞剧场群,几乎都散落在以使领馆区为中心的区域里,感觉就有点像美国现在于某些国家首都设的所谓“绿区”。最早的歌剧院就建于第二次鸦片战争,天津条约允许外国公使进京以后,据说就为了这个,咸丰皇帝闷着一肚子从热河不愿回来,因为他接受不了那些不跪拜的洋鬼子,是真是假就不得而知了。 戴小姐失踪的剧场,最初由法国商人投资,一战后移交给美国财团,所以红磨坊和百老汇的影子,在这里都可以找到一点。你可以说它是博采众长,也可以是说不伦不类了。 当慕千成和戴独行赶到时,已将近晚上十点,路口处已有关卡,毕竟陈君望已是北平警察局长,而戴独行更是北平特务机关的头头,下面的人自然是懂得该怎么办的。 剧场的霓虹灯招牌早关了,但屋内却是灯火通明,照亮了每一个角落,而每一个角落都还有警察在调查。 黑子带路,直往事发的舞台,观众席间,共有七名穿着便衣的人,慕千成一眼就认出,都是安全局的。 戴独行少有地一直在冒汗,他刚还教黑子要喜怒不形于色,但现在虽然还想掩饰,但慕千成已感到,他在不停地抽烟斗让自己静下来。 红地毯舞台上空空如也,只有一帘灰色的大幕布斜挂在墙上。舞台中央站着一个穿着白色西服的男子,他正蹲着仔细检查地面。 陈君望看来是越来越在行了。 “君望”,戴独行喊了一声,就快步走了上去,陈君望站了起来,脸上满是倦容,眼中有一丝的愧疚,脸上的肉蹙动了一下,“戴大哥,紫烟,她。” “我知道了”,戴独行沉重地点了点头,好像早明白自己妹妹的失踪不会是一件简单的事。 慕千成的心情倒是有点复杂,陈君望看了慕千成一眼,“千成也来了,你们刚从蒙古回来,就又要你们跑一趟,这事不如还是不劳你了。” 慕千成扫视了剧场一圈,“若方便能帮多少忙,就帮多少吧,是戴处长让我跟过来的,而且你们说得那个魔术师,我刚好认识。” 戴独行打断了慕千成的话,“那个魔术师在哪,只要我妹妹一天找不回来,他和杂技团的人一个都不能放。” “有嫌疑的,都被我押在局里”,陈君望把手上的放大镜放回衣袋,“我想还是让警方出面,若搭上安全机关的名字就不太好,我不想有人说戴大哥滥用职权。但美国使馆已要求我们放人,这个表演团隶属于美国罗菲勒财的娱乐公司。” “放屁,绝不能放,不过你真是越来越让人放心”,戴独行拍了拍陈君望的肩膀。 慕千成咳了两声,“方便把经过说出来听听吗?” 陈君望显然用眼神向戴独行请示,经允许后才开口,“马克海姆,挪威有名的魔术师,他和他的杂技团四天前来到北平,在这里要上演好几场名为”让不可能成为可能的“魔术秀,我当时是有点疑虑的,但军方说,举办这种活动,正好表明我们丝毫不怕小鬼子的压力,我就安排了一些警力维持秩序,让表演如期进行。” “紫烟显然很喜欢这个魔术师,她说在美国时就曾看过他的表演,半个月前就说要来看,我想只要让黑子带多几名警卫,在这也不会出什么问题,就答应陪她来。” “因为警局有点事,我要八点才能赶来剧场,据府上的管家说,紫烟是六点多离开家的,一路由黑子带着四名警卫护送,到达这里时,差不多七点,当时剧场里已有不少观众,因为门票价格不菲,能进来的人身份应该都不会太差。” “之前的表演一直顺利,据说马克海姆的表演确实出神入化,一连好几个惊险的演出,他和杂技团的演员令现场掌声不断。” 慕千成点了点头,陈君望接着道:“他有一个互动的小环节,就是所谓把人变没了的魔术,据后来我对他的盘问,那真是一个很安全,也很普通的表演。他让助手推出了一个箱子,然后他会邀请一位观众上来,请他进入箱子中,待他施过魔法后,观众就会不见了,然后等他的呼唤,观众又会突然在观众席上重现。” “其实是演员把箱子推到有暗格的地板上,升降机就会把观众运下去,紫烟自告奋勇要上来玩,当时黑子是反对的”,听到陈君望这么说,黑子红着脸低下了头,他也很明白自己是严重失职了,陈君望接着道:“看无法反对,黑子立刻让一名护卫赶到升降机下等着,以防有什么变故,一阵烟雾后,马克海姆缓缓移开了遮掩箱子的幕布,小姐自然是不在里面了,或许这些细节,还是让黑子自己来说,因为我到达时,紫烟已经不见了,剧场也已被封锁了起来。” 戴独行把更辛辣的烟丝填进烟斗里,不耐烦地示意黑子快说。 慕千成插口道:“当时舞台上有些什么人?” 黑子从怀里掏出了一本黑色册子,“有主持人,他刚说了一番废话,然后就退到了舞台的西侧,然后马克海姆又走了上来。” 黑子翻了一页,“他先是脱下了礼帽,从帽子里变出了一束玫瑰花,他用手把玫瑰花瓣弄碎了,扬向观众,空中飘舞的花瓣突然化作了一群白鸽,纷纷落在观众席上,恰好小姐的座上也有一只,她还笑了两声。” “然后了,这些小把戏,应该没什么问题”,慕千成用神地听着。 “接着马克海姆就说,经过了一个晚上的表演,他已经累了,听到他这么说,观众有些扫兴,以为他这么快要退场,想不到他话锋一转,却说他累了,所以想请一位观众上来帮忙表演,他只要把魔力传给别人,再普通的观众也能成为魔术师。“ “台下一阵掌声,据他在警局里的口供,在这个环节,他准备了四个跟观众互动的节目,只是没想到第一个最简单的魔术就出事了。” “你先等等”,慕千成划着了一根雪茄,“他邀请观众时,有没耍什么把戏,譬如一直用眼睛看着小姐。” “没有,听到她这么说,是小姐自己第一个举手要参加表演。马克海姆向这个勇敢的小姐开了个玩笑,就邀请她上场,我自然是反对的,但小姐蹦一下就就走上了台。你知道,陈先生和戴处长都不在,我也奈何不了小姐。” 戴独行咬了咬烟斗,“死丫头,都是我平时把她惯坏了,但她也不是这么蛮横的人啊,显然她是很喜欢着魔术师的。” 黑子吞了吞口水,“我只好跑去找坐在一旁的主持人说明情况,听说是安全机关的人,他也很紧张,但他对我说,这表演一点都不危险,马克海姆只不过让小姐走进箱子里,然后他把箱子关上,升降机把小姐降到下面,再出其不意升回观众席上而已。听到他这么说,我只好让一名护卫赶紧到下面守着。” 慕千成示意先停一下,“在这过程中,台上还有什么人,不可能只有马克海姆一个人的,应该还会有别的助手。” 黑子又翻了一页,“他有两名女助手,一个是之前表演驯兽和走钢丝的妙龄少女,还有一个是亚马孙女郎打扮,约莫三十岁的女子,他们把一个色彩艳丽的箱子推了出来。“ “那箱子现在还在吗?” 陈君望打了个手势,两名警察立刻就把箱子推了了过来,箱子很轻,用很薄的夹板弄成,有两米高,箱子壁上都画了令人眼花缭乱的图案,这自然也是转移注意力的小窍门了。 慕千成用手拍了拍箱子,“这玩意这么高?” “对,据说是他从北欧带过来的,按那里人的身高制作,所以比较大。” 慕千成把箱子们打开,“你确定小姐进去了?” “进去了。” “我的意思是你清楚从正面观众席上,看到小姐走进了箱子里”,慕千成加重了语气。 “这倒没有,因为我刚安排人到下面守着,离开了观众席、我是从侧面看见小姐走进去的,但不可能有任何问题。因为那么多现场观众,都说亲眼看见小姐走进去了,他们不可能都是犯人的同谋。” “有道理,继续说”,戴独行对于慕千成连连打断黑子,有点不耐烦。 “然后那个亚马孙女郎就把箱子的门关上,还锁上了一把小挂锁,”慕千成也不理他们,自己走进了箱子,还让黑子把门关上。箱子门关上后,门顶部有一只手大小的缝隙,让光线透进来,估计是不想让箱子里的观众在黑暗中过于局促,慕千成检查完箱子,发现不到什么异常,就走了出来。 黑子看到他出来后,才接着道:“然后马克海姆让两名女郎走开,自己围着箱子走了两圈,口中很大声地念了某些咒语,跟着一大块幕布就从天而降盖在箱子上,一阵烟雾后,马克海姆把幕布拿掉,把箱子打开,小姐已不在里面。跟着他就又表演了一个小魔术,我当时也没担心,因为以为小姐定然是被降下去了。而且马克海姆已开口问,大家有没想念那位小姐啊。观众席上响起了一阵欢呼声。马克海姆笑着道,至少她的家人已很担心,我们让她回来吧。但等他说完很久以后,哪都没有丝毫动静。” “那时马克海姆的神情怎样”,慕千成侧着头。 黑子想了想,“第一次把小姐唤回来时,他很轻松的,但看过了很久也没有动静,他可能以为设备出了一点问题,流露出一丝的着急,他吹了两声哨子,估计是什么暗号,然后一指观众席,高喊‘在哪’,但小姐依然没有出现,我当时立刻让人下去看看,小姐果然没有被降下去,而且下面的技师说升降机坏了,我顿时慌了手脚,冲上台一把揪住马克海姆,并叫停了表演。” 陈君望插口道:“那时我也来了,我立刻让警察封锁了剧场,但挖地三尺就是哪都没有寻到小姐。” 慕千成指了指地板,“我看这里不会再有什么发现了,不如我们到舞台下面去看看,边走边聊。”< 第二章 杂技女演员的意外 第二章 杂技女演员的意外 戴独行用靴子踩了踩地板,“这升降机现在能用了吗?” “能用”,陈君望对一名便衣打了个手势,“当时故障的原因,是因为一块魔术用的磁铁粘在了滑轮上,让系统无法运行,请都站紧一点,我们要降下去了。” 若趴下仔细察看,就能发现地毯上有一块正方形的割痕,远看起来地毯是一整块的,实际上这一个方形窟窿却可以降下去。所谓的升降机,就是由一个简易的马达和几个滑轮组成,把那一小块地板放下去。 很快,慕千成等就到了下面,一名警员正等着。地下室的楼板很矮,只有两米多一点,挂着六七个电灯泡,光线昏暗。 “有什么可疑的?”陈君望开口问道。 “暂时没有发现”,慕千成摇了摇头,戴独行则咬着烟斗,沉默不语。 这地下室,现被杂技团用作魔术师的道具储存室,堆放着大型和中型的魔术道具,如几面表面看起来是平的,实际上却凹凸怪异的镜子,以及切人用的箱子,把人绑在火中焚烧的银柱。 之前慕千成也对马玲说过跟魔术师学艺的往事,对这些东西他还是有一定了解的。他转了两圈,从桌子上拿起了两颗黑色的弹性橡胶球,“黑子,你还记不记得,在小姐进入箱子之前,马克海姆还做了什么,我要的是细节,一些最细微最不起眼的动作。” 黑子想了很久,“我当时安排人在这里守着,没留意这么细。” 戴独行邹起眉头,“本来魔术就重在细节,更在于我了解马克海姆,他本就是一个很喜欢玩弄细节,擅长所谓近景魔术的表演者。近景魔术的秘诀就在于那些最细微的地方,他会用口头或肢体语言分散观众的注意力,再通过手上一些灵巧的小动作达成目的。” 看到大家都有点不解,慕千成用手指夹起了那两颗球,“譬如我把球拿在手上,若要把球变进一个观众的上衣袋里,假设黑子就是那个观众,这就是最简单的近景魔术。” “其实变的方法最常见有三种,第一是最简单也是最低级的,那就是黑子根本是我的托儿,当然在开始表演前,他会让观众看过他的衣袋里并没有任何东西,但他手里却早藏着跟我一模一样的球。我只要装模作样动一下手,然后把球藏起来,黑子再一脸惊讶,自己把球从衣袋里掏出来即可。而第二种,则是黑子不是我的托儿,就是我请黑子上来时,用语言分散了他的注意力,又用身体挡着观众的视线是,趁机把一颗球塞进了他的衣袋里,然后再实行这个魔术,当然在选择观众时,我会选择穿着方便我作弊衣服的人。” 黑子恍然大悟,“所以你才会问马克海姆有没一直盯着小姐。他可以用那种方法诱惑她上台?” “对!这是最简单让一个观众自告奋勇的方法,恰好马克海姆掌握得很好,不过这些细节还是留待我亲自问问他,当然前提是你们允许。” “我同意,你好像对这还挺在行”,戴独行的脸色稍微宽松了一点。 慕千成突然竖起耳朵,“你们有没听到好像有什么在吼叫?” “而且还有一股怪味,野兽的味道”,戴独行的鼻子动了动。 “那是狮子的声音”,陈君望指着一处低矮的楼梯,“那是杂技团的动物,都被关在笼子里了,若要去看,得从这里上去。" 从楼梯上去,能直接通向一个巨大的空间,看来是从仓库改过来的,还没进去就已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 大门本是关上的,陈君望正想开门,却听到脚下传来一阵兹兹的声音。他低头一看,一条巨大的蟒蛇刚从门缝下钻出了一半身子,在他的脚边虎视眈眈。 “不要动”,陈君望大气都不敢出,若他一缩腿,说不定蛇就会咬他,黑子慢慢靠近,想抓住蛇的七寸。他刚刚动手,门后却传来了一阵刺耳的笛声,蛇异常机警地从门缝缩了回去,黑子扑了个空。 戴独行一手把门推开,慕千成就看到蟒蛇缠在一个肤色黝黑,戴着白色高顶帽子的男人腿上,“西印度群岛的土著服装?”慕千成用英语说这话。 “牙买加”,弄蛇的男子露出了一口洁白的牙齿。 此时一名警员拉着一个上了年岁,头发已经花白,留着八角胡子的,穿着燕尾服的男人走了过来。 “他就是当时的主持,麦经理,河北人,正是这次马克海姆表演团中国行的策划人之一。” 戴独行有点凶恶地瞪了她几眼,这个麦先生情不自禁低下了头,久久才道:“对于出了这样的问题,我也深表歉意,虽然暂时不准演出,我们也损失巨大,但我也是会全力配合调查的,这位是来自西印度群岛,绰号“泥人”的演员,擅长高空杂耍,以及饲养一些小型的危险动物。” 陈君望显然还心有余悸,“确实很危险啊。” 戴独行此时的眼光才有所平缓,“马克海姆表演那个让人消失的魔术时,你在干什么?” “这位老大,我已经说过很多遍,那是我正在舞台西侧,一步都没有离开过,这位叫做黑子的先生找我问完情况后,我也一直在那看马克海姆的表演,因为后面我还有好几个要上台串讲的地方,所有观众都看到我站在那的,这些口供我也已经在警局里说了很多遍。” 看到这么一大群人在门外闹哄哄,好几个驯兽师的也探头出来看。 戴独行扫视了一眼,“不是说把他们都扣下,怎么这里还有这么多人。” 陈君望靠近他耳边道:“案发时,他们都在后台管理动物,应该与案件无关,扣留的人太多,影响毕竟不好,我想只要扣留台上的那四个人就够了,而且我答应今晚后,除了魔术师马克海姆,其余人也可以暂时回来休息,毕竟再审也不会有什么讯息了。” 他们说这话时,屋内又传来一阵狮子的吼叫声。 慕千成打了个手势,示意想进去看看,麦先生自然是不敢不同意的,不过那怪异的泥人倒一步不离跟着他们,麦先生让他们别介意,他只不过是害怕动物不小心把客人咬伤了。 除了狮子,当然还少不了大象和马,以及几条在酣睡,嘴巴上带着套子的鳄鱼,除了这些大型动物,也少不了和蛇一样恶心的东西,这里显然不会有什么发现了。 离开了这难闻的房间,隔壁就是演员的化妆师,当麦经理过去敲门时,屋内传出了一阵也不知该说是惊呼还是欢呼声了。一名穿着兔女郎服装的妙龄褐发少女把门打开了,也不知是说了一声‘please’(中文意思请)还是‘police’(中文意思警察,两个单词发音相近)就跑了进去。 麦经理清了清喉咙,“我们能进来吗?” “能啊,不然我干嘛开门。” 里面绝对不是绅士该久留之地,女孩子们都穿得少得不能再少,也不管进来的人,自顾自的地在说说笑笑。好在戴独行不是绅士,慕千成的注意力仅在线索上,脸红的只有陈君望。 “姑娘们,想必你们也不希望一直不能演出,只要那位小姐一被寻回来,我相信你们一定能重新开演,希望你们配合调查。” 屋内吱吱喳喳的声音停了片刻,又有人低声说起了话,慕千成提高声音道:“案发时,也就是马克海姆表演让人消失的魔术,那时候你们应该都在后台这?” 一名看来上了年纪(也只有三十岁左右)的女演员开口道:“是的,我们都在这里准备换装,因为马克海姆与观众互动完以后,将要休息十五分钟,那时我们会有一段高空杂技表演。” “那你们有留意到什么怪异的现象,譬如谁在这过道或是后台跑过的。” “没有,应该没有”,那名女子又向其他女演员发问,但所有人都说一切如常。 “会不会是你们忙着换装,没有留意到外面。” 那女演员道:“那是不可能的,那时候除了在台上的人以外,几乎都在驯兽室和化妆间,走廊里静得很,如有什么可疑的人跑过,我们一定会注意到。” 陈君望插口道:“千成是担心有人绑了小姐后,从后台通往剧场的后门逃了?那也不可能,为了维持秩序我在后门也安排了两名警员。” 慕千陈刚还想问什么的,麦经理打断了他,“怎么只有你们这些人在,其余人了?” “经理”,那女演员叉起了腰,“姐妹们都是要讨饭吃的,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重新开演,但谁敢把活丢下,其余人都在后面练习。” “我们能过去看看吗”,戴独行问麦经理,他虽然说是问,但他开得口,那是一定要去的了。 练习场跟舞台很相似,只不过没有炫目的灯光和观众而已。 他们才刚刚走进去,天花板上突然传来一声尖叫,一名女演员突然从空中掉了下来,,想用手去接,显然是很困难了,好在黑子眼疾手快,一下瞄到旁边有块软气垫,一把推了过去,女演员就掉在了垫子上。 “怎么这么不小心?”麦经理显然是吓了一跳。 那位可怜的女孩,倒没有想象中那么害怕,仅吐了吐舌头,“也不知怎么手一滑,就从杆子上掉下来了。” “方便给我看看吗”,慕千成抬头看着昏暗的天花板,“我怕事情没那么简单?”< 第三章 失手的定点谋杀 第三章 失手的定点谋杀 天花板的下方搭着横七竖八的挂绳,杆子以及一些高空表演的器材,看见有人出意外了,其余演员都停下手,想围上来询问情况,但被警员赶开了。 慕千成借来长梯子,检查令女演员滑手的杆子。 好在黑子机灵,女孩仅擦伤了手臂,不久慕千成就利索地爬了下来,“你是准备做什么动作要抓着这杆子?” “我先是会挑逗狮子,然后它会发怒要咬我,当然这是训练出来的,它实际不打算真的攻击我。我会用弹床跳起,让狮子嘴差点咬到我的屁股,然后我会抓着这杆子,打一个后空翻,然后跳水般,滑到对面一位扮演王子的演员怀里。而今天你就是我的王子”,说完,她热情地在黑子脸上亲了一口,黑子的脸顿时红了起来。 慕千成咳了一声,“急急忙忙的,都忘记问你名字了?” “烟台人,薛卿情。” “你倒是很镇定,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居然没有吓坏”,戴独行瞄了瞄差不多有七米高的穹顶。 “习惯,有觉悟了。杂技团出意外,也是偶有的事,况且这表演本不危险,是我自己的问题。说起来我的父母也都是杂技团的,她们都栽在舞台上,从此没能再起来。” 慕千成眨了眨眼睛,拍了拍黑子的胳膊,他还没回过神来,慕千成让他找些警员急救用的药来为这位小姐处理一下,黑子赶紧跑了出去。 “几位先生还有什么要问的?”薛卿情抹掉了额头上的汗。 慕千成收起了笑容,“不是有什么要问的,而是我有事必须告诉你。刚才的事不是意外,而是谋杀,蓄意的谋杀”,说完,他从衣袋里拿出了一张餐巾纸。 “这是我上去检查前,问经理要来的,你们看看上面”,纸张上有点反光,还带着淡淡的黄色颜料,恰好那杆子就是黄色的,“这是蜡混上演员化妆常用的颜料,某个人预先把它涂在杆子上,等你跳上去抓杆子时,哪怕你的手有摸过防滑粉,也很可能会掉下来,让人以为是一场意外,哪怕事后有人发现你手上有颜料,别人也会以为是你自己不小心在化妆间粘到的。” 听到慕千成这么说,薛卿情倒真是啊了一声,脸上满是惊讶。 “想到谁有可能谋杀你吗?”慕千成静静地盯着薛卿情,“无论你想起谁是可疑的,都可以都我们说,不然再有下一次意外,我们可能就来晚了。” 此时,黑子刚好捧着药箱回来,听到慕千成说什么谋杀的,顿时机警地竖起耳朵。 薛卿情久久才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有人要谋杀我?这怎么可能,我只是一个刚刚出道见习演员。而且这行当中争风吃醋的不少,但倒还没听过,会严重到杀人的。” 戴独行点着了烟斗,“你真的想不到?那么当马克海姆把人变不见时,你在哪?有没注意到谁有异常的,或许是你发现哪个人的什么异样,所以他抢先下手。” “没有,绝对没有,在马克海姆表演时,我和几位姐姐一直在化妆室里,也没发现什么异常的,我们也是警察来了以后,才知道舞台上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 薛卿情侧起脑袋还在想,黑子已掏出棉签,酒精,绷带的,让薛卿情慢慢想,不用急。 “对了”,薛卿情一拍手,“我今天只是代替彩排,本来这抓杆跳的环节该是芙娜姐的。她是拉美人,芙娜是艺名。” 慕千成点了点头,“误杀?你说的这种情况有可能存在,那这个芙娜为什么不来参加彩排?” “她还被警局扣着”,薛卿情瞪大了眼睛,“所以我只能替她,因为导演说不能让一个环节空了,其他演员也需要练习配合。” 陈君望的眼睛一亮,“还被我们扣着的?应该只有当时在台上的三个人,马克海姆和两个女郎助手,以及几位魔术道具的技师。” “对,当时她就在场上,她的主业是钢丝表演和马戏,但也常充当马克海姆的助手。” 慕千成有点兴奋,“她肯定是看见了什么,或许她就是同谋。我们快赶到警局,既然已经有人对她下毒手了,不排除还会有什么后着。” 陈君望把怀表掏出来一看,脸色都变了,“坏了,按我的吩咐,除了马克海姆,其余人应该都放了。” “快去备车”,戴独行示意警员准备。 黑子只好把药品塞给女郎,慕千成转头道:“黑子,你就先帮她包扎,再看护一回,也难说别人的目的说不定就是这位薛小姐。我们这里人手充足,你就算不跟过来,戴处长也会理解的。” 戴独行点头同意,黑子腼腆地笑了。 他们刚要动身,薛卿情却跑了上来,“我还有个情况忘了反映的。” “请说。” “我想就算有人要害芙娜姐,也不一定像你们想得那么复杂”,薛卿情看了四周一眼,注意不被其他演员听到,“我劝你们留意一下那个玩蛇的泥人,我听说他曾跟芙娜姐拍拖,不过芙娜姐在外面的风评不太好,就是老勾勾搭搭的,之前还跟泥人吵了一架,据说是散了,那人有害她的可能。” 慕千成点头,“我们会注意的,你有什么情况可以对那位黑子兄弟说,感谢你的配合,祝你演艺路畅顺,我们先走了。” 他们接近是飞奔赶回警局的,当到达警局的贵宾室门口时(陈君望把马克海姆拘留在这,毕竟他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已听到有人用不纯正的汉语在里面咆哮。 “你们的局长去哪了?我已说了很多次,该说的我都说了,对于小姐为什么会失踪,我也一无所知,我还有演出要排练,你们拘留我已接近两天,这是上限,你们快放我出去。” 跟着就有警员劝告的声音。 陈君望打开了门,慕千成第一个走了进去,“斯德哥尔摩的魔术大师马克海姆,我的老朋友,好久不见了。” 贵宾室的沙发上端坐着一个大块头,穿着演出服的男人,他有一头褐红色的长发,他刚发火对警员喊话,活像一头发飙的狮子。 看到慕千成,他先是呆了半刻,然后才站了起来,用手指着慕千成,“噢,你也是警察?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 “我是来接你出去的,不过我并不是警察,但这里的警察是我的朋友。” 马克海姆摇了摇头,“真想不到你会有些这么蛮横的朋友,我已经解释了很多遍,其他人的证词以及证据都显示我没有撒谎,但他们就是不放我离开。” 慕千成拥抱了他一下,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指了指戴独行,“这是我的另一位朋友,主管安全工作的,他来就是希望帮你尽快离开,你只要把知道的告诉他,他可以安排你立刻回到剧场。” 马克海姆看了戴独行几眼,“南京政府的人,我不信任?” “你可以不信任我,但若你想出去,你别无选择”,戴独行的口气很硬。 “你这么蛮横,会给贵国带来外交纠纷的。” “我们当然不希望出现纠纷,但我们也不害怕,重要的是,我们专业就是处理这个的,哪怕出现外交纠纷,我们也是日常活,但魔术大师,你愿意吗,如果你不愿意弄得无法上台表演,最好还是听我的。” 马克海姆嘀咕了几声,又坐了下去。 陈君望已示意给魔术师换一壶热茶,慕千成笑道:“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不如给他一小杯白兰地,那样他会说得更多。” 马克海姆一下子就把酒喝完。 戴独行也坐了下来,“你认识那位在箱子里不见的小姐吗?” “当然不认识,慕”,马克海姆转头看着慕千成,“请相信我的人品,我当时并没有运用任何技巧,因为这个戏法不需要任何特殊的观众。是那位小姐主动举手的,因为她坐在第一排的观众席上,穿着时髦,我看她又是女性,在贵国有这样勇气的女性并不多,所以我当然选她上台了。” 慕千成点了点头,“那你觉得那位小姐是怎么消失的,凭你魔术师的直觉?” “我真不知道,但决不是我让她不见的。如果我真的有能力让一个人,在几千双眼睛注视下,凭空消失,那我就真的会魔法,也用不着被你们关在这了。” 慕千成又点了点头,“那你确定那位小姐是走进箱子了。” “当然进去了,我亲眼所见,箱子的锁也是真的锁上了,既然升降机没有运行,我也很难理解她为什么会消失。” 戴独行有点失望地哼了一声,“那么杂技团里一位叫芙娜的演员,你对她的认识有多少?” 马克海姆刚想开口,一名警员气匆匆地跑进来,“报告,离开警局后,芙娜并没有回剧场,据一名黄包车司机说,她去了城中心的街道。” 慕千成的心里有一阵不安的预感,马克海姆转了转蓝眼珠,“你们找芙娜?我知道她去哪了。她定然是去了一家叫金凤门的高级酒吧,因为离开警局时,我看到她把会员证抓在手里。” 戴独行站了起来,“我们立刻赶过去。” 实际上,就在此时,一宗不用接触的谋杀案已在展开。< 第四章 杀人者乃鬼魂? 第四章 杀人者乃鬼魂? 金凤门是一间提供各式服务的高级酒吧,也是当时北平有名的民间军官俱乐部,既包括少数国民党武官,更多是欧美驻北平的官员。 当慕千成和戴独行赶到时,他们的目标,那个叫芙娜的女演员已刚刚离开。 据吧台的调酒师说,她来这里以后,一般都会直接回剧团休息,因为没听说她在北平还有别的落脚点。 来去匆忙,汽车已经没有汽油了,戴独行留下两名安全处的人,在酒吧里装成是买醉者,看能不能有什么收获,就和慕千成快步跑了出去,狂奔在去剧场的路上。 金凤门的璀璨与歌舞升平,更映衬出远方的黑暗和沉寂。自辛亥革命以来,这古老的都城经历袁世凯的准军事独裁统治,北洋军阀的内斗,然后是北伐战争,跟着是日本人在热河的活动,已显得有些颓唐和飘摇。 幽暗的街道上,仅有数盏路灯还亮着,让街道更是阴森诡秘。 “听说这小姐是叫了黄包车等她的,我们光靠腿,看来是追不上了”,慕千成喘了两口气。 “追不上也得追”,戴独行干脆用手扯着慕千成跑,“她关系到我妹妹的安危,如果换作是你,在剧场里没杀得了他,你还会再一次在剧场动手吗?一般来说,都不会的,而她现在独自走在夜路上,就是最好的时机。” 慕千成当然也明白这道理,他只好尽力赶上,又拐了一个弯,街道更黑了,两侧的民房仅有少数灯光,这一段路经历当年的直奉战争后一直没有恢复过来。 突然,在寂静的夜空中,传来了一阵嘎嘎的叫声。 慕千成放慢了脚步,“怎么会有鸭子?” 戴独行把他拉得更快,声音也越来越清晰,正是从前方的路上飘过来的。 一辆黄包车停在胡同中央,鸭子的叫声就是从那传来的。“左右”戴独行打了个手势,和慕千成分开,从左右两侧包抄上去,还时刻注意两旁的岔路有没人躲起来。 发出声音的不是鸭子,而是一个在初春还穿着短打衣服的男人。 他蜷缩在车前方的墙角里,口中不停地嘎嘎叫着,面无血色,用僵硬的手指着黄包车。 戴独行已站在男子身旁,算是把他给控制住了,慕千成跑向黄包车,黄包车上一个人形斜歪着,半个身躯已探出车外,就像是挂在那里一样。 那男人现在才惊魂稍定,“芙娜小姐,突然就这样了?” “很可惜,她现在已不是一位小姐,而是一具尸体了”,慕千成把手放在女人的脖子上,显然已没有了脉搏。戴独行狠狠地唾了一口,他们还是来晚了。 慕千成把尸体扶正,戴独行用手铐把男子锁在路边的水管上,也上来察看。 芙娜的脸上化着浓妆,浓浓的胭脂,淡紫色眼影,只不过这令她的死相显得更恐怖。她的眼睛瞪大得就像要从眼眶中掉出来一样,眼白里布满血丝。 慕千成把她的尸体扶正一点,“戴处长,还是你来验尸吧,毕竟你才是懂行的。” 戴独行从上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手电筒,用手撑大芙娜的眼皮,用电筒照看了一会,然后检查了她的手脚,扭动过她的手指和脚趾。 “中毒吗?”慕千成探头问道。 “确切原因要送法医解剖,不过依我的经验判断是一种神经毒素,一进入血管,立刻影响呼吸,顿时毙命。她死前几乎没有挣扎过,你看她的指甲里没有抓搔过该有的痕迹,这么容易掉的高跟鞋也还穿在脚上。” “死了多久?” 戴独行低声道:“刚死的,不会超过五分钟。” 此时一辆警车开了进来,陈君望和两名警员跑了下来,他是料理完警局的事务后,赶到金凤门听到了情况,又立刻赶来的。 看到戴独行有点沮丧地站在黄包车旁,陈君望已明白是来晚了,“要医生吗?” “法医,毒物药理科的”,戴独行轻轻叹了口气,“你到金凤门把一位叫陈双的调酒师带来接受调查,据他自己说,他跟芙娜还算挺熟。” 陈君望让一名警员开车回警局调法医,自己则跑回金凤门。 慕千成已戴上手套,戴独行的身上永远有两幅手套的,这既可以用来处理现在这样的情况,但更多时候是为了方便他的特务工作。 芙娜穿着很薄的白色旗袍,仅搭着一件红色披肩,慕千成也佩服她真难寒。 戴独行把那名刚像鸭子般怪叫的男子带了过来,“你是车夫。” “是,是的。”这人牛高马大,但胆子倒不怎么样。 “你认识这位叫芙娜的小姐?” “认识,她最近是金凤门的常客,我知道她是跟一个表演团来的,我恰好常在那一带拉车,她让我在酒吧外等她,待她消遣完以后,把她拉回剧院。” 慕千成已检查完黄包车内,已经泛黄的帆布皮没有什么异常,芙娜坐着的软垫也很常见,没有发现任何可能令芙娜中毒的东西。 戴独行点着了烟斗,“你载过她多少次,她为什么总要你等?” “我总共载过她五次,因为从金凤门回剧场的路挺远的,这个钟点还愿拉这一段路的人并不多。” “那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她这样的?” “她上车以后还是好端端的,虽然有点酒意,但头脑还很清晰,还跟我开了几个黄色玩笑。对了,她会说汉语的,听说她父辈是赴美洲的淘金人。然后就是进入了这条小巷,她的身体突然抖了几下,我回过头就发现她靠在扶手上,好像不行了。” 慕千成从芙娜的怀里,拿起了一只白色手袋,“之前她还有没什么异常?或是这路上有没什么异常的人曾跟随过你们?” “路上什么人都没有,从我离开金凤门前,一个人都没碰见过,但”,车夫的脸色都变了,“芙娜小姐曾有一个很诡异的动作。” 慕千成机警地竖起了眉毛,“什么动作?” 车夫的身体有点软,“她伸出手,像在对谁招手说再见一样,但路上明明一个人也没有啊。” 戴独行点了点头,“还有什么补充的?” 车夫摇了摇头,戴独行重新把他铐在水管上,慕千成低声问道:“一般来说,怎样令人中这种毒?” “可以口服,但我检查过她的嘴巴,挺干净的,然后就是用针刺。” 慕千成想了想,“针刺倒是比较利索,但若车夫没有撒谎,整个旅程都没有人贴近过他们,那别人又是怎么刺她的?按理说这神经毒素一进入血管立刻发作,她也不可能是在酒吧被刺的。” 戴独行拿过芙娜的手袋,“车上发现有被装上针吗? 既然她每次都会坐这辆车,不排除有人提前动了手脚。” “我都检查过了,绝没有这样的可能。” 戴独行把袋子里的东西倒出来,除了两个小化妆盒,还有一个方形用报纸包这着的东西。报纸内居然是两大叠美钞。 “这芙娜果然不简单啊。” “这钱很可能是某人在酒吧里给她的,但更不简单的是她是怎么中毒的,她包里还有别的东西吗?” “还有个玻璃药瓶。”戴独行拿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玻璃药瓶,但盖子已被旋开,里面仅装着几片白色的药片,红色的盖子也在手提袋里。 “这倒不像是毒药”,戴独行把瓶口放在鼻底下嗅了嗅,“况且就算这是毒药,除非她是自杀的,犯人也无法在不接触的情况下让她吃下”,他又想了想,然后看着车夫,“除非这小子是凶手,用毒针刺死她以后,再把药瓶塞进她袋子里。” 慕千成刚想开口,戴独行又自答道:“这也不对啊,若他是凶手,应该载着尸体尽快离开,不应该留在路边等我们追上。” 此时陈君望已拉着调酒师跑过来,旁边一名警员还押着一辆自行车和一个戴着鸭舌帽的人。 “什么来路?”戴独行瞄了鸭舌帽一眼。 “大哥,有人反映,芙娜小姐一上黄包车,这人就骑自行车掉在后面,直到看见你和千成追出来再拐向别处。” 戴独行冷酷地盯着那人,“把帽子脱下,看着我,你为什么追着这辆车?” “长官,我认错人而已。我的相好在这酒吧工作的,跟我闹别扭了,我在外面等她,这小姐跟她穿着同样的衣服,后来发现自己搞错了,自然不追了。” “车夫”,戴独行揪着鸭舌帽的衣领,“你在路上看见这个人吗,你说芙娜在向别人招手,是不是他。” “不是的”,车夫脸上还是无比的惊恐,“我都说了当时路上一个人也没有,请相信我,至少在我眼中,真的没有人。” “这倒怪了,难道凶手是只有芙娜看见的鬼魂”,慕千成故意再吓车夫,车夫果然脸都皱了起来。 “调酒师,芙娜在酒吧里,有没跟什么人接触过,或是吃过什么东西?” “没有啊,芙娜小姐今天在酒吧逗留不超过十五分钟,也没跟什么人搭讪,仅在吧台让我拿了她存放在柜子上的一瓶红酒,喝了半杯就走了。” 戴独行已用眼睛盯着调酒师,“那酒会不会有问题?” “决不会的,酒杯是我随手拿给她的,酒也是我倒的,而且她还请我也喝了小半杯,除非是我动的手脚,难道我会那么傻,自己当调酒的,还在酒里动手脚,那不是等着被抓吗?”< 第五章 解决:黄包车上的非接触死亡 第五章 解决:黄包车上的非接触死亡 戴独行想了想调酒师说的话,“你说的好像挺有道理,但谁能证明你的话?” “这很难说,毕竟去酒吧消遣的人,谁会盯着我来看,我在吧台也没有同事。” 慕千成插口道:“那这小姐坐上吧台时,她身边有什么人吗,隔一两个空位子也行?” “她右手边隔一个位子,有一位帅哥,但我没看见他们有什么接触的。” 慕千成笑了笑,“如果他们要达成什么交易,趁你转身拿小姐的红酒时就得,譬如给她一包钱。” 戴独行重新把美钞包好,“你坚持认为她今晚去酒吧是有某种目的,不是为了消遣?” “这不明摆着的。已经在警局扣留了一天,居然一出来就直奔酒吧,按常理说,谁都应该先会回住处休息。况且她特意跑去酒吧,却只停留不到十五分钟,显然是一完事,就赶紧回去歇的。” “有道理”,戴独行的烟斗亮了起来。 慕千成从戴独行手里要过小姐的手提袋,“令我关心的是,这个手提袋,当我们发现它时,它已被打开的。袋子里有这么多钱,按一般女性的心理就算要拿东西,也应该会迅速拉上拉链。” “你怀疑她中毒与袋子有关,但袋子里并没有凶器,每一处我都检查过了。” 慕千成很仔细地把包都摸了一遍,戴独行确实没有说错。然后慕千成就拿起了玻璃药瓶,看了又看,然后掏了一颗药片,脱了手套放在手心里。 “你干什么,别弄毁了证据”,戴独行想阻止慕千成这种非专业的做法。 但慕千成却笑了起来,“这瓶子果然有古怪,你不觉得这么大一个玻璃瓶,仅装几颗药片很突兀的。” 陈君望也凑上来看,“会否是只吃剩几颗?” “若以前是装满的,这药瓶壁上也应该常与药片摩擦,而形成一层白蒙蒙的,但这玻璃瓶通透得很。证明它就只装过这几颗药片。其实我们正在寻找的凶器,或许本来是在里面的,只不过现在它自己跑了,因为药片有点粘粘的感觉。” “能跑的凶器?”戴独行盯着空药瓶,紧锁的眉头渐渐松开了,他是否也想到了什么? “君望,你赶紧逮捕杂技团的那个西印度群岛弄蛇人,他最有可能是凶手,兄器或许是蜘蛛一类的。他预先把蜘蛛放在药瓶里,然后把瓶子放进芙娜的手提袋中,这么做是为了防止若直接把蜘蛛放在芙娜的袋子,它可能在芙娜被咬前已经跑了。在瓶子里蜘蛛不容易逃脱,直到刚才芙娜伸手进袋子里想找东西,不慎被蜘蛛咬到。车夫看见芙娜在招手,实际上是她在甩手上的蜘蛛,你们赶紧检查她手上有没两个靠得很近的小红点。” 陈君望赶紧上来检查,不久,果然在芙娜的左手背上发现了两个小红点。 “蜘蛛的印记”,戴独行倒抽了一口气,“真是毒辣的计划,蜘蛛早掉在路上,所以我们找不到凶器。凶手在药瓶中放几颗药片,仅为了混淆视线,让人想不到这瓶子原来是装蜘蛛的。” 慕千成微笑点了点头。 “这不就是说这芙娜的死,不是我们想得那样,跟紫烟的失踪无关”,陈君望有点失望。 确实若是这样,那么刚才发现到的所谓线索又完全断了。 戴独行沉默不语,慕千成沉吟道:“暂时看来就是这样,戴小姐的事,我们只能重新开始调查了。” 陈君望立刻让人安排拘捕“泥人”,调酒师,鸭舌帽男子都放了,仅把车夫带回局里作笔录。 慕千成也觉得这事是算是解决了,但在回家的路上,又总觉得有什么怪怪的,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但总想不起来。 时间已经不早,陈君望去实行抓捕,戴独行让人送慕千成先会玫瑰别墅歇息,毕竟刚从蒙古回来,这几个小时又高度运转着,实在让人吃不消。 马铃是否过得好了?慕千成的心里一直记挂着她,只不过他不敢问戴独行和陈君望,因为他们越是觉得马铃对自己重要,马铃就越是危险,实际上,他们现在不也在变相软禁着她当人质? 玫瑰别墅的客厅已亮着灯光,有一名老佣人在门口等着,显然已有人回来通报情况。 慕千成让佣人别出声以免惊醒马铃,但马铃已坐在客厅里打哈欠。 “你真是来去不明啊,大清早就消失无踪,回来又是三更半夜的,哎呀,身上还一阵味。” 慕千成笑了笑,“这是草原的英雄味道,怎么了,还在生我气,说我一声不吭就跑去蒙古了。” 马铃从上到下看了慕千成几遍,鼻子动了动,“你这哪是草原味,明明是脂粉气,肯定是一早回来了,跟那个戴独行去鬼混。” “刚去了金凤门酒吧,调查案子。” 马铃叉起腰,“你看,我说的不错吧,男人去哪都说公干的了,我以前一位大姐同事,就开玩笑说公干这两个字从字面上还可以有别的解释。” “啊”,慕千成提起了眉毛,“真看不出你这么色的,我真的是去调查案子,调查戴小姐在魔术箱上不见了的事” 马铃哦了一声,坐了下来,也拉慕千成坐下,“这事北平日报都发号外了,而且说来巧的,当时我也在剧场里,那魔术师还算不赖。” 慕千成有些惊讶,“你怎么也会在哪?” 马铃哼了一声,“是你那好朋友陈君望送了我票,让我去消遣的。” “那你看到小姐是真的进入魔术箱了?” “我的位置在中间,离舞台不算近,但小姐确实是进去了,在幕布盖下来前一刻,我踮起脚尖来看,还从箱子顶端的粗缝隙中看到小姐头顶。”(这空隙慕千成在检查魔术箱时也已解释过) 马铃推了推慕千成,“不说这个了,一回来就皱着眉头。” 慕千成笑了笑,“先好好歇歇再说,反正是戴独行的妹妹,他也用不着**心,只要她失踪的原因与我担心的无关即可。” “你担心什么了?” 慕千成拿起桌上一个苹果,“不说这个了,吃点东西就睡。” “我刚好有好东西”,马铃进厨房拿出了一盒酥饼,“冯纪堂的东西很好吃的,对了,那售货小姐还附送了我三只鸡蛋,说出过远门的人最好补充蛋白质。” 慕千成愣了一下,随手拿起一只鸡蛋,“对了,她们有没监视你的?” “没有啊,谁要监视我”,马铃瞪大了眼睛,“我看住在这里很不错,反正他们说是对误杀我爷爷的补偿,你现在又是为他们工作的,反正我有好东西吃又有零花钱用,管他呢。” 慕千成笑了笑,“不会想太多,有时也是种幸福。” “不会想太多,还是种智慧呢”,马铃的笑声清脆如银铃。 慕千成剥开鸡蛋就往嘴里塞,刚沾到舌头就吐了出来,“这又苦又咸的。” “你没事吧”,马铃猛锤慕千成的背,“啊,蛋白上怎么会有蓝色的字。” 慕千成已看完鸡蛋上的字,一手把蛋抓烂,“估计是哪个人跟你恶作剧啦。” “母鸡跟我恶作剧?这蛋里怎么可能会写有墨水字,蛋壳明明是好好的。” 慕千成已剥开了剩余的两个鸡蛋,“先用墨水把字写在蛋壳上,然后用明矾加水煮熟鸡蛋,就能让字呈现在蛋白上。” “谁这样糟蹋食物,我以前多久才能吃一个蛋。” 慕千成赶紧转移话题,“对了,我去了蒙古这么久,有没担心我啦?” “不担心,因为”,马铃的脸微微红了红,“我知道凭你的能力一定能胜利归来。” 慕千成颇意会地点了点头,“好了早点去睡吧,吃了这么一口明矾,我也没食欲了,明天早起再尝尝你的好东西。你不用早起啊,我有事很早就会出门。” 马铃翘起了嘴巴。 休息仅是三四个小时的事,天蒙蒙亮,慕千成已走在了大街上。 卖报童在高喊,“又出事了,这次是明目张胆的绑架,美国的工程专家被绑走了。”慕千成也没用心去理会。因为他的心思全还在鸡蛋上,上面写着一个地址,而慕千成已来到这个幽静的地点。 门口一颗梧桐树被风吹得滑滑响,慕千成在红漆都掉光了的木门上敲了几下,过了一会,果然有人来开门。 陈老板家的香儿,她穿着一身农服,就像是待嫁的清纯农家姑娘,但她心思却是非常老练的。 “慕先生,蒙古之行,辛苦了”,她深深鞠了一个躬。 “没事,也不是你们令我辛苦嘛,我就知道会这样联络我的一定是你。” 香儿微微一笑,“最危险的也就是最安全的。” “蒙古行的详情也应该用不着我告诉你们吧。” “为什么?” “因为我总觉得那伙人中也有你们的人,”慕千成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我的鼻子很灵的。” “你喜欢怎么想就怎么想吧”,香儿扬了扬手里的一份报纸,“今天找你来本是为了一件重要的事,不过现在又有变故了。你的那位美国朋友伊维尔很可能就是被绑的美国人,跟戴小姐完全不一样的手法啊。” 实际上,到现在为止,慕千成还没料到这一次事件的复杂性会远超他的想象,他要解决的不但是不可思议的魔术事件,还要在国民党特务机关的内斗中承受巨大的拉扯,这都会导致他越陷越深。< 第六章 危机四伏 第六章 危机四伏 慕千成的心里有深深的不安感,“你确定是伊维尔被绑架了?” “他被绑架我已基本确定,但细节就无从得知,因为国民党安全处极力想掩盖消息。毕竟戴小姐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已令北平城内流言满天飞,他们害怕百姓会人人自危。” “既然这样,那报纸为什么会?是你们弄的?” 香儿笑着点了点头,“是我们故意透露消息给外国报社,希望引蛇出洞,看安全处以及绑架伊维尔的人会有什么动静。” 慕千成想了想,“你已经有眉目是绑架了戴小姐核伊维尔了?” “没有任何线索,更别说证据了,但难道慕先生心里就没有嫌疑对象。” “有”,慕千成望着初晨的天空,“日本间谍的嫌疑最大,他们在蒙古没有搞到任何消息,却怀疑我已获得了什么情报,情急之下,绑架了戴小姐,不排除勒索戴独行交换情报的可能,同时绑架了伊维尔这个解构地宫的专家,阻碍我们的行动。” 香儿眨了眨眼睛,试探地问:“确实,你在蒙古收货了什么情报。” 慕千成瞄了她一眼,“若有什么重要情报,你觉得我会不会对你们隐瞒?很遗憾的事,蒙古之行并没有什么特别有意义的情报。” “就算你不告诉我,我也不会责难慕先生,毕竟你合作的对象不是我们,但”,香儿微微一笑,“我知道你的心里有着中国人的幸福,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慕千成以笑作为回答。 “对了,我还要提醒你一个事,就是跟你订下了死刑条款的戴笠又来了北平,而且与他同行的还有一位姓毛的,在南京的朋友跟我们透露,这性毛的心狠手辣,比戴独行难缠多,你可要千万小心。” “姓毛的?”慕千成沉吟了一下,“若能尽快找回戴小姐和伊维尔是最好的,希望你们也能提供帮助。” 香儿哦了一声,“看不出你跟戴独行这么好朋友啊?” “我这么做不是为了帮他,既是为了帮我自己,也是为了帮你们,戴独行是一个可以合作的人, 若换了别人只怕我们的麻烦更大。现在他的妹妹失踪了,若真是落在日本间谍手里,那可麻烦,而且他丢了伊维尔只怕也会有点罪责,我就怕南京派人来取代他。” “行,我会尽力的”,香儿扭了扭慕千成的手,“你也别小看我们在北平的络。” 慕千成感谢地点了点头,突然又一拍手,把香儿吓了一跳,“经你这么一说,更令我觉得这事背后很可能有间谍的已经。昨夜坏事了,昨夜的谋杀案中有人明显撒谎,我却把他放走了。”< 第七章 戴笠的晚餐 第七章 戴笠的晚餐 “哦,原来睿智如慕先生也有犯错的时候?” “怎么可能不犯错,我常能解决事件,只不过因为对方犯得错比我的还要多,而且往往也更致命。” 香儿点了点头,“说得好,那你昨晚究竟犯了什么错。” “昨天,有个叫芙娜的女演员被杀了,她是戴小姐在台上消失时魔术师的助手,我一直认为她与事件有关,不过最后得出结果,杀她的人却是团里一个争风吃醋的艺员。现场有三个可疑的人,拉着死者的车夫,最后见过死者的调酒师,还有一名偷偷跟着死者的鸭舌帽男子,那个鸭舌帽的撒谎了,我却因为庆幸这么快就破了案,而忽略了他的假证词。” 香儿的眼珠转了转,“还记得他的容貌吗?他说了什么假证词?” “他说他的情人也在酒吧工作,跟他闹别扭了,他专门来等他下班,以为小姐不理他,所以在后面跟着。若是这样他应该一直在后面喊,怎么可能一声不吭。我怀疑他也是想对芙娜下手,只不过看到我跟戴独行只好暂时撤了,想不到别人却帮他们杀了女演员。” 香儿倒抽了口气,“这么说,你也是坚定认为,绑架戴独行妹妹的是日本间谍,目的是从戴独行口中发现有关慈禧陵中黄金的秘密。” 慕千成点了点头。 “那好”,香儿转身从桌子底下抽出了一包东西,“你自己多保重,我们会调查伊维尔的绑架和戴紫烟的失踪,有信息再联系。这是我趁着空闲自己弄出来的,你在蒙古熬了一场,给你补补。” 慕千成推托,“还是你留着补身子,你可比我辛劳多了,我毕竟在戴独行那好吃好住,而且你昨天的鸡蛋已让我虚不受补了。” 香儿笑了起来,“不要啰嗦了,我不喜欢啰嗦的人,快拿着回去,不然惹人怀疑。” 纸包里是两只香喷喷的腊鸭,正好中午跟马铃饱餐一顿,不过慕千成也不见得会多有食欲,毕竟他脑海里现在塞满了东西,变了味的陈君望,妹妹可能落入敌手的戴独行,生死未卜的伊维尔,还有那个跟自己立下了必杀自己条约的戴老板,而且香儿还说来了一个比戴独行还要难缠多的安全人员。但最令人不安的是,那只在背后操持着这一切的大手,这只手已在收紧,就看是慕千成先被它掐死,还是在死前先找到黄金。 中午饭还算吃得津津有味,趁着马铃午睡,慕千成打电话给戴独行想了解情况,却只得到处长不在的回复,他犹豫了一下,拨通了陈君望的警局号码。 但陈君望却守口如瓶,只说“泥人”已承认了罪责,一切如慕千成推理的一样,当天他们进去驯兽室检查时,泥人会寸步不离地跟着,就是作贼心虚的表现,他害怕蜘蛛会误咬了警察让计划泡汤,毒蛛是他从加勒比海的岛国上带来的。当慕千成问起戴紫烟失踪的进展以及伊维尔是否被绑架时,陈君望却推脱说不知道,让慕千成问戴独行。 谁都没有联系上,也没有任何人来拜访,慕千成就这样在玫瑰别墅里度过了三天。还算舒适的三天,但也是很着急的三天。 但慕千成就知道,形势不会让他真的闲下来的,果然这一天五点多时,陈君望打来了电话。 “千成,戴处长有要事要跟你谈,他会派车来接你赴宴。”陈君望说话时鼻音很重,看似熬了好几晚夜。 “在哪里,什么事,方便透露吗?” “我是真的不知道,他也不让我出席,总之你放心不会是鸿门宴,不会像上一次一样了,因为现在你跟他是合作关系,我知道的也仅有这么多。”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果然不久,就来了一辆车,不过不是安全处常用的黑色吉普,却是一辆旧马车。 车夫看起来也像是安全处的人,一声不吭就请了慕千成上车,慕千成也不多问,反正估计对方也不会说,或许也是真的不知道,反正只要见了面,就会知道戴独行的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但他却没有想到,这顿简单的晚餐,做东的并不是戴独行。 车悠悠转在北平的胡同里,半个小时后,前方已出现了一片低矮的宫墙。 慕千成掀开了车帘,“这不是紫禁城博物院,我们是要往里走?” 车夫哼了一声,“我只奉命把你载来,一切不知情,先生就不要为难我了。” 马车居然真的驶入了宫门,慕千成瞄到黑子已在路边等着,车又贴着宫墙又走了一段路。 车外传来黑子的声音,“慕大哥,请下车。” 前面是一间并不算宏伟的朱漆房子,凭慕千成的文史知识,这该是给那些在军机处值夜的官员休息用的房子。 戴独行究竟在搞什么鬼? 屋内的陈设很简单,中央放着一张方型桌子,三个人已围坐在旁,仅余下一个位子,显然就是给慕千成的了。 慕千成扫视了来宾一眼,顿时打了个寒颤,因为除了戴独行,他的顶头上司,特务机关的总局座戴笠也坐在那。 慕千成并不害怕他除掉自己,但不怕死,并不代表这个人不能给他带来恐惧。 黑子关上门就退了出去,戴独行坐在戴老板的左手边沉默不语,戴笠站了起来,“贵客,请坐,我们的一壶好酒早烧好等你来了。” 慕千成耸了耸肩膀,“戴局长请我喝酒已是难得,居然还是在这种地方,真是够意思。” 戴老板笑了起来,“今天偶然参观故宫,又恰好要约你们来商量个小事,经得博物院的同意,择日不如撞日,就在此放条卓子,我知道慕先生是爱惜文物之人,这桌子碗筷都不是古董来的,我自备,请放心。“ 慕千成已入座,戴老板指着另一个道:“这位是我的爱将,从南京来的毛晨鲂。” 毛晨鲂传着一套中山装,正襟危坐,他不像戴老板总带着令人感觉背后冒汗的笑,仅点了点头,但他的眼光如戴独行一样锐利如刀,只不过戴独行的刀或许还常常带着鞘,这人却不然。 他是否就是日后另一个令人胆寒的军统特务头子毛人凤?就无法考究了,因为他们有太多的化名。 慕千成也打量了他一番,毛晨鲂的声音很低沉,“或许以后见面的机会还多着,若我有幸出任北平处的处长,那么在慈禧陵的黄金上,还要与慕先生鼎力合作。” 他将出任处长?慕千成打了个愣,“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北平处的处长不是戴兄?” 毛晨鲂冷冷道:“现在还是,但将来难说,戴兄劳苦功高,说不定很快就高升了。” 戴独行喝了一口酒,“慕千成,因为一点事,我的处长之职暂时停了,由这位毛兄暂代,今天是我提出请你来的,因为我想你帮我一件事。” 慕千成可不想参合南京政府特务的勾当,顿时提高警觉,但他也想不到戴独行会用一种哀求般的语气说话,“我一介平民,你们的国家大事,又怎是我能参与的。况且戴局座早已判了死刑,现在只不过是在等待刑期而已。” 戴笠脸上的肉少有地抽动了几下,显然,他也没料到,慕千成会主动说起这个,这人是真不怕死,还是故弄玄虚? 戴笠为慕千成也倒了一杯酒,“既然身为国民,就有责参与国家事务嘛?今天我要任命你一个职务。” 慕千成摆手,“还是那句话,我不当国民政府的官。” 戴独行突然用力地揪住慕千成的手臂,“慕兄,你先听我说,这次我是真心希望你帮我的,戴局长将任命你全权负责调查我妹妹失踪的事,君望的警力将全力配合,我相信你。” 慕千成犹豫了一下,毛晨鲂冷笑了一声,“这位慕兄,你还是答应吧。本来这是该由我负责的,安全处的人不比一些非专业的人强?但独行兄弟坚持反对我来调查,说要请你来,局长也是给你面子里才会同意的。” 戴笠示意都别说话了,然后看着慕千成道:“你还是不答应?” “戴处长的妹妹我一定会尽力找回来的,只要君望配合就得,官衔我就不要了。” “好,那也行”,戴老板自己也把酒喝了。 “不知方不方便请问,为什么突然会有这样的变故?” 戴笠又笑了起来,“你真要知道?” “只要你们肯告诉我,我又有什么着紧的,反正你早判了我死刑。” 这可怕的特务头子叹了口气,“因为绑架戴处长妹妹的有可能是日本人,他们的目的或许是要换慈禧陵黄金的秘密。” “戴处长时时以国事为重,不可能跟他们做交易”,慕千成为戴独行说好话。 戴独行的脸色都沉了下来,毛晨鲂悠悠道:“问题在于我们在搜查一个可能是日本间谍的秘密联络点时,跟独行兄相遇了。“ 戴独行脸上的肉都抽了起来,“那是因为我收到了一封信,里面写了一个地址,说那里有我妹妹的信息。信就投在安全处内我的信箱中。 “这很显然是陷阱”,慕千成继续帮戴独行解释。 毛晨舫还是冷冰冰地道:“能出入安全处,戴处长所在的中枢楼的,不过就十来号人。外人怎么把信投进去?更奇怪得在于,戴处长说他发现有信的那天所有人都外出了,而他确定前一天深夜,他还开过信箱,确定没有信在里面,就算是有内鬼要栽赃戴处长,他又是怎么办到的?这么自相矛盾的说话,你让总局座怎么相信独行兄了?”< 第八章 自相残杀的绑架? 第八章 自相残杀的绑架? 戴笠倒是冷静得很,静观这几个人争论。 慕千成转头问戴独行,“你确定前一夜里,自己的信箱里真的没有信?” “没有,就是那天跟你在芙娜的死亡现场分别后,我就回了安全大院,那时已是三点多,想起这么久没有回来了,我开过信箱并没有信。” “平时会存放机密文件的?” “不会”,戴独行摇了摇头,“只用来收家里的来信,我看很久没有收到母亲的信,所以常开箱察看。那两天里,除了值班的警卫,中枢大楼里没有任何人。但第二天中午我却在信箱里发现了一封信,字是从报纸上剪下来的,上面留了个时间和地点,说会有我妹妹的信息,并让我不要告诉任何人。” 毛晨舫哼了一声,“独行兄也是安全处的老手,居然会瞒着组织,独自赴会,我真的想不明白 。” 戴独行突然瞪大了眼睛,“失踪的可是我的妹妹,无论有任何机会我都要一试,若只等强行救人,等到的很可能只是一具尸体,这种事我见多了。” 慕千成倒了一杯酒给他,让他别急,然后对戴笠道:“你们内部的事,我一个外人,本不该插口,但若戴独行有嫌疑的话,他又怎会编出这么不合理的理由,我看定然是某些人用的反间计。” 戴老板只微笑点了点头,却不发表意见。 毛晨舫打断了慕千成的话,“但也有可能是独行兄,深知我们这行当的规律,以及审讯的秘诀,在联络点被我们发现时,故意编出这么一套看似有漏洞的理由,让我们更得不出个所以然。当然我这都是假设,我自然是相信独行兄的。” 这姓毛的看来是铁定要咬死戴独行了。 看到气氛越来越僵,戴笠终于说话了,“大家都是一心为公嘛!重点是尽快找到戴处长的妹妹,好让他安心,他是我的爱将,我也不愿意他长期远离工作。独行也不要想太多,就在家里静养着,待慕先生的好消息。” “我会尽快让你听到好消息的”,慕千成的口气很坚定。 “但愿如此吧。” 慕千成又喝了一杯酒,“戴局座,不知方不方便问你一句,我的老朋友伊维尔是否也被绑架了?” 毛晨舫看了慕千成一眼,“你既然不加入我们,却又要知道那么多,这是很危险的。” “没关系,知道多一点心里畅快,反正戴局座都判了我死刑”,慕千成丝毫不惧这危险的人,毛晨舫哼了一声。 戴笠眯起眼睛看着慕千成,“据我得到的消息,伊维尔确实是被绑架了。或许是戴处长忙于妹妹的事,一时保护不周,详情我还要回去再了解。你就安心寻回戴小姐,其余事不用管了。” 慕千成看他们也不打算再说什么重要的事,干脆就大谈起古董,后来又把话题转向二十年代上海的发展,倒跟这个特务头子热热火火说上了一回,也喝了几杯酒,吃了一顿爽牛肉才离开。 戴独行是跟他一块离开的,他一直闷不吭声,就像已成了酒桌上的局外人一样,慕千成早觉得他没有这种饭局的能耐,想不到自己的判断真是对的,而那个毛晨舫的话也不多,但他的存在,总让人觉得害怕随时会说错话一样,反而是那戴老板总能让人话特别多,也特别容易说漏嘴。 宫墙外一排矮矮的宫灯,慕千成拍了拍戴独行的肩膀,“戴兄,但可放心,我会和君望尽力的。” “嘿,想不到我也有沦落到要你来安慰的田地,好几个月前,我还全城通缉你了。” “青山常在,做人何必太绝嘛,况且你当时也不是真的要杀我”,慕千成看着灯光下的飞蛾,“说起来,若到时你们的总局座还是如约要杀我,你会动手吗?” 戴独行想了好一回,“我会动手的,毕竟军令难违,但我会尽一切办法让他收回成命,只要你帮我们找到黄金。” 慕千成苦笑了一下,“这人真是难以捉摸,突然游故宫,却把我们找来,他就是怕身边有人是奸细,才搞突然袭击的。” “人心难测”,从饭局到现在,戴独行都比较颓唐,“我妹妹居然娿都能这样凭空消失,你说世上又有什么不可能发生的,他会如此小心,也是可以理解,毕竟现在是非常时期”,他压低了声音,“关外的日本人已在加紧武装,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大事,所以他更着急尽快找到慈禧的黄金。” 慕千成指了指前方,“说回令妹的事吧。剧场都被你们调查过这么多遍,看来不会再有什么发现,而杂技团与魔术师,也被你们问了好几遍话,那个唯一有嫌疑的芙娜又死了,我看这两方面不会再有什么好的突破口了。” “那你想怎样?” 慕千成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我想到你府上去看看,你不是说戴小姐是从家里出发,去剧场的。” “这是废话,不是从家里去剧场,难道是坐火车去的”,戴独行想了想,“你要去也得,不过说实话,为了找回妹妹,我也不会放过任何细节,家里的人早都被我审查过,但你若要调查,随时欢迎。” “那现在就去,我只不过随便转几个圈,问两句话。远吗,若不远,不妨慢慢走过去。” 戴独行指了指转角的路,示意可以走去。 “像我现在住的玫瑰别墅一样,也是从刘坤玉处没收的?” 戴独行摇头道:“那种倒霉间谍的房子,我怎可能会住,是我从一个领事手里租下来的大宅子,也是巴洛克风格的西洋古建筑。” “哎呀,戴处长,你自己说刘坤玉这死人的房子倒霉,却让我住啊。” 戴独行终于笑了起来,脸上也消去了一点忧郁。 远处的灯火时亮时暗,这时候路上的行人也不多了,慕千成清了清喉咙,“君望也暂住在你的大宅子里?” “他刚来北平时,我曾让他住过,现在已为他安排了警局局长的专用房子。” 慕千成笑了笑,“之前不是警局没有地方为他安排房子,我看是你还要审查他,所以让他留在府上吧。” 戴独行看了慕千成一眼,“你说话也可谓够直接的!不过我喜欢明人不说暗话,确实就是这样,当然这心思可不能让我妹知道。”提起妹妹,戴独行的脸上又泛起了一阵忧虑之色。 慕千成还是好意转移话题,“对了,伊维尔的绑架,你也不方便给我透露任何信息?” 戴独行握住了拳头,“他是回来的当晚被绑架的,那贪吃的胖子要去吃烤鸭,我让君望派两名警员护送,这事是突然起意的,本也没想到什么,但他刚刚到了饭店,就被人绑走了。” “有多少名绑匪?” “据群众说,有四个人,都戴着面罩,干净利索就杀了两名警员,把伊维尔抓上了他们的车子里。等我率人追击时,仅在郊区的路上发现了被弃的车。” 慕千成想了想,“这暴力的手法,倒跟戴小姐的失踪不一样啊,相同的都是制造了很大的轰动。” 戴独行哼了一声,“说起来,你觉得他们为什么会采取那么夸张的手法,在舞台上让我妹妹消失?” “很可能是为了给你制造精神压力,让你觉得他们真的很有能耐,被迫与他们交易,所以这事你还是交给我来办就得,就像医生治病一样,自家人往往不能治好自家人的重病。” “不过”,戴独行下意识地看了一下四周,“伊维尔的绑架,我怀疑不一定是日本人干的,有可能真是自家人。” “你不会是怀疑君望?” 戴独行笑了,“那怎么可能,我怀疑的是那姓毛的,他有可能出于某种目的绑架了伊维尔,还可能得到总局座的同意。” 慕千成打了个楞,这些间谍和安全特工的复杂真是远超自己的想象,但真难相信这么危急的时候,他们还会自己拆自己的墙脚。 又走了一段路,周遭的路灯都换成崭新的铜壳,四周也种着一排排低矮的灌木,空气里还带着一阵花香。 慕千成突然又开口道,戴独行还以为他会说自己住宅的环境呢,他却道:“你刚才说的信箱,倒引起我的联想。” “什么联想?” “这跟戴小姐的失踪有多像啊。” 听到或许跟自己的妹妹有关,戴独行顿时停下了脚步, 慕千成用手比划道:“你想想,戴小姐是走进了一个大箱子里,然后就不见了,而信箱就是一个用铁皮弄成的小箱子,这回倒是本没有东西在里面,却突然出现了,会不会有什么共同点?” 戴独行摇了摇头,“共同点就像都在变魔术一样。” “对了,说起魔术,那个魔术师,你已把他放了?” “当然得放。” 月光已照在一座不算大,但也不少的大宅子里,用大理石装饰的外墙就像白玉一样。 看到戴独行步行回来,守门的警卫啊了一声,赶紧把铁门拉开,铁门后方还有一个用水泥堆成的路障,绕过路障就能看到一个小小的喷水池。 慕千成用略带嘲讽的口气笑道:“不愧是北平安全工作的一把手,这住宅也确实有气派。” “嘿,你以为我想住这样的房子?这是组织让我租下来的,我看我妹也过来了,有个这样的宅子总是个好是,你随便调查,你若是白天过来,这里更明媚,不过跟舒适的环境相比,我还是更喜欢第一线的工作。” 只不过现在他们都没有想到,在这明媚的大宅里,不久后,将会发生一件更诡异的案子,一具不可能被杀,被粘土泥塑起来的尸体,而这也将成为压垮戴独行精神的最后一根稻草。< 第九章 有缺陷的推理:关于神秘的来信 第九章 有缺陷的推理:关于神秘的来信 步过一道短短的石拱桥后,就是有两头石狮子守护的铜漆大门了。 慕千成压低了声音,“戴兄,我也知道你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我若多嘴,就显得有些小肚鸡肠,但我还是要多口提醒你一句,我希望你最好都表现得沮丧一点,无论是在哪,哪怕是在家里,都表现出你的精神压力很大的样子。” 戴独行愣了一下,笑了笑,“要骗敌人先得骗自己人,况且自己人也有可能就是敌人啊”,他拿起铜环敲了敲,“况且我是真的很沮丧,我只有这么一个妹妹,我自少就特别疼她。” 大门缓缓移动,露出了一张如雕塑般坚硬的面孔,“处长,你回来了。” 一侧大门被完全拉开,门后站在一个穿着笔直白色卫兵服,约莫三十来岁的人,他向戴独行敬了个礼。 “牛队长辛苦了,今天没什么异常的?” “报告处长”,这人声音雄浑,“自从小姐出事以后,我都加紧了巡逻,一切如常。” “行,你下去忙自己的,这位是我的密友,你不用跟着了。” 牛队长敬礼退了下去。 通过两旁摆满鲜花的穹顶长廊,就是大厅。大厅里没有多少家具,显得很宽敞,最显眼的就是头顶的吊灯,一个色彩斑斓的大鱼缸正对入口处,形成了一道亮丽的“屏风。” “这是我妹妹的杰作,说要为我挡挡煞气”,提起妹妹,戴独行低下了头。 早有两名佣人上来接过客人脱下的外衣,并招呼慕千成在客座坐下,戴独行让他们泡壶好茶来,就退下去。 慕千成已打量了屋子一遍,“这屋子外观华丽,内里却很简单啊。” “实用就好,简简单单自己看着也舒服,而且少了给人藏头露尾的机会”,戴独行翘起腿也坐了下来。 “恕我直言了”,慕千成看佣人已走远了,才开口道:“不知家里有哪些人常接触戴小姐的,能否给我问几句话?” “这当然没问题,不要说现在是总局座给了你权力,而且我也希望尽快找回妹妹,刚才那个姓牛的是个北伐老兵,独立团的,退伍后成了高官侍从”,戴独行翻了翻眼皮,“就是安排我住在这里的同时,总局座也安排他保护这栋宅子,他有一个排的部下。” “原来是这种关系”,慕千成提高了警觉,“你觉得他与失踪事件有关吗?” 戴独行笑了笑,“在这客厅说话还是可以放心的,我调查过很多次,没有窃听器,堂堂北平安全处的处长还不至于无能至此。你的意思是说既然伊维尔有可能是被自家人绑架,那么我的妹妹也有可能!” 慕千成微笑不回答,虽然戴独行说这里没有窃听器,但还是得多个心眼。 看到慕千成不说话,戴独行用食指在玻璃茶几上敲了几下,“不过这姓牛的不大可能耍了什么把戏,当天护送我妹妹去剧场的可是黑子,他特意从安全处开车过来接送的,这当然是君望的安排。” “除了他,还有什么人与小姐比较熟络?” “还有一名新聘用的厨师,姓王,中西餐都很出色,深得我那贪吃妹妹的赞赏。说起来,当我妹妹在舞台上失踪时,他刚好离开了宅第,说去柳叶胡同找一个朋友喝酒,不过没有人能提供证明。” 慕千成点头,等着戴独行继续说下去。 “还有一个偶尔兼任厨娘的贴身女佣,上了年纪,不怎么有文化的农妇,她本就是给这宅子的原屋主夫人工作的,我顺带把她留了下来,负责我妹妹的日常起居,当天是她把小姐送至门外,看着我妹上了黑子的车才回宅子的,算是比较尽心的人。” 慕千成想了想,“案发时,就只有那个厨师离开了家门。” “对,还有一个跟小姐比较熟的是园艺师老于,我妹妹很喜欢花草,我看这园子里花草也不少,就请个人回来打理,他跟我们是老乡,我妹妹很喜欢跟他学着摆弄些花草的。” 慕千成皱起眉头,“想必出事后,你为了获取信息恨不得把这些人的皮都扒了,我再问估计也问不出什么,我改变主意了,这些人我还是不问话的好,不然就太不给你这个主人面子。但从这些信息看来,倒没发现谁特别可疑的。” 戴独行又轻敲了几下桌子,“就是谁都不可疑才让人头疼。况且我妹妹可是在剧场舞台上消失的,就算家里有人是内鬼,大不了就是通风报信,把她要去观演的消息告诉犯人,不可能在案件中起到什么重要作用。哪怕你说这通风报信的人或许就是主谋,但重点是他怎让我妹在众目睽睽下消失,若我们不解开这一点,一切都是空谈。” “那曾有人联系过你吗?” “除了那一封差点置我于死地的信,就没有了。” 慕千成喝了一口女佣刚递过来的茶,“看来戴兄品茶的眼光远不如发现敌人时敏锐,这菜才下来是已太“老”了。说起来,你是在那地点差点被姓毛的端着了?” “嘿,是什么地点我就不能透露,但不是被端着,而是差点被打死,子弹就从腋下飞了过去”,说到这一幕,戴独行比划了一下,居然还笑了起来。 “那他们是怎么得到那个地点有可能是日本间谍的联络点?” “据毛晨鲂的话,简略说就是从调查刘坤玉的东西时发现的。” 慕千成托着下巴,“这绑匪倒是有耐性,倒真看不出他们到底是要让你被自己人做掉,还是想跟你沟通,却碰巧被姓毛的抢先了一步。” 戴独行冷冷一笑,“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从头到尾,都是姓毛设的局,为的是把我做掉。” 慕千成试探性地问,“难道你们的总局座,那个令天下人闻风丧胆的间谍头子也不满意你?” “难说,只不过刘坤玉本也是他们的爱将,却没想到居然是日本人在北平潜伏了二十多年的楔子,还能步步高升,他的脸面本就很挂不住。而刘是被我揭破的,更高层知道了这个事,所以他也不会公然调动我的职位,毕竟我是有功之人,但平心而论,我觉得他还是挺满意我的,只不过他或许有点偏见。” 慕千成十指交叉,“说句老实话,他不喜欢你,不会是因为你老偏袒我吧!” 戴独行大笑了起来,“你觉得我偏袒你?” “至少你并不是心狠手辣,也没有对我赶尽杀绝。” “或许吧”,戴独行若有所想地道:“他希望我对你更狠,逼迫你尽快找到黄金,但我跟他说,这使用人才,不等于赶炮灰上战场,你怎么赶,解不开黄金所在就是解不开,动脑筋的活,还是要宽松一点的环境。他自己不都把孙殿英盗过的陵翻了几遍,还不是一无所获。不过你要搞清楚一点”,戴独行指着慕千成,提高了声调,“我会善待你,不是出于私情,而是希望更好完成任务。” 慕千成突然觉得面前的这个人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有趣和复杂,点了点头,“我当然知道。对了,对于你说信箱中诡异的来信,我突然有点想法。” 戴独行顿时把身子坐直,“不妨说来听听。” “你不是说凌晨时还发现信箱里并没有信,但第二天中午却发现有信了,但从晚上到你发现信为止,除了卫兵,没有任何人在中枢大楼,而你检查过信箱是完好的,能描绘一下你的信箱形状?” “信箱有什么形状的?”戴独行耸了耸肩膀,“就是机关大院里很常见的,一个竖铁箱子,上面有十几个格,不同格属于不同的人员,主要是收家里的来信。” 慕千成点了点头,“我可不信世上真有什么魔法,信一定是早在里面,只不过用了某种障眼法,让你没有发现,就像变魔术一样,其实这才是魔术师最惯用的套路。” “继续,愿闻其详”,联系到这个法子可能与自己妹妹的消失有关,戴独行眼睛都亮了起来。 “很简单,犯人让信粘在你信箱的上侧,也就是信箱的顶部,当你打开信箱时,视线跟它是水平的,而那时又在深夜,所以瞒过了你的眼睛。” 戴独行想了想,“但我检查过信封,并没有什么有粘的东西在上面。” “那上面总该有什么字吧,字或许还很大。” “上面写着戴处长亲启,毛笔写的墨字,字确实挺大的,我当时就想,里面的信条用报纸的铅字来拼凑以防漏下笔迹,但信封却写着字。” “这就是关键了。墨本来就有一点粘性,如果再混上丁点糨糊之类的,在墨迹未干之前,是能够粘在信箱的顶部。你也不会想到那字还有这么的玄机吧。由于这样的粘贴并不牢靠,只要信箱受到震动,譬如有大型车辆驶过中枢楼,甚至就是你关闭信箱时力气大了,也可能令它抖落,这样在下一次开启时,你就会发现信,造成一种信是这中间投递的假象。” 戴独行想了想,“你的话或许有一定道理,但你这样的推理还是有一个很大的漏洞。”< 第十章 潜藏的一个人 第十章 潜藏的一个人 慕千成显然也知道他说的是什么,“确实是有一个漏洞,就是找不到证据。而仅仅的推理,是无法在你们那疑心很重的局座面前为你开脱的。” “而且”,戴独行沉吟了一下,“就算你的推理完全是正确的,也无法指出谁是害我的人。只能说前一两天出入过中枢大楼的人会有嫌疑,真不幸,想不到干这事的真有可能是我的同僚。” “是你的同僚,也不排除可能是日本人的间谍,你可不要忘了刘坤玉的前车之鉴,所以也用不着对自己人太没信心,不过”,慕千成微微笑了笑,“你是回来当天晚上打开信箱发现并没有信的,我想那人就是知道你当夜会回来才动这样的手脚,不然信若是一早就粘在信箱里,早就掉下来了。” “很不巧,处里的人几乎都知道我回来的消息。” 此时窗外传来一阵笼子响动的声音,戴独行站了起来,“不好意思,都忘了喂几只饿鸟,你先坐一回。” “想不到戴处长这么有雅兴。” 戴独行拉开了身后的长帘,露出了一面落地的大玻璃窗,玻璃窗外就是阳台,月光照射进来,照在了这一对奇特的拍档身上,定格着这一对若能公开,定然能在历史上留名的人物。 阳台上挂着几只大鸟笼,一个鸟笼的门并没有关上,一只白鸽正在里面起劲地扇着翅膀。 戴独行把鸟笼取了下来,少有耐心地喂食,过了一回才回来,把窗帘再次拉上,慕千成注意到他脸色的变化,知道必然有什么特殊的消息,但他偏偏不开口问,反而站了起来,“既然没有什么事,我也不方便再打扰你休息,令妹的事尽管交给我吧,我明早会跟君望好好商量一下对策。” 戴独行也不阻拦,但慕千成刚走出了两步,他又开口道:“我有个消息,不知你感不感兴趣。” “什么消息?” “你好朋友伊维尔的。” “他是我的朋友,我自然记挂他的安危,但他是戴处长请回来的专家,又关系到破解地宫的事,处长不是应该比我更着急?” 戴独行笑了两声,“我倒不着急,开门就见山,我可以跟你说,绑架他的人有八成是姓毛的干的,这么说,他现在还是在我们的人手中,我为什么要急。” 慕千成打了个楞,但还是不动声色,“我想毛长官也不会害他,那我也用不着着急,我只不过担心他落在日本人的手里。” “你不着急?如果你有心帮某些人,只不过想利用我们来找到黄金,那你现在就应该很着急。因为戴局座可能让毛晨舫逼迫伊维尔尽快调查地宫,进行全面的爆炸性勘察,就算挖地三尺,他们也会想办法找到黄金,可不会像我般斯文。” 慕千成下意识握住了拳头,“帮助某些人抢夺黄金?戴处长,我不明白你说什么,不是因为令妹的事,你急疯了!难道你觉得我也是日本人的间谍,我会去帮助日本人?” 戴独行冷笑着,站了起来,“我当然知道你不会去帮日本人,我说的是哪些人,你心里清楚。” “我并不清楚”,慕千成佯装发火,一甩手,“那就不用管伊维尔了,告辞。” “等等”,戴独行上前揪住了慕千成的肩膀,“刚我只是开个玩笑,慕先生难道真是小肚鸡肠?我也想把伊维尔尽快救出来,谁知道那毛晨舫是什么路数,安全起见,为公为私,都不能这样不管伊维尔的。” 慕千成转过身甩开了戴独行的手,“那你想怎样?” “武力营救,把伊维尔抢回来!趁机还能狠狠打击一下毛晨舫,既然他暗里搞鬼,也不敢公开说什么,若能抓到活口,我们更可以让他下不了台。” “这种事,戴处长想必很在行,我祝你马到功成。但你们的内斗,我可不想参与,也没有能力参与,戴处长有这么多精锐的手下,也用不着**心。” 戴独行摇了摇头,“若是以前,就是这么干脆。但现在就另当别论了,因为我已是停职,暂管理特勤处的是毛晨舫,我调不了人,就算调了也会被他察觉,那就打草惊蛇了。况且打击了他,你也是有好处的。” “笑话,我会有什么好处,难道处长的位置还会给我不成?” 戴独行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之色,“你难道希望见到我被免去处长之职,你难道不是更希望跟我合作,难道你愿意跟毛晨舫为伍?” “你”,慕千成咬住嘴唇,“那好,你想我怎么帮你,当打手?强攻?你看我有这样的能耐?” “打手你是当定了”,戴独行拍了拍慕千成的肩膀,“不赖的身手,很好的枪法,当然只有我们两个人是不够的,我希望你还能再找多一两个人。” “处长交游广阔,这类朋友自然不少,我在北平人生路不熟的,去哪找?” “动动脑筋吧,我是认识很多这样的人,但现在只怕我只要一动,毛晨舫就会知道,那毒蛇时刻盯着我。所以安排行动的事,这次我可要交给你负责,我也会听你的。不过我会提供伊维尔藏身的地点,以及那地点的详细报告,若你能找到排档,事不宜迟,我们明晚就行动,枪弹当然也是我来提供。” 慕千成想了想,“你敢不敢找陈君望,他可是你的准妹夫啊。” 戴独行皱起眉头,“你可是要把我往火坑里推!他可算一个,但他仅能做点警戒的事,真正搏杀还得找高手。” “好,那我想想怎么办,如何联系?” “明早你带上两个警察,大摇大摆来我家就行,打着调查我妹失踪的幌子,谁会怀疑你。” 慕千成告辞离开,也不用戴独行派人送他,就步行走回玫瑰别墅,这路途并不近,但慕千成却觉得少有地放松,或许是因为只要回到那片玫瑰盛开的地方,就会有一个令他欢乐的人在等着。 确实要在这巨大的压力面前放松下来也不容易,慕千成渐渐觉得自己已被卷进了巨大的政治斗争压力中,成为间谍络上一个复杂的交叉点,这与他的本性相违背,他原本只想阻止日本人的阴谋,并为中国人找回那本该属于所有人的黄金。 但现在,他还有得选吗? 从戴公馆回玫瑰别墅的路并不算近,但胜在沿河景色如画,路上人也不少,不过慕千成倒没心看别人的卿卿我我,但也偶然遇上一对他感兴趣的可人儿。 黑子,还有那表演团的薛卿情跟慕千成擦肩而过,不过他们正陶醉在自我的世界中,并没有发现慕千成。 黑子腼腆的脸上浮现着少有的欢乐,慕千成当然不会叫他,但看着他们依偎着远去的背影,心里也感到非常欣慰,黑子过得好,他觉得对傅韵兰也是一种交代。 但这种欢乐,对于从事这种工作的人是否合适?慕千成没有再多想,因为他觉得爱是适合所有人的! 玫瑰园里香气扑鼻,马铃正在园子里抓萤火虫,她少有地穿着一套白色的旗袍,看到这一幕,慕千成情不自禁想起了一首诗,银烛秋光冷画瓶,轻罗小扇扑流萤。 这一夜他们都待在玫瑰园里,他们如何卧看牵牛织女星,我不打算描绘了,因为我希望留给他们作为私人秘密吧。 但温馨的夜往往都是很短暂的,第二天一早,慕千成已出现在香儿的小居里。 对于慕千成这么快又来拜访,香儿倒不吃惊,因为他知道既然对方已公然绑架了戴紫烟,必定不会静坐不动。 她正在吃一顿不算好的早餐,她也为慕千成准备了一份,慕千成当然不客气。 “慕先生,是有什么我们能帮到你的。” “你说的很对,确实有个事想请你帮忙,不过无功不受禄,我也不敢平白请求,还是把我知道的先告诉你们吧。” 慕千成把与戴笠晚餐的经过都说了出来,也说了戴独行现在的处境,以及伊维尔被绑架已有眉目。 香儿很仔细地听着,“那你有什么想让我们帮你的。” “我仔细考虑过,现在还是按戴独行说的做比较好,救出伊维尔,同时帮他稳住权位,但实行武力营救,我们的人手并不够,想请你提供帮助。” 香儿轻轻摇头,笑道:“我这里仅有我一个人,陈老板也已撤出北平城了,还能提供什么人能使你们满意的,你觉得我怎样?” “这种粗重活,怎敢劳烦香儿姑娘,我们需要的是一个富有战斗经验,同时戴独行认识的人。” 香儿转了转眼珠,“你这话里不简单,你还是在试我,远赴蒙古的人就差不多符合你这条件,你始终认为里面有一个与我们有牵连的人。” “就是有这么一个人”,慕千成毕竟想自己多一些筹码,“你但可把那人告诉我,放心,我不会告诉戴独行的,其实你不说我也已经猜到是谁,在蒙古之行中,他的行动已把他的身分暴露了。” 香儿突然掏出了手枪,顶在了慕千成的右胸前。< 第十一章 小小的洞悉力:电暖炉的暗示 第十一章 小小的洞悉力:电暖炉的暗示 “若我说出那个人的名字,你会扣动扳机吗?” “会的。” 慕千成还是很从容,“若我没猜错,那个人就是沙于海,这个西北军的老兵,是你们的人。” 香儿的脸上闪过惊讶,跟着是几分钦佩的神色,然后她又露出了甜蜜的微笑,这真是一种难言复杂的表情,不过她真的扣动了扳机,枪管发出啪的一声。 没有子弹从枪口射出,“我的枪不像你的嘴巴,永远都有货吐出来,不过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觉得是他?” “你这么说等于默认他是你们的人。”(慕千成怎么会发觉的,这里我将不会点破,希望读者们原谅我卖一个关子,感兴趣的可以自己细细回看蒙古之行,我相信您的智慧一定不在慕千成之下) “我可没这么说过,他可是**驻北平的有名教官。不过我跟他还真算有点交情,你跟他在蒙古不也应该过得不赖。我可以帮你跟他说一声,他愿不愿意参加特务处的内斗,我就不知道了。” 慕千成赶紧把碗里的粥喝完,“这不仅是他们的内斗,也关系到慈禧陵的黄金。那就谢谢香儿姑娘了,不知谁以后会那么有福气,能天天吃到香儿弄的东西,你这瘦肉粥比丰泽园的鱼肚鸡肉羹还要有味。” “就知道说有的没的,我这当然有味了。因为我下了一大块盐巴,丰泽园的大厨可不会这么来调味,行家讲究的是肉汁的本色。” 慕千成站了起来,“你这是过谦。若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告辞了,不知我在哪可以约沙于海谈谈。” “我帮你约他中午出来吧,你也先别急”,香儿让慕千成坐下,“对于戴紫烟失踪的事,我还要告诉你一个情报,是剧场的工作人员后来发现的,但那麦经理隐瞒不报。” “麦经理”,慕千成竭力回想起对这人的印象,“他隐瞒了什么?” “事发两天后,工作人员才各自回到岗位,有驯兽员在一条鳄鱼的嘴巴里,发现了一个布包裹。用一件带雕花的丝质旗袍包着,里面还有一顶女式帽子,丝巾,高跟鞋,有人觉得那与戴小姐的穿着是一样的东西。” “这么说来,戴小姐有可能是被换装后带出去的,难怪对于每一个宾客都检查过,就是没有发现戴小姐。” 香儿摇了摇头,“但就算乔装,检查时戴小姐还是能向警方求救,她怎可能一声不吭就跟绑匪走了。况且那时陈君望已经来了,以他们的熟悉程度,换了衣服就会不认得?” “这种可能性确实不高,尤其是陈君望当时并没有送她去剧场,不存在对她的穿着先入为主的偏见,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人把衣服藏在鳄鱼嘴巴里,难怪会逃过警方的调查,我到剧场时,鳄鱼们也还都被麻醉着,嘴巴里还带着套子,确实是个很显眼但又不会引人注意的地方”,慕千成少有地眉头紧锁。 香儿把他的碗又添满了,“若我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还会不告诉你嘛!” “麦经理为什么不报告,若给戴独行知道了,可是会扒他的皮的。” “这就不知道,或许他怕发现了新线索,警方会重来调查,毕竟能把衣服藏进鳄鱼嘴里的,一定是演艺团里的人,这样他更不可能恢复公演。” “好吧”,慕千成一口气把粥喝完,热得吐了吐舌头,“你放心,在戴独行面前我会隐瞒沙于海的身份,谢了。” “他的身份可真没什么好隐瞒的”,香儿摊了摊双手就是不承认,“中午十二点,你就到丰泽园等他,当然是你请客。” 出乎慕千成的意料之外,对于这么危险的勾当,沙于海居然很干脆就答应了。慕千成答应事成后,戴处长一定会重赏,他也只是呵呵笑。对于慕千成找来的这个排档,戴独行也很满意,毕竟厮杀对于沙于海来说可是家常便饭,据传在中原大战时,他曾一人干掉了十几名中央军士兵,所以虽然身为西北军,也破例曾得到过蒋氏军委会的接见。 慕千成等反复商量过他们的计划,以确保尽量可行。当天毕竟太急了,他们把行动改在了约齐人的第二天深夜。 街道上传来三更的锣声,他们是各自到出发点集合,以免被人发现,慕千成虽然常历危险,但这种如特种兵或是武侠书上夜行大侠般的行动倒是第一次,他不感到害怕,还有几分的兴奋。 也不知该责骂戴独行让自己身临险境,还是该谢他让自己会有这么一份体验,不过这行动自然是不能让马铃知道的。 据戴独行提供的情报,囚禁伊维尔的是一栋老式四合院,按面积和囚禁一个人的工作量来盘算,估计约有四名人员,跟绑匪的数目刚好吻合。但戴独行说了,毛晨鲂是出了名毒辣和谨慎的,或许会有更多人看守。 仅他们四个人就能对付得了? 他们在离四合院一百米的路灯下集合,沙于海背着带刺刀的步枪,腰间插着一只手枪,还挂了两枚手雷,真是随时都准备送命的样子。 陈君望仅穿着单薄的白衬衫,握着两把警用手枪,在寒风中直抖索,戴独行和慕千成一样,都穿着黑披风,都仅带着两把手枪。 “我们这样就成得了事”,陈君望有些许的紧张,毕竟虽然他坐镇警局已有好几个月的时间,但一线行动他可是用不着自己流血的。 戴独行用手搓了搓他,“你若是这样,我怎敢把妹妹托付给你?” “戴大哥,若为了紫烟,我自是赴汤蹈火都不推辞,但现在是救一个跟我只见过一面的美国专家,而且我们还不明底细。” “放心,今晚不会有任何事的”,戴独行拍了拍陈君望的肩膀,慕千成顿时警觉他这话里或许有的别的意思。 街道上并没有别的行人,他们四人悄悄迫近四合院,粉白的墙上,顿时多了四道影子。 戴独行压低了声音,“沙军门,你爬上正门外的桑槐树,警戒着大院,慕先生在大门外等候”,然后他指了指四合院东面的一条三尺小巷,“君望,跟我来,在墙下等候,我从那翻进柴房,看看情况。” “你一个人进去会不会太冒险”,沙于海并不认同这么鲁莽的举动。 慕千成握住了手枪,“这跟原先的安排有很大出入。” “情况突然有变,你们听我的就得”,戴独行不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就拉着陈君望跑进了小巷里。 慕千成无奈地看了沙于海一眼,只能行动。 一等就是大半个小时,还听不见戴独行有什么动静,慕千成心里正着急,屋内居然还亮起了灯,难道戴独行被发现了? 慕千成犹豫了一下,判断现在只能赌博了,一脚把门栓踢断冲了进去,他知道树上的沙于海会掩护他的。 除了柴房处亮起了灯,这小小的四合院,大厅和厢房的灯都亮了起来。 大厅里一个人也没有,慕千成发现前院和厅里没有人藏着,顿时招呼沙于海下来,一块直扑厢房。 四合院仅有两间厢房,一间厢房不但开着灯,也开着门,戴独行居然就叉着腰站在了里面,旁边跟着陈君望。 慕千成听到陈君望道:“戴大哥,你的情报是不是有误,整个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而且也不像有人居住过的样子。” 地上,桌台上,以及窗边都铺着一层厚厚的灰尘,床上也仅有一张破席子,连个枕头都没有,床边还隔着一台旧的洋式电暖炉,就是用发热丝来取暖的。 慕千成随手把暖炉的插头插在了开关上。 “你干什么了”,沙于海挥起手。 慕千成看了大家一眼,“反正这里也没人,有什么关系,在门外蹲了那么就,我的手都快冻僵了。” “先撤出去吧”,戴独行有点沮丧,“看来是我的情报有无,这里已有一段时间没有人居住,我们没有被人打伏击已很不错。” 来如闪电,疾退如风,他们一下子就涌出了门外,以防有人跟踪,两两为一组分散开来,绕了大半天才在一家开夜宵的面店集中了起来。 当戴独行和陈君望赶到时,慕千成已叫了两碗牛腩面,跟沙于海吃了起来,当然,他们早把武器都包好藏好了。 慕千成看了戴独行一眼,指了指旁边的空座位,“处长,请坐,这里的夜宵很有名的。” “你们倒吃得安乐,我们被人摆了一道,我真觉得羞愧啊。” “你装什么装吗,你难道就没有看出来,那屋子明明就有人住的。” 听到慕千成这么说,陈君望啊了一声,“我怎么没有看出来,那屋子哪都已盖上了一道很厚的灰尘。” 慕千成把一撮面塞进了嘴里,“表面看起来是这样,但那只不过是用喷尘器弄的,既然是毛晨鲂的手下,总不会连这点设备都没有,但他们漏了喷一个地方,那就是暖炉。” “不对啊,暖炉的箱子明明就铺满了灰尘”,陈君望提起了眉毛。 “箱子是铺满了,但若是放旧了,发热丝上也应该铺了尘,我把他打开时,应该会有一阵烧焦的味道,但你们闻到了吗?没有,这就是百密一疏,而且由于箱子盖着,发热丝上是不容易用喷器弄上尘的。” 沙于海笑了两声,“你真是比鬼还要灵精。” 戴独行斜眼看着慕千成,“你的意思 他们刚刚转移了” “很可能没有,若他们是打算转移,根本就用不着故弄玄虚,走脱就得,他们会这么做,很可能我们到达时,他们仍然藏在那,通过假象让我们自己退了而已。” 陈君望托了托眼睛,“但他们为什么会提前知道我们的突袭,难道有人泄露了消息?”他把目光望向沙于海。 “确实是有人泄露了消息”,戴独行冷笑了两声,“因为泄露的人,就是我自己。”< 第十二章 勾心斗角的合作者 第十二章 勾心斗角的合作者 陈君望把筷子掉在了地上,沙于海疑惑地看着戴独行道:“是戴处长自己走漏消息?故意的?” “对”,戴独行很冷静地看了大家一眼,“这也证明了有人窃听我家里的电话,一个小时前,我特意给君望通话,说明这次行动的细节。” “这岂非打草惊蛇了”,陈君望弯腰把筷子捡起。 戴独行得意地笑道:“这不是打草惊蛇,而该说是敲山震虎。我们今夜的鲁莽举动非但不会惊扰到他们,还会让他们更镇定,以为把我们给骗过了。” 沙于海暗暗吸了口气,不说话了。 间谍们的勾心斗角,显然远超陈君望的想象力,他接着问道:“但若伊维尔真的被藏在这栋宅子里,他们岂非有可能把他藏往别处?” 戴独行不答他的话,却转头问慕千成,“你觉得呢?” “不会的!因为他们同样疑惧戴处长会派人在外放哨,等着抓他们的马脚。带着一个美国人质,在北平城内四处走动却不想被戴处长察觉可不是件易事。他们会特意喷洒灰尘,就是让我们以为信息有误,这里很久没有人居住了。我敢说他们还会在这逗留几天,因为一般来说,刚调查过的地方都是盲点。” 沙于海斜眼看着戴独行,“高明,那就是说这突袭还要继续?” 戴独行伸长手臂,拍了拍沙于海和慕千成的肩膀,“明晚再动手,我会再找多一个高手来的。” 夜渐深,面铺里仅剩几个穿着汗衫的酒鬼,还在红着脸,歪着身子在拼命地把“药水”往肚子里灌。 沙于海和陈君望已先回去了,戴独行却叫了一壶酒,说要跟慕千成喝上两杯。 酒杯彭的一声碰在一起,但慕千成却没有把酒完全倒进嘴里,“戴处长,你是不相信我们?” “我怎么不相信你们?” 慕千成摇了摇头,“至少你有不相信我们的嫌疑。你选在出发前一小时才故意打电话给陈君望,测试自家的电话是否被动了手脚,何尝不也是在试我们。” 戴独行把杯里的酒全喝了,“此话怎讲?” “若四合院的人,是通过监听你的电话得到消息,那么他们的伪装不会很完备,因为没有充足的时间了,你是能看出来的;若我们靠不住,有人把消息先泄露出去,他们的伪装则会完善很多,说不定真会转移,因为我们是昨天商量好行动,有充足通风报信的时间。” 戴独行笑了笑,“我不打算否认,但也不会承认。” 慕千成已站了起来,“这酒就谢了,现在已很晚,明晚准时在这里碰头吧,我只想告诉你,至少要相信自己的同伴,轻信是会付出代价,但疑心重或许也会很惨的。” 当戴独行再次抬头时,慕千成已消失在巷子的尽头,戴独行摸了摸怀里的枪,对于这个一时的敌人一时的伙伴,他真是有无限的想法。 慕千成一回到玫瑰别墅仰头就睡,他也需要休息,因为明晚必将会有一场很危险的血战。这种事他以前经历过吗?有的,在中东的部落冲突中,在亚马孙河流域,甚至有一次是跟巴黎的地下会党有关,脑海里不停飘着这些往事,朦朦胧胧就睡着。 今天或许是昨天的镜子,慕千成现在就有这样的感觉,因为同一时间,他们又潜伏在那四合院墙外的阴影里,远处传来打更的声音,这城市虽然经历了一些现代化,但很多古老的习俗还没有远去。 今天他们的队伍还多了一个人,正直的警局副局长张震城。 把他带来自然是得到戴独行的同意,临出发前,陈君望把他招来,只告知是要突袭一伙间谍分子,他虽然有疑惑,但还是不敢拒绝陈君望的命令。 戴独行指了指窄巷,“像昨天一样,我和陈,张二位从侧门翻进去,从柴房后侧往里突袭,包抄他们的后路,沙军门和慕兄从正面突进去,关键时刻会有人掩护你们的”,慕千成注意到他说这话时,眼睛往四合院对侧的大院的一个阁楼瞄去,这么说来,他还找了别人,他说的高手就不是张震城了? 戴独行也不知是否察觉到慕千成注意到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也不想慕兄这般斯文人染血,但时势不容忍,记住他们是敌人,你可不要抱着把他们打伤就好的妇人之仁了。” 慕千成耸肩膀,“若他们对我如此客气,我也会这样回敬。但我想他们不会这么好招待我,关健在于你的情报一定无误?” “无误”,戴独行把嘴巴靠近慕千成的耳边,“因为绑匪中有一个是我安排混进毛晨鲂阵营里的,在上海当科长时,我已知道有这个必要”,说完,他打了个手势,陈君望和张镇城立刻跟了过去。 四合院的围墙并不算矮,沙于海倒是利索,慕千成则借助老槐树才攀到上面。 前院静悄悄的,院子里没有掌一盏灯,仅能凭月色辨别事物,“一个守夜人也没有,看来他们是完全放松了?”沙于海从怀里把枪摸出来。 前院里除了两颗大树,两排各三只石灯笼,右侧则有一排架子,上面铺着厚厚的稻秆,下面放在滕编织成的盆子在晒谷粒之类的,架子上则挂着腊肉和干果,显然是伪装的更像民居。 “慕兄,我先下去,你在这帮我警戒”,沙于海把步枪递给慕千成,就顺着墙滑了下去。 小小的院子寂静无人,沙于海相当谨慎地走着蛇形路线,而且不断寻找遮掩。 他靠向了一只石灯笼,向慕千成打了个安全的手势,突然就啊了一声,摔了下去,慕千成也是一愣,但顿时就明白怎么回事,立刻从墙上也跳了进去,他刚刚落地,就听到墙头传来被子弹击中的声音,摔下来时,慕千成的步枪也掉在了外面,他身上仅剩下手枪,他躲在大门边,拔枪向天空开了两下,这是对戴独行等人的示警,院子里有埋伏。 埋伏的枪手不但是在院子里,在院子对着的房子里也有,若估计没有错,有一个人拿着装了消音器的枪躲在那,刚射击慕千成和沙于海的就是他。 刚戴独行的意思是他有人埋伏在对面的屋子中当狙击手,看来毛晨鲂的想法也是不谋而合。 果然屋外传来几声枪响和一声惨叫,是戴独行的枪手得手了,还是也被干掉? 不容慕千成再多想,沙于海突然从石灯笼后趴了起来,对着稻秆连开数枪,惨呼也没有,就有一句尸体掉了下来。 “慕老弟,发愣也得看时候”,沙于海居然没有受伤,他刚才是装的。 慕千成正待兴奋,沙于海旁边的石灯笼后,突然又转出了一个光头男子,一拳打在了沙于海的脸上,把他的手枪和门牙都打掉。 光头男一手揪住沙于海的后背,距离虽然不远,但由于天色太暗,加之沙于海的身体和石灯笼遮挡,慕千成无法开枪,倒是那光头男对着他打了两枪,子弹都穿透了大门。 慕千成也顾不上好看了,滚了出去,躲在树干后。 光头男哼了一声,他以为沙于海已被打晕,谁料到沙于海突然一翻身,一额头撞在他下巴上,光头男的嘴巴里咕噜了几响,他松开抓着沙于海的手,猛晃着头倒退了两步。 沙于海可不会浪费机会,立刻扑上来追打,不给光头男开枪的机会。 此时后院也传来了密集的枪声,戴独行也动手了。 慕千成一边注视着沙于海的搏斗,看有否插手的时机,一边注视着内堂的动静,一条黑影从厅里探出半个身子,很快又闪回门后,另外有个东西反映着月亮的光,在架子那边偶尔闪着。 是否有枪手,在瞄准沙于海? 慕千成正考虑该如何行动,屋外又传来了一声枪响,架子后就垂下了一条手臂,然后就流出了一滩黑色的液体,那人被屋外的枪手打掉了。 慕千成为之一振,双手握枪,突然跑了起来,对着内堂的大门连开数枪,里面又是一声惨呼。 此时在石灯笼边,两个壮汉完全扭在了一块,光头男双手勒着沙于海的脖子,沙于海脸色都变了,光头男当然看到自己两个同伴被打掉,也是心慌,拼命把沙于海往石灯笼上撞。 沙于海已满头是血,光头男扯着他的脖子,往后退了两步,留足空间,就往前拼死地撞,这一下定要把沙于海的头撞碎。 离石灯笼仅有半米,沙于海突然两只脚往前先一蹬,踢在了石灯笼上,他自己的力,加上光头男往前冲的势,把石凳笼踢到,光头男没让沙于海撞上东西,已失了重心,加上脚被倒下的石灯笼一绊,就抱着沙于海倒了下去。 沙于海趁机连用手肘猛击他的头部,光头男被打得滚了出去,刚爬起来,沙于海已捡起自己手枪,对着他胸前就是一枪。 这边打得好生热闹,但毛晨鲂也没闲着,因为就在这里开战同时,他们的戴老板突然急着招见他。 戴笠只跟他说了两句话,“同僚间要注意团结,虽然是他默许暂时扣起伊维尔的,但他可没同意利用伊维尔设下埋伏,妄图加害戴独行”,“第二个就是这次毛晨鲂很可能会在戴独行手下吃亏,就当是买个教训。但他早已有所行动,所以戴独行也不会完全如愿的。”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当时毛晨鲂没完全想明白,或许戴独行也要血战完以后才能明白,那您明白了吗?< 第十三章 血腥夜袭与茫然的结局 第十三章 血腥夜袭与茫然的结局 四合院里连连的枪声划破了夜空,附近的居民有人赶紧在家里找地方藏起来,也有人匆忙跑出街道,使得街道上出现了些许的混乱。 自从清亡后,这类偶发事故在北平也不是第一次发生,所以民众也不会很恐慌。 况且慕千成等也不会因为屋外的状况就乱了自己的计划,沙于海一脚把光头男的尸体踢到一边,用手摸了摸破了的额头,就指着内堂示意往里走。 大厅内并没有人,只有门边靠着一具胸前中了数枪的尸体,显然就是刚被慕千成打死的。 沙于海眼珠溜溜转,“这里没人,往里搜。不过我们走了进来,外头那只鸟枪就再也帮不上忙了,看来戴独行安排了一名狙击手,但他的对头也有同样的想法。” 慕千成掀起了一层门帘,确定内室也没人,“不过这伙人好像并不如戴独行想得一样,以为把我们骗了,他们反而好像早有准备我们会杀上门,只不过他们的伏击没有得手而已。” “那是因为他们没有料到我们这么凶悍,而且他们是凶悍有余,下手的准确度却不足,不像是特勤处的杀手所为”,沙于海说完还大笑了几声,就从后门窜了出去。 后院也横着两具敌人,戴独行等已站在那,显然他们也是胜利者。 “你们没发现伊维尔?” 慕千成摇了摇头,“只顾着打斗,根本没有仔细察看的机会,不如还是先把钉子都拔掉再说。” 戴独行指了指一栋两层的小楼,“就只剩这了,我们在后面搁倒了四个,你们那?” “算上屋外的狙击手,也是四个”,沙于海举起左手,他的左手缺了小指,刚好也是四根。 戴独行瞄了阁楼一眼,“人数超想象。这样吧,你们从正面突上去,我和君望从后面爬上去,你们在楼梯制造点动静,吸引对方的注意力。” 陈君望略微有点害怕,戴独行对他训斥道:“我只让你在下面警戒,爬上去的是我。” 既然说定了,自然立即得行动。 第一层没有发现任何人,显然在狭窄的房子里对付敌人,善于抓捕犯人的张镇城更有经验。所以他持枪走在最前面,慕千成在中间,沙于海断后。 张镇城把身体靠着墙,漏出扶手那一边,慢慢摸向楼上,他示意等他到了转角处,发现没有人埋伏,慕千成等再上楼梯。 他刚刚站稳,想招呼慕千成上来的,谁知脚被人一扯,就摔了下去,身体斜挂在楼梯上,木楼梯的板子下居然藏着人。 那人的身子都还没完全探出来,就一刀砍在张镇城的右小腿上,张镇城叫了一声,摔了下来,掉在大门边才停住。那人已把楼梯的盖板完全推开爬了出来,喘着粗气冲下来,对着张镇城的胸口就是一匕首。张镇城卷缩在地上,他虽然一只腿受伤了,但另一只脚还能动,趁那人一击得手得意忘形之际,一下把对方也踹倒在地。 慕千成刚想上前截击那埋伏的男子,杀于海突然扑了上来,把慕千成扑到在地。 然后就传来枪声,慕千成被沙于海手臂上的血染湿了。 一个包着黑头巾的瘦小男人从门边的水井爬了上来,他们显然早在这里等候多时。沙于海瞄了身后一眼,估计是估算自己离水井的距离,突然吼了一声,从地上弹起,他也不管右臂上的伤,就弯下腰,冲了过去,把头巾男拦腰抱住,两人瞬即缠在一块。 此时被张镇城踹倒的人,又被张镇城打中了一手肘,手上的刀也被打落,此时楼上也传来呼喊声,显然是戴独行上去了。 慕千成决定先上前帮张镇城,毕竟他腿受了伤,又刚从楼梯上滚下来,而沙于海的搏斗经验丰富得多,现在也把头巾男压在水井边,让他无法开枪。 但楼梯上却突然跑下了一个女人,她手里也握着枪。看到张镇城和自己的同伙缠斗在地上,她用颤抖的手握住了枪,慕千成已来不及制止,只能大喊,“张警官,躲开,快躲开。” 张镇城刚翻过身,子弹已经射出,张镇城可谓是亲眼看着子弹射入自己的胸膛,他潜意识地举枪对着那女人还击,但都打在了楼梯扶手上,把木扶梯打掉了几块,女人尖叫又开了数枪,随着鲜血的喷出,张镇城彻底倒下了。 慕千成狂呼着,用手枪瞄准女人的腿部,女人也应声中抢,从楼梯上摔下,身体还短暂挂在扶手上,扶手难以承受它的重量,整个垮了,她惨摔在地上,顿时晕了过去。 此时刚与张镇城打斗的男人,也不再跟慕千成交手,显然是考虑到自己没有枪的劣势,就冲回楼上,跟着慕千成就听到一声惨叫,那人也摔下了楼梯,显然是他刚上去就碰见了戴独行,被结果掉,难道楼上的人也都全完了。 远处沙于海握着斧头在喘气,“这响马以后都不能再戴帽子了,也算除了一害。” “响马?”慕千成帮手枪重新装满子弹。 “至少这人就是”,沙于海扔了随手在井边抄起的斧头,“我在商洛山曾碰见这人,小有名气的强盗。” 慕千成长舒了口气,“也难说,说不定毛晨鲂就招募了这些人”,说完他快步冲到张镇城的身边,警官的腰腹中了一枪,另外两枪打在了大腿上,浑身上下都是血,他说话的声音有点颤抖,但还是能让人听明白,“先上去把人解决掉,再来救我。” 慕千成不愿抛下他,但他说的却是很正确的方法,所以他只能以最快的速度用布帮他捂住伤口,就冲上楼。 二楼的情况有点复杂,没有打斗倒不是因为一切都结束了,而是因为一名穿着露脖皮甲,长成浓密胡子的高大男人,正用他那如大腿般粗细的胳膊扭着陈君望的脖子,他手上还握着一把断刃匕首。 戴独行唾了一口,静静地看着那男人,“你有点面熟?” 大胡子哼了一声。 “关中的响马,现在为毛晨鲂卖命?”沙于海一边说一边从门外走了进来。 大胡子又哼了一声,“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我也不知道你是谁,我只能告诉你们,若你们不管这小子的死活,就尽管来吧。你没有子弹了,我的枪也被你踢掉,一对一很公平,但我得先扭断这小子的胳膊。”他后面这话显然是对戴独行说的。 慕千成慢慢举起枪对着大胡子,但碍于他手上晃着的刀,慕千成也不敢以陈君望的性命来赌博。 戴独行用脚挑起地上的一把军刀,他一手握着刀柄,一手张开在后面托着,把刀尖对着大胡子的脸。大胡子退后了一步,“你想干什么,你不会以为那样出刀比我挥刀还要快,你敢就试试。” “戴大哥”,陈君望被那人掐到都快没气,“不用管我”,他嘴里虽然这么说,但身体却忍不住颤抖。 慕千成慢慢把身体挪向窗边,窗台旁还挂着一具尸体,显然是戴独行爬上来时打死的。 双方都没有机会, 屋内紧张地对峙着。 慕千成突然对窗外喊道:“你们找到伊维尔了,太好了,快把他送出大院,外面车子是接应我们的。” “什么?”,大胡子听到这话,稍微分了点神,戴独行的手在刀柄上一拍,刀整把插进了他的嘴里,大胡子的喉咙发出一阵难听的声响。他手中的匕首本能地也在陈君望的脖子上划了一下,但由于他中刀后已没有力气,仅划出些许血痕,但已够让陈君望吓瘫了。 戴独行把刀拔了出来,“赶快搜伊维尔。” “得先送张镇城去医院,他受了重伤,躺在下面。” 当他们下到楼时,这正直的警官早就闭上了眼睛,永远都不会再醒来了,慕千成连连垂着自己的胸口,虽然厮杀难免有死伤,但谁会愿意死伤的是自己的伙伴,而且刚才的处理虽然没有错,但慕千成还是难免有点责怪自己。 戴独行拍了拍慕千成的肩膀,他还是一如既往冷静得有点冷酷,“想让他安息,就尽快找到伊维尔,我会让毛晨鲂负责的。” 看到慕千成不说话,戴独行接着道:“这一伙人或许都是响马,毛晨鲂也是老奸巨猾的,若我们找不到伊维尔,可能什么指控他的把柄也没有了。” “这里可以藏人”,沙于海把靠在井边的尸体推开,指了指下面。 戴独行让沙于海把自己放下去看看,此时屋外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和马蹄声,然后就听到有人在高喊,“里面无论是什么人,立刻放下武器出来,这里已被完全包围了。” “快,放我下去”,戴独行催促道,沙于海赶紧放开绳子。 此时大门已被撞破,同时有四名士兵也翻墙跳了进来,这四合院并不大,所以在后堂,慕千成也可看见大门的情况。 跟着跑进来的一队卫兵,簇拥着戴老板。 对于他的到来慕千成并不惊讶,早料到关键时刻他会来处理两个手下狗咬狗的惨剧。但令慕千成无比惊讶的是,站在戴笠身边的,并不是毛晨鲂,而居然正是他们要营救的伊维尔 ,而且他的气息看起来还很不错,至少比慕千成好多了。< 第十四章 不可能上当的人上当了 第十四章 不可能上当的人上当了 戴笠没有说话,却把他们每个人都看了一遍,大院已完全在他控制之下,一名特勤处的人利索地上来缴了大家的枪,此时他们也只有交出来这一选择。 一名卫兵立正对他们的戴老板报告道:“总共十三具尸体,一个晕了的女人,在二楼毙命的男人有可能是关中一带有名的悍匪,卓天狼。” 戴笠点了点头,“戴处长了?”,他又扫视了大家一眼,他说话不急,声音也不算大,但就是有份压力,能让人非把答案告诉他不可。 陈君望指了指水井。 “把他拉上来”,戴笠话音刚落,两名卫兵立刻上前,对着井底喊话,不久就把戴独行用筒子拉了上来。戴独行的脸色很严峻,显然在水井下,他已听到了上面的对话,但当他见到伊维尔就站在戴笠身旁时,脸上也是无比的惊疑。 他瞪大了眼睛,“姓毛的,没有来?” “晨鲂有事去了宋将军那,我收到消息说北平城内,这偏僻的胡同中,发生了枪战,怕警局未必能有效处理,更担心是乱党在活动,所以让安全处出动了,非常时期得万分注意稳定,没想到”,他看了陈君望一眼,“警局局长居然也参与其中。独行,这是怎么一回事,刚才卫兵说,这团伙是土匪,你是在剿灭土匪?” 戴独行咬着牙,“不是的!” “哦”,戴老板有点愕然,他肯定以为给个台阶,戴独行会自己走下去。 戴独行继续说道:“我本以为伊维尔先生被绑匪藏在这里,所以特来营救。” 戴笠的脸色慢慢沉了下来,“这么重大的行动为什么不先报告,你现在是停职休假。怎么说也不应该擅自行动,美国专家我刚好找回来了。绑架他的人就是看到他一个外国人出入高级餐馆,本以勒索钱财为目的。后来或许了解到一点情况,就把他扔在郊外,我把他找回来了。伊维尔先生,我说的对不对?” 伊维尔晃了晃头,“我一直被蒙着眼睛,打了针,昏昏欲睡,什么都不知道。” “总局座,既然伊维尔找回来,我也不便再多说什么”,戴独行把伊维尔拉回自己身边,“但他是我聘回来的人,至少我有保护他的义务”,戴独行犹豫了一下,接着道:“希望你相信我能完成任务,我需要的是发挥的空间,而不是牵制和监督。” 戴笠眯起眼睛,笑着点了点头,“我一直器重你,你的意思我自然明白。只要你找回妹妹,又洗脱了跟日本人接触的嫌疑,一定恢复原位。我当然是百分百相信你的,但现在让你复位,只怕其他人有闲话。就让毛老弟暂代你一回吧”,他拍了拍戴独行的肩膀,“我对晨鲂早另有安排,除非有什么变故,否则他不会在北平待很久的。” 说完这软中藏硬的话,戴笠就把目光转向了慕千成,“慕先生,我希望你记住,你只是一介平民。我只授权你调查戴小姐的事,可没授权你参与其他危险活动。你现在居然公然在北平城内杀人,按法我可当你敌特来办”,他又走上了一步,“而且黄金的事,我希望尽快有个结果,你好自为之吧。” “谢谢局座关心”,慕千成挺直着胸膛。 安全处的人陆续撤了出去,只留下了一片狼藉的战场,和这不些不知是否该说一无所获的人。 慕千成终于感到在这些人的面前,自己的智慧未必有多大的效用,这总局座真是够老奸巨猾的。为了牵制戴独行的权柄,或许从更大局上来说,保持安全部门内部的权力平衡,故意让毛晨鲂给戴独行添麻烦,默许绑架了伊维尔,考虑是否可以甩开戴独行,独自采取调查地宫的行动。但当得知毛晨鲂有自己的算盘,打算利用绑架引戴独行上门送死时,又立刻赶来圆场,他先把伊维尔救走,也是不留下把柄,让戴独行可以反击毛晨鲂。 他让这两人都明知对方在跟自己作对,又不能公然发难,只怕这两人日后都必将更惧怕戴笠和听命于他。 慕千成倒抽了一口气,不愿再想下去。 戴独行仰头道:“他这是对我们的警示,他说过寻找伊维尔的事由他去办,所以他现在把伊维尔找回来了,但我们自己若采取行动得付出像今天一样的代价,而且还是无功而返。” 陈君望狠狠地咬了咬牙,“我会好好处理张警官的事,你们先走吧。是我害了他,若我不把他叫上就好。” 沙于海哼了一声,“这么说,这从头到尾都是个陷阱,毛晨鲂根本就没把伊维尔藏在这,他们昨晚假装上当,让我们今晚杀过来,他们再打我们一个伏击。” 戴独行从上衣袋里掏出了烟斗,“沙军门只有后半句话说对了,伊维尔之前确实是被藏在这的,我的消息不会有错,不然我又怎可能攻过来。只不过戴笠从隔壁的院子挖了一条小小的地道通到枯井底部,或许就是在我们在这里打斗时才抢先一步,把人带出去。我想连毛晨鲂都不知道他会有如此的后着。” 沙于海笑了两声,“这么说你和姓毛的,其实都被他玩弄在鼓掌之中。” 戴独行再也不说话,慕千成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丧失信心,对于他们说的,伊维尔自然是一头雾水。 当慕千成回到玫瑰园时,天都已经亮了,自然被马铃叨唠了几句,他可不知慕千成这一夜不是去寻花问柳,却比寻花问柳还要刺激得多。 慕千成也只歇息了一天,就又开始展开对戴紫烟失踪的调查。 他把重点重新放回剧团中,公演仍然无法重新开始,演员团的人都只能暂居在剧院后的小包间里,当然剧场也不会惊喜来,因为北平本就有很多本土的杂技团队,慕千成多次往那边走动,看能否掌握什么信息。 他曾多次跟马克海姆谈话,希望就从魔术表演的角度,看能否为凭空消失的人找到灵感,他也感觉到自己已有一点发现,但想法只在脑子里转,却无法准确说出口。 而在剧场里,另一个有趣的事,就是他多次见到黑子来探望薛卿情,他们显然已越走越密,慕千成也曾在傅韵兰的坟前说了这事,希望她保佑自己的弟弟。 这样就过了好几天,戴独行和陈君望都没有任何联系,慕千成也暂时不想打扰他们,不过香儿却趁慕千成上街买报时,送来了一个消息。 就是曾训练出可怕女间谍川岛芳子的某日本间谍教官早已潜入了北平城,而且很可能就在慕千成等的身边。这人与在蒙古被慕千成干掉的田中少佐有亲属关系,除了继续搜集黄金的情报外,很可能也会采取某些报复行动,让慕千成千万当心。 让慕千成担心的事,也真够多了,当他回到别墅式,陈君望已在等着。 慕千成还没进门,已知道他很焦急,因为透过玻璃窗,慕千成看到他在起劲地掰手指,这是他烦躁时改不了的一个习惯。 “出了什么事?让警察局长来找我了,总不会是来劝我自首的?”慕千成尽量让气氛放松一点。 看到慕千成回来了,陈君望几乎是跳起来的,“千成,你回来就好。戴处长昨天被关了起来,这回可能真的要出大事。” “为什么?” “因为他跟日本人沟通消息,被抓到了铁证,而且他还涉嫌谋杀了北欧魔术师马克海姆。” “什么”,这次却是慕千成几乎跳了起来,“马克海姆死了,我前天还看过他。他怎么死的,为什么会跟戴独行有关?” “听说是死在戴处长的府上,经调查戴处长也有最大的作案嫌疑。而且无论怎么说,戴处长居然与日本间谍沟通,还透露了一些情报,这真的很难以让人相信,但据说是他自己承认的。这完全违反了一个安全人员的准则,戴笠上一次只不过为了制衡权力,但这一次是真或许对他起了疑心,对于他迟迟不逼迫你和伊维尔想办法找到黄金,他本就很不满。”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你的意思是说,你相信这是一个陷害戴独行的局,希望我能够找到真相。” 陈君望点了点头,“既为了戴独行,也是为了我们自己。” “那你得告诉我更多细节。” 陈君望摇了摇头,“我真的不知道更多了,这涉及到安全处的机密,戴处长现在正接受最高级别的审查,被扣押在安全大院的中枢楼中。” 慕千成想了想,“那我要见他,岂非就得去求戴笠。” “对的,看你能否说服他,当然如果你觉得太危险,不想蹚浑水,我绝不会怪你,你甚至连戴小姐的事也可以不再追查,而是找机会立刻离开北平。” 慕千陈笑了几声,“谢你关心啦,我现在怎可能能逃得出北平,我会试试救戴独行的,那你应该也受到了影响?” “因为我是戴处长安排的警局局长,当然也的同时被停职检查”,陈君望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对了,我还听到一个怪事,不知真假,听说发现魔术师的尸体时,他被人用粘土完全塑了起来,也不知真假。” “有这么稀奇的事?”慕千成的眼睛都亮了起来,他敢到些许的疑虑,但更压抑不住的是那莫名的兴奋。< 第十五章 泥塑起来的尸体 第十五章 泥塑起来的尸体 戴笠刚从一个不错的午觉中醒来,就有人来求见,求见者正是被他判了“死刑”的慕千成。 由于他来了北平,安全大院内,尤其是中枢楼的保卫严密了不少,外围有**士兵,里面的活自然是由安全处的人自己负责。 慕千成可是里里外外都被搜了一遍,才被带进会客室里。 戴老板的脸上,还是那一副表情,既不是冷漠,但也让不到丝毫的可以亲近。 慕千成先开口,“我想见一见戴处长,不知是否可行?” “这么说,你也已经知道戴独行的状况?”,戴笠似笑非笑摇了摇头,“既然知道了严重性,为什么还会提出这种不可能的要求。我只能告诉你,他现在还过得很好,但你不可以见他,任何人都不可以。他现在正接受隔离调查,能接近他的只有我处负责他工作的人,很可惜你并不是我们的战友。” “但我知道戴总局座是言而有信的,之前是你说过,全权让我负责调查戴紫烟失踪的事,我想戴处长会落入日本间谍的圈套,定然是与这个有关,我有调查的责任。” 戴笠想了想,“你倒挺会抓着鸡毛当令箭。不过你这话是有点道理的,戴独行是我的爱将,众人皆知,但是他亲口承认曾与日本人沟通,并且还给晨鲂抓了个现行,军委会都知道了,现在是日中的非常时期,哪怕是我也不敢松懈啊。” “就是非常时期,我们才更应该揭穿日本人的圈套,自相残杀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戴笠从桌上拿起一支钢笔,在一封正在审阅的文件上,圈了几个字,他也对自己感到奇怪,居然会跟这个非安全处的人说起这么多话,“好吧,给你见见他,倒也不是不可以。但我这人有个爱好,就是最不喜欢听别人的吩咐来行事。你说什么,我就同意什么,那要不让你来当总局座算了。” 慕千成笑了两声,“怎么是戴老板听我的了?只不过是戴老板借我的嘴,说出了自己的心声,既然你们系统内在调查戴独行和寻找戴紫烟上没有什么进展,不如就让我也来试试,想必戴老板早有这样的想法。而且我也不是凭空提出请求,我是有回报的。” 戴笠显然被引起了兴趣,他指着慕千成道:“那你倒说说,你有什么回报会使我感兴趣的,不要让人失望了。” “我在蒙古知道的一些消息?” 戴笠的眉毛果然都提了起来,“戴独行已提交了完整的报告,把你们的一言一行都巨细无遗。”他哼了一声,“你们也没什么建树的!” “至少我们阻止了日本人获取慈禧陵黄金的信息,而且破坏了他们试图开采一种称为铀的危险玩意,就这两点总算有点功劳吧。” 戴笠盯着慕千成,“戴独行说那知道详情的大长老在告知你们秘密之前,就被铃木大佐杀了,难道是你骗了戴独行,他早告诉你什么了?” “你可以不相信我,但真的没有。戴独行把我盯得很紧,我哪有这样的机会。” 戴笠翘起腿,身体后仰靠在椅子上,“那你知道的是什么?” “离开之前,他们的首领告诉我,曾听大长老说过,孙殿英盗取的所谓慈禧陵是他们修建完真的陵寝后才规划出来的障眼法。” “就只有这么一句话,关键在于黄金在那,我把那里都找遍了还是没有找到黄金”,戴笠用手指,有力地敲着桌面。 “所以才希望,你给我们点时间去破解,以总局座的机智一时三刻也没有任何发现,我们又怎可能一下子就找到。以我在寻宝方面的经验,加上伊维尔对于地下建筑的专业知识,一定会有收获的,但我们也需要一个能很好共事的人,那个人非戴独行莫属。” 戴笠眯眼看着慕千成,“看来你跟戴独行关系倒还不错,好吧,我让人带你去见见他。希望你在我离开北平之前,找到他没有通敌的证据,当然也把他妹妹找回来。不然他始终有把柄落在敌人的手上,就算他没有通敌,我也不放心。若在我离开之前,你没有成功,那可怪不得我了,因为上峰要我给一个交代,我必须把戴独行带回军事法庭,无论怎么说他私下联系日本间谍,尝试透露黄金的情报都是不小的罪名。这样的后果,自然就是你只能选择跟毛晨鲂合作,要么就是我立刻处决了你。” 慕千成站了起来,“你这话给了我很大的动力,我一定会把戴独行解救出来。” “好”,戴笠居然也站了起来,“祝你好运。不过你知道的真的太多,你确实不打算加入我们?以前是戴独行极力向我推荐你,现在是我自己都有点动心了。” 慕千成笑了笑,“你的意思我心领。但道不同始终不相为谋,我知道的太多,假如你们为了防止泄密,最好的保密方法还是在事成的那一天宣布我的死刑。” 戴笠看着这个走出门外,还笑着的年轻人,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他,但他心里却有一种既欣赏又略为有点忧虑的感觉。 戴独行被软禁在安全大院东侧一间西式洋房内,当慕千成被带进来时,他正不安地来回踱着步。 慕千成把一壶酒放在了茶几上,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油纸包,戴独行显然对于慕千成前来有点惊讶。 慕千成把油布包打开,露出一只红彤彤的烧鸭,“你们自家饭堂的,借花献佛,特意来跟你喝两杯。哎呀,你怎么好像对于我会来探你,好像很惊讶的样子?” “我不是惊讶你会来看我,我惊讶的是,戴局座居然会给你进来。我现在是接受隔离调查的安全处处长,要受最严的关押。” 慕千成耸了耸肩,“我跟他有一次还算不赖的谈话,他就把我放进来了。你别再走来走去,把人头都晃晕了。过来坐,我也不转弯抹角,我这次是一心来帮你出去的。” “帮我出去?”,戴独行苦笑摇了摇头,“或许很难了,还能跟你喝上两杯就已很不错。” 慕千成把酒杯斟满,“你真的会跟日本间谍联系,还被抓了现行?” “千真万确。” 虽然早经多方确认,但经戴独行亲口说出来,慕千成还是觉得有点惊讶,“你透露什么情报给他们,能告诉我们吗?” “这是可以的。因为这情报你本也知道,就是他们联系我,让我以慈禧陵黄金的情报交换回我妹妹。”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你们是怎么联系的?” “在我一次外出散步中,他们让个小童给了我一张便条纸。他们让我以信的形式,寄到他们说的地址,当然为了防止信件被追踪到是由我发出的,他们让我写了一个假名,还有一假的寄件人地址。” 慕千成把烧鸭撕开,示意戴独行边吃边说,戴独行只喝了一口酒,“我当时差不多都快发疯了,我很小心出门寄信,却还是被毛晨鲂抓了一个现行。 “那他们立刻到收件人的地址去搜捕了?“ “立刻就去了,找到一户人家,不幸的是,毛晨鲂把一户老小全抓了回来,却找不到他们跟日本人的任何牵连。有可能是我们又被摆了一道。“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那调查过负责那一区的邮差吗?” “当然调查过,一点干系也没有。” “那他们让你写的假寄件地址,是否真的存在?” “那地方十几年前存在,现在早没了。” 慕千成想了想,“这么说来,他们倒不像真的打算能从你嘴里掏出什么,更像单纯像陷害你。” 慕千成看了沉默的戴独行一眼,“但这可不像戴处长的行事风格。我知道你深爱令妹,但你也应该知道,你越着急,就越会中敌人的计。你把消息告诉他们,令妹才可能更危险,你为什么会突然采取这样的行动?我也想不明白,以戴处长的机智,经历过上次的圈套后,应该谨慎多了。又怎会才上当。” “我会如此,都因为一具该死的泥塑尸体!” “马克海姆?” 戴独行点了点头,“他们这是向我示威,在我收到的便条纸上,他们明确表示在我府上杀害马克海姆的就是他们,他们能够如此神出鬼没,如果我再不配合,我将收到多一具泥塑的尸体,那将会是我的妹妹。” “等一等,你这话里信息量也太大了。马克海姆死在你家里,你确实是有嫌疑成为凶手,但难道有嫌疑的就只有你一个?而且你还说他的尸体被人用泥塑了起来,那就太诡异也突兀,应该会有什么目的?能说说来龙去脉。” 戴独行哼笑了两声,“怕就怕说出来,你也解不开,单从信息上来看,我确实是最有嫌疑的”他走到桌子旁,拿出了一叠照片,“好在总局座允许我把照片保留着,在这里自己研究一下,你看这就是马克海姆事发时的照片,是否很像兵马俑一样?” 慕千成接过了照片,听戴独行说起了诡异的凶杀现场。< 第十六章 魔术师的死亡 第十六章 魔术师的死亡 “那是三天前的中午,我把马克海姆请到我家里来。” “想必他应该不会很情愿?” 戴独行点了点头,“在剧院时他曾推脱,不过麦经理看来是不想得罪我,连哄带骗把他劝上了我的车。在车上,我对他表明了来意,一来因为我妹妹的事,令到他无法公演,想表示一下歉意,所以特意请他吃一顿中餐,二来更重要的是,我想跟他展开一场坦诚的对话,谈谈我妹妹失踪的事。” 慕千成把双方的酒杯再一次斟满,“你觉得他有隐瞒?” “我不敢断定,因为这一次涉及到我的妹妹”,戴独行的目光有点犹疑,“毕竟情感会影响一个人的判断。” “那他跟你说了什么?” “他说的跟供词上一模一样,他不觉得自己的戏法能够有让人可以凭空消失的可能,其间我们又有了一些争执,我甚至曾用枪指着他的脑袋,但被牛队长劝开了,午餐就这样不欢而散,他说要立刻回去,我一怒之下把他扣留了下来,说要等他冷静一下,晚上再跟他谈谈。” 慕千成点头表示对戴独行会如此急躁表示理解,“不过为什么再谈话的时间会定在晚上?你下午有事?” “是的。因为我有个事要出趟门,我把马克海姆带回家不久,就有个卖报的小童求见,他交给我一个信封,里面居然有我妹妹的手链,和一个地址。我犹豫了一下,决定立刻过去看看,我知道这肯定是陷阱,但我无法按耐得住冲动。”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想不到你也会如此不冷静。马克海姆就是在你离开家的时候被杀的?不过,他当时有没有强烈反抗要离开?” “他是个识时务的人,虽然骂得很凶,却没有硬闯出去,不过他也抛下狠话,反正剧团的人都知道是我带走了他,他就要看看我敢把他留多久。当时我也没心情再跟他多说,让女佣把他带进二楼的客房中休息,晚餐时再作打算,就离开了宅第。其实我一直都是希望能够心平气和跟他谈谈。” “这么说你还是认为马克海姆在这件事中发挥了作用,不然你有什么好跟他谈的?” 戴独行苦笑道:“我会认为他有嫌疑也不稀奇啊,毕竟这魔术是他设计和表演的。” 慕千成示意趁热吃烤鸭,就从上衣袋里掏出了一门小本子,用钢笔把戴独行说的都记录了下来,“当时家里还有什么人?” “所有佣人都在,当然包括我上次对你介绍过的,我妹妹的贴身女佣兼厨娘陈妈,厨师老王,牛队长,以及园艺师傅。” “那是怎么发现马克海姆死了,其间有什么异常的”,慕千成停下笔,想了想,又画出了一个能够按照先后顺序填空的表格,看来是打算把案发经过理顺。 “两点多时,剧场的人打电话来寻找马克海姆,牛队长曾到客房找他,不过那时 房门已从里面锁上,牛队长以为他睡了,也没有把他叫起来听电话,就把剧场的人打发了。” 慕千成在本子上为牛队长作了注释,“他去客房时,有同行没?更准确说,是否有人能证明他这一段证词?不然他是有行凶的时间。” “没有!” “那何时发现马克海姆死了?” “五点多的时候,厨师过去请问他要尝用西餐还是中餐,因为我交待过,若晚饭前我还没有回来,也不能亏待了客人。” “你为什么这么久还没有回来,难道你在那地址上有什么发现。” 戴独行若有所思地道:“那是近郊一栋看起来荒废了很久的房子,但真的有人在最近逗留过的痕迹,所以我一查看就逗留久了。” 慕千成放下了手中的笔,“这里就有个问题,如果真是藏匿令妹的地点,那对方为什么要特意告诉你?挑衅?” “或许也只能这样想吧!毕竟我在安全领域还算有点名气,日本间谍中的某些人是有这种陋习。” 慕千成又沉思了一回,“但你真的觉得那些老练的敌人,仅会为了挑衅做出这种可能暴露自己的行为,他们这么做会不会更有可能有什么目的?” 戴独行苦笑了一下,“我当时也没想明白,但后来却有点明白了。你先听我把马克海姆的死说完。厨师敲了很久门都没有回应,他尝试开门,却发现门是在里面用链条锁住,但透过缝隙,他看到马克海姆居然诡异地跪在门边,还满脸都是泥巴,厨师顿时叫了起来。” “听到喊声,哪些人跑来了?” “牛队长是一定会来的,园艺师刚好在处理走廊里的盆栽,陈妈在煮好牛腩以后,我吩咐他弄的,刚好在清理附近的一间客房。” 慕千成又重新开始记录,“按你的意思,就是这四个人都立刻赶到客房门外?” “对的。牛队长也有点慌,虽然它也是行伍出身,但打仗跟在自家里遇到凶案毕竟是两回事,他这次可是失职了。他用斧头把门撬开,大家就一伙涌了进去。那真是太恐怖了,马克海姆全身上下都涂满了泥巴”,戴独行用手敲了敲桌上的照片,“你看,就像坟墓里的泥塑雕像一样。” “那用的泥巴也不少啊,马克海姆这么一个大块头的”,慕千成皱起眉头,“但犯人是怎么把这么多泥巴带进你家里?你的安全监察有漏洞?” “那些泥巴就堆在我家的花园里的,我刚准备让园艺师改造花园,所以准备不少花泥和水泥,我们已经比对过,确定无疑是那里的泥。” 慕千成在本子上画了个星星,“那马克海姆的死因是什么,大约的死亡时间?这是很关键的。” “按常理说,你觉得他是怎么死的?” “有可能是窒息,如果泥巴把鼻子都封住的话。” 戴独行神色有点古怪,他摇了摇头,“泥巴倒没有要他的命,他是被勒死的,脖子上有清晰的勒痕,而且他的死亡时间是三点到四点左右。” 慕千成瞪大眼睛道:“那岂非说牛队长第一次敲他房门时,他还活着?” “从时间上来推断就应该是这样。” 慕千成想了想,“这么说,那段时间在家里的人就有杀他的嫌疑,你既然出了门,就应该没有嫌疑才对啊。” 戴独行苦笑道:“很不幸的是,事实正好相反。那时留在家里的人不可能有嫌疑,因为唯一的一扇门从里面锁上了,家里的人不可能在杀害马克海姆再离开。” “我当时看到你家里的房门好像是链条锁,会否有问题?” “我也检查过,绝没有问题,锁是被牛队长用斧头砍断的。况且安全处处长的家,门锁若不牢靠,不是个笑话。” “但就算这么说”,慕千成有点不解,“为什么出了门的你,却会是嫌疑最大的?” 戴独行叹了口气,“因为客房里有一扇窗开了,那窗正对着宅邸围墙外的一条通道,若从通道往上爬是可以出入那间房子的。家里的人既然没有出过门,自然不可能爬过那里。因为就算杀了马克海姆后从里面把门锁上,从窗户逃离,但回家里还是得从大门进。我家的保卫很严,围墙还有电铁丝,不可能翻墙进去。所以这四个人就没有嫌疑了。反而是我离了家,有可能从窗户出入杀了马克海姆,恰好那时我在调查,没有任何人证。” “不会是外人?” 戴独行笑了,“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你就真的会想不到?如果是外人,怎会知道马克海姆在那?怎么预先准备好泥巴,经过上次伊维尔的事件后,总局座已保证不会再让我被窃听,我在家里的行动外人不可能预先知道。” 慕千成在本子上又涂改了几遍,理顺了思路,“总觉得有点层层圈套的意思,但就是看不出问题在娜?马克海姆身上的泥巴有多厚,他们发现时,泥巴的硬度如何?” “大家都吓坏了,哪还有这种心思。不过据牛队长回忆,魔术师身上的泥巴并不薄。” 慕千成有些许失望,“就是说,在你回来前,现场已被他们破坏了。” “都破坏了,也无法再侦查,辨别谁之前出入过那房间。因为当时还不能确定马克海姆死亡,所以大家都忙着把他身上的泥巴剥下来,总得要看看他还没有有得救。好在牛队长用我的相机,拍了一幅照片。”,戴独行再一次指着桌上的照片。 “不过既然马克海姆是三点多才死的,为什么牛队长两点多去敲门时,他不出声,难道那时他还没遇到什么情况?” “据牛队长说,他们发现马克海姆的嘴巴被塞了一块不大的布,由于他的双手被绑在背后,双腿也被绑了,所以或许就是这样不能求救。” “那凶器了,现场发现了凶器?” “没有”,戴独行用手摆弄了一下三副现场的照片,“他们把泥巴剥掉后,从他的脖子上发现了一道很深的痕迹,但没有发现绳子,估计是凶手逃离时,带走了。” “事后搜查过凶器没?” “你觉得搜查有用”,戴独行反问慕千成,“凶手应该把绳子带走了,找也是白找。” 慕千成奏起眉头,“我总觉得这用泥巴覆盖在身上不会那么简单。” “那你倒说说高见,凶手是为了什么这么多此一举?”< 第十七章 照片上的启示 第十七章 照片上的启示 慕千成把杯里的剩酒喝完,“很不幸的是,我现在还没有想到。” “我却知道他们是为了什么”,戴独行握住了拳头,重重地锤在桌子上,把照片都震得弹了起来,“他们就是希望我害怕,他们想告诉我,哪怕在我府上,他们也有能力制造如此的事件。他们想警戒我,若我还是坚持不合作,还继续打击日本间谍,我妹妹的下场可能比马克海姆还要悲惨得多。” “戴处长,你这是想太多了”,慕千成笑着安慰戴独行,但实际上他也不敢否认戴独行说的话,尤其是香儿曾提醒他,一个曾训练出川岛芳子的老牌间谍,要为死在蒙古的田中复仇,已潜伏在北平城内。 “慕先生,你还有什么要问的,你若没有什么要问,就请回吧。我感谢你打算帮我,但我不祈求你一定会成功,你在这里待太久,只怕局座会起疑心。” 慕千成竖起了一根手指,“我还有一个问题。就是谁最先发现马克海姆脖子上有勒痕,是被勒死的?” 戴独行想了想,”当时很混乱,我又不在现场,真的说不出是谁了?“ “好吧,我没什么要问的,不过我说的是关于马克海姆的案子”,慕千成把本子合上,笑道:“或许你已经不耐烦,不过你之前说的,还有几个地方我希望你能补充一下。你说正因为马克海姆的死,令你被迫把信息交给日本间谍,他们后来又联系过你?” “对,就是马克海姆死后第二天,他们又让一个卖报童把信拿来,并威胁我若不把情报透露给他们,我妹妹就会有同样的下场,我得好好准备收到一具泥塑的尸体。当时我的压力已不少,剧场那边已派人过来想带回马克海姆。” “你没有通报他的死?” 戴独行点了点头,“没有,当我回来发现他死后,若我把消息泄露出去,会带来更多的调查,毛晨鲂可能也会再次介入,这更不利于我找回妹妹,所以我让君望派警员过来把尸体收走,先隐瞒消息。” 慕千成表示能够理解,但并不赞成他这种行为,“你这么做铁定会穿帮,毕竟马克海姆还是个名人,事发后只好给毛晨鲂更多机会攻击你,你们的总局座也会不满的,因为他担心你会为了妹妹,把黄金的情报告诉日本人。” “这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总不能见死不救我的妹妹,幸运的是,你在蒙古定然有所隐瞒,没有把知道的一切告诉我,我自然也没什么可告诉敌人的。” 慕千成又重新打开了本子,岔开了戴独行说的,“对于你之前说寄信件给日本人。” 戴独行又反过来打断了他的话,“我并没真的把情报透露给他们,我死也不会透露的。我只不过把一些迷惑性很大的东西给了他们,一来是为了暂时保全我妹妹,只要我跟他们沟通着,我想他们还不敢下手,二来我本打算追踪信件,发现他们的蛛丝马迹。” “明白你的行为”,慕千成当然明白戴独行为何立刻辩解,“其实我想说的是,他们让你寄的地址,不是真的间谍联络点,而那个派信的人也没有问题,不过他们让你写了一个假的寄件人地址,若信真的被寄到了那不知情的家庭手中,对方又把信退回来,那时可能会落到负责假寄件人地址那一区域的邮差手中,会不会漏了审查那号人?“ “我早想到了这一花招,调查过,都没有问题。只能说这寄信换情报,彻头彻尾是个陷阱,他们看来是不打算从我嘴里掏什么的”, 慕千成想了想,眼中闪过一丝亮光,“这么说,绑架令妹换取情报只是其次,真正的目还是诱你踏进圈套中,让自己人把你除掉。” “现在看来这种可能性越来越大。“ 慕千成一拍手,“这说不定还是件好事呢。” “嘿,我还真没想到世上还有这样的好事?”,戴独行苦笑道。 慕千成把酒瓶里最后的酒倒给了戴独行,“你想想看,他们若要利用令妹陷害你,那只要你一天还活着,令妹都可能是安全的,我们就有可能把她救回来。但我看除非有什么更确切的证据证明你通敌,否则你们那恐怖的总局座暂时是不会处理你的。” “但愿如此吧,不过你也不要低估了总局座的手段,他可是宁愿杀错,不愿放过的。” 慕千成站了起来,戴独行又像想挽留,或许现在有人跟他说说话,也是一种不错的享受。 慕千成看来是想起了什么,又道:“对了,案发之后,你应该有对家里的人进行问话,警察有没按惯例,对他们拍照的。“ “警察是对他们拍照了,这有什么的?” 慕千成微微一笑,“那他们之前,最好是最近又有照过相吗,没有就算了,但我想应该会有。” 戴独行想了想,“是有的,我妹妹曾在花园给佣人们都拍了一幅照片,说好让他们寄回乡下给家人了解一下近况,我妹妹就是菩萨心肠”,他瞄了慕千成一眼,“不过你怎么知道,他们最近有照相,难道是毛晨舫窃听我家里时发现的?” 慕千成连连摆手,“他窃听你,也不可能把消息告诉我吧?我是猜的,你不是说你有照相机,牛队长也是用它拍了马克海姆尸体的照片。我就想有这么个好玩意,小姐又怎可能不拿来玩玩。能把这些照片给我看看吗,说不定能发现什么有趣的事。” “这倒是可以,照片都留在我家里了,我写个纸条让牛队长帮你取来。” “用不着,你写个纸条给我,我现在立刻去拿。” 戴独行有点惊讶,“这生活照和警方拍的留底照片,能有什么信息,又不是凶案现场的照片”,慕千成笑而不语。 离开安全大院后,慕千成就直奔戴府,牛队长倒是很利索地就把照片给了慕千成。 不过慕千成还没时间闲下来,因为他还想亲眼看看马克海姆的尸体,在得到戴笠的同意下,他立刻就赶过去查看。 马克海姆的尸体被警方收走,做完检查以后,当然是送去了那冰冷的地方,在结案前是不能处理的。 慕千成叫了辆黄包车把他载去,一上了车,他就掏出放大镜,对着照片看了又看,他突然一拍腿,“果然就是这样”,把车夫都吓了一跳,他会如此兴奋,都因为他从照片里发现了一些线索,某个人的某些小变化。 带领慕千成走进那冒着寒气,虽然开着明亮的电灯,但连灯光都让觉得有点不舒服的空间里的,是一个穿着长白褂,戴着一副粗框眼睛的小个子,他还套着白头布帽把大半边脸遮住。 盖在尸体上的布被掀开,露出了马克海姆并不好看的脸,他本来还算长得俊俏,不然也不会成了一个有名的魔术师,但现在慕千成却突然觉得连胃都痉挛了起来,想呕吐。 白衫法医把头套拉开了一点,露出一头盘起来的长发,这大胆的法医居然是个女子,而且还对慕千成眨了眨眼睛。 慕千成愣了一下,很仔细看了一会才道:“香儿?你怎会?” “因为我也对戴独行家的案子很感兴趣,所以通过某种关系混进来,想不到却碰见了你。”香儿笑着把眼镜摘了下来,放进了上衣袋里。 “你真是无处不在啊,你已掌握了什么线索?” “很抱歉,我就是已尽绝望,才冒险来看看这人的尸体。” 慕千成笑道:“不过我却有点收获”,说完他从衣袋里掏出了那叠照片,“你看看,这些人就是戴府的佣人,与戴紫烟最熟络的四人,有嫌疑的就是这人,你看他之前的指甲多长,但事发后,当天晚上警察拍的照片中,他的指甲已经剪短了。” 香儿眨了眨眼睛,“你想说什么?” “有可能是他害怕用泥土盖在马克海姆身上时,指甲缝里都沾了泥巴,就算清洗,指甲缝里也可能有点颜色,会被怀疑,所以干脆把指甲剪掉了。” 香儿把头凑近照片,“但也有可能是凑巧而已,况且你能够解释得了马克海姆是怎么被杀的,据我从警局中偷出来的卷宗,马克海姆一直锁在房里,他被杀时,屋里的佣人不可能进到房子,反而是外出的戴独行有嫌疑。” “不过想不到你也会帮戴独行,居然对着案子有兴趣?” 香儿摇了摇头,“我跟你一样,为了大局,才暂时想保住他,而且他跟我们的交手并不多,他一直负责对日本的间谍展开调查,不像毛晨舫,大肆搜捕我的同志,杀害了很多人。” “那个姓毛的确实不是好人”,慕千成再次掏出放大镜看照片,香儿却拍了拍他,慕千成不理,香儿又拍了拍他。 慕千成抬起头对香儿道:“我在看东西,一会再说。” 香儿转过头,“我也在看东西,没叫你啊。” “啊”,这屋里怎么还可能有别人,慕千成转头看向马克海姆的尸体,尸体居然坐了一起来,就是他一直用手拍慕千成的。< 第十八章 太平间里的谋杀 第十八章 太平间里的谋杀 慕千成也吓了一跳,马克海姆的另一只手突然一扬,一把短刀就直往慕千成的喉咙上飞去,慕千成也不是反应慢的人,但人总有害怕的时候,而害怕既令人反应变慢,也让手脚不灵活。 好在香儿用手上的档案一挡,飞刀穿在文件夹上,无力再飞出来。 那是一把就像杂技团里小丑玩弄的飞刀般模样的红柄小刀,仅有一只手指长,但在灯光下,刀尖却闪着蓝色的光芒。 马克海姆的尸体连连震动,慕千成虽然也听过尸变这一类传说,但他也没真的见过。况且自己与马克海姆的交情还算不错,他就算复活也不该暗算自己? 慕千成和香儿都情不自禁往后退,马克海姆的喉咙发出嘎卡嘎卡的声音,放置尸体的白布床单随之抖动了起来。马克海姆的身体又发出了几下怪响,他居然走下了床。 慕千成的手心里都是汗,没有进入过那种地方,没有感受过那种氛围的人,是很难理解那一刻有多么的恐怖,胆子大如慕千成一时也被唬住了。 马克海姆驼着背摇摇晃晃慢慢站直了,他的脸垂向地面,头摇摇摆摆,让人无法看清他的容貌,但慕千成也不愿意看见。 他们已退到门边,但发现门不知何时起已被人在外面锁住。慕千成用力地扭动门锁,香儿突然娇斥了一声,一闪身到了马克海姆的旁边,一脚踢在马克海姆的背上,她身材虽然娇小,但腿却很有力。 马克海姆巨大的“尸体”横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板上。 慕千成不眨眼地盯着他,看他还会不会再站起来,“小心”,香儿突然又扑过来,推了慕千成一把,两人同时滚在地上,直到碰到马克海姆的尸体才停下。 一把红柄小刀已插入墙壁,若非香儿如此机灵,这刀估计已刺穿慕千成的咽喉。 落地时慕千成胳膊护着香儿,顿时破了一大块,但他也管不着这么多了。一翻身,就冲到放置尸体的白床边,一脚把床踢翻,因为他看到香儿扑过来的同时,床底下有东西一闪的。 床翻到一边,白布也滑落在地上,桌子底下居然没有人,但慕千成已感到背后一凉,好在香儿提腿踢来,他的绣花鞋子刚好踩在刀刃上,发出碰的一声,鞋里有硬东西的。 慕千成沉稳地转过身,然后才急往后退,直到后背贴住冰柜才敢放松下来,被香儿用腿制住刀的握在一个小矮“人”的手上。小矮人身上披着一件白布,慕千成觉得就像把一张床单披在身上一样,他脸上也戴着一幅没有嘴巴,也没有鼻子的白面具,仅留有两条旁人很难察觉的眼缝。 他哼了一声,香儿也娇笑了一声,腰一抖,腿抬得跟高,鞋尖弹出了一把尖刀片,若非小矮人闪得快,已被割中手腕。 慕千成已完全镇定了下来,他拍了拍手,然后大笑道,“想不到我还不及你大胆,也难怪,法医自然是不怕尸体的。” 香儿哼了一声,“我看你从头到尾都是装的,好让这家伙放松警惕吧?” “你真贴心,还给台阶我下”,慕千成一边笑一边指着小矮人道:“我还差点给你这侏儒骗了,藏在马克海姆的背后,来操纵尸体移动,让我手忙脚乱,好被你的飞刀射杀。我非把你再削矮一段不可,不单因为你打算杀我,更因为你侮辱了我朋友的遗体。” 小矮人不出声,他也明白慕千成是通过挑逗他,试图扰乱他的心神,一个老练的杀手可不会这么轻易就上当。 慕千成继续悠悠道:“我建议你最好能把我杀了,不然你们可是弄巧成拙,会把你的委托人也暴露了。因为我刚刚到戴府拿了照片,你们就伏击我,这说明什么?戴府上一定有人做贼心虚!” 小矮人的身体果然微微晃了晃。 香儿接着道:“放心,他身上应该没有枪,估计是怕被外面的人听见,本打算用刀就可以把你杀死的。” “因为他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很好对付,没想到这里的法医,也是藏龙卧虎的。” 小矮人终于忍不住冷笑了两声,“你们说完了吗,说完就上路吧!” 他的声音刺耳又难听,有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慕千成刚踏出一步,突然觉得有点头晕,脚底有点软,香儿也察觉到了。 “快把排气扇都打开”,慕千成知道香儿会盯着小矮人,自己一闪身就往通风口跑去。这冷库在地下室里,通风就靠连通地面的一排风扇,慕千成此时才发现,四个排气扇只有一个在动,而且是以很低的速度运行。 慕千成刚动身,一个冰柜自己突然凸了起来,狠狠撞在了他的身上。若不是他最后躲闪得快,必定被撞倒在地上。但这仅仅只是恐怖的开始。 这本该储藏尸体的冷柜里,居然伸出了一双黑手,卡住慕千成的脖子。 “慕先生”,香儿一分神,左肩上顿时一阵剧痛,小矮人手上一把短刀已插在她的肩膀上,这人无声无息就靠了上来,香儿咬着牙,起脚反击但对方已滚了出去。 小矮人的右手上又扣着五把小刀,“刚才你们不是很威风的,现在我要把这些刀都扎在你们身上,把你们的血慢慢放干,就像斗牛一样。”说完尖笑了起来。 香儿本已有点头晕,现在被对方的刀扎中,更是处于劣势。 而慕千成已被“尸体”掐得快断气了,他挺着最后一口气,突然一头往冰柜里撞,碰的一声过后,掐着他的双手终于松开了,但慕千成的前额也红了一大块,一屁股蹲坐在地上。 慕千成想立刻站起来把冰柜锁上,可惜激烈碰撞后,头晕眼花的,待他站起来时,冰柜里的尸体已爬了出来。 那是一具瘦高的“尸体”,就像竹竿一样,他身上披着长及地的黑衣,脸上带着一个跟小矮人同样款式的面具,只不过他的是黑色,而且面具已破了一块,露出一只肿了的眼睛,显然就是慕千成刚才的杰作。 黑色“尸体”冷冷道:“虽然情况有点出入,我们本以为要杀的只有你一个人,不过既然有人碍事,我们也是提供顺带服务的。” “你们是职业杀手?” 慕千成一边说一边偷瞄香儿的情况,香儿不眨眼地盯着小矮人,她把嘴唇都咬破了,让疼痛来提神,因为她知道这时候最需要的就是通过毅力克服药物的作用集中注意力,“他们是有名的杀手,阴阳双尸。名字起得吓人,其实实力很一般,某落败军阀的前护卫而已,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来历。” “有眼光的丫头”,黑尸从腰间抽出了一把长铁条,用力一抖就成了一把长刀,“放心,我会让你死得很痛快。” 慕千成握住拳头,他故意装出很轻蔑的表情,但心里也为这两个怪物的利害叫苦。看来他们早在这里埋伏,在空气里估计弄了能麻醉人之类的东西,当然由于有抽风机,极大降低了效率,但还是有点影响。 他们没有把抽风机都关了,反而正是高明的地方。一来为了令人不察觉出不正常,而且若所有抽风机都关了,慕千成进来时,必定会去开,还可能开到最大风速,那还不如他们自己让机器保持最小功率在运作的好。而他们的面具应该有类似防毒面具的功能,并不是仅仅为了吓人的。而那黑尸虽然说穿着厚衣,但能够在冰柜里藏这么久也算他非同常人。 慕千成和香儿都知道情况对自己来说有多么的不利,但他们还有心思对看了一眼,笑了笑。 慕千成突然把刚才放置马克海姆的床推向黑尸,自己却反向扑向小矮人白尸,香儿也几乎以相同的速度冲上来,小矮人把刀飞向慕千成,但慕千成一弯腰,把刀给躲过了。更顺势把小矮人压在身体下面。慕千成也是发毛了,使出浑身力气,绝不让小矮人逃脱,香儿看准一脚就往小矮人的头上踩去。 黑尸虽然想过来援救,但他可不能快过香儿,没料到香儿却一脚踩空了。因为小侏儒好像懂得锁骨功一样,突然缩小了一半,从慕千成的胯下钻了出来,反到了慕千成的背后。 慕千成一愣,只觉屁股上一凉,长裤上已染满了血迹,但这些不是他的,是香儿的。 因为香儿用手背挡住扎向慕千成的刀,慕千成一脚对着白尸胸口踢去,但此时黑尸已赶到,他舞动长刀,慕千成被迫弯腰才勉强躲过了这一砍。 一击不得手,四人都退后了几步,但情势对于慕千成来说更加的不妙。 他着紧香儿,但现在却不敢低头看她的伤势,因为只要一分神,这两个妖怪肯定又会冲过来。 慕千成慢慢从衣袋里掏了个信封出来,扬了扬,“想必委托你们的人,除了要求杀了我,应该还要你们把这些照片拿回去吧。但你们就算杀了我,也拿不走照片,而且我会让照片的事,所有办案的人都知道。” 说完,他突然把一个冰柜拉开了,把挂锁的钥匙拔了下来,扔进了冰柜里,然后就要信封也扔进去。 白尸还在犹豫,黑尸已冲了上来,他明白慕千成是要把钥匙和信都关在冰柜里,然后他把锁锁上,这样就无法把冰柜打开,等有人来调查时,一定会发现这一点。 但黑尸的身手相当敏捷,一下就拿住了信封,他正得意,慕千成却冷笑道,“你上当了。”< 第二十章 阴阳双尸的结局与齐聚的线索 第二十章 阴阳双尸的结局与齐聚的线索 躺在地上的香儿突然一腿扫向黑尸,鞋尖的利刃顿时把他的腿划破,黑尸还来不及顾着下盘,慕千成是早看准他会去抓信封的了,趁机用力把他的手塞到冰柜里,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把冰柜一下子合上,黑尸惨叫了一声,鲜血就从柜门的缝隙里涌出。 黑尸痛得近乎晕厥,本能把长刀砍向慕千成的后背,等对方的刀快砍到,慕千成用左手肘一挡,托着对方的刀,右手松开了冰柜门,一记右勾拳打在了黑尸的脸上,黑尸仰面摔了出去,慕千成转头对小矮人冷笑道:“现在情势又逆转了。” “这女人真狡猾!但只怕还未必,你知道我的拍档为何会上当,因为他以为那女人已不能动了,为什么了?因为我的刀上有见血封喉的毒”,慕千成此时才发现香儿躺在地上喘气越来越严重,他赶紧扶住香儿,小矮人狞笑了起来,但也不敢贸然再攻上来。 此时大门外突然传来猛烈的拍击声,“开门,立刻开门。” 慕千称只觉得这声音相当熟悉,然后就听到有人用扩音器在喊,“警方已包围这里,里面的人快出来投降。” “妈的”,小矮人缩了缩身,立刻通风扇那边跑去。他看来是想从那钻出去了,香儿喘着气爬起来,她一手扶着慕千成的肩膀,撑起身子,“我不能被他们发现,必须得离开。” “你中了毒,我要救你,你现在走了,我??????”,慕千成急得有些语无伦次。 “没事,我也有接应的人,若你不给我走,连累我被他们发现,我宁愿立刻就死。” 慕千成只觉得自己看到的是又一个傅韵兰,虽然他们服务的对象是多么的南辕北撤,但她们又有那么多相似的地方。 他咬了咬牙,松开了抓住香儿的手,“放心吧,没有人知道你的存在,你能走的话,就快走。这些黑道杀手,收钱杀人,本就死有余辜。” 说完,慕千成站了起来,捡起了地上的长刀,走到了黑尸的身边,对着他的喉咙干脆就是一刀。 香儿愣了一下,她知道慕千成是不愿杀人的,他说过,哪怕为了神,剥夺一个人的生命也非君子所为,只不过有时正义的恶是需要存在的。 “谢谢你”,香儿勉强笑了笑。 白尸呆了一下,“你”,也不说话了,赶紧拆下通风扇,口里一边说,“你过来就尽管同归于尽。” “同归于尽也没什么关系嘛”,慕千成丝毫不怕他的吓唬,一边说一边拖着刀走了过去,刀尖划在地板发出刺耳的滋滋声。 此时门外的拍击声更大,跟着就听到陈君望喊:“用力撞,撞不开就把它割烂。” 慕千成已走到白尸身后,令他不敢爬进里面,白尸恶狠狠地道:“看来我不杀了你,你是不会让我走的。” 慕千成笑了笑,“你不但要杀了我,还要快。别说我不告诉你,门外的警局局长可是我的好友,他现在带人来支援了。你只要慢了也别想逃出去,况且我看你们阴阳双尸也不要再在道上混了,本来在这着死人的地方伏击我,结果反而是自己给警局来了个瓮中捉鳖。” 慕千成一边说着话,一边向香儿打眼色,自然是提醒她,赶紧离开,这怪物由自己来拖延着。 “你这混球”,好在有面具遮掩,不然白尸此时的脸色一定不会比真正的死人好看多少。 香儿歇了一回,有了点劲,突然一个健步冲到通风口边,就往里爬。 “你这臭丫头”,白尸想抓住香儿的腿,慕千成一刀斜劈过来,“你的对手是我。” 白尸只能用三把短刀架着长刀的刀刃,现在倒是慕千成在兵器上占了上风,此时大门终于被破开了,六名警员冲了进来,举枪道:“都别动。” 慕千成继续用刀死死架着白尸,他又看了通风口一眼,香儿早不见了。 陈君望果然也走了进来,看到屋内诡异的情况,他皱起了眉头,示意警员慢慢靠近,把两人的武器都卸了。 慕千成把刀再往前用力压多几分,突然一松手,就滚了出去,他本以为对方拼命地抵挡,会因为惯性摔倒,哪知对方可是老牌杀手,这格斗上的小窍门可是精通得很。 白尸非但没有摔倒,还一反手,三把短刀就扔了过来,两名警员顿时中刀,连枪都掉在地上。 慕千成手疾眼快,抄起一把手枪,对着白尸的后背连开了五枪。白尸顿时成了一具真正对尸体,挂在通风口上。 陈君望本想阻止的,已来不及了,有点气急败坏,“这是怎么回事?” 直到击毙了白尸,慕千成才稍稍喘了口气,“我得到戴笠的同意,调查马克海姆的死。来这里查验尸体,却遭到这两个江湖黑道的伏击,看来是有些人不希望我查到真相,想杀人灭口。不信的话,你查查这两人的身份,若我估计得没有错,他们是北平道上有名杀手,阴阳双尸。 陈君望转过头不愿看地上的尸体,“说起来,你怎么知道有这些人的身份,我这个局长都没有看过这些资料呢。” “听酒吧一些混朋友说的。” 陈君望拉住慕千成道:“你也受伤了,立刻去医院看看。” “不,我没有受伤,这血不是我的。如果你不急着要我录口供,我还想立刻去一趟剧院,因为我差不多已能够作出完整的推理,不但可以帮戴处长摆脱嫌疑,还可能救回戴小姐。” “真的,那我现在立刻陪你去。”陈君望顿时非常得激动。 “不过,你不是说被戴独行牵连,停了职?” 陈君望拍了拍慕千成的肩膀,“戴笠突然通知让我恢复原位,并让我协助你调查戴独行一家的案子。” 他们快步走出冷库,慕千成发现过道里都是巡警,“不过你怎么会这么巧带人来,可是救了我一命。” “我看就算我不来,这两个渣滓也不是你的对手。因为有人打晕了这里的看守,并把他绑在看守室内,他侥幸逃脱,报了警,我想到可能有人打马克海姆尸体的主意,就立刻过来碰碰运气。” “你的运气一向都不错嘛”,陈君望显然没有察觉出慕千成是话里有话。 慕千成赶到剧院时,已是六点多,除了中午与戴独行见面吃了点东西外,到现在还没有一些东西下肚,已是饥肠辘辘,但现在可管不了这么多。 越接近事件的终点,慕千成就越会一股劲往前冲,因为他认为追逐谜底,就如同跑马拉松一样,最后时刻的泄气,往往就会成为失败的根源。 马克海姆表演团的人正在后场练习,虽然公演被取消了,他们也被禁止离开北平,但为了生活,谁也不敢丢下手中的活。 倒是黑子好像把活都丢了,甚至连魂都丢了一半,只顾痴痴笑着看薛卿情练习。 陈君望让人把麦经理找来,麦经理还是一副老好人的态度,又上茶又递烟的。 慕千成笑了笑,“今天就是特意过来想问麦经理讨样东西的。” “只要我拿得出来,长官们尽管吩咐。” “听说事发后,你们有驯兽师在一条被麻醉了的鳄鱼嘴里,发现了与戴小姐的穿着类似的衣服,有没这回事?“ 陈君望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么的情报,瞪大了眼睛,麦经理犹豫了一下,知道无法再隐瞒了,陪笑道:“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为什么不上报?”陈君望揪着麦经理的手臂。 “我怎知道那东西跟戴小姐有关?我还以为是哪个被解雇了的团员,负气搞得恶作剧。” 慕千成示意陈君望放开他,“我不管你有的没的,那东西还在不在?我看你是个聪明人,应该不敢乱动那东西。” “一直保持原样”,麦经理赶紧去把那包衣服拿来。 慕千成把作为包裹的裙子解开,里面有鞋子和首饰耳环的,他翻了翻了鞋子,还特意看了看鞋底,然后嘴角就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还有什么要吩咐的?”,麦经理的脸上挂着不安的笑容。 慕千成心里也明白,对方口里说的好,心里其实恨不得自己立刻就滚了,“能否再把那个让小姐消失的魔术箱再拿出来看看?” 麦经理立刻示意让人去办。 陈君望不明所以,“这衣服没什么异常的,确实是紫烟常穿的衣服。” “但我却看出了很多所以然”,慕千成神秘的把手指放在嘴边,“你们等着吧,我已经凑齐了所有的魔术元素,很快就会把戴小姐给变回来的。” “你还是这么爱卖关子,那甲板魔术箱你上次不就看过,能有什么机关?” 慕千成正待开口,有个年老的团员走上来问道,“警官,听说马克海姆先生出事了,是真的吗?” 陈君望清了清喉咙,“暂时无可奉告。” 听到团里说起马克海姆的事,顿时有人带头起哄,“马克海姆先生是我们台柱,没有了他,我们会成为要饭的。” 几个年轻的杂技男团员也围了上来,“警察自己无能,达官贵人的失踪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怎么可以一直不给公演,又不准离开。” 剧场的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此时慕千成要的魔术箱已被一个穿着亚马孙女郎服装的少妇推到台中央,好戏正待上演呢。< 第二十一章 破解:重演的魔术 第二十一章 破解:重演的魔术 麦经理赶紧制止大家的肢体语言,又劝说激动的团员回去休息,气氛正有所缓解时,慕千成却突然对着团员们竖起了三根手指。 有年轻人顿时咆哮了起来,显然在他们眼中,慕千成的行为就是挑衅。 “三天后是吉日,我保证那一天,你们能重新开演,到时可要给我预留一个好位子。” 慕千成的话大出意料之外,大家都呆住了,麦经理甚至高兴得有失仪态,“长官,此话当真?” 慕千成点了点头,“你希望我这话能当真,现在就让我顺利调查。” 麦经理赶紧让闲杂人等离开场地,宣布今天休息,不用再练了。 慕千成已把目光转向魔术箱,他用手敲了敲箱子,对旁边的女郎道:“当时辅助马克海姆的两位小姐,一位是被团员泥人,因爱生恨杀害的芙娜,另一位就是你?” 女郎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看来是生怕承认会为自己带来什么不幸。 “好的”,慕千成把柜门拉开,“这柜子足足有两米高,是按欧洲观众的身材制作的,但我听观众说当时从门上方,就是这有一只手掌大小的缝隙里,看到小姐的头顶,是怎么回事?戴小姐只有一米六左右。” 亚马孙女郎解释道:“这不是缝隙,而是故意露出来的,就是给观众确认里面的人还存在。给小姐一个垫子就行,当时里面肯定有垫脚的。” “能把那垫子拿出来看看?” “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我说的‘垫子’其实有可能是个箱子,也有可能是张小凳子,就只为了让上台的自愿者增高,好让外面的观众在箱子关起来以后,看到他的头顶,证明他在里面。其实也就是在场边随便拿的东西。当时负责把魔术箱推出来的是芙娜,具体的事,我不太清楚。” 慕千成把柜门关上,“也就是说,当向观众展示完箱子里已没有人后,你们立刻就把魔术箱移开了?” 女郎点了点头,“开门给观众展示就几秒钟的时间,因为节目的安排是很紧凑的,况且我们当时都以为小姐已降下去,也没多想,后来就是直到马克海姆无法让小姐重新出现,警官冲上台喊停表演,我们才再次关注魔术箱,但那时箱子早被移到角落,而且里面也没什么了。” “好的,谢谢你的配合。君望,如果你也没有什么要问的,我们不如就走吧!打扰他们太久也不好,况且你看,我们都使黑子躲到暗角去了。” 听到慕千成说起自己,黑子的脸有点红,赶紧抛下薛卿情,上来看有什么要帮忙的。 慕陈两人已快步走出剧场,不要说剧场的人觉得奇怪,连陈君望都觉得难以置信,慕千成看来并没有发现什么重要的新线索,为何他的态度会有一百八十度的转变,敢夸下立刻破案的海口? “千成已有什么发现?” “这你现在还不需要知道,按我说的做,我保证你还能当处长的妹夫。” “你这话,怎么这么说了?”,陈君望有点尴尬。 慕千成微笑道:“对了,怎么一直没有看见铁锤?我们出发去蒙古前,戴独行不是安排他们兄弟俩协助料理安全处的?” “他被派去天津了。” “看守皇陵?” 陈君望摇了摇头,显然不愿多说,“好像是个代号为海上幽灵的事,具体不太清楚。” “海上幽灵”,慕千成默默念了这个名字几遍,叹道:“这使我想起当年我们在海上的经历,那一次可谓真是够惊心动魄的,那诡异海难。” “是啊”,陈君望点了点头。 慕千成突然觉得有些不是滋味,想不到时间已过了这么久,而且当年的朋友还在身边,但友情是否还如当年一样?他们现在或许比当年还要合作得好,但感觉却是天地之别。 一回到玫瑰别墅,慕千成就给戴笠打了个电话。 对方的态度还是很平淡,却总是能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今天辛苦了,足迹遍布大半个北平城。” “你跟踪我?” “你应该感谢我派人跟踪你,不然在冷库,谁放了被绑住的看守,让他去报警?不然说不定你现在也被冷藏在里面了。” 慕千成愣了一下,香儿该不会被他们给发现了?若她的身份暴露,非但她跟她的组织会有灭顶之灾,以戴笠的毒辣,自己也立刻非死不可,因为自己越接近找到黄金,也就变得对他们来说越危险,他早说过了,要保证黄金一定落在他们的手上。 “说吧,我知道你一定有什么发现。” 戴笠的话打断了慕千成的思绪,他吸了口气,尝试恢复镇定,“我已经把一切的来龙去脉都弄懂了。” “你知道闹得沸沸扬扬的戴紫烟是怎么失踪的?有办法找她回来?” “我不但能办到这两点,而且我连马克海姆是怎么死的,杀她的人是谁都知道了,当然这个人非常可能就是设局陷害戴独行的人。” 戴笠沉吟了一下,“那好,你什么时候来告诉我一切。” “揭开这一切,需要你的帮忙,不然会打草惊蛇的。若总局座肯接纳我的意见,我保证你也会有收获。“ “你想我怎么办?” “先释放戴独行,然后明天我们一道到他府上做客,恭喜他洗刷了嫌疑。” 电话那头静了片刻,“你想耍什么花样?” “暂时保密,我也会有一场大魔术秀,魔术师自然是不会提前揭露剧情的,不然就不会有观众感到惊讶了。” 戴笠笑了两声,“好小子,我就信你一次,明天下午我到戴府去,若还要什么人去的,你自己安排,我不怕你耍花样,我明确告诉你,你家里那位马小姐现在也在我这边做客。” 慕千成差点把话筒都掉在了地上,难怪回来没有见到马铃,还以为她逛街去了,原来是又被拿去当人质。这总局座答应给自己调查戴独行的事,却也提前准备好牵制自己的东西,果然够准够辣。 慕千成强忍住心头的不满,让语气保持平静,“那好,希望你明天能把她也带到戴府,若我解开了一切,希望你能放她回来,不然我怎么安心帮你们寻找黄金。” “这没问题。不过伊维尔不能出席,他现在正受到我们最好的保护,他之前受到惊吓了嘛!” 慕千成还想分辩,对方已挂断了电话,慕千成虽然担心马铃,但若要救回她,就决不能把明天的魔术秀演砸,自己还有很多准备要做的。 他想了想,拨通了陈君望的电话。 第二天一早,戴独行就被送回府上,这意思也就说他被释放了。他自己也没料到审查会这么快就结束,而更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下午居然陆续有人来拜访。 最先来的是黑子,还有他口中的知己薛卿情,过了半刻麦经理和那个亚马孙女郎也带着一堆礼物前来,自然是为戴紫烟失踪的事道歉,以及询问何时能释放马克海姆。 戴独行也不知怎么说才好,虽然马克海姆已不可能再回来是事实,但他一时居然也说不出口。 跟着戴笠在毛晨鲂的陪同下,带着四名近卫也来了,马铃夹在人群中,显得有些无奈。这是最出乎戴独行意料之外的,戴笠还说要在戴独行的家里小吃一顿,祝贺他洗脱了嫌疑。 虽然他并没有说,嫌疑是怎么洗脱,但戴独行自然也不敢问。 最后就是慕千成和陈君望,慕千成带来了一袋子雪梨说给戴独行润肺,陈君望却买了一箱子的橙,慕千成还把橙全分给了府上的佣人。 戴独行知道没有事,这些人可不会齐聚一堂,那事还得是大事,只不过会是好事还是坏事就难说了,他也摸不透。 戴笠不同意府上的厨师烹调,显得很谨慎,很快就有安全人员从酒店送来了几桌酒席,陈君望说今天自己请客,给戴处长冲喜,说要让府上的佣人也吃顿好的。 客人们在大厅摆了一围,佣人们则在旁边的偏厅里。 刚到六点,酒席就开始了,大家都没有太多话可说,因为大家都是被慕千成请来的,谁都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慕千成突然站了起来,“光吃也没有什么劲,实不相瞒,年轻时,我曾有机会师从某有名的美国魔术师,而那人正是马克海姆的师傅。套近乎我能说是他半个师弟呢。不如由我表演一个小魔术,给大家助助兴,如何?” 陈君望顿时带头鼓掌, 两名警察从屋外搬进了一个大魔术箱,慕千成上前拍了拍道,“这就是马克海姆让戴小姐不见了的箱子,今天我也要表演一个让人失踪了的魔术!” 戴独行的眉毛都提了起来,他知道慕千成没有动机,是不会做这种事的,只不过他会告诉自己什么? 告诉自己戴紫烟是怎么失踪的?还是真的那么神奇,把戴紫烟直接变回来?慕千成说这话时,已感到有一双不安的眼睛在看着自己,他就是在等这个人了。< 第二十二章 令人消失的魔术箱里的奥秘 第二十二章 令人消失的魔术箱里的奥秘 慕千成把箱子的门打开,自己站在旁边,用手势比划,证明里面没有任何机关,然后看了大家一眼,才道:“不如就请薛小姐当我的志愿者,让我的魔术把她送往异国他乡。” 薛卿情嫣然一笑,放下了筷子。杂技行当出身的女孩自然不同常处深闺的会害羞,爽快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不过这箱子对于你来说也太高了”,慕千成随意扫视了两眼,随手把装橙的木箱子扔进了魔术箱里,示意请薛卿情站在上面。” 待薛倾情在里面站好了以后,慕千成立刻把门关上,还用挂锁把门锁住。不过他示意从门顶的缝隙里,能看到薛卿情凸起的长发。 感兴趣的可不只有来宾,偏厅的佣人们也伸长脖子,像看看这个杂牌“魔术师”会玩出什么花样,牛队长还捧着酒杯凑了过来。 慕千成站在一张椅子上,才够得着把一张深黑色的绒布盖在箱子上面,然后他在箱子顶部弄出了几个古怪的手势,然后又念了几句听不懂的咒语。 “好了,我敢说,薛姑娘已去了一个遥远的地方,并不在这里面。” 看到大家都不出声,慕千成笑了,“不相信的话,自己确认。” 他掀起了绒布,然后跳下了凳子,用钥匙把挂锁打开,然后就利索地拉开了箱子的门,薛卿情真的已不在里面,那么大一个人居然就凭空消失了。 慕千成笑着又迅速把门关上,并把挂锁锁好。 “这怎么可能”,戴独行几乎是从自己的座位上跳了起来,“我家的地板下可没什么升降机。” 慕千成爬上椅子,用黑布重新把魔术箱遮盖起来,并示意黑子把箱子推开。 箱子跟大理石地板摩擦发出一阵响声,慕千成踩了踩箱子刚才所处的地板,“这里当然没有升降机,不过当天戴小姐失踪时,升降机因为被磁铁卡住滑轮没有把暗门打开,所以就跟没有一样。” 他略微得意地摆了摆手,“这是否跟当天的情景很像?” “确实是很像”,黑子点了点头。 慕千成笑着道:“但我可不敢让薛小姐失踪得像戴小姐那么太久,不然只怕有人不肯放过我了,我现在就把她请回来如何?” 马铃第一个鼓掌,她显然是完全不清楚状况,对于慕千成原来还会这一手,还显得很高兴,脸都涨红了起来。 戴独行握住拳头,他是多么希望,当箱子打开时,出现在里面的不仅是薛卿情,还有自己的妹妹。 戴笠似笑非笑看着这滑稽的表演,而毛晨鲂则警觉地看着大家的表情,手还不时在衣袋里像是摸着什么。 只有陈君望很放心地在喝酒,那并不是因为他不着紧戴紫烟的下落,而是因为他知道若没有把握,慕千成是不会如此张扬的。只不过他也想不明白,慕千成特意跑来戴府揭开真相,就一定能找回戴紫烟?就算犯人真的在这些人里面,现在是把他抓住了,但若他有同伙,戴小姐不就更危险?但事已至此,也只有继续看下去。 慕千成慢慢把幕布拉开,大家都盯着门顶的缝隙,并没有看见薛卿情的头发,慕千成口里念着咒语,从衣袋里拿出钥匙,慢条斯理地再一次打开挂锁。 当他拉开门的一瞬间,薛卿情居然真的又出现在里面。 大家都呆住了,薛卿情已微笑着,在慕千成邀请下走了出来,“感谢你精彩的配合”,慕千成变戏法似地从怀里拿出了一支玫瑰花,献给了薛卿情。 “你刚去哪了?”戴笠看着薛卿情,他这非让人说话不可的眼神还是第一次没有收到效果,薛卿情只是微微一躬身。 戴独行站了起来,“你藏到垫脚的箱子里面?” “对的”,慕千成点了点头,“她进去以后,就藏在箱子里面,由于那东西只不过是个垫脚的,大家都不会注意它,更重要的在于,怎么来看,这一个用来装苹果的”,慕千成用手比划了一下,“只有四十公分乘四十公分的箱子,居然可以藏下那么大一个人,这种巨大的差异,让人完全忽略,它就是所有观众面前的一个盲点。” 黑子恍然大悟,“你特意给柜子上锁,铺上幕布,其实就是为了给她时间,好藏在箱子里,以及爬出来。” “是的,在马克海姆的魔术中,则是创造时间好让观众从升降机上降下去。” 毛晨鲂笑了,“她这么一个大人居然能藏到那么小的箱子里,我看不会是这魔术箱壁有暗格?根本就不是藏到箱子里。” “你若觉得有,不妨自己上来检查一下,这箱子就是戴小姐失踪的实物”,慕千成拍了拍箱子,“她能藏在那小东西里面的原因其实很简单。” 薛卿情自己开口道:“那仅是因为我是一个杂技演员,把身体叠起来藏在箱子里只是一种很小的活,更难的瑜伽动作,我们也能做到。当然今天的行动,是慕先生拜托我的,献丑了。” 慕千成转头对麦经理道:“想必麦先生可比我们精通得多,薛卿情说的应该不假吧。我想剧团里也有很多人能做到这一点。” 麦经理脸上并没有太多惊讶的表情,看来薛卿情不见那一刻,他必定已看出端倪,“确实有很多人能做到这一点,尤其是年轻的女杂技演员。” “这都不重要”,戴独行用力地拍了拍桌子,“关键在于我妹妹是怎么失踪的,她可不是什么杂技演员,也不可能自己会藏到箱子里去?” 慕千成点头,示意警员把魔术箱先搬出屋外,“你说得没有错。” 戴独行继续道,他已接近咆哮,“难道你说我妹妹配合犯人,是自愿失踪的?若你这么说,我会肯定,你还是落在那陷害我的人的圈套里面。” “戴处长,你先稍安毋躁”,慕千成安抚戴独行先坐下,“我这一切的推理,有一个前提,那就是那失踪的人根本不是你妹妹,而是犯人找来的一个特技年轻女演员假扮的。” 大家都不知说什么好,一直在追查哄哄动动的案子,最后居然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局? 戴笠突然拍了拍手,“有点道理,也有点意思,继续说下去。” 慕千成拍了拍戴独行的肩膀,示意让自己都说完,“早在去看魔术表演之前,令妹已落在犯人的手中。当然君望也说过,大半个月前,小姐已说要去看马克海姆的表演,犯人是有充足的时间预谋。他先把小姐藏起来,在观看表演当天用一个跟小姐的样子和身材相当相似的女演员进行替代。目的有两个,一来混淆小姐真正失踪的时间,因为小姐是在看表演时失踪的,那么没有到达表演会场的人,应该没有什么嫌疑;其次就是制造轰动效应,令北平城陷入混乱,这么的大人物都能瞬时消失,必定人心惶惶,我想还说不定,正是知道高明的戴总局座要来,这狂妄的犯人才恶意挑战的。” 戴笠冷笑道:“用不着拍马屁。” “更重要,这人要给戴处长施加心理压力,你的妹妹若不落在他们上手,他既无法从你手上获得一些情报,也无法实行后面对你陷害的策略。” 戴独行转头问黑子,“当时陪我妹妹去剧场的是你。” “但我真以为那是小姐啊。” “黑子兄弟没有嫌疑,因为他是从安全大院带人到府上来接小姐的,小姐一登车就直接奔赴剧场,试问黑子兄弟又怎么有可能把她给换了,记得当时他身边还有四名特勤。” 戴独行点了点头,黑子才松了口气。 慕千成继续道:“也不能怪黑子,我想因为他常来戴府走动,犯人早了解他的脾性。他不敢怎么仔细看小姐,或许对于其他女性也一样,加之跟小姐又不熟,那杂技演员穿着小姐惯常的衣服,又化了妆,轻易就把他骗过了,然后就是在剧场里的表演。” “到了魔术秀上,那假小姐特意上台当志愿者,当然马克海姆的两位女助手之一,也就是芙娜,早被犯人买通了。他特意在箱子内放置一个空箱子作为垫脚的,只要等假小姐进去后,一切就按案发时那样表演就行。” 陈君望一拍腿,“那后面我都明白了。马克海姆给观众看了魔术箱没有人后,魔术箱就被搬开了,那假小姐就趁此时爬出来,并把衣服换了,当然替换的衣服也是芙娜给她准备的。她把紫烟的衣服藏在鳄鱼嘴里,然后就装成是普通观众,若无其事接受我后来在剧院里设下的检查。因为她已卸掉妆容,又换了衣服,而我对紫烟又很熟悉,自不会认为她像紫烟,就把她作为普通观众放了。” 慕千成显然是表演累了,干脆找张桌子坐了下来,翘起腿,“就是这么回事?” “那我妹妹究竟是什么时候不见的?而且犯人是谁?” 慕千成反问道:“那你觉得呢?会不会就已坐在你面前?”< 第二十三章 演绎:魔术师是怎么死的 第二十三章 演绎:魔术师是怎么死的 慕千成的话令大厅里的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戴独行盯着大家看了一回,“按你这么说,若要这法子可行,我妹妹只能是快出发去剧场前被替换,才有可能瞒过家里的佣人”, 他低头想了想,突然眉毛都提了起来,就拔枪对着一个佣人,“是你!记得还是你陪我妹妹换衣,把她送出家门,直接送到黑子的车上。也就只有你有可能施行这个方法,若是别人干的,早该被你发现了。” 他指着小姐的贴身女佣兼厨娘陈妈! 这只是一个表面看起来满脸皱纹,身材略为发胖,穿着深蓝色粗布服,上了年纪的妇女,真的很难想象,居然是她策划了这一系列错综复杂的阴谋。 戴独行拔枪的同时,毛晨鲂也拔枪了,他对着窗外鸣了两枪,顿时冲了六名安全人员进来,团团围住陈妈,其余佣人吓得鸡飞狗跳似的。 慕千成微微笑道:“久闻大名,你应该就是日本有名的间谍教官?”他自然不能在戴笠和毛晨鲂的面前,说出是香儿告诉他这一信息。 陈妈缩着身子,显得腿有点软,“长官,我只是一个目不识丁的农妇,还是替这宅子原主人当了好几年帮佣的,是戴先生租下这里时自己选择留用我,戴小姐的失踪又怎会跟我有关?你们若还要说我是什么特务就真是想太多了。” “慕千成”,戴笠翻了翻眼皮,他也不急,反正无论陈妈是否间谍,这里的局势仍在他的掌控之下,屋外早有伏兵,“你刚才的推理确实很不错,也很有趣,但很可惜仅仅是推理而已。按你的解释,是可以让小姐像消失了一样,但不代表实际上就是这么发生的。你从来没有拿出确切的证据,还是说你已经有了,只不过没有拿出来。” 慕千成摇头,“我刚才的推理是可以把所有线索串在一起,但很遗憾真的没有铁证,因为她把事件布置得很复杂也很完美,唯一的漏洞就是剧团里,她必须找到一个帮凶,所以她事后想置芙娜于死地,只不过他请来的杀手没有得手,但那个泥人却把芙娜给杀了,令我们没有了人证。” “不过”,慕千成打了个手势,陈君望立刻从皮包里拿出了一袋东西,慕千成把东西递给戴独行,“这是在鳄鱼嘴巴里发现的假戴小姐衣物。我比对过这双鞋子,和戴小姐留在家里的鞋子鞋底磨痕,完全不一样,这就是一个铁证,证明当时在剧场失踪的并不是真的戴小姐。” “有道理”,戴笠翘起了腿,“继续说,你不是也知道马克海姆案子的真相,那案子在你看来,也是这女人做的?” “对,而且方法并不复杂。” 戴笠示意一名安全人员记录慕千成说的话,慕千成缓缓道:“当天戴处长把马克海姆带回来以后,她就应该在谋划了。她委托在北平的同伙特意让报童给戴处长送来一封信,上面写着所谓的小姐藏身地址。她算准戴处长会把马克海姆留下后,自己急忙跑去确认。当然为了在马克海姆死时,戴处长没有人证在身边,她故意在那地点上留下很多有人最近藏匿的痕迹,诱惑戴处长花时间搜查。” 戴独行紧紧握住扳机,枪管一刻都不敢抖动,因为面前这女人如果真是那传说中的日本间谍教官,各方面的技能也是不可小看的,他说话时更是小心,以保持手上的镇定,“这些我都能够理解,继续说吧,我没有想明白的是马克海姆到底是怎么死的,怎么能够让他死时,家里的人看起来都不可能犯案。” 慕千成拿起了桌上的红酒杯,摇了摇杯中之物,“因为真正的案发时间,应该是戴处行刚离家不久,就是大约中午两点多时,只不过案发时间不等于马克海姆的死亡时间,马克海姆是在犯人离开接近两个小时后,才被勒死的”,慕千成自信地竖起一根手指,“这才是最大的陷阱。” 虽然大家都没有明白慕千成的意思,但谁都没有打断他的话。 慕千成开口发问,“牛队长,你当时不是说,因为剧团打电话来询问情况,曾到马克海姆的房里敲他的门,但没有回应,那时才两点多?” 牛队长点了点头。 “很正常,因为那时马克海姆已经出事了。身为女佣,这陈妈自然有办法把马克海姆的门叫开,进去以后,我想他用药手帕弄晕了马克海姆。然后把窗打开,好方便制造犯人有可能是从窗户出入的假象,然后在马克海姆的脖子上绑上一个宽松不至于立刻致命的绳圈,然后塞住马克海姆的嘴巴让他无法求救,再把他的手脚捆住,在他身上涂上厚厚的泥巴。当然泥巴得把绳圈也遮盖住,就可以把马克海姆叫醒。” “马克海姆醒来以来自然是万分惊讶,虽然他常表演死里逃生,但这种真实的情况,他必定也束手无策。我想犯人威胁要杀了他,又特意离开了客房几分钟,马克海姆就是趁那时把门关上,并用嘴巴叼着,把链条锁挂上。检查报告不也说了,他嘴里有快小布,让他无法说话,但还是能合拢嘴巴,锁上的房门其实就是这么回事。” 陈君望恍然大悟,“原来门是犯人利用马克海姆自己关上的,难怪我发现若排除那扇窗,屋内就是密室,所以家里人不可能是犯人。但既然犯人已经被关在门外,那马克海姆又怎会死亡?” 慕千成笑了,“奥秘就在于那绳子上,那不是普通的麻绳,而是牛筋绳,泡过水后扩张,慢慢随着水分挥发,就越缩越紧,把马克海姆勒死了,当然涂在上面的泥巴,也会加速这种现象。马克海姆会死在门边,我想就是他发现绳子越勒越紧时,曾想开门求救,不过失败了。” 戴独行冷冷道:“难怪你要在尸体上涂满泥巴,除了制造恐怖气氛,威吓我以外,更是为了转移大家发现尸体时的注意力,好让你有机会把牛皮绳取下来。不然,若这东西被发现,你的诡计就泡汤了,家里人没有嫌疑,疑犯是从窗户出入这一假设也就不成立。” 陈妈还是一脸茫然,面无表情。 慕千成接着道:“她确实是趁牛队长忙着把马克海姆身上的泥巴剥落,检查他还有否救时,把牛筋绳解下并藏起来的,我想那牛筋绳本就是用来绑整修花园的水泥袋。不过当时就算你们大肆在家里检查,也未必能发现凶器,因为她不是在煮牛腩,我想她大胆到把绳子弄碎后,也扔进去煮,以图混淆视听。不过既然当时所有人都认为犯人是从窗户逃走了,并顺手带走了凶器,检查大宅也就没有必要。至此这一个圈套就完全成功了。” 戴独行的瞳孔都在收缩,“为了向我施压,你就随便杀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够狠。” “其实不是不相干的”,慕千成把杯中酒都喝了,“他会选择杀马克海姆是一石二鸟,既对你施了压,同时可以消除自己的顾虑。因为假戴小姐失踪时,马克海姆就在舞台上,她始终担心他会看出什么端倪,毕竟这小把戏魔术师是一定会的。” 戴独行哼了一声,“原来是这么一回事。难怪我的一举一动,你都大约能够知道,我当时还以为是安全处里有内鬼,原来是你。你就算不窃听我,只要察言观色也能大约判断我的心理状况,跟着就一步步引我进入你的圈套。” 陈妈还是很漠然,倒是毛晨鲂冷笑了一声,“戴处长原来也有失算的时候。” 戴笠示意毛晨鲂别岔开话题,“慕千成,但从这么说来,马克海姆的案子,你也只是有推理,证据了?杀害马克海姆的牛筋绳已经没有了,也没有其他证据能证明你说的。” 慕千成把照片从怀里拿出来,“你们看,事发一周前,陈妈的指甲多长,但案发后却立刻都剪掉了,她是怕指甲缝里的泥土被大家发现。” “先生,两张照片的时间差有将近一周,我是在魔术师死前就剪了的,希望你不要妄加猜测,冤枉了好人”,陈妈辩解道。 戴笠点了点头,“她说的有点道理,你还有什么能说服我的?” 慕千成真没想到这以宁愿杀错,不愿放过闻名的特务头子,突然事事要求自己讲证据,好像就是特意要找自己麻烦,还是想看看自己到底有多少能耐一样。 这陈妈有问题已是明摆的了,若是往常,戴笠早该把她抓起来。 “好”,慕千成的皮鞋在地板上重重踩了两下,“我还有铁证,就是人证。” 毛晨鲂斜眼看着慕千成,“你刚才不是说人证都已经没了,难道你是找到了那个假扮戴小姐的杂技女演员?” 慕千成摇头,正待解释。 戴独行咆哮似地打断了她的话,“关键在于我妹妹到底在哪”,他显然已非常担心,因为若陈妈真是日本间谍,现在自己的妹妹还在他们手上,就万万动不得。但更可怕的在于不敢动的只有自己,毛晨鲂可一定敢动,而且很可能会作为报复自己的机会。 如果现在强行对陈妈出手,不等于判自己的妹妹死刑?慕千成也说了在北平城,她还有同伙,慕千成啊,你揭发的时机会否选得不太合适?< 第二十四章 网破鱼未死 第二十四章 破鱼未死 慕千成盯着陈妈,“处变不惊,佩服,不过很不幸,我确实有人证指正你就是主谋,那个人证就是戴小姐。” “你这是废话”,这陈妈还没说话,戴独行已打断了慕千成,他还是很激动,“就算我妹妹真得知道,是这女人绑架了自己,问题在于我们到哪里去找回我妹妹,只要我妹妹一天还在她手上,你们也???????” 毛晨鲂打断了戴独行,“这人有可能是训练出川岛芳子的川岛菊之乃,很抱歉了戴处长,我决不会给她离开,能抓活的就抓活,若她顽抗,立刻击毙。” 他这话显然是对手下下的命令,戴笠并没有出声制止,反而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慕千成啊,你也不是个蠢蛋,会选择这时机揭开真相,还特意选在戴独行的家里,应该有什么目的?” “我的目的很简单”,慕千成拱了拱手,“就是揭发一切阴谋,在最不引起这女人怀疑下,把她揭露,同时救回戴小姐。其实戴小姐是远在天边,实际近在眼前,我判断她没有被带离这栋宅子。” 戴独行的脸色变得更古怪,额头上露起青筋,“此话当真?” “戴处长是记挂令妹,当局者迷。你想想看,这女人是在出发前把小姐绑架的,我想最有可能就是小姐换衣时,当然那替身她早带进宅第里,那时戴府还没有出事,戴处长又远赴蒙古,想必守卫不会很严,她有的是机会。但她把戴小姐绑住以后,要把她带出戴府已经不容易,要在城内找到安全的藏匿点更难,所以我推测以这人的胆大和出人意表,她很可能就是把小姐藏在这大宅的某处,或者就是她自己的房间里。反正她是管厨房的,要弄三餐饭给小姐吃并不难。这样,哪怕戴处长翻遍北平也不会找到自己的妹妹,因为谁都不会想到失踪的人,居然就在自家里。” 毛晨鲂打了个手势,“戴处长,我派人搜房子了?” “我自己来”,戴独行提着枪,大步冲上楼去,陈妈的脸色沉了下来,她露出了诡异的笑容,“慕千成,你果然厉害,难怪铃木老弟让我一定要小心提防你。” “川岛小姐”,戴笠喝了一口红酒,“你这是承认身份了?” “我不打算承认,但也不会否认,我怎么说,还能影响你戴局座的判断?不过只怕事情不会如你想得那么顺利”,这陈妈,或者更准确说川岛菊之乃已收起了那平庸的面貌,眼神变得异乎寻常得锋利。若说眼神也能杀人,那么她的一定就是把尖刀。 戴笠举了举酒杯,“要不要过来喝一杯再说”,他真是非常的冷静,“其实啊,在你潜伏在北平城时,已经被我有所察觉。你说的没错,你本来真的没有特意接近戴独行,不过戴独行会那么巧聘用你,也不是随机发生的。” 川岛的长眉毛动了动,“什么意思?” 慕千成已经明白了,戴独行会租用这栋前领事的房子,本就是安全处给他安排的,这应该是戴笠有意为之。 果然就是这样,戴笠冷笑道:“察觉你身份有异后,我故意安排戴独行租用这里,我知道当你知道他的身份后,一定会想办法留下来工作的。我就是要看看跟安全处的处长住在一起,你会搞什么行动,你果然有所行动,结果露馅了。” 川岛也冷笑了两声,“只怕这只是其一,戴局座还想借我之手考察一下戴独行,看他有否叛变的可能,甚至说不定还想过借我只手杀人了。你真冷血,既然知道我是什么人,还特意安排你的爱将住着,不怕他死得不明不白。” “放肆“,毛晨鲂晃了晃手里的枪,“你还觉得自己有可能逃脱?投降吧,只要坦白,你的价值不仅足以让你活命,或许还能活得不错。” 川岛笑着摇了摇头,她好像还很自信。 慕千成到了陈君望身边,低声道:“我看这女人之镇定超乎想象,居然还敢坐在那不动声色,难保她会不会有什么后着。若到时有什么变故,按说好的行动,路口处你有没按我说的伏下警察?” 陈君望点头,“我办了,但这人还有可能逃脱?安全处已团团围住这里,毛晨鲂和戴独行又都在。” “我想不会这么简单”,慕千成有些忧虑,看了看二楼。 川岛突然笑了起来,“慕千成,你真以为戴小姐还在这里,说不定她早不在了,也有可能早被我杀了。” “你少吓唬人。戴小姐一定还没有死。以你们的特性,你会为自己留条后路,而且不排除你最初真的有试探能否从戴独行嘴里获得什么消息的可能。综合考虑我不觉得你会杀了戴小姐。” 川岛拍了拍手,“冷静!是的,她还活着。若不是突然发生了那个美国专家的绑架案,以及毛处长和戴处长的狗咬狗,我还真的打算试试换情报。但这一连串的乱局,令我觉得还是放弃比较好,只要能弄死戴独行也是一个收获。” 慕千成微微一笑,“你知道的事还真不少,那你一定知道,这宅第被监听,更不可能冒被监视的危险,转移戴小姐。” “慕千成”,楼梯上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戴独行气喘吁吁地冲了下来,“楼上工根本就没有我妹妹。” “什么”,这令所有人都有点惊讶,也就在这一瞬间,大玻璃鱼缸突然爆裂,金鱼和水到处飞溅,玻璃碎片如弹片般飞舞。趁这短暂的混乱,川岛一下子撞破玻璃窗,跳到了院子里。院子里顿时响起了枪声。毛晨鲂刚冲到门边,门外就摔进来一具尸体,穿着制服的安全处保卫,当胸中了一枪。 院子外还倒了两个警卫,其余几名安全特勤被一个穿着雨衣,戴着雨帽的人提冲锋枪压制着,更糟的是,川岛菊之乃抢了戴笠坐来的车,正把司机的尸体扔出车外。 “他还有帮手,这雨衣人怎么混进来的?”,毛晨鲂也不只是向戴笠报告,还是对手下吼叫。 子弹打在大厅的墙壁上发出一阵响声,吊灯也被打碎了,玻璃片纷纷滑落,慕千成等只能半蹲下来,倒是戴独行挺着枪冲了出去,“不还我妹,休想走。” 川岛菊之乃已钻进车里,她示意雨衣人赶紧上车,慕千成趁着对方打完了一排子弹,迅速躲到门边。这雨衣人的身型与铃木大佐有点相似,难道他还没死?不过没有神牛和蛮狼的护送,这人是怎么离开与世隔绝的神牛谷? 戴独行对着轿车连开了两枪,车已动了起来,川岛突然把头伸出车窗外,“戴处长,其实慕千成没有说错,你妹妹真的被我藏在府上,就是我的房间里。放心,我把她照顾得很好,为什么你现在找不到?因为看到你们一伙全到了时,我就起了疑心,趁安全局的人不注意,把她预先放到了这车的后座上,你不怕打死自己的妹妹,就尽管开枪。“ 戴独行愣住了,车已加速,直接冲破了铁门。 毛晨鲂追了出来,对着车尾举枪便射,后座的玻璃窗户顿时被打破,戴独行急了,一手打掉了他的枪,“反了你”,毛晨鲂盯着戴独行。 戴笠沉着脸走了出来,“快去追,来的时候,我就估计或许有这种情况,那辆车没有油的。” 戴独行和毛晨鲂顿时追了出去,此时路口处又传来了几声枪响,然后就是一声巨大的撞击声。 慕千成也赶紧跟了过来,轿车撞在墙壁上,车头已完全凹陷,一名警员被拖入车底,已是血肉模糊,另一人更是悲惨,被夹在车头与墙壁间,等于是腰斩了。 还有几名警察,缩在水泥柱后,刚才显然就是他们截击了川岛的车。 “人了,谁安排你们在这里的?”,毛晨舫揪住一名警察的衣领。 “我们受陈局长安排在此伏击,一名妇人被我们打伤了,一个雨衣人扶着她冲进了巷子里,他有冲锋枪和手榴弹,我们” 戴独行打断了他的话,“你还可见到他们带着一名女子?” 警察摇了摇头,戴独行也顾不得轿车严重变形,还有爆炸的危险,赶紧上前查看,里面哪有他的妹妹。 毛晨鲂立刻带人追了过去,慕千成已赶到,他安慰失落的戴独行,“我们回去再仔细找找,我始终觉得令妹应该还在家,她刚才只是骗了我们,等我们注意力分散时,好趁机逃脱。” 戴府上,没有追敌人的几名安全特勤已在进行仔细的检查,“报告处长,估计是有个小型爆炸装置藏在鱼缸的沙石里,被遥控引爆了。” 戴独行点了点头,“川岛把起爆器藏在衣服里,雨衣人是怎么潜进来的?” “他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大厅时,剪开了侧门旁的一小段电,爬了进来的,是我们失职。” “那个人有可能是铃木大佐”,慕千成这么说既是事实,也有为那些不幸的特工开脱的意思,毕竟铃木大佐的可怕,戴独行也领教过。 “我要亲自再搜一遍”,戴独行已近绝望,一番搜查结束,仍然没有收获,“慕千成,你不是说我妹妹一定在家里,那你告诉我她到底在哪?我连鼠洞都已经翻过了。”< 第二十五章 吃剩的货轮与女人变男人的海滩 第二十五章 吃剩的货轮与女人变男人的海滩 戴独行急躁得揪住了慕千成的衣领,“这鲁莽的行动是你弄出来的,你从来没有跟我商量,也没有得到我的同意。现在好了,敌人可能跑了,我妹妹若有什么闪失”,他瞪大眼睛,用枪顶着慕千成的下巴,“我要你陪命。” 看到戴独行如此失态,陈君望赶紧上前拉开,慕千成倒没有过激的回应,“戴兄,你的心情我能够理解,但我始终认为今天的行动,是我们能采取的最好攻势,否则你只会永远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慕千成已不打算再解释,而是决定亲自上楼去搜查。就此时,院子里突然传来了欢呼声,一名特勤冲了进来,“找到戴小姐了,她在魔术箱里。” 刚才薛卿情表演完如何让假小姐失踪以后,警员就把魔术箱扔在院子里,戴紫烟居然就坐在箱子里,还睡得很沉。 慕千成划火柴点燃了雪茄,总算能松一口气。看来自己的推测并没有错,戴紫烟真的在府上,不过那个川岛菊之乃也够厉害的,她什么时候把小姐搬下楼,还藏在魔术箱里? 戴独行拼命摇晃戴紫烟,直到这娇美的小姐朦胧睁开眼睛,他才稍微松开了紧缩的双眉,他眼中甚至流出了泪水。 经过军医的简单检查,戴小姐并无大碍,只不过吸入了少量乙醚,但戴独行还是让人立刻把她送往医院接受进一步检查,陈君望跟了过去。 当一切妥当,回到大厅时,大厅里的检查已差不多告一段落,戴老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黑子则奉命送麦经理和薛卿情回剧院,只有马铃呆呆地站在一角,等待慕千成。 慕千成随手抄起桌上的一个橘子,抛给马铃,“酸一下,刺激一下味觉,看有没吓坏了。” 马铃憋起嘴巴,看到她还会这样,慕千成哈哈大笑,这一笑中有多少的牵挂,有多少滋味,或许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慕兄,刚才很抱歉”,戴独行对着慕千成鞠了个躬。 “没事,人之常情嘛,你有这样的真情流露时,反而让我觉得你更有意思”,慕千成掏了一根雪茄递给戴独行。 戴独行指了指破了的落地玻璃窗边,示意到那说话,免得被其他人听见。马铃很识趣,没有立刻过来跟慕千成说话,而只是在特勤的招呼下,在沙发椅上坐下等着。 “无论怎么说,你这次不但帮我洗脱了嫌疑,还救回我妹妹,大恩不言谢,但大恩也不敢忘,以后若有什么你都可以找我商量。” 慕千成笑了笑,“我上次被你们的老板下了猎杀令时,你不也曾放我一马。我也知道军中有军令难违,江湖有身不由己。我跟你商量的,至少不能违背你肩负的任务吧?” “这是一定的”,戴独行的眼中重新恢复了坚定。 慕千成刚想开口,戴独行已道:“但在坚持你帮我们完成任务这一条件下,其余的只要有弹性都可以商量,哪怕再小的空间我也会运作。据我得到的消息,戴老板很快就会回南京,这里的安全处还是回归我说了算的日子。” “毛晨鲂也会离开?”,慕千成显然对这个人很警惕。说起来,他终归是担心香儿的安危,虽然自己并不是他们的一份子,但心里却有种很近的默契。 “按理说应该会的,局座答应过我,只要证明了我的清白,就不会再牵制我。” 慕千成把烟灰抖落在地上,“戴处长,这官场的事,我不懂,本也不想说,但我觉得只怕不会这么简单,他未必真会说话算话。” 戴独行的脸色沉了下来,慕千成看了远处的特工一眼,“那你打算是把令妹送走,还是让她继续留在北平?” “这个问题我以前就考虑过,现在我还是决定让她留在我身边,这样能亲自保护她,送她去别处也不见得就一定安全,因为有时候危险的不一定是敌人。” 慕千成只觉得有些许的悲哀,马铃早把橘子吃完了,在远处偷瞄他们。 “对了,慕先生,经过这几次的事后,我再一次邀请你加入我们。” “我早说过,我不会当你们的人,也不想跟南京政府有什么瓜葛。” 戴独行抓着慕千成的肩膀,“你先听我说,我这次的意思跟以前不一样,不是让你加入安全处或是当什么官的,别的事我也不敢劳烦你。但你现在的事,已不仅仅是要探出黄金的所在,为了确保我们拿到黄金,我们除了要加速调查外,更要破坏日本人的间谍,以及阻止他们搜集关于慈禧陵宝藏的信息,我希望在这一方面的事,你都可以参与,这样也是有助于你完成任务的。” 慕千成静静地听着,戴独行望着天空,“我知道你会答应帮忙并不是害怕戴局座的猎杀令,而是不希望日本人拿到中国人的黄金再来武装攻打中国,你觉得那是所有中国人的财富。” 慕千成突然笑了起来,“戴处长,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做作和会打官腔的。” 戴独行有点失望,“你还是不答应?” “这还需要答应?我不是一早就已经跟你们联手抗击日本间谍了,而且经过这一次,我想就算我不找他们,川岛菊之乃也会上门找我的麻烦。” “你这么说就好”,戴独行显得很高兴,“我派人加强玫瑰别墅的保卫。如果你愿意帮忙,很快就又一次大行动。” “什么事?” “我现在只能跟你说,这次行动在天津,代号是渤海幽灵船。” 慕千成显然兴趣都被吊了起来,“能否透露一点信息。” 戴独行微微笑道:“其实我知道的信息也就只有那么一点。第一个是德昌货轮的海难怪事,那时你刚好去了蒙古,所以可能不知道这闹得天津港满城风雨的事。” 慕千成确实没听说过这么一回事,自从蒙古回来,他都忙得要命。 戴独行继续道:“德昌货轮是到美国旧金山做贸易的,满载货物归来,本一切顺利,但在靠港前三天突然失去了一切联系。船主急得要命,他也是有点背景的人,找了点关系,让**帮他在渤海一带搜索了一番,但都没有任何发现,当时大家还抱着侥幸的心理,因为海难总该有点漂浮物。” “但船失踪后的一个星期,一个大暴风雨夜,德昌号突然在公海出现,并且闯入渤海湾。据港口回报,那夜风雨实在是太大,灯塔打出信号让船注意安全,但船的行驶速度并不慢,而且还在加速。转眼看似就要撞上港口。” “码头一片忙乱,避风的船只纷纷散开,最终得昌号重重撞上了一艘德籍货轮才停了下来,造成四名码头工人死亡,损毁小船十多只。” 慕千成聚精会神地听着,会引得安全处出动这事必然不会这样就中止,不然早该交给警局和海事的去管了。 戴独行清了清喉咙,“警方和港口部队立刻封锁了码头,天津警局的局长亲自带队上船检查,因为之前曾发生过外国潜艇潜入的事,这个宋将军也对你说过了,港口的戒备是不错的。但诡异的是,船上一切设施完整,船有充足的动力,也就是说当时是船故意撞上码头,而不是船损坏后,被风浪冲击造成的。” 慕千成深深吸了一口雪茄,“船员了?船上有什么异常?” “船上没有人,整整五十多名船员一个人也没有,连同行的两名美国押运贵重货品的警员也不见了。但我们在甲板上却发现了少量血液。这引得天津警局出动更多警力,进行更细致的搜寻,因为货物堆积如山,要彻底调查货船也不容易。但终于在第二天的晚上,在底层防水舱内,发现了一具被吃剩的残骸。” “被什么吃的?” “经比对,估计是鲨鱼一类。” “外壳没有破损,没有漏水的船舱内,居然有被鲨鱼吃剩的尸体?”慕千成把雪茄扔在地下,用脚狠狠踩灭,他的眼神中有种跳动的火花。 “警局把货物分批搬出来,进行更细致的搜索,结果在船上又发现了一些细小的人类残骸,看似也是被吃剩的,如残余的手掌等。但既然船员都被吃了,那是谁把船开进港口,难道是某种怪物吃完人类以后,还把船开了回来?” “这一消息一被外国报社记者知道了,禁止都来不及。一下在天津港都传开了,众多船主都不敢出海,就算出海的,也招不到愿意帮工的船员。” 慕千成点了点头,“因为之前日本人曾组织过人从天津港登陆,想偷袭慈禧陵,所以你怀疑此事与他们有关?” “难说,主要是天津安全处的负责人与我关系不错,这忙我总得帮帮,况且天津不安宁,北平也难舒服。” 慕千成想了想,“那些货物查验过没有,有没不见了什么,或是藏了什么异常的东西?” “检查还没结束,天津港口那边还在比对。” 慕千成点了点头,“你说的幽灵船行动,就这么一件事?” “还有一件,就是所谓让女人变男人的沙滩,不过我早已经破了。”< 第二十六章 至今未解的上海街头真实诡事 第二十六章 至今未解的上海街头真实诡事 “先是一艘幽灵船,跟着就是让男人变女人的沙滩,看来天津倒真是不平静”,慕千成感觉戴独行对他的态度跟以前又有些许的不同,虽然他也说不出那是一种怎样的改变。 “这事倒简单得多,一个洋人建起来的海水浴沙滩,两年前对公众开放了,但能进入的一般都是少有地位的人。我们得到消息,有间谍要跟某刘坤玉的余部接头,间谍是个女的,我们有一张她两年前的照片。不过照片上的样子有点模糊,但有一头很长,中间分界的长发,所以天津办案人员给她取了个绰号,‘狐女’!” 慕千成皱了皱眉头,“这事跟慈禧陵的宝藏有关?若没有,你就不要告诉我了,我也没有兴趣听。” “当然有关,这人是为了获取天津港的情况,他们还是打算老办法,若能够找到那批黄金,就从水路迅速偷运出去。” “那他们接上头了?” “差点就接上”,戴独行长舒了口气,“但那刘坤玉的余部忽然大喊大叫,引起了对方的警觉,顿时放弃了接头。我们看到那是一个穿着黑色泳装的女人,特勤人员赶紧追了上去,但对方大喊非礼,就混入人群中。当时沙滩上的人也不少,英国领事馆正在那举办活动。趁着混乱女子跑进海里,我们的人立刻开小船追了上去,但对方扑通一下就潜进了水里,好在那一带为了保护游客被浪卷走,早修建了类似防鲨似的东西,我们有把握很快就能把她捕获。” 慕千成笑了笑,“但听你刚才的意思,就是这里出问题了。” “嗯。在我们的船锁定的海域上,有几名男子,但就是没有女人。而且服饰颜色跟我们看到的也不一样,都只是穿着男用短泳裤。我当时恰好也在海滩上,就建议让他们把那几名男子都押上来协助调查,绝不可走漏了此人,同时继续在海里搜索,但始终都没有发现女子的身影。” 戴独行哼了一声,笑道:“这事传了出去,有外国好事者就讽刺说我们在搜捕女人,结果却抓了男人,这海滩能让女人变男人的!还有人说是警察非礼女人不成,就撒野抓人,我可没空跟他们动嘴皮子。” 慕千成显然已明白了大约情况,“实际上,那女人是这几个男人中某个人扮的?” 戴独行有些许的得意,“我一下子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你也肯定能想到?” 慕千成叹了口气,“不过看来天津特勤里说不定也有奸细啊,那日本间谍先通过假象,让别人一直误认为他是女人,实际上他却是男的。他早盘算好若事发该怎么逃离,估计是内奸预先把泳裤绑在防鲨的某指定区域里,你们追捕间谍时,他潜进水里靠近防鲨,脱下女式泳衣,并把泳衣和假发绑在防鲨上,穿上泳裤若无其事潜上来。” “就是这样”,戴独行点了点头,“不过我通过声音,锁定了一个男子。很不巧,在他喊非礼时,我刚好就躺在他经过的路上。我让特勤把他的短发都剪了,秃头上果然有一条清晰的中间分界晒痕,这就是他经常戴假发,弄成中间分界长发的证据。” 慕千成又回头看了马铃一眼,对她做了个鬼脸,才道:“那想必你又有收获了?” “从他嘴里,我知道了日本人在策划对慈禧陵的大行动,不过前提是他们以为铃木大佐经过蒙古之行,会找到确切的线索,但现在这一切都可能被迫搁置了。因为铃木大佐并没有回来,有可能已死在神牛谷内。” “他没有回来?”,慕千成皱起了眉头,“但我觉得刚才救走川岛的人跟铃木真的有点像?” 戴独行正像继续说的,一名特勤在铁门外向他招手,他急忙走了出去,两人耳语了几句,戴独行又缓缓走了回来。 “川岛走脱了?”慕千成早料到只要被他们冲出了这里,就不好办。 戴独行点了点头,“地上的血迹也被他们消除了,毛晨鲂正在扩大搜索范围,但估计这两条狐狸早藏起来了。” 慕千成想了想,“你刚说起来的这两件事,倒令我想起前年在报纸上看到的一则关于上海的怪事,这事儿在美国加州的报纸上都有报道,当时还戏称说是上海鬼事呢。” (为了读者阅读方便,这里把当时日报的报道完整刊登出来) 1935年1月,上海。 入夜了,黄浦江两岸笼罩在一片灯火璀璨中,在一排刚刚移栽过来的柏油树下,人们悠闲地散着步,有提着法式皮包匆匆走过的金发女人,有骑着自行车的青年男女学生,这里毕竟是混乱时代,战乱中国的一方净土。 江上偶尔传来的一两声汽笛,也不足以破坏这份沉静。但就在人们沉浸于那种温馨的幻境时,一辆褐色的敞篷车狂飙了出来。 自行车被撞飞,男学生顿时弹开了数米,女生不幸被卷入了车底,人们尖叫着避让,有勇敢的男人想冲上来制止汽车,但汽车却加快了速度,走出s型穿行在树间,也不知是故障,还是司机想摆脱什么,但车的后面明明什么都没有。 在快接近堤边时,车突然又猛拐了一下,女学生终于被摔了出来的,但出来的只有头部,眼睁得巨大,被血染红了的头发就像是一个红拖把。 车又冲前了几米,狠狠撞在护栏上,车底的尸体发出一阵撕裂声。车门突然开了,冲下了一个身材高挑,穿着红色清宫装的女人,她发狂似地跑了起来,还频频回头,“太后,不要,太后,不要”,完全没有理会前方有一段护栏正在维修之中。 这女人一个倒栽葱掉进了滚滚的黄浦江里。 二十分钟后,法租界的巡捕赶到,先是收走了女学生的尸体,然后开始对那疯狂司机的打捞。 在天亮之前,终于捞上了一具穿着红色清宫装的尸首。 经过检验,这人居然是一个被人化妆成女人的男子,后来官方就封锁了消息。 但纸终包不住火,据一条小道消息,这人居然是**军官,且与孙殿英部有铁杆关系,而且很可能还参与了对慈禧陵墓的盗掘。 到底他遇到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那样,渐渐就没有了下文。 但这在当时毫无争议入选了上海1935年十大新闻之一。 随着时间流逝,这座远东巨港的人们渐渐都忘了这事,却不知这可能只是一系列故事的开始。 特派报道:xxx 慕千成提起的这件新闻,令戴独行陷入了沉思,他久久才道:“刚接手慈禧陵的宝藏时,我也曾想起过这件事,不过后来都忘了。说不定里面还真的有什么秘密”,他发现慕千成一直偷看马岭,又在做鬼脸的,笑道:“今晚也不早了,家里还一边混乱,我也要到医院看看妹妹,就恕不远送,我派护卫送慕先生和马小姐先回别墅休息吧。” “不用了,我倒想自己走走。放心吧,既然川岛刚刚才被我们吓了一跳,我料她最近不会有什么行动。” “花前月下,理解理解”,戴独行笑着掏出了烟斗,慕千成的脸有些许的红。 不过他们两人走在回别墅的路上,倒又说不出太多的话,慕千成有很多想说的,但看到马铃安全回来了,又不知说什么好,他只问了她,这两天有没受委屈? 马铃说没有,而且那戴总局座还是个很风趣的人,慕千成真是惊呆了。不知是人都有两副面孔,只不过有时需要藏着,还是马铃的判别标准异于常人。 只不过,好像对于这样不明不白被带走当了人质,马铃非但没有害怕或恐惧,倒还显得有些高兴,是因为自己被带走,慕千成显得很关心? 今天实在是太累,应该说这几天都绷得很紧,从蒙古回来后还真没歇过。慕千成纵有一肚子的话想跟马铃说的,但还是挡不住睡意,先睡觉明天再说。 但第二天一清早,这机会就被打消了。 报纸早早送来,戴独行的服务真是越发殷勤。 慕千成扫视着标题,一个引起了他的主意,“北平有名的军医云霜在凌晨两点坠楼身亡,警方正在调查中,寻找目击证人。” 云霜是跟他们一起到蒙古的伙伴,虽然不出彩,但还算靠得住,“他好端端怎么坠楼了,而且若是意外,警方又找什么目击证人?”,慕千成只觉得有些跷蹊,光看报纸肯定找不到多少信息,要信息估计得跑警局一趟。 当慕千成被请入局长办公室时,“陈君望正在认真地看着卷宗, “千成,什么好风吧吹来了。” “特意来找你吃午饭,还有些小事想问问你的。” “没问题。不过你得等我破了这两宗案子再说。小案子,有没有兴趣听听”,他这局长倒真是做得越来越有样子,慕千成也想看看他是怎么闪电破案的,可不要葫芦僧断葫芦案了。 “第一件,北平郊外,发现了一具吊死的女尸,身上穿着厚毛衣,尸体还没有完全腐烂,发现者是一名身材高大的猎户,但疑点在于女子的身高并不足以在那树丫上吊,而且脚下没有能垫脚的东西,而那猎户的身高则刚好够把人抬上书,所以他虽然坚持说自己是发现者,但死者的家属却认为女子是被他杀害的。”< 第一章 两个案子与像模像样的局长 第一章 两个案子与像模像样的局长 慕千成坐了下来,倒想看看这半路出家的警局局长是怎么破案的,至少现在看来,陈君望还是有模有样的。 他翻开了一个文件夹,把文书推到慕千成的面前,“这就是案发现场的一幅照片,旁边这张小照片是发现尸体的猎户,这里有他们的资料以及笔录。”说完他又急忙站了起来,跑去把厚木门关上,“给其他人看见我堂堂一个警局总局长,破案时居然还要找外援,可谓给人笑话。” 慕千成瞄了资料一眼,“我还是听你说得比较直接,其实你不懂破案也没有关系啊。反正你手下有各个分局的局长,分局下又有那么多下属,哪用得着你花心思,只要你能管住他们就得。” “自己没有一点能力,就怕管不住嘛?” “怎么会”,慕千成似笑非笑地道:“谁不明白,这种时势,还不是军方和安全处说了算,只要戴处长支持你,你永远都是局长。” 陈君望笑得有点尴尬,“你还是听我先说这第一个案子,我认为这猎户不是犯人。” 慕千成请他继续说,陈君望举起了一根手指,“第一,这案子发生在密云以北的山里。这猎户是当地人,若他是凶手,最好选择应该是把尸体埋起来,没有人证物证,谁能知道他是凶手?但他可是主动到当地警局报案的,说是开春上山打猎时发现了尸体,这么说来,他是凶手就有点不合情理。”说完,他偷看慕千成会有什么表态。 “君望啊,你这么说是合情,但拿不出理。别人也会说,这是胆大妄为,欲盖弥彰,自己犯案后故意去报案,让自己更不会有嫌疑。” “这我当然知道,若是以前的我,可能就仅会停留在这么简单的推理上,但现在我可是深入调查,分辨出线索的”,陈君望得意地笑了笑,又翻开了另一个卷宗,指给慕千成看。 “千成,你看看这里,经过当地排查,死者与猎户素不相识,他们的亲戚朋友圈子里也没有任何交集,所以除了谋财外,其他杀人原因应该可以排除。但疑点就在于死者家人发现死者失踪当天,死者仅说出门探望朋友,她的家离密云有一段距离,除非是死者自己走去的,我想如果是偶然起意的谋财杀人应该不会把死者带去那么远。” 慕千成点了点头,“你的意思是死者自己瞒着家人跑去这山里,而且跟猎户素不相识,不可能是猎户约她的,所以就算是个凶杀案,凶手也另有他人。” 陈君望又翻开了一页卷宗,“而且经过尸检,死者死亡已超过一个多星期。如果猎户是凶手,这欲盖弥彰会否有点晚?其实这一点并不难发现,就算不进行尸检,我也知道死者不是他发现那一两天内死亡的。” “为什么”,慕千成既在听案情,更在留意陈君望那眉飞色舞的有趣表情。 “因为死者身上穿着很厚的棉袄,我查过天气记录,而且我自己也记得,猎户来报案那几天早就开春回暖了,用不着穿这么厚的衣服。你看看照片上,就可以发现这个疑点。” 慕千成看了照片一眼,“你这个观察不错,那你是想下什么结论了?” 陈君望笑了两声,“现在就下结论,会否有点太急?虽然情节都指向猎户不太可能作案,但还不能完全为他排除嫌疑,所以我又对尸体,和她上吊的树枝展开了更细致的检查。” “那又发现什么了?” “上吊的是一条粗布绳,我检查了绑在树枝上的结,然后立刻到猎户的家里,以及熟知他的人中展开调查,很幸运的是,他绑的结并不是这样的。而我立刻又把方向指向另一处——者的家里。我发现死者绑的结却与树上的吻合,这令我有很大的信心,猎户不是凶手,这也未必是凶杀案,很可能是自杀。” 慕千成想了想,“但想必死者的家属不会同意,因为你一开始就说了,死者的身高不足以在那里上吊。” “对嘛,死者的家里也是有点关系的,找到分局的局长闹了起来,要猎户赔钱偿命。但我给他们指出了一点,为什么死者能在那里上吊呢?因为死者死时,天气非常的冷,还下了好几天的大雪,死者踩在雪上,所以弥补了身高的不足,后来雪融了,就自然找不到垫脚的东西。在基本确定了思路以后,我对猎户的行踪进行了更细致的调查,终于找到了人证,在死者遇害的一两天里,他根本就不在密云,而是在一门远亲的家里。而我又对死者家属深入谈话,最后找到了确切原因,由于家里人逼她与一个政治世家的公子联姻,但她早有了青梅竹马的意中人,一时看不开,就走了。” 陈君望站了起来,指了指墙壁,“你看看这锦旗,就是猎户的老母亲给我送来的。“ 慕千成笑了笑,把身体舒服地靠在椅背上,“你刚不是说有事,要破案子。原来是早破了的,故意说给我听,显显自己有能耐啊。” 陈君望的脸红了红,“也不算完全破了,我还有个结案报告未批呢。” “你自己破的案,自己会不批自己?那另一件了,你不是说,有两件案子的?” 陈君望正在抖弄墙上的锦旗,听到慕千成这么说,又坐了下来,从另一个黑色文件夹里,掏出了两页文件。 “这个倒真还未破。昨夜,燕京大学的许教授在家里被杀了。他的住宅是以前燕京大学的司徒校长筹资建造,一栋四层的新式洋房公寓。八点多时,曾发生了停电,当时门卫就听到楼上有一些怪声。” 慕千成打断了陈君望,“这停电是事故,还是人为的?是仅针对这栋房子,还是一片街区。” “都停了,供电电缆故障。当时门卫看见一个穿着雨衣的人急匆匆从楼上跑下来,还差点跟刚进入公寓大楼,住在许教授隔壁的一位小姐撞在一起。门卫觉得那男子行为怪异,想把他喊住,但男子已跑到街上。过了半个小时,教授的侄子来探望他,不过他很快又回到门卫处,说无论怎么喊屋内都没有人回应,自己叔叔是否出门了?” “在门卫告知他,许教授在停电前早回来以后,他的侄子显示出很担心的样子。据他自己说,因为叔叔的眼睛不好,现在又还在停电,怕他家里除了什么事。” “在他的催促下,门卫赶紧拿了工具上去给他撬门。门被撬开时,由于还在停电,屋内一片漆黑,此时住在许教授隔壁的小姐也跑出来看到底出了什么事。据调查,这小姐是在大学里给教授当助手的,也常到教授的家里做客,还算熟情况。” 陈君望又翻了一页,“门卫在外喊了好几声,看都没有人回应,估计屋内真的有事,就示意请教授的侄儿带头进去,毕竟他自家人,有什么事也好说的过去。” 慕千成斜靠在椅子上,半闭着眼睛,“那当时他的侄子神色如何,有什么可疑举动没?” 陈君望哼了两声,“侄子说看到阳台有影子在动,自己过去看看,拜托隔壁的小姐到过道最尾处的房间拿蜡烛。” 慕千成慢慢睁开了眼睛,“那小姐答应了。” “答应了,因为她也挺熟悉教授的屋内情况嘛。门卫和教授的侄儿走到阳台,那里根本没有人,所谓的影子只不过是远处脚灯照在路人身上投射进来的。他们刚松了一口气,此时小姐也找到了蜡烛,她捧着蜡烛从内房走出来,大家都顿时叫了起来,原来教授就躺在过道的地上,后背贴着墙,头上都是血。顿时蜡烛都掉在了地上,好在没有再酿成大祸。” 慕千成笑了笑,“不是这小姐,要毁尸灭迹吧?” “我觉得吓一跳倒很合情理,你想想看,漆黑的屋子里,你刚刚捧着蜡烛出来,却看到地上横躺着一具尸首,那有多恐怖,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胆子那么大。” 听完陈君望的解释,慕千成又看了屋内平面图一眼,“你已知道真相了?” “还在考虑中。” 慕千成克希望他尽快破案,能够问关于云霜的事,“那我给你这大局长提点意见如何?” “可以啊,当然听不听就是我的自由”,陈君望把卷宗收了起来。 慕千成用手指敲了敲桌子,“你最好把许教授的侄子和隔壁的小姐都抓起来,因为他们都是犯人。” 陈君望的眉毛提了起来,“共犯?” “不,偶然下的连续两次独立犯案。我推测最初那个雨衣男是教授的侄子,他最初是从阳台爬进教授家里,这就是门卫看见他下来,却没有看见他上去的原因,因为某种原因他把教授打倒在地,在慌乱中,急忙忙逃下楼。我想是突然停电,带给他巨大的心理压力,也顾不得处理现场。从他会逃得如此慌张,和穿着雨衣这么引人注目就可以推想到这一点。” “但你怎么会认为雨衣男就是他?” “来拜访别人,对方的家里已经停电,还是楼上的公寓,按理说应该不会再登门了吧。但他却直接走上去,我觉得他这真是欲盖弥彰,而且他让隔壁的小姐进过道最尾的房间拿蜡烛,不也是很怪?他身为侄子走进叔叔的房间还算合情合理。让一个邻居去拿,那是因为他早知道教授倒在那,而且他说不定是到阳台消灭自己来过的痕迹。” “那为什么隔壁的小姐也要抓,按你的说法,这事就应该是侄儿一个人干的?”< 第二章 血液出卖你与人心隔肚皮 第二章 血液出卖你与人心隔肚皮 慕千成笑了笑,“我说你啊,接触这么多案子,身边有这么多警察,怎么知觉没有敏锐起来。你想想当时屋内一片漆黑,她居然能跨过尸体,不被绊倒走进房里拿蜡烛。惟有他原先知道尸体在那才可能办到吧。我想可能是侄子打倒教授后,慌慌张张连门都没有关就冲下楼,隔壁的小姐发现了情况,她可能与教授也有什么矛盾,就进屋里顺手打了致命的一击。这种不充分准备的犯案,你知道明确了思路,派你的人进教授的家里好好查查,肯定会有铁证。” 陈君望点了点头,“你好样的。我的事也差不多了,我们到外面用餐吧。对了你刚才说是有什么事来找我的。“ 慕千成装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也没什么大事,我也是想问你一件案子,有个叫云霜军医昨夜突然摔死了,不知你能不能告诉我什么?” 陈君望本还是笑嘻嘻的,一听到慕千成提起这件事,他顿时变了脸色。 “怎么了,这事有什么问题的?”慕千成显然察觉出陈君望的异常。 陈君望笑得有些诡异,他站了起来,转过身背对慕千成,打开后面的柜子,像是拿出什么文件,但慕千成明白他这只不过是掩饰。 “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就算了,我也是从报纸上看到的”,慕千成把手上的日报扔在桌子上,“只不过他跟我们曾在蒙古同生共死,总算是个朋友,既然上面都说巡警第一时间赶到现场,估计也没什么需要我多心了。” 陈君望拿起了报纸,“那姓洪的真麻烦。” “姓洪的”,说起姓洪的记者,慕千成顿时想起常在他们身边出现的洪壮文“这报道是他写的,但有什么问题吗?”,慕千成拨顺前额的头发,“我都没留意到通讯员是他,只不过这里说这记者时偶然路经此地,突然就看到有人从废弃大楼的四楼窗户跳了下来,还发现是个穿着军装的人,才写下报道。” “千成啊”,陈君望把报纸叠起来,“我可以跟你说,这事发生后,是海淀一带的巡警赶过去的,坠楼身亡的确实是军医云霜,不过后来有些问题,这事现在就不用我负责,我能告诉你的只有那么多,希望你不要对别人讲我曾这么说过,因为这是戴处长的吩咐。” 慕千成拍了拍陈君望的胳膊,“明白明白,我自己的事已够多了,既然有其他人去追查,还怎么敢多事。走,我们去吃顿好的。” 餐厅很高档,还设有舞场,陈君望说这里的中餐很不错,西餐更是地道。 只不过他吃不了多少,就有两名警员来找他,他急急忙忙就走了,他可真是越来越有局长的范。慕千成也不知道该为他高兴,还是感到怪怪的。以前老学匠,既怕官又怕血的人,居然依附上北平安全处的处长,成了警局局长, 不过慕千成虽不愿意诋毁朋友,但也没有忘记陈君望在刘坤玉面前对他的陷害,而且香儿也说让自己小心他,他是戴独行的人嘛。 最后这句话,让慕千成的心有点痛,他把叉子用力叉在牛扒上。 “先生,有没兴趣跳一支舞”,伸过来的手又白又嫩,慕千成抬起头,发现是一个穿着粉红色兔女郎衣服的小姐,“香儿”,慕千成愣了一下,“你真是形象百变,又无孔不入啊。” 香儿微微一笑,“先生,我今天的舞票你就都包下嘛”,说完就把身体往慕千成身上蹭,慕千成知道她肯定有什么要紧事。 “好,好”,慕千成把杯里的酒都喝完,站起来拖着香儿的手,对经理喊道:“经理,这小姐的舞票我都包了。” 经理赶紧过来,“谢谢先生的照顾,但我们这里的舞票价格不菲,我看?” 慕千成一板脸,“你还怕我没钱不成,你刚没看到跟我喝酒的是谁,堂堂北平警局总局长,你还怕我没钱?”一边说一边捶着胸口。 经理立刻赔笑道:“我当然知道先生有钱。” “那就得了”,慕千成扬了扬手,“把帐记在那位局长的单里。” “是”,经理毕恭毕敬退了下去,再也不敢上前多嘴,看到连对着北平警局总局长都如此趾高气扬,肯定是大有来头的。 慕千成差点笑到喷了。 香儿捏了捏她的手臂,“像模像样,肯定是常混迹姿粉堆的恶棍。” “哪里,我还是第一次进舞场,和如此好看的小姐跳舞呢。而且我以为这个经理是你们的人,才装模作样骂他的。” “他哪是我们的人”,香儿翻了翻涂着眼影的大眼睛,“你才第一次进舞场,骗谁,谁信你?” “真的,我发誓,我是第一次在舞场跟这么好看的小姐跳舞。” 看到慕千成说得很老实的样子,香儿真的有点信时,慕千成却凑近她耳边道:“因为跟你相比,我以前约舞的都一点不好看。我都说了是第一次跟这么好看的跳舞,重点在这么好看这四个字上。” “口甜舌华,当天川岛菊之乃怎么不把你的舌头打掉。” “你也知道她了?” “我知道戴独行府上发生的事,虽然没有把她捉住,但能够救回戴独行的妹妹,也是件好事。现在提倡联合对外嘛,只要戴独行不来攻击我们,我们也愿与他相安无事。” 慕千成握着她的手,轻轻跳了起来,“你很香啊。” “留心听,我说的可是要紧事。” “放松听,才记得牢。” 香儿用力捏了捏慕千成的肩膀,“不过有个变故我必须告诉你的。他们的戴老板虽然回南京了,但毛晨鲂被留了下来,他还自愿当戴独行的副手,成为副处长,这个人一直怀疑你跟我们有接触,还曾派人跟踪我。更麻烦的是,他已经怀疑你了。” 慕千成握着香儿的手都紧了起来,“他为什么怀疑我,这人的疑心确实很重。” 香儿面露难色,“麻烦在于他这次的怀疑有证据。” “证据?我自认为什么事都做得很利索,不可能留下什么把柄啊”,音乐在变动,一曲新华尔兹奏起,他们的舞步也随之变动。 香儿的脸贴得很紧慕千成的脸,“线索是血液,是我连累了你。” “你什么时候连累过我,我听得一头雾水了?” “还记得阴阳双尸对你的袭击吗,我已经查到,雇佣他们杀你的正是川岛菊之乃,她也曾雇佣他们尝试除掉芙娜。” 慕千成皱起眉头,缠着香儿的腰转了一圈,“他们看见你了。“ “那倒没有,如果有,只怕毛晨鲂早调你去问话。但令他起疑的是地上的血液。当时我也受伤了,阴阳双尸也血流满地,但他们提取了血液,发现地上有三种血型,很不巧我是o型的,你不是阴阳双尸也不是,那不证明当时受伤的人应该还有一个。” “等等”,慕千成的手握得更紧,“当时赶去救我的是陈君望和警察,他居然做这种事?” “他在里面扮演什么角色我就不敢说,但搞这个的不是他,你刚刚离开那里,毛晨鲂就带人赶到,陈君望就撤了。“ “又是毛晨鲂“,慕千成深吸了口气。 “所以没什么事,暂时我也不打算再找你,若有什么情况,我会以更隐蔽的方式跟你联系”,说话时,香儿还一直注意周遭的舞客。 慕千成点了点头,“你自己也注意安全,对了,戴独行有个在天津代号为“幽灵船”的行动,据说是针对日本人筹划袭击慈禧陵,以运走黄金的。” “这个我知道,我可以跟你说,当时我们有一位战友就在那艘遭遇灭顶之灾的船上。” “那你们知道船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听戴独行说,船上发现了被鲨鱼啃噬后的尸体?” “我现在也在调查,不过我有种不详的预感,你要万分当心。” “我会的。对了,你有没看今天报纸,有个叫云霜的军医出事了,我本多心只是因为与他是相识,但陈君望诡异的态度,让我觉得事情也不简单。” 香儿叹了口气,“是我们害了他。” “你们杀了他,为什么?” “不是我们杀他,是害了他,你说的没错,蒙古同行中有我们的人,戴独行不知是不察觉还是不愿管,但毛晨鲂却想管这事。我想不排除云霜是遭他的毒手,伪造成意外的。不过你不要再挑新的事了,他的仇以后我们会替他报。” “但为什么他会怀疑云霜,他应该不是你们的人,不是沙于海更有嫌疑。” “因为沙于海曾帮你去大院救伊维尔,毛晨鲂觉得我们的战友不会这么张扬,所以沙于海可能只是收钱卖命的老兵。” 慕千成叹了口气,“想不到我误打误撞,反而救了他。那好了,我后天就要去天津,没事暂时不要见面。” 香儿点了点头,他们却不知道,他暂时去不了天津,见面机会还有的事,因为故宫大院,紫禁之巅很快就会惊爆危情。< 第三章 带来厄运的乾隆玉玺 第三章 带来厄运的乾隆玉玺 如勾的弯月,挂在古老又庄严的琉璃屋檐下,仿佛唾手可得般得近。 马铃笑嘻嘻地看着慕千成,也不知是否想要他把月亮给摘下来。不过慕千成早停下了手中的木浆,也笑着望着那明月,好像在等着佳人的吩咐。河水本不湍急,小船稳当当地荡在堤边,何况船头的船工还很有力,他用力一点竹竿,已把船慢慢靠向岸边。 慕千成的面前,有花生也有红酒,慕千成招呼船工坐下,对方毅然脱下了竹帽子,竟是安全处的处长戴独行。 戴独行盘腿坐了下来,“我家里就是水上人家,这种日子我小时候就常过,真有点怀念那一捞就一把鱼的日子。想不到一转眼已是数十年。” “说话别像个老头似的”,慕千成把花生米抛进嘴里,用手敲着船沿,“况且你现在也常一捞就一把鱼。我是今日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嘛。” 河面上一阵扑通声起,然后冒起了一串水珠,然后又是扑通一声,马铃一伸手,居然抓住了一条大鲤鱼,这鲤鱼可要为自己的“窃听”行为付出代价了。 河边就是紫禁城的外围墙,一墙之隔,让人无法看清里面,不过笼罩在黑夜中的皇城早失去了往昔的辉煌。更像是年老的贵妇,再也不是独握生杀大权的八折。 “戴处长今夜好像常看着紫禁城的外围墙,难道是禁宫里会有什么事?”,慕千成嘴里说得放浪,但眼睛却从来没有闲过。 “什么事也没有”,戴独行给自己倒了杯酒,“不过你提起故宫,我倒想起一位相熟的副馆长跟我说过,最近来了件文物,据说是乾隆的一枚不常见玉玺,慕兄这等文化人,肯定有兴趣看看。” “你真会说话,给我一个前盗墓者和文物贩子,起了文化人这么的雅称”,慕千成笑了起来,“不过我的心其实是一个探险家的,你说得这么好听,我当然有兴趣看看。好像报纸上也说过这回事。还搞了什么展览。” 戴独行站了起来,“择日不如撞日,现在过去看看如何?” “不是早闭馆了?” “我都说认识馆长,而且哪里的大门敢对安全处说关上。走,现在就去看看,白天总是有游客的,跟他们挤有什么意思?” 有的玩,马玲一定是不会反对,既然她都不反对,慕千成又怎会反对呢? 他拖着她的手上了岸,三人沿着宫墙向一道小门挪步,门外居然早有一名安全处的人在等着,慕千成早想到事情不会这么简单,戴独行可从来就不是什么有雅兴的人。 他推了推戴独行,“你想必有什么要说的,今晚是打算搞什么鬼?别把马铃给牵连上了,派人先送她回去吧” 除了安全处的人,门外还有一名看来是故宫的工作人员,已在热情地给马铃讲解,戴独行看了她一眼,“我看她看得很开心,黑溜溜的何必那么急让她回那栋冰冷的别墅嘛。” 看到慕千成很不悦,戴独行微微笑了笑,“刚才的船上被人窃听了,船舱的茅草下有馅,那船是我灵机一动租的,想不到也被人抢先了一步。说句实话,从我到玫瑰别墅拜访你们开始,一直有人跟着我。” “哪路朋友?”,慕千成情不自禁偷瞄了身后一眼,不过他也知道走入博物院后,对方不会如此明目张胆,毕竟这里太空旷了。 戴独行慢慢点着了烟斗,“估计是毛晨鲂的手下。我本是想找你有些事谈谈的。不过发现他一直缠着我,我干脆把你们俩都约出来搞个夜游什么的,混淆一下他的视线。不过看来没有效果,只好放弃了,毕竟不能为了一两只老鼠,放弃正经事,你说对不对?” 慕千成沉着脸色,“我当然不是轻易就投鼠忌器的人。但你这么蛮干,会把马铃也搭上的,我可不希望让任何人怀疑他参与我们的事。” 戴独行点了点头,“你对她真不错,但你对她越不错,她越会成为你在别人手里的把柄。我今晚把你们一块叫出来,也可是为你们着想啊。” 慕千成盯着戴独行,看他要如何辩解,戴独行拍了拍慕千成的肩膀,“我发现保卫玫瑰别墅的人中,有几个不太靠谱,以防万一,今晚我就给你换防。我把你叫出来了,独留小姐在家里,我怕某些人故技重施,谁被绑架了都不好吗?” “你说的是毛晨舫?” “至少川岛菊之乃还不敢在北平城公然动手”,戴独行的说法令慕千成觉得很不舒服,他觉得这些人之间勾心斗角的利害,甚至不亚于日本特务的算计,“我都说你们总局座有可能把姓毛的给你留下,帮忙也好监督也好了。” 戴独行吐出了一口烟雾,“我也想不到他这么厚脸皮,居然自动请缨,要留在北平将功赎罪,局座居然一声不吭就答应了。” “那他还是有点不信任你”,慕千成耸了耸肩膀。 戴独行大力地吸气,烟斗的光在漆黑的故宫里显得尤其的明亮,“不过局座身边有人跟我说,是因为毛晨鲂发现了一些有关你的小问题,局座才答应让他留下的”,戴独行突然瞪着慕千成,“你自己注意分寸,我虽然不想杀你,但不想跟不会是两回事。你不要给我耍什么花样。” 慕千成脸上还是镇定,“你今晚特意来找我,不会就只为了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 “不,我确实是打算把你招来故宫博物馆的,因为有个紧要事,或许我们去天津这事,也得推迟几天。” 慕千成愣了一下,戴独行难道是不打算带自己去天津执行什么代号幽灵船的,难道是香儿的事被发现了?至少听戴独行的口气,毛晨鲂真的从太平间血液那一细节上,认定自己有问题。 想到这里慕千成看了马铃一眼,背后都是冷汗。 “我也想按计划后天就去天津”,戴独行哼了两声,“但我自己也去不了,因为这里有更要紧的事,一个星期前,有香港同胞送来了一枚据称是乾隆御玺的宝贝,故宫暂时收下了,当然还没有鉴定真伪,因为我们一时找不到这方面的权威,而且这枚做工精良的御玺是乾隆一个甚少使用的。但据说在土尔扈特部东归时,他写的一份谕旨中曾出现过。” 慕千成想了想,“那为什么把我叫来?准不可能是让我坚定吧?明清的文物,我可不在行,而且你戴处长应该也不会为这种事操心?” 戴独行带头转了个弯穿过一条遍布假山的小道,四周仅有少量宫灯,使前路笼罩在漆黑里,“我当然不想操心,但据我们在伪满的内线获知消息,这枚御玺与慈禧陵中的黄金有莫大的关系,而日本间谍准备这两天前来偷取。” “那你准备怎么应对”,慕千成瞄了四周一眼,走进这一道时,他就察觉出四周有人躲着。 “我权衡轻重后,还是决定以大局为重。立刻转移御玺,再组织专家来研究,当然这专家中包括你,因为我可没看出这玉玺能跟黄金有什么关系?” “那你为什么相信这情报?” “因为宁可信其有,现在不可放过一切信息,而且你说那两颗夜明珠跟黄金能有什么关系?但张凤奇的遗言不是说明了,它们是获得黄金的关键。我想既然叛徒刘坤玉挖地三尺都找不到那么巨大的黄金,它们的藏匿方法一定很隐蔽,而那些看似不想干的东西,很可能确实关键。” 慕千成点了点头,戴独行又叹了口气,“不过我这最保守的法子,被毛晨鲂拒绝了。他要求博物院展出这新得的玉玺,他认为可以通过钓鱼,把前来的日本间谍捉获,进而搜捕川岛菊之乃。” 慕千成皱起眉头,“你身为处长,怎么会听他的?” “我也是没有办法啊”,戴独行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杀机,“因为总局座安排我负责找到黄金,而扫除日本人和其他党派间谍的事交由毛晨鲂去办。我也只能自己带人来进一步加强保卫,还得设计该怎么展出?” “已经展出多少天了?” 戴独行竖起了三根手指。 “那有可疑的人前来参观了?” “来的人不少,不可能逐一排除啊,那样就等于打草惊蛇”,戴独行的额头上都是皱纹,“但动手行窃的人至少暂时还没有出现,不过我们的保卫也是很严的”,戴独行指了指前方的一座精致,门前挂着两只灯笼的小居,“就是在里面展出。这是乾隆很喜欢练字的一个地方,现在里面有不少关于他日常起居的东西在展览。” “把玉玺和生活用品放在一起,好像不太妥吧?”慕千成苦笑道。 “我可管不了那么多,因为这里面积比较小,又没什么能藏的地方,最重要是能够装上现代的窃听和很多防盗装置。我告诉你,现在无论是谁一潜入里面,我们立刻就会知道,我还做了很多布置,对方插翼难飞。” 慕千成看了暗红灯光下,犹如一头卧兽般的小居,“那就应该没有什么好担心了?” “看来就是了”,戴独行也满意点了点头,“除非他们把这里炸了,否则谁都休想偷走东西,但把这里炸了,他们不就一无所获。” 他的话才刚刚说完,本该无人的小居内突然发生了爆炸,门窗有的被震倒,有的被震裂,两只大灯笼都滚落在地上。 戴独行最不可能的玩笑,居然立刻就应验了!看来对方的盗窃办法远不是他们能够想到的,或者说,这事本就不是他们想的那么简单。< 第四章 爆炸居然是一种行窃手法? 第四章 爆炸居然是一种行窃手法? 屋内两声闷响震破了紫禁城内宁静的夜空,一只大红灯笼顺着石阶梯滑落,直到碰到戴独行的脚才停了下来。 戴独行的反应也很快,立刻就拔出手枪,像待机捕鼠的夜猫般扑向小居的门外,“谁都不要出来,守着自己的位置。” 他的声音引来了一阵回音,却没有人回答,慕千成也想上前,但他可要护着马铃。 不过他也佩服戴独行的机警和临场指挥,发生爆炸的是屋内,而门窗和墙都既没有倒也没有破,那就算行窃者拿到了玉玺,也不可能逃离了这屋子。只要不被调虎离山,继续藏起来监视,对方一定逃不了。 戴独行已摸到门边,尝试从纸窗的洞向里看。 马铃倒居然不害怕,反而是讲解的工作人员抱着头,蹲在地上,马铃推了推慕千成,“我知道你有事要办的,不用担心我,你自己注意安全就得。” 慕千成点了点头,他就知道马铃有远超外表的坚强,她看似大咧咧,却很懂得分寸,而且在她身上,慕千成总觉得还有一种连自己也说不出来的东西。 “戴处长”,慕千成凑了上来,躲在门外的另一侧,“敌暗我明,你贸然冲进去不太有利吧?而且若那玉玺真的那么重要,对方狗就跳墙,若损坏了,可就麻烦。” 戴独行轻轻推了推门,门是从里面锁住的,这本来是他们的机关之一,“你有什么高见?” “能否派一个人,爬上屋顶,把琉璃瓦翻开,再想个法子偷袭?” 戴独行想了想,吹了两声一长一短的口哨,顿时两个人如鬼魅般从旁边的石山和竹林后转了出来,戴独行用枪敲了敲门,低声道:“在这里守着,一得到我的指示,立刻破门攻进去。我不管对方死活,我只要保住玉玺。” “但毛副处长不是希望我们抓活的?” “你们是我的手下还是他性毛的,究竟我是处长还是他是?”戴独行瞪大了眼睛,显然他这些部下也嗅到了安全处内的味道。 那两人不敢再说什么,连连低头应诺。 慕千成看着戴独行,“戴处长是打算自己爬上屋顶?” 戴独行冷冷一笑,也不打算回答了。他退后了几步,看准一个较低的横梁,一助跑然后起跳就攀住了横梁,然后就引体向上般把身体挂了上去,随即就翻上了瓦顶。 他尽量把身体放轻,但难免还是有一阵洒洒的声响,慕千成也担心屋内的人会发现屋顶上的异状。自古以来,多少飞檐走壁者刺杀皇帝,穿行于故宫内院的传说,想不到今天这么轻易就被戴独行实现了。 门外有人守着,四周又有团团埋伏,慕千成也放心走回马铃身边,抬头看戴独行打算怎么攻坚。 月光刚好挂在戴独行的身后,使他的一举一动都很清晰。他轻轻掀开了几枚瓦片,然后用手电照了照,慕千成看他不出声,也不敢问,跟着戴独行又掀开了几片瓦片,突然一下就从屋顶看似掉进了屋内。 门外两个安全处的顿时急了,刚起脚准备踢门,门却开了,一个人差点控制不住惯性, 摔了进去。 另一个人立刻举枪,却发现开门的居然是戴独行。 慕千成也吓了一跳,跑上来追问道:“里面的人了?” “你自己进来看看吧”,戴独行把枪放回枪套里,示意那两个人在门外继续守着,就把门关上了。 慕千成走进来时,戴独行已把烛台上的蜡烛点燃,灯光虽不明亮,但已足够看清这小小的起居室。地上都是碎屑,木的碎屑,玻璃碎片,还有杂七杂八的东西,譬如破碎的酸枝椅子和屏风,地砖上有一个看似被炸出来的小坑,屋内可谓一片狼藉,连横梁正中写着心正清明的匾额都被爆炸冲击波震裂了。但整体房屋结构还完好,梁柱没有受损,门窗虽然被震裂了,但还不足以让人逃出去。 慕千成环顾四周,“这里面没有人?” “你看这哪有能藏人的?这可不是我妹妹失踪的魔术箱”,戴独行的脸色有点难看。 “那玉玺了?”慕千成显然没有在屋里发现到这最要紧的东西。 戴独行指了指小居中间一堆木碎处,“这里本该有两只并排的展览柜,玉玺就在一只玻璃箱里,箱子还有最完备的机关作为最后保险,是绝不可能被偷的,但现在?” 慕千成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玉玺也被炸没了?” “看起来是这样”,戴独行的眼珠转了转,他手上也再次握着枪,“但我对北平的日本间谍很了解,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就是他们的风格。既然日本军部把这巨额黄金看得如此重要,就绝不会让他们放弃任务,若是放弃任务,就根本不需要再在天津港生事。所以我想他们把这里炸了,只不过想掩盖把玉玺偷出去的秘密。只要有一线机会,他们都不会采取玉石俱焚的手段。” 戴独行一边说,一边移步搜索了起来,地上的碎屑跟他的硬皮鞋底磨擦,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 “但爆炸时,我们就在门外,若对方当时在这屋里,就算他偷走了玉玺,设下了定时炸弹,又怎么离开这被团团围住的小居,若按你说的,你已经二十四小时盯防,游客又被盯住,就什么时候都不可能偷走,除非有地道。” 戴独行把后背贴在一根柱子,“地道看来是没有了,现在看来人也没有藏在这,而且我去玫瑰别墅拜访你之前,还经过这屋子,当时玉玺还在。我想只有一种可能,他们假扮成游客把炸弹先藏在这里,然后现在才引爆,目的是等我们以为玉玺已被炸烂或偷走,等我们把视线移开这里后,趁着安保松懈了又进来盗窃。” 戴独行显然对自己的推理很满意,但慕千成偏偏给他泼冷水,“你这也说不通啊,玉玺自己是不会走得,既然你确定它几个小时前,早已经闭馆时还在展柜里,现在这里已被炸得面目全非,玉玺又怎可能不被毁坏? 难道他们能有什么法子,让玉玺在爆炸前自己走开并藏起来?” 戴独行笑了笑,“经过上次魔术师的事件后,我可也有些体会,最危险的往往就是最安全的,也是敌人最少留意的,或许他们就是有某种办法,能够让玉玺在爆炸前移离展柜。” 慕千成摇了摇头,不再反驳他,但他心里始终认为魔术是有技巧的,上一次的案子破得如此艰难,在于自己对这种技巧不熟悉,但现在戴独行说的已不是什么技术问题,慕千成觉得根本他就是异想天开。 但戴独行说的也非完全没有道理,日本间谍又怎会如此鲁莽,真的炸掉要紧的玉玺,想想当时刘坤玉不惜暴露也要找到夜明珠,这可能性就真的不大。 此时,戴独行把门外的一个人叫了进来,“你对附近的人说,只留四个人盯着小居一带,派三个人进来清理现场,查验是什么炸弹,并且给我挖地三尺,从这里找回玉玺。” 慕千成插口道:“会否谨慎一点,让人同时检查一下宫门比较好,若真有什么变故,也可以立刻封锁,毕竟故宫不是轻易就可以逃出去的。” “宫门一直有士兵把守的,不过”,戴独行想了想,指着一名安全处的:“你通知大家到各门看看,通知守门的士兵,防止有任何人外逃。好了,慕先生,我们就在外面静候佳音吧,这次没有人能吭得了我,我的人紧守着这门,没有人可能把玉玺从里面带走了。”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你说的倒是不假,但愿如此顺利了。” 当检查进行时,两人都在小居外抽起了烟,马铃早被安全处的人保卫了起来,慕千成让戴独行先派人送他回去,这里看来已非久留之地。 戴独行显得有些放松,连连抽着辛辣的烟斗,慕千成倒显得忧心忡忡,只不过它的心思不仅仅针对当前的玉玺失窃,更在于戴独行之前说的,毛晨鲂已怀疑他,而且可能发现了香儿的存在。慕千成在反思自己的行为,他总觉得还有很多地方很怪的,这怪事甚至不是自己到了北平之后才开始,在上海时就已经存在。但他也没有办法,说出它们到底奇怪在什么地方,有什么联系,但心里就是很不舒服。 “处长”,检查人员从屋内跑了出来,“简易的定时爆破装置,烈性炸药,我们发现了引线,雷管的。” 戴独行点了点头,“那玉玺了?” “屋内并没有玉玺。” “什么”,戴独行手上的烟斗几乎掉在了地上,“你说屋内已没有了玉玺?” “没有发现”,发现戴独行脸色难看,安全处的人立刻补充道:“但也没有发现有地道,门窗也完好无损。不存在能瞒过我们耳目逃离小居的通道。” 戴独行正想说什么,一名安全处的气喘吁吁跑来,“各处的守卫都在,但西华门一侧一个排的守兵居然都不在,没有一个把守。宫门成了空门。” “坏了,这怎么回事?”,戴独行狠狠一甩手,“你们留在这,继续勘查,慕千成,还有你们两个,跟我去看看。” 听说宫门没有人把守,慕千成已感到不妙,但就算对方真的能赚开宫门,也不可能从这密闭的小居内偷走玉玺,引爆炸弹然后消失无踪啊。 难道爆炸居然也是一种行窃手段?慕千成只觉得这事一定很不简单,更紧张有趣的或许还在后面。< 第五章 胆大包天的化妆 第五章 胆大包天的化妆 皇城内的距离不应该用米来算,对于真正在里面待过的人来说,或许就算用公里作为衡量单位也不为过。从那深居后宫的心正清明小居到西华门外,真是一段不短的距离。 好在戴独行早备了马,虽然在紫禁城内跑马或许不知是否符合文物保护的规定,但现在可管不了那么多,因为一个不慎,那庞大的黄金就可能危在旦夕。 慕千成也骑上马,在后面赶着。 远远望去,大开的宫门,就像是一头饥饿的野兽,正躺在那,长大嘴巴,等待送上门的猎物一样,而慕戴两人就径直冲向这巨大黑兽的嘴里。 两名安全处的人已在门洞里等着,戴独行不等马停下,一翻身就下了马,“这里的守兵了?” “禀处长,我们已派人去联系负责禁宫的军官,很快就会有回报。” 戴独行一马鞭抽在墙上,把宫墙打得哗哗响,他狠抽了几下,才平复下来,“通知在外面的路口设卡了没?” “已布置,但”,特勤欲言又止。 “但什么蛋的,快说。” 特勤显得有些无奈道:“紫禁城通往市区的路四通八达,就只数这一宫门,也有好几条。因为得到消息时,我们是听说对方已得手窃走玉玺,我们怕在最近处设卡已来不及阻拦窃贼,所以把设卡范围往外扩大了。” “饭桶,这有什么用,如果他们有同伙接应,干脆就在你们的设卡区内藏起来,难道我们能一家一户地搜”,戴独行显然不满这设卡范围太大。 “处长息怒,但事发突然,我们能通知到的兄弟离紫禁城都有一段距离,我们之前根本就没有预案,针对对方能逃离这被围墙包围起来的禁宫。” 戴独行连连哼了几身,但并没有再说什么,因为这特勤说的确实有理,别说逃离故宫,按戴独行的最初设想,对方若敢偷玉玺,连那栋小居都别想离开,但现在哪里有什么窃贼的身影,还连守西华门的士兵都全不见了。 “你先别急嘛”,慕千成突然蹲了下来,用手摸了摸地板,然后把手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若有卫兵,他们是在这宫门前站岗的?” 安全处的人点了点头,此时宫门外又是一阵呼喊,接着就有一名安全处的人领头,带着十二名士兵跑了过来。 戴独行瞪着他们,“我是北平安全处的戴处长,排长给我站出来。” 一个士兵站了出来,敬礼道:“已接到通知务必配合戴处长的任务。” “你们刚才去了什么地方?”戴独行扫视了士兵们一眼,他稍有地老羞成怒,毕竟最近他也是连连栽在对方间谍的手上,又被毛晨鲂牵制,再冷静的人,也难免恼火。毕竟今夜的事,若毛晨鲂肯听他的谨慎方略行事,也不会发生钓鱼不成,反被鱼儿把饵咬走的事。 那个班长愣了一下,“我们是来换岗的,刚刚到。” “你们来换岗?”,戴独行的眉毛提了起来,“那就是说是之前的士兵不见了?” 他转身指着一名安全处的道:“赶紧把刚才应该在这里看守的士兵找来。” 慕千成插嘴问道:“你们每天都是这个时间换岗?” “是的,自从我们负责保卫故宫以来,基本都是这样安排。” 慕千成想了想,“那换防的人是你们认识的?” 那个士兵显然以为慕千成也是安全处的,“报告长官,一般来说,担任保卫任务的排是随机抽取的,半个月为一个周期,以防有人混熟了情况,动其他心思。“ “那你们来接替的那批人,你们认识?” “谈不上认识,不过这几天我们来接替的都是同一批人,应该不会有问题。“ 慕千成点了点头,对戴独行道:“或许是很大胆的犯案。” “怎么大胆法?” “我怀疑有人假扮成**士兵,伪造了证件,连续几天提前来换岗,使前一批把守的士兵产生了错觉,以为那伙人就是来换岗的。而当这批真正来换岗的士兵到达时,那些家伙又把岗位给了他们,让他们已为这一伙假冒的就是上一个时段守卫的人。经过几天的重复,就谁都不会怀疑了。他们今天就趁着这机会,接替了上一批士兵,偷了玉玺,然后从这空门中逃离。” “有点道理,但这么说,他们应该还没有走远”,戴独行翻身上马,又对安全处的人道:“尽快找到上一批士兵,看看慕千成偷龙转凤的说法是否正确。” 然后一打马就跑了出去,慕千成当然只好跟着,毕竟自己几天前才答应过,凡是有关黄金的线索,以及日本间谍搞的阴谋自己都会参与。 跑了一小段路,宫门渐渐就被甩在身后,路上已多了店铺和房屋,这时点人流也不少,戴独行被迫勒住了马。 慕千成赶了上来,“戴处长想必应该还有什么对策吧?” 戴独行用马鞭指了指前方街道的拱桥处,“我的人已在那一带设卡,所有离开的人都必须搜身,窃贼不可能硬闯过去,因为那样玉玺很可能被搜出来。而且你说他们假扮成**,如果能骗过守兵换班,照理说那也是一个排的人,应该是个很显眼的目标。” 慕千成把手放在鼻子底下又嗅了嗅,“但我觉得他们不会那么笨,这么显眼地招摇过市,不然就等于等着被你戴处长抓到。我猜他们可能找了地方先换了衣服,就像参加化妆舞会一样。在离故宫不远处的隐蔽地方,先假扮成**,得手盗得玉玺后,撤离时又换回本来的衣服,还说不定是分散离开,这样就变得不显眼了。” 戴独行想了想,“故宫附近这种不显眼,能藏人的地方倒有好多处啊。” 慕千成笑了笑,“但我知道那地方应该有煤,而且还很潮湿。因为在刚才宫门那,有些湿漉漉的脚印,并且上面有一股煤的味道。我想就是那些假**,假装接替时留下的。当然我只是说有这种可能。” “潮湿,煤?”,戴独行突然一鞭打在马屁股上,“跟我来,我知道有一个废弃的旧煤炭分发场在这附近。” 那破烂的地方,确实是有关煤的,戴独行一推开废弃了的大门,就涌出一股黑煤灰,而且所有东西都像发霉了一样,散发着难闻的味道。 慕千成点燃一段枯枝作为火把,不过这看似不弱的火光,一随人进入这黑暗、空旷又异常破败的厂房时,就顿时成了一点小鬼火一样。非但不能照亮前方,还会让心虚的人发毛,好在慕千成并不心虚。 这里倒不像有什么人曾经存在过的痕迹,地上有一层厚厚的煤灰,立刻就留下了他们两人的脚印,但除此之外,就什么痕迹都没有了。 戴独行的眼睛确实厉害,立刻就发现了一把大扫帚不太自然横在门边。他把扫帚拿了起来,用手弹了弹扫帚条,顿时震出了一阵煤灰。 他冷笑了两声,“有用这玩意把脚印都扫除了的嫌疑。你看这盖在地上的煤灰多均匀。” “这里有个嫌疑更大的东西呢”,慕千成站在靠门的墙边,指着黝黑的墙壁。 戴独行走了过来,慕千成指着的是一排抬起手刚好够得着的钉子, “你从这看出什么了?”,戴独行也不说出自己是否已看出什么,开口就问慕千成。 “你想想看,那些人是连续好几天这样去假冒**的,自然会有准备。他们在这里换衣服,总得把自己的衣服藏起来,又不要沾到煤灰吧。我怀疑他们钉下这一排钉子,就是把衣服挂起来,免得弄到煤灰。你看这钉子头上还勾着一条毛衣线。” 慕千成把火把靠近,指给戴独行看。 戴独行哼了一声,“虽然只是推理,但现在看来你的推理倒还算头头是道。” 慕千成点了点头,“我更喜欢你前面一句话,因为那是实话。到现在为止,我确实只有推理,也没有提出什么有帮助的意见,能抓住犯人的。不过我看在这里暂时也不会有什么发现了,他们既然早有安排,应该把痕迹都去掉了,而且针对整个事件,我已有两个疑问。” 戴独行转身刚准备走出厂房,顿时停下了脚步,“请说。” 慕千成竖起了一根手指,“第一,我始终想不明白,就算他们如我说的这样偷龙转凤,假扮成**的假设成立,但这只能帮他们争取机会逃离故宫。但他们是怎么进入守卫森严的小居,并无声无息把玉玺偷走的?毕竟戴处长的部下可不是吃素的。” “第二”,慕千成沉吟了一下,“这是我觉得更奇怪的一点。他们既然能办到无声无息就偷走玉玺,何不干干脆脆就走,为什么要引爆炸弹这么多此一举,给自己增添风险?经过上一次的事后,我们都很明白这批老练的间谍,是不会为了挑衅和意气用事做出这种行为的,他们让你觉得是意气用事,实际上只为了掩饰一些真正的秘密。” 戴独行的眼睛都亮了起来,“难道你已知道了背后的秘密?”< 第六章 一堆玉玺背后的诡计 第六章 一堆玉玺背后的诡计 慕千成从银质的小盒子内掏出了一根雪茄,在火把上借了个火,“很可惜的是,我现在还不知道。但欲盖弥彰,他们越是要隐藏,就只会留下更多的线索,这是我一贯思考问题的方法之一。我有信心循着他们特意要掩盖的东西,往往就能找到最后的答案。” 戴独行摆了摆手,“或许你是对的。但我现在可没空听你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因为冠冕堂皇并不代表就能解决问题。我只知道不尽快找回玉玺,很可能黄金就会出问题。” 慕千成冷冷笑了笑,“戴处长,我也明人不说暗话。你本来的意见是要以安全为重,是毛晨鲂自作主张,搞什么展览来钓间谍,才会出了这么个乱子。若真的出了事,罪责也不全在你,这甚至可能让毛晨鲂被革职呢。” 戴独行盯着慕千成,“慕先生什么时候成了这么阴险的小人,还是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虽然想赶走毛晨鲂,也并不厌恶用些特殊手段,但可不能置国家的黄金于不顾。” 慕千成看着戴独行的脸,突然大笑了起来,“得罪得罪!我也是这么意思,我刚那么说,只不过想看看戴处长骨子里是怎么的人,我看以后,至少在找到黄金前,我们还有得继续合作。” “你敢试我?”,戴独行快步走出仓库,一下子就上了马,“我要到几个关卡看看,你虽然没有能够指出窃贼是怎么离开展览的小居,但你指出了他们是怎么赚开宫门的,对我破案也有很大的帮助。” 慕千成已把火把弄灭,也上了马,他一勒缰绳,铁了心这事是要管下去的了,“我怎么帮了忙?” “你想想看,那伙人是在这仓库换了**的衣服,然后到紫禁城去。跟着又从紫禁城回来,在这里再次穿上本来的衣服,并把军服包好。我推断他们不想被别人看见,这两点间一定是走最短的距离,然后再从这里出发,分批逃走。而从这里能回市区的路,必定要经过几个岔口,而我早已设下了哨卡,这样就能把搜索范围大大缩小,缩小了的范围意味着我们破案的机会将增大,而且花费的时间也不会太多。” 慕千成笑了笑,“我还没想到,我几句胡言乱语,居然有这么大的效用啊。” 戴独行在马屁股上加了一鞭,马立刻就窜了出去。 这缩小的范围虽然有民居,但据戴独行说,这一带他都很熟悉,并没有什么可疑的人户。无论是做典当生意的一条街,还是买卖古董的,抑或是经营舶来品的店铺情况都如常。戴独行对情况的熟悉,令慕千成心里有些不安。他知道这恐怖特务头子的情报,可不单单是用来对付日本间谍的! 各处的哨卡都在发挥作用,对于要离开这锁定范围的人,都得接受搜身检查,但始终没有发现谁藏有玉玺。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街上的行人日渐稀少,戴独行的脸色也变得更难看,唯独的好消息只有刚刚赶来支援的黑子,已联络上守卫禁宫的军官,确认慕千成刚说的手法就是事实,有人假冒成**,套取了换岗的时间差。 街上的行人逐渐稀少,看来更不可能有谁还藏着玉玺走在街上。戴独行本还坐在哨卡里,现在也有些焦急地踱起步。 慕千成看了看黑子,黑子还笑了笑,从他到达后的轻松神情看来,他显然还没有了解事件的严重性,至少不是完全理解。 慕千成刚想跟他解释的,戴独行突然快步走了过来,“我想犯人发现我们设卡后,是肯定不会直接闯出去的。这哨卡现在只能帮我们把他们圈在一定范围内,但已不可能帮我们把他们捕获。我想他们拿着玉玺也不可能在街上闲逛,而他们既然已知道我方已明确了搜索范围,别说他们不太可能有躲藏点在这区域里;就算有,我想他们在这种情况下,也不会再在我们封锁区内住下来,因为那样有暴露的危险。我突然想到,他们有可能把玉玺留下,而自己先逃出去,然后等风声过了再回来拿。” 黑子急了,“这里的民居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他们若随便扔进一户里,我们岂非要挨家挨户去搜。” “他们不会冒这种险的”,慕千成摇了摇头,“随便扔进一户民居,若戴处长一贴告示出来,要各家自查,就可能穿帮了,我想没有哪户平民敢违逆安全处。而且我觉得敌人一点都不笨,他们肯定也能知道,所谓的展览很可能是一个钓鱼行动。不过为了拿到玉玺,他们冒着被钓的危险,也决定采取行动,而且很不幸真的被他们得手了。所以我想他们不会用那么冒失的方法,随便扔进民居里,而是会采用某些有保证,现在既能藏起玉玺,事后又能安全拿回的手段。” “典当行,典当街”,戴独行狠狠抽了一口黑烟斗。 典当街颇有旧北平清朝官员聚居区的遗风。乃民国建立后,拆除某王府一大部分开辟而来。大大小小的典当铺有十多间,有规模比较大,在别处还有分行,由齐鲁大盐商建立起来的利得丰,也有些不知名的小铺,总之怀着发财梦的正当商人和恶棍都混迹在这里就是了。 当戴独行和慕千成来到时,街上已没多少行人,不少典当行已经关门了,仅有门前的红灯笼还在亮着,反而是赌场才刚刚开始热闹。 慕千成本意是说自己假扮成想掏些宝贝回家摆放的客商,到处探探口风,但戴独行觉得这既没有必要,也太慢了,越是危急的时候,他越喜欢直接的行动。 所以他把枪里的子弹上满后,让两名特勤守住路口,就领着黑子直接冲进还在营业的一间大典当行里。 老板和朝奉正在内室笑着,估计是在讨论发财大计。 看到这两人黑压压的枪口,他们都顿时愣住了,还是老板大胆,说自己是有背景的人,问戴独行是什么人,居然敢在北平城如此猖狂。 但当戴独行亮出自己是安全处时,对方彻底软了,估计无论他有什么背景,在面对疯狂的特务群体时,也必须妥协。 慕千成知道干这些事,戴独行既在行,也很有能耐,所以干脆在一旁,弯下腰,静静观赏柜子里的古董珠宝算了。 戴独行把枪收回怀里,哼了一声,“我也知道你们是正当生意人,也不想为难你们,只要你们老老实实,把今夜某人来压的那枚玉玺拿出来,我可以既往不咎。” 他这是无中生有的试探,他根本就不知道是否真有人拿玉玺来这里典当。但当听到玉玺这两个字时,那个留着八字须的朝奉还算不动声色,但老板明显吓了一跳,戴独行突然从腰里抽出了一把匕首,一挥就割下了桌子的一角。 老板看了朝奉一眼,“今晚我们是收到了一枚玉印子,不过有什么问题吗?” “不要问是什么问题了”,黑子一把揪住老板,“你若知道是为了什么,你或许就真的会有问题。” 老板急忙忙跑进内堂,捧出一个用黄布盖着的方型东西,戴独行一手就把黄布扯掉,里面果真是一块玉玺,这可谓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戴独行大喜过望,“来典当的是什么人?” 老朝奉道:“是一个戴着帽子,留着短须的中年人。他要价不高,走得也很急,可真没什么印象。” “这种人你也不起疑心,这么东西只要一点钱?”,黑子指了指玉玺。 老朝奉狐疑地看着黑子,或许他也很难相信这么年轻的小伙子,居然也是一个冷血的特勤,“有什么好怀疑的,这种名义是典当,实际上等于把东西卖给我们,不会来赎回的人,我可见多了,都是这样来去如风的,还说不定立刻就钻进隔壁的赌场了。而且这东西的质地很普通,本就不值钱,我根本没考虑会是赃物。” “你说这东西不值钱”,慕千成终于插话了,他把头凑紧玉玺,“但有人说这东西可比得上皇宫内的东西。” “笑话,这玉石比普通石头也好不了多少,还说是皇宫的”,朝奉摇了摇头,“若先生你是懂行的,不妨自己看看”,说完就递了一个放大镜过来。 慕千成仔细看了玉玺一回,把戴独行拉到一边,“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你在宫里被盗的东西,但这东西的质量真的很次,随便的行家都能看出不太像是皇宫内的东西,更别说是九五之尊的御印了。” “这东西是假的?”,戴独行皱起了眉头,他忽然对黑子道:“你让守在路口的两人挨家挨户搜查典当行,我怀疑有人典当了真货,也同时典当了假货来混淆视线。 搜查很快就结束了,也收获了结果,很复杂的结果。 十七间典当行,在一夜里有十五间收到了一模一样的玉玺,那一堆玉玺就堆在戴独行的面前。 戴独行只有苦笑,“慕千成啊,你不是说,他们要掩盖东西的,那你就告诉我,这一堆玉玺的出现,他们到底要掩盖的是什么了?< 第七章 闹钟、椅子和坠楼的离奇联系 第七章 闹钟、椅子和坠楼的离奇联系 面前是一堆玉玺,心里是一堆疑问,戴独行少有地沉不住气,既因为事情变得有些诡异,也因为经过上一次跟川岛菊之乃,以及在死人别墅和蒙古部落与铃木大佐的交手,他知道这些人有多么的可怕,只要给对方占了一点先机,只怕自己就很难有翻身的机会。 慕千成也在看着那一堆一模一样的玉玺,他当然也感觉到了压力,但从这里面他认为对方的压力也不少,他已闻到了一丝古怪在哪的味道。 铃木大佐生性毒辣干练,而那个能藏在戴府的川岛则必然很沉稳,怎么这次动手,有这么多显露出来的地方?慕千成就顺着这一点让思绪信马由缰。 他已想到了一些东西,但暂时他还不打算告诉戴独行,因为他打算利用戴独行的忧虑,去探听一些对于自己来说也是很值得担心的事。 他咳嗽了两声,戴独行已知道他有什么想说的了,斜眼看着他,烟雾不停从烟斗中喷出,使整间屋子都笼罩在辛辣的雾霭里。 “戴处长,这事情真的有些诡异。我们现在只能说这批玉玺真的很粗糙,绝不像皇宫内的东西,但是否是你们展览的那一只,若没有得比对,也不好说嘛”,慕千成把一枚玉玺握在手上,“但我看这些东西,很可能是同一个模具弄出来的,若你们之前展览那只也是完全一样的话,那定然是赝品。但问题在于如果是赝品,不是乾隆的东西,那肯定与慈禧陵的宝藏无关,日本人用不着花那么大心思来拿?难道你拿的情报是假的,而日本人也因此被误导了?一切都不好说,我只能断定,这一堆东西非但提供不了什么有用的线索,还令我们的调查方向更乱了。” 戴独行本还以为慕千成有什么好看法,听到这么说,脸色都沉了下去。当然他可不会责备慕千成,毕竟他自己也什么都没有看出来,试问这么古怪的事——先是玉玺在天罗地中被偷走,然后又如雨后春笋般冒出了一堆玉玺,这错综复杂,无论是谁也不是轻易就能看透的。 看到戴独行苦瓜干的脸色,慕千成笑了笑,给自己划着了一根雪茄,“我想啊,这里面围绕着我们,肯定有更大的秘密。我突然想起来了,之前不是发生了军医云霜坠楼的事,不知调查结果怎样”,慕千成用手指有力地敲了敲桌子,“会不会就跟这有关呢?” 听到慕千成说起云霜的事,戴独行已恢复了不动声色,把愤懑都藏了起来,“最近事忙,那件事我还没来得及调查,但基本上可以说是意外。” “还未来得及调查,是意外?”,慕千成佯装很意外,“既然是意外,为什么需要劳动戴处长的大驾,普通坠楼不该是警局的事?” 戴独行摸了摸鼻子,“诚然,云霜会突然从一栋拆了一半的楼房内坠落,我也觉得很惊讶。但我可不觉得那件事跟这个会有什么关系。” 慕千成笑着用手推了推戴独行,压低声音道:“戴处长,你我若还是不能坦诚相待,还谈什么合作。我听说那是毛晨鲂搞得鬼,也不知他有什么目的?” “谁跟你这么说的?”戴独行盯着慕千成。 “我猜的”,慕千成倒不打算连累陈君望,虽然他也明白就算告诉戴独行是陈君望说的,戴独行也不会对这未来妹夫怎样,但自己还是得守诺言,“如果方便,你不如带我到现场看一看。” “为了什么?” 慕千成当然不能把真实的想法说出来,“怎么说云霜都是在蒙古跟我们出生入死过的兄弟,我把他当朋友,他也把当说得上话的人,他现在死得不明不白,我心有不甘,而且我也真的担心是日本间谍搞的什么阴谋。” 戴独行沉吟了一下,“现场其实没什么好看的了,我都已经看过。况且就算你知道是谁做的手脚,你也动不了他。因为他的做法虽然可恶,却能得到上头的同意。” 慕千成此时才明白,戴独行是早知道毛晨鲂怀疑云霜有某种红色身份,所以对他施展手段,“戴处长也是明白事理的人,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再转弯抹角,若真的方便我还是希望到现场看看,说调查也可以,祭奠一下朋友也得,或许看完那里,我对失踪的玉玺就会茅塞顿开呢?” 戴独行眼中仿若闪过比烟斗还要亮的火花,“你看穿了玉玺的事?你现在的意思是跟我做交易?” 慕千成不回答,却耸了耸肩。 戴独行突然恶狠狠地揪住慕千成的衣领,“你的胆子真够大,不过这交易,我决定成交!” 戴独行就是这么一个人,他或许不擅长玩弄政治上的手腕,但对于人与人之间的心理战,却可堪称行家,好在慕千成也不是什么外行的。 慕千成说不怕困,可以立刻就赶去看看,戴独行也想尽快知道玉玺的事,所以他们带上黑子和两个护卫就立刻赶往云霜坠楼的地方。 那是一栋拆除了一半的废弃水泥大楼,远离市区,过了旧城门牌坊,还要让马小跑一段路。 整栋楼有四层,是北洋政府后期的建筑,本准备作为行政之用,但只建到一半,由于北伐军打来,就停工荒废了,后来又陆续开始拆除,所以显得摇摇欲坠似的。 在这好像会有孤魂野鬼飘荡的地方,戴独行居然留了两名警察看守,显然他早知道现场不简单。不过他也未必真的打算找出什么证据来攻击毛晨鲂,但至少得留下个痛脚,好让他不要太嚣张的心思就未免必没有了。这都是慕千成能够理解的。 大楼内空空如也,除了水泥柱还是只有水泥柱。 玻璃窗早都没了,但铁门还在,戴独行让警察弄来火把,就开了门,带慕千成进去。地上已铺了一层灰尘,但慕千成并没有在意,因为真正的高手,很轻易就能伪装这种假象。 不过在一楼也没有什么发现,戴独行指了指楼梯,示意还可以上去,因为云霜是从四楼坠下的。 二楼三楼的结构跟一楼都一样,四楼也不例外,不过三四楼里都堆满了很多空木箱子和建筑废料。 慕千成站在四楼的地板上,在猜想云霜会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导致他“意外”坠楼的。 戴独行指了指一扇门,“云霜就是从那里坠下去的。那里虽然是门,但很可惜,楼房已被拆了一半,所以他把门一打开,外面就是空的,他就径直掉了下去。” 慕千成已环顾了四周一眼,“对于他会跑来这废弃大楼,警方打算给出什么解释?” “寻找失踪的猫”,戴独行指了指那堆空箱子,“警方后来在里面发现了云霜的猫,脚受伤了,躺在里面不能动。” 慕千成哼了一声,“那肯定是什么人犯案前准备好的,好在事后自圆其说。就算猫跑了,也不会有谁在三更半夜跑来这个鸟不拉屎地方找吧?这合情理吗?” 戴独行不出声,他看来不打算阻止慕千成的调查,但慕千成也能想到就算自己发现了什么,他也不可能会对真凶能采取什么惩戒手段。因为他既没有这种权力,况且他也未必真的完全反对毛晨鲂这种宁可杀错的做法,这人真是复杂的拍档。 “事发后,没有人动过现场?” “没有,很巧的事,当云霜坠落那一刻,两名骑警刚好路过这里,他们一人看守尸体,另一人进大楼搜查,并没有发现任何人和异常。然后就有人通报警局了,当君望来到时,毛晨鲂也率人赶到,君望坚持这是事故,归警局负责,不给毛晨鲂进内,还通知了我。我赶到后毛晨鲂就被迫辙了。不过他曾跟我暗示,云霜说不定跟延安有关,让我不要管这事。” 慕千成哼了一声,“我不管他跟哪里有关,我只知道随便杀人,本就是犯罪,而且这被杀的还是我的朋友。而且若他是什么红色的,毛处长还不把他带回去邀功,而会让他暴尸荒野?不要说是他自己发觉抓错人,怕走漏消息,就杀人灭口,伪造成意外的假象。” 戴独行冷笑了一声,“你好像很了解他嘛。若我不知道,还以为你跟他相识了几十年呢。还是你的思路本就跟我们安全处一样,毒辣又冷血,这或许都是一个优秀探案者该有的品质。” 慕千成有些恼火,“我可不这么觉得。而且难道你觉得毛晨鲂这么做,也没有问题?” “我没有必要答你这个问题,况且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云霜不是意外坠楼,而是别人故弄玄虚,造伪证了。 “我一定会发现的”,慕千成手举火把,慢慢移动了起来,他发现一张倒在地上的木椅子,正对云霜坠楼的门口,而且凳子下,还有两段绳子。 最后,他还从椅子背后的木箱子里,发祥了一个已停止走动的闹钟。 这闹钟,绳子,椅子和一个人为什么跳楼,会有什么关系,乍看之下是不会有关系的。 但慕千成已看出了端倪,聪明的朋友,您知道了吗? 我知道您一定早看出来了,不说出来只不过不打算打击本人的自信心罢了。< 第八章 “自愿”的意外坠亡 第八章 “自愿”的意外坠亡 慕千成立刻戴上白皮手套把闹钟拿了出来,由于没有上链条,指针早已停住不动。 他尝试给闹钟上了链条,秒针立刻就动了起来,还发出清晰的滴答滴答声,在这荒芜的大楼里,显得异乎寻常的清楚。 慕千成的嘴角弯了起来,他把闹钟递给戴独行,“这就是令人要跳楼的因素之一。” 戴独行愣了愣,也不接过来,还是黑子上前接住了,他显然很感兴趣为什么闹钟会让人跳楼,捧在手上看了又看,也看不出什么端倪,这闹钟难道有什么魔力? “然后”,慕千成已蹲了下来,把椅子扶正,他仔细察看了椅子一番,这木椅子已半新不旧的,不过在椅背的两侧上,有新近的摩擦痕迹,深入木头约一公分,油漆也掉落了不少。 慕千成自顾自地点了点头,然后又把绳子拿了起来。绳子有两段,从纹路和颜色来看,本应该是同一条长绳子,被从中摩断了。断口参差不齐的,而且若仔细看,还能发现些许椅子油漆剥落的小碎片就沾在绳子断口上。 “这绳子本来是绑在椅子上的”,慕千成对着椅子作出了一个比划,“按它的长度来说,可以缠住一个人的胸口,并把他绑在椅子上。当然这绳子特意用不是很粗的,你看这摩擦口就是绳子跟椅子在一段并不太长时间摩擦后造成的断裂。” 戴独行又点了点头,反而是黑子插口道:“慕大哥的意思是说,死者被绑在椅子上,然后自己磨断绳子逃了。但这跟坠楼会有什么关系?” “这关系可大得很”,慕千成看着与凳子成一直线的门,“当然,单纯被绑在椅子上可不会让人跳楼,但如果死者并不知道,从那扇门出去后,会掉下去的,那就另当别论了。” 黑子摇了摇头,“不太不明白,谁那么笨,会不知道从四楼悬空的门出去,不立刻掉死的?” “但我看戴处长倒早就明白了”,慕千成看了戴独行一眼,微微一笑,他本想看看当自己破解这现场时,戴独行会有怎样的脸色,这人倒如雕像一样,就是不让他窥探内心,慕千成只能借着道:“犯案的过程是这样的。某些团伙,大家都明白是什么人了,趁夜绑架了军医云霜,把他带来了这里,或许是经过审问后没有得到他们想要的信息,也可能是已经得到了,这我就无法判断。但必然是审讯后,他们为了掩饰证据,用一种诱骗的手段,让他坠楼身亡。” 看到黑子瞪大了眼睛,慕千成继续道:“他们先是把他绑在凳子上,然后对他说,屋子里已装了炸弹,还让他听到吓人的声音。其实所谓定时炸弹倒数的声音,就是闹钟这玩意,但云霜不知情啊,尤其是在一片漆黑里,确实是挺唬人的。不过绑架者不给云霜反抗的机会,就把他弄晕了,然后趁云霜昏迷时,犯人把他从一楼搬到了四楼,这里就是最关键的地方,他们审讯云霜的地方本是一楼,我想还特意让云霜知道的。因为一楼和四楼的格局一样,我想当时摆放的杂物又是很相似,是后来犯人以免被人发现手法,才把一楼的杂物全搬到三四楼了。所以当云霜醒来时,在漆黑中,他又因为害怕定时炸弹定然很慌乱,根本就无从分辨自己已被换了地方。” 戴独行还是很平静,但黑子却听得出了神。 “一醒来想起炸弹,又听到那近在咫尺的滴答声,云霜立刻拼命把绳子磨断,就打算从门出去,没想到一走出去,一种意外坠楼就这样发生了。因为这里不是一楼,而已是四楼。” “那凶手会留下什么证据了?”,黑子已听得出了神,想追问到底。 慕千成刚还想说的,戴独行已把他给打断,“好了好了,你想调查的我都给你调查了,现在是否你可要对玉玺的事给我一个满意的解答?我可不希望你是骗我的。” 慕千成被戴独行的一席话,从非常满意自己的推理中拉了回来,确实面前不但有玉玺的麻烦缠着,而且说起来自己只能知道云霜是怎么死的,毛晨鲂究竟有没从云霜的口里套出在蒙古之行中谁有什么古怪也难说,最可怕的是不知道他对自己的怀疑已到了什么程度。 看来还得想办法主动见香儿一次,谈谈情况,想起这些,慕千成就皱起了眉头。 看到慕千成这样,戴独行急了,“你不是真的打算跟我说,你其实什么发现都没有?就只为了骗我给你看看坠楼现场,就信口雌黄。” “发现倒真还没什么”,慕千成回过神来,“但破案和抓住盗窃玉玺犯人的方法我倒真有了。” “不要卖关子了,这事缓不得,立刻都说出来吧。” 看到戴独行这么急,慕千成偏偏慢条斯理还点燃了一根雪茄,“我的核心策略就四个字,不要管它。” 戴独行知道慕千成肯定还会有解释的,慕千成自然也不会让他失望,“我说不要管,指得是当没有发生这事一样就得,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我现在最该做的就是找回玉玺”,戴独行的鼻子蹙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咆哮般的声音,“若它真的跟慈禧陵的黄金有什么关系,让玉玺落在日本间谍手中,我们根本就是自杀行为。” 慕千成笑了笑,“你先听我说完嘛,我会让你不要管,是因为这案子的根源??????”慕千成把嘴靠近戴独行的耳朵,用很低的声音说道,连黑子都听不见。 听慕千成说完以后,戴独行的脸色变得更古怪,“你这判断,现在想想倒是有点道理啊。但我得考虑该怎么做才是最低风险的,毕竟你的只是推测,若有差错,就全完了。” “这样吧”,慕千成显得很有信心,“你明天让记者在报纸上报道昨夜有敌国间谍,潜入故宫想损坏新近爱国人士捐赠的国宝乾隆帝玉玺。但早被警方洞悉,玉玺已被移往别处展馆,现仍完好无损,并将于后天继续开放展示,你还要写明展览地点,到时我们只要把一枚假玉玺拿出来就得,不用白不用,反正都有一堆现成的嘛。” 戴独行想了想,摇了摇头,“你疯了。若玉玺真已落在他们手上,我岂非要闹出笑话?上峰会让我吃不了兜着走的。” 慕千成拉住戴独行,“你想想,我这方法真是挺有用的。首先,可以让你对上面有得交待,若你说玉玺被盗了,既打击国人士气,加上虽然钓鱼之计是毛晨鲂提出来的,但负责守卫的却是你!到了你们心思异于常人的上头那,谁担责还难说呢。你看上次你妹妹的事,他就有意偏袒甚至纵容毛晨鲂。而且我们这么对外公告,也可以扰乱日本间谍的心。他们就算偷到了玉玺,就有信心到手的一定是真品?若他们身边如你一样也没有专家,谁敢保证到手的不是你伪造的赝品。这就能为我们留出充裕的时间,去判断我的推测是否准确。” 戴独行想了想,紧紧握住烟斗,不再反驳了。 “然后,我们就按原计划,准备去天津。你也不需要隐瞒,就让安全处的人帮我们准备就得,我想敌人肯定能知道的。” “最后”,慕千成又一次压低声音,“你去把这个人抓住,好好审查一下去,他肯定有问题。” 戴独行显然是权衡了很久,才艰难做出决定,“那好吧!现在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我就先试试,你这法子虽然未必是最好,但如你说的,也是最怀中最好的计划了。” 慕千成笑了笑,“那看来这里已没什么事,调查就暂时告一段落,时候也不早,我看离太阳出来,就只差那么两三个小时。我可要回玫瑰别墅睡大觉了,一切按约定的办吧。” 戴独行点了点头,“希望会有你说的效果。” “一定会有的,因为我对他们已越来越了解。”慕千成笑着走出了黑暗的旧楼。 至少情况,还不算太坏,慕千成还是稍微放松一下自己的心情,毕竟老是绷着,过于紧张的精神,可不会对发现问题起什么正面效果。但他也没察觉到当他追问云霜的事是,戴独行脸上那淡淡的怀疑之色。 慕千成过分的紧张,已让戴独行起疑了。只不过现在还是玉玺的事要紧,他他不打算追问。但这不等于他以后也不问,或许他早准备好秋后算帐了。或者说不排除他会真的放手让毛晨鲂调查慕千成,那对于慕千成来说可是真正的灾难。 慕千成回到别墅时,马铃还没有睡,她就坐在客厅里,等慕千成回来。当看到慕千成时,她紧紧拥抱了他。慕千成知道她在担心自己的安危,它既为自己让她如此担心感到不安,也感到了一阵难言的喜悦。 人心和人的感情真是很微妙,这微妙的人类做出来的案子,本就是不容易破解的,好在世上还是有些很明亮的眼睛。 但再明亮的眼睛也有犯错的时候,慕千成这一系列现在还不知道目的的手法真能抓住犯人,并解开玉玺疑案背后的秘密? < 第九章 绞杀:犯人的最初应对 第九章 绞杀:犯人的最初应对 慕千成信心满满的对策,并没有收到如他所说的效果。玉玺重新在故宫内恢复展出,当然展出的,是那一堆赝品中的其中一枚。 但其间并没有任何怪事发生,唯一的变化只有经过报纸的揭露,故宫爆炸原来是敌国间谍所为,以图损坏国宝以打击民族士气。这引来了巨大的公愤。 而戴独行的所谓防御得手,既为警方换来了巨大的赞誉声,更重要是被鼓舞起来的人们,络绎不绝地参观展览,因为他们决定用行动表达对民族的支持。 慕千成还算沉得住气,但戴独行已开始坐不住了。 重新恢复展览当天,待一闭馆,他立刻就给慕千成来了通电话。慕千成能理解他的压力,毕竟如果玉玺真的失窃,而它又与黄金有关,那已是重罪,更别说还弄虚作假,隐瞒上报。况且他坐不住,也可说是对群众支持的一种感同身受吧。 慕千成也有些许的心慌,但他知道要令戴独行相信自己,自己必须表现出百分之百的自信。 所以他劝说戴独行再等等看,或许明天就会有转机。戴独行恼火但也没有办法,因为消息已经放出去了,总不能承认是自己造假吧。但第二天,就是按计划他们该去天津的日子,若真的按原计划行事,岂非就得扔下北平这件大案子?戴独行是不会同意的,这注定了今夜又是一个机关算尽的失眠夜。 他们本都各有算盘,但都只剩下见一步行一步这一对策。造成这等被动局面,既因为之前他们曾犯错,也因为敌手确实很难缠。 只能期待奇迹会在他们赶往火车站的路上发生吧,毕竟那虽然不是一条很长的路,但在历史上,却发生过不少大事! 第二天,阴沉沉的,看来或许会有雨。刚过完新春不久,就下雨,在北平倒不多见。 那段期待奇迹的路,倒不用慕千成自己来走,因为一大早就有辆双轮马车停在玫瑰园外。 不坐汽车,改用马车是慕千成的意思。说起来,在中国他可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坐马车了。要么就是骑马,要么就是安全处的汽车。其实他坐马车的经验也大多不是来自于大洋彼岸的美利坚,而是得益于旅欧的一段经历,尤其是在英国时,前文说他在尼斯湖畔发生的事,他就是从伦敦一路坐马车,当悠闲旅行闲逛至纽卡斯尔的。 听慕千成说要出远门,马铃显得有些惊讶,她不相信,还坚持说,慕千成肯定一回就会回来。 慕千成可没空再跟她细说,一下子就钻进了马车里。车夫要喝了一声,扬鞭让马跑了起来。 马车的车身很厚实,外面封着木框架,但内里却是铁心。黑子蹲坐在里面,正擦拭着手枪的枪管,还在没有子弹的情况下,尝试击发,“慕先生,一切已按你说的办。” 慕千成点了点头,“我们后面有你们的人跟着?” “后面四个,前面两个”,黑子显出有点怀疑的样子,“你真的觉得偷走玉玺的犯人会在这半路上截杀你?我真想不明白,他们既然已盗走玉玺,为什么又会袭击你?这两件事好像没有什么联系吧?” 慕千成只笑而不语。 黑子继续道:“若说川岛一伙想加害你们,我觉得那天我们莽撞闯去典当街检查,倒反而是个能伏击我们的时候。不过戴处长说了,只要大战不打起来,他们在北平就还不敢公开行动,而如果他们真敢挑动大战,国人势必奋战到底。”说着说着,黑子的脸上又流露出他这个年岁的人该常有的兴奋。 慕千成也不知有没在听黑子说的话,他把窗帘拉开了一条缝,借此观察了一下街上的情况,“我也没有把握,如果他们现在真的不袭击我,我就可能全犯错。推测的方向有误,导致一切都错了,他们真的已经偷走了玉玺。” “那戴处长会没得交待的”,黑子惊呼了起来,“难怪他今天也不肯离开展览馆。” “戴独行没有带人过来?”慕千成愣了一下。 “没有,因为他觉得以川岛菊之乃的阴险,她上次既然得手了,不会这么快再有大行动。现在唯有指望我们宣称玉玺没有失窃的假象能骗过她,让她以为偷盗的是赝品,再次派间谍上门。” 慕千成叹了口气,“戴独行终归还是不信我啊!他怎么排查那么大量出入展览馆的人谁是间谍?” “离开时都必须搜身。” 慕千成摇了摇头,“这不过是上次钓鱼行动的翻版,上次都失败了,这次会成功?” 黑子咬着嘴唇不说话,显然他对戴独行的行动也同样没信心。 慕千成慢慢从坐垫底下摸出了一把手枪,勃朗宁的改进版,“这款式我熟啊,他既然不来,我们自己可要当心,我真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马车又拐了一个弯,离火车站更近了,远远就能听到偶尔传来的轰隆声。路上也多了不少搬运行李和货物的人,也有用驴或马拉着的三轮车,上面自然是堆放着一堆堆货物。 马车的速度被迫慢了下来,小心翼翼穿行在人群间。 慕千成在闭目养神,但心里却醒得很。突然一辆驴车横甩了过来,车上放着好几只大麻包袋,飞快的车速加上惯性,差点就跟慕千成的马车撞在一起。 若非抓着扶手,急停的振动早把慕千成等都抛出车外了。驾车的马夫也相当机警,但他的手刚刚摸到枪,就被麻包袋里飞出的子弹打中了腹部。 突起的枪声令行人慌乱了起来,慕千成的马车前面有两个骑着马的人显然是安全处的,立刻回马援救,车后也有四个人冲上来,本该看似能把驴车上的枪手包饺子了。 谁知突然又冲了一辆马车出来,把后面四人都拦住,而驴车车夫则躲在麻包袋后,向前方回来援救的二人射击。 此时真正取慕千成性命的两名杀手从麻包袋里爬了出来,两个人举枪对着马车内就是一顿扫射。 前后援救的人已被挡住,狭窄的车厢又遭到了正面射击,怎么也该死了。看车厢内没有了动静,两名枪手小心翼翼靠近车厢门,突然一手掀开了布满弹孔的帘子。 帘子刚刚被撩起,两个乌黑的枪头就从里面伸出,对着两个枪手的胸口各开了一枪,一名枪手顿时被了结了,他这次已可说失败的任务。但另一个人趴了下来,躲开了子弹,但紧接着就被车厢内飞起的一脚踢中下巴,摔下了马车。 黑子和慕千成居然都毫发无损,慕千成晃了晃手上的坐垫,外面的皮都破了,露出闪光的材质,这东西居然也是一块厚钢板,在千钧一发之际,被慕千成拿来当了盾牌。 驴车司机看见自己的同伙非但没有得手,还一瞬就一死一伤,对着前方援救的两人又打了两枪,一把扯开驴车的绳子,骑上驴子,就往人群中跑去,看来很快就会消失在人群里。 而掉在地上的枪手,慌乱中打中了一名路人,连滚带爬就逃窜了。此时,起阻拦作用的马车也发飚似地冲了起来,以便摆脱四个安全处的对其围攻之势。 “慕先生,你果然是料事如神。” 慕千成赶紧把子弹上到手枪里,“我只料到他们可能回来,但没料到他们会来这么一大拔人”,慕千成居然还笑了起来,“如果料到他们会如此袭击,我可不敢用自己来钓鱼了。快下车帮忙吧,如果你的手足能逮住他们一两个人,也可让日本人不好交待。至少这些间谍可要接受公审。” 混乱的人流,显然阻碍了两名骑马特勤的追击,听到慕千成的吩咐,黑子立刻跳出了车外,就往那名被踢下马车的枪手扑去。 此时那名骑驴的,也没跑得多远。 慕千成哼了一声,窜到了马夫的位置上,在马屁股上就是一鞭。马嘶鸣了起来,差不多连前蹄都竖直了,一个大拐弯,就追着驴子跑了起来。 双马车拖着厚重的车厢,本来是跑得不如空身时快,但不过因为要追得是头驴子,而且人流和杂物令双方都磕磕碰碰的,那种差距倒不明显而且好像越来越近。 前方是火车站铁路的一条分支,铁路旁有一个专卖便宜货的菜市场。 慕千成就担心这人会混进市场里面去。看到慕千成越走越近,驴子上的人回头连开了数枪,都被慕千成躲过了。但一颗子弹打在马车轮子上,轮子发出一阵声响,就掉了。 失去了一个轮子,马车顿时失去了平衡,慕千成知道不妙,再不跳车,车子就可能飞上铁轨上。但他刚想迈腿,才发现右小腿血流如注。瞬间的犹豫,马车已横飞了起来,重重撞在地上,直到侧翻才能停住。 驴子上的枪手本只顾逃命,现在看到慕千成被打倒了,顿时敢回过头来。 慕千成的身体被断裂的车轴压住,疼痛不已,手枪又跌落了,无法够得着。他知道这回可真要升天了。自己设计的钓鱼计,结果还是得把鱼饵输掉。 驴子男已靠了过来,他的脸上蒙着一层灰布,但慕千成还是能想到他的笑。 对方正把子弹上镗,突然一袋鸡蛋摔在了驴子男的脸上,他情不自禁扣响了扳机,子弹贴着慕千成的肩膀打飞了。驴子男赶紧回头,一边用手抹脸上的鸡蛋,一边开枪射击,但一个娇小身影挥舞着一把如利刃般的东西,就“砍”在了他的手上,手枪顿时被打掉。 驴子男还没回过起来,头部又被那利刃重击了一下,此时黑子已从后面赶来,子弹也呼啸而至。 枪手也顾不上还手,捂着头冲了出去,一骑上驴子,就往前狂飙,黑子眼疾手快,对着他后背连开了三枪,驴子刚冒险想跨过铁路,上面的人已成了一具死物挂在铁轨上。 黑子赶紧上前,却发现慕千成居然不见了。 “慕先生”,没有人回答,黑子发现有少量血迹从车厢的缝隙里流出。 他掀开帘子,发现慕千成抱着腿缩在里面,黑子刚想出声,慕千成已捂着他的嘴,“千万别让任何人知道我的腿受伤了,不然会前功尽弃,现在我们立刻赶去故宫,我保证真正的犯人将会现身,我会在紫禁城内,揭开这内里的来龙去脉。” 黑子真是越发想不懂了,慕千成究竟在搞什么。< 第十章 故技重施:犯人的回马枪 第十章 故技重施:犯人的回马枪 刚出手阻碍了骑驴枪手,救了慕千成命的人,也把头凑到车厢里,她居然会是马铃。慕千成刚看到娇小女子身影时,还担心是香儿。现在毛晨鲂正盯着自己,若香儿现身了,那可不得了。 “你有没受伤?”这本该是马铃问慕千成的话,但慕千成已抢先问了。 “我当然没事,但你的腿?” 慕千成摆了摆手,“我不碍事,这里或许还会有危险,我让人先送你回别墅。对了,你怎么跑来这里?” “这里的鱼既便宜又新鲜,我不说了熬鱼汤等你回来吃晚饭。你出门后,我也出来了”,马铃摇了摇手中的篮子。 慕千成眨了眨眼睛,“我不跟你说了要出远门的,连行李箱都拿了,还熬什么汤?” 马铃和慕千成说话时,黑子已知趣地缩了出去,让人赶紧清理现场,并找医生来给慕千成治疗。 马铃瞪大眼睛,“你骗谁啊?你是收拾了两件破衣服,但你并没有拿你吃惯的烟丝, 没有了那种东西你就包不出尝抽的雪茄,我就想你不会真是出远门的。” 慕千成愣了一下,然后就笑了起来,“看来你的观察力也挺敏锐的,我以后再也不敢小看你了。而且你出门还随身拿把菜刀,够彪悍的。” “菜刀?”马铃也笑了起来,“我看不是我的眼睛好,而是你的不怎么样,这哪是什么菜刀,是一条冰冻的鱼。” 慕千成笑得说不出话,答应一定会回来喝汤,让人赶紧送马铃回去。慕千成也不敢走下已侧翻的马车,生怕别人知道他受伤了。 这把人吓坏的枪战,转眼就像被大家忘记了一样。火车照样进进出出,旅人依旧来来往往。但慕千成却知道这阵枪战将预示下一步行动,而他得见招拆招。 余晖把紫禁城的瓦顶都染成了像是金色或黄色的,戴独行正在一片琉璃瓦下,喝着热茶。 又一天的展览结束了,今天来参观的人中自然没有任何嫌疑人,否则他早用不着还坐在这里。 戴独行有点后悔听了慕千成的话。 试想想,就算川岛菊之乃真的对自己偷盗的玉玺产生怀疑,她也不太可能会这么急又动手,她也不是会让自己部下送死的蠢蛋。 戴独行现在想的,已不是怎样诱惑川岛的间谍前来,而是该怎么寻回已被盗取的玉玺,同时在短时间内怎么对上峰有所交待,是否该取消前往天津。 他又拿起了茶杯,却直到碰触到嘴唇,才发现杯子里早没有茶了。 他看似还很平静,但心绪确实是有点乱。此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有规律的敲门声,戴独行已知道是黑子。 黑子搀扶着一个包着脸的老人进来,老人还拿着一根拐杖,跟地面一磕一磕的,发出咚咚声。戴独行搞不清楚黑子在搞什么鬼,怎么会带个陌生人来见自己。 “是我啊,戴处长”,老人笑着拉下了头巾和包脸的麻油布,这古灵精怪的除了慕千成,还会有谁?不过黑子搀扶他可不是假的,黑子稍微松开手,慕千成就晃了晃。 “怎么回事?”戴独行看了慕千成一番,已察觉到他右小腿上的绷带。 黑子敬了个礼,“处长,如慕先生所料,我们还没到达火车站,就遭到一伙杀手的袭击。总共六个人,五个当场被击毙,抓了一个活的,是从东北流窜过来的海外浪人。” “他们真的袭击你了?”,戴独行看着慕千成的脸,“还如此不遮掩。有没查到是什么人指使的?若不说给他尝尝我们处里的十道好菜。” “那人都招了。他是在凤仪赌坊认识了一个豪爽的男子,让他招募些流散军阀的匪兵,做了这么件事,但到底是什么人他真说不出。” 戴独行看了募千成的腿一回,“你的伤要紧吗?” 慕千成已坐了下来,“没大碍,被子弹打破了一点,好在弹头没有留在里面,拿根拐杖就能跑了。但如果我受伤的事,被外面的人知道了,那就真的要紧?” 戴独行皱起眉头,“为什么?” “因为那样真正的犯人就不会再来了。” “但很可惜,我在这里已守了一天,什么可疑的人都没有来。” 慕千成笑了笑,“我既然能猜中,他们会在我去火车的路上伏击,你还不相信我说他们一定会来。” 戴独行没有反驳。 慕千成指了指门外,“现在已闭馆,应该是例行维护的时间,维护的专家已经来了?” “来了,当然他们离开时我也一样会对他们进行搜身。以防止他们留下一枚赝品,而把我那个‘真品’带走。” 慕千成握着手杖站了起来,“现在就去,我敢说,能帮你把间谍从这些人里面弄出来。” 当慕千成等来到新展览地点时,五名文物专家刚好从里面出来,立刻就被安全处的人拦住。听到慕千成说里面有人或许是间谍,专家们都相当气愤,说慕千成的话是羞辱。 事实胜于雄辩,戴独行让人按例规搜身和检查随身物品。 结果却不利于慕千成,这五人身上既没有玉玺,也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东西,而且黑子第一个进入展览室,立刻就发现“玉玺”还好端端放在玻璃柜里。 一名老头子立刻指着慕千成的鼻子骂了起来,但慕千成居然还很轻松点燃了雪茄。 过了好一会,慕千成才悠悠道:“这位老先生,骂够了吗,请息怒。你骂够了我就可以把整个作案经过剖析出来,并且抓住犯人,那时你就可以知道谁是清白,谁不是。你就等着把一肚子火向这个民族败类喷吧。” 戴独行扫视这几人一眼,“你还是确定盗窃者,在这些人里面。” 慕千成却摇了摇头。 大家可真搞不清楚他葫芦里卖什么药,他刚不是说这些人里面有日本间谍?慕千成示意先把展览馆的灯都开了,“我说他们是间谍,但不是盗窃者。因为玉玺从来都没有被盗走过。” 戴独行示意继续说,慕千成接着道:“这事最关键的在于我们要搞清楚对方的动机。其实这所谓的乾隆玉玺以及与慈禧陵宝藏相联系,我想彻头彻尾是个骗局。川岛的目的就是编造件紧要事,把我们拖在北平,不要赶往天津。所以说,若我们把方向针对怎么盗取玉玺,就是弄错了方向,自然无论怎么追查都不会有结果的。” 黑子像是恍然大悟,“所以当我们宣布玉玺并没有被破坏,而你们又如期赶往天津时,对方狗急跳墙,选择伏击慕先生。” “应该就是这样。可能他们觉得再一次前来破坏太危险了,而且反复这样,也有可能被戴处长看出什么端倪,所以干脆选择在路上暗杀我。若得手了,既除去一个敌人,也必然会延误戴处长的行程。” 戴独行的眼中闪过了奇异的色彩,“就算你死了,我一样会正常行动。不过这么说来,天津那边可真是会有大事,此地无银嘛!” 慕千成用手拍了拍放着玉玺的玻璃展柜,“你们知不知道,上一次为什么有这么严密的保卫,却没有发现任何人带走玉玺,但在一阵爆炸后,玉玺却不翼而飞了。其实最关键的在于玉玺根本没有离开过那里,而是被某个人趁着没有人注意时,在展柜附近装好定时炸弹,碰的一声,就把展柜和玉玺炸得灰飞烟灭。” 戴独行插口道:“你请我派物质专家检查爆炸现场的碎屑,看是否存在玉玺那一类的玉质,就是出于这个目的?我已在调查,很快会有结果。” 慕千成点了点头,“我想肯定会有的。这案子最大的机关,其实就在于让我们理解错对方的动机。我们严防死守,以保证玉玺不被敌人偷走,并想趁机把间谍抓住,却没料到对方的目的是把玉玺炸掉,好让我们陷入以为玉玺已被偷走的假想中,白白耗费时间和精力。而能够安装炸弹的人,我刚开始也考虑过会否是参观者,但考虑到那时现场还有很多别的人,被看到的可能性很高,我就转而猜想,有可能是某些文物专家是间谍。趁着检查和保养时动了手脚。” 戴独行瞪着那几个专家,“你的意思是说,什么爱国侨民捐赠玉玺,跟着我在东北的部下查到信息,这玉玺与慈禧陵黄金有关,一切都是日本间谍放出,误导我的假信息。” “就是这样,为了阻止我们去天津调查那诡异的幽灵船,他们特意弄出来的拖延战术!而当他们以为上一次炸毁玉玺失手,今天又没能杀掉我后,就确定故技重施,今夜再一次把炸弹藏在这,把玉玺炸掉,让我们以为它又被偷走了。” 慕千成一边说,一边戴上白手套,蹲了下来,仔细检查展览柜以及四周的摆设。果然在展柜后的柱子上发现了一个暗格,从里面掏出了一个小型军用炸弹。 戴独行脸上已绽放出笑容,“高明,不过你是怎么看出这些机关的?”< 第十一章 陆续死去的知情者 第十一章 陆续死去的知情者 慕千成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我若说出来,你说不定会用枪打爆我的头。” 戴独行愣了一下,“你不要告诉我,你真是靠猜的,靠你所谓天性中的直觉。这可是关系到国家轻重的大事!” “结果我们还是办得不错不就得了”,慕千成耸了耸肩膀,“说实话,你给我解决这事的时间实在是太紧了。我很大部分判断真得来源于直觉”,慕千成又看了那几个维护文物的人一眼,从紧张程度上来说,他已有把握是谁搞了这勾当,“因为按川岛菊之乃潜伏在你府上的行为看来,以及她在戴小姐失踪时,所布下的一系列圈套,她都可谓一个心思慎密的犯罪者。而故宫失窃案却一切都很显眼,不但留下了一系列线索,还采用爆炸这么夸张的手段。我当时就想,他会采用爆破必定是有某种具体目的,而爆炸最大的好处自然是让一切都灰飞烟灭了,所以我才会让你调查残骸的成分。我不说过顺着他们最想掩盖的追下去,往往会有点收获。” 戴独行正想说话,门外又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黑子把门开了一条缝,放了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看似杂工的人进来。 那人把一叠纸和几张照片交给戴独行,就立刻离开了。 戴独行看了看公文纸,用手弹了一下,“调查结果出来了,在废墟里确实有些玉料碎片。经化验和比对,跟我们在典当行找到的那批赝品玉玺是同一种材料。你的推理有些证据了。” 慕千成总算彻底放了心,久站着他的伤腿毕竟不太舒服,他找了把椅子干脆坐了下来,也不管这是否曾经是皇帝做过的靠椅了。 戴独行把报告和照片都放进了上衣袋里,“也就是说,他们会雇佣一群人来假扮守紫禁城的**,以骗开宫门,和在典当行出现的一堆玉玺,都是他们早料到我们会查到的,是故意让我们觉得事情很复杂,又有点盼头继续追下去,好耗光我的时间。” “就是这么回事,那些线索其实都是无关痛痒的,核心就只有爆炸这一步”,慕千成叹了口气,“不过川岛百密一疏,这里面其实还有个很明显的漏洞。我们亲眼目睹爆炸后,就立刻发现玉玺被偷了,跟着派人四处巡查,发现西华门大开。但若从距离上来说,若那群假**接替站岗后,再潜入展览室偷走玉玺,然后又回到西华门并逃遁,好像时间上应该不太够,就算时间允许,也不可能不被我们的人发现?你的手下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就是因为他们仅仅接替守门后不久就走了,根本就没有进入宫内,这只不过是川岛布下的假象,好让我们以为是这群假**偷了玉玺。” 戴独行拍了拍手,突然冷笑了一声,“该说的,我们大探长都说了。你们谁要承认,是自己把炸弹藏在这的? 我保证,承认了死罪可免,而且不用受我们处里的几项身体锻炼。” 他的话才刚说完,一个穿马褂的人就扑通跪了下来,“是我干的,不过我是被迫干的。” “站起来说话”,戴独行示意黑子控制住他。 那人不敢抬头看戴独行,“我的小儿子被人绑架了,绑匪要求我按他们说的把炸弹藏在这枚玉玺附近。我当时也不愿意,但他们把我儿子的一根手指寄了过来,我,我真的没有办法了。而且我发现玉玺是赝品,就算毁了,损失也不大,所以??????” “好了”,戴独行打断了他的话,“那你儿子回来了没有?” 那人吞吐了一下,“上次爆炸后,就回来了。” “那你还再次帮他们当汉奸”,黑子板着脸,“你上次是被迫,这次却是自愿了?” 那人抖了起来,“长官,我怎么可能会是自愿的。他们说我上一次已是犯了重罪,若我不帮他们再一次安放炸弹,他们就把我干过的事,告诉安全处,让我生不如死。” 戴独行冷笑了一声,“可惜啊,你替他们把坏事都干了。但你现在还不是照样落在了我们手里。不过看在我现在心情不错的份上,我还不会让你生不如死的。” 慕千成看了这既可怜也可恨的人一眼,“估计你是没有见过绑匪的脸了?” “没有。他们把要求写在纸上,塞在我家的门缝里。” 慕千成点了点头,“戴处长,我看他也是个软弱人而已,骨肉至亲在对方手里,那种难过可以理解,你调查完以后,能从轻就从轻吧。” 戴独行瞄了慕千成一眼,“你好像很感慨似的?” “当然”,慕千成扶着手杖站了起来,“我也有朋友被你们变相控制着,而且我的命也在你们的手上嘛。” “你知道就好”,戴独行用火柴点燃了烟斗,觉得气氛有点怪异,黑子赶紧说要把慕千成送回别墅休息,毕竟他的脚不方便,而很可能两天后就要到天津调查所谓鬼船的事,休息还是非常重要的。 玫瑰别墅永远都是那么既温暖也能让人把烦劳都放下,慕千成真的开始有点把这里当家看待。他也不知道让自己有这份感觉的是这栋房子,还是房子里的人了! 鱼汤刚刚熬好,香味笼罩着整个大厅。 看到慕千成准时回来,马铃显得很高兴,“今天好在我刚好路过那,不然你就被人打扁了。现在腿怎样了,以后不准你再干这样危险的事。” 慕千成一口气把整碗鱼汤喝完,“你这么着紧我的?” “谁着紧你?”马铃瞪大了眼睛,“我只不过不愿意看到你死在那些蠢蛋手上。” 慕千成知道有种人就是喜欢把感情藏在心里,不愿意说出口,你让他说,他还要偏不承认,其实他自己也就是这种人。他笑了笑,“那就得了,我跟你保证,我决不会死在蠢蛋手上。你这汤熬得不错啊,不过想想,我喝了会不会折寿的?” “没那么夸张吧,喝了我的汤会折寿?”马铃把瓦罐拉了过来,“不喝拉倒,我自己喝。” “我不是说因为汤是你煮的,所以喝了会折寿,而是因为那条鱼是我的救命恩鱼啊。你忘了,今天最危险的时刻,你就是用它把枪手打得晕头转向的,我总之让你把它放生了。” 马铃愣了一下,她看来是有点迷信的,“那,那现在怎么才好?总不是要找大师来给它超度吧?” 慕千成把煮汤的瓦罐拉回到自己的面前,用汤勺子把整条鱼捞了上来,“现在只有一个办法能救我了。那就是把它全部吃掉,不剩一丁点肉,这样它就得灰飞烟灭,不怕它的鬼魂来找我复仇啰。” “你骗谁啊!”直到现在马铃才明白慕千成一直兜兜转转在捉弄自己,“你嘴馋就馋了,馋嘴猫。” 慕千成已把鱼放在盘子上,用筷子夹了一段最好的肉放进马铃的碗里,“之前是为了诱对方现身才假扮出门的,但过几天我倒真是要出趟门。” “去哪?你上次去蒙古了,这次不会是西藏吧?那得多久才回来。” “这次只是到天津,三四天就回来了。” 马铃鼓起嘴巴,“我这次也要跟着去,我可不愿意留在这别墅里,闷死了。” “不行,很危险的。” “有什么危险的,我不去你才危险呢。我马铃啊,可是你的福星,你看我多少次出现,你都化险为夷了。而且你的脚行动不便,总的有人看着你。” 慕千成沉默了,但马铃的话确实勾起了他的回忆,自从在红莲事件中重新遇上马铃,无论是戴独行通缉自己时,还是很多说不清的关键时刻,她的出现倒还真让自己多次脱险。而且独自留她在北平,慕千成是既舍不得也担心。 担心的原因很简单,毛晨鲂已盯上自己。而说为什么舍不得,他就真说不出来,甚至什么时候自己对她有这份情感,他也说不出。 他又想了想,“那好吧,看在你煮得一手好汤,我把你带去天津走走,但你可要听话,到了那边,我工作时,你可要留在指定的地点。一回我打电话给戴独行说说就行,量他还不会为了这种小事推托我。” 慕千成刚刚说起戴独行,门外却响起了戴独行的声音,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慕千成让马铃先吃饭,他去看看又有什么事,戴独行是骑马过来的,他正靠着黑马,在伸懒腰。他长披风上的烟尘以及马身上的汗水,都证明了自从慕千成离开故宫后,他都没有停下来过,看来还跑了好些地方。 “戴处长是被别墅里的鱼汤香味诱来的?” 戴独行的鼻子动了动,显然也闻到了香味,不过他的表情没有变化,还是很冷漠,甚至有点诡异,“我现在没空跟你开玩笑,我过来是想告诉你一些事,也可以说是来问你一些事。” “说吧,我定知无不言”,慕千成肯定是省略了才怪两个字呢。 “你还记得一个叫定钦的人吗?” 慕千成想了想,“有些印象。” “那你还记得一个俄国人,加尔切洛夫吗?” “这倒没太大印象了。” 戴独行脱下了手套,从上衣袋里拿出了两张照片,“你看看就会想起来了,这两个人是我们当时察看慈禧陵修复进度时的同行,也可能对宝藏有所耳闻。这是这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人第一个有关的方面。” 慕千成接过了照片,“有第一,定然还有第二,是什么?” “那就是他们都离奇死了,我现在还想你能跟我到加尔切洛夫的死亡现场看看,打死他的子弹居然像在它身体里融化了一样,哪都找不到。”< 第十二章 会消失的子弹 第十二章 会消失的子弹 戴独行来得实在是太急,居然没有多带一匹马,玫瑰别墅里也没有能够代步的工具,所以他们只能够同乘一匹马了。 这实在是有点令人尴尬,好在路上人并不多,戴独行选的是往加尔切洛夫住宅最近的小路。 慕千成在心里把旧事都想了一遍,才开口道:“定钦是当时和雄图以及一个叫福尔淳的共同领我们察看修复工作的人,他和福尔淳以及一个叫于冠庭的建筑商趁修复的机会,盗取文物,担心被遗族会长皇亲雄图知道,就打算设计杀害雄图。没想到主谋福尔淳却被定钦将计就计,在陵墓里杀了,当时案情就是这样的?”(想不起来的读者,麻烦请回阅一下卷四:陵墓里的凶杀案) 戴独行点了点头,在马屁股上又加了一鞭。 “那个定钦不是应该被你们收监判刑了?” “我们没有判他死刑,只判了个终身监禁,但他突然在监狱内死了,上吊自杀的。” “听你的口气”,慕千成沉吟了一下,“想必有疑点。” “我还没亲自察看过资料,但据警局通报,几乎没有疑点,不过好像涉及陵寝的人都逐一死掉,加上之前盗陵的人几乎都死了,令我起了点疑心。” “那你的疑心为你找到什么了?” 戴独行摇了摇头,“很遗憾,还是什么都没有,要么定钦真是自杀的,要么某人做得实在是太干净了。” 慕千成想了想,“那当时死在陵墓里,被砍去一条手臂的于冠庭的案子,也没有着落了?” “那更是石沉大海。你可以说我们无能,但你也该明白,实际上并不是每一件案子都能抓到真凶的。我知道答案一定存在,但由于我们的智慧有限,或是一点失误,有时会把真相掩盖掉。” 慕千成理解实际破解中一线战斗的难处,当时他还以为于冠庭是被傅韵兰除掉的,但自己并没有亲口从她口中得到落实。而且说来,回想起当天进陵寝的经过,她并没有太充分的犯案时间?难道杀于冠庭的人,跟后面这些事有某种联系? 戴独行缓缓道:“加尔切洛夫,是苏联驻北平的武官,当时他也有进入陵墓的,邀请他的是雄图。还记得吗?今天下午他被发现死在自家的办公室内,死因是颈部中弹,但我在哪都没有找到那颗子弹,希望你又能提供些新奇的看法。” “尽力吧!不过为什么苏俄的领事官出事,会委托你们调查?他们自己不介入?” “我们有管辖权,这是惯例,是国家的权力。而且我据理力争,因为我担心这可能是有计划地抹掉知道慈禧陵宝藏秘密的人,有可能是日本间谍所为”,戴独行叹了口气,“苏俄同意我们调查,但要求若发现是日本人干的,希望能隐瞒消息,暗中通报他们即可,显然他们现在不希望在远东跟日本起冲突。” 历史上,斯大林当时把主要精力都放在堤防德国上,很长一段时间内,对日本都采取沉默,以避免两线作战。 加尔切洛夫的住宅远比慕千成想象的要大,远高于他这个级别的人该配的房子,据说他的先人在北平也有些产业,这是他自己出钱租的,离苏俄使馆并不远。 门口外,有警察在戒严,陈君望靠着吉普车,在频频低头看表。 看到慕千成和戴独行来了,他才松了一口气,赶紧迎了上来,“家里人都问过话了,都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他们都能提出在听到书房内传出惨叫时,至少两人一起活动的证据。当然若是有共犯就另当别论。” 警员把带狮子铜环的铁门拉开,让慕千成等进去。 “口说无凭,戴处长,若方便我想单刀直入,直接给我看看案发现场,看过后,再听家里人的口供也不迟。” 戴独行丝毫都不反对,他的行动秘诀之一就是高效。事发地点在一楼,在大宅子西边,靠围墙的一间书房里,围墙外没有别的人家,倒有颗可以遮荫的大树,为书房调节气温起到一定作用,所以据说加尔切洛夫常在这里看文件。 门外站在着一名警察,看到戴独行立刻敬了礼。 “没有人进入过现场?” “没有”,警员看了陈君望一眼,“陈局一直教导我们要遵守职业规则。” “很好”,戴独行微微笑了笑。 慕千成已发现门锁有异常,门把都烂了。他指着门锁道:“家里人是听到惨叫后,破坏了门才进入室内的?这里是密室?” 陈君望解释道:“他们确实是情急之下,撞坏了门锁闯进去的,但屋内并不是密室。因为书房内有个洗手间,洗手间里有扇小门,能通到后面的走廊,只不过当时听到惨叫的警卫情急之下,想都没想就把在里面反锁住的门给撞坏了。” 慕千成点了点头,这是一扇厚实的木门,门下有条手指大小的缝,门上方有个小小的气窗,气窗开的不大。看来除了坏掉的门锁以外,这门倒没有什么显眼的了。 室内的装潢颇入流的,典型的东正教徒,且是上流有身份者的陈设。地上铺着很容易掉毛的一种驼毛毯,棕灰色为主,图样艳丽的地毯,早被鲜血染得乱七八糟。 加尔切洛夫巨大的身躯就冰冷地仰脸躺在地上,若假设他能站起来,脸应该是对着木门的。 两名法医正在检查他的尸体,慕千成也蹲了下来,戴独行让法医把慕千成需要的情报都可以告诉他。 “这人看来出血量很大,是脖子受伤了?” 一名上了年纪的法医点了点头,“初步判断颈部动脉被打穿了,从伤口大小来看,应该是子弹一类的东西,还留有比较清晰流线体打击后的形状。” “子弹留在脖子里了?” “那倒没有发现”,法医小心翼翼翻弄着受害人的脖子。 加尔切洛夫穿着一条黑色西裤,上身是一件红的地方比白的还多的白衬衫,他看来倒是不怕冷。他右手上还拿着一份报纸,估计是在看报纸,或刚刚拿到报纸后被射杀的。 慕千成环顾了屋内一遍,除了警察,还有一个金发的外国人也站在这里,戴独行低声道:“这人是对方使馆派来的,说配合我们调查,实际上是想看看我们会怎么做,同时也可能不希望加尔切洛夫有什么机密文件被我们发现。” 慕千成点了点头,“那你现在有什么怀疑对象了?” “家里的几名成员都有嫌疑,看来不太像是外人作案。” “为什么这么肯定?” 戴独行把声音压得更低,“因为我在哪都没有找到弹头和弹痕。按理说,子弹没有留在死者的体内,自然是飞出来了,那它要么是把某些东西打破了,要么也会在墙壁或柜子上留下弹痕,但我在哪里都没有找到这些东西。所以我怀疑是某人杀掉这俄国人后,把子弹和子弹打破的东西拿走了,这样的话只有当时在屋里的人能够做到。虽然前门是锁了,但还有后门可走。” 慕千成点了点头,“你觉得他们是为了什么目的要这样干?” “以免自己被排查出来!因为这些人都持有枪械,若是用自己的枪械犯案后留下了子弹,难免害怕比对。” “这倒有点道理”,慕千成感觉那外国人一直盯着自己,让他想事情都不太舒服,“那从加尔切洛夫的身上有没发现什么可疑的的东西?” “他身上除了这家里的钥匙,一些名片和一本有关工作的人名本外,没有别的东西”,法医指着他的颈部道:“虽然伤口出血量比较大,但还是能够清楚看到,这凶器进入人体的角度比较高。”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加尔切洛夫的身高差不多有一米九,若要让子弹俯视打入他的脖子,岂非也是很高的人才能做到?总不可能是加尔尔洛夫自己蹲下了,或是凶手站在什么上面再打他吧?” 陈君望插嘴道:“他手上不是拿着报纸,会否是报纸掉了,他弯腰捡时被打的?”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法医接着道:“他右手臂上有个小针孔的痕迹?” “我已经从他的秘书处确认过,两天前他曾因为高烧在医院抽血和输液,应该就是那时留下的,与案件无关”,陈君望还是摸查得比较清楚,现在当久了警局局长,怎样也学到了一些道理。 慕千成想了想,“我还想到洗手间的后门看看。” 警员把他引了过去,洗手间在一个大书架子后,并不显眼,在洗手盆边有一扇看来加尔切洛夫得弯腰才能通过的小门,慕千成发现洗手间的地板非常的干,看来至少几个小时以上没有人使用过,地板也干净得很。 他打开了小门,钻了出去,那是一条铺着木地板的小过道,能通回大厅的。 慕千成也没有走下去,就转了回来。 他走进来时,正好面对着木门,月光刚照在透气小窗的玻璃上,闪着一点黑色污垢,慕千成受到了一点启发,他刚想对于子弹为何会消失,提供一些看法。 一个警员却突然挥了挥手,“我们发现了这个。”< 第十三章 外交官死亡的真相 第十三章 外交官死亡的真相 警员从办公桌最底部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仅有音乐盒大小的黑色机器,上面有几颗颜色各异的按钮。按下红色按钮,盖子啪一声打开了,露出里面的一盒录音磁带。 戴独行眯起眼睛,看了看金发男子,看这个俄国使馆派来协助的人,会否有什么意见,但那人看来是打算先采取静观其变的态度。 “报告处长,我们从书架的汉语字典后面,还发现有两个纸盒,里面装着几十盒录音带。” “警长,你必须把这些东西还给我们”,金发男子此时才走了上来,粗声粗气地表明态度。 “你们领事家里的东西,还给你不是不可以,但你总得跟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吧,你给面子我才好给你的”,戴独行接过了那黑色的机器,熟练地弄了弄,“微型录音机。” 金发男子点了点头,他的国语颇流利,居然还带着一些东北口音,“你知道就得,不需要我再解释什么了吧!这是加尔切洛夫工作的习惯,在会见一些特别的客人时,他喜欢把对话录下来。” 戴独行轻蔑地笑了笑,“谨慎的做法,但我不欣赏。好吧,上峰已知会我给苏俄人员面子,这东西我可以不审查就还给你,但我总得先破了这里的案子再说,否则这些可是涉案物品,要扣留的。” “请便,家里的四个人都仅是加尔切洛夫自己雇佣的人,并不是我国的领事官员,不持有外交护照,你们可以自己处理。” “更因为他是我们中国人嘛”,戴独行又哼了一声。 慕千成突然伸手过来,把录音机抢了过去,“我有个提议,或许对破案有些帮助,想必这位俄国先生也不会拒绝的。警员发现这台录音机时,我发现它的工作灯还亮着。不知是加尔切洛夫有意为之,还是之前跟什么人会面后,忘了关也好。我们是否能够听听这盒录音带,说不定案发时,谁曾在这里出入过,会被录了下来。” “不错的提议”,戴独行点了点头,转过身看似征询金发男子的意思,但实际上,戴独行的意向已很坚决,对方犹豫了一下,同意了。 录音磁带也是三十年代初刚在美国诞生的东西,当时了解的人并不多,价钱也比较昂贵,主要是用在一些比较特殊的地方,在中国就尤其是这样了。好在戴独行由于职业需要早接触过这类东西,而慕千成则在海外早见识过,他可是很喜欢流行音乐的,所以都很了解它的机能。 警员迅速向加尔切洛夫家里的人借来了能播放录音带的机器。 这磁带大约能录下一个半小时左右的东西,刚开始时是加尔切洛夫和一个俄国人的俄语对话,据加尔切洛夫的秘书说,这是一个在北平贩卖皮袄的商人,加尔切洛夫会纪录他的声音,或许是因为这人为了生意,之前曾接触过日本武官,令加尔切洛夫多了个心眼。 大家真正要认真听的是那人离开后的录音。 机器里显示传来了一阵机器安静的鸣音,过了一会,听到好像是沏茶的声音,加尔切洛夫的桌子上也放着一壶早已冷了的红茶,他的茶杯里还有点剩的,估计就是这东西。 又静了一会,就听到轻微拉动凳子的声音,然后又听到加尔切罗夫低声在哼莫斯科郊外的晚上,还唱了几句歌词,那个金发男子和被叫进来一起听录音的秘书,也证实了那是加尔切洛夫本人的声音,证明当时他还活着。 “先停一下”,戴独行示意把机器停下来,“慕千成,你试试用力踩踩这种厚驼毛毯,就算你很用力或是穿着硬底鞋走在上面,也是不会发出声音的,若犯人不吭一声,就把他射杀了,只怕未必会留下什么声响。而且如果家里的人知道他有录音的习惯,会否反而将计就计,这东西有可能是犯人故意留下的?” 戴独行显然是被玉玺失窃所启发,对于显眼的线索,多了个心眼。 慕千成点了点头,“你说的,是值得我们多加留心。但我觉得这录音机应该不是犯人搞的。首先这种录音带要造假并不容易,刚才加尔切洛夫跟俄国商人的对话,已可证明这就是刚才的录音,不是以前的。而且就算这案子真是自家人干的,他知道加尔切洛夫的习惯,因为他只会在会客时打开录音机,所以犯人还是可能大意了,以为录音机没有开动。并且就算没有能留下犯人走进来的声音,但你别忘了,那个俄国商人离开时,很清楚把厚木门关上了,我们应该能够听到犯人来时,开门甚至是敲门或叫门的声音。” 戴独行点了点头,示意可以继续播放录音带。 大家都竖起耳朵,静静地听着,想看看后面还会有谁进入过这杀人现场。但后面偏偏又都静了下来,就在大家不耐烦时,突然就听到加尔切罗夫一声惨叫,跟着就是重重的摔倒声,估计就是加尔切洛夫中弹倒在了地上。 不久,就传来了一阵猛烈的拍门声,和警卫的喊声,接着秘书的声音也出现了,还隐约听到他喊警卫撞门,警卫随之把门撞破闯了进来。 后面的声音显得很杂乱,是家里的人纷纷跑来,跟着又听到警卫说出去报警之类的,慕千成示意已没有必要再听下去。 “前门没有开啊”,陈君望皱起眉头,进来案发现场后,他还是第一次说话,显然是怕说错了什么会不好意思,毕竟他也是警局局长,应该是很专业的人士,“至少从录音带里没有听到门曾打开的声音,那么说犯人有可能是从洗手间的后门偷偷进来,加尔切洛夫在没有发现他的情况下就被射杀了,没有枪声就是用了消音器。” 戴独行想了想,“你对家里的人做过硝烟测试没有?” “做了,但家里所有人都没有检测出异常,但他们有时间换掉衣服。” 戴独行刚还想说什么的,慕千成打断了他,也直接就批驳了陈君望的看法,“后门并没有人出入过,君望的说法完全不成立。” 慕千成会这么说,定然是已发现了什么线索,戴独行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因为”,慕千成蹲了下来,用手摸了摸驼毛毯,“这种毯子已很少人用了,因为很容易掉毛,更别说这看起来应该已用了有一定时间的,你看,我的手上立刻沾了好几条毛线。” 戴独行已猜到慕千成打算说什么,“你刚跑去洗手间,还从那小门出去过,你是说地上并没有这些毛线?” “对的。一点也没有,若犯人走进这房内,再匆忙从那里出去,鞋底上沾到的毛线,应该会有些许掉落在地上,但后门的地上什么都没有。” 戴独行不说话了,到现在为止这案子好像越来越不清晰,而且更令他担心的是,杀加尔切洛夫的人,是否真的是针对慈禧陵宝藏的知情者? 这到底是日本人所谓,抑或是? “先等一等,麻烦把录音带倒回去,再听一遍”,慕千成提出了一个小要求,“你们有没发现,在加尔切洛夫惨叫前,曾好像有什么声音?” “好像没有听到”,陈君望摇了摇头。 戴独行干脆亲自动手,把录音带倒了回去,并把音量调至最大。 大家都大气不敢出,听得更仔细,在加尔切洛夫惨叫前,好像有很轻微的哔一声,慕千成用手拍了拍书架子,喊道:“就是这里。” “但这是什么声音,跟案件会有什么关系?”陈君望瞪大眼睛,既看了看戴独行,也看了看慕千成。 戴独行只在沉思,慕千成微笑道:“麻烦派一名警察检查一下透气窗的玻璃,上面是否有什么刚划过的痕迹,那里说不定还会沾到一些血。” 慕千成的话令大家更糊涂,大家实在想不明白,中弹身亡的加尔切洛夫和透气窗会有什么关系? 戴独行冷冷道:“你难道是想说,犯人是从那里把子弹打进来的”,他停了停接着道,“若犯人爬上外面的树,而且他是个射击高手,倒有可能把子弹从透气窗那半米宽的缝隙里打进来,并打中加尔切洛夫。这样就不是家里人犯案,但关键在于那样的话子弹应该还是会留在屋内?” 慕千成不解答他的问题,倒反问:“你怎么不先派个警员看看我说的话是否真实,再下判断也不迟。” 戴独行立刻让人爬上去看看,情况居然真如慕千成说的一样。 慕千成已是承租在胸,“还有一个问题,其实是很关键的,若光有子弹从那里飞进来,为什么玻璃上不仅有摩擦留下的痕迹,还会有血了,加尔切洛夫的血不可能沾到那里吧?” 戴独行咬了咬牙,“快说下去吧,没有人有心情再猜来猜去的。” 慕千成点头道:“关键就在子弹上,而且这应该是早有预谋的犯案,戴处长你之前说得兵没有错,子弹真的是自己消失了。”< 第十四章 难以自信:猫眼里的凶杀案 第十四章 难以自信:猫眼里的凶杀案 大家都已把目光放在慕千成的身上,等着他做出最后的解答。 若说人们总会喜欢一种如上帝般主宰一切的快感,那么破解问题时,慕千成也很享受这种快活。 他指着透气窗道:“犯人确实是外面的人,若家里人有证明在案发期间都在家里,就永不着再对他们问话了。枪手正如戴处长说的,爬上了那棵树后,然后一直通过透气窗,寻找射击加尔切洛夫的机会,那接近半米的空间,对于一个老练的杀手来说,已经很充足。他最大的技巧在于子弹,那是一个特殊的子弹,一颗会在案发现场自动消失的子弹。” “你唬谁?哪怕德军美军也没有这样的武器”,戴独行不相信世上有这样的武器,他毕竟可是个武器行家。 “有的”,但慕千成很自信,“我想由于前几天的输液和抽血,加尔切洛夫的血型必定是有被记录下来的,凶手通过某种手段,知道了他的血型后,找来了相同型号的血液,然后通过冷冻,做出了一颗子弹形状的血液冰快,这并不难吧。生猪屠宰场里就有的设备。然后他在外面,用弹叉之类的对着加尔切洛夫的脖子射出血块,动脉被打穿,加尔切洛夫失血而死,打死它的血块时间一长就溶解了,自然是查不出来的。” 戴独行愣了半响,才道:“难怪透气窗的玻璃上,有些许血迹,因为飞进来跟玻璃曾发生摩擦的不是铁制子弹,而是一块血。” 慕千成点了点头。 “但你并没有证据啊”,戴独行摊开双手,表明不能光靠推理来判断如此重大的问题 “至少我可以让你不用再审问家里的人,这肯定是外人行为,怎么抓捕就是你们警局的事了”,慕千成想了想,“而且你到那棵树上调查一下,我想肯定会有些得益,犯人得手后,因为加尔切洛夫的惨叫把家里人都诱了过来,他害怕自己被发现,应该走得很冲忙,树上应该还会留有很多痕迹,地上也有可能有他的脚印,你可以从中得知鞋码大小,推测是怎样身高体重的人,穿什么鞋子。而且那血块应该是藏在某种保温的小容器里,不然早融化了。犯人可是等了很久,才找到狙击加尔切洛夫的机会。你在附近的垃圾堆里找找,应该会发现那种容器。然后你自己再追下去,找找有没目击者,这就是你们安全处和警局在行的,我可以退出了吧。你不也只是让我过来给你提供些思路,我就是个专解疑难杂症的专家。” 戴独行想了想,彻底了解清楚慕千成的分析,叹道:“好可怕。” “你说犯人吗?他的目的就是要让人以为是家里人把子弹拿走了,所以是家里人犯的案。” 戴独行点了点头,“我说犯人可怕,但你的头脑也很可怕。” “可怕也不要紧啊,至少我现在还是你们的帮手。” 戴独行的眼神有些复杂,“就怕有一天不是了。君望按他说的快去调查。” 外出的警察果然发现了慕千成说的东西,怎么再追下去,慕千成可不管了,事情办完,他也想早点回玫瑰别墅吃刚吃到一半的晚餐。 戴独行送到门外,慕千成突然停下了脚步,“你不是说那个叫定钦的在监狱里上吊死了?没什么可疑的?我突然想起来,你可以调查一下他吊死的横梁,除非是很老练的杀手,不然伪造现场时,往往会遗忘了那。” 慕千成停了停,理顺了思绪接着道:“自杀上吊的人,当绳圈套住脖子时,出于求生本能都会挣扎的,这导致绳子在梁上留下左右摩擦的痕迹。若犯人是把定钦勒死以后,再吊上去,痕迹却会很直很深,没有明显横向摩擦的迹象。” “得了,我会好好调查,有什么情况再通知你,好好休息两天,我们如约赴天津。“ 慕千成此时才想起了马铃的要求,“对了,我想把马小姐也一块带去,把他留在北平,我不安心。” 戴独行沉默看着慕千成,选择不回应。 “戴处长,你就同意吧,我若不安心,怎么能发挥最大作用,帮你对付穷凶极恶的敌人,处理最悬疑难解的案子?” “马小姐,留在这里,我派专人保护不是更安全?” 慕千成也不再说了,用和戴独行同样的沉默态度看着对方。 戴独行终于点了点头,当然要慕千成一切服从安排,到达天津后,马铃只能在安置点里待着。 慕千成已感到非常高兴,虽然戴独行说得不假,马铃跟着去天津怎样也是会有点危险的,因为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危险会从哪里来。 慕千成没有选择坐陈君望的车,而是自己慢悠悠地走回去。 一座城市的真面貌,固然能通过地标性建筑,和富丽堂皇的东西来展现,但若你没有走过那些最古老,最有人情味的横街窄巷,也不能说了解一座城市,尤其是北平这么有历史味的古都。 说起来,来北平半年多了,慕千成还真没在那些古老又不起眼的街道里走过。 趁着今夜有这份闲心,他肆意地闯进了一条条并不算太明亮的小路里,从这些如蜘蛛般的小路里绕回玫瑰别墅。北伐战争结束后,所谓的黄金时期,广州,南京和上海确实得到了一些发展,但长期处于风暴边缘的北平,则显得有些落后了,很多景象还保留着北洋军阀政府末期的特征。 路灯就是一个例子。 何况最窄的街道里的并没有路灯,只有一些大红灯笼。偶然冒出来的人,你既可以说他们有些古典味道,也可以说其实颇吓人的。 慕千成又转进了一条巷子里,他发现走着走着,任由脚步随着心情信马由缰的结果,就是自己迷了路。 好在很恰好,有两名巡警站在路口处,好像还在进行着激烈的争论。 慕千成并不是个小孩,迷了路去找警察叔叔这么丢脸的事,他可不打算干,好在两名巡警中警阶较高的那个大声喊出了他的名字,然后上前敬礼。 慕千成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们几眼。 那人很客气地道:“慕先生,我曾跟着陈总局长办案,还曾见过你,就是在布坊色盲的案件中,你贵人事忙,当然不会记得我们这些小面孔,但我对你的推理能力,可是佩服到五体投地。” 慕千成确实想不起见过这个人了,“警官贵姓?” “弊姓李”,他指了指身旁的警察,“这是新兵,小万。” “两位负责这一区巡逻啊,辛苦了?” 小万敬了个礼,“负责这一区巡逻的只是我,因为发生了件怪事,所以我把师兄找来。” 李警官用手推了推小万,“你可以告诉慕先生啊。” 慕千成就知道,他们这么好说话,肯定不单单因为自己是陈君望的朋友,小万指着巷里道:“半个时辰前,我刚在这巡逻,听到有人喊救命。我赶紧跑去查看,发现声音是从一件门牌号为四号的房子中传出来的。但当我赶到门口时,声音就停住了。“ “我用力拍门,但没有人回应,我发现门锁上方有一条缝(类似现在的猫眼,只不过它是里面可以看到外面,外面也可以窥见里面一些景象),我就从那里窥视里面的情况。当把头凑上去一看,哇,那真不得了。”这新兵那种既有点害怕又很好奇的表情,令慕千成想笑。 小万的脸色比街道深处还要阴暗,“地上铺着白色的地毯,都染满血了,旁边有个木楼梯,胸前插着把刀的尸体就躺在楼梯旁。这是命案,我可不敢再自作主张,所以立刻汇报给师兄。” 慕千成把头转向李警官,“那你们强行进入搜查不就得了?” “问题在于这小子是发疯了。我负责这一区都有十几年了,这巷子现在根本就没有四号,那间四号房子七年多前起了场大火,早烧成白地,当时一家子都死光了,现在已并入了两户,一个是五号,一个是三号。我怀疑这小子是不是遇鬼了”,李警官说完,吐了口痰。 “而且我们已进去检查过这两件屋子,里面都没有什么尸体,也不是这小子说的陈设,而且都没有血迹的迹象。一条尸体,匆忙也是处理不了得”,李警官的口气是越说越不相信小万的眼睛。 慕千成侧起头想了想,他也确实被勾起了兴趣,“那两户都有些什么人?” 小万抢着道:“一户是一对父子,另一户则有三个鬼鬼祟祟的人。” “会不会是你看错了门牌,譬如是十四号的”,慕千成指出了最简单的错误。 “不可能吧”,小万摇了摇头,但显得也有些信心不足,“但我真是确认过明明写着四号,才跑去找师兄的。” 一座不存在的住宅,一件不存在的案子,还有一条找不到的尸体,难道这路上真有什么鬼魂的? 慕千成并不相信,但他若要对方信服,必须找出点证据来。而且他还要尽快就说出个所以然,不然太晚回去,汤都冷了。< 第十五章 诡异消失的奸杀案 第十五章 诡异消失的奸杀案 慕千成想了想,“你再说仔细一点每一户的情况,里面有什么人,屋内陈设如何,以及当见到你们时,屋内人的态度或说的话是否有什么异常?” 小万刚想开口,慕千成又补充道:“你确定当你从门缝看见屋内有尸体后,没有人离开过这条街道?” “真的没有,因为师兄就在街道口的小吃店里??????”,说到这里,小万声音都变小了。 李警官连哼了几声,慕千成就知道不太可能派一个人出来巡逻,原来是师兄偷懒,在小吃店自斟自饮,让菜鸟一个人过来巡查。 李警官摆正了警帽,“我保证没有人走出过这条小巷,而且抬着一具尸体是很显眼的,这些宅子也都没有后门,不可能从别处走了。” 慕千成点了点头,从银盒子里掏出一根雪茄,李警官立刻给他来了个火。 慕千成深深吸了一口,转头问小万,“那你有没看到尸体是男是女的,穿着什么衣服?” “女的,**者上身,好大的**啊”,说到这里时,小万眼睛都放光了,“可惜一把匕首就插在她胸口上,奸杀,一定是奸杀!”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那你还看到什么没,譬如是尸体的附近?” “我刚不已经说过了,地上的白地毯,不”,小万摇了摇头,又想了想,“地毯上那种感觉好像有裂缝的,应该是涂了白漆的木地板才对,地上一大滩血迹,然后尸体旁有栋木楼梯,旁边还有两盆花。对了,一盆花已经被打烂了,估计就是奸杀案发生时,受害女子跟凶手冲突造成的。” 慕千成点了点头,“那现在说说那几户里都有些什么人吧,你们刚才调查得怎样?” “调查个屁,我真怀疑是这家伙遇鬼了!”,李警官狠狠唾了一口,“我们最先去的是三号宅子,他家的门锁上方,就有小万说的缝隙,我也尝试在那里往里面看,能够看到客厅的景象。但根本不是小万说的陈设,地上是普通的旧瓷砖,深褐色的,家里也没有楼梯,那是一栋不算小,但只有地下一层的平房,听到我们说怀疑他家里有凶案发生时,主人都笑了。” “那你们有没问他,是否听到有人喊救命?”慕千成很懂得追问就需要环环相扣。 李警官点了点头,“当然问了。但他说刚才在睡觉,并没有听到什么。” “主人是一个怎样的人?” “很斯文的,不太像会犯案的人,在一间中学里当国文老师,我们刚过去拍门时?????” 小万打断了李警官的话,他还是显得有些兴奋,“那男人有点慌失失的样子,我还以为他是心虚或杀人后心慌,不过他说是因为睡得朦朦胧胧的,突然被人喊起来,还没回过神。” “那你们有没发现他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应该没有搜过他的家吧?” 李警官瞪了小万一眼,接着道:“我觉得他应该不是犯案的人,因为在屋子里,除了他以外,还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是他的儿子。估计没有谁会当着自己儿子的脸强奸其他女人,还杀人灭口吧?况且小男孩也可能会漏嘴说出什么,但他只笑嘻嘻地看着我们,可能见到警察觉得很新奇。” 慕千成点了点头,“小男孩会否是被他父亲要求什么都别说的?” “应该不会,那是一个颇活泼的孩子,虽然手和脸都有点脏,沾了点墨水和颜料,估计我们拍门时正在用他父亲的文具在捣蛋,而且那先生很大方让我们进屋里搜查,他说清者自清,他的屋子里怎可能会有尸体。我们翻了一下有藏下尸体空间的地方,都没有发现什么。” “那他真的颇大度啊”,慕千成眨了眨眼睛,“你们在他家里时,他还说过什么没?” 小万想了想,“他没再跟我们说话了。不过应该是小孩玩得太脏,他在一旁教育小孩”,他吐了吐舌头,“我爸就是个私塾老师,也是这样的说话风格,我都见怪不怪了。就说小孩子,邪门歪道的,没出息,丢人,跟谁学的之类。” 这一家的情况算是了解了,慕千成让他们再说说隔壁五号的。 提起这五号楼,李警官立刻提起了眉毛,“这五号宅子基本就占了以前闹鬼的四号住宅的地方,共两层半,我们去敲门时,出来应门的时间颇长,还真让人怀疑是否在藏起什么东西。” “开门的人,满脸胡渣子,很吓人的”,小万插口道:“而且看到我们警察时,我感觉他有点怪怪的,我们费了一顿口舌,他还是不肯开门给我们进去,说要搜查令,还是后来出来了一个年龄大点的男人,说胡渣子是他的表弟,他们刚从乡下来北平做点小生意,不懂事。” 李警官哼了一声,“他还以为我们是收保护费的,想用钱把我们打发走,陈总局长多次教导我们不要当了警界败类,他们可真小看了我们。我们向他说明了理由,他就把门打开,但没有让我们进去,就让我们在外面看屋内的陈设。” “地上是一块黑色地毯,确实有楼梯,但楼梯涂了漆,不是我看到的那种颜色”,小万显得有点沮丧,可能当时一开门,他从心里就认定这穷凶极恶的胡渣子可能是犯人。 “屋内总共有多少个人?”,慕千成又抽了一口雪茄。 “三个大男人”,李警官竖起了三根手指,“他们的茶几上摆满了酒瓶、花生、榨菜之类的,也说没有听到有人喊救命,因为他们正在起劲地打牌。师弟,不会就只有你一个人听到吧?”他瞄了小万一眼。 “师兄,你要相信我的话,不信,你可以问问别家”,小万急了,与其说他是担心被批弄虚作假,不如说也是担心自己真遇鬼了。 慕千成笑了笑,“这五号房子,也是门锁上方有条缝的?那三号跟五号的门总该有些不同,你当时都没有记住看见命案的住宅大门是怎样的?” 小万摇了摇头,“两家的大门很相似,而且都没有灯笼,阴森森的,我当时已被命案吓坏了,只记得看了看门牌,就是四号。” “我都说这条街,没有四号的,除非你遇到了不干净的东西”,李警官狠狠又唾了一口。 小万耸拉着脑袋,“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怪怪的,就是我最初看到时,跟我们第二次再来时,不一样的,但就是说不出来。“ “慢慢想,那或许就是关键”,慕千成想诱导他想下去,“对了,那十四号住宅,或是其他四号的,你们有没调查过?” 李警官点头道:“这巷子里还有四的,就只有十四号。我们也过去看了,令人头疼的是,那家的大门也差不多,门锁上也有一条缝,不过屋内面积比三号和五号小多了,屋内的陈设也很精致,不过没有楼梯,但地上是白色的,不过不是小万说的疑似木地板,而是一张波斯地毯,里面住着一位穿旗袍的小姐,她说是来北平探亲的。” “会不会就是她捉弄我,装成尸体引我过来,看我的笑话?”,小万又怀疑起小姐。 慕千成把雪茄扔在地下,用力踩灭了,笑道:“那你今夜就有艳福,人家都敞开心扉让你看了,我想就算是不干净的东西,也没什么所谓嘛!说不定她已睡在你家的床铺上等你回去呢!” 小万下意识握住警棍,“慕先生,你不要吓我,难道连你都没有看穿这里面有什么圈套,一定是某个人把尸体藏起来了。” 看到慕千成只在笑,小万一把抓住李警官的手臂,“师兄,你要相信,我在这里看着,你快回去申请搜查令,我们进五号和十四号住宅一定能把尸体搜出来。” 慕千成此时才收住了笑容,“为什么不是三号了?” “因为我们已经搜过了?”,小万还在拉李警官。 李警官把他的手甩开了,“你想搜就搜?我可没时间陪你疯,就凭你以一面之词,你让大家怎么信你?难道我回去写一个报告,在一栋七年前早烧掉已不可能存在的四号宅子里,小万听到了救命的喊声,并看到了一具尸体。不过一眨眼,那栋房子就不见了,他看到的陈设也全都没了,连尸体也飞了。啊,你让我怎么对上方交待。” 这巡逻偷懒的人,倒先凶了起来,小万低头不说话。 慕千成又笑了笑,“只怕搜索令就只真的不需要了。我们现在进巷子再看看,说不定我会给你们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 听到慕千成这么说,小万的眼神如刚才说**时一样的亮了起来。 从这里进去,对于那三间可疑房子来说,最近的就是十四号。 房子是有点旧,不过大门却是新的,门锁上方也是有点缝,门旁边的墙壁上挂着一个仅有手掌大小的木招牌,上面写着个“十四”。 李警官刚敲门,小万突然叫了起来,“我知道有什么古怪的,这里的十四是汉字(深笔),我看到的四号却是阿拉伯数字的4。” 慕千成刚想说什么的,门却开了,出现的居然是香儿。< 第十六章 近在眼前:消失奸杀案之谜 第十六章 近在眼前:消失奸杀案之谜 香儿的脸上露过了一丝惊讶的神色,但很快又隐藏了起来。 慕千成微微作揖,就像不认识香儿一样,他当然立刻就想起毛晨鲂已怀疑自己的事,这可是令他寝食难安的。若被他们发现香儿的存在,以及她跟自己的关系,只怕不但为不了民族做点事,自己也非死不可。 慕千成已打定主意,绝不可以让这两个冒失的警察进去搜查香儿,这么说自己就要尽快破案,他清了清喉咙,“李警官,我看这小姐绝不是凶手。” “凶手?”,香儿笑了笑,“这位警官之前说,我家里有具女尸的,还怀疑我是否人呢!”说完她笑得更甜。 小万情不自禁往后缩,“我也觉得这样好看的小姐,不可能是凶手,但慕先生她有没可能就是受害者。我看她的身材就很符合。”说完,还吞了一下口水。 慕千成笑了几声,“世上哪会真有这些事。你们想想看,这家里就只有这位小姐一个人,小万一发现有情况,就立刻跑去把李警官找来了,你们看这位纤秀的小姐,像是能立刻搬走尸体,并恢复现场的人?” 李警官看了香儿好一会,“慕先生,这位小姐是生面口,最近才搬来的,家里只有一个人是她自己说的,谁知道,里面会不会藏着什么人?” 香儿笑着,偷偷打了个眼色给慕千成,自然是要他想办法,阻止这两个鲁莽的人,闯进屋内检查。 慕千成忽然大笑了起来,“看来你们的陈局长真要给你们一些特训,我到时看要不要帮你们打声招呼,让他提高一下你们的观察力。” 听到慕千成说要跟陈君望提起这事,李警官立刻赔笑道:“我们的观察力自然是不如慕先生了,难道在这里已可发现屋内什么端倪?” “你们看看门边的鞋柜架子,上面是否只有两双一个尺寸的女式鞋子,这就是屋内只有她一个人的证明。我是偶然遇到你们,才会折返回来调查的,若屋内藏有男子,她也不可能未卜先知把鞋子藏起来。随便闯入小姐香闺调查就不必了。” 小万又瞄了香儿一眼,“那么有嫌疑的就是三号跟五号住宅。” 慕千成点了点头,示意香儿可以关门,但香儿偏偏倚着门,好像也想听听他的解释。 慕千成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无论是谁,在一双如此的眼睛注视下,都难免有些手足无措,他咳了两声,“你们说那间五号住宅里,有三名男子,这就令人有点起疑?” “我就说嘛,他们最像凶手。”小万有些得意,可能之前他就对李警官说过,五号的是凶手。 “不”,慕千成笑着摇了摇头,“让你失望了,我是想说,若五号会是嫌犯,那是很可疑,不合常理的。他们三个大男人,如果要杀一个女人,不太可能给她反抗的机会,更别说这女人会进入他们的家里,要么就是对他们没戒心,要么就是早已失去了反抗能力甚至知觉。而且就算他们如此无能,杀人时让女人大声呼救,他们必然想到,有可能引来什么人,毕竟你们在此巡逻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他们还不立刻就把尸体搬走,反而放在正对门的地方,让别人有可能看见?” 小万有些沮丧,“也不是五号,那难道是三号?” 李警官沉吟了一下,“若没有那个小孩子,其实一个孤身男人,以我的经验看来,反而是嫌疑最大的。但他有个儿子就另当别论,而且他让我们搜查过家里,也没有能够发现尸体。” 慕千成刚想开口,小万面露惊色,又喊了起来,“我知道了,那小鬼根本不是他的儿子,应该是死去女人的儿子,由于自己的母亲被奸杀了,害怕那男人所以撒谎。” “喂”,慕千成颇惊讶地看着小万,“你的想象力会否太丰富,适合当编剧了?我也没说三号就是嫌疑最大的。我突然还觉得有些疑点,这案子真的存在?” “我真的看见了”,小万几乎跳了起来,“慕先生,你怎么越说越往回走,又回到质疑我遇鬼的老路上。” “我没说你遇鬼啊,我只说,这案子的真实性有点令人怀疑。” 小万和李警官确实都不明白慕千成的意思,这案子的存在与否,与小万是否撒谎不是可以划等号的? 慕千成看了香儿一眼,穿着红色长旗袍的她,可谓别有韵味,真想不明白这冒失的菜鸟怎会说这样的可人儿是女鬼,“你们想想嘛,那女人已被带进屋里,还是我之前说的两个理由,要么是熟人,她自愿进入的,要么就是已完全失去了反抗能力,既然这样无论是色胆再包天的人,也不至于不进里面,一进入大厅,就脱衣服动手,跟着还拿把刀子来把她刺死吧?” “听慕先生这么说”,李警官的额头上都是皱纹,“想想确实不是很合情理。但小万见到的到底是在怎么回事,虽然我笑话他遇鬼了,其实我也是不相信的。” 慕千成哼了一声,“只怕是有人特意捉弄你们。” “能捉弄我的”,小万指着香儿,“就只有她,或是五号宅子里还有女人,三号宅子倒是没有可能的,因为我们已搜查过,不可能有谁来扮演女尸。” 慕千成板起脸,“我都说了,这位穿旗袍的小姐涉案是不可能的。如果是她扮尸体的,你说她身上又有血,你们来时,她怎能清理干净?” 李警官插口道:“说来说去,我们还是没有能搞清楚,屋内的陈设是怎么变得,哪怕尸体是人扮的,那总不可能有楼梯的变成没楼梯了,白色木地板就变成青色地砖吧。” “人多总是好办事”,小万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还是怀疑五号宅子。 慕千成微微笑了笑,“为什么不能是三号住宅了?” 两位警官都瞪大了眼睛,小万甚至笑出了声音,“那屋子里,谁来扮大胸女人,难道是那斯文男子有怪癖。” “那个小男孩!” 慕千成的话一说出来,两个警官真的忍不住笑了,李警官本来是想讨好慕千成,好让他在陈君望和戴独行面前给自己美言几句的,此时也忍不住笑到捂住了肚子。 “那个小男孩,能扮成女人?”,小万瞪大了眼睛,“慕先生,我的眼睛,还不像差劲到那个样子吧?” “我不是说那小男孩扮女人,而是说,这事确实是那小男孩搞出来的。” 看到慕千成如此平静,丝毫不像开玩笑,李警官立刻把笑声收住,只有小万还一脸的不相信表情。 没想到慕千成指了指小万,“这位小万兄弟,是不相信我的话?” 李警官连连向小万打眼色,口里也道:“当然相信。” 谁知那像少根筋的菜鸟居然道:“只要慕先生能说出个道理,还有证据,我一定信,不然谁都不会相信这些话。难道你要我相信奸杀犯是个功能还未健全的小孩。” 慕千成拍了拍小万的肩膀,“当警察多久了,你是负责刑事案的?” “半年了,治安不太好,更主要是局里没有人,负责刑事的也要出来巡逻。” “你这态度不错,就是凡事都应该追求证据,保持些理性怀疑的态度,才是一个探案者该有的品质”,慕千成点了点头,“我可以说犯人很可能就是那个小男孩,不过用犯人这个词可能不太合适,虽然这件怪事里也是有受害者的“ “那个女人?” “不”,慕千成笑着摇了摇头,“受害者就是你小万,因为如果你真的回局里报告了一切,只怕就真的有大麻烦了。这不是案子,而只是一个恶作剧。因为除非有人懂得魔法,不然人类是不可能一下子把家里的陈设都变了的,加上上面的分析,一件奸杀案的可能性很低,我只能说这是一宗恶作剧。” 李警官沉吟了一下,显然对于慕千成刚才会赞扬小万的怀疑态度,有些出乎意料,脸上也有些辣辣的,“但怎样的恶作剧会有这样的效果,而且犯人还是一个小孩,请慕先生指点。” “我想那是一幅画,一副用立体画法画出来,追求就像真的一样的古典油画,那个小鬼或许是个天才,小小年纪就有高超的绘画能力,不过身为研习传统中国国学的父亲,自然很不满他画这些洋玩意,尤其是**的女人。” 小万恍然大悟,“难怪父亲会骂小孩,邪门歪道,没出息,跟谁学的,就是说这件事?” 慕千成点了点头,“你们说小孩的脸上手上有颜料时,我就怀疑了,可能是他把画放在门锁上的缝隙刚好能看见的地方,他再把灯光调暗,小万兄弟情急之下,就觉得一切都是真的一样。当然那声惨叫也是小鬼故意诱你过去的法子。” “为什么会选今天干这事也很简单”,慕千成继续解说道:“我想他盯上你们很久了,不过因为如果他父亲在身边,就不可能搞这样的事,所以今夜趁他睡了,就来恶作剧。” 李警官道:“那有什么证据?“ “很简单,你们再去拍门,找个借口进去搜查,甚至可以跟那父亲说明情况,一定能找到那幅画,因为上次你们只寻能藏下尸体的地方,自然会错过一些盖着布的板子之类的。” 两名警员急忙赶去三号宅子,直到他们都走远了,慕千成才松了口气。 香儿笑着道:“真是出乎意料的事故。不过我想你不会是凭空猜测的,肯定有什么东西让你知道是小孩的恶作剧吧?” “你真知我心”,慕千成看着如花的笑面,说出了自己的解释。< 第十七 犯人是小孩? 第十七 犯人是小孩? 慕千成用手拍了拍挂在墙壁上的木制门牌,“就是小万说,看到挂在门口的门牌上写着阿拉伯数字4,给了我启发。” 香儿拨弄了一下发髻,微微笑道:“我知道了,因为之前你说过的原因,已令你觉得这是一件真正凶杀案的可能性很低。而既然捉弄人的“元凶”,要让小万相信看见尸体的地方就是四号住宅,应该按这里的样式,写上四字(民国都是用深笔字的),但他却写了个阿拉伯数字,所以你怀疑是小男孩,因为四字的笔画对于他来说太复杂了,而身为中学老师的父亲,却很可能教过他阿拉伯数字,所以你把嫌犯锁定在他身上。” “你真聪明”,慕千成偷偷从头到脚把香儿看了一遍,也难怪小万会怀疑她是那具尸体了,“我想如果现在去把三号的门牌翻过来,还能发现用墨水写着的4字,小男孩定然就是这么弄出一个新门牌的,所以他手上既沾了燃料,又会有墨水。” 香儿往街道里又看了一眼,“你要不要进来坐坐?” “我今晚若进来,就不走的了。” “坏”,香儿咩嘴笑了笑,“等我告诉你府上那位,只怕你会吃不了兜着走哦。” 慕千成的脸有点红,“我跟她可没有什么关系,只不过戴独行那家伙为了省下房钱,让我们住在同一栋别墅里,其实我们都只是那里的客人,就像是大院里的房客。” “哎哟哟,辩解得这么快,让马小姐听到多伤心”,香儿笑起来时,脸上有深深的酒窝,“对了,你最好小心毛晨鲂,我们潜在他身边的唯一一个人都被他发现了,我也不知道他已经知道了什么,或者打算做什么,但你最好小心一点。” 慕千成点了点头,“看来当时在魔术师事件中保住戴独行真是对的,若他被解职了,只怕我们的处境更不堪设想”,说到这里慕千成可抹了一把汗,“后天我就会出发去天津,因为戴独行说天津港里连续出了些怪事,怀疑与寻找陵中的黄金有关;而且就算没有关系,我也不想看到外敌在我们的地方肆意扰乱人心。” 香儿低头想了想,脸上闪过了一丝忧虑之色,“你有这么想法,我很高兴,虽然你不是我们组织的。不过你千万当心,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个消息,日军在承德一带开始大规模活动,谁都不知道他们会采取什么行动,我们从某些线索中推测,或许为了夺得富可敌国的黄金,他们会策划重大阴谋。” 慕千成握住了拳头,深深吸了两口气,“他们令人厌恶,但毛晨鲂这类也很烦。” “那陈君望了?”香儿看着慕千成,两双水灵灵的眼睛好象非得逼迫慕千成面对这问题不可。 一说起这个问题,慕千成就觉得心里有些难受,友情,利益,合作,敌对,潜意识中或许存在的仇恨,种种纠结在一起,他也不知说什么才好。因为他也觉得越发难以看清陈君望,“至少现在他还是我的拍档之一,他没有谋害我的企图,至少现在是如此,而且他也没有干扰我任何行动。” “希望情感不要影响了你的判断”,香儿眨了眨眼睛,“这人你可以跟他合作,你可以继续跟他做朋友,这我无权干涉。但为了你的安全,我希望你凡事多个心眼,你记住他现在最亲密的人可是戴独行与他的妹妹。” 慕千成点了点头,他能感受到香儿那份关切,“谢谢你,对了,我之前还参与了一件事,不知你知不知道,一个叫加尔切洛夫的俄国外交官,在自己租用的办公室里,被射杀了。犯人用了很巧妙的方法想让人以为是家里人犯案,但实际上却是不知名的外人所为,而且因犯故意杀人罪入狱的定钦也在狱中离奇上吊。” 香儿显然不知道这些事,少有地打断了慕千成的话,“这些事跟我们有什么关联,我没有这方面的信息。” “他们都是参与过陵寝修复的人,而且或许都有些不太能说出来的勾当,你不知道?” 香儿摇了摇头,“这事应该不是警局在负责,如果是,我应该能知道点东西,有可能是戴独行封锁了信息,把情报扣在安全处了。” 慕千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对于这方面你有什么看法?” “暂时没有,不过你说的提醒了我,确实当年不少参与过盗陵的人都死于非命,我会继续追查的。” 慕千成还想再多跟香儿说上几句话,但小万已和李警官兴高采烈地跑了回来,小万的腋下还夹着一副画,看来慕千成的推测并没有错。 “以后再联系,天津之行保重”,香儿躬了躬身,把门关上了。 李警官一把握住慕千成的手,“多亏慕先生指点,一切跟你说的几乎没有出入,因为父亲常批评那小孩画西洋画,儿子一气之下,要他对自己的技艺吃惊,才搞出了这么回事。我们已把画作没收了!” 慕千成瞄了小万和他手上的东西一眼,“怎么说,这都不是件案子,小孩子的恶作剧,还用得着把画没收了?哦,不要说我说你们啊,你们自己看上了这幅画,打算天天对着个**女人?”,慕千成呵呵开起了玩笑。 三人寒暄了几句,就作别了,当慕千成回到玫瑰别墅时,汤还被保温烫着,但马铃却不在,她颇晚才回来,还提着几只大西瓜,这自然是一个西瓜唱主角的清凉夜晚。 第二天一早,还算是个舒适的初春早上。慕千成也闲来无事,反正明天往天津的东西,戴独行都会准备的,用不着自己费心。不过昨夜香儿的话,却一直缠在他的心上,自己与陈君望的关系,陈是个怎样人? 慕千成有疑问,其实自己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有时想想,慕千成也不敢下定论。 他决定趁机到警局转转,跟陈君望说说话,而且对于香儿说戴独行把刑事案扣在安全处,没有给警局办理,慕千成也觉得有点奇怪,毕竟当天调查加尔切洛夫的死时,是警方负责的。他要探探口风。 慕千成到达时,陈君望正忙着,慕千成也没见到他的脸,好在昨夜遇见的李警官今天却给陈君望值勤,他立刻招呼慕千成在贵宾室里等着,并说明了是有个烦人的有头有脸人物在缠着陈总局长。 慕千成喝了一口刚冲上来的铁观音,随口问道:“什么事会惊动你们局长?” “一件挺麻烦的绑架勒索事件”,李警官还拿了些糕点上来,“现在肖会长还在里面给我们局长发牢骚,他可是在南京里有门路的大富商,以前还帮过戴处长的忙,所以现在要陈局长亲自给他处理。” “怎么麻烦了?”,慕千成拿起了一块酥饼,塞进了嘴里,“人质还在对方手上?对绑匪没有头绪?” 李警官赶紧过去把门关上,“慕先生,你可别说是我说的,现在陈总局长管得很严,什么人敢把警局里的消息随便向外人透露,轻则开除,重则判刑,之前已有好些兄弟这样倒霉了。他现在把总局长的助理,内勤可全换了。” 慕千成放下了手上的酥饼,“人可真是会变的。以前他是个和善又怕事的人啊。” 李警官吐了吐舌头,“现在可是我们怕了总局长,不过据说这些严厉的措施都是戴处长的意思,他对于陈局长对外人透露过信息很恼火,还当众批了他。” 慕千成愣了一下,戴独行说的外人,难道会是自己?他笑了笑,“李警官一块吃吧,对了,你之前说的绑架案怎么了?” “人质昨天就放回来了,麻烦的是,取走款项的方法令总局长恨头疼”,李警官还想再说下去,贵宾室的门就开了,陈君望笑着走了进来。 “千成怎么这么早过来了”,他脱下了警帽,示意李警官赶紧退出去。 慕千成悠悠道:“我家的茶没有你的香,我的早点也没你的好,就过来讨杯喝的。” “你若喜欢,每天过来都可以”,陈君望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怎么一大早就这么忙”,慕千成当然不会给李警官添麻烦。 “你问我最好”,陈君望也拿起了一块糕点,“我正想告诉你这事,找你求救了。” 慕千成把腿翘了起来,“我哪有能耐救北平警局的总局长。” “你有的,华东金属商会肖会长的儿子被人绑架了,绑匪提出要六根金条以及一些贵重的手饰,不然就玉石俱焚”,陈君望长舒了口气,“那老头把钱看得比儿子的命还重要,不想把钱拿出来,却不停催我们去救,要我们把他儿子救回来,不然就在南京给戴处长找麻烦。你说干掉劫匪还行,要保证安全把公子救回来就难啊,所以我提出了一个办法。” 慕千成微微笑道:“你提出让他准备好赎金,按犯人指定的方法交割,不过你一直派人盯着,准备等公子回来后,就把犯人和赎金一块抢回来。” 陈君望瞪大了眼睛,“你真是未卜先知啊。” “因为这方法最简单和常用,但犯人必定也能猜到,结果出事了,公子是被放了回来,但犯人也取走了赎金?” “就是这样才麻烦,其实犯人要求交割赎金的方法很简单,就是让我们随便提出一个地点,只要把赎金埋在那里就得,主动权完全在我手上,结果犯人居然能让埋在地里,又没有地道的机关,就把钱拿走了,你说离奇不离奇?”< 第十八 用土遁术取赎金 第十八 用土遁术取赎金 慕千成又喝了一口茶,把香甜的酥饼都送进了胃里,“如果你觉得方便说出来,不妨说来听听。” 陈君望面露喜色,显然这件案子带给他的困惑,远超戴独行不准随便把案情告诉外人的压力,他想了想,理顺思绪才道:“肖会长本是华东富商,为了生意移居北平也要好几年时间了,大半年前的他的公子留学归来,协助料理生意,本一切都顺利的。但三天前,公子在巡查完城郊的仓库后,在回家的路上失踪了。当晚肖会长就报了警,我发散了人手,但偌大北平城要找到一个人实在不容易。所以在没有目击证人的情况下,我决定等待绑匪的联络,而第二天绑匪果然找上门了。” 慕千成又挑了别的一样小点心,嘴里咕噜道:“绑匪用什么方法跟他们联系的,熟人中可有谁可疑?” “肖会长平日得罪的人也不少,所以也说不出谁可疑的”,陈君望冷笑了一声,“这老头越过警方直接找到了戴大哥,让他压我尽快破案,我只好派人在他府上蹲点,等绑匪联系。第二天邮差就带来一封信,上面的字都是从报纸上剪下来的,对方说明公子在他手上,若不想玉石俱焚,就派人来谈判如何交割赎金,以及赎金的金额。” 慕千成停下了继续往嘴里塞东西,“绑匪没有直接提出要多少赎金?这倒不多见。” “是的,他要求派肖会长的贴身秘书老梁到指定地点谈判,就能知道要多少赎金。考虑过情况后,我要求老梁赶赴谈判地点,同时派警员对那里进行监视。而谈判地点就是有名的凤来仪茶楼二楼的三号厢房。” 慕千成把身体舒展在椅子上,“但估计绑匪并没有在那里出现,对吧?” “是的,老梁说厢房内根本就没有人,他等了一个多小时,绑匪都没有出现,他实在不耐烦,打算离开向我们报告时,才发现桌上的茶壶底下压着一封信札,当然字还是老办法弄上去的。上面写明要求赎金为六根金条,以及五六样比较值钱的手饰。还要求用一个带拉链的灰色皮袋子装这些东西,而那个袋子必须是肖会长的二姨太亲自去买,并且规定交易当天晚上,由二姨太把东西装进袋子里,任何人不得插手,否则绑匪就撕票。绑匪还特意写下肖会长的一些行踪,证明自己对他的一切都很了解。” 慕千成点了点头,“很明显的,身边人有犯案嫌疑啊,不过这犯人非但没给身边人脱嫌,还故意这么张扬,有点意思。” “还有意思呢,我后来可真被骂得有意思”,陈君望笑了笑,“绑匪最后要求在昨天晚上进行赎金交割,为表示诚意,地点可以随肖会长来定,不过再三强调,如果警方介入,他会立刻终止约定。他要求到达现场后,让二姨太把袋子交给会长的外甥,然后埋到说好的树下,只要对方拿到赎金,立刻就会释放公子。” 慕千成又点了点头,“这里已涉及到三个身边人,梁秘书,二姨太以及会长的外甥,当然如果扩大范围,还应该包括那个所谓失踪了的公子,我们不应该这么轻易就把监守自盗这一点排除。那交割地点你怎么通知对方的?” “他要求把地址刊登在xx时报的告示栏里,权衡利弊后,为了方便抓捕和跟踪取钱的犯人,我选择了东城的梨兴花园,那是一个拆除某前清官员的住宅后,新近开辟出来,还在整改中的小花园。” “当晚可有什么异常的,或是那几个人有什么异常的?” 陈君望摇了摇头,“很抱歉,他们有没异常我可没看出来。不过二姨太确实按指定的说法,买来了袋子,然后在晚饭后,得到我的同意,在房里把财物都放进了袋子里,并拉好拉链。” 慕千成的眼睛闪过亮光,“她放置财物时,可有什么人在旁边?” “没有,我满足了绑匪的要求,因为已到最后了,我可不想节外生枝,而且肖会长说二姨太可靠。” “那到达现场后,一切都顺利?” “嗯”,陈君望脸上带着一丝难过,“我们在外围守着,并时刻监视着那指定的树下。二姨太把袋子交给了会长的外甥后,他就一个人过去把财宝埋在地里,再覆盖上泥土,就撤了。我们当然检查过他,他并没有把任何东西藏在身上带走,这么说东西已经埋好,我们都等着上演守株待兔的好戏。结果,白等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却传来了好消息,小公子真的回来了,毫发无损。听到消息后,我们觉得非常奇怪,绑匪并没有来取钱,怎么会放人?我让警员挖开藏钱的地方,袋子还在。正当我要松口气时,一拉开袋子,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犯人原来已经取走了款项。” 慕千成正想开口,陈君望已连连用力地拍大腿,“你说奇不奇怪,这钱埋在地下,地点也是我随便挑的,不可能有什么地道,但犯人居然不露脸就把钱拿走了,还故意留下袋子逗我。” 看到他的暴怒,慕千成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君望啊,不是我说你,这案子实在是太简单了。” 看到慕千成这样,陈君望都呆住了,久久才道:“如果你知道谁是犯人,赎金时怎么被取走的,可要快点告诉我。肖老头追我尽快拿回赎金,不然到南京告戴大哥一状,他说是我们出的馊主意,让他没了一大笔钱。却丝毫不感激,若没有我们,只怕他的儿子还没得回来呢?” 慕千成收住了笑,“就算没有证据,和想不通这事,按你的直觉,如果我告诉你,上面提及的四人中,有一个就是绑匪,或者至少是同伙,你觉得会是谁?” 陈君望想了想,搔了搔头,“凭直觉断案,不太好吧!不过如果你一定要我说,我会怀疑外甥,因为他是最后一个接触钱的人,我很久以前曾听你说过,这种情况下,最后一个涉案者,往往应该重点考虑,不过”,陈君望又有点犹豫,“二姨太也有时间动手脚的。但梁秘书和公子,我真想不到他们怎样能取走钱。” “当然没有办法了”,慕千成笑着点了点头,“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是拿走钱的人,你的直觉并没有错,这案子并不复杂,犯人很可能就是外甥。二姨太的可能性不大,以这犯人的疑心之重来说,不太可能是二姨太。因为如果是她,她无法得知警方是否真的在她把财物放置在袋子后不进行检查,若一查看,她就穿帮了。” “你怎么知道这犯人疑心很重?你好像并不认识肖会长一家人吧?”陈君望对于慕千成说得如此有自信,有点怀疑。 “从他的行为可知,这人疑心很重。他这么做,一定会让人觉得是自家人所为,其实这些世家家大业大,下人又多,一时也怀疑不起谁,但他做贼心虚,故意让四个人牵连其中,就是好为了让自己脱险,这种心理我明白的。” 陈君望想了想,“所以他才会如此古怪,让我们派梁秘书去谈赎金,目的就是拉多一个人下水,实际上他前面的绕圈子,根本就没有什么实际作用。不过他到底是怎么取走赎金的?” 慕千成悠悠道:“这才是关键,让我确定是他。世上不会有人能变成地鼠的魔法,如果真的放进了地里,除了他,其实谁都没有机会再拿走财物。” “不对啊”,陈君望摇了摇头,“但他埋好东西后,他身上并没有藏任何东西,而且现场也只有一个开挖过的小坑,不可能藏在别的地方了。” “我想他趁着埋东西时,偷偷把财物拿了出来,他先挖了一个很深的坑,把财物埋进去,然后在上面覆了一层土,再安放已空了的袋子,最后才把土完全盖上,就只会留下一处开挖的痕迹。事后就算警方挖开那里,也只能找到空袋子,警方不太可能再挖袋子下方,那里就成了一个盲点。我推断,若作案手法,真如我说的,这疑心重的人,这几天为了避嫌会一直留在肖会长身边,财物还未从地里取出来,只要你现在去找到了,定然能在上面找到外甥的指纹。按理说他把整个袋子放进地里,之前又是二姨太把东西装进去的,金条上不应该有他的指纹。” 陈君望可是大喜过望,“他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自己设下的圈子,反而让自己留下了铁证。” 慕千成微微点了点头,现在该解决的都解决了,也是时候按原来目的谈谈陈君望的口风。 慕千成刚想开口,陈君望却先开口道:“千成啊,你这次去天津,可千万当心。” 慕千成楞了一下,看着陈君望的脸,“担心我被传说那幽灵船上的怪物吃了,连骨头都没生下来?” “那我到不害怕,经过与你们的一些历练,我也知道怪物存在的可能性很低,那定然是某些人弄出来的。虽然现在真相还不明,但我知道你一定会找出来。” 慕千成微微笑了笑,“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陈君望站了起来,踱了几步,“我也不知道,但我觉得你们这次去天津会很危险,戴大哥也显得忧心忡忡,我昨天见到他时,他只反复说三个字,幽灵船。”< 第一章 天津港里的 幽灵船 第一章 天津港里的 幽灵船 听到陈君望说的话,慕千成沉吟了一回,“谢谢你的关心,我们一定会注意的。不知道你记不记得一个谚语,我都已忘了是在哪里听说的,不过我仍然记得那老人跟我们说起这句他们部落的古话时,你也在我的身边。” “什么谚语?”,陈君望停下了挪动的脚步,看着慕千成。 “有些事一瞬就会变,有些事却会永远不变,变不变取决的不单单是事物的性质,还有涉及到事物的人。” 陈君望愣了愣,摸着头笑了起来,“好复杂啊,举个例子解释一下。” “美国名校的教授,居然也会不懂这么简单的话?”,慕千成的手抓紧了椅子扶手,“譬如爱情,你说是不是。爱情这东西,你可以说它能够万古永存,也可能一夜就逝。都是爱而已,不是爱有什么不同,而是因为涉及这爱里的人不一样。” 陈君望点了点头,笑了起来,“我可是化学教授,不是文学系的,还真没想到。” 慕千成的脸色有点低沉,他转弯抹角,其实只为了暗示,他们的友情是否会改变?或许是他真的问得太辗转,也可能陈君望真的在装傻,不过就算他说有那又怎样,信任已在流逝,回答又怎会还重要? 慕千成把杯中茶全喝了,决定不再问这个问题,“我们天津之行,君望是不会同行的?” “很遗憾,我不会去”,陈君望在慕千成旁边的椅子上再次坐了下来,“天津那边自有警局长和安全处的人,戴处长会过去调查,是因为这事可能跟慈禧陵的黄金有关,南京命他为全权负责人,不然他也是无权统帅天津的安全人员。” 慕千成点了点头,把茶杯放在小茶几上,“对了,还想问问你,之前加尔切洛夫那件案子查得怎样,抓到凶手了?” 陈君望摇了摇头,“我可以很高兴告诉你,对于这件案子我没有什么们要对你隐瞒的,因为我真是不知道。当天是警局调查,但后来这件刑事案不知为何就划归安全处了,你真想知道可以去问戴大哥。” 慕千成刚想开口,陈君望又补充道:“戴大哥后来和黑子好像发现了什么情况,认定这案子跟陵中的黄金有关。” 慕千成想了想,才悠悠站了起来,“谢谢你的款待,我也是时候走了,趁着有空在北平到处逛逛。” “哪里,你一来可能就为我破了件绑架勒索案,我还要立刻派人去按你说的看是否能把赎金拿回来了。” 慕千成用手指指了指脑袋,“也谈不上帮你的忙,我当案子是你给我提供的早点其中一部分,还吃得挺过瘾。” 慕千成笑着走到了门边,突然又停了下来,他并没有回头,却笑着道:“开个玩笑,如果我说现在在海外又找到了一份教职,可以供你自由发挥,你会和我一起离开这里吗?” “不会”,陈君望过了颇久才道,“一来我现在舍不下这里,而且我也有必须留在这里的理由。” “是吗?”,慕千成大步走了出去,街道上人来人往,脚步再匆匆的人,都总会有目的地,但慕千成的目的地究竟在哪? 他自己也不知道,况且就算知道了,他就一定能走到那里? 第二天一早,戴独行就派人来接他们,马铃还准备了一些行李,好像能跟去天津很高兴的,慕千成自然不会告诉他,自己到底有什么工作。其实他自己也还真的不知道工作会是怎样。他现在知道的情况,只有一艘诡异的弃船在天津港内等他,而正是这艘船,令渤海湾内并不风平浪静。 京城到天津的火车旅程并不算长,却由于各种原因,有些迟滞。 一到达天津火车站,慕千成还没有机会看这座城市一眼,就被推进了一辆不起眼,但连车窗都涂了颜色的轿车里。待车门一关上,车立刻就奔驰了起来,好像有什么在后面追着它似的。 慕千成自己笑了起来,马铃问他笑什么,他也只摇了摇头。其实都因为从这些细节已可看出负责天津安全工作的人,有怎样的禀性。慕千成是觉得他有点可笑。 令慕千成稍微失望的是,或许考虑到他们的工作时间并不会太长,对方准备给他们下榻的地方,是一栋租用过来的旅馆,陈设已有点旧,外表也谈不上好看。 慕千成倒不是嫌它旧,只不过他不像跟戴独行待在一座大院子里,但对方偏偏就是这么安排。 人在异乡,也只好将就,况且连戴独行这个一把手都没有意见,还好像很满意这旧旅馆的地形,慕千成又有什么办法? 从北平来的这伙客人刚刚被安顿好,对方就送来了午餐,更要命的是,慕千成才吃到一半,戴独行就来拍门说下午就要赶到天津港口视察那诡异的货船。 慕千成叮咛了马铃几遍后,只得一口气把东西混吃了,抹了把嘴就走。 吉普车是由戴独行亲自开的,车辆就停在旧旅馆的院子里,供随时使用。戴独行倒没有对方那么谨慎,或是说他觉得现在是时候享受一下之前谨慎带来的好处。毕竟由于完善的保密工作,能窥探到他们行程的可能性并不大,在往港口的路上暗算他们的可能性自然也就很低了。 慕千成把车窗开到最大,风呼呼地吹进来,透心的凉快,他心里的闷气可憋久了,现在倒可以顺着海风抒发一下。 从这里可以看到连绵的海岸线,水天相接的一片蔚蓝,若以后时局稳定了,万船来迎该是多么壮观的景象! 戴独行一个急拐弯,把慕千成从飞扬的思绪中拉了回来,他呵呵笑了两声道,“看来天津负责安全机关的是个谨慎又小气的人,而且不太爱给上司面子。” 戴独行打了方向盘一下,“何以见得?” “你这当官的会看不出来?你看他们是怎么接我们的,跟绑票差不多,而且选那个旧旅馆,既为了方便保卫,有利的地形加上看来什么重要人物都不会住这种破地方,必定也能省下一笔钱。不给你面子就是,你别以为他接我们好像招呼很周到,那只是出于安全考虑,你看现在他们或许觉得没有安全风险,干脆让你这个老大自己驾车了”,慕千成又笑了两声,“说不定人家还对你这个从北平跑来当什么负责人的,很不满了,怎么说对方也是地头蛇嘛。” 戴独行微微笑了笑,“你什么成了个挑拨离间的小人?” “挑拨离间?我用的着挑拨一个跟你还未见过面的人?只要他不是毛晨鲂的死党我就觉得万岁,你可是彻底跟姓毛的干上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们的总局座会把他留在北平,难道这就是你们的工作方式。” 戴独行哼了一声,不打算再说这个话题。 慕千成也是很懂说话技巧的,前话意义已尽自然该话锋一转,“对了,从蒙古回来后,好像黑子已成了你的得力助手。” “他确实成长的很快,你觉得他现在这样,你对那位小姐有否交待?” 慕千成笑了笑不回答,但心里自然是想起傅韵兰的,过了一回他才问道:“他大哥铁锤怎么不见了?” “我派他外出执行任务,绝密!” 看到戴独行不打算再透露什么,慕千成嘀咕了一下,“那加尔切洛夫的案子,还有定钦的自杀追查,可有什么下文?能告诉我吗?” 戴独行哼了几声,“这个就算你不问,我本也打算告诉你的。加尔切洛夫的案子,真如你所说的一样,为不知名的外人所谓,而且那人是个杀人高手,没有留下一丁点痕迹,我能猜到的只有一点,那人的体重颇轻的,站在树上待了那么久,以图射杀俄国人,都没有令树枝有一点弯曲和造成太多落叶。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发现,我们按你说的找到了保温的容器,但上面什么痕迹都被除掉了。“ “好老练的家伙,那定钦的事?” 戴独行摇了摇头,“我按你说的调查过,横梁上的痕迹,如自杀一样,没有任何异常,我也只能暂时以自杀结案了。但如果对方也是个刺杀高手,他也知道你说的道理,就能造出这种死者自杀时,挣扎令绳子受力左右摆动的假象,梁上的痕迹也不能说明什么,毕竟他也死得太巧。 慕千成刚还想回答的,车又拐了一个弯,驾进了码头区里,远远就可以深水港中,停着一艘巨大的货轮。 货轮下,除了一对士兵以外,还有一个高大的肥胖男人在等着,他看来应该就是天津安全机关的负责人,慕千成眼中既谨慎又小气的讨厌鬼。 不过慕千成对他却没有太多兴趣,因为他的兴趣已完全落在了那艘离奇消失在海上,又突然再出现并撞进码头里,但船上空无一人,只发现一些被鱼类吃剩尸体的德昌号货轮上,也就是所谓的天津幽灵船。 船与事件本身就很特别,但慕千成更重视的是,幕后搞出这一切的谁,而且有什么目的?< 第二章 吃人的东西 第二章 吃人的东西 实在很难想象这么一个大块头,居然会是个谨慎又小气的人。谨慎可能是长期训练养成的职业习惯,但小气这词,慕千成觉得更多是天生的。 戴独行已跟大块头在握手,“文站长,好久不见。若没有记错,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南京参加训练班时,至少也过了七八年。” 这文站长传着一身灰色军服,浑身的肉几乎把衣服都撑爆了,超过一米九的身高,戴独行和慕千成和他比起来,好像就只有一半的大小,他一说话,满脸的胡渣子都在动,“小弟常想起戴处长,感谢当年的关照,不过我可不是什么站长,我只是副站长,负责天津安全保卫以及现领命协助戴处长调查幽灵船事件的,是这一位林站长。” 慕千成此时才注意到大块头身边有一个小不点,他或许才勉强一米六左右,身体很娇小,穿着暂新的墨绿色军服,戴着一顶没有帽沿的军帽子,他的皮肤很白,眼睛不大却很有神,眼睫毛很长也很好看。十足一个文雅人的模样,还真不像干这一行的。 戴独行伸出手,这林站长仅轻轻握了握,就缩回去了,“久仰你的大名”,他说话的声音也很轻,与大块头真是太鲜明的对比,让人难以想象这么一对正副站长组合,平常是怎么工作的。 “你可以叫我林昕”,小个子向戴独行微微又躬了躬身,然后把目光移向慕千成,他本还算柔和的目光,突然利如尖刀,“这位的大名是?我仅仅收到通知戴处长会来。” “这位是慕先生。” “我只负责按通知办事,公文里没有的闲杂人等只怕不好意思了,而且”,林昕的眉毛都提了起来,她瞪着戴独行,“只怕这位先生不是我们的人,难道戴处长忘了我们的规定。随便把不知名的人带进我们的任务,可是一等重罪。” 戴独行愣了一下,显然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接待特派员的地头蛇,想不到这个小个子这么难啃。 不待戴独行说话,慕千成已开口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哪里人?我告诉你,我的身分保密,我的任务可是你们的总局座戴老板给的,你若不信,你问戴独行也没用,你可以打电话去南京问问,看是否有我这么号人。不过只怕当你弄清楚时,也是不用活的时候了,我劝你最好配合,功劳自然有你的份,不然”,慕千成不再说下去,慢慢掏出雪茄,自顾自地抽了起来。 他盛气凌人的话,还真的有点把林昕唬住,戴笠用人之诡秘,对于叛徒和扰乱工作的人惩戒之严,也是众人皆知。 他有点迟疑,“慕千成?我也听说过一些你的事,你不应该是我们的人?” 慕千成只微微笑了笑,也不反驳,却伸出了手,林昕犹豫了一下,终于握了握,等于是接纳了慕千成,不会再对他参加调查的身份进行质疑。他或许是在怀疑慕千成明的不是他们的人,但会否是戴老板在暗中有什么安排,而且慕千成又是戴独行带来的,他拒不接纳,好像也有点问题。 看到这林站长,还有点闪烁的眼神,戴独行笑着环顾了四周一番,“这里挺安静的,只听见海声,这区里就只有那艘鬼船?” 文副站长点了点头,“德昌货轮撞上的是主航道对着的一号港,不过我们在清理完现场后把他拉到这里停靠,这里本就使用率比较低,而且出了这么一件事,除了非走不可的船,很多船老大都让航运暂时停了。本来就因为日本人咄咄逼人,天津港的生意本就不怎么样,现在是雪上加霜了。” 戴独行指了指巨轮,“我们过去看看再说。” 巨大的货轮就靠在岸边,这是一艘在当时可称巨大的货轮,在中国也没有多少艘,据文副站长介绍,根据登记的资料,这船是在美国建造的,回到中国后,一直在跑远洋运输。 岸边有士兵守卫,看见林昕等才放行,慕千成仰头看着货轮,“能进去看看吗,我倒想看看这号称幽灵船的跟其他船有什么区别?” 林昕开口道:“文副站长,下面的事就都由你来安排,对于货轮事件有什么要求的,你听戴处长就得。说句实在话,上峰的意思是我也应该全听戴处长的。”说完这话后,他偷偷看着戴独行,眼中露出了一丝的不忿,这自然没有逃过慕千成的眼睛。 戴独行倒是老实不客气,居然说道:“上峰就是这么个意思,毕竟要弄清这么一件事,总得有个头。而且若这事真的关系到慈禧陵的黄金,本就该我负责。反正早日弄清这事,也好恢复天津港的信心,我想林站长也是这么想的。” 林昕哼了一声,大家已来到货轮下,文副站长文成指了指一幅挂梯,“从这里可以上去,这是我们弄上去的,原来的铁梯和其他能去甲板的地方,在撞入港里是都或多或少损坏了。” 说完他第一个爬了上去,其他三人鱼贯而上,还有两个挺冲锋枪的士兵跟在后面。 船的左舷损坏比较严重,靠近那里的扶手几乎都被削去了一样,甲板也是破的破,翘起来的翘起来,可以想象当时船体插进港湾时,与岸壁有多大的摩擦。好在船体主结构损坏不严重,船也没有渗水的地方,若维护一下动力系统,这船还能正常航行。 戴独行用火柴点燃烟斗,在某些方面,他本就是与慕千成同一类的人。 “你们发现船时,还有救生艇之类的留下?”戴独行深深吸了一口。 文成摇头道:“没有,船舷挂靠的东西都没有了,不过无法判定是在海上时就不见了,还是撞击后飘走了。毕竟船在海上消失了也有好一段时日,不过撞击后,我们曾进行过打捞,并没有发现那一类漂浮物。” 慕千成看着戴独行,“戴处长对船只在行的?我看你查看船的样子,好像很熟悉。” “还算行吧”,戴独行扶着一处略微弯曲的船舷,“实不相瞒,我曾在德国复建的海军上短暂待过,那也是军校留学时的一个经历。” 文成插嘴道:“那些救生艇的跟这怪事有什么关系?” “暂时还没什么,我随口问问而以。这船撞上港口以后,你们就立刻调查了,没发现船里有人,或者更确切说,是没有活人?” “是的,货物都还在,但船员全不见了,但船上的动力系统是完好的,当晚的灯塔看守说凭经验看来,那时船是不可能飘浮着被风冲动,应该是自己开足马力撞上来的。” 戴独行点了点头,“要驾驶这么一艘大船,至少也得五六个人,而且还要很熟手才行。” 林昕哼了一声,转头看着慕千成道:“慕先生,你觉得有否这种可能?就是某些人装神弄鬼,驾驶船撞上港口后,再趁着混乱时,用救生船偷偷溜走了,或是调控好船向以后,在撞击前下海逃了。” 慕千成笑了笑,“林站长是要考我?这可能性不大吧,据说那是个暴风雨夜,而且这船撞击弄出来的旋涡以及附近出来搜救的船可有一大群,如果对方真是这么逃的,那救生船不是被弄翻了,就是会被发现,应该不会有谁用这么笨的方法去逃跑吧?” 林昕的嘴唇动了动,好像想说什么的,不过话到嘴边又吞了下去,慕千成也不再跟他说话,因为他觉得对方存心找碴,若陷入跟这姓林的纠缠中,只会浪费了自己调查的精力,乐于跟自己人斗,慕千成可没有这种恶习。 “我们已发现了不少情况”,文成看了林站长一眼,显然是有为他拿回面子的意思,“不知戴处长需不需要听我们的拙见。” “我耳朵里没什么高见低见的,只要是发现,都尽管说出来。” “在船的左舷上,我们发现了沾了不少一种海岛青苔,而且那痕迹是接近成一条直线的,现在已请了生物科和船舶专家调查,不过初步结论已经有了。” 戴独行点了点头,刚想说的,慕千成却插口道:“想问问你,那你们说发现尸体残骸那一层,有否发现机器零件或是什么东西被海水泡过的痕迹。只要弄一两个螺丝钉出来看看,就一目了然了。” 文成看了看林昕,好像在请示是否该回答慕千成的问话,他看林昕时的表情既腼腆又害怕,真是令人觉得有些搞笑。 偏偏林昕却转过了头,不理他。文成只好闷着气道:“我们都已调查过,那一层很干燥,不想有海水泡过得痕迹,也不知道那具尸体怎么回是被鲨鱼吃剩的。所以有传言说是某种两栖的海怪爬了上船,袭击了船员们。” 林昕哼了一声,“天津里还有人造谣说,是因为船闯入了人鱼的禁地,才被海神派人袭击的。” 戴独行看了慕千成一眼,“你有什么想发表的,我看你好像对这件事已有点眉目的得意样子。”< 第三章 鬼船上的推测 第三章 鬼船上的推测 慕千成想了想,“我倒反而想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觉得在这种情况下,船员们可能还活着吗?” 文成看了林昕一眼,才开口道:“这难说,但估计还活着的可能性不大。我也不相信这是什么海怪所为,但既然对方要给天津港制造混乱,抢了船并把他撞向港口,目的就已达到了,没有必要再留下船员,以免弄巧成拙,把自己的身份暴露。杀人灭口,可是很平常的勾当。”说到最后时,他眼里闪过了一丝的凶光。 “不对”,站长林昕摇了摇头,他的脑袋虽然比文成的小多了,不过或许却要有用得多,“那些船员有可能还活着。就算他们真被杀了,被杀的理由也应该不是杀人灭口那么简单。” 戴独行把烟灰从烟斗里抖了出来,在铁护栏敲了敲,把烟灰都倒进了海里,“对方特意在船舱里,留下了一些吃剩的残骸,或许不单单是为了扰乱人心。若是为了制造混乱,这种海盗式的劫船杀人已经够了,除了让人感觉是鬼怪所为外,很可能是想对我们调查的这些人,形成一个假相,让我们以为为了达到目的,对方已把船员全杀了”,他看了慕千成一眼, “这种声东击西,故弄玄虚的手法,跟我们在北平遇到的法子有多么的相似。” “川岛菊之乃,或者是他的人马”,慕千成微微笑了笑。 戴独行绕着船边慢慢走了起来,“而且我们能知道的或许还不只这么多。我记得你们说, 这船曾在外海失踪了好几天,也就是说比预定日子到达晚了,而且联系渠道都断了。” 文成示意卫兵把通往下层的舱门打开,才接口道:“是的。我们的一艘小型舰艇曾在外海某处遇到过德昌号,那时船上还一切正常,那一周内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天气,按正常行驶速度来说,早就应该到达,但德昌号却在海上失踪了,回来时已是一个不合适的暴风雨夜,不但撞上了港口,船上的人也都不见了。” 戴独行用手敲了敲变了形的护栏,“我看这船之所以会失踪,是因为被人劫持了。某些人把他劫持到一些荒无人烟的岛上,藏了起来,当然为了什么目的,现在还不知道,但这一点应该是比较确定的。” 林昕眨了眨眼睛,“是因为船身上的青苔与摩擦痕迹?” 戴独行点了点头,“那有可能是船勉强驶入天然港湾时,与岩壁摩擦留下的。我想你们最好让生物专家和化验课仔细化验和比对,那小岛有可能就是天津港外,黄海上我们一些无人岛屿。而且船失踪了好几天,若是遇到某些情况曾在海上抛锚,或是别的,船底上和锚附着的东西和一直航行着也是会有差别的,只要调查一下,就可以发现。你们天津站有这方面的专家吧?” 文成想了想,“船舶方面的专家,我们自己是没有的,不过可以按戴处长的思路,请海军派人协助调查。” 戴独行叹了口气,“那些都是我们的岛礁,我还见过一些前辈去树立界碑和丈量土地,可惜现在国有危难,贼子就为所欲为了。我看你们尽快核查出有可能的岛屿,我们到那岛上去实地看看,那里很可能才是第一案发现场,而且对方的阴谋或许也会不经意留下了线索,我感觉这事不简单啊。还是越快搞清楚越好。” 慕千成笑着拍了拍手,“没想到戴兄居然是这方面的行家。我们去那岛屿,总是要坐船的。我看如果这船修复一下,还能走,不如就坐这船去,一来这是案件重演,而且我们这样的行为也好迷惑对方,就算他们有什么诡计,也可能不敢轻举妄动。“ “这太疯狂了,怎么可能坐这鬼船出海,而且调查队开动一艘大型货轮也太好笑”,文成有些轻蔑地看了慕千成一眼,“你实践的经验会否差了些?” “不”,林昕又摇了摇头,“他说的虽然操作起来有点麻烦,但未必没有道理,你让船厂派人看看两三天内,这船能否开动再说,同时尽快核查出这船可能停泊过的岛屿。” 这大块头显然很怕林昕,立刻就低头不说话了。 慕千成看到都觉得有些好笑,“不知船内的遗骸身份能否被确认?” “是船长的遗体”,文成脱口而出,显然是要证明自己其实也是很有能耐,把情况都摸清楚了的,“虽然只有一些手臂和腿的残肢,但船长手上有一块明显的胎记,那残骸上恰好就有这东西,我们已通过船长妻子确认。” 慕千成点了点头,林昕请他们到船的各处走走,要展开调查这自然是必须的。 不过这船体虽然有些损坏,但内里的结构几乎没受到什么影响,大约花了三个小时,他们把船的各处都大约走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船里的货物都已被搬走清点,根据文成说的,货物里虽然少了一些罐头之类的,但总体没有什么出入,箱子数目和箱子里的货品跟进口单据都一样。 慕千成问他单据是在哪里找到的,他说就在船长房间的保险柜里,保险柜里除了单据,还有一条金条都没有动,这证明肯定不是杀人越货。 虽然说是在船内走了一遍,不过总有走马观花之感,慕千成也明白调查这么大型的货船,仅靠自己几个人是不够的,这种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去做,等拿到报告后再评估也不迟。 当他们回到甲板时,远方的红日已快将沉入水里。 一阵海风吹来把林昕的帽子吹落,露出了一条扎起来的长辨,她居然是个女的。 慕千成看着她愣了一下,文成立刻跑来捡起帽子,恭敬地递还,林昕却没有把帽子接过去,她盯着慕千成道:“慕先生的意思是,原来我是个女的?你觉得女的就不应该干着一行?” 也不知是她会看懂人的心思,还是她早已遭受过很多这样的质疑,对这方面变得尤其敏感。 慕千成尴尬地笑了笑,“林站长会读心术?我确实惊讶你原来是个女的。不过我是惊讶巾帼不让须眉,我和戴处长真是不枉此行”,慕千成从银盒子里掏出了一根雪茄,“哥们要不要来尝尝?” 林昕板着的脸终于笑了笑,“油腔滑调,臭烟味,我不要。那就说好了,只要一有结果,我就通知两位,选一个合适的时候,就到那岛屿实地看看。当然”,他看着戴独行,“前提是戴处行说的都没错,不然浪费了这么多调查时间,我可不敢负责。” 这女人的话里是有骨的,她的个性戴独行本就觉得有些麻烦,现在发现她是个女人,更是有想敬而远之的味道。他只耸了耸肩帮,表示同意,不知是无所谓了,还是对自己的判断很有信心。 回旅馆的路,也是戴独行自己开车的。林昕让文成送他们,被婉拒了。 在车上,慕千成终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我就说,干这一行的,阴险,怪癖男,我就见得多,当然不是说你戴处长。但像她那么小气琐碎,租个旧旅馆给特派员住的,还真不多见,原来真不是个男的。” 戴独行哼笑了两声,“人家还对你笑了,过两天我帮你跟她说,你对他有意思。” “你可不要捉弄我,有些女孩我敢泡泡,这林站长我可不敢招惹。对了,你觉得这案子里或许有什么阴谋?” 戴独行摇了摇头,“如果我现在就知道了,就用不着跑去船可能停泊的地方,你呢?你不是很多鬼想法,你觉得他们要干什么?其实他们曾经组织过特战队从天津港登陆,逼近马兰峪,不过被守军击退后,就化整为零在天津城里躲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慕千成望着车窗外,下面居然下起了小雨,“不过这事倒令我想起了几年前,我曾恰好参与过的一场阴谋,一场涉及欧洲重要人物,不能对外随便说出来的,国际刑事重大犯罪,如果被他们得手了,只怕不是刑警出动那么简单,一场国际战争都可能打了起来,而我觉得现在的情况跟当时有点像。” 戴独行显然很感兴趣,“在哪发生的,从未听闻?” “为了避免有人模仿犯罪,再一次危机欧洲王室的安全,以及引起国际纠纷,这事被永远封存于档案内,不过若有需要,我们到时可以在内部说说,看有没参考价值,当然不能对外乱说的。” 戴独行笑了两声,“随便乱说,你以为我是干什么的。不过你的意思,是打算等姓林的都在,才说出来。” “她毕竟也是这件事的参与者之一,而且若没有什么必要,我也不想轻易把这件事说出来。” 戴独行坏笑了两声,“你把我的兴趣都勾起了,还想不说,我非让你说出来不可。” 慕千成看着布满雨点的玻璃窗想了想,“我永远记得档案上的红字,绝密:百慕大里的围猎,最严重的国际犯罪之一。”< 第四章 出发时的潜入者 第四章 出发时的潜入者 戴独行等着慕千成说下去,他偏偏却不再说了,当戴独行转头来问时,这不喜欢按常理出牌的才子居然已靠着车窗睡着了。 这也可以理解,一路上旅途奔波,而且除了要思考明处的案子外,慕千成身上肩负的东西,以及各派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却足以让任何人累垮。 但他不会垮下,短暂的酣睡只为了后面更强的爆发。 旅馆的环境不怎么样,但饭菜倒很讨人喜欢,除了适合慕千成口味的南方菜以外,还有些天津特色佳肴。慕千成选择和马铃一块在房里吃,那倒不是因为他害怕危险,而是因为就算在餐厅里吃也是同样的乏味。 整间旅馆都被包了下来,没有其他客人了。若有闯南走北的,慕千成倒反而会在饭厅里吃,看看天津城里各色人物的动向。现在没有这些“开胃菜”,他当然更愿意跟马铃在房里小酌两杯。 马铃的房间就在慕千成的旁边,林昕对于这姓慕的会有“亲朋”跟着,显得有些不满,但木已成舟,人既然已被带来了,也不好逆戴独行的意思,强行送回去,他派了两个人随时听候差遣,当然这是监视说得婉转一些的说法。 慕千成觉得自己也被监视着,戴独行有没这种遭遇就不敢说了,回到旅馆后,慕千成也没再看到他。 马铃把菜夹到慕千成的碗里,“你下午跑去哪了,怎么晒成这样?” “晒到了?”慕千成笑着用手摸了摸脸,“我在户外的时间也不多,不过天津港确实是挺晒的。对了,预先跟你打声招呼,过几天我还要出海一趟,你就乖乖留在旅馆里,有什么尽管叫那些人去办,我想他们也不敢不客气,不过出去就应该不太可能了。等我回来,一定带你逛逛天津城。” 马铃的嘴巴都鼓了起来,“我这个人质,又只有自己剩下来啊?好吧,你多加注意安全。可别给海怪吃了,我听到门口那些人都在低声说这些有的没的。” 听到马铃说自己是人质,慕千成只觉得有些心痛,也觉得有些愧疚。 马铃指着玻璃窗道:“我今天从这里还看见了那个美国胖子,就是在恐怖别馆遇到的人。” “伊维尔?”,慕千成顿时警觉了起来,“他来干什么?你看到谁跟他碰头了。” “他没有进来,不过有两个人陪着他,很快就走了。” 慕千成皱起眉头,伊维尔自从被毛晨鲂绑架,被他们抢回来以后,戴独行就说安排了他特别的任务。他既然已在天津,难道他们要强行把地宫都拆解了,以寻到黄金? 慕千成只觉得有些头疼,早想到伊维尔对于戴独行来说是个很有用的人,而自己若要帮香儿他们,就非得制止伊维尔不可,但现在自己能有什么办法? “你怎么了?”,马铃用手帕把慕千成额头上的汗都抹掉,“啥都别想,先吃了饭再说,吃饭时想东西会成傻子的?” “为什么?” “这么多好菜都不吃,只顾想东西,别人趁你想时,把菜都吃了,你还不是傻子?” 慕千成被她逗笑了。 “笑什么笑,我说得可是真理,还记得我小时候,家里人多,可是要抢饭吃的,一到了吃饭时间,估计除了清明,没什么时候比那还要人齐了。” 慕千成把筷子拿了起来,把菜夹到马铃的碗里,“好,我听你的。这几天我们就好好过,等我出海回来,只怕你真说我晒成炭了。” 转眼就是四天,慕千成都是被窗外的鸟鸣叫起来的,这几天都是这样。 这旧旅馆虽然不怎么好看,但住了下来,倒还算舒服清静,也可以让慕千成理清思绪,幽灵船的事,戴独行好像很在行,也用不着他再操心。 现在他觉得最麻烦的是,该如何处理各方的问题。于情于理,慕千成自然是偏向香儿的,但他不但受到了严密看管,好像有很大的活动空间,但实际上却都被戴独行控制住。 马铃就是一个把柄。而且毛晨鲂已怀疑自己,他或许不一定恨自己,但他想立功拔掉香儿们,而且抓到自己的罪证,也正好攻击戴独行;戴独行虽然对自己还算可以,但他是无论如何都要完成南京给的任务,在这终极目标上,或许慕千成跟他还是有些出入的。 慕千成看着窗外的景色,看到出了神。 一辆旧吉普经过门卫处闯了进来,卫兵把车门打开,林昕走了下来。他并没有穿军装,却穿着一套类似于运动服似的紧身水手装,显然是为了方便后面的行动。 慕千成昨晚已收到通知,今天会开展行动。 虽然看到了对方,但慕千成并不打算自己跑出去,他把窗帘放了下来,睡回床上,干脆装作不知情。 不久就传来了敲门声,林昕派人来请。 戴独行已站在车旁跟林昕讨论情况,慕千成打着哈欠走了上来,“事情都有定论了?” 林昕瞪了他一眼,“慕先生,我们是去执行公务,不是旅游,你的精神状态是否有待提高?” “没事,我吹吹海风就都精神了,有什么重要的,你就说吧!” 戴独行拍了拍慕千成的肩膀,“林站长,你别看他这个样子,他这是装出来,好让你放松警惕的,我也吃过他的亏了。” “是吗”,林昕又看了慕千成一眼,“文成在港边都准备好了,上车再说吧。” 很快,车就驶出了旅馆,车是由林昕亲自驾驶的,也没有任何同行的警卫,显然为了这趟任务,她采取了一些保密措施,尽量减少无谓人员的参与。 这样慕千成说让鬼船出海,顺带扰乱敌人的法子才能增加可信性。 戴独行把子弹都装进了手枪里,“我说的都不错吧?那海岛离天津港有多远?” “不远,两天左右就到,生物专家和化验科,经过比对船舷上的痕迹,和调查船体沾到的生物,得出了初步结论,符合我们所有假设条件的,只有这么一个无人岛(这里仅用无人岛代称,因为这涉及到某些现在的军事机密)。” 慕千成微微笑道:“我都说林站长是女中豪杰,办事干脆利落。” “还干脆利落的人我也见过了”,林昕哼了一声,“你们应该还记得1935年上海街头的悬案,就是那发飙的汽车,以及最后溺毙穿着清朝女官服的军官(上文曾提及)。” “当然记得,不过这跟女人有什么关系?”,慕千成的家里还留有这件事的剪报和其他信息,“那个人不是被人假扮成女人的,这可是件悬案,难道林站长有头绪?” “这件案子我曾经参与过调查?”林昕诡异地笑了笑,“那人当然跟女人无关,不过一个曾参与盗陵的高级人物却跟个女人有关。他暗中组织了人力赶赴上海,对这事展开调查,当中就包括了我。但这个高级人物却在酒店里离奇被杀了,杀他的人很可能就是个女人。” “这事怎么连我也没有听过”,戴独行在狭窄的车厢内,把长腿翘了起来。 “当然没有听过,本来就是暗中调查,而且那高级人物更多是出于心虚,怎么可能公开了。” 慕千成想了想,“那你们怎么知道杀他的人是个女人?现场有线索。” “那人实在是太干净,什么都痕迹都没有留下。不过他杀人后,还冷静到把高级人物的酒都喝了,酒杯上留下了一圈淡淡的口红印。” “笑话”,戴独行摇了摇头,“这可能是凶手故意留下来的错误线索,也可能是这高级人物找女人时,那女人留下的,这不能说明什么?” 林昕本好像还想说什么的,但又停住了。慕千成盘算了一下,他对这事是感兴趣的,不单出于好奇心,更因为这事跟慈禧陵有关。但考虑到林昕对自己的猜疑,他不便开口。 就这样,沉默了一小段路,港口已渐渐变得清晰,老远就能看到德昌号的巨大身体。再近一点,就能看到文成领着一队挺着冲锋枪的士兵站在港口边。 这林昕倒喜欢借用部队,这跟戴独行的风格完全不一样。 车驶过了最后一道关卡,文成已是快步跑过来,林昕哼了一声突然把车急停了下来。慕千成和戴独行都被惯性抛了起来,差点撞到了前面的椅被。 林昕冷笑了一声,“刚才两位有没听到后车箱里,有轻微的声音,就是我急刹车时。” 戴独行看了慕千成一眼,显然他们俩倒没在意,而林昕是有意为之,自然是分外关注。看到戴慕两人不出声,她打开车门走了下去,从怀里掏出了手枪,“看来我们得欢迎一下这位一直跟着我们的朋友。” 随着她移向车尾箱,最后一道关卡的士兵,立刻就举起步枪围了过来。 林昕打了个手势,车尾箱被一个士兵打开了,林昕立刻把一个人揪了出来,并用枪指着他的脑袋,慕千成可吓坏了,因为这个人他认识啊。< 第五章 迷途的远航 第五章 迷途的远航 被林昕用枪指着脑袋,马铃立刻举起了双手。 慕千成飞奔下车,冲上前抓住林昕的手,“林站长,手下留情,他是我带来的人。” “你的人?”林昕没有把枪收起来的意思,“我不管是谁的人,只要不在计划内,又擅自潜入的,都是敌人的间谍。我们怎么处理奸细,难道慕先生不知道?” 文成虽然不清楚情况,但他可是什么都看着林昕采取行动的,立刻也带着人团团围住了轿车,十多只步枪同时指着慕千成。 慕千成拉住马铃的手臂,“那你想怎样?” 林昕晃了晃手上的枪,不说话。 慕千成突然把她的枪头拿住,指着自己的胸膛,“如果你觉得她是敌人,那我也是,来,你给我一枪,给我一枪啊。不过只怕单单靠你们,永远都别想找到那批黄金,而且现在日本人很可能已有所行动。” “你以为我不敢”,林昕的手指抠进扳机里。 “都把枪放下”,戴独行对文成示意。 文成有些犹豫,“这,林站长,我??????” 戴独行一手抢过了文成的枪,“文老弟,我知道你对林站长很忠心,但现在调查幽灵船这事,可是上峰指派我负责的。你不要忘了,我才是最终的决定者,你是否要把我也给拿下?” “属下不敢”,文成又看了林昕一眼,示意士兵们收起枪。 戴独行瞪了慕千成一眼,“慕先生,你虽然是老板特别示意过参与任务的人,但总得守规矩。我们此行,林站长何谓劳心劳力,你怎好意思给她添麻烦。”戴独行用麻烦这个词,显然是在给慕千成降低事情的严重性。 慕千成立刻就知道戴独行是有意给自己讲和,实际就是不会处理鲁莽的马铃,立刻假意对林昕赔礼。 林昕哼了一声,但还是没有把枪收起来的意思,他也知道戴独行是偏帮慕千成了。 戴独行悠悠道:“其实这位马小姐是慕先生的女朋友,怎么说也算是家眷。我们怕保护不方便,才同意慕先生把他带来天津的,但她没有留在驻地,确实很不应该。不如这样,大敌当前,也不好伤了和气,让人把马小姐送回去就算了,我们也不好误了行程。” “不行,这样绝对不行”,林昕重新把枪顶着慕千成,“他违反了规矩,本就该受到惩罚,不然谁还守军规。而且这女的知道了我们的行程,为了安全起见,我也不能就这样放她回去。最重要的是,我必须要她解释,为什么钻进我们的车里?” 再笨的人也该知道事态的严重,何况马铃本就不笨。但她却也不是很害怕,她对林昕道:“我怎么知道你们是谁,是干什么的。我听慕千成说要出海去玩,本就像跟去看看的了,后来看见你这么一个漂亮的女人来找他,就觉得更不对劲,一冲动就跟来看看”,她眨了眨眼睛,“不好意思了,要杀要剐也不要牵连别人,是我自己冲动,况且你把我押回去就得,我可对你们的事既不知情,也没兴趣。” 戴独行笑了起来,自然是为了驱散这紧张的气氛,“马小姐原来是打烂了醋瓶子,林站长,我看这事就算了吧。” 慕千成让马铃躲到自己身后,他知道林昕不会这么轻易就退让。 这难缠的女站长看了看四周的士兵,显然对文成如此怕戴独行有些不满,她转头看着马铃道:“你是怎么钻进我车里的?” 马铃吐了吐舌头,“趁着你们站在车门边谈话时,我钻进去的。你们说得脸红耳热,哪还有空发现我。” 戴独行皱了皱眉头,“我还真没发现,可能是当时在旅馆里,有些放松。还是文站长耳尖,在车上就能发现车尾箱有异常,还开进了包围圈里才动手。” 林昕哼了一声,不回应,但也不打算撤手。 慕千成明白她的强硬,一半来自于对马铃的疑心,一半自然是来自于面子上。要让她撤手,就得打消她的顾虑,同时给足她面子。 他开口道:“林站长,你看这样行不?我知道你是着紧公务,我也很着紧。但现在再僵持下去,只会延误了出行,我们把马小姐一块带上船,让她跟我们同生共死总得了吧。她现在不回去,也就没有了任何通风报信的可能。” 林昕犹豫了一下,这个法子已可能是顾全双方的最好解决之道,她慢慢把枪收了起来,“这个面子我可以给戴处长,但上船前,她必须得给我们搜身。” “你这么说还是不信我?”慕千成怒目看着林昕,但对方也不打算再让步了。 “搜就搜”,马铃走了出来,“不过我看这里没有女兵,可要你这位女长官代劳了。” 马铃这话倒提醒了林昕,她既有些不满也有些尴尬给马铃搜了身,这鲁莽鬼的身上好像除了层皮以外,还真什么都没有。 林昕只能勉强接受她藏进车里的解释,把她也带上船里。 德昌号经过几天的抢修,已好了许多。虽然严重的外壳损伤并没有得到彻底修正,顶多只是重新喷了漆,但那些都无伤大雅,毕竟船体结构完整,没有渗水漏水的地方,船的动力系统也能正常运作,慕千成等在文成的带领下,走上了这艘被传说笼罩着的鬼船。 船上已配齐船工,这些都是德昌号的船主找来的,林昕相当谨慎,还借调了两个排的士兵驻守在船上,而且据说此次出行,将会有海军军舰在远处护航。 一进入船舱内,文成就简易介绍了船里的情况,慕千成问他要来了船的内部结构图。同时也分配了房间。戴独行身为一把手,自然是最先挑的,他也不忌讳,就选了惨死的船长房间。 慕千成选了一个大副的,马铃的在他旁边,慕千成知道那女人虽凶,但既然已谈妥了,也不太可能在旅途上还加害马铃。 船将在一个小时后启航,在午饭前,大家会有一段时间休息。 回到房里,慕千成倒没有睡,虽然今早起得早,但他早已是睡意全无。他打开了床头上的台灯,拿出放大镜,对着船体结构图看了又看,力图为怪事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随着几声汽笛长鸣,德昌号货轮慢慢驶出了天津港,为了探明那神秘的事件,驶向那荒无人烟但又可能藏着秘密的小岛。 或许是上天为了给此行增添神秘的色彩,船离开港口约莫一个小时,海上就被浓雾覆盖着,船也像融入了雾里,本来在远处能看见一艘军舰的轮廓,也渐渐消失了。 当然这些,慕千成都不知道,因为他还沉浸在自己的推测中,直到戴独行邀请他赴餐厅用餐。 慕千成把马铃也带上了,那是一顿颇合适的海鲜大餐,菜肴就放在椭圆形的餐桌上,文成眉飞色舞地说,有些菜可是林站长亲自煮的,想不到这难缠的女人却居然会喜欢煮菜。 大家都已入座,但任务在身,自然没有谁敢提出要喝两杯。 戴独行夹起了一块鱼肉,神情复杂地道:“说起来,我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出海了,不过一出海,我就会想起在外国海军学习时,一些人对我说过的故事。” 文成咀嚼了两下,好像舍不得把东西吞下肚,“戴处长见多识广,可要跟我们分享一下经验。” 戴独行叹了口气,“令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一个关于捕鲸者的可怕故事,它充分说明了海的可怕。” 他用餐巾抹了抹嘴巴,“在上世纪,尤其是新大陆的沿海地带,美国和加拿大的渔民都常出海捕鲸。对于他们的行为,就见仁见智了。不过曾有一艘巨轮在捕鲸时,被受伤发狂的鲸鱼正面撞上了,破损的船只在海上没能再熬多久,就彻底沉没。为了增加生存机会,船长让大家上了救生艇后,向不同的方向进发,那些地方按理说都可能遇上陆地。” 文成插口道:“我们这船有完备的救生艇。” 林昕瞪了他一眼,“别说有的没的”,显然是嫌文成说的不吉利,想不到这女人也有怕的时候。 戴独行继续道:“我已经忘了那船长的名字,不过我记得前辈说,由于救生艇出了问题,他和他的表弟,大幅还有一个军官被冲上了一个无人小岛,陆续又有些尸体被冲了上去。他们当然把尸体埋了,问题在于那岛上虽然有淡水,却没有吃的,他们挖地三尺几乎把冲上岸的贝壳,能抓的小动物,都吃了,后来实在没有办法把尸体又挖出来吃,吃到最后,四个人都奄奄一息,若没有吃的,大家都会死。” 戴独行冷酷地看了大家一眼,“就在生死关头,那个军官把枪掏了出来。” 文成道:“他把其他人都打死了?” “嘿,文老弟,原来你是这样的人”,戴独行笑着看着文成,“你说的也是正常的人性,不高尚却有点真实。不过那个军官提出,大家都会死,不如抽签让一个人牺牲。” “煎熬了一天后,大家都同意了,虽然船长刚开始时,极力反对他的小表弟参加,因为他答应了家里人,会安全把他带回去的。但他的表弟不愿意当一个懦夫,坚持参加抽签,而且很不幸,就是他中了签。船长近乎发疯了,他先是要求自己代替表弟死,然后在大家不知所措时,他把枪掏了出来,对着军官和大副,不过他勇敢的表弟却故意死在了他的枪下。后来就是靠着他表弟的尸体,他们又熬多了几天,终于遇到了路过的船,获救了。后来再怎么样”,戴独行想了想,“我就想不起了。” 慕千成叹了口气,“大海有时是温柔的,但很多时候它又真的很可怕。” 戴独行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说的只是消遣,但我知道你遇到过有关海的更可怕的事,你说的那件最严重的国际犯罪之一,围猎于百慕大,不如说出来给我们参考参考。” < 第六章 恐怖开始:保龄球馆里的谋杀 第六章 恐怖开始:保龄球馆里的谋杀 慕千成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向大家道出这么一件往事,不过他再三强调,之所以会说出这件事,是因为觉得跟现在的情况有点相似。为了破获对方的阴谋,他愿意提供一切的智慧,但要求所有人只许听,不许作任何记录,更不得对外界说起。因为这是一件涉及欧洲众多国家的国际大阴谋,里面很多该被引去的名字都是人们耳熟能详的。 为了方便读者阅读,下面我将以慕千成回忆的形式,把他的话转述出来: 事情发生在慕千成解决完尼斯湖游学团的事件后,按照行程他应该返回伦敦,稍作休整就要回美国了。舅母的古董店还有些事需要他的帮忙,而且陈君望刚刚获得了正教授的职位,也邀他庆祝一番。 慕千成本还打算欧洲游历结束后,就回中国的,现在又必须回美国一趟。 跨越大西洋的旅程并不短暂,不过活在二十世纪,还是应该值得庆幸。坐在巨大的铁壳船里,使人更能想到数百年前,那些凭借帆船远赴新大陆的人们的勇气和遭受的苦难。而只要一想起困难这个词,慕千成就会联想自己的母亲国家,那片东方的土地。 船上的日子还算舒适,慕千成刚在伦敦托苏富比处理了两只从中东搞到手的宝贝,他自然能坐上最好的船。一到了晚上,船里时常会碰到喝得醉醺醺的人们,或者还没喝酒,但眼神却迷离得如同已醉了的女郎。那是一段既愉快又劳累的日子,现在说起来,慕千成自然得遮遮掩掩,不然只怕马铃和林昕会看不起他。 当时,慕千成还有同行的伴侣,一个退休的英国警官,史密夫.威尔金森。慕千成曾借住在他家里,得到了他妻子友善的照顾。这个刚退休的警官,是要到迈阿密见一个老朋友,与慕千成目的地恰好相同。 陈君望已自佛罗里达的海滩上恭候多时了,而且慕千成的舅母也拜托他到迈阿密做一单生意。虽然慕千成单是靠交易对象提供的照片,已觉得东西是赝品,不过既然是舅母所求,他也只好答应。 那并不是飓风出没的日子,船有惊无险就驶入了佛罗里达的海岸。新入境的客人必须等待一连串繁琐的手续,以及在隔离室“享受”各式体检。 好在威尔金森好像认识佛罗里达海关的一名中层官员,托他的福,慕千成也沾了好运,只花了六个小时,就离开了入境口岸,而他们身后还有一大群眼神里期待和彷徨皆有的人。 慕千成以为是时候跟这个高大,豪爽但他总感觉对方有些神秘的警官分别时,却发现双方居然在同一栋酒店里落脚,而且房间还是相邻的。 得知这种情况后,威尔金森大笑了起来,说这就是缘分,东方人常讲的缘分。当他说到缘分时,还眨了眨眼睛,慕千成当时还不知道这种缘分将把他卷入到一场巨大的国际阴谋中。 若没有今天慈禧陵黄金的事,那或许就是他此生遇到的最大危机,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会遇到这样的事。 酒店的陈设都很新,尤其是与英国或旧大陆的酒店比起来。 慕千成把行李箱子摔在了地上,用力摔走了鞋子,躺在床上喘气,还没到达目的地时,还不觉得这么累人,一趟下来就困得不得了。 朦朦胧胧中,有人敲门。 门外站着一个年轻的服务生,“密斯特.慕?” 慕千成点了点头。 对方的英语带着拉丁母语者的口音,“这份电报是一位密斯特.陈,给您发来的,让我们务必交给你。” 慕千成给了些许小费,拿走了电报。 那真是一封气人的电报,上面写着,“千成,万分抱歉,一个老同学在南乔治出了点事,我不得不赶去一趟,你先处理好你舅母拜托的,我尽快过来,与你把酒言欢。” “南乔治”,慕千成哼了一声,把电报扔进了垃圾桶里。 既然陈君望暂时不能来,就自己先逛逛,慕千成也想处理掉舅母拜托的事,但交易对象提出的交涉时间也是几天后,他本就是打算趁这些时间跟陈君望聚聚的。 自从陈君望考上博士,打算留校任教,而自己与伊维尔开始不太光彩的远行后,一别也有两年多了。 不过再想也没有意义了,现在最要紧的是吃顿好的,迈阿密的海鲜可是相当的有名。 黄昏前后,餐厅里的客人可一点也不少,有普通的旅人,有看来还算正当的生意人,当然也有些不太干净的了,迈阿密本就是发财与犯罪同在的地方,有人说,这里的黑手党可以媲美意大利的。 慕千成刚点了菜,就看见威尔金森和一个瘦高个子走进了餐厅,那人穿着一件白衬衫,棕色西裤,一头很显眼的红色头发,不过最令人注意的是他一条垂下来,空着的袖子。 慕千成起初还以为他是威尔金森的警界朋友,那手臂定然是执行任务时失去的。但观察了一下对方的动静,感觉又不像。 那人确实是很机警,但慕千成觉得那种谨慎不是一个警察或探员会有的,虽然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侍应拿了一杯威士忌上来,慕千成也忘了说谢了,因为那个红头发看了过来,那是一双红彤彤却很有神,也有点凶的大眼睛。他显然是发现了慕千成不太礼貌的举动,慕千成赶紧低下头喝酒。 当他再次抬起头时,威尔金森已站在了他的面前,“慕老弟,那是我的朋友,来自爱尔兰的康麦德尔,我们现在要到地下的康乐馆打保龄球,你有没兴趣玩上两手。” “会否不太方便?”,慕千成实际上是不打算拒绝的,毕竟他也是闲着。 那个康麦德尔已站了起来,离开了桌位。 “你的朋友好像不太高兴?”,慕千成微微笑道。 威尔金森已将近把他拉了起来,“他只是内向,你用不着管他,一块去消遣吧。说来尼斯湖的事,我还没谢你。在我退休之前,你还帮我拿了这么一个大功劳,扯上与水怪有关的事,我说不定会名垂千古呢。” “好吧”,慕千成也不打算再推托,把威士忌都喝了,让侍应把食物送到康乐馆里,就跟威尔金森走了下去。 充分利用地下空间开发出来的健身馆里,桌球区域已是人满为患,但保龄球的受欢迎程度也丝毫不差。 康麦德尔已坐在一张圆桌子旁,桌子旁边放着四把塑胶长椅子,那感觉就有点像沙滩一样(以现代的观点来看,好像很不适合潮流,但当时却是最新潮的了)。 桌子前面就是笔直的保龄球道,在走过去的时候,威尔金森突然拉住了慕千成,“慕老弟,我信得过你,想拜托你帮个小忙。” 慕千成就知道这大块头英国人,不会这么突兀突然拉自己来打保龄球的,但自己在英国时,他夫妻俩确实对自己相当友善,能帮得忙总不好推托,“可以商量的?” “不用商量了,很小的事”,他晃了晃手上两个本子,一本是红色封面,一本是黑色封面的,“这只是我们警队的一些旧照片,我答应了今晚拿过去给两个老朋友,他们都是以前英国警界里的同事,若我有什么问题一时走不开,想请你代劳,务必送到”,说完他说出了人名和地址。 “你好端端的,怎么会送不到照片?而且这事也不急啊,既然他们在迈阿密定居,你改天去也得,三来我不熟路,你找个小报童,都可能比我派得上用场”,慕千成摇了摇头,一种本能让他不想惹事。 看到慕千成推托,威尔金森有些失望,“既然这样,就算了。不过我一会打球肯定得流汗,慕老弟能否帮我暂时把相册放在你的衣袋里”,他示意自己的衣服没有袋子,又把本子打开,里面果然是些照片。 慕千成不好再推托,答应了。 此时一个金发的中年人正在跟康麦德尔谈话,当慕千成等上去时,他自我介绍是这里的老板,是个有亚裔血统的移民后代,脸上还有明显的东方色彩。 看到慕千成走了上来,那红头发就走开了,就像是小孩子怕生一样。 慕千成看到桌子边有一只保龄球,就随手抄了起来,走到球道边。他俯身,腰腿腹一用力,球就被直线推了出去,恰好把瓶子都打倒了。慕千成也没想到自己还有这种水准,只不过是大学时,曾跟些富家小姐玩过几手。 他背后传来了掌声,鼓掌的当然并不是威尔金森,更不可能是那沉默的红头发,而是几个金发女郎。她们叽叽喳喳地说慕千成技术好,又问该怎么打的。 慕千成只轻微表态愿切磋一下,就被她们拉过了自己的道里。 慕千成回头看威尔金森,他只笑着拍手,此时麦康德尔也回来,刚好站在英国人的后面冷峻地看着慕千成,他手里还抱着几只保龄球。 一名年轻的侍应把小吃,包括一些面包干,炸薯条,还有威士忌放在了圆桌子上,然后也跟麦康德尔聊了起来。显然这红头发是常来这里的。 热情的小姐缠着慕千成,手把手教已让他像是威士忌喝多了一样。 当一位小姐打出一记好球时,远处的过道上突然传来一声闷响,慕千成下意识看过去,只见保龄球歪斜滚了出去,击落了两个瓶子,而威尔金森巨大的身躯就如倒下的瓶子般也躺在了地上。 慕千成只感觉有些不妙,却不知道这巧妙的谋杀,只是一系列恐怖的开始!< 第七章 毒从何来 第七章 毒从何来 健身馆里实在是太吵了,除了身边的人以外,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威尔金森的倒下。 慕千成也愣住了,他放下了手中的保龄球,想看看威尔金森是怎么回事,但旁边的女郎却不知趣地拉着他。此时健身馆的老板已从柜台跑了出来,他直奔威尔金森倒下的保龄球道,“这客人喝多了?” 慕千成不觉得威尔金森是喝多了,因为刚才他把相册交给自己时,身上一点酒味也没有。 就算大家分开打保龄球后,他喝了侍应生送来的威士忌,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就倒下,他可也是个有名的酒瓶子。 老板已扶起他,用力摇了摇,“朋友,这位朋友?” 从慕千成的角度来看,老板的身体刚好挡住了威尔金森的脸,让慕千成无法看到他的表情。不过他下意识看了威尔金森的同伴一眼,那个红头发居然呆若木鸡地站在休闲椅子旁,他脸上的表情是如此的古怪,好像威尔金森的倒下对于他来说,是一件值得恐惧的事。 “麦康德尔,麦康德尔”,老板向红头发招了招手,麦康德尔久久才跑了上去。 两人对着这巨大的身体又推又喊,侍应生赶紧把一张椅子放到保龄球道旁,“这客人会否是突发急病?先让他上椅子休息,我去把酒店的医生找来。” 他的话提醒了老板,老板赶紧和麦康德尔合力把威尔金森搬上了那张椅子,不久侍应生就把医生带来了。 医生穿着不算太整齐的工作服,听筒挂在胸前,他让人们把两张桌子拼在一起,把病人轻轻搬了上去,让威尔金森彻底躺下。 慕千成也完全没有了游玩的兴致,他跟女郎们说了声那是我的朋友,就甩开了对方的手。慕千成也以为威尔金森是突发心脏病或脑血管问题,谁知医生看来有点慌地跟老板交谈了几句,老板立刻跑到柜台打了通电话。 “我是这位来自英国的威尔金森的朋友,有什么能帮上忙?”,慕千成客气地问道。 “我知道你是他的朋友”,老板把话筒挂上,“刚才我也看见了你和他站在过道上讲什么的,你自己跑出来就好,也省得我找你。” “这话怎么说了?”,慕千成看了桌子上的威尔金森一眼,他的脸色完全惨白,慕千成已猜到了几分他是怎么回事了。 医生把手套脱了下来,“因为这不是急病,很可能是谋杀,黑手党式的谋杀。有什么话,等罗尔探长来了,你们再跟他说吧。” 威尔金森是被谋杀的?慕千成只记得他在倒下前,正在打出人生最后一个保龄球,还没看到谁跟他的死亡直接相关。 罗尔探长很快就来了,他是一个穿着黑大衣警服,留着短胡子,身上散发的气息,让人一下就看出,他不像太有生活品味的人。不过据说他是佛罗里达州有名的警探,正是为了整顿迈阿密稍微有些混乱的秩序,才从州里借调下来的。他采取的调查措施还算简洁有效,封锁了该封锁的区域,也放走了不可能涉案的人,然后立刻就在缩小的范围内展开了调查。 因为出入境时,威尔金森曾帮慕千成尽快入境,所以罗尔探长一下就查到了信息,慕千成跟死者是同行。慕千成也不隐讳这一点。不过他说明了案发时,自己在离威尔金森六七条的过道里打保龄球,不可能有杀人的机会。那几位女郎也证明了这一点,不过罗尔探长说,这并不代表慕千成就不可能犯案,因为必须先明确威尔金森的死因。 他说的话很正确,所以大家只有等待。 在等待的过程中,慕千成知道了健身馆老板的名字,潘杰夫.李,具有东亚血统的移民,先人是到旧金山采矿的。由于移民的经历,所以他跟同为移民的麦康德尔相识,不过也仅限于打打牌之类,据他无意中说的,在断掉一只手前,麦康德尔也是这里夜生活的常客。 慕千成想趁机追问麦康德尔为何会丢掉一条手臂时,法医走了上来,在罗尔警长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好了”,罗尔警长点了点头,“你们谁在麦康德尔倒下前五分钟左右,跟他接触过的?” 侍应生崔斯问道:“语言接触算吗?就是说话。” 罗尔警长摇了摇头,“我说的接触是身体上的接触。” “在你说的时间内,我没有跟他有任何身体接触”,麦康德尔立刻就辩解道:“他死前十分钟左右,我都坐在椅子上看别人打保龄球,甚至连话都没有跟威尔金森说过。他喝了些酒,吃了些条形硬面包干,就拿起保龄球,自顾自打了起来。” “谁能给你作证?”,罗尔探长看了麦康德尔一眼,“麦康德尔先生,请你注意,在我的记录里,你的行为并不高尚,甚至还可以说有些脏。但我不会就这样先入为主,觉得你跟这件事有关。不过你必须给我一个更充分的解释,这是对你自己负责。” 罗尔的话令麦康德尔有些紧张,他把头转向慕千成和老板,“你们应该有看到?” 老板摇了摇头,“客人这么多,我怎么可能注意每一个人在干啥?” 罗尔探长耸了耸肩膀,“那就没有办法了,我只能说,你的证词现在没有得到证实,不过你好像认识这位从英国来的退休警员,能说说是为什么吗?” 老板插口道:“而且他们不像是刚认识的,我以前也没听他说过,认识英国警探。” 麦康德尔瞪了老板一眼,已从紧张转为不安,“来美国前,我曾因为在英国犯了些小事,被威尔金森抓过。” 罗尔哼了一声,“所以你就没有痛改前非,在这片新土地上,延续对他的复仇?” “没有,我真的没有杀他,而且我也不能杀他”,麦康德尔瞪大了眼睛,“我连他到底是因为什么而死的都不知道,却成了杀他的人,是否太冤枉了?”说完揪着罗尔的肩膀用力摇了起来,这位探长居然没有推开他。 慕千成此时才开口道:“这位警长,是否方便对我们透露一些威尔金森的死因。若知道这些,我们或许能提供更多线索。毕竟我们都是最后接触过威尔金森的人。” 罗尔探长想了想,用他低沉的声音道:“告诉你们也不是不可以。法医,你来告诉他们吧。” 检查尸体的法医正蹲在尸体旁填写记录,听到罗尔这么说,抬头道:“死者威尔金森,英国人,六十一岁。死因是中毒,一种类似于尼古丁的神经毒素,不过尼古丁不会让人一下子致命,他吸入的却会,一种可以说是专业级的毒药。我能说的就只有这么多。” “需要检验食物吗?”慕千成指了指卓上的小食,“而且除了威尔金森外,还有谁吃过那些东西?” 麦康德尔连连摆手,“侍应生把东西拿上来后,我连碰都没有碰过,当然也没有吃过。不过,或者也不会有人给我作证。”说到最后时,他的头都低了下来。 慕千成还想说的,法医已补充道:“这种毒只能通过伤口渗透入人体内,吃下肚子里的话,除非巨量,否则是无法致死的。威尔金森的症状典型就是毒直接渗透进血管里,通过一些很细微的伤口已能完成。” 知道这些信息,慕千成已猜到了罗尔探长为什么会追问,谁最后接触过威尔金森,他把头转向罗尔,“美国的探长,是否在威尔金森的身上发现了伤口,所以你追问谁最后接触过他?” 罗尔看了慕千成一眼,那眼神令人有些害怕,“你的脑袋倒挺灵的,不会你就是杀人犯?我就遇到过一类犯人,特别喜欢帮助警方破案,在一旁像是不停提供信息的,其实只为了监视警方的进展。” 慕千成笑了笑,“如果真的如你所说的,我肯定没有嫌疑,因为我离开威尔金森的身边,超过了十多分钟。那种毒是扎破伤口五六分钟后,就会发作的吧?” 罗尔点了点头,慕千成真该庆幸刚才接受女郎们的邀请。 老板脸上闪过喜悦之色,“那我也没可能,我亲爱的罗尔先生。因为我虽然曾跟威尔金森闲聊,但那已是差不多半小时前,他们刚刚达到健身馆里的事,这位来自中国的先生应该原意作证。” 慕千成点了点头,老板接着道:“而那之后,我一直在吧台里,周遭的人都可以作证,我是在那位先生倒下后,才上去接触他的,那时他应该已中毒死亡。” “你确实有不可能犯案的时间证明”,罗尔探长点了点头。 侍应生崔斯道:“我是紧接着老板跟威尔金森发生联系,但并没有身体上的接触,口头上,我也只说了一句,让您久等了,就把小吃放下,离开了。我相信这位红头发的绅士,会为我作证。” 麦康德尔咬着嘴唇,终于点了点头。 罗尔探长叹了口气,“麦康德尔,别人都有证明了,说来说去,就只有你还有嫌疑。” 慕千成冷眼旁观着这一切,他也说不出是为什么,但他觉得这事里有阴谋,红头发可能是被陷害的。< 第八章 皮夹子里的恶魔 第八章 皮夹子里的恶魔 “我”,麦康德尔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他看来是打算辩解,但不知道是想不到该怎么说,还是有什么现在说不出口的。 罗尔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孩子,我了解你近年来的变化。首先不要冲动,原谅我之前说的话有些暴躁,因为我是真心希望你跟这件事无关。毕竟现在你只是有嫌疑,我并没有说人一定是你杀的,而且我现在还没有任何证据。如果你鲁莽行动,就像上一次一样,本该无罪的,却会因为袭警而入狱。我不想看到这一幕重现。我认识你的母亲,我也向她保证了,会让你真正地被改变。” 麦康德尔咬住了嘴唇,看来在他跟罗尔之间或许曾发生过某些很微妙的事。 “报告探长”,一名警员走上来敬礼后,在罗尔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罗尔有些失望,“麦康德尔,我又要告诉你一个很不幸的消息,我检查过你挑的位子。你之前也说了,是你先选好位子,等威尔金森把他的中国朋友一块带下来。如果我们能在椅子或圆桌子上,发现装有针头一类的东西,我们也可以往在公共场合,无差别杀人泄愤这范围推导。但很可惜,你们坐的桌子并没有这一类玩意,看来还是有人直接刺了威尔金森的可能性最大。” 麦康德尔苦笑了一下,“就算在桌椅上发现了针头,也可能是我预先安装来刺英国人的,因为这桌子是我挑的。而且我既有杀他的动机,也是个在你眼中,可能报复社会的人,是不是,罗尔叔叔?” “冷静,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罗尔的手被麦康德尔甩开了,这红头发是气急了,慕千成隐约感觉到,威尔金森的死对这红头发影响很大。 麦康德尔的红头发几乎都竖了起来,他用接近自暴自弃的口吻道:“好吧。既然一切都指向我,你把我带走就得。趁着我还有理智之前,不然我也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拒捕的一幕可能会重现”,他突然一手抢过桌子上的酒杯,把里面的威士忌都喝了,“但你明白我,就算要报仇杀人,我也会拿着一把斧头,当着所有人的脸,把仇家的脑袋砍下来。” 罗尔又点了点头,他虽然看似很平静,但慕千成觉得这老探长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的悲哀和无奈,因为这可能受过他关照的孩子,现在却像故意讨入狱一样。 把话全说完以后,看到罗尔还是用那样的眼神看着,麦康德尔又有些不知所措,他的气就像都泄了,“而且我从来没有把威尔金森当成仇人,我本就需要他。” 罗尔刚想问他这是什么意思,一名警员急匆匆地跑进来,手里提着一个皮夹子。 麦康德尔的脸色顿时变得跟头发一样的红,“那是”,他把话又吞下了肚子。 但罗尔探长已把他想说的都说出来了,“那是你的袋子,你是想这么说的”,罗尔又点了点头,“相信我,调查你订在这里的房间,我只为了证明你无罪。虽然我很感兴趣,你家离这里不过几十分钟的路程,就算你有朋友从英国来探你,你也用不着自己也在这里开一个房间。” 麦康德尔额头上都是青筋,估计不只有慕千成,所有附近的人都能猜到皮夹子里有些不见的人的东西。 罗尔示意警员汇报。 “探长,在麦康德尔的房间里,没有发现致死威尔金森的毒物,或是曾装有那种毒物的容器。但在他的房间里,我们发现了这个”,警员递上来两把片状物,上面还贴着封贴,慕千成已看到英文鸦片这个单词。 罗尔探长的脸色也都变了,警员把皮夹子递了过来,“在皮夹子里,还有一份毒品的交恶记录,最常出现的是一个代号为w的人。” 罗尔探长深吸了一口气,没有接过皮夹子,“说,麦康德尔,你给我说清楚,这是否是事实。我希望你能告诉我这些不是你的,或是别人对你的栽赃。” 麦康德尔紧咬着嘴唇,额头上有汗珠,突然抬起头对罗尔道:“这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罗尔揪着麦康德尔的肩膀。 麦康德尔犹豫了一下,不敢直视罗尔的眼睛,话题一转,“那时很久以前的东西。” “什么叫很久以前的东西,啊”,罗尔喊了起来,这面容如雕像般的探长,看来心里有远超外表的丰富感情,他一把揪住了麦康德尔的衣领,”你可辜负了你母亲对你的爱。” 提起自己的母亲,麦康德尔身体有些抖动,他突然扯开了罗尔的手,“不是所有事,都像你知道的一样。” 罗尔打了个眼色,两名探员已悄悄绕到麦康德尔的后面,防止他逃跑,“孩子,你现在只有一种机会,但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告诉我们跟你接头做交易的人是谁,我相信他应该仍在这栋健身馆里。” 麦康德尔再以一次咬住了嘴唇,罗尔的目光变得如炬,“凭我的经验,你今天来就是接头的。自从断手后,你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流连夜店了。” “我的接头人,就是这英国人,这个死人”,麦康德尔指了指威尔金森的尸体。 “决不会是他”,罗尔显得很生气,他的音调也很高,把大家都吓了一跳,慕千成也觉得奇怪他为什么会说得如此斩钉截铁。虽然威尔金森是个退休的英国警探,但也不能说就一定不会干这些事啊? 罗尔定了定神,对旁边的警员道:“看紧这几个人,中国来的先生,方便过来说几句吗?” 慕千成不知道他准备干什么,但现在说几句,总应该不会就牵连上自己吧,若鬼鬼祟祟的,反而惹人起疑。 慕千成点了点头,但还是抱着一定戒心,毕竟靠近墨西哥的这些州,毒枭和黑帮是相当厉害的,慕千成可不愿轻易被居然卷入里面。 他们走到了墙角里,罗尔递上了自己烟,“你们来美利坚是有什么任务?追捕毒枭?我希望在我的地方里,在诱发一件刑事案之前,总该收到点风声。” 慕千成愣了一下,“探长先生,你是否搞错了?” 罗尔哼了一声。 “威尔金森确实是个退休探员,他是不是还有什么任务我不知道,但我只是一个碰巧与他同行的人。而且我是中国人,也不可能为英国干事。” “得”,罗尔用火柴点燃了他的万宝路,“你不愿说出来,我也不敢追问。你是什么身份,大家心知肚明,自会有调查局的人跟你们接触。”他压低了声音道:“但这位先生,你也不要把人当傻子,我们收到了消息,英**情六处会有两名特派员过来合作调查一件大事,其中一个就这威尔金森,他的死讯报到警局时,我已通过某些渠道确认。你想我怎么查这案子?” 慕千成不回答,因为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就知道这威尔金森不会单纯是来探望朋友那么简单,只不过他想不到怎么会牵连上自己。一定是还有一个情报人员,从别的渠道入境了,打算在迈阿密跟威尔金森会合,现在这美国人搞错了,却以为是自己不肯承认。 慕千成犹豫了一下,盘算该怎么回答,若这只是普通的刑事案,自然该让探长尽快查清,但若是间谍间的阴谋,自己随便插口或许会惹来大麻烦。 看到慕千成不说话,罗尔突然笑了,“明白,你是跟这英国人萍水相逢的,自然不该表态。这英国人的身份也很普通,只是一个退休后来迈阿密享受阳光和探望朋友的警探,我会以最普通的方式处理”,罗尔把烟按熄在身旁桌子的烟灰缸里,“这就是一个刑事案。” 说完,就苦笑着走了回去。 他看来是对慕千成的身份和表态,有更深的误会,以为为了机密,慕千成无法出面承认威尔金森的身份。 此时麦康德尔又喊了起来,“我再说一遍,我没有杀人,那些毒品也是有原因的。” “回去再说吧”,罗尔摇了摇头,“我只能暂时以杀人和贩毒嫌犯的身份逮捕你了。” 看到红头发眼中已急出泪光,一份不知是对是错的冲动从慕千成心里燃起,他要干预,至少是抓到杀人的真凶,以及破解他的手法。 这一份正义,他不知道是否有人需要,但他无法接受,在自己面前看着它溜走。 “探长,先等一下”,慕千成走了上来。 由于自认对慕千成的身份判断准确,罗尔探长是打算给面子的,“先生有什么补充的?” “我想知道你说令威尔金森中毒的伤口?” 法医已把布盖在威尔金森的身上,显然这本来是不能给外人看的,不过罗尔示意慕千成过来,他掀开了白布,指了指威尔金森的手臂,“就是这里,看到了吧,一个针眼大小的伤口。” 那伤口看来是被缝纫大小的针刺到的,还渗出了细微血迹。 慕千成突然笑了起来,“探长,虽然有些不太客气,但我想说,你如果要把杀人的罪名安在麦康德尔的身上,或许不太合适。因为真正的凶手另有他人,要不要听听我的推理?”< 第九章 被忽略的致死 第九章 被忽略的致死 罗尔探长看了麦康德尔一眼,又转头对慕千成道:“你说人不是他杀的,那毒品?” “那个我就不知道了,你要自己调查,我只能为这位英国朋友的死,提供一些意见。” 听到慕千成这么说,罗尔探长有些失望,不过还是道:“请说,总不能让杀人凶手逃之夭夭的。” 慕千成再次蹲了下来,掀开了尸体上的白被单,露出了那被刺伤的手臂。他提高了声音,显然是要附近的人都听道:“你们都来看看这伤口,刚刚被刺到的伤口。你们觉得他就是因为这里被刺,才中毒的?” 大家都不说话,慕千成把目光转向罗尔探长。 罗尔摇了摇头,“我现在最好还是不要表态,不然你和我都会先入为主,我倒宁愿听听你的意思。” “那好,谢谢探长给我这个面子”,慕千成站了起来,“我说威尔金森的死跟这个伤口无关。这伤口可能是某人直接的,或是用某种方法刺伤威尔金森的不假,但你们觉得这样的刺伤,那刺入的深度,和针头的粗细,威尔金森会不知道?他不是个麻痹症患者,而且是一个知觉敏锐刚退休的老探长。正常来说,被这样刺伤了,他会大喊起来,立刻抓住刺他人才合情理。不可能一声不吭,就继续打保龄球,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慕千成压低声音对罗尔还补充了一点,“况且你都说了,他是个来执行秘密任务的探员,怎会如此不谨慎?” “有点道理”,罗尔点了点头,“不过这个伤口确实是新扎的,法医的报告上说,少量的出血才刚刚干掉,而且伤口处化验出那种毒素。” “我并没有扎他”,麦康德尔又一次咆哮了起来,“不信的话,你可以搜我的身,看能否找到针头。” “单是毒品这事,我就会好好询问你的,先等这位先生说完”,罗尔又恢复了如雕塑般的沉静。 慕千成看了看威尔金森曾围坐的休闲桌子以及上面的东西,“手臂上的伤只是障眼法,你觉得什么时候扎威尔金森,他会没有反应?” 罗尔这次倒不再隐藏自己的看法,“在他已中毒,昏迷甚至已死了的时候?” “对的,只有那种时候,这敏锐的英国人才不会出声。之所以会用有毒的针扎他,只为了弥补一种假象。” 对于慕千成的说法,罗尔探长感到了新奇。 慕千成悠悠道:“为了让人觉得威尔金森是被跟他接触的人,直接刺伤中毒而死,必须让他的身上有伤口。这就是犯人让他死后也要被扎的原因。” “你的意思”,罗尔探长显然觉得不可置信,“是他的死并不是毒素从伤口渗透进体内?不对啊,化验得出的结果已很明确。” “我没有质疑他的死因,但我怀疑的是他中毒的位置。” 罗尔探长想了想,“但他身上除了那一处伤口,没有别的地方有新近破损的迹象,这样是不可能中这种毒的。” “或许会有的”,慕千成眼中闪着自信的光芒,“你为什么不让法医看看他的嘴巴,而且要快,不然口腔的小创伤是很快愈合的,而且人往往并不注意。” 罗尔探长立刻示意法医采取行动,法医先是撬开了威尔金森的嘴巴,好在他的尸体还没有变硬,然后用镊子从他嘴里,更具体说是从牙缝里取出了一些小块状的东西,然后用类似牙医的设备对威尔金森的口腔展开了细致的检查。 健身馆的老板以惊异的眼光看着慕千成,显然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素以执法严明冷峻著称的罗尔会听这中国人的。 “探长”,法医已封存好证据,“死者嘴巴右咬合面处确实有很细微的创口,牙缝里有些许面包残屑。” 罗尔探长的粗眉毛都提了起来,“这位中国先生的意见是,毒是泡在面包里,然后通过他嘴里的创伤渗进血液里?” 慕千成点了点头,罗尔转向法医询问专业意见,“那伤口能让人中这种神经毒素?” “应该是足够了,这种毒本来就是武器级别的。” 罗尔显然因为威尔金森是被这样的东西毒杀,而且慕千成的推理如此准确,已对他们是特工的身份深信不疑。 他想了想,让警员赶紧把要点记录下来,才道:“因为人的口腔里一般都会有些小伤口,犯人赌得就是这一点?” 慕千成摇了摇头,“或许是,也更可能不是。首先那些从嘴里拿出来的面包要拿去化验,里面很可能能化验出致死威尔金森的毒物,这已是铁证之一,毒从口入”,慕千成把放面包干的碟子拿了起来,“而且犯人赌的未必是运气,因为就算人嘴里有伤口,往往也愈合得很快,这样赌未必靠得住。但犯人只要把这些面包干炸得尤其硬,加些美利坚快餐中常用来让食品增加硬度的粉类,这尤其硬的面包干就很大可能把人的牙床弄破一点,如同我们吃苹果时一样。当然只有堆在最上方的面包是如此,一来避免其它人吃到,同时只要威尔金森把最上面的都吃了,就几乎没有证据留下,犯人就是这么想的。” 罗尔是恍然大悟,“这么说,真正的杀人犯是?” “侍应生崔斯,应该是你”,慕千成微笑看着他指认的真凶。 “怎么会是我?小吃虽然是我拿上来的,但可能是厨房??????” 慕千成打断了他的话,“不可能是厨房弄的手脚,要弄出这些有毒的面包干,总得花些时间,厨房里可不是只有一个人,无论谁有怪异的动静一定都会被发现。只要调查一下,就会发现谁都没有这样的情形,这有毒的面包只能是你从外面带来的。” 崔斯有些紧张了,情不自禁退后了一步。 慕千成接着道:“而且能够令威尔金森被毒针扎到,但犯人身上没有毒针的只有你。很明确威尔金森是死后才被扎到手臂的,那时上去搀扶的老板,以及被老板叫上前的麦康德尔都有扎他的机会。但事发后,他们都没有离开过这小小的区域,甚至可以说没有离开过我的视线,如果刺人的是他们,他们也没有机会处理掉毒针,毒针应该还在他们身上。罗尔探长,你要不要搜艘他们的身?” “得罪了”,罗尔探长晃了晃鹰勾鼻子,立刻有两名警员上前,请老板和麦康德尔协助,很快就排除了他们藏起毒针的可能。 慕千成盯着崔斯,“你是没有接触过威尔金森,不过你却有方法让他被毒针扎到。就是你搬来的椅子,我估计毒针还留在上面,老板和麦康德尔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听你说的把已经中毒死亡的威尔金森搬上去时,就被针扎到了。而能够做到这点应该只有你,那椅子是你搬来的,别人不可能动这样的手脚,因为别人根本不知道你会有这样的提议,也不知道你会搬来哪张凳子。” 催斯已是面如死灰,罗尔盯着这个金发少年,让探员赶紧调查威尔金森晕倒后,躺过的椅子,果然在扶手处,发现有人镶入了一个很隐蔽的针头,从针上也发现了神经毒素。 崔斯咬牙看着慕千成,用他纯正的英语喊道:“你为什么会发现我?” “就都跟接触这两个字有关”,慕千成微微笑道:“威尔金森的毒,要接触弄成伤口才能触发的,我就往这方面想,那种接触怎么发生,或者说,他来到保龄球馆后,跟什么发生过接触。除了人,就是食物以及他碰触过的物体。这是其一。” 慕千成竖起了两根手指,“第二,犯人故意在他身上弄出一个明显的伤口,是要我们以为他就是这样中毒的。反过来说,犯人要掩盖的就是威尔金森身上应该有些很隐秘的伤口,而他接触过的东西,能造成很隐秘伤口,不被法医发现的,最有可能出现在嘴巴里。一般人都觉得吃进嘴里的东西,是通过胃肠让人中毒,却没有料到会造成口腔内的小创伤,这样引发致命问题。” “第三,你曾说过一句很古怪的话。但罗尔探长问谁跟威尔金森接触过以后,你特意问语言接触算吗?我觉得一般人应该不会这么想和问吧,你就是为了突出自己没有跟他发生过身体接触,而威尔金森的死是由外伤引发的,只要证明了这点,你就不可能涉嫌。你这句话,有些此地无银的味道,至少在我眼中就是这样了。” 罗尔探长几乎拍起了手,这国家级别的特工果然是有些水准。 事情败露,而且又被抓住了铁证,崔斯显然已是到了狗急跳墙的时候。他突然抱起了一个保龄球,“你是每件事都算得很准,但有一件事你或许没有算到。” 警员们已围了上来,崔斯突然把手中的球举过头顶,“就是这颗保龄球里藏了炸弹,而且这样的球在健身馆里不只有一枚。若爆炸起来,不仅会把我们都送上天国,更为把这个地下空间的结构都破坏掉,进而引发整栋酒店的垮塌。你们还要来吗?”< 第十章 惨剧开端的危机 第十章 惨剧开端的危机 看到大家一时都愣住了,崔斯笑了起来。 “你先不要激动,放下炸弹一切都好说”,罗尔探长示意部下们退后,自己却踏上前一步。一名警员已趁机从小门溜了出去,不知是疏散人群还是去请求支援。 “你这个从英国追来的混球,想不到米子聘用了个东方人”,崔斯恶狠狠地瞪着慕千成,显然他也以为慕千成是与威尔金森一起来执行什么任务的,他说的米子是用某种方言说出来特指某个国家的脏话。 慕千成也不知怎么解释才好,他只不过想还死者一个真相,牵涉到这国际阴谋里面,他是万万不愿意的。不过现在解释既没用,也没有时间给他解释。 因为崔斯又晃了晃手上的保龄球,罗尔探长向崔斯伸出了一支手,“放下炸弹,我来当你的人质,我保证你的安全。” 崔斯冷酷地笑了笑,根本不回应。 罗尔探长又探前半步,“我知道你也只不过是个下线,只要你坦白是谁指使你谋杀威尔金森,我保证你不但会得到轻判,而且你和你的家人都将得到污点证人的保护。” 崔斯轻蔑地摇了摇头,“没有人指使我,杀死这个恶棍,是我自愿的,而且我还要清理一个叛徒。” 他的话音刚落,就把保龄球往罗尔探长身上扔了过来。探长也顿时乱了手脚,其余人纷纷卧倒。就趁这机会,崔斯突然从怀里掏出了一支小口径的手枪,他快步上前,对着麦康德尔的胸口就开了两枪。 枪声在健身馆里回荡着,血如泉水般从麦康德尔的胸口喷出。 “麦康德尔”,罗尔探长扔了手上的保龄球,那玩意并没有爆炸,显然是个骗局。 慕千成更多是出于本能反应,随手抄起一把椅子就往崔斯扔了过去,椅子打在崔斯的手臂上,打落了杀人的凶器。 按常理说,犯人此时该趁乱立刻逃走,但崔斯却弯腰一把捡起了手枪,口里狞笑着,显然是杀一个回本的意思。罗尔已如兔子般扑了上去,一手抓着崔斯的肩膀,一手按着他的手腕,阻止他继续动手。 枪声又响了,子弹打在天花板上,把一盏吊灯打碎。 外围的五名警探都围了上来,打斗中,崔斯的枪再次被打落,他腹部也中了罗尔一膝盖,身体后仰倒了下去。但这侍应生的反应也很快,立刻就爬了起来,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根针管,对着自己的脖子就扎了下去,随着鲜血的流出,可怕的笑容在他脸上止住。 他彻底倒下了,但睁大着可怕的眼睛。 罗尔探长站在原地喘气,他显然没料到这犯人会突然自杀,不过就算他料到了,那瞬间他也来不及阻拦,况且他还要顾及这亡命之徒伤了别人。 慕千成深吸了口气,看着这血腥的现场,只觉得自己或许已被卷入了一件可怕的事当中。 这有可能只是凑巧,但也有可能是精心策划的,说不定当自己从尼斯湖回到伦敦,又住在威尔金森的府上时,已经开始了! 罗尔探长让法医赶紧记录好情况,让探员清理现场,然后对慕千成道:“我也不打算让你到局里录口供了,有这里老板的已足够。保重,威尔金森的死,我们会跟调查局联系,你们自己怎么沟通我就不方便过问了。这里不需要你帮忙,你可以立刻走了。” 说完,他大步走到取证的警员身边,再没有看慕千成一眼。估计哪怕以后再遇上了,他也会像没有见过慕千成一样,也好像这案子里从来没有他这么一个人存在过。 他就是已认定慕千成是国际特工,慕千成只觉得心里有些烦闷,想辩解的,但又不知该怎么说,干脆真的快步离开健身馆算了。 回到酒店客房里,他思前想后,决定明天一早就退房离开,可能跟陈君望相聚的事也得取消,无论自己是否已牵涉到什么事件中,明智的选择还是先避避风头。 不幸的是,说不定现在已有人盯上自己,威尔金森的对头或是他的接头人!不过威尔金森真是什么特派调查员?慕千成情不自禁想起麦康德尔说他是贩毒的交易者这事。 难道他是借着退休的身份,混进什么贩毒团伙中当卧底?但直觉告诉慕千成应该不会这么简单,因为在美国发生的贩毒案子,按理说是不会让英国人来调查的。 慕千成转了转脖子,决定不想了,反正也与自己无关,况且就算自己想管,也既管不了,也不敢管。 慕千成连侍应生送来的饭菜也没有吃,只吃了自己的干粮,今夜还是小心一点维妙。吃了东西后,他就在床上躺了下来,连外套都不打算脱了,不经意却摸到了怀里的相册。 威尔金森的东西,慕千成又坐了起来。刚才的突发事件,让他都忘了这两本东西的存在,应该当时就把它们交给罗尔。现在后悔已经迟了,慕千成把两本相册放在床上,既然威尔金森的身份或许不如他自己说的那么简单,那这两本他托付的东西,或许也不像他说的只是朋友间的物品。 虽然对死者有些不敬,但慕千成还是用中国的脏话,狠狠骂了这个该死的英国人,这个骗子。 那两本相册的硬皮封面都已有些旧,棕红色封面的已有些破损。 慕千成本不打算去看里面的东西,因为看了说不定会有麻烦,但现在真正的麻烦在于,到底要不要按威尔金森说的送去给他的“朋友”。而且就算自己没有看过,其他人也很可能认为自己看过里面的秘密。 想到这里,慕千成干脆把相册打开了,不然说不定就太冤了,死也该死得明白。况且 威尔金森就算在天知道,也怪不得自己,因为是他故意把自己拖下水的。 里面确实是十几张旧照片,照片中的人都是穿着警服的警官,仅有几张便装照,不过看来保存的不太好,而最初的几张年代也有些长,导致已很模糊,不过慕千成发现大部分照片里都有威尔金森的存在。 那种令他成名的好奇心在驱使着他,在潜意识的驱动下,很仔细地观察起照片。 只不过这种好奇心也可能把他拖进地狱里.! 慕千成用放大镜看了每一张照片,发现除了威尔金森外,还有几个警员出现的频率比较高,难道真的只是自己多心,这仅是他交还给前同事的东西? 看来照片里不会有什么信息了,至少对于自己这个不知情的人来说,看不出什么。慕千成放下了放大镜,开始仔细研究起相册,这薄相册里,并没有能藏起东西的地方。慕千成把相册合起来,检查页缝。 还是没有任何发现,就在他做最后一种尝试时,却有些许的突破。 他把相册放在鼻子底下很用力地嗅了嗅,虽然很淡但好像有什么化学药水的味道。慕千成可是曾跟陈君望在斯坦福同窗共读的,虽然没有陈君望那种学术水准,但还是很精通化学试剂。 他把相册摊开,然后划着一根火柴,小心翼翼把一页纸放在火苗的上方,在照片与照片之间的缝隙里,果然浮现了字。 有人用药水写下去的,字写得歪歪斜斜,一行英文一行拉丁文。 因为火柴的火有限,只令几个字浮现了出来,“百慕大,围猎,皇”之类的 慕千成一时兴起想把字都弄出来,看看要传达什么信息,他正打算到壁柜里看酒店会否准备了蜡烛时,一把声音从背后传来,“威尔金森先生,你今夜怎么没有来找我?” 慕千成吓了一跳,他的心都几乎跳到喉咙上,这人是什么时候进入自己房间的,自己一进来就用钥匙锁上了房门。 慕千成迟迟没有转过身去,他担心一转过去将看到一个乌黑的枪头,更可怕的是一颗飞来的子弹。 “威尔金森先生”,那人又喊了一声,走了上来,拍了拍慕千成的肩膀。 那是一只感觉比较瘦削,却很有力的手,慕千成没有办法不回应了,他慢慢转过头却看到了一双蓝色的眼睛,一个戴着礼帽,穿着深黑色西服,面貌温和的男子站在自己身后,“菲利普斯.弗莱明,你美国的朋友,问候语:红色的相本。” 他看了慕千成床上的相本一眼,笑了起来,“办事谨慎一点,我的朋友。不过我想不会有人猜到,当局会雇佣一个东方人来当密探。” 慕千成有些茫然不知所措,脸上带着僵硬的笑,这人是把自己误认成威尔金森了?或许他们根本就没有见过面,接头的办法就是移交那本红色相册。慕千成已猜到了几分,现在的问题是要不要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他看了相册一眼,知道自己一时冲动已把事办坏了。若自己现在就坦白,却又看了对方的相册,说不定对方会为了保密,在这里做掉自己。 慕千成知道这样会惹来更多麻烦,但也只能暂时不拆穿自己的身份,点了点头,算是示意自己就是威尔金森。< 第十二章 有点棘手的握手 第十二章 有点棘手的握手 红裙女郎捧起了酒杯,“我敬你成为了我们的一分子,至少是暂时的一分子。” “你可别这么说”,慕千成连连摆手,“你先说清楚,我为什么必须得参与?” 女郎摇了摇杯里的酒,“第一,威尔金森已经死了,我们一下子不可能找到更可靠的人来参与这一次绝密行动,而你已卷入这次事件当中,而且威尔金森早有计划邀请你,所以我不觉得有什么人会比你更合适。” 慕千成笑了,“什么叫没有人比我更合适的?美国联邦调查局,英**情六处,哪怕是国民党政府的特务机构,里面谁不是比我更在行干这些勾当”,说到这时,慕千成露出了些许厌恶的表情,“我只是一个热爱探险,喜欢解谜的狂徒,不适合参与你们的机密事。” 女郎笑着示意慕千成先坐下来,“我不知道你的性格合不合适,因为我还没有跟你搭档过。不过我想跟你合作一定是很有趣的”,她说话时,身体前倾,慕千成闻到了芬芳的香水味,不过在这么狭窄的空间里,也可以说有些刺鼻。 女郎接着道:“这事我们无法再征集其他成员,首先我们不希望有太多的人知道,而且对方很可能已打入我们或是美国调查机构的内部,在这方面对方也是有些先天优势的,当然我现在还不可以告诉你是为什么。但这造成在作出精确调查前,没有谁是绝对可信的。而我们已没有时间作出这样的调查,所以选你一个局外人,是不合理中最合理的选择。对于我们,和我们的敌手来说,你就是一张白纸。说得不好听,哪怕你最后没有能帮上忙,但你也不可能会是间谍。” 女郎说话时,慕千成一直盯着她的眼睛。但对于这些人,光想从她的眼睛里发现什么,或许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其次”,女郎笑的时候,长长的眼睫毛也会随之抖动,“美国联邦调查局的人已见过你,并从你的手上拿回了相册,认定了你是接替威尔金森的人。如果你现在让我们说,你会卷入只是一个意外,你并不是我们计划内的人。你觉得对方会怎样看我们,你觉得你让英国的情报机构成为一个笑话,会有好果子吃?” “你这是威胁我”,慕千成哼了一声,退后了一步。 “我这并不是威胁”,女郎上前一步,玉手搭在慕千成的肩上,“我说的是事实,我是好心提醒你的。而且不要从面子这么虚的来说,就算我们不要面子了,姐姐我保你。但从实务上来看,你很可能知道了我们什么秘密,美国的调查机构也不可能放你离开,轻则被保护起来,重则因为偷窃国家机密被判刑,得个流放古巴的下场也说不定。” “我的好姐姐”,慕千成忍不住笑了起来,“如果你这都不是威胁,我还真不知世上什么是威胁了。只不过世上能把威胁话说得像唱歌那么好听的人倒真是不多。” 女郎把酒杯送到慕千成的嘴边,酒杯已碰到他的嘴唇,“谢谢你的夸奖。” 慕千成用手把酒杯拨开,“我不喝你的酒,因为我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至少我现在还没完全信任你。” “很好,小心谨慎,也是我欣赏的品质”,女郎把酒杯放下,“不过你连酒都不要,看来其他好东西,要以后才有机会奖赏你。合作久了自会有信任,只要你现在不拒绝合作就得,我们需要人手立刻展开调查。” 慕千成看着她还是不说话。 女郎把自己的脸靠得更紧,“而且我可以跟你说,就算不涉及威尔金森的事,如我们要逮捕你,也有确切的理由。你在伦敦拍卖的东西,涉嫌走私和非法倒卖,而且你舅母的店里,刚收到了几件低价的藏品,那些都是赃物,她不还是让你来迈阿密做单交易的?” 慕千成瞪大了眼睛,“那是你们的人搞得鬼?你想抓把柄,找我就够了,没有必要牵连我的家人。” “那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我不拒绝!”,慕千成转过了头,不再看女郎。 女郎笑着从壁柜里拿出了一个文件夹,“既然选择合作,就保持愉快的心情吧。这件事后,我们将不会再找你的任何麻烦,所有信息也不会被记录下来。这里有不少有用的资料,或许以后我们还要伪装一下你的身份,所以你最好先熟悉一下这些东西。” 慕千成已只能妥协,他接过了公文袋,“那你们到底要调查的是什么事,我把丑话说在前,如果你们干得对我的国家,我的故土有害,我一定会成为你们的敌人。若真是这样,我劝你现在就不要强行接纳我。” 女郎粉白的脸上露起了嫣红,“没想到你这种唯利是图的探险者,会有一颗这样的心,我喜欢。我可以对你保证,我们的对象只是一群要制造重大事件的危险分子,跟你的国家没有任何的关系。而且,我突然有一个不错的点子,你不需要再假扮什么威尔金森,我将以正式的名义,邀请你一个中国人,协助我们的国际调查,这无疑也是一项荣耀,对你的国家,对你都是如此。” “这我倒无条件赞成。” 女郎笑了笑,“不过有点可惜的是,这荣耀你只能藏在心中。这事不能公开,你以后也不能对任何人提起,不过我有你的资料,知道你的嘴很密,不然”,她压低了声音,“那个窃贼伊维尔早死定了。” 看来对方真的摸清了自己的底,慕千成彻底没有脾气了,“那我要开始干什么,是独自行动,或是会有什么帮手的?” “文件夹里有资料,里面还有一封信,你回去看看,你要按里面说的,明天去拜访一个墨西哥裔的商人。详情你再回去看吧,这只是最初的调查,我们会再联系你的。”女郎说完,把酒都喝了,在慕千成的脸上吻了一口,就笑着往外走。 “你叫什么名字?” “我本该告诉你代号,不过我愿意告诉你我的真名,你是个例外,我叫帕里斯.米思丽。” 当女郎走了,只留下慕千成在这栋阴暗窄小的房间里时,他才无比的懊悔。有多少事比对方的名字重要,自己究竟在犯什么傻。连对方要调查的是什么,打算采取什么行动,自己会否有什么排档,哪里能得到帮助都不知道,自己居然就卷进一件国际阴谋中。 不过现在后悔已是太迟了,只能见步行步。 回到酒店后,慕千成翻阅起文件夹里的资料,里面的东西显得有些杂乱无章,慕千成可没看出里面有什么联系来,有一些关于绑架案的,有些关于贩毒的,有些关于枪支走私的,不过有一叠是关于百慕大最近的海难,这倒令慕千成有点兴趣。 因为那片诡异大海的传说就听得多了,但具体究竟怎样,还是看看这些情报机构的报告比较有可信性。 上面记录着这诡秘的海上最近有两艘大型商船失踪了。其中一艘英籍的货船失踪数天后,曾被另一艘货轮发现,不过因为当时在雾中,船长说看得并不清楚,而按照他提供的信息,当搜索船到达现场时,该货轮已不见。但一周后,却在一处不符合潮流动向的地方发现了该货船的碎片,军方正在进行分析。” 难道是海盗式的勾当?这是慕千成第一种推测,但海盗行为虽然危害不小,但在现在的北美海域内,这种活动已接近消失,现在可不是数百年前。而且就算真有这种勾当,也是海岸警卫队的职责,怎会关系到情报人员,而且英国还为此派出特工? 慕千成想不明白,决定再看看他明天要拜访的人。上面记录了此人颇多的细节,墨西哥裔的商人,从事粗钢贸易,但真正发家的工具,却是早年从事帮助非法移民从墨西哥进入美国的蛇头生意,在迈阿密黑白两界都有些许地位。 文件夹里的信,是这商人在墨西哥的表弟写给他的,推荐慕千成来做些踩钢丝的生意。信中把慕千成描绘成一个从远东来的,想批发特种钢材以备军资的红顶商人,而且还想搞点先进的枪械。 但文件夹里却没有提示,究竟要慕千成调查这商人的什么事,只注明在保龄球馆杀人后自杀身亡的崔斯,曾多次到此人家中拜访。 这真令人抓狂,你让慕千成明天该怎么试探,能干这些人都是相当机警的,明天的会面只要有一些不慎,都会露出马脚,甚至惹来麻烦。 慕千成在房里踱起了步,思量着明天可能会遇到的各种情况,以及自己该怎么对答。 但一切都好像有些多余。 因为第二天,当慕千成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墨西哥商人,颇有拉美风格的别墅时,已发现自己无法进入。 庭院被警探们围住了,罗尔有些忧郁地站在门边,看着慕千成的到来,就像慕千成是瘟神一样,显然他遇到了很棘手的案子。 < 第十三 厄运黑猫 第十三 厄运黑猫 罗尔探长带上了警帽,迎着慕千成走了上来,本来把慕千成拦在警戒线外的警员,看到探长的手势后,把这像是被宿命缠着的男人放了进来。 罗尔探长皱起眉头,用手指了指庭院的围墙,“你们干的?” “至少我什么都没有干,我连这里发生了什么都不清楚”,慕千成摇了摇头,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银质的徽章,那徽章还能打开的,就像怀表一样。他把徽章递给罗尔探长看了看,就放回怀里,这东西也在女郎给他的文件夹里,是联邦调查员特派人的一种身份证明,见到这东西,警方是有义务配合的。 当然这东西也令慕千成有些疑心,这样自己所谓密探的身份可是一点都不“密”,自己不会成了某项大阴谋的饵了。 想来若非这罗尔探长曾亲口说,接到通知威尔金森是英国密探,否则自己还真怀疑他跟那神秘的女郎会否是什么人假扮的。 罗尔阴沉的声音把慕千成从思绪中拉回来,“我亲爱的先生,这里发生一些案子,若这不是你们干的,那我可否知道你今天来是为了什么?” “我能帮上忙?”,慕千成想了想,决定告诉罗尔。 他刚想开口,罗尔拉了拉他的袖子,“进屋子里再说,这里人多眼杂。” 这墨西哥裔富商的别墅里,警员并不少,显然是一宗严重的刑事案件。庭院的草显然是最近才被修剪过,显得很整齐,在露水覆盖下闪着耀眼的光芒。 大门处两名警员正在做勘察,看到罗尔进来,赶紧开了门并报告道:“大门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如特雷西小姐和沃南先生说的,门并没有上锁,当然前提是不是他们把门打开的。” 罗尔点了点头,示意他们继续自己的工作,他随口说道:“这么矮的围墙,其实一翻就进了。” 慕千成看了四周一眼,看没有人能偷听到他们的对话,才道:“我是来拜访这里的主人,墨西哥裔美籍商人弗洛伦克萨。” “你来拜访他”,罗尔探长看了慕千成一眼,他的眼神冰冷如刀,“能告诉我,是为了什么,或是以什么为借口吗?” “很抱歉,不能。” 罗尔笑了笑,“我想也不能的,不过我也要很抱歉地告诉你,在这别墅里发生了一些事,更确切说是发现了一具尸体,而那具尸体正是你要拜访的人。” 慕千成吓了一跳,是意外,还是有人为了阻止自己见到他,而抢先动手?看到那么多警员时,他已猜到发生的案子并不简单,但没有听到罗尔亲口说时,还不敢断定就是弗洛伦克萨。因为资料里显示,这栋别墅里除了他以外,常住的还有一个他聘用的印度裔仆人。 “他被杀了?”,慕千成握住了拳头,尝试止住突然的心跳。 罗尔摇了摇头,“现在还不能确定,因为尸体呈现的样子是自杀,但随着调查的深入,说不定会有很多疑点浮现出来。” 他们刚来到寓所外,一名粗壮、高大、秃头的警官刚好弯腰从前门出来,目光立刻就落在慕千成的身上,“又一个涉案人员?” “不”,罗尔笑了笑,“至少他自己说不是,慕先生,我来给你介绍,这位是我们局里新晋升的副警官,伊森蒙德,我得力的副手。” 这秃头警官摸了摸光头,“副手就是,得力就不敢称,这位先生为何要进来?” 罗尔低声对他说几句,伊森蒙德不再追问这事了。 慕千成决心要看看现场,因为女郎只说了要自己来拜访这位商人,但没说要自己调查什么。难道他们是早知道对方会被杀,所以派自己来调查,测试自己的能力。 抑或是为了测试自己的能力,他们故意犯下案子给自己,不过后面这种想法也太疯狂了 。 伊森蒙德看似来强悍,但说话的方式和风格却出奇的温和,“现场我们几乎已都在展开搜查,很快就会有结果,是立刻送尸体回去等待进一步鉴定,还是?” 他这话看来跟慕千成没什么关系,但慕千成却明白他在提醒罗尔,是否该给自己看到尸体。 “先别运走,等我亲自看看再说,而且把那两个最初发现的人,也叫来现场。” 案发的现场是客厅,东西既不乱,也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据接到报案后,最初感到现场的警员说,里面的门窗都是上了锁的,不过由于这里的门窗使用的是并不复杂地横栓,如果先用缝纫线或钓鱼线,缠上栓干,在外面拉线,也是能够轻松把门锁上,而且弗洛伦克萨的客厅里就摆着钓鱼用具和钓鱼线,所以这密室其实并不完整。 慕千成环顾了四周一眼,一具尸体被放在木地板上,不过已盖上了白布,慕千成也不想随便动尸体,一来不想惹上不必要的麻烦,而且若随意行动,好像自己仗着什么特权,不给面在罗尔。 “死者是吊死的”,罗尔指了指客厅正上方的吊灯,“警员从门上方的玻璃处看到了死者吊着,就破门进来,那时死者的脖子就稳稳吊在麻绳上,而麻绳穿过了吊灯的粗柄枝干,令吊灯也有些许的变形。” 慕千成看了看吊灯,又发现吊灯下方放着一只空箱子,“你不是说,这就是上吊用的踏脚石。我看着箱子好像是空的,是你们把东西移走了。” 伊森蒙德用带着手套的手把箱子打开,里面果然是空子,“没有人拿走过这里面的东西,据破门而入的警员报告,他们进来后,立刻就放下了弗洛伦克萨,然后就检查了踏脚石,这纸箱确实是空的。” 罗尔蹲下来检查了一下箱子,然后手用力在上面按了按,箱子立刻就凹陷下去,显然不可能支撑一个人的重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罗尔搓了搓手,“那两名警员进来时,有没谁跟着进来的,譬如那两个最先发现的人?” 伊森蒙德摇了摇头,“他们让发现者在门外等,并且互相监督,没有通知不要进入案发现场,以免误会。” 慕千成插口道:“不知该不该说的,罗尔探长为何不先见见最初发现事件的人,看他们有什么说的?” 最初发现事件的人被带了进来,两个不知是不幸的人,而还是犯罪后欲盖弥彰的恶徒。 一个是身材娇小,戴着一副粗旷眼睛,扎着两条辫子,看似来约莫二十岁左右的女孩,而另一个则是在这种天气仍然穿着整齐的黑西服,打着领带,提着公文包的中年人。 伊森蒙德对女孩道:“特雷西小姐,你应该说是第一个发现事件的人,就从你开始说吧?” 小姐托了托眼睛,显然还因为突然见到死人在害怕,他说话还有些口吃,“但最初看见尸体的确实这位先生”,她指了指提公文包的男人。 罗尔显得有些不耐烦,“没关系的,先说后说都一样,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就你先说吧。” “我住在弗洛伦克萨先生的隔壁,因为大学里有一个调查墨西哥裔美籍人在美生活经历的项目,我最近常拜访弗洛伦克萨先生,也得到了他很多的帮助。今天我正打算过来看看的,但叫了很久门都没有人回应,我就以为弗洛伦克萨先生不在家,因为就算他听不见,他敏捷的印度仆人也会出来应门的,正在我打算离开时,他家里的黑猫却跑了出来。” “黑猫?”罗尔的鼻子动了动,在美国传统文化中,黑猫可是不吉利的东西。 一名警察立刻抱了一只黑猫进来,伊森蒙德接过了黑猫。 女子接着道:“黑猫跳上了我的身上,我发现猫背后有血迹,我当时以为是猫受伤了,但检查后,发现那血并不是猫的。我顿时对弗洛伦克萨先生会否出了什么事感到担心。” 罗尔点了点头,“那你就进入他家里了?” “我试着用手推了推门,发现大门并没有锁上,就在我犹豫的时候,这位先生来了,我跟他说明了情况,他就叫了起来,说弗洛伦克萨先生有自杀的理由,就冲进了院子,直奔居室。” 罗尔把目光转向中年人,“可以说说,你为什么会这么说吗?而且你又是为了什么来找弗洛伦克萨?” “我是证卷客户经理沃南,今天来是处理弗洛伦克萨先生,我的一位老客户的一些坏账。弗洛伦克萨先生前半生是赚了不少钱,但在前几年的危机中,却几乎把身家都输掉了,而且还欠了花旗银行很大一笔钱,我知道他口里说没有所谓,但心里却着急的很。他的儿子也因为这事跟他闹翻了,我知道他心里压力很大,他曾更我说过,不想活了。而今天是他约我来处理坏账的,他在电话里还出奇地轻松,我就觉得有些奇怪。” 罗尔翻了翻眼皮,“他的身家会输掉,不是正因为你提携吧?” “探长你这是什么话,这都是大萧条的错。” 此时一名警员走进来在伊森蒙德耳边说了几句,这秃头警官就笑了起来,“知道了,我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是谁杀了弗洛伦克萨。”< 第十四章 大洋彼岸的“神探” 第十四章 大洋彼岸的“神探” 罗尔以一种不太相信的眼神看了看伊森蒙德,“你这么快已知道真相?而且”,罗尔拉来饭桌的椅子坐了下来,“你的意思是说这并不是自杀,是谋杀案。” “对,就是谋杀”,伊森蒙德搓了搓手,“而且最有嫌疑的就是你,证券从业员沃南先生。” 皮包男子显然是吓了一跳,皮包都掉在了木地板上,发出了清脆的撞击声,“怎么可能是我,难道你们忘了,我跟这位小姐可是案件的第一发现人,报警的电话还是我打的。” 罗尔摆了摆手,示意这激动的男人稍安勿躁,“最先报案说明不了什么,确实有种犯人会选择成为第一个发现者,他们还会招来警察,他们大多都出于一种心理,警方不会怀疑报案的人。不过”,罗尔哼了一声,“在我眼里,一切涉案的人,都是有嫌疑的,在证据确凿前,没有谁的嫌疑大,谁的就是小的。” 他冰冷的声音,令沃南额头上冒起了汗珠,久久才道:“这里可是密室,怎么不是自杀?就算真不是自杀,也与我无关,我今天可是第一次踏进这屋子。” “谁能证明?”罗尔翘起腿。 沃南无法回答。 罗尔接着道:“这里的密室很容易就能办到,若是对这家里熟悉的人更不在话下,之前我们已经用钓鱼线办到了,这不是什么难题,不过”,他冰冷的目光移向伊森蒙德,“副警长说他就是凶手,有什么证据?而且这家里的印度佣人找到了没有?案发后失踪了,也是有重大嫌疑的。” “对,那小黑个嫌疑才是最大的”,沃南赶紧插话。 伊森蒙德从旁边的警员手中拿过一封信,“这是在弗罗伦克萨的卧室书台上找到的,一封从印度寄来的信,来信人是自称为马哈蒂的女人,从信上的内容来看,他是这家里来自印度的佣人邦萨的母亲,信里说他的伯父病重,希望弗罗伦克萨能允许他回去一趟,还附了船票,船期就是昨天夜里。我们哪里都没有找到船票,很有可能,这甚少离开弗罗伦克萨身边的印度人已回去了。” 罗尔没有说话,伊森蒙德接着道:“而且在弗罗伦克萨的记事本里,还写着要重新聘用佣人的事,所以我们猜测佣人就是这样不在这里了。” 罗尔站了起来,用略为严厉的口吻道:“这纯是你的推测,伊森蒙德警官,你如果还是继续这样办案,我真难想象你的副警官之职,能否得到保存。” 慕千成早知道这个冷面探长不好惹的了,但想不到会突然喷自己的同僚一顿。 伊森蒙德的脸顿时红了起来,比他被太阳晒红了的秃头还要泛红,他支吾了两声,才开口道:“那依你看,这是?” “至少你这么下结论是不对的。如果犯人就是这个邦萨,他也可以提前预备好一封这样的信,反正我们根本无法考究信的真实性,而弗罗伦克萨又死了。而且就算这信属实,谁就敢保证他一定离开了,或者他是被犯人带走了也说不定。因为我们现在还没有他登船的证据。” 伊森蒙德犹豫了一下,“那我立刻派人去船运公司,看能否查到有这么一号人物,登上这艘跨洋客轮。” “立刻派人去办,而且”,罗尔想了想,“找出弗罗伦克萨以前的笔迹,跟你说他要重新找仆人的备忘录比较一下,看是否真是他的笔迹,或是什么人在他死后伪造的。” 伊森蒙德应了声是,罗尔说的句句是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弄出尴尬也只能怪自己无能,“如果笔迹是假的,那岂非就是佣人邦萨的嫌疑最大。他在杀害雇主后,伪造了自己一早已回了印度的假象。” 罗尔点了点头,“这种可能性不小,但如果笔迹鉴定为真,则有些古怪,你说这人如果要自杀了,还会特意写下再聘用新的佣人?” 伊森蒙德喷了两口粗气,“那就一定是谋杀了,本地区今月第十三件谋杀案”,他说着正打算走出去,罗尔却把他拉住。 罗尔已重新盯着沃南,“伊森蒙德,你刚才说,他是犯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说到一半就没有下文了?” “对的”,伊森蒙德停下了脚,“弗罗伦克萨的保险柜被撬开了,某人拿走了一些东西。” 罗尔把手套重新戴上,“去放保险柜的房间看看。” 此时,自从供述完毕后,一直没有说话的特雷西小姐开口道:“警官先生,我是否可以离开了,我还有下一家要去拜访的。对于弗罗伦克萨先生遇到这样的事,我也感到很遗憾,但我既没有涉案,也没有什么可以再说的了。” 罗尔微笑着看着小姐,他摇头道:“我也衷心希望你没有涉案,博学的大学生小姐,很可惜你要在这里多逗留一会,或者你可以观察一下我们是怎么破案的,把它作为你采集的素材,忘了跟你说,我也有些许拉丁裔的血统。” 保险柜放在客厅右侧的小厢房内,里面的东西都没有乱,保险柜是镶入墙壁里的。罗尔用手敲了敲铜绿色的柜子铁皮,发出清脆的响声。 伊森蒙德对罗尔道:“这房子里的东西可不少,你看柜子里的金表,人头马,金饰品等都没有被拿走,犯人唯独就撬开了这个保险柜。” 罗尔点了点头,“这柜子的质量并不差,看来犯人有专业的切割工具,是专业犯案。” 伊森蒙德看到自己好像捕捉到了什么先机,有可能挽回之前被罗尔责骂的尴尬,脸上有些得意,“切开保险柜的小电锯,我们在这别墅的杂物房里找到了,锯齿上还沾了些许碎屑,现已送回署里检查,不过据肉眼看来,跟这保险柜是同一类物质。” 慕千成一直只是冷眼看着,因为罗尔看来推断得很有条理,自己随便插口,本就不太好,而且他的心也七上八下,始终猜不透那英国女密探究竟要自己来这里调查什么,所以最好还是先静观其变。 罗尔把已破损的保险柜门完全拉开,柜子里还放了不少东西,都已被贴上了标记。 “有什么东西被拿走了,你又怎么知道那些东西被拿走了?” 对于这两个问题,伊森蒙德显得很有把握,他递上了一张纸,“弗罗伦克萨看来是个办事很有条理的男人,他把保险柜里的物品都记录了下来,这是我们在他书房里找到的,我一会就会让人送去检验笔迹。” 罗尔接了过来,柜子里除了文件、合同外,还有不少贵重品,“那不见的是什么东西,金条还是合同?” “那些都在”,伊森蒙德看着沃南微笑道:“不见的只有他跟沃南先生签署关于证券买卖的文书,而那些东西对于弗罗伦克萨来说,或许很快就要成为证据。因为我们已从某律师行查到信息,弗罗伦克萨曾去咨询,准备控告沃南商业欺诈,导致他在华尔街上的巨额亏损,看过那些文书的律师说,那些都是能指正沃南的铁证。所以我高度怀疑是沃南先生知道这些情况后,今天一早来杀害了弗罗伦克萨,并伪造成自杀现场,然后又把文书偷走。” 罗尔想了想,把头转向正在发抖的沃南,“沃南先生,你自己是怎么看的?” 沃南的话像是从嘴里喷出来的一样,“我怎么知道?我肯定不是凶手,我跟他的死一点关系也没有,我的意思是说他就算是自杀的,也与我无关。” “还自杀?”伊森蒙德哼了一声。 罗尔摇了摇手上的保险柜物品清单,“那你知不知,有谁知道这些股票文书的存在?” 沃南想了想,选择了沉默。 特雷西却插话道:“容我多嘴,据我认识的弗罗伦克萨先生是一个有点仗势又自傲的人,他很要面子,这些证明他在股票市场上失败的东西,他应该不会对别人说,而且在我采访他的过程中,他多次对我透露,他没有什么真正的朋友,所以欢迎我常来。” 伊森蒙德瞪着沃南,“所以说,这些文书除了弗罗伦克萨本人以外,就应该只有你知道。而现在他已经死了,会偷走文书的还会有谁?” 慕千成实在是无法忍受这个伊森蒙德用一种近乎咆哮的态度在破案,更令他无法接受的是,他笨拙的推断力与技能。 慕千成咳了一声,“我能说句话吗,罗尔探长?” “你难道要承认自己是犯人?”罗尔笑了笑。 慕千成做出了伸出双手被他铐走的动作,才道:“但如果犯人真是这个沃南,他是否蠢得可以。把死亡现场制造成像是自杀的,又故意把保险柜撬开,这样自相矛盾的现象,只会让警方怀疑他。他既然已知道弗罗伦克萨有自杀的理由,把他吊死以后,不来撬保险柜不是更高明的做法?” 现场沉静了好一会,罗尔突然道:“我们回死亡现场吧,我有些要说的。” 难道他已看出什么端倪,对于慕千成说的,他又有什么看法?< 第十五章 自杀机关 第十五章 自杀机关 回到客厅,回到那个躺着一具尸体,刚才不知曾发生过什么,现在仍然被谜笼罩着的地方,大家都更加的沉默。 也不知是被慕千成的话启发了,还是本来就有别的想法,罗尔探长盯着弗罗伦克萨吊死的吊灯,很仔细地看了一回。 特雷西和那个已被伊森蒙德认为有重大作案嫌疑的沃南,自然得跟在后面。 罗尔又绕着客厅走了一圈,还进了厨房和厕所一趟,细小的眼睛好像也睁大了不小,伊森蒙德很清楚这是他推断前常有的表情。 罗尔清了清喉咙,“副警长,刚才这位慕先生的话,你怎么看,还是觉得弗罗伦克萨是被自己证券经纪人杀掉后,伪造成自杀的?” 伊森蒙德的表情也不知是尴尬还是无奈,他耸了耸肩膀,“我还在思考中,老警长有什么高见?” 罗尔指着吊死尸体下方的空纸箱,“因为没有踏脚石,所以大家都觉得弗罗伦克萨无法自杀,这自杀一定是伪造的,对不对?” 慕千成决定不再说话,他也想看看这大洋彼岸的警探会有怎样的看法,至少他显然比那秃头的高明得多。 伊森蒙德在罗尔的注视下,点了点头。 罗尔笑了,“但我又想问一句,既然犯人是故意伪造自杀现场的,为什么会这么蠢还撬开保险柜,而且放一只纸箱作为垫脚石,哪怕在慌乱下,犯人也该想到纸箱是无法支撑起人上吊的。” 伊森蒙德支吾了一回,他确实答不了,因为这个问题一经罗尔说出来,确实很突兀。 罗尔颇有自信地指着纸箱,“我看因为这东西就是真正的垫脚石。” “这东西怎么可能支撑死者?”,伊森蒙德几乎又咆哮了起来,“虽然他看起来并不太重,但这样的纸箱连小孩子站在上面都会凹陷的。” 罗尔正想解释,刚才被吓坏了的沃南立刻插口道:“警长,你说弗罗伦克萨曾用到垫脚石,意思是否也就是他真是自己上吊的,那就能证明我的清白?” 罗尔故意不直接回答他,“这我后面会说的,现在还需要多些证据,没有我的问话,除非想到什么,你暂时不要说话,也不要靠过来。伊森蒙德,我是想问你,如果箱子里本来有些东西能够支撑起死者,只不过现在不见了,那又怎样?或者你可以进厨房看看。” 伊森蒙德口里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的”,就冲进了厨房里。 大家都很好奇怎么会有这样古怪的东西,现场的警员都等着伊森蒙德会把什么答案拿出来,但他出来时脸上却满是失望和不满。 “发现什么了,我的朋友”,罗尔倒是很轻松。 “警长,你不是想告诉我,那是冰块?我在厨房里发现了冰柜,这富人买得起的玩意,但”,伊森蒙德提高了音调,“如果支撑他的是冰,就算融化了,地上也会有水迹。就算水都干掉了,但被水泡过,从纸箱上我们能看出明显的痕迹。但你看看,这箱子哪里有被水泡过?” 伊森蒙德跑到箱子边,几乎把箱子整个都揪了起来。 “难道你就只发现了冰箱,没有看到别的可疑东西”,罗尔叹了口气。 伊森蒙德放下了箱子,“可疑的东西?还真没什么”,他想了想,摸着秃头道:“在厨柜旁边还堆着一叠蛋糕盒子,我在冰箱里也发现了那些蛋糕。街口那间高级餐厅出品的蛋糕,那有什么奇怪的,只能说弗罗伦克萨很喜欢吃甜食。” 伊森蒙德转头问特雷西,“小姐,据你所知,这老头是否爱吃甜点?” 小姐点了点头,副警官有些轻蔑地看向罗尔,但他怎么不想想,若没有把握,罗尔又怎么会如此说了? “我真是被你气疯了”,罗尔又叹了口气,“那间高级餐厅的蛋糕多少钱一个,装蛋糕的箱子里往往还有什么?” 不待伊森蒙德回答,或许罗尔是想他也答不出,已自己大声道:“那是干冰。把那么大量的干冰叠起来,放进纸箱里,就能成为垫脚石。等干冰挥发后,自然不会有任何迹象。” 伊森蒙德愣住了,好一会才又笑了起来,“这倒真是合情合理,不过他为什么要那么做?”,他摸了摸头,又补充道:“我的意思是,死者既然是自杀的,为什么又要如此故弄玄虚?” 罗尔看了沃南一眼,在刚才坐过的椅子上又坐了下来,“等比较笔迹的初步结果出来后,我再跟你说。” 详细的,能作为判刑证据的笔迹比对要花比较长的时间,不过罗尔现在要的只是初步的检验。一个小时左右,反馈回来的初步结果就显示,无论是保险柜储物清单,以及写在备忘录上的信息,都与弗罗伦克萨过去的笔迹一样。一般来说,应该就是他本人的笔迹无疑。 听到这么个消息后,罗尔探长微笑站了起来,“好了!真相渐渐接近大白,我把事情说清楚后,就只剩下找证据了,留下联系地址和登记一些基本信息后,特雷西小姐和沃南先生可以先回去。” “老警长,别再卖关子了,你先告诉我,这可是怎么一回事”,伊森蒙德的脾气并不是一个好警察该有的。 罗尔把手套脱了下来,“你说沃南有嫌疑,是因为嫌犯只拿走了保险柜里的证券买卖合同,但如果这事如我之前说的跟沃南无关,那么你觉得还有谁会知道哪些东西在柜子里?就只有弗罗伦克萨自己!” 大家都不说话,连伊森蒙德都静了下来,罗尔接着道:“弗罗伦克萨是由于证券交易失败,万念俱灰,不过在自杀前,他决定要找一个人麻烦,那就是连累他亏本的沃南。或者他到律所的最初意思,的确是要告发沃南。但后来一想,这样公开丢人可不符合他的个性,而且法庭是否会判沃南有罪,罪名是多重还难说。所以他决定自己施加惩罚,那就是陷害沃南犯下杀人和盗窃罪。” 伊森蒙德瞪大了眼睛,指着躺在地上,被白布盖着的尸体,“事情都是死者自己弄出来的?” “对,而且经过慎密的安排”,罗尔探长的眼睛闪着自信的色彩,“弗罗伦克萨就是故意令自己的死亡像是被谋杀后,某人笨拙弄出来的骗局。他明知这里的门窗可以从外面用线拉上,所以就把门窗都关好。然后自己撬了保险柜,拿走了那些只有他和证券经纪人知道的文件,我想文件已被他烧掉,冲进下水道里。然后他又故意留下清楚的信息,让人排除了自己不在家的佣人的嫌疑。最后在沃南按约定时间到达前,弗罗伦克萨用我刚才说的方法上吊自杀,他料定沃南会报警,而警方赶到现场后会按你刚才的方式巡查,就会把一切嫌疑都指向沃南,一场看似谋杀后的伪装。” 伊森蒙德显然对于罗尔说他是被死者牵着鼻子走,有些不服气,反驳道:“但我亲爱的警长,你这些说法也仅仅是推论,没有证据支撑。” “说得好”,罗尔拍了拍伊森蒙德的肩膀,“用我刚才说的话来教训我,证明你有长进了。所以我说需要更多的线索,确认我推理的线索。现在我要让人调查一下吊灯上被绳子缠着的痕迹,那里会有我想要的。” 慕千成也想看看罗尔会找出什么,毕竟他这番推理有条有理,但一个疑问却始终缠在慕千成的心上,不过他若提起这个疑问,等于反驳了罗尔的全部推理,他还是决定等等再说。 一名警员搬来了椅子,接受罗尔的吩咐后,就站在椅子上开始检查吊灯,还拍了照。 在这过程中,罗尔一直颇轻松地站在下面等待,显然他对自己的推断很有信心,反而是伊森蒙德有些沉不住气地猛跺腿。 半小时后,警员爬了下来,先是把照片给了负责的人,然后在罗尔耳边低声说了一番。 “怎么可能”,这一次倒是罗尔如伊森蒙德般咆哮,他立刻跳上椅子,自己亲自检查吊灯。 过了一会,他骂了两句,就跳回地上,“看来自杀的推断,要暂时打住。” “这一切到底都是怎么回事”,伊森蒙德立刻追问。 “若是人上吊自杀,绳子刚套住脖子时,出于本能的挣扎,被吊着的身体会左右晃动,该在吊灯绑着绳子的地方,留下轻微左右摩擦的痕迹,但吊灯上,绳子留下的痕迹却很清晰,直直的一条,这应该是人死后,被其它人吊上去,才会造成的。” 罗尔托着下巴,“看来一切都得重新思考。” “本来我不该多嘴的,不过既然警长已发现了疑问,我就好说了”,慕千成道:“特雷西小姐不是说会发现这案子,是因为看见了这家里的猫身上有血,但那些血不是猫的。我就是想问那些血究竟是谁的?死者身上除了被吊的痕迹外,还可有什么伤口。而且如果死者是要自杀后,嫁祸沃南,又怎会让带血的猫跑出这屋子里?” 慕千成的话提醒了大家,也让事件陷入了更多谜团中。< 第十六章 多现场的死亡 第十六章 多现场的死亡 罗尔眨了眨他的小眼睛,对慕千成点了点头,算是感谢他善意的提醒,然后转过头问伊森蒙德:“你调查了猫身上的血迹没有,若不是死者的,就很有可能是杀害弗罗伦克萨的人留下的。” 伊森蒙德显然也是遗漏了这一点,他敬了个礼道:“猫已经被绑回园子里,据这位特雷西小姐说,弗罗伦克萨平常就把猫绑在那,我立刻把调查结果给你。” 黑衣警探们的效率还算颇高的,虽然无法直接判断出,猫身上的血究竟来自哪里,但在弗罗伦克萨的身体上却发现了伤口,以伤口的深浅来看,猫有可能就是那样染到血的。 伤口在弗罗伦克萨的脚板底上,五厘米左右,看起来是被什么割破的,罗尔沉思着等法医的初步检查结果,他也让警员扩大搜查范围,除了别墅本体以外,把整个院子和在院子角落的蜂养小屋都检查一遍。 法医放下了小钳子,显然已结束检查,“罗尔警长,死者脚底的伤口是被锐利的硬物割破,从伤口的位置来说,估计是死者不慎踩上去弄成的,否则就是犯人在死者死后立刻的行为,而且”,法医用镊子夹起了一小块东西,在伤口里面发现了这么些许的碎片,看来是瓦的碎片。“ “砖瓦?”罗尔皱了眉头。 “会不会是花盆了,探长”,慕千成的目光已看向阳台,落地的窗帘虽然都被拉下了,但刚才走进屋子前,在院子里时,慕千成已看到阳台上摆着大大小小的花盆。 “去看看”,罗尔打了个手势,立刻就有警员拉开了窗帘,打开了落地玻璃窗。 伊森蒙德正好抱着那只说不定见到主人是怎么死去的黑猫进来,也赶紧追到阳台上,口里还在骂什么的。 阳台上很整洁,扶手边整齐地放着十多盆花,有正在盛开的品种,也有到了这种季节早已凋谢的。 罗尔对一名警员道:“把花盆都搬下来,看看下面的痕迹,是否本来还应该有一盆,出于某种原因,被打烂后,凶手为了掩饰这里曾发生过的事,把花盆的位置移动了。” 警员立刻去办,罗尔这方法的原理,来自于装满泥土的瓦盆长期放在一个地方,盆底的地方往往会留下一些痕迹。 警员瞬即把花盆移开,慕千成也低头在想,难怪那神秘的帕里斯要自己来这里调查了,看来这里的案子真不是自杀或普通杀人那么简单。错综复杂的手法,只为了把人引向歧途,犯人真正的奥妙在于,只要你受他些许误导,走上一条错路,就能得出一个看似合理的结果,而且这种结果的可能性还是很多样的。 “探长”,警员的声音把慕千成的思绪拉了回来,“盆子底部的平台都很干净,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无法辨认了。” 听到这么说,伊森蒙德的面色顿时黑了起来,但罗尔却在笑,“很好,你们的发现很好。” 明显就是毫无发现,但罗尔却说他们的发现很好,警员们都有些懵了。 慕千成终于还是按捺不住,插口道:“探长的意思是这里肯定发生过某些事,因为本来花盆下是一定会有些痕迹的,但很干净,反而证明了某人曾擦拭过这里。” “就是这样了”,罗尔绕着阳台走了一圈,“我看最有可能是犯人在这里跟弗罗伦克萨发生了争执,打斗中一个花盆掉在了地上,弗罗伦克萨踩到了碎片,所以才会有那种伤口,而当时猫刚好在这里,所以身上沾到了血,它瞬即从阳台跳了出去,犯人才无法阻拦。事后,犯人为了不被人发现这里是第一现场,令自杀的假象穿帮,就把打碎的花盆带走了,还冲洗了这里血迹,不过让化验科的人来处理一下,或许就能找到这里曾出事的铁证。” 慕千成拍了拍手,“探长确实高明,不过我想用不着这么麻烦,或许就能找到这里有血迹的证据。” 慕千成说的,罗尔倒可能没有想过,他眨了眨眼睛,“怎么找啊? 你说的话往往都很有意思。” 慕千成拿起了一盆花,“让警员调查一下花瓣,仔细看每一片,当然也不要漏了叶子,既然猫身上都溅了血,不排除它跳出去时会沾到花瓣,而且犯人和弗伦洛科萨德手上或许也会有的,毕竟那不是一个很小的伤口。” 罗尔立刻让警员去办,此时一名警员跑进来道:“探长,刚还有一个事,忘记报告了,现在想起或许会很重要。” “别罗罗嗦嗦!” “死者的鞋子里有一朵大丽花。” 慕千成本来想亲自过去看看尸体的,最后还是改变了主意,现在也不顾花的事了,立刻改口问道:“探长,既然一直没有注意到死者脚底的伤口,是因为警员到达时,那里已经没有出血了?” 伊森蒙德立刻答道:“没有,上吊的尸体穿着皮鞋和袜子,袜子上也没有染到血迹,看来不是死者自己,就是犯人弄干净了出血,以免我们注意到这个阳台。” 罗尔笑了笑,“慕先生这么问,肯定又有什么想说的,我不介意,你尽管说,永不着旁敲侧击。。” “探长真是大度”,慕千成也不再转弯抹角了,“既然犯人处理了死者的脚,就说明那朵花是在这里冲突完以后才放进去的。不是偶然而是故意为之,要么就是犯人放的,要么就是死者自己偷偷给破案者留下的线索,那时他有可能只是被控制住,但还没有死。” “死亡讯息”,伊森蒙德用力拍了拍秃头。 “但这要传达什么信息”,罗尔想了想,“特雷西小姐,你以前来这里时,是否曾发现死者有种大丽花?” “有的,应该也放在阳台的平台上。” 伊森蒙德起劲地搓了搓手,“但现在那盆花不见了,也就是说,打破了的有可能就是那盆大丽花,弗罗伦克萨把花藏在自己的鞋子里,就是为了提醒我们到这个真正的案发现场。” 罗尔正想说话时,一名警员跑到他耳边耳语了几句,罗尔连连说好,然后转头低声对慕千成道:“如你说的,在一朵花的花瓣里发现了血迹。” 这就证明死者的脚底是在阳台受伤无疑,这里肯定曾发生过某些跟凶案有关的事。 慕千成清了清喉咙,“我还有个想说的,不知你们知不知道花语这回事,大丽花有背叛的意思,弗罗伦克萨会否知道这些东西,有什么想向我们暗示的?” “花语?”罗尔默默念了两遍,对那两个第一发现者问道:“你们曾听弗罗伦克萨说起这回事吗?” 他们都摇了摇头,不过小姐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弗罗伦克萨是一个爱种花的人,知道这些也很正常。 罗尔看来是对慕千成提出来的提示,彻底起了兴趣,“若说背叛的,就应该是指沃南先生,因为你欺诈了他的钱。” “这肯定是那个真凶对我的陷害”,沃南的脸色几乎吓白,刚刚才证明弗罗伦克萨是自杀嫁祸自己的,转眼就所有推论都被推翻,而且重新把嫌疑指向自己。 伊森蒙德显然也发现了这案子不会这么直接,“若从撬开保险柜,拿走证券文件这些显眼的行为看来,还真说不定是想陷害他。“ 罗尔不理他们,却问慕千成道:“慕先生有什么意见?”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陷害,但大丽花的意思是背叛,我觉得若要指证沃南先生不应该是用背叛,因为背叛应该是指信任的人之间的。虽然说起来有点难听”,慕千成笑着看着沃南,“我想弗罗伦克萨从来没有把证券经理看作自己的朋友,他仅仅是跟他们在商言商式地合作,这是一种欺诈,却谈不上什么背叛的。” “你说的对,他从来就没有信任我,什么都要记录下来的”,沃南对着慕千成竖起了拇指,像是找到了救星一样。 “那背叛说的是谁”,罗尔侧起了头,看着特雷西。 慕千成已接着道:“弗罗伦克萨是不是很信任自己的佣人,或者很依赖他,背叛会不跟那个去向不明的邦萨有关。” “但他是昨晚的船票”,伊森蒙德插嘴道:“但案件是今早不久前才发生的。” 罗尔已重新戴上手套:“不排除昨夜他要离开时,被弗罗伦克萨阻止了,他怀恨在心,今早再发生什么冲突,他杀害了东家后才逃离的。” 慕千成很高兴事件看来开始摸到了些门道:“这种可能性不小,你们之前说,那些证券文件和亏损的事,只有死者和沃南知道,但我想身为弗罗伦克萨的贴身佣人,他或多或少都能听到些风声,在匆忙中能想出这个计谋也不奇怪,而且那些蛋糕都是刚买回来的,我想怎么爱吃的人,也不会一下子买那么多,一定是想出刚才探长说的干冰阴谋后才去买的,你们怎么不派人去餐厅看看,是谁买的?” 罗尔立刻指派人去办,现在疑点开始往这个叫邦萨德印度佣人身上转移,罗尔决定要到蜂房去看看,因为那里是邦萨常活动的地方,他居住的地方也就在隔壁。< 第十七章 缠绕死亡的大丽花 第十七章 缠绕死亡的大丽花 养蜂的房间很简陋,最简易的木结构。不过养着的蜜蜂可不少,一开始一个不太懂行的警员进去,还被扎了一头包。 好在伊森蒙德立刻让警局派来了两名,对于农牧防疫在行的警员,才把那些吓人的东西清理掉,可以展开调查。 在罗尔到达这里之前,一直有一名警员在此蹲点,防止有人破坏了现场。 据特雷西小姐说,弗罗伦克萨开始养蜂也不过是一两年前的事,这位在生意场上捧了钉的商人,在心灰意冷中,读了列宁的传记,开始对养蜂起了兴趣。 不过他虽然说有兴趣,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是印度佣人邦萨在料理,或者弗罗伦克萨真正感兴趣的是那些甜口的蜂蜜。 罗尔的眼睛颇敏锐的,在警员们在房间里检查时,他快步走到蜂房的门边。门完好无损,锁也是良好的,不过当警察到达这里时,门只是虚掩着。 罗尔摸了摸门框,从一颗露出些许的钉头上,扯下了一小块东西。 定眼细看,能发现那好像是棕黄色的布料。 “最有可能是亚麻布的布料”,罗尔招手把那两个人唤到身边,“邦萨是否常穿着偏向印度传统的亚麻布服装。” 沃南点了点头,“我总觉得他与弗罗伦克萨有点格格不入,不过那吝啬的财主,好像对自己佣人的穿着不感兴趣,不过他倒会带他出入一些重要场所,真是诡异。” 罗尔对伊森蒙德挥了挥手上的东西,“老弟,你说从这能发现什么?” “这”,伊森蒙德侧起头,他看来是真想不出,门框边勾着一块布,有什么大不了的。 罗尔哼了一声,“你怎么不问问慕先生,我看他倒很得意。” 慕千成自然是想到了什么,但他不打算出风头,既然罗尔已经看出了什么,对伊森蒙德训话的机会可是该留给他自己,毕竟这是警界老带新的一种传统,在美国也是如此。 所以慕千成装出一脸茫然的表情,摇了摇头。 罗尔显得有些高兴,笑了笑,用他依旧低沉的声音道:“我看这布勾着的高度,多半是邦萨急急忙忙跑出这房间时勾到的,而这门只要开或关,都应该会把这布刮掉,所以我可以推论说,今天早上事发时,邦萨应该很有可能就在这房子里。或许就是杀害或看到弗罗伦克萨被杀后,他曾回来这里拿过东西,又匆忙离开了。” “但要拿东西,不是应该回自己的房间,怎么会来养蜂房?”伊森蒙德立刻提出了疑问。 不过不待罗尔解答,一名警员已从养蜂房里急匆匆跑了出来,看他脸上的表情是有大发现。 罗尔立刻让人把特雷西和沃南带到一边,以防他们听到对话,之前也是一直这么做的,有需要时才把他们唤过来。 警员在罗尔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罗尔回应了,警员立刻又跑回养蜂房,捧出了一个竹编盆子。 罗尔让慕千成和伊森蒙德靠上来,盆子上装着的都是桑叶,还有些许蚕之类的小东西。这表面看似来没有什么问题的盆子,待警员把桑叶拨开后,就露出了一些白色的小块晶体。 罗尔用手指头捏起一些,用触感和嗅觉很快地进行辨认,“毒品,应该是毒品!” 伊森蒙德大呼了一口气,“这邦萨难道是被自己的雇主发现了藏有毒品的事,所以杀人灭口。现在越来越多疑点指向这人,至少他一定不是什么好人。” “先别急下结论”,罗尔摆了摆手,“这案件看起来错综复杂的,说不定是什么嫁祸他也有可能,就像是偷盗证券文书的手法一样。” 罗尔还是一贯的谨慎,慕千成也开始有些钦佩这位大洋彼岸的侦探,他令人值得称道的或许不一定是能力,更是那种侦探者该有的态度。 不过罗尔的怀疑的很快又得到了一些旁证,重要的旁证! 从餐厅回来的警员说,是今早七点半前后,邦萨到店里买了十多盒蛋糕。虽然平常弗罗伦克萨也很喜欢吃甜食,是店里的常客。但邦萨这略有些怪异的行为,还是给店长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听到这个证词后,罗尔的眼睛更加的明亮,“那店长有没说,邦萨当时的神情是否有些古怪?” “他说邦萨下的单虽然有些怪,但大清早就有生意送上门,店长高兴都来不及,也没有想太多。” 罗尔点了点头,“那他还记不记得邦萨穿着什么衣服,或者说你有没问他这回事?” “我当然有问,探长教过的办案要诀我一直记着。店长说邦萨穿着惯常的衣服,亚麻布做成的棕黄色服装。” “很好”,罗尔非常的高兴,又低头看了看手上的布料。 伊森蒙德插嘴道:“这么说来,这邦萨的嫌疑真是越来越大,至少他昨夜并没有乘船回印度,今早还在这里。若如你说的,弗罗伦克萨是用干冰当垫脚石,这人就绝对有问题,而且若不是他干的,他为何要躲起来假扮失踪?况且就如这位慕先生说的,他也必定知道保险柜里的东西。” 罗尔想了想,“慕先生若没有什么意见或要求的,我们不如就到邦萨的房间看看。” 慕千成当然不会反对,邦萨的房间在距离蜂房不远处,紧靠着围墙,砖木结构的小屋子。这别墅也够大的,根本不会住不下一个佣人,但弗罗伦克萨倒宁愿自己独处在别墅里,让佣人蹲在这么一个地方,也可谓够吝啬的。 警员已在展开调查,罗尔示意慕千成和伊森蒙德可以进去看看。 这房子很小,一眼就可以把所有东西都看到了。简易的桌椅和一张铁床,不过桌子下有一个铁盆子,里面有一堆烧黑了的纸屑,用火钳子夹出来,暂时也已无法再辨认是什么东西。 罗尔让警员先存证再说。 最引起人注意的是,在床铺下面发现了一朵早被压扁了花,还有些枝叶,上面还沾着写泥土,看来是谁特意塞到被子下的。 “大丽花”,罗尔拿起那东西,脸上满是疑惑。 他的疑惑是有道理的。若说弗罗伦克萨鞋子里的花,是他留下来的死亡讯息,正为了指正佣人邦萨背叛并谋杀了自己,那邦萨的床铺底下又怎会有大丽花? 这代表什么意思,又是谁藏下去的? 伊森蒙德摸了摸头,“这有可能就是我们怀疑在阳台上打破了的花盆,这好像跟鞋子里的花差不多。” 罗尔保持沉默,让警员加紧搜查。 此时一名警员匆匆跑了进来,他差不多要对罗尔说话时,才想起应该敲门,立刻回到们边敲门道:“警长,在围墙边有些情况。” 罗尔不用再问别人的意见了,立刻就赶过去察看,这案子复杂得有些令人紧张,也令一个真正愿意破案的人兴奋。 有些情况的围墙在蜂房旁边,不过由于蜂房阻挡了视线,在邦萨的房里,是看不到这个地方的。 围墙外有一颗大树,树枝几乎都伸进了院子里,据特雷西小姐说,由于担心小偷爬进来,弗罗伦克萨还特意请人砍过树,并在围墙上竖起了铁枝条。 警员说铁枝条上有些古怪,很有可能曾有人爬了进来。 听到这么一个情况,罗尔让大家不要轻易走近围墙,他要先存证地上的。警员利索地清理了部分杂草,又在地上进行一些列警察最常见的操作。 不久就听到指挥操作的伊森蒙德说,“有脚印,看来是爬进来的人留下的。估计是跳下来了,脚印子都很深。” 罗尔和慕千成都凑了上来,虽然是大白天,罗尔还是找来了电筒,他趴在地上,就像猎犬般像在嗅什么似的。 “九码的鞋子,男人的脚,而且是很有特色的鞋底印子,我好像在哪里看过?”罗尔想了想,“好像是从哪里的水手那看过的。” 看到伊森蒙德还呆站在后面,罗尔有些生气地道:“赶紧找来弗罗伦克萨,邦萨的鞋子,以及沃南还有那位女士的,看他们的码数是否符合。这有一定参考价值。” 结果显示没有任何人的鞋子码数跟这个是相同的,这岂非说明这事件中,涉案的人还有一个,一个大家还完全不知道任何信息的人。 罗尔让警员赶紧到围墙外再搜集信息,而且看看有没谁曾看见什么人爬进来的。 爬进来这事,应该是铁定无疑了,因为围墙上的铁枝条,曾被人扭曲过,估计是压弯后,方便爬进来,不过进来后,又把他扭回原样,但终归还是会留下些痕迹的。 慕千成心里已有一整套推理,他在犹豫究竟该怎么说出来,难道破解这个案子,就是帕里斯让自己来的目的? 一名警员走了进来,低声对罗尔又说了几句,罗尔把他的话向大家转述了出来,“在邦萨房间发现的焚烧碎片中,发现了还有一两个没有燃尽的文件碎片,应该就是保险柜里的文件,而且被烧毁的应该还有一本加勒比地区的地图。” 看到大家都有些茫然,罗尔转头问慕千成,“慕先生,如果有什么看法的,请尽管提出,现在我也觉得这邦萨最有嫌疑,但总觉得还有些什么的。如果你已经看出,可以说出来研究一下,我可不希望让真正的犯人逃了。” 慕千成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推理。< 第十八章 不在现场的真凶 第十八章 不在现场的真凶 慕千成看了大家一眼,“我只是随便说说看法,提供一个补充,真正的推论当然还是以罗尔探长的为准。” 罗尔知道他这么说,是给足自己面子,立刻对这个所谓的国际密探,得到调查局授权自己必须配合的人,报以一个微笑。 慕千成想了想,又低声嘱咐罗尔不要把自己说的记录下来,最好不要在这件案子中记录自己的存在,才开始他的推理。 “首先我们必须弄清楚这是一个怎样的案子?罗尔探长刚才已有结论了!” 罗尔点了点头,“虽然既存在自杀的现象,也有谋杀后伪造现场的疑点,但吊灯上的痕迹告诉了我,不太可能是自杀,或者犯人并不知道自杀会留下那种痕迹,所以没有伪造出来。” “这定性应该是很准确的”,慕千成接着道:“在基本确认是谋杀后,我们就得弄清楚涉案的人员,具体有四个人。本意进行采访,发现带血的猫后进入别墅的特雷西小姐,洽谈业务的证券经理沃南,还有死者去向不明的佣人邦萨,以及一位留下了九码鞋印子,从外面爬进来来路不明的人。” 伊森蒙德插嘴道:“就是这么些人有嫌疑了,不过现在看来邦萨的可能性最大,不过那个来路不明的人也很让人起疑。据刚才到围墙外路上调查的警员回报,由于案发时间比较早,没有谁留意到那个时候是否有人爬进围墙,但一位有晨练习惯的老太太说,他曾听到邦萨的喊声。” 罗尔的眉头都提了起来,“她有没听到邦萨喊了什么?而且她是否确定那就是邦萨的声音。” “他确定”,伊森蒙德颇为自信的,“因为他跟弗罗伦克萨是相识,曾多次来做客,很熟悉邦萨那独特的口音。他说邦萨很大声说‘不’,还喊了一个名字,米尔什么的,具体他就不太清楚,但不是一个美国人常用的名字。” 罗尔用力握了握拳头,“一定就是那神秘入侵者的名字,看来邦萨是认识那个人的,不排除他们共谋杀害了弗罗伦克萨,当然这里面还有很多疑点,慕先生,我希望继续听听你的意见,当然我自己也已有一套想法。” “好的,我就是一个意见提供者嘛”,慕千成微笑耸了耸肩帮,“首先,特雷西小姐应该没有多大嫌疑,因为他不太可能知道保险柜里的证券文件,以及那些文件是弗罗伦克萨证券买卖亏损的证据,以及准备起诉沃南这事。她仅是弗罗伦克萨的普通朋友,而且就算密友,我想弗罗伦克萨也不太可能把这种事说出来。” 由于被带到远处,特雷西和沃南无法听到慕千成的推理,不然她可能会为这个帮自己脱嫌的人,送上一个热吻。 “跟着是沃南”,慕千成的眼中闪起了一种狡黠的光芒,“他也应该不太可能犯案。因为我们若没有调查养蜂房和邦萨的房间,而在现场指挥的又不是罗尔这种有丰富刑事经验的人,很可能就会遗漏吊灯上的痕迹,这样按照最初的简单推理,不是把嫌疑指向他,就是把怀疑方向放在弗罗伦克萨自杀,不过特意伪造现场以图陷害沃南上。这两个调查方向,都会使沃南有麻烦。第一种情况,就是他会被当成盗取文件的杀人凶手,而第二种情况就是弗罗伦克萨的死虽然跟他没有直接关系,但他是否存在证券欺诈的行为,很可能会被法院考虑,这样对他来说,都是很不利的,难道会有一个犯人做那么多事,就为了让自己处于更不利的境地?” 罗尔显然对这番分析很满意,看了远方在不安等待的沃南一眼,“有道理,这家伙也从来没有提起,让我们注意吊灯上的痕迹,或是要到邦萨的房间调查。若人是他杀的,然后想伪装成自杀,或嫁祸给邦萨,他都应该会那么做,不然就是自找麻烦。” 伊森蒙德的表情显出他还没有完全消化完这些话,不过他已脱口而出,“那最后有嫌疑的不就是神秘的来客,米尔什么的,以及逃了的邦萨。” 慕千成点了点头,“不过我想他们虽然都涉及谋杀案,但起的作用却不同。” 罗尔想了想,他的眼睛已眯成一条缝,也不知是否已“看”到了什么东西,“那看来神秘来客杀人的可能性更大,邦萨有可能是帮凶。” “难怪是大丽花,是背叛”,伊森蒙德深吸了口气,“原来自家的佣人是一伙的。” “他或许未必是自愿的”,罗尔看来真的已看出了什么,他哼了两声,“慕先生,很抱歉打断了你的思路,请继续。” “我先不下结论,到底这两人中是谁杀了弗罗伦克萨,我们先把目光转向大丽花,弗罗伦克萨鞋子里的大丽花,还有邦萨床铺下的大丽花,那东西准是一个人藏进去的。那你们觉得会是谁?” 伊森蒙德这回倒是灵光了一回,“那是死亡讯息的推论就肯定得被推翻,因为就算死者可以偷偷把花藏进自己的鞋子里,但被控制的情况下,也不可能把花放到邦萨的被子下。难道这是神秘来客的第三重机关,就是在我们既不怀疑沃南,又排除死者自杀嫁祸沃南后,把矛头指向邦萨,所以把花这么处理了。” “罗尔探长怎么看?”,慕千成发问。 罗尔却偏偏不说,“我还在想,倒想先听听慕先生的意思。” “我觉得不太可能是神秘来客放的,因为当时冒险做出那种行动,若被邦萨发现了,可就麻烦。他很可能是把邦萨拉拢着成为自己的一分子,从来没有把案件推向邦萨的意思。我猜花是邦萨自己放的,这种可能性最大。” “为什么?”伊森蒙德瞪大了碧绿色的眼睛。 “因为他想给我们留下一些线索,我想他是被迫卷入这个案子的。情况或许如下,那神秘的来客通过某种渠道认识了邦萨,当然我不知道他们要谋划什么事,但估计不会是什么好事。然后神秘人用鸦片控制了邦萨,让他无法自拔,究竟在这过程中,弗罗伦克萨是否认识神秘人,我就不知道了。今天他或许是来找邦萨有什么要事,为了逼迫邦萨下定决心,就动手杀了弗罗伦克萨。” 慕千成停了停接着道:“犯人从围墙那个有异常的地方爬进来后,直奔阳台,在从阳台翻进去时,被弗罗伦克萨发现了。我想死者是听到声音后,匆匆从睡房里出来的,所以才会没有穿鞋子。凶手立刻用准备好的绳子把死者勒死,在那过程中发生了打破花盆,并让猫逃了出去那一幕。” 罗尔定神看着远处的阳台,像是在回想案情,“那么说来,老太太听到邦萨的喊声,估计就是邦萨看到杀人一幕。” 慕千成点头,“应该就是那样。邦萨应该是又惊又怕,在凶手的危吓下,只能听令从事。凶手早预备好之前的阴谋,就是我们之前发现的布置,若警方简单调查,就可能把怀疑对象指向沃南,如果再深入一点调查就可能会推测弗罗伦克萨自杀后嫁祸沃南,但都不会怀疑起佣人邦萨,因为我们以为他已经坐船离开了。不过他这么的布置有几个漏洞,第一,犯人出于心虚,不敢自己出面,让邦萨去买蛋糕,第二,就是他没有料到邦萨会特意留下大丽花这个信息。” 慕千成竖起两根手指,“这是个一石二鸟的信息,第一他把花塞到鞋子里,是为了提醒我们注意脚底的伤口,并留意到阳台的打斗,第二利用大丽花的寓意,让我们对他这个佣人起疑心,而我们只要对他有疑心,自然会发现有神秘来客这回事,所以其实邦萨也不能说是完全的背叛,我只能说他现在很有可能被人控制住了。” 罗尔点了点头,“你说的,都很对我的胃口,看来现在必须把调查方向,转向寻找那神秘的杀人者,这案子暂时不能结了。不过很感谢你提供的意见,若没有别的需要我们协助,我们一回就会先撤离这里,回署里重新计划搜查行动。” “我没有要求”,慕千成摇了摇头,他说的这可是大实话,因为他真不知道自己来这里要调查的是什么,本意是要见弗罗伦克萨的,但他的人已经被杀了,所以也谈不上自己没有完成任务。 慕千成选择了告辞,那两个涉案的人,也同时被放了。 慕千成沉思着走了一段路,发现女大学生特雷西一直跟在自己的后面,自己走快一点,她也走快一点,自己放慢脚步,她也不追上来。 看来是存心要跟踪自己,不过这跟踪也太烂了。 不过她这为的是什么,难道她跟刚才的案件有关,有什么细节被自己漏过了? 慕千成决心拦下她,刚在巷子里转过弯,就突然转身,他以为一定会碰到追上来的小姐,但特雷西却已经不见了。 慕千成愣了一下,后心已被一样硬东西顶住,特雷西不知怎么已站在他的后面。 “密斯特。慕,你有点不小心哦”,特雷西笑着,扯下了乌黑的头发,露出来一头亮丽的金发。 < 第十九章 妖女帕里斯 第十九章 妖女帕里斯 自称现在为英**情六处服务的美丽女谍,在慕千成的脖子上吹了一口气,缓缓把枪收了起来。 “你的化妆真高明,我的眼睛都被你瞒过了。” 帕里斯笑了笑,“你这句话不但赞了我,也把自己拔高了嘛!好像没有多少东西能瞒过你眼睛似的。” “很可惜,很多事光靠眼睛根本不可能弄清楚情况”,慕千成耸了耸肩帮,“就像我被威尔金森特意拉进这漩涡中一样,我的眼睛告诉我他绝不简单,但我还是没有能够逃开,还被你们掌控在鼓掌中。” “不要这么说嘛”,女郎的手搭在慕千成的肩上,手指又白又长,尖尖的指甲上都涂了粉红色的油彩,“我觉得你还有些不忿,不过我希望你把这些不忿,都爆发在调查上,事情快点解决,你就能越快得到自由,当然还包括我们的报酬,我会把你当特级证人来奖励。” “我不稀罕”,慕千成摇了摇头,“你总让我快点调查,不过我连该调查什么都不知道。你让我来见弗罗伦克萨,但我还没看到他一眼,他却已经被杀了。你干的?” 面对着慕千成怀疑的目光,帕里斯再次一笑,她笑里既有狐媚也有狡黠,“你觉得我,或者更确切说是大学女生特雷西有可能是杀弗罗伦克萨的人?你怀疑那个所谓的神秘来客也是我假扮的?” 慕千成静静地看着对方碧绿色的眼睛,久久才道:“应该不太可能,我想如果你要害人,手法或许比那神秘者还要高明,那人的头脑不笨,但实践的经验不多。” 帕里斯笑出了声音,“怎么你说的我好像杀人魔王似的。” 慕千成继续说道:“而且特雷西常拜访弗罗伦克萨,这事情邦萨一定是知道的,而显然他又与神秘入侵者是相识,如果这两个人根本都是同一个人,而弗罗伦克萨又是被他杀的,我想故意给我们留下线索的邦萨,也肯定会暗示这一点。但他没有那么做,所以是你的可能性不大。” 女郎摇曳了一下裙摆,“当然不可能是我,我怎么可能会杀了弗罗伦克萨,他可是我要盯梢和作工作的对象,他死了,我才麻烦呢。” 慕千成刚想再仔细地追问下去,帕里斯已拉着他的手道:“街上人多眼杂,到咖啡馆里再说吧!” 慕千成特意选了一家最高档的餐馆,点了最昂贵的菜式,狠狠吃回这人一顿,也算解解气。 在他点菜的时候,小姐也只是一边微笑,一边帮腔负荷,结果他们只能换一张更大的桌子才能放得下所有的菜。 慕千成点菜之前,已弄清楚这餐厅的环境,除了正门这一个出入口以外,是没有别的地方出入的了,连厕所里也没有任何窗口。这当然是不太合格的餐饮经营环境,但却很对慕千成的胃口,因为这一顿饭,帕里斯是定要结帐的了,慕千成可不会让她给溜了。 说起来,这么没有风度的事,他可也是第一次干,不过只觉得有些解气,倒不觉得会脸红。 帕里斯举起鸡尾酒杯,碰了碰慕千成的,“为我们第一次合作,干杯。虽然没有太大的成果,但我们在弗罗伦克萨的府上也有很多发现,这里你功不可没,我对你的能力也很满意。” “你先等一等”,慕千成喝了一口酒,“你到底要我去弗罗伦克萨的府上干什么?而且你今天是第一次假扮那个特雷西,还是那个叫特雷西的小姐根本就不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物,从头到尾都是你假扮的?” “特雷西小姐一直以来就是我帕里斯”,女谍放下了略带有淡淡口红印子的酒杯,“从一个月前,我就开始调查弗罗伦克萨,这个墨西哥裔的商人,不过他的祖先其实却是来自爱尔兰,几经辗转,从欧洲飘洋过海,在墨西哥城落脚,到了他的父亲那一代又移居了德克萨斯,并且在他手中,把家族生意发扬光大,但又在大萧条中接近死亡。” 慕千成想了想,他也明白要从这女谍的口中扣出一些话并不容易,自己必须很注意问话的方式。希望通过诱导式的对谈,在不经意间得到自己想要的,他当然也明白,自己知道的越多,就会在这件事里陷得越深,同时也会更危险。因为那无名的子弹不是来自于被自己调查的对象,说不定就会来自于为了毁灭证据的自己同伴。 不过他终归无法忍住那种探索的**,这是一种人性的本能,而在一些人的身上就会尤其的强烈,而慕千成恰好就是这么一种人。或许爱平淡生活的人会说他是疯子,但正因为世上有这些疯子,我们的社会才得到了很多飞跃式的进展。他缓缓开口道:“帕里斯小姐,那他有什么值得你们调查的,而且既然你都已经调查他了,为什么又让我假扮一个身份去跟她接触?” “为了试探他,或者这一切该从那神秘的来者说起。” 慕千成几乎跳了起来,“你原来早知道那人是谁?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让罗尔知道?神秘入侵者可是最有可能的杀人犯,而且邦萨必然也在他的手中。” 帕里斯的手指搔了搔慕千成的手背,“你稍安勿躁,当时你让我怎么告诉罗尔,难道我要自己揭穿特雷西的身份?你别忘了,我可是执行秘密任务的密探,这事只有几个相关国的直属部门知道。” 慕千成嘀咕了两句,意思就是以她的本事,肯定有办法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让罗尔知道那些信息,不过抱怨归抱怨,帕里斯说的也确实有道理。 帕里斯狐媚地笑了笑,“你再抱怨我可不告诉你了?” “你说吧,只要你有道理,我不但不会再抱怨,也不会鲁莽行动,更不会透露给罗尔。” “那就好”,帕里斯点了点头,“那个神秘的来客,来自于牙买加,具体是哪里人现在还不是很清楚,不过他叫做米什尔斯,绰号蓝鲨,以前是一个海盗,在加勒比海,中美洲一带跟着些老大们干过些大事的,不过虽然有案底,但美国当局没有确凿的证据,而且好几年前,他好像就完全脱离了那些人,成了在加勒比海一带打散工的船员,也没有太多违规行为。不过我们的合作伙伴,在维京群岛上一次偶尔调查中,却发现他可能涉及一个神秘的组织,而且正在策划一项大阴谋。” “跟毒品有关?”,慕千成想起邦萨留下的毒品,不过这事看来又不仅这么些东西。 “那肯定是有关的,至少能为某些人筹集到资金”,帕里斯为慕千成倒满了酒,“不过他真正让我们起疑的事,不久前发生在百慕大上的船只失踪案。” “我在文件夹里看过那些资料?”,慕千成此时才终于明白为何帕里斯给自己的资料中会有那些看来好像不相干的东西。(想不起的读者可以往回看看,那诡异的海难) “是的。所以我们决定对他展开调查,而最近他老是在夜里在弗罗伦克萨家附近出没,被我发现多次拜访墨西哥裔商人,当然在这过程中,他是怎么与邦萨联系上的,我就还不知道。” 帕里斯说话时,慕千成都会通过玻璃杯上的反映,观察她的表情,一来不让他发现自己如此失礼的举动,而且明目张胆地瞪着,更难发现她是否在撒谎。而至少从表面看来,她并不像在编故事,慕千成又喝了一口酒,“你怀疑弗罗伦克萨与那些人的阴谋有关,他是一份子?” “之前还不确定,不过从他们会杀掉弗罗伦克萨来看,应该不是”,帕里斯摇了摇酒杯里的酒,“我想他们或许打算拉拢这大商人,也有可能是要他提供资金上的支持,不过最后谈崩了,所以他们杀人灭口,而在这过程中,孤身来到异乡的邦萨也被他们拉入计划里,并受到毒品的控制,无法自拔。” 慕千成眨了眨眼睛,“我明白了,你今天让我去拜访死者的原因,就是让我假扮成跟那神秘团伙相关的身份,与他谈某些所谓的合作,看他会否上钩,借此判明其他情况。” “聪明”,帕里斯公然在慕千成的脸上亲了一口,还递来一个文件夹,“时间很紧迫,下一个任务都写在了里面,也有一些对情况的分析,我现在没有时间一一给你讲解了。况且说话也不是我所擅长的,我还怕说不清了。” 慕千成有些无奈地接过文件夹,“看来我是无法脱身了。” “你的良知也不会让你脱身的,我知道你不愿意看到惨案的发生。” 慕千成把文件夹放进自己的公文包里,他本来假扮的角色是会提着包去见弗罗伦克萨的,“看完之后,我会烧掉的。这顿饭是你的,不是我不尊重女性,而是”,慕千成微笑不说下去。 帕里斯吐了吐舌头,“而是什么?” “而是因为你根本不是女性,而是个雌性的妖怪。” 帕里斯笑了起来,“好的,这顿我请,等我上个洗手间,回来就散吧。” 慕千成盯着她走进了洗手间的过道里,那里根本没有能逃的地方,不过慕千成宽心地等待,却没有等到帕里斯的回来。 他突然一拍脑袋,知道自己上当了,刚才有个上了年纪的男人提着跟帕里斯类似的手提袋走了出去,必定就是那妖怪假扮的,自己再一次被他的易容术骗过,只能骂着结了帐单。< 第二十章 酒吧里的接头人 第二十章 酒吧里的接头人 慕千成骂着走出了餐馆,却又看见了那女妖怪的手提袋。 手提袋子挂在一辆三轮车的手柄上,卖鱼儿小亨利正嬉笑着坐在驾驶座上。他对着慕千成做了个鬼脸,用手指了指手提袋,然后示意慕千成跳上车。 慕千成也已是身不由己,只能受他们摆布了。 他一屁股坐上了车,“小鬼头,你是要把我带去哪?” “一个好地方,那里嫖娼很便宜的”,小亨利说完还大笑了起来,真是早熟的有些让人没趣,“那位小姐让我把你载到旅馆哦。”说完就在挤眉弄眼,好像那小姐会给慕千成什么好处似的。 “旅馆?”,慕千成皱起了眉头,“你先等等,你说是要把我载去旅馆,而且那里的女人还很便宜。”说最后那句话时,慕千成的声音立刻就变小了。 “是的”,小亨利笑着按了按车铃,就飞快地骑了起来。 “但我落脚的地方可是一家有地下健身俱乐部的高级酒店,你是不是搞错了?” 三轮车转了个弯,小亨利骑得更用力,“我就肯定没有搞错,是你搞错还是她搞错了,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只管收钱,把你载去就完成任务。” 慕千成刚想让小亨利先停车,小亨利已抢先道:“你可别让我停车,你若敢的话,我把你直接摔下去,让你不用去旅馆了,直接进医院。” “你这小鬼敢威胁我”,慕千成瞪大了眼睛,他本来就一肚子的气,现在可要喷出来,“别说这小小的三轮车,就是奔腾的火车,我一样敢跳,也跳过,你要不要我试给你看?” 看到真把慕千成给惹火了,这鬼灵精倒变得挺快,哭丧着脸道:“先生,我只是给你开开玩笑嘛!你这么有头有脸的人,还着紧我一个小孩说的话。你就当行行好了,只有把你载到旅馆,我才能收到钱。” 慕千成哼了一声,他之前口里虽然是这么说,但转念一想,帕里斯会这么安排自然有她的意思,既然自己已被迫跟他们合作,也就只能先服从安排。 而且她会这么做,是否因为自己之前居住过的酒店,已被什么人盯上,毕竟威尔金森、崔斯和那个红毛断臂人都死在了里面。 慕千成哼了一声,“我就当行行好吧!不过,那个帕里斯跟你是什么关系,你如此听她的?” “她是我妈妈。” “什么”,慕千成真是差点从三轮车上跌落,“她看起来也不会超过三十,怎么可能会有你这么大的儿子,不可能,你骗人?” 小亨利大笑了起来,“你这么紧张,不是喜欢上那个女妖怪吧!我仅是被她雇佣的,她是什么人,我既不知道也不敢兴趣,不过我跟你一样,可没少吃她的苦头。” “呵,那我们就是同病相怜了”,慕千成苦笑了一下。 三轮车跌跌撞撞般驶进了一条坑坑洼洼的小路上,最终停在了一栋五层的灰色旧楼前,正门的上方还挂着一个柚木招牌,绿鹦鹉旅馆。 慕千成跳下了车,“那谢了,希望后会无期,因为我想我们会相遇,一定都是被那妖怪缠上了。” 小亨利微微笑了笑,戴上了挂在车头的帽子,然后伸出了手,“先生,我在离开前,希望能收到你的车费。” “什么,你刚才说把我载到旅馆才能收到钱,意思不是帕里斯会付给你。” “一般人都是这么想的”,小亨利显露出少有的腼腆,“我也是,不过帕里斯说不是。她跟我说,只要把你载来这里,你就会付我钱,当然不是没有回报的,你也会有份礼物。” “什么礼物”,慕千成真是没辙了,但他还不打算这么轻易就妥协。 小亨利指了指帕里斯的手提袋,“她说里面有你舅母需要的东西,还有一位陈先生给你的信。” 慕千成咬了咬牙,最后还是付给小亨利充足的车费。 帕里斯的袋子里,有三样东西,第一是一个卷宗,关于一件文物诈骗案的详情,佛罗里达州的警探已于昨天把涉案人员抓获归案,并且在帕里斯等的暗中帮助下,本来有些违规的慕千成舅母已被排除了责任,这等于是一份免责书。 第二样是陈君望寄来的信,显然是被帕里斯以不道德的手段截取了,当然也有可能是她怕慕千成已不在最初落脚的酒店住宿,会收不到。陈君望诉说了自己现在生活的无聊,不过还需一两个星期才能赶来佛州。 还有人在信封背面添了句话,“既然陈教授嫌生活无聊,不如慕先生请他一块介入调查?”估计写这挑逗话的定然是帕里斯,因为信封上好像沾了些许口红。 第三样就是这绿鹦鹉旅馆三零二号房间的钥匙,帕里斯已用一个假名帮慕千成在这里开了房,他说住在原址已不安全,同时在那种地方落脚,也不方便慕千成的行动。 这旅馆不但外表不光鲜,里面也很破旧,还到处都想散发着一阵什么味道似的,虽然后来慕千成听服务生说那是消毒水的味道,但还是很难令人相信。 慕千成在这里的名字,是李.汤普森。他摇着钥匙走近柜台,才发现有一个胖子在用报纸捂着脸睡觉。 他就是这里的老板,没有热情的招待,甚至连带路的也没有,老板只是爱理不理地指了指楼梯,意思是要慕千成自己拿行李上去,有什么需要的再说。 好在三楼还有一个比较热情,上了年子的老妈子帮佣,颇好心地帮慕千成安顿了下来。 躺在床上,慕千成真忍不住狠狠骂了帕里斯一顿,再怎么隐藏形迹,也用不着自己沦落到这种地方吧!他倒不是受不得苦,而是受不了帕里斯那种有意无意地捉弄。 不过骂归骂,终归还是恨不起这小妖怪,而且她给的文件夹还是得看的。 文件夹里的东西并不多,最显眼的是一页信纸,因为上面有一个口红印。上面这么写着: 当你选择看这信时,就会得到我最诚挚的致歉和感谢,让你屈居在此,确实是出于安全以及多方面的考虑。 为了掩盖你的身份,以及方便接下来的行动,我曾考虑过为你易容,如我般的易容。但改变容貌可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至少决不像小说里那么简单,要维持高的逼真度,需要经常维护,而我就算帮你改头换脸了,但你一独立行动时,还不一样得不到任何‘保修’,这可能轻易的穿帮反而更会致你于险境。 放心!你就保持原貌,仅需弄得肮脏一点就得。因为没有人知道你一个初入此地的亚裔者身份,你在斯坦福大学的资料,已被我们保管起来,而威尔金森的案件也将不会有外人知晓,你只要按着我给你的要求去做就得。 但真要小心谨慎,保重! 下面用指甲油画了两朵小花。 慕千成真是哭笑不得,不过想想这女妖说的也很有理,只不过突然想起陈君望被事拌着无法来迎接自己,会否也是他们的把戏? 不过只要不让陈君望也涉险,就不管那么多了。还是看看她说的如此凶险的任务是什么。 任务要求慕千成想办法加入一伙人当中,而行动的开始就是今天晚上。 入夜的港口与白天相比就像是完全换了一幅面孔一样,船静静地躺在无边的漆黑里,而为船劳累一天的人们却才刚刚进入喧嚣的时候。离港口不远处的一间小酒馆内,船工们正在开怀畅饮,这往往都是仅在码头打散工,或是船只将在迈阿密停泊一段时间的人们。 那些明天就得走的远方客,倒不多还敢在此流连,因为若被遗留下来,也不是好玩的。 酒吧的小木门被推开,有人毫不理睬,有人继续在大声地下注,也有的酒鬼眯着眼睛,注视着将要进来的是什么人。 慕千成披着有些破损的长衣走了进来,在吧台上扔下了一些新美钞,“老板,拿支最好的威士忌上来。” 老板看了慕千成两眼,把钱收了过去,不过趁别人不注意时,在灯光下照了照,才把酒拿来。 慕千成口里嘀咕着,把酒推了回去,“信不信我把你的桌子砸烂,这些钱居然就买这么瓶烂酒。” 他说话的声音很大,酒馆里有人立刻跟着起哄。 一个留着大胡子的人挤了过来,拍了拍慕千成的肩膀,“兄弟,这里的老板,你就是要给他副臭脸,他才会给你好酒的,要不我陪你喝两杯?” 旁边一个已有醉意的汉子笑了起来,指着大胡子道:“伊赛梅洛夫,你是自己输到没钱了,就来骗酒的。有一个新人上钩啰。” “去你的”,这叫伊赛梅洛夫的笑着在醉汉的屁股上踢了一脚,然后转头对老板道:“把我之前看中的那瓶酒给这位兄弟拿来,可别再骗人了。” 老板哼了一声,此时一只臭虫(当时美国肮脏的公共场所常见的玩意)从桌子的阴暗角落悄悄爬过,伊赛梅洛夫突然拔出了一把小匕首,把虫子插在了座子上。 酒馆里又有人起哄,慕千成只怀笑着,这大胡子就是他要来找的,可以帮他进入某个组织的领路人。 只不过这酒馆里,说不定又得有什么事发生! < 第二十一章 奇特的尸首 第二十一章 奇特的尸首 伊赛梅洛夫大笑着把刀子从木桌子上拔了起来,本就坑坑洼洼的桌子上顿时又多了一个坑。这大胡子把老板拿过来的酒推到慕千成的面前,然后笑着对老板喊道:“你还会觉得我是一个受欢迎的客人吗?” 老板正用布在擦着一个马爹利的空瓶子,“巴卡,你上一次已经问过这个问题,我也已经告诉过你,我喜欢你,也喜欢任何和你一样的客人,因为你们总会把兜子里的在我这大把消遣。” 慕千成瞄了伊赛梅洛夫一眼,插嘴道:“他在桌子上这么干你也不介意,看来这吧台并不旧。” “我不介意”,老板耸了耸肩膀,“因为他们很快又会在这里生事,不是跟渔港的迈尔一伙,就是什么其它别的,我的东西总会被打烂,而他们总得赔我,所以我的家当常是新的。” 伊赛梅洛夫把大杯子里的酒都喝完,“你不怕我不赔?” “你不敢的”,老板冷冷哼了一声,转过身去,继续整理架子上的东西。 慕千成终于知道为什么在给自己的信息里,帕里斯会说这里是一个“很好玩”的地方,不过自己可不能只顾着“玩”,因为他身上有任务,而这个粗鲁的大胡子,据资料说,就是帕里斯早物色好的人。他是那个组织的中层人员,他会配合慕千成的行动。 “小伙子,哪里来的”,伊赛梅洛夫是明知故问,也有可能是说给别人听的,因为慕千成察觉到自从自己进入这里以后,一个穿着蓝色帆布工人服的男人一直盯着自己,而随着大胡子开始跟自己说上了话,他更是瞪大了眼睛。 “香港。” “英国远东的港口”,伊赛梅洛夫翻了翻眼皮,“我曾经跟随军舰到过那里。” “你这话错了,大错特错”,慕千成重重地被酒杯砸在了木桌上,“那是中国的香港,中国人的。” 看到慕千成这样,伊赛梅洛夫笑了起来,此时又有几个年轻人挤了过来。 “我也到过那里,那里是个不错的地方”,一个卷头金发的年轻人插嘴道:“能赚钱的行当也不少。” “不过可没有这里那么多”,伊赛梅洛夫用肩膀撞了撞那金头发的,“是不是这样?” “但也没有这里这么危险”,又一名穿着灰色夹克的年轻人道:“而且这里亏掉的可能也很大,亏得可能是钱,也可能是别的东西,你难道不是这样,轮机手巴卡,或该称你为警察伊赛梅洛夫。” 老板本来只是无意地听着这些人的对话,此时显然对夹克青年最后的话起了兴趣,他眯着眼睛盯着伊赛梅洛夫,“你是警察?” 看到老板那种表情,伊赛梅洛夫大笑了起来,“害怕我是来调查你的,你这个混帐。我是当过那么一两年警察,不过已是连我自己都想不起来那么久远的年份,而且还是在我来到这里前,在亚细亚,在我的母国里。” 老板鼻子动了动,“我这里没什么好查的,也不怕你查。” “说一套,想一套的胆小鬼,呸”,伊赛梅洛夫笑着转过脸,对围上来的几个人道:“你们要不要我关照,要的话请我喝两杯。” 穿夹克的看来是想答应的,但金头发的立刻就道:“那倒用不着了,听说你关照人的航线,往往都没什么好事。不但辛苦的要命,还很危险。” “哪个该死说的”,大胡子用力锤了锤桌子,“那我不关照你们,一块来喝两杯总得吧!” 老板突然阴阳怪气地插嘴道:“我看不是你自己没酒钱了,就想哄骗别人。” “你这是什么话,我是自己喝得不过瘾”,伊赛梅洛夫的胡子都动了起来,“年轻人,既然你知道我以前是个警察,敢不敢打个赌。你赢了,今晚在这里的消费全算我的,如果你赢不了,请我喝一杯就得。” 穿夹克的看了金头发一眼,“你要赌什么?” “我说一件很简单的,我曾经遇到的案子,我保证你们猜不到,若你们猜不到,就算我赢,猜到了就算我输。当然有时间限制的”,伊赛梅洛夫环顾了四周一眼,“这样,在靠窗的第四张桌子,那群人的牌局打完之前,你们给我答案。” 夹克衫的犹豫了一下,金头发的已坐了下来,“就请你杯酒,也没什么可输的,赌就赌。” “我喜欢你这样年轻人”,伊赛梅洛夫把自己喝剩的半瓶酒倒进了青年的空杯子里,也不知是真的欣赏对方,还是希望对方喝了酒更解不了他的谜。 慕千成当然也只能坐在一旁听着,随机发挥了。因为文件里只让他来找巴卡。伊赛梅洛夫接头,但没指示后面要怎么做,所以他也只能见机行事。 “那时我已是警队中负责刑事案件的副队长,分配了一间小小的单人公寓,里面也只有我一个人居住”,伊赛梅洛夫用说故事人的速度,开始讲他的案件,“一天夜里,我刚刚侦查完一件抢劫事件,回到寓所里,却发现地上有血迹,我赶紧展开了搜查。” “地上有玻璃的碎屑,一个满身鲜血的,已死在床底下,一个翻着白眼,也死了多时。这无人的房间里,就这么有了两具悲惨的尸体”,伊赛梅洛夫叹了口气,“他们都是我的好伴侣啊,我当时悲痛不已,决心要找出凶手,把那死亡制造者碎尸万段,但最后我发现这只是一场意外,只能失望地坐在床边叹气,然后把尸体埋了起来,案件就是这么了。” 看到伊赛梅洛夫笑着看着自己,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黄头发青年脸上都是惊疑,“这么就是案子?什么信息都没有,就算让福尔摩斯来也破不了。” “谁说的”,伊赛梅洛夫用手指弹了弹自己的空酒杯,“既然答应了打赌,可别想耍赖,我不喜欢占人便宜,但你若言而无信,我可不会让你走出去的。” 夹克衫的拉了拉黄头发,“都说让你别跟他赌的,这样明显是个陷阱,就像打擂一样,规则都由他来定,你能赢得了?”他的意思是伊赛梅洛夫的赌,从头到尾都是骗局,只要你答应了,他随便乱说个无头无尾的案子,那谁也破不了,就算破了,他也可以说不是。 “你这小子”,伊赛梅洛夫站了起来。 慕千成微笑道:“我看倒未必是这样,其实这案子的信息还算挺充分。” 听到慕千成这么说,黄头发立刻瞪着他,伊赛梅洛夫哼了一声,“不用再看别人了,我给你点提示,若还不行,就不要耍赖了。地上除了尸体和血迹,还有水以及几条绿色的像是草之类的东西。” 他这些提示,显然在黄头发的眼中,跟没有一样,甚至还令人更混乱。 但打赌毕竟是自己同意的,附近的人也在注视,别说伊赛梅洛夫早说了不给人赖账,就算他不追究,就这样逃了出去,面子上也挂不住。 所以双方就那样沉默地站着,光耗时间,直到远处的牌局已经打完,黄头发还是没有能说出个所以然。 “小伙子,愿赌服输”,伊赛梅洛夫笑着指了指自己的酒杯,对着附近的人大笑了起来。 在酒徒们的起哄声中,黄头发鼓起了脸,“好,大胡子,我可以请你喝酒,但我必须知道答案。” “可以阿,这是当然的,我童叟无欺。” “哼,我不是要你直接说出来,刚才这人说你给的信息很充分,好像他早知道答案一样,我希望先听听他的”,他说的自然是慕千成。 慕千成微微笑了笑,“我也不知道自己猜的对不对,不过我还是认为这赌局很公平,给的信息很充分。” 凑上来的人越来越多,显然伊赛梅洛夫往常就是这里“热闹”的一个根源。 慕千成看了看大家,又偷看了那蓝色帆布衫的一眼,那人并没有凑过来,不过一直冷眼盯着。 “刚才案件的真相,其实很简单,那两具尸体,我猜一个是猫,另一个是金鱼。” 慕千成此言一出,众皆哇然。 “其实我会这么说,是有根据的。伊赛梅洛夫早说了,那是他独身的公寓,只有他一个人居住,但又说死去的是他长期的伴侣,令他沮丧不已。所以我猜测那可能是动物,而他补充的线索更令我确信如此,我想是猫想吃鱼缸里的鱼,结果不慎打破了玻璃缸,以致被割伤最终失血过多死亡,而鱼则因掉在地上,缺水死了,所以最终他定性为意外事件。” 慕千成说完看向伊赛梅洛夫,这大胡子已笑得捂住了肚子,“就是这样,我的年轻人,我可从来没有说过死的是人,我只说尸体,愿赌服输了吧。” 黄头发脸上的肉都在抽搐,显然很不满这样被捉弄,但愿赌服输,只能在桌子上扔下了几张钞票。 伊赛梅洛夫转身对慕千成道:“年轻人,有没什么发财的行当,要不要我介绍你几样?”他说这话时,蓝布衫偷偷从后门溜了出去,同时有几个人立刻跟着,显然是有预谋要做什么事的。 只不过慕千成没有料到,他们这么快就要针对自己直接下手。< 第二十二章 集装箱里烟雾战 第二十二章 集装箱里烟雾战 慕千成知道伊赛梅洛夫是要入正题的了,眨了眨眼睛,“你有什么好介绍的?我这人很直接,喜欢把话都说出来。我听说你的名声不太好,你介绍的活抽佣高,也不好赚。我对当船工没什么兴趣,不在行也不觉得有什么油水。” 伊赛梅洛夫冷笑了两声,从怀里掏出一只铜壳怀表,看了看时间,又偷偷瞄向蓝布工人服本来坐的位置,他显然也发现那人溜了。 此时酒吧的老板收走了黄头发扔在桌上的钞票,又为伊赛梅洛夫和慕千成添了酒,“年轻人,你对这大胡子谈油水,有胆量,但也很危险。” “谁说赚我的油水危险的”,伊赛梅洛夫把杯里的酒一下子就喝了一半,示意老板又添满,“我刚好认识位老板,他的生意还干得不错,现在也正缺人手,我可以介绍给你。” “希望不是打杂的?” “想不打杂,你不但要有胆,更要有能力”,伊赛梅洛夫摊开双手,“你有什么能力,让老板不让你打杂,或许说你能干什么的?” “那就算我有技能,也不一定符合你那位老板的要求,假如我懂机械,但他是搞运输的,那就南辕北辙了。” “你懂机械?”,伊赛梅洛夫说这话时,故意提高了声音。 “我懂一般的机械设计,当然我最擅长的是化工”,慕千成接着以一种略为自豪,又带有嘲讽的口吻,讲述了帕里斯在文件里给他编造的在欧洲学习经历,一位德国柏林大学的化工硝酸类物质的专家。 伊赛梅洛夫站了起来,“那很好,我现在就带你去见见老板,会否雇用你,就看你的运气了。” “容我插句话”,老板把吧台上的空酒杯收走,然后用脏抹布擦干净,“你既然有如此高的学历,这般的专业技术,为何中国没有人聘用你?况且你要在欧陆找份不错的差事,应该也不难?” “难的”,慕千成压低了声音,“我在香港时,曾给一间英属公司工作,不过在省港大罢工期间,我参与了某些活动,而且还对两个外国人进行爱国行为。所以我不但被立刻解雇了,还进入黑名单。” “你杀人了?”老板瞪起了眼睛。 慕千成笑着不置可否,就跟着伊赛梅洛夫从酒吧的后门走了出去。 “你的戏,演得还不错”,大胡子笑了起来,他显然对慕千成的行动非常的高兴。 “刚才那个穿蓝布工人服的,是否也是那组织的人?”,慕千成环顾了四周,发现并没有人盯梢,才接着道:“他看来已盯上了我。” “嘿,你以为你是大美女,一进门就有人盯上你”,伊赛梅洛夫笑了起来,“况且就是大美女,那佝偻的也不会盯,因为他是无能的。” “那我更会着紧的”,慕千成沉吟了一下,“因为很显然,我一进入酒吧,他就在观察我。” 伊赛梅洛夫收起了笑容,“谁进入酒吧,他们都会警觉。因为那里对于他们来说,俗称为蛇窝。那人确实是组织的中层成员,代号狂徒。他们之所以会盯着你,是因为你入住的绿鹦鹉旅馆,跟他们有些许联系,你登记入宿时,他们已知道。” 慕千成终于明白帕里斯为何会把自己安置在那,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原因,但这是否会太冒险,至少是置自己的生死于不顾。? 慕千成暗暗骂那妖女,继续问道:“难道每一个入住绿鹦鹉旅馆的人,他们都会留意?” “看情况吧。不过有钱人,至少是生活还算不错的人,在美国有亲朋的人,都不会跑到那种贫民窟里,住在一间年久失修的旅馆中吧?会住那里的人,一定是想来美国碰碰运气,早已穷途末路的。而这样的人,往往为了钱,什么都愿意做,有些甚至是在旧大陆早有案底的,而这正都符合他们的胃口。” 说完这话,伊赛梅洛夫从衣袋里掏出了一只哨子,然后又压低声音道:“不过最令他们感兴趣的是你的亚州身份,他们会比较容易觉得你跟英美两国的情报机关无关,这样的人更值得招募。” “这组织究竟是要干什么?帕里斯说他们要制造重大的惨剧?” 伊赛梅洛夫摇了摇头,“我混进组织里也差不多有半年了,但还没有摸透他们的行事规律,只知道毒品和枪支走私上,他们有一笔不错的收益,但他们好像志不在于那笔钱,而是用那笔钱去为某些更重大的活动进行投资,而那最终的阴谋,正是你我需要联手合作调查的。” “你属于英还是美?” “这你无需知道”,伊赛梅洛夫把哨子放进嘴里,吹了两声然后道:“我们慢慢往前走,后面看你自己的了。” 慕千成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但看大胡子的表情,就算自己问,对方也不打算再说了。 酒吧离港口并不算远,走了这么一小段路后,已能感受到凛冽的海风,若非伊赛梅洛夫把慕千成带进了集装箱堆积的区域,那风势定然更猛烈。 这里也有守夜人,不过伊赛梅洛夫显然很熟悉他们的情况,他领着慕千成走着一条不被对方发现的路,这所谓的路,其实就是穿行于集装箱间的缝隙里。 总算来到了一处稍微宽松点的地方,不过除了慕千成的左手边外,其它地方都还是堆叠着集装箱,一盏不算太亮的探照灯灯光偶尔掠过。 “他们要在这里见我?”,当慕千成转身问伊赛梅洛夫时,才发现大胡子不知什么时候已不见了。 寂静的港口,移动的灯光,加上如城墙般高大的集装箱,慕千成顿时感觉到自己有可能被带进一个可怕的陷阱里。 帕里斯不是说义赛梅洛夫是老牌调查员,绝对可靠?难道他已背叛,还是从头到尾,帕里斯都是在欺骗自己,但这样对于他们来说又有什么好处? 碰的一声,一个小瓶子从集装箱的顶部滚落,直到慕千成的脚边才停了下来。 慕千成赶紧跳开,虽然这东西不像炸弹,但一些最简易的爆炸装置本来就是如同普通的瓶子罐头,而这些最土的也一样可以杀死人。 慕千成等了几秒钟,这东西都没爆炸,但当他刚想靠上前查看时,瓶子里却开始冒出了白色的烟雾。 简易烟雾弹!慕千成立刻掏出了怀里的手枪,想往没有集装箱的地方跑去,但从各处集装箱的顶部又滚落了好些瓶子,这些瓶子都如最初的一样,开始弥漫出白烟。 这呛得慕千成直留眼泪,更麻烦的在于,当他以为已冲出外面时,却撞上了集装箱坚硬的铁壳。在浓烟中,他也无法不迷失方向。 慕千成的应变也很快,他知道现在可以说是敌暗我明,姑且不论对方很可能有人趴在集装箱顶部窥视着自己,而上面的人受到烟雾的影响,远少于自己。而且就算双方受烟雾影响的程度一样,对方可比自己对这熟悉多了,等于在雾里也有眼睛一样。况且对方既然会耍这么一招,很可能早准备好专业的面具。 判断好情况好,慕千成干脆不动了,后背紧贴着集装箱,这样至少可以少防备一处。 烟雾还没有散去的迹象,不过凭着记忆慕千成记得正前方应该有一个集装箱,而最初的烟雾弹就是从那里滚落下来的。 他估算了一下距离,从怀里掏出打火机,嘴里高喊着手榴弹,就把打火机扔了过去。 虽然传来了碰的一声,但在浓烟中慕千成还是无法判断出,打火机到底是击中集装箱的侧面,还是落在了顶部上,不过一个显然被吓倒的家伙,传来一声尖叫,倒为慕千成提供了便利。 发出叫声的人,就是从集装箱底部扔下烟雾弹的,慕千成举起手枪,就对着声音的方向,开了两枪。 一声惨呼,跟着就有什么东西像是从集装箱顶部掉了下来。 打中了?谨慎让慕千成不敢大意,毕竟对方也有可能像他那样装样子,以便哄骗他放松戒心。 在他犹豫中,冷不防从隔壁的集装箱间的缝隙里,冲出了一个戴着塑胶鬼面具的人,他挥舞着金属棒球棒就敲了过来。 慕千成立刻举枪射击,但双方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他还没来得及扣动扳机,球棒已把他的枪打飞了。一击得手,鬼面人更凶地打了过来。好在慕千成贴着集装箱躲闪,对方的大棒多次都打在了铁皮上。 慕千成看准他用尽全力,却敲在了铁皮上,手腕也受到了冲击的一瞬,俯身冲了过去。他立刻就拦腰把对方抱住,顺势摔在了地上。 鬼面具的后脑狠狠磕在地板上,慕千成以为他必定会晕的。谁知对方还有力,用球棒在他背后敲了一下,又疼又火,慕千成以膝盖在对方的下巴上狠狠来了一下,让对方彻底睡着。 汗,都湿透了后背。 现在最要紧的是有枪在手,慕千成赶紧跑过去想捡回手枪,但一条黑影却如猫般从集装箱顶部跳了下来,一脚就把手枪踢远了。 慕千成立刻止步,但对方的手枪已顶着他的前额,这已够可怕,当更可怕的是,对方那一张像是索命使者的脸。 < 第二十三章 无面之人 第二十三章 无面之人 慕千成倒抽了一口冷气,知道这回自己可真是在劫难逃了。 他的胆子虽然不小,但只要是正常的人前额被手枪顶着,都难以轻举妄动。而且以这人从集装箱顶部滑跳下来的身手,让慕千成明白别说这样顶着,就算是在三十米内被他瞄准了,自己要尝试躲闪,也有很大的风险。 最重要的是,只要看到那张脸,慕千成已没有了勇气。 那张脸实在是太可怕了,上面满布着肉芽,嘴巴鼻子耳朵都已经模糊,唯独只有一只眼睛还在骨碌碌地转,另一只眼睛的位置只剩下凹陷下去的眼眶,而且脸肉都没有了,隐约可看到骨头。这人真应该戴一副面具,但他偏偏只带了一个仅有半边,遮住左边脸颊的银色面具。 慕千成慢慢举起了手,试探着用英语道:“我是来找工作的,你们是什么人,收过路费的?” 无面人脸上的肉动了一下,也不知是否在冷笑,“说,谁让你来的,或者更确切说,你属于哪一个组织,汤普森。李。” 慕千成感到枪头顶得更紧,他有些许紧张,这并不是演出来的,“我在酒吧里认识了一位大胡子伊赛梅洛夫,他听说我懂化工,就带我来找一位主顾。” 无面人的声音很冷静,但倒配不上他那副恐怖的脸,听起来还有些魅力,若见不到人,别人一定会以为是个帅哥,“别装了,是英国当局派你来的,还是美国,抑或是他们的朋友,我知道在远东他们也有不少朋友。” “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朋友,但我一定不是他们的朋友,因为他们侵略了我的祖国”,慕千成说的倒真是真心话,他会跟帕里斯等合作,除了逼于无奈外,更多只是想阻止她口中的惨案。 无面人哼了一声,扣动了扳机。 慕千成只觉得有东西打在了自己的头上,心理上的作用令他一震,随之跌坐在地上。 好在他的脑袋并没有被打穿,也没有流血,因为打在他头上的是一枚塑胶飞镖。慕千成一手拿下了飞镖,生怕上面有毒针,确认没有问题后,才松了口气,“这是怎么回事?” 无面人已如鬼魅般闪进了集装箱的缝隙里,仅能听到他的声音,和看到那被月亮拉长了的影子。 “小老弟”,伊赛梅洛夫招着手从一个集装箱后跑了出来,他旁边还跟着两个高大男人,那两个人都穿着迷彩服,套着军用背心,其中一个人还搀扶着一个显然是腿受了伤的——被慕千成刚才击中的。 伊赛梅洛夫笑着走了上来,“老板的意思是你已经通过了面试。” “只是初试”,无面人的声音从阴影处传了出来,“不过我们赶着用人,主要是我们明早就要离开这里了,没有时间再找别的人,决定选用你。只要你能把事办好,我们不会亏待你的,跟你负责同一事物的人,最后至少都能收到一根金条。” 慕千成做出了惊讶状,“那我要做什么?” “你的信息我基本都知道了”,无面人的影子在动,“等到了时机,我会告诉你的。我是一个很慷慨也受信用的男人。海狮子,先付他惯例的。” 他话音刚落,那两个穿迷彩服的男人其中一人,就走了上来,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布包,“你可以点点数。” 慕千成撩开一角,瞄了一眼,都是美元,他笑道:“做买卖讲究信用,我信得过你们,不用数了。” “我不知道你信不信得过我们”,无面人哼了几声,“但很老实说,我还信不过你。在我告诉你任务,并让你动手之前,你最好什么都别问,也别做出可疑的举动,不然加勒比海上,只能多一具浮尸。” “知道,我这人的嘴一贯很密”,慕千成摇了摇手里的钱,“尤其被这么大一袋东西塞着,更是怎样都不会多嘴的。我们是要坐船出海了?” “小弟”,伊赛梅洛夫推了推慕千成,“你刚刚才说不多嘴的,去哪你也不用知道,他们让你怎样就怎样。” “说得好”,阴影里传出了无面人拍手的声音,“这原则,你说是否也应该用在你的身上,伊赛梅洛夫?” “这是什么意思?”大胡子身旁已被那两个男人夹着。 无面人笑了几声,“我们正好也不够人手,反正你也不过是为了赚钱,我看你就跟我们一同出发好了。” “那怎么得”,伊赛梅洛夫起劲地摇头,“说好了,我只不过是为你们物色合适的人,那种危险的生活我早讨厌过了。” “但你如果现在拒绝或许会更危险”,无面人的声音很平静,但他话音刚落,那两个男人立刻用枪指着伊赛梅洛夫。 “你们怎么能够这样”,伊赛梅洛夫咆哮了起来,用手拨两支手枪,狂乱了一阵后,他才恢复平静,“这样,我可以跟你们出去,干一顿大的,就一顿,但我要两条金条。” “只要事成了,这并不昂贵,那就准备出发吧”,说完话,地上的影子渐渐消失了,这无面人估计是拐进了其他集装箱的缝隙里。 那被慕千成打伤了脚的光头年轻男子瞪了慕千成一眼,把一个东西用力扔了过来,“有你的。” 慕千成接住了那玩意,自己的打火机,“事发突然,得罪了。我以为是黑帮绑架的。这种烂架我以前也打过不少。” “不要再那么多话,快点过来”,穿迷彩服的男子示意慕千成和伊赛梅洛夫赶紧跟上,他们被带到了集装箱的装卸区里。 那个穿蓝色工人服,在酒吧里盯梢的男子,已在这里等着。 他们手脚利索地搬出了两只大木箱,让慕千成和伊赛梅洛夫蹲在里面,并叮嘱说,里面有吃的,和装小便的容器,盖子不被打开,千万不要说话,然后就盖上了盖子,慕千成还听到了上锁的声音。 置身于绝对的漆黑中,慕千成刚开始觉得有些眩晕,但定下心来,又舒服了些许。箱子盖上有些许的缝隙是用来换气的,他竖起耳朵,但什么都没有听到,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就觉得箱子被搬了起来。按常理说,这些货品都会被封存进集装箱内,然后运到船上,之前那无面人也说过如果慕千成敢动什么心思,加勒比海上将多一具浮尸。看来是要出海无疑,不过自己就算猜到他们怎么离开又怎样,因为无法通知帕里斯啊。 慕千成急得连连搓手,任务只是要求自己来找伊赛梅洛夫接头,并通过他进入某组织。但慕千成没想到这看似神秘的组织,会这么轻易就招纳自己,而且还就是在当天晚上,这样让他没有任何再见帕里斯的可能,甚至连伊赛梅洛夫也被带走了。这是在他们的计划之内,还是计划之外? 若是计划之外,自己等只要被带离港口,不就等于真的进入了贼窝,且求救无门? 慕千成有点心烦,不过现在再烦躁也无法解决问题,不如先静下心,理顺一下线索,或许到了关键时刻,会多一些生还的机会,至少撒谎时也能编得更合理。 这组织的成员曾用毒品控制佣人邦萨,帕里斯也说过毒品是他们筹资的一个部分。但他们会招募自己倒不像单纯为了这种事,虽然他们很感兴趣自己懂化工的专业技能。但化工业分很多种,不是随便谁都能会弄毒品,不然这世界就乱套了。按这么来说,他们需要自己帮助的是化工中比较常见的种类,而且或者还跟机械有关。 慕千成靠着箱子壁,尽量放松身体,这样屈卷着实在难受。 而且细想一下,自己跟伊赛梅洛夫都是典型外国人相貌,在美国这个移民社会中也不算主流。但贩毒集团往往会选择拥有主流面孔的人来犯案,毕竟主流的白人比较少引起警方的怀疑。这样越想越觉得不像是毒品交易。 箱子突然被抬了起来,慕千成只觉得有些晃,搬动的路途并不算短,过了十多分钟箱子才被重重地扔在了一个硬东西上面,震得慕千成屁股发麻。 又过了一会,箱子开始晃动了起来,是开船了? 有点像,但仔细感觉起来又觉得有些不像。困在这样的环境中久了,人难免会困下来。迷迷糊糊,慕千成就睡着了。 这一觉的时间并不算短,虽然慕千成也无法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很可惜没有带一只手表再出门。 肚子倒不算饿,但人有三急总的解决,好在不是大的,如果在这么的地方里,来顿大的,那可真是自作自受。 慕千成刚刚拿起容器准备小解,箱子的盖上传来一阵响声,然后耀眼的阳光就照了进来,一个干瘦的棕头发男子站在箱子边,用怪异口音的英语道:“可以出来透透气了。” 慕千成用手遮着阳光站了起来,这里并不是船,虽然他进入箱子的地方是在码头,但他现在却是在一辆货车上。< 第二十四 不走寻常路 第二十四 不走寻常路 “我们不在船上?” “谁说我们在船上的”,棕发男子咧嘴冷笑,他的脸上有一道很长的伤疤,从右耳背直到鼻翼边,使得他更显凶恶。 “米什尔斯,别跟他说那么多”,货车的驾驶座上传来了像是无面男子的声音,“让他喘口气,就蹲回箱子里去,快进隧道了,不要节外生枝。” 慕千成再还有想问的,但想起伊赛梅洛夫的提醒,话到嘴边又吞下了肚子。米什尔斯近乎把慕千成直接塞回箱子里去,然后又把盖子盖上。 本停了下来的车子,又传来了发动机的声音。 “米什尔斯”,慕千成轻声念了一遍,这名字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 虽然这里是如此的闷气,但拼了命地想东西,让慕千成的烟瘾无法忍住,他本能似地掏出了打火机,这铜壳打火机是在尼斯湖时,那养着金毛松狮犬的旅馆主人送的。 摸着这东西,就不禁令人想起那几个惊心动魄的夜晚,不过若跟后面的事相比起来,只怕慕千成会说其实那根本不太算一回事。 他滑动了打火机上的轮子,但并没有火苗冒出来,该死的,想抽一口也不得,定然是扔出去的时候摔坏了。 慕千成把打火机塞回衣袋里,又总觉得有点什么的,不过令他兴庆的是,总算想起了在什么地方听过那名字。 对了,这米什尔斯好像在弗罗伦克萨的案子中曾经出现过,晨练路过的老太太曾听到邦萨喊一个米什什么的人停手。 难道这个棕发男,就是潜入弗罗伦克萨别墅,把他杀了,并掳走佣人的嫌犯? 不过现在既没有证据,就算有,也不济事,倒不如先弄清楚自身的状况更来得实在。 慕千成尝试调整思考的重点,不过他对身边情况唯一的知晓就是在车上。刚才他看了四周几眼,感觉应该还在远离城镇的公路上,远处能看到麦田,依稀出现的房舍,好像有些许德克萨斯一带的色彩,但又不完全一样。 他也有无计可施的时候。毕竟那几眼的时间实在太短暂,不过以走过的时间来算,说不定应该还在美国境内,他们到底打算怎么离境,又要驶往何方?而且为何不直接从迈阿密离港?显然,他们在码头上也有一定的组织,要离开应该不会太麻烦,毕竟现在当局既没有他们犯罪的铁证,而且还抱着放长线钓大鱼的心态,是不会让他们觉察到受监控的。 而且这货车的驾驶座上,也不过只能坐几个人,这组织的另外几号人了? 那个蓝色工人服的?还有伊赛梅洛夫?他们是跟着赶来,还是被留在当地,抑或是?????? 这都无法凭空想通,而且他们错综复杂的计划,让慕千成的心里更添了不安。这或许是一个庞大的犯罪组织,若给他们得手了,说不定真是触目惊心的惨案。 但更令人感到恐惧的事,制止这种邪恶的机会,居然会毫不留情就落在自己的肩上。这是命运的选择,是神开的玩笑,还是那妖女故意为之? 无法想透,烟瘾难熬,慕千成干脆选择了睡觉,好好补充一觉再说,反正无论自己怎么盘算,到头来还是只能见机行事。 不过这一觉,睡得并不久,他刚刚梦见自己和一位女性朋友进入维也纳的金厅准备欣赏盛大的交响乐时,就被叫了起来。 货车再次停在了一个港口,或者更确切说是码头,小得跟迈阿密港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慕千成看到棕发男子站在了车门边,然后车门开了,又走下了一个穿着类似印度传统服饰的男子,慕千成差点把邦萨的名字叫了出来,好在忍住了。 棕头发男子指了指码头边的一艘大型白色渔船,示意慕千成过去。 “我现在能知道要去什么地方吗?” 棕头发男子摇了摇头,“很抱歉,我也不知道,你想知道,自己去问头头。我只能告诉你,这是墨西哥边境上的一个小港口。” 慕千成赔笑道:“我们以后都是同事了,总不能永远这么冷冰冰的”,他握住了拳头,“要热情团结的团队才会有战斗力,至少我应该能知道你的名字,好互相协助吧。” “我叫米什尔斯,你可以叫我的绰号,刀疤狼。” “好名字”,慕千成举起了手指头,“那这位是?” 慕千成故意用严厉的眼光看着那个从驾驶座上下来的黝黑矮个男子,那人立刻低下了头,以躲开幕千成的目光。这使慕千成无法看到他的脸,不过却能看到他的脚不安地碎步挪动着。 米什尔斯推了慕千成一把,“你这人倒真是够烂的,新来就要看谁好欺负阿!他叫邦萨,为我当司机,干点粗活的,不能算组织的真正一份子,至少现在还不是。” 慕千成终于得偿所愿,得到了想要的消息,若不是强忍着,真是要笑翻在地,“那我们的首领,就是那位脸上很威武的,又该怎么称呼?” 听到慕千成这么说,米什尔斯都差点笑了起来,“当然是叫头头。我提醒你,你最好别给他听见你敢嘲笑他的脸,不然只怕你的脸,立刻就要比他的更好看。” 慕千成吐了吐舌头,“他那种伤看来是被爆炸弄成的,而且是酸反应之类的爆炸,冲击杀伤还混合着一定的腐蚀,倒没有多少是直接的创伤。” 米什尔斯以奇异的目光看着慕千成,“看来你这人还算有两把刷子,差不多了,一次意外弄的,所以我们私下给他取了个绰号,无面人。” “这是小意思,我可是个化工学的博士嘛!”,慕千成颇臭美地笑着,跟着米什尔斯走上了大型渔船。 甲板上仅有两名船工,不过有几名码头上专门负责运货的,把货车上的一些小木箱子,搬进船舱里。 慕千成斜眼看着那些木箱子,里面会是什么?他吞了吞口水,忍住没再多问,以免这刀疤狼起疑心。 邦萨留在甲板上,还有好些活,慕千成和米什尔斯则被带进了狭窄,就算以很低的标准来衡量也是肮脏的小房间内,而且两人还是同居。 不知是没有房间了,还是让米什尔斯盯着这新来的。慕千成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好像很随意,不过他可不会太多跟这刀疤狼说话,以免露出破绽。 所以他再次选择了睡觉,随着几声汽笛声,渔船缓缓驶离了港口,迎着风浪,开进了深邃的墨西哥湾里。 慕千成虽然躺着,却始终没有睡着,有这么个家伙同居一室,始终是芒刺在背。米什尔斯倒一直靠着墙边在抽一种气味难闻的东西。 好在一名船工来搭救了慕千成,他说头头要见他。 慕千成被带进了船长的居室里,这一船之长的居室够大,但肮脏程度跟慕千成那间差不多。 “过来坐吧”,无面人的声音还是那样的冰冷,他坐在一张大桌子前,桌子上摊开着一叠叠的纸张。 慕千成走了过来,无面人突然转过了头,虽然已是第二次看见这张脸,但慕千成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无面人哼了一声,“现在我们基本可以说安全了,这是一条因为遇到风浪临时在墨西哥的小渔港停靠的外籍渔船,我买通了他们的船主,它让我们搭便车,载我们到目的地。” 慕千成保持着沉默。 “怎么,你不是有兴趣知道这些事,难道你对自己将要做什么不感兴趣?”,无面人用那只独眼看着慕千成。 “我之前答应过不该问的不问,既然我要赚你的钱,就应该遵守东家的规矩。” “很好,至少到现在为止,你没有任何反常的行为”,无面人的眼中闪过自信的色彩,“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了,我们的目的地是中美洲某处岛国,到达后你就会知道。现在有什么想问的,你可以问,当然会否告诉你,就是我的权力。” “我的朋友伊赛梅洛夫去哪了?” 无面人笑了起来,“他是你的朋友,他不就是一个介绍你工作的人?” “我跟他聊得还算投机,我们这种四海为家的人,谈得上的,哪怕才第一天认识也是朋友,何况他还提携我来赚你的一根金条。” “很好”,无面人拍了拍旁边的椅子,示意请慕千成坐下,“你大可放心,他跟着另一组人,从迈阿密离港,安全得很,而且他可是坐着一艘比我们舒服得多的船。所以你还是多关心自己就得。” 慕千成愣了一下,“头头,既然这样,我们为何不跟他们同船,而要受这样的苦?”慕千成本来还想问是否双方的目的地不一样,但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口。 “因为我可不想被一锅端了”,无面人把桌子上的纸叠了起来,“而且那船上有很危险的东西,我的经历让我不想再接触到那些玩意,所以我们要兵分两路,我会要求你跟我同在,是因为我看重你,不打算让你冒险。” 听到他说那船上有危险的东西,慕千成也有些紧张,对方不是这么快就要动手制造什么大事了? 无面人把那叠东西递了过来,“先看看吧,海幽灵又要重回世上了!”< 第二十五 海幽灵的计划 第二十五 海幽灵的计划 慕千成快速地看了那些资料一遍,他看的时候,无面人只在一旁冷冰冰地瞪着,直到慕千成脸上露出了惊疑的表情时,他才稍微得意地歪了歪嘴。 无面人刚想说话,慕千成又把文件翻到最前面,重新看了起来,这回倒是看得很仔细,每翻一页纸,慕千成的眉头就像皱得更厉害。 船长室内顿时陷入了沉静,只有无面人的皮靴子,偶尔踩在地上发出的响声。 慕千成足足看了大半个小时才道:“你们这些图纸,从什么地方弄来的?” 无面人只冷笑了两声,“看得懂吗,看来你是懂了!” 慕千成把文件放回桌子上,尽量让自己沉住气,“你们是要制造海底能用的炸药,还有跟引擎之类有关的燃料?我们到底要干什么?” “你明白自己的任务就得,我们到底要干什么”,无面人冷酷地笑了起来,“等天下皆知的时候,你就会知道了。你要做的只是我们整个计划中的一个小部分,当你有所进展时,会有负责其他的人来跟你再研究如何配合。” 慕千成倒抽了口冷气,“你要弄得东西,就算在不少欧洲国家里,也接近机密级的,别说我以前没有干过这些,就算干过了,单凭一个人也弄不出来。” “放心,你不会只有一个人”,无面人拍了拍慕千成的脸,用他那只独眼盯着慕千成的眼睛,“比你还要聪明多,实践经验要丰富的专家,我们也有好几位,而且还有一帮不错的工人,你只需跟他们合作,尽快完成这些就行。到了目的地后,你就会见到你的同事。” 看着那一张可的脸,慕千成只觉得就像有快石头压在胸口上一样,“就算如此,要大规模生产这些,没有专业设备,和大批熟练的工人也是不够的,而且原材料也是个问题。如果补充不够,光是实验中,可能就把材料用光,这些实验可不是简单的。” “我当然知道”,无面人重新靠回到自己的椅背上,“我的脸就是实验室爆炸留下的奖励,你放心,原料已经充足,而且我并不是要你们大量生产,只需一些就够了。” 慕千成刚还有想说的,门外传来了铃声,无面人站了起来,“我还有要忙得,拿着这些资料回你的房间仔细看吧,我们的海幽灵计划,一定会吓世界一跳。” 慕千成拿起了资料,无面人已把房门打开了,既是迎接按铃的人,也是等于对他下了离开的命令。 站在门外的是米什尔斯,他对着慕千成笑了笑,就走进了头头的房间里,留下了在过道中,为自己将要扮演一个怎样的角色,和未来会怎样而感到惴惴不安的慕千成。 这季节是北美大陆飓风常发的时候,而作为飓风来源的海上,自然不会太平静。经过几天让人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摇晃,总算可以看到大陆。 慕千成也不知道这里具体是什么地方,不过从景色上来推断,或许是海地,牙买加,格林纳达这些加勒比岛国中某处的港城。 无面人倒是非常的谨慎,在某处登陆后,他让渔船补充完物资,立刻又开往别的地方,而登陆的地方,也不是他们的最终目的地。 他们被接上了两辆旧吉普,花了一天时间,才到达另一处港城。 慕千成已是彻底晕了,就算有通讯设备,也无法告知帕里斯这里是什么地方,更别说他根本就没有通信工具。 不过一路上,同行的就只有无面人,米什尔斯,邦萨还有开吉普来接他们的黑人男子。慕千成虽然担心伊赛梅洛夫那一条线会有什么事发生,但始终不敢多问。 他会如此担心倒不是完全记挂这个仅有一面之缘的“同事”,而是因为若伊赛梅洛夫有什么三长两短,把他给供出来了,那加勒比海上就真的又得多一具浮尸。 他的这种担心也是人之常情,所以一路上慕千成都很沉默,不过他的沉默倒换来了无面人的满意。 坑坑洼洼的路况延误了行程,足足添满了一次汽油后,他们才到达了目的地。 慕千成以为他们一定会藏在很隐蔽的地方,想不到却居然不是这么回事。虽然不是说坐落在市区里,但离当地的城镇也不远。 那是一栋旧工人宿舍,加上一座在美国已不多见的旧式印刷厂。当地管理的混乱,以及林立的派系武装,让无面人等花了一笔重金就轻易把这里租用了下来,也不用受什么监管,只对外说,是加拿大的商人要把这里改建成食品加工厂。 当然一切都是幌子,不过慕千成倒没有从印刷厂里看到什么异常。这已经连门窗都残缺不存的所谓厂房,其实就只剩下一个空铁框架子。门外堆放了一些建材和建筑机器,作为掩饰之用。 不过这里可没看到什么弄燃料和炸药的人,难道古怪都是在那栋宿舍里? 慕千成只顾着看厂房,落在了后面,无面人已指着宿舍楼道:“邦萨,你就先住在这里,汤普森(慕千成的化名)身为专家,在后面的平房内。” 慕千成赶紧追了上来,“我们工作是否也在宿舍楼里展开?” 米什尔斯笑了起来,“在里面干活?你是敌人派来的,要把我们一锅端了?” 无面人摇了摇头,“怎么可能。你如果不累,我现在可以先带你去工场看看,米什尔斯,你先去跟留在这里的人打声招呼。” 米什尔斯带着邦萨走了出去,无面人则绕回到印刷厂的前面,跨过那些建材走了进去,慕千成自然只能跟着。 里面已是拆得七零八落,偶尔还有老鼠从废墟里窜过,顶棚的铁条胡乱飞舞似的,好像这里随时都会垮一样。不过如果仔细地看,就会发现杂乱的地方离,其实有一个地方乱得很规整,而无面人就站在了那个地方上。 慕千成已看到那里的地板上有一个铜环,无面人让他拉起来,就露出了一栋楼梯,看来工厂是在地底下。 这些家伙是如此的见不得人,但当他们被世界知道时,或许已是轰动世界的恐怖来临。 无面人对着下面喊了几句话,然后让慕千成先走,自己跟着。楼梯里阴暗暗的,所以慕千成冷不防就在楼梯的转角处碰上了一个人。 慕千成本能地退后了一步,此时楼梯里突然亮起了几盏电灯泡,拉电灯绳的就是那站在转角处的人,这人戴着面罩,手里提着一把冲锋枪,看到无面人时,点了点头。 慕千成此时才明白,刚才无面人的话是对这个人喊得,若他没有说那些话,只要有人下来,或许就得被这把躲在暗处的枪打成马蜂窝。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这句话,用在这里,也或者有些许的合适,当然前提是攻坚的人没有堤防同时缺少重武器了。 过了这一关,就是工厂。 这地下室,也不知是印刷厂原来就有的,还是这伙人雇人挖出来的。但面积可不小,至少比上面的部分还要大。 一走进这里,慕千成就看到了不少熟悉的机器,还有一些气味特殊的物品。 里面有十来号人,在一个提步枪的男子监督下,正低头弄着自己的事,对于走进来的慕千成和无面人,他们也没有抬头看。 “主管不在啊”,无面人扫视了这里一眼,然后转头对慕千成道,“你明天就来这里干活,具体的工作安排听主管的,我会跟他说,你是我聘回来的专家,你将是副主管之一,别让我失望啊。” 慕千成点了点头,但心里也有些许的害怕,现在是实现了任务,彻底打入了贼窝,只不过进来已不容易,出去或许就更难。 无面人倒没有立刻离开这里,而是绕着工场走了一圈,用他那只可怕的独眼,看了每一个人的脸。 慕千成尽量让自己跳动的心平复下来,也在评估着这里的东西。 楼梯上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米什尔斯如风般跑了进来。无面人倒是非常的镇定,慢条斯理走了过来,“出什么事了?” “两个小时前,留守在这里的兄弟,抓到了一个窥视这里的间谍,现在正押在宿舍楼里。” “这不奇怪,慌什么慌,抓到监视的,虽然不全是好事,但也不是坏事嘛”,无面人快步走了出去。 慕千成的心怦怦地跳了起来,虽然他也为这监视的人感到担心,但他更担心的是,这人会否知道自己的身份? 现在只能祈求他不知道了。 但当慕千成看到那个被绑在宿舍床上的人时,可谓彻底绝望了。 因为这个人完全知道他的身份,不过这人却不是自己一直担心的伊赛梅洛夫,而却是那姚女帕里斯。 她怎么会比自己还快到达这里,既然她都知道所谓的贼窝在这,还何须让自己潜进来?而且直觉总让慕千成觉得,这人不太可能这么轻易就被抓到。 但看着这美艳,被塞着嘴巴绑住手脚,在床上蠕动着女人,无面人的嘴角却泛起了笑容。他拍了拍慕千成的肩膀,“打赏你件好事,帮她先奸了然后杀掉,算是你的投名状吧!”< 第二十六 投名状:计划内的奸杀? 第二十六 投名状:计划内的奸杀? 看着蠕动的帕里斯,慕千成几乎是彻底愣住了。 她要完蛋,自己也很可能要完了。 无面人哼了一声,一个光着胳膊,本来就在宿舍里看守这女人质的壮汉笑了起来,“这事儿好到让你说不出话啊,首领,不如给我??????” 他话到嘴边,又吞下了肚子,因为无面人那阴冷的独眼盯在他脸上。 “这不太好吧”,慕千成脸上堆笑看着无面人,“你让我制造什么燃料,炸药的,我一点所谓也没有,怎么大胆来弄也得,但干这种事我会怕的,到时还令我连本职都做不好。” 慕千成说这话时故意提高了声音,自然是为了给帕里斯听到燃料和炸药这两个词“”。 无面人的嘴弯了弯,一手搭在慕千成的肩膀上,“我现在就是给你练练胆量,如果你连这个胆都没有,这样的人我不要也罢。既然我不要你了,也不可能说把你好好送走,你应该知道我会怎么做的。” 慕千成后背都冒起了冷汗,又看了帕里斯一眼,显然这女人不太可能有机会逃跑了,但会不会这又是早在她计划内?但什么计划会让自己强奸还杀了她?那样自己岂非真的成了犯人? “干这么点事,难吗?”,无面人的声音变得更冰冷,“只要你是个男人,应该都可以办到。” “我自然可以办到,但大半天没有吃饭了,头头,能不能先给我吃顿好的,什么生蚝海鲜之类,我再好好享受你的恩惠。” 无面人摇了摇头,眼睛里闪过了不满。 “你这新来的,怎么这样”,那光着上身的男人又笑了起来,露出一排黄牙齿,“还用得吃什么饭,女人就是最好的补品。这样的女人,就算七十岁的老头见了,都像吃了春药一样,你不要就让给我。”说完,就把手抓向帕里斯的身上。 “我来”,慕千成走了上去,挡开了这好色的男子,只不过当慕千成靠近床边那一瞬,发现本来满脸泪痕,支支吾吾的帕里斯,眼神立刻变得无比的锐利,这是一个被擒者该有的眼神?她到底要干什么? 慕千成只觉得两边都不好得罪,情不自禁又后退了一步。 “你到底是怎么了”,无面人显然已相当不满,“难道床上有蛇咬你?” 此时一直没有出声的米什尔斯插口道:“兄弟,第一次干这种事,谁都会害怕的,你的心情我理解,也正常。但既然来了这片乐土,有好的你就享受吧,不然”,这米什尔斯居然掏出了手枪。 慕千成额头上都是汗,好在那些人被他挡在了背后,看不到他的表情有多么的难看。他知道到了这种境地,已没有办法,只好在床边坐了下来。 帕里斯依旧蠕动着身子,但眼神中已没有了丝毫的恐惧,慕千成一手扯下了她嘴里的封条,就把嘴巴亲了上去,看似是要强吻她,实际是想看看她有什么说的。 没想到这小妖女就由他亲着,什么都不说,只发出哼哼的声音,真是让慕千成既恼火又害怕,如此来着,他这么一个正义感极强的人,就要成为真正的犯人了。 趁着换气的瞬间,慕千成终于开口道:“我的大小姐,我到底该怎么办?” 帕里斯居然滋地笑了一声,“他们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然他们会把你杀了的,你不是真的有问题吧?” “你”,慕千成真是急死了。 此时背后又传来了无面人的声音,“你这么就叫强奸?如果这样就是强奸,人类早灭绝了。” 慕千成真是无计可施了,一手假装去抓帕里斯的上衣,一边回头道:“那这份厚礼就谢了,你们可以先出去,我完事后再通知你们。” “不”,无面人冷笑了一声,“我们在这里注视着你办事,不急的,你要办多久就多久,当我们不存在就得。” 慕千成真是忍不住了,“头头,你有这种嗜好?” 无面人不出声,显然他是铁了心要亲眼看着慕千成强奸并杀了帕里斯,才会对这个新入伙的放心。米什尔斯的脸也红了红,但那个光着上身的则兴奋得很,看来能过过干瘾也不错。 “动手吧,你听我的准没错”,帕里斯很轻声地吩咐道。 “你疯了”,慕千成几乎是闭着眼睛一手扯下了帕里斯的上衣,他虽然也算是个爱风情流连的浪子,但干如此不尊重女性的事,与那种暧昧式的一夜欢愉却总是两回事。 这疯狂的女妖,居然连内衣都没有穿,不知是她本来就这么打扮,还是那看守的色狼脱了她的,两块伟大的东西立刻鼓了出来。 若是平常灯红酒绿意乱情迷之时,慕千成真不敢说,对着这么一个尤物,自己还能保持定力。但现在被人强迫完事,还被六只眼睛盯着,真的什么劲都提不起来。 他只是模模糊糊揭开了绑帕里斯手脚的绳索,跟着自己衣衫就不知怎么掉了。 在帕里斯“不要杀我,我什么都肯干的”的叫声下,慕千成开始了平生最难忘的一次回忆,虽然两人纠缠在了一起,但与其说是慕千成强奸她,不如说是她把慕千成给强奸了。 无面人还是一样冷酷地盯着,光脖子男连连搓手,帕里斯的叫声响彻整个房间,米什尔斯真的看不下去,悄悄移到了门边。 “为,为什么要这样”,慕千成几乎被热情的帕里斯挤到喘不过气,“这是计划的一部分?” “是的”,帕里斯的红唇贴在了慕千成的脖子上,“不过是我私人的计划,你的任务完成得很出色,我相信最终我们会有很好的收获。” “那一会我要怎样?” 帕里斯放浪地叫了一声,又微笑着轻声道:“按他们说的杀了我,我让你办就办。”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慕千成真是想不明白,就在他想再问时,背后居然传来了闪光灯的光,无面人让米什尔斯拍下了这一幕的照片,估计是要作为慕千成的罪证吧。 虽然说是任务,但总是逃不出犯罪般的罪恶感,后面又被那么几个人盯着,加上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一顿烦心事涌了上来,令慕千成顿时没了感觉,但这又只能令他维持这种难看的姿势更久。 真是太屈辱了,一顿不算短的时间后,在各种压力下,在帕里斯不停地挑动中,慕千成的身体和精神都彻底解脱了,当然也可以说是崩溃。 他趴在帕里斯的身上喘着大气。 “很好”,无面人刚才眼睛里的杀气都消失了不少,他对米什尔斯道,“把这女人拉到靶场,让汤普森先生把她给杀了。” 那好色男,本来好像还想说什么的,也不知是否希望把帕里斯留给他,但看到米什尔斯杀气腾腾地給手枪上了子弹,又不敢开口。 米什尔斯让好色男把帕里斯从床上拉了下来,慕千成还是如同失去了灵魂一样,光着眼睛,躺在了床上。 无面人走上前拍了拍他的后背,“汤普森先生,这么做,真是多有得罪,但为了组织的安全,我不能不这么做,我知道你会谅解的。事成后,你的报酬将会加到两根金条。好了,现在我们到靶场上,把你自己留下来的垃圾清理掉。” 看到慕千成还是一声不吭躺在床上,米什尔斯走上来把他硬生生揪了起来,“年纪轻轻的,这么两下子就累成这样”,说完他拿起了帕里斯的衣服,就把衣服扔在了这“受害的女人”身上。 帕里斯突然哇哇地哭了起来,米什尔斯用威吓得口气道:“把衣服穿上,不然外面那群饿狼可能让你死都死得不痛快。” 慕千成恍恍惚惚就被带到了靶场,他还处于一种眩晕般的感觉中。他在问自己这怎么可能是事实?但这真是事实! 帕里斯已穿好衣服,半蹲在空旷的场地里。 远处竖起一排布满了弹孔的旧靶子,地上铺满了各式碎石,让人感觉这里以前或许是一片采石场。 偶尔吹来的强风令慕千成逐渐恢复了知觉,他看到了帕里斯,也看到了无面人,更看到了米什尔斯递过来的手枪。 “用它一枪打入这女人的心脏”,米什尔斯近乎把枪直接塞进慕千成的手里,“给她个痛快吧!” 慕千成接过了手枪,感到了手上的分量,这是一把真枪,一把只要有子弹就可以置人于死地的手枪。慕千成虽然强迫让自己镇静,但手还是有点抖。 “汤普森先生,你难道办什么事都这么拖拉?我讨厌拖拉的部下”,无面人的声音回荡在整个靶场上,慕千成只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他已无法选择,他只能寄希望于这并不是真的,或者帕里斯有什么更精妙的计划,她刚不也让自己按无面人说的去做?慕千成走了上前,把枪口对准帕里斯的胸口,一咬牙,子弹就从枪管吐了出来,然后就看到帕里斯的胸口处冒出了鲜血,这妖女瞬即倒下。 弹壳落地滚到了慕千成的脚边,他真的成了杀人犯了!< 第二十七 第二十七 米什尔斯快步走了上来,先是拿走了慕千成手上的枪,插回腰间的枪套里。然后才走近帕里斯,他弯腰抱起了那柔软的躯体,检查了一下,然后对无面人狞笑道:“一枪打穿了心脏,死了。” “不错,不错。你一来就为我们除去了一个女密探,虽然是个办事不机警的没用货色,但我也很高兴”,无面人对着慕千成笑了起来,但那张脸笑得时候,甚至比哭还要可怕。 慕千成只觉得有些想吐,他强忍着站在了原地,只感到胃肠一阵阵的蠕动。帕里斯真的死了?这看来已是事实,但她不是该有什么周详的计划? 当慕千成转过头时,米什尔斯已抱着尸体往靶场后方的矮山走去。 “刀疤狼”,慕千成想追过去的,却被光着身子的男人拉住了胳膊。 那男人笑道:“你刚不是说饿了,现在应该更饿了,我真羡慕你,去吃午饭吧,后山的野狗会让那女人彻底蒸发的。” 慕千成感到一阵无言的恐怖,这恐怖不单是来自于自己好像犯了罪,更来自于对未来的无助。他始终不相信这妖女就这么会死掉,而且就算她真是为了任务特意牺牲了,但总该有什么后着?但可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惴惴不安,令午餐也变得不香,虽然那可是一顿很不错的海鲜饭。 自从解决掉帕里斯后,无面人就没有再出现,米什尔斯这头刀疤狼也不知去哪了,是佣人邦萨把慕千成带到一间很适合热带天气的小房子中。 慕千成有过跟这个佣人说话的冲动,但最后还是忍了下来,因为他实在已没有把握这人真是被强迫的,还是已自愿加入了这组织。 毕竟弗罗伦克萨的案子,一切都是建立在证据并不完整的推理上。 这印度裔的男人也没有说一句话,快步把慕千成带到房间后,就迅即离开了,好像他的魂魄比慕千成的更是不知去了哪里。 屋内的陈设还算不错,只不过有些潮湿,这样的热带海岛,慕千成倒是第一次落户,若非此情此景,真该静下心来好好领略一番。 但现在还哪里有这番闲心,由于害怕无面人还有什么试探自己的招数,就算独自在屋里,慕千成也不敢有任何可疑举动。他尽量让自己显得很放松地躺在床上,但脑袋却在飞快地转着,可惜无论它怎么转,就是想不出个所以然。 现在只能寄望再见到大胡子伊赛梅洛夫,帕里斯说绝对可信的男人,看能否问出个所以然。 只不过慕千成没有料到这男人绝不是他想得这么简单,或者说在这组织里本就没有一个简单的人。他自己不是,别人就更不是。 慕千成倒没有需要等太久,第二天他就见到了伊赛梅洛夫。 一早,他就听到载他们到这里的黑人男子和昨天看守帕里斯的光着胳膊男人说,什么船要到了。接着大约一个小时后,就有一辆旧吉普驶进了这片废弃的工业园地。开车的是米什尔斯,车上还挤着当天在酒吧里穿蓝色工人服盯着慕千成的组织成员“狂徒”,还有在集装箱伏击战后出现,把慕千成塞进箱子里的迷彩服男子,当然还少不了伊赛梅洛夫。 组织的人,几乎都被叫到了印刷厂的大门处,欢迎这伙归来的“英雄”。无面人走了上去,跟“狂徒”轻轻地拥抱了一下,然后用慕千成听不懂的方言,说了几句话。 伊赛梅洛夫对着慕千成笑了笑,眨了眨眼睛,慕千成脸上平静,但实际上心理急得要命,但又不能贸然上前。 此时狂徒对着大家招了招手,“各位弟兄辛苦了,我们为什么如此辛苦,大家都知道,而我今天带了好消息回来,我们的愿望离实现那一天并不远了。” 空地上那十来号人物既没有鼓掌,也没有欢呼,但眼睛中都闪过了可怕的兴奋。 “狂徒”笑了笑,“今天我恳请首领给大家一天的假期,因为这是我们首领的生日,我们难得地聚一聚,喝几杯好不好?” 此时欢呼声就爆发了出来。 无面人沉吟了一下,看了四周的人一眼,显然是在评估注意安全和满足这些人愿望间的平衡,他开口道:“吃顿好的就可以,但不能外出,只能在营地里,我们自己弄,而且不能喝酒。” 四周的气氛顿时有点降温,“没事”,这号称狂徒的男人提了提浓密的黑眉毛,“越到紧要关头,越要谨慎,我们就是因为有这样了得的首领才能走到今天,等我们办成事后,就算是打杂的都足以富可敌国,还哪图现在一夕之醉,买点好东西回来吃就得。” “狂徒”看了大家一眼,“谁负责去采购今天宴会的东西,半公里的镇上,有农产品和食品集市。” 慕千成实在是记挂帕里斯,毕竟她怎么说都是被自己亲手枪击的,而若出去买东西,可以经过她被遗弃的山岗,虽然已过了一天一夜,但有希望总得赌一赌,所以在看到没有其他人响应时,慕千成举起了手。 “那就你吧”,狂徒微笑看着慕千成,如说无面人是毒辣,那么慕千成觉得这个人就是阴险一类,“大家有什么想吃的,我会让人写下张清单交给你,对了,你再买一个生日蛋糕回来,在镇上几家负责游客的餐馆里,都可以弄到,随便你挑那一间,这可是一个大日子,我们首领的生日”,说完,狂徒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 慕千成点了点头,不久就有人递来了清单和美钞,这小岛国也是使用美元的,无面人也同意慕千成外出,盖因为据说这小岛最近也多了不少亚裔游客,慕千成这副典型的面孔,反而不会让人怀疑。 慕千成被允许用米什尔斯把“狂徒”等载来的吉普车代步,他本来想找伊赛梅洛夫同行,这密探不知是否避嫌,当慕千成准备出发时,却哪都找不到他。 没有办法了,这些食材都是今晚需要的,慕千成也想尽快到那山岗看能否发现帕里斯,所以就独自上了路。 山岗上的野狗也不少,但哪里都没有找那妖女的尸首。她难道没有死?但这可能性应该不大,枪是真的,射击也是真的,而且刀疤狼还检查过尸体。 慕千成实在是想不明白,但以免被人发现,他也不敢在山岗久留,匆匆就离开往小镇上买东西了。 虽然感觉已离开了贼窝,但避免节外生枝,在整个过程中,慕千成都没有与那些档主们有不必要的交谈,更没有问这里是什么地方。毕竟若他这么问,就实在是太怪了。 除了几样特殊的食材外,东西都被慕千成找到了,他也置办了一个很不错的多层大蛋糕。当回到营地时,他就把食材交给了厨房,把蛋糕塞进了简易冰柜里。 他想过找伊赛梅洛夫,但转了好些地方都没有看见他,只能先回自己的房间,却在门缝下发现了一张便条纸。 上面写着:“请到车库,密谈——伊赛梅洛夫” 慕千成犹豫了一下,他惯常虽然谨慎,但倒不算很多疑,至少不会怀疑没有证据或痕迹的事,但置身于这么一个贼窝中,谁都会难免变得有些神经质。 他当然也不例外,所以他想了好一会,这会否是什么陷阱。 衡量再三,他决定还是过去看看再说,因为若对方再要试探自己,也不应该会用如此笨拙的方法。 车库在印刷厂房的东侧,被一片低矮的藤蔓墙围了起来,也是有上下两层的,最上面的一层还停放着油罐车和几辆轻型装甲车,都显出了这个组织的雄厚财力和不简单的动机。 在首层找不到伊赛梅洛夫,慕千成只能往下层挪步。 灯都亮着,所以不算太阴暗,但很潮湿。 慕千成远远就看到了伊赛梅洛夫,他靠着一辆货车的车头在抽烟! “大胡子”,慕千成快步跑了过去,却被一只突然伸出来的脚绊倒在地上,当他迅速爬起来时,已被一个人从后抓住了双手。 绊倒他的人微笑走到了他的面前,那令人厌恶的八字胡,“狂徒”。 “你要干什么?”慕千成瞪大了眼睛,起劲地甩身子,可惜无法挣脱。 “我要干什么”,“狂徒”笑了起来,“这句话应该是我要问你吧,英国的密探,慕千成先生。” 慕千成只觉得迎面被泼了盆冷水,他看了远处悠然地抽烟的伊赛梅洛夫一眼,顿时有些明白了,不过他还打算装下去,毕竟有一丝的机会都不能放弃,被这些组织抓到了真实身份,可不是玩的。 慕千成刚想开口申冤,伊赛梅洛夫已走了过来,“慕先生,你不用再装了,你的底我早都告诉了副首领。” “不要骂他叛徒”,“狂徒”拍了拍慕千成的脸,“因为他是我安插进英国情报机关里的人,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太蠢。不过我是很善心的,如果把你交给无面鬼,只怕他会把你扔进硫酸罐里,而我倒不会这样,因为你还有用处,你就精心地等着你采购回来的生日会会怎么开幕了!” 慕千成是彻底慌乱了,他不知道“狂徒”是什么意思,只知道无论那是什么意思,自己都别想活了。< 第二十八 恐怖组织首脑的宴会 第二十八 恐怖组织首脑的宴会 看到慕千成脸上的惶恐,“狂徒”笑了起来,他瞪大了细小的三角眼,那表情活像是老鼠偷到了食物时,那种兴奋又带有些许胆怯,生怕到手的肥肉跑掉了的表情,“我很仁慈,不会杀你的,你可以放心,因为当我得知你居然是潜进来的密探时,真是太高兴了。” 慕千成已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现在倒不是怕死,而是不知对方会以怎样的手段对付他。 不过“狂徒”对他的处理却出奇的轻,“把要把你塞进黑色的吉普车里。” 这样居然就是惩罚?但慕千成知道这所谓的仁慈背后,肯定有更大的阴谋。但到底是什么? 他的思路无法再继续下去,因为从后抓着他的男人,利索地用胶布封住他的嘴巴,然后就把他的手脚都绑住了,然后就打开了一辆黑色吉普车的车门,把他硬塞到驾驶座上,让他的手搭在方向盘上。 跟着就没有进一步的行动,看来惩罚已经完成。 “狂徒”把脸贴在玻璃窗上,“好好享受人生最后的一点时间吧,没有人会来打扰你的,在生日会结束之前都不会有人来车库,祝好了。” 说完,这真正的狂徒对着伊赛梅洛夫和绑慕千成的人打了个手势,三人迅即离开了车库。 潮湿,昏暗还弥漫着一股汽油味的车库里,顿时只剩下慕千成一个人,他尝试着想把被反绑在背后的手先解放出来,无奈车里的空间实在是太狭窄,通过挪动屁股,把手从下方穿过双腿绕回身体前方的办法也无法施展,而且那男人绑得很用心,就算手能挪动到身体前方,没有锐利的东西,估计是无法解开绳子。 手已经是如此,更比说绑脚的了,而且更麻烦的在于,他们还用绳子缠在慕千成的腰上,把他整个人固定在座位上,这样想勉强打开车门,接着滚出去离开车也不行。 挣扎了一番,只有绑嘴巴的胶带有松脱的迹象,但光是用嘴巴一定是无法逃脱的,慕千成可没有鲨鱼那么锋利的牙齿。 当然只要能张开嘴巴,他是可以求救。但现在他还能求救?他是密探的事,已被狂徒知道,就算喊救命把无面人一伙引来,只怕真如“狂徒”说的只会死得更惨。真没想到帕里斯说绝对可靠的男人,居然会是敌人打入英国特工内部的,也难怪帕里斯会遭此横祸。 虽然她吃得这行饭,也是难免的,但慕千成还是忍不住有些许的伤心。 他叹了口气,挣扎了这么久实在是有点累,他让身体靠在椅背上,尽量提醒自己保持冷静,因为只有冷静才有逃出生天的机会。 但他完全没有机会静下来,因为当他靠在椅背上时,能听到某处传来很轻微像是时钟发出的声音。这车内好像没有哪里有时钟的,而且那声音也有点特别。 再静心细听,就很清楚了,慕千成最直接的感觉,就是这车上有炸弹。 他再一次蠕动着身子,可惜无济于事。想不到他万里迢迢,被迫潜入贼窝,还没正式开工一天,就得命丧车库。 慕千成感到有些许的悲哀,但这近乎绝望也让他的心平复了下来,至少心跳得没有那么厉害。 这事好像还有点蹊跷,既然“狂徒”已知道自己的身份,为何不告诉无面人?还是他已经告诉了?但以这种组织的规矩,和无面人的冷酷个性,他应该会当着所有人的脸,如处理帕里斯般除掉自己才对。 如果说“狂徒”并没有把消息透露给别人,那又是为了什么? 而且他要杀自己,大可用干脆的手法,若说是要让自己恐惧至死,他倒没有说车内有炸弹的事。慕千成还想起了他说过的一句话,等生日会结束前都不会有人来车库,这意思是否说,这炸弹设定的时间跟生日会有关?但为什么要牵扯上生日会? 一系列的念头从慕千成的脑海中闪过,但要证实这些,要求得死里逃生的机会,他就要亲自去调查,他要用一套让虎狼自相残杀的战术。 但问题时,要实现这一切的前提,是他得恢复自由,可惜这偏偏是现在最难办到的。 慕千成陷入了沉默,车库也在死静中度过了整个下午的时间。 在这种时节,热带海岛的气候非常的典型,虽然晚上温度有明显的下降,但还是非常的炎热,只不过这炎热,跟印刷厂区东侧的一间大型平房比起来就算不了什么了。 涂着红漆的旧桌子上,已堆满了不少菜肴,据说经“狂徒”说好话,最后无面人破例给每个人可以小破酒戒,当然就算在宴会期间,也有人在外轮岗值守,这组织的谨慎和专业度,确实不能不令人多虑。 “狂徒”,伊赛梅洛夫,米什尔斯,载慕千成等前来的黑人蔓龙,以及看守过帕里斯的好色男加尔德等,都已在里面等候。 无面人是最后进来的,他确实有一方掌门的气派。能够让一个遭受各国追捕的黑色组织,发展到如此规模,和运作着如此隐秘的事,必然有超人之处,很可惜只不过这种才能没有用在正途之上。 无面人示意大家入座,佣人邦萨为每个人分好了食物,从饮食习惯上来看,虽然这是一个三教九流组合在一起的组织,但有些人显然曾有职业的军事习惯,现在还保留着。 而无面人正是有这种习惯的人之一,“汤普森专家了?其他专家组的人怎么不来。” 米什尔斯开口道:“莫亚教授的工作正进入到最重要的阶段,这时间他也腾不出身子来,所以我没有请他,他们已在工厂内用过饭了。我现在派人去找汤普森,他可能睡着了。” “他肚子疼,不适应这里的热带水土”,伊赛梅洛夫插口道:“他说不能来吃这顿好的,让我带话,头儿不用等他。” 无面人点了点头,他显然是不知道伊赛梅洛夫和“狂徒”在背后搞得鬼。 看到大家都入席了,邦萨推着一架木轮车子过来,车子上放着铁桶,铁桶里面都冰着酒,这伙亡命之徒,都难得地狂了起来,最可惜这里并没有女人,但看到无面人在此,这些人可不敢再有什么奢望,显然这头头的威望,或是带给这些人的恐惧还是很巨大的。 对于这种工作,邦萨显然很熟练,他用开瓶器,开了木塞子,然后就开始倒酒,当然第一个倒给了无面人。 不过这恐怖的家伙却示意把酒让给别人,而只是要邦萨为他装来了一杯热水。 菜非常的美味,只不过不知有多少人真的有心在品尝。无面人确实是个很谨慎的人,似乎每一样菜,他都要看到有部下吃过没有事,他才会吃进嘴里。 只不过这样在潜移默化中,也有可能损害一个团队的战斗力,只不过这么的一个人,真的会因慕千成在压力下,杀了帕里斯,就相信他?或者慕千成当时的犹豫已令他无比的怀疑,也说不定。 而伊赛梅洛夫和“狂徒”显然是心有所挂,吃得不多,说话也少,而米什尔斯则显得有些心烦似的。 这生日宴会就这样进行了一个多小时,若非墙边靠着枪械还有一枚山炮,还真得让人看不出这恐怖组织首脑的生日会,跟平常人的有什么不同。 或许是因为他们也是人吧,只不过既然这样,又何苦人类去为难人类? 饭吃得很饱,酒也很得差不多,终归还是有些人在酒精的作用下,忘记了组织的规矩和首领的恐怖,在胡言乱语着,在讲着脏话划拳。 无面人只摇了摇头,把鸡扒塞进自己的嘴里,又喝了一口白开水。 也差不多是时候,进入到生日会上最常见的环节,佣人邦萨进厨房把大蛋糕放在木轮车上,推了出来。 在进入房间后,邦萨还随手把灯关上了,那四盏简易的白炽灯一停止运作,立刻就让蛋糕上的蜡烛显得无比的光亮。 “狂徒”站了起来,和邦萨一起把车子推到无面人的身边,当然在这过程中,不会有任何人碰过蛋糕。 三层蛋糕上的烛火使无面人的脸显得更加的可怕,也让低矮的天花板显得如同染上了鲜血,因为天花板上本来就贴着浅红色的墙纸之类的,一种老掉牙的室内装修风格。 “头儿,许个愿吹蜡烛吧”,米什尔斯也凑了上来。 “狂徒”笑着道:“我们的首领,哪用吹熄蜡烛,他的神枪一动,百米外都能用子弹打掉蜡烛,却不损蛋糕分毫。” 这话令屋内又是一片哗然,无面人看了“狂徒”一眼,“胡说,他们会信以为真的。”说完他真的吹熄了蜡烛。 屋内一片掌声,邦萨递过了长刀,无面人把蛋糕切成一堆小块,让大家分来吃,众人都纷纷称赞那新来的懂买东西。 米什尔斯也吃了一块蛋糕,“祝头儿年年有今日啊。” 但无面人却没有回应,他手上的碟子突然跌在了地上,人也随之倒下,他的嘴边还沾着慕千成买回来的,每个人都吃过的蛋糕。< 第二十九 犯罪者的推测与无名的狂徒 第二十九 犯罪者的推测与无名的狂徒 “头儿”,米什尔斯扔下了手中的碟子,赶紧蹲下想扶起无面人,但无面人如钢板般的身躯已软如豆腐。 米什尔斯双手穿过无面人的腋下,起劲地把他拖回到椅子上,但无面人的身躯虽然在外力搀扶下坐正了,但头却歪到了一边。 本来还混杂着叫骂和笑声的房子顿时静了下来,大家都惊疑地看着无面人,有反应快的已瞬即扔了手上的蛋糕,还拼命地扣喉咙。 “蛋糕里有毒,首领中毒了”,不知谁第一个喊了起来,这一声就如同往早已充满了燃气的房间里扔了把火一样。吃了蛋糕的人都在拼命地扣喉咙,还没吃的,就快步走到墙边,拿起了枪,生怕突然有什么变故发生。 慌乱中,有不少器皿和菜肴都被打翻在地上,米什尔斯想阻止大家破坏现场,但他现在的心思又得放在无面人身上。 “狂徒”已挤了过来,不过被米什尔斯阻止了他进一步靠近无面人,米什尔斯对“狂徒”喊道:“不要再乱动首领了,赶紧去把医生找来。” “你说得对”,狂徒慌乱地踱着脚,把无面人之前吃过的,已跌落在地上的蛋糕和盘子都踩烂了,他对伊赛梅洛夫招了招手,示意他到园区外,那唯一的小诊所上,把医生找来,显然那人也是组织的一分子。 看到伊赛梅洛夫急匆匆跑出去的背影,米什尔斯额头上都是汗,“找那样的医生来有屁用,以我的经验看,首领中的是暗杀常用的毒素,入口即会进入血液,吞咽后找什么医生来都可能晚了。” 黑人蔓龙跳了起来,把自己的酒杯都打破了,“你的意思是首领已经不行了?” “还是等医生来再说吧”,米什尔斯一拳打在了墙上。 大约花了二十分钟,伊赛梅洛夫就把医生找来了,在这期间,米什尔斯不让任何人接近那具可能的尸体,其实既然已知道无面人是怎么倒下的,大家也没有再接近他的必要,那些吃了蛋糕却没有倒下的人,现在都还心有余悸。这些虽然都是些亡命之徒,但与死亡这样擦肩而过,还是会情不自禁有所畏惧。 但大家还有一个疑问,那就是毒是怎么进入无面人的身上的? 头发已显花白,带着老花眼镜的医生,经过短暂的检查后,对那些党徒宣布了首脑的死亡。当消息宣布那一瞬间,各种表情都在这些人的脸上浮现,有恐惧,有悲伤,也有接近解脱般的感觉。 “究竟是谁下的毒?”,米什尔斯用力地拍了拍桌子,他脸上的刀疤都在动着,显然若给他知道了谋害首领的凶手,会把那人拆骨扒皮。 “狂徒”看着被放到地板上尸体,脸色也非常的难看,“不经过调查还难说,但首领是吃了蛋糕后,立刻就中毒的,若这毒物只要是入口就立刻见效,那么毒就应该来自于蛋糕。” 好色男加德尔连骂了几声妈的,他已挺起一支步枪,但他好像又想到了什么,“这副首领,这下毒的怎么能准确令首领中毒,蛋糕可是首领随意切开后,我们一伙分吃的?” “有可能是无差别的杀伤”,伊赛梅洛夫的表情很严肃。 米什尔斯看了伊赛梅洛夫一眼,“犬牙们盯上首领就有可能,但这无差别攻击我们,则从来没有听说过,岂非打草惊蛇?而且对方既然能在蛋糕上下毒,何不让整个蛋糕都带毒,这样不就一下子撂倒我们好一伙人了?” “你这说不通啊”,“狂徒”摇了摇头,“对方定然是害怕我们在食用前,会用狗之类的来试毒,若整个蛋糕都带毒,我们一下子就能试出来。而对方只在很细微的地方下一些毒,就不太可能被我们发现,而分吃后,又总会有人不幸吃下那致命的一块。” “狂徒”的解释合情合理,米什尔斯想了一会才道:“但那样,若吃到有毒的只是组织内不重要的人,那可没什么用?” “谁说的,组织内的每个人都很重要”,“狂徒”扫视了大家一眼,然后道:“这是心理打击战术。让我们的人感到恐惧,因为对方能够轻易渗透到我们的组织里,随意除掉任何一个人。只要我们怕了,我们的组织就会出现松动,这样对方就能更轻易把我们一打尽。” “狂徒”的解释,令米什尔斯也不再质疑。 “但毒是怎么下到蛋糕里?我们要不要派人去把制造蛋糕的餐馆老板抓来”,加尔德气急败坏地挥舞着步枪。 “狂徒”示意他冷静,“餐馆的人应该不可疑。大家想想,我们是临时起意要办这么一场宴会的,买蛋糕更是神来之笔,对方应该不会有什么准备。而且我们是派出初来此地的汤普森先生去办,随他在几间餐厅中挑一间来选购,我们的对头应该不可能提前料到这些情况吧?” “那就是说,有人混进我们这里投毒了”,米什尔斯眼中闪过了奇异的色彩,“邦萨,蛋糕是你放进冰柜里的?” “我,我怎么可能动手脚”,邦萨的表情就像是受惊吓过度的小孩子一样。 “我不是说你动手脚,我谅你也没有这种能耐和胆量”,米什尔斯还是站在尸体的旁边,“但你放进冰柜后,可看见什么人碰触过它?” “没有”,邦萨拼命地摇头,“厨房里这么多人,若有人有可疑行为,一定会被大家发现。” “狂徒”皱起眉头,“既然卖蛋糕的地方不可疑,回来后又不可能有人动手脚,而在这宴会上能动手脚的机会更是没有,你们可有看到,刚才谁曾怪异地接触过首领的蛋糕,或者其它饮食的?” 众人纷纷摇头,无面人的位置,在长型桌子的末端,他两侧的人离他也有一个手臂的距离,若谁曾凑上前有可疑举动,定会被旁边的人发现,就算旁人不发现,估计也瞒不过那谨慎得要命的首领自己。 好色男加尔德握住拳头,“那就是说,最有嫌疑的是在回来的路上!那时只有汤普森先生一人携带那么多食材,难道是有人在那过程中骗过他,偷偷下了毒?” “狂徒”叹了口气,“你这种说法或者只对了一半,那种蛋糕盒子只要拆封了,就很难恢复原状,若是有人偷偷摸摸干这种事,只怕不会弄得很好。” 伊赛梅洛夫显出惊讶的表情,“副首领的意思是,这毒是汤普森(慕千成)下的?” “可能性很大”,“狂徒”点了点头,“实不相瞒,我早怀疑这汤普森.李的身份。” 米什尔斯眉头紧锁,“你怀疑他是敌人潜伏下来的特工?” “狂徒”看来伊赛梅洛夫一眼,显然他还不打算揭开伊赛梅洛夫的身份,因为对组织的大多数人来讲,伊赛梅洛夫只是迈阿密的一个蛇头,被迫加入他们的而已。没有人知道他居然会是“狂徒”安插进英国情报机关的病毒,也就是说不会有人知道他原来是“狂徒”在组织内的死党。 为了保密这种身份,“狂徒”显然不打算把怎么获取慕千成身份的真相说出来,他迟疑了一下,才缓缓开口道:“有位在迈阿密开赌场的朋友,在汤普森.李入住绿鹦鹉旅馆之前,曾见过与他相似的人在密尔斯海滨酒店入住,既然能住得起这样的酒店,为何突然又会到那样破败的地方落脚。他会不会是故意闯进我们的视线里,好让我们把他招募了?” “你这话有点意思”,刀疤狼米什尔斯从怀里掏出了一把黑柄的军用匕首,一下就插穿了厚木桌子,“如果真是他害了头儿,我非在他身上扎几个洞不可,但现在只是你的一面之词,况且世上相似的人也不少,你这说法不一定完全靠得住。” 面对着米什尔斯的质疑,“狂徒”有所迟疑,他显然是铁定要慕千成背黑锅,但他又不想说破伊赛梅洛夫的身份。 “现在说什么都假,我们先把那有嫌疑的汤普森找到再说”,米什尔斯是发号施令,要分散人来找慕千成了。 听到他这么说,“狂徒”有些着急,他情不自禁看了看怀表,看来是在盘算定时炸弹爆炸的时间,看到米什尔斯已令邦萨出去寻找,不待“狂徒”开口,伊赛梅洛夫已制止道:“也不一定就是汤普森干的,说不定是有特工潜进来了。在这片广大的园区里,分散行动是很危险的,我看我们得制定出排查的计划才好行动。” 他的提议让大家都静默了下来,而就是在这段静默的时间里,显然发生了有利于“狂徒”的变化,因为车库那头传来了强烈的爆炸声。 米什尔斯冲到了门边,“车库爆炸了?实验车上的炸药难道爆了?” “有不知情的人动了那辆车,他是活该”,“狂徒”提起了门边的轻机枪,就想往外走。 “你是想说,汤普森先是在蛋糕里下毒,非针对性杀害组织的人,然后逃进车库里想开车逃走,却不慎上了本来装满炸弹,准备用于明天实验的军用吉普车,还没逃离就死于非命 。你是想这么说的,对吧?我们组织的叛徒,狂徒先生?”一个穿着蓝色工人服,戴着帽子的男人从内室走了出来,“只不过若是这样,他为什么不在宴会前就逃走,而偏偏要等宴会差不多结束时才动身?这样会减少逃脱的可能。” 这几句话,这不知名的人,让“狂徒”和伊赛梅洛夫都吓了一跳。< 第三十 精密的投毒“机关” 第三十 精密的投毒“机关” “你是什么人”,“狂徒”举起枪架子就打了过来,戴帽子的男人闪身躲过了这一下子。 现在大家看得更清楚,他这套服饰跟“狂徒”潜身于迈阿密港时常穿的几乎是一模一样,说不定就是从“狂徒”那偷来的。 “狂徒”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也不顾人多了,举起枪就想扣动扳机,但那男人只又闪了一下身,就好像不怕子弹一样,原地站稳不动了,还脱下了帽子,笑道:“我不是什么不明来路的人,我就是汤普森.李,首领聘用回来的化工专家。” 看到慕千成居然没有被炸死,还在这里出现,“狂徒”是又急又慌,“大家快杀了他,为头儿报仇。”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有人冲了上来,不过他的目标不是慕千成,反而是“狂徒”。 那人一拳打在了狂徒的下巴上,不待“狂徒”后仰跌倒,就揪住他的衣领,一膝盖又顶在了肚子上,“狂徒”疼得眼泪直流,连枪都抓不稳了,人和枪都掉在了地上,那人也不给机会“狂徒”重新拿枪,两只坚硬的皮靴已踩在狂徒的手掌上。 一阵难听的声音,接着是“狂徒”的惨叫,这狂妄之人现在被一个疯狂的人,硬生生踩断了手掌骨。屋内的人都已目瞪口呆,把他们吓成这样,倒不是“狂徒”被打得如此之惨。这种打斗他们也司空见惯了,让他们张大嘴巴说不出话的是,打狂徒的居然是那趟着地上的尸体,无面人居然又活了过来。 “你”,“狂徒”抬起头惊疑地看着那张可怕的脸,无面人冷冷一笑,一脚踢在他的头上,把狂徒像球般踢了出去。 “首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米什尔斯拔出腰间的手枪,机警地注视着同样慌乱的义赛梅洛夫。 “头儿,方便的话,可以让我来说吗”,慕千成看了屋内的人一眼,他看似轻松,实际上却是刚刚才从鬼门关里被捞回来。 无面人点了点头。 “实际上,我们真正的叛徒,阴谋杀害首领并取而代之的就是这厚颜无耻的人”,慕千成指着软瘫在地上的失败者,提高了声音让所有人都能听到,“他一早就预谋好今天的行动,当我把食材和蛋糕买回来以后,他让伊赛梅洛夫约我到车库,却突然把我绑了起来,就为了让我顶罪。他把我藏进了准备用作实验,已安装了炸药的车子里,又在车里安置了一个在生日会后就会爆炸的炸弹,以造成我是为了逃跑,却不幸钻进那辆决不能发动的汽车里,所以被炸身亡。” 米什尔斯点了点头,“那车子的发动机上有炸弹,这是我按莫亚教授的要求装的,他们明天有一项实验。” 慕千成对米什尔斯抱以微笑,作为感谢他的补充,“然后这“狂徒”就可以等待宴会上对首领下毒了。” “朋友”,好色男加尔德唾了“狂徒”一口,“这么说这不是无目标的谋杀,从一开始就是指向首领,但我们都没注意到,这毒是怎么下的?” 他这问话确实是关键,若不揭开下毒之谜,也无法让组织内的人信服。 慕千成对着加尔德竖起了拇指,“你这个问题问得好,他的手法让所有人都觉得,蛋糕店不可能是下毒的地方,而当我回来以后,邦萨把蛋糕放到冰柜里,以及宴会期间,都不可能有下毒的机会,所以只有在路途上,曾单独与蛋糕相处的我,是最可疑的。但实际上,真正的下毒地点,就是宴会上,而且就在之前一瞬间,首领吹熄蜡烛的瞬间。” 当慕千成解说,以及组织内的人提问和质疑时,无面人一直不动生色地坐在那,他只是冷酷地看着众人,最后把目光落在慕千成的身上,然后在笑。 米什尔斯想了想,“那你的意思是,他趁着黑暗,悄悄走近首领身边,并且在蛋糕上下毒?但我当时就站在首领旁边,不觉得他曾如此接触过蛋糕啊?而且以首领的警觉,也不可能给他办得成这样的事?” 黑人蔓龙已骂了起来,“看来犯人是这龟蛋无疑,但手法不是如汤普森说的,你这个被抓的人,当然是云里雾里了。” “是你们没有搞懂我的意思”,慕千成示意先安静。 但加尔德又道:“而且,就算是趁着黑暗靠近首领的,他在蛋糕上一小块的地方上下毒,也不见得,就一定会吃进首领的嘴里,我们哪个人倒霉也说不定。” “你这说法很对”,慕千成指了指加尔德,然后用力地拍了拍桌子,“大伙如果想知道真相,就先请安静听我说的。” 这用力的拍击,果然控制住了局势,慕千成接着道:“因为真正被下毒的不是蛋糕,而是水杯,只不过下毒的时间是在首领吹蜡烛那段时间里。” 大家陷入了沉静,在无面人的水里下毒,确实能只针对他一个人,而且事后在忙乱中,那杯水早不知被谁碰倒,也很难查证。 “汤普森,我还是延续之前的疑问”,米什尔斯摇了摇头,“若说水里有毒,那肯定也是吃蛋糕前不久下的。因为这毒入口即发挥作用,而之前首领也已喝了好几口。首领不太爱甜食,吃了些许蛋糕后会喝水,这动作或者也能被“狂徒”猜到。但这样的话,他就只能在切蛋糕不久前下毒,那时他可没对水杯作出过什么投毒的动作,我没有发现,首领也同样没有察觉到,那他是怎么下毒的?” 慕千成哈哈笑了起来,“这就是这家伙最高明的地方,他既不用作出投毒的动作,又能让放毒的时间与吹蜡烛联系起来,让人以为是吃了蛋糕才中毒的。” 大家都静待慕千成揭开谜底。 慕千成指了指天花板,“大家不妨把目光往上面看,我们都认为毒物应该来自于人的手上,但实际上毒物却有可能是凭空而来。” 现在已没有人再打断慕千成了,所以他在大家的目光都往上移后,可以接着道:“这里的结构很简单,就是所谓俗称的临时建筑,屋顶不是用瓦或是石头,更不是水泥板,而是铁架子架出空间,然后拼板子搭起来的。很多厂房的宿舍确实是这么建的,所以墙纸后的天花板很薄,而且里面有空间可以藏下一个东西,一个可以让毒液准确在蛋糕上来时,落入头儿杯里的机关。” “有这样的机关?”,米什尔斯几乎跳了起来。 “有的,而且很简单,就是实验室里常用的温度感应装置,其实只要有一个精密的温度计就够了,那东西连着温度计,只要达到了触发机关的温度,就会让那小量的毒汁滴落。” 米什尔斯瞪起了眼睛,“我知道了,是蛋糕上的蜡烛,蜡烛冒起的热气,触发了温度计。” “就是那么精密的温度计”,慕千成微笑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东西,“这就是藏在天花板上的机关,是头儿亲手拆下来的。刚才“狂徒”让伊赛梅洛夫去找医师,实际上他也趁机拿回了这机关,他只要在上面缠上线,绑在不显眼的地方,完事后一扯就拿下来了,只不过他拿到的是我仿造出来的,真正的早在宴会前,已被我们捕获。“ 伊赛梅洛夫已面如死色。 现在已接近确凿无疑,不过还有一个疑问,而这个疑问又被米什尔斯问了出来。 这刀疤狼从慕千成手理接过了那小装置,就一个音乐盒的大小,一个跟实验室的精密温度计相连的开关,在盒子的前端有一个医疗上常用的针头,显然就是这东西从天花板里露了出来,当蜡烛的热力上升触发到开关时,里面存储的超小量毒汁就会滴落,“汤普森,但这针头滴落的毒汁,那散落的地方是很小的,他们有什么办法一定会落在首领的杯里?” 慕千成竖起了两根手指,“这里有两种巧妙,第一,是习惯,首领的习惯,我想他每一次摆放水杯的位置都差不多,至少摸透了就不难设定针头的位置,一个老练的特种兵有可能养成的某些小习惯,第二,为了安全起见,因为若水杯放歪了一点,就无法无法滴中了,而那时”狂徒“就会以祝寿为名,以身体的碰撞轻轻改变茶杯的位置,这样既能做到万无一失,也不用怕有人发现他可疑,因为他根本不会作出投毒的动作。” “这桌子上又没有记号,他怎么知道杯子该放哪?”加尔德插嘴道。 慕千成摆了摆手,“谁说的,这桌子上就有记号,而且还适合吹蜡烛时用,不信的话,你们再把灯关上。” 灯被关了起来,桌子上,无面人本来摆放杯碟的地方,居然有淡淡的一块银斑,现在是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但大家还未来得及开心,就听到有人喊快开灯,然后就是一声枪响。 显然有人抓住了漆黑的瞬间,进行了某种赌命的行动。< 第三十一 浮出水面的秘密 第三十一 浮出水面的秘密 啪的一声,有人拉动了灯绳,天花板上最大的一串灯泡亮了起来,照到了那些表情各异的脸上。 发出枪声的手枪还在冒烟,那把枪握在了刀疤狼米什尔斯的手上,而它发出来的子弹已打进“狂徒”的前胸。 “狂徒”的眼睛睁得很大,右手上握着刚拔出来的手枪,整个人斜躺在地板上,身体还有微微的抽搐,血液不停地涌出,染红了地面。 米什尔斯又补多了一枪,结束了他的痛苦,“这叛徒趁着漆黑,想袭击首领,我只好将他击毙。” “叛徒死有余辜”,无面人还是一副稳如泰山的面孔,安坐在那,还拿起一块蛋糕吃了起来。显然他之前会中毒,是在了解到情况后,故意装出来试“狂徒”的,而他果然漏出了马脚。 不过这叛徒副首领虽然死了,但他的党羽还在,伊赛梅洛夫突然冲了起来,撞开了站在门边的加尔德,就往外逃窜。 慕千成深知若给他逃脱或是落在无面人的手中,自己都不得了。毕竟他知道自己和帕里斯的事,所以慕千成也没再多想,一把抄起了墙边的轻机枪,枪托顶着胳膊,就往外扫射。 玻璃窗被打破了,一串子弹也打进了伊赛梅洛夫的后背,这大胡子还没能完全转过身,就摔倒断气了。 这本来该欢声笑语的宴会,突然间就成了两个人的最后晚餐,大家都难免觉得有些唏嘘和心寒。 慕千成这回倒是又杀了一人,虽然是情非得以,虽然对方是欲要置自己于死地的犯罪组织人物,但慕千成还是深叹了一口气,“头儿,刚才事出突然,我冲动了。” 无面人看了慕千成一眼,“你什么都没有做错,对于叛徒,我还觉得你们做得不够狠,这就是他们该得的下场。加尔德,你立刻搜查“狂徒”的物品,而且摸清他来往的踪迹,看我们是否有搬离这里的必要。不过这贼子应该只是想取代我,还不是把矛头对准组织,应该不会对外透露组织的所在。” 他说这话,自然是给大家一颗定心丸,以免部下们人人自危。 “头儿”,慕千成从怀里拿出了几页纸,“这是我刚才潜入”狂徒”的房间里找到的,他准备栽赃我为什么国际特工的证据,还说我是个探险家呢?这东西你要不要过目?” 慕千成嘴里是这么说,实际上都不知有多么希望无面人不要查看,不然他也不会抢先一步行动,他早料到无面人会搜查叛徒的房间。因为这份伊赛梅洛夫提供的资料,确实是千真万确的。 无面人示意其他人先出去,屋子里就只剩他和慕千成。 慕千成也不知他到底打算怎样,被他从头到脚看了几遍,只觉得也有些发毛,虽然他深知这可能就是所谓的驭人之术,其实就是一种心理战,但还是有些忐忑不安。 “你过来”,无面人向慕千成招了招手。 慕千成走上前几步。 “再近一点,我难道还会吃了你不成?”无面人的独眼转了转。 慕千成只好走到椅子的扶手边,谁料无面人突然一手就把慕千成手上的资料抢了过去,这回可真是完了。慕千成有过逃走的冲动,但还是沉住气不动声色地站着。 屋内静了片刻,无面人突然大笑了起来,慕千成不停地提醒自己这就是心理战,就是一种赌局。 而事实证明,真给他赌赢了。 无面人从怀里掏出了火柴,瞬即就把那叠资料点燃了,“我这人疑心很重,虽然明知是叛徒们弄出来的假货,但若看了,还是难免会怀疑你的。还是不看的好,你这一次救了我,我非常地满意,又怎么可能不信任你了?” 慕千成总算松了口气,“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还是头儿高明。” “你先出去吧,好好休息一天,明天开始到实验室工作。把米什尔斯给我叫进来。” 慕千成快步走了出去,后背早已是湿透了。 其余人早都散了,有人负责去处理两具尸体,加尔德则带人搜查“狂徒”和伊赛梅洛夫的房间以及物品,蔓龙则去消除车库里爆炸的残留物。慕千成离开汽车后,没有拆除炸弹自然也是为了让“狂徒”上钩,以为自己的计划已得逞。 偌大的空地上,就只剩下米什尔斯靠着树在抽烟。 这刀疤狼总是让慕千成感到很难说话,虽然表面上来看,他是这个组织里,最好相处的一个人。但慕千成总觉得,他只不过是带着一副和善的面具,若论厉害程度,这人或者不在无面人之下。 “我想经过这次事后,首领一定会重用你的”,慕千成还未开口,米什尔斯已先开口道。 “但愿如此吧,我既然加入了这个组织,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大伙,这些事都是应该做的。” 对于慕千成的解释,米什尔斯只笑了笑,把烟头扔在地上,踩灭了。 “首领让你进去”,慕千成也不愿再跟这刀疤狼多说,以免说多错多。而且对于他刚才枪杀“狂徒”的事,慕千成还有些疑惑。在漆黑中,“狂徒”怎么能瞄准无面人,而同理,米什尔斯又怎会一枪打中他的心脏? 米什尔斯走了两步,又停下道:“对了,我可否问你一个问题?” “请说。” 米什尔斯转过头,微笑看着慕千成道:“你之前说,在你买完东西回来后,伊赛梅洛夫约你到车库了,然后就把你绑起来,塞进我们准备用于明天实验的车子里,还在里面安装了小型炸弹,以图引爆连在发动机上的炸药?” “就是这样的”,慕千成不打算补充,因为越是补充,约有可能被发现漏洞,不过这人会突然问起这些,是否已有起疑? 米什尔斯想了想,“叛徒的计划倒是想得挺周到,宴会前,是不会有人到车库附近的,你计算求救我们也未必会听到,难道是他们连个绳子都绑不好,让你给逃了?” “他们不知绑得有多好,把我扎得像粽子一样,噢,你或许不知道什么是粽子,总是把我缠得快喘不过气了,我能逃出来全因为这东西,”慕千成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东西,就抛了过去,“头儿也说了这东西已没有用,送了给你,也无所谓了。” 那是一个打火机,在集装箱的伏击战时,慕千成曾经伪称是手榴弹的玩意。 “这东西能救你?”,米什尔斯颇为惊异地接了过去,但却没有能够点着火。她显然也察觉出什么异常,立刻把打火机放到耳边,用力地摇了摇。 “你可以把它拆骨拔皮都得”,慕千成笑了起来。 米什尔斯也不客气了,从怀里拿出了一把银质小刀,就把打火机的铁壳给撬开了,只见他很利索地从里面掏了一个东西出来。 慕千成注意着他流利的手法,显然这人对这方面也是个行家,“刀疤兄,这安装的是否有些不合格?” “窃听器,确实不合格”,米什尔斯吸了口气,“如果安装得好一点,能让你这大块头打火机继续正常使用,这样更加不会被发现,有可能是安装的人手法不熟练,也可能是安装时比较急,你知不知道是谁装的?” “我怎么知道,我还想问你了,不过当然是我们的某位兄弟”,慕千成耸了耸肩膀,“当我被困在车里时,烟瘾犯了,就像点个火,才发现这里的问题,我是病急乱投医,对着打火机,不停地求救,结果好象真的被人听到了。两个多小时后,首领一个人赶到车库,他把我放了出来,在听我说完情况后,他断定叛徒们会在宴会上谋害他,所以和我一块,提前在那里调查,在天花板上发现了机关,我预先取走它后,还是约定演了那么一场戏。不然就好吧叛徒处理掉了。” 米什尔斯点了点头,把打火机放进了上衣袋里,“看来之前,你还不是很被信任,不过现在应该都好了。” 慕千成苦笑了一下,他嘴里虽然说不知道是被谁弄进取的,但实际上却基本能猜到。定然是那时对决,他把打火机扔后出,那被他击中的组织成员搞得鬼,难怪他会把火机扔回来,这组织的人做事真谨慎,居然那时起已盯着自己。不过总算是阴差阳错,救了自己一命,但关键是,自己有没什么曾被对方听到的了? 看到慕千成陷入了沉思,米什尔斯笑了起来,“不用害怕,头儿一定已相信你,不然不会跟你演一场关系到自己姓名的戏了。” “也是”,慕千成笑着岔开了话题,告诉对方头儿找他,就快步离开了。 回到房间后,慕千成花了整个晚上在回想,好在拿会这打火机后,自己没有再跟谁说过什么可疑的话,而当“狂徒”跟自己在车库里说话时,这打火机很巧地滚进了银质的烟盒里,而且还在最厚的裤袋里,应该不会被对方听到,但想到有露馅的可能,慕千成还是紧张到哟点失眠了。 第二天,他就到了实验室,莫亚教授只让他熟悉了事物,也没让他立刻就动手工作,所以还算过得挺舒服。 不过第三天早上,米什尔斯一早就把慕千成叫了起来,因为头儿说要带他们去看一个重大的秘密,这秘密据说还跟之前百慕大几次诡异的船只失踪有关。 慕千成想起帕里斯档案内的资料,立刻睡意全无了,就算这又是陷阱,他也想去看看!< 第三十二 灾难:海底下的阴影 第三十二 灾难:海底下的阴影 黑人蔓龙早坐在驾驶座上等候,那是载“狂徒”和伊赛梅洛夫回来的旧型装甲车,两旁的挡板已是锈迹斑斑,若非那军绿色的外壳,还真令人觉得它不像曾运兵的,更像建筑工地上的破玩意。 用这辆车载人,倒不是去的人很多,而是因为上面还堆着一些盖着帆布的东西,若用普通的吉普车,倒真是会装不下。除了蔓龙,加尔德也在等候,还有那偷偷在慕千成的打火机上动了手脚的男人,慕千成还是初次知道他的名字。“尸身人像”穆雷,当然无论是代号还是这名字都是特意取得也说不定。 加尔德示意慕千成和米什尔斯将就坐在那堆货物旁,靠着挡板就不怕跌下去,不过路途上,慕千成才发觉根本不是那回事。那颠簸的泥路,让这旧装甲车像是随时会散架一样,若不是紧紧抓着挡板,只仅用后背靠着,不被甩下去,也得震到胃不舒服。 车穿过了一段泥路后,急拐驶入了一段热带树丛茂密的小路。实际上,所谓的路,也就是有些许汽车轮胎的痕迹,和不幸被压扁的灌木带而已。 据加尔德说,这是一段近路,而且若穿行小镇,毕竟还是有些显眼,虽然这里是处于无政府状态,由毒枭说了算的三无地带。 这好色男,平常管不好下面,一说起话来,也管不住上面,连连说起了这里的情况。虽然慕千成还是没有弄清楚这里的具体位置,或是加尔德自己也弄不清楚,毕竟加勒比上的小岛们可是地理学生也最怕的地方之一。 国家小,近乎一岛即一国,又掺杂着美国人的扶持和控制,而且不少地区早沦落到无政府的状态下,有自称的左派也有所谓的右派,有大谈民主的,也有搞独裁的,但至少在这个岛上,实力最强的却是毒枭。 据加尔德说,他们既在岛的南部自己种植和提炼毒品,也会用此岛作为其他地区毒品的集散地,基本都是输出到美国,然后再用毒品交易赚回来的钱,扩大毒品生产和购买武器,以进一步扩大地盘,而显然通过支出一笔高昂的租金后,无面人换来了可以安然发展的环境。 只不过这么看来,毒品交易可不是他的最终目标,他要干的事,一定比那还要大多。 慕千成有疑问,不过不敢问,整辆车上,也就只有加尔德不停地说话,无面人倒没有制止他,只不过他一直闭目坐在大伙的旁边,总让慕千成感到有些心惊胆战的。 而米什尔斯则干脆斜躺下来睡着了。 穿林而过的风声越来越大,远方依稀可见陡峭的悬崖,悬崖边好像竖起了什么东西,那东西旁站着两个人,一个是高瘦,穿着白色西服的莫亚教授,慕千成现在的顶头上司,他旁边那个就是他的“警卫”。 对于他们正在弄得的东西,慕千成还没有太多信息,只知道那是一些特殊的燃料和炸药,以及这个莫亚教授应该有在军工领域工作过的经验 。 车轮发出一阵尖锐的摩擦声后,停了下来,蔓龙的车开得很快,但并不稳。 无面人示意大伙下车,显然对于这些情况,他永远都是选择当最后一个,因为最后一个未必是最安全的,但前面的人就更加不是。 看到无面人,莫亚已走了上来。 他说的英语,带有一种不知哪里的土语口音,慕千成觉得自己也曾在那个地方游历过,那应该是英国的一片战乱殖民地,但具体是哪里,则说不出来。 “我的好教授,进展超乎我的预期”,无面人拥抱了这个可能会带来恐怖的瘦高男人。 “不,首领先生,我只为了让你的那些部下熟悉一下那独特的环境,在具体一些地方还不是完成得很好。不过再多给我一周时间,应该就差不多了”,莫亚说话时,拍了拍竖在身旁的那架黑东西,一幅望远镜。 无面人突然对着慕千成笑了笑,虽然现在做贼的并不是他,但慕千成还是有点心虚,虽然他的胆子本是很大的,但对着这可怕的男人时,还是难免有所想回避。 “教授,这位是我聘回来的,曾获得柏林大学化学专业博士学位的先生,他或者会对你的工作有些许的帮助。” 莫亚看了慕千成一眼,他的鼻子很高,典型的鹰勾鼻子,如果细看,或者不少人都会觉得这人年轻时,应该会很俊俏,犹如古典希腊的雕像或歌剧里的人物,只不过是代表邪恶的。 慕千成感到了这个人身上的才气,但更感受到那份狠毒,莫亚摇了摇头,“我那里确实是缺人手,但已接近最后的关头,我改变主意了,还是不要让新人加入比较好。” 慕千成打了个愣,对方的意思显然是不信任他,不过他也不敢说什么,因为若换了自己来选一种谨慎的做法,或许也会如这个犯罪者一样,而且既然工作已接近尾声,自己一个新来的还能帮什么忙。 精密的军工化学工作,可不是一两天就能上手的,要加入一个项目中,光是看图纸就得花一些时间,所以当时对于无面人会如此轻易就聘用自己,慕千成也感到有些惊讶,他还以为对方是要简易地制毒了。 听到莫亚这么说,无面人那只独眼微微睁大了一点,“这慕先生之前还帮我们清理了叛徒,绝对是可靠的。” “那只是对你们来说”,莫亚狡黠地一笑,“我跟你只是合作关系,我感谢你的帮忙,但不是一定要用你的人。” 无面人沉默一会,才道:“好吧,只要你尽快完工就得,我们现在可以看看最初的成效了?” 莫亚做出一个请的动作,指了指远方的海上。 这陡崖倒是一个观海的好地方,而且还可以说,是对于这片滩头,有战略价值的地方,虽然没有很专业的军事知识,但慕千成也能明白,如果在这里竖起一门炮,可是足以封锁这凹陷的港湾的。 陡崖的左下侧,有一片看起来早已废弃的码头,慕千成起初还以为那里会有什么实验,但看了一眼,才发现那里什么都没有,而真正的目标是在海上。 海面上驶来了一条大型货轮,不过重点是货轮后,还拖着一条中型客船。 这时候,海面上已没有了雾气,今天的阳光明媚却不刺眼,很适合眺望,所以就算不用望远镜,都可以看得很清楚。 货轮上有人揭开了拖动客船的锁链,然后货轮就慢慢驶开了。 海风卷起了一阵阵的海浪,在泛白的海浪中,客船起起伏伏。以状况来看,这应该是一条已没有了船锚,废弃的船只。 无面人回头对大家道:“那时32年在百慕大遇难的船只,加拿大籍的阳明号,很可惜阳光也没有能够保证它离开那片可怕的海域。” 没有人再说话,连那个多嘴的加尔德都安静了下来,因为大家知道,后面必定有真正可怕的事发生。 “这百慕大的海难,已延续了百年,又怎可能跟这伙人有关”,慕千成满肚子的疑问,“总不可能是那制造海难的元凶,也被他们重金聘来了?”但若非亲眼所见,慕千成始终对那些可怕的传说抱有疑问。 莫亚教授掏出怀表看了看,嘴角泛起了一丝冰冷的微笑,“来了,海难的制造者!” 这事上居然真有这般怪物? 慕千成也瞪大了眼睛,很不凑巧的事,随风而动的云层,有些遮挡了阳光,降低了海面上的能见度。 也不知是否害怕怪物的传说,米什尔斯的脸色显得有些白,他示意是否可以用望远镜,在得到同意后,他凑了上前。 不过莫亚教授“雄赳赳”地说完话以后,海面上还是风平浪静,持续了十多分钟。 无面人还是显得颇有耐性,倒是莫亚教授有些急了,他再一次看了怀表,还自我辩解道:“看来是你的部下有些不熟手。” “只要关键时刻,漱炼就得”,无面人从米什尔斯手里要回了望远镜。 头儿的话音刚落,慕千成隐约看到客轮的前方有一条白色的痕迹,然后一声闷响,船身剧烈地晃动了起来,在掀起的白浪中,客轮好像被什么顶起了一样。 浪花散尽,客轮也被反震力冲得更是远离海岸,难道刚才水底下有什么怪物把他给顶起? 加尔德已鼓起了掌,但看到无面人的脸色后,又立刻停下了手,无面人的脸是不好分辨他的喜怒哀乐的,但从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不满。 莫亚教授倒是缓缓拍了两下手,“能恢复到这样已很不错,估计既有一部分是我的原因,也有一部分是你的原因,但再给我多几天时间,我保证百慕大上最大的海难,将重回世上。” “那就好”,无面人伸出了手,“衷心祝愿你做成最大的一次工作。” “我以后还有更多有趣的计划呢”,莫亚笑了起来。 慕千成只觉得无面人笑得有些古怪,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这海难制造者又是哪来的,慕千成真是想不透,不过他更想不透的事,无面人忽然又会把这一切告诉了他们。< 第三十三 一战的遗罪 第三十三 一战的遗罪 “你们想不想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无面人的这句话,让在场的人都无法拒绝。 但莫亚教授立刻就阻止道:“无面人先生,这好像不便随意透露吧,我们之前有协议保密的。” “放心,他们都是我最得力的人”,无面人拍了拍莫亚教授的肩膀,“而且后面的执行也需要他们的帮忙。你只要做好份内事就够了,其他的不用担心。” 说完,无面人指了指汽车,示意大伙上车。 慕千成还一直等着他会解释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又到底要做什么,没想到突然又不说了,还要大家上车回去。米什尔斯等显然也不太明白无面人的意思,不过组织内的人,显然对于不要追问这事,理解得很,既然无面人不再说,大家也就当没有一回事。 不过显然是有这么一回事的,因为上车后,无面人才对驾驶座道:“去蓝港码头。” 司机蔓龙已发动起引擎,“那个废弃的港口?” “对,就是那个废弃多年,所有停泊设施都已经损坏,连偷渡和贩毒的人都已不敢使用的多暗礁深水港”,无面人阴阴地冷笑,“不过,我早用重金把那里租了下来。” 带着无限的疑问,汽车发动了。 蓝港是一个凹形的深水港湾,离慕千成等看到漂流货船被离奇地撞击的悬崖,大约有半个小时的路程。远远望去,已可感到那里的萧条,所谓的港口,更多是孤零零的海岸线,那残存的停泊设施,还不如水面上漂浮的垃圾多。 还是老规矩,副驾驶座的人率先下车,其余人跟着,然后才是司机,最后就是无面人,这看似不知所云的下车规矩,确实很有学问的,更加深了慕千成对于无面人曾出身军旅的认识。副驾驶座和其余人先下车,可以察看附近是否有埋伏,司机和最重要的人不下车,若发现对方有埋伏,装甲车的司机可以当机立断,抛下其他人掩护,带着最重要的人先逃离。 这里当然没有人再在伏,不过却有人在等着。 而且这个人慕千成还认识,就是当天在酒店里,与威尔金森接头,在英国密探威尔金森被侍应生崔斯谋杀后,因为慕千成揭破了案情,被崔斯开枪打中的,爱尔兰裔断臂人,麦康德尔,慕千成就算忘记了他的容貌,也不会忘记他的那头红发。 这人居然没有被杀死?当时罗尔不是宣布了他的死讯?难道那个冷面探长跟这伙人有什么关联?当时英国密探威尔金森既然会公开接近麦康德尔,很有可能是麦康德尔有投诚的意思?既然这样那么他又为何在死里逃生后,又回到组织?难道他本来就是组织派出来,钓威尔金森的鱼,但若是这样,它就应该跟崔斯联手杀掉威尔金森,而不是在崔斯事发后,落得个两败俱伤的下场? 想不通,实在有太多想不通的地方,所以慕千成想到出了神,直到无面人开口,“汤普森,这里的景色这么令你陶醉?” 慕千成此时才回过神来,发现麦康德尔正看着自己。 现在想什么都不对,最麻烦的是这家伙说不定会认出自己,如果他能说出曾在海滨酒店见过自己,或是在健身俱乐部的案件中自己曾指证了崔斯,那无面人定会起疑。 更麻烦的是,“狂徒”反叛时,曾指出自己的这一点,两相印证,只怕自己真的立刻就会成了加勒比海上的一具浮尸。反正实验室已不需要自己,而无面人又显然是宁愿杀错,不愿放过的。 当断臂人麦康德尔张开嘴巴时,慕千成真以为他会叫出自己的名字,没想到他好像真的不认识自己的一样,挥了挥断臂上的铁钩,“这位汤普森先生是被我的外貌唬住了?我不介意的。” 慕千成回过神,立刻就向对方伸出了手,麦康德尔只轻轻握了握,他跟其他人也是如此。 他好像并没有认出慕千成,或许是因为潜入组织前,慕千成稍微改动过发型,略为蓬松潇洒的头发理得短了不少,而且在酒店里见面的时间也不算太长,加上那时的紧张与连环冲突,或者很幸运的,这人已想不起这副面孔。 但与他同行,慕千成的心一直提着。 麦康德尔领头,沿着海岸线往前走了一小段路,这路都不是沙滩,而是嶙峋的岩石。终于在一处海水比较浅的海湾停下了脚步,有两个穿着码头工人服的男子正在忙碌着什么。 无面人向海边望去,很快嘴角就弯了起来,他指着那处海面道:“出来了,制造海难的潜龙。” 在阳光下,有个漆黑的在闪闪发光,由于它露出海面的部分实在是太小,一时三刻还不好分辨是什么东西,见识少的人还说不定以为是只大海龟。 但米什尔斯却握住了拳头,“头儿,那是潜水艇?就是你说的秘密武器。” “不错,有一艘性能有点落伍,但状况还很不错的潜水艇。你们刚才看到货轮被东西击中,正是它发出的鱼雷,不过好像还存在些问题。如果准确无误的话,那艘龙骨都已废掉的客轮,应该立刻被撕成两段,沉入海里才对的”,无面人显得无比的兴奋。 这到底是个怎么的组织,慕千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有些懊悔自己会被卷入这件事中,因为对手居然是一个这么庞大和有犯罪能力的组织,但他又没有后悔,因为这组织或许正如帕里斯说的,有能力制造可怕的惨案,而现在自己还有机会阻止他们。 但细想下来,哪怕这犯罪组织能积聚巨大的钱财,要买到一艘如此性能的军用潜水艇,也不是轻易的,估计没有哪个大国会干如此的事?而弱国、小国又没有制造的能力,若说这组织自己有能力制造潜艇,那一定是开玩笑的。 无面人微笑看了大家一眼,“有了它,我们就可以轻松实现我们的围猎。” “但头儿,你到底是怎么搞到一艘这样的潜艇”,加尔德竖起拇指,“我这在内陆上长大,在内陆上战斗,也很可能死在内陆的人,还真没亲眼见过潜艇。” 无面人嘿嘿地笑了几声,“见过军用潜艇的人还真不会很多,更别说有机会坐上去操控了。你们真想知道这船的来历?” 没有人再插嘴,大家的意思都是等待无面人揭穿谜底。 无面人冷酷地一笑,“听说过无限制潜艇战吗?” “当然听过”,加尔德的脸上闪过一丝愤懑,“我的祖父就是一艘意大利商船上的大幅,他的船当时被击沉了,使他葬身海上,结果到底谁是行凶者,还始终没有个真相。有人说是德国的潜艇,有人说是反德国潜艇的英国巡洋舰。” “你们知道就好”,无面人的那只独眼盯着露出水面的铁壳,显然他知道更多那些可怕的往事。 我当然知道读者们都是见多识广的,但这里还是略为补充。所谓无限制潜艇战,是一战时的一个专有名词。到了战争的末期,由于在海战中,德国无法取得针对英国的优势,而且面临被海上封锁的危险,就推行被称为无限制潜艇战的计划。主要在波罗的海,北海,也包括大西洋和地中海的某些部分,通过潜艇的隐秘攻击,击沉所有的船只,无论是交战国的军舰,还是非交战国的民用船只,概莫能外,这也是美国当时参与一战的理由之一。 “难道这是当时德国潜艇的残留?”,米什尔斯的拳头握得更紧。 无面人点了点头,“就是这样。当时在冰岛海域,一艘英国巡洋舰发现了这艘潜艇,在追逐中靠近了大洋的彼岸,在多次攻击后,英国人以为已把潜艇击沉就撤了回去,谁知这艘生还者却勉力支撑到了海边才彻底坏掉。几经辗转,这近似残骸般的东西,不知被谁拖来了中美洲的港口里准备拆卸,却别我发现了”,说着说着,他也少有地大笑了起来,“更难得的是,外壳虽然略有破损,但里面的设备却完好无缺,只要把引擎修好,就能够再次成为捕猎者。” 慕千成本来只打算听的,现在也忍不住插嘴道:“所以你让莫亚教授制造鱼雷。” “就是这样。因为适合这旧型号的鱼雷早就停产了,我想尽办法也无法弄到”,无面人看了慕千成一眼,“汤普森先生,可知道之前加勒比海上的怪事?” “你是说那传到沸沸扬扬,加勒比海上的幽灵船?” 无面人示意他说下去,米什尔斯侧起头道:“有这么回事?” “我也是听说的,有艘英籍货轮突然失联了,在远离事发地点,却被另一艘外国货船碰上。但当搜索的军警赶到相遇地时,那艘疑似遇难的货轮却不见了,以远超洋流速度的可能性消失了。结果过了一周后,在绝不可能漂浮过去的地方,却发现了那货轮的残骸。” “就是这个事了”,无面人笑了起来,“这个事其实也是我们的试验。” 慕千成已能明白他的意思,不过再细想下去,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安,他觉得自己犯了一些致命的错误,但又说不出在哪。< 第三十四 灾难前夕与组织的目的 第三十四 灾难前夕与组织的目的 以慕千成的推断,那所谓的离奇海难定然是这么回事。 无面人在货轮驶进墨西哥湾前,利用中美洲的小岛为基地,用快艇接近货轮,把它劫持了下来。然后定然是如今天一样,进行这种实弹射击的实验。在偶然被另一艘货轮发现以后,为了逃避海岸警卫队的搜寻,逆风向和洋流驶离那个地方。 然后再在别的地方再次进行实弹演练,当然船会成为碎片,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实弹射击成功,把船击沉了;也有可能是失败后,为了防止被军方发现痕迹,用炸药炸掉的。 仔细想来,应该后一种可能性比较大,因为若之前已成功了,今天再冒险重复一次的可能性并不大,而且莫亚也说,实验还没有完全成功,既然现在还没完事,之前就更不可能,而货轮上原本的船员可能早遇到不幸了。 慕千成看了无面人一眼,无面人可是绝对做的出这种事的。 这里已没什么再逗留的必要,演习是观看了,这事故的真相也了解了,在足以震慑部下们以后,无面人吩咐了断臂人麦康德尔几句,就带大伙撤离。 看来麦康德尔是在从事跟潜艇有关的工作,慕千成也不敢多问,好在多嘴的加尔德倒问了起来,那个初次见面的红头发是什么人。 无面人也不置可否,只说他曾是组织里,贩卖毒品的下线,在他的上线被除掉后,曾一度脱离了组织。现在因为寻找毒品,再次跟组织联系上,而无面人让他来负责管理潜艇的出入事宜,显然这断臂人有这方面的经验,说不定是哪里的退役老兵或是港口领航员也说不定。 装甲车逐渐远离了那藏着一条残酷黑龙的港口,慕千成心事重重,也不再发问了。 吃过饭后,他就以太累为借口,先回房里休息。但回到房间后,他又哪里睡得着。 现在看来,帕里斯说得倒是不假,这组织不但有庞大的资金,而且更有不俗的实力。重要在于自己根本不知道他们到底打算干什么,而且就算知道了,现在自己也没有跟外界通讯的办法。而且就算假设自己有通讯工具,又能跟谁通讯?自己没有帕里斯同伙的联系地址或方式,而且一直跟自己单线联系的帕里斯也死了。 难道自己就真的只能跟这团伙一起行动,成为惨案的制造者? 慕千成急得连连搓手,但急又有什么用?他想过冒死破坏对方的行动,但自己单枪匹马的绝不可能成功。无论是现在去破坏潜艇,还是等对方动手时,自己的机会应该都不大。而说逃出去,估计也逃不远。自己连这里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而且无面人既然敢明目张胆在此落脚,显然在这里有一定的根基,自己只要做出些许可疑的举动,或者就会被发现。 慕千成想了一个晚上,终归还是没有想出任何可行的办法,这可是他人生中遇到的最大难题。 第二天一早,无面人就派了慕千成和米什尔斯去监督鱼雷的检测工作,所谓监督也只是在工厂里乱晃,那个莫亚教授的团伙显然有不少是熟练的凶器制造者。米什尔斯也不让慕千成多看,就把他带出了工厂。 这两个可能各怀心事的男人,就在树下抽起了烟。组织虽然有贩卖毒品,却绝不让自己人吸食的。或者无面人觉得对于他来说,有瘾君子的部下,跟没有完全无差别。 待米什尔斯抽了两大口后,慕千成率先开口了,“大哥,我们到底是要怎么发财?能不能透露一点?” 米什尔斯斜眼看了慕千成几下,“这么急着发财,可能活不长的。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知道整个计划的只有首领和莫亚教授。” “但看来你跟头儿的关系可是很铁,要多关照我啊”,慕千成笑着试探性问道:“你的枪应该为组织服务很久了?” “时间不短!” 慕千成环顾了四周一下,发现没有其他人,才道:“但我感觉这里的核心人物,不单单是为了钱而战。”慕千成也不知道为什么敢对刀疤狼说这些话,但随着双方有些许的熟络,他总觉得这米什尔斯虽然复杂,甚至不排除是个老练的杀人者,但未必与无面人是铁板一块的。 慕千成的这句话,让米什尔斯的眉毛都提了起来,“你怎么会这么认为?” “疯狂,我从某些人身上感到了疯狂的气味,譬如说那个莫亚教授。以他的水平,若单纯为了钱,在不少国家里,应该都能收益不菲,而且不用过这种危险的生活。” “你的鼻子挺灵的”,米什尔斯点了点头,“因为头儿在招募我们的时候,都明确了一个目的,为我们遭受过英国殖民的土地而战。” “目标真是英国?”,慕千成瞪大了眼睛。 米什尔斯显然看出了慕千成心里的变化,“就是这样的,至少头儿最初是这么对莫亚教授,以及“狂徒”和我说的。你没发现这里人很多都来自于英殖民地,或是遭受英国攻击的国家,难道你的祖国不也一样?” “是的”,慕千成缓缓点头,他只觉得心情更加的复杂,如果事情真如米什尔斯说的,是针对英国当局,尤其是军队,自己又怎能干预? 自己可以选择不参加这伙人的行动,但也没有动机去帮助英国当局。 因为自己骨子里、灵魂里,是个深受百年苦难的中国人。 但慕千成又想起帕里斯说过的,这组织的目的是制造可怕的灾难,若无面人只是以那些政治口号为幌子,说服莫亚教授等为他服务又怎样?但英国密探说得话,可信吗? “怎么了,想自己的国家想到出了神”,米什尔斯笑了起来。 慕千成赶紧收回心神,“那你是怎么评价英国人的行为?我认为他们对我们的行径是可怕的也是可耻的,但他们的发展也有无数我们值得学习的地方,他们的科技,他们的组织,而且我最觉得令人佩服同时感到忧虑的是他们的战略眼光。” “怎么种说法?” “仅为弹丸的小国,却控制住世界的战略要地,同为殖民者的法国人在这一点上就差些了。” 米什尔斯笑了起来,“你的评价倒是挺中肯,我不愿对国家的行为置评,但我觉得应该对远方受难的人道歉。只不过现在我们说什么都没有用,既然加入了这个组织,就该听头儿的,那样我们不但能发财,而且也会活得更长。“ 说完这人笑着离开了,慕千成只觉得心情真是越发复杂,若非为了生存得继续演下去,他可能早失去了所有工作的动力。 但在之前的疑问中,现在又加上了一点,如果是为了攻击英当局,又怎会能发财? 这两天,每人都被安排了不少任务,看来是在为重大的行动加紧准备。尤其是暴风雨那天,可忙碌得半死,让慕千成彻底感受到大西洋,尤其是加勒比海飓风的可怕,那风暴比起登陆美国的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慕千成也逐渐熟络起组织里的人,不过倒是没再见到那个笨手笨脚的打杂,印度裔佣人邦萨,说不定是因为他没什么大用处,早被无面人杀了。反正他本就是弗罗伦克萨案子里的“遗留物”。 虽然那件案子,很可能就是这刀疤狼米什尔斯干的,但慕千成可不敢问他,因为那不是不打自招,自己一早就在美国落脚,而且与情报当局有牵连。这刀疤狼虽然未必会死心塌地为头儿卖命,但也不见得现在就会出卖他。 终于,真正关键的时刻,就要到了,在一顿海鲜宴会上,无面人宣布三天后将会有一场真正的大行动,他没有说明行动的方式、目标和地点,只告诉了大家一个代号,“围猎于百慕大。” 不过在行动之前,组织里还发生了一件事,莫亚教授死了。 实验室里发生了剧烈的爆炸,把一切的人和物都抹掉。当所有人都以为那是意外时,无面人却发现了是某国情报机关的所为。有人预先替换了一支试管内的液体,当莫亚教授按预设的把另一种东西注入后,就发生了爆炸。 而且“犯人”还被抓了出来,居然正是红头发麦康德尔。 麦康德尔有过反抗,但在无面人展示的“证据”面前,却无法再辩解。他承认受雇于联邦调查局,成为了线人,就是这么简单。不待他再多说,无面人就已展示了自己的杀人手段。 慕千成只觉得一切都发展的太快,如同云里雾里的,就结束了,这事肯定有问题,但他又说不出到底在哪里。 而且他始终认为自己犯了一个错,那个错很可能已经把他给暴露了,但又想不起错在哪里。他现在只能希望对方也如他一样,没有发现到那个错误。 或者他的运气还很不错,因为行动前一天,宣布名单时,他也榜上有名。 他们将登上那可怕的黑龙,准备围猎于百慕大漆黑的海底!< 第三十五 纸面上的贵重目标 第三十五 纸面上的贵重目标 明天就是预定行动的日期,有人紧张,有人兴奋,当然头儿还是一样的冷静,唯独只有慕千成是着急。 他着急于该怎么脱身,也着急于要如何才能跟帕里斯的伙伴联系,但他想了一千种办法,但每一种又都被自己推翻,盖因为三个字,不可行。 他也有过失望,甚至是绝望的感觉,但当熬尽那种感觉后,他又有了些许的觉悟,虽然他自己也不敢保证那觉悟真的很坚决,因为他也是一个普通人,他也不想那样就死。 但他已想得很透彻,到了无法挽回的时候,哪怕让黑龙永沉海底,也不能让他得手,反正他有一种感觉,就算事成之后,无面人也不会给自己活着离开。 但他毕竟只有单枪匹马,若要成事必须有精密的计划,若有稍微的差池,定然会被那经验丰富的疯子看出来。而制定计划,首先必须知道此行的目的,目标是谁,以及无面人打算怎样的进退。 麻烦的就在于,这是只有无面人才知道的秘密,不过出发的前一天,慕千成也迎来了知道这秘密的机会。 无面人像是一早就带着刀疤狼米什尔斯去对潜艇进行最后的检查,而加尔德则带人清理园区里组织残留下来的痕迹,宿舍楼里剩下的人并不多,最重要的是慕千成没有被安排任何任务。 他本不重的疑心,在这段难熬的日子里也变得重了起来。他也推测过,这会否是试探自己,但事情已发展到这种地步,自己今天若不动手,也没有机会了,所以最终他还是放弃了所有的顾虑,决定潜入无面人的房间,看能否找到什么线索。 但慕千成也不是没有准备的,他预先偷了加尔德的鞋子和衣服,穿在身上,哪怕恰好被人瞄到,或是有鞋印残留下来,也可以让事情变得更复杂,不会一下子就指向自己。 无面人的房子跟大伙的保持一定的距离,那是一栋独栋的平房,说得好听就是洋房,其实也土得很。 慕千成用两条铁丝利索地转动着门锁,花了大约十分钟,就传来令人满意的一声。 不过慕千成可没有立刻就进去,他仅把门拉开了一条手指头大小的缝,屋内的窗帘被放了下来,所以虽然屋外是阳光明媚,但里面却黑得看不见些许东西。 慕千成用火柴点着了一根小木棍,这里潮湿的气候,令木头难以生火,却老在冒烟,不过那微弱的火光,还是让慕千成看到了一条很小的丝线,隐约露在门后,他很轻微地把门再推开一点,感觉到门把上有常人难以发觉的阻力。 慕千成立刻停下了手,这可能是职业老兵一种常用的把戏。那条丝线很可能缠在门把手上,而另一头却缠住手榴弹的保险,只要不知情的用力一推门,就立刻可以去见佛祖了。 最简单的解决方法当然是把线剪断,但慕千成不敢这么做,因为谁知道那条线上还会不会绑着什么特别的东西,若剪断了无法复原,就会被无面人发现曾经有闯入者。 慕千成把手上的木棍弄熄了,转身去找有用的材料,好在营地里堆满了各式的东西,这些东西派不上用场时是垃圾,但现在却是“专业”的工具。 慕千成挑了一条长木棍,用砍刀把它再破开,让它变得更薄,又用铁丝把它们续长了,再回到门边,他现在的希望就在那个窗子上。 若无面人没有在窗子边动手脚,仅仅是锁上了,那么或者就难不到慕千成的这对巧手。 赌赌命吧!他先是跳开了窗帘,让阳光透进屋子里,发现窗子上不像有什么机关,就把目标转向窗子的锁,那是一种类似扣子的锁头。 这样的作业,是很累的,手要保持着一定的姿势还不能抖,而且慕千成的手臂上还出了好些孢子,又痒又疼,都是被这热带岛上,那些吸血小虫咬的。 弄了半天,还是开不到,慕千成只好把长木棍悄悄抽回来,一个不慎,为了躲避门边的丝线,木棍子不知扫到了屋内的什么东西,慕千成隐约听到了轻微的声音。 这就麻烦了,非得进屋子恢复原状不可。 慕千成赶紧把木条都拿了出来,用刚才开门的铁丝做成两个钩子状的东西,插在了木条子的前端,再伸进去开窗子的扣锁。 所谓欲利其事,必先利其器,倒真是不假。当钩子一钩住锁心,慕千成往对的方向一用力,就把锁给开了。 他把门关上,赶紧跑到窗边,一下子就能把窗推开,在确定窗下仅有盆向日葵,没有任何机关后,慕千成跳了进去。 无面人的房间里,堆着很多东西,污迹斑斑的木桌旁,洒落了一地的报纸,显然刚才被扫落的就是报纸。 慕千成顿时对这些报纸起了兴趣,在这个文盲率极高国家,搞不好贩枪的还比卖报纸的多,而这犯罪组织的首领,居然会每天都买报纸,而且还有闲心阅读? 慕千成这么的质疑,显然很有道理,那些报纸都是这两周的,而且偶尔在某些新闻上,会有标记。 慕千成快速浏览了那些新闻,只觉得越看越不安,那些新闻的主题都围绕一件事,两艘英籍的豪华游轮将会在百慕大的海域内出现,而其中一艘将会载着一匹批世界各地的名流,在百慕大英属的领地上进行短途旅行,而其中列在首要位置的,赫然就是英国某位很特殊的人物(这里因为保密原因,无法直呼其名,你可假设他为当时英国的皇储,当然是谁就由读者们自己推测了),而且中国也会有某位宋氏名人在船上。 慕千成把报纸放回原处,此时才发现报纸旁边是一些航海图,以及加勒比海里一些洋流海象的,现在越发明显,无面人的目标很可能就是直接击沉这艘游轮。 难怪帕里斯说若给他得手了,将会是一场巨大的灾难,甚至引发国际间的纠纷,因为不会有任何人相信,普通的犯罪组织或是个人,有如此精密的潜艇。 慕千成虽然痛恨某些人带给自己故土的罪恶,但船上毕竟有无数无辜的人,见死不救,亲眼看着罪恶的发生,他实在是无法忍受。 情不自禁,他的拳头已握得很紧,但纵然他有千般的正义,没有能力,还是只能束手无策。 他知道现在自己既没有能阻止潜艇的武器,也没有能够帮忙的伙伴,自己唯一抗衡的力量,就只有智慧,所以它必须把心静下来。 之前的急躁和震惊,令他忽略掉很多的东西,但现在想起来又觉得有些可疑。 无面人不是许诺会给大家发财的机会,如果单纯是袭击了这艘游轮,或者能出他心中的那一口气,但不太可能会发财啊?难道他仅是忽悠那些贪财的成员? 其次,如此多名流在船上,当局会否没有一点准备,这艘已有点落伍的潜艇贸然闯进去,有多少得手的机会? 若能阻止灾难,慕千成并不介意潜艇被击沉,当然这也预示着他或许也会丧命,但以无面人的谨慎他会没想到这一点? 慕千成只觉得越想越多疑问,现在能知道的只有无面人的目标将是百慕大上的游轮。 慕千成还想再翻翻看有没别的信息,却听到了屋外有车子的声音,今早无面人就是坐这种车子出去的。 再在这里多待一秒钟都可能出事,慕千成赶紧从窗户离开,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前门,用之前的手法,把窗户重新锁上,并拉好了窗帘,当他一身汗跑回到自己的房子时,果然听到了米什尔斯和无面人的声音。 从他们的语气中可以听出,应该是潜艇的状况良好,一切可以按预定计划进行,据慕千成之前从那些片言只语中得到的信息,米什尔斯具备航海的经验,至少对于驾驶潜艇会有一些帮助。而无面人之所以会带上自己,是因为莫亚教授和他的助手都在红头发麦康德尔制造的爆炸中身亡了,虽然他制造出来的鱼雷已经完成,但若遇到什么故障,还需要有人察看一下,而这个工作就被安排给慕千成和负责机械的加尔德。 这是他们在此岛上的最后一个晚上,也是慕千成既睡不着,又无计可施的晚上,当太阳出来时,他只能挺着黑眼皮去开门,门封下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安全的远行”。 很纤细,工整的英文字。 慕千成环顾四周,当然不可能发现放下纸条的人,或许是那极个别被留下的人,送给自己的祝福吧!慕千成只能这么想。 反正再想什么已是多余,无面人早到了那港湾,而米什尔斯已招呼需要上船的人快跳上装甲车。 慕千成没有犹豫就跳了上去,他并不是不怕死,而是因为他更希望在这个过程中,能够找到一条既能阻止灾难,自己又不会死的路。 很可惜,其实他的一举一动都没有逃脱对方的眼睛。< 第三十六 潜海奇袭与被识破的身份 第三十六 潜海奇袭与被识破的身份 在起航之前,仅由米什尔斯带着慕千成、加尔德、蔓龙还有另外三名被挑选进这次行动的成员,熟悉了一下潜艇的内部构造。潜艇里好几个岗位,早就有他们不认识的人在操作着,显然这些人是之前与红发麦康德尔一同驻守在港口边的。 实战于一战的潜艇,走过了这么些年头,已日趋成熟,至少从构造上来说就是这样。一艘完整的大型潜艇,应该包括电动机室、柴油机室,船尾休息室、作战室、声纳和无线电、船首休息室,以及最重要的部分,船首的鱼类管。 但这毕竟只是一艘一战遗留下来的中型潜艇,无面人的技术员和当地聘来的船工,可以维修和改装内部设施,但无法改良外壳,所以船的总长度是既定的了。 为了添加部分一战时不具备的设施,这船显然舍弃了所有的休息室,而且船员能用的空间也被压缩得很少,而且也没有无线电,不过也没什么关系,无线电的作用本来就是与基地联络的,无面人他们又哪有基地可言。这是他们的第一次航行,但谁敢说就不会是最后一次。 加尔德和慕千成算是武器官,慕千成自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只能是见一步行一步,但看过那些图纸以后,他还是能粗略检查一下的。而且加尔德倒是很在行,据说他曾当过海盗,究竟有没海军的经验就不得而知了。毕竟一战后留下了大量退役的人员,而在某些国家内,这些人员并不是全都得到了妥善的安置,而其中由以原德国,奥匈帝国、沙俄和奥斯曼的人为甚。 随着一系列的口令声,潜艇开始驶离岩石港湾。 狭窄的操作空间里,最常见的东西就是圆形的“表”,每一个上面都标着各种不同的符号和刻度,随着无面人航速和航向的指令,一阵摇晃传了过来,这载着灾难的黑龙,开始游向百慕大的深处。 那种狭小空间带来的压迫感,以及知道将要潜入水下未知区域的恐惧,给人带来一种强烈的不安。慕千成能深有体会,不过除了少数人以外,这里的人显然都经过了一定时间的训练,还能应付得来。 米什尔斯是轮机手,或者说能算个舵手,无面人喊出了命令,他就大声地重复,“正常推进方式,航速八节”,无面人又通知升起通气管,并且让慕千成通过潜望镜留意一下海面状况。 显然这里离要搜猎的区域还有一段距离,无面人并没有让潜艇下沉,也没有说要用普通的静默,或是完全的静默方式推进,在那种方式下,是靠电机提供动力,而现在则是柴油机在发挥着主要作用,很容易就被发现的。 慕千成转动着潜望镜,他虽然不专业,但眼睛还算不差,至少没有发现到海面上有太大的异常。 潜艇就这样在蔚蓝色的海面上留下了一道白线,缓缓而行。 载着要人们的豪华客轮将于明天穿越百慕大中一段出了名危险的区域,然后再在维京群岛上停泊,显然无面人是要提前在那里埋伏,好一击得手。 毕竟船上的鱼雷并不多,据慕千成所知,仅有三枚可行,可没有太多失手的空间。 在航行期间,无面人还让慕千成和加尔德去检查了一遍鱼雷。慕千成考虑过在那时动手脚,让鱼雷发射不出去,或是就在舰体边爆炸的,但加尔德盯得太紧,他又不是真的很熟悉这些东西,最终还是无计可施。 不过无论怎样,他还是想不明白,之前想到的一系列问题。 就算把游轮上的人都炸死,最终甚至挑起国际间的纠纷,也不可能带来巨额的钱财?而且他们真有把握可以接近目标,谁知道当局会否有什么保护? 当慕千成带着疑问回到作战室时,无面人又在发号着施令。 他下令加快了航速,同时给航向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拐弯,慕千成感到有些奇怪,不过他的惊讶已被米什尔斯先问了出来。 “头儿,我们这是离目标更远了,若到时再以静默的方式推进,可能??????” 无面人冷笑了一声,“你是说可能赶不上?没关系,我说的你办就得,这一带的海图,我连睡着了都能背出来,不会给你们指条黑路的。” 米什尔斯皱了皱眉头,向辅助的轮机手做出指示,潜艇随着一阵剧烈,让人难以站稳的震动后,逐渐改变了航向,并且以更快的速度向绝对未知的地方驶去。 慕千成暂时也无法判断无面人的目标是否有改变,因为他仅知道潜艇的攻击对象有可能是公主号游轮,但现在改变了的航向,究竟是会与公主号相遇还是偏离目标,他就不得而知了。 因为自始自终,船员们都只在喊方位,但慕千成对于加勒比海上的方位却一点都不知晓,可惜就在于当时在无面人的寓所内,时间太紧迫,无法再看看那些海图。 经过差不多二十个小时航行,潜艇最终居然停靠在一个小岛的天然港里,这是一个没有人迹的热带丛林小岛,显然无面人早勘察好的。 据无面人的意思,潜艇将在这里躲藏几个小时,然后再出海驶向目标,他给大家短暂出舱,在海岸边透透气。毕竟对于非正式的军人而言,潜艇舱内的压迫感,是或多或少会带来些压力的。 慕千成就在岸边抽了根烟,他已近绝望,真的没有办法了!他唯一想到的只有,当无面人瞄准好目标,准备发射鱼类那一瞬间,自己冲上前,把潜艇的方位改变,同时尽快把鱼雷都打光,但从来没有这方面经验的自己可以办到?他没有把握! 而且船舱里这么些人,会让自己得手? 但他绝对愿意赌一回,因为他不愿意成为罪犯,他更不会给惨案在自己面前发生,他不会妄谈正义,但实际上有时候不羁的他却正是正义感的化身。 但很可惜的是,他还不知道自己没有再当英雄的机会了。 当大家都回到作战室时,已是该踏向最后一程的时候,无面人下达了航向的命令,同时命令下沉十米,待进入预定区域后,以完全静默的方式推进。 最致命的要来了,慕千成握紧了拳头。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了一个令人很惊讶的事,就是轮机手的位置上,坐着的并不是原来的人。 米什尔斯已被一个黝黑的人所取代了,当他转过脸时,慕千成才发现居然正是那多时没有出现过的印度裔佣人邦萨。 “汤普森,在找米什尔斯吗?”无面人冷冰冰的问话,令慕千成吓了一跳。 慕千成摆了摆手,“只是轮机手突然换了人,有些惊讶。” “用不着惊讶”,无面人恐怖的独眼瞪着慕千成,他说话时,潜艇也在剧烈地摇晃,这黑龙开始下沉了,“如果轮机手是米什尔斯才危险了,说不定他会把我们带到敌人的里。但邦萨却绝对可信,而且经过我们严格的培训,他已是一个出色的舵手。” 慕千成的眉毛动了一下,感到有些不幸的事立刻就要发生,而且他也终于知道,之前那段时间,邦萨为何失踪,原来不是被除掉了,而是在接受特训。 不待慕千成再开口,无面人已窜了过来,慕千成以为自己能躲开的,却不知怎么居然没有能够躲开,对方硬邦邦的拳头打在了他的小腹上,使他痛得弯下了腰。同时蔓龙和加尔德已一左一右冲了上来,把慕千成紧紧抓住。 “头儿,你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我还想问你了,密探慕千成先生,我早已知道了你的身份,不过还是很大方把你带到了我的海底宫殿里。” 慕千成倒抽了一口冷气,他想过辩解的,但转念一想,知道对着这家伙,辩解也是浪费力气,干脆不出声了。 加尔德用铁链把慕千成的手脚都绑了起来,然后对无面人道:“但头儿,你说你早知道了这新加入的是间谍,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米什尔斯也是敌人的。” 无面人的嘴歪了歪,“就是刚才。我让他改变航向,他显然是心急了,百密一疏啊,居然问我那不是偏离了航向,要再回去就来不及了”,他扫视了众人一眼,“我可什么时候说过,目标是什么,什么时候动手呢?啊,我说过吗?” 加尔德等纷纷摇头。 无面人笑了起来,“他会那么说,显然是窥探过我的东西,知道了行动计划,在前两天我去视察潜艇回来时,我就发现有人潜入过我的房间,原来就是他搞的鬼。” 慕千成吞了下口水,实际上那个潜入者是自己。 “头儿,我把他就杀了”,蔓龙掏出了一把匕首,锋利刀刃架在了慕千成的脖子上。 “且慢,把他押到那个空舱里,我还有用处。” 慕千成被压了下去,在那个狭窄的密室里,他将会与无面人有一段可怕的对话,这能够让他知道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以及揭开很多谜底,但同时也将宣告着他不幸死亡的来临。< 第三十七 谜底:一半的真相 第三十七 谜底:一半的真相 慕千成被扔进了一间狭小的空舱室里,里面有强烈的白炽灯光,感觉有点像审讯室。 无面人示意蔓龙和加尔德回到工作岗位后,缓缓走了进来,随即就把门给关上了。 慕千成的手脚上都拖着沉重的链子,但他不愿意在这个可怕的罪犯面前趴下,所以硬撑着站了起来。 无面人一直冷酷地盯着他,独眼中的神色很复杂,也不知是欣赏,还是嘲讽。 舱内陷入了寂静,两个同样独立独行的人就这样对视着,只不过一个是冷酷,一个却是坚韧,无面人先打破了沉寂,“你知不知道,我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你的?” “狂徒的背叛,因为他曾指正我是打入内部的密探。” 无面人先是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你只说对了一半,那件事确实让我对你的身份有点怀疑,虽然“狂徒”和伊赛梅洛夫是为了谋害我而找一个替死鬼,但他们怎么不找别人就找你?我知道我这位副手的为人,他很谨慎,为了避免被部下们质疑,若非你有点问题,应该不会轻易就把罪名安到你的头上。所以我当时就怀疑是他们察觉到你的身份后,索性来个将计就计。” 慕千成倒抽了口冷气,虽然他早知道这人的心智很可怕,但想不到可怕到这种程度,“那另一半了?” 无面人指了指慕千成,“但那个事确实只让我怀疑,真正让我知道你是敌人的,却是你自己,跟米什尔斯一样无脑的行为。” 慕千成愣了一下,他早有预感,自己可能已漏出了破绽,虽然他也想不起在什么地方,但他始终希望不会被人发现,但显然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没有东西能瞒过那只可怕的独眼。 看到慕千成已有所气衰,无面人又笑了笑,“还记得当天我带你们去观看潜艇演习吗?那时我问了你们什么问题?你又是如何回答的?” 慕千成想了想,突然身上的铁链都响了起来,“你问我有没听说过百慕大上最近诡异的海难,那是陷阱。” “对,那件事发生过了差不多有三个月了,你如果是初到美国,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件事,除非有人特意告诉你。你若说是听别人说的,我想不会有谁特意说起几个月前的旧新闻吧。这已足够让我知道,你的经历都是鬼话连篇”,无面人一手扯着慕千成的衣领,把他用力推倒。 慕千成趴了起来,“你是一早就看过伊赛梅洛夫所谓关于我的资料,所以才会在他们反叛你的当天,当我把资料给你时,你一下就烧了,以示不怀疑我?” “对”,无面人颇得意地点了点头,“一个高超的领导者就应该时刻注意部下们的动向,无论是狂徒还是伊赛梅洛夫,还是米什尔斯都概莫能外。不过刀疤狼倒是隐藏得很好,虽然我早觉得他的本领之高超,近乎于特级的特工。” “你为什么要把这些东西告诉我?” 无面人的皮靴在钢板地面上发出了几声清脆的响声,“因为你至少是个值得佩服的人。我佩服你有胆量潜入组织里,而且还演得很不错,况且我是个知恩必图报的人,你当天确实破坏了谋杀我的计划,我可以让你死得明白。” 慕千成的喉咙动了一下,却说不出话,久久才道:“米什尔斯了?” “我在刚停靠的小岛上已把他解决了,不过他不承认你也是他们的一分子,不知是他包庇你了,还是你跟他根本不属于同一个组织”,无面人把脸靠近慕千成,“我知道他受雇于调查局,你呢?” “我不知道”,慕千成说的可是真话,但只换来了无面人的大笑。 “很好,这位姓慕的先生”,无面人靴子又发出刺耳的声音,“不过你应该很庆幸了,其实就算你不是我们对头的密探,也活不了很久。” 慕千成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因为我招募你回来的时候,本就是没打算让你活很久的。你不是很聪明的,难道没有察觉出什么异常?” 慕千成想了想,“当我得知莫亚教授在制造如此精密的东西,我当时就觉得有些奇怪,就算我有化工和机器制造方面很专业的知识,一下子也帮不了什么大忙,而且在计划快将完工的阶段,让我一个外人加入,从保密和安全的角度来看,是很不慎重的。” “莫亚教授也是这么想的”,无面人转动着眼珠子,“所以他可是救了你一命的恩人呢!” 慕千成刚开始是没有想明白,但当他想明白的时候,一股怒气却涌上了心头,“你本是打算利用我去把实验室的人都炸死了,然后再嫁祸我是敌人的间谍,一来借着复仇之名提振士气,同时把莫亚教授一伙不留痕迹地抹掉。” “对”,无面人只微微点了点头,好像杀死这么些人,根本就不是一回事,而且那些人还是他的同伴啊! 慕千成深吸了口气,“麦康德尔就是这么当了替死鬼的?” “你说谁”,无面人好像都不记得这个名字了。 “断臂人,红头发麦康德尔,之前帮你看护潜艇的,你不是说他是间谍,把实验室都摧毁了。我当时就觉得有些古怪。” 无面人又笑了笑,“原来你说的是他,就是这么回事。我看莫亚教授不肯把你接纳,而当时我也已对你的身份有些疑问,还想让你活久一点,就让这个贩毒的下线,当了替死鬼,不过哪里让你怀疑了?难道我的安排还不够谨慎?” 这冷酷的人好像安排一套杀人计划,就像是小孩子玩游戏一样,慕千成只觉得无比的心寒,他叹了口气,“加尔德勘查爆炸后的实验室,得出的结论是有人悄悄替换了试管内的液体,以致当莫亚进行实验时,发生了连环的爆炸。试问麦康德尔一个只有一只手臂,另一只手只有一个铁钩子的人,会采用这么难办的手法,至少这手法对于他来说很难办到。你别忘了,我也进入过实验室,我知道麦康德尔的铁钩子无法拿住试管,而若他用手去拿着试管,铁钩子又怎能替换里面的东西?一个不慎就会打破了,他不会冒这样的险。” 无面人点了点头,“这里是我的错漏,真可惜你不是我的朋友。” “我也不想当你的朋友”,慕千成转过了头。 无面人刚才略为得意的表情已消失殆尽,又恢复一贯的冷静,或者可以说是冷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反正我早知道,在岛上时,你们跟外界沟通的渠道都被我切断了,为了不引起我的怀疑,你们也不敢轻易冒头”,无面人略为轻蔑地一笑,“米什尔斯是自以为轮机手,可以在最后时刻改变潜艇的攻势,却想不到提前就殉职了。” “你杀我们,我可以理解”,慕千成把身体靠着板壁,“但为什么,莫亚教授也非死不可?仅因为他知道的太多,而且已没有用处?” “因为道不同不相为谋!” “什么意思?”,慕千成是真的不明白。 “因为他的目的是袭击英当局,而我却真的只为了钱,我根本就不是什么来自英殖民地的。” 慕千成身上的铁链不停地发出声音,因为他在抖动着,“你真的只是以反英国殖民运动为借口,利用那些人?你真的仅是一个为了钱的犯罪者?” 无面人只在笑。 “我呸”,慕千成狠狠地唾了一口,他现在不但觉得对方可怕,更觉得无比的丑陋。 “那该是一笔富国敌国的钱,很可惜,你没有机会分享了,我可爱的汤普森”,无面人用手势示意慕千成别激动,“而且实不相瞒,我确实得到了某些国家的支持,一些与英国敌对的,期待看到它出丑的国家。” “但我不觉得你会成功”,慕千成哼了一声,“我明白了,你是通过威胁击沉公主号,让英国当局立刻给你巨大的金钱,我想你早有人在欧陆操办这些事,你只要到达伏击海域就得。” 无面人点了点头,“但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不会成功了?” “你觉得如此多要人在公主号上,而且他们将访问美国的领地,英美当局都不会派出任何防护?很可能有军舰会在远处警戒的,这旧东西未必有能力闯进去。” 无面人微微笑了起来,“你觉得我会想不到这一点,当年日德兰海战时,我可也是亲历者之一。我根本不需闯进去,就可以让英国政府屈服的。因为世上有一种恐怖叫做未知,而这也正是神秘的百慕大魅力所在。” “你”,慕千成瞪大了眼睛,虽然无面人说的话,好像根本不连贯,根本让人摸不着头脑,但慕千成的头脑里已浮现出一个很残酷的犯罪计划。 如果无面人敢这么做,还真的说不定能让英国当局屈服,但那样百慕大上真的又会多一个灾难,又会有无数的冤魂。 当慕千成还在发抖时,无面人已打算走了出去。 “等等,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打算用我来干什么?”< 第三十八 “我“的用途 第三十八 “我“的用途 看到能令慕千成的脸上浮现出恐惧,无面人得意地笑了笑,“这个你不需要问,因为到时候你一定会知道的。” 慕千成咬紧了牙关,狠狠地盯着无面人,他是在尝试着,用愤怒来平息心里的那股恐惧感。 而无面人显然很懂得看穿别人的心理活动,此时的慕千成已不再可能是他的对手了。她眨了眨独眼,“放心吧,你不会死得不明不白的。我保证慕千成的死亡,将被全世界传颂,就算不能流芳百世,遗臭万年不一样也是留名? 你该感谢我才对。” 说完,他冷笑着把密封的舱门关上,只留下慕千成独自在这狭窄的空间里。 舱室虽然狭小,但慕千成却突然有一种独自被遗弃在广阔的大沙漠中的感觉,绝望、无助,以及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走出死亡的预期。 过了好一会儿,他慢慢坐了下来,身上的铁链发出铃铛的声响。他突然像是发疯了一样,拼命地敲打自己的脑袋。 坚硬的手指骨节把额头都打破了,流出了丝丝的血迹,但他并不是真的疯了,而是希望用痛楚提醒自己还活着,在提醒自己忘掉那些可怕的压力,只有真正静下心来,才会可能有一线生机,虽然那已是很渺茫的机会。 慕千成喘着气,渐渐平静了下来,他拖着铁链,把背靠在钢铁板壁上。 现在回想起自己对无面人真正计划的猜测,真是越想就越有道理。 无面人的目标的确是载有英国要员和世界显要们的公主号游轮。不过无面人的目的,未必是直接击沉它,而更可能是通过威胁自己可以立刻把它击沉,勒索英国打开国库,给他们一笔巨大的黄金! 当然这事,肯定是有别的人在干的,而且也是有详细的计划,这倒不需要慕千成多虑,因为把这黑龙解决掉,才是问题的根本解决之道。 重点在于那向英国当局发出威胁的人按计划行动后,无面人要如何施压了,这才是最大的机关。不然谁会相信一个普通的犯罪组织,居然会有潜艇。英国政府一定不会相信! 而无面人此时则会通过击沉另一艘也在百慕大海区中的游轮——海繁星号,以示证明。所以他才会下令突然改变航向,因为他从来都没有打算真的靠近公主号,他的攻击目标是一艘绝对只载有平民的船只。(若读者们忘了,不妨往前看看,之前慕千成潜入无面人的房间时,从报纸上也是得知将有两艘游轮同时到达百慕大的,只不过当时他的注意力都在公主号上) 当发现真的有游轮被击沉后,英国当局自然会相信这个威胁,而就算公主号附近有军舰护航,但实际上根本就没有潜艇靠近,所以它也不可能发现。但对于已经陷入恐慌的当局来说,没有发现潜艇,不代表就没有潜艇,所以很可能会屈于压力,说不定真会付一笔巨资。 英当局的算盘当然是事后可以追回来,但无面人既然敢这么做,显然也是有后续规划的,他不也曾说过,有某些英国的对头暗中支持嘛。 想到这计划,居然是要把那么多无辜的生命作为施压的工具,慕千成就感到既悲伤也愤怒,但也有赶不走的恐惧。 无面人不但心计慎密,又毒辣无比,现在自己还被绑在他的海底宫殿里,自己还有翻盘的机会?渺茫还是渺茫! 而且他为什么不像解决米什尔斯那样,把自己在荒岛上就解决掉? 这引起了慕千成更大的怀疑。 回想起无面人之前说过的话,他立刻就打了两个寒颤。无面人说会让世界都知道自己的死亡,又是什么遗臭万年的。难道说在击沉游轮后,他会在什么地方让潜艇靠岸,待他自己和核心的党羽逃离后,就把潜艇弄沉,伪装成是这改装的玩意出了事故?若事后被军方打捞上来,到时候在舱内发现自己的尸体,很有可能就会以为自己是主谋一类的。 因为谁知道这事件的主谋到底长什么样子,姓甚名谁。而且自己若不是同伙,又怎会在船上。更麻烦的就在于之前为了陪伊维尔探险盗墓,把身份弄得更神秘,而现在又不会有人知道自己是被帕里斯聘用的。 当把一切想明白后,慕千成又急得起劲地敲板壁。但这都是无补于事,因为无论他敲多久都不可能把钢板敲破,而且他的手脚还被铐了起来。 无计可施了,慕千成深吸了一口气,静待奇迹吧。 船突然又剧烈的晃动了起来,是加速下潜,还是遇到了猛烈的海流?在这里无法知道情况,只能让人干急。但显然随着时间流逝,那艘不幸的游轮离被击沉的时刻是越来越近了。 慕千成逐渐觉得这舱内的气压越发令人难受,也不知是下潜的结果,还是这舱过于密闭,他本还有一肚子的想法,但身体逐渐撑不住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觉。 迷迷糊糊应该过了好些时间,舱门边传来很轻的声音,一个布条从门缝下伸了进来。 这一怪异的现象,令慕千成的肾上腺素不禁上升,顿时警觉了起来。他深吸了一口气,勉强靠着板壁站了起来,但过了好一会,都没有动静,慕千成伸长脚,勉强把那东西钩了过来,只感到布条里包着个什么硬东西的。 由于双手被反铐在后面,慕千成现在用脚还会方便一点。所以他用鞋底磨蹭着弄开了布条,里面居然有一把闪闪发光的钢锉。 慕千成的眼睛都亮了起来,是又一个陷阱,还是船上有什么人打算营救自己? 但事情已到了这种地步,无面人还有什么好耍诡计的,自己早就是砧板上的肉了嘛!既然结果都不会更坏了,慕千成无论如何都会一搏。他转过身子,慢慢挪动着屁股,把身体移了过去,用手捏起了钢锉,虽然很困难,但还是要尝试着割断手上的铁铐。 那难度是不小的,尤其是紧张带来的体力消耗,就像在锯树干一样。 好在钢锉子的锋利程度超过了慕千成的想像,大约花了不到半个小时,手上的镣铐就被他锯开了。 慕千成活动了一下手腕,手指都有点发麻了,但现在可没有歇息的闲工夫,他立刻就把目标转向脚镣。 脚镣比手铐要粗些,所以花了更长一点的时间,但还是难不倒慕千成的。但手脚都解放了,还不代表脱离牢笼,因为面前还有一扇几乎没有缝的钢门。 不过不知是凑巧,还是给他钢锉的人,早就考虑到了,这细小的矬子恰好能伸进锁头的缝隙里,慕千成使出吃奶的劲,拼了命地割锁头。 地上掉落了不少的碎屑,功夫不负有心人,被锯得支离破碎的锁头,在他求生本能激发的力气下,被整个撤掉了。 慕千成悄悄拉开了门,过道里当然不可能有人,若有守卫,早发现了他锯门的事,估计现在的人,不是在作战室里,就是到了船首的鱼雷舱待命。 不过过道里的灯也被关掉了,一片漆黑。 慕千成还是想不到谁会救自己,这组织里除了米什尔斯给了自己一些特别的感觉外,还真看不出,谁可能是自己的同伴或盟友。但钢矬子是不会凭空而来的,不过这人接下来会怎么行动,自己在没有跟他协商的情况下作出反应,会否扰乱了他的部署? 慕千成想了好一会。 但仔细想想,自己难得逃了出来,又怎能不发挥些作用,就算最后没有救得了海繁星号,也要落个问心无愧。同时,自己跑了的事,说不定很快就会被发现,现在不动手,难道还要等再次被抓住,三来,自己若引发了混乱,对于那可能的同盟者,或多或少也该有些帮助。 但这船上真的会有同盟者,这钢矬子会否是无面人的什么招数,慕千成的心里实在无底,因为自己不是神,但对手却如撒旦般可怕。 下定决心要赌一把以后,就得选对地方。 能干扰这次行动的地方,无疑就只有两个,作战室和鱼雷舱。 作战室里是一定有人的,无面人也很可能在那,在没有武器的情况下,贸然闯进去,是自投罗,所以最后,慕千成选择到鱼雷舱赌赌运气。 这一段路黑乎乎的,过了一道闸门,也光亮不到那里去,这里本该是船首的船员休息室,但现在都堆满了各式装置,不停地闪着红灯,偶尔还会发出一两声哔哔的声音。 确认没有人后,慕千成加快了脚步,他也没有想到这么轻易就能闯进鱼雷舱里。 他的盘算是,高超的手法自己就不会了,但破坏一部分电路,让它发射失灵还是可以办到的,只要鱼雷打不出去,无面人的威胁自然就变得不可信,整个计划就泡汤了,而且在这过程中,当局也会让两艘游轮尽快靠港。 想到又浮现了希望,慕千成差点笑出了声音,却没有注意到,当他闯进来以后,有一道黑影悄悄包抄了过来,并把舱门关上了,此人的手上还握着一把维修用的扳手!< 第三十九 失败的反击:地点鱼雷舱 第三十九 失败的反击:地点鱼雷舱 鱼雷舱的空间比想象中的要大,那倒不是因为这里被改造得变大了,而是无面人要求莫亚教授制造的鱼雷和制动系统,比原装的要小多。 因为无面人的目标并不是有良好防御的军舰,而是一艘载满了游客,缺乏防御的游轮。慕千成曾听米什尔斯说起,这鱼雷的爆破力并不是很大,但精确度和穿透力却颇高的,当时无面人对莫亚教授提出这些要求时,教授还反对,显然是因为他觉得若用这么的微型鱼雷攻击军舰,可是以卵击石。 看到那些安睡在舱里的幽灵,慕千成就会想到那不些幸的游客,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低压的供电系统,令舱内仅有部分应急灯亮着,当然鱼雷的控制系统与舱内照明不是同一条线路的。无法弄清这里是否有人,慕千成悄悄绕到一个“铁罐子”的后面,想钻过管道间的缝隙穿行过去。 背后突然有人推了一把,慕千成立足不稳,整个人差点就撞上了“铁罐子”,慕千成手疾眼快,用手撑着铁罐子的外壳,这东西也不知是什么机器了,总之烫得要命,慕千成连忙撤手,一个人影已扑了上来,举起扳手就往慕千成的头上砸了过来。恍惚间,慕千成只能举起左臂招架,一声闷响,左臂就垂下来,跟着才是撕心裂肺的剧疼,也不知是骨裂还是骨折了,但这手是无法再提起来了。 慕千成吃不消,对方可不会停下手。 一扳手又敲了过来,慕千成这回看准来势,他也明知在单手的情况下,要抓住对方并不容易,所以就往手腕上一托,对头可是使出全身的力气,手歪了一下,扳手砸在了连着铁罐子的管道上,发出了碰的一声。 显然反震的力把那只手都震麻了,扳手落地,被凿到的管道开始喷出一股白色热气,慕千成也没心再跟这人纠缠,托着垂下来的左臂,就往暗处躲。 “汤普森潜进来了!”,握扳手的人喊了起来,显然在鱼雷舱内还有他的同伙。 慕千成暗骂这人狡猾,当然这人本就很阴险的了,他就是当天在集装箱区混战中,在慕千成的打火机里装了窃听器的“尸身人像”穆雷。 慕千成把身体藏在几条管道后面,但躲躲藏藏总不是长远之计,而且自己是要来破坏鱼雷的,现在已被发现,唯独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尽快干掉舱内的敌人,再动手破坏鱼雷,但这现实吗? 慕千成自己也觉得不现实。 不过也没有时间给他多虑了,因为他身后左侧有轻微的脚步声,在这种状的铁皮地板上走动,就算把脚步放得很轻,还是难免有声响。 慕千成立刻就窜了出去,背后有人在骂,然后就传来枪声。 跟着就有人喊,“蔓龙,别开枪,小心打坏了设备。” 这人不是穆雷,好像是加尔德,这真是个最坏的消息,这舱内居然有三个人。慕千成连滚带爬,重新选了一个地方藏了起来。 加尔德的声音在舱内引起了多重的共鸣,好像他无处不在,随时要把手伸过来抓住慕千成的一样,“汤普森,或者该叫你密斯特。慕,你乖乖出来,我保证不会动你一根汗毛,首领还要留着你的。” 慕千成当然不会回话,把自己的位置暴露出来,但显然他的反击是注定要失败了,现在会不会重新被抓住也难说,不过只要潜艇还在海底下,就是一个绝对无法出逃的铁牢笼,自己被抓住也是迟早的事。 舱内回荡着那三个人轻微的脚步声,但好像每一下都踩在了慕千成的心上。 “我守着靠门的这条通道,你们两个不要散开,一片片区域搜,迟早会找到他的”,加尔德在发号施令,他的办法虽然不太聪明,但却绝对有效。 慕千成的后背都在冒冷汗,而且左手臂也无比的疼痛,虽然还能挥动,但显然不太靠得住。 远方的区域里传来了声响,蔓龙和穆雷已开始了搜索行动,虽然他们所处的地方与藏身处还有些距离,但总是会找到过来的。 慕千成转眼四望,寻找脱身之法。 一个电闸,映入了他的眼里。这东西不是控制鱼雷的,但应该是关于这里的照明。慕千成盘算了一下自己的计划,显然破坏鱼雷已不可行,先逃出这舱里,再赌赌命了。 他估计了蔓龙等与自己的距离,以及其间夹杂着的障碍物,然后又牢记着,能跑到出口的路线,显然那条路线现在被守在门边的加尔德堵住了。 慕千成咬了咬牙,突然站了起来,对着蔓龙等,喊了几句英国的国骂,就瞬即冲向电闸,一手把它拉了下来。 本就不明亮的鱼雷舱里顿时一片漆黑,蔓龙叫了起来,黑暗中传来了他们沉重的脚步声,但又顿时收住。 慕千成的目标倒明确的很,他闭着眼睛,按预先想好的路线,往门边直冲了过去,虽然途中曾撞到了铁管,但结果还算成功。不过或许就是那一次碰撞把他的方位给出卖了。他刚靠近闸门,估计着随时准备防御加尔德的攻击,但脸部已被打了一拳,破裂的眼角顿时涌出了鲜血。 慕千成跌倒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在那边”,蔓龙和穆雷呼喊着扑了过来。 慕千成也不多想了,他料定加尔德会上前想揪住自己,不爬起来,就一脚踹了出去,正正踢中了冲上来的加尔德的脚踝,加尔德叫了一声,若不是扶着扶手也得摔倒。慕千成趁这机会趴了起来,上前拉住了加尔德手臂,他本想以摔跤的姿势,把对方彻底扳倒,但左手臂实在是不听话。 慕千成发不上力,自然给了加尔德反击的机会,他一膝盖就顶在慕千成的小腹上,把他顶了出去,此时蔓龙和穆雷的脚步声也更紧。 慕千成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装着加尔德的蹩脚英语口音就喊,“蔓龙,开枪,快开枪。” 慕千成的喊声实在是不像,但他赌的是在漆黑中,应变能力差的人反应会变得更迟钝,也更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而蔓龙就是这么的一个粗大个。 “不”,还来不及给加尔德完完全全把话喊出来,黑暗中就传来了几下枪响。 大白天下的子弹是没有眼睛的,漆黑中的就更不会有。为了不被打中,无论是本能反应还是理智考虑,都只能是立刻趴下。加尔德是战斗经验很丰富的,他当然选择了趴下,但慕千成却是等着这个瞬间,他一下子冲了起来,直撞在闸门上。 若子弹打中了他,那是他不够运气,若子弹没有打中他,这就是他命不该绝。 子弹打在了钢铁上,发出了平平怦怦的声音! 慕千成趁机把闸门打开了,立刻就跳了出去,但加尔德已追了上来。慕千成用尽全力把闸门关上,跟刚伸出来的加尔德脑袋碰了个正着。 那一幕也够恐怖的,闸门刚好就夹着加尔德的脖子,但慕千成也没有留手的余地了,他可以把对方的脖子硬生生夹断,但看到加尔德已渐失去知觉的样子,他让门缝开大了一点,一脚踢在了对方胸膛上,把加尔德踢了回去,才把门关上。 门才刚刚锁上,就传来了蔓龙等的叫喊,和猛烈的拍击声。慕千成生怕他们把门撞开了,或是有什么工具破门而入。用背靠着,把所有能锁的地方全锁上。潜艇舱内的闸门都有防水侵入时的作用,是很坚固的,估计他们一时三刻也破不开。 慕千成直到现在才敢蹲在地上喘一口气。 但虽然他是逃过了立刻被抓住的命运,但这下反击也是彻底失败了,自己没有能够破坏鱼雷的制动系统。只要无面人按下那罪恶的按钮,那些细小的毒蛇还是能如常出洞。 现在唯一的机会只有在作战室里。走,是慕千成最后的选择,哪怕没有机会,他也要最后一试。 他托着伤臂走过了漆黑的一段通道,显然那个电闸也影响到了这里的照明。 突然一个硬邦邦的冷东西顶着他的脑带,一条黑影从暗处转了出来,就像是慕千成的影子一样,沾在了他的后面。 “慕先生,我找你找得很辛苦啊”,无面人冷冰冰的声音。 慕千成额头上的汗在加速滴落。 “发现你居然逃出了密封舱时,我真是吓了一跳”,无面人的手微微动了动,顶着慕千成脑袋的东西顶得更用力,“不愧是顶尖的卧底,居然随身还藏着钢锉子,是我的疏忽,抓住你以后,没有搜你的身。不过你给我上了很好的一课,这样的错误我以后都不会再犯的了。” 说完,无面人冷笑了起来,漆黑中,他的笑声显得更尖锐。 “你想怎样?” “邀请你到作战室里”,无面人从后推了推,示意慕千成要往前走,“请你亲眼观看我们的表演,硕大的海繁星号一下子断成两截,那是多么壮观的景象,而且我还想你亲自按下发射的按钮呢!”< 第四十 最后的潜伏者 第四十 最后的潜伏者 刚才的打斗,已令慕千成汗流浃背,现在更是如同泡在了水里一样,衣衫都贴在了肉上。 无面人的语言和行动,总能把人压迫到心理底线的边缘。慕千成刚刚在行动上的反击已经失败了,而现在精神上也面临着最后的崩溃。 他咬紧牙关,试图反击,“你不要太得意,就算你把我杀了也没有用,你有没看到我额头上的伤疤”,慕千成不再说下去,却以一种胜利者的挑衅眼神看着无面人。 无面人微微一笑,“刚被打的?我的部下干的?” “在鱼雷舱里,留下的印记”,慕千成突然大笑了起来,“既然鱼雷舱里的人,在我额头上留下了伤痕,但我还是走了出来,那说明了什么?” 无面人独眼边缘的肉抽搐了几下。 慕千成继续道:“蔓龙、加尔德等已经被我干掉了,你的鱼雷制动系统已被我破坏掉,就算你到达了指定区域,也无法击沉海繁星,你的计划彻底失败了。” 过道里顿时陷入了寂静。 “说完了吗”,但无面人居然还是很平静,“这决不可能,你的心理素质,还真是不错,死到临头还敢编故事想扰乱我,但很可惜你的对手是我”,他的枪顶得更紧。 慕千成不出声,他打赌无面人只是心理战。 可惜赌博有输就会有赢,而这次他却是彻底输了! 无面人冷笑了两声,“如果你真的破坏了鱼雷的制动系统,还把加尔德都杀掉了,你是不会这么蠢又跑到过道上来。你最好的选择应该是躲在鱼雷舱里,等我发觉鱼雷有异常,走进里面察看时,打我一个措手不及,但你却跑到这里来,你说这说明了什么?” 他模仿慕千成的口吻来反问,实际上等于是宣示自己的胜利。 慕千成的指尖都在冒汗,无面人冷冷道:“你是逃了出来,还闯进了鱼雷舱,并跟我恰好派去检查鱼雷的部下们相遇了,但你很可能不是他们的对手,无法破坏鱼雷。但你为人机警,还是从舱里逃了出来,而且把闸门锁上了,把他们困在里面。你发现无法破坏鱼雷,就打算孤注一掷,到作战室赌命,所以才会走在过道上。我说的对不对?” 慕千成无话可说,这人实在是太可怕了,这回他只有彻底地认输。 “没脸人,你不用去放你的手上,留在将发射的舱里也是有点危险的?” “用不着放他们出来”,这次轮到无面人大笑了起来,“因为我根本不打算带他们离开潜艇,我还该谢谢你呢。等海繁星被击沉后,你就跟他们在海底永远作伴吧,这样大家都不会寂寞!” “你”,慕千成真没想到自己困住那些人,居然也还是给这人做嫁衣,心里真的有无限的挫折感。 “走吧,也是时候了”,无面人在后面狠狠推了一把。 作战室内仅剩下了三个人,一个是轮机手邦萨,另外两人正是当天把慕千成和伊赛梅洛夫塞进箱子里,穿迷彩军服的男人,显然这些平常不起眼的人才是无面人的真正核心。 不过谁敢保证这毒辣又多诈的首领,也会让他们活着离开呢。 无面人进来以后,立刻就把作战室的舱门锁上,这里的防御可是全艇内最坚固的,就算有外人已潜伏在潜艇里,现在如果还没有藏在作战室内,要想在他们发射鱼雷前攻进来,也不太可能。 慕千成环顾了这里几遍,这狭窄的空间里,又哪能藏人。他真的的丧气,就算给他钢锉的人现在想来阻止惨剧,也不可能在作战室内动手。当然那人还可以跑到鱼雷舱把鱼雷破坏掉,但之前自己的行动,已让蔓龙他们成了惊弓之鸟,那可能的朋友一闯进去,不给他们打个措手不及才怪了。 想到自己很可能弄巧成拙,慕千成真是无比的沮丧。 无面人掏出了一把手铐,铐在慕千成的手上,他也要提防慕千成垂死挣扎。然后他把丢了魂似的失败者,拉到了潜望镜前,“你可以在这里看看壮美的大海,看看将被你亲手终结的海繁星号。” 慕千成不愿意看,无面人直接把他的脸都压在了镜头上。 其实慕千成已失去了机会和士气,无面人本没有再这么做的必要,但这真正的狂徒却像是很享受这一切。把自己变态般的欢乐,建立在对方的痛苦与崩溃中。 慕千成不知道现在的时间,但可以看到海面上阳光普照,海水泛着蓝光,镜头中央显露着一个巨大、略为有些笨重的船体身影。 从利物浦港口出发,载着来自英伦四岛以及其他西欧国家,还有少量亚洲人的豪华游轮,海繁星。最近热衷于占星术的欧洲人,常谈宿命论。也不知是否真的冥冥中有什么宿命,这艘来自于制造铁达尼号的造船厂的巨大游轮,也有很大可能在第一远航中就永沉海底。 但上次的悲剧更多是不幸带来的,而这一次却是**裸的罪恶。 无面人掏出怀表看了看,微微一笑,他重新用枪顶着慕千成的脑袋,“是时候了,到那边去。” 他把慕千成推到了一幅驾驶座前,旁边坐着的邦萨正一言不发,冷冰冰地盯着仪表板,看到无面人把慕千成推过来,居然还对着头领咧嘴笑了,还竖起了大拇指,颇为得意的表情。 慕千成真想不到之前自己推测是被迫犯罪的人,居然会沦落到这种地步。但是否从弗罗伦克萨的案件中,自己就一直犯错了? 最初自己认为佣人邦萨是被迫犯罪的,真凶是米什尔斯,但米什尔斯却居然是调查局的探员。 但现在想什么也是多余,无面人张开了双臂,像是已等不及欢呼,“一号、二号鱼雷都已经锁定目标了,慕先生,为了你的千古留名,按下这颗红色按钮吧。” 无面人一边说,一边把某些手柄推了上去,显然这是发射鱼雷前的一些安全措施。 慕千成不为所动,反正结果无论怎样都是一样,他是不会为了一时三刻的苟活,接受对方的侮辱和折磨的。 或许是巨大的洋流流过,船体轻微晃了晃,慕千成的心却比这里的还要晃多了。 看到慕千成闭着眼睛不动,无面人冷笑了一声,“邦萨,过来捉住他,对于这潜入来的走狗,我可不能让他太痛快。” 邦萨露出了一口白色的牙齿,过来揪住了慕千成,慕千成只感到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是在哪,但这邦萨的力气也不小,加上无面人一手抓着他的手臂,一手缠着他的腰,慕千成实在是无法动了。 在无面人的强揪下,慕千成的手指离红色按钮仅有十厘米的距离。 他咬牙坚持,但邦萨突然搔他腋下,这招使坏的可真够厉害,慕千成一泄了气,手指就被迫按在了红色的按钮上。 无面人的笑声在作战室内回荡着,“你们怎么不说话”,无面人把头转向那两个穿着军绿色服装的人。 不待那两个人回答,按钮板下突然冲出了红色有点刺鼻的气体,无面人吓了一跳,邦萨已一脚踢在了他的手上,把他的手枪踢飞了,然后另一脚又踢在了他的胸膛上,但无面人相当的结实,只后退了几步,没有跌到。 慕千成虽然不知道是这么一回事,这气体是否有毒,但他早忘却了生死,现在看似有一线的希望,立刻低着头俯冲上前。他一头撞在了无面人的腹部上,但无面人这次是已有了准备,他双手揪着慕千成的脑袋,就要扭断慕千成的脖子。 可怜慕千成双手被铐着,无法使力,眼看就快被对方揪得喘不过气了,邦萨突然抓住了无面人的手。但无面人的手如同钢钳一样有力,他不见就能掰开。但当他的手指刚捧出无面人的手背时,无面人就叫了一声,抓住慕千成的劲都消失了。 当慕千成能够抬起头时,无面人已晕了过去,斜躺在地上了。邦萨走上前,掏出了两把手铐,把无面人的双手分别铐在了铁管子上。 看着他的动作,慕千成终于知道自己刚才感觉不对的地方在哪了。 是他的手! 邦萨五大三粗,但一双手的手指却又细又长,难道邦萨真会有一双如此的手?而且那双手上,没有佣人们常有的茧! 作战室内,弥漫着那红色的雾气,也不知是否有毒的。慕千成现在才记得赶紧用手捂住口鼻,而且也想起了那两个穿着迷彩服的人,他们怎么不过来帮自己的头儿?难道都是与邦萨一伙的? 慕千成悄然靠近了其中一人,那人还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看着仪表盘,但当慕千成轻轻推了推他,他立刻跌倒在地上。 死了?早死了? 另一人估计也是这种状况,慕千成惊魂未定,红雾中邦萨已走了过来,手上还拿着手枪,枪口当然是对着慕千成的。 这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么究竟又是谁把钢锉子给慕千成的?< 第四十一 蛇将出洞:算有遗策 第四十一 蛇将出洞:算有遗策 慕千成惊异地看着邦萨,突然大喊道:“你不是邦萨?虽然你的化妆很厉害,你的体型也跟他几乎一样,但有一样东西不同。” 邦萨露出白牙齿,晃了晃手里的枪。 舱内血红色的雾气浓度达到最高点以后,开始有些许的消散。慕千成盯着对方道:“你的眼睛比他有神多了,一双聪明人的眼睛,而且他眼睛与眼睛间的间距,比你的大多了,你是个脸比较小,而且尖的人。” 邦萨只冷冷一笑,就开口说话了。 慕千成以为他是要如同对待无面人一样,把自己绑起来,却没料到对方以怪异的口音道:“把裤子脱掉。” “干,干什么?” “我要把你那玩意,割下来泡酒。” 邦萨说完,就把手伸了过来,这回倒真是把慕千成唬住了,甚至比无面人的威吓更有用。看到慕千成吓成这个样子,邦萨却大笑了起来,他的口音也变了,纯正而流利的英语,动听中带些许的轻盈。 “这么快就忘了我,没心肝的人”,他在脸上扯了几下,也不知怎么又弄了一回,居然变出了一个女性的脸庞。 早该死了的英国女密探,帕里斯.米斯丽。 慕千成彻底愣住了,这人居然早藏身在作战室内,还假扮成邦萨,若早知道还有这么一个最后的潜伏者,慕千成就不用冒一身冷汗。 “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你不希望我在这里?若我不在这里,谁刚才偷偷给你个钢锉子呢?”帕里斯摇动了一下腰肢,脱下了那件硕大的外套,从肩膀到腰间有一大堆东西瞬即跌落。他就是塞了那么多东西才让身躯显得跟邦萨同样的粗壮,而邦萨本来就不是很高,跟帕里斯差不多,这就无需改变。 与这个女妖怪重逢,慕千成真是有太多东西想问,但现在必须先离开这里再说,“我当然希望见到你,看到你当时被击中,我不知多着急。” “还说呢”,帕里斯一手指搓在慕千成的鼻子上,“就是你一枪打在我的胸口上,现在想起还隐隐作疼。” 慕千成有些不好意思,尴尬地转过了头,不过很快又重新看着帕里斯那副还沾着些许油彩的脸,“你既然会驾驶潜艇,我们先靠岸再说吧。” “不”,帕里斯把慕千成拉到一张椅子上,自己在旁边也坐了下来,还把一条腿搭了过来,“在这里享受一下超难得的二人世界不好?” “不好,而且这里也不是两个人嘛”,慕千成瞄了瞄远处晕倒了的无面人。 帕里斯笑了起来,“谁跟你二人世界呢,我要等那艘游轮按原定计划,离开这条航道后,才能把潜艇开走,以免发生什么意外。” “既然你已经潜入这里了,难道当局不知道这消息?” “不知道,因为无面人把所有渠道都切断了,当局只能给我足够大的活动空间,所以船上的傻瓜蛋们还不知道自己被两枚鱼雷瞄准着呢?” 慕千成看了仪表盘一眼,看到那个被自己按了下去的按钮,不禁还觉得心有余悸,“但刚才是怎么回事?我把按钮按下去了,鱼雷倒没有发射,这里的机器却像在放屁一样。” “说话这么脏”,帕里斯用力地拍了拍操纵杆,“趁着无面人刚才出去找你的时候,我已经动了手脚,这里的电路与鱼雷制动系统间的联系,早被我切断了,我还装了一个玩意上去,就是你刚才按下发射鱼雷的机关,就会有红雾喷出来,我好趁这机会,把无面人擒获。” 慕千成点了点头,“那两个人,也是你趁无面人刚才出去带我过来时干掉的?” “没有干掉”,帕里斯晃了晃食指,他两只手的食指上不知怎么都凸起了一根很细小的钢针,“这上面涂有能麻醉神经的毒素,我给他们来了一下而已嘛。我可是不爱杀生的和平主义者,而且上头还要我最好把他们活捉回去。” 原来是这样,难怪刚才无面人给他碰了一下手背,就突然倒了下去。 慕千成早知道这女人是个妖怪,但想不到她厉害至此,居然所有人都被她玩弄在股掌之上。但他还是有一点不明白的,“当天我明明把子弹打进你的身体,血都流出来了,弹壳也掉在了地上,你怎会没有事?当然我是被迫的。” 帕里斯眨了眨浅蓝色的眼睛,“还算你有点良心,第二天曾跑去荒山找我,说起来那时我还真的躲在那呢!你都已经知道了米什尔斯是我的同伴,难道还想不出来。” 慕千成竭力回想那天的情形,但香艳的一幕以及骇人的射杀,令他当时受到了不小的震撼,若不是很用心回想,还真得想不起太多。 过了好一会,他才一拍大腿,帕里斯的腿,“米什尔斯当时要求你穿回衣服,才让我把你拖出去枪杀,那件衣服的袋子里有血浆袋,当我射击的一瞬,你把它弄破,然后同时跌到,后来上前确认你死亡的米什尔斯自然是撒谎的。” “嗯,差不多就是这样”,帕里斯看了那几个晕了的人一眼,“但我的衣服可是不防弹的,但你的子弹可没把我打死啊。” “这”,慕千成再次回想那一幕,“枪是米什尔斯给我的,问题一定就出在那。” 帕里斯只看着这“强奸”了她的人在微笑。 “我知道了,那子弹没有弹头,没有弹头的子弹,在我叩响扳机后,自然有弹壳跌出来,但是不可能伤到任何人的。” 帕里斯笑了起来,“你终于想到了,但这个花招好像终归是骗过了无面人。” “但你既然有假扮成邦萨的能力,根本就没有那一幕的必要,你就算不装死,一样可以混进来,我敢说那时你会被蔓龙等抓住,一定是故意的。” “我是故意的”,帕里斯点了点头。 “有必要吗?” “傻瓜,若我不是这么做,那时候他们会接纳你?他们要接纳你,一定也会选择些方式来测试你,这样若我不潜入,你就真的要杀人——杀其他人”,帕里斯拍了拍慕千成的手,“如果你不做,你就会被杀,如果你做了,我看以你的为人,很可能就会受什么所谓的良心谴责呢。” “看来你对我很了解。” 帕里斯微微笑了笑,“当然,我们曾经坦诚相待嘛。逗你玩的,因为在聘用你之前,我早把你调查得很仔细。” “你对我也真够不错的”,看到情况已不再恶劣,慕千成的心情也有所放松。 “你的工作做得很不错,我当然要对你好些。” 慕千成站了起来,到潜望镜上看了看,发现游轮还在那,“这倒霉的船怎么还不走?” “应该是在弄什么观赏海豚之类的”,帕里斯侧起头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个活动,有什么办法,我们现在又无法通知他们,要不我有个点子,你试试。” 听到帕里斯这么说,慕千成离开了潜望镜,回到她身旁,“快说啊,能办到的我一定办,毕竟现在他们还在潜艇的攻击范围里,我害怕夜长梦多。” “很简单”,帕里斯翘起了腿,“你打枚鱼雷过去,给他们一个擦边球提醒一下,他们不就知道了。” “你真是个疯了的妖女。” 看到无法快速让海繁星离开,慕千成也只能再次坐回到位子上,期待这事尽快结束了,“对了,还未问你,什么时候替换邦萨的。” “出发之前,因为如果我太早假扮成他,被识破的机会也会增多。” 她这解释,慕千成能够理解,“难道邦萨本来也是你们打入组织内的棋子?” “我们还没有这么高明,我当时也对于要怎么再潜入来帮你们,感到很头疼,若我无法潜入,就只能靠你跟米什尔斯了,结果嘛,你们两个大男人最后还是靠不住。” 慕千成的眉毛提了起来,坏笑道:“若不是我们帮你分散了无面人这么多的注意力,你也未必不会被他识破。” “算你有些功劳了。不过我们也没料到,无面人这么狡猾,居然会训练最笨的人来当轮机手,肯定是他觉得这偶然被带进来的帮佣不可能是我们的卧底。” 慕千成对此深表认同,“但你是怎么替换他的,把他绑了?” “是米什尔斯无意中发现了他在学习操控潜艇,而且他有逃离组织的心思,但没有胆量,米什尔斯要求他配合,他就乖乖跟我调换了身份,他现在早被我藏在镇上的某个地方了。” “你的脑袋真转得够快”,慕千成竖起了拇指。 帕里斯刚想回答的,作战室内突然又响了一把声音,“你们确实是很不错,但还是有些疏忽。” 这是无面人的声音,他居然这么快就醒了过来,慕千成和帕里斯都被吓了一跳。好在这恐怖的头儿早被绑住了。 只不过慕千成却犯了一个刚才无面人也犯过的错误,没有搜他的身。 无面人低下头,对着衣领突然大喊道:“蔓龙,有人潜入了作战室,把这里的设备破坏了,你立刻在舱内手动操控发射鱼雷。” 他的衣领下有小型无线电!而他已知会了被困在鱼雷舱里的罪人们,这情势瞬间就滑落到最危险的时刻了!< 第四十二 百慕大上的终曲 第四十二 百慕大上的终曲 “你”,帕里斯几乎从座位上跳了起来,而慕千成已冲了上前,一手翻开了无面人的衣领。 白衬衫的领子下,有一颗钮扣般大小的黑色东西。慕千成也是彻底愣住了,所谓乐极生悲的感觉,他此时才切身体会到。 “小姐,你刚才并没有扎到的我手背,你一露针头出来,我已经发现了,不过我看在二对一的情况下,你又是个高手,还有这个蛮子帮忙,我挣扎也是有点多余的。才故意被你抓住,看你到底是什么路数,结果你好像真得把自己的底牌都抖出来了。” 看着无面人那张难以显露表情的脸上,都显示出来的得意,慕千成再难按捺住心头的怒火,他从其中一个迷彩服男人的腰间拔来了手枪,就指着无面人的脑袋道:“快命令他们停手,不然我打爆你的头。” “你尽管打吧”,无面人冷冷一笑,“不过如果你敢开枪,那么海繁星号的人可都是被你害死的,那可是有老有少的三百多条人命啊。” 无面人的话戳到了慕千成的痛处,他虽然还是紧握着扳机,但锐气已在减弱。 “那你想怎样,快点说吧”,帕里斯让慕千成把枪收起来,“不然你的部下把鱼雷发射出去,就一切都晚了。不过就算船上的人真都遇难了,也与慕先生无关,当然也与任何国家无关。别忘了你可在我们的手上,我会把潜艇开回港湾,调查局的人早在那里恭候多时。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宣布一个犯罪组织的肮脏罪状。” 无面人哼了一声,“很冷静的小姐,不过你的冷静是装出来的,骗不了我。你绝对不希望海繁星被击沉,因为就算我能被抓出来接受公审,但对于已经风雨飘摇的日不落帝国来说,那也是一次很大的打击。” 帕里斯显然也是被他说到了痛处,眉毛动了动,刚想说什么的,无面人已把脸转向慕千成,他的那只独眼里,那颗漆黑的眼球,好像是想把人吸进去的黑洞一样,“慕先生,难道带给你的祖国深重灾难的帝国遭受如此的打击,不是一件解气的事?你难道不爱你的国家?您难道打算助纣为虐?” “够了”,慕千成一脚把凳子踹到了,“不要再用这些政治谎言来诓骗我,你根本不是什么受压迫民族的同情者,你彻头彻尾就是一个贪婪的罪犯。如果我任由你杀害那些无辜的人,只怕有一天,我远方的故土知道我没有阻止你的疯狂,也会责怪我不是一个有骨气的中国人。” 无面人又冷笑一声,他绕圈子的谈话,已拖延了一点时间。他是故意这么做的,因为在鱼雷舱里,他让莫亚设计了能够直接发射的设置,但那是需要花费时间的手动操作。 “你到底想怎样,才会让蔓龙停下发射鱼雷”,慕千成上前一步,再次揪住了无面人的衣领。 无面人皮笑肉不笑地道:“慕先生,小心你的手弄坏了通信器,到时候你可要走进鱼雷舱向他们下达停止的命令,你觉得还够时间走过去?” 慕千成咬着牙瞪着那张越发觉得难看的脸,无面人继续道:“你先把这女士捆起来,然后把我放了,我就可以命令手下们停止发射。当然我也保证,我不会杀你,我只是希望能确保自己可以安全离开海底。” 慕千成当然不会答应他,哼了一声,突然把手放开了,狠狠地把无面人砸在了地上。 无面人倒不吭一声,还想笑,不过他一下子就笑不出来,因为帕里斯突然冲了上前,一脚踢在了他的档下,还踩了一脚,当无面人忍不住痛,差点跳起来的时候,帕里斯把手上的针扎在了他的脖子上,这回他是彻底地晕倒了。 “你把他弄晕了,我们怎么办?”,慕千成此时也有些没有了主意,“我们现在赶去鱼雷舱赌赌吧?” “当然只能这样”,帕里斯从腰里拔出了一把微型的消音手枪,“傻子,他是在浪费你的时间,你觉得如此凶狠之人,真会在最后时刻,放弃他的计划,放弃那可能随时到手的巨额财富?一定不可能!他是在盘算着蔓龙等需要的时间,等他们准备好了,如果我们又上了当把他给放了,他就会反咬我们一口。” 慕千成已在解开作战室的门锁,为了防止有外人潜入,无面人进来后锁上的,“我当然知道不能放了他,但我觉得我们赶去鱼雷舱,会来不及了。都怪我,把那里的门也给堵死了,而且里面有三个惊弓之鸟。” 帕里斯已不再回话,只催促他快点。作战室的门打开后,他们两人立刻就冲了出去。但潜艇却突然摇晃了起来,剧烈的摇晃,慕千成差点摔倒在地 。 不过他还没有站稳,潜艇又摇了起来,比上一次还要猛烈,若不是扶着板壁,还真要跌到了。 “完了”,当摇晃过后,慕千成还打算跑去时,帕里斯却已站着不动,这千奇百怪的脸上少有地变得无比的苍白,“完了”,她再一次重复了这句话。 “你的意思是,鱼雷已经打出去了?”,慕千成握紧着拳头,他虽然知道自己的问题是多余的,但还问了出来 帕里斯点了点头。 四周寂静了片刻,“那么说游轮已经被击沉了?”,慕千成这话也不知是在对帕里斯说的,还是自言自语了,但他突然又像是发疯了一样,重重地推开了铁皮门,又冲回到作战室里。因为他的心里还有一丝的侥幸,亲眼看着惨剧的发生,而且那个惨剧还是自己差一点就能制止的,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但若不是亲眼看着,慕千成则会心烦意乱,祈求有一点上苍的怜悯。 所以他把眼睛贴在了潜望镜上,之前无面人让他看,他拼死反抗,但现在却好像恨不得,把眼珠子都镶进里面。 海繁星号还在镜头中央! “帕里斯,船没有被打中。” “不是的”,帕里斯有些有气无神,“我看过鱼雷舱的设置,刚才那阵晃动时启动了,但会在一分钟后才发射,这原因嘛,涉及鱼雷和造艇技术的一些专业问题,说了你也不懂,但海繁星的命运是注定了。” “或许还会有奇迹”,慕千成继续观看,但眼泪却忍不住流了下来,这还是他平生第一次如此难受和奇异地落泪,“我们能不能改变潜艇的位置?” “太迟了。” 随着帕里斯的回答,泪水已弄湿了镜头,慕千成赶紧用衣襟擦拭。潜艇再一次晃动了起来,不如之前的强烈,却持续了几秒钟。 “发射了!”,帕里斯说话的语气,就如同阎王判人死刑一样。 “不会的”,慕千成双手抓着潜望镜激动地摇了起来。 在海风下,时起时伏的海面掩盖了那两条恶毒的海蛇,慕千成真希望能够在这里喊出声音,能够让海繁星上的人听到,但他的喉咙却早被什么塞住了一样。 绝望,这才是真正的绝望,甚至比之前的还要强烈。因为之前是被无面人彻底看破了,但这次却是在把对方打倒后,还差一点就能捞到胜利的果实,却注定了缘差一线。 慕千成的心实在是够坚韧和顽强的,但也止不住这次的泪水,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已不再祈求有任何奇迹,但潜望镜里的画面却有些像是奇迹。 本来稳当当浮在海面上的海繁星号,不知为什么动了起来,而且还是来了个急拐弯,船尾脱着长长的白线,向镜头右下方移了出去。 难道是有人发现了鱼雷,紧急避让,但应该不太可能啊?而且这些许的变动,能让它躲过致命的一劫? 慕千成的眼睛睁得更大,手抓得更紧,突然海繁星号像是摇晃了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带着动能从他的左舷下擦了过去,跟着过了十几秒钟,镜头正前方就闪起了白光,然后海面上震起了五六米高的海浪。 “海繁星没有被正面击中”,慕千成愣了片刻,又狂呼了起来,就像是在开奖日突然发现掉落出来的号码,跟自己手上的彩券一样。 帕里斯快步走了过来,慕千成还不想让给她看,但被她挤开了,帕里斯睁着一只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是擦了过去,然后爆炸了?希望不要把船体钻透了,也希望那阵爆炸冲击力不要波及到船体。” “但至少最坏的结果,船也应该不会立刻沉没,还有让大家逃命的机会,而且说不定运气好起来,我们还能到游轮上走一圈呢。”慕千成激动得连连地挥拳头,他实在是压抑得太久了。从被帕里斯诱骗入局开始,就憋着一股气,到事情败露,被无面人囚禁,可谓到了极限。 “看你开心的”,帕里斯抛开了潜望镜,突然在慕千成的额头上吻了一下,慕千成也不再有所顾忌了,紧紧拥抱着帕里斯,两人居然就热吻了起来。 一阵近乎窒息的热吻! 当他们停了下来时,发现镜头里的又有了些许变化,海繁星号向着潜艇的方向开了过来,而且隐约可以看到一个人在船舷边挥舞着某种旗帜。 < 第四十三 美丽的谢幕 第四十三 美丽的谢幕 这熟悉的人,居然是米什尔斯! 这个被无面人信誓旦旦说已经杀了的人,却还活在世上,不但慕千成惊讶,连帕里斯也很惊讶。 他们不知道他怎么会在海繁星上,但显然海繁星号最后时刻的转轨,却很可能是他的招数。 当帕里斯让潜艇浮出水面时,游轮上的乘客们自然是吓了一跳的,好在能言善辩的船长和美丽的船员小姐,用善意的谎言掩盖了过去,还不知怎么博得了阵阵掌声,可能说是什么表演节目吧。 能够重回地上,真是万幸。慕千成可是很艰难才忍着所谓的风度,让妖怪帕里斯先爬了上去,当慕千成在游轮的甲板上,跟米什尔斯握手时,这两个曾经的“恐怖人物”,忍不住来了一次惹来帕里斯冷嘲热讽的热烈拥抱。 游轮上也有几名海警,在米什尔斯和帕里斯的带领下,再次回到潜艇里,把晕倒的三人,和还困在鱼雷舱内的家伙都抓了上来,那些没有晕倒的家伙,也早泄了气,束手就擒了。 看到他们身后那副渐渐西沉的红日,慕千成才感到事情看来是真的要落幕,而自己的身体原来已经是这么的疲惫。 由于转向及时,鱼雷仅仅是擦到了船壳,并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但当慕千成赞扬米什尔斯时,刀疤狼却说最大的功劳该归在他们这对奇怪的男女组合上。 因为若不是他们还能留在潜艇里,干扰了无面人的计划,拖延了鱼雷发射的时间,自己根本就没有机会能赶到海繁星号上,并让船长赶紧离开这片海域。 慕千成还是有想不明白的地方,而这些或许只有米什尔斯才能解答的。所以他赶紧问道:“无面人说他在无人岛上已把你解决掉,难道仅是吓我的?” 米什尔斯苦笑了一下,解开了胸前的扣子,只见他结实的胸膛上,有三四条血淋淋的伤口,看来是被什么东西划破的,“岛上植物们的伤痕。他不但打了我几枪,还把我扔到了悬崖下的树丛里,只不过我略施小计,就如同当天被你射杀的帕里斯一样,侥幸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而且还设法逃离了那个岛屿,跟在当地巡逻的一艘军舰联系上了。” “看来老天是站在了我们这一边”,他耸了耸肩膀,接着道:“我也只是推测他的目标是这两艘游轮之一,有要员的公主号,早返回港口了。但海繁星的通讯却不知被谁破坏了,无法联络上。估计有可能是船上有组织的人,所以我只好通过快艇接近它,并用某种方法跟船长说明了情况,刚刚转向,鱼雷就打了过来。你们不是有句古话,天无绝人之路,看来还真是有些道理。” 慕千成长舒了一口气,“那真是够幸运的。” “这既是幸运,也是大家努力的杰作”,米什尔斯拍了拍慕千成的肩膀,“好样的远东来客,我代表这艘船的游客,代表涉及到事件中的所有国家,感谢你了。” 慕千成看了看站在一旁微笑的帕里斯,又看了看米什尔斯,“你是这次事件的真正负责人?” “是的!” “那你就该管教一下这刁蛮的女下属了”,慕千成指了指帕里斯。 “你这话全错了,首先我不受他管,他是美国当局的,我只是跟他们合作”,帕里斯用手指搓了搓慕千成已肿了起来的眼眶——在鱼雷舱里被打的,“而且我那不是刁蛮,是有干劲。” “你们现在船上怎么有干劲都得,我有些事先忙了,不打扰两位”,米什尔斯夸张地眨了眨眼睛,就笑着走开了,说起来,慕千成会“强奸”这女妖,他可也是罪魁祸首之一呢。 “刀疤狼,我还有想问的”,慕千成想追过去,但帕里斯拉住了他。 “问我也行啊,我知道的比这头狼知道的一定要多。” 慕千成转过身子,海风呼呼地吹来,靠着护栏,看着远方渐渐西沉的红日,才让人觉得原来加勒比海并不总是黑雾重重的,也有如么动人的一幕。 帕里斯也是如此,之前精明刁蛮又有点让人害怕的女妖精,粉白的脸上浮现了微微的红云,不知是想起了什么,还是阳光照在上面的反映,“说啊,你要问什么?” “我始终不明白,究竟是谁杀了那个弗罗伦克萨,也就是印度裔佣人邦萨的雇主,是米什尔斯?但他可是调查局的人,难道会滥杀一个无辜的美国人?” 帕里斯看了慕千成一眼,“这么好的海景,还干吗想那些早过了时的案件。我不说了,我可是个和平主义者,讨厌想起那些血淋淋的东西呢!” “那好吧,我去找米什尔斯问问,还正好喝两杯,我本来还想在晚饭后约你到舞厅跳舞的。” 帕里斯转了转眼珠,“我告诉你,你就不要再去找米什尔斯了。” “吃醋,怕我扔下你了?” “我是怕你被他招募了。我答应过完事后,会好好让你回去,姐姐可是最有信用的人。” 慕千成笑了笑,这女妖怪也有嘴硬逞强的时候,帕里斯道:“我可以告诉你,商人弗罗伦克萨确实是被米什尔斯杀死的,不过你千万不要随便说出去,因为罗尔已接到命令把这件案子封存了。” “为什么,难道为了加入组织,所以就平白杀一个人?据说这个人在当地还是有些经济和政治地位的”,慕千成拍了拍护栏,显得不太认可他们的做法,毕竟那里可是稳定的迈阿密,不是无序的国家或者可以放手杀戮的战场。 “首先,你必须知道一点”,帕里斯的手指在护栏上敲了起来,像在敲欢乐颂的节拍,“米什尔斯最初接触的人,并不是邦萨,而是弗罗伦克萨。这人一直暗中从事着毒品交易,在跟组织搭上线后,不但把毒品交易扩大了一倍,而且暗中支持组织的活动,所以米什尔斯将计就计,硬生生地说他想反叛组织,把他给杀了,虽然没有让他踏入法庭,但那也是可以接受的无奈之举,而邦萨会被带进组织里,是意外和有些无奈的举动。因为他知道了米什尔斯和弗罗伦克萨的接触,在组织没有被我们破坏之前,让他留在外面,或是落在警方手中,也是有点麻烦的。” 慕千成想了想,“那么说,罗尔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我还曾怀疑过他跟组织或是你们有关?” “他当然不知道”,帕里斯得意地笑了笑,“这次国际间的大调查,仅有直接负责的人知道。” “那死亡现场的伪造?” “是米什尔斯的计谋,其实目的就是为了让警方不要把罪名安在邦萨的头上,要么就以为弗罗伦克萨是自杀的,要么就以为他被一个毒贩杀了,当然”,帕里斯狡黠地眨了眨眼睛,“还是我特意想出来,用那复杂的安排考察一下你的智力还有判断力。” 慕千成当然不会忘记这女妖怪当时装扮成一个女学生混在发现命案的人当中。(忘了的读者可以往回看看,她假扮成叫特雷西的女大学生) “对了,还有那个麦康德尔,就是断臂的红头发,他不是受了重伤,怎会突然又回到组织里,而且还从一个贩毒下线,成了管理潜艇工程的人?” “你觉得呢?” “我觉得他不太可能是真的回到组织里,因为他之前已经有接触威尔金森的意思,我觉得他是被你们策反后,又派到组织里潜伏的,主要是想看看我和米什尔斯在组织里是否还活着吧?” 帕里斯噘起嘴巴,“脑袋挺不笨的。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他虽然被组织的杀手崔斯近距离射中了,但恰好有个铜怀表在身上,救了他一命。为了不让案情外泄,我们从警方手中把他要了过来,安置在陆军医院里,当然也封锁了健身俱乐部里的案子,对于崔斯的死因,也是意外。他伤势好了以后,自愿替我们回到组织里当眼线,谁知还是难逃一死,或许这就是命吧!” 慕千成不自觉握住了帕里斯递过来的手,“虽然是死了,但完全不一样,他现在是为了无辜的人而殉职了,跟因为离开组织而被杀害,和被判刑而死,完全是两回事。” “还有没要问的”,帕里斯踩了踩慕千成的脚,这妖怪也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一双高得夸张的高跟鞋子,慕千成就算用自己的精密脑袋去思考,也没想到她什么时候有这个时间。 “没有了。” “那就进去吧,我已经听到了舞台上的歌声了”,帕里斯拉着慕千成快步而行。 慕千成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我还有一个问题,最后的问题。” 帕里斯叉起了腰,“你这人真麻烦,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快说吧。” 慕千成吞吐了一下,“既然我射杀你是假的,那么,那么??????” “你究竟想说什么”,帕里斯已有些不耐烦。 “我是想说既然那都是假的,是否说那炽热的往事也是假的?”< 第四十四 回到现实:待解的天津港之谜 第四十四 回到现实:待解的天津港之谜 帕里斯愣了一下,才明白慕千成说的是什么。海风吹动着她飘散的金发,那眼珠子就像是海水一样的颜色,只不过这海水,已经被西沉的红日给煮沸了。她踢了慕千成一下,“你说了,你自己清楚啊!” 清楚?慕千成真是越来越不清楚了,那会是假的,但怎么想都是热上了心头,那怎么可能是假呢? 虽然已过了几年时间,慕千成当时也半开玩笑地说,希望永远不要再碰上这带来厄运的妖女,但说起这往事,又总觉得再遇上了,也不一定就是什么不好的事?????? 慕千成提供给戴独行等作为参考的案件就说到这里,当他还沉浸在加勒比海的温馨回忆时,两把略为有些愤怒的声音却把他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原来你是这么下流的”,两把女人的声音。 慕千成愣了一下,才发现马铃和国民政府天津站的情报站长林昕,很不满地看着自己,他们面前的饭菜也没吃多少,反而是那个副站长文成把东西都吃光了,显然听得津津有味。 (亲爱的读者们,有没因为过于着迷于加勒比海上的案子忘了前文?由于天津港里的怪事,戴独行和慕千成赶赴天津,并接受了慕千成的意见,坐着那艘诡异的货轮出航,要到天津港外某最有可能之前藏起过这艘船的小岛上实地考察,而在船上的午餐时间,慕千成提及了围猎百慕大这案子,以供戴独行参考) 戴独行哼了一声,清了清喉咙,“不错的提醒,感谢你给我们分享这么精彩的故事,我是受到了点启发,不知林站长有什么看法?” 戴独行看似是要给慕千成摆脱尴尬的气氛,但说到“精彩的故事”时,又故意把精彩两个字说得很大声,慕千成只好立刻低下头,赶紧吃自己早冷了的东西。 林昕的注意力倒是轻易就被转移了,她沉吟了一下,“这事给我们的启发,就是幌子!很显眼或是重大的东西或许都是幌子,百慕大上的海难是如此,这次天津港里的也是一样,还说不定真如戴处长说的,他们把我们的注意力转移以后,又会把矛头指向慈禧陵的黄金。” “这才是我最担心的”,戴独行放下了筷子,皱起眉头道:“虽然我没有在孙殿英的盗墓处找到任何黄金的线索和痕迹,但说不定日本人已经知道了。我们说刘坤玉没有任何发现也只是猜测,说不定他已经从那两颗夜明珠里发现了什么秘密,只不过还没有来得及动手,就被我们拔掉。” 慕千成吞下了口里的东西,“说来还真怪,之前为了两颗夜明珠,大家都抢得发了疯似的,几乎把我的命和对张家的承诺都搭上了,但现在又完全没有了一回事,那东西究竟有什么秘密,和黄金是否真的存在着什么联系,现在也越来越模糊了?” 慕千成的话令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但慕千成自己真的就是这么想的? 那倒未必,因为傅韵兰为了抢回夜明珠,可是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而她可是少数知道慈禧陵中黄金内情的人之一,会远赴蒙古部落得到那些残存的线索,也有赖于她肯拿出那幅古地图。 想必两颗夜明珠是找到那批巨额黄金的关键所在,但慕千成为什么要这么说? 因为他没有忘记跟香儿的诺言,更因为看过戴独行和毛晨鲂等人的内斗之后,他越发不愿意把国人的财富交给他们,当然更关键的在于不能让黄金落在敌人的手中,让他们进一步武装起来,以图谋征服中华。 “还有几个小时就差不多到达那海岛,大家可以先回去再歇歇”,戴独行站了起来,等于宣告这顿午饭的结束。 在回房的路上的,慕千成少不了被马铃叨唠了几句,自然是说他小心被女妖怪钩走了魂魄。当慕千成笑她也是女妖怪时,马铃生气地把自己的房门给关上了。 慕千成只能无奈地笑了笑,总之在讲故事前,把那些火辣辣的部分去掉了,不过现在忙于正事,也没空再管太多私人情感了。 因为慕千成有预感,日本人这次的行动,绝不会简单! 不幸的在于,对于好事,他的预感好像不太灵,但对于危险,却经常一语中的。 船以现在的速度,航行了三个小时左右,就到了那无人岛的海域里。但此时已经天黑,而且由于货轮船体较大,经有经验的船员判断,还是先抛了锚,等天亮了,要登陆的人,换乘小艇比较好。 戴独行接受了他们的意见,并且让大伙把船上的照明都关掉,自然是不希望被岛上的人发现,当然前提是岛上还有人的存在。 第二天一早,就开始了忙碌的行动,慕千成叮嘱马铃只能留在船上,最好也不要到船舷上看,若真有什么事发生,能用救生艇逃跑就逃,不能就把自己反锁在舱房里。 马铃答应了他的要求,当然也反复叮嘱要他小心。 林昕的风格真是与戴独行完全不一样,这货轮上居然藏了几个排的士兵,戴独行本来的秘密行动,被她搞得如此大阵仗,但现在也没有办法了,戴独行只能同意让士兵先上岛,确保安全。 而且说起搜查这种无人岛,要在短时间内完成搜索,多些人手也是比较好的,当然这么做的话,被对方发现的可能性也在增加。 在确认没有危险后,戴独行、慕千成、林昕和文成也用一艘小艇,登上了这座小岛。在岛上海水侵蚀最深的地方,还留有清王朝的宣示标志。 在林昕一声令下,士兵们和一些关于这方面的专家开始了搜索。 慕千成也想过参与,但他听取了林昕的意见,还是等士兵们有所发现后,再赶到那里,毕竟他们的精力是有限的,好钢也需用在刀刃上。 因为来得匆忙,仅知道这岛上没有淡水和常驻民,不过渤海的渔民们倒是常会在这里躲避偶尔的风暴,所以岛上应该还是会有些设施的。 士兵们果然很快就有所发现。在岛的东侧上,有七八间铁皮房屋,有些看出已有好些时日,但有些却是新建的,铁皮上连锈迹也没有,通过拔出它们的钉子来看,也是这样。 就在慕千成等赶到那片铁皮屋时,绕海岛边缘巡查的人也有了发现,之前怀疑德昌号货轮曾在这里停靠的事,得到了进一步的论证。 船底黏附物跟这里的海底生物和海草带高度相符,而且在海岸线上,还发现了新摩擦出现的小型断块,这与货轮上的伤痕吻合。 既然船曾被扣留在这,那么那些船员是否也曾经在这里逗留?而且这么做的到底是谁,又为了什么? 虽然戴独行和慕千成的心里都觉得这肯定是与黄金有关,但他们不希望直觉压倒了证据,真相还是该由事实来说话,不然只怕会更容易陷入敌人的陷阱里。 铁皮屋里,只剩下一些大箱子和空瓶罐,几乎所有东西都不见了,也抹掉了可能有人存在过的痕迹。 戴独行咬着烟斗,已绕铁皮屋群走了一圈,每到一处先熟悉环境,是他的习惯也是取胜法门之一。林昕倒不一样,只要发现了哪个是最可疑的,她就会抛下所有东西,只抓着那一点。 慕千成远远地抽着雪茄,只觉得若这两人能联手起来,肯定是很可怕的,这或许对找到黄金会有所帮助,但是否也会妨碍自己帮助香儿了? 戴独行长长吐了一口烟雾,“这里太干净了,被收拾得太干净,更让我觉得应该是有人曾经逗留过,而且人数还不少。” “而且这些人,可能还带着危险的玩意”,林昕几乎趴在了箱子上。 戴独行看了她一眼,“林站长有什么发现?” “这箱子里曾放过工兵们常用的炸药,还残留了些粉状东西,但又有些奇怪。” 听说是炸药,慕千成的心动了一下,但文成已上前讨好林昕,“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这里有什么奇怪的,我可没看出来。” “这所谓的工兵炸药,是一碰就可能爆炸的,现在不少国家的部队已不使用的旧东西,用来开开矿,建隧道修铁路则更可能,我们的敌人,会用这么简陋的东西?而且会用来作什么?” 戴独行沉吟了一下,没有立刻说话,他想等彻底搜查完这里后,再看看会有什么结论,但慕千成已感到了一些苗头。 此时,一名士兵从后门钻进了屋里,敬礼道:“林站长,后院的岩石下,有被人挖掘过的痕迹。” 林昕刚想开口,文成已抢先道:“我去看看。” 不久,文成就抱着一个帆布小包裹回来,据他说这东西,藏在了岩石堆下,还弄得挺隐蔽的,若非一个士兵偶然踩了上去,还不一定会发现。 打开帆布,里面是一个青铜色的小铁箱子。 大家都有些狐疑,这里面会是什么东西?其实这里面的东西将预示着他们这一次与敌人的交手,是溃败的结局。< 第四十五 败于敌手 第四十五 败于敌手 待大家都退到了指定的安全线后,文成从旁边的士兵手里接过了一样长柄的铁质工具,就小心翼翼地去开那个小箱子。 这魁梧,专好讨好林昕又不是太机灵的男人,倒是有一双不错的手,至少是一双善于对付爆破物的手。 戴独行咬着烟斗,眼都不眨一下地盯着。 而慕千成的心思也不知在什么地方,总之他没有看着文成就是了。 “开了”,随着文成的一声喊叫,箱子的盖已被他轻易挑开,大家都情不自禁又退后了几步,不过以为会爆炸或是冒出毒烟的小箱子却毫无动静。 文成也已趴了下来,过了好一会,看箱子都没有动静,他戴上从裤袋里掏出来的白手套,就快步走了上前,同时打手势示意大家先别过来。 文成一靠近箱子,就啊了一声,然后从箱子里掏出了个什么东西,就弯下腰察看。过了好一会儿,把那东西放在桌子上,又开始检查箱子,显然是要看清楚这箱子里是否还有什么陷阱。 毕竟把炸药藏在箱子的夹层内这种事,是难不倒专业的杀手,不过以体积来说,这箱子有点小,要安装也不容易。 过了片刻,文成长舒了口气,“大家可以过来了,虚惊一场,这盒子里只有一本名册。” “什么名册?你小心上面可能沾到了某些细菌。”林昕还是不过去,这女人的谨慎或可以说胆小,慕千成是早有体会了。 文成又翻开了那本名册,“看不出这种痕迹,不过你们不来看也罢。我可以告诉你们,是德昌号货轮上船员们的名册,不知是谁放在了这个箱子里,又偷偷埋了起来。” 慕千成已觉得想到了某些东西。 文成又道:“而且这铁箱子看来也是德昌号上的东西,上面还刻着德昌号的标记。” 戴独行也戴上了手套,走了上前,他从文成手上拿过了东西,快速翻了一遍名册,沉吟了一下道:“这看来是特意藏起来的,是给我们的警告,还是暗示?” 听到戴独行这么说,文成接口道:“戴处长的意思,是对方要给我们示意,船员们都被他们绑架了?” 戴独行没有回答,文成显然是认为自己的说法颇有道理,提高了声音继续道:“若这么说,把空船撞进港口,也是向我们的示威或给出暗示了?但既然是绑架,对方为何不跟我们联络,是待价而沽还是另有他图?” “你这话有点意思,但我总觉得这不太像是单纯的绑架。对方曾把船员们扣留在这里的可能性是很大,但很可能是别有目的”,林昕皱着眉,摇了摇头。 “你们可还记得我之前讲的故事,还记不记得弗罗伦克萨的案子”,慕千成已想到了很多关键点,而且已开始逐渐串联起来,所以他已有了开口说话的底气。 文成看了林昕一眼,之前的故事,他是听得一字不漏,但可看不出跟现在会有什么联系。 “你是想说,这东西不是犯人留下的”,戴独行用手指弹了弹名册,“而是被胁迫到这里的船员们留给调查者的提示。就像在弗罗伦克萨的案件中,所谓邦萨留下来的提示一样,你想说的是这种意思吧?” 慕千成点了点头。 戴独行重新打量起那片铁皮房屋,“若说船员们被劫持以后,连船带人被抓来了这里,然后被迫在这里住了下来,从事某种作业,也是说的过去的。” “那为什么又要把船撞进港口,弄得那么引人注意,这并不方便他们偷偷摸摸的行动”,文成的脑子看来还真是没有双手好用。 慕千成笑了笑,“这很明显嘛,德昌号失去了联络,逾期未归,但又在近海处曾被别的船碰见了,起疑的船东很可能会委托别人寻找。若知道他认识军方,就更不难理解了。而这么大一艘船,藏在常有渔民靠近的小岛,又能藏多少天?既然铁定会被发现,不如在被发现之前,让它撞进港口里,既能制造混乱,又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还让渔民们不敢出海,不是一箭多雕的妙计?” “你说的很有道理”,林昕拍了拍慕千成的肩膀,绿色的军帽下露出了欣赏的目光。 看到林昕赞扬慕千成,文成的脸有点涨了起来,赶紧道:“既然他们的目的不是单纯的绑架,定然是要那些船员们来这里有什么要做的”,他吞了吞口水,“对了,应该跟那些炸药有关。” “但如果只是单纯制造爆破用的炸弹或是炸药,用不着劫持几十个毫无这方面经验的船员”,戴独行对着文成摇了摇头,“你想想对方既然能够劫持德昌号,又能搞到这么多炸药,还会没有人手?” 连续被否定,文成的脸真的有点红了,可惜在这里的几个人,除了慕千成以外,看来都不是太关心别人情感和脸子是否过得去的人。 文成愣了半响,“那对方的目的?” “是人!”,慕千成的眼神已变得无比的坚定,“我猜测劫持者或许是需要那些船员们去做一件关于爆炸的事,但不是制造这简陋的炸药。” 戴独行的脸色都沉了下来,“林站长,你或许要当心!还记得九一八事变吗?” 文成几乎跳了起来,“你说他们让中国的船员带上炸药,潜回路上,制造爆炸,然后又寻求什么借口?” “看来这可能性越来越大”,戴独行看了慕千成一眼,眼中闪过了些许的感谢之意。 林昕低着头,她想东西时很自然会掰自己的手指,“那依你们看,目标会是哪里?难道是要在天津城内制造混乱,但平津的军队是无论怎样都不会撤的。” 戴独行咬着烟斗,陷入了更深的沉思。 慕千成突然长叹了口气,“我担心的是,他们的目标不是天津,我们已经上了当,如果说他们的目标是在天津制造混乱,那就不是我被授权参与的了。” 慕千成的话令戴独行的脸色变得很快,“你的意思是,这件事如我们之前怀疑的一样,是川岛菊之乃之流弄出来的,矛头还是直指慈禧陵中的宝藏。” “对!” “但我想不明白,他们这么做,跟寻宝有什么关系”,林昕再次低下了头。 慕千成苦笑了一下,“我曾听见你们南京驻上海的某个大员说过这么一句话,说是什么官场秘诀之一,就是自己建不了工,也不要让别人建功,这样自己就算不出彩,也不会给了别人冒出头,而且那建功机会只要还保留着,自己说不定还会来个回马枪。” 文成显然是越发懵懂了,“慕先生的话真是越发让人难懂,有见识也不需要转弯抹角的。”他显然是对于林昕赞扬慕千成有些吃干醋。 “你这话也有指桑骂槐,笑我们的意思啊”,林昕瞪大了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慕千成。 但听到慕千成这么说,戴独行的脸色倒是已无比的难看,“你的意思是他们不是要在天津城内制造混乱,反而是去把慈禧陵给炸了。” “就是这么回事!”,慕千成很坚定地点了点头,“毕竟现在慈禧陵所在的马兰峪还在**控制下,我们可以大张旗鼓地搜查,而他们只能偷偷摸摸,若有个什么法子,把我们已经勘察到的陵墓建筑彻底炸垮,让它被再次封了起来,对他们会是更有利的。而若在天津城内制造事件,只会进一步提高你们的警觉,对他们反而是不利的,毕竟之前双方的交手都只局限在北平城里。” 林昕再次鼓掌,“高见,但把陵墓炸垮了,固然会令我们更难发掘,但他们小偷小摸的,岂非更没有机会?” “他们可能是想把机会留下来,若有一日他们进攻平津,只要得手了,他们就可以慢慢再次动手挖掘了。这固然是在开战之后才找到黄金,不利于他们的提前武装,但总比让我们先找到为好。毕竟刘坤玉已经拔掉,对于我们的进展,日本人未必太清楚。” 慕千成的话像针般全刺入戴独行的心里,“说起来,之前关外的日军都在大规模调动,说不定还真是要打大仗了。” 慕千成看了他和林昕一眼,“戴处长也不用太担心,敌手这法子虽然够毒,但只要陵寝周围的防守做得好,还是不轻易把它炸毁的。毕竟要炸垮它,需要大量的工兵炸药和人手,那么多陌生人进入敏感区域,你的部下还会没有反应?” 但听到慕千成这么说,戴独行却更是沉着脸,连林昕都露出了后悔的表情。 慕千成很注意他们的情绪变化,因为他还记得在天津曾看见伊维尔来找戴独行,姓戴的定然有什么秘密行动瞒着自己,否则也不会把伊维尔偷偷带来北平,毕竟他之前可是被毛晨鲂给绑架过的。慕千成只所以着紧他们抛下自己单干,是因为若让戴独行得手了,必会破坏自己对香儿的承诺。 这么做,慕千成可是在踩着危险的钢丝,而更危险的是,在他忧虑戴独行的行动时,日本人却已经得手了。< 第四十六 致命的错漏与僵尸之村 第四十六 致命的错漏与僵尸之村 看到他们都不说话,慕千成假装有些惊讶的样子,“难道真有什么错漏?戴处长啊,你我早是一条船上的人,而且你们的总局座,不也授权我参与这事,有什么你还不方便说出来?俗话说得好,三个臭皮匠,胜过诸葛亮,何况我们都不是臭皮匠了。” “也用不着不说了”,林昕显然对慕千成已有所信任,或是折服,况且也很可能不打算再为戴独行隐瞒,“如果按你说的,确实很可能已经出事。因为每天都会有施工队进出那里,敌人混进去,安装炸药把地宫彻底炸垮的客观环境是有的。” 戴独行还是不说话,只哼了一声。 慕千成向林昕眨眼笑了笑,表示感谢信赖,转头对戴独行道:“戴处长,在还没有弄清楚黄金的秘密前,你就如此大动作,好像有些不太恰当吧?” “如果我得手了,就是一切都恰当的”,戴独行用力地把烟斗里的灰震落在地上,“如果给了敌人可趁之机,就是我的失败,当然,慕先生心里是否还有什么算盘,你自己最清楚!” 他还是不打算透露细节,还反过来威胁了慕千成一把。不过对于细节,慕千成早猜到了一二。戴独行会把伊维尔悄悄调离北平,定然是在进行着可以被称为一手软一手硬的行动,以图找到黄金。 所为软的,就是继续与自己合作,探寻那真正的秘密;而硬的,就是不顾后果,让地宫建筑的专家伊维尔通过蛮横地拆解地宫,看会否是哪里有什么奥妙把巨额的财富给了藏起来。毕竟对于孙殿英盗过的陵寝,戴独行和刘坤玉必然都翻遍了,若没有其它隐蔽的地方,那里还真的不像有这么多的黄金。 慕千成还打算再看看能否探听出多些什么,戴独行已大声地对文成道:“文老弟,看来我必须立刻先回去了,这里估计不会再有太大的发现,就算有什么发现,也已经晚了,不济事的。如果你还感兴趣,就带部分人留下,我可要立刻坐船回去。” 文成看了林昕一眼,虽然戴独行是名义上的总负责人,但显然他还是愿意听自己站长的。 林昕没有立刻表态,却反问戴独行,“你觉得他们快要动手?” 戴独行冷笑了一声,“说不定已经得手呢。就是我们准备出发来此岛搜索疑踪,那批不幸的船员就可能被迫带着他们都未必知道的爆炸物,潜回天津,并且总有个什么法子,让他们假扮成施工队,赶往陵区的。这里的东西被清理得很干净,如果清理了有一段时日,很快就会恢复一种在海岛上废弃着的迹象,但显然没有,这证明了他们是刚刚离开的可能性比较大。而我推断,为了方便保密,胁迫着这几十名船员,只要一回到天津,他们就会毫不迟疑地动手,当然早有接头的人。” 慕千成现然很同意他这番话,补充道:“要用中国船员当替死鬼,就是为了事后不会留下任何把柄,我们想指责关外的恶魔们,都师出无名。” “真恶毒”,文成急得挥舞着拳头。 “这样吧,文副站长带十来个人留在这里继续调查,我和戴处长先回去,一到港口,我会派船来接你们的,让士兵们立刻到货轮上搬来足够的淡水和食物”,林昕这么说,显然是接受了戴独行的提议。 对于她的话,文成只用坚决的敬礼来回答。显然他这么听话,不单单是出于级别上的从属关系,还有自己一些私人的想法。 这伙人来得快,撤得就更快。 但慕千成已感到有可能是迟了,戴独行显然也有这样的看法,因为他一直在甲板上踱步,没有停下过哪怕一刻,因为他的心,急啊! 第二天的凌晨,他们就回到了天津港口。港口还是少有灯火,加上没有月色,显得一片黑乎乎的,静得可怕。林昕早琢磨好一纸通告,准备来平息人们的恐惧,以及解释天津港的怪事,她本来是有意隐讳的,只把事件定性为意外。 但戴独行说没有必要隐瞒,就对外说是敌人间谍搞得鬼,已经被破获,让人们放心出海即得。或许在消除人们的恐惧上,戴独行的说辞并不一定如林昕的有效,但慕千成却觉得他的说法更让人感到舒服。 沉寂的港口,除了少数的值勤者外,都早已进入了梦乡。 但却有人睡意全无,还兴奋得很,而这兴奋之人正注视着得昌号入港,以及戴独行走下舷梯。 这人居然是从北平赶来的北平安全处副处长——毛晨鲂,他领着十几号人,快步走到栈桥上。 港口的灯光刚好照到了他的脸上,一副在笑着,但始终让人觉得非常冷漠的面孔。 看到他,戴独行吓了一跳,慕千成更是不安,因为按香儿的说法,戴独行负责对付外敌,以及寻找慈禧陵的黄金,而毛晨鲂则留在北平对付香儿他们。 这阴毒的男人为何会在这里出现,是发现了慕千成有什么缺漏的,来找麻烦?还是戴独行又有什么把柄被他抓住了? 戴独行在他面前停步,直直地盯着他,却没有伸出手,只缓缓道:“毛副处长,深夜在此等候,必定是有要事相告。” 毛晨鲂笑了两声,“我倒没有什么要事,反而是戴处长和林站长被要事缠上身了。” “天津城里出了事?”,林昕从后面挤了上来,“我已留下了指挥的人,也用不着麻烦到北平的上级吧?” “天津城里倒没有出事”,毛晨鲂斜眼看了大家一下,当然也注意到慕千成的存在,“不过是慈禧陵出事了。” 他这话没有出乎大家的意料之外,但所有人都还是吓了一跳,因为所有的侥幸,在这瞬间都破灭了。 “慈禧陵被炸垮了?”,戴独行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而且还采取抢先把结果说出来的方法,以显示自己还掌握着一切的变化。 毛晨鲂哦了一声,“戴处长真是料事如神!不过既然早知道会有这样的情况,为何不预先采取防御措施,要提防也不是很难的?难道是有意为之,是什么计谋?还是??????”,他干笑了几声,“搞不好啊,我怕南京有人说你通敌啊,你也知道,说坏话不干事的人,可多的是。” 这人几句话间,就把戴独行给堵了回去,还瞬即就加上了罪名。慕千成就知道,单论官场上的戏法,戴独行觉不是这人的对手,好在专业上的本事,他还略胜一筹,这也是戴笠会任用他为正处长的原因。 北平的正副处长都沉着脸,对瞪着,林昕却也没有当和事佬的意思,“但就算这样,恐怕也轮不到毛副处长插手吧,这事好像没有安排你参与?” 毛晨鲂哼了一声,“总局座都知道慈禧陵被完全炸垮了,因为无法联系上你们,急令我赶来到垮塌处处理情况,并且看能否抓到可疑的人。该做的我都做了,那位专家我也立刻就保护了起来,既然戴处长已经回来,后事还是留给你们,我这没有权责的人,按安排是要回北平了。” “那就不送了”,戴独行丝毫不打算给对方一句好话。 慕千成此时已没有兴趣看他们的内斗,最令他担心的是毛晨鲂那位专家这句话,是否真是指伊维尔? “别说我不提醒戴处长,这事故你是严重过失啊。还是不是你继续负责追查黄金还难说,祝你好运。”说完,毛晨鲂一挥手就带着人撤了。 戴独行不吭一声,但他紧握的拳头,表明显然他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慕千成可是万分不希望他被撤换掉,因为若负责的是毛晨鲂,自己还能活下去?更别说暗中帮助香儿了。但这次严重的失误,定然会让黄金的搜索更加困难,南京的震怒是可想而知的,而且毛晨鲂又怎会不趁此机会,狠狠说戴独行的坏话。慕千成更担心,毛晨鲂说曾“保护”过的专家若真是伊维尔,他说不定已从伊维尔嘴里知道了更多的秘密,毕竟这美国胖子可是个不折不扣的盗墓专家——用他丰富的力学知识,来拆借那些古代流传下来的地下宫殿。 “林站长,麻烦你备车,我想现在就赶去陵区看看”,戴独行的话,把慕千成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林昕想了一想,“我觉得你这么急忙去,有些不妥。” “我也这么觉得”,慕千成倒是真心附和林昕的。 “为什么?怕有什么危险?” “危险,只是其一,真的不排除制造爆炸的人,或是我们自己有某些人,猜到你会连夜赶去,而在路上设伏”,林昕把帽子摘了下来,“其二,既然毛副处长已经去过了,我想能发现到的信息,他都已经发现,若他打算告诉你,早该说了,若他不打算让你知道,也早该毁了。你现在匆匆赶去,也是无补于事,不如先休息一个晚上,养足精神,也等我摸清楚情况,明天再安排人手陪你过去,或者更有效果。” “你说的有理,就按你说的办吧”,戴独行少有地显出了疲惫之色。 慕千成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太着急嘛,我明天陪你一块去。”他除了要阻止敌人的阴谋,也要摸清楚戴独行的底牌,那可是非去不可的。而且他还不知道,他这回可真是去对了,因为有一件僵尸村落的案子,在等着他呢!< 一 六指之魔 一 六指之魔 慕千成再一次坐在车里,在赶赴天津马兰峪的路上。 上一次是跟雄图同行,去考察陵区的修复工作。当时他的身份还是支持修复工作的张家代表,而这次则要复杂得多,这种复杂不但是在身份或任务上,也包括了情感。 如果伊维尔负责的深一步挖掘行动还在开展,无论是否有收获,戴独行都决不会让慕千成前往察看的。但现在事情已经败露,而且被敌手所破坏。隐瞒固然已经没有必要,而且他还需要慕千成的帮忙,至少从敌手身上捞回一些彩头,或者尽快得悉黄金的秘密,不然只怕南京的刀,可真要抹他的脖子。 慕千成也不愿意他这么快就被撤换,所以双方的目标既有冲突,但还有能合作的余地。 文成加大了油门,军车加快了行驶速度,慕千成记得若要往陵区,就应该在下一条岔口上拐弯,但文成却直直往前走。 这文副站长,倒真是林昕的“勤务兵”,从海岛上回来不过一个小时,就要亲自开车载他们。 其实本用不着他的,林昕还是有一些得力助手,譬如一个叫雷鸟的秃头男人,慕千成听着戴独行吩咐让这个人贴身保护伊维尔。 在途中,文成还汇报过岛上的搜查,其实也没有太多的新发现,不过就是加深了大家之前的判断,而爆炸事故也早把所有都说明白了。 对于文成说的,戴独行也没有听下去的兴趣,反而是久久才开口的林昕,一下就进入了正题。 “戴处长,据爆炸时就在现场的人员汇报,以及几个小时后赶到的毛晨鲂找到的线索,爆炸量相当的巨大,已经挖掘的小型出入口,和伊维尔打通的几条新路,都被完全炸垮了。而且滑落下来的山石数量,堪比一次威力巨大的泥石流,把陵区上层完全覆盖掉,地表可以说是面目全非了。” 戴独行沉吟了一下,“勘查过要多久才能清理好现场,恢复原来的挖掘状态?” “这很难说,但据南开大学的建筑和力学专家评估,要恢复原样,可能颇为耗费时日,因为我们是要把地宫彻底探明,如果清理的力度太大,很可能适得其反,让我们更加无法再进入那地下的宫城。” 慕千成插嘴道:“有没评估过,覆土下的初层地宫建筑有没遭到破坏,若那里也崩塌了,要再进去就很困难,更别说再往下探了?” “按常理说,如此的爆炸力,应该都炸垮了”,林昕从身边的公文包里,掏出了一叠文件似的东西,她果然是摸清了基本情况才让戴独行赶去查看。 这是因为她要显示自己的能耐?毕竟这里是她的地盘,还是另有目的? 戴独行靠着车窗,陷入了沉思,慕千成倒还有其他关心的事,“那爆炸的原因是否已查明,死伤了多少人?希望林站长可要好好善后,毕竟都是无辜的人。” 林昕看了慕千成一眼,“慕先生倒是善心,爆炸的原因,如你的推测一样,当天夜里,有一批施工队在非常规的时间里进入了陵区,他们携带着伪造的证件,由于那段时间工作量比较大,不断地有新聘用的人,所以核查的人也放松了警惕,仅点查过数目,共三十六人就放了进去。他们进去后不久,就发生了让地表变形的大爆炸。那些人当然是应该没有剩下的了,而我安排在现场的人,也死了好些。” 慕千成此时才发现林昕的眼睛虽然不大,却有一种别致的美。 那不是宛如秋水的的澄清,也不是闭月羞花的风情,却像是一颗闪耀在人们胸前的蓝宝石,明亮却又有些过于锐利的夺目。 “慕先生”,林昕有些不解地看着慕千成。 慕千成清了一下喉咙,现在可不是什么欣赏女人的时间,国之大事和自己的生死都危在旦夕,而且要欣赏也不是欣赏一个道不同的女特工吧! 戴独行的手指在玻璃窗上重重地敲了几下,“我现在才发现,你们是在走去升隆村的路上。我都忘记说了,现在去爆炸现场也没有用了,那里还是先留给施工的专家,我倒要看看那个给我负责招募工人的有什么好说,他应该也知道这事件的严重性了吧。” 林昕沉吟了一下,慕千成看出她眼中的闪烁,以及藏在闪烁背后的那一丝疑惧。 “林站长,有什么困难不妨说出来,若能帮忙的,我们定然尽力”,慕千成微笑看着林昕,这回倒是轮到林昕静静地看着他,直到戴独行再次开口了,她才回过神来。 文成通过后视镜,看到了他们的表情,心里尽是不爽。 林昕又看了慕千成一眼,“其实我倒不是很麻烦,只怕说出来,戴处长不顺心?” “你这么卖关子,我更加不顺心了”,戴独行把身体坐正了,“定然是又出了什么事,难倒是姓龙的,他是奸细?” 不待林昕解释,戴独行又道:“他可是南京方面推荐我的老国民党人。” “他是哪路神仙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没看出他的记录里有什么问题”,林昕又翻了一页资料,“只不过有些麻烦的是,在爆炸发生的当天,他却死在了自己的家里!” “他被杀了?”,戴独行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杀机,“看来我们的敌手,真是老辣。” 慕千成难得等到他们都静了片刻,才能插口,“我已听到一头雾水了,是否方便让我知道?当然前提是你们说的这个死者跟爆炸案与慈禧陵真的有关系,不然你们的秘密,我还真不敢窥探。” 林昕看了戴独行一眼,显然是要戴独行自己决定该不该说。 “我们现在去的地方,是两条离帝陵最近的村落,估计以前也应该与清王朝有或多或少的关系,一条原名是升龙,为了避讳而改成了升隆,而与它依丘陵而居的,则是人数较少,但素有从军传统的虎平村,而这个死者原籍就是升隆村落的望族,我委托他帮我悄悄招募大规模挖掘需要的工人。” 慕千成哼笑了两声,“为什么不亲自出面,却让这种士绅去做?你们安全处自己负责招人,不是应该更稳妥?”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林昕接口道:“出了刘坤玉这么一件事后,我们必须更慎重,考虑到过滤潜伏者的成本,戴处长确定采用一点偏招,找一个与南京有很深关系,但又早退隐的人,这样的人倒不太可能是敌人假扮或潜伏下来的,所以找到了这位龙齐先生。” 慕千成点了点头,看他们不再说下去了,才笑着道:“而且找一个当地的士绅,所谓的民间人士,若真出了什么问题,倒可以推脱的一干二净,与南京和你们安全处无关。” 被慕千成说穿了另一种盘算,林昕的脸红了红。 “有线索他是被杀的?”,戴独行干脆不接慕千成的话题。 林昕又翻了一页纸,还从公文包里又掏出一个信封,“没有太多线索,而且究竟是自杀,还是他杀也难说,刘坤玉把找到的线索都留在了当地的警局内,现在已归为刑事案件进行调查。当然虽然被称为警局,实际上是只有一名老警员的,主要处理一下村落里的小案子,若我们想要细查,必须自己派出人手。” 戴独行想了想,“说起来,我好像记得龙齐说过,村里的警察,正是他的老部下,由他当清朝的地方小官开始,就在当地当杂役的。” “资料上是这么记载的”,林昕点了点头。 慕千成最感兴趣的,他们始终没有说出来,终于引到慕千成开口,“为什么说究竟是自杀还是他杀都搞不清楚,难道是现场有什么诡异之处?” “死亡现场就是龙齐的府上,他和他的妻子被发现死在了自己的房里”,林昕从信封里掏出了一叠照片,放在最上头的一张是一栋旧式的住宅,可惜拍照的时候,应该是阳光不够,导致看得并不清楚。 “可以的话,我倒希望到现场看看”,慕千成拿过了照片。 “这个倒还不是引人注意的,真正令人觉得奇怪,也令到两条村落人心惶惶的是这个东西”,林昕拿起了另一张照片。 慕千成把照片拿了过来,只见是一个踩在泥地上的浅脚印,“疑似犯人的脚印?” “有这么种可能,因为龙齐被杀的那个晚上,这里曾下过暴雨,所以在他家正门的外面留下了这么一些脚印,不过这脚印并没有进入屋子里,而且据这里的资料说,警察绕着他的家走了一圈,都没有发现有进入屋子的脚印,在外面路上留下的也就只有这么几个印子。” 慕千成皱起眉头,很仔细地看那些照片,然后又叹了口气,“这拍照的人,有些业余啊,居然不在脚印旁边放一个参照物,这样怎么知道脚印的大小,我想他也应该没有量度过吧?” 林昕又翻了一页纸,“很遗憾,那位唯一的村子警察都没有采取这些措施,等毛晨鲂来到时,脚印又早被闻讯赶来的村民们给破坏了,不过警察说那脚印不像是成年人的,更像是小孩子的脚。” “而且”,林昕吸了口气,“仔细看看照片,慕先生难道还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六指,那只像是右脚的印子上,有六根脚趾!< 第二 龙的死亡 第二 龙的死亡 慕千成把手伸进衣袋里,才发现自己没有带放大镜之类的东西,此时林昕却从包里把一枚放大镜递了过来,“需要这个吧?” 慕千成以笑作谢,镜片下的脚印,清清楚楚就是六根脚指头,乍看起来,就像是多了一根中指一样。这种奇特的现象,只在右脚上出现,左脚的倒没有了。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有没知道谁家人的脚是这样的,或许说有没进行过这方面的调查?” “有的”,林昕把文件都放回包里,“我的手下连同村子里唯一的警察,已对升隆村的几千户人进行过简单的排查,结果并没有这样的人,更别说是小孩子了。当然由于六指脚印的事早传开了,村民都怕所谓的恶魔附身,或者是惹上官非,都有各种拒绝的借口,所以排查其实是很不仔细的。” 慕千成把照片还给林昕,“是那位警察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他有否撒谎的可能?” “他是否撒谎,现在还不敢断定,不过据我的手下反馈,应该不太有可能会有小孩到那宅子附近。因为最近围绕龙齐一家有很奇怪的传说,村里人都唯恐避之不及。” 慕千成的兴趣是彻底被引了起来,“什么传说?这很可能是某人为了犯案而做出的铺垫,也有可能这里面会藏着犯案的动机。” 从细微处层层切入,一直以来都是慕千成最拿手的办法之一。 “有冤魂化身为僵尸,准备来找当年的县官龙齐报仇!”,林昕的脸色都沉了下来,“具体情况,到了村里的警所,让那里的警察解释吧。” 慕千成笑了笑,他可不相信这些传说,他始终认为越是编出离奇的故事来唬人,反而越证明了犯案者的心虚,对付这种人的难度,实际上远比对那些老辣的日本杀手要容易得多,“对了,你还没有说,那警察是否第一个发现尸体的?按理说,现场除了那奇怪的六指脚印外,还应该有发现者的?” 林昕看了慕千成一眼,“发现者是村子里的邮差,他也没有进入宅子里,据说是因为觉得龙齐的府上有些古怪,所以推着自行车绕到院子的后面,可能就是在那里看到房间里的尸体,具体情况警所里有资料,但据我这里的表示,绕着院子确实有一行自行车的轮胎痕迹。” 慕千成点了点头,沉思了起来。 “不像啊”,戴独行久久没有说话,突然开口就让人摸不着头脑。 看到他又不说了,文成沉不住气了,“戴处长说什么不像的,这不像是杀人案?” “不,我说这不像是日本杀手动的手脚,有两点让我觉得不像”,戴独行连连摇头。 看到大家都看着自己,戴独行冷冷哼了一声,“第一,他们杀人讲求干净利落,就算明知是他们干的,也让你无法找到确切的痕迹,但这样装神弄鬼,故布疑阵,却不太像他们的风格,毕竟制造的假象越多,遗留下来的罪证也会越多的;其二,他们既然已得手炸掉了我们的工程,作为负责人的龙齐,自然要背责任,他们何必还自己动手除掉龙齐,让我们怀疑并审查他,自己人打自己人,不是更好的选择?” “有道理”,林昕点了点头,此时远方的小道上,跑来了一骑黑马,马上坐着一个穿着粗布农服的中年人。 林昕示意文成停车,“我的手下来接我们了。” 戴独行此时却把车门打开了,还一下子就跳了下去,“现在想想,龙齐的死既然不一定是日本军部的杀手干的,我再去调查意义也不大,如果你们感兴趣,你们就自己去吧。让你的部下把马给我,我还是决定先到陵区看看。” 林昕想反对的,但明知阻止也没有用,毕竟戴独行才是总负责人,只能看着戴独行骑马走了。 “林站长,那我们现在还要去升隆村吗”,慕千成看着林昕,他虽然是在提问,但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情感,说明他都不知有多么想去。 林昕笑了起来,“毕竟龙齐是为戴处长办事的,而且也是南京方面的老人了,我们总得过去看看,反正以慕先生的本事,估计破案也不需要太久吧。” 看到林昕和慕千成接着有说有笑,文成的脸色真是难看,但又不敢插嘴,况且以他的口舌,慕千成侃侃而谈时,他也没有插嘴的能耐,只能连连猛踩油门和按喇叭出气。 笔直但狭窄又松软的农地,实在是不合适这种吉普车的轮子,所以他们只好下车行走,这样反而会减轻屁股的负担。 对于这么一些衣着和神情与当地格格不入的人,当地农户倒没有显得太惊讶,显然之前的爆炸案子以及龙齐死亡的调查,已经让他们习惯了这些面口,只不过他们还是会远远躲开,当慕千成走远了以后,还有抽着水烟的大爷在低声道,不怕死的人又来了,那是冤魂的杰作。 警所就建在村子的末端,紧靠着农地,据林昕说,从地图上来看,沿着这条路一直往下走,就会到达另一条村庄,虎平村,也就是说,这警所是建在两村的交界处,同时也是负责两村的案子。 这简陋的警所,实际上跟几座拼凑起来的农房差不多,村里的医生有时也在这里看病,这种有些奇怪、但却符合当地情况的现象,慕千成等也是见怪不怪了,谁叫自己的国家还处在落后和动乱之中。 警察早在等这些城里来的要人,显然安全站是干什么的,他也是知道的。 所以他换上了一套看起来还颇新的警服,带着警帽站在了警所的屋檐下,显然他也不认为天津安全站的站长会是个女人,而这群人之中,看起来最有气度的则是慕千成,至少老警察是这么认为,所以他首先向慕千成伸出了手,也制造了喊错职位的笑话。 但林昕却好像不介意,若换了跟别人同行,她如此被看低了,她定然会很不爽的,但今天却没有,慕千成当然不知道这里面有这种学问,但文成却清楚得很,所以他一直默默地站在后面,用余光看慕千成。 这警察也姓龙,单名一个樵字,据他自己说,跟龙齐也是远房亲戚的关系,只不过龙齐出身大户,而他的家族早沦为破落的农民。 慕千成已把他打量了一遍,然后把目光转向林昕,自然是表示,问话这事还是该林昕的,不过林站长却笑了笑,“反正戴处长都不在了,大家都是为了破案,没有必要这么拘束,慕先生有什么想问的,就请便吧。” 慕千成微笑作谢,清了清喉咙,“听说老警察跟龙齐先生是老相识了。” “是的”,龙樵摸了摸短胡子,“从龙齐老爷中了清朝最后的举人,被委派到本地当官,我那时起,就在亲戚的推荐下,在他手里当衙役,说起来还当过好几任不同政府的差,不过都是管理这几条村落的治安就是了。” 林昕环顾了四周一下,显然不太愿意在这里逗留太久,“那么你一定很熟悉这里的情况,我想对于破案会有很大的帮助,带上资料,我们现在就到事发现场,边走边说吧。” “好的”,龙樵从木架子上拿下了一个本子,夹在腋下,“我让人把第一发现者,也叫到现场。” 在得到了林昕的同意下,警察把外面田间的一个小孩叫了过来,在耳边说了几句,孩子就跑了出去了,定然是去找那个邮差。 警所的西面是升隆村,而东面则是虎平村,而龙齐的府邸则在警所的正北方,所以实际上也是落在两村交界处,升隆村的一侧上。 新春刚过去不久,各家各户的门窗上,还能看到春节的气息,只不过那些人,一看到警察带着他们往北走,就立刻把门关上。 慕千成显然是更感兴趣了,“老警察,听说那宅子有些不干净,我看这里的人也都是避开我们的。” 龙樵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谁知道了,当然若让我选,也是不愿意靠近的,不过谁让我是警察呢!” “那宅子到底有什么东西?”,这还是文成第一次说话。 “那宅邸以前是本地的书院,专门为培养贡生服务的,但后来出了件舞弊案,有好些人被满门抄斩了,当时的主考还在书院里畏罪上吊死了,当然这已是百年前的事”,龙樵又想了想,“当龙齐大人回来这里当父母官的时候,一来看那里的风水不错,当然这是他自己说的,而且环境清幽,同时为了打破村落里的迷信风气,所以选了那里作为住宅,一住就是几十年。” “他在本地口碑怎样”,林昕显然对于宅邸的传说没有什么兴趣,“希望你不要隐晦,不然我们更难破案,想必你也希望我们能找到杀害你老主子的真凶。” “如果说,他为县官的时候,到是口碑很好,不但调节了敌对的两村关系,还破了不少的大案子,不过现在传说有冤魂要杀他,也是跟一件案子有关。” 慕千成看了林昕一眼,才道:“他破错案子,让我枉死了?” “有人说,他把一件谋杀案说成是自杀的,使凶手逍遥法外,逝者不得超生,而最令人不安的事,下葬多时的尸体,突然不见了,就像是复活过来要找老爷报仇一样!”< 第三 阴宅与留不下的足迹 第三 阴宅与留不下的足迹 慕千成冷笑了一声,“虽然自古相传,所谓三人成虎,但就算整个村子的人都跑来跟我说,是复活过来的僵尸把人杀了,我都是不会信的,除非?” 慕千成没有继续说下去,却一边笑一边盯着老警察龙樵的表情,不过这人的表情却没有太大的变化,不知道是因为慕千成的话没有触及他的地方,还是他隐藏得好,反倒是文成被勾起了兴趣,“慕先生的除非是什么情况?” 慕千成笑着看了文成一眼,刚想开口的,林昕已插口道:“你真笨,这除非的当然是所谓的死者根本没有死,而是以死掩人耳目。” “这是不可能的”,龙樵坚决地摇了摇头,“都那个样子了,还怎么可能不死?” 文成想了想,“若说那冤案的死者是真的死了,那最有可能就是某人为了替他复仇,假借他复活过来的名号杀人犯案。” 慕千成又看了龙樵一眼,“是谁最先说起,那是冤案,就是死者是被害而不是自杀的?” 龙樵皱了皱眉,此时脸上倒露出了些许不太愿意回答的神色,“那都是过去的案子,既然各位都不相信是鬼神作祟,不如就到龙大人的府上实地考察更好,何必追索那等旧事?” 林昕还想追问的,慕千成却看出龙樵不愿提起,他轻轻用手臂磕了林昕一下,自然是让她先别追问,好静观其变,反正既然都说这事升隆村的人都知道,要想弄清楚也不会很难,况且村警所里应该还有资料。 林昕用笑容止住了自己的问话,这也是慕千成一种较常用的手法,对于有嫌疑或是可疑的人,在最初的时候——指还没有摸清楚情况和证据时,最好还是不要逼迫得太急,因为困兽尚且犹斗,没有退路的敌手有狗急跳墙的可能,而且留给对方些许宽松的环境,对方疏忽犯错的可能性也就更大。 但这老警察真的会有嫌疑? 现在还没有人知道,不过慕千成却知道,按他自己的说法,他可是第一个进入案发现场的人,因为第一发现者邮差是在窗外看到房间里的尸体,立刻跑去警所报案的,而他则应该是第一个进入宅第的人。如果他撒谎的话,那么就算有别的脚印进入过死亡现场,他也可以说没有,并且擦拭掉。 道路两旁的树木越来越密,只不过深冬中,树叶早落光了,只留下密密麻麻的枝丫,在小径的尽头,就是如同深藏于林中般的龙齐府邸,那据说被冤魂盯上了的宅子。 一栋典型的砖瓦木结构的清代建筑,不过面积倒是不小,不愧是曾经作为书院的地方,也难怪龙齐会看中这里。不过若非这里曾经因为科举舞弊流过血,沾了晦气,没有人愿意要,龙齐也未必敢要来当府邸,毕竟以他的职位,可也说是“超编制”的待遇了。 慕千成已开始留意直通府邸正门的小路,一条典型的乡村泥路,在大暴雨过后,还真是会留下清晰的足印。 除了这一条路以外,龙齐住宅的另外三面都被树丛包围了起来,当然穿过树丛也是行得通的,但也应该会或多或少留下些脚印,至少进入府邸前,那个脚印是铁定会留下的,因为府邸外围就围着一圈没有种任何东西的泥地。 大约摸清楚了情况,慕千成开口了,“你们就是看到有六指的脚印从这里直通向府邸正门。” “是的,官老爷们”,大家背后突然传来了一把沙哑的声音,还有几下铃声还真的把人吓了一条。 文成瞬即转过了身,看来保护林昕已成了他的一种本能。不过他也用不着紧张,因为说话的人是一个穿着旧制服,骑在自行车上,头发都已经花白的邮差,他腰间挂着的邮差袋子已说明了他的身份。 “他就是第一发现者”,龙樵指了指新来者,“负责这几条村落的邮差,田举。” 慕千成向田举伸出了手,“有劳了。” 田举赶紧跳下自行车,“不敢当,龙齐老爷的名声一向很好,在任时明镜高悬,辞官后又支助村里的私塾,这样的好人突然死了,我也是很悲伤的,如果能够弄明真相,真是再好不过。” “听你的口音,你不是这里的人”,林昕对于细节一向很敏感。 “不是的,虽然我进入这里也有二十多年了,但乡音难改嘛。” 文成之前一直在观看那辆崭新的自行车,“这么的村落居然也有派驻的邮差,而且你的车子很不错。” “哪里”,田举尴尬地笑了笑,“这车是龙齐老爷送的,他看我都跑破好几十双鞋子了,因为虎平村世代有从军的传统,也造成了有我存在的必要,现在北平的驻军里,就有好些虎平子弟。” 慕千成也打量了那辆还称得上时髦、轮胎经过加固的自行车几眼,“那你跟龙齐的关系看来倒还算不错,说回正事,这府邸离村落颇远的,你当天是有事要拜访龙齐所以来到这里?” “不”,田举连连摆手,“是因为有封信要给龙大人的,他以前上司写给他的叙旧信,我当时恰好无事,又看暴雨已经停了多时,就顺道过来。那封信现在应该还在龙警官的手上。” 他的证词得到了龙樵的证实。 慕千成指着地面道:“那你来到这里时,是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脚印?” “没有,别说我来的时候没有,就是我赶回警所,把警察叫来,那时地上也只有我的自行车轮胎痕迹,和那小孩子般的脚印。” 林昕突然插口道:“那你有可能是凶手啊,我就曾遇见过这样的人,自己杀了人,立刻去报案,现场当然只有报案者的脚印了,但偏偏没有人会怀疑作案的。” “我怎么会杀龙大人,他待我一直很好”,田举立刻辩解,“而且在他被杀的推断是时间里,我一直在跟别人下棋,有充分的不在场时间。” 慕千成想了想,“杀龙齐的人会否是在下大雨之前,就赶到府上把龙齐给杀了,或是在下大雨前已到了府上拜访,然后杀了人,在大雨中逃离?” “不可能”,龙樵把夹在腋下的公文袋打开,“各位城里来的要人,可以看这些资料,这是那位姓毛的长官检查出来的证据,龙齐大人是在大雨后的时间被杀的,这已通过检查死亡时间。” 远看了村落一番,文成的眉毛都提了起来,“这村落的士绅,家里的设备可不赖,还竖起了天线的。” 龙樵呵呵笑了几声,“他有个侄儿是美国旧金山的商人,回来投资过几遍,还顺带让自己伯父的家里有了些他们自己称为的电气化,电能都是从北边的火电站输送过来的,而电话线则是大半年前他让电话局的熟人给他弄的。”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那他大约是在雨停后多久遇害的?” “一个小时后!” “对了”,林昕像是想起了什么,“不是说他是跟夫人一起遇害的,他夫人的表兄现在还在南京当官了,如果给他知道了,也是会着紧的。” “夫人是在老爷被杀后一个多小时才被杀的。” 慕千成的声音大得把大家都吓了一跳,“他们不是同时被杀的?” “不是,虽然都倒在同一间房间里,而且是被同一把利刃刺死的。所以那位姓毛的长官初步推断,是某人潜入了府邸把老爷杀害了,不过那时夫人可能出了门,也可能在宅第的别处,毕竟这住宅不小啊,然后杀手在杀掉老爷的房间里一直等待,等夫人一进来,就把夫人刺死。” 文成连连点头,“这解释都是说得过去,不然真的很难想象,为何会不是同时遇害?” 林昕想东西的时候,会不知觉地掰手指,她现在又在重复这一动作,“会不会也有可能是犯人杀害了老爷以后,把夫人绑起来,为了问出什么的,所以隔了一个小时,才把她杀害?” “她身上没有被绑的痕迹啊”,龙樵干脆把文件袋递了过来,“而且他家里也没有保险柜之类的,没有什么值得审问的吧。” “会否是想问出你曾提过的冤案真相?”,慕千成缓缓道。 “不可能吧”,龙樵的身体抖了抖,“夫人根本不知道这些事,老爷从来不跟她谈公务的,而且那也不见得一定就是冤案。” 田举用力地拍了拍自行车,“就是啊,龙齐老爷也是有名的青天和断案能手,虽然很多流言蜚语,但我始终不相信他会让好人枉死,让犯人逍遥法外,除非他是被迫的。” 说着说着,大家已来到那座凶宅的大门口。 文成倒是快步走上了石阶,“我们进去吧!” 慕千成看着油漆剥落的大门,和门前随风飘动的灯笼,“对了,我还没问,田老兄当时是怎么察觉到屋里有异常的,可别跟我说你预感到有案件发生,或是看到了什么妖气啊!如果拍门没有人回应,按常理说不是应该回去的?”< 第四 陈尸之地 第四 陈尸之地 田举抬头指了指那对灯笼,“只要一入了夜,龙齐老爷家里的这对福寿灯笼是一定会点起来的,但我老远就看到门口黑乎乎的一遍,当时就觉得有点怪。” “对了,都忘记问你”,林昕已把龙樵递过来的资料翻了一遍,“你是晚上过了十点钟才到龙齐府上的,根据死亡时间鉴定,龙齐大约已死亡两个小时,而夫人则是一个小时左右,你那么晚才来送一封不着急的信,是否有些可疑?” 田举愣了一下,“若知道会引来这么多猜疑,我当时说不定还真的不敢报案了。 文成很严肃地道:“你可别随口这么乱说,我们的林站长可是疑心很重的,说不定还真要怀疑你。” 林昕瞪了文成一眼,文成结结巴巴立刻改口道:“不是疑心重,而是善观察??????” 田举有些不知所措地甩了甩手,“我怎么敢撒谎,就算对这你们这些好说话的官人敢乱说,对着之前审问我们的那位毛长官,也不敢隐瞒半句,看到他的眼神我就怕了。” 慕千成明白他感到的恐惧,“那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么晚来送信?” “不为什么,就因为闲着,而我跟龙齐大人的关系也不错,我知道他晚上有弄点野味当夜宵的习惯,所以就想以送信为借口,过来讨两杯喝的,以前他也多次这样招待过我们,村里好些人可以作证。” 他说得看起来倒不太像假话,毕竟这种谎太容易被拆穿了,慕千成点了点头,“难道是你讨不到夜宵,一气之下就杀人了?” 慕千成这破天荒的怀疑让大家都呆住了,看到大家那样的表情,慕千成居然笑了起来,“我是特意给大家换一下气氛,那看到灯笼没有亮以后,你怎么办了?” “我以为是家里的佣人偷懒,就用力地拍门,很久都没有人出来应,我才记起来,家里的老佣人有事回了乡下,府上就只剩下龙齐老爷和他的夫人,当时刚准备离开的了,但转念一想,老爷可没有早睡的习惯,腿脚也还好,听到我这么拍门,也总该出来应以下,他可不是这么没礼貌的人。觉得有点怪,我就决定绕到大宅的后面,去再叫几声,因为若老爷在厢房里或是园子中,倒可能还真的听不到有人叫门。” 慕千成示意他先停一下,转头对林昕道:“林站长,不如我们就顺着当事人的足迹走一遍,现在先别进屋子,绕到后院看看,你说如何?” “慕先生裁决吧,我想完完整整看看你的本事”,林昕只微微在笑。 龙樵带头,众人又走下了石阶,沿着围墙就往大宅的后方走去。慕千成看着地下的泥路道:“也是到老警察赶来查看时,这绕着院子围墙的也只有自行车轮胎的痕迹,没有别人的脚印?” “绝对没有,所以那位毛长官也初步断定,应该不太可能是有人从围墙或是别的地方爬了进去,要在这被雨水淋湿的泥地围着的宅第里进去又不留下脚印,除非那人会遁地或是飞行。” 慕千成倒不觉得这老旧的宅子有那种机关的可能,而要弄那样的东西势必耗费时间,短时间内杀人还把机关消除掉应该不太可能。 “到了,我就是从这里看到靠近后院的厢房亮着灯,然后又喊起龙齐老爷的名字”,田举指了指那已被篱笆取代的围墙,只不过这篱笆修得又高又密,而且上端都削尖了,要爬过去也不是容易的。 大家都情不自禁往地上看,林昕用靴子踩了踩插着篱笆的松软地面,“这里也没有脚印?” “没有”,龙樵摇了摇头,“别说这里,就是围墙里面,任何泥地上都找不到脚印。” 慕千成把脸凑到了篱笆上,“你再次喊还是没有人回答,那你怎么办,爬进去了?” “当然不可能这么失礼,若我爬进去,里面就有我的足迹了”,田举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因为看到后面的厢房有灯光,我就像您现在一样,把脸凑上去,却从缝隙里刚好看到厢房的窗户,夫人的身体血淋淋地就靠在窗边,我顿时吓坏了,骑上自行车,就飞奔回去到警所把龙樵找来,还真幸运没有破坏那些六指的脚印。” 慕千成把脸靠在篱笆墙上换了几个位置,终于找到了一个能够看到后厢房的玻璃窗,这至少证明了田举证词中的可行性。 看到慕千成和林昕满意地点了点头,田举陪笑道:“我知道的都说了,是否可以先离开?” 林昕只看了慕千成一眼,就不说话了。 “你先待一会,我一会还有话要问你的,你放心,我们不会冤枉好人”,慕千成拍了拍邮差的肩膀,“已经把田老兄反映的重演了一遍,我看我们就回正门进去,到凶案现场实地考察一下。” 一伙人又快步走回正门,“对了,我都忘记问老警察了,你发现龙齐死后,那姓毛的长官多久才赶到这里?” “不久,一个小时内。” 慕千成哦了一声,他这么一声倒是提醒了林昕,毛晨鲂也不能避嫌,因为他跟戴独行的争斗,在整个安全系统内都早有耳闻。 “他来得这么快?” “是啊,因为当天下午已经发生了爆炸案,晚饭后他的人马已停住在村子里,龙齐老爷的死又传得轰轰烈烈的,他会立刻知道,不奇怪。” 慕千成想了一会,才笑了起来,对林昕道:“你看我多心的,我们还是进去看看再说。”他这有意无意的话,倒进一步提醒了林昕安全处里的内斗。 在得到同意后,龙樵才敢小心翼翼地把大门推开,那狮子铜环上发出的微微声响,现在听起来就像是什么恐怖的铃声一样。 “按毛晨鲂的报告,和这里龙警员的证词,其它地方都没有任何异常,我们可以直接到凶案现场了,其它地方若有需要再回头调查”,林昕把龙樵的文件袋放进自己的皮包里,显然刚才走在路上时,她已经快速看了一遍,而慕千成早发现,紧紧揪住重点就是她的行事方式。 在林昕的要求下,龙樵领着他们快速通过了客厅,和分列着厢房的过道,不过慕千成还是对家里的情况留下了一个初步的印象。 死亡现场虽然已经没有了尸体,但干了的血迹却仍然残留在那,而且地上还标明了一些基本的方位,所以还是让人感到了一种特别又强烈的感觉。 每次进入死亡现场时,慕千成都会深深吸一口气,既是对逝者表示尊重,也是表明自己希望能让正义得到伸张的愿望。 这凶案现场看来是睡房,靠着玻璃窗的是双人大床,床上的被单还染满了血迹,由于为了保护现场,还没有被清理掉,玻璃窗上也还有斑斑点点的血迹。 龙樵比划了起来,“夫人的尸体就是这样靠着窗边倒下的,所以田举才会在外面看见了。” 慕千成戴上了文成递过来的手套,按着他说的摹拟了一下,“邮差看到夫人的尸体时,夫人的脸是靠在玻璃窗上?” “是的,估计是凶手把夫人刺死后,推了她一把,所以跌倒了床上,撞在玻璃窗上才停住,期间怎样转过身,都应该是可以考虑的。” 慕千成看着两扇玻璃窗,看得出了神,突然就走过去,把窗户拉开了,一股潮湿寒冷又带着泥土和青草味的气息立刻就冲进了房子里,但这丝毫没有带来什么新鲜空气的感觉,还让人觉得有些冷嗖嗖的。 林昕也过来仔细地察看起玻璃窗,“慕先生有什么发现?” 慕千成看了林昕一眼,“以林站长的慧眼,想必早发现哪些疑点了?” “没有,还真没看出来”,林昕笑着摇头,她的放松态度,还真让人不感觉到现在是在调查一件可怕的案子,而且笨如文成也可以看出,林昕显然是看出了什么,但偏偏要让慕千成来说。 慕千成清了清喉咙,“第一,这两扇玻璃窗虽然都沾了血迹,但两扇上面的血迹却有些许差别。这左边在房间内侧的一扇上沾满了以圆点为形状,放射状的血迹,倒使符合死者被利刃刺中后,凶手把刀拔出血迹喷出来的痕迹,而在外侧的衣衫上,虽然也有血迹,却像是抹上去,还是怎么撒上去的,这轻微的区别却可能有大学问。” 龙樵瞪大了眼睛,“我还真没看出来,难怪那位姓毛的长官,让我千万别破坏这玻璃上的血迹,但这里面有什么文章?” “会否夫人被刺时,这窗户是开着的,所以血只染上了内侧的玻璃,是在夫人死后,这窗户才被关上,当然也有可能是夫人倒下时,顺势拉上,她的手上应该也有血迹?” “有的”,龙樵点了点头。 “第二,这窗户框上,和窗外的窗台却没有血迹,这又与窗户当时开着的不符,当然不排除是某人关上窗后,在外面擦掉了,但如果是这样,这外面就该留有犯人的足迹,因为窗台下已是泥迹斑斑的园子了。” 大家正待再研究一下,这本该无人的宅邸里,睡房外的走廊,却突然传来轻轻的响声。 < 第五 凶宅的闯入者 第五 凶宅的闯入者 走廊里,木地板上发出的声音越发清晰,居然有人悄悄闯进这屋子里,还敢往死亡现场走来? 好在现在是中午的,烈日当空,倒不会太吓人,但大家都起了疑心就是。 龙樵快步想走出去,“是谁会闯入这间凶宅,而且我早在外面立了警示牌的。” 慕千成打手势让龙樵别出去,还用脚把卧室的门轻轻关上了,“文副站长,我跟你守在门边,这家伙一进来我们就把他抓住再说。” 文成瞬即躲在了门后,同时门被沉重地推开了,像是踢的,跟着就传来了一把洪亮的声音,“你这小子是想进来偷东西?用不着躲了!” 当然不用再躲,慕千成和文成已从左右两侧扑了出来,想把来人擒住,谁知这人的身体硬邦邦的,臂力还相当了得,慕文两人刚把他抓住,就被他甩开,文成还差点撞倒了柜子的角上。 “举起双手”,在这慌乱的时候,林昕已控制住了局面,他双手握枪指着来人的脑袋。 来人愣了一下,居然笑了起来,才举起了双手。 这人穿着还算精致的蚕丝服,相当的高大,头上有明显地中海的发迹,脸又红又圆的,肚子也微微凸起来。他的脸上皱纹也不少,加上有些许泛白的眉毛,看起来年纪跟龙樵差不多,想不到这老头还有这么大的力气。 老人只哼了一声,“原来是警方在办案,这是误会!你们不会把我抓了当犯人来充数吧。” 文成闪到了老人的身后防止他逃走,“你是什么人?干什么来的?” 龙樵已解释道:“他是虎平村的村长胡戟。胡村长你也知道这里发生了凶案,我都在外面竖起了警示牌,你怎么还闯进来?而且这里还是升隆村的地头。” “警示牌?”,胡戟的眉毛提了起来,冷笑道:“我倒没看见,只不过我发现邮差溜了进来,以为这小子是来偷东西的,想抓他一个现行犯,敲诈两杯酒喝”,说完,他还大笑了起来。 邮差田举搔头笑了笑,以掩饰尴尬,“胡村长,你这是什么话,龙齐老爷生前对我这么好,就算他不在了,我也不会到他府上捣乱吧?你是看到我的自行车停在府邸正门外,就知道我进来了?” “就是这样”,胡戟就像忽略了林昕的枪口一样,上前一步对着田举冷笑道:“你不会给他捣乱?倒只怕未必!” 慕千成立刻就嗅出了他这话里有别的意思,突然拍了一下凳子的椅背,“好了,胡村长,我不管你是为了什么进来的,这里现在是发生了很严重的案件,已经由天津的安全站负责,如果我们对你起疑,那可不是你说一句没有看见警示牌就可以结束的。” 胡戟看了慕千成一眼,“你这是吓我?我不吃这一套,反正在龙齐被杀的时候,我正在别人家里吃婚宴,有很多人能作证。” 看到气氛闹僵了,龙樵要当和事佬,“胡村长言重了,这几位要员也只是希望你配合,好好解释几句就可以的了。也希望林站长不要见外,这位胡村长出身于军事世家,就有这种豪爽气。” 胡戟哼了一声,“中原大战,我还出过力了,会怕你们几个小卒子。” “我倒不是要你怕我们”,慕千成微微一笑,“而且心里是否真的怕了,光从嘴巴或是外表往往是看不出来的,有的人喊得很凶只为了掩饰心理的空虚,想必以胡村长这种老江湖,是明白这道理的。” “你”,胡戟指了指慕千成,又把话忍住。 慕千成接着道:“我也相信,至少胡村长这次进入龙齐的住宅,跟他的死无关,当然我说的仅限于这次进入。因为警方和毛副处长早调查过了,无论是谁留下了什么证据在此,想再回来掩盖也都不无济于事,我想也没有谁这么笨。” 慕千成这些话,说得合情合理,而且还有点刺,胡戟的脸色沉了下来,但慕千成说完之前,他倒不敢发作,因为他已觉得这年轻人不好对付。 “我只想问胡村长一句话”,慕千成看了邮差一眼,“你刚才说邮差未必不会偷龙齐的东西是什么意思?” 胡戟冷笑了两声,“这很简单,不过你也有点理解错我的意思,我并不是真的说他一定会偷东西,只不过我说他未必如自己说的那么尊敬龙齐。” “你胡说什么”,田举急了。 “嚷什么嚷,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瞪着田举,“我又不是说你恨龙齐,想害他,你急什么。你如果这么尊敬他,为何要帮我压价收购这栋宅子?” 慕千成就知道这里面还有很多故事,林昕已把枪收了起来,“你说你收购了这栋宅子?” “是的,我今天就是顺道来看看该怎么拆建,我打算把这里移为平地,然后建一栋有利于**村风水的宝塔,之前就有大师说过,龙齐的旧书院宅邸旺升隆村,却把邪气转到了我们那边来。” 林昕摇了摇头,“这你也信?还是**的革命军人?你们村落间的事,我不想管,我只希望你能说出这收购案的来龙去脉。” **又哼了一声,“这田举认识杭州的一个商人,介绍了龙齐的长子过去做买卖,结果那人却是个骗子,让龙齐老爷的老本都被骗了一把,儿子还因为欠着红顶子供货商的钱,被扣留在杭州。田举知道这事后,就劝老爷把宅邸给卖了,凑钱把公子先救出来。反正龙齐老爷在天津城里还有栋旧居,他也有搬回去之意,不过他希望这栋宅子和这块地能留在升隆村内。看到有成交的可能,这小子就瞒着龙齐偷偷来我,提出可以偷龙转凤帮我把这栋宅子买来拔掉,但要抽两成佣。我同意了,他就找了一个已在外经商的升隆村人来买这宅子,钱都已经交割,但知道这内里的秘密后,龙齐就反悔了,定要把钱退回给我,还说不能卖给虎平村。但这里是我真金白银买下来的,我不管。” “这交易好像还未定案吧”,龙樵插嘴道:“你现在趁龙爷子死了,说什么都得。” **根本就不给面子龙樵,“这交易的事好像不属于村里的警所管,你还是安心你自己的案子,反正这种凶宅,我不把它拆掉,也不会再有人来住,我想出了这么一件案子,你们升隆村的人也该同意我建佛塔了,说不定你们也能沾沾佛光。” 龙樵脸上露出痛苦之色,“我是城里派驻下来的警官,不是以升隆村的村民身份说话的。” “还不一样”,胡戟转过身,“若没有什么要问我的,我就走了,反正你们若要找我,到虎平村里一问,谁不知道,我住在什么地方,走了和尚走不了庙。” 没有人拦住他,因为现在把他拦下来,也不会有什么用处,慕千成只觉得这案子越发复杂,但是否当地纠纷以致凶案的可能性比较大?若是这样就应该如戴独行说得,跟日本杀手无关。 不过还是得谨慎一点,他们利用当地纠纷为自己服务的可能性也是有的,毕竟借刀杀人,比自己出手还要好的多。 文成咳了两声,“我这么说,虽然有些不客气,但如果从增加的线索来看,是否可以认为邮差田先生和虎平村的村长胡戟都有杀害龙齐的动机呢?” 没有人接着说下去,但显然慕千成和林昕都同意了他的说法,田举害龙齐的儿子亏了大笔本钱,还被扣留在杭州,想必会有些冲突,而且他又骗龙齐甩卖这住宅,而虎平村的村长既然视这栋住宅为眼中钉,在买卖起纠纷时,杀掉龙齐对于他快刀砍乱麻把住宅弄到手也是有利的。 慕千成微笑地看着田举,“而且田先生是在夜深时,第一个发现案情的人,若这么说下去,还真的难免会被大家怀疑啊!” “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田举有些慌张地四望。 慕千成叹了口气,“我也不想怀疑你,但你要把知道的说出来。” “我知道的一定说,但对于龙老爷的死,我仅仅知道刚才说了的,我是因为他儿子的事,曾被他责骂过,但也仅此而已,我没有害他的意思,他也明白自己的儿子确实是有点过失才会被扣留的,而且已经通过南京方面疏通,很快就可以回来了。” 林昕看了田举的窘相,知道再追问下去,若他还知道什么,就能被一举而破,突然道:“那就说说龙齐被认为破错的冤案,既然说升隆村的人都知道,你在这里这么久,想必也很清楚。” “那个我知道!” 龙樵却有阻止他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但被林昕瞪了一眼,只好不开开口。 “就是一单失火致死案,当时的证据被整个村子都说了起来,当时调查发现,被烧死的人嘴巴很干净,而且手指握成拳壮,还有什么来的。” < 第六 龙制造的冤案 第六 龙制造的冤案 慕千成微微点了点头,“那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有人说这是冤案?” “不太清楚,恰好发生这事时,我回了一趟山西的老家”,邮差摇了摇头,又特意看了龙樵一眼,那意思不知是说,他说这些事,龙樵好像不太高兴,还是让慕千成问那个警察才对。 林昕已在微笑,显然他很清楚为什么有人说那是错案,但她还没有开口,慕千成却突然道:“世上哪有什么死人复活,我看是因为这栋旧宅子本来就有点故事,名声不好更助长了以讹传讹;也不排除是虎平村为了收购这块地,那个村长特意编出来的。我现在是更加肯定这种看法了。” “有道理”,听到慕千成这么说,龙樵脸上紧绷的肉终于松了下来,“不愧是城里来的大人物,不像我们这里的人,满肚子鬼神作祟的,那怎么办得成事。” 慕千成笑了起来,“还是老警察经验丰富啊,这陈年旧事就不提了,还是回到这间屋子里,当时你们可有发现凶器?如果屋外除了那六指的小孩脚印外,都没有别的任何脚印,这凶手要么就是那小脚的怪人,要么他可是会飞的,不然怎么拿走凶器?而且我记得你们说过,那六指的怪脚印也没有走进家里,在大门外的石阶前,就停住了。” “凶器没有被拿走”,林昕解答了慕千成的疑问,“至少鉴定报告上是这么说的,当然在毛晨鲂的手下来现场鉴定之前,有没人动过手脚就不得而知。” 她这么说,能动手脚的自然只有老警察龙樵,因为他自己也说了,整栋房子外都没有脚印,自轮车痕迹也只在围墙和篱笆墙外,若邮差曾爬进来,也必定会在院子里留下足迹的,所以能动手脚的,当然只有在接到报案后,从大门直闯睡房的龙樵,毛晨鲂的报告上也说明了现场只有龙樵的湿脚印。 龙樵当然听出了林昕话里的意思,“我敢保证,我进来的时候,那把杀人的菜刀,就握在夫人的手上!” 慕千成的眉毛动了动,“你说那把刀是握在夫人的手上?这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谁让你来之前不先看看报告”,林昕哼了几声。 “这位大人是不想先入为主吧”,龙樵颇敬佩地看着慕千成,“龙齐老爷当县官时,也是这么破案的,不喜欢看手下人的报告或是说词。” 林昕绕着房子走了一圈,也不知是想看看有什么发现,还是想感受一下当时的血腥气氛,“但有些事交给手下去办,自己倒更能集中精力于重点,譬如对凶器和伤口比对这些小事,就应该交给手下。” “那比对结果怎么说的,这小事总该办好了”,慕千成皱起了眉头,“都是夫人手上的菜刀造成?从伤口上能否看出那伤口是自己能造成的,还是别人砍刺的?” 林昕从包里重新把龙樵的文件袋拿了出来,翻开了几页粗糙的纸张,“老爷的伤口在心脏处,一刀毙命,从刺入的角度来看,应该是被别人刺到的可能性比较大,不过他的手臂上还有一处不深的刀伤,他的尸体是从床底下找到的。” 慕千成趴下来,翻起了染了血迹的床单,床底下果然也被标记了标志,但血迹倒不多。 文成已很久没有说话,此时才道:“所以毛副处长的手下才会断定,凶手是潜入这里后,先把老爷刺死了,然后把尸体藏到床底下,再躲在这等夫人进来,再加以杀害,所以出现了时间差。” 龙樵点头,“这样的推测是最合常理的,不过也还有另外两种可能。” “我就说老警察经验丰富,还能想到另外几种可能,不妨说出来参考一下”,慕千成交叉双手站了起来。 “我哪有这么聪明,都是那位毛大人的手下说的,他们说,要么就是老爷因某种原因自杀了,夫人进来发现后,悲痛难忍也割颈而死,因为他们的伤口也可能是自刺造成的。而第二种可能就是夫人把老爷杀害后,在悲痛中煎熬了一个小时,也选择了自裁。他们说只有这两种可能才能解释为何宅邸外会没有脚印,因为这根本就是一起自杀案。” 慕千成像是突然受到了什么启发,眼睛里闪过了亮光,“这些说法都不错,但原因了,这自杀的总该有个什么原因吧?” 龙樵无奈地苦笑,“那些大人们说,这些细节就是该留给我调查的了。我想或许是因为儿子的事,而且把老本都亏光了,所以起了什么争执。” 林昕哼了一声,“如果按你说的,他们因为亏了而闹到杀人的地步,还不如把邮差给杀了,出口气。” 听到他说杀人就如同切菜一样,田举的脸色都白了。 慕千成对这死亡现场的情况已有基本了解,他觉得再在这里待下去,也不会有太多的发现,“我们老远跑来,也累了,麻烦老警察帮我们安排一处住处。” “这不麻烦,村头的驿站就是专门为你们这些大人服务的,如果你们要离开的话,可否跟我打一声招呼,我好把这里都锁上,以免再有如胡戟村长闯进来的这类事发生。” 慕千成点了点头,又问林昕,“林站长还有要看的?” “没有了,我们就先撤吧”,林昕心里也明白慕千成会提出离开自然有他的理由,既然自己早说了想看看他的本事,就放手让他去安排吧。 看到大家都没有意见,龙樵示意请大家出去,他好锁上房门。 慕千成刚刚走到门外,又回头道:“对了,我都忘记问一件要紧事,就是谁最后看到活着的龙齐?” “是我”,邮差指着自己的鼻子,“在下大雨之前,他曾在米记面铺里吃面,还跟我打了声招呼,当时他还在跟几个村里的老人,以及面铺的年轻老板在闲聊,不过我是看到他离开的,他走的时候还没有下大雨,他自己也说过要赶在吃晚饭前回到家里。” 慕千成侧头想了想,“那就麻烦你带我到那间面铺走走,或许有谁看出龙齐老爷有什么怪现象,如果他真是自杀的,总该有些什么表示吧!” “我带各位去,这也是卑职的职责所在”,龙樵快步走了出来。 林昕摆了摆手,“不麻烦你了,我这个人对于住的地方要求很高的,你还是快去把旧驿站整理好,既然这位邮差知道地方,就让他顺路带我们过去。” 林昕会这么说,是因为明白慕千成这么安排有他的道理,他们本就是同一类人,才不会着急什么住宿的地方呢,会提出这种借口,自然是为了甩开龙樵。 龙樵只能应是,但警帽下的眼神却无比的复杂,还一直盯着邮差,直到他们都走出了睡房外的走廊。 慕千成等也不停步了,一直走到了屋外,与外面相比,这龙宅就两个字,阴冷。 慕千成伸了个懒腰,“田先生,你也不要害怕,我们没有怀疑你的意思,若怀疑你,我就不要你带路了。” “我明白”,田举赶紧推动自行车,跟着走了上来,“米记面铺要往这边走,穿过树丛是最快的捷径。” 慕千成道:“刚才有些原因,所以我没有继续再追问下去,但我现在还是要问,那所谓的冤案到底是怎么回事?” 田举犹豫了一下,“我觉得这种事还是问龙樵比较好吧?” “让你说就说,我们自有原因的,你如果不说,这怎么能让我们不怀疑你”,林昕拍了拍自行车的车头,“何况他们还说你与龙齐有冲突的诱因。” “好吧,那案子也有七八年时间了,就是本地一位姓龙,名伦的青年人,这人也是稍有学识,就是家贫了点,在出事之前,还得到老樵大人的举荐到天津城里谋了份差事,他跟龙樵的妹妹是青梅竹马,跟龙樵的关系也不错,一直以兄弟相待,当时龙樵的妹妹据传还打算跟他结婚,就是在结婚前,却发生了失火案。” 慕千成捏起手指算了算,“你说这龙伦跟龙樵的妹妹是青梅竹马,那岂非年纪也应该不小?” “不,龙樵的妹妹跟龙樵实际上是没有血缘关系的,是龙樵的父亲年老时收养的一个孤儿,一个美貌但很听话的女子,尤其听龙樵的话。” 林昕想了想,“那失火案发生时,有谁是证人?” “没有证人,不过发现失火的倒是龙樵的妹妹,当时他还哭得像是个泪人似的,当场龙樵就推断,是家里的猫打翻了烛台引致失火。但后来龙齐老爷赶到后,经过了调查,就得出了是自杀案件,不知是谁弄到了龙齐老爷子的所谓现场勘查证明,就是我之前说过得那些信息,一下子这是冤案就在村子里传开了。” 慕千成悠悠道:“那你可知道大家为什么说这是冤案?” “我可真不知道,就那么些许信息漏了出来,就被人推断是冤案,我还记得当时推定的人就是胡戟,他还说过要抓住这点,到市里去告龙大人一状,不过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慕千成摇了摇头,“那些信息已经不少,我看林站长一直在微小,不如让她告诉你,那为什么是冤案。”< 第七 阴魂不散的杀机 第七 阴魂不散的杀机 说着说着,大家已走进树丛里,这片树丛倒是密得很,都是粗大又笔直的树干,树皮的纹路都是清晰可见的,若到春彻底来时,一铺上绿油油的叶子,也真的清爽又恬静,难怪龙齐会看中这么一间阴宅。 只不过今年的绿芽,他是再也看不见了! 慕千成走在因为之前的雨、雪加上腐烂叶子而弄出来的泥道上,看着自己浅浅的脚印陷入了沉思。这地方就算没有下过雨,人若走过,也难免会留下足迹,当天大雨过后,若真有凶手他是如何凭空飞到龙府,先后杀死了两人,又不留痕迹地离去? 看到慕千成突然不出声,田举自然不敢再多话,林昕却突然开口接着之前的话题道:“文副站长,你之前也听过他们说那个受害者叫龙伦的失火案,你知道他为什么不是被火烧死的?不要告诉我,你连这个都没有看出来。” 文成苦笑了一下,有些尴尬,他既是高兴,因为这好像还是今天林昕第一次主动跟他说话,她之前的注意力不是在暗自苦思,就只顾着慕千成。而现在他不但记起了自己,而且自己还能让姓慕的不独美,但他有些苦闷就是,林昕会这么问,显然是不相信他的能力嘛。 所以文成又把很显眼的道理想了一遍,才敢说出口,生怕自己说错了,林昕更加觉得自己无能,“第一,死者的嘴巴很干净。若是遇失火致死的人,无论是直接被烧死,还是吸入浓烟以至窒息,都会吸入一些粉尘,喉咙和嘴巴应该是黑黑的。死者的嘴里却很干净,证明火燃起来的时候,他早断了气没有呼吸了。第二,他的手垂下且握成拳状,也不符合被烧死的迹象。因为脸部是人平均最敏感的地方,若遇到了失火或灼烧,哪怕是晕厥的人,只要还残留有知觉,都会出于本能反应把手抓在脸上,以护着脸。但这龙伦没有这么做,显然是早死了。” “不错啊”,林昕微笑地点头,令文成的脸有些红。 文成也想看看慕千成有什么表示的,没想到慕千成好像根本就没有听他刚才的推断,开口就问田举,“当时是龙齐断定猫踢倒了烛台,导致发生火灾的,这么说来,他应该判定是意外,怎么会是自杀?” “不”,田举用力扶住了在泥地里走得坑坑洼洼的自行车,“大人听错我之前说的乐。是最先赶到现场的警察龙樵这么判断的,因为起火点就在放烛台的桌子上,而且那里还有倒了的烛台和蜡烛燃烧后的残留物,而被火烫伤的猫也从失火的家里窜了出来,一只瘦小的黑猫。但当他把这些信息告诉龙齐大人的时候,龙大人倒没有接纳,还把案子定性为自杀了,这就叫人太意外。” 林昕深吸了口气,“确实是有些怪,如果从死状来看,是铁一般的谋杀案,你说龙樵因为判断不准确定性为意外,还勉强只能说是失职,但那龙大人却说是自杀,真是太奇怪。”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那龙齐先生当时是凭什么判断为自杀的?” “这我怎么会知道”,田举显然是被问到不耐烦了,但又不敢不回话,“别说我当时在外地,案情都是后来听说的,就是当时就在村里的人,都没有人知道真相。因为据说龙齐老爷很快就结了案,龙伦也没有亲属在本村,只是后来来了一个表亲,龙齐老爷就把定性为自杀的卷宗给了他,还说了些什么,那个人哭得很厉害,但也没什么激烈的反应就走了。所以我估计这件往事的真相,现在应该没有知道的人在村里了。” 文成插口道:“那个老警察既然是协助破案的,也会不知道?” “他自己说是不知道,但谁知呢”?,田举看了慕千成一眼,“不过也有种说法,就是龙伦死了,最高兴的人应该就是龙樵。” 慕千成眨了眨眼睛,显然是又嗅到了什么味道,“这案情真是越来越复杂,不过只有这样才令人兴奋,你倒说说,他为什么会高兴,难怪之前他都不愿意提起这件事。” “他当然不愿意提起了”,田举笑了起来,显然是因为害怕嫌疑被推倒自己身上,现在有机会把污水泼给别人,还怎能不笑,不过也证明了如虎平村的村长说的,这邮差也不是什么君子,“当着他的脸,我也不敢跟你们说,我怕过后他找我麻烦,毕竟村里的小混混还是买他这老警棍的帐。” “那你就快说,他为什么会高兴”,林昕显然已不喜欢这人的品性。 “因为若那穷酸的龙伦没有死,龙樵那非嫡亲的妹妹是非他不嫁的。但现在龙伦死了,在龙樵的安排下,他可是嫁给了升隆村里最富有的大户少爷,你们别看龙樵还在当警察,据说他之前在天津城里已买了一栋小房子,打算以后去住的,借给他钱的就是他的妹夫!你们说若龙伦没有死,他能享这么的福?” 林昕哼了一声,“看来这看似和平的村落倒是杀机四伏啊,如果龙齐真的不是自杀,那么现在有嫌疑杀害龙齐的人,至少有四个了。他的妻子,虎平村的村长胡戟,田举先生你自己,以及老警察龙樵。” “我给你们透露了这么多,嫌疑人还包括我?”田举指着自己的鼻子,显得很冤枉。 慕千成笑了两声,“我们只是说可能,你这么配合,那杀人的可能性自然是降低了。” 文成立刻打断了慕千成的话,“林站长说龙樵也有嫌疑,是说当年他有可能杀害妹妹的恋人龙伦,然后是龙齐为他掩盖了真相,所以他现在又杀旧县官龙齐灭口?” 林昕点了点头,“就是这么回事,不是说龙齐的老本都被儿子亏了,现在也很缺钱,既然他知道了龙樵因为表妹的关系富了起来,现在勒索他也是可以考虑的,只不过想不到这老警察却起了杀心。” “但我有一点不明白的”,慕千成的脸上都是疑问,“若说当年真是一件凶杀案,是龙齐帮龙樵隐瞒了,那么他应该顺水推舟,说那是失火致死,为何会拐一个弯,说是自杀,那么突兀肯定引人怀疑?” 田举用力地按了按自行车的铃铛,“官人啊,或许他就是为了给自己留条后路,好以后勒索龙樵,所以当年不做得那么干净。” 听到他这么说,林昕几乎笑出了声音,“邮差先生,你之前不是说自己很尊敬龙大人的,现在有推脱的机会,他在你口中就成了勒索被杀的无耻之徒了?” 田举愣了一下,用手猛打自己的嘴巴,“罪过,我这么说龙齐老爷真是罪过。不过我也只是以事论事,不想欺瞒城里来的各位大人们,我心里的真实想法是,就算有问题也是龙樵的个人所为,我相信龙齐大人是清白的。他可是出了名的清官和断案能手,不信的话你们到村里问问。我还记得很久以前有件什么怪案子,他一拿起死者家里的香炉就破案了。” 慕千成忍不住再次笑了起来,“你这也说得太神了,什么叫拿起香炉就破案了?这是神话!” “不,是真的,里面有个什么手法来着,那案子的经过我已经不记得,若不信你们可以问问龙樵,我说这是为了证明龙齐大人是不会破错案的。” 林昕摇了摇头,“你还是使坏啊,你说他是不会破错案的,但失火的案子却明显错了,你的潜台词就是龙齐是故意的,他跟龙樵有什么阴谋。” 田举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了,显然他的心思都瞒不过这安全站长的眼睛。 四个人说着说着,就都静默了下来,在各怀心事中走了一段长路,眼看就快要走出树丛了。 慕千成却又问道:“我还忘了一件事,要问邮差的,一件很重要的事。” “请说,我知道的,一定不会隐瞒。” 慕千成微笑点了点头,“那失火致死的案子都过去七八年了,一直风平浪静,为什么几个月前,突然又说死人复活了要找龙齐大人报仇?” 听到慕千成说起这个,田举的脸色都变了变,“这么晦气的事,我看还是不说的好,反正城里来的大人们,也不相信这些鬼话。” 林昕用手推了田举一把,“你又说不敢隐瞒?” “我是怕说出来,为各位贵人找来晦气。” 文成哼了两声,握起拳头冷笑道:“你若不说,我立刻就给你找点晦气。” 看到他们定要追问,田举吞了吞口水,“好吧,那我说,但有什么事,可不要怪我!” “别啰嗦了”,林昕叉起了腰,“你越是吞吞吐吐,我越是怀疑。” 田举显然是下定决心才敢说的,“因为下葬多年的龙伦尸体突然从坟墓里消失了,只留下一个大洞和被破开的棺木,而且他就是一个拥有六指脚趾的怪人!”< 第八 投胎转世的杀人犯? 第八 投胎转世的杀人犯? 慕千成摸了摸鼻子,“你说当年那个烧死的龙伦就是六指脚趾的,你怎么知道?你不是说他被烧死时你不在这?” “我当然知道”,田举的口气很坚决,“你以为我是看到他的尸体才知道的?当然不是,这村子里知道的人多着,毕竟邻里左右都是自少就相识,而且他又常跟我们到河边捞鱼。听说他小时候还常被别人笑了,不过这六指脚印也成为了他的标志。” 慕千成的脚尖踢起了一片早已烂的不像话的落叶,“他也是像多了根脚中指似的,就如同留在龙齐府前的脚印一样?“ “形状是一样,不过龙府的脚印却比他的脚小了几号,很明显是小孩子的脚印”,说着说着,田举打了几个哆嗦,“所以有人传是龙伦投胎转世回来把龙齐大人给杀了!”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抬起头只见从光秃秃的树枝间漏过来的阳光已不如之前的耀眼,转眼就来了这里有大半天,太阳也差不多该下山了,“为什么把这么重要的消息说出去,龙樵身为老警察应该会对这事保密。你说村里的人都知道了龙府前脚印的事,难不成是你说的?” “不、不”,田举把脑袋都晃掉了似的,显然是生怕被这些安全站的人怀疑,“毕竟龙齐老爷子在升隆村里的威望很高,他出事的消息一传开,立刻就引来无数那么多村民,所以地上的脚印就被大家发现了。” 文成质疑道:“村民爱戴他可以理解,但案发时已在深夜,又有龙樵赶往料理,在不明就里的情况下,村民们的反应会否太强烈?” “是有些强烈,因为升隆村的人认定虎平村的胡戟要害死龙齐老爷子,抢夺那片旧宅和土地。” 林昕叹了口气,“他们也还真够迷信。” “谁知道了”,田举的眼神有些闪烁,“有人说,这所谓的风水不好,书院旧宅不利虎平村,只是胡戟弄出来的借口,他的目的只是为了拿到那块地。” 慕千成情不自禁回头看了一眼,已隐匿在树丛里的龙府,“有这个必要吗,我看村落里的空地还是不少的,那片旧宅也只不过是阴凉点而已,用得着想那么多招数去抢夺,还犯下杀人案?” “我就不瞒你们说了”,田举清了清喉咙显得很坦诚的样子,实际上他的想法是什么就没有人知道了,或许是考虑到隐瞒也会被查出来,到时候自己更麻烦,“有人说,胡戟如此着急要那块地,只为了挖出藏在书院里的财宝。以前不是有科举舞弊的案件,据说那个吊死在书院里的主考,把一笔可观的金元宝藏在了书院的地下。” 慕千成的眼镜亮了起来,这意味着又多了一条线索,但案情也更加发散,“田先生,你别怨我说得不客气,既然胡戟的目标原来是宝藏,那你这么积极,帮他购买龙府,是否他答应了事成后,把宝藏分多少成给你了?” 田举愣了一下,脸上堆笑道:“我哪有那么大志向,对这几位明察秋毫的大人物,我一个小邮差的也没有必要再隐瞒什么了。我是贪图胡戟会给我一些佣金,毕竟我已经上了年纪,还能再派多少年的信,也想为日后留点钱,但这绝没有涉及宝藏。其次,不论胡戟为了什么想购买龙府,但这风水的谣言已经传开了,是长期造成两村矛盾的原因之一,我也想为解决这个问题出一点力,反正龙齐老爷子也打算搬回城里去,好治疗风湿痛,我就趁机想帮他卖了。” “你的说法还算合理”,慕千成微微笑了笑,“但你有没从升隆村的角度考虑过,若这样转手了,他们是否会认定虎平村欺骗龙齐,欺骗了所有升隆村的人,矛盾会否并没有解除,只是从一个焦点转移到另一个焦点?” 田举答不了,因为慕千成说得非常有道理。 林昕显然也很赞成慕千成的这番话,她点头道:“而且既然有宝藏,为何龙齐住了这么久却不挖掘?” “龙齐大人根本就不相信这个传说!” 树干渐渐少了,他们已走出了树丛,脚下的路仍然没有变,松软又泥泞,但已可看见远处飘起的炊烟,以及逐渐增多的房舍。 文成哼笑了两声,“换了是我,倒可能会要分几成宝藏,不过从确保收益的角度来看,当然是到手的佣金为好,谁知到有没宝藏,谁知到底开挖能否成事?” 田举尴尬地笑了笑,慕千成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私人目的我们不会管,只要你没有杀人就得。你给我们透露了那么多信息,我是很感谢的,若知道了真相,你一定会是最先知道的那些人之一。” “多谢信任”,田举拱了拱手。 文成看了林昕一眼,发现她低头沉思,都好像没有看路的样子,“站长有什么高见的?” “没什么”,林昕此时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我就想既然村里的人都知道龙伦失火致死的旧案,又都知道他有六只脚指头的事,那龙府外的小孩脚印,会否是什么人伪造的?若遇到迷信的,就可以以讹传讹,来一个冤魂投胎转世报仇的说法,让大家不再调查下去,就算遇到一个讲理性科学的,也可以往为龙伦报仇的方向去想。但实际上真正的杀人者,却是另有目的。” “有这种可能啊”,慕千成微笑作答,但他心里却明白,林昕刚才想得一定不是这回事。 田举突然停了下来,指着远处道:“那挂着一个很醒目旗子的就是你们要找的米记面铺,这个时候老板一定在里面忙碌着,说不定你们还能遇上一些当天见过龙齐的人。我还有点事,可否??????” 林昕还是照例看了慕千成一眼,慕千成想了想,“也没什么了,你先走吧!” 田举就像出狱似地赶紧离开,显然安全站的恶名在这偏远的村子里也有人耳闻,不过他还没有走远,林昕却又把他叫住,“田先生,你方便把文副站长带到我们休息的驿站吗?龙警察应该已在那边准备。” 田举又怎敢拒绝,只不过是文成有些不愿意,他显然是不希望让林昕和姓慕的独处,但又不敢违背林昕的意思,所以不发一言,又不太愿意移步,直到林昕催促他,他才很不愿意地跟着田举走了,还请林昕多加小心。 转眼间,这林子入口处的小路上,就只剩下慕、林两人。 在林昕命令或是说驱赶文成的时候,倒轮到慕千成一直在沉思,直到一只不知名的虫子叮在了他的鼻子上,他才注意到文成的离去。 “我们走吧”,林昕推了推慕千成,“我看我们也不急回驿站,想必你也看出来了,那个警察有隐瞒的,而且按邮差的证词,他也涉嫌,这样的话,我们跟着他走,想必很难发现出什么证据。你刚才出神是在想什么?” 慕千成慢慢开始移步,“很抱歉,我想的不是案子,却是你林站长。” “哦”,林昕有些惊讶,“我有什么值得你想的?” “刚才林站长告诉文成在考虑龙府门前的脚印是伪造的,这是句谎话!” 林昕显得很惊讶,“你会读心术?” “以林站长的智慧,这么小事,又怎会想到眉头紧锁。” 林昕笑了起来,“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我在考虑日本人炸掉皇陵的事,我已派人去看看戴独行有什么情况,但这么久都没有回报,我现在担心日本人还有更大的行动,或许这会预示着一场全面的进攻!” 慕千成本来还有些许笑意的脸上,也变得无比的严肃,“是啊。不过这么说,林站长已经不再考虑这里的案子?就是认定这与日本人无关,龙齐的死仅是当地纠纷引发的杀人案,既然这样,你为何还要留在这,这调查普通的刑事案件,可不需要劳你林站长出马,回去让天津警局派人来就行了。” 林昕眨了眨眼睛,“你原来想得出了神,就是想我为什么会留下?” “对,我看不透这里面有什么秘密”,慕千成也没察觉到,自己不知不觉间居然会跟这颇男子气的女人熟络起来。 “这有什么秘密的”,林昕把头看向远处的面铺,“我不是说了,留下来除了破案,更为了看看你的本事!” “这居然是真话?”,慕千成笑了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这当然是真的!”林昕用力地打了慕千成一下,又赶紧把手抽回去,还加快了脚步,“我们快走吧,说不定真相就在面铺里等我们呢?” 慕千成突然觉得有些心潮起伏,人或许都是有几幅面孔,自己何尝不是一样? 林昕已跑到了面铺前面,慕千成只好快步跟上,他们都没有留意到身后,有一个身影在偷偷跟着,这身影是如此的熟悉,若慕千成看见了,一定会吓一大跳。< 第九 未到死时的表现 第九 未到死时的表现 面铺与附近的农房倒不一样,都是用木板建成的,屋顶上铺着厚厚的瓦片。铺这种弓形瓦也是很讲究技巧的,铺得不好,风吹容易掉落,而且雨天还说不定要在屋里打伞呢。 慕千成掀开了已被洗得有些退色,但颇为干净的帘布走进了里面,这门口既窄也矮,慕千成也得微微弯腰才能进。面铺里最先迎面而来的倒不是面香或是热情的小儿,而是白蒙蒙的温热水气。 待慕千成往里走,雾气才没有这么浓,转眼四望,水蒸气都是从靠正门的墙壁旁边一扇小窗户喷出来的,那里应该就是厨房。这设计明显是不合理的,但慕千成现在也没有闲心,再多管这些事,因为在面铺里,他看到了几个很感兴趣的人。 林昕也跟着走了进来,他显然也发觉到那几个可疑的家伙。 老警察龙樵正坐在靠近厨房的一张旧桌子旁,跟一个挂着围裙的中年男子在说话。他也不知是正在讲什么重要的事,所以没有发现慕千成等,还是故意装作没有看见。 慕千成也不过去打扰他,选了一张空桌子坐了下来,此时一个约莫十二三岁,头顶只留着一撮黑发的男孩跑了上来,用那条一点都不干净的抹布抹了抹还算干净的桌子,“两位要吃什么,是不是城里来探亲的。那样的话,我们就要把所有最拿手的好东西拿出来。” 慕千成正打算用些许的小费那这孩子走开,因为他们并不是来吃面的,而且也没时间跟这种嘴边无毛的孩子闲聊。却已有一把粗犷的声音答道:“他们确实是来找人的,不过找的却是死人。小屁孩,没有你的事就最好躲远点,他们是安全站的。” 这大声说话,毫无顾忌的人,正是虎平村的村长胡戟。他离开龙府后居然没有回自己的村落,却来到这座落在升隆村边界的面铺上吃面。 他这是随意的行为,还是也有什么目的? 慕千成连看都没有看他,只摆了摆手,让店小二走开,这可怜的孩子没有能收到小费,就只能怪那粗鲁的老头乐。不过胡戟的话,让整个店的人都听到了,慕千成顿时发现,这店里还不算多的客人,都立刻看了过来,眼里都是恐惧和敬而远之的神色。 龙樵已结束了跟那男子的谈话,笑着走了上来,“两位大人的行动真是迅速,我还以为你们要再审问一遍田先生,想不到这么快就到这里了?” 慕千成点了点头,林昕看了龙樵一眼,“那田举真的应该被抓回来再审问一遍,他跟我们说走树丛的小路是来面铺的捷径,怎么龙警长去了给我们安排房间,还能比我们更快到达这?龙先生是因为肚子饿,跑来的,还是想田举一样也是骑车了?” 林昕一边说一边看着龙樵,眼神中露出了一丝令人心寒的东西,她这话的意思,是质疑龙樵特意先跑到这店里,有什么不见得人。 龙樵愣了一下,把警帽一下子摘了下来,敬了个礼道:“我以几十年当差的信誉作担保,在各位大人的调查过程中,我绝无违法之事。若有的话,让龙老爷的魂魄来找我索命。” 林昕笑了笑,从白瓷盘里拿了两个杯子,放了一个在慕千成的面前,“这吓人的话,你倒用不着说得这么大声,我只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定然是田举带着我们绕远路,所以我才说他应该被抓回来好好问问到底是什么居心。” “我想他没有那么大胆吧”,龙樵摇了摇头,“我猜是各位在林子里边走边说,才会比我晚到达这。我本来是要去驿站的,恰好刚离开龙府,就遇到了管理驿站的人,就让他们去安排了,我就是特意来这里迎接各位,我怕这乡里人没有见过世面,得罪了城里来的人物就不好了。” 慕千成点了点头,“我相信你说的话吧,也没什么得罪不得罪的,只要不是说谎话,哪怕你说我很丑,我都不会生气,而且还会高兴。” 听到慕千成这么说,那个挂着围裙的男子也笑了起来,还用带着手套,沾满了面粉的手摸了摸鼻子。 慕千成示意龙樵也坐下,“这位气宇轩昂的是?” “这里的老板”,龙樵挥手让那男子过来,“他姓袁名垂,也算是我的旧识。” 慕千成也示意袁垂坐下,“不好意思,袁老板,打扰你做生意了,现在可方便说几句话?” “当然方便。” 慕千成又看了屋里的人一眼,他发现他们说话时,那胡戟一直盯着他们在看。 慕千成想了想该怎么说,“想必你也知道我们此行所谓何事?” “知道的,龙警官也过来跟我说了,是为了龙齐大人的案子,案件发生后我已被龙警官和城里来的毛处长等问过话。” 林昕看了龙樵一回,看到这老警察都不好意思转过头去了,她才把目光转到袁垂的脸上。这面铺的老板看来就是三十出头,脸色偏白,个头不高身材也偏瘦,乍看之下根本不像村里的人,“那他们都问过你什么?” “问过的事很多,譬如那天谁在面铺里,龙齐大人什么时候离开的?” 慕千成打了个手势,让他不要再说下去,“别人问了什么我不敢兴趣,你只要回答我的问话就够了。” 袁垂连连点头。 慕千成讲完这番话后,又停了好一会儿,让大家干等,这是否也是一种心理战?连面铺里的人都全看了过来,他还是不开口,面铺里突然就静了。 还是龙樵打破了这番沉默,“两位大人,在这里公开问讯,会否有些不合适“,他说完看了看四周的人。 慕千成明白他的意思,“没关系,我也只是普通问问话,既然连留在龙府前的六指脚印大家都知道了,想必那天龙齐死前曾在这里吃面的事,就更多人知道,也没什么秘密可言。” “当然没有什么秘密”,袁垂让小二泡壶好茶上来。 慕千成待他上好茶才终于开始问话,说不定还真有蠢人以为他没有茶水,所以不说话了,“袁老板不是这村里的人?好像这里的人基本都姓龙,而且你的样子也不像常受日晒雨淋的。” 袁垂愣了一下,才道,“我确实不是这里人,世居在天津的近郊。” 慕千成微微一笑,“我看袁老板有些惊讶,是不是之前问话的人都没有问你这些事?” “是的,因为这事儿,龙警官用不着问,而他也告诉了毛处长,我搬进来不到一个月,几乎都不认识村里的人,跟龙齐大人更是没有交集。” 林昕看了龙樵一眼,“那倒看来所有人物都跟老警官有点联系啊,不过说来也怪,这袁先生怎么会跑来乡村开一个面铺,按常理不是说都该进城做生意?” “我也想到城里做点小卖卖,可惜没有本钱,恰好我跟龙大哥是旧识,这乡村面铺的原主人因为犯了点事,扔下这面铺逃了,他就让我先来做做看看,虽然是得到了原主人的同意,但怎么说也还是有些寄人篱下的味道,哪里算什么老板。我只打算赚点小本钱,就回城里去,估计半年内就会离开这里。” 林昕喝了一口茶,“我看报告上说,你有不在场证明,在龙齐被杀的时间里,你一直在面铺里工作,最多是从厨房到后面的垃圾房而已,还没有离开过一柱香的时间?” “是的,真是如此!这里有几位客人都可以作证,他们当天也刚好在这里吃东西,譬如坐在墙角那个留着很长胡子的,人称‘三叔公’。” “我可以给他作证,那晚直到十点多关门以前,他一直在这里,那天我还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客人”,那角落里的长胡子老人搭话道。 慕千成想了想,按检验报告,龙齐夫人是十点后被杀的,而龙齐则早大约一个小时左右,以更广泛的范围来推测的就是八点到十点间,既然这人都在这里,倒不可能是凶险。 慕千成低头寻思,林昕又开口道:“那既然你在这里开面铺,想必过往的人不少,可曾听说谁与龙齐有矛盾,或是曾因为什么事吵架的?” 袁垂想了想,“我这人不八卦的,这面铺是老板我当,伙夫也是我,还哪有时间听别人闲聊。而且会来这里吃东西的都是升隆村的人比较多,怎么可能会对龙齐老爷子有意见,我听说他当县官时,可是名声在外,当然虎平村的人,怎么说他我就不知道了,因为除了胡村长以外,我还不认识别的虎平村人。” 慕千成点了点头,此时一个人掀开帘布,带着一阵风就冲了进来,这人虽然也是穿着粗布农夫,但上身很结实,而且冷峻的面孔,也不像是村里人。 慕千成看了几眼,就认出是半路上来接他们的林昕手下,那个把马让给戴独行的人。 他把嘴巴靠到林昕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虽然说的声音很小,但慕千成还是隐约听到了。< 第十 纸门外的僵尸 第十 纸门外的僵尸 戴独行出事了? 慕千成也有些惊讶,因为日本人既然已经把皇陵炸掉,按常理说,应该是都撤了为上计,毕竟现在双方还没有真正全面开战,没有必要给南京抓到什么把柄。 他们的目的既然已经达到了,又为何会冒险还在这里设伏暗算戴独行,毕竟现在马兰峪都是安全站的人。 林昕等那人把话都说完了,示意他先出,然后就如同没有事一样,示意慕千成可以继续对面铺老板袁垂问话。 但慕千成还哪里有这样的心思,毕竟陵中的黄金牵涉巨大,它关系到自己的性命,对香儿及其组织的诺言,甚至是整个国家的国运。 慕千成有些疑惑地看了林昕一眼,有些犹豫是否该开口该问些什么,但显然林昕是不打算跟他说有关戴独行的事了,至少现在不打算说。 “两位大人,还有什么要知道的”,袁垂拱了拱手,拿起茶壶,为每个人又添了一杯茶。 慕千成的心确实有点乱,支吾了一会才道:“那当天龙齐离开时,约莫是几点,他当时可有什么异常?” “这些我都已经说过了,不过既然两位大人需要,我不妨再说一遍”,袁垂看了看龙樵,“龙齐老爷子是在下大雨前离开的,他是因为看到几位乡绅在这里,才进来说了一会话,还点了一碗面,都是聊了些时事,什么热河战火之类的,连村务都没有谈,心情好像还不错,就是??????” 慕千成的心思早不在这,所以显示出些许的不耐烦,“就是什么,有什么的你都可要说清楚。” 袁垂用眼睛瞄了瞄坐在长排桌子上,一直瞪着他们冷笑的胡戟。 慕千成的目光当然也只好看了过去,胡戟却笑了起来,“当那老头子发现原来我在这里时,好像是吓了一跳,因为他本来在吃面的,却把碗和筷子都碰到了地上,把地板都弄脏了。然后就指着我骂了起来,不过我可不跟他一般见识。” 林昕笑了两声,悠悠道:“老村长倒是快人快语,一点都不隐讳,不过他平白无故的为什么骂你?而且你不是说龙齐被杀当天,你去参加别人的婚宴,怎么会在这里?” “为什么要骂我,那你就要问他自己了?总之他就像吃了火药一样,对着我就喷了起来,或者是对于转卖府邸的事,老羞成怒嘛。我来这里只因为婚宴开始得比较晚,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再过去也不迟。” 林昕继续追问道:“那吵完架后,他过了多久才走?” “不到一刻钟”,龙樵插嘴,“当天在这里的人都是这么说的,龙齐老爷就穿过了这个小厅,从厨房后的后门走了,因为那离他家是最近的,或许也是因为不想跟邮差说上话,毕竟当时这个他口中的骗子,也刚刚走进店里。” 慕千成想起田举也说过,他是看着龙齐离开的。 “那之后发生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直到关门前,我一直在面铺里,那时雨都已经停了”,袁垂显然是打算用这句回答,结束这场文化,毕竟他的不在场证明是很充分的。 慕千成已没有再问下去的心思,因为也没有什么可问的了,而且他现在更感兴趣的是戴独行和皇陵的事。所以他站了起来,“我已没什么要问的,林站长,你看怎样?” “那就走吧,回驿站吃晚饭的时间也差不多,我已饿到走不动了”,林昕推着慕千成走出了面铺,龙樵是要带路领他们去驿站的,但慕千成觉得此时他在的话,不太方便套林昕的信息,就让他指了路,自己走过去。 待龙樵走后,慕千成已迫不及待,“戴处长怎样了?” “你这么着紧他?”,林昕似笑非笑地看着慕千成,“我还听说你是被迫帮他的忙,一完事后,就要把你杀了的。他死了岂非更好?” “我现在没空管私人恩怨”,慕千成用力地迈着步,“至少他现在不能死,因为他的身上也肩负着大任,若他死了,我只怕敌人会更猖狂。我跟他虽然不是什么朋友,但在外敌面前,可以当一回合作伙伴。” “义正言辞,我喜欢”,林昕笑了起来,还拍了拍手。 “那他到底有没死?” 林昕瞪大了眼睛,“我这样的态度,你还会以为他死了?” 慕千成紧绷的脸才稍微放松了些许,“谁知道呢!说不定他死了,你才这么高兴,可以高升了!” “哎呀呀”,林昕踢了慕千成一下,“我虽然是天津安全站的站长,但染血只因为有任务在身,也不是什么冷血动物,还不至于这么心黑。” “你的心还不算太黑,这倒是真的,至少跟某些人比起来”,慕千成这话倒真是出自心里。 “你说的是谁,譬如毛晨鲂,还有文成?” 毛晨鲂这名字,慕千成倒不惊讶,但文成两个字从林昕口里吐出来,他倒是吓了一跳,“我倒没看出,文副站长原来跟毛副处长,可以相提并论?” 林昕叹了口气,“这只因为你没有看过他抓所谓乱党时的表现,你最好小心一点这个人,不然可要出事。” “多谢关心,我感觉你很关心我。” 林昕把头转到一边去,还走前了几步,把慕千成抛在了身后,“当然,你可是我们挖掘黄金的重要人物,连那个伊维尔都说,你才是真正重要的人!我也这么认为的。” “哦,原来就为了这样”,慕千成看似无奈地做了个鬼脸,林昕没有再回答,只是不停地加快脚步,把慕千成甩在了身后。 他们落脚的驿站,就如同龙齐的府邸,离群索居的,还有些老旧,但慕千成颇喜欢它的感觉。 “有韵味”,是他给这栋老驿站的评价,而林昕的评价,却是有臭味。 远远望去,看到那平房架构的驿站,都是涂着白色的墙壁,屋顶却是绿黄色的,走近了才会发现原来是上面缠了某些藤蔓似的植物,同时因为院子里的几棵大树,所以铺满了落叶,臭味显然也是从这里发出来,若把叶子翻开,说不定就会发现一个个野猫和老鼠的乐园。 林昕骂了龙樵几句,就是让他来打扫一下,他真的仅仅扫扫地,而且地板也扫得不干净。 不过居室倒是四面通风,最外头是马房,自古相传,最重要的交通工具,现在里面还养着几匹老马瘦马。 房间有两处,一前一后,砖木结构的,还是以木为主,以慕千成对于古建筑的经验来看,这里倒不像传统中国北方的住宅。 两件正方形的居室是连通的,一前一后正对着有一排落地的纸门,不过据管理驿站的老人说,后面的纸门用锁头锁住拉不开的,这也是为了防止小偷,毕竟只有前门的话,管理起来也方便多。 文成早在这里等,还有些不高兴的样子,不过看到林昕他还是一如往常地殷勤。 里面的房子比较安全,当然是让林昕去住,文成还说一个女子,当然要多加小心,慕千成倒不觉得在这村子里,有谁能伤到这女人的,除非真有僵尸了。 林昕当然不反对这提议,那么慕千成就只能跟文成睡前房了。一张床铺,还要跟这个黑着脸对自己的人同睡,慕千成当然是受不了,若让他这样,他还真宁愿睡马房,所以他以自己常野外探险,睡惯了吊床地板等为由睡在了地上。他们的房里还有两扇纸窗的,林昕的倒没有,只有代替了一堵墙壁的纸们。 冷风从纸窗不停的漏进来,慕千成指好把它关上,远处的灯光照过来,在纸上映出了叶子的形状,有时就如同一双双鬼手,连慕千成看久了都绝得不是滋味,把身体转了过来,但那样又得看到文成的睡相。 这男人的呼噜声震天动地,让慕千成实在是睡不着,也情不自禁想起了门后的林昕。 若非有文成在此,在国外过惯了的慕千成,倒不会顾忌过去跟这位女站长聊一下夜话。但现在可不敢,不然这姓文的只怕会给自己的身体添多几个洞。 估计是远处人家的灯也灭了,乌云又把月光遮住,屋外一片漆黑。所以纸窗上的影子都不见了,望着如同成了一个黑洞似的窗户,慕千成觉得跟现在的局面何其的相似。 不明真相,但又令所有人肾上腺素激增的巨宝,把所有人都吸了进去。他们是否还有机会出来,这漆黑的会否是一个无底洞,把所有人的生命力都吸干? 慕千成也有过怀疑,所谓的慈禧陵黄金是一个骗局,但那些已做出牺牲的人,又让他难以相信这是真的。 他的思绪很乱,那漆黑的洞子,在他眼里好像在幻化成怪物的身影,平生里遇到了无数的谜团与危险,但慕千成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有僵尸,往你们那边去了”,林昕突然见鬼似叫了起来,慕千成一下子就爬了起来,冲到连通两间房间的门那里,但门却被林昕从里面锁住。 文成也已过来,他把慕千成推开就把门撞破冲了进去,林昕就站在漆黑的屋里,口中发出咯咯的声音。不过慕千成已想到不对劲,决定不再进入林昕的房间,而是直接从自己房间的正门跑了出去,外面是围着房间的走廊,走廊外是马房和大院的正门。 若林昕真的看见了僵尸,那么慕千成在这里必定可以把他截住!< 第十一 尸踪何寻? 第十一 尸踪何寻? 慕千成鞋子也没有穿,就跑过去拉开了纸门,漆黑中一阵冷风吹来,还夹杂着几片从屋顶掉落的树叶,叶子打到了慕千成的脸上,让他情不自禁举起手做出了自卫的架势。 在这种漆黑的环境里,在林昕刚刚的尖叫下,无论是谁都难免会精神紧张,会风声鹤唳的。 走廊里一片漆黑,但应该没有人,因为人类只要一走在这早已有些腐朽的木板上,无论如何都是会发出声音的。 院子里本来有几只石灯笼,那懒惰的管理员,却连灯都没有掌,慕千成从有烛光的房间突然跑到屋外,还需要一会才适应得了这片黑暗。 环境逐渐变得可以辨识,这正门外的走廊上没有人,小院落里也没有人藏着,不过这院子的大门倒是被拉开了,但若有可疑人进来,在门边值班室的管理员居然会没有发现,而且马房里的老马们也没有警觉? 慕千成掏出了林昕的微型消音手枪,若说林昕见到了可疑的东西,必定是从她居住的房间那些纸门上看到的,也就是跟慕千成现在所处位置正对着的,要到达那里,最快的方法就是从走廊上绕过去。 穆千成听见屋子里林昕的说话声,跟着文成就冲了出来,“可疑的家伙在哪?” “这里看来没有了,我们分头从两侧绕过去。” 说动手就动手,文成从左侧的走廊绕了过去,慕千成则选了右边的,这走廊就是绕着整栋房间而已,一冲刺拐弯,两人就到了后门处,也就是林昕说看到僵尸的纸门外。 慕千成举起了枪,却发现自己指着的人是文成,走廊上根本已没有了别人。 这就怪了,如果说林昕看到有人影在这,立刻惊叫了起来,那人影要么留在这里,要么就只能往慕千成立刻到达的前门方向跑,走廊外是很高的围墙,就算有梯子,也不可能一下子就爬了出去,何况这里根本没有那种工具。 “从前门跑了?”,文成瞪着慕千成。 慕千成当然明白他的意思,是质疑自己行动慢,或是看走眼了,没有发现立刻从前门逃遁的可疑人物,而若发现了打开的院子铁门,也必定会加深了文成的这种看法。 不过慕千成却没有答他的话,也没有辩解的意思,而是立刻蹲了下来,还用手不停地抚摸走廊的地板。 文成却没有注意到慕千成的发现,还只是不停地小声叨唠,他这更多是对私人怨气的发泄。 “这里有些奇怪的印子,虽然我用手已摸到了是什么形状,但还是要确定一下”,要确定当然需要光源,慕千成正打算回房间拿蜡烛,走廊的地板上却传来了声响,让他们都紧张了起来。 微弱的光线从右侧走廊上传了过来,渐渐变明亮了,跟着他们就看见老管理员龙牧捧着烛台跑了过来,“各位大人是出了什么事?” 慕千成也不跟他多说,从他手里接过了烛台,就蹲下再次查看地板,已老旧从原来的木色变的有些棕黑色的木板上有些凹陷的印子,就像是什么重东西压在上面印出来的。 “六指的脚印,而且这次是大人的!” 慕千成的话让文成也赶紧蹲了下来,管理员可是吓到差点摔下了走廊,“僵尸,索命的龙伦来了,可不关我的事。” “你用不着害怕”,慕千成把烛台放在了地板上,冷笑了起来,“若这真是什么僵尸鬼怪,还不冲进来把我们都杀了。因为他害怕我们身上的枪,才故弄玄虚的,只不过是希望让我们感到害怕,不过,你千万不要把这事说出去,免得人心惶惶。” 管理员龙牧的脸都白了,不知道答应。 文成看着地上的印子,陷入了沉默,过了好一会,突然一手揪着管理员的衣领,“你怎么不点起院子里的灯,又让院子门了,而且林站长发出声音时,你到底在干什么?” 龙牧说话都已经口齿不清了,“我,我???????” 慕千成拍了拍他的肩膀,“都一把年岁了,镇定点,慢慢说,我保证你没有事。” 龙牧喘了几口气才能说清楚话,“我在值班室里,不过睡着了,人到了这个岁数,精神本就不太好,而且这驿站也甚少有人使用,这时候就睡惯了,一下子没有听到声音。” 慕千成把脸凑近龙牧,“你好像不但是睡着了,还喝了点酒?” “哪里有”,龙牧显然是知道自己失职了,连连摇头,但酒气却忍不住从嘴里喷出来,“就是吃的菜里,下了点烧酒去炒。” “不论怎么说,你嘴巴和肚子里是有酒的”,慕千成微微笑了笑,“如果追究起来,你是肯定失职的。不过我想林站长和文副站长这么宽宏大量,也不打算追究你的,只要你配合。” “我一定配合” 慕千成点了点头,“晚上值班时小酌几杯是老习惯了?我也有些朋友有这种习惯”,慕千成尽量让龙牧放松下来。 “是的”,这失职的老头低下了头。 看到慕千成开始问话,文成的脸黑得很,也不知是责怪慕千成又出了风头,还是代表自己等善作主张,但又碍于在纸门后的林昕,不便立刻发作。毕竟林昕虽然看不到这里的情况,但可是字字句句都能听到的。 慕千成指着地下,深入地板的脚印,“你之前可曾发现有这些印子?” 龙牧也趴了下来,凑着灯光看了那些脚印,“之前怎么可能有这些东西,这么显眼的,我应该早就发现了,今天下午带这位官爷来的时候,也没有察觉。这位官爷也巡查过环境的。” 文成只哼了一声,但也就是说他同意龙牧的说法,慕千成看着地上的脚印,仔细推敲起它可能形成的时间。 既然管理员说以前是没有的,而文成之前也没有发现,那么在自己和林昕也到达后,更加没有发现谁来这里动手脚。那么能留下脚印的,就只有刚才林昕说看到可疑人影的瞬间。 那片刻,居然能在木地板上,留下这么深的脚印? 慕千成猜测到这里面应该有什么手法,但一时间也确实想不到,他接着问龙牧:“那你的意思是你没有发现任何人进来,或者更确切说是喝了酒以后,你根本就睡糊涂了,但你睡之前,大院的门可是关上了?” “绝对是关上的,当然只是拴住,从外面如果小心一点也是可以开的。” 慕千成陷入了更深的沉思,此时纸门后传来了些微声响,一块纸门也鼓了起来,显然是林昕靠在那,纸门后也传来了她的声音,“管理员立刻带文副站长到大院前门察看踪迹,慕先生来我这里,你都没有听我说看到了什么,又怎能推断。” “追踪可疑人的事,请让慕先生陪我一块去,也多个照应”,文成口里虽然是这么说,但显然是不愿意林昕单独把所见的告诉慕千成,因为那样的话,就等于说林昕更信任他。 门后又传来了林昕的声音,“文站长,你还拖拉什么,那可疑人可跑远了,就这么定了,你去搜寻一下,我和慕先生研究一下这里的情况。我们可要分工合作。” 文成满脸怒气,狠狠推了龙牧一把,就绕着走廊,跑向院子正门了。 慕千成也觉得林昕这么做有些不妥,他不是不愿意林昕信任自己,毕竟现在大家还是伙伴,但他不愿意因为私人恩怨与文成结仇,这会增添他行动的苦难,若跟这么一个家伙纠缠上了,也不是好玩的。 由于林昕房间的纸门是关着的,所以慕千成只能回到自己的房间,再从连通两件房间的门里转到林昕那。林昕还穿着宽松的便服,倒向不到她出外还这么讲究,睡时还有一套衣着,不过她正对着纸门出身,没有发现慕千成在背后的欣赏。 她的床边放着慕千成之前放在自己房里的烛台,看来林昕这本没有点灯的,是听到她的叫声后,文成拿了慕千成的烛台跑了进来。 “林站长,究竟看到了什么?”,慕千成的话都让林昕吓了一跳。 “我看到了一个人影,就映照在这扇纸门上”,林昕一边说一边模仿起那诡异的动作,“那人还伸出双手,跳着跳着就到了纸门的尽头,一下就不见了,我想是绕道了旁边的墙壁后,应该是打算望你们那边跑去,所以就喊了起来,那感觉就像是古代的僵尸一样。” 林昕的脸有点红,又道,“我失态了。“ “哪里,换了是我,只怕比林站长还要喊得大声,还什么都没有看清楚呢!”,慕千成看着林昕略微有些紧张的脸,“想必林站行会那么大声喊叫,定然是想吓住那妖怪,同时把我们这两头猪给叫醒,。” 林昕的脸红了红,“你真会给人台阶下。” 慕千成的嘴里虽然说得轻松,也让林昕红着脸看着他,但他的心里却没有这么轻松啊,因为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他也不清楚,但对方留下了深深的脚印后,又突然消失了,却是真的! < 第十二 僵尸的背后背后 第十二 僵尸的背后背后 慕千成看着林昕房里的那扇纸门,“林站长就是透过这里看到影子的,但若这样”,慕千成用手把屋里的蜡烛遮住,房间里顿时陷入了一片漆黑,“我记得你刚才房里是黑的,屋外更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你怎么可能看到人影?” 林昕用手轻轻拍了拍起伏的胸口,显得还是有些许的惊慌,但又极力掩饰自己的失态,能够让一个女特工害怕成这样,刚才那一幕看来是真的很吓人。 林昕用手指着纸门,“当时我已差不多睡着,屋里外也是漆黑一片,但纸门外突然有了些许的亮光,就像是火的光,对的,就是迷信者常说的鬼火之色。“ 慕千成用手摸了摸那薄如蝉翼的门纸,这里面显然不太可能会有什么机关,而就算屋外刚才真的有火,过了这么久,什么余温的,也早都没有了。 林昕吞了吞口水,胸口还在起伏,“我愣了一下,刚刚坐起来,想去点蜡烛的同时,也终于看清楚屋外的东西,那是一个人影,那人伸出双手,看起来全身上下都是硬绷绷的,而且他的身体还在发光,然后他就一跳一跳地往左边移动,我顿时叫出了声音。” 林昕说着说着,显然毛孔都发麻了,突然抓着慕千成的手,“好在有你们,不然单单只有我一个人,还真是一下乱了方寸。” “哪里话,林站长不过是睡迷糊了,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慕千成尝试把手抽回来,“若林站长有准备,一下子就会冲破纸门,把外面装神弄鬼的家伙给逮住。” 林昕喷了一口气,慕千成已能感到他喷出来的气息,“可惜现在什么人都没有逮到,是我的错,才给他跑了的。” “你并没有错,对方是有备而来,就算你冲出去,也不一定能把他抓住”,慕千成想了想,接着道:“你回想一下,一听到你的声音,我立刻就开了我的房门,走到了外面,但那时可是什么人都没有看见,若按你说的那人影拐了过来,那必定得被我发现,但我什么都没有看到,文成也是如此,这里的房舍和围墙那么高,一下子是不可能爬上去的,何况那人还要装神弄鬼,除了弄出鬼火人影还留下些入木三分的脚印,这倒证明了对方是早有盘算。” 林昕的手里也冒了些汗,“我看这村子倒是有些邪门,那个龙齐如果是被杀的,就应该会留下犯人的脚印,但除了那没有进入屋里的六脚指印外,却什么都没有,而我们今天遇到的情况,是何其的相似,加上那个六指龙伦的尸体又在坟墓里不见了??????” 慕千成倒没料到这人还真有普通女人的胆小,不害怕枪战甚至杀人,却会害怕神神怪怪的,“你放心,我一定给你找出真相,就冲这人把林站长吓成这样,我就饶不了他。” 林昕的脸红了红,只不过被昏暗的烛光遮掩了过去,“想不到你对我也还不错。” “我们现在是伙伴嘛”,慕千成微微笑了笑,彻底把手从林昕的手掌里抽了回来,“那你可以告诉我,戴处长到底是怎样了,陵区那里又有什么大情况?” “原来口甜舌滑,只为了套取情报”,林昕的脸顿时黑了起来。 “我刚才的关心是真的,如果林站长不愿意透露,那就算了,反正若戴处长没有死,我想他也不会忘了找我麻烦,我到时问他即可。” “只怕他才不会告诉你呢,你以为他对你有我对你那么好”,林昕黑了的脸突然又笑了起来,“我才不是真的发火,戴独行还没有赶到陵区就摔到了一个斜谷低下,好在我派去跟踪他的人跟得紧,把他立刻救了上来,不然就算不死,会不会残废倒难说。” 慕千成只感觉闻到了某些味道,“他那么善骑的人,也会摔下马?那马有问题。” “马从斜坡上滚时,前肢折断,已经没救了,不过从它沿路遗留的粪便来看,马被人喂了些有趣的东西,所以才会失足致戴独行掉落谷底。” 慕千成回想着跟戴独行分别时的情景,他是突然心血来潮说要到陵区看看,不来升隆村了,才会跟林昕来接应的手下要了马匹。慕千成已猜到了几分情况,“好像记得刚才来给你报告的,就是把马给戴独行的人,既然他还在为你服务,证明你不认为是他动的手脚?” “应该不可能是他吧,他怎么知道戴独行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我还以为是升隆村里有人要害我这个手下,才给了些豆子他的马吃”,林昕对着慕千成眨了眨眼睛,脸上的表情倒是诚恳。 慕千成却笑了起来,“好了,林站长也不用装了,你真会这么想,我才不信了,你是能够想到有人定点暗算戴独行的。” “我为什么能够想到”,林昕用她那双不大,但明亮如宝石扣子的眼睛看着慕千成。 “这很容易推测啊,毕竟挖掘慈禧陵黄金的重责在他肩上,他本来就比较着紧皇陵的爆炸案,而这升隆村的案子,以他对日本杀手的了解,又很可能会想到与日本人关系不大,这样就不难推测他会改变主意,突然跑去皇陵,就可以抢先在你来接应的手上所骑马身上下药,让戴独行遭此劫难。” 林昕看着慕千成,突然捂着嘴巴笑了起来,“你想得跟我的一模一样,我只是测试一下你是否会想到,用得着这么严肃吗?” 不待慕千成再说,林昕已道:“哦,你的意思就是我猜到了戴独行的选择,抢先让我的手下在马身上动了手脚,好摔死戴独行。” “我当然不是说你了”,慕千成连连摇头,“我只不过说很可能之前有日本奸细还潜伏在这附近,所以才能对马下毒,当然现在应该是逃了的可能性比较大,所以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对外界透露任何有关戴独行的事,不要说他是受伤了还是一点事都没有,就当坠马的事没有发生过就得。” 林昕的眼睛变得更加明亮,“你不仅怀疑有敌人潜伏在村子里,还怀疑我们身边有间谍?” “我也不是说得这么绝对,只是安全起见!” 林昕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之前才对你保密戴独行的状况,不过现在看来是没有必要了,而且我可以告诉你,陵区虽然被掩埋,但敌人也不可能拿走了黄金。” 慕千成把烛台拿了过来,放在两人之间,“这样总算可以稍微缓一口气,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林昕正打算继续说什么的,门外却传来了猛烈的敲门声,文成已站在了门边,也不知是刚刚才到,还是已站在那多时,还听到了什么,但他的脸上明显有藏不起来的怒意! 发现文成站在那盯着,林昕也有些许的不好意思,他扔下慕千成,就大步走了上去,她的声音没有多大变化,但那细微的变化中却已恢复了站长该有的气势,“可发现了什么可疑的人?” “没有”,文成摇了摇头,又看了慕千成一眼,“我让龙牧带着追了大半里路,什么人都没有发现。站长到底是看到了什么?” “没什么大不了,就是个影子,可能是我看走眼了。” 文成的鼻子搐动了几下,“我跟着站长多时了,难道站长可以把情况告诉慕先生,也不肯告诉我?” 林昕显然是被文成那种说话的态度惹得不高兴了,“我什么都没有看到那总得了,如果我看清楚了,还会不知道是什么人装神弄鬼。” 慕千成要缓和一下这尴尬的气氛,“两位都是被那藏头露尾的家伙弄烦了,大家都是为了公事,何必这么大火气,林站长要不要亲自审问一下那管理员龙牧。” “去看看”,林昕大步走出了房子,慕千成拍了拍文成的肩膀,不过这副站长只哼了一声。 龙牧正站在走廊里发呆,突然被大家的脚步声惊醒,还吓了一跳。 林昕顺着慕千成的意思离开了房间,但实际上自己也没有什么问这老头的了,毕竟该问的慕千成早问了,显然是没有什么发现。 龙牧都忘了对这些安全站人员的敬畏,更多是自个在发抖。 慕千成看了林昕一眼,林昕又反过来看着他。 慕千成只好开口,“管理员,可没什么隐瞒的,若有什么藏着掖着,到时候给林站长知道了可不是开玩笑的。” “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若知道就好了!” 看到他脸上那惊吓过度的表情,慕千成更是起疑心,“那你到底在害怕什么,我发现你看见那些六指脚印后,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这老头的身子一缩一缩的,“没什么了!” 文成突然一把抓住龙牧的手腕,“你这样以为能骗谁,你是不是跟这件案子,或是当年那个被烧死的人有什么关系,所以现在害怕他会来报仇?” 听到文成这么说,龙牧的脸色更难看,他口吃着道:“当年从火场里逃出来,那只据说打翻了烛台的猫,正是我给他的,火灾当天才给的。”< 第十三 疑案往事:被烧死的“龙” 第十三 疑案往事:被烧死的“龙” “那只猫是你给他的?”,慕千成重复了一遍龙牧的这句话,从他的样子看来,那七八年前的失火案经过前几天龙齐死亡的渲染,已真的变得足以把人们都吓住。 龙牧连连点头。 林昕质疑道:“那你有什么好害怕?如果说那是次意外,真是你的猫打翻了烛台,把那个叫龙伦的烧死了,还说怕他的鬼魂回来找你,但就算真是这样,也是他到了死时,与你无关。况且好像村子里早传开了,那是一件被龙齐错误判定的谋杀案,那更加与你的猫无关,难道当天杀人后放火烧毁了现场,又买通龙齐葫芦僧断葫芦案的就是你?” “林站长,你可不要吓我,我哪有这么大的胆子,而且我跟龙伦无冤无仇,说起来他还是我看着长大的邻居,当天那场火把我家的猪圈也烧了,我也是受害者啊”,龙牧连连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 慕千成一直注意这老头的表情和说话时的语气,“那你到底害怕什么?” “也没什么了,毕竟我也牵涉到这件事里,就算想不害怕但心里就是发抖。尤其是龙齐老爷子这样的好人也不明不白就死了,我那时还曾遇到过怪事!”,说完,龙牧突然捂着自己的嘴巴。 文成一直抓着他的手的,现在不但不放开,还揪得更紧,使龙牧啊啊叫了起来,文成瞪大眼睛,“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我好像听到你说,你曾遇到过什么怪事?” “没有了”,龙牧咧着牙齿低下了头,显然文成是真把他抓痛了。 慕千成让文成先放开他,才接着道:“我想管理员应该是与案件无关的,你不肯告诉我们什么怪事,是否因为你们的传统是,听到某些鬼怪的叫声或是喊声,譬如叫你名字的千万不能应,也不能告诉别人,不然冤鬼就要来缠着你。所以你才不肯告诉我们”,慕千成举起手,做出发誓的动作,“我可以给你一个保证,这事件里绝没有什么鬼怪,你尽管可以说出来,若真的有,你说了就让他来缠我不要缠你。” 看到慕千成如此信誓旦旦的保证,又被文成逼着,在这一软一硬下,龙牧终于开口了,“就是发现龙齐老爷死去的那天晚上,我刚有事从他府邸后面的树丛经过,我当时是要到虎平村找一位熟人的,谁料到我走进林子不久,就听到一把小孩子的声音,孩子还在叫,失火了,失火了,我刚开始还没什么感觉,待我想起了那些往事,赶紧飞奔逃出了树林。” 慕千成放下了举着的手,眼睛都亮了起来,好像溺水的人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样,“你听到有小孩子在喊失火,那是什么时候,下雨前还是下雨后。” “雨刚停后不久,我就是看暴雨停了,才出门的。” 慕千成摸着下巴想了想,“那你在树林里可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影?” “我当时是连爬带滚跑出去的,还哪顾得上看林子中有什么东西,我记得我那时还闭着眼睛。” 慕千成笑了笑,“那现在回想起来,你对这事有什么感觉,无论是现实还是神神怪怪的,你都可以说出来?” 龙牧的喉结动了几下,才发得出声音,“现在回想起,龙齐老爷子当夜就死在家里,而府前正门的路上,又留下了六指的脚印,定然是他当年断了冤案,龙伦阴魂不散,转世投胎为一个六指的小孩,来杀人报仇。而毕竟我的猫曾导致失火烧了他的尸体,所以他在那片被风水师判定阴气很重的树林里吓我,不然大雨过后,还到了晚上,怎么会有小孩子喊起火了。” 林昕的身体不知觉靠近了慕千成,她咬了咬嘴唇,才道:“你确定那是小孩子的声音,不是大人假扮的?” “肯定不是,我都活了一把岁数,还会连大人小孩都分不出来?” 慕千成连连说了几个好字,“你提供的信息非常有价值,最后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说失火当天,你才刚把猫送给龙伦,是他主动来向你要猫的?” “是的”,龙牧想都不用想就脱口而出,显然虽然已过了这么多年,那些事他还是记忆犹新,“他家里已有了一只猫,但不知怎么那几天就过来问我能否让一只给他。我问他家里怎么突然这么多老鼠?龙伦就说家里有些贵重的东西,之前被老鼠咬伤了。他说这话的时候,还笑嘻嘻的,我还以为他有什么不正常,他这么穷的哪有什么贵重东西。不过他缠我缠得太厉害,所以我就把一只小黑猫给了她,没想到当晚就出事了。“ 慕千成居然也笑了起来,“他这语无伦次的话,倒是有点意思,那你还记不记得,当时是你把猫送到他家里,还是他过来拿的?” “他过来拿的。” 慕千成又点了点头,“那你现在是否还能回想起,他那段时间是否有什么奇怪的表现,譬如不给你进入他的屋子。” 龙牧的眉头都打结了,过了好一会才道:“好像有又好像没有,这事还真想不起来了。” “没关系,你告诉我们的已够多了”,慕千成看了看林昕,“林站长还可要问的,若没有就让管理员回去值班吧,还有好几个小时才天亮,我们也要歇息一下。” “没有了”,林昕摇了摇头,让龙牧回去值班室,这老头却说要好好值勤,就坐在了慕千成房子的门口外,不知道他是真心值勤,还是自己怕了,找些依靠才对。 回到房里,慕千成立刻就把纸门关上,林昕让慕,文两人都围着烛台坐了下来,“你们有什么发现了?” 文成只咬着嘴唇,慕千成察觉到文成的不高兴,也只好不开口,但林昕却直接把话题抛给了慕千成,“慕先生刚才追问了龙牧这么多关于当年失火案的事,必然已经有些头绪?” “是的”,慕千成觉得没有隐瞒的必要。 林昕看着晃动的烛火,也不知是否在想象当年失火晚上的场景,“那你可知道那晚到底是怎么回事,龙齐可是断了一件冤案?而且你会对往事这么着急,也反过来说明了你认为它跟现在的事有关。” 慕千成点了点头,“当年的失火案,现在我们已掌握了一些线索,但还不敢下什么结论,而跟现在的事,应该是有些关联的,至少龙齐、龙樵、龙牧、龙伦这几个同姓人的关系,都可以牵涉到那一件失火案上。” 林昕赞赏地笑了笑,“你没有必要这么快把案情说出来,我倒希望当知道真相时,吃惊一下。” “我会让你吃惊的!” 林昕还待开口,文成却突然站了起来,就往门外走,他用力地拉开了纸门,“我再到外面看看。”说完,就把纸门用力关上了。 “我好像做了什么错事”,慕千成看着文成的背影,既无奈也有些担心。 林昕拍了拍他的手,“没事,用不着管他,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慕千成把头转回来,看着烛光映照下的林昕道:“很简单,继续寻找跟这些人物和案子缠在一起的漏之鱼,寻找更多信息。” “还有漏之鱼?你的意思是他们把那人的名字隐藏了起来,好像我们知道的人物,都问过话了。” “哪里”,慕千成说话时喷出来的气息,让烛光闪烁了起来,“你忘了还有一个重要人物,与龙伦青梅竹马,曾谈婚论嫁的,龙樵家过继来的女儿,那个已经嫁给当地富翁的小姐,我打算明早让田举带我过去找他。” 林昕哦了一声,“你不说,我还真忘了这个人。不过为什么找邮差田举,你已经排除他是犯人?而且你的行动可要小心,那个让戴独行坠马的杀手,说不定还在村子里。” 慕千成耸了耸肩膀,“现在谁都不能排除啊!不过这个田举还算比较多嘴,从他那我应该还可以扣到点信息,如果他不是凶手也就没关系了,如果他是,我跟他呆久了,自会看出破绽,所以让他带路也没关系。” “说得头头是道,看来还是挺可靠的,难怪戴独行舍不得杀你”,林昕笑了起来。 “那你就舍得杀我了?” 林昕愣了一下,“我不负责管理你,怎么可能会杀你。” “如果有一天,你的上级要你杀我了?” 林昕犹豫了一下,“不会有这一天的,你是戴独行的人,他不会让别人碰你,就算要杀你,也是他自己动手,况且我也可能下不了手”,林昕最后一句话的声音很小,慕千成也可能听不到。 “林站长,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何必这么严肃,赶快睡吧,明早还要早起。” 发现林昕瞪大眼睛四处张望,慕千成笑着补充道:“那个鬼怪已经来吓了我们一跳,无论是否取得预期效果,都不会再来了,你可以安睡。” 林昕嗯了一声,她果然很快就睡着了,也不知是今天太累,还是她平时就是这么睡得熟,还是因为她现在是真的感到安心。 但慕千成却一直没有闭眼,因为他觉得这案子才刚刚开始入戏,肯定会有更多惊人的事发生,想起那些还没有破解的手法和线索,他就觉得兴奋得很。< 第十四 龙姬夫人与大善人的杀机 第十四 龙姬夫人与大善人的杀机 第二天一早,慕千成等就出发去拜访龙樵过继来的妹妹,龙姬少妇人。 他们一行还是三人,不过文成已被邮差田举替换了。林昕显然是看出了文成的心事,以及由此带来的烦躁。她好言吩咐了文成一番,拜托他去爆炸后的陵区负责工作,倒没有告诉文成,戴独行到底是怎么了,只说北平有急事把他调了回去。 慕千成本来以为文成会有所推托,没想到他居然头都不摇一下就答应了。不知是林昕的劝慰和赞许如此有效,还是他已不愿意再看着林昕欣赏慕千成了,或者他还有别的想法。 不过无论怎样,他已策马赶去马岭屿,慕千成总算轻松多了,不过他已下定决心,待解决完这里的事后,还是尽量别跟林昕走得太近,一来或者会有不必要的麻烦,而且他始终没有忘记自己肩上的担子。 田举还是推着那辆自行车,一路上如上一次一样的健谈。 据说龙姬嫁给了本地最大的富户,龙泉老爷子的二公子,这二公子生性懦弱怕事,但为人好得很,不像自己的哥哥,以欺压大家为乐,可是村子里出了名的龙二善人。 林昕眨了眨眼睛,“那么你觉得,嫁给了这样一个男人,龙姬小姐幸福吗?” 田举好像有些不知该怎么回答,迟疑了一会才道,“丈夫长得俊俏,人品又好,而且非常疼龙姬小姐的,又不用负担家里的什么大责任,只是享福,这样的少奶奶会有什么不幸福的?” “真是这样?”林昕好像叹了口气,“但好像听说,她的青梅竹马却是被烧死了的龙伦,龙姬小姐是被迫嫁给你说的那个善人的?” 田举情不自禁往左右看了看,“龙泉家可不是好惹的,虽然龙二少爷是个好人。你们几位官爷随便说说,当然没有人敢说一个不字,但我若敢这么说可是会惹事。而且以龙二善人的品性,才不会逼迫龙姬小姐了,不过龙姬小姐确实是在龙伦烧死后才嫁他就是。” 慕千成本想开口的,林昕都不知道是哪根筋受到了刺激,不停地发问,让慕千成都无法插嘴,“那他们是怎么相识的,据说在龙伦死后不到半年她就嫁了,之前还传非龙伦不嫁,要么是这小姐的情太薄,要么我还是认定这内里有文章?” “他们是怎么好上,我怎么知道”,田举呵呵笑了起来,“不过也不能说嫁得太快了,毕竟龙伦、龙姬小姐还有龙二少爷,可是自小的好玩伴,在龙姬和龙伦最亲密的时候,还常到龙二少爷家的院子去玩。” 林昕皱了皱眉,“有没可能是这大善人,杀了朋友,抢夺友妻?” 田举吐了吐舌头,“这话可是大人您说的,我可没有说过一个字,不过如果你们真的希望知道内情,我倒有个办法。” 慕千成看着田举眉飞色舞的表情,心里发笑,找这人来带路还真是找对了。他故意赞田举,“老邮差不愧是这里的万事通,若我们能解开谜团,你可要记大功,到时候让天津警局给了个表彰。” “哪里话,应该的”,田举笑了起来。 “好了,那你就快说,有什么办法”,可惜这能弄到表彰的林昕已对田举的傻笑感到不耐烦。 田举拍了拍胸部,“我跟龙姬夫人的贴身佣人,也是他们夫妻俩小少爷的奶妈徐大娘是老乡,还挺熟的,有办法帮你们悄悄找她出来问上几句话,当然能不能让她开口,就是两位大人的事了。” 慕千成看了林昕一眼,“让人开口可是林站长的专长,别说一个奶妈,一头奶牛林站长都可以让她说话。” “不正经”,林昕瞪了慕千成一眼。 绕过一片修正的很整齐,以待春耕的土地后,就闻到了浓烈的花香,随着风吹来到的除了花香,还有潮湿、新鲜又带着些许凉意的水汽,慕千成已看见一片用青砖矮墙围起来的院子,田举指着那道:“这里是龙泉那老地主家的后院,龙姬少夫人说要在这里见你们。” 林昕打了几下喷嚏,或许是对花粉有些敏感,“怎么这么偷偷摸摸的,是慕先生的意思?” 慕千成摇了摇头,“我可没这样的要求,我只说了希望能针对那些往事,跟夫人谈谈。” 田举压低声音道:“若知道有人来问自己儿媳妇跟以前情人的往事,只怕龙泉老鬼会发飙,到时候坏了两位大人的事就不妙了,我想少夫人一定是这么想的。” 林昕一瞪眼睛,“安全站查案,他也敢阻拦,只要是我们找到有涉嫌的,哪怕军长一样调查不误。” 慕千成倒没什么所谓,“那样也好,反正只要能见到夫人就可以了,我也不希望给她一个这样的美人什么难堪,而且太多人知道了,说不定会打草惊蛇,谁知道那真正的犯人在什么地方盯着。” 这龙姬确实是个美人,虽然已是一个孩子的母亲,按田举的说法,也将快三十了。但看起来却还是二十刚出头的标致,但举手投足间,又有一种成熟少妇的风韵。 她穿着一身柔如流水般的白色长裙,看见慕千成等进来后,起身微微行了个礼,而且直到慕千成等落座,她一直在甜甜地微笑。 “民妇龙姬见过两位大人!” 慕千成微笑点头还礼,林昕却有些煞风景地道:“你说话怎么像古人,我们可不是清朝的老爷官人,我们是安全站的,想必你也听过我们的名字。” 龙姬点了点头。 他们三人围坐在一张石桌子旁,桌子上已有茶和水果、点心之类,院子里种满了花草,却没有一个人,显然这龙姬是个很有心思的人,把闲杂人等都使开了。 慕千成再一次满意地点头,“龙姬夫人,很抱歉来打扰你,而且要你回想起那些可怕的往事,真是一种罪过。” “不”,龙姬突然拼命地摇头,那种态度与她之前的神态完全不是一个格调,“你们来了,才是我最企盼的,我一直希望有人能够给龙伦洗雪冤情,查清楚当年的案子,只要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尽力。” 林昕看着龙姬粉白的瓜子脸,“看来夫人还是记着当年的情人。” 龙姬低下了头,把脸转到一边。 慕千成咳了几声,“林站长,真够直白。能否照顾一下夫人的情绪?而且这么说来,夫人是不相信当年县官龙齐断的案子。” 龙姬抬起了头,她的眼中都是迷惘,“我也不知道,我明白龙齐大人是个好官、清官,但我真的无法相信龙伦会在那么美好的时刻突然自杀了,你说他是意外致死,我还能接受。” 慕千成点了点头,“看来疑点就在于龙齐当年为什么会这么断案,麻烦就在于,我们没有找到任何保留下来的卷宗,而据说当年龙齐曾把情况告诉了龙伦的一个远房亲戚,但这人早不知去哪了。” 听到慕千成这么说,龙姬却又低下了头,慕千成察觉到她有些闪烁的眼神。 “那夫人知道有谁可能存在谋害他的嫌疑?” 龙姬摇了摇头。 林昕突然道:“我就直白一点了,夫人也别见怪,有人说是你哥哥龙樵和你丈夫龙二少爷合谋杀害了龙伦,好让你嫁进龙泉家,可有这事,或是你曾感到什么迹象?” 龙姬先是一愣,然后就笑了出来,笑到捂住了嘴巴,“怎么可能,这绝不可能,我丈夫当年可是一直支持我和龙伦在一起,他们两也是不论出身的结拜兄弟。” 林昕可不给龙姬一些喘息的机会,“那有没可能是他装出来,以便骗取你的芳心,同时他在发觉难以得手后,就实行了杀人的办法?” 龙姬笑得很勉强,显然是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了。 慕千成再一次劝告林昕注意一下问话方式,不然只怕让夫人更难回想起什么旧事,林昕答应了,但却不见得真会这么做,这件案子也不知在哪触动到了这个多面女妖怪的心。 慕千成想了想,“那案件结果出来以后,你可曾找县官龙齐质疑过?” “找了,但他很坚决说案情就是这样,而且他受人所托,绝对不能透露实情,他这么做是符合要求的。” 慕千成立刻就追问道:“那他可说是受了谁之托?” 龙姬摇了摇头。 林昕道:“会否是你哥龙樵,你可问过他这案子?” “应该不是,因为龙齐大人说受人所托时,给了我一种重任在肩的感觉,那应该是个什么重要的人,能够让他感受到压力,我哥哪有这般能耐!而且最初断案时,我哥也认为是失火致死案。” 就在他们三人低声说话时,一个肤色洁白,穿着讲究丝绸服,若不是下巴有些许胡子,看起来也会被认为是二十出头的美男子,正躲在墙后偷看。 他就是龙姬的丈夫! 这出了名懦弱的大善人,看着院子里的三个人,他的表情是如此地复杂,而且还藏着一丝的杀机! 若为了保存某些秘密,这颗善良的心也是有可能孤注一掷的!< 第十五 罪恶的对话 第十五 罪恶的对话 慕千成察觉到花丛后那道锐利,且带着杀气的目光,情不自禁往那个方向看去,不过什么人也没有发现,因为龙二少爷已迅速躲到了墙壁后面。 “你怎么了?”,林昕察觉到慕千成的反应。 “没什么了”,慕千成笑着把头转向龙姬,压低声音道:“这次我们的拜访,可有别人知道?” 龙姬摇了摇头,“就连我的贴身丫环也不知道,如果给我家老爷和大伯知道了,我还在记挂着龙伦的案子,他们会把我骂个半死,说我是不知廉耻的媳妇,连二少爷也会跟着遭殃。” “这哪里是不知廉耻,这是有情有义”,林昕用力地拍着石桌子。 慕千成想了想,“不过这么说来,其实夫人也没有太多的线索可以提供给我们,你也不知道当年谁有杀害龙伦的动机和嫌疑,你会对这件案子锲而不舍,只因为县官龙齐的判断太异常?” “是的”,龙姬点了点头,她一动起来,那头光亮的长发和身上如水般柔软的长衣也会跟着变幻出美丽的波纹。 慕千成又想了想,“那请问,当天发生火灾时,夫人在什么地方?” “在火灾前两天,我就回了天津探望患病的祖母,还是坐龙二少爷的车回去。” 林昕插口道:“那发生火灾时,你丈夫也不在村子里了?” “不,是他们家的管家有事要进城去办,龙二少爷请他载我一程,他并没有随同”,说完这话,龙姬脸色突然变了变,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这自然瞒不过林昕和慕千成的眼睛,不过慕千成不愿把夫人逼得太急,但林昕可不会怜香惜玉,“夫人是否想起了什么,若想我们找到真相,可千万不要隐瞒,而且就算你隐瞒了,以我们的能耐也一定会找到真凶,到时候你的隐瞒,只会是让那人罪上加罪。” 林昕这口气,显然是还认为龙姬的丈夫有嫌疑。 龙姬迟疑了一下,“这事儿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那时我已经嫁进龙泉家,一个下人曾说过,在火灾发生前的一天,龙伦曾来找龙二少爷,这倒不奇怪,因为我们三人本来就是很好的玩伴。但他们是在后门的偏僻小巷里说话,其间还有几句争执,然后龙二少爷连连说什么不行不行的,又说忙他一定会帮。” 听完龙姬的话,慕、林两人都陷入了沉思,还是林昕先开口,“夫人的话里可有不必要的增添删减?” “绝对没有,当然那佣人有没听错我就不知道了。” 林昕不自觉掰起了手指,“若说单是争执引起杀人,但感觉又有点不对,你可曾为了这事,问过你丈夫?” “我曾转弯抹角地提过一遍”,龙姬有些尴尬,“但他一反常态地驳斥了我,我记得那还是婚后他唯一一次对我发火,还说是那佣人看错了。我既然已经嫁给了他,也不好表现出过于记挂龙伦的死,所以以后我就没有再问起了。” 林昕哼了一声,“他这么反常,倒又令嫌疑增加。” 但龙姬用很肯定地语气道:“我觉得您们怀疑谁可以,但不要怀疑龙二少爷,他是个真正善心的好人,而且待我很好,对龙伦也不顾忌身份,很讲朋友之情,每年龙伦的忌日时会去拜祭他的只有我们夫妻俩。因为他在这里没有什么亲属了,我们可不希望它的坟墓成了荒丘。” 慕千成深深吸了口气,“那在龙伦的坟前,他可曾说过什么奇怪的话,或是有什么你觉得反常的表现。” 慕千成这句普通的问话,倒令龙姬好像想起了什么惊讶的事,“龙伦最初死后两年,我们都是一同前往拜祭的,不过第三年后,他就让我自己去可以了,他说还有些小时候的玩伴要和他一起去,所以就跟我不同时间。” 慕千成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就像是猎豹突然发现了猎物一样,“你之前不是说过,龙伦没有什么亲戚在这,最要好的玩伴就是你们三人,那位朋友到底是谁?” “我没有见过”,龙姬脸上也闪过了一丝怀疑之色,但很快就抹了过去,“或许是城里来的人吧。” 林昕看了慕千成一眼,“上坟上得这么奇怪,可能真的有什么鬼,也说不定。但如果我们直接找这个龙二少爷来问话,只怕他什么都会隐瞒,连自己的妻子,他都不愿意透露,更别说是我们这些调查案件的人了。如果没有他所说的朋友,他也会胡编一个出来,反正让我们找不着就是了。” 慕千成的手指在石桌上轻轻敲了几下,“你说得很对,我觉得这龙二少爷,我们最好还是不要这么急接触。对了,夫人可知道,龙伦的遗体从坟墓里消失的事,不会是夫人为了调查,把他弄出来了?” 听到慕千成这么说,龙姬的眼眶好像都湿了,“我怎么可能干这样的事,他生前已够悲惨,死后我还会这样折腾他?就是因为不知是谁,弄了这事,才勾起了我的回忆,我觉得是有人为了隐瞒什么,才把他的尸体偷去,而且还玷污了他的名誉,说是他的冤魂杀害了龙齐大人。” “但他已埋葬多年,就算被调查,估计也弄不出什么线索来,到底是谁为了什么这么做,这岂非更引人怀疑?”,林昕的质疑很有道理,慕千成虽然一时答不了她,但也是受到了启发。 “那在龙伦的尸体被挖走以后,或是那段时间里,可曾有谁提起过这方面的事?” 龙姬想了很久,“这么说来,龙齐大人曾提起过一件怪事,不过那还是在尸体不见的前几天。” 听说是事关死者龙齐的,慕千成更是提高警觉,“夫人不妨告诉我们,说不定真是因为县官龙齐发现了什么,或是打算把什么真相说出来,才会被杀的。” 龙姬又想了想,“那时龙齐大人正在筹划卖掉住宅的事,因为他不愿意那块地转让给外人,就来找我家的老爷,希望他能买下。我刚好遇到了他,我就随意问起了龙伦的案子,其实那也只是随口问问,我几乎每次私下见到他都会问起来的,毕竟他可是看着我们这些孩子长大的长辈。他听到我的问话,却突然有些奇怪的表现。” 慕千成制止了林昕打算插嘴的冲动,让夫人继续说,龙姬道:“龙齐大人突然黑着脸,说是不是不信任他,而且他家里一份有关这案件的旧文件,不知被谁偷去了,虽然上面没有记录什么东西。我知道他的意思是怀疑我,我当然跟他解释了,他也相信了我的话,就走了,没想到过了几天龙伦的尸体就说不见了。” 林昕可是憋了很久这句话的了,“那倒像是谁,害怕什么被发现,将当年的证据、线索甚至人证都想逐一抹掉。” 她的话令慕千成的眉毛都动了起来,“若按你这么说,当年还可能知情的,不就是那个老警察,我们是否需要给他一些保护,若他不是凶手,就有可能被凶手盯上。” 龙姬也紧张了起来,“那就拜托两位大人了,我哥也是个心肠软的人,很容易被人害的。” 慕千成点了点头,“最后,我还想问夫人一个问题,在这村落里,跟夫人相熟的还有谁?” “我一个妇道人家,也没有什么相熟的,熟人都是小时候的玩伴,以前就那么几个人,不过最近又多了一个,面铺的老板袁垂,不知你们认不认识?” 慕千成点头道:“我们早找过他了,但他不是本村人,而且说是第一次进入升隆村,还是龙樵找他来尝试开一下铺子的,你怎会跟他是熟人?” “我确实是跟他很熟,他就像是我亲哥哥一样”,龙姬微笑了起来,“难道没有人告诉你,我是龙樵家过继来的女儿。小时候,我是住在天津城里的,父母都是少有学识的知识分子,不过在直奉战争中丧命了,我才会被龙樵家收养。我父母还健在时,袁垂家跟我是邻居,所以他自少就把我当妹妹看,什么事都会替我出头。他也因此认识我哥哥龙樵,以及跟我青梅竹马,曾短暂进城工作的龙伦,他还常赞我跟他是天生一对,若我们在一次一定会很幸福”,说着说着,她就低下了头,用手抹了抹眼睛,“罪过,我都说到哪里去了。” “那这袁垂也有嫌疑啊”,林昕想到侧起了脑袋。 “他不可能有嫌疑”,龙姬再一次用很坚决地口吻为别人开脱,“因为在龙伦被烧死的时候,他早到了部队中服役,好像是当时西北军中的某部,是不可能回来杀人的。” 林昕眨了眨眼睛,“原来他当过兵,那就更不怕杀人了。” 龙姬补充道:“他是当工兵之类的,建房子修电线,上阵杀敌都没怎么听他说过。” 他们在这里低声说着的时候,有人却拿着长刀,绕到了他们的后侧,并准备向慕千成坐着的地方偷偷抹了过来,这人只有一个目的,这场谈话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第十六 会杀人的“善心” 第十六 会杀人的“善心” 慕千成还没有发现花丛里摸过来的人影,林昕继续道:“夫人真是有意思,怎么已成婚多时,不称呼孩子的爸为丈夫,却仍然喊他龙二少爷。感觉夫人怎么成了下人似的?” 龙姬微微笑了笑,“我一直很尊敬他,在我眼里,他永远是我和龙伦的兄长,以前叫习惯了,婚后也没有改过来,他也试过让我改的,不过我没有改得了,也就算了。” 林昕看了慕千成一眼,还不知打算说什么的,但背后的花丛里却传来洒洒的声音。 当慕千成转过头时,一把锋利的长刀已砍到他的头顶。不过林昕手疾眼快,一下子就从旁托住了持刀者的手腕,慕千成趁机退开了几步。 持刀者的手腕明显力量不足,林昕手腕用力一扭,那人就啊了一声,长刀应声下地。 “龙二少爷”,龙姬站了起来,快步冲到这俊朗男子的身边,请林昕松手。林昕哼了一声,松手也退后了两步。 慕千成还是保持着微笑,“龙二少爷,你好,到了贵府上,没有跟你打一声招呼,实在是很抱歉。但你我无怨无仇,用不着上来就见刀剑吧?难道这是你打招呼的方式,一定是开个玩笑嘛!” 龙二少爷把龙姬拉到自己身后,“我可不是跟你们开玩笑,你也不用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你们这么不要脸,还好意思打呵呵。你们欺负我的妻子,我可不能坐视不管。你们强迫她想起不愿意想的事,难道是君子所为?哪一个丈夫会接受你们刚才对一个妻子做出的事?” “龙二少爷,你不要这么生气,都是我的错”,龙姬连连揉搓龙二的手臂,早有佣人听到吵闹声,拿着棍棒跑了过来。 龙二一挥手,“立刻离开这里,不然别说我不客气。” “你敢”,林昕瞪大了眼睛,手已摸到了腰间的手枪,“你知不知道??????” 慕千成连连打眼色,让林昕不要发作,他对着龙二少爷拱了拱手,“我们也只是例行公务,还要感谢龙二少爷夫妻俩的配合,多有得罪,告辞了。”说完,就拉林昕离开。 龙二少爷看着慕千成等从后门走了出去,才连连喘气,还擦掉额头上的一大把汗。 林昕已连连跺脚,“那龙二少爷实在是太可疑了,突然间就冒出来发那么大火,而且不是说他是个懦弱善心的人?就算我们的话刺激到他,也用不着拿刀来砍。他明知我们是安全站的,村里都有不少人知道了,以他们的耳目,又怎可能不知道?” 慕千成还是在微笑,他这态度令林昕是火上加油,“你说句话啊?” “没什么好说的”,慕千成悠然拿了一根雪茄出来,不过只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就放回银质烟盒里。因为林昕不让抽,慕千成还记得上次如何被她训斥的,“对于那个龙二少爷,你有什么感觉?” “可疑”,林昕几乎是脱口而出,过了一会又道:“而且是装腔作势,色厉内荏,他好像一幅很凶的样子,实际上心虚得很,他一定在隐瞒什么东西。” “你说得很对!” 林昕急了,“既然这样,我们为什么这么轻易就离开,我可以调人来,把他带走问话。” “用不着这么暴力的手段,而且我觉得再在他们身边逗留下去,也问不出什么,因为有那位龙姬夫人在,他的丈夫或许会怕你的威吓,但她是一个充满智慧的女人,只怕不会被你吓倒,还会找机会给自己的丈夫解围。” 林昕哼了一声。 慕千成抬头看着天上慢慢移动的白云,“更麻烦的是,我觉得那位夫人也有隐瞒的东西,而且绝不会比其他人少!” 这一点倒是令林昕有些惊讶,“那按你的说法,她说希望我们翻查当年的案子,只是装出来的欲盖弥彰?” “那倒不一定”,慕千成缓缓走了起来,脸色也变得阴晴不定,“搞不好,这是一系列互相隐瞒而造成的悲剧也难说。” “两位大人这么早啊,另外那位大人这么早就离开了”,一把温和圆润的声音从背后穿了过来,是面铺的小老板袁垂。 慕千成呵呵笑跟他打了声招呼,只见他推着个木轮车子,车子上还盖着几个盖子。 林昕看了看那车子一眼,“袁先生也很早啊,推着这玩意是什么法宝?” 袁垂拿起了一个盖子,立刻就冒出了热腾腾的白烟,“龙泉家的龙二少爷,让我煮了这么些面和粥,准备用来分发给村子里的贫民,我现在就送过来而已。你们也是来龙泉家的?听说龙老爷子和他的大公子到山东了,府上只剩下二少爷,不过如果你们是要探听什么情况,最好找他,因为他恨好说话的,知道的东西又多。” 慕千成摆了摆手,“我看也没什么好调查的了,随便走走,老蹲在城里,很久没有吸收这么新鲜的空气,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你忙自己的,不用招呼我们”,说完,就拉着林昕离开了龙泉的大宅子,快步回到远处的一颗大树头下,邮差田举正在那里等候,身旁还站在一个矮矮、偏胖上了年纪的老妈子。 “这么快就见完少夫人了?”,田举颇得意地迎了上来,显然他是已经办成了事,把他说过的佣人徐大娘找了出来。 慕千成点了点头,“看来田先生的效率比我们还要高,这个协助办案英雄的称号是当之无愧。” 田举连连点头,“不是我自卖自夸,我既然答应了两位大人的,又怎敢忽悠。这位就是龙泉府上,老二少爷和二少***贴身女佣,徐大娘,还负责照顾他们的公子。” 慕千成对着这老妈子微微点了点头,“我也不想对大娘隐瞒了,这位是天津安全站的林站长,奉令来调查一些很机密的案件,可能涉及到需要一些龙泉家的**,希望你配合。我们会给你保密,绝不会让任何人知道,你曾向我们透露过信息。” 本来还卑微地站在一旁的老妈子突然喊了起来,“这两位大人,你们需要我帮别的忙,那我是不敢拒绝,但你要我说自家的事,我可不敢,若给龙泉老爷知道了我帮外人来调查他,我是死定了。若不是田举没有告诉我这些事,我可不敢来。” 慕千成示意她先冷静,“我们只是需要这些信息来辅助破别的案子,跟龙泉老爷无关。” “无论怎样,自家的事,我都是不能说的”,这老妈子门牙都已经少了几颗,但口风却很紧。 林昕把手伸入怀里,“不说是吗?” 慕千成还以为她是要掏钱出来买情报,谁知林昕把却枪拿了出来,还顶着老妈子的头,“我可以跟你说,在调查期间我们是杀人无罪的,你若敢拒绝或是撒谎,我立刻毙了你,甚至连龙泉全家老幼都会受牵连,而你现在只要回答了我们的问题,我保证你们所有人都不会有事,我也不会把见过你的事说出去。” 这老妈子吓到突然软瘫了,若不是田举拉着她,就要跪坐在地上,但她嘴里还是道:“算我跪你了,官老爷子,你就不要逼我了。” 林昕把枪头压得更低,“我不想再跟你废话,你就回答愿意配合还是拒绝到底就可以了。” 老妈子把双手举过了头顶,又惊又怕,嘴唇在微微动着,就是说不出话。 “好了,好了,这老妈子都上了年纪,何必吓人”,慕千成轻轻把林昕的枪拨开,然后又道:“大娘,你也不用害怕,不如这样,你先听听我到底要问什么,才决定要不要回答,不是更好,或者我问的问题,就算龙泉老爷知道了,都不会怪罪你的?” 之前已经领教了林昕的硬,现在慕千成说些站在对方立场上可以接受的软话,这老妈子的态度有后退了,“那官爷你就问吧,能答的我一定答,不能说的就请你不要逼我了。” 慕千成点了点头,“大娘进入龙泉家多久了,你来的时候龙姬二少奶奶可进门了?” “二少奶奶已经进门了,还怀有了二少爷的骨肉,我就是那时进来照顾她的,后来小公子出生了,我就当起了他的奶妈,一转眼就在龙泉家这么些年了,不过都是给二少爷两口子服务。” 慕千成微笑看了林昕以下,也不知是说还是自己能够敲开对方的嘴巴,还是说接下来的问题,林昕会感兴趣,“那他们夫妻俩的感情怎样?” “非常好,堪称模范,尤其是龙二少爷”,老妈子竖起了拇指,“可是疼自己的妻子疼得不得了,有一次他看到二少奶奶在看一张龙伦的旧照片,我当时就想坏事了,这夫人居然还记挂着以前的情人,我还准备劝架的,没想到二少爷却说,这照片只怕不能保存太久,过两天他找个师傅来,给龙伦贤弟画一幅相吧。你们说这么疼自己老婆,和有气度的丈夫多吗?” 林昕哼了一声,“但怕是做贼心虚。” “二少爷怎么会心虚,他可是连花酒都不沾的好男人”,徐大娘显然是错误理解林昕的意思。 慕千成继续道:“那二少奶奶在家人中口碑怎样?” 慕千成这些问题不但令徐大娘难以理解,连林昕也觉得很奇怪,而且他接下来的问题,将会越发带些黄黄的色彩,只不过这看似不知所云的问题中,却会藏着破案的关键。 而那东西只有慕千成这种智者才能看得出来。< 第十七 再行:死人走过的路 第十七 再行:死人走过的路 徐大娘犹豫了一下,有些不安地看了慕千成几眼,“两位真是安全站的?” “他们真是天津城里来的要人”,田举从旁解释,显然他也觉得慕千成的问话,不像是一个安全人员会关心的。他问的问题不是三姑六婆八卦时的资讯,就像是打算摸清楚家里情况后,动手干什么大事的匪徒。 看到徐大娘不出声,田举又道:“可是龙樵老警察亲自把他们接来的,之前开着车子,在村里杀气腾腾巡逻的那个毛副处长,就是他们的同事。” 他这话固然是要令大娘相信他们的身份,同时也有撇清责任的意味。 徐大娘这才哦了一声,“因为以前也有这样摸清楚情况后,就对龙泉家动手的匪徒,还把大少爷的夫人绑架杀害了。所以我们要谨慎一点,如果被老爷知道,随便对外人透露家里的信息,可是要受家法处置。” “你尽管放心”,慕千成脸上始终挂着让人安心的微笑,“我们不但不是坏人,这位厉害的林站长还会把你们从坏人的手里保护下来,希望你能完整地回答我们的话,因为我们怀疑有人要谋害你们的二少爷。” 听到慕千成这么说,徐大娘显然又有些紧张,但也加快了她回话的速度,她道:“二少夫人的口碑当然好,她自己的家世就经过起落,知道人间冷落,所以对我们这些下人都很好,从不会颐指气使乱发脾气,又勤俭持家,可惜就是家里的掌事人还是龙泉老爷子,只怕他百年后,也不会落到二少爷手中就是。” 慕千成点了点头,“那龙姬夫人对自家的公子怎样?” “她是一个尽职的好母亲”,徐大娘竖起了拇指,“对公子的管教很严格,不过有些方面也是会溺爱的,毕竟生在这么的大富户里。” 慕千成眨了眨眼睛,“譬如说怎样?不妨举些例子。” “很明显的,她会为公子规划好一切,衣服玩具都买得特别多,而且往往提前就买好,譬如公子还在三岁时,夫人就说要准备到五岁的衣服,不过条件允许的,哪个母亲不疼自己的孩子。” “很好”,慕千成嘻嘻地笑了起来,林昕已听得不耐烦,因为在她看来,慕千成的这些问话,还真看不出意义在哪。 不过慕千成之前的问话还算正常,他后面的问话则更出格了,他示意田举走开一点,才道:“那算是失礼了,问一个有些特别的问题。龙姬夫人生产时,顺产吗?还有他照顾出生婴儿时又怎样,譬如喂奶的?” “你疯了”,林昕一下打在了慕千成的脑袋上,“原来你是个伪君子。对着那夫人时,就正襟危坐,还连连指教我,什么问话也要照顾一下别人的感情,背后居然不知廉耻问这种事。” 慕千成正待反驳,那个徐大娘已捂着嘴笑了起来,“我也觉得这跟案子不会有什么关系?” 慕千成起劲把林昕推到一旁,让她若要想惊喜,就先别插嘴,然后又回到了徐大娘身边,不知低声说起了什么。 林昕终归是忍耐了下来,看着慕千成和那老大娘低头窃窃私语,那老妈子都忍不住笑了。 远方突然传来了爽朗的笑声,跟着就是说话声,听起来约莫有两三个人,一个是面铺老板袁垂,一个好像正是他们的话题中心人物,龙二少爷。 徐大娘吓了一跳,慕千成既不愿意被他们发现自己在对龙泉家的人展开调查,也不愿意害了这老妈子,示意林昕赶紧离开。 那几人的说话声越来越近,好在田举还算聪明,快步走上前应话,拖延了那几个人的步伐,使得慕千成和林昕有足够的时间离开这里。听田举的话,那几个人是在商量赈济贫民的事,这二少爷乍看之下,还真是个大善人。 慕千成表示暂时没有再想去的地方,林昕也想先回驿站吃饭,他们就走在了回昨夜曾被僵尸光顾过的老宅子的路上。 “你到底要问那老妈子什么事?” 慕千成吹了两声哨子,“你不都听到了,就是问少妇人生孩子是否顺利,照顾婴儿如何的?” “你骗人,你肯定是故意把我气走,好问什么秘密?”,林昕显然并不相信。 “我真没有骗你,而且我有什么骗你的必要?”,慕千成摊开双手,“我就是问了她这些事,她告诉了我夫人生产顺利得很,而且非常会照顾孩子,使得她这个奶妈其实都成了个摆设。” “恶心!”,林昕唾了一口。 慕千成笑了起来,“有什么好恶心的,这本就是人类最美好的事之一。而且这真是秘密。” “当然是秘密。不要说我这么看你,你定然是看龙姬苗条身材,就好奇她是否个顺产的女人,都不知在打什么意思。难怪我听戴独行说,你曾在北平嫖娼被抓。” 慕千成也没有好气再跟她拌嘴,“我才不信戴独行会这么说,你等着我到时候给你一个惊喜就是了。” 听到慕千成这么说,林昕总算把叨唠停了下来,“那昨晚的人影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可看出来了?” “现在还不好说,难道那真是龙伦的尸体,来找办案的女站长哭诉?”,慕千成做出了几个俏皮的样子,让林昕又重新发起火来。 这剩下来的大半天,慕千成和林昕都留在了驿站里,他们吃了一顿酸菜煮牛肉的面,然后又谈起了关外的局势,慕千成越发觉得这女人不单单是个冷酷的特工,至少对于民族的情感,她也是有一腔热血的。 后来他们又下起了围棋,林昕的棋艺倒很不错,屡屡把慕千成逼入绝境,这段时间里,仅有文成派了一个手下来回报过一次,除此之外,再没有人敢来打扰。 林昕也显得不着急,因为她早说了要看清楚慕千成的能耐,她自然是不会对如何调查发号司令的,而且她也不讨厌这样的时光,对于她的生活来说,这种时光毕竟还是很难得,或者说她以前的任何排档,都没有带给她这样的感觉。 饭后又是一场暴雨,直到九点钟前,才依稀停了下来。 就在林昕都准备入睡时,慕千成却穿起了外套,“你要出门?”,林昕显得有些不解。 慕千成点了点头,“昨天调查得太不仔细了,而且还是被龙樵牵着鼻子走,我决定要再到那阴森森的龙齐府邸一趟。” 林昕有些无奈地站了起来,打算取架子上的长衣,“怎么这么晚才去,中午不去调查?” 慕千成知道林昕有些许的害怕,这女人是真的怕鬼怪,“我就是特意选这时候去的,当天案发时,田举不正是这时候去龙齐家才发现了尸体,我想彻彻底底重现一遍他的过程,这对于破案往往很有帮助。” “那走吧”,林昕检查了一下微型消音手枪,把它插好在腰间的枪套里。 “林站长就不用去了,留在这里等我的消息。” 林昕的嘴巴鼓了起来,“你的意思是说我怕了,不用我去?” 慕千成微笑着帮林昕把已穿到一半的长衣完全盖在了身上,“我不是这个意思,林站长又怎会怕。我是自己爱出风头,想发现了什么情况可以回来给你吹牛,若你跟着我一块去了,发现得比我还快,我还有什么可以说的?” 林昕忍不住笑了起来,她也知道慕千成是给自己台阶,情不自禁握住了慕千成的手,“那你自己小心,带我的枪去吧,射程比你的远,而且还是微声的。” 慕千成拿过了还带有林昕余温的手枪,走在了往龙齐府邸的路上。 地上满是湿漉漉的泥巴,慕千成的脚印清晰可见,当时田举就是这么走过去的,而且驿站的管理员龙牧还说,他曾在背面的森林里听到了喊失火的小孩子声音。 想着想着,自然不能忘记那些曾出现过的六指脚印,慕千成也把目光看到地下。 漆黑的夜色下,居然还真又有一排脚印直通龙齐府邸的正门! 看到那不知被谁点起来的灯笼,暗红的光照在朱门上,慕千成感到了些许的害怕,但更多是兴奋。是谁敢在深夜跑进这栋死人的宅子,这会不会是什么圈套? 慕千成没有犹豫就快步往龙齐府邸跑去,他当然不会让自己的脚印跟地上已有的混合。地上原有的脚印,显然也是刚踩上去不久的,不过这次倒不是六指的小孩脚印,而是靴子的痕迹。 这村子里穿靴子的人,慕千成第一个就想起了警察龙樵,他腿上的不就是一双旧靴子。 慕千成已到了龙齐府邸的大门外,此时他才发现在上步石阶的扶手上,还放着一顶警帽子。难道进去的真是龙樵,还是有什么玄机? 慕千成感到了从门缝里吹出来的冷风,但一股强大的**,还是让他决定进去这漆黑的杀人现场再次一看,他难道会在这里真的遇见在杀人的僵尸? 抑或是更离奇的事?< 第十八 死宅里的人形 第十八 死宅里的人形 慕千成犹豫一下,一阵不安的直觉,提醒他不要冲动闯进去。不过他转念一想,自己会在这种时候来龙齐的住宅再一次调查,这事儿只有自己知道,在出发之前连林昕他都没有透露,应该不太可能是谁提前盘算对他作什么,毕竟有没人跟踪他,他可是能够察觉出来的。 除非那真是龙伦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僵尸,走路没有声音的! 想到这,他就往别的方向推断,最有可能是谁前来想毁灭掉什么罪证,这犯人以为安全站的人昨天下午才来过,不会轻易再折返了。 慕千成做好打算后,轻轻走下了石阶,他决定绕到屋子的后面,从那片篱笆墙翻进去。 在跑过去的途中,他很注意地上的痕迹,地上没有脚印、也没有马蹄或车轮的痕迹,不过上一次田举不也是说,除了大门外那些六指小脚印,就什么都没有,但他却发现靠着篱笆墙的厢房里,有骇人的尸体。 今天的情况是何其的相似,慕千成也会遇到尸体,甚至是杀人的僵尸? 他压抑着因紧张而起伏起来的呼吸,慢慢靠到篱笆墙上,同时抽出了手枪。院子里一片漆黑,屋里则更是无光,慕千成没有如邮差田举一样能看到房间内的尸体,但那不代表房间内就没有尸体。 慕千成观察了一下,发现没有动静,就在他考虑是否该翻墙而入时,却隐约看到漆黑的窗户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一掠而过。 慕千成咬了咬嘴唇,看不清楚有时候倒比看得清楚更让人感到害怕,但现在已没有时间给慕千成害怕了,他从不愿意自认是一个勇士,他认为人会做出英雄般的行为,更多是因为有责任在身。 而他的身上也有责任,他要抓住凶徒,还逝者一个正义,他更担心的是屋里有可能被他救活过来的人,若迟疑了那人就会失去生命,所以他翻墙跳了进去。 院子里也是没有脚印的,只有慕千成走过后留下的皮鞋印子,他快步跑到当天田举看到尸体的窗户下,他尝试去开窗,却发现窗户从里面被关上了,他把头露出一点,往里面看。 由于窗帘被拉开,所以屋内的东西隐约可见一个漆黑的轮廓。 当慕千成的视线移到床边时,他发现好像有个人形的东西靠在了床边,是人是尸? 慕千成自然是救人心切,但有时候救人往往又需要耐心,如果盲目冲进去,反被什么人打了一个伏击,那就是救人不成,还搭上自己的命。 所以他又看了院子几眼,确定没有人藏起来,才用手枪在玻璃窗靠近栓的地方凿了一个小洞,他右手始终持枪,把左手伸进去,拉开了栓并趁势把窗户用力地推开。 接着他就晃了晃右手,“我看到你了,举起双手,不然我开枪了”,他喊着突然就跳了进去。对于这睡房的陈设,慕千成是有印象的,毕竟昨天才来调查过龙齐的死亡。 窗台下就是床铺,所以慕千成就踩在了柔软的床铺下,他保持着身体平衡,让后背贴着墙,挥舞着手里的枪,同时尽快适应屋内的漆黑。 屋内的景象渐渐可见,慕千成环顾了屋内,发现除了那人形物外,再没有像人的东西了。不过对于他如此大的动作,那人形物也没有回应。 慕千成怀着不安,正想靠过去的时候,那人形物却自己摔到了地上,发出沉重的声响。 慕千成有过拉灯绳的冲动,但很快他就察觉出不对劲,这屋内有一阵煤油挥发出来的味道,慕千成只能警惕地靠近那人形。 这人穿着黑色的旧警服,慕千成还是不敢蹲下来察看他,因为若是这人就是犯人假扮的,那可不得了,他用脚把那人翻了过来,真是龙樵。 “老警察,老警察”,慕千成连连呼喊,当然呼喊的时候,还是用枪对着龙樵的,因为谁都不敢保证他不是犯人。 龙樵毫无回应,但鼻子底下却还有呼吸,更像是晕了。慕千成再三确认他晕了以后,尽力把他扛到了肩上,从窗户跳了出去。 现在还是救人要紧,而且这屋内被人洒了煤油,那弄晕龙樵的人又还可能藏在里面,敌暗我明,一个人闯进去,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慕千成扛着龙樵,深一脚浅一脚,选择尽快回到了驿站。 看到他进来,还背着一个人时,林昕确实是很惊讶的,“你找到的线索,居然是一个人?” “林站长,先别开玩笑,带上枪,最好能找多几个手下,立刻到县官龙齐的公馆调查一下。” “出了什么事?” 慕千成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拉着林昕的手就往外走,“边走边说吧。” 两人快步走出了公馆,慕千成拜托管理员龙牧进去看好龙樵,就从马房取了一匹马,两人共乘一匹,就直奔龙齐的家。 慕千成在马屁股上加了一鞭,就把自己的遭遇说了出来,林昕听得出了神 这路并不算长,老马一番冲刺两人已来到那被死亡笼罩着的旧宅门前,那顶警帽子不知是被风吹倒了,还是被谁碰到了,已掉在了石阶上。 慕千成翻身下马,林昕一直注意着泥泞的路面,现在只有三行印子,一行就是慕千成最初看见的,而第二行自然是慕千成走来时留下的,而第三种,就是现在的马蹄印。 慕千成捡起了石阶上的警帽,这东西究竟是否龙樵挂在这,是无意的行为,还是什么讯号?总不会是帽子下地,是要他们人头下地吧? 不过现在多了一个帮手,慕千成的底气更足,他低声对林昕道:“我们互相掩护,直接从大门闯进去,逐一搜查,没有必要再绕圈子了。” 林昕看着慕千成,突然笑了笑,才点了点头。 慕千成把大门推开,握着手枪冲了进去,林昕紧靠在后面,屋内黑乎乎的,但可以闻到一股煤油味。 “这该死的,让我们不能点灯和拿火把,很难查的”,慕千成谨慎地挪动着身子,还提示林昕注意别被地上的油滑到。 煤油被连续倒在过道里,这又是什么把戏,还是有人真打算烧掉房子? 慕千成等花了颇长一段时间,才把房子的每一个角落都略为看了一下,这屋子里已没有任何人,但除了地上的煤油,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慕千成迟疑了一下,示意林昕赶快退出去,两人快步走出了龙齐的宅第,慕千成连连拍着胸口,“都是我的疏忽,差点连累了林站长。” 林昕居然还能微笑,“这话怎么说?” “我们都跑进屋里调查,若那个倒汽油的人还藏在附近,等我们进来后,就回到大门前把油点着,这屋子难保不火烧连营。都是我急着调查,把我们置身于险地。” 林昕已把马拉了过来,“这我早知道了。” 慕千成有些惊讶,瞪大了眼睛,“既然知道了,林站长为何不提醒我?” “看到你如此忘情地追逐着罪人,无论怎样,我都愿意与你同行!” 慕千成的脸微微红了红,赶紧跳上马,林昕已笑着拍打他的后背,“我开玩笑的,脸红个什么劲。” “我哪有脸红”,慕千成打马往驿站的方向跑去,“黑乎乎的在这布满煤油的屋子里很难调查了,还是等天亮再说吧,况且我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发现,因为对方可是有备而来,还不如回去审问龙樵的好。” 林昕想了想,“情况可跟龙齐死时有些相似,除了警察龙樵的脚印外,屋外再没有别人的,如果你到达时屋内已有煤油,那么按常理说,泼洒的人只能是他。” “他为什么要来烧房子?” 林昕拍了拍慕千成背,“如果说,当年是龙樵为了让自己的妹妹可以嫁给村里的富户,所以把龙伦杀了,又买通县官龙齐断了件冤案,他现在怕事情败露,把龙伦的尸体挖走,又杀了龙齐,最后由于我们的突然出现,让他心虚想把可能遗留罪证的房子烧掉,不也可以说得过去?” 慕千成点了点头,“你这推测确实是有道德的,但我觉得就是太有道理了,感觉也有可能是某人故意设局,想让我们这么想。” 对于慕千成的反驳,林昕居然还高兴地笑了起来,“那你说说,若不是龙樵,那拿着汽油的人,难道是飞来的?” “我现在还没有弄清楚,不过只要再多花一点时间,我一定要把那装神弄鬼的胆小鬼抓住”,慕千成的口气很坚定。 林昕又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背,“不过,若说要烧房子的,若把我刚才的推测,用在喜欢龙姬的龙二少爷身上也得,那就是他当年谋杀了龙伦,现在为了掩盖罪证。而且那个虎平村的村长也有可能趁这件事,趁乱烧了房子,他不就更容易得到那块地。” “这些都有可能,但至少我要先问问龙樵,希望他不要告诉我,真是看到僵尸了。” 但没想到,龙樵的第一句回话就是,我看到了僵尸!< 第十九 阴宅生邪火 第十九 阴宅生邪火 慕千成让龙樵喝了一口驿站管理员煮来的热姜汤,叫他不用急着说什么的,先过来火炕子旁暖暖身子再说话。 龙樵的神情还显得有些恍惚,他自己也说,脑后脖子上方有些疼,林昕从症状判断,他应该是被人打到了后脑,所以晕了过去。当然这要保证不是他自己撞的,甚至全都是装的,毕竟他自导自演的可能性也不能排除。 林昕显示出了对龙樵的谨慎,而慕千成却来演唱红脸的角色,但他们的目的都只有一个,就是围着火炉边,攻破这老警察嘴巴上的防线。 火堆里偶然发出噼啪噼啪的声响,这居然是寂静屋内的唯一声音。 慕千成悠然喝了一口姜汤,龙樵终于是沉不住气了,“好在慕大人及时赶到救了我的命,不然只怕那妖怪不知会对我做什么,我不是被他活活杀死,就得葬身火海。” 慕千成倒不急着答话,又端了一勺子汤到龙樵的碗里,“你刚说什么僵尸来着,难道你看到了僵尸?或者袭击你的就是僵尸?” 龙樵犹豫了一下,眼神迷离不定。 慕千成微微一笑,“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我也不敢说世上一定没有一些稀奇点的东西,但这次装神弄鬼的却一定是人,不然也用不着用煤油来引发大火,看到我和林站长赶到又匆匆逃离了。” “您说得对”,龙樵又喝了一口汤。 慕千成拍了拍龙樵的肩膀,“不如我们合力揭开这里面的谜题,既能还死者一个公道,也能让村落的人不再活在迷信的恐惧中。” “若能这样,当然是最好的”,龙樵点了点头,但谁敢保证这话就出自他的真心。 林昕哼了一声,大力地把碗砸在了桌子上,“那你就得老老实实回答我们的话,不能有半句隐瞒。就说说你今晚到龙齐的住宅有什么目的?” 龙樵沉吟了一下,看着如同跳动着的火苗,显然是知道再也掩饰不了,他把手伸进衣袋里就道:“不知是谁,把这么一封信放在了警所,上面写着,我有龙齐死亡真相的线索,而且我还知道了你们当年让龙伦死亡的真相,若想谈谈,就在今夜九点到龙齐家里,在他死亡的房间里等待我这个复活者的到来!” “那你真的去了,而且不跟我们说一声?” 龙樵苦笑了一下,又喊了声奇怪,就站了起来,双手在身体上乱摸。 慕千成已知是怎么回事,“你所说的信不见了,是吧?那信你是带在身上,才去龙齐府上的?” “就是这样”,龙樵急得想把皮带都解开,又碍于林昕在此。 慕千成笑了起来,让他重新坐下来,不用找了,“我相信你总得了,有可能是你被弄晕后,那引你去的人把信拿走了。” 虽然慕千成让龙樵不用再找,但这老警察的双手还是没有停下,显然他也知道,没有了那封信,自己就是口说无凭,怎么能让人信服,至少林昕看起来就不太会相信。 慕千成再一次示意他要保持冷静,与其找信不如喝口姜汤安安神。 龙樵把热汤大口贯进嘴里,“多谢大人的信任。” “毕竟你一直很配合,而且我不觉得你会编一个这么没有技巧的谎”,慕千成说话时看着龙樵的眼睛。 林昕却冷笑了一声,“而且就算你能把信拿出来,我和慕先生也不见得就会相信你,因为那东西也有可能是你自己提前伪造的,如果今晚一切都是你的自导自演,不就都说得过去。” 龙樵只能默默点头,这乡村警察还是头一次尝到被审问的滋味。 “好了”,慕千成也淘了一勺子汤给林昕,才对龙樵道:“那封信是怎样的,你总该记得,有什么特征,或者说你觉得是谁给你的?” “是谁给我的,我还真看不出来,若我看出来了,大白天时直接去找那人就得,还用得着在晚上冒险”,龙樵摊开了双手,“要说特征,那信上的字是从报纸上剪下来的,所以大小不一,有的是标题字,有些是正文的字,但除此之外,还真没什么特别。” 慕千成点了点头,“那不看也罢。不过可要说说你今晚到达龙齐家里后的情况?” 龙樵刚准备说话,林昕已插嘴道:“那不如先解释一下,既然遇到了这么重要的信息,为什么不跟我们联络,你是否心里有什么鬼,不敢让我们知道的?” 林昕咄咄逼人的态度,令龙樵搔起了头,“我真的只是因为着急龙樵老爷的案子,毕竟我也想还他一个公道,所以才会冒险,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意思。” “那你为什么不通知我们,我们也是希望破案的,合力不给你单干要好?”,慕千成笑着干脆让身体斜躺了下来。 龙樵犹豫了一下,“那当然,我也是有些私心,这人提起了当年龙伦的案子,还说知道了什么秘密,我也是有点疑心,会否是龙齐老爷子当年断案有什么错漏被对方抓住了把柄。我想私下找那人谈谈条件,也好保留龙齐老爷的一世英名;而且若这个约我的人,真的跟案件有关,若是我的熟人亲戚,我也希望能提前知道,方便打点让他自首,所以就不通知两位大人,自己偷偷去了,现在真是追悔莫及。” 慕千成叹了口气,“你也是老警察了,难道不知道这里有多么危险,这明显是个圈套嘛!那你去的时候,可也是发现地上都没有脚印,我到达龙齐府邸时,可发现围着整栋房子,都只有你的脚印而已,那个伏击你的人,该是怎么来的?” 龙樵打了个哆嗦,“我也不知道,所以我才说那是妖魔。” 林昕让慕千成停一下,“你刚才说,你对县官龙齐当年把原失火致死案定为自杀也是有疑问的?你真不知道内情!” “真是不知道,失火致死还是我的判断,但后来出现的疑点,却把我的结论都推翻了,就在大家都以为是谋杀案时,老爷却判了个自杀,这些我不都早告诉过您们了。” 慕千成沉思了好一会,“那继续说吧,你是从正门进入龙齐家的,门外石阶扶手上的帽子是你挂上去的,有什么意思,是想告诉谁你进去了?” 慕千成这话里是有点别的意思,因为故意把帽子挂在外面确实可能是一种什么计谋,一种心理上的暗示,让别人进入宅第去看看到底是谁进去了。 “什么意思都没有”,龙樵连连摇头,“就是为了表示对龙齐大人的敬意,我才把帽子挂在那的,毕竟他可是我的原上司,以前就有的习惯。” “门口的灯笼也是你点的?” 龙樵点了点头。 慕千成想了想,“那进去后,你可有什么发现,当时地上应该是没有煤油的,若有了,你应该不会还往里走吧?” “没有,当时屋内没有任何异常,在察觉没有什么可疑后,我就直奔龙齐死亡的房间,因为我没警用手枪,我当时身上只带着一把猎枪,我在房里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任何动静,就在我起疑打算离开时,却看到了可怕的东西。” 看着龙樵有些恐惧的眼睛,慕千成却很坚定,“那是什么东西,你在哪看见的?” “就在龙齐那间睡房的门口,我刚刚想走出去,却被一个似人非人的东西拦着,那人的头发很长,把脸都遮住了,而且他身上就穿着以前龙伦最喜欢的衣服”,龙樵连连吞了几下口水,“我吓了一跳,喊了一声龙伦贤弟,还来不及拿枪,就不知怎么被打了一下,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林昕活动着修长的十指,“按你说的,那人该是怎么到屋子去的,附近可是一点脚印也没有。若是你先到达,那人后至,既然你的脚印都留在雨后的地上,那人的更应该留下,除非他真是什么妖怪?要不就是你从头到尾都在撒谎。” “我没有撒谎”,龙樵激动得站了起来,把姜汤都打翻了。 慕千成笑着把他拉了下来,“我有个办法证明他是否撒谎,只需要做一个很简单的测试,而准备工作我已经拜托人完成了,要不就来试试?” “试就试”,龙樵嘴里很坚定,但是否真的不害怕就不得而知了。 慕千成会有什么办法,林昕倒像看看,不过就在他们准备走到屋外时,龙牧却冲击来到,“不好了,龙齐老爷的家里突然着起了大火。” 慕千成这次是真急了,他少有地对林昕大喊,“我不是让你找人看着那宅子,怎么还能让人放火。” “不可能的”,林昕也有些激动,“我已让雷鸟(林昕的手下,忘了的朋友可以看看前文)看着那。” 慕千成走到了屋子外,已可见到远处的天边都被映红了一片,这巨大的火就像是带着什么仇恨,在剧烈地灼烧着这片土地。 龙樵也跟着走了出来,他也不知是感慨还是惊慌,“跟龙伦老弟当年那场大火是多么的相似,希望火海里不要再有什么发现了。” 他这看似无意的话,令慕千成更是不安,因为他觉得火海里肯定会有些可怕的东西!< 第二十 谁在火中起舞? 第二十 谁在火中起舞? 现场的烟很浓,火焰则更是厉害。 龙齐的书院旧宅子就像是被一个赤红色的怪物撕咬着一样,在扭曲变形中开始分崩离析。慕千成和林昕快马赶到时,要扑灭这场大火已经很难了。 升隆村的人几乎都赶了过来,但在热浪与烈焰的逼迫下,只能不停后退,桶子里的水还没有泼出,就已经被蒸发掉不少,这说法一点也不夸张。 慕千成懊恼地狠拍着自己的脑袋,林昕那绰号雷鸟的秃头部下从人群中挤了过来,属下失职,请站长处罚。” “这个以后再说”,林昕被浓烟熏得睁不大眼睛,被迫又退后了几十步才能开口说话,“这火怎么烧起来的,我不是让你带人看守这里,等天亮就进去清理油污,就是为了以防起火。” “这屋子里真的没有人了,我早搜查过一遍,但倒在里面的煤油,按现场遗留的量和蒸发掉的估算,就算把这里烧成焦土也灼灼有余,得到站长的指令后,我让驿站的管理员龙牧找来了几户跟龙齐关系不错的村民,来守着这里,以待天明时清理。却不知是谁说,虎平村为了尽快拿走这块地,要放火烧了龙齐大人的住宅,一下子就涌来了上百户村民,就在大家声声嚷嚷和拥挤中,这住宅突然就起火了,而且因为煤油的关系,我看连扑灭的可能都没有。” “真是个废物”,林昕狠狠骂了起来,“我让你看守一栋既不会跑又不会跳的房子,你也去找其他人帮忙,定然是犯人钻了这空子,混进里面去放火的。” 慕千成拉了拉林昕的手臂,“这么大火气对身体可不好,你现在发火也无补于事,难道你还嫌这里不够热。不过犯人果真是混进里面去放火的?” 慕千成的话倒还算有效,林昕渐渐收起了怒意,让雷鸟先退下去,这男人也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又隐没进哪里,总之一刹那就不见了,这样管理心腹的方式,倒跟戴独行有些像。 林昕看着那些不停歇泼水的村民们,“确实如果是混进去放火,这里里外外都有煤油的,岂非也得葬身在里面?” “按常理说就是这样”,慕千成有些不安地看了烈火中的凶宅几眼,“看看里面会否有什么东西吧,就怕到时真的给我们找到了,但只怕烧死的不一定是犯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林昕眼里都是疑惑,“犯人要混进去放火,又全身而退已不容易,难道还能在众目睽睽下,把别人抓进去,这会否有点痴人说梦?” “但愿如此吧,但我有些不安的感觉”,慕千成既摇了头,也叹了气。 “看来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晕在了屋子里,要慕大人把我救走,那时候就能检查得更仔细,也能发现是否还有人藏在屋子里,或是有什么引火装置的”,林昕的背后传来一把略为悲伤的声音,说话的人是老警察龙樵。 慕千成转过了身,“我不是让你在驿站休息就得,你刚刚才被人打晕了,没有必要过来。” “不”,龙樵说话非常坚决,“龙齐大人是我最尊敬的人之一,现在他的遗宅遭此劫难,我怎能不来,而且我身为这村子里的唯一警察,又怎能不来维持秩序。” 林昕呵呵笑了两声,“你到是挺会说,那你快去吧,不要让救火的人,灭火不成反被火伤。” 龙樵对着他们敬了个礼,就从上衣袋里掏出了哨子,他一边吹着一边指挥着混乱的人流,他的到来,倒还真是有些用处,人们不再那么凌乱,而且火势也有被压下去的迹象。 “表面上看来,他倒不可能是放火的人”,林昕看着慕千成。 “你说谁?” “当然是龙樵,因为他被你救走后,就一直待在驿站里,当我们知道这里的起火消息后,他也还在我们身边。” 慕千成点了点头,“乍看之下,就是这样的。不过他自己不也说了,说不定有什么引火装置,我们没有发现的?” 林昕摇了摇头,“应该不可能有那种装置在屋里,雷鸟不也说他检查过房子。我虽然骂他无能,但实际上他也是个老练的安全人员。” “但至少这一次,却完败给这只来路不明的僵尸,不是吗”,慕千成笑了笑。 对于慕千成用略为嘲讽的口吻去评说自己的手下,林昕倒不生气,还道:“他败了不要紧,就算我也败了也没有所谓,我相信只要有你在,这僵尸终归只是见不得阳光的死物,只要一碰到你就会形神俱灭的。” “哦,多谢你这么赞许”,慕千成接过了林昕脱下来的披风,这里实在是太热了,但偏偏还有人要添一把火。 因为本已由于龙樵的介入而有序起来的村民们又混乱了起来,还听见此起彼伏的打死他的喊声。 慕千成和林昕当然只得再往火场里挤,“打死他”,“火肯定是他们放的,为的就是抢夺这块地”,“龙齐老爷子也有可能是他杀的。” 被众人团团围住的有四五个人,都骑在马上,而且手上还握着步枪,带头的正是虎平村的村长胡戟,这老头真是不怕死的。 龙樵拼命吹哨子,让大家稳定情绪,同时先往后退。 还是林昕当机立断,从怀里掏出了另一把手枪,对天开了几下,又呼又喊,才让人们有些许的平静。 龙樵来到胡戟的马前,擦了一把汗水才道:“胡村长,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老远就看到这里火光冲天,我以为是什么人在捣乱,就立刻过来看看。” 有人又喊了起来,“快滚回去。” 胡戟瞪起了眼睛,“这里是我已经买了的,我为什么不能来。” 龙樵拉着胡戟的马缰绳,“不论那买卖案到时候会怎么定夺,现在情况有些混乱,胡村长就当给我一个面子先回去,这失火的事,我会查一个水落石出。” 胡戟看了看现场的情况,他嘴里虽然说狠话,但心里却还是知道危险的,“那好,既然不是有人闹事,我给你龙警长面子。”说完他就回马想走。 “你不能这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这火到底是不是你放的,而且龙齐老爷的死,又是否与你有关”,在人群中有人走了出来,指着胡戟。 慕千成倒没想到,这人居然会是出了名懦弱善心的龙二少爷,他看起来一点也不怕事嘛! 升隆村的人,看到自己的大富户都带头出来说话,再次围了上来,这情况好像更加不好收拾了。 胡戟本来已有走意,现在看到再次被围住,顿时用马鞭指着龙二少爷,“你这小子,若不是看在你父亲的脸上,我还不过来抽你,你这是要蓄意挑起事端。” “我不是要挑起事端,而是希望给龙齐老爷一个公道。” 胡戟连连哼了几声,他手上虽然有枪,但众怒难犯,这回贸然闯进对头的地方,显然是要吃亏了,他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我胡戟虽然好勇,但光明磊落,是个怎样的人,你们跟我斗了这么多年还会不知道?我敢说,龙齐的死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而且他主政此地时,对虎平村也算公道,我根本就与他没有私仇。” 但这几句话,现在又怎能平息众人。 林昕有过插手的意思,但都放弃了,慕千成也让她别再参与,至少现在别参与,那倒不是因为怕事,而是清官难审家务事,这两村的恩怨,他们外人还是不好多嘴的。 “各位听我一言”,警察龙樵张开双臂站在了冲突双方之间,“各位这样冲动,难道死去的龙齐大人就会高兴。大家还记不记得他身为县官时,是如何屡屡劝导两村以和为贵的。” 龙樵这几句提起龙齐的话,倒真是令涌动的人流有些许静止了下来,胡戟哼了一声,“我倒从你的身上看到了龙齐的影子,也罢,这块地就押后再说。”他趁着人们的情绪有些许平复,挥舞着马鞭冲出了一个缺口,离开了人流,龙樵自然是立刻制止人们追击的。 林昕看着火光下,涌动的人们,“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都是中国人,现在的危机已迫在慰藉了。” “你知道就好!” 林昕明白慕千成话里的意思,一改口风道:“这警察倒好像挺正直,反而是那龙二少爷,太让人起疑。” 慕千成点了点头,“表面上看来就是这样。但不见得看起来正义的人就不会犯案,有些人就是为了实现自己心中的所谓‘正义’才去犯罪,最终让自己也变成罪人的。正邪间往往就只有一线。“ “那我是正是邪?”,林昕微笑看着慕千成。 “你是个女妖怪,就看是遇到了猪八戒,还是孙悟空,抑或是唐僧了。” 大火烧到了早上八点多才停止,慕千成对于不幸的预感真是太准确了,准确得令他自己都觉得害怕。 在火场的一间客房内,发现了一具较为完整的骸骨,不过经林昕检查,却发现肉身应该不是被火烧掉的,而是经过长时间埋在地里才化为白骨。而且最令人不安的是,那尸体的脚上有六根脚趾。 难道这就是从坟墓里失踪的龙伦骸骨,他真的化为了僵尸,杀掉了龙齐?当听说屋里有幅骸骨时,慕千成注意到,表情最惊讶的非那个人莫属。< 验骨:六指遗骸 验骨:六指遗骸 “不可能的,不可能是龙伦”,龙二少爷双手抱着头,口里喃喃自语,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小,但早被还围在府邸外,既是帮忙灭火,又是看热闹的人那些烦躁的声音盖住。 但慕千成可注意到了他的不正常举动,因为自从这善心的少爷站出来指责胡戟时,慕千成就盯上他了。他刚想过去拉着龙二少爷谈谈话,这人却一闪身就混进了人群里,慕千成想追出去的,却被林昕拉住了衣襟,“慕先生,那具遗骸被抬出来了,之前我已经察看过,也跟你说了初步的判断,不过如果你还想亲自看看,现在就请自便。” 林昕的两名手下用两根木棍做成了一个简易担架,把一个盖着被单的长条形状抬了出来。 慕千成发现龙二少爷已经不知去哪,反正走了和尚走不了庙,到时候再到府上找他也不迟。打定了主意,慕千成就快步走上前,人们顿时也围了上来,龙樵也制止不住。 慕千成掀开了白布的一角,就看到了伸直的小腿骨,脚掌的骨头还保持得很完整,就是六根脚趾无疑! 慕千成挥了挥马鞭子,赶开了想凑过来的几个村民,赶紧放下白布,不过大家的注意力早都集中在这尸体的身上,连龙樵都开口低声问道:“真是龙伦?” 慕千成只能暗叹一口气,这警察真是不识时务,如果现在说出来这可能是龙伦的遗骸,那么乡村里那股对于僵尸复仇杀人的说法,只会变得更狂热,也会更不利于破案,因为没有人愿意配合了,而且这遗骸到底真的是谁,现在还难说。 虽然六根脚趾是龙伦的标志,但不能就说所有有六根脚趾的遗骸,都是龙伦的。 看到慕千成有些迟疑,围着的众人更是混乱,有人起哄,有人则惊惶地呼喊,有人则说不要被一具尸体迷惑了,肯定是胡戟杀死了龙齐大人,现在又回来烧了房子,还放下一具遗骸,好让大家都怕了,他就可以抢夺那块土地。跟着就有人起哄,要到虎平村找胡戟讨公道。 慕千成若不给出一个说法,还真是不容易离开。 龙樵连连吹着哨子,尽量维持着秩序,林昕很难才挤到慕千成的身边,她不理会慕千成的眼色,一下子就掀开了白布,突然又很夸张地放下来,“快抬去卫生所,这尸体有瘟疫,定然是谁放火后,把一个因为瘟疫而死的死尸扔到了这里。” 因为除了慕千成和林昕外,村里的人都不知道,那只是一副骨头,听到这么说,这曾被瘟疫蹂躏过的村子,那些村民倒还真是连连后退,林昕趁机示意抬遗骸的赶紧离开,并低声吩咐,把遗骨抬到驿站就得。 慕千成也明白在村民们散去前,是无法展开调查的。但如果放纵了这些人在现场捣乱,又很可能会破坏了证据。但接连的案子,已令升隆村的人既惊惶又愤懑,一下子想把这些人驱散却不是件容易的事,搞不好还会弄巧成拙,而且身为外人,虽然说是有这份权力,也不好强制使用,还是交给龙樵等去平息比较好。 这就是实际展开调查中的困难,与纸上谈兵的推理案子有天壤之别,不过这既是一种挑战,对于慕千成这种人来说,也是一种奋战的乐趣。 慕千成不愿意再在这里纠缠于一栋已被大火烧毁,且暂时无法进入的凶宅,以及村落间的纠纷瓜葛,他轻轻拍了拍林昕的腰,“让龙樵和你的手下平息这里的事端,然后再让龙樵把龙二少爷找去驿站,怎么找他来,就让他自己看着办,我们还是先回去看看那副遗骸吧。” “我听你的”,林昕微笑看着慕千成,她的脸上都混着汗水和淡灰色烟尘。 遗骸被放置在驿站的空地上,慕千成蹲下来看了好一会儿,虽然在探险过程中,他也常看见遗骸,但那种“看法”跟现在需要的可不一样。 慕千成第一次碰触遗骨,还是用手背探了探前臂骨,然后就没有再摸遗骸了。 “有什么发现”,林昕叉着腰站在慕千成的身后,她没有再细看这把骨头,显然是对自己之前在火场里的观察很有自信,现在就等着墓千成会不会说错。 “我倒想听听你的,毕竟你比我在行”,慕千成却是反客为主。 林昕似笑非笑地摇头道:“反问我?我还待你给我惊喜呢。” “我当然能给你惊喜”,慕千成若有所思地踱了几步,突然又停了下来,对林昕接着道:“因为你告诉我的东西,我再找一个刑侦的,也可以告诉我,但我到时候会告诉你的,却很可能只有我才会发现。” “这么嚣张”,林昕咩嘴笑了起来,“那好吧,这尸体埋葬在地里,已有一些时日,虽然刚在火场里,受了那么大的热,但渗透进骨头里的那股地底潮湿气还在。当然也是因为遗骸所在的房间没有被大火直接波及,这骨头自然也是没有受到火的直接灼烧了。因为只腐化得剩下骨头,无法判定是谁,但显然是一副男性的遗骨,若送到城里给专业的人化验,还能判断出大约的死亡年龄,最显眼的就是,这人有六根脚趾,与龙伦的特征相符。” 慕千成拍起了手,“林站长真厉害,我想这些本不应该是你的本行,只是你的一些辅助本领,想不到也这么厉害。” “不过”,林昕皱起了眉头,“这遗骸到底是什么时候放进龙齐府里的?” “难说”,慕千成把自己的长衣盖在了林昕身上,刚才火场闷热,林昕又忙得很,只脱得剩下一件单薄的贴身衣衫,现在一吹冷风,难免着凉,“我们进去的时候,这遗骸是否已经藏在屋内,没有人敢保证?因为我们进去不久,就发现屋内被倒满了煤油,无法点火或是开灯的,只好退出来,待天亮再行清理。而你的那个手下雷鸟虽然说调查过现场,并没有发现有引火装置,但在如此漆黑的环境里,而且又弥漫着煤油,我想他也不会逗留太久,而且更多是顺着油迹去调查的,不信的话,你可以问问他。而这遗骸却没有被火烧到,显然它所在的地方并没有倒煤油,如果这遗骸又藏得很奇妙,在起火前,还真的不容易被人发觉。” 林昕点了点头,“那就是说,有可能在我们进入屋子,甚至是你救走龙樵时,遗骸已在屋里;也有可能是我和你撤出住宅,回来找人去看守以待天亮时,再搬进去的;当然还有可能是人们围着屋子时,有人趁机混在里面把遗骸搬进去。” “就是这么几种可能!不过最后一种的可能性很低,我觉得这么显眼的事,要办到不太可能。遗骸还是一直在屋内的情况比较大,也就是说,那犯人本来就打算让龙樵和遗体一起在大火中化为灰烬,以完成这幕僵尸杀人复仇剧”,慕千成的眼里闪过了亮光。 想着想着,林昕也不免打了个寒颤,“还真是对得上情节啊!已成骸骨的龙伦先是杀了当年给他断了冤案的县官龙齐,然后又让害死自己的龙樵同样遭受火焚,如果说当年真是龙樵为了嫁妹而把他害死的,就一切都说得过去。” 慕千成正待回答,屋外却传来了龙樵的声音,“两位大人,大伙都被我劝回去了,大火也接近扑灭,随时可以再勘查火场。” “辛苦老警察了”,慕千成隔着纸门回应,“那龙二少爷了?” “我刚到过府上拜访,但佣人们说龙二少爷没有回家,我也不知该去哪里找,已经留下了话,他到时自会来见两位的。” 慕千成点头道:“那就好,也没什么事了,老警察辛苦多时,可以先回去休息。” 龙樵迟疑了一下,欲言又止,“之前大人不是说了,有方法可以判断我是否就是在龙齐大人府上泼洒煤油的人,不知现在可还能做那测试?” “你若不拒绝,也是可以试试的”,慕千成倒回答的很干脆。 林昕拉着他的衣袖,“已经过了这么久,再做还有用?会否他已经把什么罪证处理掉,不怕你的检验?” “没事的,我的检验方法,如果他真是倒煤油的人,一时三刻是绝对逃不掉,就算过了一两个星期,他也抹不掉罪证,因为人是不可能一天就吃成胖子的。” 林昕还真没想到有什么方法会这么见效,低下头思量着慕千成的话。 慕千成微笑道:“你可还记得龙齐府外,龙樵留下的靴子印,我当时已丈量过深浅,我一会就会让龙牧把我们这里的地弄湿,与昨夜的地面差不多程度。让龙樵先是空着身子走走,然后我们让他背一个桶子再走一遍,那桶子里当然是装着能浇满那栋房子的汽油。之后我们只要比较脚印的深浅,就可知昨晚他赶往龙齐府邸时,可是否背煤油了?” “确实是个好办法,不过最难得的是,你当时就丈量了地上的脚印,能预先想到这一步,你可谓有先见之明。” 对于林昕的赞扬,慕千成并没有沾沾自喜,因为他是否高明还是要让结果来定。 究竟龙樵真是放火之人,还是与他无关?抑或他早料到慕千成会来这一手,早布下什么诡计? < 第二十二 最后的高招 第二十二 最后的高招 检验的结果,显示出如果龙樵背着一个装满煤油的桶子后,留下来的脚印会比之前留在龙齐府邸外的深多了,而他空着身子走动留下的印子,则与那深浅相近。 这么说来,他当时真是什么都没拿就往龙齐家里的,自然泼洒煤油的并不是他,而是那个打晕了他,又不会留下脚印的怪物。 看到结果帮自己脱了嫌,龙樵站在慕千成的屋外笑了起来。 这里面真的没有什么猫腻? 慕千成拿着尺子,尺子上已标记着刚才丈量的深度,他已无法再说出什么质疑龙樵的话。林昕则绷着脸,死死盯着龙樵,“那看来暂时是跟老警察无关了,不过这犯人既然会谋害你一次,就不排除还会再来,你自己多加小心,而且尽快把龙二少爷给我们找来。” 龙樵连连应是,但显然已轻松多了,毕竟被安全站的人怀疑,可不是件什么好事。 慕千成放下了尺子,走到龙樵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老警察先回去歇吧,看管好火场,我们到时候一定会再次查看的。假的真不了,我们一定会让真凶现形。” 直到龙樵从驿站的正门外彻底消失,林昕才收起了凶相,“虽然刚才的试验,没有办法证明这人是自导自演,但我总觉得他脱不了干系,毕竟所有事都牵涉到他的身上。” 慕千成却呵呵笑了起来,严肃的表情都不见了,他顺手把纸门拉上,“林站长还是坚持那套看法,当年为了让自己的妹妹能够嫁入富户,龙樵自个儿或是联合龙二少爷杀死了龙伦,并且想伪造成失火致死,却被县官龙齐发现了并勒索他们。他们就买通了龙齐,让他胡乱断了一个自杀案。现在龙樵害怕事发,就装神弄鬼灭了龙齐的口,又自导自演自己也是受害者,好让自己脱嫌。” “这可能性不小啊!”,林昕眨了眨眼睛。 慕千成示意围到炉子边再说话,两人盘腿坐了下来,慕千成继续道:“那么如果火真是他放的,他是什么时候把煤油搬进屋子里?在下雨之前?” 慕千成的反问让林昕有些迷茫,不过慕千成立刻就继续道:“不太可能,他为什么多此一举,毕竟我会在夜里赶到凶宅,只是一种巧合,会特意丈量过他留下的脚印,更是灵机一动的办法。他总不可能未卜先知,知道我会这么断案,所以特意留下有利于自己的证据吧!同理,我会发现他被打晕,也是事出突然,不太可能是苦肉计。” 林昕终于放松了对龙樵的质疑,“按你的说法,这警察就不是犯人,而真是受害者了?” “有这种可能,不过仅限于昨夜的事,当年龙伦的死,以及之前龙齐的案子,他究竟扮演着什么角色,还难说!而且那龙二少爷,我们非得叩开他的嘴巴不可。” “我就说用不着对他这么客气”,林昕鼓起了嘴巴,“如果你之前就让我先把他锁起来,岂会现在找不到,说不定早逃了”,林昕还不服气地连连甩手。 “两位大人,龙二少爷来拜访”,慕千成刚想开口答林昕的话,门外却传来了驿站管理员的声音,这龙二少爷居然自己送上门了。 慕千成看了林昕一眼,两人只能相视而苦笑,就说请他进来。 慕千成一眼就看出了这龙二少爷身上的问题! 他看似正常的外表却显示了他的不寻常!一进门,他就笑着对慕、林两人拱了拱手,慕千成可记得之前他对于自己和他妻子的谈话是多么的愤怒,现在态度却一下子变得友善了起来,这可能是这善人心胸真的这么广阔,但也有可能是他心虚,有什么遮遮掩掩的,自然对慕千成等不敢凶起来。 而且这衣着讲究的人,还穿着昨夜在火场外看到他时穿着的衣服,裤管上都沾满了泥巴,而且慕千成从他长裤上还发现了,只有刚骑过马才会留下的痕迹,这人定然是一离开了火场,就急急忙忙赶到了什么地方,然后知道慕千成等在找他,家也没回就赶来的。 慕千成和林昕不眨眼地看了龙二少爷好一会,直到龙二少爷有些尴尬,慕千成却又突然笑了起来,指了指炉子旁,示意请坐。 “两位用不着这么客气,如果问话不是需要很长时间,我站着就可以了”,龙二又拱了拱手。 慕千成已把他拉了过来,“首先我们不是问话,只不过因为龙二少爷在这里见多识广,所以请你来谈谈,给我们一些意见,又怎能像是审讯一样?而且就冲二少爷做了那么多善事,就该当受我们的礼遇。”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龙二也盘腿坐了下来。 不过林昕却不如慕千成友善,他还是因为龙姬的婚事,对这善人怀有敌意,她冷冷一笑,“真是不好意思,龙二少爷好像刚才忙完,就要你过来。” “没事,闲得很,大清早的,放马跑了几圈,活动了一下筋骨而已。” 慕千成重新点燃了炉子里的火,“那是很不错的习惯,在野外我也常干,在城里就飚一辆军用摩托车。只不过少爷可不要只跑今天,以后也要继续的,持之以恒,身体才好。” 龙二少爷低下头,不敢再回话,他当然明白慕千成话里暗含的意思。 慕千成看了他一眼,“不敢留少爷太久,我也就开门见山了。昨夜少爷在火场里很是激动,难道贵家与虎平村、或是那胡戟间有什么世仇?” “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龙二少爷的表情不知是迷茫还是无奈,“我说没有,是因为没有太多的私仇,可以说有,是因为虎平和升隆两村长期不和,我们身为升隆村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自然是常要走在第一线,尤其家父本就是比较豪气的人。而且龙齐大人任县官时口碑很好,现在他突然身故,连住宅也被烧掉,我一时气愤难忍,就有昨夜的冒失举动。” “清官难审家事,我也不好说什么,不过你昨夜的举动还不算太冒失嘛”,慕千成微微一笑,“而且在升隆村人的眼里,你昨夜一定是英雄。” 龙二少爷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英雄就谈不上了,而且之前对两位也有些冒犯,还请见谅。” “哪里话,对了,在搬出那具遗骸时,我无意中听到少爷说,不可能的,那不可能是龙伦,但当时连我都没有看过那具遗骸,少爷是怎么会如此判断的”,慕千成这个问题才是最想问的,而且他的话一出口,龙二的脸色就彻底变了。 他支吾了一会,才用笑掩饰道:“龙伦贤弟过世多时,当年我也亲眼看着他下葬,又怎会突然在龙齐家的火海里出现,所以我推断那一定是别人的尸体。” “不对啊”,慕千成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不解的表情,“村里的人不是都知道了,龙伦的尸体突然从坟墓里不见了,那怎不可能是谁把他挖了出来,然后放在火场里;甚至真是他以骸骨的样子复活了,然后放了那把火也说不定,少爷怎会如此肯定?” 龙二摸了摸渗出汗的鼻子,“我当时都慌了,完全没有想起龙伦贤弟遗体不见了这事,所以才会这么说的,就是这么回事。” “你撒谎”,林昕用力地一拍桌子,把茶杯都震到了地上,“你骗得了谁,如果那尸体真不是龙伦的,你能如此肯定,唯一的可能只有火是你放的,那具骸骨也是你扔在里面。” 龙二少爷连连摇头。 林昕连珠炮似地追问,甚至发展到吵架似的地步,令慕千成都无法再插嘴,龙二少爷多次被林昕逼到了墙角,但他就是坚持最初的说法,令他们是老鼠拉龟,无从下手,看到转眼就吵闹到了中午,慕千成决定结束这场已经没有意义再继续的谈话,让龙二少爷先回去,林昕可是愤愤不平的。 “他明摆着就有问题”,林昕看着龙二少爷远去的背影。 “是的,他确实有问题,不过他就是不肯开口嘛”,慕千成看着林昕不免笑了起来,“如果这里是天津城,只怕林站长早把他抓走了,一顿拷问,当然什么都知道了。但在这里要实行这一套不方便,而且既然你已经说了要看看我的本事,我的本事里可没有屈打成招这一套。” “哪怎样,这不行哪又不得,难道就看着凶手任逍遥?” 慕千成用钳子夹起了一块煤,烧透了煤块一碰就碎,“我当然还有办法,还是一击就中的。” “你有办法?”,林心转过身看着慕千成,“这里几乎每一个人都藏着掖着,你能让谁先开口?” 慕千成悠悠一笑,“我可以让一个重要大人物先开口的,你让人把田举找来吧。” “那个邮差,难道他还藏有什么?要让他开口可不是什么困难事,因为他的口本来就是缺的,但他还能告诉你什么?“ “他不能告诉我什么,但可以诱惑别人告诉我,而且你不是很讨厌这个有些许爱卖弄,且出卖人的邮差,我这方法还能让他出丑,可是一石二鸟的!” 林昕显然很感兴趣,在一团乱麻中,慕千成到底还有什么高招。< 第二十三 藏着僵尸的树屋 第二十三 藏着僵尸的树屋 慕千成特意装出一幅往周遭扫视的表情,好像生怕有谁偷听了他这个秘密方法,林昕可是被他吊胃口引得都发毛了,既为他这种逗人的态度惹火,但又很期待他会拿出什么高招。 “不会有人偷听的,快说了”,林昕狠劲捏了慕千成以下,让他几乎喊出了声音。 “林站长,你这手指比老虎钳还要厉害,捏死了多少犯人了。我的方法很简单,我会让田举散播消息,那个留下六指脚印的家伙,已被林站长找到,我们明天会在驿站里把他的真身给大家揭露出来。” 林昕如同咀嚼着这句话的意思似的,过了好久才道:“你是真的已经知道六指孩童脚印的怪物到底是什么,还是故弄玄虚,引蛇出洞的招数?” 慕千成笑着竖起了两根手指。 林昕看不出个所以然,“你这是胜利的手势,还是什么来着?” “我这个是要告诉你,你问我的问题,答案是二,二者皆有。我既有些许把握能够找到六指的怪物,同时又有引蛇出洞的意思。” 林昕的脸红了红,“还是有点不明白,你就是故意说得好像很复杂,来显示自己的利害,最不喜欢你这样的拍档。” “我完全没有这个意思,如果你真的觉得不明白,不妨看着我到时怎么做,让你跟来你就跟着,不就得了。” 林昕哼了一声,转过了头,“谁要跟着你!” 吃过午饭,邮差田举就来了,他还是一副看似老实,实际上却一点也不老实的表情,慕千成吩咐了他,今夜里就在村落里把六指怪物已经被抓获的消息说出去,明早就会在驿站里展出真相。 田举有些半信半疑,反问慕千成为什么要把这么重要的事告诉他。 慕千成说了,自从他们进入村子以来,他都很配合调查,而且自己答应过,如有什么发现,肯定会立刻告诉他,不过是否告诉村里人,就让他自己随便。 田举连连说了几声谢就走了,还说自己只会跟几个熟人聊聊,可不会饶舌,也不会在村子里造谣,但看他那幅表情,为了显示自己消息灵通,是肯定会到处说的。所以明早聚集在驿站外看热闹的人一定不会少。 看着田举飞奔离去,林昕连连摇头,也不知他是厌恶这人的品行,还是为自己弄不清粗慕千成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而叹息了。 不过就在林昕准备唤慕千成吃晚饭时,慕千成却拉着她往外走,因为真正的行动,现在才要开始了。 入夜后的升隆村,静得有些可怕。僵尸的传说,与龙齐家里的那场阴火,让人们都早早灭了灯烛,然后躲到了被窝里,连看家护院的狗,也被绑到了家门口,不敢再在院子里闲逛,以免碰到了什么不该碰见的东西。 躲避污秽物,在农村里可还是很重要的事。 唯独只有慕千成和林昕却躲在草丛的阴暗处,在监视着一栋大宅子,比龙齐的府邸还要大得多的。 在这村子里,有如此气派房屋的当然只有一家人——大富翁龙泉。而慕千成之前才在这家里的后院见过龙泉的二媳妇,以及他愤怒的儿子。 林昕的手臂已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包,不过她还是藏得一动不动,反倒是慕千成连连拍死蚊子,还帮林昕也驱赶。 林昕真是按捺不住了,“慕先生,哪有你这样盯梢的,而且我们真的在这里会有发现?不过至少看来你我是一致的,龙二少爷有问题!” 慕千成只微微笑了笑,“用不着这么紧张,你以为是打什么伏击,对抗这么激烈?我们的目标可没这么眼尖,能发现我们藏在这。现在就怕那人不上钩而已。” “你说得那人可真是龙二少爷?” 慕千成却把一根手指放在了嘴边,示意不要说话,可把林昕气坏了。 不过林昕很快就顾不上埋怨慕千成了,因为有情况吸引了她的注意力。黑夜里一匹瘦马从泥路上跑了过来,最后在龙泉府前停住,骑手翻身下马,就直往府内走,显然熟络得很。 “龙樵”,林昕的手指都扣进了泥里,“这么晚了,他来干什么,估计肯定是来找那死不开口的二少爷。” “看来就是了”,慕千成微笑点了点头,“今晚夜不眠,看来蛇们都要出动啰。” 林昕紧紧盯着龙泉的家门,恨不得跟着龙樵进去,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诡计似的,她自始至终认为是这个警察为了攀上富户,断送了妹妹的一段凄美姻缘。 慕千成拉了拉林昕的袖子,“不用看着前门了,我想盯着后院出去的那条小路就得。” “金蝉脱壳?你是说龙樵从前门进去,会和那个二少爷从后门出来?“ “你看着一会就知道了!” 月亮已移到中天,慕、林身上都多了好些蚊子的口红印,但就在这最难熬的时候,他们的付出终于等来了回报。因为龙泉家的后门悄悄开了,然后一个用白纱把头和脸都包了起来的人影,悄悄转了出来。 那人显得很谨慎,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才在小路上快速展开了脚步。 “看不到是龙樵还是那个所谓的善人?”,林昕在草里挪动着身子。 “快追上去”,慕千成拉着林昕站了起来,“那人现在是可急忙着,我们只要不跟太紧,他察觉不了的。” 慕千成的决定是对的,至少在一定程度上。因为那人实在是走得太快,若没有这当机立断的追逐,只怕那白衣人早跑远了。 不过那人很熟悉乡间的小路,又以树木和稀疏的田野杂物为遮蔽,慕千成差点就把他跟丢了。好在追逐猎物可是林昕的拿手戏,她领着慕千成始终与白衣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那距离既令对方不容易察觉到猎豹的存在,但又逃不过追逐者的爪子。 白衣人是往村子后一片起伏的矮山岭走去,那里都长着密麻麻的大树,显得有些阴森诡秘,而且还是在虎平村的界内,是两村的一片自然分割之地。 白衣人隐没进了林子里。 林昕的手像钢钳子一样圈着慕千成的手腕,就把他快速往前拉。 “林站长,如果我们追了上去,那个包着白纱的人一转过头,却是一幅没有肉的骸骨,他就用那双没有眼珠的眼眶看着我们,你说该怎么办?” 林昕本极快的脚步慢了一下,“都追到这里了,才说这些话?” 看到慕千成有偷笑的意思,林昕哼了一声,“我可不相信世上有什么会动的骸骨,试问谁见过了?” “当然没有人见过,因为见过的人都死了嘛。” “少再吓人,不然我可真的不追了,而且我的子弹足以打断骨头”,林昕嘴里说恨话,却从拉着慕千成跑,恢复到平排的状态,她心里究竟是什么想法,慕千成又怎会不知道。他会这么说,就是因为林昕把他拉得太痛了。 不过玩笑归玩笑,追踪可真的不能放太松,白衣人没有停下过脚步,一直往林中走出,以那样的速度大约也走了半个小时,他才放满了脚步。 慕千成知道快要到目的地了,“林站长,看紧一点,这人说不定是去朝拜僵尸了。” 慕千成的话刚说完,林昕真的打了个寒颤,因为漆黑的林子里,居然有一点飘飘忽忽的红光。 林昕情不自禁握住了慕千成的手,慕千成犹豫了一下,终归没有把她给甩开,“林站长,你看清楚一点,那不是什么鬼火,却是一个灯笼。” 谁会在森林里挂着一个灯笼?林昕有些不相信,而那个白衣人已走到了灯笼下,他就像是扑火的飞蛾一样,那飘忽的光对于他来说,有一种巨大的吸引力。 因为他对于那点灯光的渴望,连林昕离这么远的都能感受到,当然也能听到那人急促的呼吸声,这段路毕竟是走得太急了。 “灯笼挂在树枝上,不”,慕千成用力抓着林昕的手,“那不是树,而是两颗大树之间搭起了一间木头房子,看起来就像是树屋一样,在这两村交界的荒芜地带,又这么隐蔽还真不容易发现。” 林昕深深吸了一口气,“谁会住在这种鬼地方?” 慕千成冷冷一笑,“我们过去看看不就得了。” 由于些许的害怕,林昕的脚步不如之前的轻盈,在走过去的时候,引发了一阵沙沙的声响,白衣人显然是听到了。他突然转过了身,眼中闪过了害怕和为了自卫不惜一切代价的凶光,然后就藏到了树后。 不过瞬即又从树后伸出手把灯笼取了下来,还不知怎么把那点关弄灭了。 但慕千成已走了上来,离树屋仅有几步之遥,林昕也变得少有的紧张,因为谁知道从这屋子里会出来个什么,那个不用留下脚印就杀人的怪物? 慕千成却显得底气很足,他提高声音道:“不用再躲藏了,我们早看见了你,而且我也早知道你是谁。这样躲躲藏藏,有失你的身份,而且我还知道,这小木屋里住着的正是六指的魔徒。”< 第二十四 现形:六指魔徒的身份 第二十四 现形:六指魔徒的身份 披着白纱的人还是没有回话,他依然挡在了树屋的前面,用后背对着慕千成等。 但他的身体都在抖,显然是秘密被人发现了,内心在剧烈地挣扎着。但困兽尚且犹斗,而且这人还没有沦落到困兽的地步,他只要在虎平村的这个荒丘里,把林、慕两人都杀了,他的事依然不会有人知道。 林昕很了解这种绝路人的心态,所以她立刻就拔出了手枪,不过慕千成却按住了她的手,脸上还带着轻松的笑,好像早知道了这只困兽不会再反扑似的。 白纱人一只手像是捂住了胸口,另外一只手则扶着树屋旁的树干,好像若不是这样就要跌到了。 慕千成还待开口,树屋的门却突然开了一条缝,缝隙后是一只机警的眼睛,不过那眼睛却显得有些苍老,因为眼睛旁都是坑坑洼洼的皱纹。月色刚好照在门缝的那张脸上,所以那一幕既清楚也令人觉得诡秘。林昕情不自禁闭了一下眼,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想看仔细一点时,缝隙却已被关上了。 树屋的门是被白纱人拉上的,他的手颤抖着握住门把,显然是不愿意让屋内的人被看到,但现在已是掩耳盗铃了。 “你真是一个坚强的女人,虽然那些臭屁礼数不这么认为,但我却认为你是一个完美的女人,一个尽职的母亲,没有任何人可以责怪你,盖被责怪的应该是那折腾人的命运”,慕千成走上前几步,语气很委婉,显然是在打破白纱人最后的心理防线,“顶天立地这四个字常用在男人身上,但我觉你也配得上它。没有必要再隐瞒什么了,美丽的龙姬少夫人!” 这白纱人居然是龙姬,林昕也吓了一跳,她一直以为这人是龙二少爷或是龙樵的改装,“犯人居然是你?” “别用犯人这个词,这种肮脏的词汇可是离夫人有十万八千里”,慕千成已到了龙姬的背后,那微不足道的距离,甚至可以让他感觉到白纱后的心跳,“把一切都说出来吧。这样我们也可以更好发现,当年失火的真相以及龙伦死亡的原因,这样对你是一种安慰,对屋内的孩子也是一个交待。况且若龙齐的死真与当年的案子有关,谁敢保证这个狂徒到底抱得失什么目的,最终会否还指向你跟屋内的孩子。你不为自己想,也该为孩子的安全多作考虑。” 白纱人,或者更确切说是龙姬的身体颤抖得更厉害,林昕也忍不住冲了上来,屋内明明是一个老人脸庞,怎么慕千成却说屋内是孩子。 难道真是有未老先衰的妖怪? 漆黑、幽静的荒林里好像想把一切秘密都掩盖住,但慕千成却恰好是那把要把前路照亮的火把。 面对着这样的火焰,龙姬可以说是没有办法,也可以说是那遮蔽秘密的冰块都被融化了,“好吧,我相信你,城里来的大人”,白纱人的声音等于承认了自己就是龙姬。 这凄美的少夫人,她的叹气就像吹进慕千成的心里一样。让这个高傲的人也摸了摸鼻子,只觉也有些酸,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支吾了一下才道:“你叫我慕先生即可,那位是林站长,夫人可以先进屋里料理好自己的事,想清楚该怎么对我们说,才与我们谈也不迟。我可以在屋外等,等多久也行。” 龙姬已拉开了树屋的竹门,“没有必要了,请进。空间窄小,两位小心。” 说完,她弯腰先钻进了里面,慕千成下意识整理了一下衣衫,也打算跟着进去,林昕却还是有些警觉,毕竟如果屋内有什么人发动偷袭,在这种不熟悉的狭窄环境下,手枪的威力可是会被大大抵消的,但慕千成却让她可以把枪收起来,只要带两样东西进去就够了。 “但我身上没有带别的工具了?”,这是林昕的回答。 慕千成微微笑了笑,“带上你的耳朵和心就行,这应该是一个凄凉女人的故事。” 树屋内的陈设倒还算不错,看起来应该就是从龙泉的府上拿过来的,居家应该有的东西一应俱全,屋内果然是有一个老人,一个看似来约莫六十岁的老妈子。看到慕千成等进来,她显得惊慌得很。慕千成听到她喊龙姬夫人为小姐的,龙姬让她不用担心,回房陪公子就得。 树屋里还有一间小房子,也是用竹分隔出来的,老妈子畏首畏脚地躲进那间房里,显然没有龙姬的呼唤,是不打算再出来的意思。 龙姬的神情既是沮丧也带着哀伤,她请两位不速之客坐下,“这里没有好茶,不能款待两位了。” “哪里”,慕千成在一张矮竹椅上坐了下来,“夫人既肯推心置腹,对我们诉说那些秘密,可是胜似任何甘霖。” “慕大人真是会说话”,龙姬脱下了头上以遮盖容貌的白纱,她宛若被天神责而罚坠落人间的天使。 看到幕千成有些痴看,林昕忍不住插嘴道:“你们刚才说什么公子的,为什么龙泉家的小公子会住在这?龙二也真是个怪人。” 龙姬有些尴尬,慕千成清了清喉咙,代为回答似的,“龙姬夫人也别见怪,我就说出来我的看法。住在这里的不是龙二少爷的儿子,而是龙姬夫人和龙伦的遗腹子。” 龙姬的手情不自禁握在了一起,过了很久,才终于点了点头。 林昕的嘴巴都长大了,突然狠狠一拍大腿,“难道说那六指的小孩脚印,就是这里孩子的。若说那是家族遗传的特征,那么龙伦的儿子是六指的就不奇怪。” “就是这么回事”,慕千成看了看紧闭的房门,房门后应该就是那孩子,“不知林站长有没听过孟德尔等一系列学者的遗传学研究,这六指之谜实际上是可以遗传的家族标志。” 龙姬也顺着慕千成的眼光看了过去,略微有些不安地到:“两位要见见孩子吗?” “不用了”,慕千成坚决地摇头,“我们相信夫人的话,而且这么晚了,也不好惊动孩子。” 林昕已在重新审视这龙姬,这美丽端庄的少夫人居然会有别的孩子,林昕吸了一口气,“那龙齐死亡当晚,他的府邸外仅有六指脚印,难道是这孩子为报父仇,把县官夫妇都杀了?” “这不可能嘛”,慕千成摇了摇头,“龙伦死亡是六年前的事,这孩子现在约莫就六岁,怎么可能杀人。而且那六指脚印只是走到了龙齐的门外,可没有走进屋里,我想他应该是无关的。” 对于林昕的质疑,龙姬本有些惊讶,听到慕千成代为辩护,就又低着头,沉默不语了。 林昕继续追问:“那为何当天那孩子会在那里出没?” “这事可要问问夫人”,慕千成的手指在竹桌子上敲了几下,越敲就越有力,“不过我想这就像是冥冥中有什么主宰的,龙伦的儿子恰好在龙齐死亡当夜曾在那附近玩耍,而且还可能是跟别的虎平村孩子。我想为了掩人耳目,夫人是不会让孩子跟升隆村的人有任何来往,最好连虎平村的都要别接触。不过孩子天性好动,还是偶尔会跟少数孩子混在一块,就是看雨后无人,才溜到敌对的村落冒险似的。“ 龙姬终于抬起了苍白的脸,她的眼中却好像又有了某种**,是否慕千成的推理,令他看到破案的希望,“是的,一切就如慕大人所说,当天夜里他跟一个初次见面的虎平村小孩,跑到了升隆村的地界里,而且还说要到那鬼宅子去探险。他回家后,还被老大娘打了一顿。” 慕千成微微笑了笑,“而且孩子还是在玩捉迷藏,令公子本来还有打算藏进龙齐的府里,不过最后一刻改变了主意,不然只怕可会遇上真正的凶手,那倒真是不堪设想了。” “捉迷藏,这,你是怎么知道的?”,龙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慕千成就像在现场看着自己的儿子一样。 林昕也觉得不可置信,“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在抓迷藏?” “你回想一下线索,田举发现了府邸外的六指脚印,而早一点的时候,驿站的管理员田牧不是说了,在府邸后的树林里听到有小孩喊失火了。我突然就灵光一闪,肯定是找不到龙姬夫人的公子,那小毛孩猜测他是藏到了那所谓的鬼宅子里,但又不敢进去找,才乱喊失火想把他吓出来。” 林昕瞪大了眼睛,“这样虚无飘渺的线索,你也能想到?” 慕千成大笑道:“因为小时候捉迷藏,我就曾这样把君望给唬出来。不过他现在贵为北平的警局局长,只怕是不容易唬到了。” 提起陈君望,慕千成的心情跟龙姬顿时有些相似,一个字,酸! 龙姬激动得抓住了椅子的扶手,“慕大人真是明察秋毫,我愿意说清楚当年的往事。” 林昕又拍了一声,“既然你都跟龙伦有孩子了,何必又闹出那么多事,而且慕千成你是怎会知道夫人有别的孩子?” 慕千成脸上的表情好像这个问题根本不值得回答,“我之前不早告诉过你了,只不过你还骂我而已!”< 第二十五 惨案与龙姬的残缺回忆 第二十五 惨案与龙姬的残缺回忆 林昕实在是想不起来,慕千成什么时候告诉过她这么一个秘密,而且连龙姬都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低声问道:“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大人能看破我还有别的孩子这秘密,毕竟大人才来了这里几天,而我已藏了好几年。”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夫人敢把孩子藏在这,就是抓大家的心理盲点嘛!没有人会怀疑夫人干这种事,更不会有人想到孩子居然就在升隆村附近,近在咫尺却是近乎死角的死对头地盘上。而虎平村的人就算路过此地,反正是无人争要的荒瘠树林,也会以为是哪方流落而来的难民贫民,毕竟这几年进关内避难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造成如此多难民,那是我们无能了”,林昕咬了咬嘴唇,“但你还没有回答,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我说林站长啊,夫人不知道就不奇怪,但你可是和我一块跟龙泉家的那位徐大娘谈过话的,你还不知道?” 听慕千成提起徐大娘这名字,龙姬夫人吓了一跳,“是我的贴身女佣徐大娘?她不可能知道这事? 难道她也看穿我了。” “她当然不知道这事”,慕千成请龙姬先冷静,“若她知道了,还敢不向龙泉家报告,我看她可是很怕龙老爷子的。” 听到慕千成提起自家的老爷,龙姬深吸了一下,才能平缓下情绪,“既然徐大娘不知道,那慕大人为何会说跟她谈过话,就知道孩子这事?” 不待慕千成回答,林昕已显露出终于想明白的样子,“难怪你当时会追问龙姬夫人生孩子时怎样了,顺产吗?喂奶如何,熟手吗?你就是为了查看龙姬夫人在为龙二少爷添上孩子之前,是否曾有过生育?因为以龙姬夫人书香门第的出身,就算家世破落了,也不太可能懂这种事。” 慕千成对林昕眨了眨眼,他知道这小气的站长是故意当着龙姬的面,说出这事,好让自己也尴尬一下。 不过慕千成可不是如此容易就脸红的人,反正林昕已说出来,自己也确实问过,也没有否认的必要,所以他转头对龙姬道:“真是让夫人见笑,失礼死人了,不过我也是为了破案而已,君子坦荡荡,无需任何解释。” “大人自然不失礼”,龙姬连耳根都红了,“失礼人的是我,我根本不配做为人妇。” “夫人这是哪里话,就算违背了一些所谓的旧礼俗,不过也是情势所迫而已”,慕千成用手抹掉了竹桌上的灰尘,“而且我根本不看重那套旧东西,为了孩子能够忍辱负重,既敬爱现在的先生,又不忘旧情,妇人才不愧是个烈女子。” “大人真是太抬举了”,龙姬眼里尽是感激之情。 林昕故意咳了几声,“但既然你已跟龙伦有了孩子,他就更不可能自杀,显然当年的案子有问题,我也不怕直说了,我最怀疑的就是你哥哥和你的丈夫。” “他们不是这样的人”,龙姬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痛苦的表情。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现在还不好这么快就下结论,但恕我不通人情,夫人可否细说一下你们几人当时的关系,这遗腹之子,是否未婚先孕?” 龙姬再一次脸红了起来,就犹如一个熟透的苹果,不过慕千成却很欣赏她这份风情,当然林昕是瞪着他的。 龙姬夫人脸上的表情变化得很快,既闪过了喜悦,或许是因为当年的欢愉,但又有藏不住的悲痛,过了很久她才开口道:“想当年,我和龙伦已有了婚姻的打算,也得到了我哥、龙齐大人,自小看着我们长大的龙牧叔叔,甚至是阔别多年的友人袁垂大哥的支持,当然我丈夫龙二少爷也是非常友善的,还说愿意帮我们出一笔费用,本来的婚期是定在龙伦进城的工作稳定后,那份差事也是龙齐大人给他找的。” 林昕问道:“他是在去城里之前被火烧死的?” “不,那时他已到了城里有一些时日,不过隔三差五就会回来”,龙姬的眼眶有些湿了,“因为已有了成亲的打算,我跟他走得更密,在一个夜里就有了不该有的事。” 林昕哼了一声,“这人真是猴急。” “我当时也责怪过他,不过反正婚约已定,我心早已相许,也就算了,不过我很快发现自己有了孩子,我立刻催促他成婚,但他的表现却有些异常。” 林昕看了慕千成一眼,“他推脱了,会否是受到了什么人的压力?” “不知道”,龙姬用衣袖擦了擦眼睛,“他也不是说反悔了,还显得很高兴,但我看出他心里有什么恐惧还是害怕的,他跟我说,能否先把孩子偷偷生出来,因为未婚先孕总不是好听的,等一年后,他在城里彻底安定了,就在城里安排婚事,到时候我和孩子都过去了,也没有人能窥探出什么内情。” 林昕瞪大了眼睛,“你答应他了,这男人就是靠不住。” “我也只能答应”,龙姬用有些红的眼睛看着林昕,“后来我在城里偷偷诞下了孩子,但城里毕竟没有依靠,龙伦就说那段时间他有空,让我先把孩子放在他家里。” 慕千成微微笑道:“我就是从这里推测出你们可能有孩子的。” 龙姬有些不解,“难道有谁看见龙伦家里曾有婴儿?” “那倒没有”,慕千成叹了口气,“我曾听驿站的管理员龙牧说,失火前几天,龙伦曾问他要猫,还无意中说出有什么贵重的东西被咬伤了,听清楚是咬伤!而且他又不让龙牧进自己家里,结合以上其余线索,我就推测出两位是有喜的。” 龙姬实在是无法不叹服,“真是见微知著的高人!” 林昕想了想,“但你的孩子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失火当天他是被救出来了,还是并没有在家里?” “失火案发生时,我正带着孩子回城里看望我病重的祖母,我唯一还活着的亲人了。” 林昕也为这命大的孩子松了一口气。 “知道孩子的父亲已经被烧死以后,我真是慌了手脚”,说到这里,龙姬的手脚都抖了起来,“我真是没有注意了,而就在我没有主意的时候,龙二少爷却给了我很大的安慰。” 慕千成示意他先停一回,“请说得更详细一点,失火案后,夫人是多少天才赶回来的?那时龙伦可下葬了?或是夫人还看过尸体?” “我是案发后三天才回来的,当时受到的刺激实在是太大,又晕死了半天,是第四天我才看到了棺木,按照我们的习俗是不会等这么久才下葬的,还是我哥哥和龙齐大人力排众议,非等到我回来参加葬礼。” 慕千成又沉吟了一下,“那就是说你也是没有看到尸体的?而且村里的人不会觉得非等你不可,是很奇怪的?” “大伙是不会觉得奇怪的,因为我跟龙伦青梅竹马,大家也是明白。我确实是没有看到尸体,他们也不忍心让我看到,但对于验尸的记录,警所里应该还有保留,我想也没有谁敢弄虚作假。” 慕千成点了点头,林昕已道:“你说龙二少爷给了你安慰,也就是说,龙伦一死,他就趁虚而入了。” “大人,我希望你不要这么说龙二少爷,他可是个真正的善人,而且也待我很好,只不过我配不上他。” “而且我觉得你也不爱他!”,林昕说话真够直白,连幕千成都吓了一跳。 但龙姬居然没有反驳,她只缓缓道:“那段我最低沉的时间,他一直陪着我,并且在半年后,向我求婚了。我本意是拒绝的,因为我真的已没有了那种资格,我当时只想一找到了机会,就远离此地独自抚养孩子。但经过我与龙二少爷的几场长谈,我发现了他真的很爱我,如果我拒绝了,他也是会受到伤害的。后来我又与病危中的祖母表露了情况,她劝我嫁给龙二少爷,只要婚后我一心一意对他就可以了,同时可以想办法更好照顾之前的孩子,不然我若带着一个孩子,又怎能独活。为了孩子,我知道我自己很自私,但我最终改变了主意,欺骗了龙二少爷”,说着说着,龙姬居然哭了起来。 慕千成可是怕女人哭的,那张利嘴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话才好,还是林昕递过去一条小手帕,当然那条手帕本来是她擦手枪,不然她这样的女人可不会带什么手帕了。 看到龙姬逐渐收住了声音,慕千成赶紧转移话题,以分散她的注意力,“夫人,那个老妈子可靠不?不然她会听到我们的谈话。” “可靠,她是我祖母的佣人,世代都为我祖母的家族工作,就算我最破落时,仍然不离不弃,我看他也年纪大了,又没有亲人可以依靠,我又能供应充足的物资,就拜托她来照顾孩子,这么多年都是有劳她的。” 慕千成点了点头,“那就好,既然夫人的情绪已经平复,我也回归正题,既然夫人对于当年的案子没有感觉,那对于这次龙齐被杀的事,夫人可有觉得谁可疑的,尤其是牵涉到当年失火案的那些人?”< 第二十六 破案的怪招 第二十六 破案的怪招 对于慕千成的问题,龙姬在犹豫,慕千成自然看到了那双美丽眼睛里的哀伤和无奈,他已不忍心再追问。 但就在他打算把话题引向别处时,龙姬却给了他一个既是发自内心的情感,又很得体的回答,“我不相信他们任何人会跟案子有关,因为他们都是我所喜欢的人,我也能够感受到他们每一个人都是真的在乎我。龙齐大人是和善的长辈,龙樵哥视我为亲妹,而龙二少爷就更不用说,就算是袁垂大哥也是我跟龙伦可以推心置腹的好友。我无法怀疑他们,而且我的情感会阻碍了我的判断,如果我随便给出意见,那显然对于慕大人会是一种困扰,我宁愿慕大人绝情地不要顾及我的感受,按你的判断追下去,无论怎样的结果,我都会接受,也会原谅真正的犯人。” 慕千成长叹了一口气,“夫人真是一个美丽的女人!” 他这句话,好像跟龙姬的回答没有什么关系,但细细咀嚼起来,其实又是很贴切的赞许,因为最美丽的往往不是表面的东西。 林昕显然也被龙姬打动了,早忘了刚才若隐若现的醋意,“如果我们真的找到了杀死龙伦的人,你真会原谅他?” 龙姬咬了咬嘴唇,“会的!我相信就算那真的存在罪恶,也是因为爱而生出来的邪火,现在再去痛恨他”,她沉重地摇了摇头,“已经没有用了。而且我相信那个人,也必定遭受了多年的折磨,我会选择原谅的。人孰无错,我瞒着龙二少爷,本也是一个无可救药,不该得到你们怜悯的罪人。” “不”,慕千成一下子站了起来,他扶着桌子的手也有微微的抖,“我可以再说一遍,夫人不但不是什么罪人,甚至也没什么真正的大错误,年少轻狂和心切骨肉本就是人之常情。或许这就是真实的人生吧。有个人曾说过,人生总是充满着波折,但也正因为这些波折,人生才真实而丰满。我把这句话送给夫人,不敢再打扰了,我们还是告辞,若有什么结果我一定会告诉夫人的。” 说完,慕千成拉起林昕的手,就往外走。 “谢谢你,慕大人,也祝两位有好事”,龙姬说这话时,脸上终于泛起难得的笑容。 慕千成愣了一下,赶紧松开拉着林昕的手,“夫人是误会了,我跟林站长只是排档,而且还是暂时的。” “是吗?”,龙姬微笑看着林昕。 慕千成赶紧转移话题,“恕我多事,斗胆问一句,不知夫人日后对于这屋里的小公子有何打算?我看长期住在这荒林里,尝试过与外界隔绝的生活,也不是什么正途。” 龙姬长躬及地,“慕大人真是细心!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就是以前不舍孩子远离我,让他受了这么些苦。这几年我也存了些小钱,准备过几个月就让蝶姐带孩子进城里去住,也好上个学的,毕竟天津城里人来客往,不会那么轻易被细究起身份。” 慕千成点了点头,把目光转向林昕,“那不如你求林站长帮帮忙吧。我想这么点小事,以林站长的能耐,在天津城里可是信手拈来的,可能弄一个新身份也不难。” 龙姬自然是不会放过慕千成提醒的机会,对着林昕立刻就要跪下来的,使林昕只能扶着她,但龙姬还是不肯起来,“林站长,若你能帮忙,我和孩子死去的爹都会永远感谢你的。” 林昕瞪了慕千成一眼,转脸笑着对龙姬道:“夫人可放心,这点小事还难不倒我,我到时候会派部下跟你联系的。” “而且”,慕千成突然改了语气,“我相信以后,夫人也不用太担心这孩子的未来。因为还会有人操心的,不过夫人还是对凡事都得有个心理准备。” 这几句奇怪的话,令龙姬还想追问的,但慕千成已好像说错了什么似的,赶紧与她作别后,显然是觉得自己已说多了。 龙姬也是明白事理的人,没有再追问,目送他们重新走进了幽静的荒林里。 林中的小屋刚刚隐没在黑影中,林昕已忍不住问道:“你最后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除了你之外,还有别人看穿了龙姬藏有孩子?” 慕千成晃了晃手指,只笑而不语。 等了一会,看慕千成还是毫无表示,林昕是真的急火了,“你若不回话,我可不会管这母子的事了。” “林站长居然是这么的野蛮的,还让我一直以为你只是有一副工作的脸孔,工作之余是温情的女子。” 慕千成的话令林昕的脸红了红,她反而提高声音近乎吼道:“现在就是在工作,我问你的就是工作的事。” “好吧”,慕千成还是一副没有所谓的表情,“我可从来都没有说过有别人知道了那孩子的存在,有没别人知道,我又怎知道?只不过我突然想起了一句话,纸是包不住火的!真能藏这么多年?会否是有人知道后,不说穿还是早说穿了,然后在做什么交易,那就不知道了?” 慕千成的话让林昕低头苦想,“这么说来,龙姬的奇怪行为最有可能被自己的丈夫知道,而龙樵身为他哥哥也难说?对了,你说会不会这事是被县官龙齐发现了,然后龙二或是龙樵为了家丑不外扬,而把他杀了?” 慕千成还是不置可否。 “你说句话嘛”,林昕用力地捏了慕千成的手臂一下。 “林站长,我是真的不知道啊,而且我现在正在考虑另外一件麻烦事。” 看到慕千成的表情古古怪怪的,林昕顿时提高了警觉,既是害怕慕千成又打算怎么戏弄自己,也是担心他真说出了什么不好办的事,“你说来听听,说不定我会有什么法子摆平的。” “你当然得摆平,因为你才是站长啊!”,慕千成又摇了摇头,“不过说出来也没有用,我想你也解决不了,我们还是准备低头认错算了。” 林昕是被这吊儿郎当的话,彻底惹毛了,“你说了半天,究竟是什么事?” “林站长真是善忘,我们不是让邮差田举回村里散布开谣言,明天一早我们就要公布六指脚印怪物的身份,显然龙樵就是听到这消息后去告诉龙二少爷的,结果被龙姬听到了,她果然上当立刻跑去找儿子,结果就被我们吊了上挂钩,不然我们人生地不熟的,去哪找到她儿子,若找不到她的儿子,显然这夫人是死也不会自愿把秘密全说出来的,那我们还怎么破案。” 林昕竖起了拇指,“真是滑头,难怪你说这最后的办法,是故弄玄虚、引蛇出洞二者皆有了。” 慕千成点了点头,“但现在麻烦的就是,我想太阳还没有出来,驿站外就会挤满了村民,林站长说该怎么办?我们总不能把龙姬少夫人的儿子交出去吧?” 林昕是真的吓了一跳,“害龙姬是不可能的,但我们总得给那些人一个说法,这事好像是你叫田举弄出来的,不是该你负责?” “怎么会是我负责?”,慕千成指着自己的胸口,“所有村民都知道你是天津安全站的站长,我只是一个没有职务的闲人,那些迷信的人不追着你才怪。你自己想好怎么办,要不我们连夜逃了?” “我把你的头破开,就成了一个桃”,林昕唾了慕千成一口,“难怪多次在村民面前说起我的身份,原来你早有阴谋,算我看错你了,慕千成!” 慕千成也不生气林昕唾他,只对着林昕的脸吹回了一口气,“何必这么生气,解决的办法还是有的,只不过??????” “不用只不过了,你这样设下圈套,肯定是想我做什么事,作为你给我解围的交换”,林昕鼓起了嘴巴。 “林站长真是聪明,其实我的希望也很简单,龙姬夫人的儿子住在那,毕竟是有些危险,尤其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我怕夜长梦多,林站长能否在这几天先安排他进城?” 林昕瞪了慕千成一眼,“你对别人的老婆孩子这么好,不怕成了僵尸的龙伦来找你。” 慕千成只是笑却不再顶嘴,他知道林昕的语气,是要会答应的了。果然她的回答也很爽快,弄一个身份的事,显然难不到这些惯于审查别人身份的人。慕千成几乎是把林昕突然抱了起来,“真是太谢谢你了,林站长。” “你这是干什么”,林昕连连打他的手,对于这种在国外司空见惯的事,林昕自然是不习惯的。 慕千成赶紧把林昕放回地上,“没什么,太高兴而已。” “你可别乐极生悲,说吧,你到底有什么解围的办法?” 慕千成把嘴凑到林昕的耳边道,“我这办法很有意思的,既能帮龙姬隐瞒秘密,又能让那些人散去,最后还能惩戒到那个嘴巴漏风,为了赚钱帮助胡戟欺骗了龙齐的田举,可是一举多得。” “那到底是什么办法?”林昕瞪了慕千成一眼,但慕千成发现她装出凶的样子时,反而不怎么吓人,还不如她冷冰冰地说话。 “我这办法,你到时看着就得,需要你凶时,凶一下就能帮忙了!”< 第二十七 无赖vs不老实 第二十七 无赖vs不老实 慕、林两人在村落里的一条石板路上轻轻移动着脚步,如同把一条银色的浅河给踩出了层层的波纹。 会有如此奇特的效果,倒不是有什么特别的东西,都只因为那一轮普通的银月。 跟龙姬的一席话后,慕千成只觉得心情变得非常愉快,居然还有了兴致,拉着林昕在漆黑的村落里到处留下足迹。 或许是被龙姬的故事所打动,也可能因为基本排除了龙姬的嫌疑感到了宽慰,总之慕千成只觉得肩上的重担一下子都放下了,好像破解那神秘莫测的杀人“僵尸”,已不再是什么难事。 只不过他的欢快脚步却惹来了一些睡客的不高兴,一只家狗突然从院落里探出头来,对着这两个不速之客就是一阵狂吠。 “你看,连狗都骂我们了,还是回驿站睡吧,三更半夜在路上乱溜的,这又是为了什么,难道又是什么计谋?”,林昕眯着眼睛回头看了一下漆黑的后路,“不会是引什么东西来吧?” “这只为了情趣!”,慕千成好像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放心,那东西害怕你的枪,才不敢跳出来呢!” 听到慕千成似假若真的回答,林昕有些恍然地看着远处的尽头树,月色刚好通过婆娑的枝丫,宛如飘舞着一天银色的蝴蝶。 慕千成指了指拐角的路,“既然林站长觉得没意思,我们就回驿站吧!” “不,我突然又觉得说不定还真会有点意思的,走,我们到警所去。” 慕千成眨了眨眼睛,“三更半夜在路上乱逛确实奇怪,但跑去警所就更怪了。龙樵不在那留宿的,警所里没有人。” “就是没有人才去!” 慕千成吐了吐舌头,“林站长的想法有些大胆!” “你想哪去了,我看到龙樵把一辆自行车铐在那,趁着没有人,我想弄出来,让你载着我走走”,说着说着,林昕的目光亮如星星。 林昕的要求令慕千成有些惊讶,“白天去骑也行啊。” “就要现在,白天若让人看到安全站的站长骑自行车,而且还是要别人载的,岂非是笑话!” 当慕千成载着林昕回到驿站时,地平线上早已露出了旭日的红屁股。 这初春的时节,村里人本就起得不晚,何况今天还有件大事要发生,至少对于升隆村的人来说,就是非常重要的事。 因为田举把话都传开了,两位城里来的大人今日将要解开六指僵尸的谜底! 所以驿站外早围了好些人,有人拿了锄头,有人则拿了辟邪的符咒,还不知是谁请来了道士之类的人物,显然僵尸的话题给这里的人带来了很大的困扰,而慕千成的行为则有火上浇油之势。 这回他可要怎么灭火? 林昕也没有了主意,她让慕千成从后门进驿站的,但慕千成却让她坐好,直接就从前门闯了进去。周遭的人顿时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追问,慕千成既是无法回答,而且看来也不打算回答。 龙樵吹着哨子,用马鞭赶开了围上来的人,慕千成自然注意到他,也注意到站在他旁边的龙二少爷!这么两个人的关系,可真是不错,至少围绕着龙姬,他们看来还真的有点事。 龙樵敬了个礼,低声道:“两位大人真已解开了命案和六指脚印的秘密?怎么不能先跟我打一声招呼,也好更便于公开真相,我怕人多生事” 林昕当然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慕千成却一脸迟疑,“谁说破案的?案子都还在调查中 ,我们只能说是犯人留下了某些征兆已经被我们找到,可从来都没有说到已破解,而且什么僵尸的说法更是无稽之谈,纯粹是扰乱民心的造谣。” 龙樵愣了一下,驿站管理员龙牧气喘吁吁地挤了进来,“这话可是田举先生昨夜在面铺里说的,当时劝都劝不住,一下子就传开了。” 慕千成哼了一声,“袁垂的那间面铺?” “是的”,龙樵接过话,“田举一进门就跟人说起了这事,后来喝了两杯更是夸下海口,说让我们可以今早过来等结果,两位大人会把那僵尸抬回来的。” 慕千成哼了一声,“我看他就是那个造谣的人,田举在哪,我可要好好问问他的话。” 龙牧指着驿站房间,“太多人围着他追问了,我把他先拉进房子里。” “做得很对”,慕千成拉着林昕挤开了众人就快步往里走,快到门口时,又停下脚转身对村民们挥手道:“我一定调查清楚,立刻给各位一个解释。立刻!” 林昕真实搞不清楚慕千成到底打算怎么收拾这场乱局,而且他究竟有什么目的? 田举正坐在茶几旁,显得有些许的坐立不安,他也知道这声势是闹得太大,或许不太妥当,但毕竟是慕千成让他可以往外说的,也不可能责罚他吧。 其实干这样的事,除了有一种消息灵通的虚荣感外,还真不会有什么好处,但就是有人爱出这样的风头,而慕千成恰好却是利用了这一点。 看到进来的两人,田举立刻就上前行礼,不过不待他说话,慕千成已黑着脸,“田先生,外面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田举低着头,看了他们两人几眼,“因为听到大人说,已经破解了犯案,毕竟龙齐大人可是受村民们尊敬的,所以一不小心就说了出去,而且大人也同意,我可以把这消息告诉一些亲友,让他们尽早来这里看看六指魔徒的真身。因为我提供了很多信息,这是??????” ‘这是’后面那个‘应该的’几个字,田举不敢说出来。 慕千成瞪着田举,“我说过这样的话?我什么时候说的?是林站长说的吗?” 林昕已坐了下来,“我可从来都没有说过。” “是慕大人说的”,田举感到有些不妙。 慕千成哼笑了两声,“我什么时候说的,林站长可听见了?” “没有听见。” 慕千成一摊双手,“田举,我们都没有说过这话,你却偏要说我们说过了,这可是要诬蔑林站长,难道我还给你写了字据不成?” 田举额头上已有汗,“大人不要再给我开玩笑了,现在该怎么办,我全听大人。” “也没什么指示”,慕千成悠悠然举起了两根手指,“现在有两条路可以给你选的。实话实说,什么六指魔徒,我们现在还真是拿不出真相,要么就是林站长出去跟大伙承认无能,现在还解不开迷,让大家白来这一趟;要么就是你到外面,拍一拍胸脯承认是自己为了出名,乱吹乱擂的才让村子里有这么多僵尸的流言,你怕这些谎言无法收拾,就像趁机把解决的皮球踢给我们,现在害怕了,只能向大伙坦白认错。” 田举几乎吓瘫了,“慕大人,但那些僵尸的脚印之类的,是确有此事,怎么是我弄出来的?你说我昨晚喝多了几杯,说得有些夸张,我承认,但也是你同意的。” 慕千成眼皮都不动一下,还是说得斩钉截铁,“我还是给你那两条路,要么你就让林站长去承认无能,要么你就把所有事都吞下来,反正你从胡戟那赚来的佣金,足够你进城里过好下半辈子了,这你可瞒不过我。” 田举吞了吞口水,看了林昕几眼,如果让林昕去认错丢了面子,只怕自己现在是没有事,但后来怎么死了都不知道,有钱也没有用。权衡再三,田举是彻底投降了,“我去承认造谣。” 慕千成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了,你进城的事,林站长会安排的,你先到外面等着,等我们来再承认造谣。” 虽然说,慕千成几下子就解决了这件事,就算村民们不是都信服,也至少有个交待,但看着田举畏缩着离开了,林昕又觉得有些不是滋味,“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虽然讨厌这个人,但用不着整治得这么狠,而且让人觉得你有些小人。” 慕千成微微笑了笑,“难道林站长就是心慈手软的?” “我承认,万不得已时,我是一个狠女人,但我那是狠辣,却不阴险”,林昕倒是很有自知之明,而且并不隐讳。 “那你意思是我阴险了?”,慕千成倒不生气,还微笑指着自己的鼻子,“我会这么做,倒不是什么无聊的恶作剧,而是有需要的。一来可以清理掉村子里的歪风,他们都快被谣言弄得神经质了;而且更重要的是,就算我们破了这案子,我想也会有些事不能真的对大家公开的,现在苦了田举顶一个造谣之名,也是为以后我们的操作留下宽裕的空间;第三,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救田举,若到时候胡戟发现那块地里根本没有什么宝藏,你绝得虎平村人能放过他?我把他预先逼迫到城里去也是有好处的。” 林昕想了一遍,才有所动容,“你居然早就把一切都盘算好了,真是鬼灵精得可怕。算我说错了,你不阴险”,林昕凑到慕千成脸前,突然吹了他一下,“就是好心但又要恶搞别人一下,我们出去让田举解释吧。” “你去就得了”,慕千成是布置了这场闹剧,但又没有参与的兴趣,“都知道了结果,去也没有意思,你到外面装腔作势教训一下田举就得,我还到火场再找找线索。” “坏人就让我来当”,林昕哼了两声,但显然她不反对当这样的坏人。 只不过当慕千成以为把一切玩弄在鼓掌之上时,却不知道自己时刻都被别人盯着,在人群里,有一双冷冰冰的眼睛,一直看着驿站,就像能够透过墙壁看到屋内的两人一样。 这似人非人的东西或许跟村落里的事无关,但他跟慕千成的所有故事都扯在了一起,而最可怕的是,慕千成从来都没有脱离过她的鼓掌,却还不自知!< 第二十八 背后者:冷冰冰的鬼魂 第二十八 背后者:冷冰冰的鬼魂 此行,已是慕千成第三次到访龙齐的住宅,第一次是刚到此地的中午,由警察龙樵带路的,第二次则是慕千成一个人深夜至此,却发现了自称被打晕了的龙樵,几个小时后,这里就被烧成了白地。 火当然是灭了,不过证据也几乎已被毁掉。 慕千成老远就能闻到煤烟的味道,可见那场火的可怕,这一回不是雨后,地上自然不可能留下任何痕迹,而且经过与龙姬的夜话后,慕千成已不再为那些脚印费心思,对于谁才可能是犯人,他早已有些把握,因为那个带着犯罪气息的人,从一开始就做错了一件事! 但还有几个地方,慕千成还没有弄懂的。 犯人是如何不留下脚印就在龙齐府邸外来去自如?为什么龙齐夫妇被杀的时间会间隔一个小时,难道凶手真是在审问什么东西?而且在驿站里,林昕见到的跳跃发光人影到底是什么,如果那真是人弄出来的,那人又怎可能突然就消失了? 不弄清楚这些问题,就算现在就把凶手给揪出来,也缺乏说服力。 所以慕千成觉得该再一次到那片死亡的现场,寻找一下灵感。之所以说是灵感,部分是由于证据很可能已被破坏掉,不可能再找到什么。而且如果没有洞察到这些背后的奥妙,就算证据就在眼前,也不会看到的,而洞察绝密的手法,往往需要一些偶然。 所以慕千成才会说自己是来找灵感的。 龙齐家的废墟转眼已在眼前,火场里连烟都已熄尽,也没有人再在这里逗留或是看守。慕千成正待加快脚步,一颗树旁却突然转出了一个苗条的村妇。 她带着一顶农户下田时常戴的帽子,但她却戴得别有意思,让那土气的帽子就如同模特的一样别致,慕千成也无法形容得出,她到底是怎么弄得,但就是有那样的感觉。 而且这人一声不吭,就直往慕千成的身上撞了过来,慕千成已有躲开的意思,但还是把她撞倒了在地上。 这人是故意的!慕千成顿时起了警觉,因为从戴独行坠马开始,身边的案子还都历历在目。 村妇斜坐在地上轻轻的呻吟,慕千成犹豫了一下,只好赶紧把她扶起,当然是怀有戒心的,“恕我鲁莽,撞到了小姐。” 那一直低着头的村妇,突然抬起了头,脸上带着吓了慕千成一跳的坏笑,“多了个林站长,就见到我都不认识了,还大咧咧地把我撞倒,慕先生真是薄情。” 这人居然是香儿! 慕千成愣了一下,情不自禁回头看了看,真是庆幸没有让林昕跟着来,“我们到树下去说吧。” 婆娑的树影下,香儿已脱下了帽子,散开了那一头长发,慕千成早说过她是装什么像什么,但又掩不住那一种欢快的诱人味。 “我怎么可能忘记跟香儿姑娘以及你们组织的诺言,为了慈禧陵的黄金,我一直锲而不舍,当然出了陵墓被炸毁这么一件事,我也很愧疚,但实在是被算计了”,慕千成弯腰表示歉意。 香儿用手帕抹掉脸上的泥土,恢复了嫩红的容颜,“那也怪不得你。况且你是真的一直劳心劳力,你并不是我们的人,本可以不忙我们,况且你要帮我们,不但冒着被日本人杀死的危险,还时刻被戴独行等威胁着,我才是真的愧疚,把你托入如此的境地。”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这算不得什么,没有时间闲聊,说回正事,我暂时就没有任何黄金的线索,而且也被林昕拖延在这了。” “留在这里,你也是自愿的”,香儿一笑起来,就会露出酒窝,“为了那个站长啊?” “为了罪人,因为我希望正义能够伸张,毕竟我已快接近真相,对于我来说或许只是举手之劳,但一些人却是望眼欲穿想知道真相。待这里的事一结束,我会催促林昕立刻赶往陵区。” 香儿微微点了点头,把一片干脆的落叶夹在手心里,“你也别太苦自己。经过与你这不算长,但很深刻的交往,我理解你的为人,也欣赏你的为人。” 慕千成一直担心林昕会迅速结束了田举的事就跟过来,所以也没有注意到香儿脸上的表情,只顾着说正事,“那香儿姑娘可有什么线索了?” “没有”,香儿脸上的红晕消失了,眼中闪过了一丝悲痛之色,“我们在北平城里的伙伴都遭到了毛晨鲂疯狂的打压,他不对付外敌,就把矛头对准我们。因为对付外人是戴独行的责任,他只要挑起自相残杀,就能邀功,真是可悲的!” 慕千成能理解他的痛苦,也猜到他们的损失必然很大,“那你到过陵区了?说起来自从上一次与雄图视察修复工作后,我还没能再进入那里。” 香儿摇了摇头,“里面封锁得很紧,我也进不去。不过我却发现了一件重要的事,就是你那个美国朋友伊维尔,自从这隐秘的第二处陵墓发生爆炸后,他就回到对外宣称的真正慈禧陵那里展开了调查,不知是否有什么发现?” 慕千成皱起了眉头,“这伊维尔如果一心帮助戴独行等,确实会很麻烦,但他毕竟没有帮助我们共同的敌人,而且他现在还是我的朋友,希望你们不要伤害他。有机会我会探探他的底子,他其实只是一个贪财之人,没有什么政治目的。” “我们想伤他也伤不了的”,香儿苦笑了一下,“对了,你知不知道那个文成去哪?” 慕千成考虑了一下,“他应该是赶去指挥爆炸的善后了,因为戴独行遭害坠马。” “这我知道”,香儿眉头突然紧锁了起来,“我比你早一天赶到这的,因为是利用工人们炸毁了陵墓的上层,所以日本的杀手和间谍并不需要潜进来,但我还是发现了一个有名的忍道中的杀手,而且他很可能是要盯上赶往陵区的人。” “是他暗算了戴独行?” 香儿少有地露出了迷茫,“我也不太肯定,因为我一直牢牢盯着他,他根本没有动手的可能。按时间上推测,戴独行有可能是被你们自己人害的!而且那个人常在你们身边。” 慕千成环顾了周遭的树林,突然觉得好像有无数那么多秘密隐藏在里面,也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自己,“你可有证据?” “没有,就是一种感觉。而且我还曾看见有个人影跟着你,但那人实在是太诡秘,一下子就不见了,而且那人给我的感觉不是日本人的杀手,但我也说不出他到底是设么,就像是从另一个冰冷的世界来的东西,当我看到他的眼睛时,我连心底都发毛了。眼中是冷冰冰的灰色???????” 慕千成真是一头雾水,“一直都有人跟踪我,我居然没有发现?我自认为还是警觉性比较高的,连铃木大佐都没能让我吃亏。” “所以如果真有这个跟踪你的人,才是可怕的!”,香儿有些忧虑地看着慕千成,她不自觉抓着慕千成的手臂,“因为他的本事能让你完全察觉不出来,而且我真是从那东西身上感觉不到一丝人气。” 慕千成却突然笑了起来,“我知道了,你肯定是听说我们陷入了这村子里的所谓僵尸怪事,就来唬我。” “不是的”,香儿拼命地摇头,几乎急出了眼泪,“我真不是开玩笑,这东西应该以前就跟踪过你,因为当你初到北平,与雄图他们混在一起,住在我当丫环的陈老板家里时,这东西就曾盯过你一次。” “你怎么知道”,看到香儿的表情,慕千成知道她不是开玩笑了,而且也感觉到她有多么关心自己。 “我们的信仰是不谈迷信的,但我真的曾看到了有个冷冰冰的东西,曾躲在我们的后门那,在偷窥你。” “那你赶过去时,发现了痕迹?” 香儿摇了摇头,“没有,什么痕迹都没有,好像那里根本没有人一样,一种完美的躲藏。” 慕千成想了想,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或许是那时候,你的精神太紧张了。那时刘坤玉不是正在对你们展开恶毒的打击。” “不,我真不是紧张过度。因为说起来,那东西还是不小心留下一丝线索的”,香儿很努力地在回想,“我察觉到当时的门把手上有微微的余温,应该就是那东西握着门把,开了一条缝,偷看我们谈话的证据。“ 慕千成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 “如你说的,你本就是一个很谨慎的人,既然你都没有发觉了,我又没有证据,自然不好开口,我本还以为能查出那是什么,至少能让他不再跟着你。但当你到了这条村落后,我恰好又遇见盯着你的东西,就像是冷冰冰的鬼魂。” 慕千成长抽了一口气,不过他不愿意让香儿太担心,既然自己选择了这条路自然就该义无反顾,“我会多留心的,你也要多保重,没事的话,你就先撤吧,我怕林昕赶来。” 香儿微笑点了点头,“而且树后还多了一个盯着你的蠢货!” 慕千成当然也发现了,在右侧的树干后,有些不寻常。那人虽然把身体和影子都藏起来了,但却把估计是背在背后的猎枪枪头露了这来。 这人是谁,又为了什么跟踪慕千成,难道这案子的犯人会这么鲁莽?< 第二十九 被破解的僵尸之谜:废墟的启发 第二十九 被破解的僵尸之谜:废墟的启发 香儿赶紧戴上帽子,快步离去。 慕千成倒是胆大,他非但没有假装没有发现树后的影子,继续往火场走去,还转过身就往人影的方向突然冲了起来。 他是要把这藏头露尾的家伙给揪出来,同时也是分散他对香儿的注意。 这人躲藏的本领实在是不高明,也反过来说决不可能是香儿说的‘鬼魂’。慕千成已看到褪了色的警帽,慕千成还待怎么吓这人一下,树后已露出了龙樵的身影。 慕千成眯起眼睛,把他从头到脚看了一遍,这人不是在驿站外维持秩序,倒怎么跟踪起自己,而且他的背上还斜背着一把猎枪。 “老警察怎么不在驿站外,却拿着枪跟在我后面,难道是怕有什么被我发现了?这枪嘛”,慕千成突然一手抓着枪管,“难道是用来杀我灭口?” 龙樵脸上堆笑,“慕大人真是爱开玩笑,驿站外的事也料理得差不多,原来这一切的怪事都是那田举为了出名弄出来的,大家正在那里批他,我看林站长也在场,不会有什么事了,刚好看见慕大人出了后门,一个人往这里走,我担心那放火的,会对大人不利,就立刻过来保护。” 慕千成点了点头,“你倒是很有心嘛!虽然说,怪事是被田举越说越离奇,但这杀人放火的,却是铁一般的存在,别说我们抢了你这个警察的功劳啊,我是一定会把这案子和当年的失火悬案一起破了的。” 龙樵笑得有些怪异,“是的,就看大人的。” “那没什么事,你可以先回去了。” 听到慕千成这么说,龙樵却还是不为所动,“要不请林站长同行,大人独自进入火场,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安全。那犯人既然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就让宅第起火,又让奇怪的尸体在火里出现,我真是怕他还有什么机关,到时候悔之晚矣。” 慕千成看了龙樵一回,突然笑了起来,他拍了拍老警察的肩膀,“没事,那就你陪我一块去吧,有劳了。” 其实火场早已不远,几天前这里还是一栋虽然流传着诡异的故事,但还谈得上清幽的府邸,现在却成了一片焦黑的废墟。 除了门外的石阶等石质构件外,木架构的东西基本都被火神收回了冥界。 慕千成踩在石阶上,没有立刻就往里走,他看着那早已似们非门的东西,看着断墙后的焦木炭,好像是在感受着那场火的残酷,同时更是在思索着犯人到底是要用火来淹没什么。 龙樵警戒地站在慕千成的身后,也不知道他真是好心来保护,还是生怕慕千成发现了什么。 “老警察,若非侥幸,说得不听,你早也成了焦炭”,慕千成突然开口说话。 龙樵左手捂着心房,好像那样才能平复内心,“所以说大人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才那么紧张您的安危。” “在罪恶面前,互相帮助而已,你我都是想对抗罪恶,用不着这么客气”,慕千成点了点头,风吹动了跌落在地上的纸灯笼,当天门外的两只灯笼只残留着一只了。那也失去了“住处”的纸东西,顺着台阶滑落,碰到了慕千成的脚才停了下来。 但这平常的景象,却令慕千成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因为他突然想起了一种手法,以及破案的关键。 “走,进里面看看!” 龙樵从背上拿下了猎枪,紧紧跟着。 这建立在书院旧址上,本来颇讲究格局的房子,早已成为了仅有一些梁柱还残留在地上的废墟,慕千成等的进入惊吓了几只老鼠,他们在散发着怪异味道的空隙里,乱窜了起来,瞬间又都不见了。 这里还怎么能找到证据?显然已不太可能,遭到这么一场大劫后,对于破案的唯一好处,只有视野变开阔了,当然这种好处还是慕千成对龙樵的自嘲。 火势是相当惊人的,让远处把电线引入屋子里的小铁架都跨了下来,显然是因为粗大的电线连到屋子里,而由于火势引发了房子的倒塌,把电线都扯倒了,让小铁塔也支撑不住。 慕千成也记得,这龙齐的住宅是升隆村里仅有两户通电的,这高压线经过树林通到远方那无人看管的小电站里(之前也说了,是龙齐在旧金山的亲戚回来搞的所谓电气化试验) 看到这本是门洞套门洞,又有了电灯电话,也可算些许中西合璧的大宅成了一片废墟,让慕千成也有些沮丧,但虽然他没有阻止到犯人之前的遗罪,但他现在却有充足的信心,制止他继续作恶,并且就在这片把大火灼烧过的地方,把一切的东西都“蒸”出来。 慕千成的嘴角突然已泛起了笑容,这是龙樵难以理解的,但他又不敢问。 慕千成却突然转过身,“好了,不需要看了,因为该看的,我都已经看了。” “但大人进来不到一刻钟。” “这么短的时间,如果你单纯是用眼睛去看,确实是很短的,但要发现一些东西,用到的不仅仅是眼睛”,慕千成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还有些别的东西更重要。” 龙樵是被他的哑语彻底弄晕了,“斗胆问一句,那天在这里发现的遗骸,可真是不见了的龙伦?” 慕千成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道:“现在还没有定论?” “不,如果是龙伦的,那就应该是六根脚趾,如果没有,就不是了”,龙樵继续追问。 慕千成没有告诉他真相的意思,“我没有看过尸体,负责的是林站长,要不你问问她,她可没有告诉我,会不会是脚掌的部分不幸被破坏了?” 龙樵有些丧气,显然是不敢问林昕,但又很想知道结果。 “老警察为什么这么着紧龙伦的遗骸?” 龙樵仰天长叹,“毕竟是至交一场,他与我妹妹又是青梅竹马的恋人,他还是我跟龙二少爷埋葬的,现在他的遗骸突然从坟里不见了,我心又怎能安!我希望尽快找回他的尸体,最迟也得在清明前啊,好让他安息的。反而究竟是谁挖出来的,我倒不打算追究了。” “这么说,你是不相信他自己成了僵尸爬出来复仇的?” 龙樵闭上了眼睛,也转过了脸,让慕千成无法看到他的表情,“我不相信世上真有这种事,而且我更相信龙齐大人的人品。他不可能断什么冤案,龙伦也没有什么仇要报的,他只有需要保佑的人,又怎可能故意生事。” 慕千成的眼睛都亮了起来,显然是龙樵的某些话让他听出了一丝味道。 当年的失火案,县官龙齐为何会把龙伦的死判为自杀?这是否受什么人指使的冤案?龙齐又是被谁杀死的?犯人如何能不留下足迹就在雨后的泥地中离去?龙齐夫妻死亡为何相隔时差?后来林昕看到的僵尸是什么东西?甚至是谁挖走了龙伦的尸体,慕千成都已有了把握。 现在就要看如何把真相呈现出来了。 “对了,昨天田举在面铺吹牛皮时,你也在场?” “是的”,龙樵点了点头,“可是他约我到那小酌几杯,谁知他突然说出了那样的话,还说大人保证今天就破案,我当时还吓了一跳,为了制止他,差点都打起来了。” 慕千成笑了笑,“那可有什么人插嘴?” “插嘴的人可太多了,唯独只有那个胡戟没有插话”,龙樵是边想边说的,“那老头只说无论大家怎么争执,升隆村的案子都与他无关,他只要保证能收到那块地,若谁敢非议,他就跟他急。” 慕千成哼了一声,“他还是在做发财梦,不过他怎么老在袁垂的面铺里,而且这虎平村的村长老在升隆村里晃,就不怕真的有人把他给打死了。” “因为他常来盯着那块地”,龙樵脸上闪过了一丝厌恶的表情,“这本村人甚少开铺子,而且就算开了,也不会招呼他,所以他来了就只能在袁垂那吃饭。他敢过来也不奇怪,因为这老头的脾气本就很倔,不过得益于龙齐大人治理本地时推行的宽容之道,两村虽然敌对,但只要不是太大的事,有一方先动了手,还不至于酿成什么大事,所以很讽刺的,这人敢来嚣张,正得益被他看上了地块的龙齐大人。” 慕千成看着龙樵,“听老警察的口气,是真的很佩服龙齐,自然对他的死是很愤怒的?” 龙樵咬着嘴唇,但表情把一切都说了。 “那好,我会还所有人一个真相”,慕千成悠悠走下了石阶,还居然有兴致捡起了地上的灯笼,并用火柴点着了,“你就等通知吧,我很快就把一切都解开。” “慕大人,你说的很快到底要多久?” “快就一两天,最迟不超过一两个星期”,慕千成也不理龙樵了,笑着往驿站的方向就自己走了回去。 他口里虽然这么说,但心里早就有数,那还用这么久,就是明天,他将在这片烈火也没有抹掉罪恶的地方把一切解开,并把真正的罪人揪出来。 已经解开了的事,慕千成是不会再放在心上,反而是香儿说起的东西,让他心里有点不安!< 三十 僵尸的真相:掘尸之人 三十 僵尸的真相:掘尸之人 一直以来厚密的云层,终于消失不见,初春的阳光照在了升隆村的土地,就如同慕千成现在的心情一样。 阴霾终于散去,可谓豁然开朗,纵然他身边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事,但解开了僵尸村落的秘密,能够还逝者一个公道,对于慕千成来说,总是既刺激又舒畅的事。 和龙樵那次火场同行后,只隔了一天,慕千成已觉得该解决的都解决了差不多,他就用了那一天的时间,就把线索搜集全了。 那倒不是因为昨天他有多么的高效,而是如同解绳结一样,他之前找到了关键的绳头,顺势一扯下去,自然是迎刃而解。 龙樵把邮差田举,龙姬少夫人,龙二少爷,面铺老板袁垂,驿站管理员龙牧都请来了,唯独没有请虎平村的村长胡戟。 大家站在早成了废墟的宅第里,都不敢说话,但情不自禁移动着的脚步,和踩踏出来的琐碎声音,都足以显示出大家心里的复杂。 因为慕千成很确定说,今天他就要在这里把一切都解开。 林昕站在慕千成的背后,轻轻拍了拍手,“我等你多时,不过如果你有什么解释不对的,可不要怪我不给你面子,我是一定会戳穿你的。” “欢迎挑刺”,慕千成微微一笑,“但就怕你挑不了。” 龙樵是那群人中最先开口的,“慕大人把我们聚集起来,说已能破案,却唯独没有招来那有重大嫌疑谋害龙齐大人的胡戟,是否说明他就是凶手?” 慕千成显得很沉稳,也不愿一下子就说出自己的答案,却反问道:“如果他是凶手,我为什么不把他招来,让你趁机把他抓住?” “你难道是怕挑起两村落间的敌对”,龙二少爷说话时却看着龙姬。 “笑话,只要是有需要,也是应该的事,别说牵涉到两个村落,就是牵涉到两个国家,我也非点明不可,因为拖延并不代表问题解决了,有时候只会让事情更糟,往后的冲突更剧烈”,慕千成的回答是否等于否定了胡戟是凶手? 看问不出什么,龙樵也只能先沉住气,他又道:“那要不要回警所里处理,在这可不方便作记录?” “那种东西可以到时候再补”,慕千成指了指倒塌的房子,“我破解此案,必须案件重现才能让你们信服。” 林昕哼了一声,“那你还不快说,在卖什么臭屁架子。” 慕千成示意她别着急,“我可不是不想说,而是这案件实在是太复杂,跨度又太大,让我必须考虑清楚从哪里说起。那不如就从龙伦的尸体从坟墓里不见了这说起吧。” 听到慕千成提起不知是被挖走了,还是真的成了僵尸自己爬了出来的龙伦,龙姬紧张得长指甲都抠进了肉里。而除了田举以外的几人,脸色都很奇怪。 “老警察,你认为是谁这么不敬,弄走了早已入土为安的尸体?” 对于慕千成的问题,龙樵有些迟疑,或许是生怕说错了什么,就被怀疑了,当然也不排除他心里有鬼,“呃,我是不相信死人能复活的,毕竟这都什么时代了;我想应该是犯人把尸体先挖了出来,然后又藏在了别处,跟着就谋杀了龙齐大人,又打算放火烧毁宅第时,把尸体放进火场里,利用这里的迷信,制造出像是为了当年的错判,龙伦复仇的假象。” “很好”,慕千成点了点头,“我最初也是这么想的,但突然又想起了一些疑问。这人为什么会选在此时犯案?现在犯案可是很危险的!为了某种任务,安全站有不少人进驻了村子附近,想必各位是知道的,而且龙齐也正在为我们服务,他死了,安全站会不管?这人会否是被迫在此时犯案,会否真是跟最近的什么事有关?” 龙牧还是一次插嘴,“那就是胡戟了,因为他是最近才知道龙齐大人要卖地,而又与他起了纠纷。而且利用龙伦的事来施行谋杀,只会扰乱升隆村,他可是什么损失都没有,放火烧了宅第也一样,反正他要的只是一块地。” 慕千成还是说了几声很好,却话锋一转,“但胡戟也是个老江湖,他会用如此笨的方法来抢地?如果只是他自己跟龙齐的纠纷,那他杀死龙齐,烧了宅第,说不定还真是对自己有些好处,但矛盾的可是两个村子,还延续了几百年,他把事情弄得这么大,岂非让升隆村人更加抵制他获取此地?当天火场外的情况,各位都是亲眼目睹的,而且如果他是放火的人,他应该不会立刻回到现场,因为他身上应该还会有一阵很浓烈的煤油味,但我可没有闻出来,龙二少爷当天可嗅到了?” 龙二咬着嘴唇,摇了摇头。 “那到底是谁挖走了尸体”,林昕的眉头动了动,“难道你想说,挖走尸体的,跟后面犯案的不是同一个人?” 慕千成却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道:“我想这人会选在安全站的人进驻后,才去挖走尸体,不是为了犯案,而正是害怕安全站的人。” 林昕不认可,“你这话没有道理,我们可没有空管这里的旧案子,况且我们也不知情。” “不是的,林站长,那人当然不是怕你们会清查坟墓,但可怕你们会清查那些身份不明的人,譬如说住在森林树屋里,自称从东北逃难来的!” 慕千成这话让龙姬差点跌到,林昕也睁大了眼睛,慕千成不是说过,不会揭穿龙姬的秘密? “挖走尸体的就是你,龙二少爷”,慕千成突然指着一直在冒冷汗的龙二,“你早知道了树林里的屋子和少夫人的秘密,才偷偷把龙伦的尸体挖走了。” 现场静了片刻,龙姬突然喊了起来,“告诉我,不是你”,她看着龙二少爷,眼圈都红了。 龙二的身体有些抖,“是,是我!” “龙二少爷,对不起你的只是我龙姬一人,他都已经死了,就算有什么不应该,你都应该让他入土为安,你怎么可以??????”,龙姬几乎哭出了声音。 “我”,龙二的口舌如同打了结。 林昕赶紧上前扶住龙姬,还瞪了慕千成一眼,慕千成却好像没有看到一样,“少夫人,你先冷静听我说,龙二少爷或许并不是你以为的那样。他会挖走尸体,正是为了保护你以及龙伦。” “这”,龙姬以一种混合着惊讶,又带着畏惧和绝望的眼光看着龙二少爷,二少爷那张谈不上英俊,但方正刚气的脸已变得有些扭曲。 林昕捏了慕千成的手臂一下,自然是提醒他想清楚才说话,但正是覆水难收,现在既然已把秘密点破,要收拾却不容易了。 但慕千成却还是一如既往的轻松,他只是把语气放缓了,让这些激动中的人可以听清楚自己的话,“有些事其实双方各自都知道,却为了不伤害对方,故意隐瞒,甚至是伪装不知道,这样固然是能起一时之效,但终不是长久之计。既然双方都愿意顾及对方的,我想就算把事情点明,共同去面对或许更好,毕竟你们是夫妻。” 龙姬柔润的声音已变得有些刺耳,“二少爷,你,早知道龙伦的孩子?” “我早知道了”,龙二低下了头,“但我不能说破,因为那会伤害到你的自尊,而且若被我父亲知道了,我怕,我怕我会失去你。” 龙姬捂住了脸,二少爷有些想过去搀扶,但又显出不知所措,还是林昕把他推了过去。看到这一幕,田举和龙牧可是面面相觑,林昕立刻狠狠地吩咐他们,可不能乱说话,否则只怕得死在路边。 慕千成等他们的心情有些平复了,才接着道:“龙二少爷是看见安全站有人驻守在村子里,还在检查可疑的人,担心树林里的孩子和女佣被怀疑,但又不能把他们迁走,就想出了一个下策,把龙伦的尸体挖走了,是想就算孩子被发现,也无法检验到底是谁的孩子?但这是很蠢的办法,我倒不觉得,若事情真的败露,能阻止你家那位龙泉老爷子的调查。” 龙二突然扇了一巴掌,“当天恰好我父在谈什么滴血入骨可以验亲的事,我是心里有鬼,一股脑就把龙伦贤弟的遗体挖了出来,真是对不起他,但慕大人是怎么注意到是我拿走了遗骸?” “那天在火场发现尸骨时,我们什么都还没有说,你就自言自语,咬定那不是龙伦的。你会如此肯定自然是你把他的尸骨藏起来了。然后我们找你,你却连家都没有回就不知骑马跑去什么地方,我才更怀疑你是去查验藏起来的尸骨。” 龙二少爷无法否认。 “但既然这样,二少爷为何又要把尸体放在火场里”,田举还是改不了多嘴的品性。 龙樵立刻反驳田举,“那应该不是二少爷干的,不然他就不会说那不是龙伦,而且还跑去确认。” 慕千成点了点头,“尸体是再次被盗了?” “是的,当我赶到龙伦的新坟墓时,那里倒没有什么异样,但我有些起疑,就只好再次打扰龙伦贤弟,把棺木起了,结果发现钉子早被拔掉,棺里空空如也,尸体再次不见了!而且还不知是何时的事。”< 三十一 僵尸的真相:谁是冤魂? 三十一 僵尸的真相:谁是冤魂? 龙二少爷的话,让龙姬本来有所放松的神情,再次紧张了起来。但龙樵却安慰自己的妹妹道:“既然有人从二少爷手里把尸体偷走了,不就证明他跟案子无关,这才是天大的好事。” 林昕看了龙二少爷几眼,从最初对这人莫名的不友善,到现在感情起了些变化,林昕的语气也好多了,“那我们可以先假设你没有撒谎,不过你可知道,谁知道你埋尸的地点?” “没有,这事怎么可能给别人知道”,二少爷拼命地摇头,“所以当时在村落里弄得人心惶惶,我也不敢出来说一句话,就只好让大家以为龙伦贤弟真的成了僵尸,我也想不到过了两天,龙齐大人就遇害了!” 慕千成看了林昕一眼,“这不就解决了一个问题,至少知道龙伦的尸体最初失踪的原因,我们就先在此打住,不妨把目光转向另一个问题。” “怎么有像你这样解决问题的,你的思维也太跳跃了吧”,林昕还想知道到底是谁又盗走了尸体,慕千成却不说了,她哪能不急。 慕千成倒不会因为她的着急而改变自己的思路,“解决事件有很多种方法,如顺藤摸瓜,也有如我现在的旁敲侧击,先把外围的据点拔掉,再攻击最里面的.这要视乎线索和事件的情况,我觉得现在的事件就适合运用后一种方法,而且我现在要说的是当年龙伦的失火案,难道你不感兴趣?” 林昕倒是立刻就把嘴巴闭上了,而听到龙伦的案子,还有谁比龙姬夫人更紧张,她把嘴唇都咬出血了! “当年的案子不是已经定了”,田举插嘴道:“慕大人现在重新说出来,难道那真是错案冤案?” 慕千成随手拍了拍裤管上的灰尘,“你们觉得了?” “不会的”,龙樵说的很大声,“我跟了龙齐大人差不多二十年了,从他当清朝的县官开始,到民国的官,我不相信他会故意制造冤案。” “除非是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了”,龙牧倒是很小声在说。 慕千成走到龙樵的身旁,“老警察,我记得最初检查龙伦尸体和火宅现场的是你,你当时是初步定了一个失火致死案。” “是的,因为遗体躺在床上,显得很安逸”,龙樵在回忆着那显然是很痛苦的画面,“由于他家的房子很简陋,都是木结构的,还是茅草顶,所以一下子就烧光了,不过从一些痕迹上可以判断,起火点是在离床有一段距离的烛台。加上龙牧老哥的猫从火场里逃出,这猫又是出了名爱上神台烛台打闹的,我就定了一个失火致死。我当时是以为龙伦熟睡后,猫弄倒了蜡烛,引起了大火,他吸入浓烟,没有醒来,就直接去了。” 慕千成满意地点了点头,“感谢你实话实说,不过既然这样,后来是怎么又被怀疑是谋杀案?” “因为送去给村里的大夫进行简单的检查时,那人发现了几个疑点。就是我以前曾跟慕大人说过的,呼吸道里没有煤烟,手也没有抓在脸上,只有死人遇到火宅时,才会没有这些生命征兆。” 慕千成点头表示记得(忘了的读者可以翻看,“那你也怀疑是谋杀了?” 龙樵久久才摇了摇头,“从证据上来看,好像就是这样,但我相信龙齐大人!他既然会判定为自杀,我相信一定有证据,只不过出于某种原因,不能对我们说的。” 慕千成继续追问龙樵,“那你可问过他?” “若提出质疑,就是代表我不信任他,虽然我也曾有过疑问,但还是没有说出口。” 慕千成看了林昕一眼,眼中带着自信的神采,显然是打算说出这里面的真相了,“老警察,还有被这案子缠绕了这么多年的各位,我今天可以把真相告诉你们,其实这真是一场错综复杂,因误会而产生的悲剧。” 看到大家都看着自己,慕千成以很坚定的口气道:“当年那并不是什么冤案,龙伦是真的自杀而死。如果说这件事里有冤案的,那真正冤枉的也是龙齐,因为他被不明所以的人杀死了!” 这句话让在场的人都表情各异。 “不会的”,是龙姬的反应,“那时我才刚跟他有了孩子,而且还有了成婚的计划,他怎么可能自杀?” “按常理说,是应该这样的,但情况却突然有变”,说到这里时,慕千成的鼻子也动了动,显然这是令他也触景生情的事,“为了尽快赚到大钱,能风光一点迎娶龙姬小姐,进城务工的龙伦还曾经干过一份危险的差事——到疫区里的。结果他很不幸也染上了非常严重的肺痨病,而且经城里的医生判断,可能活不长了。” 龙姬的眼睛几乎都掉了出来,但在此之前,眼泪已经流出。 林昕也有些许的咆哮,“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他一个普通人的事,就算我想查,一下子也不太可能办到。” “用不着查,因为医生的检查结果,以及龙伦写给龙齐作为证明这段情况的书信,都藏在了龙齐的家里。” 龙樵显然也很激动,“慕大人已经找到了那些信?但这里早成了废墟?” “是的,不过那东西倒不是藏在屋子里。不是有传说这屋子里藏有宝藏,但胡戟只想要地,对房子却不感兴趣,我当时就想若那传说是真的,宝藏也应该是在地里,而与房子无关。现在烧成白地,倒方便了我的搜查,结果在一片瓦砾下,我发现了一个地窖,里面有一个很坚固上了锁的箱子,在里面我发现了这些东西,当然还有一些重要的证据,这后面再说”,说完他从衣袋里,把一叠已发黄的纸掏了出来。 龙姬想接过去的,手已抖得不行,还是二少爷拿了。 林昕斜眼看着慕千成,“有这么重要的发现也不说,不过这片废墟也不小,你是怎么一下子就找到地窖?” “你难道忘了我以前曾干过什么?”,慕千成笑了起来,要找一个小小的地窖,当然难不倒他这个有名的探险家和古墓发掘者。 龙姬的妆容早被泪水给模糊了,龙二少爷把那叠纸在她眼前摊开,自己倒没有凑头去看,自然是不敢分享她跟龙伦秘密的意思。 慕千成清了清喉咙,“龙姬夫人就请见谅,我想夫人未必能把信里的内容一下子看完,为了破案清楚,也不再给任何人留下疑问,我就把信里的东西,用我自己的话概括说出来。其实里面有两封信,一封是给夫人的遗言,不过却标注着要龙齐大人百年后才能托人转交,另一封则是直接写给龙齐的,上面很清楚写明了龙伦自杀的原因。” 慕千成停了停,看大家都没有了插嘴的意思,就接着道:“龙伦本来是准备跟夫人成婚,但知道自己死期不远后,则改变了主意,他不愿意为了一时的恩爱,拖累了夫人。但或许是不愿意自家绝后,也更可能是在那种绝望中,情绪有所失控,他跟夫人有了亲密的接触,不过事后他万分的后悔。” 慕千成的话,令龙姬已是泣不成声,龙二少爷也忘了这故事对于他来说是多么的尴尬,只顾着安慰龙姬。 林昕推了慕千成一下,“注意你的措辞。” “好的好的。我继续说下去了,有了孩子之后,龙伦是既惊喜又担忧,他决定不拖累夫人,选择在成婚前走上黄泉路。在享受了几天跟孩子的天伦之乐,趁着夫人携子回城里探望祖母时,龙伦在家里服毒自杀了。他中毒的证据,都被龙齐查验了出来,那叠东西里有几张化验单,不过鬼使神差,在他中毒死亡以后,猫不幸打翻了烛台,引发了大火,才有了后面的冤案之说。” 龙樵偷偷看着龙姬和二少爷,脸色也很难看,“但慕大人,既然龙伦是为了不拖累龙姬,他大可以远走了事。他选择突然自杀,就算没有那场失火的掩盖,岂非就很突兀?” “不,不是这样的”,慕千成指了指那叠发黄的纸,“龙伦是通过燃烧炭中毒身亡,他本意是想弄成事故,但又怕神断的龙齐发现了疑点,所以才在死前,拜托别人同时把信送到龙齐的家里,向他说明了一切,并恳求他把事件判成意外,而不是自杀。” 龙樵几乎是跳了起来,“那岂非是说,龙齐大人非但没有判冤案,还不接受龙伦的合情不合理的要求?” “是的”,慕千成的眼中也闪过了一丝敬佩之色,“他选择了尊重真相,说出了是自杀,但又为了保护龙姬,不把事件真相全说出来,默默接受断了冤案的质疑。” 龙姬低头捂着脸,龙樵则仰天道:“大人,龙齐大人,我就知道你是一个刚直不阿的人!” 慕千成微微笑了笑,“是的,不过好像老警察,倒没有完全学到老县官的品质,因为你一直对我们有所隐瞒!”< 三十二 僵尸的真相:鬼火为心的人 三十二 僵尸的真相:鬼火为心的人 “我有隐瞒?”,龙樵指着自己的鼻子,脸上先是惊讶之色,然后瞬即就笑了起来,“我的心苍天可鉴。难道慕大人的意思是我谋害了龙齐大人?” 慕千成的话,令所有人都以狐疑的目光看着这个脸上满是皱纹的警官,林昕缓缓道:“如果你真的跟龙伦关系很要好,而你以为是龙齐隐瞒了龙伦的死,故意弄成冤案,就不难理解,你有谋杀他的动机!” 林昕的话确实有道理,令凝视着龙樵的目光变得更加怀疑。 “我哥哥绝不是这样的人”,龙姬还没有擦尽脸上的泪水,但她的眼神已恢复了坚定和刚强,“他不但是真心敬佩龙齐大人,而且在他们主仆几十年的关系中,他也学到了龙齐大人的品德,不会滥用罪恶去对付罪恶的!” 龙二少爷也开口帮夫人,龙樵却摆了摆手,示意别人都不用帮他说话,“我相信慕大人的能力,他是如龙齐大人一样的人,决不会冤枉好人的。” “我也不想放过坏人”,慕千成微微一笑,“我可没说是老警察制造了这起谋杀以及纵火的案子,在我彻底结案前,我还不会妄断谁是凶手。我说老警察有隐瞒的意思是,你早知道令妹别有孩子的事,但却完全没有提起,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我们不会责怪你的。只不过你替令妹隐瞒这份心意,我还是想让龙姬夫人知道,以及别再让有些人老是以为,你为了把妹妹嫁入富户中,就杀掉了龙伦”,说完,慕千成还看了林昕一下。 林昕的脸有些许的红,毕竟之前她一直怀疑是二少爷和龙樵合谋杀掉了龙伦,以便龙姬能嫁给二少爷。 龙姬和二少爷的脸上都是惊讶的神色,龙姬看着龙樵,“哥,你,早知道了?” 龙樵点了点头,“当时在龙伦的死亡现场,我发现了一些没有被彻底烧掉的小孩衣物,就觉得有些奇怪,后来特意跟了你几次,就发现了这情况。我担心若说出来了,会增加你的压力,就假装不知道”,龙樵转向二少爷,突然弯下了腰,“我知道了,却没有说出来,还是欺骗了二少爷,这??????” 二少爷立刻扶住龙樵,慕千成笑了起来,“其实老警察早就发觉二少爷察觉了情况,也是跟自己的心意一样,不说穿少夫人的秘密,所以才会不跟二少爷说的吧?” 龙樵真是无法掩饰自己的震惊和佩服之情,“大人才来了几天,怎么全洞悉了我们的心事?” 慕千成笑而不语,显然是不打算回答这个,在他眼里不算高明的问题,但聪明的读者一定是猜到了的! 还记得破案前,慕千成和龙樵最后一次视察火场,龙樵可说过什么话? 慕千成还待再说下去,林昕却突然扯着他的衣衫,“你说了半天,还没有指出谁才是真正的凶手?” “我不是已经在逐一解谜,那些都是不容易猜到的,而且只有弄清楚了那些情况,才能揪出最后的凶手。” 林昕摇了摇头,“我现在可对最后的凶手不着急了,反正必定是在这些人里面。我想你告诉我,那天夜里,我隔着纸门看到的鬼火和僵尸到底是什么玩意?” 慕千成露出了不愿意的表情,“那个就算不破解,只要我们揭开了龙齐的死,和犯人不留下脚印离开这里的办法,就已经足够破案。而且那僵尸的亮影,只有你自己看到,我打算把这里的事弄完以后,再回去驿站给你实地重现一遍。” “不”,林昕说得斩钉截铁,“我现在就要去看,我之前可迁就你太多了,别忘了我才是站长,我说破案顺序是怎样就是怎样。反正你既然已能重现了,当着我一个人的面,还是这些人都看,有什么区别?难道是你根本破不了,就打算忽悠我一个人,所以不敢当众表演?” 慕千成也没想到林昕突然变得这么咄咄逼人,女人心海底针,还真是没错,显然是刚才慕千成讥讽林昕怀疑二少爷和警察,把她给惹火了。 慕千成无奈地耸了耸肩,“这里展示不了的,得要回驿站。” “那就回啊,反正路程不远!” 在林昕的坚持下,大家只能跟着走到了驿站,慕千成进门的时候还特意吹了几声哨子。 为了重现林昕看到的一幕,当然所有人都得进入林昕睡觉的房间,慕千成指着那扇薄纸门道:“可惜现在外面阳光充足,不如黑夜看到的效果明显,但既然你坚持了,还是能试试的。大家都别眨眼,看着纸门就得。当然无论看到了什么都别去碰触纸门,也别弄坏了锁和纸门冲出去,因为当天林站长就是站在后面呆看的。” 林昕哼了一声,“那我们就什么都不用做了?” “其他人当然不需要,但我和你则是得穿回到我的房间,然后跑到外面,如当天我和文成一样,从左右的走廊绕过去,以图截住鬼影。” 林昕点了点头,“那我就扮演文成。” 慕千成示意别说话,只需看着纸门,二少爷连连嘱咐龙姬,若是害怕,则闭上眼睛。 林昕突然又道:“你进门后,什么准备都没有做,怎么可能重现那怪像?难道机关是在我的房间里,或是在纸门上。” “虚”,慕千成把手指放在嘴边,“我刚才不是吹了声哨子,那可是把鬼找来的哨声啊。” 他的话音刚落,纸门外突然多了一阵淡淡的火光,虽然由于阳光的作用,那点飘忽的红色不如当天夜里林昕看到的明亮,但还是可以依稀看到火光弄出了一个人形,而这人形则犹如有一个鬼火的心脏! 林昕的拳头都握了起来,那人形从右往左跳动着,直到墙的拐角处,好像一下子也拐了弯,就不见了。由于纸门两侧是墙,自然无法看清楚人形拐弯后又在干什么。 “出去啊”,林昕推了慕千成一把,两人就冲了出去,如当天一样,一左一右包抄而至,但直到他们在纸门外碰头,根本什么东西都没有。 这几步的奔跑,居然让林昕在喘气,因为这手法实在是太诡秘了。 慕千成指了指地板,“你看看,是不是也留下了一些足迹,我们出发前好像还没有的?” 木地板上,除了那天夜里人形留下的足迹外,还真是又多了几个六指的脚印。 林昕一手揪着慕千成的肩膀,她显得有些激动,“说啊,到底是怎么弄的?” 慕千成轻轻拨开了她的手,“你别激动,抓得这么紧,好像我是那人形似的,你还记得当天我们跟着怎么办了?” 林昕倒不用多想,显然当天的事,她是记忆犹新,“由于驿站的门开了,而这里的房舍和围墙都很高,那东西不可能不被我们看见就爬出去,所以我们认定他是从正门跑了。” “这就是陷阱!”慕千成说得很坚决。 林昕的小眼睛都像是突然大了几寸,“难道说,那东西还在屋里,但一下子他能藏到什么地方”,林昕突然看着地板,“但这走廊下的空间很小,要藏一个人??????” “林站长,你怎么老往地下想,难道那人不能在上面?” 林昕摇了摇头,“不可能一下子就翻出围墙,而这种有凸起屋檐的房舍,就算是我,一下子也翻不上去”,她嘴里虽然是这么说,但慕千成的提醒,还是令她情不自禁往上看。 乍看之下没有什么,但若退后两步,林昕立刻就喊了起来,因为在屋顶那些藤蔓里,居然有一个人趴着藏了起来,若是在黑夜里,又不注意的话,还真是不容易发现。 那人显然是知道被发现了,赶紧爬起来,小心翼翼走到屋檐边,向林昕敬礼。 林昕的秃头部下,雷鸟! 慕千成赶紧道:“林站长可别见怪,为了重现案情,只能拜托你的手下帮一下忙,你又说要给你一个惊喜,所以我就没有提前跟你说。” 林昕以复杂的眼神看着慕千成,“原来你刚才吹口哨,是通知他准备行动。” “是的,我本来是打算把火场的事都料理完以后,和你回到驿站,突然吓你一跳的”,慕千成说着说着,居然笑了起来。 林昕瞪着他,“难怪坚持不肯提前回来,原来是想单单捉弄我。” “你可别生气,不然我可不给你讲解这里面的奥妙。” 林昕哼了一声,但不打算再插嘴,显然是在推测慕千成到底用了什么手法。 “若犯人是在装神弄鬼后,再笨手笨脚爬上屋顶的,自然是会被我们看见,但巧妙就在于,他一直都在屋顶上,只不过通过了一种很常见的玩意,弄出了那一幕。” 慕千成向雷鸟打了个手势,“那东西叫做到灯笼!我正是受到了龙齐家里的灯笼齐发,才想到了这一招。” 雷鸟已从屋顶上放下了一个东西,当然就是一个人形那么大的纸灯笼,灯笼里有一支蜡烛,而灯笼的顶部则用钓鱼线绑着,也是连到了一条钓竿上。那么藏在屋顶的人就能轻易地把它放下,然后只要摇晃钓竿,人形就好像在跳着似的。 这么看着,当然发觉这手法很傻,连小孩子都不会害怕这个灯笼,但在深夜里,隔着纸门倒是完全一种效果。 林昕显然也觉得自己不应该被这种东西吓倒,立刻转移了话题,“这我都明白了,那地上脚印是如何踩进木地板里的?”< 三十三 僵尸的真相:飞翔的法术 三十三 僵尸的真相:飞翔的法术 “地上的脚印,那还不是更简单的事?”,慕千成笑了起来,“好像村子里的人都知道我们会在这唯一的驿站里落脚,犯人只要提前在木制的走廊上,用锉刀之类的刻好这些脚印不就得了。” 林昕看了看地板上的印子,“但好像我们初到此地时,没有察觉到地板上的印子,我们入住后,那人就不可能来刻了。” 慕千成摇了摇头,“这手法很简单,印子是早刻好了,只要用一些颜色接近木制的粘土盖在上面,就能让人注意不到,毕竟我们可不会平白无故蹲在地下看地板。然后犯人只要潜入这里以后,先把粘土弄掉,然后再慢慢爬上屋顶,由于屋外很黑,你是不可能看到他的。最后才在屋顶上点起灯笼,并把它垂下来,弄出鬼火般的心脏以及跳动的人形,听到你的尖叫后,立刻把灯笼取回,弄熄蜡烛。既是天色掩护,加上我们根本不怀疑那人能一瞬就爬上去了,犯人就轻易躲在我们的头顶上,待我们都追到外面,他才偷偷溜走。这一招叫做最近的盲点!” 林昕终于点了点头,“确实是有点意思,不过这样的话,岂非是这里的管理员龙牧最有可能犯案,毕竟要在地上凿出几个印子,应该瞒不过你吧?” “大人,这真是冤枉”,龙牧紧张得胡子都抖动了起来,“这里常年不被使用,我承认是看管不严,所以要潜进来是很容易的。” 林昕盯了龙牧一回,“用不着你分辨,我自有打算,不过我还是希望听听慕先生的?” “是他的可能性不大,至少这鬼火僵尸不是他弄出来的”,慕千成的话让龙牧整个人都放松了,“你想想,如果是他搞得鬼,当时他就应该在屋顶上,不过在我们赶到纸门后,他立刻就来了。就算他从另外一侧跳下来回到地上,我觉得我们也会发现,而且我爬下来查看地面时,他的脚就在我旁边,我可没有嗅到他的鞋子上,有屋顶那些藤蔓里特有的恶臭味。” “你的鼻子真是??????”,林昕笑着捂住嘴巴,没有再说下去。 龙樵插嘴道:“那还请大人明示,到底谁才是犯人?” “我现在还不想下结论,不如还是回到火场,我把龙齐被杀之谜解开了,再说也不迟!” 龙齐的死亡令在场所有人都显出复杂的情感,这回倒用不着林昕催促,大家骑上驿站的马,迅即就跑回火场。 正午的阳光正好照在这片废墟上,可惜阳光周而复始,但古宅和人命却不会再来。 慕千成沉默地环顾了火场一圈,好像在理清最后的思路。 “龙齐大人该不会如当年的龙樵一样真是自杀的,却鬼使神差让我们抱有怀疑?”,龙樵的问题打破了现场的肃静。 慕千成摆了摆手,“这是一件谋杀案,我很早就提示过你的,当我发现那些端倪时,你不正好在我身边?” 龙樵显得很茫然。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查看死亡现场时,那沾了血的窗户。我不是说了两扇玻璃上的血迹有些奇怪,一扇应该是拔刀时溅上去,呈圆点分布状,而另一扇却好像本来没有沾到血,估计是因为窗户开了,犯人在杀人后,再抹上了血迹,然后从外面把窗户拉上。这已证明了这案子的性质(忘了的读者,可以看看本卷的陈尸之地)” “这真是杀人案?”,龙樵的口气里还是有些质疑。 不待慕千成开口,二少爷已道:“那最有嫌疑的肯定还是胡戟,你说就算村子里有谁对当年龙伦的案子有怀疑的,但以龙齐大人的声誉,我想没有谁会真的杀害他?” 慕千成等大家都安静了下来才道:“真的假不了,是谁干的,最后总会被我们知道,现在我还是要先揭开,这凶手来回却不留下脚印之谜。” “凶手不是留下了六指的脚印,这人居然诬蔑一个死人,真是可恨”,龙牧唾了一口。 慕千成这才想起忘了解释,“其实那脚印与案件是无关的,当然你也可以看作是冥冥中有什么主宰,之前不是说了龙伦有后,那脚印是孩子恰好在雨后在那附近玩耍留下的,奇特的脚趾是遗传。” 听到又提起自己的孩子,龙姬的脸上立刻红了起来,但二少爷却轻轻把手放在了她的肩上,那到底是要表达什么意思,或许就只有他们夫妻自己知道了。 听到慕千成这么说,龙樵的脸色更沉了,“那小孩的脚印也确实没有进入屋子里,但我当时检查过屋外,就只有邮差的脚印和车轮痕迹,若与小孩的脚印无关,要么就是田先生有什么隐瞒的,要么就是杀人真是个魔鬼,能够不触地就移动的。” “你这意思岂非说我杀了人”,田举急了。 慕千成示意他们别争吵,“按老警察的说法,田举确实是可能杀人后,又假装第一个发现的,但好像他的脚印也只是为着院子,无论是翻过篱笆墙,还是从大门处,都没有进入宅第里,这么说来,他好像也不可能是杀人犯。” 对于慕千成的话,龙樵只能表示赞同。 “但实际上,却可以有一种方法,顺利来往于龙齐府邸周遭,却也不会在大雨后泥泞的地面留下哪怕一个脚印”,慕千成继续道。 林昕的眼光已在那些人的脸上扫视了几下,可能是在盘算谁有这般能耐。 “但慕大人”,龙樵的脸上还是狐疑的表情,“没有翅膀的人类,真可以做到这一点?从地底下是不可能的,这附近有没地道之类的,我还是很清楚。你说如果要挖一条地道,也很难不被发现。” 慕千成抬头看着天空,“这人当然不是从地下过来,因为他是从天而降的恶魔,一下子就夺走了龙齐夫妇的性命。” 田举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他显然是很害怕自己会被怀疑,“难道是利用弹簧之类的,从远处把人直接弹过来?” “那是天方夜谭”,慕千成忍不住笑了起来,“就算有那样的机关,人从空中掉落,还不摔死才怪,而且那样大的机关,不一下子就被发现了?” 林昕眨了眨眼睛,她感觉自己已发现了什么,但又无法捉摸得透彻,“人是不可能有飞行的能力,除非那是鬼魂。但我知道慕先生一定会说那东西不存在,这只能是人类的犯案。既然是人类做的,应该就是利用了某种手法,而且应该是有某种机关的辅助。” “就是这样!”,慕千成指着废墟道:“犯人利用的是高压电线。不是有些高压电线从龙齐的府邸延伸到山腰的小发电站。犯人就是把他当作绳索一样,趴在上面慢慢爬过来的。” 大家都有些吃惊,确实如果利用那些电线,就是现成的机关,而且不会惹人怀疑,这明显的东西,却被大家忽略了。 但龙樵却忽然笑了起来,“慕先生,或者你的判断力和洞察力真的很强,但你的电工知识却有些偏颇。人如果那样趴在上面,而且是在雨后,触电的可能性很大,哪怕手上、脚上都套着绝缘体,也是不保险的。而且我不觉得那四条并排的电线,能够支撑一个人的重量。毕竟那是电线,而不是麻绳。而且一个人要从小发电站那样爬到龙齐府上的屋顶,我觉得除非他是玩杂技出身的,不然早累毙了。” 林昕看着慕千成,因为龙樵的反驳很有力,但慕千成的嘴边依然有自信的微笑,“你的反击很有意思,你说的都没有错,乍看之下,还真是不可能犯案。但犯人还应该动了一些手脚。第一他先把电源切断,第二他还真是添上了几条麻绳,只要在麻绳上涂上一些黑漆,龙齐不懂这些的,又是从下往上看,就不容易发现。最后那些麻绳是从房子后的树林出发,渐渐才与电线并拢,所以犯人只需从小树林的树上开始爬即可,你们说没有发现脚印,也只是局限在这屋子的附近,可没有追出林子外。“ 慕千成的答案让龙樵愣了一下,二少爷却插嘴道:“但那样的话,需要很长的准备时间,而且不可能不被龙齐大人发现,因为要把那假电线引到他家屋顶上啊。“ “龙气当然知道,而且还是他自愿给犯人弄的。” 龙樵连连摇头,“龙齐大人是很机敏的,不可能给人这样胡来都能蒙骗过去。” “不,其实骗术很简单,犯人只要提前截断了电源,然后假装是小电站的工作人员过来维修,不就可以轻松得手了。” “但犯人到底是谁?” 慕千成微微笑了笑,“要连几条麻绳倒是容易,但要让高压线断电,事后又能接驳回去的,可是需要专业知识,而在这里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只有你!” 慕千成虽然说得很强有力,但林昕觉得还是不够,因为被他指证的这个人,可是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而且他根本就没有杀人的理由!< 三十四 僵尸的真相:僵尸般的凶徒 三十四 僵尸的真相:僵尸般的凶徒 慕千成指着一直没有说话,差点让人忽略了他的存在的一个人。 面铺老板,袁垂。 阳光照在了他那张方正,黝黑的脸上,而这脸上的表情只是惊讶和呆怂,还真是不可能让人觉得这么一个人,会是杀人犯,会是这错综复杂案子背后的那只手。 林昕走到了这个人的面前,盯着他看了很久,好像就要从他身上找到被害者的血迹还是嗅出什么犯罪气息一样,袁垂终于被看到低下了头。 “心虚了?”,林昕冷冷地道:“难怪你一直一言不发,就直躲在大家的后面,原来是心里有鬼。” 袁垂情不自禁退后了一步,摊开双手,很无奈地道:“城里来的大人,我怎么是心虚?我会一言不发,只因为我跟本没有什么好说的。我不认识那个龙齐,而龙伦贤弟身故时,我又远在西北的部队中服役,能知道什么情况?” 龙樵看出了龙姬脸上的急切之情,也开口道:“况且袁垂兄不是本地人,也是因为我的怂恿,才会进来谋点小生计,这村子里能与他有交集的,不过就是我们兄妹二人加上龙伦。他有什么理由,要杀害龙齐大人,还装神弄鬼惊吓城里来的大人?” 林昕正待说话的,袁垂已很自信地道:“最重要的一点是,龙齐被杀时,我可是有不在场证明的。” 慕千成微笑着摇了摇头,“不好意思,我都忘了,能麻烦你重说一遍?” 袁垂倒没想到慕千成会这么说,显然是反驳的节奏被打乱了,心里也有些慌,吞吐了几下才道:“你们都说了,龙齐是在八点前后被杀的,差距不会超过一个小时。而我从晚上六点开始就在面铺里,直到将近十一点才打烊离开,其间根本没有长时间离开过面铺,顶多是从后门出去倒垃圾,而龙齐的宅第距面铺,就算骑自行车也要二十分钟左右,那我又怎可能犯案?” 袁垂的这个问题真是要命,本来就是因为他有这个证明,所以被排除在凶嫌之外。 现场顿时静了起来,所有的眼睛都看着慕千成,显然是看他还能否拿出什么答案,但慕千成却看着林昕,因为这女人也已经呵呵笑了起来。 “林站长是想明白了?” “不明白”,林昕连身躯都摇晃了一下,“我正洗耳恭听。” 慕千成叹了口气,“丑人还是要我来当啊。袁垂先生,你的在场证明不充分,因为你可以有办法伪造出来。” 袁垂眼睛下方的肉,轻轻搐动了几下,“怎么可能?难道你是想说我有很快来回凶案现场和面铺的办法?但你别忘了,你们自己也说过,龙齐夫人是十点左右才被杀的,他们夫妻的死亡相隔了一到两个小时,那犯人可是一直留在现场的。” 慕千成大笑了起来,“你真的这么认为?” 看到没有人回答,慕千成继续道:“你最后一句话就是谎言,凶手并不是一直在龙齐的府邸里,因为龙齐被杀的地方,也不是他的家!我想你是偷偷留下信息给龙齐,让他从面铺的后门离开,然后在那附近等你,你借口出去倒垃圾,却用厨房里的利刃,把他杀了,然后就地藏了起来,接着若无其事返回店里,让客人们为你作证你一直在那直到打烊。打烊后,你就带上龙齐的尸体,跑到小树林里,然后爬上你早准备好的假电线,慢慢爬向龙齐的住宅。当你打开窗潜入睡房时,夫人估计是正好在床上,一爬起来,就被你杀害了,所以鲜血才会溅上了一面玻璃。” 慕千成的推断那所有人都长大了嘴巴,慕千成却没有停止的打算,接着缓缓道:“你按计划把龙齐的尸体藏在床铺底下,好让人以为你杀害了龙齐后,一直藏在他的房间里,以待夫人上钩。这假象布置好以后,你却怕被人怀疑窗户为什么是开着的,特意在没有血的一扇玻璃上涂抹上血液,但这终归跟喷射出来的是不一样的。这是个败笔啊,因为就算窗户开着本也没什么奇怪,但你这么做,却让我起疑犯人或许是从窗户进来的,所以那么注意到窗户。我也才会想到,先通过电线爬到屋顶上,再从窗户潜进屋里。” 袁垂咬紧了牙关,没有再反驳,他的表情已显示出,他是否真的有什么问题了。但最关键的是,慕千成还没有拿出可以指证他的铁证,毕竟以上只是推理。 但林昕已拍了拍手,因为他知道慕千成既然敢如此说,一定就是已经有证据,但她还有一些疑问,“慕先生,你是怎么注意到这一点的?同一房间内的夫妻二人尸体,居然不是在同一地被杀害?” 慕千成举起了两根手指,“第一,出血量!夫人和龙齐都是心脏的要害处被刺,但龙齐留在现场的出血量却很少,而且地上缺乏了一样东西,就是把刚被刺杀的尸体,拖动到床底下总该留下一丝血迹,就算擦拭了,也是有迹象的,但没有。我就怀疑龙齐不是在自家房里被杀的。第二,是龙齐的手臂上有一处刀伤!既然是一刀毙命在先,凶手就没有再刺他的必要,若说是因为怀有深仇的乱砍刺,就不应该只有一刀,而且还那么浅。所以我怀疑是凶手第一下只砍伤了龙齐,第二下才是致命的。但既然龙齐第一下只是被砍伤了,又怎可能不求救,若他求救了,夫人定然会听到,那犯人还可能躲在房里守株待兔。若说犯人刺杀龙齐是曾捂住他的嘴巴,求生的本能一定会让他留下痕迹,而这又不可能瞒过最初验尸的毛晨鲂,但他并没有这样的发现,综上所述,我推断龙齐不是在家里被杀的!” 龙樵深深舒了一口气,“很敏锐地观察力,让我会想起当年和龙齐老爷子一起的时光,不过袁垂兄弟,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根本就不认识龙齐啊?” “龙樵大哥,你可不要听他胡说,我看他只不过是自持安全站的身份,葫芦僧断葫芦案,他可有证据?” “一定有的”,慕千成都没有开口,林昕已回答到。 慕千成示意各方都先别着急,“证据嘛?我肯定是会拿出来的,不过请大家听我把案情完完整整说完。最初龙二少爷藏起尸体的时候,定然是被他发觉了。待二少爷走了以后,袁先生就把尸体再次挖了出来,并且恢复了二少爷新起的墓地,以免二少爷这么快就发现。然后他就如我上面说的,杀害了龙齐。当然他的目标或许还有几个人,他下一个要杀得就是龙樵。” 龙樵瞪大了眼睛,差点就揪着袁垂的衣领,“我一向待你不错,近无仇远无怨,你为何要杀我?也就是说当天不是慕大人侥幸把我救出来,你就要把我和房子一块烧了?” “是的”,慕千成点了点头,等于待袁垂回答了,“他就是要把你和房子以及龙伦的遗骨烧在一处,以好完成这一部冤魂复仇的戏目。” 田举吐了吐舌头,“大人,容我插一句话,那龙齐被杀的那个晚上,我会到他家里拜访,可也在此人的盘算内?” “我想那只是巧合”,慕千成以用一种不容反击的胜利者眼神看着袁垂,“反正只要查明了死亡时间,就能知道那是在雨后,而地上却不留下脚印,已足够让人怀疑是鬼神作祟了。你只是不幸让案子更复杂,当然如果你早到府上一步,说不定碰山了犯人就会更不幸。” 田举吓到不敢再说话了。 龙樵握住了拳头,“慕大人,那当天宅第到底是怎么着火的,难道是这人混在人群里,趁机点着了火?” “那应该是不可能的,这样一定会被人发现,而且进入挥发着煤油的房间里点火,总有被波及的风险,这人还没有这么笨。” 林昕已脱口而出,“他肯定是利用了点线!” “是的”,慕千成对着林昕点了点头,“他本来是断了电,以如之前一样的手法爬进屋子里,好让地下只留下龙樵的脚印,但看到我们要进入屋子,慌乱中就胡乱泼洒了煤油,并且迅速离开。他这么做有两个目的,首先是让我们不敢拉灯绳,这样就不会发现电力供应出了问题,其次我们也敢点灯,同时为了安全考虑,带着晕厥的龙樵立刻就撤了,也不容易发现龙伦的骸骨。” 林昕看着袁垂冷笑道:“然后你就趁着大家围在宅第外时,在远处把电线重新接好,利用那电火花就能把屋内引燃。我想这些对于一个擅长铺设电路设施的工兵来说,应该不难办到吧?” 袁垂紧张得双手都接近卷曲了起来,他突然大声喊道:“那证据了,证据在哪?” “袁垂大哥,你不要激动,我相信慕大人他们一定不会冤枉你的”,龙姬想安慰袁垂,当然被自己的丈夫死死拉住。 面对着困兽的最后缠斗,慕千成不但有办法让他屈服,而且还能说出他犯案的原因。 < 三十五 僵尸的真相:误会、杀机与爱意 三十五 僵尸的真相:误会、杀机与爱意 “你的证据在哪?”,袁垂的说话的声音好像还是很平静,但慕千成早察觉出这种伪装,与真正的平静,区别到底在哪里。 “我还想再给你一个机会”,慕千成微笑着从银质盒子里掏出了一根雪茄,用火柴子点燃了。那不算明亮的火光,既好像照亮了慕千成的自信,也令罪人的污垢再也无法隐藏。 看到慕千成这种态度,反而是袁垂有些控制不住了,他以更大的声音道:“你到底有什么证据,我也不需要你给机会,因为我根本没有犯案。你的一切都只是猜测!” 慕千成长长叹了一口气,“你不需要机会是嘛?那或者我换一种说法,不如让我先说出你的犯案动机, 再拿出证据也不迟。” 袁垂的额头上渐渐冒起了汗珠,他是否也害怕当慕千成把他的作案动机说出来以后,自己就会失去了再顽抗下去的动力。 他不害怕犯罪,却害怕动机被说出来? “袁垂大哥”,龙姬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悲痛,甚至是哀求的口气,“我相信你不会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虽然我已与你分别多年,但你可是我小时候最好的玩伴,我心中永远的哥哥。你听慕大人的,我相信他一定能够给你一个公道。” 袁垂转过了头,不愿看到龙姬的眼睛,但口气已有所平缓,“你们有什么要说的就说吧!” 龙樵已凑到慕千成的面前,“两位大人,袁垂确实跟本村以及龙齐大人都没有任何纠葛,怎么会有杀人的动机?而且他会进入村子,也是因为我的邀请。” “我也没说过,他是怀着杀人动机才进入村子的”,慕千成拍了拍龙樵的肩膀,“不如听我把缘由说完,你再补充和质疑也不迟。” 慕千成坚韧又有如阳光般的眼神,使龙樵只能默默退开,也让他明白袁垂这罪名是定了。 这空旷的废墟好像一下子就变得狭窄了起来,既容不下这么些人,甚至连给他们呼吸的空气都容不下。 还是慕千成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压抑,“很不幸的杀意,我觉得它来自于对龙姬夫人的爱!” 龙姬显然是猜不到这个理由,现场没有谁不被这一答案吓倒的,但袁垂却很平静,他只是低下头,把手握成拳状,是否慕千成的话戳到了他的痛处? “我知道袁垂大哥疼我,把我当亲妹妹看,但”,龙姬的声音很艰难才从喉咙里发出来,“为什么对我好的人,却要偷走龙伦的尸体,还要杀害龙齐大人以及龙樵哥哥?” 慕千成想了想,显然是要注意对龙姬解释的措辞,那林昕却突然插嘴道:“夫人,你也是个聪明人。难道还真以为会有这样的兄妹之情,你们可不是什么真正的兄妹!一个男人会为你做这么多,只因为??????” 林昕没有再说下去,但已经足够让人尴尬。这女站长刚刚还说让慕千成注意措辞,自己到了激动的时候,却什么都忘掉了。 “但就算这位兄弟喜欢我的妻子,也是往事,她早已嫁给了我。而且为何爱龙姬,就要去杀龙齐以及龙樵,我真是想不明白这种人,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要把案子牵连到龙姬的身上”,二少爷的声音里有一种少见的怒气,显然他是要不顾一切维护妻子了。 毕竟这些事已严重伤害到他的感情,他或许可以接受龙姬和龙伦的往事,但不代表可以接受一切。 袁垂紧咬着嘴唇,那宽大的身躯好像随时都要跌到一样,但他还在坚持,就凭着最后一口气。 “好的,那我就继续说了”,慕千成看着袁垂摇了摇头,“我敢说袁先生对龙姬夫人有爱意,但他又仅把爱藏在心底,尤其是知道龙姬夫人爱的是龙伦后,他或许觉得自己的责任就是看着他们在一起。所以当他阔别多年,再与龙姬夫人相遇时,却发现龙伦居然已死了多年,而且夫人居然也嫁给了二少爷,得多么的震惊。” 慕千成的话令袁垂的手握得更紧,但这硕大的拳头已很难让人感到上面有力量,反而让人觉得它的脆弱。 “但如果事情就此止住那还好,但龙伦当年的非正常死亡,以及龙齐可能故意断冤案的传闻又在此一直流传,他势必也知道了。村子里的人还因为对老县官龙齐有信任,不会过于把那种怀疑放在心上,但初来此地的袁老板却不会这么认为,在得到那些不完整的信息后,他就会认为是龙樵为了把妹妹嫁入富户里,与二少爷合谋杀害了龙伦,又伪造了失火的假象。后来担心被龙齐看破,就买通了他,断了一场冤案。袁先生或许也因为龙姬少夫人对二少爷的敬重态度,认定夫人的婚姻是被迫的,过得并不开心,如果一直跟龙伦在一起,该是一对多好的爱侣。这种由对夫人的爱意产生出来的情感,就让他决心替夫人报仇,杀掉龙齐和龙樵,并且让他们如同被成了僵尸的龙伦抹杀掉了一样。” “真是这样的?真是这样的?”,龙姬突然挣脱了二少爷的手,冲到了袁垂的面前。 袁垂闭上眼睛,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啪,清脆的掌声,龙姬一巴掌扇在了袁垂的脸上,这健硕的身体好像经不起这一击似的,整个突然垮了,龙姬的眼中已流出了泪水,“我知道你是疼我的,但你如果真的疼我,又怎可以伤害我身边的?谁是好人,谁是坏人,我心里还清楚!而且别说根本就没有人用什么阴谋害死龙伦,就算真的有,你用这样的手段对付凶手,还把龙伦的尸体又挖出来,扔在火海里,你跟你假设的那些犯人又有什么区别,都是一样的罪人!”, 龙姬的话,由于用雷击打了袁垂一样。 “我,我”,这罪人的心智已彻底乱了。 “你这外乡人,是要认罪了”,田举不合时宜的插嘴,令袁垂突然又狂叫了起来,“我并没有犯罪,你有证据吗,有吗?你从来都没有拿出过任何证据。” 林昕生怕他会伤害龙姬,立刻把龙姬拉了回来,还按着腰间的手枪。 “你真是死不悔改”,慕千成往地上唾了一口,“你一定要证据吗?我可以拿给你,我本只是想给你一个自首的机会,这不是给你面子,是给少夫人的。既然你敬酒不喝喝罚酒,就不要怪我了。” 龙姬用混杂着泪光的眼神看着袁垂,嘴唇动了动,终归是没有说出话,他是否要劝袁垂自己坦诚?她内心此时的感受,或许不是常人可以理解的,毕竟她与袁垂也是比邻长大,谁知道他们又有多少美好的回忆? 袁垂整个人已如同一条绷紧的弦,或许只要再拨拉一下就会断裂。林昕也显得很谨慎,若是按他的作风,才不会慢悠悠还跟这人这么多话,立刻就抢先把他拿下才是林昕的风格,反正证据已握在自己这一方的手上。 但现在她只能先沉住气,因为慕千成早提了要求,要他来破解迷题,就一切都要听他的,而没有他下令,谁都不准轻举妄动。 现在,所有的目光都已盯着慕千成那只修长,却有力的手上,但这只手却什么都没有掏出来,因为慕千成的证据是无法用手握住的。 他突然道:“你知不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你这个毫不显眼,又好像与村落的事毫无交集的人?“ 袁垂显然是不打算回答,以免说多错多,毕竟他现在还有抵抗下去的最后一口气。 慕千成微笑把话头抛给林昕,“林站长,你觉得了?“ “应该是与龙姬夫人的对话后。” “为什么?“ “因为你相信夫人,所以通过她的判断,排除了龙樵和龙二少爷。“ 慕千成几乎笑出了声音,“这岂非是凭情感办事?我怎会是这样的人!没错,与龙姬夫人的对话,是起了很大的帮助,但实际上从来到这里的第二天后,这栋房子还没有被烧掉时,我已经知道他就是凶手!” 慕千成的话让所有人都震惊,因为他得出答案的时间实在是太早了。 “你骗谁”,林昕哼笑了几声,“那时候你还啥事都不知道,连龙二少爷和龙姬夫人都没有问出话来,你怎么可能凭空就知道他是凶手?” “我不是吹牛,那时候我真是已经知道他是凶手了。而且我这个解答,将会让这个罪人无法回答”,慕千成停了停才解这道:“你还记得,我们在龙泉家的后院里,与夫人说完话以后,不是曾遇到袁垂送来赈济用的食物,那时候他可对我们说过什么话?” 看到林昕的表情显然是已经想起来了,慕千成也不打算让她再复述,“袁老板是这么说的,‘那位大人这么早就回去了’,他说得是谁?文成啊,但我们到他的面铺问话时,却只有我们两人,他是怎么知道我们有三人的?“ “我听说的!”,袁垂立刻回答。 慕千成点了点头,“好,我假设你听说我们有三个人,但你怎么知道文成是回去了?而且就算文成回去了,为什么不是当天晚上,而是早上回的?因为你当天到驿站吓我们时,看到了我们三人,所以知道文成是一早起来走的,而且我怀疑你藏在屋顶是偷听到了我们的话,才知道林站长把文成派出去了。” 这个问题袁垂真是无法回答,因为若非当天深夜还偷窥过他们,还真是不可能知道安全站的副站长是什么时候走的。不过袁垂还在苦思冥想,要如何脱困。 不过慕千成可不打算再给他机会了,“除了这个你答不了以外,我还有另一项铁证,在你身上的铁证!”< 三十六 僵尸的真相:无情的泪水 三十六 僵尸的真相:无情的泪水 袁垂实际上已经只是一头垂死咆哮的野兽,他早没有了反抗的斗志,现在也已经有了足够的理由,把他以杀人嫌犯的身份扣留下来,但慕千成却还是要把另外一个证据拿出来。 他既没有藏着证据的必要,而且不把问题说清楚,说不定又会重复龙伦和龙齐的悲剧。 “你还有什么证据?”,林昕催促慕千成快说。 “林站长还记得当天我们到面铺对他进行问话时,他可有什么奇怪的?” 慕千成的话让林昕低头沉思了起来,毕竟她也不愿意事事被人抢在前头,她毕竟也是一个充满斗心的女人。 在慕千成的注视下,林昕突然抓着袁垂的手腕道:“我想起来了,你戴着手套,身上挂着围裙。处理面粉时,戴着围裙就很正常,但还有人会戴毛线手套?按理说,这不能以讲卫生为理由吧!” “是的,我当天就觉得奇怪”,慕千成让林昕先松开手,“而且他的围裙上都是面粉屑,但手套却很干净,显然是看到我们进入屋子时,立刻戴上的!这是为了什么?为了掩人耳目,因为他做贼心虚。我想他背着龙齐的尸体,然后通过电线和用绳索充当的假电线爬到现场时,由于剧烈的摩擦,他的手掌上一定留下了清晰的痕迹,而且那些痕迹可以与龙齐家里的输电线相吻合。” 袁垂情不自禁握紧了拳头,但这又怎能藏得起证据 龙樵的脸上已有了怒意,毕竟这人可是谋杀了自己的老上司,同时又曾致自己于死地,他瞪了袁垂一眼,“但过了那么久,那痕迹早都该不见了?” 慕千成点了点头,“是的,他杀害龙齐夫妇当天遗留下的伤痕是该消失了,但老警察难道忘了他前天才把你弄晕,打算把房子一块烧了。那时候他为了不留下足迹,肯定是用同一种出入方式,所以他手上应该又有了伤疤,只要跟废墟里的输电线比对以下,一切就清楚了。不过看来已经用不着!” 确实用不着了,因为袁垂已如垮掉的土丘一样,瘫倒在地上,他拼了命地捶打着地面,“为什么?为什么真相是这样?我只不过是想为龙姬报失去爱侣和幸福的仇。” 本来一直冷静,甚至可以说潇洒破案的慕千成,突然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他一手抓着袁垂的下巴,把他的头揪了起来,声音也变得很生冷,“报仇?别开玩笑了,你自以为是替天行道?别说这仇恨根本不存在,就算有,也轮不到你来报。龙姬夫人自己都选择放下一切,你却故意挑起事端,难道这么就是为了她好?” 袁垂是无言以对,但慕千成却没有停止的意思,他刚刚才说过让林昕别冲动,但自己现在却一脚踢在袁垂的胸前,把他踢了出去,“我已给了你机会,如果你真是喜欢龙姬夫人,也应该珍惜,但你没有。况且我敢说,你会制造这腥臭的惨剧,根本不是为了替龙姬夫人报仇,只不过是为了发泄自己一无所得的怨恨!” “你放屁”,袁垂奋力挣扎起来。 但慕千成立刻又把他推倒,“你才是放屁。我知道你是喜欢龙姬夫人,只不过你的喜欢只建立在自己的占有上。你会说支持她跟龙伦在一起,只不过因为她只爱龙伦,而龙伦也比你更早与她相识,所以你勉强接受他们在一起。但当知道龙伦死了以后,夫人原来早嫁给了二少爷,居然都没有轮到你,你心里就产生扭曲的怨恨。” “你有什么证据这么说”,袁垂脸上的表情都扭曲了,林昕再一次握住了扳机,她也没料到慕千成在理智解决完案子后,却会如此愤怒。或许是因为人都是有几幅面孔和身份的吧,为了解决事件,他是一个理性至死的智者,但同时他也是一个真正的性情中人。 慕千成拍了拍胸口,“我有什么证据?我当然可以告诉你!你既然说这么喜欢龙姬,这么关心她的感受,为什么来这里大半年了,都没有好好跟她谈谈那些往事,为什么连她还有别的孩子,所以二少爷被迫藏起龙伦的尸体都不知道。因为你的注意力只在如何杀人泄愤上,根本不是真的关心夫人!” 慕千成的话让袁垂无话可说,这个制造了这么一幕僵尸复仇闹剧的罪人,只能接受被裁决的命运。 慕千成的心情久久才能平复下来,在林昕的提醒下,他同意龙樵把袁垂先押回警所,然后上报给天津的警方以待处理。其余的人也陆续离开了,唯独只有二少爷和龙姬夫人还站在废墟里。 龙姬显然是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她的嘴里只默默重复着一句话,“为什么一切都因我而起?” 慕千成曾想过安慰她,不过这种事还是该留给二少爷来办,但这少爷只是痴痴地站在旁边,任由妻子喃喃自语。 又过了一会,慕千成真的忍不住打算插嘴,林昕却把他拉开,还低声道:“你走了,人家就自然有话可说的!” 屋后的树林已有了长出新芽的迹象,林昕连连叹了几口气,“这龙姬也是的,惹来那么多狂蜂浪蝶,真是红颜祸水。” “好东西才多人争嘛!” 林昕哼笑了两声,“慕先生是不是也要分一杯羹,我还以为你会把罪名推到二少爷的身上,跟着就顺手把夫人给抢走了。我可以帮你啊,绑架抢人可是安全站的强项。” 慕千成微微笑了笑,“抢得走人,却抢不走心,我想她的心在当年那场火里,也应该一起被烧掉了。” “谁说的”,林昕踢起了一地的枯叶,“我敢说,经过这一回,那二少爷倒是因祸得福,有可能抓住龙姬的心?” “真的?” “看你的表情”,林昕很用力地道:“你会怀疑我的话,只因为你没有完全弄清楚女人的心。” “但我为什么能经常弄清楚你的心意?” 林昕提起了眉毛,“你是不是在暗骂我不是女人?” “我哪敢,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说起好东西才多人争,我就想起了那批满清复国之用的黄金,文副站长那有什么消息?” 听到慕千成提起这事,林昕的表情微微变了,她显得很谨慎,“没有什么发现,毕竟这事是戴处长总负责的,他让你有什么问他就得,你也不要难为我了。” 慕千成愣了一下,“明白,那戴处长有什么要求?” “他让你立刻回北平,看起来是有什么要紧事。“ 慕千成沉思了一下,看来林昕倒不像是在骗自己,不过到底是真的有什么情况,还是戴独行故意调离自己,他要在陵区中采取什么大行动? 慕千成很快就发现了林昕在看着自己,立刻转变了话题,“对了,在这村落里,我还发现有一个人挺可疑的。” “谁?”,林心的面口有点变了,还真的变得有些不像女人,毕竟戴独行坠马的事,他们都知道是有人搞鬼。 慕千成的嘴里立刻就吐出了一个名字,“驿站管理员,龙牧!只不过我发现他的可疑,与僵尸的案件无关,就暂且不说,现在也是时候去调查一下了。” “他怎么可疑?” “你还记得我们当天到驿站的时候,他立刻就知道你是林站长,却没有称呼我什么官职的,但初次见面时,显然龙樵和田举都搞错了,这龙牧是怎么知道的?大家只知道我们要在驿站落脚,却不知道我们具体的身份,龙樵没有时间告诉龙牧,而且我也曾向他确定,他没有透露过任何信息,而文副站长久经风雨,应该不是多口之人。这么说来,这人岂非是早知道我们的身份,我还记得你说过还可能有日本间谍藏在村落里,以窥视陵区的情况。” 林昕眨了眨眼睛,突然大笑了起来,“原来你怀疑这龙牧是间谍,但你这次倒是完全错了!” “我怎么错了?” “因为那老头会知道我们的身份,确实是文成说的。他还再三强调,你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跟班,而我才是天下有名,少有的安全女站长。” 林昕突然还戳了慕千成一下,“你最好小心点,文成好像很讨厌你。” 慕千成只能苦笑,“我好像看到了另一个袁垂啊” 林昕又踢起了一片树叶,“还有,别说我告诉你的,我好像听到戴独行说,什么去热河的人出事了,那个人好像还是你认识的,就仅此而已。” 这几句话,再一次让慕千成陷入了沉思,当他抬起头时,林昕已如一个少女般闯进了树干从里。 看着她的背影,慕千成突然好像觉得自己又看到了尼罗河畔,黄沙漫漫中,那离奇的事件与那刁蛮毒辣的幻影。 慕千成笑了笑,快步走了上去。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那双一直盯着他的冰冷眼睛,居然就藏在树丛里,那是令香儿害怕的东西,因为这东西的身上根本没有任何人的气息,而且那双眼睛里,居然还多了之前不曾有过的寒意。 慕千成已再次和林昕说起了话,他完全不知道这冰冷的东西将纠缠他至最后的终点!< 三十七 归途:轮子后的死人(上) 三十七 归途:轮子后的死人(上) 第二天一大早,慕千成和林昕就要准备回天津城。慕千成打心底里是很想到马岭屿的皇陵爆炸现场看看,但林昕已多次强调,不准他前往的命令是戴独行下的,而且绝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慕千成也不想为难林昕,只能作罢,而且对于戴独行为什么如此急着把自己召回北平,以及林昕曾提起他们有熟人混进了热河,这都令他有些不安。 热河现在可是被日本军队控制了,混进去的人,必然有很大的风险,而且这熟人会是谁? 陈君望? 慕千成觉得不太可能是他,毕竟他跟戴独行的妹妹走得很近,戴独行岂会让他去冒这么大的险?而且他只属于警察系统。但是否可能就是为了历练他,以及让他获取功劳,戴独行故意反其道而行,这也难说。 虽然现在的关系变得有些微妙,但慕千成还是不太希望去冒险的是陈君望,若真有那种,他倒宁愿涉险的是自己。 他也说不出这到底是为了什么,或许他真是一个奇怪的疯子吧! 不过,越想就越觉得这姓戴的变得更难猜测,自从毛晨鲂进京以后,戴独行就越发提防自己,这样不但不利于和日本人在寻找黄金的比赛中抢得先机,更是阻碍了慕千成与香儿的合作。 但为了这棋局还能继续下,现在只能先沉住气。 慕千成侧头靠在车窗上,想得出了神,鼻子喷出来的热气,令玻璃也蒙上了一层白,还是林昕的声音把他从沉思中拉了回来,“你刚才是否想到龙泉家跟那位少夫人作别?” “谁说的?” 林昕连连哼笑,“你特意让车绕远了路,经过了龙泉家的后院,难道什么意思都没有?是不是想看看夫人会否凑巧在那,或是她早在那等着给你送别了。” “你是什么话。我是有过告别的意思,但不只是对龙姬,也想祝福一下二少爷,毕竟他们间的所有心结和秘密都解开了,虽然多了一个孩子,但我觉得他们反而会过得更好。” 林昕的眉毛动了动,“你放心,我说话算话,后天我就会派人来把龙伦的遗腹子安排进城里。” “林站长真是个好人,而且我相信你日后一定会是个好母亲!” 慕千成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赞扬,让林昕的脸有些红,“你这嘴巴就会挑话说,只知诱惑别人来帮你,但就怕我们未必能活到当母亲的那一天。” 她的这句话有些悲哀,但却是他们这个行当的现实。 “少一点自相残杀,幸福总是会来的”,慕千成的话让吉普车陷入了短暂的沉静,慕千成也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毕竟车上还有一个人,当司机的‘雷鸟’。 慕千成也不问林昕,文成是还留在陵区,还是也回天津了,毕竟表现得过于热心,说不定会引起怀疑。 转眼间,升隆村已经看不见了,路虽然不好,却开始变得笔直,若按这样的速度,天黑前就能回到天津城里,然后休息一个晚上,林昕就会安排把慕千成送回北平,当然还有那个被他带在身边,以防遭遇毛晨鲂绑架的马铃。 虽然说经历风险和紧张时,这大眼睛女孩都没有跟在慕千成的身边,但那可不就说慕千成会想不起她。毕竟是不让她跟着的,或许就是因为珍重,贵重的东西才害怕易碎嘛! 路旁的房舍和树木都逐渐多了起来,虽然还是零零星星的,但已有了快接近城镇的感觉,慕千成此时才有心思打量一下今天的林昕,这人现在倒是穿着一套正式的军服。慕千成还记得第一次看见她时,她也是这样。 不过在升隆村的日子里,她却都是穿着便衣,而且还都是女装的,究竟是她平日都是如此分开公私时间,还是这里面有什么隐藏着的意思?慕千成那热爱推测的头脑忍不住自顾自地转动了起来,也让他的心跳有微微的加快。 林昕显然注意到慕千成对自己的打量,刚张开嘴巴像说什么的,车却突然一个急刹,他们都被抛了起来,慕千成的前额还撞在了前方的椅背上。 雷鸟连连向林昕抱歉,不过却没有被责骂,因为这事实在不能全怪雷鸟。 吉普车走在一个下行的急坡里,就在坡道的最下方居然围着一群人,若不是雷鸟这硬生生的举动,显然得有人被撞飞。 这都是些什么人?毕竟是在郊外,自己的身份又特殊,林昕显得很谨慎,完全没有下车的意思,还把手枪掏了出来,“按喇叭让他们散开。” 雷鸟按她的意思,一边按喇叭一边恶狠狠地喊话,但那些人却嘀咕着说不能走,慕千成还听到什么死人的。 林昕显得有些不满,而且疑心驱使让她更不愿意下车,也不想让雷鸟过去看看,毕竟没有了司机的汽车,就不好办了。慕千成却突然开了车门,“我看这些都是附近的人,我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也好让他们不要挡着林站长的道。” 不待林昕制止,慕千成已走了过去。因为他不觉得这会是什么袭击,若是的话,他们被迫停下来那一瞬,这些人就该动手了,不然就错了打突袭的机会。而且杀人于无形,就像戴独行坠马一样,才是现在对手的惯常招式! 当慕千成挤进人群中时,他终于知道这些人到底是为了什么围在一起。 因为地上有一辆车头轻微变形的自行车,有一滩血迹,更还有一具尸体! 人群中,不时有人在指责着什么,慕千成尽量不受他们的影响,而把现场的状况粗略看了一遍。 自行车的前轮有轻微的扭曲以及凹陷,轮子还有些许卡在了一块石头上,乍看之下,显然就是磕到了那石上引起的事故。 那所谓的石头也不是什么大石,其实就是这不平的路面上,刚好凸起了一个约莫二十厘米高的小石子,但如果自行车是从这山坡上一路滑落下来,在极快的速度下,车轮突然卡到了,那冲击力也是可想而知的。 石块前方的地面上也有些许的血迹,但不起眼,而真正碍眼的血迹则是在车子的正后方,三米距离左右,尸体也是躺在那。看起来手脚都擦破了,左手还成了骨折状,但真正致命的伤势却在脑袋上,由于剧烈的撞击,脑壳几乎被破开了两半,鲜血和脑浆一块流了出来,不用送进医院也可知没救了。 这是意外?还是?????? “凶手被抓来了”,有人在人群中喊了起来,跟着一个肥胖的男人就被推了出来。 这男人的头上都是汗,现在的气温还是很低的,但他的身上也几乎湿透了,而且或许是由于大伙的拉扯,他的衣衫也显得很不整,裤管和草鞋上还沾满了泥巴。 “尤大娘,肯定是这人害死了你的儿子”,又有人在责骂,跟着一个约摸五十来岁的女人就苦恼着来到了胖子的面前。 这尤大娘盯着胖子看了看,脸上的表情真是说不出的可怕,突然就扑了上前,双手掐着胖子的脖子,“是你,吴涛,我把你赶出了我的房子,你就害死我儿。” 胖子拼了命地反抗,但刚开始还不是很愿意用大力气推开大娘,后来实在是喘不过气了,被迫把大娘给推到,但立刻就引起了人们的愤怒,被揍了几下。 “我根本就没有杀害你儿子,我连他是你的儿子都不知道。我刚走在这路上,本就是要到你家跟你在一次谈谈房租的,就发现有人和车躺在这,我才立刻去茶馆唤人来帮忙,若知道会被好人当贼办,我还不如直接走了算!”,胖子还艰难才能开口反驳。 此间有个老人厉声道:“那你说,我外甥到底是怎么么回事?”慕千成从话语中得知,这自称是死者舅父的人,也正是胖子去求救的茶馆老板,那茶馆就在这坡道的前方半里路远处。 “意外!车磕在石头上,让死者被抛了出去”,吴胖子当然会这样辩解。 但茶馆老板已笑了起来,“你骗谁!若是这样,那人该往前飞,还会落在车后?我看你是杀人后,伪装了现场,不过却连点常识都不知道。你之前不就因为被尤大娘赶出门,还把你的东西都扔了,所以扬言要杀他全家。” 一番的对话后,胖子的处境显然已更不妙,他只能用聊胜于无的理由来反驳,“我只不过是恰好发现了,无论是怎样死的都与我无关,你们一定要相信我,我身为一个文化人怎么可能会杀人。而且我只不过想住在尤大娘家里,画那一带的乡村风景画,就算他不租给我,我还是能找到别家的,又怎可能会为此杀人。” “你肯定是恨我扔你的东西时,把一些破画也扔了”,尤大娘指着胖子。 慕千成此时才挤到了对话者的身边,“容我说几句话,我看各位就不用再争了,这死者真不是自己骑自行车摔死的!”< 三十八 归途:轮子后的死人(下) 三十八 归途:轮子后的死人(下) 慕千成的话,显然让吴胖子既惊又怒,“你说他不是自己出了意外,那就是我害了他不成?” “就是这样”,茶馆老板不待慕千成开口,已指着胖子道:“就算傻子都能看出,这根本不可能是我外甥骑的车,而且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我的这个外甥根本就不懂骑车,也更不可能发生意外了。” 吴胖子急了,但尤大娘却把他的手抓得更紧,“就是你害死了我儿。” 胖子这回不敢推倒大娘,但却想挥拳打慕千成,不过慕千成轻巧躲开了,还把手指放在嘴上,示意这胖子别再说话。 “你这臭鳖,想我哑口吃黄连”,胖子并不明白慕千成的用意,反而更怒,一手就甩开了尤大娘,他这下意识的行为,在大家眼中就是要逃跑,跟茶馆老板相熟的几个年轻人立刻上前,把胖子压在了地上。 “大家都且别急,先听我说几句,说不定一下子就能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凶手”,慕千成尽量提高声音,以便让所有人都听到。 但大家虽然听到了,却没有谁打算理会他,连胖子也不领情。 茶馆老板看胖子已被压翻在地,再无逃脱的可能,才转过头对慕千成道:“你是什么人?凭什么插嘴,我知道我们可能挡着你贵人的车,我给你让出路就是了。这凶徒还是得押到警署。” “不,这案子我要管,因为我不能让你们冤枉了好人”,慕千成缓缓说了这句话。 茶馆老板愣了一下,才哼了一声道:“你刚才自己不也说了,我外甥不是意外而死,现在怎么又说我冤枉了好人,而且我们为什么要听你的话?” 慕千成虽然不愿意那样做,但还是不得不从上衣袋里掏出了戴独行准备的证件,他只把证件在哪些人眼前晃了一下,然后撩开风衣,让他们看到身上的手枪,“我是平津安全站的人,你说这事能不能管?” 看到枪时,大家已有些惊讶,听说是安全站的更是脸色都变了,安全站的手段本来就够骇人,经过人们的传递后,就变得更令人闻风丧胆。 不过这种手段是慕千成最不认同的,因为人们只是畏,却没有丝毫的敬意。这样的做法,终归不是长治久安之策。 尤大娘已被吓得丢了魂,还是茶馆老板有些阅历,立刻就恢复了镇定,当然他说话的口气也变得和善多了,毕竟谁都无法辨别慕千成身份的真假,如果是真的,那可不能得罪,“大人,那你一定要为老大娘她做主,这被赶出门的租客,把我外甥给杀了。” 慕千成点了点头,“我会主持公道的,而且我立刻就可以给你们一个答案。” 周遭的人早都安静了,有的是怕惹事上身,有的则是要看看这夸下海口的人会怎么破案,慕千成示意大家再推后一点,才开口道:“首先,我认为这死者并不是坐在自行车的骑手位置上摔落而死的,也就是说他当时并没有骑车。” “我儿根本就不懂骑车啊”,尤大娘已是声嘶力歇,她最怕就是这安全站的放走了胖子。 “除了这点意外,还有几点可以助证。第一,死者甩在了车后方,并且触地后就死亡,按照惯性来说,这样磕碰后,人应该往前摔才对;其次更能证明的一点是,你们不妨把尸体按驾驶的姿势放回车座上,我看这车座被调得很低,一定不适合死者骑乘。” 茶馆老板显然有些异议,“大人,我听说警察破案时,都是不轻易动尸体的。” “那是因为怕破坏了现场,但我已经把一切都弄清楚了,你们搬动尸体也无妨。但注意,你们的身体千万不要碰触到车子的其他的地方”,慕千成很轻松地指挥道。 只有茶馆老板有动身的意思,其他人显然不愿意碰触尸体,而且若到时候出了什么差错,谁敢负责,所以茶馆老板围着尸体看了一会,就道:“我看也不用试了,我外甥这么高大,而这车座的位置却这么低,一定是骑不了的,若他坐在上面,脚很难踩在脚踏上,但这吴涛的身高却差不多合适。” 胖子还是被众人压着,不过知道了慕千成的身份后,他也不敢再嘀咕,只在不停地求饶。 慕千成微笑着走到了吴胖子的面前,拍了拍他脸上挤起来的肥肉,突然坏笑了起来,“你说这高度你能骑吗?” 吴胖子额头上的汗只能变得更多,他也不敢回答。 “老兄,告诉我,你到底觉得自己合不合适骑这车?”,慕千成提高了声音,还故意让这人看到他衣襟里的枪头。 这咄咄逼人的追问,可算是慕千成对这个胖子刚才出言不逊的惩罚,不过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凶手,他早已心里有数,也知道该如何掌控着局面。 吴胖子终于开口了,“这高度,我应该能骑。” 众人又都哄闹了起来,茶馆老板指着胖子,“终于认了!认了!” “不”,胖子突然拼了命地甩头,“我刚才只是痴了,我只说这高度我能骑,但这车我跟本就没有骑过,连见都没有见过,而且我也是根本不会骑车的。” 尤大娘扯着嗓子,“谁信你这个天杀的话。” 慕千成示意大家先安静,“我不敢确定这人是否会骑车,但仔细看看这车倒好像又真不是他骑的。你们看看他的草鞋底以及裤管,都站满了暗红色的泥巴,显然不是这附近的,应该是他在别处沾到。如果是他从远处把车骑来,那车的脚踏上也应该有些许污迹,但车子的脚踏却很干净。” 听说吴胖子的嫌疑突然又减少了,尤大娘急了,她跪了下来,“大人,你一定要做主啊。” “你快起来”,慕千成赶紧把她拉起来,他本还是抱着一丝玩世不恭的心态来解决这事,但现在已把所有闲心收起。这妇人的下跪,让他第一次感到了原来正义的魅力是如此的大,这甚至是那些大事件都不曾带给他的。 慕千成扶着大娘,清了清喉咙道:“你们再往车的前方看看,是否也有些许的血迹?” 这很快就得到了茶馆老板的确认,慕千成以启发性诱问的口气对他们道:“这就奇怪了,尸体被甩在车的后方,为什么车头正前方的路上也会有些血迹?难道是什么人移动过尸体,但看痕迹尸体就是在他倒下的地方磕触到地面的?” 慕千成环顾了大家一下,看大家还是一脸茫然,显然这提示还不够,就又道:“如果说是谁,杀害了人以后,再伪造现场,也应该知道把尸体搬到前方,为何会这么蠢弄到后面了?而且前方又怎会留下了血迹?” 大家还是你看我,我看你,但抓着胖子的那些人,已经把手松开了。 慕千成发现连续的诱导都没有用,只能自己说出答案,“因为这是意外致死后的逃逸!” 茶馆老板一拍腿,“大人的意思是,某人骑车把我外甥撞死后,就扔下车逃了?” “差不多”,慕千成笑着摇了摇头,“不过最关键的地方,你错了。如果是有人下坡速度太快,把你的外甥撞到了,这尸体按理说也应该在车的前方,或是侧翼,总不会在正后方吧?” 茶馆老板拱手道,“我们不敢擅自猜测,还清您指示。” “导致你外甥死亡的人,跟他应该是相识,当时同坐在车上。那人骑车,你的外甥就坐在后座上,结果那人由于没控制好下滑的车,磕在了这小石子上,导致自己就往前被摔了出去,所以车头前方才会有些许血迹,那是真正骑手的血,而你外甥在后座上,才会由于撞击跌落到了后方。那驾车的或许发现你外甥死后,乱了方寸就跑了。” 尤大娘已哭了起来,不知该说什么话,茶馆老板皱起眉头,“这岂非不知谁是凶手,我们只知他到邻村,却不知道是去找谁?” “要找到那骑手也不难的”,慕千成微笑道:“在这种乡村,有自行车而且会骑的人应该不是很多,把这辆车带上,到处寻问一下,就应该能知道他的主人是谁。而且能把你外甥这么一个大块头载起来,应该是个男人,且这人的身高不高。最后还有一项铁证,如果到时候警署需要,你就告诉他,由于这不是什么预谋犯案,这车头的铁杆子上肯定有骑手的指纹,这他就抵赖不了。你们就按我说的报案吧,现在可以把路让出来了?” 虽然现在还没有抓到凶手,但慕千成三言两语就把案情梳理清楚,这些人又怎能不折服,路立刻就让了出来,尤大娘和老板还恭敬地站在路边。 慕千成已回到吉普车旁,林昕把头探出来,“怎么回事了?” “没什么,就一点小意外,已经被我解决了”,慕千成钻进车里,车辆缓缓发动,从那些人的身旁穿过。 林昕显然发现了地上的尸体,“死人了?不过你下车不到抽一支烟的时间,你还真帮他们把问题解决了?” “不是我利害,而是事情真的很简单。” 林昕笑了起来,“谁要说你厉害,我是怕你只赶速度。纯粹胡来,对了,你下车前,身上掉了这么个东西。” 当林昕把那东西递过来时,慕千成脸色都变了,他可是真的吓坏了。< 三十九 被诅咒的过去 三十九 被诅咒的过去 林昕显然也注意到慕千成的奇怪,“拿回去啊,别说这东西不是你的,我看着你下车时从裤袋里掉出来的。” 慕千成有些犹豫,该不该接了?这东西当然不是一颗炸弹,也不是一条毒蛇,但随时都可能比那些东西还要可怕。 这令慕千成如此震惊的,其实就是一条白手帕。不过这条手帕,他却认得是香儿的,手帕的右下角,还用梅花弄出了一个小小的标记,慕千成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但可能是香儿的一些暗号之类。 “还不拿回去”,林昕几乎把手帕塞到慕千成的鼻子底下,而那鼻子尖已在冒汗。 林昕是否在试探自己?难道香儿因为进入升隆村而出事了?难道这就是戴独行如此急着把自己找回北平的原因? 一系列念头在慕千成的脑海里飞闪而过,而林昕的声音又把这些想法都打断了,“是不是那少夫人的谢礼了?不敢认,你不要我就扔出车外啦?” 慕千成决定赌一把,他从林昕手里把手帕拿了回来,“我也不知道,或许是吧。” “什么叫做或许是,连这手帕是谁的都不知道?嘿,你这么多情人,可以跟南京的某些人比了。” 慕千成苦笑道:“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可以向你发誓保证,若我知道这手帕是怎么到了我的袋子里,一会这车就翻进山谷中。我想可能是夫人想向我表示谢意,又不好意思当面说,就偷偷把手帕塞进我的袋子里,当然也有可能是在驿站时,不知怎么弄进去的,你也看见了,我这风衣就挂在架子上。” “是的,会有个少妇为了感谢别人破了前恋人的案子,就偷偷把手帕塞进他的衣袋里?若我说出去,我想那二少爷不怀疑你们有奸情才怪”,林昕哼哼笑了起来,还使用手指老虎钳在慕千成的胳膊上狠狠抓了几下。 虽然疼,但慕千成的心里却在笑,或许林昕可真是发现自己的手帕掉了而已,而不是什么试探。不过这手帕到底是怎么进自己的衣服里,昨夜也没发现有这东西,到底是谁什么时候塞进去的,难道是要向自己传达什么信息?但以香儿的谨慎,几乎凡事都是口口相传,还没见他用过会留下记录的工具,这次怎会大咧咧地留下手帕?不但有可能暴露自己,还会连累慕千成。 看到慕千成又想得出了神,林昕板起了脸,“那你刚才在害怕什么,我看你真是心里有鬼。” “没有,我就是怕惹你不高兴嘛,毕竟我是在工作期间,不应该发展什么私人关系,不过我回城以后,还怎会有机会再遇到二少爷一家了。” 林昕连连哼哼,但好像是接受了慕千成的解释,但直到回到天津落脚的地方前,慕千成可都是非常紧张,因为他怕林昕要拿手帕来看,若真的看出了什么秘密,那就麻烦了。 所以一到了目的地,他就说要回去休息,坚持推托了林昕的酒约,还说林昕也太累了,待休息一天后,明晚定陪林昕痛饮。 安排他们落脚的公馆旅舍,还是那样守得外松内紧,连慕千成都被简单地搜了身,才可以进去里面。慕千成以累为理由,让服务生千万别打扰,就立刻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他也是万分谨慎,还装模作样脱了衣服,躲到了被窝里,只不过是在被窝里检查那块手帕。 慕千成先是用肉眼看,然后又掏出了放大镜,但翻来覆去,就是没有发现这手帕能有什么秘密。这不是纸张,显然也不可能弄出什么夹层。放在鼻子下,也没嗅出任何药水的味道。 慕千成真是没辙了,考虑再三,他还是否决了把手帕烧掉的意思,虽然那样做的话,会是最安全的,但若香儿真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藏在这,表面看起来不可能藏得了东西的手帕上,自己岂非犯了大错。 所以只能选择下策,把手帕小心藏好。 这样忙活了半天,慕千成已是早无睡意,换上洁净的衣服后,他还是要到隔壁的房间,见一见马铃。这一个不知道为什么就跟着了自己,也不是为什么会被卷入事件中,甚至不知为什么会得到自己着紧的女子。 看到这马铃门口架子上有些凌乱,还沾了些泥迹的鞋子,慕千成微微笑了笑,他刚想去敲门,门却开了,马铃刚要走出来,几乎就撞在了慕千成的身上。 “你回来了!” “是的”,慕千成连连搓着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马铃眨了眨眼睛,“那到餐厅一块吃晚餐吧!” 慕千成有些许的失望,他觉得马铃不如自己想象中的兴奋,不过自己只不过告诉她去调查一些事,也不是什么危险的,现在回来了,她不兴奋也不奇怪。 看到慕千成只微笑站在那,却不说话,马铃瞪大了眼睛,“你不喜欢这里厨房的东西,我也不喜欢,可是他们不准自己在房里煮东西的。” “我怎会不喜欢,能回来跟你一块抢菜吃,无论吃什么,我都觉得挺愉快的”,慕千成依着门,微微笑道。 “那就在我房里吃吧,我也想跟你好好说说话!” 精美的饭菜很快就送了上来,因为这房舍里,林昕也没有安排别的住客,那些厨师其实就为他们几人服务而已。 “那爆炸怎样了,那么危险的地方,你以后能不去就不去?” 慕千成把菜夹进马铃的碗里,“哦,你也知道这事?” 马铃啪一声拍在桌子上,“我当然知道,清皇陵一带发生了剧烈的爆炸,报纸上都刊登了,人们也都在谈论,我听有的人说,那天夜里都还能看见爆炸升起的巨大烟层。” 慕千成拔掉了红酒的瓶塞,“那你又知道我是为了此事才出门,我只不过跟你说,要去调查点事?” “你当我是傻子,你不一直都为了这事在帮那群恶人”,马铃鼓起了嘴巴,“其实帮他们也没有什么好处,又危险,我不怕事的,不如我们偷偷离开这里,我跟你到国外去,就可以不理这里的事!” 慕千成看着马铃,他看了很久,让马铃都不好意思低下了头,慕千成此时却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是关心我,我也知道是我把你连累进这事里,他们就是怕我一个人逃了,才把你变成人质似的。但我会选择跟他们合作,有很多原因。这不仅仅事关我个人,至少我不能让那些黄金落在外敌的手中。我已把这当作活在世上的一种责任!” 马铃眼中闪过了失望,些许的泪光,但也有一种复杂的情感。 “利用新闻,打击我们的士气,进而扰乱人心”,慕千成晃了晃杯里的酒,“川岛菊之奈可真是够难缠,还有人说那个铃木没有死在蒙古,这都很棘手啊!” 马铃拿起了筷子,又放了下来,“是不是说死伤了很多人,也太惨了!” “应该就是了,但我没有亲眼目睹。他们甚至没有允许我进入马岭峪,这几天只不过在外面的村落解决了一点小事件,现在就要被立刻召回北平,很抱歉,不能陪你一天,也没空跟你在天津城里走走。” “没事,我这几天也有很多自由活动的时间”,马铃拿起了筷子,开始把菜送进自己的嘴里,“对了,我在路上碰到了你那位胖子朋友,他急急忙忙塞了一封信给我,托我转交给你。” 马铃走到了梳妆台前,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封信,慕千成自然是不会怀疑马铃,但对于他说的胖子——伊维尔,却不能不多一个心眼。 慕千成接过了信,却没有立刻拆开,只道:“是那次你在雄图的老宅里,你见过的胖子?我想他肯定是不被聘用了,或是被调到什么地方去,给我写了一封告别信,我也不想再见到他这个专带来麻烦的人。” 马铃连连点头,“你身边那些人都只会给人召来厄运,你看一路以来,已死了多少人。为了那些所谓的宝藏值得吗?我看这里面说不定是有什么诅咒。” “你说清陵中的诅咒?”,慕千成把杯里如同血液般的酒都灌进了嘴里,“或许是吧!但已经没有所谓了,因为我不是为了自己而战,而且我早是一个受到诅咒的人!” 马铃连连眨动着眼睛,“你得罪了谁?受到了什么诅咒?” “揭开我的金棺者,愿你受黄沙活埋而死。” 马铃继续追问道:“真有这样的事?” “是的,就几年前。” “那你可遇到什么怪事?” 慕千成微微笑道:“早都遇到了,如果你本以为是发现了最著名法老王的金棺时,但当你一揭开,却发现自己的同事缠满了绷带,完全风化了塞在里面,你会不相信这是诅咒?” 马铃的嘴巴微微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慕千成却已在说起了往事,这既因为马铃的话让他勾起了思绪,也因为林昕这人,与尼罗河畔那妖艳的盗墓女贼其实是有那么的几分相似。< 一 流血的尼罗河 一 流血的尼罗河 慕千成对马铃说起了不曾对任何人提起过的往事,既因为他也有想对人倾诉的时候,而在这里,马铃是他唯一也是值得倾诉的对象。当然突然说起这么一件往事,除了为给马铃解闷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目的?????? 这也可算一个诡秘的国际事件,慕千成也以日记的形式对此有所叙述,但为了某些不能公开的秘密,以及读者们阅读的方便,这里继续以故事的形式叙说。 1930年,夏。 尼罗河沿岸是让人感到难以忍受的高温,更可怕的是那如轰炸机般的蚊子。所以英国人虽然把这里看作是他们的帝国,最重要的组成部分,但却甚少有英国上层会常驻此地,就连驻军也是轮换的比较频繁,装备和待遇也不算好,偶尔还会出现一些印度半岛面孔的士兵。 慕千成和伊维尔正坐在一艘老旧的铁壳蒸汽船上,顺流而下。 他们是在阿拉伯半岛渡海过来的,路途上却出了一点差错,本意是出红海,从苏伊士取道亚历山大港,但居然却偏离目的地老远了。在红海三角地带(现在的吉布提附近)上了岸,若非伊维尔恰好遇上了一位驻扎在当地的军官,据说是他的旧友,他们说不定早被语言不通的土著给杀了,而且在海上也曾躲过几次海盗的追逐。 不过现在倒还算顺利,乘着这条大船,估计两天后就能到达开罗,而伊维尔的心早都飞到那神秘又雄伟帝王谷内。 埃及,已是慕千成陪伊维尔到达的第二处探险之地。之前也说过,为了报答伊维尔的救命恩情,慕千成答应陪他探险三处地方,所谓的探险,对于伊维尔来说,当然只为了财宝。之前在中东地区,他们就发现了一个巨大的亚述古遗迹,而且解决了被慕千成称为亡骑的事件,还阻止了两个贝都因人部落因为油田而一触即发的战争。 伊维尔一直趴在甲板上,在翻看着一堆带着霉味的羊皮纸,慕千成真是佩服他,阳光如此强烈,他还能看得如此入神,丝毫不感到刺眼。 伊维尔也不理会慕千成的问话,只顾看自己的,还不时在偷笑,显然在这片神奇的沙漠里,他有把握能找到什么财宝,但他却忘了这里的财宝,往往也带着五千年前法老留下来的泪水和诅咒! 慕千成看着他那表情,一时感到好笑,一时又感到厌恶,说起来他会来此,一是为了遵守诺言,其次对于神奇的秘密,他也有好奇之心,若非这样,他还真是不一定愿意与伊维尔同行。 伊维尔已收起了羊皮卷,突然跳了起来,摸着屁股道:“这甲板也太烫了!” “你现在才发现”,慕千成可是趟在一张沙滩椅上,享受着热带特有的阳光,“那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你如此着迷?” “秘密!”,伊维尔笑得把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慕千成可被他这种态度惹火了,一下子坐了起来,“我看就是关于什么发财的,不如我把你杀了,独吞那宝藏就好。我听说前面的那段河道有鳄鱼带,你正好喂喂它们。” 伊维尔也打开了一张帆布沙滩椅,“没用的,你就算杀了我,抢了羊皮卷,也得不到任何东西。而且我知道你不会这么做,否则你就不是慕千成!” 慕千成哼了一声,“既然知道我不会起歹心,你若当我是排档,还什么秘密秘密的,像个娘们一样。” “我不骗你,这真的是秘密,法老王的秘密,你该知道的时候,我自会告诉你的,早知道了也无益”,伊维尔笑得更得意,一屁股就坐到沙滩椅上。或许是这椅子要为慕千成出一口气,那旧帆布无法支撑伊维尔的重量,突然断裂了,把这胖子摔到了地上。 看到他那个熊样,慕千成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该死的”,伊维尔踉跄爬了起来,狠踢了椅子一脚。 慕千成装出一幅很吃惊的表情,“难道法老的诅咒已经开始对你起效果,你可要小心,不要一头掉到河里去,那可是骨头都找不回了。” “哼,我看是这里看不得我就要发大财,才让我摔一跤的”,伊维尔显然没有被这事打扰了心情,“而且,若真有诅咒,你到时候也一样逃不了,我们都等着受诅咒而死吧。” 慕千成倒不会怕他的恶言,拿起咖啡壶,为自己倒了一杯热咖啡,在还不需要紧张的时候,尽量让自己放松一下,是慕千成最喜爱的生活方式,“谁知道你那所谓的秘密是不是真的?听说开罗一些市场里,到处都说有法老王朝遗留的东西,但有多少会是真的?” “真的假不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而且我突然有个想法,你能不能换一种赚钱的方式?” “什么意思?” 慕千成喝了一口咖啡,好像在酝酿着该怎么说话,才可以打动这个贪财的人,“譬如说,我们若真的找到了关于古王朝的宝贝,把它留在这里,留给这里的人。” 伊维尔像是听到了笑话一样,“那我还赚什么?” “我可以帮你的宝贝找到很好的买家,那买家买了以后,会捐赠给合适的博物馆,而不是在私人手中流转”,慕千成说话时,偷瞄着伊维尔的表情。 “反正都是赚钱了,何必多此一举,而且那些所谓的公共收藏也不见得就有多干净,而其在私人市场上??????”,伊维尔突然把话停住,盯着慕千成笑了起来,“你是既打算陪我去寻宝,又想当好人啊!” “两全其美,不是比像盗贼一样过活,要来得舒服”,慕千成有些无奈地摊开双手。 “我倒不这么认为”,伊维尔显然不屑于慕千成的话,“我可也是用自己双手,拼上性命换来财富的,你看拿破仑不也曾打法老王的主意,还把狮身人面像都炸了,听说就是为了看看里面会不会是用黄金做的。” 慕千成明白跟他说道理是没用的了,而且也自感自己现在能说得出口的,还不是很充分,只好到时候再见机行事,就转口道:“那我们到底是要做什么,你不会是想真的只凭我们两个人就可以找到哪位法老的陪葬或是财宝。最容易被发现的那批财宝,早在罗马人入侵,凯撒称雄时,我猜已被盗尽,跟着剩下来的在漫长的岁月中,也会逐渐被人发现,到现在还藏着的,能有多少,又岂是容易找到的?” 伊维尔笑了起来,“你说的很有道理,但就是这样,能被藏到现在的,一定是足以轰动世人的财宝,就因为珍贵才要如此收藏。” 伊维尔已是被财富梦诱惑昏了头,无论慕千成怎么说,他都不会改变主意的了,所以慕千成也不打算再说什么,但他可要为自己的安全多个心眼,因为听说最近帝王谷内,可有好些怪事,而且有英军驻扎在那,谁都不知道接着会有什么事发生。 伊维尔还打算说什么的,但船尾却传来了一声闷响,好像有什么撞在了船上。 “这河里有这么的大鱼?”,伊维尔顺手抄起了挂在舷边的一幅渔。 慕千成已站了起来,他脸上的慵懒都不见了,“可能真是什么大鱼,而且这鱼还是铁做的,你难道没听出是什么碰上来了。” “劫匪的快艇?” 慕千成已没空再回伊维尔的话,拿起步枪就往船尾跑去,如果给那些人爬上来了,可就难对付多了。 伊维尔虽然怕死,但抵抗的勇气还是有的,不然他也不会敢贪这些横财,他的怕死只会出现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现在情况不明,他当然也是提枪跟了上去,只不过是躲在慕千成的背后。 这船上除了他们以外,还有来自上尼罗河的舵手以及来自苏丹的黑人船工,他们正在船舱里把头探出来,慕千成可不愿意连累这些仅为讨口生计的人,示意他们进舱里把门锁好,无论听到什么都被别出来。 绕过低矮的舱房,就是船尾的甲板,这里无遮无掩的,看来还没有人爬上来,慕千成打了个手势,示意伊维尔到另一侧的船舷去,他自己则已快速靠上了一侧的船舷。 小心翼翼把头探出去,这侧船舷下,什么都没有,仅可见尼罗河那带着颜色,就像在说着什么故事的河水。 慕千成立刻把身子探回来,此时已听到背后传来伊维尔的喊声,“在这,船,有小船粘上来了。” 慕千成第一种想法,就是河上的强盗,他们通过多艘小船,分割包围大型船只,如猎犬一般捕食,但好在自己这一侧还没有任何发现,若摆脱了那为数不多的追踪者,还是有逃走的机会,所以他立刻就往伊维尔那冲了过去,“别手软,把他打下去。” 对于慕千成的呼喊,伊维尔倒没有行动。 这倒不是因为他手软,当慕千成赶到时,就知道为什么伊维尔光瞪大眼睛了,因为船舷下,有一艘木制小船‘粘’了上来,显然它是撞在了大船上,又恰好绕到了大船的绳索,所以没有再漂出去。 但小船上并没有人,就只有一个白色的麻布袋子,袋子装得很满,带子口紧紧扎了起来,可看不到里面是什么! “怎么办?”,伊维尔看着慕千成,“我去拿一根竹子把它挑开。” 慕千成有些犹豫,往四周看了一下,这一段河道比较窄,也没什么可躲藏的地方,至少看来危险还不是迫在眉睫,“你把竹子给我,就算要把这船弄走,也可看看袋子里到底有什么。” 慕千成本不是八卦的人,他会如此多心的时候,往往真是有什么事要发生的。 尖锐的竹子,轻易把袋子割破,黄色的沙子立刻就涌了出来,这仅是一个沙袋!就在伊维尔打算停手的时候,在破口处,随着黄沙的流出,还露出了一只已经干瘪,就如木乃伊一样的手掌!< 二 找上门的尸体们 二 找上门的尸体们 随着沙子逐渐从袋子的破口处漏出来,那只已干瘪的手掌也越发清晰可见。 伊维尔已晚停了手,既因为惊恐,也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慕千成也在犹豫,他再往远处的河道看了几眼,还是不像有什么埋伏的,但这沙袋以及木船会否是什么陷阱?如果里面有小型炸弹,或是什么毒物,那把它捞上来可真是上了当,但里面总不会是一个人吧! 这河道里的古怪事,慕千成也略有耳闻,那黑人苏丹船工就多次提醒他注意。 “用刀割断绳索,让船漂出去,远离我们吧!”,伊维尔在喊,他这提议虽然显得有些胆小,但却是以安全为上。 慕千成还是有些犹豫,虽然说他也不是很想在这陌生的地方管什么闲事,但如果这沙袋里真的有人,而这人是因什么祸事而死的,自己现在发现了,却没有尝试让他至少得到安葬,或是更好的能回到亲人身边,倒心里有些不舒服。 慕千成就是有这些被伊维尔称为多事的仁慈,也正因为此,他遇到了很多危险事,但人生也丰富了很多。 “这样吧,我看既然它撞上了我们的船,也是有缘份,先把袋子和小船拉上来看看,我发现附近也没有可以埋伏人的地方,若真的发现有什么不妥,我们再把它扔回河里也不迟。” 伊维尔显然对于慕千成的话有些不满意,“何必多这样的事,我还赶着往开罗。” “这不妨碍我们的行程,又不是让你抛锚停下来,而且你忘了自称孟菲斯古族的长老曾对我们说,若要发现法老的秘密,就要多留心身边的奇事,说不定这正是什么提示,我们被选上了!”,这话自然是忽悠伊维尔的,慕千成自己不相信,他也不觉得伊维尔会信。 “你说怎样就怎样,但出了事,可别连累我”,伊维尔扔下了手中的长竹,就去拿链钩,准备把沙袋和木船分别拉上来。 那袋子重得要命,慕千成和伊维尔使出吃奶的劲,才擦着船舷把它给捞了上来。 “你快看吧”,伊维尔揉了揉双手,上面已呈现着链子的印,他一边说一边远远躲开,“我倒不担心里面有炸弹,但如果是一具尸体,你可也要小心病毒,这热带的东西可是很猛的。” “而且还有诅咒嘛”,慕千成似笑非笑地从腰间拔出匕首,慢慢隔开了麻袋,黄色的沙粒立刻就崩散了,显露出一具人的形体,“舱里有药箱,麻烦拿来。“ “你难道认为这人还有救“,伊维尔在苦笑,但还是回舱里把药箱拿了过来,而且肯定是他命令船工加快航速离开这段河道,因为慕千成明显感觉到了船的变化,这胖子倒是小心得很。 那具‘人’身上的沙子慢慢被慕千成抹掉,在进行这些操作时,他可是带着口罩,穿起了一种独特的防护服,这些都是他出发前,跟一位有这热带方面经验的老探险者学的。 然后他又从箱子里取出了一个喷壶,对着尸体喷了一回。 “若是凶恶的热带病毒,你这些玩意哪起效”,伊维尔远远喊话。 慕千成已不理他,但这也不代表他会不小心,毕竟这沙袋可是来路不明,而这又是一个流传着无数既美丽又恐怖传说的古老国度。所以他选择还戴上了防毒面具,这又惹来了伊维尔的一顿冷嘲热讽。 黄沙被弄掉,这是一具男子的遗体,而且是赤身**的! 伊维尔虽然嘴里多话,但也知道要弄清楚情况,现在只有靠这不怕死的同伴,所以当慕千成进行一系简单的检查事,他倒把嘴巴闭得很紧。 甲板上陷入了一片寂静,仅有尼罗河的河水拍打在船身上的声音。 慕千成的医疗知识基本都是自学和经验所得,当然有一部分也来自于他的密友,从国外留学归来后一直在澳门行医的一位美丽女性 给人看病的本事,慕千成倒不敢说有,但这种给死人“看病”的技艺,加上他善于把信息揉和在一起的敏锐观察力,倒是常常发挥作用。 伊维尔看了看手表,三十二分钟,慕千成停下了手上的工作。 “你可以过来,也可以不过来。” 伊维尔合上了金怀表的盖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可以过来,是因为我已知道这人的死因,初步判断应该不会有什么病毒;你可以不过来,是因为这人的身上看来可没有藏起什么财宝,你不感兴趣就可以不来了,当然这只是表象,谁知道这人的背后有什么秘密?” 伊维尔犹豫了一下,“那你喜欢怎样处理都行,可不要拉上我了。”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这人还说不定是我们的同行,考苦者或是盗宝之人。” “你怎么知道?”听说这人有可能也是打金字塔主意的狂徒,伊维尔的脚动了动,有过来查看的意思。 慕千成脱下了防毒面具,“这是一个白人,但手脚和脖子都有长期在外暴晒留下来的痕迹,他的手指甲里有因为长期接触泥土和砖石之类旧东西所染下的颜色,但手指却很细很长,一点拿铁锹的痕迹都没有,显然不可能是农民,而且这人的左手手指,还有经常握笔留下来的茧,加之他右手的食指上本来还是带着一枚沉甸甸的戒指,现在戒指虽然被拔掉了,但留下了一圈凹线,同理,他断了的小指也可看出有安装金手指的痕迹,我只能说他是一个经常在野外工作,但自己不需要很大体力劳动,而且富有的中年白人,考虑到在这片土地上,而且还遭了横死,当然就有可能是我们的同行。” “这人确实是我们的同行”,伊维尔已来到遗体旁边,他倒抽了一口冷气,“因为这人我本就认识,他正是我们现在要去寻求合作某考古队的研究员,一个澳大利亚人。” 慕千成再次趴了下来,用一种怀疑的眼光看着尸体,“这人死了已有几天,不过可能一直被埋在沙里,或是保存的地方比较特殊,所以延缓了变化的时间。你说杀他的人,是否也在警告我们,所以让他撞上了我们的船?” 伊维尔不自觉握住了步枪,“不知道,我其实对于他们的现状也不是很了解,但我知道跟他们现在进行的项目合作,我有发大财的可能,这人是被埋在沙里闷死的?残忍的手段!” “不”,慕千成很勉强地笑了笑,“他死得方式很讽刺,他的尸体虽然被人埋在滴水不沾的沙子里,但这人确实溺死的!” 伊维尔后退了一步,吞吞吐吐,也不知想说什么,但最后仅仅是咬住了牙齿。 慕千成已干脆盘腿在尸体边坐了下来,“你说那把尸体装进沙袋里,让他飘浮而来的人,把死者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拿走了,就是为了不让别人知道他的身份,而原来你却知道他是谁的,难道真是定点恐吓我们?” “我真不知道”,伊维尔的嘴里喘着粗气。 慕千成把割开的沙袋盖在尸体上面,“既然你说本就是要去这人的考古队里,那我们就把他的尸体也一同带过去吧。” “我们会不会被怀疑?” 慕千成摇了摇头,“这人死时,我们还在苏丹和埃及的交界处,我们的船工也可作证,怎么可能杀得了这人。而且如果说杀人者是针对这个项目,那我们更是不管不行。” 伊维尔勉强点了点头,但脸色又都变了,因为早干瘪了的死者,居然动了动右手掌。 慕千成的眼睛则敏锐多了,“有东西在他的手掌里!”他想掰开死者的手,好在死者虽然握成拳状,但不是抓得很紧,慕千成用了一点技巧就把他僵硬的手掌弄开了一点,突然就有个东西从里面爬了出来。 一只褐黑色的蝎子! 好在慕千成迅速把手抽回来,不然说不定就被这毒物咬到,这藏在死者手里的东西,迅即在甲板上爬了起来,慕千成提脚想踩得,伊维尔却突然开口道:“还是别,你可知蝎子王的传说?” “难道你要告诉我,这小东西是蝎子王”,慕千成笑了起来,看着还在自己踩踏范围内的猎物。 “不,听说被他的小毒物咬到的人,可会被他把灵魂索走。” 慕千成指了指干瘪的尸体,“这人难道就是这样被索走了灵魂,但他可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不过我对生物学没太专业的研究,也不敢妄断这笑意的来历,你的提醒也对,这东西还是先留着,说不定倒时候破案就派上用场了。” 伊维尔当然是不会动手的,慕千成用一个密闭的瓶子把蝎子装了起来。 本来他们还以为这事就此告一段落了,谁知在当天里,一共有四艘这样的小船顺流而下,虽然仅有第三艘再次碰在船上,但因为第一艘上面的诡异,慕千成早对这起了兴趣,所以都把船只拦了下来。 结果那三艘船上的都有沙袋,沙袋里居然都有一具尸体,瞬间船上就成了有四个活的男人,和四具尸体。 这些人到底是被谁杀的,与慕千成等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他们会被处理得如此诡异,而且就像是要专门找上这艘大船似的? 诅咒,伊维尔本不是很相信这个词,却突然开始躲在舱里看有关这方面的古籍!< 三 将要复活的女木乃伊 三 将要复活的女木乃伊 四具离奇而来的尸体,只能暂时搁置在船底的储蓄仓内,密闭的环境里,已弥漫着一股恶臭,既不卫生,也不便于日后的进一步解剖。 但船上没有冷冻设备,也只能将就如此。 伊维尔显出有些许的恐慌,毕竟不知道这事是否针对他们,而且慕千成还发现了伊维尔一个很有趣的现象。他既会为那些恐怖的尸体感到害怕,又有一种想看看那些死人脸的冲动。或者就如同喜欢看恐怖片的人的心理吧。 这胖子虽然贪财,却并不是完全泯灭了人性的那种怪物,慕千成更喜欢用市侩去形容他。不完美的一个人,但也算真实可感。在探险的过程中,遇到志同道合的高尚者,固然是最好的,但伊维尔这种人至少比口是心非的好多了。 所以虽然满肚子都是疑问,但这两天水上的行程还算不错。 船在离开罗有不远距离的码头停泊了,从这里开始,要换乘马或是骆驼完成剩余的路途。在这里,车辆都是很少很少见的,从登陆以来,慕千成还只是碰见过一次英国的军车。 在这个近东的古老国度,慕千成感受到了一丝自己故乡的悲哀。 慕千成的原意是尽快联络当地管刑事的,好移交尸体,并且说清楚案件,当然也得考虑如何不会把祸水惹到自己身上。但伊维尔却坚决反对,首先是第一具尸体与他要找的团队有关,而且他还是要先把情况告诉一位驻此的英国上校,不然谁知道当地的警察会怎么对他们,而那位上校是他的一个远房叔父。 固然有些不尊重死者,但为了妥善,也为了进一步的调查,也只能这么做。 虽然不知道这些人的具体身份和信仰之类的,但慕千成也按着一些公认的传统,暂时把他们处理起来,用骆驼车运载着。 这整个故事,很多交谈涉及到埃及的方言、阿拉伯语、英语等的,为了读者阅读方便,已被翻译成中文,为了避免引起很多不必要的国际纠纷,也省去了一些宗教与习俗的东西,但这样不但不会影响故事的真实性,反而正因为要避讳,可见中外差异的巨大和真实。 开罗,这座有着数千年古老传统的都市,倒还不算有多大的改变——当然也可理解为发展落后。除了很少量欧洲人带来的新玩意外,还弥漫着浓厚的古典色彩。不过这种古典到底与法老王时代有多少的牵连,就很难说清楚了。 从进入城里开始,慕千成就放慢了脚步,他在用心感受这座城市的特点,也在观察那些早已成为这座城市一部分的芸芸众生。 以阿拉伯的居民为主,也有一些黑人,还有欧洲人,西欧和南欧的。 人们的口音也很混杂,除了阿拉伯语外,也有英语,南部非洲的土语,甚至印度的少数方言。 伊维尔催促慕千成赶紧走,可别忘了后面的驼车上有几具尸体。 他们直奔英军上校沙克斯的驻军地,不过到达时才发现那已成了一间军官俱乐部,不过听到伊维尔能够说出那个军官的名字,还有一些其他事,门外的卫兵还是相信了他是来找沙克斯的,并告诉了他,沙克斯和他的部队移驻到帝王谷以北的一个小镇上,若伊维尔坚持要找他,可以自己去碰碰运气。 伊维尔显然是因为之前在阿拉伯半岛的部落冲突中吃够了苦头,在红海又被海盗追逐,跟着在尼罗河上又遇到了这么一些奇怪的尸体,可是想快点找到所谓的保护伞。当即就催促慕千成连夜赶往沙克斯的驻地。 慕千成倒不想这么快就离开这座有种特别韵味的城市,说自己还想在这逗留一下,不如让伊维尔先去找他那位亲戚,待他把事情都处理好了,再回来找自己,反正自己在此地也没什么事,只不过为了兑现诺言,陪他寻宝而已。 伊维尔看无法说服慕千成立刻一同离开,也不多想,立刻就租用了马车,要在日落前赶到那小镇,慕千成当然要他把那些尸体也带上,毕竟军队里也有军医和处理这些事的,而且直觉告诉慕千成,这些人的死亡必定跟伊维尔追逐的秘密有关。 这片土地确实有太多迷人,但又骇人的秘密,譬如说法老王的诅咒吧! 但再恶毒的诅咒,或许都比上人类罪恶心理带来的破坏,这是一个很真实,却不是每个人都愿意承认的道理。 慕千成虽然有很强的语言能力,但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学会这里的语言,而且埃及人说的阿拉伯语,好像跟半岛的又有些差别。 所以慕千成雇佣了一个名为哈桑的翻译,这小伙子也就十六七岁,本在路边玩弄着蛇的戏法,当看到慕千成时,却很机灵地问慕千成要不要翻译。 慕千成自然也是有戒心的,不过这小伙子难得有一口流利的英语,所以慕千成雇佣了他。据他自己说,他曾跟父母移居伯明翰,却因为一些排外的小事件,被迫回到了这里。 慕千成让他推荐一间安全又舒适的旅馆,他脱口而出喊了‘卫士’的名字。 “卫士?”,慕千成念了这个名字几遍,好像从来没有听过的样子,其实他早和伊维尔约定了就住在这,因为船上的黑人船工早告诉了他,过往的客商常住在那,算得上是一间富有照顾外国人经验的旅馆。 “先生,顺着这大道走下去,很快就可以到的”,哈桑眨了眨大眼睛,“那是马木鲁克王朝时代就用来招待外宾的地方,现在则成了有名的酒店,虽然价格不菲,但我知道你不会放在心上。“ 慕千成的手不自觉移到了皮袋子,“你怎知道我不介意,说不定我可只是一个衣着光鲜的穷蛋。” “不,我老远就嗅到了你袋子里的金币味道,而且像你这种远来的寻宝者,我可见多了,尤其是最近,一些可怕的强盗,但我们又依赖于你们获得生计”,这小孩说话真是够世故和直接的。 慕千成也不否认,点了点头,“那就到你说的地方住宿吧,我相信想来这片土地碰碰运气的人或者不少,但为什么你还添了‘最近’这个词,难道是最近有什么特别的?” 哈桑微微笑了笑,“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说不定今天晚上还要更热闹!” ‘卫士’旅馆确实有些古马木鲁克王朝的风格,虽然慕千成对于近东的历史和风俗不太算有研究,但对于某些特征还是有了解的。 一副皮甲已有些褪色的马木鲁克骑兵铠甲就竖放在馆舍的入口处,以显示出此地的悠久历史。 哈桑已为慕千成打点好一切,上好的银币金币,自然能换来最好的服务,这里的服务当然是包括很多种的! 不过无论进行什么活动,当然还是得先填饱肚子,对于饮食,慕千成可是一个愿意入乡随俗的人,有人说他是随性,但他更愿意解释是自己喜欢尝新。 菜肴,也由哈桑来点,慕千成让他坐下来一块吃。 特色的食物固然能引起人的兴趣,但令慕千成更感兴趣的,则是自从进入酒店后,他从那些能够听懂的词汇中,听到最多的词语就是什么木乃伊,祭奠,活了之类的。 慕千成咬了一口大饼,“今晚看来还真是有什么好事,这里的人都在说着,而且不少人还是操着英语、德语还有南洋的方言。” “是的,先生,今晚有一场名为复活的祭奠,你要不要到现场看看。” 慕千成看了哈桑一眼,却不再说话。 这孩子也是很懂打蛇随棍上,接着道:“那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变戏法,这里老板的儿子就在他们那个队伍里帮忙,可以安排你近距离观看,要不你跟他谈谈了解一下情况,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慕千成把大饼的最后一角塞进嘴里,“估计也只不过是艺人们的小把戏,不过今晚我还在这,看看也无妨,你现在能否把老板找来,我想先了解一下情况。” 酒店的老板身材很高大,穿着传统的服装,说话声音很大,但却很懂待客之道,慕千成让他坐下来边吃边说,他也婉拒了。 “我自进城,就听到大家都在说,今晚有什么好看的?” 老板早已打量了慕千成一番,“如果贵客是喜欢猎奇的,那就不要错过,如果你是一个考古的人,就更不应该不看了。在帝王谷内,有多支自称在做各种研究的队伍,他们都有欧洲国家的背景,到底在做什么,我们既不知道也不敢评价,但自图坦卡门以来,一直没有什么重大发现,直到上一周,一位法国商人支持的队伍,挖掘出了一个新墓,而且找到了一具至今还保存完整的女性木乃伊。最令人惊讶的是,有一位来自南撒哈拉的大巫师,说他有法力可以让她活过来,这样的话,这人就可能带大家找到更大的宝藏。” 慕千成差点笑了起来,“那他们说今晚,就是复活的好时机?“ “是的,他们要在某地进行复活仪式,但大巫师也说只有一成把握,当然能参加仪式的都是一些有身份又感兴趣的人。” “那逝者是什么身份来的? ” 哈桑插嘴道:“一位宠妃,不过据说因为与朝臣有私情,被活埋了。而且她的身上还有被连累的朝臣家族以及法老王的双重诅咒,先生要不要观看今夜回魂祭奠?“ “那她活过来时,到底是已经几千岁那么苍老,还是有当年的美貌”,慕千成玩世不恭地笑了起来,但实际上他早已心里有数。< 四 不见光的圣殿 四 不见光的圣殿 慕千成的这个问题让老板笑得有些尴尬,“这我怎么知道,看来只能问问那位法师了。” 哈桑已插嘴:“如果她复活过来,还是能有当年迷惑君王的美貌,那固然有趣;但就算是已成了一个活了几千岁的老人,不也是足够让人震惊的?” “你的意思,是无论怎样都值得一看”,慕千成笑着反问哈桑。 这小毛头倒是滑头,不表态,“这当然是先生自己认为了,况且这事是真是假,我们也不敢保证,不然有什么的,先生可要责怪我们。” 慕千成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已从怀里掏出了两枚银币,“那就算我也是一个观众,我想也不可能凭白让人近距离观看这点旷古奇事,这点小费可够了没?” “当然够了”,老板很快接过了银币,还偷偷向哈桑眨了眨眼。 慕千成自然是察觉出他们间微妙的联系,不过让他感到奇怪的却不是这一点。你说有什么神奇的表演,甚至是一些地下市场的拍卖,作为联系人,收一些费用才把人带进去,倒很正常。慕千成也多次混进这些圈子里,这老板显然就是在干这样的活。 但那两个旧第纳尔银币就能让他如此高兴?这里毕竟怎么说,还算得上是次高档的地方,慕千成一入门的消费已不止那个数目,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古怪? 不过看来就算有什么奇怪的,也应该是出在那个所谓的复活仪式上,死了几千年的人,还真能复活? 慕千成注视着老板的离开,刚想回过头跟自己的翻译说上几句话,却又被别的把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大门被人碰一下推开,随之走进了一个身材魁梧,全身上下裹着如同白帐般服饰的男人,这人走起路来,好像也会扬起一阵风,令孱弱的人不禁摔倒。 他的腰间还挂着一把金灿灿的沙漠弯刀,刀柄处有一串很耀眼的宝石,同时怀里还藏着两只老式手枪。看到他进来,靠门大桌子上的人纷纷嚷着躲开,但还是有一个走得慢了,被他一下子推了出去,显然他是把那张桌子看作他的专座似的。 老板已迎了上去,和那大个子说起了话。 “什么来路?”,慕千成看着那人说出了这话,这当然是在问哈桑。 “先生,你可要记住那把弯刀!他是托布鲁克驼铃商队的首领——绰号沙鲸的胡泰斯,来这里大约一年左右,虽然他会说一口流利的本地方言,但大家都怀疑他是从什么地方流窜而来的。” 哈桑提供的这些信息,慕千成认为还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为什么大伙都这么怕他,我看这饭厅里,有好些人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譬如那角落里一直打牌出千的秃头男人。” 哈桑压低了声音,“因为这人带领的虽然名为商队,但实际上却是一支受钱就替人卖命的蛮徒,据说他们本是在利比亚为意大利人作战的佣兵,之前还配合英军剿灭了沙漠里另一支盗匪,但也有人说他们在暗中做一些关于法老王陵的黑生意,总之关于他们的传言很多,而且一个比一个吓人???????” 慕千成以很独特的方法,又观看了那个大个子一番,“这人会否是渡爱琴海过来的,他那身打扮有可能只是掩饰。我就见过奥匈帝国的一些残兵,在无所依归后,干这些事。” 哈桑眨了眨眼睛,“先生怎会认为他是从那来的,但还真有人听到他和同伙说过拉丁语之类的。” 慕千成笑而不回答,他自然有自己的观察方法,“我只不过是和朋友来旅行的闲人,这样的大腕,还是不要招惹为妙,还是谢谢你的提醒”,慕千成用餐巾纸擦了擦嘴巴,“我要回房里睡一下,晚饭前把我叫起来,在去看那复活仪式前,得洗个澡,总不能让自己比上千年的古尸还要脏嘛。” 这客房里的东西,倒是既有特色又古朴,光是地上那罕见的波斯地毯,已足够让慕千成这种人觉得,房钱花得值! 不过现在倒不是欣赏这屋内陈设的时候,还是要先补一个觉,毕竟前一天一直在船里,又记挂着那几具尸体的怪事,总是睡不踏实。 入夜后的开罗,显得很宁静,不要说跟西方的都市相比,就算是跟上海之类的比较,也显得没有太多的夜生活。 复活仪式,据哈桑的指引,是在一个广场,或者更确切说是被称为古代圣殿的地方进行。 老板和这小翻译说了几句话后,把一个铜铭牌交给了他,就自己回店继续工作,显然是要由这孩子给慕千成带路。 跟哈桑在一起,慕千成总觉得比与那老板同行好多了,至少可以理解多一点事,但这孩子也已是久炼成精,敏感的话题或是会为自己带来麻烦的,都以说笑忽悠了过去。 慕千成本还以为圣殿,是城里的哪个遗迹,却没想到居然是在不见阳光的地底下。 那看似不可能如此厚实的地表下,居然有如此丰富的地下世界,显然它们应该是古代埃及首都的一部分,后来的城市在上面层层覆土建设,到后世被人再次发掘出来时,已成了地底下的世界。 但这丝毫不影响这里的宏伟,还让它显得多了一些在破败中透着神秘的复杂魅力,在这里让古代的死者复活,倒是一个很不错的地方。 “这样的遗址,在开罗还是有很多的,不过跟先生之前在中东看到的那些地下市场,又有很大的不同。” 慕千成弯腰穿过了一道拱门,“你知道我去过阿拉伯半岛?” “是的,你怎么看出那人是奥匈余兵,我就怎么看出你曾到过中东”,翻译得意地笑了起来。 穿过一些画着斑斓壁画的过道,就绕到了一座大门的前门,慕千成远远已可看见火光,和火光映照出来的两个巨大影子,反映在灰黄色的墙上。 一个人影,居然有巨大的狼头,而这狼人的同伴,则看不出是什么,只不过显得相当雄壮。 慕千成愣了一下,哈桑已道:“阿鲁比斯像,一路进来,墙上画的就是有关古代法老最忠诚的卫士,狼头人身的阿鲁比斯。” 慕千成点了点头,虽然一路上没有来得及细看,但好像真是关于那狼卫士的故事为主,而走近了那影子,也能发现真是一尊阿鲁比斯的雕像,被火映照着。但另一个影子却不是雕像,而是一个人,这人叉着腰,一手按在腰间的弯刀上,恰好跟古代卫士的姿势无比的想象。 之前在旅馆的饭厅里出现过的沙鲸胡泰斯。这人立刻就发现了慕千成等,他瞪着眼睛看了看,长胡子都好像在微微动着,但却没有说什么,就看着慕千成从身边走了过。 “他像在等什么人似的”,慕千成没有回头,只用余光在偷看,“难道这复活仪式就是他弄出来的,那我就觉得不一定好玩了。” “当然不是”,哈桑也直到远离了那人,才答道:“我不早跟先生说了,发掘出这具女木乃伊的,是一个法国商人支持的考古队,这复活仪式也是法国人支持的,他还派了一个自己的女儿来主持一切,那沙鲸应该也是观众之人,您没看到他胸前也挂着铭牌。” “想不到这场戏法,这么吸引人”,慕千成还是只认为这是一场如闹剧般的变戏法,他只不过是闲着无事,所以来看看。 已可隐约听到前方有阵阵人声,显然早有人到了。虽然两侧的墙壁上都挂着火把,或是点了铁盆的油灯,但还不足以照亮如此大的地方,加上人影的遮蔽,让空阔的殿堂还反而不如之前的过道明亮。 殿堂里的人可真是不少,有穿着本地传统服饰的人在入口处维持秩序和检查铭牌,慕千成当然被顺利放行了,哈桑带着他就往人群里挤,来得人约有五十多个,大部分都穿着入流的衣服,显然还是以欧洲人为主。 重重的人影围着一座不高的古代祭坛,而最引人注目的,当然是祭坛上还有一个如同大盆子般,很薄但好像是黄金做成的器皿。 这器皿上盖着一张很特别,凭肉眼观察估计是毯子的东西,这所谓的器皿倒是可以容纳一个人,难道那“女主角”就在上面。 人们仅在低声交谈,但从这些人的表情来看,他们来观看的心态,或许与慕千成差不多,至少在那死者真正活过来之前,他们不会盲目相信死能复生的故事。 在入口处负责检查的人,已悄悄把那里的门给关上,不过这圣殿还有多个分支,只不过不只是否也能连到地上,慕千成也注意到,那沙鲸在关门前一刻,也混了进来,虽然说不想惹是生非,但这人还是引起了慕千成极大的兴趣,一种天生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必定会在埃及的此行中与他发生交集。 在慕千成分神时,人群里爆发了一阵掌声,一个褐金色头发的女人走了出来,站在了圣坛上。 圣坛上的光线本就不是很充足,加上长发遮住了她大半边的脸,让人无法看得太清楚,但她一口流利的法语,显然就是哈桑所说的法国商人的女儿。 慕千成也没来得及听清楚她到底说了什么,那女儿已轻轻掀开了那毯子,露出了一具包裹着已变黑的裹尸布的人型。 这就是女木乃伊? 显然对于这个疑问,那法国女人是打算回答的,她的做法虽然在慕千成的眼里很不专业,但她已用带着手套的手,把人型左手的裹布解开了一部分,顿时露出了一只已经完全风干,如同腊肉般的手掌! < 五 复活之礼 五 复活之礼 慕千成也在定神看那只手,虽然才考古的角度来说,这么贸然解开木乃伊身上,那已经缠了几千年的裹布,是很不妥的,而且也不容易弄开,那种东西往往已和尸身粘在了一起。显然为了能够做出刚才的展示,至少尸体手部的地方就已被特殊处理过,一般来说是用一种药水弄的,这就更加不合考古的常理。 慕千成也曾经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与一位教授在哥伦比亚发掘了一具木乃伊,由于缺乏特种设备,本来接触到空气,尸身已在起变化,当鲁莽的队员不知怎么弄掉了那些裹布后,尸体更是以极快的速度萎缩掉,还令当地以讹传讹,弄出好些吓人的传言。 不过如果这法国女人真能让这具尸体复活,那解开裹布也没有关系了。 但这真有可能?慕千成始终认为是个骗局! 但他倒真没料到对方会拿出一具古木乃伊。虽然离坛上有些距离,但还是可以清晰看到那是一只已经高度风干的人手,肌肉和筋络顺着骨骼全收缩了起来,加上那发黑的肉色,就有些如同腊肠一样。 看到这真正的主角,人群顿时涌动了起来,赶来这里看的人,多半是不怕什么诅咒,有过冒险经历的,那时代,尤其是欧美社会还是有这种风气,所以大家现在都在往前挤。 那几名工作人员立刻挡在人前,维持着秩序。但还是有一个小个子挤出了人群,冲上了祭坛,对着尸体拍了两张照片,法国女人立刻把他请下了台,但没有动他的相机。 “好了,我知道各位的兴奋,因为我也很兴奋”,那女人张开了涂着如同烈焰般口红的嘴巴,甜美地笑了笑,“但是如果这样惊吓到了亡魂,她回不来了,可就没意思了。” “你可别打算用什么话搪塞,我可不信这尸体真能复活”,有一个穿着西服的中年男人在台下嚷着。 金发女郎弯了弯腰,“我也没说一定能成事,到底行不行,还是交给我们有通灵能力的祭师——蝎人,他可是我踏破了铁鞋,才在刚果河流域找到的,懂古代黑之魔法,能够通灵的超人。” “黑魔法师?”,台下的人切切私语。 慕千成倒也被引起了兴趣,他倒是要看看吹破牛皮后,这娘们如何自圆其说,不过在他看得津津有味的时候,那哈桑却悄悄离开了他的身边。 同时,慕千成也有留意那沙鲸胡泰斯,他也挤在人群里,而且好像在跟一个人在低头交谈。 圣殿里的烛火,被在现场维护秩序的男人们弄灭了一半,殿堂内顿时就暗了许多,但总得来说还是可以看清楚东西,如果单单想靠变幻灯光就把大家忽悠过去,也不太可能,至少要忽悠慕千成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灯光暗了之后,大家就发现坛上有些变化,放置着木乃伊的“器皿”下有一圈图案在发光,就像是古代的黑魔法阵。 慕千成悠然点燃了一根雪茄,心里暗骂道:“特殊涂料,装神弄鬼的,我看你骗谁?我就不信这水分都干了的人,能够再活过来。” 殿里其实响起了一阵好像什么人在哭,又好像什么人在笑的声音,特殊环境造成的回音,让人感觉那声音更是无处不在的。 “肯定是柱子后有放声音的小机器”,慕千成听到旁边的一位男子低声用英语对自己的女伴道,显然敢来凑这种热闹的人,都是有见识又胆子大的,除非这祭师真有通天之能,能把这妃子的灵魂从冥间招回来,否则要让这里的人相信,只怕是很难了。 古怪的声音如同交响乐,此时彼伏,越发难听和刺耳,当声音突然收住那一刻,从黑暗中如同鬼魅般涌出了九个披着及地紫色反光长袍的人。他们一下子已到了坛上,以箭头的形状散开,他们脸都被长袍盖住,但当他们把头抬起来的时候,大家总是会看到一点的。 慕千成是早有心理准备,这种人肯定是戴着吓人的面具,那种东西用不着害怕。 但虽然有准备,慕千成还是被吓了一跳,因为带头的那个人,并没有带面具,如果他有带那还好多。因为这人既没有了眼睛,鼻子嘴巴好像也被什么东西全咬烂了一样,脸上长满了如同菩提子般的东西,足以让人呕吐的恐怖。 大家纷纷发出尖叫,那人却好像还把脸凑向大家,红唇女郎的身旁,已多了一名黑人男子,女郎道:“祭师只懂本族的古语,为了让大家能知道他到底在做什么,这位先生将会给大家翻译,他是祭师部族的人,但同时它也会简单的英语。” 那男子用有些蹩脚的英语向大家讲解,这法师会如此怪异,在于他通灵的时候,会遭谴染上冥毒,只有刚果盆地的毒蝎子和吸血红蜘蛛能为他吸走毒素,所以会变得这样,这就是通灵的代价,在他讲述这令人半信半疑的故事时,那祭师围着木乃伊又跳又叫的。 “既然他有能力让死去千年的古尸复活,岂非也有能耐让现在的死人活过来”,有人在喊话,“那能不能帮帮我的祖先?” 黑人男子等祭师停止了跳动,才把那人的问话翻译给他,祭师突然又吼了起来,没有人听懂他在说什么,但他夸张却有力的肢体语言,如同把人们的心脏也抓住了一样,大家都不自觉退后了几步,好像要避他的锋芒。 黑人男子向祭师躬了躬身,才向大家道:“祭师已说,死人的灵魂会得到超度而转化,只有受诅咒之人的灵魂是无法超生,会在冥界之外游离,这样他才可以把她找回来。这艳后本是法老的宠妃,却与卫士私通,那卫士已在她面前受万虫之刑,而她也被活埋而死,但由于他诞下了唯一的继承王子,后来也得到了安葬,但身上所受的诅咒加上自己的怨恨,却令亡魂无法超生。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爱的那个男人已经转世为人,而且或许就在这附近。如此,她才可能有一丝活过来的动力!” 这番抑扬顿挫的讲述,还真令人有几分相信,但最重要的还是,他如何能让这具尸体活过来。慕千成已很仔细看了放置木乃伊的“器皿”,没有空间能把人藏起来,在里面躲着说话,或是操控尸体的。 就在大家有些猜疑时,祭师又喊了起来,黑人男子对大家示意安静,“时候到了,时候到了!她已飘忽于此,周游于你们的身边,用惶恐的眼神看着自己的肉身,你”,他突然指着一个女人,“千万别动,她就在你的身边,别惊吓了她,但祭师也没有多少把握可以把她找回来,而且她只能魂归一次,数天后就要与肉身一起永远灰飞烟灭!” 那被他指着的女性观众还真是打了几个哆嗦不敢动,或者单纯听这故事的人,会不被吓到,但正所谓当局者迷,现在的电信诈骗不也是同样的道理? 祭师身后那八个披紫色长袍的人,已围在古尸边单膝跪了下来,祭师也不知从哪,很庄重地拿出了一个如同酒壶,但又不完全相似的古怪陶器。 祭师对这陶器,做出了一番在慕千成看来,如同爱抚女人一样的动作后,就对黑人男子喊了起来,待他安静后,黑人男子就向大家解释道:“祭师现在要把这具肉身暂时收进壶里,看能否她的灵魂再柔和在一起,若成,她就可能回到世上!” 大家都不敢再说话,瞪大眼睛瞪着祭师和那具干尸。 祭师把瓶子托到头顶上,慕千成注意到,他也没有用身体挡着木乃伊,而是让所有人都能看到那里的情况,然后口里就开始念念有词。 他的咒语初听起来就像是和尚在念经一样,但听久了,就有些厌烦之感,后来那八个陪祭也一同念了起来,就像形成几重奏的效果,让人头晕目眩。 但慕千成还是咬着嘴唇让自己保持着定力,他深知,这戏法是真是假,现在就是最关键的时刻了。 “啊”,祭师长呼了起来,同时一番手掌,器皿里的尸体居然还真的不见了,只剩下一卷裹尸布。 起初还有些人没有发现这情况,待发现时,都惊叫了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只手没有了,连着手的人体当然也不见了,但包着他的布带却居然留了下来。这古代尸体就像是突然蒸发了一样! 那么一大具尸体,突然就消失了,真是令人难以置信,但它偏偏又就是事实。 这到底是什么回事,连慕千成都没有看出来。 但祭师蝎人却好像要告诉大家答案。他双手捧着那个酒壶似的陶器,仿佛那东西变得越发的沉重,他的双手已无法支撑。两个紫袍使者立刻上前帮忙托住了那东西,但当他们的手一接触到瓶子,立刻就被压弯了腰,然后又单膝跪了下去。 尸体被装进了瓶子里? 慕千成听过西游记里,平顶山的故事,这里的不少欧美人士当然也知道神灯的传说,但现在亲眼看见这奇像,还是只觉得难以置信。 这到底是法术,还是什么诡计,背后又有什么目的?< 六 会说人话的古神阿努比斯 六 会说人话的古神阿努比斯 蝎人的嘴里又在喊着一些没有人能听懂的话,不过倒不想在说什么,他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来的,就像在念着什么咒语。 法国女郎凯德利早远远离开了圣坛,只站在人群的最前面,好像她也怕了这事。 那与蝎人同族,负责讲解的男子也把身体藏在了一条火柱子的后面,确定自己安全后,才向大家道:“祭师正把怨灵和她的怨恨收入瓶子里,成败就在此一举!” 他的话才刚刚说完,就有一阵猛烈的风势,夹杂着好像什么的叫声以及一阵腥臭味直涌进圣殿广场里,不少绅士的帽子都被吹到了地上。 此时,蝎人已把瓶子放在本来存放尸体的圣坛后方的一块石碑凹槽上,石碑上画着已模糊,但还能看出些许油彩的古代图案。 慕千成倒还是不太相信这些装模作样的把戏,但那尸体到底是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台上可以没有能把他藏起来的地方,而且蝎人也没有作出能把他藏起来的遮蔽性动作。 这让一切看起来就像是木乃伊的冤魂被收进了瓶子里,而那一瞬间,失去了依附着的冤魂,她早该腐化掉的肉身就消失了。 对于慕千成的疑问,祭师正用行为作出回应。 看起来是招魂和收灵的仪式已告一段落,蝎人转向了大家,用那没有眼珠子的眼睛,却好像在看着大家似的,然后他就一把抄起了那残留在圣桌上的裹尸布。 那已忍受了千年岁月的发黄东西,一离开服务了这么久的‘主人’,好像也失去了最后的韧性,纷纷破碎断裂,甚至散成了灰尘状。 除非是瞎子,否则现在都可以看到圣坛上除了留下了一把很小的黄沙外,已是空空如也。 木乃伊一下子就成了一把小沙子? 慕千成都忘记嘴里的雪茄已抽完,还干叼着,他虽然本也认为这一切都是假的,但现在又必须重新考虑一下自己的认识。毕竟这世界之大,还真是无奇不有,自己不知道的,倒不一定就不存在。 其实无论这祭师是否能真的让古代女尸复活,他的仪式可以令慕千成这种坚信理性至上的人都产生动摇,已是巨大的成功,何况这仪式还没有结束! 蝎人已从陪祭手里拿过了一个金色的器皿,把那把黄沙都抓了进去,突然他的身体抖了抖,就像是被电击中了一样,然后大家就看到了他抬起了右手,手背上已咬着一只蝎子。 这东西是藏在沙里了? 祭师忍着痛,把鞋子扯了下来,活生生就掰开了,然后把自己的血和蝎子残骸上滴出来的液体,都滴落到沙子上,最后就把沙子灌进之前装了亡魂的瓶子里。 就在大家都在猜测她还会接着干什么的时候,人群里突然有人叫了起来,跟着人们就乱了,纷纷往两边躲。 慕千成也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但也只能随着人们往两侧退,圣殿中间就空出了一条路,如同欢迎国王般的礼宾大道。 一只巨大的黑色动物如闪电扑了上来,在那条路上急速而跑过,往祭师那就长大了嘴巴,那形状看起来有点像一只黑色的狼狗,但在这种情况下,人们自然都会想到埃及法老的卫士,阿鲁比斯。 那只畜牲活生生把祭师压倒到地上,最后的陪祭也纷纷躲开,但那东西却没有咬祭师,而是把瓶子碰碎在地上,然后把黄沙一把都给吃了。 这变化已够吓人,但还不是结束,那头怪物,突然又从圣坛下跳了下来,把站得离圣坛最近的凯德利都一把撞到,然后它居然站立着,对着人类说起了话。 慕千成没有听懂那种语言,但却听到旁边一个穿着白色燕尾服,手持手杖的老人在自言自语,古埃及语! 这狗会说人话已够诡异,而且还是已在民间失传的古埃及语! 在大家惊魂未定的时候,那黑色东西已又跃了起来,瞬即就冲进了漆黑的一条过道里不见了。 “他说什么了”,听不懂古埃及语的还是大多数人。 但显然会来这里的,又有不少人能听懂,“它说,吾妃将于明早在法老王朝博物馆的地宫里重生,我乃爱她一辈子之人的化魂!” (这里真实说的可不是什么法老王朝博物馆,而是一间真实存在,在世界上很有名的博物馆,但这里为了不侵犯他人的缘由,改用别的名字替代) “那因为与王妃有私情,而遭受虫刑的卫士?”,众人纷纷嚷了起来,什么缘由都有人猜测。 突然消失化为一抹黄沙的尸体,跟着就是会说人话的类狗怪物,这两点真的让人无法想通,但它们又都是真实的! 慕千成可是一直盯着狗的附近以及狗的身上,可没有发现粘有能发音的机器,而且身边也没有人开口说话,况且如果有人从旁开口,那么明显的伪装,是很容易被人看出来的,既然所有人都认为是狗在说话,那应该错不了。 “祭师去哪了?”,凯德利现在才能爬起来,台上只剩下那黑人男子,祭师蝎人和他的陪祭不止何时都已不见了,肯定是趁着大伙骚动时,从其他过道里离开。 黑人男子表示他也不知道祭师去哪了,但显然他已完成了该做的,这种时候,既不应该再找他,而且也找不着。 “那古代妖女到底有没复活?”,还是有胆大的人在大声发问。 黑人男子犹豫了一下,“这谁都不敢保证,各位何不明日到法老王朝博物馆里等待消息。” 此提议又引起了一遍争论,但很多人都认为,那间藏有众多珍宝,有士兵守卫的国立博物馆不会轻易接受人们的要求,而且那馆长可是一个考古老行尊,不但不会相信这事,还会认为是谁故意给他添乱,甚至是打前几年发掘出来的图坦卡蒙财宝也说不定。 就在众说纷纭时,不远处传来了一声枪响,跟着几十个人就一下子冲了进来,并以扇形包围住大家。 英军! 慕千成把雪茄吐到了地上,想不到英**队都会来干预这种事,好在罪不责众。 “我是开罗卫戍长官沙克斯上校“,一名穿着笔挺军服,脸上布满了风沙和热带雨林疾病留下来的痕迹,约莫四十岁左右的男人走了进来,他的手里还握着手枪,显然那几下惊吓的枪声,就是他开的 他已打量了大家一遍,显然对于那些观众的身份有些惊讶,“想必各位中有不少人认得我,我也认得不少朋友。” “沙克斯,既然这样,你还这大咧咧地闯进来,我们可不是在此聚众闹事,只不过是探讨一些考古的小问题”,那穿着白色燕尾服的老人第一个回话。 “是赫斯勋爵,我当然不是来找你们的麻烦,只不过我要找的人,刚好有人跟我反映,他在这里参加一些什么可疑的活动,所以我只能急忙赶来此地。“ 赫斯勋爵哼了一声,“你干什么,我可没有兴趣知道,不过既然与我们无关,那我可就要离开了。” “是的,你们都可以离开,除了”,沙克斯的脸色突然变了,慕千成感到他的杀意,“沙鲸胡泰斯,是否可以请你出来一下?” 原来他是来找那个凶悍的商队首领。 沙鲸的高大身躯就算藏在人群中也是很显眼的,显然是无法躲藏,而且他也没有躲的意思。一下子就走了出来,不过他身边那个带着英军新式手枪的男人却不见了。 “你为什么杀了七号金字塔科研队的人?”,沙克斯瞪着沙鲸。 沙鲸显然是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了一贯的凶悍神情,“我敬爱的上校,我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听到沙克斯的话,慕千成正怀疑他说的,会否就是自己等发现的尸体,就发现伊维尔从英军群里冒出了头,果然是他把这英**官找来的,不过他今早才出发,现在却已赶回开罗,显然那些被杀的人,身上有很重要的事。 沙克斯冷笑了一声,“你不要以为你跑到上游,把人杀了抛进河里,我就不知道是你搞得鬼。” “我这两天还没离开过开罗,怎么可能去上游杀人?” “他们不是今天被杀的,而据我得知的信息,你前几天曾到过内陆。” 胡泰斯耸了耸肩,也不理会沙克斯就打算往外走,“如果到过内陆就是杀人犯,那可就有千千万万的嫌犯,如果上校没有一定要留下我的理由,我就要先离开了,不然你也可以把我扣下试试,不过将军那,只怕你不好交待,而且你在金字塔里的勾当,不还需要我这条沙鲸?” 沙克斯瞪着胡泰斯,却没有阻止他的离开,其余人也早散了,慕千成正也打算悄悄离开时,却被伊维尔叫住,而且那法国商人的女儿也在远处看着他,在贪婪地微笑。 慕千成不知自己已被卷入了一系列恶毒的案件中,而这又牵扯到两个团伙纠缠在一起的阴谋,以及埃及与大英帝国间微妙的关系! 这既是危险的经历,但也是有趣的! “慕,你先留步!” “我正赶着去看那复活过来的女尸了,狼神说了她会在博物馆里出现!”< 七 通灵的石棺 七 通灵的石棺 “你说什么”,沙克斯以很粗鲁的语气问道,还连说了几句脏话,显然他是把对着沙鲸无法发出来的火气,都喷了出来。 伊维尔已绕着圣殿快步走了一圈,他可也是这些古代仪式的行家里手,“这里弄过什么?以血献于冥的使者,请他打开一瞬阴间之门?” 他手里捏着蝎子的残骸,显然他说的冥间使者就是毒蝎子。 慕千成把刚才发生在这里的事,简略说了一遍。 沙克斯连连骂出一个以f开头的脏话,“你是来自中国的慕先生!听说你也会到我们的科研队里提供一些帮助,很高兴能有与你合作的机会,既然你一定要去看的话,就等我把你们送去古王朝博物馆吧,离这里并不远的。” “等等,你说考古队与你有关”,慕千成瞪大眼睛看着沙克斯,又转过头瞪着伊维尔,这么一个情况,伊维尔可从来没说过,他只一直强调是由一名相熟的老牌探险家带领的私人考古队,如果发现到了被遗忘的法老宝藏,伊维尔自然是会有一笔很不错的报酬。 这在所谓的考古科研中夹带自己的私心,在当时是很常见的事,因为近东毕竟还是殖民地而已,是一个近乎丛林般弱肉强食的地方。 “这以后再说吧,慕,一切都可以商量的”,伊维尔显然不愿意在此就与慕千成发生争执,“我看现在还是立刻赶到博物馆,我也被吊起了胃口,我可不信古尸还能复活,而且挖掘古尸的队伍,跟我们还有些联系。” 骑上沙克斯部下的阿拉伯骏马,他们就直奔在开罗西区的古王朝博物馆。据伊维尔了解到的信息,那里建馆于十九世纪末,由一位有美国和埃及血统的富翁支持建立,后来一直是研究古埃及学最权威的地方之一,是结合了收藏和研究的中心,现在的馆长则是一个埃及裔的英国人,也是一个很有名的学者,留给外界的印象是忠于自己的所学,但也有些流言蜚语,说他在参与文物的走私,以及利用考古之名,在进行其它勾当。 月色照在泛着沙子的路上,如同一条条奇异的河流,慕千成此时才越发领略到,为何古埃及的人,会有一种赞美弯月的倾向,盖因为月亮与这里的风情倒真是绝配,当然他们只是喜爱月亮,但在这里的主神,始终是太阳! “对了,我能否问一句,你们真是认为我们发现的尸体,是被那个胡泰斯杀的?” 伊维尔在马屁股上加了一鞭,“他有重大的作案嫌疑,因为科研队拒绝了他的敲诈。他以帮忙保卫挖掘区的安全,以及在帝王谷和附近沙漠区里运送物资为名,实际上却是在变相敲诈,无论是否答应他,都会惹来麻烦。” “那就没有人管?况且你们不是还有后台”,慕千成说这话时,故意瞄了沙克斯一眼。 伊维尔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这是很复杂的,我以后再跟你说。我现在就想知道,你说尸体居然突然化作空气,那真是太不可思议,但我已检查过那‘器皿’,甚至是整个祭坛,可没有能藏人的机关,而且狗会说人话,也是很难让人置信。” “是的”,慕千成点了点头,“而且如果还真有古代的王妃突然出现在博物馆里,就更是把人吓倒了。” 沙克斯之前一直只是听着,现在才插嘴,一口西北英格兰的口音,“那还不简单,有人趁着夜晚潜进博物馆里,然后自称是古人,这是多么简单又荒谬的骗术。” 慕千成笑了起来,“如果真是这样,我想很多人都不会相信,但就怕不是这么简单??????” 沙克斯还想说什么的,但最后还是把话藏了起来,这三人带着六名士兵,就一路沉默直扑死者的复生之地——古王朝博物馆。 博物馆外已聚了一些人,都是刚才参与了观看复活仪式的,他们都是快马赶来,虽然或者未必全信仪式上的东西,但多少已有些偏向。 博物馆外有一堵高两米左右的米色围墙,墙上还有尖头护栏,据伊维尔说,那是在此地保存了一部分图坦卡蒙的出土物后,才加盖的,以前的管理还是比较松。 几名埃及士兵持枪守在门外,不停地劝门外的人回去,但显然对于这些有身份的人,他们可不敢乱来。 那赫斯勋爵还是以同样高亢,苏格兰人特有的英语口音在说话,“请把你们的院长请出来,我们有很紧要的事跟他说。” 慕千成等没有听清楚卫兵的每一个词语,但意思显然是,他们也无法找到院长,还是请各位等天亮了,博物馆开门后再来。 “那就太迟了”,不知谁在人群里这么说道,立刻就引来了掌声。 沙克斯已翻身下马,一下子就挤进了人群里,慕千成等当然也只好跟着,但这个英军上校是否对于这些可以说算是民间的事,过于热心?慕千成是有些怀疑的,至少他会插手这事,也肯定不简单。 “我是开罗的卫戍长官沙克斯上校,让你们的院长出来,我怀疑可能有人以古代巫术为名,图谋生事。” 被沙克斯劈头劈脑地喷了一顿,那些守兵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过了一会才挤出几个字,“院长并没有在馆里过夜的。” 慕千成自然不会替这些人白着急,反正他只是一个看热闹的人,可没有牵连进这些事里的必要。所以他还悠闲地打量起博物馆的建筑,以及推测复活过来的尸体到底会以怎样的形式在这里出现。 “馆长来了”,有人突然狂呼了出来。 远处果然有三骑矮马往这里跑,带头的人包着方格头巾,传统的民族服饰,是一个很健硕的老人,他老远就下了马,三步夹两往这里走,不过不待他过来,大家已立刻上前把他给围住。 “诸位,请安静听我说。你们说的情况,我都已经了解了,什么木乃伊会在我的馆里复活,都是谣言,我这里刚好连一具真的木乃伊都没有,更别说会有复活过来的。” 一个胸前挂着相机,像是记者模样的人,已挤到馆长身边,“但装着那女木乃伊的石棺,以及一同发现出来的物品,不正是存放在你们这。” “是的,但我们只是代管,那些并不属于我们,自然也不可以给各位参观。” 已有人提议道:“我想那女人若能复活,肯定也会跟自己的陪葬物扯上关系,最好还是再检查一下。” 对于这场吵闹,沙克斯显然已很不耐烦,他掏出手枪,对天开了两下,这果然有些效果,“馆长,我也不是故意来找你的麻烦,但你看现在群情汹涌,你不如让大家进馆里看看,也好杜绝谣言。” “不可能有什么东西的,我在闭馆前,才检查过那女尸的出土物”,馆长连连摇头,“而且馆里有规矩,入夜了不接待任何人,况且那些寄存物我更是不敢让你们乱动。” 沙克斯哼了一声,“如果你不敢给大家瞧瞧,自己又不再检查一下馆内的情况,我还真怀疑造谣生事的就是你!这样不就能给你的博物馆增加知名度,而且是否也好掩盖其他的传闻了?” “你”,馆长咬了咬牙,却没有反驳,好像是真的被揪到了痛处。 慕千成也早挤了上来,他刚合上了怀表,“刚好十二点了,如果说‘明早’的准确时间,现在应该已经开始,不如你就让我们进去看一下,如果什么异常都没有,不就大家都安心。不然这么多人挤在这,流言又四起,对谁都没有好处。如果你害怕进去的人太多,可以选几个代表进去嘛!” 之前沙克斯的威吓已起到一定作用,加上慕千成还算可以考虑的提议,馆长的立场有所动摇了,“这??????” “不用这了,就这么定”,沙克斯已不由馆长分说就打算往里走。 馆长无奈地点了点头,“好吧,但只能进来五六个人。” 沙克斯自然算一个,他也不会留下慕千成和伊维尔,加上那赫斯勋爵,以及另一个人还有那记者似的人,馆长领着他们走入了早进入歇息时间的博物馆里。 慕千成倒是第一次在这种时候进入博物馆,说起来还真是别有一番趣味和刺激。少量的照明,让现在的馆内与开展时,仿若不同的世界。阳光充沛时,这里是敬畏古人的地方,但现在就犹如恐怖的地宫一样。 馆长也不愿意他们在展区里过多停留,只带着他们走员工共通道,走向储藏室,“那些东西我们只是代管,所有没有一件展出。其实最显眼的就是那副装着女木乃伊的石棺,但那东西别说人不可能藏在里面,我看若关了起来,灵魂都进不去,而且人若爬进去了,自己是无法关上盖子的,而且更别想在里面呼吸,两下子就死了,但除了那东西外,我还真想不到什么东西能让木乃伊归来!” 赫斯勋爵突然冷笑道:“但那副石棺可是有通灵的作用,它刚挖出来时,我就发现了,现在还真是要瞪大眼睛瞧瞧,复活仪式上,不也是让不可能变可能了!”< 八 真的复活了 八 真的复活了 博物馆里的陈设还是讲究一定程度的艳丽,还要符合搭配展品的特色,毕竟它也是要吸引游客来维持的,但储藏文物的地方倒是完全不一样。按常理说,它只需讲究安全和利于文物的保存,这古王朝博物馆的储藏之地,基本都符合这些要求。 按馆长的说法,和女木乃伊一齐被挖掘出来的东西,数量并不多,而且只是年代久远,倒没有很大的价值,所以只以比普通高一点的标准存放,而有最安全设施的收藏室,自然是留给了图坦卡蒙的出土物。 但现在看来,那比普通高一点的存放标准也不差了。 没有任何缝隙的钢铸门,要馆长和负责安全的警卫队长把钥匙同时插入,才能打开门。就在馆长掏出钥匙时,有工作人员却跑了进来。据说申请托管这批文物的凯德利也赶来了,她要求一同看看这些东西,毕竟这女尸的考古挖掘以及复活仪式,都是他父亲出钱办的。 短暂的考虑后,馆长同意了。 之前的复活仪式上,环境的昏暗,加上注意力都在木乃伊和祭师蝎人的身上,慕千成也没有看清楚这女人的容貌。 现在她就在身边了,可以闻到那淡淡的香水味,而且她的身材甚至比在圣殿里看到的,感觉还要高挑和粗壮,那手臂就像是曾苦练过柔道之类的。 不过,门锁里传来了咔嚓的声音,一下子就把慕千成的注意力拉回来。 馆长倒没有请客人们先进,而是自己第一个走进了里面,或者他觉得这么专业的地方,可不是该讲什么待客之道了。 在他同意后,大家才能鱼贯而入,室内保持了特定的通风,地下是大块的方砖,而墙壁上有镶着铁栏的通风口。对于不同年代、不同物质的文物,是有一套完全不同的保存方法,对此,慕千成就仅略知皮毛了。 屋内的东西并不多,都是带有典型埃及中王朝时期特色的陪葬品,当然最显眼的就是放在墙角的一幅石棺,棺材整体呈椭圆形,外壳被打磨得很光滑,虽然经历了这么多年的岁月,但毕竟是一直保存在地底下,所以也没受到什么破坏。 馆长指了指室内的东西,“你们看,这里的都是一些陪葬的小物品,哪里有可能会让木乃伊复活的。能藏下人的就只有那幅石棺,但它的设计,注定了人若躲进里面后,是无法把盖子合上的。而且盖子与馆身之间完全没有缝隙,别说人或生物在里面无法呼吸,我看就算灵魂也别想钻进去。” 沙克斯哼了几声,“看来只是你们在妖言惑众。” 凯德利倒是立刻就反驳了,“上校大人,你会否是太妄断了。而且就算不成,也不能说我们是骗人,毕竟祭师也说了,愿不愿意回到世上,要看逝者的意思!” 慕千成故意用还算流利的法语揶揄这女子,实际上是想试试她们的底细,“把责任都推给死人,还是死了上千年的,倒是不错的办法,不过至少我是不会怪你们的,因为刚才的仪式确实很精彩。” “那不是表演”,凯德利用抹着淡淡眼影的大眼睛看着慕千成,“而是一个真实古老的招魂仪式。你们可以责怪我们无能,无法让死者复活,但你不能怀疑我们的品质,我不强求你道歉,但我希望你能改变态度,亲爱的慕千成先生!” 慕千成愣了一下,他既是有感于这女人的强硬态度——他们绝不是骗子,更是惊讶于她知道自己的身份。 凯德利微微笑了笑,之前还微显余怒的脸上,已转化为淡淡的微笑,“我自然有渠道知道你的事,你在半岛上的行为很精彩,而且也应该赚了一笔大的吧。” 凯德利的话,让沙克斯盯着慕千成。慕千成自然明白胖猪容易被宰的道理,况且他们现在根本就不是胖猪,“小姐,你也太会说笑了,半岛上的事,或许是有些意思,但我自认不敢说是精彩的,因为在我眼里,杀死人的事还真是不能用精彩这个词去形容。而所谓的发财更是无稽之谈,所谓巴比伦的财宝不过就是空中花园——不真实的。” 凯德利只是报以更大的微笑,那自从进入博物馆后,就把烟斗收起来的赫斯勋爵突然大声道:“你们都别说话,我好像听到有人在敲石棺的盖子!” “勋爵,你可别唬人”,沙克斯显然是有所畏惧这位勋爵,但说话时,还是改不了鲁莽的语气。 进来的所有人,立刻都把目光集中到石棺的上面。但当大家竖起耳朵,瞪大眼睛时,却什么响声和异常都没有。 这老头为何要吓人? 但赫斯勋爵已近乎把眼睛眯着一条线,他就像恨不得用那道线把石棺硬生生切开一样。 馆长清了清喉咙,“我想是勋爵精神太集中,所以听错了。”他所谓的集中,实际意思当然是说赫斯勋爵太紧张。 “不,老朽经历过的事还少,无论是南亚的战争,还是中非的探险都少不了我的血,现在虽然老了,但还不至于这么不中用”,赫斯走到了石棺面前,就差用手碰它了,但他说话的口气已变得很坚决,“声音是从棺里传出来的,打开它,棺里有东西!” 这老人的目光里有一种压力,而且现在所有人的眼睛里,都有一种由好奇和怀疑所产生的压力,在这种压力下,本来坚持就算凯德利这个文物发现者同意了,也不能胡乱折腾文物的馆长,被迫妥协了。 他戴上手套,小心翼翼打开了石棺,仅是从声音来判断,就可知这东西有多重,难怪他说了,人若进入棺里,就无法再合上盖子了。 石棺被彻底打开时,馆长却突然惊叫了一声,跌坐到了地上。 这灰黑色的石棺里,居然真的有一具躯体,而且还是全裸的。凑上来的人,发出的尖叫声,丝毫不亚于馆长。 棺里的居然真是一个女人,她留着到脖子的齐尾头发,发色接近黑色的,她的肤色也显得有些特别,既不是白种人的那种白,但又不完全像是黄种人,而且最令这里的人瞪大眼睛的一个原因,或者是她除了额头上缠着一条金色的带子外,就是全裸的了。 那条金带子的中间,也有一颗如同钻石般的东西。 “是死是活的?”,沙克斯虽然是久经军旅之人,什么惨烈的场面没有见过,但对于这突然出现在密闭石棺里的“东西”,也是惊异不异。 凯德利连连在胸口划十字架,还在连连地竖气,是因为祭师真的让亡者回来了? 大家本来还靠得很近石棺,现在却都退后了一步,慕千成咬了咬嘴唇,“让我来看看倾国倾城的王妃吧”,说完他半弯下腰,还真是敢把手伸进棺里,就要去捏那女人的鼻子。 馆长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照理说,他是不会准许外人随意碰触待托管的文物,但这女人是否算文物了? 在大家都心慌意乱时,慕千成的手已快要碰触到那妖艳的躯体。 但慕千成突然又停下了手,因为王妃已张大了眼睛,用那双大眼睛看着他。 慕千成慢慢把手缩回来,“看来世界之大,还真是无奇不有啊,她活过来了!” 这句话让这些人是什么表情都呈现在脸上,那王妃已一手撑着石棺的边缘,突然坐了起来,她的手指很长很纤细,指甲也很尖,但当然不会抹有油彩了。她的眼睛虽然长大了,但还不算有神,嘴巴一张一张的,好像在喘气,这都足以让人感觉到那幅躯体的虚弱,但她已能开口说话了,慕千成听不懂那些话,但这王妃显然是在责骂这些人。 “古埃及语”,赫斯勋爵居然是不敢直视这复活之人,但这不代表他的耳朵就闲着。 “他说什么了”,伊维尔已躲到了慕千成的后面,慕千成可从来都不觉得这巨大的胖子需要自己的保护。 馆长身为古埃及学的专家,自然也是能听懂这些以象形为文字的发音,“她的意思是要处死我们这些所有冒犯她的人,她乃法老王的爱妃。” “王妃我们是把你挖出来的人”,凯德利居然也是懂古埃及语的,她尝试对这亡人说话,但还是不敢太靠前,“正是因为有我们在沙海里冒死拚搏大半年,有我请回来的祭师举行的复活仪式,你才可以重回这世上,而且可以见到你所爱的人,我叫凯德利,你有什么的都可以跟我说。” (这里若有古埃及语,基本上都是由赫斯勋爵和馆长翻译出来,慕千成才能听懂,不过为了各位阅读方便,把那些翻译的细节都省去了) “所爱的人?”王妃在自言自语。 就在大家猜测王妃会再说什么时,她突然用那只美丽的手指着慕千成,难道她要说,这中国人居然就是他当年所爱的卫士? 这看似并不可能,但既然木乃伊都能复活过来,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慕千成到底被卷入到一件怎样的事件里了?< 九 隔世的熟人? 九 隔世的熟人? “你,你是,你好像我的熟人??????”,王妃轻轻捂着自己的额头。 “我”,慕千成指着自己,只觉得既惊讶又有点好笑,但当看到王妃脸上那迷茫、若得若失甚至可以说是痴了的表情,又突然觉得笑不起来。 没有太多男人愿意嘲笑这么一副面孔说出来的话,更别说她还是如此认真似的。 其余那些人已都看着这东方的来客,凯德利勉强走前了一些,脸上挤出笑容,“敬爱的王妃,你说什么,你可以把话说慢一点吗,你说慢一点,我们可以听的更清楚?” (以下女木乃伊说的话,都是由赫斯勋爵,馆长和凯德利等断断续续翻译过来,为了读者阅读流畅,就省去了那些细节) 王妃茫然地看了大家一眼,“你们是外国人?” 大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还是凯德利先解释道:“怎么说了,我是外国人,但这位负责替你存放石棺和陪葬品的,也是你们这块土地上的子民,只不过埃及王朝已是数千年前的往事,是刚果河流域,与法老王朝深有渊源的蝎族祭师把你的亡魂招了回来,让你有复生的机会。” 王妃捂着脑袋,甚至把脸都埋进双手里,“我的头有点疼,但好像有些片段,又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不用急的,我们是有点事想问你,但我们可以等,多久都行”,凯德利再走上前一步,“那么你之前说这先生像你们的??????” 王妃突然又躺了下去,只让声音从棺里传出来,“我也不知道,但我感觉他就是我的故人。我会想起一些事的,至少无论你们是哪个国家的人,让我回到这个世上,我都会感谢你们。你们赶快离开吧,不然法老的卫队会把你们一块活埋!” 伊维尔直到现在才敢插嘴,“法老的卫队和你一块复活了,木乃伊还是亡灵军团?” 王妃过了很久才回答,“你说的是什么,法老的卫队就是这个国家最强的战士。” 沙克斯哼了一声,“多强的战士,如果还是耍斧弄刀,终归是敌不过我们的枪和加农炮,我看她是有些懵了,根本分不清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一时知道自己是在别世复活,一时又以为这还是法老时代,所以才会说怕我们被抓。只要不是有人来把你抓回什么冥界之类就的,你可是有大用的。” 凯德利长舒了口气,“看来王妃真是有些懵了,好在没有把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起带到这个世上,不然真是把我给吓坏了。” 慕千成只感觉这现实与奇幻间,好像本来很坚固的边界突然变模糊了,他的指甲都扣进肉里,他在提醒自己保持一个清醒的头脑,“你说我是故人,总不会我就是当年的王转化过来了,那岂非所有陪葬财宝都该归我所有。” 慕千成在以玩笑再一次测试大家的态度。 “你想得美”,沙克斯瞪了慕千成一眼,“现在这里可不是什么法老王朝,而是我们的属地。” 看到这王妃不说话了,馆长摸了摸额头上的汗,才对凯德利道:“路易斯小姐,恕我直言,我馆是跟你签了合同,负责保管你们挖出来的一些文物,但我觉得这复活之人,总不是一件文物吧?我可不敢让她留在我这里,你还是把她带回吧!” 赫斯勋爵突然笑了起来,“你是害怕真有逮捕逃亡怨灵的冥界使者这一传说?还是,害怕女木乃伊会吸走你的脑髓??????” 馆长挺起了胸膛,“勋爵也太会开玩笑,我是搞科学考古的人,如果怕那些所谓人类见不到的理论,就不会干这种行当了,但我还是不建议她留在这里。” “那不如由我??????”赫斯勋爵笑了来。 但不待他的话完全说完,沙克斯已打断了他,而且丝毫不打算给这爵士面子的意思,“就算是你也不可以私自把她带走,现在她身份未明,我要把她扣下带走,核查可疑身份者,也是我的职责所在。” “这种事好像由不得你管吧”,赫斯勋爵看着沙克斯,连连冷笑。 凯德利快步走到石棺的旁边,用力地拍了拍它,“各位都请安静,她可是我们出钱发掘到的,复活仪式也是我们弄的,该怎么处理,也是我自家的事。” 这当年传说曾倾国倾城的王妃,居然一复活就让这些人为她起了争执,只不过慕千成觉得他们都是口是心非,要带走这复活的美人,决不是那么简单。 记者模样的少年,趁机跑到棺材旁边,就想拍一副照片,若他能有照片流传出去,还真说不定会出名。 但王妃已惊叫了一声,立刻把脸转了过去,凯德利也一手拍掉少年手里的相机,“你还懂不懂礼貌,你没有参观的资格了,立刻离开。” 少年捡起地上的相机,也不敢反驳,但退到一边,却没有走的意思,显然是要继续看看这里会如何收场,这复活之人还会惹出什么大事,毕竟这样的事,错过了一次,或许此生都未必会再遇到。 就在大家争论不休时,王妃居然又坐了起来,她的身躯压在棺材壁上,让她的**显得更是丰满得夸张,她嘴里不知在说着什么,突然又指着慕千成。 “你说什么”,凯德利看着王妃。 王妃又重说了一遍,赫斯勋爵已笑了起来,“她居然还是说这小子是他认识的人,要暂时跟着他!” “别,保卫王妃的本事,我可没有”,慕千成连连摆手,他倒不是这么怕事,而是因为他觉得这事很不简单,自己一个不慎,别说帮助他人,说不定死得就只有自己。 “我必须把她扣下”,沙克斯拔出了腰间的手枪,他显然已是气急败坏,都不顾及慕千成和伊维尔,可是会帮助由他负责的科研队了。 慕千成本已是坚决推托之意,但沙克斯现在的坚决反对,又让他产生了一些好奇和怀疑的心思,他就是一个这么奇特的人,虽然不好说是专爱对付硬的人,但也有点那样的味道。 就在大家都在各自盘算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吵闹的声音,好像还有几下枪响,不待馆长唤人,这储藏室的门就被人推开了,几个人如坦克般撞了进来。 这些人都是穿着英军沙漠部队的特别制服,在这些大块头间,还有一个小个子,如说那些人是坦克,那么他就如同一辆摩托车。 但这辆摩托车却是带头的! “韦斯上校,你这是什么意思”,沙克斯的话,让大家知道这人也是英军上校。 韦斯说话的声音很平静,显然与沙克斯是两个不同的人,“这话该我问你的,你好像早被调去负责谷区一带交通线的安全。那些袭击运输车队的部族武装,你已经都剿灭了?”韦斯看了沙克斯一眼,继续笑着道:“没有吧!你却擅离职守,还跑到开罗城里闹事。好像现在负责开罗卫戍的已经是我,沙克斯上校这是不是要兵变?而且凯德利的考古队可是得到将军批准,由我全权负责的,你这是不是构成双重越权了?” 沙克斯脸上已是盛怒之色,但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显然这人又都说到了他的痛处。 看到自己已占了上风,韦斯继续道:“既然这里是我的防区,这复活之人又是我支持的考古队挖掘出来的,自该听我的安排。凯德利小姐,麻烦你准备一套服饰给我们高贵的王妃,你们都立刻跟我走。” “等等”,就在沙克斯都不知该怎么反抗时,慕千成却站了出来,“这位军官的话,好像把王妃也当作一件文物了。但就算是复活过来的,她也是一个人,应该有自己选择的权利。” 韦斯盯着慕千成,那意思显然是说,这不怕死的小子是谁。 凯德利已在偷偷用古埃及语跟王妃交谈,王妃好像看了慕千成几眼,然后才回了凯德利的话。 凯德利转头对韦斯道:“上校,王妃已同意跟我们离开,但突然间,你让我去哪找一套女装,不如就让博物馆的人借我们一床纱帐,把王妃包裹起来,直接抬走算了。” 慕千成还是有硬扛的意思,“你这不是如同绑架?” “这位先生”,凯德利眨了眨眼睛,“跟我们一块走,是王妃自己的意思,你不是刚刚才说,让人尊重她的选择?” 慕千成实在是无话可说,只能眼睁睁看着士兵把王妃包裹好,然后真的如同抬一具木乃伊般抬出去。 看到维斯已出去了,凯德利低声对慕千成道:“王妃说很感谢勇敢的你,但他不愿意给你添麻烦,因为韦斯就像是君王的鹰犬一般凶恶。” 慕千成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凯德利也跟着走了出去,不过在王妃快要离开他们的视线时,她又回头看了慕千成一眼,好像还浅浅一笑,然后嘴里还大声喊了一句古埃及话。 慕千成虽然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有一阵很奇妙的感觉。 “小子,她说你真是很像她的熟人,她一定认识你的”,赫斯勋爵拍了拍慕千成的肩膀。 慕千成与她真是有隔世之缘,抑或是??????< 十 沙漠王国里的争斗 十 沙漠王国里的争斗 看着王妃的离开,回想起她最后时刻回看的眼神,以及那神秘的话,慕千成突然也生起了一阵恍然若失的感觉。 是真是假,是梦是幻? 人们常说埃及是最有可能让人看到前生的地方,但慕千成的前生居然会是这里。 还是沙克斯粗鲁的话语让慕千成回到了现实中,先是在地下圣殿里,被沙鲸胡泰斯甩手离去,却没有办法,现在又看自己要扣下的女木乃伊,被人大咧咧地搬着离开,他显然是气到了极点,在对着伊维尔说了一顿很急的话后,又骂了馆长几句就大步离开。 这里之前虽然是发生过一件很奇妙的事,但奇妙的主角,已经被人带走了,继续在这里留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赫斯勋爵是第一个离开的,其余的人也都散了。 慕千成只感觉头脑里还有些眩晕,他是被伊维尔拉着走出了博物馆,然后按到了马上,“我们回卫士酒店吧,你应该按我说的,在那里订了两个房间。” 慕千成只嗯了一声。 “我看你不是被那女木乃伊把灵魂吸走了,是有这么一种古说,她的魂魄回来了,就得拉一个活人的去顶数!” “至少拉的不是我”,慕千成直到此事才彻底回过神来,在马屁股上加了一鞭,“你回来就好,我可有很多事要问你的,如果你这小子感撒谎,我明天就到亚历山大港坐船离开。” 伊维尔脸上立刻堆起了笑容,肥肉把眼睛挤到只有两条缝,“就算你不问,我也打算跟你说的,毕竟我跟你才是最好的拍档吗,我可不是诱你进什么局,而是与你合伙去赚那些英国人的钱。” 慕千成只连连冷笑,伊维尔猜不透他的意思,也不敢开口,只等着慕千成发问。 “那个凶巴巴的上校说,我们将要与他合作,到底是怎么回事?跟这种人合作,第一,从情感上,我不太接受,而且从理性角度考虑,我也劝你多留个心眼,小心与虎谋皮!” 伊维尔倒是连连点头,但不见得他就同意慕千成的话,“我就跟你老实说了,这人本是开罗城里的卫戍长官,统归埃及大区的将军麾下。只不过之前犯了点事,被下降到帝王谷一带,负责保卫公路的运输安全。那里以前只不过有些零散的沙漠骆驼劫匪,但由于埃及以西的一些部落与英军以及埃及本地的军队发生了断断续续的战争,那公路就变得异常重要,将军阁下也给了沙克斯他们更多自由的权力。” “所以他们就打起了几千年前死者的主意?” 伊维尔笑了笑,“你也不要说的这么不雅观,你也知道我国内的大萧条,西欧的状况可比我们好不了多少。埃及驻军的费用被减了,不但福利下降了,而且重型武器也少了许多,为了筹集军费,沙克斯他们就打算挖掘古代的财宝,当然如果是有文物价值的,那肯定是交换给当地的文物机关,但如果是黄金珠宝一类的硬通货,就该充作军用,毕竟他们投资挖掘可是发了一笔不小的钱。” 慕千成叹了口气,“说得头头是道,原来最后一切都只不过是生意而已。”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可是你们的一具古话”,伊维尔在与慕千成同行的过程中,还倒是学到了不少东方的东西,当然他的学习在慕千成眼里都是有选择性的,但这种能力也证明了这胖子为何敢贪心。 慕千成把鞭子挂了起来,任由马以并不快的速度在路上走的,过了午夜的开罗城里,早是难觅人影,“你这句话,或许不少人是把他奉为信条,但我倒不觉得每个人都会这么生活,说回来,在财力有限的时候,那沙克斯居然敢投资于这样的考古队,显然是有什么大项目。” “是的”,听到大项目这三个字,伊维尔的眼睛都亮了起来,“早胡夫几朝的一位法老的金字塔,因为流沙的关系,居然整座沉入了地里,因为之前的地质变化,又鬼使神差出现了一点征兆。或许那些征兆,对于普通的探险者来说,不足以成为任何启示,但这次我们将要合作,发现了这些征兆的却是研究法老宝藏的一位大师,二十年前他就曾有惊人的发现,所以沙克斯如此信任他,愿意投下费用。”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他是探险的人手不够,所以要聘用我们?但我对古埃及的东西,确实没有太多研究。” “这我也知道”,伊维尔突然笑了起来,“但你可别让沙克斯知道了,不然他可不会让你进入探险队,甚至你进入了也会把你给轰出来。” 慕千成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屑的神情,“既然你都知道对于法老王的秘密,我是帮不上忙的了,你为什么还这么积极把我拉进去,就为了事成后多分我一个人的钱。” 伊维尔笑得有些尴尬,“你也别说得这么直接嘛,没有了你,我还真说不定会有些寂寞,而且最主要的是,那大师希望我能够把你找来。” 慕千成哦了一声,“我与他难道是旧相识?” “你跟他一点都不相识,只不过在与我的通信中,他知道了你在半岛上的英勇事迹,尤其是那敏锐的观察力和对犯罪气息的灵敏。” 慕千成已有几分不好的预感,“你不要再转弯抹角了,那他到底为了什么要把我找来?” “他希望你加入探险队,名义上是参与考古工作,实际上是保护一下他的安全,最重要是找出杀害了几名团员后,还一直阴谋谋害他的人。” 慕千成情不自禁勒住了马,“这么说来,他是怀疑那所谓的凶手,也在探险队里。” 伊维尔示意慕千成小声一点,又道:“难说,也有可能是只闻其名,但从来没有人见过的守墓一族,当然甚至那个骆驼劫匪胡泰斯也有可能。” “但他既然是在为沙克斯服务,英军居然会给他提供保护?” 伊维尔耸了耸肩膀,“这我就不知道了,或许是沙克斯不敢私用人员,也有可能是大师不愿意被人知道这些事,不然他跟英军的合作就会结束之类的吧。” 慕千成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想到皱起了眉头,显然是在衡量得益与风险,风险则是很多的,最严重的自然是丧命,而收益嘛,或许真如伊维尔说的会有大笔钱财,但那并不是慕千成最看重的,毕竟之前的古董买卖已为他带来了很好的生活。 “你难道就不想成为下一个图坦卡蒙的发现者之一?”,伊维尔尝试鼓动慕千成,但慕千成只哼了一声。 伊维尔突然一转话题,“你难道就急着离开,不想看看那复活过来的王妃,到时候会怎样?祭师可说了她不会在世上存在很久,而且他还被那叫维斯的军官给带走了。” 这话倒像是打动到了慕千成,他嗔了一声,“好吧,我就暂时留下,你安排时间,让我见见那位大师,才可知道是谁在杀人犯罪。” “这就都好了,回到店里,我请你夜宵。” 慕千成自然不会贪一顿吃,“对了,那个带走王妃的军官,和胡泰斯等,与沙克斯和他的探险队间有什么关系?更确切说,是什么利害冲突?” “他们之间不和,只要不是瞎子都能可能看出来”,伊维尔在自己的马屁股上加了一鞭,也打了慕千成的马,显然是想快点回到店里,“不是说了军费不够,这地区的行政长官默许他们挖掘古代的宝藏或是陪葬品的。拥有这种权力的不单单是沙克斯,还有新近从马耳他调任开罗卫戍长官的维斯上校,而且他支持那法国商人父女的行动,不就是挖到了那具女木乃伊。” “原来如此,难怪他要把那女人带走”,想起王妃,慕千成就会想起她回头那一眼,“但不是说那些陪葬品都不值大钱,而且她既然身为有罪之人,应该不会有什么陪葬。” “如果事情到此为止,那当然是好,但她不是复活了,那可就麻烦了!” 慕千成拐过马头,已可看见旅店的大门,“她活过来,又怎么给你们添麻烦了?” “据说她可能知道活埋她的法老王金字塔内的状况,如果真是这样,她把维斯的探险队带进去了,那可能会找到一笔巨宝,据说那里也是没有经过前人发掘的。” 慕千成笑了起来,“难怪他们差点为了一个死人,兵戎相见了,但你真的相信她是复活过来的古代死者?” “那你觉得了?”,伊维尔的反问居然让慕千成有点迷茫。 马匹收住了脚步,他们翻身下马,伊维尔拍了拍慕千成的肩膀,“你先回房里,我弄好房间号,会弄些好吃的到你房里喝上两杯。” 慕千成告诉他自己的房号后,就快步走上楼梯。 他现在可不像喝两杯的,只想睡一个大觉,同时驱散掉王妃留给她的幻影。 但可能这一觉又得不到了,因为已经又有一个死者,在他漆黑的房里等着他!< 十一 房门后的诡异 十一 房门后的诡异 慕千成实在是无意跟伊维尔再来个什么夜聊,因为他知道再跟这胖子说下去,也不会知道更多的事。 或许是因为他真的不知道,也有可能伊维尔害怕自己会不肯参与考古队的事,所以隐瞒了一些可怕的东西。 而且慕千成实在是太困了,他既希望通过一场可称酣畅的大睡,来排解困顿,更希望以此来摆脱那似真似幻的残影。 但这可不代表他真的打算不关心王妃的事! 随着走进早已安静,还不知为什么挺阴暗的酒店走廊时,慕千成就觉得在漆黑中,又浮现出那位王妃的浅笑。 这还算上档次的酒店可不是这么阴暗的,黑糊糊的只有通向慕千成客房的那段路。这段走廊里的灯不知为何都被关掉了,慕千成随意按了按开关,才发现灯泡是全烧掉了。 (各位可不要见笑,这种环境的地方也可称高档?这里可是1930年,这里可是还处于英国人控制下的北非古国,埃及,况且当时此地的文化,就不提倡现代化、工业化以及电气化的) 慕千成也不愿意为这些小事费心,只加快了脚步走回自己的房里。 虽然说没有什么贵重物品,但门还是锁上的。但慕千成用钥匙也没能把门打开,就在他转动锁头好几次都没有能开门,在作最后一次尝试,若还是不行就打算去找服务生时,终于发现了门打不开的原因。 锁是被打开了,但有沉重的东西顶在门后! 慕千成可是非常的机警,尤其在这种陌生的地方,他可是肾上腺素随时都能超标的怪人,一串想法立刻在他脑海里闪过,而此时伊维尔正托着一个盘子,上面放着喝的和吃的,往这里挪步。 他自己到餐厅点了这些东西,还不用服务生送来,显然是为了讨好一下慕千成,毕竟他也不愿意独自留在这陌生的地方,但为了发财,他又不能走,所以最好的办法自然是要慕千成作伴。 “慕,怎么还不进去?” “这门后有鬼!” 伊维尔停下了脚,“你可别开玩笑,木乃伊能复活,我已觉得很不可思议,你可别让我再看到什么奇怪的。” “说不定,一打开门,还真的又跳出来一个复活的死者,也说不定啊”,慕千成嘴里像是嘲讽的口气,但手上却小心得很,他把身体藏到门把的反侧,还真是提防开门的一瞬,里面有什么袭击会出来,同时已把手枪握在手上。 “我去找侍应”,伊维尔刚想转身,已被慕千成叫住。 “用不着这样,而且谁知道会否就是哪个侍应搞得鬼,还是让我们自己看看屋内到底有何方神圣再说”,慕千成说着说着,突然手上一加力,硬生生把门给推开了。 门后传来了一声闷响,由于地上铺着松软但很厚实的波斯地毯,所以声音不算很大,但显然是有东西掉到了地上。 门还是被卡住了,只开了一条较大的缝,屋内是一片漆黑,慕千成也不敢往哪条缝里去看,若子弹或是什么的从那里飞出来,可是随时会要命的。 伊维尔更是已捂头蹲下,嘴里还在说慕千成太鲁莽。 好在门后没有什么致命的东西飞出来,但地下倒是滚出来一个小东西。 慕千成当然注意到那东西,他立刻又把门关上,还用钥匙把门从外面锁上,防止对方突然冲出来,然后才伸长手把地上的东西捏起。 那是一块碎片,白瓷碟子的碎片,碎片上还有已干了的血迹,和一些像是奶酪般的东西,慕千成的房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慕千成短暂考虑了一下,这回倒是伊维尔提醒慕千成,可以尝试从旁边房间的阳台跳过去。 旁边的一间客房并没有住户,但这不代表侍应生没有把门锁上。只不过这门锁还难不倒他们俩,很短的时间,就被他们给打开了。 “我尝试过去,你在这里假装去开门,制造出声音,牵制着屋内的人。但我想你应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了,屋内或许已没有人,就算有,现在也应该跳窗走了吧”,说完,慕千成就走进了隔壁的客房里。 显然是为了防止有人通过这种方式来盗窃,两个阳台的间距很宽,没有翅膀的人类是无法跳过去的,但慕千成自然还有别的办法。他把房里的床单卷成绳子似的,绑在了阳台的护栏上,然后就像人猿泰山般尝试荡过去,尝试了三次,终于被他用脚勾住了自己房间阳台的铁栏。现在夜深人静,居然还真没有被附近的人发现,慕千成赶紧爬上了阳台。 阳台上的门只是虚掩着,为了不会让客人出来阳台后,若风把门吹上了,客人会被困在外面,这门是无法在阳台关上的。 慕千成握紧手枪,悄悄推开了门,然后一下子就闪到了一个柜子的后面。对于屋内的陈设他早已记在心里,没察觉到什么异常,他就悄悄挪动着身子,往里面移动着。 还算明亮的月色,让屋内的东西也越发可见,大门口处好像是有什么东西,但并没有看见哪里藏起来的人。 “你为什么在我的房里”,慕千成喊了起来,这自然只是吓唬战略,他还晃了晃手里的枪,但已飞快转到了大门边,那里有一个刚好可以遮掩的位置,而且电灯开关也在那。 慕千成只感觉自己碰到了门边的一大块东西,但月色无法照到这里,他实在是无法看清楚,而且他还听到自己走过地面时,波斯地毯上居然出喀拉喀拉的小响声。 如果屋内真的有人,而且他潜藏的地方,刚好能够攻击自己现在所处的地方,那么现在开灯的话,可是等于自杀。 慕千成犹豫了一下,确定能攻击自己的地方应该都没有人藏起来以后,才打开了电灯。 屋内的东西顿时清晰可见,这还是慕千成的住房? 与他离开时,实在完全不像一个地方,东西都被翻乱,慕千成的皮箱子被打开了,东西全都倒了出来,而且连客房原有在书架上的东西,柜子的抽屉全都被弄得不像话。 但这都不是最令人惊讶的,真正令人惊讶的,是波斯地毯上的血迹,以及躺在门边的人。 慕千成小心翼翼把那人翻了过来,这人穿着侍应生的衣服,而且那张脸,慕千成也认得是否则自己这一区的侍应。 这人早已断气! 全身上下只有一处伤口,但一处就毙命,适应的咽喉被扎了一个大洞,看起来是用匕首之类扎的,显然他没有任何反抗,就被对方给杀了。 地毯上除了尸体,血液,还有打碎的陶瓷餐盘,以及掉在地上被踩到的奶酪,还有几块腌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在慕千成出去的时刻,侍应生会来这里,而且又是被杀了? 慕千成也有吃惊的时候,他此时才回过神,知道自己刚才聚精会神查看死者,都没有注意是否还有人在屋里。 “慕”,门外传来了伊维尔猛烈的拍门声,他显然以为慕千成出事了。 慕千成把尸体挪到不会挡着门的地方,然后把门打开了,让伊维尔快进来。 “出??????”,什么事这三个字都没有说出口,伊维尔已停住了,因为屋内的情景让他也无比的震惊。 伊维尔愣了半响,才指着地上的人,“这人??????” “死了!”,慕千成向尸体默默致哀,“希望他不是因为我们被害的,不然我可会感觉到很愧疚,你也应该有这种担当, 我想我们会被卷入涉及杀人的事里,必然与你的那些事有关。” “我也有责任?”,伊维尔显然是不愿意承认他们将要参与的事会有危险,“我看这说不定就是入室抢劫杀人而已,你是不是想得太复杂了。” 慕千成环顾了屋里一下,虽然在没有作出详细调查前,他也不敢说杀人者意欲何为,但表象还真是很想入屋盗窃,“你这说法,或许有一定道理,但我出门前,可是连灯都关了,窃贼会以为这里没有人居住,还会进来盗窃?旅馆里的东西,一般要么是无法盗走,要么就是不值钱的。” “或许旅店里有内鬼,或是他恰好看到你入住了”,伊维尔也有还算合理的解释。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就算这样,你看看那伤口,一刀毙命,而且应该是有放血槽的军用匕首所谓,普通窃贼会有这样的东西?” “这也不奇怪啊”,伊维尔把手上吃的东西放到了一边去,也看了看尸体上的伤口,“那种东西要弄到也不难,而且说不定凶手是个战乱后的老兵?” “但还有一点很奇怪”,慕千成的眉头都皱了起来,“我出去的时候,把门锁上了,而且也没有叫适应过来,为何这适应生会死在我的房里,而且他好像还是要送东西进来的,这里面会否有什么陷阱?” 之前在船上,还只是看到与自己无关的尸体,现在杀意真的开始纠缠到他们的身上,这里面到底有怎样的阴谋?而且那王妃到底与慕千成有什么关系,这些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如罗般编织到了一块,只待人落了!< 十二 只能暂停的推理 十二 只能暂停的推理 伊维尔看了看已被踩碎了的奶酪,“是不是你自己点了送餐,却忘了,这里的餐厅可是有这个服务。” “我可没有患老年痴呆症,还不至于这么健忘。我五点多吃了晚饭,就到了地下圣殿看复活仪式,期间根本没有回来过,出发前也绝没有再点送餐。这侍应生为何会送东西到我的房里?而且我本是锁了门,他怎会开了锁进来,难道世上有这样的送餐服务?”,慕千成的质疑确实非常有力。 伊维尔的眼睛突然已亮了起来,“这有可能是陷害,陷害你杀了侍应生!” “为了什么目的?为什么要陷害我,我可是第一次到埃及”,慕千成反问伊维尔。 伊维尔是话已到了嘴边,又连忙吞下肚子,他本来真是打算说,因为你帮沙克斯的探险队挖法老的宝藏,或许与某些人会有利害冲突。但这句话他可不能说出口,因为他是一定要把慕千成留下来帮忙的,所以立刻支吾道:“这很难说啊,说不定你有什么仇家也来埃及了。” “但我看这陷害我的人,是否蠢得无可救药!”慕千成绕着尸体走了一圈。 “何以见得?” 慕千成先把房门关上,显然是不愿意这么快就被别人知道这里的事,他还想自己再调查一下再决定怎么报案,“这怎么能陷害得了我?只要仔细检查一下,就不难发现这人的死亡时间,而在那段时间里,我一直在外,而且肯定能找到人证,这陷害就绝对要落空了;而且,杀人总得要有动机,我是初到此地,刚刚入住这酒店,只吃过两顿饭,连口角都没有跟别人发生过,又怎会有动机杀人?说我是杀人犯,除非调查的人是傻子,否则谁都不会信的!” 伊维尔搔了搔头,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再分析下去,“那你自己有什么看法?无差别杀人狂?” 慕千成耸了耸肩膀,“我也一无所知!不过说起来,我的小翻译,好像把我带去地下圣殿后,就突然不见了,之前只顾着看木乃伊复活,还倒把他给忽略了,难道是他给我点送餐的?” “这人有嫌疑,一定有!”伊维尔在地板上敲了几下。 “还难说”,慕千成自然不会这么轻易下结论,“我已粗略看了一下,这侍应身上没什么发现的了,我们还是先报警吧,反正你也认识沙克斯这种人,估计这里的警察也不会太为难我们,何况这人还真不是我们杀的。” 伊维尔点头同意了,但又补充道:“那你可得先到隔壁的客房,消除曾跳过来的痕迹,不然你也会有嫌疑的,到时候,警察会问你怎能进入别的客房?” “用不着藏头露尾,实说就可。不然看一下地毯上留下的拖拉痕迹,这尸体堵着门,我们怎么进来?若说不清楚,还反而惹人怀疑。” 伊维尔看了看门,“但既然尸体堵着门,犯人是如何离开的?” 慕千成笑了起来,“这里面或许没有什么机关,他就是把尸体拖到门后,然后就从窗台跳下楼去,这两层半的高度,可难不到谁。我看这里被翻得这么杂乱,凶手也不像是一个心思有多缜密的人,但杀人的手法倒是老辣得很。” “你的意思是,他把尸体拖到这,仅为了拖延被发现的时间?” 慕千成点了点头。 但伊维尔还是觉得这里面应该有什么计谋,“但也有可能这凶徒有什么诡计,他把这里弄得一团糟,也是有某种原因,或者就是为了让我们以为他是一个鲁莽的人。” 慕千成虽然或许不认可伊维尔的看法,但倒挺赞同在事件未明前,他能如此理智,保持对一切的怀疑态度,“是的,你说的这种可能性,当然也存在。但我还没能看出这到底是为了什么。你还是先报警吧,这尸体越早被检查,对于洗脱我的嫌疑,就越有利。还不知道这里的警察对于死亡时间的判断,有多少功力。” 伊维尔正待开门去报案,门外却传来了轻轻的喊声,“慕先生,你睡了吗,我是哈桑,你的翻译。” 伊维尔愣住了,转头看着慕千成,自然是询问该怎么办的意思。慕千成清了清喉咙,“我当然还没有睡,才刚回来不久。之前同沙克斯上校一齐到了古王朝博物馆,你有什么事?” “没什么,之前在圣殿时,因为有个朋友也是当翻译的,他的顾客操一口很奇怪的英语,他无法完全听懂,就让我帮了个小忙,结果我回去时,发现你已经不在地下广场了,真的很抱歉。” “没关系,不过你来了就好,我这房里居然出了大事,你陪这位胖子大叔一块去报案吧,他不太会阿拉伯语,还要你帮忙”,慕千成把门打开,小哈桑正好看到屋内的情景,那鲜血淋淋的地毯,以及横卧着的尸体,他的叫声立刻把附近的房客都惊醒了。 慕千成推着伊维尔走出了屋子,然后就把门给关上,“阳台那里我也已经关了,你们快去报案,在此期间,我不会给任何人进入我的房间,懂吗,我会维持现场。” 伊维尔和小哈桑飞奔跑下楼去,慕千成倒不是真的这么老实,光在屋外等,他悄然回到房里,再做进一步调查。 东西虽然都被翻乱了,但该在的都还在,这人可没有拿走自己任何东西,不过慕千成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东西能引来这种凶徒的兴趣。当然他也很谨慎排除了,没有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塞到自己的包里,这种事情往往是人们遇到这种情况下,最容易忽略的,但如果对方的目的真是陷害,那这倒应该立刻就被考虑。 待慕千成在不破坏现场的情况下,把东西都检查了一遍后,他瞬即回到房门外,此时伊维尔已把当地的警察找来。 虽然英国人牢牢控制住当地的军队,但刑警之类的,还基本是由当地人负责,尤其是这些基层的角色。来的警察共有三名,两个年轻的,带队的约莫四十岁左右,他们都穿着应该是柔和了当地传统的服饰,但又保留有警察的特征,从他们脸上都可以看出倦意,显然是在值夜时,突然收到凶案信息只好立刻赶来。 伊维尔显然已对他们说过案情,以这胖子的性格,自然也会一早就表明自己是沙克斯上校的客人,这一有利的身份。 两名年轻的警察负责检查和记录屋内的情况,老警察则围着尸体在转,他们的调查方式,有很大程度上是学自所谓的苏格兰场风格,只不过又融合了当地一些宗教礼仪的东西。 其实何谓最好的调查方式?慕千成始终觉得应该针对不同的案子、案情,嫌疑人来决定,也有人认为一些古老的习俗,是阻碍了判断情况,但慕千成倒不完全这么认为。 “这位先生,你是真的确定自己没有叫送餐?”,这老警察居然会说一些蹩脚的英语。 “没有,绝对没有。” 警察沉吟了一下,指着哈桑和伊维尔道:“那你的翻译了?你的同伴了?” 这个问题,慕千成也没有问过他,但小哈桑已抢着道:“我一直在外,可是有人证的,我既然没有回来,又怎可能点送餐?” “出门了不代表不可以让人在某个时点送东西上来,只要在出门前点了不就得”,老警察阴沉着脸,看着在房里翻弄着的两名警员,“不过既然你们在案发时,都在外面,这人自然不可能是你们直接杀得,而且这两位先生还是沙克斯的客人,我也不能怀疑??????”,他说这话时,好像有些许的悲哀。 “你不把我们铐起来,不应该因为我们是沙克斯的客人,而是因为我们真的没有撒谎”,慕千成摊开双手,“如果人真是我杀的,无论我是谁的客人,我都会束手就擒。” “冠冕堂皇不代表没有犯罪,鬼鬼祟祟也不一定是罪人,这是我的格言”,这老警察的风格倒是真的很硬。 其实这案子还真是有很多疑点,不在场证明只能说慕千成没有杀人,但不能排除他与杀人案就毫无牵连。毕竟他可以点了餐,然后再让什么人在此埋伏把侍应生杀了。当然前提是他有杀人的动机。 但或许真是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现在还没有足够的证据把他们带走,也有可能更多是碍于驻军长官的威势,警察记录了他们的基本信息后,就命人收走了尸体,说要再问话时,才请慕千成等过去,至少暂时,这案子就被定为入室强盗杀人了。 警察走后,慕千成心不在焉地与伊维尔吃了夜宵,就说自己要睡了,把伊维儿请出自己的房间。伊维尔倒不介意,只说了明天沙克斯就会派车来接他们去见见那位古埃及学的大师,以及看看他的探险营地,到时候再决定是否要参与也不迟。 伊维尔走后,慕千成也没有能立刻睡着,盖因为今天的事实在是太多,更重要在于奇妙。 第二天一早,慕千成就被伊维尔叫了起来,在他们吃一顿简单但可口的早餐时,听到了一个奇特的信息。 古王朝博物馆于昨夜里,他们离开不久后遇到了抢案,据说就是针对刚出土的女木乃伊陪葬品的。 < 十三 事发博物馆:奇怪的劫案 十三 事发博物馆:奇怪的劫案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慕千成也觉得实在是有点惊讶,伊维尔用餐巾纸擦干净嘴巴,就拿起自己的皮箱往外走,“慕,看来那复活过来的王妃,倒真是有些意思,她的人被带走了,还有人来抢她的陪葬品,你说她身上会有什么大秘密?” 慕千成应付式地支吾了几句,实际上他自己也不知答了什么话。都因为他已陷入了沉思,既因为这难懂的谜题,也因为他又想起了那淡淡的浅笑,她为什么要说自己是她的熟人? 褐黄色外皮的军用吉普车已停在卫士旅馆的门外,驾驶座上坐着一名穿着英军沙漠部队制服,皮肤黝黑,典型的倒三角身材的年轻士兵。 开罗旧区里的路都很窄,卫士旅馆门前的路,在这里也已经算宽的了,但车停在那也显得很挤。 慕千成其实倒喜欢骑骆驼,来完成到沙克斯的探险队在帝王谷内的研究所这段路程,这样既是入乡随俗,也可趁机尝尝骑在骆驼之上,阅无尽山丘的空廓感。 但显然沙克斯没有这份闲情,他只想快点把他们载到自己的驻地。 当伊维尔已坐到座位上,慕千成才若有所思地拖着皮箱走出来,小哈桑此时也恰好从店里跑来,他伸手来帮慕千成提皮箱,“先生,你用不着我再服务了?” 慕千成笑了笑,“我当然还想要一个翻译,但就不知道沙克斯上校是否同意我把你一块带去,让我先交涉一下?” 对于慕千成的要求,士兵只说,部队里就有阿拉伯语,以及开罗周遭部落语言的翻译,但若慕千成要多带一个翻译,他也可以让他上车,但是否接纳,就是上校的事了 “那就先上车吧”,慕千成对着哈桑,指了指身旁的座位。 这大男孩也很懂讨好人,不知何时买了一份报纸,一进车里,就递给慕千成,“先生,城里最新的消息,你或许会有些兴趣。” 慕千成是有兴趣,很可惜报纸上的东西,除了大标题下标注有英文外,都是用阿拉伯文刊登的,而且有这种服务,还是因为这是英国人报社的刊物。慕千成自然无法看懂,粗略浏览了那些标题后,他把目光留在了一则最新的消息上。 “昨夜凌晨,古王朝博物馆遭到暴力抢劫!” 车已动了起来,在城区里还不能走太快,但一进入沙海,它就是别的一番速度了。 “我的好翻译,把这一篇东西念给我听听。” 小哈桑接过报纸,用手指头指着一行行文字,慢慢翻译了起来,“x月x日凌晨两点左右,位于开罗西区的古王朝博物馆遭到来历不明者的劫掠。一辆推土机突然从馆舍西北侧切入,直接撞倒了围墙和护栏,瞬即破坏了内三、内四两间储藏室,致使里面由法国商人支持的考古队发掘出来的女木乃伊陪葬品大量遗失,但据博物馆的馆长透露,那些藏品只是年代久远,并不是很值钱。犯案者扔下了推土机后逃离,警方正在展开调查。” 慕千成连连点头,“这半夜的消息,今早的报纸就有了,也可算是急讯。” “是的,因为这样的事,自从佩斯上校任卫戍长官以来还是第一次发生,我们这里的地下古董市场是很发达,牵连到的各色组织也很多,但如此明抢倒还是第一回,既然这东西不值钱,居然还有人这么莽撞,看来是不知道博物馆内情的莽汉干的。” 对于小哈桑的推测,慕千成也不置可否,只道:“里面可有提及那女木乃伊?” 哈桑把报纸都翻了一遍,“没有,但我听说了”,他一边笑一边压低声音道:“那女木乃伊是真活过来了?我还一直以为复活仪式只是骗钱的!” 慕千成哼了几声,装出一脸凶相对着哈桑,“那你就是承认为了钱把我骗去了!” 小哈桑自觉失言,但他的应变也不慢,立刻赔笑道:“我早知道以先生的聪明,怎会信那些仪式,只不过把它当作古老的传统表演来看,所以我想把你带去也是好的。” 慕千成微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怎会怪你,我谢你还来不及。若不是你的“骗”,我还真错过了那让尸体化为灵魂,肉身灰烬的奇观,至少现在看来,古代的王妃是活过来了,而且应该还是她死时候的年龄,不是几千岁的老太婆。” 小哈桑长大了嘴巴,“那,她真是倾国倾城的好看?” “没看清楚!” 伊维尔显然已被这段对话勾起了兴趣,指着慕千成坏笑道:“那复活之人居然还指着这傻子,说他是古代的熟人,难道你就是他的情郎?” “我可不相信这样的鬼话”,慕千成瞪了伊维尔一眼,但心里实在是有些茫然。 小哈桑也笑了起来,他这反应倒提醒了慕千成该怎么转移话题,而且这事他也早想问了,“举办复活仪式的人,到底给你们这些推销员什么好处了,让你这么积极把我带去观礼?” “真的没有,我就是为了先生你给的小费而高兴,不过我既然当了你的翻译,就算你不再额外付我费用,城里有什么好玩的,我也该跟你说”,小哈桑倒还像说得很老实。 “少骗人了,肯定不是这样”,慕千成摇了摇头,“现在恰好发生了古王朝博物馆的抢案,若你不如实说,可别怪我对沙克斯胡乱指责你有嫌疑,到时候他把你扣下来,可就别怪我。” 小哈桑显然没有料到慕千成会坚信自己还有别的好处,支吾了一回,还是被迫开口道:“举办者给了我们一些费用,让我们帮他们找人来看仪式,按人头给钱的。” 慕千成的眉头皱了起来,“自己出线挖掘古代法老王的王陵, 还贴钱诱人去看仪式,是否有点奇怪?” 小哈桑立刻解释,显然是为了证明自己对雇主是老实的,“我们起初也觉得有些奇怪,但大家都说可能是威斯上校搞得鬼,毕竟那探险队是属于他的麾下,他可能是为了出风头,压过刚刚被他抢了职位的沙克斯。” 慕千成想了想,“你确定就是那威斯搞的?” “应该是吧,当然谁都不敢保证,或公开这么说的,不然可会得罪新的卫戍长官”,这大男孩说起这些事时,脸上的稚气都不见了,“而且沙克斯虽然凶恶,但社会上的人显然都更不喜欢威斯上校,都说他太阴险了,好在驻军不会太深入干扰我们的生活。” 伊维尔暗自抽了口冷气,“从他在博物馆里对待沙克斯的,就可以看出这人的毒辣。” 慕千成冷笑了一声,“那你还牵连进他们的争斗里,真是要人为财死?对了,我的好翻译,那你物色到观礼的都是些什么人?” “那肯定都是要么有些钱,要么有些地位的,我只在卫士酒店里负责物色人员,会住在那的一般都是外客,其他人找到些什么来头的就不知道了。” 慕千成点了点头,“那你可知道那个赫斯勋爵是什么来头?” “这人在我们这可是很有名的,英国的富豪和前议员,在埃及有不少投资项目,而且是个古埃及学的行家,对法老王朝的文物非常着迷,据说最近他也盯上了女木乃伊出土这事,当然这些都是坊间的流言,实际上是怎么一回事,我这些小民自然是无法知道。” 慕千成又点了点头,“好的,我会在沙克斯那争取把你留下,希望你以后能帮上更大的忙。” “非常感谢”,小哈桑笑得有些诡异! “慕”,伊维尔突然低声道,而且还是用他并不流利的汉语,显然是为了不给哈桑和司机听懂,“对于那劫案,你可有什么头绪或看法的,我想真不会是沙克斯看复活之人被抢走了,一气之下就这么冲动了?” “你觉得呢?”,慕千成悠然看了车外一眼,车轮下已是黄沙,他们真的逐渐远离了人口密集的城区,这古老的都市居然就是这样被沙海所包围着,既显得有些突兀,但同时不也是人类的鬼斧神工之作? “很难说啊”,伊维尔显然有些忧心,“我这个远方表叔沙克斯,是有这么股牛脾气,但这样做很可能引发英军内部纠纷,他到底有没这种胆量,毕竟他刚刚才被降了级。如果知道他被降级了,我还真不会来埃及了。” 慕千成苦笑了一下,“那你希望是他干的吗?” “那肯定不希望,如果是他做的,搞不好会跟维斯和他的探险队起冲突,我们搞不好也会遭殃的,毕竟我们是被迫绑在沙克斯的战车上。” “绑着的人只有你。” 伊维尔叹了口气,但慕千成已道:“但你是我的搭档,我的朋友,至少这一路上还是这样的,所以我既然能下车,也一定会把你解救下来。” “但愿如此,彼此关照吧”,胖子脸上的肉动了几下,“而且还有一个人等着我们的拯救。昨天我在沙克斯的军营里跟他通了一次电话,他说有东西要害死他,让我们务必今天赶到。” “那位古埃及学的大师?” 伊维尔点了点头,“我还一直以为敢忽视那些诅咒的人都是很大胆的,但不知为什么,我昨天听到他的声音都有点抖,就像他感到的威胁,比那些诅咒还要吓人!”< 十四 被拒绝的恐惧 十四 被拒绝的恐惧 伊维尔口里的大师,正在他设立在金字塔区的探险队营地里等候慕千成等。 之前伊维尔曾提起帝王谷,慕千成现在才明白他或许是对埃及古金字塔群有些不了解,或是出于口误,他们要去的地方,并不真正的帝王谷。而是离开罗不远的,以胡夫大金字塔闻名的一个吉萨金字塔片区。 而帝王谷则是离开罗约莫有六百公里远,没一两天还真是到不了,所以慕千成才会把房间退了,还把所有的行李都带上,现在看起来则是有点笨,毕竟往返开罗也不是很远的。 也因为路途近,慕千成真是更后悔没有骑骆驼,而是乘军用吉普车。既错过了风景,车卷起来的风力,加上刚好又刮起了中等以上的沙风,更是让他们衣服里都塞满了沙子,旅途的过程可不好受。 当然身为当地人,小哈桑却没有受到多少影响。 胡夫金字塔的遗址区整体上确实不如帝王谷有名,但有考古的专业人士却说,它能被发掘得潜力却可能远较帝王谷要大。远看起来,这里就如同一个用黄金做成的大棋盘,上面散落着一颗颗金黄色的三角形棋子。 这些棋子虽然不会动,却能够让人们身动心也动,一路上看到了好些游客,但更多却是考古队或是探险者,当然这些人中多少是抱着科研的动机,多少是抱着发财梦就难说了,或者两者兼而有之吧! 伊维尔口中的大师,人们都称他为沙驼,真正的名字倒反而被人们遗忘了。听说伊维尔终于来了,这人丝毫没有架子,居然还出门来迎接了。但他的名字实在是有些长,不像是传统的英国人的名字,倒更接近拉丁语系,所以慕千成等也只好称他为沙驼。 这办公地其实也是探险队营地的一部分,就是在一块相当阴凉的地方搭起了铁皮房子,周围就坐落着三三两两的帐篷,还围还竖起了简易的防御设施,挖掘器材和探险队的补充物资都可看到堆积在这。 沙驼看起来也是六十左右的人了,并不高但很硬朗的身躯,有常年在野外活动的人,那种常见的肤色和体格特征。他的握手也很有力,对来客也显得很有礼。 他把慕千成和伊维尔接进他的‘办公室’里,却让小哈桑到炊饮房里吃些好的,显然就是不愿意被他听到接下来的对话,实际上是委婉的逐客令。 但这也证明了他要说的话,显然是很机密。 “久仰你的大名”,慕千成自然是要说两句客套话,这可不单单是出于礼貌,也因为从这些看似没用的东西里,往往也能看出一个人的特质。而对于他人的理解,往往可以在最关键的时刻派上用场。 沙驼粗犷地笑了两声,“这位先生是姓慕吧,你也太会说话了,我想在远东应该没有多少人对近东的古代史,尤其是法老王朝的文化感兴趣的,更不可能对我有太多的理解。” 慕千成已环视这简单的房间一遍,“你也太过谦了,至少我知道你在古埃及学里是个行家,有很多重大的发现,而且由以十多年前的一次发现而享有盛名。” 沙陀显然对于这些赞扬毫不感兴趣,“那都是虚名,你们发现的北京人头盖骨,那可才是史前时代的重大发现,你不要看那小小的碎片,里面的秘密足够很多人穷尽一生了。”他一边说一边作出手势,好像那头盖骨就被他正托在手上似的,这小小的动静,足见他对于考古的着迷。 慕千成也欣然接受了沙驼的敬意,虽然这头盖骨的事与他个人毫无关系,但他也为自己的同胞能有这样的发现,而敢到振奋。 伊维尔之前一直只顾着看屋内的东西,现在才插话道:“沙克斯上校不在这?是他请我们来帮忙的,我们的基本情况你也知道的。” 沙驼笑了起来,那针刺般的短胡子都在动,“你这说就不对了,沙克斯认识你,我难道不也早跟你是相识?虽然不算很熟,但对于你在挖掘古代地宫中的水平,我可是赞许有加啊,也正是这样,沙克斯才会把你们请来的,不然他或者会把你请到开罗去玩,但可不会让你碰这里的事,他为了找到宝藏,可是什么都听我的。” 伊维尔脸上已堆起了笑容,“那可真是多亏你老哥的赏识,看到你给我的来信,我真是兴奋到几天几夜都睡不着,这次的发现真的如此巨大?” “足以媲美十年前的所谓孟菲斯宝藏,而且这次多的不单单是古董,更是货真价实的黄金!”,沙陀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敲着桌子,好像他的每一次敲击,都能增加话里的分量。 伊维尔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那可要说定了,事成后怎么分成?你跟我们的,你跟沙克斯的?” “喂”,慕千成踢了伊维尔一下,“你是否也太直接了。这事还没成一点,我们也没帮什么忙,就说分成了?” “丑话说在前,动手前先说好如何分成,可是我们的行规”,伊维尔说得理直气壮,在钱财面前,他可是永远有理的。 沙陀又笑了,“沙克斯上校已跟我说好,古董和文物将会捐给伦敦的某一间博物馆和开罗古王朝博物馆共建的一间新馆,而找到的黄金则会被征作军用,我们能分到两成,这已经是一笔巨资,并且勘探挖掘的一切费用都是沙克斯出的,我们只用动动脑筋就可以拿到。” 慕千成微微笑了笑,“既然这么唾手可得的财富,为何老行尊还要找我们这些外人帮忙?” 沙陀指了指慕千成,“快人快语。因为我的人手不够,新任卫戍长官维斯也在进行同样的事,虽然我们的项目不在同一处,但精于这方面的人才毕竟有限,他把我们不少人都挖走了,而且这财富虽然说,已被推测到是很巨大的,但现在还没有被找到一点踪迹。” “很合理的解释”,慕千成现然是认同了这番话,“那可以说说这项目的由来?” “一座恰好被我们发现了,很可能被埋在沙子底下的金字塔”,沙驼的眼神变得更锐利,“同属于胡夫大金字塔片区的,而且内部结构估计很复杂,让前人以为它早被盗劫一空,但我从资料里推测,那些都只是疑障,所有陪葬品和金身应该都还在塔内,加上百多年前由于地质变动,它沉入了地里,更是不太可能被任何人挖掘过。墓主可是从几代先王手里继承了一笔巨大的黄金国库,而且他在今天苏丹和叙利亚境内作战时,也收获颇丰,他把这些东西都存在了自己的塔里,当然原因未明,但这事经探查已基本属实。” 慕千成看了伊维尔一眼,“如果你真是要我们帮助的话,我们会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我或许派不上大用场,但伊维尔却一定能大展所长,我们是随时能开展工作的。” 沙驼摆了摆手,“慕先生这么说,可是过谦了,而且用不着这么急,急得可只是沙克斯上校,我可一点都不急,因为我知道这样的工作,急也急不来。而且金字塔大部分还藏在沙堆里,我还要进行一些前期的工程,才能着手进入塔内。” 慕千成点了点头,突然话锋一转,“不知先生是否知道维斯的探险队,挖掘出古代女木乃伊?” “而且昨晚还有人抢劫了存放在古王朝博物馆里的陪葬品“,伊维尔立刻插口道。 沙陀还是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平静,“略有耳闻,昨晚的事倒还不知道,不过我从来不太关心同行的进展,存在竞争的只是沙克斯和维斯两位上校,这不涉及我,我的工作只会按部就班展开。“ “好的“,慕千成喝了一口沙陀递过来的热奶茶,”既然我们选择加入你的探险队,自然是会按你的行程来办事,但我听伊维尔说,先生好像在顾虑什么,是有什么人要害你的,要我们调查? 沙陀突然大笑了起来,看着伊维尔道:“有吗?我什么时候跟你说我害怕了,肯定是你理解错我的意思。我不觉得身边有什么危险!” 慕千成倒还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但伊维尔已道:“昨夜在电话里,我听你的声音都有些抖。” “那是风声影响,你知道这里的环境有多恶劣”,沙陀以笑为掩饰,发现慕千成还是看着自己就道:“只不过探险队里发生了几件不幸的事,所以最近心情不太好,大伙也是受到些影响。” “什么怪事,可以给我们知道吗?”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就是为我们建立进入金字塔内部隧道的阿巴菲特突然失踪了,仅在沙地里留下了一行脚印,但我想他定然是睡迷糊,不知怎么走进了沙地里,然后被流沙卷走了,那可是尸体都找不回来的悲剧。” 慕千成还是继续盯着沙陀,“除了这,可就没有别的?” “我说慕,你怎么老是希望别人那有事发生”,伊维尔显然不希望慕千成再追问。 但沙陀已站了起来,像是去添奶茶,但也有可能是在掩饰自己在考虑什么,“就是我们负责保存出土文物的拉尔斯基突然上吊死了,他的死倒是有些奇怪,还令有些好事之徒,编出诅咒的鬼话。” “说起来,我记得当年发现孟菲斯的宝藏时,不也曾发生过很诡异的意外”,伊维尔无意的话,让沙驼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十五 孟菲斯宝藏与流沙下的法老 十五 孟菲斯宝藏与流沙下的法老 慕千成这回倒是注意到沙陀表情的那些许变化,他好像不太愿意说起往昔曾让自己一战成名的事,难道就是因为死了人? 对于这样的情况,如果你单纯追问下去,对方很可能会选择不说,或是有选择性地回答。 但慕千成却装出完全不敢兴趣的样子,“探险队死一两个人,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我和你这胖子只不过是还没有到死时而已,不然可能也早成了枯骨。” 沙驼拿起了奶茶杯子,但没有喝一口,很快又放了下去,“无论死的是谁,只要是认识的人,都难免让人悲伤。何况那是我探险队里的人,是我最好的搭档!” 伊维尔舔了舔嘴唇上沾到的奶茶,“我记得,那好像也是一个很有名的古埃及学专家。” “帕斯卡蒂,人称沙漠之犬!在这片看起来什么都不存在的沙海里,他的鼻子比什么都灵。对于研究,他是一个古板的人,但在生活中,他又是一个很好的朋友,我的挚友”,沙驼抬头看了看低矮的铁皮天花板,“很可惜在我们一同发现了那个流动的古迹前,他消失了,永远消失在这片黄色的沼泽里!” “他是消失,不是死了?”,慕千成一向注意这些细微的差别,因为这些看似差不多的东西,有时候确实决定性的。 沙驼点了点头,“官方定性他是死了,但很难让我们接受。” 慕千成本靠着椅背的身躯都坐直了,“恕我孤陋寡闻,不知沙驼先生能否给我说说当年你的重大发现,以及那位专家又是怎么失踪的,方便吗?” “等等”,伊维尔突然拉着慕千成的衣襟,“我们是为了现在的事而来,对于那些古旧的事,就让他成为传说吧。既然沙驼先生身边已没有危险,我们又何必再八卦。” 慕千成没有理会伊维尔,只是微笑看着沙驼。 这老人突然笑了起来,“慕先生是个求知欲很强的人嘛!” 伊维尔还是反对再说这事,显然他是怕把什么可怕的回忆勾出来,为现在的探宝节外生枝,“慕,如果你真的对孟菲斯宝藏挖掘这事感兴趣,可以自己去查资料,用不着浪费沙驼先生的时间。” “听亲历者讲述,那种感觉是很震撼的,看书永远达不到那种境界,”,慕千成还是希望听到沙驼的回忆。 “好了好了”,沙驼让伊维尔安静下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在也闲着。我这老头就自卖自夸,说说往事。十多年前,在尼罗河上游,靠近苏丹的地方,在流沙下我们发现了一片古迹,那片诡异的东西居然会顺着流沙,在地下缓慢地移动。” 伊维尔插嘴对慕千成道,“与我们发现的印加金字塔,有异曲同工之妙。”(第一章盗墓倾城的故事,读者应该还记得的) “不要打断沙驼先生了”,慕千成的注意力早集中到老人的身上。 沙驼继续道:“那本应该是一座中型的金字塔,朝代在胡夫之前,可能三百到四百年的时间,但对于这在流沙下的东西,要如何挖出来可让我们费尽了心思,毕竟它本来该是在地面上的,但却被卷进了地里,这足以看到它所处的地质状况有多么的复杂。” 慕千成想了想,“但为什么会有金字塔在那种地方,几千年的岁月,真能让一个用石头做出来的庞然大物,移动这么大的距离?” “不”,沙陀摆手道:“你以为那是从帝王谷漂移过去的?可不是那样!这关系到古埃及的历史,曾有一短时间,埃及王朝是建立在古都孟菲斯这个地方(美国城市孟菲斯,正是为了纪念旧大陆而取的,北美很多城市的名字就是这么得来,最典型的莫过于纽约),而那座金字塔的主人正是孟菲斯时期的法老王,恰好他曾在那片区域,与撒哈拉以南的游牧部落发生过多次战争,并最终取胜,还留下了沙堡以供士兵驻守。或许是为了纪念这些战功,他的墓地就比较靠近尼罗河上游,所以学界把他称为孟菲斯的宝藏。” 慕千成搓了搓手,显得有些兴奋,“有机会可以带我们去看看?我想不知道具体的位置的,是不容易找到的。” “很遗憾”,沙陀叹了口气,“我们也没有能让整座金字塔重回地面,只是探到了塔身的一个地方,还是得益于帕斯卡蒂敏锐的感觉,和高超的工程技术,从那里打出了一条类似隧道般的东西,钻进了塔身内,但内部实在是过于复杂,在短时间内,谁都无法完全探查清楚,但我们的发现已可是非常巨大的,不但找到了一大批珍贵的陪葬品,而且还发现了墓主的金身,现在还在古王朝博物馆里安放着!那也是那个时代,唯一的一次重大发现。” 沙驼一边说一边竖起了拇指,“我这个感叹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我的朋友,帕斯卡蒂!所以在任何地方的发表会上,我都把他列为第一发现人,我只是次要的。” “这是你过谦吧”,伊维尔显然是很佩服这老人在探险界的实力。 “不,我是实话实说,帕斯卡蒂真是大发现的第一功臣”,沙驼的目光在转动,这睿智老人的眼神居然也有如此呆滞的时候,他是在回忆那悲伤的往事? 慕千成等沙驼回过神才道:“那位专家是怎么消失的?” “在一个早上,当我们从营地醒来时,突然发现他不见了,而远处的沙地上却留下了一行短短的足印。” 慕千成的脑海里已在快速搜查自己对于沙漠的知识,“那你们顺着足迹追下去了?” “是的,除了我和几个上了年纪的人以外”,沙驼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年轻的人都追了过去,但他们很快就折返了,因为那足迹不过延续了两三百米,就完全消失了。从此之后,帕斯卡蒂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从事发到现在足足十五年了,我还常有到那一带,期望会出现奇迹,能看见他回来。” 伊维尔粗大的拇指狠狠搓了桌子几下,“流沙,很可能是流沙把他给吞没了!” “是的,这种可能性最大,毕竟那一带本来就藏着很多‘地下沙河’,而且由于我们的活动导致它们的活动也越发频繁,想不到发明了能够稳住流沙的专家,却最终消失在沙海里,这片大地也太残酷了!足以令人也变得无情的可怕。” 慕千成也是有感而发,“人生无常,不过既然能留下重大的发现,这位大师,必然也是无悔了。” “他不仅仅留下了这么一件奇迹,以后我所有的发现中,我都有添上他的名字,因为他的精神常伴着我”,沙驼显然相当怀念故友。 没从往事中发现什么可疑的,慕千成也言归正传,“那看来,如果当时没有什么可疑的话,那就只是单纯的意外了。沙陀先生,原谅我把话题扯远了,那还是说回这次的发现,如果有什么用得上我们的地方就请随时安排,不过你不把重点放在帝王谷,而是在这片俗称吉萨金字塔的片区,倒是令我有些惊讶。” 沙驼笑了笑,“帝王谷已被勘测得差不多,自凯撒时代以来,就屡遭挖掘,还有什么剩下的?而且我为何把目光放在这,也是因为发现了一片巨大的流沙,这情况与以前的事十分相似,我们已怀疑在下面又有一座大金字塔!而塔中的陪葬品和黄金的事,则是我们从古籍中得到的。” “那真是太好了”,伊维尔几乎跳了起来。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恕我冒昧,又提起这事,不知驼沙先生可知,维斯上校麾下的探险队是在哪发掘出女木乃伊的?这一带好险不见那些人的行踪。” “具体不太清楚,我不说了,从不窥探同行的秘密”,沙驼哼了一声,或者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重,则又道:“我只知他们在离开罗差不多有一百公里的一片无人区里,发现了一座好像还没有什么人探测过的金字塔。但由于结构不明,无法深入里面,但在底层却发现了女木乃伊以及她的葬品,当然,我这些都是从新闻上看来的。” “别人的事,我们还是不要多管了”,伊维尔笑得长大了嘴巴,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卷羊皮纸,“你寄给我的这些东西,我都看过了,就是你现在发现的,若地下真的存在金字塔,它可能的受力结构图,你找来我这个力学专家倒真是没有找错人。” “图,什么图?”,沙驼脸上尽是惊讶。 伊维尔把那些羊皮纸在他面前摊开,“这些东西难道不是你寄给我的?我在收到你的信后,又收到了这卷东西,都是从开罗同一个地址邮来的。” 沙驼嘴边的胡子都在动,“我的天啊,这是谁搞的恶作剧,我根本没有寄这东西给你,我只给你写了一封邀请信,而且现在的发现也没有什么图纸,但这图示却是有点似曾相识,难道是孟菲斯宝藏的东西?” 居然有人故意把十五年前的旧图纸寄给伊维尔,还是冒沙驼之名? 慕千成正想开口说话,门却突然被人推开,那人还没有走进来就道:“十五年前,帕斯卡蒂的死,或者不是这么简单,我怀疑是有人对沙漠之犬施用某种诡计!”< 十六 可疑的往事与沙犬之子 十六 可疑的往事与沙犬之子 说话的人,推开了房门,大步就走了进来。 这男子不高不矮,很匀称的身材,带着一幅金丝眼镜,偏深色的头发,身上穿着一套有点类似医生般的白色制服,慕千成真是佩服,在这种坏境里,他的衣服还能保持这般洁净。 “当年的事,有可能不是意外”,他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看到屋内的三个人都盯着他,才笑道:“失礼了,老师,你让我办的事都已经办好,听说又有这方面的专家来了,还是在半岛亡骑事件中大显身手的二人组,一时兴奋冲了进来,实在是很抱歉。” 沙驼指了指靠墙的一张黑木长椅,“没事,我以为你还没有回来,不然也打算叫你过来的,给你介绍,这位长得贵气(胖的称呼),就是我的旧识力学博士伊维尔,另外一位就是慕先生。” 慕千成一直在打量这个男子,此时站起来,伸出手道:“这位先生怎么称呼?沙驼老教授的弟子?” “是的,你们可以叫我麦克尔斯,熟人们都叫我麦克。” 沙驼缓缓道:“他毕业于牛津大学,后来加入了我的队伍,成为了我的弟子。不要看他年纪轻轻,可已是享受当局补贴的专家,而且”,沙驼脸上浮起欣慰的微笑,“他可是那位帕斯卡蒂的儿子,人们喜欢称他为小沙犬,有如他父亲的敏锐洞察力。” “你是那位专家的儿子?”,慕千成本已经消失掉的,对十五年前往事的兴趣,又被这人勾了起来,“你之前说那件事不是意外,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说那是凶案?” “我倒不是那种意思”,麦克摆了摆手,他的肤色本来就很白,好像一说起这往事的时候,因为过度用力,脸色显得更白,“只不过我查到了一些疑点,但毕竟已经过了这么多年,想必再追下去也不会有结果,不过无论怎样,我都不会相信是我父亲自己故意寻死的!” 慕千成的眉毛都提了起来,“寻死?你的意思是说帕斯卡蒂教授的死因,被认为是自杀?我们可没听说过这回事?” 确实,之前沙驼可没有这么说,只提及帕斯卡蒂是突然失踪了,这让谁都会以为是意外。 “慕”,伊维尔露出些许不满的表情,“这不关我们的事,何必再深究了”,说完他又转头对沙驼道:“抱歉,他就是有这股坏脾气,看到神秘或是未知的事,就是要死追下去,我看他总得要在这里出事!” 沙驼又大笑了几声,“虽然社会未必喜欢这样的人,但我喜欢!如果麦克贤侄愿意对你们说出所有细节,我可是既不介意,更不会阻止。” 慕千成可不理会伊维尔再一次投来的目光,而是对麦克道:“我也只是有些好奇而已,先生若不想说,可就当我没有提起过,只不过我觉得凡事都有奇迹,说不定那位教授还活着,集思广益,还真说不定能把他找出来。” 其实慕千成也不太相信帕斯卡蒂还会活着,若活着会这样隐姓埋名十五年?他这么说,仅为了给麦克继续说下去的理由,他也知道只要给一些理由,这个青年专家就会继续说下去。 他若不是希望来者听他讲往事,又怎会大咧咧地闯进来,突然说那些话? “既然两位有兴趣,我倒可以说说”,麦克显得并不需要多想,显然那些往事常在他心上,“因为我父亲牵连到一件拍卖行的假藏品案件中,涉案的金额在当时也不算小,有人说他是为了避免要上法庭,影响一世名声,所以故意走进无人的沙漠里自杀了。” 慕千成点了点头,继续等着他说下去。 麦克继续道:“当然官方对外的消息是意外失踪,这都要感谢老师把那件案子平息了。” “用不着谢我”,说起这些往事,沙驼脸上都有些悲伤之色,“你父亲本来就没有涉及任何有辱他名声的事,都是那该死的拍卖行经理推卸责任的把戏,哪怕最烂的律师都能证明你父亲的清白。” 麦克看了慕千成一眼,对于他如此认真地倾听,报以感谢的微笑,“但我不觉我父亲是一个如此软弱的人,既然他明知自己不涉及那些事,只会拼死抗争,决不会自杀来躲避。” “有理”,慕千成点了点头,“但这都仅是从他的个性上来推测,不能成为证据。而且会否失踪本就不是自杀,而是帕斯卡蒂教授看到什么东西,一个人过去查看,结果却迷于沙海里没回来?在大沙漠里,这样的事也是常有的,人若在那种地方迷失方向,就算最有经验的探险家,也很可能回不来,而且也很难找到尸骨。” “我们本也是这么认为的”,麦克略为想了想,“但经过这么些年的追查,我偶然中发现了一些意外的线索。” 慕千成的眼睛都亮了起来,他现在就宛如一头突然发现了猎物的野兽。 “总共有两点。第一,离营地不远的沙地上留下了我父亲的鞋子印,虽然仅延续了几百米,就没有再接着下去了。但足以让大家都认定,那是他离开了营地的证明!” 伊维尔突然插口道:“那鞋印旁边,可还有别人的印子?或是什么怪异的东西?” “没有”,麦克摇了摇头。 伊维尔一拍手掌,“那看来就真是你父亲自己离开的可能性比较大,不然怎么可能只留下他的足迹。而且那足迹只是离开营地,却没有折返。” 慕千成几乎笑出了声音,“你真是个傻子,若是有谁故意伪造帕斯卡蒂离营的假象,这还不是很容易办到。他只要穿上帕斯卡蒂的鞋子,然后走个几百米,再小心翼翼,踩在那些印子上倒着走回来,不就只留下了一行印子,而且不小心看,是不会发现这诡计的。况且沙子不同于雪地,那痕迹会模糊一点,就更不容易分辨出是否采取这种办法。” 听到慕千成这番分析,麦克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就像是突然遇到了知音一样,“是的,我现在也有此怀疑。而且一发现他失踪了,大家立刻骑骆驼去寻找,也没有谁真的留意地上的足迹是否有问题。” 慕千成又点了点头,“但是否有人用了这种手法,毕竟也只是猜测,这样的手法,除非当时就发现有什么疑点,不然过后可没有证据了。” “是的”,麦克突然提高了声音,他的手也握得很紧,“但我却找到了一个很奇怪的佐证,就是当天营地记录的天气状况。当天夜里曾挂起沙风暴,若我父亲是那时候离开并走远了,地上的脚印早该被覆盖掉。而如果他是风暴停了才走的,那时候已近天亮。营地附近刚好有好几个不同的探险队在工作,他们那天都因为要拔营,早就起来了,却没有谁看见我父亲走过。” “所以你怀疑,他根本就没有远走,而是某个人用我说的方法留下脚印后,就折返回营地,留下的伪装。” 麦克很用力地点了点头,“是的,我手里还有那份气候记录的档案,而且当年的气象员也可以作证。” “那你还有什么可以提供的”,慕千成想举一些相关的例子,一时又想不到具体的比喻,“就是仅有这些,又过了这么多年,实在是很难查证的。” 麦克又想了想,突然就笑了起来,“其实也只是我自己的多疑,很多人都说了,是因为我无法接受父亲突然就消失了,才会产生这么多想法,这里怎会有什么疑点,这事就说到这吧。” 慕千成确实是对这事产生了兴趣,但他也是一个善机变的人,发现这麦克突然好像又不愿意说下去了,也不打算追问,“那就好,什么都别多想,我们若能携手有什么重大发现,不就是告慰你父亲最好的祭品。” 伊维尔立刻就把慕千成的话打断,免得他继续再说下去,“沙驼老哥,一路上我们可是累毙了,你可有好住处安排我们?” 沙驼指了指麦克,“安排居所是麦克的工作,你现在就带两位客人先去休息吧,我还有点事要办的,就不送你们了。” 告辞后,慕千成就跟着麦克走了出去。 他们刚刚离开,办公室内一扇小门后,就转出了一个身材娇小,留着短发,穿着适合野外工作服的女人。 “他们可就是你见到的人”,沙陀的表情已经完全变了,变得有些可怕,他这句话自然是问那个女人。 “是的,我绝对认得那胖子没有错,杀人的或许就是他们!我看到他们在处理尸体。” 沙驼的眉头都皱了起来,“这样我岂非是引狼入室。而且”,他用力地拍了拍桌子,“我还不能跟沙克斯说,因为谁知道他是怎么想,或者他们两个本就是与沙克斯一伙的劫掠者!” 慕千成和伊维尔自然没有听到这一场古怪,他们也难以理解的对话,但慕千成的追问或许并没有错,因为这里的事绝不是挖掘古代王陵那么简单!< 十七 黑夜潜藏:带着法老面罩的东西 十七 黑夜潜藏:带着法老面罩的东西 显然在这里,仅有的铁皮房子都是办公之用,其余人住的地方都是帐篷之类的,这也符合探险队的特性,毕竟撤营可是随时可能发生的事。 慕千成等自然也不例外,麦克把他们带进一顶有当地特色的帐篷里,慕千成推说想歇息,让这沙犬之子离开了。 帐篷里面,基本生活物品俱全,还有绘制测绘图和施工图的桌子和器具。 “你有什么想说的”,慕千成看了伊维尔一眼,忍不住笑了起来,“应该说你有什么不满的,喷吧。” 伊维尔有些无奈地嗔了口气,“慕,我也不是对你不满,但我们只是为工作而来,何必管别人的陈年旧事,而且你第一次见到沙驼,就盘根问底,是否也不太礼貌?” 慕千成已躺在了软毯子上,让背部都松弛了下来,“这不见的就不关我们的事,若真有什么人在威胁沙驼,或是试图破坏他的挖掘计划,岂非也有可能牵连我们?如果我们不搞清楚状况就贸然入局,那才是最危险的。” “但他已经说了身边没有危险,我想可能是压力太大,让他之前有些神经质了,这当然不好告诉客人。” “不是的”,慕千成摇了摇头,“那位沙驼,我虽然还不敢断定,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但至少他对你我撒了谎,他绝对是在害怕,因为害怕而戒备。” 伊维尔眨了眨眼睛,“何以见得?” 慕千成把双手伸过头顶,舒展了一下由于吉普车的颠簸所带来的劳累,“你真没注意到?他怀里插着两把手枪,而且保险都打开了,只不过他用长衣盖住而已。而且他右手无名指上有一个新的结疤,那是突然在最近常常扣扳机才会留下的。我怀疑他就是在最近为了某种目而频频练枪,这很自然让人觉得他是在戒备着什么。” 伊维尔想了想,“这也没什么的,这本就不是很安全的地方,而且他干的事,可是随时能发大财。你不见这营地附近也有少量枪手在警戒,我想都是沙克斯聘回来的佣兵。按规定他不能让英军来干这样的事,这些佣兵就派上用场了。” “但愿真是我多心了”,慕千成把身体转了过去,让脸对着帐幕,伊维尔以为他真是要睡了,实际上他只不过是在想得出了神。 既想现在的事,也想起博物馆的抢案,更加想起了那古代的丽人。 “伊维尔”,慕千成突然又说话,把本已在削苹果的胖子吓了一跳,“你把尸体移交给沙克斯后,知道了什么?就是我们在河上时,遇到的那些诡异尸体。” “他什么都没说”,伊维尔放下了手里的苹果,额头上少有出现的皱纹显出他肯定也觉得那些尸体里有什么的,“沙克斯只让我移交了尸体,简单问了发现的经过,说要待彻底检查完后,才看能不能知道些什么。” 慕千成一下子坐了起来,“那就怪了,他连那其中一人是沙驼探险队的雇员都没有说出来?” “没有”,伊维尔的眼睛已眯成一条缝,“而且我无意中听到一个士兵说了,那几具尸体全是探险队里的人!” 这话倒真是有些让人不寒而栗,难道探险队里的人都得如此横死? 慕千成低头连连搓手,想了一回才道:“这件事,那位沙驼总该知道的,但他也没有向我们提起,或是问我们发现的经过。是不是有些奇怪?” “本来我真不觉得有什么,但听你这么一说,倒还真是有点???????”,伊维尔的脸上露出了苦恼之色,显然也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我看还是按你说的,多个心眼吧。至少自己的安全还是要自己来保卫,我们也得准备好家当,有什么不对时,也能自救。” 慕千成点了点头,“但你说若是那沙驼会害我们,那可也不太对劲啊?毕竟是他特意把你请回来帮忙挖掘流沙下的宝贝。他不邀请的话,你也不回来,根本与他没有任何利害冲突,除非你以前与他有仇。” “那当然没有,有的话,我还会来?”,伊维尔一边说,一边已打开背包,拿出擦得锃亮的手枪,检查了一下状况,“但谁能知道他请我回来,会不会是什么圈套?” 慕千成苦笑了一下,“原来你认识的都是这样的朋友,你自己本就不是很信他们嘛,不然我三言两语也不会让你起疑。” “因为你实在说得有些道理”,伊维尔把枪放在了床头,“而且我跟沙驼还真不是太熟,只是挺佩服他的成果,而且有过一些切磋。与其相信他们,我倒更宁愿相信你!” “为什么?”,慕千成看着这胖子,“我跟你认识了也不是很久,而且也只是为了兑现诺言,才陪你走这几遭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我觉得你可信!” 这天剩余的时光,他们基本都在帐篷里度过。麦克还来了一遍,跟慕千成等说明了,初来乍到,沙驼还没有什么任务安排给他们的。他们可以先好好歇两天,他们的伙食和起居都由一个负责管理后勤的老者负责,有什么的可以跟那人说。 虽然心里有所疑惧,但毕竟只是怀疑,而且这里还是探险队里,外面也有沙漠佣兵把守,他们还是比较早就睡了。 入夜了的沙漠地区,温度下降得尤其的快,他们都得盖上一条毯子才能入睡。 伊维尔虽然胖,看似很迟钝,但实际上他却是一个很少熟睡的人,一点动静就会醒来。这种习惯自然是长期的野外生活所形成的,也曾多次救了他的命,而这一次也好在不例外。 包里的怀表发出微微的响声,但比秒针的声音还要小的,却是潜入者的脚步声,但伊维尔却由于某种感觉突然睁大了眼睛。 他睡得有些许的模糊,还没有完全醒过来,但当看到那张脸时却完全吓醒了。 那是一幅面具,看起来就像是银色的,有点像被挖掘出来的那些法老的金面具,伊维尔嘴里喊着:“不要开玩笑”,但手已去摸手枪。 他也知道这人不太可能是慕千成,因为慕千成虽然有时候爱唬弄人,但应该不止于开这种玩笑。 那人的行为也不像是开玩笑,他抢先一脚把手枪踢飞了。趁伊维尔还没能站起来,突然一手捂着他的嘴巴,把他用力压住,用另一只手去摸伊维尔的脖子。 弯刀!伊维尔心头一寒,此时他才看到对方的手上握着一把短小的弯刀。 伊维尔的力气固然不少,但这鬼怪的力气也很大,加上是突然袭击,伊维尔还真是使不上劲,对方捂着他的嘴巴,伊维尔只觉得越发难受,那把弯刀也已经砍到。 但就算是死了,伊维尔还是有一点无法理解的,自己睡在帐内,慕千成睡在门口处,怎么这人悄无声息就来自己的身边,难道他已经把慕千成给杀了? 淡淡的月光,照出弯刀上还真是有些血迹。这是不是慕千成的血,对于伊维尔来说已不重要,因为他自己的血很快也要沾到上面。 千钧一发,有人突然冲了进来,用一条铁棍子架住了弯刀,两样铁器相碰,发出清晰的火花。 ‘鬼怪’突然被人制止住,还待抽刀再来的,伊维尔已趁机挣脱了他的手掌,一头顶在了那东西的腹部上。 鬼怪吼了一声,左手对着慕千成一扬,也没看到什么异常,但慕千成已迅速闪到了一旁,趁这机会,鬼怪挥舞着弯刀,转身就逃了出去,嘴里还在叨唠着什么 “休想走“,伊维尔纵然是怕死,但打了起来,也像是忘记了那股怕死的习性似的,捡起手枪就想射击。 “趴下”,慕千成突然又大喊。 伊维尔还没来得及开枪,手腕就一痛,枪也掉到了地上。趁这混乱,鬼怪立刻逃到了帐外。 慕千成的叫声,让营地周遭的人都探出了头来,但那带着古怪面具的,却居然这么快就不知去哪了。他是还混在营地里,打算趁机再逃了出去,还是本就是营地里的人,现在只不过脱下了那古怪的东西而已? “慕先生,出了什么事”,麦克**着上身,带着两名佣兵赶了过来, “有人突然闯入帐里,对我们展开了袭击,伊维尔也受伤了。” 伊维尔的手腕上扎着一个黑色的薄铁片做成的镖状暗器,慕千成刚才也是为了躲避这东西才被鬼怪逃了。 一名佣兵气喘喘地跑了过来,对麦克低声说了几句。麦克点了点头,对慕千成道:“两位没有事真是万幸,一位守西侧围栏的士兵被割喉杀死了,显然那东西就是这么进来的。我会上报彻查!” 慕千成看着麦克,“什么人这么毒辣,你们有对头?” 麦克无奈地摊开双手,“我也不是很说得清除情况,对头或许有些许,但应该不会是这么凶蛮的人。我会跟老师反映,让上校调查的,人多聚集反而搞得人心惶惶,两位先回去睡吧。我会排查营地的情况,让卫兵给你们守夜,但我想那狂徒应该是逃了。” 麦克不温不火的态度,让伊维尔实在是气到爆,刚才他们可是受到了声明威胁啊,但慕千成却给了麦克台阶,还把伊维尔拉回帐里,因为他明知道现在发火也没用,也不知道那鬼怪究竟是冲着谁来的。若是针对探险队,那他们就是恰好代人受过,若不是,又有谁会要取他们的命? 伊维尔已静下心来,“慕,你刚才去啦了?” 慕千成微微笑了笑,“好在我一早就走开了,不然那东西潜进来,还不把我轻易杀了,那时候谁来救你。” “你是恰好出去了”,伊维尔很羡慕慕千成的幸运。 “不,我是有把握怀疑,有可能某人要袭击我们的帐篷,所以趁你熟睡后,偷偷溜了出去,躲起来监视我们的营帐,结果发现那东西鬼鬼祟祟来了。” 伊维尔几乎是跳了起来,“那你岂非把我当鱼饵?“ “一块很肥的饵!” 慕千成的淡定让伊维尔再次冒火,“那你是怎么知道的有人要来,不要跟我说是猜的。”< 十八 开罗里的绑架 十八 开罗里的绑架 慕千成把帐篷出入口处的幕帘都放了下来,免得门外的守兵听到了,才道:“睡前,我无意中发现了我们门口的沙地上,画着一个沙漏状的印子,我灵机一动不会是什么定点清除的暗号?就偷偷溜出去藏了起来。” “这”,伊维尔打两个寒颤,“你也能察觉到?” “是的,我们老家那,若要被拆的房子,外面都会被划上一个记号”,慕千成居然还有闲心笑了起来。 伊维尔则是坐立不安了,“能在我们帐外划记号,又知道我们是谁的,那岂非就是探险队里的人?” “一切还难说,但他们有嫌疑”,慕千成悠悠又躺了下来,“不过我想他不会立刻又折回来的。” 伊维尔坐在那,一幅低头沉思状,显然已是睡意全无。 慕千成笑了起来,“你现在就不敢睡了?那明天你不就要被吓坏,我可要独自回城里一趟。” 对于慕千成不说清楚缘由就离开,伊维尔是反对的,但显然他的反对无效。 慕千成一大早就带着小哈桑,要找负责的人请假回城里一趟,沙驼据说是到挖掘现场了,这些事仅需要跟负责后勤管理的老人说,在得到同意后,慕千成就坐上了沙克斯上校留下来的吉普。 伊维尔显然是不愿独自留在这里,毕竟昨晚的狂徒,究竟是什么人,行凶的动机是什么,还是一个谜?更恐怖的就是他有可能就是营地里的男男女女之一,他到底是无差别攻击,还本就是针对这两个新来客,一切都难说。 但慕千成却居然少有地拒绝了伊维尔同行的要求。 伊维尔急了,用力地敲打着车门,让刚刚发动的汽车被迫停了下来,这回没有司机,自然是慕千成自己坐在驾驶座上。 “老哥,我看这里的守卫也增多,而且那位麦克先生中午就会回来,你不正好跟他研究一下地宫的挖掘术。听说对于地下奇怪建筑的学识,他甚至已超过自己的父亲。” “我现在没心情想这些”,伊维尔说话的语气有些懑,“毕竟命还是最值钱的,你如果是要回城里,为何不能让我跟着,我也想回旅店睡个觉。” “我很快就会回来的,沙驼不也说了,很快就会给我们安排工作!”,慕千成从车窗里探出身子,示意伊维尔快回去。 伊维尔突然瞪大了眼睛,“你可不要告诉我,你打算开溜?” “我是如此不收诺言的人?”,慕千成把身子缩回来,突然板起了脸,“既然答应了陪你挖掘三处古迹,我还会半途逃走?” 看到自己一下子就把伊维尔唬住,让他的脸上浮现了疑虑的表情,慕千成笑了起来,“我想既然那怪人昨夜没有得手,应该不会那么鲁莽又杀一个回马枪的。我不带你进城,不是说特意留下你,而是因为正不想你冒险。” 伊维尔愣了一下,抓住车门的手松开了,“你说进城会有危险,那怎么可能?” 慕千成已再次把车子发动,“会的,当然我会尽量把风险降低,而且那都是跟你无关的事,自己没有好处,却要陪着担惊受怕,显然你不会接受这么蠢的选择。就这样了,很快就再见!” 慕千成一踩油门,车突然加速动了起来。 伊维尔一下子还是没能想到为什么进城会有危险,当他自认为猜到的时候,慕千成的车已驶出了营地的护栏。 伊维尔赶紧追了上去,对着车子的屁股大喊道:“你不要管那个复活女木乃伊的闲事,那个上校我感觉不是好惹的,而且他与我们还是竞争的关系。” 他喊的话,慕千成或许是没有听到了,也或许他听到了,还是会按自己的想法来行事。 让自己随愿望而动,听起来或者是有些狂妄,或太随便的,但不却是一种很美好的生活?只不过现实中又有多少人能做到?是环境不允许,还是我们没有做出正确的选择? 慕千成是否要管古代王妃的怪事,没有人知道,就连他身边的小翻译也不知道,知道的只有他自己。 不过他倒是先去了一个特别的地方,他会去那里自然是有某种用处,这里暂且不说,以后各位就知道了。 在那个独特的地方完成了一单交易后,他就真的直奔开罗新任卫戍长官维斯的驻地。 埃及当时状况与清王朝末期时颇有共通之处,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保留有本土王权权力机构,但英国人的势力却是牢牢控制了所有要害部门。 维斯身为开罗的卫戍长官,他的指挥部就设在城里最重要的地段,当地有少数人,还俗称它为将军府。 慕千成的车在围墙外被拦了下来,但看到这是沙克斯卫队的车,守兵还是非常的客气。 慕千成说要见维斯上校,但卫兵说他不在,慕千成考虑了一下,再想问别的,这守兵也不太可能知道,就把一封信和某样东西交给了卫兵,让他一定要上交给上校,就说是与他现在挖掘的财宝有莫大关系的。 交付东西后,慕千成也真的没什么事了,他让小哈桑带他去吃点特别的东西,逛逛那些古老的,就像是每一块砖石都是历史见证者的街巷。 近代的埃及,已接受了伊斯兰文化有很长的岁月,但他们的骨子里是否还有多少法老王朝情节在延续?慕千成尽力去感受,但好像又感觉得不太多,触目可及的,无论是人,是房子还是物品,更多让人有一种真实目睹一千零一夜的感觉。 看来法老的王朝或许除了那些神秘的传说,恐怖的诅咒,以及藏匿得让人难以找到的财宝外,还真是跟这个社会有些断截了。 小哈桑显然没有慕千成想得那么多,他只带着慕千成往最好吃的地方走,反正慕千成有的吃,他也有一份。 他们正在一间老远就能闻到浓烈香料味的小店门外,吃着一种独特的肉饼。 这店的面积很小,也没有室内客座,但顾客却不少。慕千成觉得那肉有些许腥,但很滑很嫩,又实在吃不出是什么东西。 小哈桑说,其实这不是本地的东西,这店铺是一个印度人开的,不过他觉得很有意思,所以把慕千成带来了。 慕千成嘴里说着吃得太多香料的东西,对身体或许不太好,但一边却要打包几块。看来有时候要管住嘴,比管住心还难。 就在慕千成等着老板打包的时候,四个精干的男人悄然围了上来,他们看起来也像是要买东西似的,慕千成又只顾跟哈桑说话,而且街道比较窄。当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时,两把手枪已顶着他的左右两侧肋下。 “朋友,什么路数? ”,慕千成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既为了不一下子就让那些人占尽上风,也是为了不吓到身边的路人。 后面的人没有回话,但慕千成已看到又一个人已闪到了小哈桑的背后,并且仅在他后脑磕了一下,小哈桑就歪斜进那人的怀里,表面看起来就如同是他遇见了熟人一样。 小吃店的老板也不知是假装不知道,还是真的没发现异常,还把慕千成要的东西递了过来,慕千成苦笑接了过来。 “朋友,你们要怎样?” “没怎样,希望你跟我们走,我们保证不会伤害这孩子,会好好把他送回卫士旅馆的。” 慕千成考虑了一下,自己能逃脱的机会倒是不多,而且这些身份不明的人会做出何种举动也难说,既然他们是要把自己带走,显然是自己有某种用处,而不是要立刻杀了自己。 “好吧,我现在就跟你们走,去哪?” 身后的人都没有回话,只是打了个手势,让慕千成往前走。慕千成看了哈桑一眼,“希望你们遵守诺言,他只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翻译。” “他知道的,或许比你知道的还多”,身后的其中一人冷笑道。 在路口处,停着一辆黑色马车,如果说是汽车,那要推测到底是谁绑架自己,倒是会容易一些,当马车倒是难说了。 慕千成被推上了车里,车厢内还有一个人,那人手脚麻利的用手铐把他的双手铐着,还给他带了眼罩。 很快马车就动了起来,慕千成真想不到这些人居然会这么老练,他盘算过好几种方法,但觉得逃掉的可能性都不大。一个不慎,说不定还真的被杀,那就冤了。 大半个小时后,马车好像就到了目的地,慕千成被拉了下来,那几个人带着他又走了颇长的一段路。隐隐约约,慕千成还能感到那段路是有人守的,要喊口令之类,才给放行。 他总不会真是遇上了当时的四十大盗? 不待他多想,那些人就把他推进了一间房子里,还要他走下了一段楼梯,很可能是地下的密室。 最终他被押到了一张凳子上坐了下来,但他的双手也被铐在了椅背上。 眼罩被撤掉,眼睛还没完全张开,跟着就是强灯光。 日后回想起来,慕千成就会明白自己为何当天不怕刘坤玉的审讯,因为这种事他早经历过了。 慕千成以为自己还要很长时间才能适应那种灯光,却想不到有人很粗暴地把白光灯移开了,那人一手揪着慕千成的衣领,把他整个人揪了起来。 “说,你为什么要杀我的手下,你跟维斯是什么关系?” 这人居然是沙克斯上校! 慕千成真没想到绑架自己的会是他。 “冤枉,我什么时候杀了你的人。” 沙克斯只在冷笑,慕千成脱口而出道:“你说昨晚的佣兵?那更是冤枉,那个杀手可是被我赶走的。” “什么昨晚的,我说是被你杀了,然后伪装在尼罗河上找到的尸体,那可全都是我的人。”< 十九 复活王妃的邀请 十九 复活王妃的邀请 “那可真是冤枉,那些尸体可是顺水漂下来,恰好被我们的船碰到了,我和伊维尔一起捞上来的”,慕千成说到激动处,想站起来的,但手被铐在了椅背上,椅子又是固定在地面的,让他又只能坐了下去,“看来我真应该听伊维尔的,不管那些尸体,还少惹些麻烦。” 沙克斯瞪着他,看了一会突然又冷笑了起来,“还真不是你干的?我看很有可能就是你干的,然后你又骗了伊维尔,让他把尸体送到我的营地里,好让我不怀疑你,而且更可以顺理成章加入探险队。” 慕千成真是无话可说,因为这些指责实在是太荒谬,也来得太突然,“上校,我为什么要这样做,若不是你邀请伊维尔,而我答应了陪他走一趟,我还真不会踏足这里。我有什么理由要这么做。” 沙克斯在慕千成对面坐了下来,“慕先生,明人不说暗话,我看你会接触伊维尔,说不定正是因为知道了我们对他的邀请,才搭上他的吧。” “你这完全是无理的”,慕千成摇了摇头,“不信的话,你可以自己问问伊维尔,我到底是什么时候认识他,和开始陪他远行,那时候你们还完全没有跟他有任何接触。他自己就可以作证!” 沙克斯显然还是不相信慕千成的话,“慕先生,我也不怕把话说明了,我知道人或许不是你杀的,但你一定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我如果知道,就不用把尸体送来给你了,而且上校,我到底有什么理由要干如此损人不利己的事?” “你在替维斯办事!”,沙克斯把眼睛瞪得更大,“你刚刚不才把东西交到他的驻地里。” 慕千成愣了一下,难道是有人跟踪自己?但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出来,有可能是这人真有那么厉害的部下,而且毕竟自己对于这里的环境不是很熟悉,没有察觉出跟踪也有可能,但仔细再想想,更可能是维斯那里有他的人,至少某些人会给他通风报信,毕竟他本才是开罗的卫戍长官。 慕千成苦笑了一下,伊维尔让他别多管闲事,尤其别管古代王妃的事,不然说不定会闯祸的,看来还真是被他乌鸦嘴说中了,“上校,看来是有点误会,我只不过对于他们的挖掘品,提了一点仅是学术上的意见,个人好奇心而已,我跟他们是毫无关系的。” 沙克斯不置可否,但示意慕千成可以继续说下去。 “而且我想上校早调查清楚那些死者的死亡时间,你可以到红海的边防处查一下我们的出入境信息,我那时候还远在那,怎么可能杀得了在尼罗河沿线的人。” 沙克斯还是瞪着慕千成不说话,此时一名士兵走了进来,在沙克斯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沙克斯点了点头,但面口却好看了些许,慕千成当然无法听到那士兵说了些什么,但从嘴形上,他可以推测到那人说的词中有盗窃和维斯上校这几个词。 是否藏在维斯那里的沙克斯密探,把自己送过去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告诉了沙克斯,那可真是仅与古代王妃有关,而不是沙驼那里的情报,或是什么对沙克斯不利的东西。 “还算你聪明,没有撒谎”,沙克斯示意卫兵打开慕千成的手铐,“但在彻底查明之前,我还想你在我的营地里多留几天,沙驼的工作已到了最要紧的阶段,我可不能让外人随便搅乱了局。” 慕千成当然不愿意被扣留在这,但辩解显然已没有用,而如果选择逃跑则有些危险且不太必要。 但沙克斯怎么说沙驼的工作已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沙驼不是说,还没有找到进入沙子地下金字塔的办法?难道那老头也一直在撒谎? 在财富面前,某些人的心肠有时候确实能比法老王的诅咒还要可怕,这可不得不防。 “慕先生,之前多有得罪,我也只是公事公办,我会给你安排一处住处,你在我这里的事,我会跟沙驼打声招呼,就这样定了”,说完,沙克斯已站了起来,显然不打算再给慕千成讨价还价的机会。 此时,又一名士兵急忙忙走了进来,还能听到外面的过道上有人争吵的声音。 “让他们进来”,沙克斯听士兵报告后,给出了简短的命令,他的话说完不久,就有人冲了进来。 伊维尔,沙驼还有一个留着短发的女子。 看到他们进来,慕千成是既惊讶又高兴,伊维尔脸上的表情显出了一丝的紧张,他想开口的,但犹豫了一下,沙驼已和沙克斯打上了招呼。 “上校,我正是缺人的时候,你把这位慕先生调走了,你也有需要他的地方?” 沙克斯还没有从愕然中完全回过神,他显然没料到这些人会来的这么快,“就是这位先生身上牵涉到一些事,我也感觉是别人在陷害他,但为了他的安全,我只能公事公办,把他请过来。” 伊维尔赶着开口,已不喊沙克斯上校了,此时道:“表叔,如果你是说尼罗河上的尸体,那实在冤枉了慕。我已经把我们出入境的证明带过来,估计那些人被杀的时候,我们还没有入境埃及。” 沙克斯接过伊维尔的证件,翻看了一下,转头对沙驼道:“教授是要把慕先生立刻接回去。” “是的”,沙驼点了点头,“我看一切都是误会,既然探险队里的那几个失踪人员都被发现已死,上校怎么不早点对我说,让我们都人心惶惶。” 沙克斯微微笑了笑,“案件尚不明朗,所以不便公开。” 沙驼苦笑了一下,“今天我来除了希望你放人外,还是把一样东西带来的,昨夜有人袭击了我们的营地,杀死了一个卫兵,我想那人说不定就是杀了那些探险队员的真凶。他被慕先生和伊维尔打退了,早逃跑过程中,疑似遗落了这把弯刀。” 伊维尔插嘴道:“刀已经交给了你的亲卫,那把刀上有个很小的缺口,说不定你比对一下那些尸体,或者能发现伤口吻合。那就更能证明慕与案件无关。” “好吧好吧”,沙克斯摆了摆手,“既然你们都来说情,证据又都对慕先生有利,我就让他跟你们回去,还希望教授早点成大功。” “一定!” 慕千成被释放了,那些绑架的人自然是沙克斯的部下,而这里则是他们离开开罗后的新驻地,离沙驼的探险大营其实并不远,也正因为如此,才要如此小心把慕千成带过来。 慕千成自然是感谢了沙驼的救助,不过他还有些担心小哈桑,不知被安全送回旅馆没,而且他还真有些事想处理,就说要晚点再回营地。 沙驼和那女子先走了,伊维尔居然说要陪慕千成一同去找小哈桑,自然是免得他再生事。 正值中午,路上的人并不少。 “伊维尔,你之前说觉得我可信,这句话,我也该还给你。” 伊维尔叹了口气,“毕竟我们是伙伴嘛,但你可别再搞出危险的事,不然我真说不定要溜了。” 慕千成苦笑了几声,“但想不到沙克斯和维斯两个军官真的如此不和谐,我想令他决定把我关起来的,肯定是因为我接触了维斯的人,他以为我是去报告沙驼的进展。” 伊维尔几乎跳了起来,“我都说你不要牵扯进这些人的斗争里面,不然可会惹麻烦,我们只要赚了一笔,就可以走了。” “这不是说我们想不牵涉进去,就能置身事外的,既然你选择了去帮助沙驼,就已经注定我们入局了”,慕千成虽然刚刚才差点被关起来,但显然还是把一切都看得很轻。 伊维尔则显得有些心事重重,他低下头并没有说话,甚至好像没有看路。 “对了,你是怎么会知道我被沙克斯上校抓了,而且我看他并不是完全信任沙驼,什么案情需要,仅是托辞,他不把探险队的尸体告诉沙陀,肯定有什么原因。” 伊维尔点了点头,“这里的复杂远超我的想象,你不知道原来沙驼也在怀疑我们,她身旁那个年轻女人是他的秘书,前几天他正好也在尼罗河的船上,他居然看到了你检查尸体那一幕,沙驼还以为是你我把人杀了,好造成他人手不够,可以给我们加入的情况。” 慕千成倒没料到会有这么巧合,这么倒霉的事,“那你辩解了?” “他们在房里讨论这事时,我刚好有个事想去找沙驼的,所以听到了,我立刻冲进去,跟他说了实情,并且告诉他尸体已在沙克斯那。” “上校为什么不通知他这一情况。” “据我听说,被杀的这些都是沙克斯安排给沙驼的人,就是说探险队内部,是有原沙驼的人,以及沙克斯安排的,或者沙克斯也有怀疑是沙驼杀了他的人,好到时候出什么花招。” 慕千成冷笑了两声,“譬如把一部分黄金藏起来,小报发现的数目。” “前面那位先生请留步,你送回来的东西,王妃已经看到了,她想见见你”,一把清脆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夹杂着法语的英语。 慕千成回过头,看到正是那筹备了复活仪式的法国商人之女凯德利。 伊维尔显然是吓坏了,毕竟她可是维斯支持的探险队,“慕,你把什么东西给她们了?” 慕千成会跟去吗,他到底给了维斯上校什么有关王妃的东西,以及他与古代王妃又有什么关系? <b 二十 无诈?超越千年的对话 二十 无诈?超越千年的对话 “你把什么东西给他们了,难怪沙克斯会找你的麻烦”,伊维尔再一次追问,脸上的紧张之色,显出他的着急,毕竟刚刚才与沙克斯勉强解开“误会”。 慕千成嘴里虽然回答了伊维尔的话,但眼睛始终看着这高挑的法国丽人,“昨夜博物馆不是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劫案,王妃的陪葬品有部分不见了,我恰好在犯人可能来往的路线上找到了一件东西,可能是犯人急忙逃离时遗失的,我把它交还给王妃,这既合情也合理。” 凯德利微笑点了点头,“王妃非常感谢你,那些东西对于我们来说,或许是很值钱的古董,但对于她来说,更是无比的珍贵。毕竟是陪伴了她几千年的岁月,而且可以让她想起过往的生活。” “不对啊”,伊维尔一手揪着慕千成的肩膀,慕千成自然知道他要质疑什么,所以他抢先打断了伊维尔的话,示意他闭嘴。 伊维尔是觉得慕千成会发现涉案物品这一说辞不太可能。那天从博物馆回到卫士旅馆后,他们就经历了适应生被杀的事,直到早上都没有再离开过旅馆,而天一亮,就坐沙克斯的车赶到探险营地。慕千成什么时候有时间去发现被劫掠物? 但稍一缓过神,伊维尔也开始更仔细地思虑,他毕竟也是老江湖了。让慕千成接触这些与维斯上校有合作关系的人,说不定会进一步惹怒沙克斯,但现在如果把慕千成或许的谎言 拆穿了,也难保不会惹来什么麻烦。 就在他犹豫的瞬间,慕千成已回答了凯德利的邀请,“我愿意见见王妃,毕竟不是谁都有机会跟古代的人说上几句话,人活一世,总得什么都尝尝。” “那就好!我已备了马车,慕先生现在可以启程?” 慕千成点了点头,他虽然也知道这或许会惹怒沙克斯,但自己只是答应在具体的项目上帮助沙驼,却不是他们的部下,自己是保有人身自由的。他不愿意卷入开罗城里的权力斗争高,但也不代表他会任由别人摆布,他还是要坚持做出自己的选择。 这么的活法,或许会过于理想,但这种不怕硬却很符合慕千成性格。 “慕”,伊维尔想再次阻止,但又不太像公开在这女人面前,说沙克斯会发火之类的话。 慕千成却对凯德利道:“可以把我这位朋友也带上吗,他可也是考古的专家,力学博士伊维尔先生,说不定日后你们也会跟他有合作的机会。” 凯德利用那双蓝色眼镜看了伊维尔一遍,一副毫无所谓的表情,“这当然可以,但到时候会否被接见,那就是王妃自己的决定。她好像只想见见你这个给他带来故人感觉的人!” 凯德利的马车自然比绑架慕千成的舒适多了,只不过马车内挤了这么三个人倒是有些尴尬,这种时候伊维尔不但显得胖,也真的有些碍事。 凯德利只微笑看着慕千成,如果伊维尔不在,他或许会有很多别的话跟这富家小姐说的,但现在居然也少有地觉得有些尴尬。 过了好一会,慕千成才从这种状态里回过了神,“容我问一句,丢失的陪葬品都找回来了?” “没有”,凯德利摇了摇头,“王妃正为此伤心,而维斯上校也在发火,毕竟歹徒太狂妄了!居然用推土机把围墙和储藏室撞倒,这期间顺带可能毁坏多少东西。” 慕千成想了想,才道:“那可有什么怀疑的对象?” “不知道”,凯德利看了车窗外一眼,“不过上校好像已经有怀疑的对象,当然他可不会告诉我们就是了。” 伊维尔一直没有插嘴,但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对于他们谈话的内容,他的心情也很复杂。他是在担心维斯上校会怀疑是沙克斯故意搞得鬼?或是那真是沙克斯一气之下的冲动,如果开罗城里两个掌握部队的人因而起冲突,他们是否会被殃及池鱼? 这些都是伊维尔必须考虑的,但无论怎么考虑,现在的最好选择都只有见机行事。 马车其实并没有离开城里的中心区域,只不过穿过了一些更繁华的街道,最终停在了一栋土黄色的老宅子外。 当然当地人更喜欢把这种黄称为金黄色。 慕千成老远就看到有英军士兵守在围墙的入口处,显然维斯上校现在的权力比沙克斯的大,胆子也同时更大。 “王妃就住在这?”,慕千成指着宅子。 “是的,维斯上校向一位长期不在此居住的富豪借来的地方。” 慕千成撩开车帘,以便凯德利下车,“那富豪不会是赫斯勋爵吧?她好像对王妃的事很感兴趣。” “先生真是未卜先知啊,这里正是赫斯勋爵的一处私宅,他不仅是对王妃的事感兴趣,对于近东古代的文化,他本就是个大行家,不过”,凯德利的眉毛动了动,“先生认识赫斯勋爵?” 对于这个看似无关痛痒的问题,慕千成偏偏选择了不回答。这看似无关痛痒的事,却可以让对方不轻易摸透他的人际关系以及底牌。在牌局里,对手对你的牌知道的越少,获胜的机会就越大,慕千成始终信奉这个道理。 当然要把握好平衡却不容易,既要对真正的朋友坦诚相待,但又时刻需要保留一些后着。 “当天在博物馆里,对于突然复活过来的人,赫斯勋爵就非常有兴趣,若非维斯上校强硬把她带走了,这爵士也得跟沙克斯争斗一番”,伊维尔插嘴道。 凯德利出示了证件,显然守兵也认得她,很快就把她们三人放进了院子里。 这不大的地方,倒是装潢的很不错,也难怪维斯要用它来招呼古代的王妃,而且这里的风格还真有些古代埃及王朝的味道。 凯德利还说,赫斯勋爵正是按照埃及艳后传说中的花园修建起这里的,可惜就是这里的面远达不到宫廷的标准。 慕千成等刚刚穿过一扇拱门,就看到了维斯上校笑着从里面走出来。 伊维尔本有回避之意,但维斯已走了过来,并伸出了手,“我知道你们的事,巴格达的长官是我的老教官,你们的英雄事迹我都知道了。而且我更感谢你把遗失物送回来,有机会可要喝上一杯,敬爱的慕先生。” 慕千成抱以礼节性的微笑,跟对方握了手,“王妃对于我送回来的那个窄口琉璃银壶瓶子有什么评价,我当时就在想如果那不是王妃的东西,而是谁恰好遗留在路边的,那就闹笑话了。” “王妃非常的高兴”,维斯上校连连点头,他那表情就宛如他是古代的法老王一样,只为了博爱妃一笑,这复活之人过得好跟他有什么关系。 “原来那真是她的陪葬品?” “是的”,维斯又点了点头,“而且正因为这么一闹,她好像回忆起更多的事,不知慕千成会否有跟我合作的机会,毕竟你只是沙克斯的客人,不是他的部下,既然能帮他,若有时间应该也能帮我吧!而且王妃说你就是她的故人。” 慕千成还是很从容,“我会考虑的,但我还是要见见王妃再说。” 维斯示意自便就离开了,他们对话时,伊维尔连连向慕千成使眼色,但慕千成偏偏装作没有看见。 实际上,他也不全是装的,因为他的心思已飞到了那位古代的王妃身上。 那人真是个假货! 慕千成本就觉得世上不太可能有复活之人,祭奠上化为灵魂的尸体,说人话的阿鲁比斯肯定是什么诡计。 他会如此肯定王妃是假的,该因为他的试探取得了效果。 他送回来的所谓陪葬品,仅是他在假货市场上买来的,如果那个王妃真是古代的死人,一缕芳魂在地宫里缥缈了千年,总不会连自己有哪些陪葬品都不记得吧。 连慕千成只进过储藏室一次,也记得她的陪葬物中虽然有瓶子,但绝没有那一款的。 这么说来,她会分辨不出自己的试探,只因为那些陪葬品是假货,是伪装的一部分,她根本从来没有放在心上。 这假的王妃到底有什么目的? 慕千成在思虑中,被待到了一件精致的房前,凯德利自己进去了,让他们在外等。 过了好一回儿,听到凯德利的声音,“请慕先生近来,其余的人,王妃就不想见了。” 伊维尔有些扫兴,再一次叮嘱慕千成可别跟这些人走太近了,慕千成当然是搪塞似的应和。他也感到有些兴奋,他倒是要看看这假货的真面目。 屋内的陈设更是有埃及王朝的特色,不过慕千成还没来的及细看,就听到一副帘子后,传来了一把柔和的声音。 听不懂的埃及语,慕千成心里暗笑这人还在装。 但他还没反应过来,凯德利已突然用凶巴巴的语气把埃及语翻译过来,“慕先生,王妃问你为什么要送一些不知名的东西来,说是她的陪葬品。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她包庇你,在维斯上校面前撒了谎,你或许已被当是抢劫的嫌疑犯抓了起来!”< 二十一 诡秘:侦探的前生 二十一 诡秘:侦探的前生 慕千成是彻底愣住了,他还甚少有如此感到连心灵都被震撼着。 王妃没有再说话,但那用不知是玉还是何种黄色小圆石串起来的珠帘都在晃动,慕千成可以看到后面的人影。 她,就是在博物馆里曾对自己留下浅笑的人。 慕千成咬了咬嘴唇,让自己保持镇定,“我不太明白你们说什么,那东西难道不是王妃的?” 珠帘后的人没有再说话,仅有帘子在晃。 凯德利已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你还要我们再说一遍!你交给上校的东西,根本不是王妃的物品,而且王妃还能看出那绝不是古代之物。你是有意撒谎的?王妃是为了保护你,才没有跟维斯上校说出实情,不然只怕你可有得忙了。” 慕千成已是铁了心不打算承认自己是故意试探她们的,毕竟若实话实说,那实在太难堪,而且也不方便后面的行动,“那东西我真是在博物馆外发现的,或许是误会,我承认是我的错误,误以为那是王妃的东西,打扰了佳人。” 珠帘后的人,还是没有说话,但这是否证明了她会接受慕千成的辩解? “但是我不明白,王妃是怎么看出那不是古代的陪葬物,连我这个行家都没有看出来,那东西感觉上真是有很古老的历史”,慕千成说话时情不自禁低下了头,但又偷偷用余光偷看帘子后的状况。 凯德利笑了,“若是这样的话,我也不怪你。那东西是个仿制品,而且造假的人水平并不低,造瓶的泥料确实很古老,但那东西是最近烧制的。其实我都没有看出来,只有王妃发现那是假的。” 慕千成以更惊讶得眼神看着帘子,想不到这王妃居然会是鉴定造假的行家? 此时帘子后又传出了轻声的古埃及语。 “王妃告诉你”,凯德利在翻译,“埋在墓里几千年的陪葬品,有一种冥间的寒气,你一个活人当然感受不出来,她却可以!” 慕千成已倒抽了口冷气,不过她们居然能够看穿自己的试探,难道这人真是复活过来的王妃,还是?????? 不过不待他再多想,珠帘子已突然掀了起来,露出了一条雪白的玉臂,跟着王妃就整个人都探了出来。 她穿着在现代人看来,有些古怪也可以说过于妖艳的服装,显然这应该也是她那个时代的服饰。古时候制造衣服可不是什么轻易的事,更别说是王族的华服,加上埃及所处的气候,所以那时代的衣服都呈现这种比较稀少和单薄的状态。 慕千成只觉得有些很奇妙的感觉,王妃在用大眼睛看着他,他也在看着王妃。 王妃施过淡淡的妆容,在现代人看来或许也是有点夸张的装扮,但却恰好衬托出她的艳丽,她的额头上还是束着刚从石棺里出来时的金玉带子,上面的钻石在闪着耀眼的光辉,还想她的芳魂也在里面流淌着一样。 慕千成定眼看了一遍,她的样子好像越发真是真是,但也好像越发朦胧,很矛盾但又是真实的感觉。慕千成真的觉得这幅面孔有些似曾相识,但又说不清楚到底在哪里见过! 难道世上真有前世因果,慕千成还在坚守着自己理性之上的底线,但这条底线已收到了强烈的冲击。 王妃突然流出了眼泪,她的语言慕千成本来就听不懂,现在就更加听不懂了,由于哽咽,显然凯德利也听得很辛苦。 “你还记得我吗,我此生尽在等你!”,凯德利勉强把话翻译了过来。 慕千成情不自禁退后了一步,他绝对的理性真的在动摇,盖因为这幅面孔他越发觉得在哪里见过,而且曾带给他很奇妙的回忆,但又无法准确说出来。 王妃看了慕千成很久,突然一转身就回到了床子上,而且把帘子重新拉上。 是因为慕千成没有认出她而发火?还是?????? 慕千成也觉得心思有些被打乱,但如果说这人是假冒的王妃,她应该不太可能看出那东西是假的,就算有办法看出来,为了证明自己真是古代复活之人,向维斯上校举报自己送一个赝品过来,不是更好的? 她有什么必要要救自己?慕千成也说不出来。 凯德利靠近帘子好像跟王妃说了什么,然后就转身对慕千成道:“王妃说已经见到了你,也完了心愿,很可惜你已经变了,不再是她找的人。” “我到底是她的什么人,王妃是否??????”,慕千成本意是想说认错人了,但话到嘴边又吞下了肚子,因为他脑海里浮现出那一幕浅笑以及之前的泪珠。 凯德利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道:“这样的话,慕先生就请回吧!” 慕千成又看了那帘子一眼,觉得有些惆怅,沉吟了一下,终于转过了身,准备离开。 没有任何挽留,但有珠帘晃动传来的声音,慕千成的右脚已踏出了房门,但他又突然停下,他好像鼓起很大勇气才说得出这番话,“能否容我问一句,维斯上校为什么对王妃如此着紧,他把你留在这有什么目的,有我能帮上忙的吗?” “这些事你还是不要管了”,凯德利摆了摆手。 慕千成的嘴唇动了几下,还是对着珠帘子道:“无论我是否王妃的故人,既然在此相遇,也总是有缘,而且王妃乃古代之魂,我身为活在当下的人,也该尽地主之谊,若有能帮的我会考虑。” 珠帘子后面还是没有回答,当然这些话凯德利都给王妃翻译了。(为了读者阅读的流畅,下文中王妃与慕千成的对话,都是凯德利翻译的,但我将把翻译环节省去) 慕千成又等了一回,“如果真的不愿告诉我,也希望王妃亲口对我说一声不愿意,那我好让不用记挂。” 珠帘子又是一阵晃动,王妃终于开口了,“那将军希望我帮他找到进入我的国王陵墓的路,以便他找到巨额的财宝。” 慕千成就知道维斯的目的肯定跟沙克斯差不多,筹集额外的军费。 “我的灵柩在沙舟金字塔的底部,而我王的则在正中央。不过由于构造很复杂,没有巨大的投资,加上知道内情的人,是无法开通道路进入的。维斯上校希望我当那个带路人,毕竟我对里面的每一个角落都很熟悉。” 王妃很平淡的话,却足以让任何正常人打寒颤,这是一件正常的事吗,她的魂魄居然真的在那里缥缈了那么久。 慕千成皱了皱眉头,“你愿意帮他们,还是他们强迫你的?” “我愿意!”,王妃并没有多想。 慕千成的手已不自觉紧握,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知道现在是真实的,“你憎恨你的法老王?因为他处决了你的爱人,并让你陪葬?” 王妃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道:“不,他是对的。我是罪有应得,不过因为我有很重要的东西,被他放在了自己棺里,我希望能够拿回来,所以我答应帮助维斯上校,而且我跟他们说好了,金字塔里的战争储备黄金,归他们所有,但我王的金身以及陪葬物,将会以古法妥善保存于古王朝博物馆里,馆长戴蒙德已跟我们协商好了。”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既然是王妃愿意的,就没有什么我要插手的了,但愿你早日实现愿望。” 帘子后没有传来回答,慕千成想了想,对凯德利道:“有个问题或许不太该说的,如果不方便请你不要翻译给王妃知道。复活仪式上不是说,她可能仅在世上再存很短的时间,那太是否够时间实现愿望?” 凯德利点了点头,说了不要紧,就把话翻译给王妃。 “谢谢你的关心”,慕千成虽然听不懂古埃及语,但也能感受到王妃话里的哀伤,她也知道自己随时会灰飞烟眉,“希望尽快吧,其实那是一件很珍贵的宝物,不过对于我来说更有特殊的意思,因为那时我送给我的卫士的定情之物,我王知道后,故意把它放进了自己的金棺里,让我生不能寻回,死了无法再见到它。” 听到他哽咽般的声音,慕千成只觉得自己也好像心碎了。 但这真是真实的,慕千成已不敢再气直理壮的否定,而且若说她们是骗子,那一切又怎能解释得了,而且王妃还从来没有对任何人,尤其是自己,提出过任何请求,这又怎可能是欺骗。 慕千成等王妃停止说话好一会了,才敢说出几句安慰的话,并再一次问是否有需要自己帮忙的。 但得到的回答,只是希望他好好照顾好自己,并且早日远离这不详的风暴。 慕千成再次施礼后,退出了房子,待他走出门后,就听到了帘子被掀开,而且有人走在地上的声音,是否在自己走后,王妃突然冲了出来,不舍自己的离去? 慕千成不敢再多想,他只觉得这事很梦幻,但又怎么都感觉到有些不安。 他最害怕这种感觉了,因为说不清楚,当真正爆发时,往往已难以阻止灾难和悲剧。在他怀着这种心情的时候,他看到伊维尔正在跟维斯上校说得兴高采烈的,这之前还说要远离维斯的人,现在却显得这么熟络,说不定这正是真正灾难的开始!< 二十二 将军们的计谋 二十二 将军们的计谋 直到远离了王妃的房间,穿过了客厅和回廊,走到小花园里,慕千成才发现原来这里还有几名穿戴着阿拉伯传统服装的女佣,而且对于王妃住处,自己居然还没有看得很清楚,现在头脑里除了刚才那场神秘的对话外,还真的没有想起太多的东西,慕千成还是少有会如此犯迷糊。 院子里,瘦削、矮小的维斯上校正跟四个人在高谈阔论。 他们的手上都拿着佣人们送过来的茶杯,杯里冒着白烟,远远就可以闻到奶茶的香味。 其中一个人是伊维尔。 他之前还在极力地排斥慕千成跟维斯上校的人发生任何接触,因为害怕惹怒沙克斯,但现在他居然跟维斯像是老朋友一样,慕千成确实感到了有些惊讶,但细想下来又觉得不奇怪。 在商言商,如果维斯能够给这个胖子赚钱的机会,而且还是大钱,那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走近了,就可以发现那剩余的三个人中,慕千成还认识其余两人。古王朝博物馆的馆长戴蒙德,还有赫斯爵士,剩下一个是戴着头巾,身材高大的阿拉伯男子,他的腰间还挂着一把弯刀,与在卫士旅馆中遇到的胡泰斯所携带的非常相似的刀。 慕千成向他们点了点头,说了一个你们好,算是打了招呼。凯德利已不在这,慕千成只能直接向伊维尔打手势,示意是否是时候该走了。 伊维尔把杯里的奶茶一口喝完,然后对维斯道:“你说的,我一定会考虑的,也会把你的话给沙克斯转述。” 维斯保持着礼节性的微笑,“仅是生意而已,如果你觉得不需让沙克斯介入,你只想自己入股的话,我一样欢迎,你们好好回去考虑吧,反正现在重点不在于我,还在于王妃。” 听到他提起王妃,慕千成顿时有所警觉。 但伊维尔又不说了,只向另外几个人说了声再会,就走到慕千成身边,在得知慕千成在此地已没有事后,就拉着他快步走出了这栋房子。 慕千成以要回旅店休息,不需要立刻回到沙驼的营地为理由,推脱了凯德利安排接送他们的马车。 不过说实话,慕千成也真是想回旅馆睡一个好觉,仔细想想这里错综复杂,似真若假的事。 “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跟维斯上校聊了起来?”伊维尔还真是沉不住气,自己就把话先说出来了,不过他既然会这样,往往也证明了那场对话中有令他感到得意的东西。 慕千成随意地吹了声哨子,“不就是为了一个钱字,不过你不怕砸烂了沙克斯那边的饭碗,这维斯的能给你什么好处?” “他不是给我们好处,而是找我们合伙!” 慕千成哼了两声,但不发表意见,自然是等伊维尔继续说的。 伊维尔看了慕千成一眼,“不知道你那个故人,有没跟你说,她答应了维斯的请求?” 慕千成还是保持沉默,不打算把王妃告诉了自己什么,这么快就跟伊维尔说的,毕竟这胖子为了赚钱,说不定倒是会给自己添什么乱。 看到慕千成还是不回答,伊维尔继续道:“王妃陪葬的那个金字塔的墓主,是古埃及最强盛期之一时的法老王,考古者已从发现的铭文中,知道了里面有一笔庞大战争储备黄金,但要找到这笔财宝,就必须进入金字塔的内部。但他们却一直找不到进去的路,而且由于里面造工独特,很难来硬的,除非是熟知内部构造的人,否则任谁都无法开凿进入的路。而王妃愿意协助,这需要一笔巨大的工钱,维斯上校不可能调用那么多经费,所以他希望找些国际合伙人,事成后,我们能分到一成的黄金。” 慕千成冷笑了一声,“我可没有那么多钱,你要投资就自己喜欢吧!” 伊维尔脸上堆笑,“我们是排档,这钱肯定是一齐赚得,不过我倒想问问你,你觉得那王妃真是复活之人?而且他们所说的事,有多少可信?”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若是过往,对于如此荒谬的事,他一定会坚决反对,但唯独这一次,他也有些犹豫不决,因为实在有太多的地方是真实的,“这还真难说,但如果她不是真的复活之人,又好像很多东西都说不过去,而且我还真觉得曾经认识她,但又说不出到底在哪!” 伊维尔点了点头,“世界之大,还真是无奇不有,我就有朋友是专门研究古代黑魔法的,这种事有时候还说不定真的存在,至少赫斯勋爵是相信的,他愿意投资参与这个项目。” “他这种行家也相信?” “是的,毕竟很难让人不相信,你知不知道,和王妃一同挖掘出来的陪葬品,经过多方专家的鉴定都是珍品,而且不是如古王朝博物馆馆长戴蒙德说的不值钱,里面有不少东西是值钱的。难怪他的口碑不好,刚才闲聊中,维斯上校就与他有过争执,听维斯的意思,就是怀疑前夜的抢案或许是这馆长监守自盗。” 慕千成渐渐露出眉头紧锁的样子,“但如果说这馆长想监守自盗的话,他大可制造一件抢案,把博物馆里的其他物品抢走,没有必要动王妃陪葬品啊?毕竟他也应该明白维斯上校可是盯着这件事,而且王妃居然还真的复活了,那更会惹来更多关注,他会如此的笨?” 伊维尔本来已放松的神情,也紧了起来,“你这么说倒是有些道理,那到底是谁会特意来偷那些东西?我昨夜很仔细考虑过,沙克斯虽然凶狠,但不是那么鲁莽的人,不会这样跟维斯起冲突,毕竟他们都是军官。” “会那么干的,至少是知情者”,慕千成很沉稳地道:“知道王妃的陪葬品藏在那一间储藏室里,才会用推土机这种手段,不然一般的窃贼会如此的冒险。” “但那些东西虽然不是像馆长说得那么不值钱,但也不是什么天价之物,馆里有其他更贵重的藏品,那人为何非要盗王妃的陪葬品?”,伊维尔又抛出了一个问题。 慕千成微微叹了口气,“那就证明了,那些东西对于犯人来说有其他目的。” “慕,你别让我猜了,说清楚你的想法吧!” “譬如,那些东西会否跟寻找进入那座法老王陵的路有关,或是??????” “或是什么?” 慕千成摇了摇头,“我还没有能确定这种看法,不过也有那种可能,待我确定后再告诉你吧!” 伊维尔哼了几声,“就只知道卖关子,对我还藏着掖着,还记不记得你被沙克斯抓走后,可是谁救你的?” “我当然永远都会记住是你让沙克斯放人的,但那也不代表我要把什么都告诉你。我不说不是信不过你,而是因为时机不成熟,若我的推测是错的,那说不定可要连累你倒霉,还是等我看清楚再说吧。” 对于慕千成的解释,伊维尔不再反驳。 又走了一段碎石铺成的路,两旁都是在开罗或是埃及少见的树,树枝后隐约可见卫士酒店的大招牌。 伊维尔突然停下了脚,“我觉得不如换一家酒店。” “为什么?” “还为什么,你难道当天有个侍应生离奇在你的房间里被杀了,现在还没有破案,你如果不是恰好有不在场证明,而且是沙克斯的客人,说不定就被这里的警察给抓了,你别看他们的所谓办案方式是老牌英式,但思维上确实大陆的法律体系,不会先假设你无罪,而是会把你先扣下来调查一番再说。” 慕千成抬头看着那个大招牌,“那案子倒是有些奇怪,不过不高明,也没有任何手法可言。但真是针对我们的?” “谁知道”,伊维尔是彻底不愿意到“卫士”去休息了,“我看说不定我们在营地里遇到的怪人,就是杀死侍应生的人,他上一次没有杀到你,就把看见自己的适应生给杀了。” 慕千成当然不会忘记营地夜里的袭击,“但是什么人非致我于死地不可,而且那个侍应生为何会进入我的房里被杀,我始终没有想明白。” “想不明白不要紧,最要紧是先采取安全措施保住自己的命”,对于如何保命,伊维尔可也是个小心谨慎的“专家”。 慕千成倒是很淡然,“你有没把侍应生的事告诉沙克斯?” “他知道了,不过由于你不是犯人,又排查不出有谁会故意谋杀你的,所以当地警方暂时把此事定性为入室抢劫,偶然遇到了侍应生杀人灭口。” 慕千成表情显然不是绝对认同这说法,他为什么不认同,当天在现场推理时已说过了。 “走吧”,伊维尔拉着慕千成的手臂,“我知道从这里绕过去,有好几间更豪华的酒店。” “不,我看你如果想安全,不妨就再次入住卫士酒店,而且就住在死了人的那间客房里。” 伊维尔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傻话?” “我这不是傻话,我这么说,可是有理由的!”< 二十三 合二为一的鬼事 二十三 合二为一的鬼事 “我倒想知道有什么理由,会让我们要住进一个死了人的客房里”,伊维尔显然很难同意慕千成的意见。 慕千成微笑道:“如果那是意外,那么我们再次住进去,自然是不打紧的,当然酒店未必会这么快就让那重新投入使用,这是需要考虑。而如果说真的存在杀手,并且目标真是我们的话,那无论我们住在哪,他都可能找上门,你难道忘了营地里的夜袭?如果说先后发生过的事都是同一人所为,那么那恶鬼可是追着我们的。” 伊维尔想了想,“那你再住进上次的房间,岂非更容易被他找到?” “你读过我们一本名著,三国演义没?” “在济南短暂逗留那段时间看过,不过是你们的所谓连环画,但这跟读书又怎会扯上关系?” “里面有一计叫作空城计的,我们现在的做法,就差不多吧,我就不信那凶徒还敢再一次故地重游,我们住哪或者都没有比再次入住上一次的房间安全。而且那是否真的针对我们还难说。” 伊维尔是举手投降了,“我说不过你了,你干什么事,都总是能有一套道理,而且我还无法反驳。” 慕千成笑了,“只不过有时候我的道理全是忽悠人的,你是想这么说,对吧?” “不,虽然有时候,你纯粹是捉弄人,但我还是愿意相信你的看法,因为你有些看法往往很独特,且致命!” 不过无论慕千成的看法再怎么独特,他们还是无法入住之前的房间,因为警察虽然解封了那里,但酒店却没有立刻就重开之意。反正费用是沙克斯付的,伊维尔当然更乐意另选两间更好的客房。 而且显然是由于前几天才死了一个侍应生,卫士酒店的看守明显增多了,毕竟入住这里的多是过往的客商,虽然不是什么要员,但还是有很大的影响力。 酒店的餐厅里,还保持着一定的人流,但远不如复活仪式举办当天吸引了那么多人,不过从那些会说英语的客人嘴里,还是不时能听到有人在谈论复活仪式。 慕千成已在用餐,最地道的当地菜式,虽然口味对于他这个东方人来说有些奇妙,但他就喜欢这种入乡随俗的感觉,伊维尔则是有点挑食的毛病。 “伊维尔,我们之间用不着转弯抹角了,那你是有意思投资维斯的探险队了?” 伊维尔点了点头,“可以从之前赚到的钱中拿出一点进行投资,我考虑过了,就算不能全收回本,但如果我参与了一次这么轰动的事,我在考古、拍卖和探险界的名声必定会大有受益,这么算来,这还是一笔不太会亏的生意。” 慕千成早就料到伊维尔的想法不会那么简单,这人如果不从事现在这一行,说不定也是个很好的商人胚子,全在于对牟利的门道很敏感,且还算看得远。 看到慕千成不作声,伊维尔追问道:“你觉得我们不应该支持维斯的探险队?”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脑海中不禁浮现起王妃的身影,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自己是否应该支持她?就算不支持,是否也应该不阻止伊维尔帮助开砸金字塔的,让她尽快找回自己的心爱之物,但这里面会否?????? 看到慕千成犹豫不决,伊维尔笑了,“你不是真的被勾走了魂魄,我还很少看到你如此犹豫的。” ”不,我是在想如果你参与到维斯的挖宝工作里,那该如何对沙克斯交待。他们两个军官可是竞争的关系,沙克斯又是个蛮横的人,而那个维斯则让人觉得有些深藏不露,你不怕他是挑拨离间?” “我自有应对之策”,伊维尔显得很得意,把一大口菜塞进了嘴里。 看到慕千成以惊疑的目光看着自己,伊维尔放下了勺子,“猜不到我的打算?我这回说不定要在你面前卖弄一次聪明。” 慕千成用手帕擦了擦嘴巴,同时也在掩饰自己的偷笑,平心而论,若是凭空猜想,他倒未必能想出伊维尔会有什么打算。 因为这胖子向来不笨,只不过有些保命,但若有赚钱的机会,他可是随时能换了一个人,而且谁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变身”。 但慕千成恰好听到了他与维斯上校最后的对话,“你说的,我一定会考虑的,也会把你的话给沙克斯转述”,这是伊维尔对上校最后的结束语,显然维斯除了拉拢伊维尔入股投资开凿金字塔外,还有跟沙克斯合作的打算,当然这个中间人要伊维尔来当。 慕千成微微笑了笑,“我还真是不知道你有什么高见?” 伊维尔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对着这在他口里“是很狡猾的”的搭档,他可是很少有占上风的机会,“我打算让沙克斯也入股维斯上校的探险队!” “有可能吗,维斯上校同意了?” “他会同意的”,伊维尔起劲地点了点头,“因为他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他没有什么空闲的资金能够支持凯德利的探险队了,而那位法国女商人由于前期工作据说已花了很多钱,已不可能再单独投入。而现在最大的出资人是赫斯勋爵,还有当地的一些富豪,维斯上校或需是怕自己出资并不多,加上是军官,若真的找到黄金后,有什么纠纷的,不好处理。但现在把沙克斯拉入局,那么他们的合伙人游戏中就多了一个军官,有什么事了,也不会独自承受。” 慕千成哼笑了两声,“你倒是想得很透彻,说不定维斯上校都没有你盘算得深。” 伊维尔突然用力一按桌子,令上面的碗碟都跳了起来,“慕,如果你这么想就错了,这维斯上校可不是好对付的,我们与他打交道,就只冲着赚钱这一道,其余事你就别多管。这人的盘算还不只以上一处。” 慕千成捏着自己的下巴,“你的意思肯定是让我小接触那复活的王妃?不过维斯上校还有什么盘算的?我想是缓和与沙克斯的关系吧。既然他已经把沙克斯赶走,自己当上了开罗的卫戍长官,在政治斗争上赢了的人,不妨可以来个宽大为怀,拉拢一下别人嘛。” “是的”,伊维尔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他让我一定要把合伙的事告诉沙克斯,还说是他对于沙克斯被调离职务的补偿,虽然是上方的军令,但对于取而代之,他也是很抱歉的。所以让沙克斯能有两个探险项目,保证他会有功劳。” 慕千成哼了一声,“这人倒更像是个政治老手,与这种人打交道还真要多加小心,不过他的话里是有骨头的。他说两个项目保证沙克斯有得益,不就暗示说不定沙驼的探险或许会一无所获?” 伊维尔笑了起来,“不过就算把原话告诉沙克斯也不打紧。” “为什么?” “因为他是个真正的粗人,一个只懂在战场上冲锋的莽汉,不会想这么多的,不过他这个人虽然暴躁,但对部下倒是不错,这也是我会选择跟他合作的原因”,伊维尔把肥大的身躯完全放松在椅背上,“不然就算他是我的远房亲戚,我也不会带着你来找他合作,毕竟我也不想把你托下什么危险中。” 慕千成虽然嘴里说着玩笑,但心里是有种特别的感觉,“嘴里说的话听,我们到半岛之前,你不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呢?我们可是被那些自许为亡灵的军团追杀了多久?” “关键是还要没赚到多少钱!”,伊维尔这句话加上他哭丧的表情,令慕千成真的无法不大笑了。 等大家都笑完了,伊维尔的脸上还保持欢愉之色,但慕千成的脸已沉了下来,“你这么做,则是把两件平行的诡异事,联系在一起了。一边是复活过来的王妃,以及在她的指引下要开砸金字塔的维斯探险队,而且还涉及到集资;而另一边则是沙克斯麾下的沙驼队伍,他们有能找到被流沙掩埋了的金字塔,并且具备了进入流沙下的经验。 伊维尔摇了摇头,“你说古代王妃还真是有些邪门,但沙驼那里有什么奇怪的。一切正常啊。” “他现在的情况好像正常,但始终让我记挂的,则是十多年前著名专家沙犬卡斯蒂尔的失踪怪事!” 伊维尔一摊双手,“你是否真的有些多事了,那都是陈年往事,跟现在的会有什么关系,只不过恰好这次发现的流沙下的金字塔与当年的发现有些相似而已,其余还是风马牛不相及。” “不”,慕千成的眼神变得无比的坚定,坚定地有些让人感到害怕,“你真是健忘,我觉得肯定是有牵连的,而且说不定可怕的悲剧就要在我们身边发生。我现在倒可以给你说说我看到的疑点。” 慕千成本要继续说下去的,却突然停住了,因为他发现餐厅里有人在盯着他们,胡泰斯,沙漠里的保镖或者也可以说是劫匪似的人物。< 二十四 施工图上的罪恶 二十四 施工图上的罪恶 伊维尔显然是一直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居然被别人盯着,听到慕千成这么说,也吓了一跳。他顺着慕千成的目光看了过去,果然发现在靠走廊的一张小桌子旁,坐着一个身披阿拉伯长袍的人。 袍子几乎遮盖了他的全身,若非他一直在往这边看,让慕千成看到他那张就算笑起来也带着几分凶恶的胡渣子脸,还真没能发现是这个沙漠恶徒。 “你不说,我还真没发现他,穿得像这里的女人,谁会料到却是这沙漠里最毒的蝎子!” 慕千成已不再看胡泰斯,他悠然地拿起了甜点,“他之前一副武士的装扮,现在变成这样,倒真是不容易认出来。” “他这么做,是为了监视我们?”,伊维尔把脸凑近慕千成,低声道。 “我看应该不太可能吧。换成那样的装扮,虽然不太容易让别人认出是他,但反过来说也很显眼,如果他要监视我们,是很难避免不被发现的。你也说他穿得像个娘们似的,但在这里会有什么女子单独外出?” 伊维尔点了点头,“还是你观察仔细!不过若不是故意易容,他会穿成那样,或许就是曾进入一些很特殊的地方,利用风沙很大的沙漠,或是其他??????” 慕千成哼笑了两声,“你不是让我在此不要多管闲事,既然他不是在监视我们,显然是恰好看到我们而已,那你还何必管他的事。” 伊维尔心里还是有别的想法,“这人的名声不太好,既是佣兵,但有时候是否会当沙漠劫匪,这也难说。而且他并不是这里的人,据说是奥匈帝国解体后的散兵。” 他的说法,证明了慕千成之前的判断是对的,“这不难看出来,不过你想说什么?” “你说会不会是他见财起心,也就是说,死在你房里的侍应生是他杀的?” 慕千成摇了摇头,“至少应该不是他动的手,因为在复活仪式上,我还看见了他,你带来的沙克斯不是还对他问过话?他应该没有回酒店潜入我们的房间,还能杀人的时间,因为我们回来时,侍应生已死了多时,而且犯人还把我的房间翻了一遍,当然如果是他知道我要去观看复活仪式,然后让手下潜进我的房里想发笔财,意外杀了人就难说。” “有这种可能啊”,伊维尔用手狠狠磕了桌子几下,然后恶狠狠看了胡泰斯一眼,这胖子虽然怕死,但却不是绝对的怕事,尤其是在这种时候。其实这种性格并不显得矛盾,正因为他怕死,所以为了自保才有可能对危害他的人预先采取强硬的行动。 慕千成很了解伊维尔这一点,“你也不用着急,这种推测也真的仅是猜测而已。而且以他这种劫掠的老手,还真会让手下如同小偷般行事?” 伊维尔让慕千成别卖关子,这把人都挑拨得要发毛了。 “我意思是,对于探险者的行为,他可是很理解的,谁会把贵重的东西随身携带,还就那样大咧咧地扔在没有人的客房里?就算有这种探险者,也肯定是没有出息的穷光蛋,根本没有什么好偷的。胡泰斯必然很明白这种道理,那他还怎会让人潜进我们的房里?若说他怀疑我们是藏有珍宝的,他大可尝试绑架我们,或公然勒索,应该这样才更接近他的风格吧?” “听你这么说,倒是有些道理”,伊维尔的额头上都是皱纹,“我们身上还真是没有什么值钱的,那么说来还真是个随意犯案的小偷,被侍应生发现后意外杀人了!” 慕千成苦笑了一下,“现在也就只能这么认为,或许说,这种情况对于我们 ,也是最好的。如果真是有什么人盯着要把我们拔掉,那就是最麻烦的了。只怕钱还没给你弄到手,我们就得被埋在沙漠底下。” “这种生活,恐怖!”,伊维尔拍了拍慕千成的手背,“但对于你来说,或许也来劲。” 慕千成却摇了摇头,“如果单纯只是挑战,我真的会觉得很来劲,但这些历练中,带有太多的血腥和罪恶,尤其是或许会有无辜的人白白被夺走性命,如果真是这样,我倒宁愿平平淡淡过日子算了。” “又在展示你那些可以被人称为无私的仁慈”,伊维尔用的是揶揄的口吻,但心里实际上是赞许的。 慕千成笑了笑,“我这不是无私,是自私的。因为看到那些不幸且悲哀的事,会让我的心里感到很不舒服,那些不舒服远超任何挑战带给我的刺激。你就这样看我的想法就得,或许也更容易理解。” 伊维尔本来脸上紧绷的肌肉,随着这段对话也都缓和了下来,“我不管你是什么目的,怎样辩解,但我知道你是个怎样的人,所以我才会要求你陪我探险挖宝,作为感谢我的报酬。啊,对了,话题不知不觉间被转移了,你之前说沙驼的探险队有问题,何解?” 慕千成本来也已放轻松了,听到伊维尔提起这个问题,他的精神状态又恢复到了之前的状况,那不是紧张,而应该说是斗志盎然。 “伊维尔,难道你就这么健忘,你还记得你不是说收到了沙驼寄给你的,流沙下的金字塔初步构造图。但他却说从来没有把那样的东西寄给你,而且你给他看了那幅图,他还说是十多年前那一场让他成名的孟菲斯宝藏的图纸。” “是的,你不说,我还真的差点把这个给忘了”,伊维尔摸了摸早已在向后退的发际线,显然他有很高的患地中海头发的风险。 “假设沙驼没有撒谎,是别人把那东西寄来的,我想能够找到那种图纸的人,也应该就是他们探险队里的人。他故意把当年孟菲斯宝藏的发掘图纸寄给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你与那件事并没有任何牵连啊?” 对于慕千成的问题,伊维尔想了一回,但他却什么都没有说,只示意慕千成可以继续,他知道慕千成必定早有了一套完整的看法。 果然,慕千成竖起了两根手指,“从这件事,我们可以看到两点。第一,证明有人还在追着那件事;第二,那人把图纸寄给你,很可能是有某种目的。譬如说,就是利用你让沙驼教授回想起那件事,最好还是他能在无意中把什么说出来。而且通俗来说,这也有可能是一种小花招——施加心理上的压力。看到沙驼那副悄然戒备着的样子,就不难理解这种手法很可能会起效的。” 伊维尔点了点头,“不过能施展这些手段的,定然是探险队里的人,或者是跟这件事有很深关系的,不然也会看出沙驼的恐惧。毕竟对着我们,他都在掩饰,更别说对着外人了。” 慕千成笑了起来,“对于他来说,我们很可能也是外人啊。最可惜就是你把图纸还给沙驼了,不然上面说不定还真能看出些什么端倪。毕竟那可是十多年前,孟菲斯宝藏发掘后留下的遗物之一嘛!” 听到慕千成这么说,伊维尔居然大笑了起来,“你真以为我把图纸还给他了?” “小声一点”,慕千成让伊维尔注意说话的方式,同时再次往胡泰斯坐的位置看去,那大块头居然已经不在了,但还是小心一点为妙。 伊维尔把笑声收起,但还在偷笑。 “难道你没有归还”,慕千成这一次是真的不知道伊维尔的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毕竟他可是亲眼看着他还了的。难道他什么时候又偷了回来,但这种手脚麻利的勾当,这小子可不是行家,而且他刚刚加入沙驼的探险队,也不敢如此冒犯老大吧。 “我是还了一张图纸给他”,伊维尔脸上尽是得意之色,“不过那可是我仿造出来,让我新买来的羊皮纸,熏染得跟那张一样陈旧后,再按图画上去得,真的那个我还保留着。这么重要的东西,我可不会轻易吞出来,就算那时过期的‘藏宝图’,但孟菲斯的宝藏在探险和考古界都是大事,那图纸说不定过几十年,也会成为重要文物,我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你真是个鬼灵精”,慕千成这次是真的服了伊维尔,“你就带在身上?” “怎么可能。当然不在我身上,我可从来不会把重要的东西留在身边的”,伊维尔故意压低了声音,实际上附近也不可能有人偷听,他只不过通过这种行为以显示自己这一回的高明,“这酒店有提供保险柜的,我在离开前,把羊皮卷和一些随身物品留了下来。” “现在能取出来看看吗?” 伊维尔自然不会拒绝慕千成的要求,因为现在连他自己都对于沙驼的探险队和他成名的往事抱有了种种疑问,不把这些事搞清楚,又怎能安心与其合作。 羊皮卷放在了一个普通的铜壳圆筒子里,慕千成小心翼翼地把它拿了出来。这卷东西有十多张约莫五十厘米乘五十厘米的羊皮,只不过用线缝起了一侧,让它看起来像一本书。 慕千成很仔细地看这东西,越看就越是眉头紧锁,就像是这张薄薄的纸张是阎罗王的索命书一样!而且上面还有他们两人的名字!< 二十五 被刮掉的署名 二十五 被刮掉的署名 慕千成很仔细地翻阅了那些羊皮纸,看了一遍还不满意,又从头到尾看了一次,他的手指不时在羊皮纸上点点划划的,而且非常的用力,指甲差不多都要扎进纸张里。 好在这不是什么古董书画,不然伊维尔可要跟他拼了。 看到慕千成长舒了口气,显然是检查完的意思,伊维尔才开口道:“有什么问题?” “我真的觉得有些问题,这东西是沙驼记录他们发现的孟菲斯地下金字塔的构造雏形图,又不是什么古人的遗物,为什么会画在羊皮卷上?” 伊维尔眨了眨眼睛,“你怀疑这是伪造的?” “这东西本就不是古董,有什么伪造的,而且你不把你的仿制品给沙驼看了,他也可没说什么,那就证明这幅图是真实存在的。” 伊维尔显然在这件事上掌握的比慕千成要多,脸上露出一丝指教别人的神色,“为什么会画在羊皮上,其实我已打听过。据说当时他们身边并没有专业的绘图设备,那些东西在搬运中不见了,沙驼就随便拿了卷旧羊皮把图画了下来。” 慕千成点了点头。 伊维尔继续道:“因为那座金字塔,或被称为孟菲斯古迹的建筑可是深陷在流沙里,偶然被发现了 ,但一下子就会又找不到。它一旦被埋没在沙海里,就谁都别想再遇见它,在这么急的情况下,发现了一个好的测量绘图时机,匆匆把图画下来也是可以接受的。” 慕千成沉吟了一回,从银制的烟盒里掏出了产自印度的特殊烟丝造成的雪茄,这银盒子可是为了感谢他在亡骑事件中的贡献,那位慷慨的国王送给他的礼物之一,“好吧,那我就不再追问图为什么会画在羊皮纸上,但我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你不觉得这些图有些问题?” 这餐厅本就是为外国游客特意留下的,所以允许抽各种奇怪的东西,而雪茄自然算是最不奇怪的了。伊维尔看着慕千成划着火柴,火光照亮了那幅带着疑问,但同时更带着睿智的脸,“哪里有问题的?” 慕千成不想把自己看到的问题直接说出来,因为那样的话,有先入为主的可能,会影响到伊维尔的判断,他想了想,“就从你力学专家的角度去看,从你对古代建筑的了解去看,应该会发现一些问题。” “我对于古埃及的建筑没有多少研究,而且古王朝时期的也没有多少资料可寻。” 对于伊维尔的回答,慕千成有些失望,“就只有这样?” 伊维尔也不是什么笨的人,看到慕千成这样,显然明白他是认定了这些图纸里有问题,而且希望自己能够把问题给找出来,“慕,你先别说下去,让我再看一遍这些图。” “你还没有看够,你在客轮上已经看了很多遍,而且每看一遍,都要傻笑半个小时以上。” 伊维尔的笑当然是有原因的,因为那些图纸除了表明金字塔内部的构造,外面包裹着它的流沙状况外,还注明了墓室中可能藏有的珍宝。只不过这居然是十多年前沙驼成名的事件,而伊维尔当时还以为是现在要发掘的金字塔构造图。 慕千成把剩余的菜肴都清理了,这段时间里,伊维尔一直在静静地看图,与他进餐,除非是纯西式的一人一份,否则慕千成还是第一次吃得这么悠闲。 “这图真的有些问题,不过只是或许”,伊维尔长长吸了一口气,一直不动紧紧盯着图纸的眼睛,现在才转了起来。 慕千成笑了,“有什么问题?” “金字塔以及外围的古迹,体量都很大,到底会否真能如此全被卷入流沙中?而且最终还不知被移到了何处?对于这现象,我有些疑问。” 慕千成轻轻拍了拍桌子,“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对于力学和建筑学,我可不是像你一样是个专家,所以我没敢说出来。” 伊维尔的眉头皱了起来,“但这也只是推断,毕竟图纸可能不准确,而且这图只有长宽高,体积等的标识,但对沙子的状况,流沙的状态,金字塔构造物的状况,这些东西都没有记录下来。所以说不定真有能把这金字塔快速移动的流沙也说不定,毕竟这种学问不单单涉及力学、建筑学,还会关联到材料气候等的。而且,我也知道沙狐卡斯蒂尔的学术信誉,既然是他们的探险队把图画下来的,应该基本是真实的。” “这却又引出了另一个问题了”,慕千成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显然觉得这幅图里真的藏有很多问题。 “还有什么的”,伊维尔又瞄了那幅图一眼,“ “你说你相信那位失踪了的学者的操守,但这幅图哪里有跟他扯上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整个考古界,谁不知道当年孟菲斯的宝藏,是卡斯蒂尔和沙驼合作得来的杰作,而且在所有场合,沙驼都把首功记在卡斯蒂尔的名下。虽然各种解读都有,喜爱沙驼的人会说他是谦功,而且怀念故友所以把功劳归于开斯蒂尔;而也有人说他只不过是遵守了学者该有的操守,实话实说而已;当然也有的人像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暗讽他只不过是沽名钓誉,反正卡斯蒂尔已死,把再多的功劳归于他,也不会跟沙驼产生竞争关系,只会让人们称赞他的品德。” 看到慕千成连连点头,伊维尔显然是很满意自己对这些事了解的这么多,“你想听的是否就是这些?” “是的,不过不需要这么多,我需要的只有一句话,那就是当年的杰作,是属于他们俩的,而且沙驼也处处归功于卡斯蒂尔。但就是这样,这幅图看起来就变得很奇怪了。” 听到慕千成这么说,伊维尔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他一下子就翻到第二页的羊皮纸上,“是的,这里的署名,写得很小,而且还是英文字母开头的简写,但只有沙驼一人的名字,这是为什么?” “而且如果你仔细看的话,或许用一些你惯常检查古文籍的手段,如铺灰之类的,就能看出,这里本来有两个署名,但后面一个被刮去了,最后只有沙驼的留了下来。” 伊维尔的眼睛本来就不差,显然他已看出慕千成的推断是对的,那里有浅浅的刮痕,很可能就是把一个名字刮掉,“谁干的?” 慕千成示意现在还不知道。 伊维尔突然压低了声音,好像生怕别人听到了一样,“这,不会就是沙驼干的!就是他为了独占当年的成果,把图纸上卡斯蒂尔的名字划掉,而且也让他‘失踪’了” 慕千成笑了起来,“我会否有点像个小人,好像让你怀疑起把你请来的朋友了?” “不,你说的事实”,伊维尔的戒心已被完全挑起,“我本就说了我只是跟沙驼有些书信来往,实际上并不是什么深交的朋友。” 慕千成让伊维尔先少安毋躁,把图纸收起来再说,“乍看之下,是存在这种可能。但如果说是沙驼为了独占成果,所以把图纸的署名改掉,而且把卡斯蒂尔给‘弄不见’了。那么日后他为什么在什么地方都要说是双方的功劳,而且还把首功让给卡斯蒂尔,这不是把他的一番心机给浪费掉。” “会否是他干了这些勾当后,良心发现了,不想一错再错下去,反正卡斯蒂尔又已经死了,所以特意恢复他的名誉,也好让自己的心里好过一点。” 对于这种怀疑,慕千成暂时还是打算不置可否,毕竟信息还太少了,“对了,你可知道沙驼在探险队里,有哪些亲信?而且还是挖掘孟菲斯宝藏时,就在他身边的。” 伊维尔想了想,“几乎没有这样的人,我听麦克尔斯(卡斯蒂尔的儿子,现在沙驼的徒弟)说,那时的队伍早都散了,除了负责我们后勤,就是同意你回城的那个来自大马士革的老头,其余人都是后来加入的。” “那个管后勤的老人”,慕千成想了想,这人倒真是不起眼,“我还真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伊维尔继续道:“几个月前,他为了沙克斯的工作新组建的探险队也有二十多号人,但后来几乎都被维斯上校指使凯德利挖墙脚了。现在剩下的也不超过十号人,他最亲密的应该就是爱徒麦克尔斯,然后就是你之前见过的那位女秘书——金黛娜,她是半年前才师从沙驼的,据说因为他对于古埃及的文化很着迷,所以跟沙驼一见如故。不过如果说队伍里,还真的有谁跟当年卡斯蒂尔的失踪有关,而且还着紧的,应该就只有麦克尔斯。我故意向他透露图纸的事,他居然也知道世上有这份图,不过他说他也没有见过。” 慕千成突然用力地把雪茄按在烟灰缸里,“他没有问沙驼拿来看,毕竟是他父亲最后的一件工作遗物。” “他问过,但沙驼并没有给他看,不过他好像无意中曾看见过一遍,他还说自己还记得那幅图。” “这倒怪了,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的”,慕千成脸上带着更多的疑问,但显然也是想明白了一些什么。< 二十六 交织的迷局 二十六 交织的迷局 伊维尔只能苦笑,“想不到一份旧图纸,就惹出了你这么多的关注。” “我不是关注这图纸,而是关注它背后所藏着的秘密,更确切说可能是某种罪恶。如果那罪恶只是过去时,我仍然会想给逝者一个公道,但我不会有如此的逼迫感,但现在却不一样,这过往的罪恶,很可能会引出新的罪行,这就是我觉得应该制止的。眼睁睁看着罪恶即将发生,却无动于衷,你难道心里不觉得难过?” 伊维尔既有些赞赏也有无奈,“我没心情听你说这些,你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就尽管说吧。” “我看了很多关于当年考古的资料,但从任何公开的渠道,都没有找到有这份图纸的。也就是说当年沙驼并没有对外公开这份图纸,为什么了?这么重要的考古文献,他为什么要让它隐藏起来。” 这一点看来是伊维尔还不知道,他的手不自禁抓紧了装着羊皮纸的筒子,“你怎么知道这些,你到哪查的资料?你什么时候去查的?” “我让小哈桑,我的翻译到开罗最大的图书馆里给我找的。我想对于埃及考古史来说在,这么重要的事,一定有很多资料。确实也是如此,但任何的资料中都没有这份图。” 伊维尔的眼珠转了几圈,“那也就只能说是沙驼故意不公开这图纸,估计是有某种顾虑吧。” “不会是顾虑如同刚刚被你质疑一样,这份图是假的”,慕千成用手指敲了敲筒子,这轻轻的敲击,说不定还真是敲到了节骨眼上。 静默了一会后,伊维尔连连摇头,“不会的,他们挖掘出来的文物现在还存放在各地的博物馆里,这怎么可能是造假,就算是造假也只是这图纸有问题。我想说不定是发现这图纸画得不准确,又遗漏了很多数据才会没有公开,毕竟沙驼和卡斯蒂尔都是以严谨而出名的考古者。” 慕千成当然明白伊维尔的心里在想什么,首先他这番解释是有道理的,而且如果沙驼若是一个骗子,那岂非他们这一次加入的探险也是个骗局?伊维尔是在给自己心理暗示,在鼓励自己继续相信沙驼,不然这次的合作只怕很难再坚持下去了。 慕千成已心里有数,也没什么再要说的了,“那沙驼的事,就暂且到此为止吧。不过维斯上校那,你打算怎样应付,是当没一回事,还是真的要参与投资凯德利的探险队?” “参与!”,伊维尔完全没有打算改变主意,“而且我打算真的跟沙克斯说明这情况,让他也入伙。把他也拉下水,对于我们的收益会多少有些保障。而且我会投资,不等于帮你在古埃及的故人。” 为了有钱进袋子,这胖子的胆,倒是会变得很大。 “王妃不是我的故人”,慕千成虽然否定,但口气并不坚决,而且立刻就转换话题,“但若事情有假,你可是会惹麻烦的。” “不怕,反正若是有什么问题,那也是维斯上校欺骗了沙克斯,跟我无关,只要我们离开了埃及,就算他两家打起来,也不关我们的事。况且他们是军人,就算互不顺眼,也只不过不买账,向上头告状,还不至于敢乱来。他们可是英军,不是你故乡山头林立的军阀。” 慕千成叹了口气,“但我就怕沙克斯找不到维斯麻烦,到时候可要找你的。” “不怕,我跟他还是有些感情,而且我自知分寸”,这胖子眼中闪过了少有的狡黠,看来慕千成有事瞒着他,他也同样有事瞒着慕千成。 在酒店休息了一天,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事了,伊维尔决定带着维斯上校入伙的邀请去见见沙克斯。在他们离开酒店(这回倒没有退房)前,法国女商人凯德利派了一名信使来,说了入伙的事也是由她负责,若伊维尔考虑清楚后,可以到指定的地点去找她。 伊维尔显然是早打算入伙的,慕千成心里总觉得有些什么,但又说不出来。 沙克斯的驻地远离开罗城有一定距离,反而离沙驼的营地更近,慕千成前几天才被绑架而来,想不到这么快就故地重游。 不过这次就没有密室谈话了,因为沙克斯不在这,在伊维尔再三表明身份后,他的卫兵才肯说出,上校原来就去了沙驼的营地,听说那里很快就会有大发现。 慕千成等回到营地时,沙克斯正在板房办公室里跟沙驼在商量着什么时,虽然慕千成等进去后,他们立刻就停止了。但从沙克斯脸上的表情来看,显然是对于流沙下的金字塔挖掘有了重大的进展。 看到他们进来,沙克斯就有离开的意思,显然是以为他们来商量工程的事。 当伊维尔表明是有重要的事要跟沙克斯谈的时候,上校才让伊维尔到他的帐篷里等待。 沙克斯上校在营地里也有一顶专属的军用帐篷,不过他不常过来就是,而且他的驻扎地离这也不远,就算他来理解工程进度后,也多半会立刻离开,所以帐里的东西并不多,椅子也没有。 慕千成和伊维尔简单交谈了几句,自然是提醒这胖子凡事多小心,但伊维尔好像是没有听进去,不知是他利令智昏,还是胸有成竹了。 半小时后,上校就过来了,伊维尔也没有寒暄的意思,开门见山,就把维斯上校的邀请说了出来。 如慕千成所料,沙克斯上校立刻就板起了脸。 “我善战的表叔,这有什么不行的”,伊维尔并没有气馁,显然早料到沙克斯会有如此的反应,“这可是对我们有好处,却不会有什么危害的事。” 沙克斯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不回应伊维尔的话。 伊维尔继续道:“我们继续进行沙驼的项目,又入伙维斯上校的,一来可以分散风险,如果两个都能找到财宝,那自然是最好的,万一有什么闪失,都是颗粒无收的可能也会小一点吧。况且就算我们不出资,维斯上校也能轻易找到其他的投资人,所以我们入伙,不是帮他,反而是削弱了他的功劳,同时帮自己。” 沙克斯哼了几声,“如果他的项目没有收获,而沙驼的却本来就有的,我岂非是白忙活一场,还得不偿失?” “不会的,毕竟维斯上校的项目,可是有一群人入伙,就算有什么损失,那也是维斯的失职,跟你无关,你只不过是为了英军在开罗的融洽,才支持他的,怎样说你都是只对不错。” 沙克斯还是哼笑了几声,“无论你怎么说,我都不想跟维斯有任何瓜葛,只要看到他那张小人的脸,我就想把他的鼻梁骨给打断。而且”,沙克斯把目光转到一直没有说话的慕千成身上,“不会是这位慕先生提出让我们合作的?我早听别人说,他可是满脑子鬼主意,而且跟凯德利的探险队走得很密。不过我不想管你们的私人事,但我想你们应该记住,我同意沙驼把你们请回来合作,仅只针对我的项目而已,对于其他事,你们无权干预,甚至哪怕是发表意见。” 慕千成早料到伊维尔会碰钉,仅几次的打交道,他就知道这上校是个鲁莽、死硬的人,不然也不会一下子有些怀疑,就把自己请回来的专家给绑架了,“上校,这事完全与我无关。我甚至比伊维尔更迟知道维斯上校的邀请,而且我一直反对伊维尔的入伙打算。如果你真是不信任我,我可以随时离开埃及。” 沙克斯哼了一声,但没有对慕千成说什么强硬的话,慕千成早料到他是由于沙驼的项目已到了最紧要的关头,又非常缺人手,是不可能轻易放弃自己的。 发现非但没有把事办成,还越谈越僵,伊维尔倒是没有气馁的意思,他突然把慕千成使劲往帐外推,“慕,你先离开一下,我跟上校谈几句紧要的,我保证能说服他,在我们赚多一笔之余,还帮你的故人找回心爱之物。” “我早说了她不是我的故人”,慕千成还在辩解已被推出了帐外。 不过他也不介意,反正他早也不想跟沙克斯打交道,他还会坚持留在这,只不过为了兑现对伊维尔的诺言,而且也想看看什么样的流沙会把金字塔给吞没了,而且还能如同违反力场般,让它在沙海里移动。 当慕千成离开后,伊维尔立刻对沙克斯说出了另一番话,他自信能用这番话打动沙克斯。 此时的慕千成也没有闲着,他悠然来到了沙驼的铁皮办公室外,透过玻璃窗,能看到沙驼曲着身子趴在桌子上在察看一些图纸。 慕千成把门敲开了,他来此倒不是因为被伊维尔赶走了,无事来闲聊的,他早有话要对沙驼说的,这话里还包括他要告发伊维尔把假图纸还给沙驼的事。 出卖朋友,慕千成还是第一次干这种勾当。 但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因为他跟沙驼的这场谈话,很可能是解开一系列谜团的开始。 错综复杂间,两只探险队的事,两支部队的恩怨,十五年前失踪专家的谜题,复活过来的古代王妃??????或许都已被缠到了一起,但又可能同时被解开。< 二十七 违反重力之谜 二十七 违反重力之谜 接下来的整个星期,慕千成和伊维尔都留在了沙驼的营地里,这是忙碌的一个星期,也是相当有滋味的一个星期。 沙驼已开始为两人安排任务,平心而论,由于涉及到流沙所带来的特殊力学和建筑学知识,伊维尔发挥的作用比慕千成的要大了不少,但慕千成却知道自己留在这,或许会解决最棘手的一个问题。 经过与沙驼的那场谈话后,慕千成已揣测到那个问题的存在。 营地里多了好些临时聘用的工人,绿皮货车和驼队载来不少补给物资,最重要的是运来了特殊的挖掘设备。 沙克斯也来过两次,不过都是短暂停留后就走了,沙驼作为总指挥还是会亲临施工现场,但更多的具体工作则是由伊维尔和沙犬之子麦克尔斯指挥。 看到麦克尔斯指挥得像模像样,沙驼总会在旁边微笑,慕千成还曾经看到他眼角有些许的泪水,或许是看到故人的儿子已学有成才,感到欣慰吧。 而管理物资的事,则是由那个慕千成依旧无法听清楚,他说的究竟是哪里方言的老头负责,这老头来自巴格达一带,不过不是阿拉伯人,据沙驼说,他的故乡在南亚的岛屿上,所以人们都称他为岛人。这人也是唯一一个当年孟菲斯的宝藏时已跟随沙驼的工作人员,当年居然恰好是他发现卡斯蒂尔失踪前留下的脚印。 慕千成为了这事还特意跟他说过好几次话,不过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人总是遮遮掩掩似的。沙驼的日常生活,则由他的秘书金黛丽负责,这是一个很干练的女人,样子谈不上很好看,但有股适合参与这种工作的坚强气质。 慕千成倒觉得这少有在女子身上显示出来的东西,令她有些特别。他也尝试过跟她搭讪,不过却是吃不到羊肉还惹了一身骚。 对于维斯的合伙邀请,伊维尔居然还真是把沙克斯拉入伙了,慕千成当然很感兴趣,当天在自己被赶离营帐后,伊维尔到底跟那个死硬派的军人说了什么话,但就算慕千成故意赞扬伊维尔能说会道,能把这样的人拉入伙时,这一向爱脸子喜欢吹嘘的胖子,居然都不提起自己到底是怎么诱说加上哄骗的,自然就是有不能告诉慕千成的原因。 所以慕千成也不追问,因为他觉得伊维尔会不告诉他,应该不是不能相信自己,而是有他的理由,就像是自己没有把从沙驼身上发现到的东西,全告诉他一样。 最终的结果,则是伊维尔和沙克斯出资,占了维斯投资的探险队花费四分之一左右,当然若有所获,他们也会分到四分之一。慕千成对于伊维尔能否赚到钱倒没什么兴趣,但想起这件事,他总会不自觉想起了那个奇怪的令人难以置信的王妃。 不过若说奇怪,营地附近的流沙也有不相上下的时候,因为它们根本就是违反了人类的常识,违反了重力的奥义。 慕千成还记得那天夜里,在现场观看伊维尔指导制造沙底隧道。慕千成也不敢轻易乱说它是如何弄出来的,但就是在沙子地下,挖出了一条仅用木桩,钢条加上石板支撑起来的简易隧道,由于这一带流沙盛行,所以必须看准地方才能开挖这样的东西,而且不能用很久,它就会垮塌消失。 据说这种奇妙的寻找流沙下古迹的办法,就是沙犬卡斯蒂尔的发明。 而那夜里的奇妙,不仅仅是亲眼看到这种工程,更是因为那遍地的黄沙,居然违反了重力常识,不是“水往低处流“,而是都沿着沙丘往高处走。 “奇特的重力场!”沙驼不知何时在慕千成的身边出现,他的眼睛里透视着一股如同在看爱人般的眼神,“也就就因为沙子会往上走,才会把地上的金字塔吞进了地里,就像是大地上突然冒出了一条由黄沙组成的大蛇一样。” 慕千成能幻想那震撼人心的一幕,“到底是什么造成这种重力场的?” 沙驼笑着摇了摇头,“不知道,现在的科学还无法解释,如果谁能解释的话,一定能扬名天下,不过这种现象在世上的某些地方也曾存在过的,先生不是曾在美国留学的。” “是的”,慕千成当然明白沙驼是打算举一些在美国的例子,“不过如果教授能说出我的国家哪里有这种现象,我会更高兴。” 沙驼更是笑了起来,嘴边如针状般的胡子都会夸张地抖动,“我也想说你的国家,很可惜我还没有到过那个地方,不过我相信那么古老和地大的国家肯定也能找到这种现象,而且总有一日我会亲眼看看东方的古国。我之所以会说起你留学的地方,只因为我在那里逗留时,曾亲眼看过这种现象。在犹他州州议会大楼不远处的地方有一段陡峭的斜坡,人们称它为重力怪丘。你开车来到坡前,只要放开车闸,车子渐渐就会像是被推着还是牵引着一样,缓缓爬上斜坡。而且对于越重的物体,这样的作用会越明显。” 慕千成自然能想到那种景象,“很可惜我没有到过那个地方,有机会会去看看。” “我也不知道这重力怪丘是否还存在,它涉及到地质结构对地心重力的影响,随着时间的流逝,说不定特别的力场已消失了也说不定”,随着沙驼的话语,地上的流沙还真的开始不动了。 若非亲眼所见,慕千成还真是想不到这片被称为死域的地方,却居然像是有生命一样。 工程的进度比想象中还要快,沙底隧道基本完成了,而且近一段时间内,地底的流沙状况还是比较稳定,通过隧道已经能够连接上金字塔的某处外墙,而伊维尔已用军用的探钻机器打开了进入里面的通道。 对于能提前完工,慕千成并不感到奇怪,毕竟伊维尔地宫拆解者的称号,可不是随便起的。这段时间,慕千成虽然无法经常离开营地,但还是回过开罗一次,他本来是有意再去拜访王妃一编,但碍于沙克斯的疑心只好放弃。谁知王妃却托人给他送来了一封信,信中言辞恳切,感谢了他劝说伊维尔和沙克斯上校支持凯德利的探险队,这样能加快他们的进度,让王妃早日寻回心爱之物。而且也叮咛慕千成要自己保重,同时在方便的时刻,随时可以前去相见。 慕千成是有相见的冲动,但经过一番思考后,他放弃了。 因为他突然又想到了一些事,而且沙驼那里,也不容许他离开太久。 能进入古金字塔内部,总是一件让人激动的事,无论对于探险者来说,还是抱着发财梦的人,当然对于相信诅咒的人,倒是该离远一些。 而且更让人激动的是,这座金字塔是被看似违反重力的流沙,在千年前就卷入了地底里,透过沙子隧道钻进它的里面,则更是神奇。 所以初步完工的当天,营地里可是如同过节一样,有人提前一个晚上,就放了烟花,还有人放了气球。伊维尔如同孩子般,把人们手里没有使用的气球用刀子扎破,一些碎片突然飞到了慕千成的脸上,让他也吓了一跳,但惊讶又时候也是有别的用处。 沙克斯也早早就过来了,还带来了一队卫兵。他把卫兵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守在施工现场外围,其余的人则跟他进入地里。 不过沙驼已反复强调,今天更多是象征意义的,只是让大家进入金字塔内部,展开初步的调查,由于内部的结构复杂,墓道众多,如同地下矿井一样,而且过了这么些年不排除哪些已垮塌,所以一下子应该无法进入处于金字塔中间部位的墓主室,当然也就无法找到那批黄金。 不过大家并不介意,因为路已被凿了出来,只要能进入塔的内部,而那些古老的铭文又是真的,还何尝找不到财宝。 所以当大家进入黄沙隧道时,沙克斯让卫兵们鸣枪庆祝。一同进入的当然少不了沙驼,麦克尔斯,金黛丽,岛人,伊维尔和慕千成,还有探险队里的几个负责不同工作的人。 沙漠隧道里很黑,而且因为它的特殊构造不太好燃火,所以大家只能摸黑前进。不过据麦克尔斯的介绍,这一段路并不长,很快就能触摸到金字塔的外墙,进入内部后,就可以点火了。由于担心氧气不够,他们也搭了简易的输气管进来。 曲着身子,向前缓慢移动了一段路后,果然碰上了坚硬的石壁,不过这石壁倒不是沙漠里的顽石,而是打磨得很好的砖石。 砖石上已被打开了能容一人通过的洞口,从这里进入,就是金字塔的内部。 麦克尔斯点燃了一束火把,火光照亮了周遭,但也让洞里显得更是漆黑。没有想象中的阴冷气透出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但那点黑暗却也好像能把一切都吞噬掉似的。 “我先进吧”,麦克尔斯挪开了脚步,谁都不知道里面会有什么,但慕千成却有种直觉,凯斯蒂尔的怨魂会在这洞后重生。 < 二十九 失踪:谁在金字塔内? 二十九 失踪:谁在金字塔内? 从墙壁上的洞口处,弯腰钻进去,就能进入到金字塔里。 麦克尔斯提着火把第一个钻了进去,火把本来还拿在伊维尔的手上,不过他几次都差点接触到输气管的铁管子,就被麦克尔斯把火把抢了过去。 这虽然仅是导入外面的空气,但在这种特殊的环境下,还是得特别小心。 大家纷纷鱼贯而入,慕千成还特意停步看了被凿开的墙体。厚实得近乎夸张,真难想象古代的埃及人是怎么把这么巨大的石块运到沙漠里,然后又建成了他们帝王的陵墓。 慕千成停步看得太仔细了,引来金黛丽在身后催促他,不要堵在洞口处。 为了节省氧气(导管仅是通过了沙漠下的隧道,一小段延伸进金字塔里),一行人只点燃了两把火把,伊维尔和沙克斯都有军用的照明玩意,但在这里好像都不能派上太大的用场。 “这里是墓室”,沙克斯粗声粗气道。 “不是的”,麦克尔斯摇头导致手上的火光也在晃动,“这里尽是修建时,内部留出的空隙,金字塔也不是‘**’的嘛,除了特意堆砌出来的墓室外,还是有很多空间,我们现在就在这样的架构上,前面也已被我们打通了一个地方,从那里往下走,就有进入到主墓室的路,不过由于分叉众多,我们也还没有探明路。” 沙克斯点了点头,“那就是说要找到在主墓室附近的黄金储备,还需要一些时日。” “是的”,麦克斯尔加快了脚步,他的心思已不在回答沙克斯的问话上,而是已被前方的昏暗所迷住,这人不愧是老牌探险和考古专家沙犬卡斯蒂尔之子。 慕千成低声问伊维尔,“这是金字塔中,具体的哪个部分?” “塔尖的下方,刚好那里的墙体比较薄,利用我们进入”,伊维尔用手搭了一个三角形作为比划,“而且这金字塔不是水平地被卷进地里的,而是以倾斜三十度左右沉入,因此我们实际上也是以一定角度进入金字塔,这在一定程度上也加大了开通这条发财路的难度。” 墓千成微微笑了笑,“我总觉得这样进来很危险,连通我们与外界的,居然是流沙下的一条简易隧道。要破坏这样的隧道,根本无需炸弹,只要用大量的水一冲,我们就得被埋在下面。” “所以才要杀克斯上校派人在外面守着”,沙驼之前一直沉默,现在才插口道:“而流沙的状况,我已探测的很准确,倒是无需担心,我觉得这样的探险,对于任何涉足这个行当的人来说,都是一次伟大的事,无论有任何个人恩怨,都不应该在这方面动手脚,况且还是会牵连进入金字塔里的所有无辜者。” 跟着麦克尔斯,果然是处处有路,不过路是在渐渐变多,但现在谁都无法确定哪一条是能真的走到主墓室。 所以一边走,麦克尔斯都在不断地做着各种标记,也画下了图样。他现在选择只不过过是他凭经验最可能通向主墓室的路。 墓千成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以沙驼和麦克尔斯这些人的经验,又怎会不知道,今天这么走走是不可能有收获的,而且真正的考古应该把走过的金字塔里,都查看一边,而不是这样抱着直冲到黄金身边的态度。 他们今天只所以会这么做,只不过是为了应付性急的沙克斯,既向他表明,流沙下真的埋藏着一座巨型的金字塔,但要探明白里面的东西,或许需要更多的时间和人手,所以沙克斯就请继续投资和等待吧。 墓千成断定再走一段路,沙克斯或许就会厌烦,他会选择回到地上,返回自己的部队,而把所有的工作交给沙驼等接着去办。 墓千成的推测果然是正确的,走了一个多小时,还是在兜兜转转以后,沙克斯不干了。 “我们现在离主墓室还有多远?” 麦克尔斯掰着手指头计算了一下,“刚才我们走的都是水平的路,其实没有往中心走了多少,以这座金字塔的体量,或者还要走很久。” 沙克斯停下了脚步,“那我还怎么把黄金运出去?” 麦克尔斯笑了,“上校这么快就没有了耐性。有时候探测这种大型的古建筑,我们要把干粮备上,进去一次就是几天,然后才回到地上补给的。” “那怎么行,我还要赶回部队”,沙克斯摆了摆手,“我看今天就这样吧,我已知道你们真的找到了沙漠下的金字塔了,后续的工作就交给你们,我还能等待,现在一块先撤回地上了。” “老师,你的意见了”,麦克尔斯不敢擅作主张,要向沙驼请示。 但没有任何回答,麦克尔斯又问了一次,还是没有人回答,大家都开始注意自己的身边,才发现沙驼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没有跟着队伍。 “他该不会是走累了,先回到了地上”,沙克斯上校有些不满地哼了两声。 “绝不可能”,麦克尔斯绕着众人走了一圈,确定沙驼不在这,“老师是进入了这种地方,就非得被人拉扯才肯离开的人。” 墓千成看了大家一眼,昏暗的火光让大家的表情,显得更阴暗,“谁最后看到沙驼的?” “我”,岛人举起了手。 “在什么地方?” 对于墓千成的问题这个老人又很迷茫,麦克尔斯显得有些着急了,“就怕老师在这里看到什么吸引他的,自己转进了别的路子里,这就麻烦了。” 伊维尔让他别紧张,“沙驼老教授可是行家,而且身板子还很硬朗,就算一个人不知不觉中走开了,也会能回到地上。” “不”,麦克尔斯非但没有放松,还显得更紧张,“如果他真的在此忘了路,或是过于沉迷忘了回到地上,那可就麻烦大了。” “为什么?”,伊维尔问道。 “他有先天性的一种心脏病,在这种氧气不够的地方,每隔小时就必须得吃药,若是探险地上的金字塔,他倒不需要吃的,但在这里,就肯定会犯病。” 秘书金黛丽从手提袋里掏出了一个药瓶,“我早已给老师带着药,他四个小时前,准备下来时吃过。” “你真是一个细心的秘书,可惜这老头自己不小心”,沙克斯也不知是赞还是弹。 岛人也显得有急躁了,毕竟是多年同事,“秘书小姐真是可靠,为了知道老师这病,他还问过我老师的过往病史,别人都为他记挂,他自己且偏偏不注意,这就是他的老毛病。” 墓千成问麦克尔斯,“若不吃药的话,这病一定会发作。” “发作的机率很大,那药效只能维持四五个小时。” 沙克斯哼了一声,“这老头子真是会给人添麻烦,不如这样,你把药分发给大家,我们分散开来沿路找找,一见到他,就让他先吃了药。搜索两三个小时,没有发现的人就自己回到地上,我看这小子(指麦克尔斯)在每一条分叉路上都做了标记,没有谁还笨到回不到地上的吧。” “我看在这种地方,分开行事,会否有些不妥?”,伊维尔反对沙克斯的提议。 沙克斯看了伊维尔一眼,“原来傻冒真是你这小子,你怕什么,我的人都守在了入口处,没有外人能进来,而我们这一伙人,除了沙驼外,还没有谁离队的,自然跟他的失踪无关。难道你想说着金字塔里还有其他会动的东西,把沙驼给悄无声息地捉走了?” 伊维尔确实是无法反驳沙克斯的话,虽然金字塔里的传说很多,但在这些老练的探险者面前说出那些东西,可是会被笑的。 所以最终大家都接受沙克斯的提议,各自拿了几颗药丸,就分散开来找沙驼。 金字塔里是否还有什么会动的东西,就不得而知了,但至少还没有什么东西绑架了沙驼。 因为这老人正悠闲地站在一堵墙壁前,凑着微弱的火光,看那些精美的壁画。 他的表情是如此的从容,虽然他早感到自己或许不会能再离开这里了,但他并不后悔。 人总是会做出一些很奇怪的事,但细想起来,那又并不是奇怪的,因为那只是在别人看来不可思议,但对于做出如此选择的人来说,那或许就是天经地义的。 沙驼显然就这么认为,他没有回头,只缓缓道:“来了,把我找来的就是你!” 没有任何回答,但一个影子贴着墙,已走进了墓室里。 沙驼知道一切怪事的元凶或许就是这‘等’在金字塔里的东西,他也知道自己只要一转过身,或许就会被夺走性命。 但他还是很从容,只不过在转身之前,把抽剩的雪茄扔进了火把的火里。 围绕着沙驼探险队的秘密,或许都会在这里被解开,那些谜团就如同是从地狱而来的,在十五年前吞噬了探险队里的专家卡斯蒂尔,而现在又要让另一位专家消失! 但十五年前,没有人能阻止怪事的发生,但这一次阻止他的人却很可能会出现。 因为在这座塔里,有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他叫做慕千成!< 三十 杀人要安心 三十 杀人要安心 沙驼显得还是无比的冷静,他是对于这不明的来客早有准备,还是抱着什么特殊的心态,早在等待着这仿若来自地狱般的来客? 不过无论沙驼的目的是什么,他总是先要看清楚从漆黑中走出来的东西。 那应该是一个“人”,至少他有人的形态。不过身上披着一张如同床单般的白布,而且脸上带着一副白色面具。他并没有立刻就走向沙驼,而是站在了墙角的阴暗处,这让他显得更加的模糊。 沙驼看了这个人一番,居然就地盘腿坐了下来,“你应该不是来勒索我的?” 那人没有回答。 沙驼叹了口气,忽然又笑了起来,“那就好,不然如果你真是来勒索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不过看来你是为了过往的恩怨,那样的话反而就方便多了!至少应该让我知道你到底是谁,而且为了什么原因要杀我,这总该可以吧。” 这沙驼真是够古怪的,别人勒索他,大不了只是要他钱财,但若要杀他,则是取走他的命,他居然却说杀他比勒索他要好办。要么他就是个疯狂的守财奴,要么他本就在寻死?????? 白衣人手中已多了一把匕首,虽然藏在阴影处,也显得闪着摄人的寒光。 沙驼皱了皱眉头,“这么急着要取我的老命?你是为了十多年前,卡斯蒂尔的失踪来找我的,还是因为之前探险队里那两个不幸的人。其实我早觉得该有个了断,但至少该让我知道你是为谁而来,而且后两个人的死,当然不可以说都与我无关,但他们的死还真不是什么案子。我只不过为了保存他们的名声,包括探险队的声誉,所以没有对外公布。当然我这么说可是求饶啊。” 白衣人微微走前了几步,但听到沙驼这么说,忽然又停了下来。 此时插在石缝里的火把突然跌倒了,让室内顿时一片漆黑。 但沙驼没有动,虽然他足以趁机逃跑,但他完全没有这个意思,不过白衣人也没有冲过来防止他逃跑的意思,这墓室里好像陷入一种奇异的气氛中,既紧张对峙着,又是如此的死静。 不过,这样的状况总是会被打破的。漆黑中突然回荡起了一阵沉重缓慢但有力的脚步声,“既然他不愿意告诉你他到底是谁,就由我来告诉你吧。毕竟你是我们的伙伴,或者说雇主。” 墓千成的声音! 随着他停止了说话,跟着就传来像是划火柴的声音,慕千成手上一段细小的干支被点燃了,他就用那把沙驼的火把重新点燃,屋内又恢复到允许视力可发挥作用的范围内。 沙驼显得有些惊讶,“慕先生,你怎会来的?” “因为我一直盯着你,我早知道沙驼先生或许会做出一些奇怪的举动,所以当你偷偷开溜时,我第一时间就察觉了,并且记住了你拐入的弯道。” 沙驼以很复杂的眼神看着慕千成道:“或许你不该来的。” “我应该来,至少我觉得我应该来。” 到了这种时候,沙陀居然还能笑,“你这人倒是挺麻烦的,有些主观但也很有韧性,我喜欢。可惜这次的事,你让我自己选择吧,我希望你不要插手。否则你就是一个多管闲事的孬种。” “对我用激将法,这招不管用。我当然会尊重你的选择,不过你应该也想知道他是谁吧?”,墓千成把目光转向了白衣人,“而这位朋友,应该也希望知道所有的真相,而不是不明白的就让沙驼老教授把所有东西带进地里。毕竟有些事,或许就只剩下他知道了。” 白衣人把刀握得更紧,甚至令身体都有些晃动,但他还是不肯说一句话。 墓千成又看了沙驼一眼,“若你们都想知道完整的真相,不妨就听我说的,我等于是你们现在能够交流的一座桥梁。” 这也真够奇怪,这面对面的的两个人,居然说话还要一个中介,但现在的情况就是这么奇妙。不然沙驼不知道该说什么,而那白衣人却好像不愿意先开口。 所以慕千成先说话了,“沙驼先生是故意自己离队,来这里等他的?” 沙驼并没有回答,但从他的表情来看,慕千成显然是说对了,“其实这不难推测,虽然麦克尔斯说你很可能是由于过于沉迷墙上的壁画和铭文,自顾自看就拐到了别的地方,但我记得很清楚那时候你手上并没有火把。既然自己没有拿照明的东西,应该不会不自觉就走开了。如果你想起要点火来照明,也早该发现自己不应该离队。所以唯一的可能只有,你是故意不点火,在不引人注意的情况下,偷偷溜走的。” “是的,你说的没错,因为昨天夜里,我收到了一封信,信就放在我的办公桌上。” 墓千成继续道:“估计信就是这位朋友放的,上面不是写着有关十多年卡斯蒂尔失踪的事,就是探险队里最近死亡的两个人。这人肯定是说知道他们死亡背后的真相,然后要你来这里谈。” “是的,信上把这几件事都提及了”,沙驼缓缓站了起来,“所以我才不知道他是为了何事而来。当然能够选择这个地点,是因为对于墓室的分布,其实我们已探测到了一些粗略的架构,所以约好在这里等。” 墓千成点了点头,“不过,我难以理解,你说勒索你就麻烦,但要杀你却容易的?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想回答!“ 慕千成倒没想到会是这个回答,愣了一下才道:“我会选择偷偷跟过来,而没有通知其他人,就是顾虑到你或许有不想被别人知道的秘密,但这里就只有我们三人而已,你们两个是当事者,或者你就把我当判官吧。你不说清楚情况,那位朋友就算杀了你,也是杀得不明不白。这既是对你自己不负责,对他这个将要成为杀人犯的人来说,又何尝是负责的?” 这句话,看来真是触动到了沙驼这本来已视死如归的人,他犹豫了一下,“好吧,我可以告诉你。因为我已经累了,我觉得有些事,总该有个结局,错误总得承担。但我又不愿意被人勒索,我无法接受这样的屈服,但如果不接受勒索,我又怕影响到那些死者的名声。所以要报仇杀我容易,要让我被勒索就很难。” “你撒谎”,白衣人还是第一次说话,不过他的嘴里应该含着东西,让声音听起来很古怪。 “我知道自己这次没有撒谎,因为我知道撒谎的感觉其实是很难受的”,沙驼很平静地回答了这个指责。 墓千成虽然脸上看似轻松,实际上也是盯着白袍人,以防他突然冲过来,而沙驼又是不怕死的,这会让自己很难救护,“那教授可以说说最近两个死者的死因吗?” “阿菲特是由于被我多次催促加快工期,在施工中遇到了偶然的沙暴那样失踪的,虽然是意外,是他自己不顾建设的规则,该负一定责任,但我也该担责,而吊死在工地的拉尔斯基则是因为利用我的名声,私自参与地下市场的赝品交易。被我知道后,严斥了一顿,我一怒之下还说要把他送法办,他是一时昏了头,才会自杀的。” 慕千成长舒了口气,“暂时让我们相信你,而且沙克斯也应该有过调查,顾及还真不会有什么问题,不过这些毕竟都只是事故,你也没有害人的本意,如果这位朋友是要为他们报仇,我觉得那是大可不必了。不过,我很清楚,你是为了沙犬卡斯蒂尔而来的。” 听到墓千成的话,白衣人还没有多大的变化,但沙驼却像是完全放松了下来一样,“该来的总是回来,在这里结束掉一切,我愿意!” 慕千成走近了白袍人,盯着他道:“你是为了卡斯蒂尔而来,我没说错吧。因为你觉得是沙驼谋杀了卡斯蒂尔,你要为他复仇,就是这么简单。用不着再装神弄鬼了,秘书小姐金黛丽。” “是金黛丽,不是麦克尔斯?”,沙驼原来认为这人是沙犬之子。 白袍人突然笑了起来,一手取下了面具,嘴里也吐出了一颗像是果核的东西,但同时她的双手也掏出了两把手枪,分别对准了慕千成和沙驼,“你们可都别乱动,我的枪法是打一个准一个,这一点沙驼是知道的。” 沙驼急了,“都对准我吧,不要伤害了慕先生,他是无辜的,如果你滥伤无辜,那和我这个罪人又有什么差别。” “你承认你杀害了卡斯蒂尔?”,金黛丽狠狠地瞪着沙驼。 沙驼还没有回答,墓千成已插嘴道:“或许不是你想象的那样,难道这几个月的秘书生活,没有让你知道沙驼是个怎样的人。” “他的表现是很好,但一切都是装的,他是个伪君子。” “你可以质疑我过去的罪行,但不能怀疑现在的我”,沙驼倒是表现出少有的坚强反驳。 金黛丽笑了几声,“不过姓慕的,也不知道说你是幸运还是倒霉,居然会跟了上来,发现我就是要杀沙驼的人,你觉得我会否让你活着离开。” 慕千成嘿笑了几声,“我不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因为我早知道你就是最嫌疑的人,我从一件事中已看了出来,而我也不觉自己是要倒霉的,鹿死谁手还未知了。” 金黛丽哦了一声,慕千成是从哪发现她可疑的。她可是一直保持低调,而且与他人甚少接触,与慕千成更是话也不多。< 三十一 知道是你的理由 三十一 知道是你的理由 “就是因为伊维尔收到了孟菲斯宝藏事件中,并没有公开的图纸,让我对你这位秘书小姐起疑心的。” 金黛丽紧扣着扳机,但没有反驳,显然那东西真是他寄给伊维尔的。 “她确实有机会能从我的保险柜里把图纸偷走,但她为什么要寄给你们?”沙驼看来平时倒还真是没有提防这位秘书小姐。 “我和伊维尔起初也想不明白,我们还以为是谁故意通过我们之口,再在你面前提起卡斯蒂尔的失踪,给你施加精神压力。毕竟不久前探险队里才死了两个人,如果你受不了重压的话,自己把当年的秘密全说出来,那样既可以让她彻底知道真相,也可以让你这个在她眼中的杀人凶手,身败名裂,远比谋杀你要来得有意义。” 沙驼略为悲戚地笑了几声,“金黛丽小姐,你根本用不着这样,只要你向我说明身份,或许我早把一切都说出来了。” 金黛丽哼哼冷笑,“你既然这么慈悲,为何不告诉麦克尔斯真相?他可是卡斯蒂尔之子。” 这句话倒是让沙驼张开嘴巴,却说不出一个字。但从他的表情,慕千成能猜到他的心思,也明白他不告诉麦克尔斯的理由,“金黛丽小姐,你先别激动,我倒是相信沙驼老教授是有认罪之意,并且这么多年来都受着良心上的折磨。不然如果他是一个真正的罪犯,又怎会让那副图纸留下来,那可是伪造的,也是他当年的罪证之一。” 墓千成的这句话让沙驼低下了头,显然是真的说出了他心里隐藏的想法,墓千成继续道:“那图纸的事,我打算一会再解释,但我想教授没有把真相告诉麦克尔斯,是因为为了自己有机会能够弥补过错。他要把沙犬之子带在身边,让他学有所成,让他的名声超过自己以及卡斯蒂尔,到那时候或许教授就会把一切都坦白了。” 沙驼又笑了起来,但这笑却是苦的,“你还真能看穿别人的心思,不过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完美。我也真是有些在意不想失去现在的东西,重要的倒不是名位,而是??????”,沙驼话到嘴边,又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墓千成却接过了他的话,“或许还有麦克尔斯对你的尊重和那份感情吧。” “或许是的”,沙驼又叹了口气,“毕竟自从他父亲不在后,他就是在我眼皮底下长大,我一直把他当儿子看待。” “少笑死人了”,金黛丽已回过神,恶狠狠地回了一句,“我看你是怕麦克尔斯发现你的罪行,所以才把他留在身边,以便随时监视,而且还能捞一个待故友之子如己出的名声。” 墓千成微微笑了笑,“秘书小姐,沙驼是否有这么毒的心肠,我就不好说,但你把图纸寄给我们,何尝不是心肠狠毒啊!” 沙驼突然拉着慕千成的手臂,“她到底为了什么把图纸寄给你们,是否跟我们队里的人,会沿着尼罗河浮尸而下有关?” “教授也想到了。” “人是他杀的”,沙驼惊讶地看着这年轻的少女,之前别人说要杀他,他也没有露出一丝惊讶,但现在却显然是感到了非常震惊,“他们与当年的事根本毫无瓜葛,你为什么滥杀无辜?你也知道那些人加入我的队伍,最长的也不超过五年。” 金黛丽后退了一步,以便保持最好的射击距离。 墓千成轻拍了教授的手背,让他别激动,“我想那些人倒不是她亲自杀的,不过或许是借刀杀人的妙计。” “谁的刀?”,沙驼毕竟是老江湖,逐渐又沉住气,但他显然还是没有料到,金黛丽还会有帮手。 墓千成看着金黛丽,非但自己表现得很轻松,还笑着让她也别紧张,这倒是让她有些无措,只能不停地晃枪威慑,“我也不知道那些刀是什么来路,但被他们杀死,然后沿河漂下来的都是沙驼探险队的人,我就能敢大致推测他们是针对探险队的。我不知道金黛丽小姐与他们有什么关系,不过你显然是知道了这伙人的存在,所以故意把图纸寄给我们,好让那些人在尼罗河一带就把我们杀掉。也就是说,我们收到图纸,实际上是谁对那些杀手的一个信号。毕竟你只知道,沙驼跟伊维尔有书信联系,并且邀请他来参与工作。但我们到底长什么样子,会怎样完成旅途,你是不知道的。所以你就只能通过寄信这方式,给那些人确定我们的身份——沙驼探险队员的身份。” 金黛丽还是第一次直接回答慕千成的话,“那为什么把图纸寄给你们的,就一定是我!” “很简单,那些被杀的,显然不可能是寄图纸给我们的人,而据我所知,在我们到达前,沙驼身边剩下来的亲信,就只有你和麦克尔斯,但麦克尔斯可是知道有那份图纸的存在,虽然沙驼不肯给他看。也就说只有你才会把那图纸错误以为是这次的挖掘图,寄给了我们,好让那些杀手会尾随而至。所以我怀疑上你了,当然这都是很大胆的推论,毕竟我是没有证据的。” 金黛丽冷笑了两声,“但你的推理是正确的。你果然厉害,不过就算我不把图纸寄给你们,只要你加入了这个探险队,就有可能遇到危险。因为我是亲眼看到带着面具的杀手,连续杀死了我们的人,还把尸体拿走了。但他们是什么来路,我就不知道,反正我只不过想利用他们把你们在河上就除掉。不过他们好像挺笨的,在你们进入开罗前,都没有发觉你们的身份。” 墓千成向她竖起了拇指,“你真够狠的!不过你这方法不太好,除非他们是早盯上我们,不然我们只是收了一封信,又怎会知道我们具体是干什么,总不会伊维尔看信时,他们能在天空中偷窥吧!” “不,那你就错了,我相信他们是知道的”,金黛丽冷酷地一笑,“因为杀人的人虽然带着面具,我无法看到是谁,但我见到了一个抬走尸体的,正是你们一进入红海三角洲,就雇佣的船工,也就说,你们在船上看那些图纸以及检查尸体时,他们都在一旁看着。” 慕千成倒抽了口冷气,想不到自己原来早被监视了,但既然这样,他们为什么没有动手?“秘书小姐,你是在哪里见到那些人被杀,而且决定寄信给我们的?” “你们在红海三角洲入关时,我恰好在那,探险队也有几个人到了那里公干。就是这么凑巧,要命的凑巧。” 沙驼的神色已很凝重,“金黛丽,你要杀我没有关系,但希望你能告诉我,那些到底是什么人,我可不希望我的队员再受伤害。” “或许是传说中的守墓部落,也可能有很多的选项,当然不会是什么善男信女??????” 沙驼摇了摇头,“我曾经跟守墓部落打过交道,他们不是这样的人,而且如果是守墓部落,为什么他们只谋杀我的探险队员,却不动别人的。我可没听到其它探险队出过这样的事。” 沙驼这句话,倒是给了慕千成很大的启发。 金黛丽冷笑了一声,“那些人是谁,我可不管,反正他们对于我要做的事有帮助,我利用一下而已。说起来,我自己也是探险队的,看见他们杀人后,我自己也要多留心,既要保护好自己,我还担心在我动手前,他们就把你这个罪人杀了,那我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既然你的目标是知道当年的往事,是向我报仇,那你为何要让别人把探险队的人杀掉?”,沙驼没想明白这一点,其实慕千成对于金黛丽的这番动机,也有些疑问。 “很简单,之前那两个人的自杀,我看给了你很大的心理压力,我想如果探险队里的人不断被杀,你说不定会由于压力过大,又恰好现在的工程跟当年的非常相似,而把真相自己吐出来。毕竟那样的话,远比杀了你要过瘾得多。我杀了你,你还是个德高望重的名人,但你若自己说出罪行,则是骗子加罪犯。“ “你真是狠毒啊“,墓千成这回没再竖起拇指,而是唾了一口。 沙驼长叹了一声,“你无需做这么多事,而且你既然是要为卡斯蒂尔复仇的,自然是跟他有什么渊源。那你为什么发现有人针对我们的探险队,也不说出来。卡斯蒂尔的儿子可是我们队里首屈一指的专家,是很有可能被杀的。你居然不顾虑这一点?” 沙驼的反问还真是让金黛丽无法回答。 不过,沙驼也不打算要他回答了,他已接着道:“我现在就把当年卡斯蒂尔的失踪,完完整整说出来,无论怎么说,我都是个罪人。” “但只怕罪不至死吧!”,墓千成的评价或许才是最中肯的。 但无论怎样,沙驼已开始讲述他的往事,那件离奇的失踪事件!而这显然就是一切问题的起源。< 三十二 真相:沙犬的失踪 三十二 真相:沙犬的失踪 显然回忆那些往事,对于沙驼来说并不费劲,或者因为他还时时想起那些往事,甚至连他现在的生活,也常在往事的阴影中。 但能轻易想起来的事,不代表想起来就不痛苦,显然沙驼就陷入了巨大的愧疚和痛苦之中,他几次想开口,又还是没能说出话。 慕千成知道需要给他一个挑明话题的开头,好让他放下压力。 “沙驼先生,我知道这么久的事,一下子要说清楚或许并不容易,不过我想你不如就从当年的孟菲斯宝藏,这一堪称载入史册的发现说起吧。我想这一个发掘,应该是假的,或者更具体说,是参杂了假的元素。你们用以假乱真的手法,欺瞒了整个世界。” 金黛丽几乎跳了起来,“你发什么神经。孟菲斯宝藏的出土物还陈列在世界各大博物馆里,怎么可能是造假?我看是这罪人为了独占荣誉,以及为自己日后成为近东考古的第一人,拔掉障碍,所以过河拆桥,在事成后谋害了卡斯蒂尔。” 沙驼的躯体微微抖动,但他看着慕千成眼神,显然是在说,慕千成的推测又对了。 慕千成更自信地道:“秘书小姐,我不是说那些出土物是假的,而是说那一个过程是假的。孟菲斯宝藏的发现,当年之所以会轰动世界,不单单是由于那些精美、且罕见的埃及法老王朝早期出土物,更因为它被发现的过程。据说这是用卡斯蒂尔的新技术,探测到了流沙下的古迹,然后制造出能进入流沙中的暂时性隧道,进而钻入金字塔内,把陪葬品和墓主的金身找到的。我想他们在当地找到那些出土物是真的,但那个过程却是假的。或许是由于当时的技术,无法支撑卡斯蒂尔的理论,也有可能他们根本就没有找到任何流沙下的遗迹。” 慕千成的这番话,显然基本与当时的情况吻合,因为沙驼已点了点头,往事被别人说了出来后,他真的好像变轻松了,缓缓开口道:“是这样的,我确实运用卡斯蒂尔的理论发现了流沙下有一座金字塔,但当我带着这个发现,回到探险队里,告诉了所有人,当然也包括卡斯蒂尔后,我再次回到那奇迹的现场时,却发现金字塔已不见了。我该怎么给我的队友一个交代?卡斯蒂尔还准备大展雄图的!我不愿意让他失望,因为医生说了他的肾病已经很严重,我希望他能活着看到自己的理论成真!当然我承认,我有私心,因为若我们能有那样的发现,我将会永远留名。” “所以你想到了拉拢卡斯蒂尔造假?”,慕千成问话的声音并不大,但在这里引起了一阵回音,好象他的话也变得尤其的有分量。 “不是的,我知道若给他知道了真相,卡斯蒂尔一定会坚决反对。他会立刻离开探险队,甚至再不跟我为友。我了解他的为人,所以我决定自己偷偷造假,想方设法把他欺瞒过去。我带领自己聘用的临时工人,伪造出开凿进沙漠地下的隧道,然后一切就按我的造假计划进行下去。” 慕千成想了想,“那么说来,那些货真价实的陪葬品,可是你在别处发现后,移花接木到孟菲斯宝藏这个项目上的。” “是的。早些时候,我在苏丹和埃及的边境发现了一个地上的大金塔,而且我还获得了丰厚的发现。不过恰好我没有告诉卡斯蒂尔,所以我决定就用那些东西来以假乱真。因为他的身体不太好,我让他留在营地里,进入地下的事,他就不用亲自动身了,我本来以为自己的安排天衣无缝,一定能瞒过去,结果却在最紧要的关头,被他发现了!” 金黛丽冷笑了两声,面孔变得有些可怕,慕千成还真是怕她的手指一不小心就叩响了扳机,她冷冰冰地道:“所以为了灭口,你就把他给杀了?” “我没有杀他的意思”,沙驼突然捂着脸,这头发早已白了的老人,好像又老了很多,就像是突然成了没有血肉支撑的一幅骨架而已,“但他确实是因我而死的,我就是凶手!当天夜里,他怒气冲冲地来到了我的营帐中,和我发生了争执。原来他是看到了我伪造的那幅图纸,然后又偷偷到过所谓的施工现场,顿时知道了真相。他命令我悬崖勒马,停止项目,对外公布这一次的发掘,是一次骗局。” 慕千成能够明白那时候沙驼已是骑虎难下,“卡斯蒂尔的要求或许是对的,但他也应该考虑一下该怎么退出,这么简单粗暴,肯定是有些不妥。” 沙驼已没有心情回应慕千成同情的话,只继续道:“我只能拒绝,因为那样的话,会毁了我,也包括他的声誉,我们未来的生涯等于划上了句号。但听到我的拒绝后,他变得更火了,双方的争执也越发激烈,他威胁如果我不听他的,他就要去公开我的罪证。本来就由于害怕,而令我有些心慌,加上一气之下,我的手也不知怎么就狠推了他一把。他??????他就那样摔倒了地上,头磕在石凳子上,再也起不来了。卡斯蒂尔居然死了!我无法相信那是真的,但那已是事实。我当时是彻底乱了心,我想过自首,也想过自杀。但那样的话,不但我自己完了,我的事业完了,就连卡斯蒂尔创造出来的方法,都将无人再探索下去。所以我选择了自私的活法,我伪造了他离开现场的足迹,那种手法,慕先生已经解释过了(。其实他的尸体一直都在我的帐篷里,我们发动自查时,我的营帐是我自己检查的,当然不会露馅。而那些追到外面的人,跟踪着伪造出来的足迹,自然是一无所获。” 金黛丽激动得几乎是咬牙切齿,慕千成连续对她作出了冷静的手势,但好像也没有太大的效果。 好在金黛丽还是用嘴巴说出了她要问的话,而不是让手枪开口,“那你是就地掩埋了卡斯蒂尔的尸体。果然是埋在沙漠里,难怪再也没有被发现。” “不,卡斯蒂尔不可以默默死去,不被人怀念”,沙驼的眼神显得无比的疲惫,但又有一种解脱般的放松,“我也希望他总有一日,能看到自己的理论成真,也看到我到了罪有应得的一天,所以他的尸体还在。而今天我正是用他的理论技术发现了这里的,而你也来揭发我的罪行,看来冥冥中还是真有主宰。” 慕千成几乎跳了起来,“你居然把他的尸体保存了下来?那怎么可能?而且你是怎么逃过那么多人的耳目,那时候据说有很多人加入了寻找卡斯蒂尔的队伍,而且搜索还持续了一个星期。” 沙驼看了慕千成一眼,“这些你都知道?” “当然,资料上都有记载的,你不可能有机会藏起他的尸体,还不被发现。” 金黛丽已是气急败坏,“那你到底是把他藏到了什么地方?” 沙驼刚要说的,慕千成却突然捂着老人的嘴巴,“你可千万别说,你说了他就真的要杀人了。或许你是想死,但你想把我也害死?” 慕千成这几句话,倒真是让沙驼把嘴巴又合上。 “你”,金黛丽气得眉毛都提了起来,若非是怕开枪误伤了沙驼,他早对着慕千成开枪了。 慕千成却居然还是很镇定,虽然这镇定或许是装出来的,“金黛丽小姐,真的很不好意思,我居然恰好在这,妨碍了你的计划。” “我倒没什么”,金黛丽冷笑了几声,“反而是你才倒霉,恰好加入了这个探险队,今天又碰巧来管闲事,不然你也不会死在这。要死也就怪你自己,当然你也该怪沙克斯,不然你今天或许就到了维斯上校的探险队中,不会死在这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为什么本该到了维斯上校那里去?”,慕千成说完这话,就把目光投向沙驼。 沙驼嗔了口气,“很抱歉,慕先生,如她说的,如果你今天参与了维斯上校的行动,或许就会死了。维斯上校的探险队,将会在今天中午,在复活王妃的带领下,进入金字塔进行初步探查,几乎所有有关那个探险队的人都去,只不过沙克斯上校不愿意给面子维斯,所以让我把发给你们的请帖扣了下来,不让你们知道,我们会选这一天进入这里,也是有跟他们对着干的意思。沙克斯上校是觉得既然我们已入股维斯的探险队,只要事后分一杯羹就得,况且还有大投资人赫斯勋爵作为监督,你们不去现场看着也没有关系。” 慕千成几乎是跳了起来,“谁说没有关系,我看那边也要发生大事,说不定比这里的还要大。” 沙驼也被慕千成的态度吓倒了,“那你不早过去盯着。” “麻烦就在于,我也是今天才突然想到了,王妃的奥秘究竟在哪!”< 三十二 知道即死时 三十二 知道即死时 慕千成的心里实在着急,因为要他赶着处理的,可不只有这里的事,复活王妃的谜团他也逐渐想通了。 就如王妃所说的,她很快就会魂飞魄散,再也找不到了,而那个日子很可能就是今天,她真的要消失了! 慕千成想起这事,只感觉更是不妙,但他这副表情,却让金黛丽以为他是被自己给唬住,冷冷笑了起来。 不过她倒没有说错多少,如果她真是个神枪手,那么被她用两把手枪指着,慕千成反击的办法倒是真的不会很多。而且最麻烦的是,他不仅要自救,还要救下沙驼。但金黛丽一定要杀得就是他,而这老头又偏偏愿意死。 棘手的事,慕千成确实遇到过不少,但这么麻烦的还是头一次。 “金黛丽小姐,放过慕先生,有罪的仅是我一个人”,沙驼缓缓走上前。 “不”,金黛丽摇了摇头,“我要你们都死在这里。” 沙驼显得有些痛苦,“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如果你自认为是替天行道,要为卡斯蒂尔报仇的,那你自己却也在滥杀无辜,岂非把你的道理都玷污了。” “我是要为卡斯蒂尔报仇,但我更是为我自己出气”,金黛丽的这句话,还真是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她接着道:“如果我仅把你杀了,放走了这个中国人,到时候他把我供出去,非但我会成了杀人犯,而且当年你们发现孟菲斯宝藏的秘密也会被公诸于世。这样的话,你们非但没有荣耀,而且还会臭了名。我之前想得不够仔细,那件事如果是假的话,沙驼当然会成了一个臭不可言的名字,但岂非卡斯蒂尔在身后获得的名声也将消失?我改变主意了,我要让你们在此死得不明不白,就像是被这里的什么鬼怪给杀了一样。” “金黛丽小姐”,沙驼几乎是跳了起来,想拦在慕千成的前面,“你这样做的话,卡斯蒂尔泉下有知,也会觉得还难过。” 金黛丽根本不回答了,因为他已决定动手。 慕千成却居然笑了起来,显得一点都不在意,金黛丽看了他一眼,“你用不着耍什么花招,就算你身上有枪,你拔枪的速度,比我开枪还快?而且这里处于金字塔的深处,一时三刻其他人是不会找进来的,你如果不是早盯着沙驼和我,也不会能够找到这里,不过你说了知道这老头有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自然你也不会跟别人说,要盯着他。简单的说,就是不会有人来救你们了。” 慕千成竖起了拇指,“就是这样,很清晰的思路,想不到在情绪这么波动时,你还能如此冷静。要么你就是个天生的杀人天才,要么你可是为今天准备了很久,或者说是为了报仇而长期活在痛苦中,所以人也变畸型了。” 慕千成的话让金黛丽的脸色更难看,看来要杀人的话,她第一个就会让姓慕的倒下。 看到秘书小姐的脸色如同发霉的猪肝,慕千成却居然笑了起来,“好了,我不气,我甩开长衣让你看看,我身上甚至连枪也没有,你可以安心了吧。” 慕千成真的把外套撩了起来,不过显然金黛丽不会因此就放心,显然她只会认为慕千成在拖延时间,若非刚才慕千成阻拦了沙驼说出卡斯蒂尔的尸体到底在哪,不然的话,他早动手杀人了。 沙驼也已恢复了镇定,他当然是个聪明人,也明白到自己只要说出尸体所在,金黛丽就会动手的。虽然他自己早已求死,但可不能害了慕千成。所以沙驼也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不知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慕千成却开口道:“秘书小姐,我们或许是在劫难逃,但我还想死得明白一些,只要你告诉我几件事,我可以坐以待毙。” “我凭什么相信你,而且我为什么要听你的”,金黛丽丝毫不上当。 慕千成显得毫无所谓,“你不愿意回答我的问题,我也没什么关系,反正都要被你杀死了,但你如果不回答我的话,我就让沙驼千万不要告诉你,卡斯蒂尔的尸体到底在哪?你为此应该已经等很久了,你愿意不知道所有的,就把沙驼沙了。” “我杀了你,再审问他”,金黛丽恶狠狠地回答。 沙驼用力地捶了捶自己的胸口,“如果你杀慕先生的话,我立刻咬断舌头,你永远都不知道卡斯蒂尔到底在哪?” 金黛丽犹豫了一下,虽然如此被反制着,这女人倒毫不生气,而且还能谨慎地盘算,看来今天要从她手里逃脱还真是不容易。 “好吧,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金黛丽口里虽然这么说,但手上却把枪握得更紧,“但我怎么知道,会否在我回答了你的问题后,你们又耍赖,不告诉我卡斯蒂尔的下落?” 慕千成指了指沙驼,“你不相信我,难道还不相信他的脾气?既然我们答应了你的,沙驼自然不会反悔,而且我想他也希望有人知道卡斯蒂尔的所在,不希望把秘密带进坟墓里。” “好”,金黛丽点了点头,“你退后两步,别走这么近,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 慕千成真的退后了两步,显然他这不是单方面的妥协,毕竟让金黛丽没有那么大的压力,才好回答他的问题。慕千成此时虽然还在危险之中,但心思却居然已飞到了复活王妃的世上。 “金黛丽小姐,你应该也知道,在我的酒店客房里,有一个侍应生被杀的事,你可知道是谁干的?不会就是你吧,还是你所看见的那些人?” 金黛丽摇了摇头,“这我不知道,在你们进入开罗城时,我已回了探险队里,不过如果是因为知道了你们是沙驼探险队员,所以才下手的话,那就应该与之前的杀人案,是同一伙人所为。” 慕千成点了点头,“那你把图纸寄给伊维尔的事,有什么人可能知道?” “我怎可能让别人知道,如果其他人知道的话,早跟这老头举报了。我是从他的案牍中,发现了与那胖子的通信,知道了你们在半岛上的落脚地点,才尝试把图纸送给你们的。” 慕千成刚想再问,金黛丽已打断他道:“你是不是想无限期拖延下去?我回答你的问题,但只限于三个,这样才公平嘛,毕竟我只要你们告诉我卡斯蒂尔究竟在何处?” 慕千成的手心里也一把汗,要拖延这女人都不太可能了,“那是否我已经问了两个问题?” “你希望我把这句问话算第三个吗?” 金黛丽的话,让慕千成吐了吐舌头,他真的要考虑该问些什么,才能创造出拖延的机会,但沙驼突然开口道:“慕先生,把最后的问题留给我吧!” 慕千成疑虑地看着沙驼,最终还是点头了。 沙驼看着金黛丽,看了一会才道:“我想知道你跟卡斯蒂尔,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如此沉迷于为他报仇?是否他的死,给你带来了什么伤害?” 沙驼会问这个问题,也很正常,既然金黛丽是要给卡斯蒂尔报仇,那么他们之间必定有很深的渊源。但这个问题显然如一把刀般插在了金黛丽的心里,她脸上的表情呈现出轻微的扭曲状。 “你是他的远方亲戚,还是曾受过他照顾的”,沙驼问道,“如果是他比较亲近的人,我都应该认识。” 金黛丽狠狠地咬了咬嘴唇,“好的,既然你也快死了,我可以告诉你。我是他的私生女儿。麦克尔斯同父异母的妹妹!” 沙驼愣了一下,忽然还笑了起来,“我就说嘛,你工作时那个托着下巴的认真样子,有点像我的故友。我说的就是卡斯蒂尔,原来你们是父女,很可惜他当年没有跟我说过这样的事。你是遗腹子?那也不奇怪,卡斯蒂尔死前两年,麦克尔斯的母亲就因病去世了,不少人都劝过他续弦的。” “是的,他已有了和我母亲结婚的打算”,金黛丽显得非常激动,“当时没有太多人知道他们间的关系,但他对我和母亲很好,他打算等前妻死后三年,就公开他们间的事,给大家一个惊喜。但就因为你,就因为你这个恶魔,让我失去了父亲,失去了所有本该有的东西,还成了一个难以公开身份的私生子!” 看着如同发狂的金黛丽,沙驼居然坐到了地上,还把慕千成推到了一边,“我能感受到你的愤怒,我也自知自己的罪恶,今天是把一切都了解的时候了。你随时可以杀我,不过我希望你放过慕先生,我可以让他保证,不对任何人提起发生在这里的事,作为条件,我会告诉你,卡斯蒂尔的遗体究竟在哪?” “用不着了”,金黛丽抹去了眼角的眼泪,“你们就都立刻去死吧!” 她要开枪了,慕千成还真是无计可施,只能等死。 但他绝不愿意这样就结束掉生命,而且王妃的秘密,他也揭开了,但他还怎会有机会说出来?< 三十三 请君必入瓮 三十三 请君必入瓮 金黛丽是真的要杀人了,她不顾一切扣动了扳机,虽然说在情绪失控的情况下,她射击的准头或许会有所下降,但那不代表在这么近的距离下,会杀不了眼前这两个人。 慕千成也明白,她自己打歪的可能性很低,所以也不顾一切就冲了上去,他想赶在子弹飞出枪管前把金黛丽扑倒,但看来是来不及了。 但或许是冥冥中真有主宰,也可能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在最危险的瞬间,有人突然从后面推了金黛丽一把。秘书小姐失去了平衡,子弹打到了洞顶上,慕千成此时才赶到,他当然不会犹豫,立刻就抓住机会,一脚踢飞了她左手上的枪,但她右手上还有一把凶器。 金黛丽勉强站稳,立刻就举枪想对准沙驼,但慕千成已把她拦腰抱住,一块摔到了地上。 金黛丽咬着牙,想抽出手来打慕千成的后背,但慕千成已抢先把她的双手死死按住,并碰掉了她的枪。 危险看来已快要结束,不过结束掉这一切的功臣,却不是刚才拼命搏斗的慕千成,而应该是在最关键时刻推了金黛丽一把的人。 伊维尔! 他不知什么时候,偷偷从墓室外的一条漆黑墓道中,踮起脚轻轻走进了这里。 对于他会这么快就找到这,别说金黛丽不相信,就连慕千成也觉得实在很惊讶。难道除了自己注意到沙驼和金黛丽身上的疑点外,这胖子也发现了他们的问题? 看来自己对他的了解还是不够深刻啊,虽然慕千成一直都知道伊维尔很精明,但显然自己还是对他有些低估了。 伊维尔的脸上露出了得意之色,从背包里拿出了扎营用的绳子,“先把这人捆起来吧,不然她再拿到枪你可就麻烦。” 看到慕千成没有立刻回答,还是很惊异地看着自己,伊维尔笑了,“是否很惊讶我会找到这?” “是的,你这么快会发现我们在这,我实在想不通。我们可是说好了,从不同的路去找沙驼,难道你也是早看出了问题,所以盯着他们?” 伊维尔也不知是突然有些尴尬,还是得意过了头,神情有些复杂地摇了摇头,“其实我什么都没有看出来,但我有把握你一定早已看出什么。不过以你的为人,不到解决了的时候,是决不会跟我说的,所以我早下了决心,这次要盯着你,我只要跟在你后面,肯定会有发现!” 慕千成这回倒真是败给这胖子了,“你怎能跟着我?我可是走得很小心,而且走过的墓道也很曲折。” “简单!”,伊维尔指了指地下,“看看你的鞋底吧。今早你起床前,我偷偷在鞋底涂了一点很难干的,类似油彩般的化工物质,你走路时留下了淡淡的印子,我就跟来了。你好像一直心事重重,所以没有发现。” “聪明”,慕千成这次是发自内心赞扬伊维尔,“若不是你黄雀在后,我可能真的被这位疯狂的小姐给杀了。” “我们是搭档,既然活着进来,当然还是争取活着一起出去”,伊维尔说这话时的声音并不大,好像有些不好意思。 慕千成已大笑了起来,他也已把秘书小姐的手捆住,不过屁股上还是被金黛丽踢了几下,不过现在可不是再计较这些的时候。 这里的危机算是解除了,但慕千成却知道有一个更大的危机随时等着爆发。那危机或许不会要了自己的命,但比起这里的事,却要棘手得多。 因为快没时间了! 若慕千成的判断没有错,那位复活过来的王妃,还真是离消失不远。 慕千成脸上的笑容已渐渐不见,他把放在衣袋里的药丸塞到沙驼的手里,“这据说是你需要的药,不过你若没有觉得不舒服,最好还是别吃,因为是那位想杀你的小姐给的。而且或许正因为你这种告地下的缺氧症,让她更确定当年的孟菲斯宝藏是个骗局。” 沙驼接过了那些药丸,“我身上还有带着,想必秘书小姐是以给我送药为借口,让大家分散开来找我,好独自过来这里杀人的。不过这药跟十多年前的事,有什么关联。” “你还不明白,你这种心脏病据说是遗传的,你自己也知道,只要进入了地底下含氧量低的地方就会发作。但如果十年前,那埋在流沙下的孟菲斯宝藏是真的,那时候你也应该会准备这种药,不然你留在地下探查那么久,还不因为心肌问题死了。但显然金黛丽小姐从那位一直跟着你的老人鸟人身上探听到,你以前可从来没有准备过这种药,所以他估计那探险是假的,也就更怀疑是卡斯蒂尔发现宝藏好,你为了掩盖自己没有进入地下的事,独占功劳,把她的父亲给杀了。” 沙驼谈了口气,“罪行总是会被人发现的,谁都不例外。” 慕千成已不打算再跟他谈了,捡起金黛丽的手枪,插到了自己的腰间,“伊维尔,我会谢谢你的,而且不只是口头的感谢,我会做出行动,现在就行动。” 伊维尔不明白慕千成的意思,“你要干什么,难道这位小姐还有同党?” “她没有同党,有的话,你就救不了我们了。这里的危险已经解除,你就陪着沙驼把这里的事料理完吧。我想怎么处理这位小姐,老教授心里应该会有打算,你听他的就得。我现在有件紧要事要办的,你可有开罗大区的地图。” 慕千成也不抱希望伊维尔身上会有这些地图,毕竟那样的东西跟今天的探墓可是没有任何关系,但伊维尔却说,“很巧,我的野外背包里恰好有几幅开罗的地图,今早我起早了,无聊就拿来看看。后来沙驼催我们出发,我就顺手塞到了背包里,反正也只是一页纸,不重嘛。” “那就得,快拿来。” “在这里要开罗的地图干什么?”,伊维尔口里虽然是疑问,但还是放下了背包,并把图纸掏了出来,因为他很了解慕千成是个事出必有因的人。 慕千成接过图纸,匆匆看了几眼,“对了,我的小翻译可还在营地里?营地里还有车?” “哈桑还在啊,今早我们出发时,他还过来打了招呼,只不过你自己心不在焉。营地里有沙克斯开过来的吉普车,不过你突然问起这些,是有什么事?” 慕千成拿着地图,已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你先别管了,我有急事要回到地上,并赶回开罗一趟,如果平安无事,明早就能回到营地,希望你们早日能摸清楚这里的路,并找到想要的。” 伊维尔还想追问时,慕千成已飞快跑出了这间墓室,在顺着路往地上走。 沙驼看着慕千成的背影,对伊维尔道:“由他去吧,他是一个很聪明的人,既然会这样选择,自然有他的道理。” “我当然知道他是个鬼灵精,也很会做出决断,但有时候他的决断就是故意把危险揽到自己身上”,伊维尔看着慕千成消失在墓道尽头的背影,显得有些忧虑。 慕千成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金字塔内部,通过流沙里的隧道,回到了地上。 太阳已显得更毒辣,在地下悠悠转的,已耗去了好几个小时。慕千成骑上了马,飞奔赶回营地,好在很容易就找到了哈桑,而虽然沙克斯上校的卫兵不肯让他使用上校的车,但慕千成却发现了营地里还有一辆货车。 他钻进货车的驾驶座里,就让小哈桑快点上来。 “先生,我们是要去哪,你今天不是跟着大伙要进入什么金字塔的?” “我已经出来了,有个大事要我们立刻去办的,很抱歉要把你带上”,慕千成让货车发动了起来,“你知不知道,开罗附近的大区域里有哪些码头,是能够连接直通到出海口的内河,就是能进入地中海的那种。” “那样的地方可有好几处。” 慕千成也知道自己的问题让哈桑很难回答,“就是货流量比较大,而且三教九流都有,又检查得不严的。” “那样的话,我倒知道两个"哈桑接连说出了两个名字,慕千成打开地图,查处这些地点的具体位置,比量了一下,推测出是哪个地方的机会比较大,就直往那边走。 这里离开罗有一段距离,但确实是入河出海的一个好地方。虽然埃及的对外贸易还不是很发达,但这里的船运量已经不少,而且由于仅经过很短的河道,就可以进入地中海,所以还真是有不少的船只停泊在岸边,而且各式人物都有。 要在这里发现一些特意藏起来的目标,还真是很麻烦,慕千成只能让小哈桑和自己分开,分别去碰碰运气。 只不过当小哈桑刚钻进人群里,慕千成准备往另一处看看时,却突然被人用东西顶着后背,他只顾着找人,显然是疏忽了,也可能由于在金字塔里,与金黛丽的斗智斗勇,耗费了太多的精力,而人在疲劳时,总是特别容易大意。 “你来得正好,我们正等你来当替死鬼。” 说话的人居然正是法国女商人凯德利,而且河边的一艘小船下,可以看到舱门后有人正看着慕千成,那神秘的王妃。< 三十四 复活之人的秘密 三十四 复活之人的秘密 凯德利说话时喷出来的暖气,混着她身上的香水,都好像在刺激着慕千成的神经,而且她说的话更是刺激,“要不要跟我们到船上谈谈?” “我还有得选吗?”,慕千成扔了手上的雪茄,“而且我确实想跟你们谈谈,不知我想跟你们谈的,和你们要对我说的,是否一致?” 凯德利笑了,“除非你是世上最‘伟大’的人,否则我们的话题一定不会一致。因为我们要跟你谈的是,你该怎么当替死鬼!” 慕千成无奈地笑了笑,在凯德利的手枪威胁下,转身走向了小船。 这只是一艘在地中海沿岸很常见的中型渔船,从这内河口出发,不用多少时间就可以驶入大海。 慕千成弯腰钻进了船舱,他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张纯白,美丽但有带着几分狐媚的脸。 王妃坐在靠近舱门处,正微笑向这位来客招手。她已换了衣服,那身慕千成颇为欣赏的古代埃及丽人暴露的东西,早已被一袭可以很好隐藏身份的白色长袍所替代,不过她的额头上还是束着那条镶着钻石的金玉带子。 慕千成向王妃微笑施礼,“又见到了你,美丽的小姐。看来如果我不是来早一步,你可真是会魂飞魄散,再要找不到了。只不过你不是回到冥界,而是回到欧洲大陆,不知在何处晒着阳光,数着这次集资得来的钱,而且想起在埃及遇到的这伙蠢蛋的脸孔,就会忍不住发笑。” 凯德利也跟着走了进来,她的手枪一直顶着慕千成的腰间,她示意慕千成在长椅上坐下来,这位置正好正对着王妃。 慕千成既不惊慌,还很镇定甚至有风度的态度和说法方式,让王妃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惊讶之色,但那种惊讶很快就被掩饰了过去。 她开口说话了,如慕千成的推测一样,她真会说英语,而且比凯德利的还要纯正得多,“至少你就不是个蠢蛋,而且想起你的脸,我非但不会笑,而且还会有些怀念。毕竟我看得出来,你曾经对于一个复活过来的弱女子,持有关心很同情的态度,若不是维斯上校强硬把王妃带走了,而你又是沙克斯上校请来的,我想不然你早自己把王妃安置了起来。而从其他人那里,我只看到利用我,可以获得财富的贪婪!” 慕千成叹了口气,“谢谢你的称赞,不过这样更证明我是一个傻冒。我居然会想保护一个根本不需要我保护,还能把我们弄得团团转的人——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古人。” 凯德利趁着慕千成不注意,突然抓着他的手腕,把他的左手铐在了一条铁管上,慕千成也没有反抗的意思,因为他没有忘记那把手枪。而且若是要反抗,刚才在码头突然被凯德利制住时,他就动手了,根本不会跟着她来到船上,一个自己更无法反抗的地方。 因为船舱里,除了王妃,还有两个裹着黑袍的人。他们坐在船舱的最里面,把脸也遮住了,但从身形上来看,显然是两名粗壮的男子,估计是凯德利的手下。 凯德利确认手铐万无一失,才笑着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是你们的一句古话,看来还是真的。而且英雄难过美人关,也难怪你突然遇到了一个这样的古人,会乱了方寸也不奇怪。” 慕千成转过头看了凯德利一眼,“我看你们是一个专业的国际诈骗团伙吧!只不过你们骗人的方式别出心裁。” 凯德利点了点头,她的大嘴巴说话时显得更大,好像能把人吞下去一样,“是的,你应该听过这个组织吧。我们可以说是一个有独立性,但又与这个组织有联系的团伙。我们从事过很多类型的活动,但唯独有一点是我们的准则,那就是我们从来不重复同一个骗局。” “因为那太没意思了”,王妃缓缓开口,她说这话的口音,比起说古埃及语时可还要懂听多了,好像这些犯罪的事,从她嘴里吐出来,也能变得优雅了很多,当然只是她自己这么认为,“骗术也是一种艺术,这是我信条。骗人是一种罪过,如果让人们在物质上遭受了损失,还要在事后,直到自己是被骗了,心里被挫折感所折磨那就是太不人道了。所以我要被我欺骗的人,一直活在迷雾里,那样的话,就等于他们为我的演出支付了一笔高额的演出费,就不是诈骗了。” “你真是巧舌如簧”,慕千成看着王妃的眼睛,“若按你说的,你肯定是世上出场费最高的演员。一场王妃魅影,就让你的收获大得吓人。” “还不是谢谢大家的捧场”,王妃以撩人的姿态翘起了腿,“若不是很多人鬼迷心窍,还真是会相信这种事。而且很多人还是近东学的专家,有身份又有地位的人。” 慕千成待王妃把话说完了,才道:“我就想如果你们是一个团伙的话,谁会是首领,我最初以为是凯德利,这冒牌法国大商人的女儿。” “我确实是冒牌的,但我也是首领,你不见所有事都是我在谋划的”,凯德利还是没有放下指着慕千成的枪。 “不”,慕千成摇了摇头,“我最初会以为你是首领,确实是因为看起来,最初的探险,进而发现王妃的木乃伊以及她的陪葬品,这事是你替父亲指挥的,然后聘用懂黑魔法的法师,举行复活仪式,也是你的安排,好像事事都是你在策划。而且王妃由于身份特殊,牢牢被维斯上校控制着,显然首领不可能这样以身冒险,所以我还真以为你是首领,但现在看来不是。” 王妃微笑看着慕千成,“那你觉得谁是首领?卫士酒店的老板,赫斯勋爵,还是维斯上校,甚至你的小翻译哈桑?” “不,他们都只是你们的棋子,首领就是王妃你自己,估计谁都不会怀疑,诈骗团伙的首领居然自己转身弄鬼,还故意孤身被别人控制着,而暗中指示部下在外面操控着事态的进展。这是你的高明”,慕千成向王妃竖起了拇指,“而且刚才抓我的时候,我发现凯德利的手上有些特别的疙瘩,显然是常练格斗之类的,而且还有使用的人,这样的人应该不会是首脑,这缜密阴谋的首脑该市你这般静如处子,动若脱兔的人。” “你猜对了”,王妃把一只手搭在了慕千成的肩膀上,“难怪她跟我说,你是一个很厉害的人!我喜欢你这样的人,要不你加入我们的团伙,跟我一起走。” “谁说我很厉害?” 对于慕千成的问题,王妃轻捂着嘴巴,露出像是说溜了嘴时,少女的顽笑,这可是一个缜密犯罪组织的头领啊。 不过不待慕千成再追问,凯德利已道:“不可把这人招揽了,他可是精明得很,现在假装从了我们,当时候就会把我们一锅端了。” 慕千成瞄了凯德利一眼,“你是怕我加入你们以后,因为太有魅力了,弄得你们姐妹反目?” “你”,凯德利瞪了慕千成一眼,使劲用枪碰了他几下,显然是提醒慕千成,自己的命还被她们抓着。 王妃已笑了起来,“我还真是有点意思,想把你当战利品一起带走的,很可惜我这人很民主,喜欢接受部下的建议。” 慕千成耸了耸肩膀,“那就太可惜了。不过我想就算你想把我带走也不得了,因为你们自己也走不了,我今天会孤身前来,而且这么干脆被你们带上船,就是突然动了恻隐之心,不想你们有事,才赶来相告的。” “呸”,凯德利唾了一口,“我们还会有事,是你自己死到临头了,还想蛊惑我们放你走。我看你是发现朋友投资的钱财就都要飞了,所以才急忙赶来吧。” “如果真是这样,我应该把伊维尔带上,还招呼沙克斯上校带一批军警过来,把你们全部抓了,你别忘了,你们也让沙克斯投资了。我不把他们招惹来,你们还不感谢我。我想你们也没料到我会在这里出现,把我当替死鬼也是发现我在找你们后,才想出来的吧。这么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倒可以不怪王妃。” 慕千成的这番解释,显然很有道理,也把这两个聪明的女人唬住了。 还是王妃的转变比较快,“既然你一心救我,我自然很感谢,但你让我凭什么信你?我觉得你是在玩心理战,好有机会逃生。” 慕千成却笑了起来,“这么怕死?怕死就不会自己来了。你也太小看我。这样吧,你先说来听听,本来打算怎么处置我,把我好好吓一顿,不就不怕我玩心理战了。” 凯德利刚想开口的,王妃却制止了,“我还没想好该怎么处理你,只不过突然看见你赶来,吓了一跳才把你请到船上,刚才说的,都是唬你的。难道我们所有事都被你看穿了,你还知道什么?” 慕千成微微笑了笑,“至少你们玩的那些戏法,复活之术;尸体凭空消失,仅化作一撮黄沙之谜;还有会说人话的狼神,以及你能出现在博物馆中密闭的石棺里,这些手法我全看穿了。”< 三十五 破解:木乃伊的瞬间消失 三十五 破解:木乃伊的瞬间消失 慕千成的话,让凯德利有些惊讶,但王妃却显得很镇静,就像是早知道慕千成终归会看穿一切的样子。 王妃把额头上的金玉带子解了下来,“说吧,就从复活仪式说起。” “不,我更希望从你们最初做局时说起,那样的话,或许会更清晰。无论你们是否打算让我当所谓的替死鬼,反正我都已经看穿了你们的事,让我被骗得清清楚楚,也总该可以吧。” 王妃嫣然一笑,“还有被骗又清清楚楚的?我不是哲学家,搞不清楚这么复杂的道理。我还是觉得糊涂被骗才不痛苦。不过既然你喜欢知道真相,就尽管把知道的说出来,若是不对的,我就告诉你真相。不过你可也要跟我们说,我们为什么会有麻烦!” 她显然是有对慕千成的话,还真是有些兴趣。 “一言为定”,慕千成拍了拍凯德利的枪,自然是要她收起来的意思。 凯德利看了王妃一眼,在得到首领的点头后,才把那苏式手枪收了起来,但手还一直摸着枪,显然是对慕千成不放心,担心他这是在玩什么花样。 慕千成看了王妃很久,若说对于她们身上的谜团,还有哪一点始终想不明白的,就是慕千成总觉得认识这个女人,而且她还曾带给自己很奇妙的回忆。但什么复活之人,隔世情缘既然是假的,他又何来会认识这人?他确实从来都没有遇上过她。 不过慕千成知道,当把一切都解决后,或许自己会知道答案的! “你们的骗局其实很简单,在世界各地都很常见的一种诈骗活动,只不过你们为它披上了一层特别的外衣。伪造一个会有回报的项目,然后假装自己没有能力独自投资,诱骗其他人入伙,然后卷走那笔钱,就消失无踪。” 王妃点了点头,“办法虽然是旧了点,但我们在各大陆,却发现还没有谁不上这个当的。” 慕千成哼笑了两声,“人就是这么奇怪的东西,无论一种方法骗了多少代人,但还是继续会有下一代被骗。如同女人欺骗男人一样,自从世上有人,就有女的用自己天生的武器欺骗人,但男人学乖了吗,显然没有嘛!” “不只代代相传,有些人就是自己,就不知在同一个地方摔了多少遍,把地上都摔出坑了,但好了伤疤就忘了痛,慕先生是这样的人吗?我看或许就是。” 慕千成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他看着王妃的眼睛道:“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发现那座隐匿在开罗以西沙漠地区里的金字塔,不过我想会把“你”的木乃伊发掘出来,全是一场精心的骗局。尸体是伪造的,那些还有一定价值的文物也应该是你们特意藏进去,就为了增加可信度,然后凯德利的探险队,只要假装在金字塔的基部有这些发现,然后又传播金字塔内还有法老的金身,以及黄金储备,就能够引来一些想发财的人。” “是的,几乎就是这样,当然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由凯德利负责,可用不着**心。” 慕千成冷笑道:“这时候,还用不着你操心,因为真正的骗局还在后面。你知道单纯靠那些发现以及所谓的古籍记载,是无法诱惑那些人上当的,而且那座金字塔的内部结构凑巧很复杂也帮了你的忙,让其他人无法轻易探知里面的状况。” 王妃摇了摇手指,“这可不是运气,就因为它的结构复杂,很难进入里面,我才选它作为诈骗的道具。” “我想世上还没有谁的道具,比你的大!”,慕千成的口气中有嘲讽但居然也真的有一些赞许,他当然不是赞许对方的作恶,而是佩服她的想象力和策划力,不过可惜这些东西终归是用错了地方,“而且你要诈骗的资金又很大,赫斯勋爵,沙克斯上校这些投资人又都是老江湖,所以你要演出一出复活的剧目好让他们上当。” “是的,这就是我最得意的地方”,王妃轻轻抚摸着脱下来的金玉带子,“本来没有多少人真的相信凯德利的发现,但经过那夜的复活以后,相信的人就多了起来,至少很多人是半信半疑了,只要他们的心里出现了变化,我的人就可以用潜移默化的手段说服他们入股。” 慕千成点头道:“难怪你们举办复活仪式,还要贴钱让酒店的人,帮你们招揽有身份有地位而且最重要是有钱的人了,因为你们是在寻找猎物,我当时就觉得这行为很古怪。” “你虽然觉得古怪,但当看到我时,不也一样产生了似曾相识的感觉,你不相信会存在超自然的复活这回事,那种坚定的理性,不也产生了动摇”,王妃如同当天离开博物馆时,展现出相同浅淡却真切地微笑。 慕千成看着她的脸庞,“是的,我承认,我的理智出现了动摇。如果只是听别人说起遇到这些事,我一定会指出是荒谬,但当我亲身参与时,我自己也有些迷糊。” “其他人也一样,所以我们的骗局得手了,其实我自己倒觉得这很假,你们居然会信?”,王妃得意的笑容,让慕千成的心有些刺痛。 看到慕千成不说话,王妃接着道:“而且你那位胖子朋友,以及沙克斯上校会上当,或许很大的原因,就是因为连你这个自诩理性至死的人,都没有公开指出我们的问题。不过你也用不着自责,毕竟伊维尔先生是自己财迷心窍,你虽然有些被我们迷惑,但始终没有投入一分钱,证明你还是有些定力!” 王妃摇了摇头,接着道:“说句实话,没有让你也上当,我真是有些失望,因为有人大赞你的高明,我还下了战书,一定会让你吃亏的。” “你说的到底是谁,那个向你们提起我的人?” “我现在还不打算告诉你。” 慕千成哼了一声,“你最好就不要告诉我,若给我知道是谁对你们这些骗子,说起我的事,让我招惹来这么一场麻烦,我可饶不了他。” “你可真不要绕了他,他之前才说过欢迎你把他搞死呢!不过我会制造这场局,除了为了在离开北非前,再赚一笔,还真是有些想跟你较量的意思。” 慕千成看了看铐着自己的手铐,“那你觉得自己现在是赢了?” “还差一点,我可不是那种自我陶醉的傻瓜”,王妃狡黠地对着慕千成吐了口气,“你们有句古话,什么行百里者,半九十,我也是知道的。” “你确实还没有赢,因为我现在就来找你们的麻烦了嘛”,慕千成居然还有自信,“虽然你说的没错,伊维尔是自己利令智昏,才会入局的。但我始终有些责任,至少我自己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我现在可是来帮他把钱拿回去。” 王妃笑了,“进了我们袋子里的钱,还真没有再吐出来的先例。你想把钱拿回去,就应该不可能了,但你想知道事情的真相还是可以的。你之前说到复活仪式,难道那个过程你也看穿了?” “看穿了,而且我也可以随时再表演出来”,慕千成显得很平静,显然那神秘又激动人心的仪式,在此刻他的眼中,已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当然那些所谓的法师全是你的同党,我看坐在里面的那两个人,就有些像当天的法师随从。” 听到慕千成这么说,船舱最里面披着长袍的那两个人,果然都动了动,还从帽檐下投出了一丝诡异的目光,当然没有王妃的指示,他们好像丝毫不敢动也不敢插嘴。 “那些当然是我的人,我的演员们”,王妃毫不掩饰那场骗局,“不过尸体是怎么凭空消失成为一撮黄沙的,以及狼神阿努比斯的出现,你真的知道?” “什么尸体消失了,那所谓的尸体,可是用气球弄出来的形状。头是气球,长腿和手也是如此,身体就是三四个气球并排而成,反正外面裹着厚厚的,又发黄了的裹尸布,远看谁都看不出来,这很简单,但当时还真没想到。” 王妃愣了一下,“什么气球的,你不是看到裹尸布缺了一块,露出了一只木乃伊的干手?” “整个人形还是气球,只有那只手是你们不知从哪弄回来的残肢,故意露出外面给大家看的,好让人以为那是一具真正的木乃伊,其实却只有一只手。然后在仪式上,那个法师一番装模作样后,趁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仪式的古怪东西上,就迅速把气球都扎破了,远看起来就真是尸体不见了仅剩下裹尸布了,法师可是穿着宽松的大袍,自然能把残肢和破碎的气球藏起来,然后让大家看到那些沙子,那把沙子我估计他早抓在手里了吧。这些基本的手法,任何一个魔术师都随时能够做到。” 王妃想了想,“好在当时把你骗过了,如果你当场指出这些法子,可就麻烦,不过狼神阿努比斯了?那只会说人话,而且还是古埃及语的黑色怪物,又该如何解释?”< 三十六 破解:会说古埃及语的狗 三十六 破解:会说古埃及语的狗 “你那头小宠物也敢自称是法老王的卫士,阿努比斯?”,慕千成好像很艰难才忍住没有笑出声音。 王妃悠悠道:“那确实是我的宠物,最喜欢蹲在我的裙子底下。但我记得它突然跑出来,并且对大家说出古埃及语时,大家可都是吓坏了。那些震惊的人之中,好像还包括慕先生?” “是的,我当时是有些惊讶,因为我看到狗的身上并没有装磁带之类能发出声音的工具,但那只狗张开嘴巴,又真的有声音从那里穿出来,而它附近的少数几个人,都没有奇异的举动。乍看之下,好像声音就是狗在说话。” “那实际呢?”,王妃显然是想到慕千成已知道了真相,所以对于这个问题并没有表现得太活跃的意思。 “实际嘛,先说说那‘阿努比斯’,实际上就是一只大型的黑色犬类,我怀疑它甚至是来自于我们国家的一种特殊狗类——藏獒的分支,鬼獒。这种猛犬,西方人本就很少有人认识,加上你们把一些黑色的尼龙条子弄成象是一个头套似的,贴在了它的脖子上,让它看起来更是骇人。而且你们应该如马戏团般,对它进行了一定的训练,让它可以在那个特殊的时刻,突然冲出来,并且如人般直立,然后作出张嘴说话的姿势。” 王妃点了点头,“这都被你说对了,这些也确实不难办到,别说狗,我连狮子都养这一只呢。但说话了?你还是没有说出来,狗为什么能发出人类的声音?” “对于这个答案,我也自认并没有绝对的把握,估计现在也很难找到证据了。但我还是觉得有这么一种可能,也是最大的可能”,慕千成看了凯德利一眼,“狗进来后,直跑到祭坛边才停下的,在那过程中,曾把凯德利撞倒,我想那也是预先设计好的。其实就是为了让狗来到她的身边,然后狗站立起来,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而跌倒在一旁的凯德利小姐,却被所有人都疏忽了。我怀疑正是她在狗作出张嘴状时,发出了那些古埃及语,她本来就会听古埃及话,会说也不奇怪,王妃自己不就说得很流利。” 凯德利笑了两声,“可惜我当时并没有开口。若我有开口说话,就算你眼拙没有发现,现场那么多人,难道就没有一个人看见?” 慕千成突然拍起了手,“你的自信更让我坚信,你有那种本事。我这掌声是为你而响的,我之前也有听闻,有人懂得腹语之术,但这次还是第一次亲眼所见。想必是你用腹语说出了那番古埃及话,让我们以为是狗在说话。” 凯德利愣了一下,王妃已道:“能得到慕先生的掌声,也是件不容易的事。凯德利,你也该高兴嘛!其实腹语也不是很难的法子,只要掌握了诀窍,肯花些心思还是能够学会的,一些魔术大师就会这东西。” “其实就算你们不组织一个诈骗团伙,或许也能成为一个很出色的魔术表演团,我这确实不是讽刺话,是真心的,虽然你们把才能用到不对的地方上,真的有些可惜,但我还是佩服你们的才能。” 王妃微笑点了点头,凯德利已冷笑道:“你不佩服也不行了,不然你又怎会落入我们的手里,你的朋友也乖乖给我们交上了一大笔钱。” “凯德利,我们只是赚钱,可不要损人,让他们亏了也要亏得有尊严”,这王妃真是个怪人和怪才。 慕千成继续道:“复活仪式到了那个时候,已经基本完成了你的目的,让大家开始有些相信你复活过来的事,但你的欺骗还不打算到此结束,所以你又布下了零点时刻,在古王朝博物馆中复活过来的诡计。你通过“阿努比斯”的口,让大家赶到博物馆的储藏室里,看到你不可思议地在密闭的石棺中出现,到那个时候,哪怕对你还保有怀疑的人,那最后一点的质疑也会消失无踪了。或许你也知道不可能让每个人都不怀疑你,但只要有一部分人不怀疑就够了。尤其那些人中很多都是赫斯勋爵这些既有钱又对近东的文物感兴趣的人,他们就是你诈骗的目标,而你也几乎得手了。” “是的,到此为止,你都说得很准确”,王妃晃了晃手上的金玉带子,“但你可知道我是怎么进入那个石棺里。别说我若是自己开了盖子爬进去,不可能再关上盖子。就算我有办法关上盖子,在里面我可是坚持几分钟就会窒息的,你说我是怎么在里面安然出现?” 慕千成显然早是胸中有数,手指轻轻敲了几下椅背,“你这个玩法,倒真的有点像魔术师。不过魔术师更多是上演逃生术,从密闭的箱子中,被捆住了手脚,仍然能够顺利逃出,而你却是在反其道而行,在密闭足以让窒息的箱子里出现,而且等着被我们找到。” “那我是怎么办到的?”,王妃的目光好像想把慕千成看透一样,或许到现在为止,她也认为自己完全掌握了慕千成,很可惜她的对手,能耐却未必至此。 虽然那些手法看起来很奇妙,但慕千成却像在说一件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事一样,“其实也不难想到的。首先我们必须明白,那本质上是双重密室。石棺固然是一个密室,但那间储藏室同时也是一个更大的密室,也就是说你突然钻进了两层的密室里面,而且还克服了无法盖上盖子,甚至难以呼吸的问题。这乍看之下,是无法实现的,但其实还是有办法的。” 王妃看着慕千成的眼睛,轻轻叹了口气,“很可惜你不是我们的一员啊”,她这话的意思是已相信慕千成明白她的手法,因为一个不明所以的人,是不可能有如此自信的目光。 “这方法的关键在于有预谋!”,慕千成特意强调了最后的两个字,“所以你才会通过‘阿努比斯’的嘴巴,把大家指定到古王朝博物馆,其实你们早挖了一条简易的地道,能够通进储藏室的通风口里,你们算准大家赶到博物馆的时间,然后你就通过通风口爬进了储藏室里。当然不是你一个人,还有你的同伴,你们先把石棺打开,你躺了进去,你的同伴就等着馆长领我们到储藏室的门外。打开储藏室的特殊防盗门需要一些时间,你自然知道这一点,你的同伴就趁那时把石棺盖上,并迅即爬进通风口里。然后我们进入后,把石棺打开了,前后不过几分钟时间,你还是能坚持过去的。所以当盖子打开时,你有轻微的眩晕状,那也是缺氧的表现,但在那些已经相信复活说法的人看来,那是你复活过来的症状。” “那我也得冒风险啊,如果你们不立刻打开盖子,我不是得憋死”,王妃微微一笑,“所以说,我赚的可也是辛苦钱,这钱我可是拿得很安心。” “嘿,你一点风险都没有。你可以有双重保险嘛。待我们进入后,你可以自己在棺里制造出声音,引起我们的注意。如果我们真没察觉,同在现场的凯德利就会提醒我们注意石棺,并把它打开救你出来。” 王妃轻轻拍了拍手,“我也要把掌声送给你,还真是都给你说对了,那么当天夜里,博物馆中的抢案,你也知道了?” “当然,那也是你后续计划的一个部分,既是抹掉之前的手法留下来的一些痕迹,也是为骗术再添一些色彩。” 王妃把脸凑近慕千成,“这话怎么说?” “你自己设计出来的诡计,还用我解释。你不是从通风口爬进储藏室的,匆忙间你不可能把那些痕迹都处理掉,所以你用推土机把储藏室那一带都破坏了,可是干干净净,不留痕迹,当然地道你会在事后填埋。同时,有人如此夸张去抢夺‘你’的陪葬品,不证明了你的价值,这样的话就会让大家更加相信你的身份,也愿意为你指出进入金字塔道路的寻宝计划投资了。” 王妃再一次点头,“就是这样,然后我们就开始了集资计划,我可以告诉你,维斯上校之所以会到处找人入伙,一来是由于他自己不可能出那么多钱,而且这更是凯德利的建议。” 慕千成看了那个假商人一眼,“显然你是以分担风险为名,让维斯如此做的。你们的算盘是,如果只诈骗维斯一人,他若真的横下心,挪用了一部分军费干了这事,事情败露后,他会苦追你们不放,所以就让他找别人入伙,就算事发了,他也没那么着紧追讨你们。” 从凯德利脸上的笑容来看,慕千成的说法基本准确。 “那好了,慕先生,你不是说我们有难吗,我已经解答了你的所有问题,你是否该把我们会有什么麻烦说出来了。” 凯德利哼了一声,“他就是唬人,头儿都把一切计划好了,我们怎会有难?” “我可告诉你们,但我还想你回答我一件事,而且我还有一个要求。” 王妃摇了摇头,“其实你真的不应该再对我提要求了,因为我今天非但都回答了你的疑问,而且我之前还救过你的命,你还欠我呢!” “什么时候的事,我以前真的认识你?” “以前当然不认识,只不过在几天前,我不还救过你!”,慕千成这次真是想不到了,您们想到了吗?< 三十七 自愿被骗与最奸之人 三十七 自愿被骗与最奸之人 “你救过我?”,慕千成半信半疑,但王妃的样子看起来又绝不像是在说假话,慕千成试探地问道:“你难道是在唬我?这没有用的。” “我为什么要唬你,如果我是在唬你,那你说我们已危在旦夕,你是来救我们的,是否我也可以理解是唬人?”,王妃的问话可谓一针见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慕千成笑了起来,“好。我自己既然不是唬人,当然就不应该怀疑你,就如同高手打牌,不到最后时刻,总是还握着好牌嘛。既然我手上还有牌,那你的还没打尽也不奇怪。” “我这人打牌时,往往是牌局结束了,手上还有好牌,尤其是对于男人”,王妃露出诱人的甜蜜微笑,“你应该知道,在跨越大西洋的客轮上,有很多以与旅客赌博为生的职业赌徒,结果他们诈骗了旅客们,但自己也常常反过来成了我的猎物。” “那你的骗术倒真是很厉害,几次远航中,我也遇见过不少那种人,我固然不怕他们,但也不想招惹他们”,慕千成看着王妃的那张脸,总在回想究竟在哪看过,有些似曾相识,但还是说不出来。 王妃摇了摇头,“你是过谦了,或许也是因为你并不缺钱而已。而且那倒不是我厉害,而是那些赌棍们,那些色狼们,经常自己就意乱情迷,心乱导致出牌也乱,我就有轻松取胜的把握,他们可是打算出千最后却成了出丑。” “这么说来,你倒是很擅长把别人扰乱,让对方陷入你的骗局这种招数。” “当然,不是常说最坚固的堡垒往往是从里面被攻破的,如果那些人不是自己贪财好色,就不会陷入我的局里,如果他们对于自己的理性判断有坚持,也就不会被我的神神怪怪所玩弄。” 慕千成点了点头,“说句实话,我真是不后悔在埃及遇上你们,无论怎样,看来都是一番很有趣的体验,当然最好还能把我朋友的钱讨回来,其他人的???????” “你放弃”,王妃突然撮了慕千成的鼻子一下,“反正那些人与你也没有什么瓜葛,何必替他们强出头了。” “我可没这么说,不过我可以考虑一下!”,慕千成并不介意多说点话来拖延时间,因为现在无论是对下一步做出判断和采取什么行动,他都要更多的时间,但现在时间这玩意,已不是控制在他的手上。 “你不放弃也不奇怪,你本来不就是想来打抱不平的,若突然就说不要讨回其他人的,我还起疑呢。” 慕千成无奈地耸了耸肩膀,“那你倒真的不用起疑,我是真想放弃讨回其他人的钱了。因为我错了,我低估了你们。我现在能全身而退,甚至捞回伊维尔的钱就很不错,再别说帮沙克斯上校和赫斯勋爵这些人。人嘛,有时候还是要向现实低低头的。而且他们都是一些渴求钱财的赌徒,亏大了,就当买个教训吧。你不也说了,就当是你演出的费用。” 慕千成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地附和其王妃的话。 王妃笑了一下,“那你的意思就是还是想帮朋友把钱拿回去?” 慕千成仅在微笑,并没有回答,但显然他的意思还是很坚定。 王妃缓缓叹了口气,“好吧,那我先告诉你,我是在哪救你的?还记得死在你房里的服务生?” 听到她这么说,慕千成的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难道那件事与你有关?我本来还想问你的,就是这件事!” “该怎么说了,那人的死确实与我们有关,但他不是被我们杀死的,应该说他是为你而死才对。” “嘿,你把我弄到一头雾水,能不能说得清楚一点。跟我素不相识的服务生,怎么是为了我而死?” 王妃沉吟了一下,“你应该知道沙驼探险队的人连遭暗杀这事。因为你也是要加入他们的,所以自然也上了被清除的名单。” 慕千成没有回应王妃的话,但这事能够结合上金黛丽所说的,显然基本就是真的。虽然没有真的遇上什么杀手,但现在回想起来,倒真是有些心寒,毕竟慕千成可是给那些被杀的怪异尸体验过尸呢! 王妃继续道:“当天夜里有个杀手预先潜入你们的房间,准备等你一回去,就把你杀掉。” 慕千成表面看起来很平静,实际上心里还是有些变化,“那,你能告诉我,到底是谁针对着沙驼的队伍?” “沙漠里的恶棍,胡泰斯!” 慕千成笑了几声,“原来兜兜转转,还真是这么简单,就是那恶棍干的,难怪沙克斯第一个就怀疑他。不过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王妃摇了摇头,“具体我就不清楚,我也只是由于有些眼线,所以无意中知道了他的事,不过据我知道的另外一些消息,开罗的新任卫戍长官维斯可是知道他的所作所为,只不过在默许。不排除是维斯上校暗示这暴徒破坏和延缓沙驼的发掘,毕竟维斯上校和沙克斯之间是对手,而沙驼由于坚决拒绝把运输物资和聘用佣兵的生意给胡泰斯包办,也跟他们一伙结下了梁子。所以他以怪异的手段杀害团员,以威胁其他人别加入沙驼的队伍也说不定。” “人这东西还真是有些可怕”,慕千成深吸了口气,“那你是怎么救我的,为什么救了我,那适应生就会死在我的房里?” “你之前这么聪明,现在就想不明白?” 慕千成仔细再回想一下那个过程,狠狠在大腿上捶了一下,“送餐!你派人特意假借我的名义让适应生给我的房间送餐,而且可能还说了,我已经睡了,门没有锁,直接把餐食放到客厅就得之类的话,所以适应生就不请自来,走进了我的房里。躲在里面的杀手,一看见有人推门进屋就以为是我,在漆黑中想也不想就动手了,所以他才是给我受过,也难怪死亡现场会是那样。” 王妃叹了口气,“我也没想到那些人这么凶狠,但那时候我还有什么办法,我没有通知你的途径,而且我若通知你的话,我的手下很可能就会给维斯上校或是胡泰斯发现,在复活仪式上,那恶徒已经盯上了凯德利,若非她是得到了维斯的支持,难保那家伙不动其他歪脑筋。所以我只能用这个方法救你,我本以为适应生发现闯入你房里的陌生人,会把他吓走的,想不到那杀人者,是个老练的杀手,却也是一个不动脑的大老粗。” 慕千成向王妃点了点头,“无论怎么说,至少我感谢你的搭救。或许你真的没有更好的方法,而且那个适应生也真是因我而死的。” 王妃轻轻把手搭在了慕千成的肩膀上,“既然这样,我若有危难,你是否也应该还我人情?难道还要以退还伊维尔的钱作为条件?” “这”,慕千成本也没打算跟这些人讲理,但一坐下来,居然还真被这个王妃牵着鼻子走,好像跟她再讨价还价就是自己不对似的。而且现在的情势对于慕千成来说也不是很妙,好像这女人还真有克制他的能力。 “好吧,我告诉你,其实你自己也应该能够想到,你的计划看来是不错,是欺骗了不少人,但能欺骗得了维斯上校?” 凯德利哼了一声,插嘴道:“他如果不是急着寻找金字塔的宝藏以充军费,或许会没那么容易上当,但他实在是缺钱。” “这就是重点”,慕千成的手用力地敲击着椅子,“你也说他缺的只是钱,也就说只要有弄到钱的方法,他并不介意是否还要进入金字塔里探险。而很明显,现在有轻松得多的法子,他可以弄到一笔钱,也不用等待耗费时日进入金字塔里,而且就算能进去,是否真的有宝藏,毕竟还是不绝对确定的事啊。” 王妃的脸色此时微微变了变,眉毛也提了起来,“你的意思是说,他或许要对我们???????” “拦腰截杀!他说不定早知道了你们的骗子身分,却假装入局,还帮你们骗来了一大把钱,然后他再偷偷把你们处理掉,岂非所有的钱都进入他的腰包里。而那些追讨的人,譬如赫斯勋爵之流,虽然会照维斯的麻烦,但更多却只会把你们作为目标。虽然维斯上校是发起人之一,但他也是受害者啊,所以他可以以此为挡箭牌,把一切退得一干二净。” 慕千成嘴里说的坚定,但实际上,还真是有唬人的意思,因为他这套说法中,其实还是有些漏洞,他自己也知道这一点。 看到王妃不出声,慕千成紧接着道:“但我可以有办法让你安全离开,而且除了伊维尔和沙克斯的钱,其余我可以不管你们的。” 就在慕千成推测自己的劝说有多少成功机会时,王妃突然又笑了起来,“谢谢你的关心,但还是用不着了。因为你说维斯上校怀有的那份祸心,我早就料到了,你还是乖乖当我们的替死鬼吧!”< 三十八 替死鬼与最毒妇人心 三十八 替死鬼与最毒妇人心 “你早已知道?”,慕千成是真的有些惊讶,用怀疑的目光看着王妃。 王妃却只是微笑点了点头,好像他之前说的计划,只是小孩子过家家那么轻描淡写的盘算。 这‘早已知道’四个字其实倒不是让慕千成如此惊讶的重点,真正的重点在于,既然已经是知道了,潜台词就当然是已有准备。既然王妃已有所准备,自然就用不着依靠慕千成的办法脱身,这么说来,慕千成敢孤身闯入这里,那紧握在手中的最后底牌,也就失去了意义。 没有了最后的底牌,就真的只能仍凭宰割了! 慕千成的额头上泛出了汗珠,他自然知道,若在此时的,自己真的事算了,那对于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 王妃却突然笑出了声音,她甜美的笑声,如同杀伤性武器一样,在无情地打击着慕千成最后的自信,“要不还是来个交换。你把你的方法说出来,我把我的应对之道告诉你?不然你死得不明不白,我也不安心。” 慕千成苦笑了一下,“这并不是平等的交易啊,反正我已是待宰的肉,我不打算再满足你的取乐。” 凯德利插嘴道:“这样的事,你还说不公平。那我们也不用听你的了,就按计划行事,让他当替死鬼就得。” 王妃倒不急着下结论,“慕先生,我挺喜欢你的,怎可能是拿你去乐,而且这事又怎么不公平了?” “当然不公平,如果你真的已经有了对策,那么我的办法已经没有用,现在说出来,也只不过成了一个自作聪明的笑话而已,只会进一步摧毁我的自信,和增加你全身而退的把握;而如果你是骗我的,你根本就没有对策,而诱我把自己的计划说出来,那时候我岂非也是得不偿失。” “你的分析或许是对的”,王妃居然表示出认可,“小心一点的人,往往能活得长些。既然这样,你就不要说了,静静等待命运的安排吧。” “不”,慕千成摇了摇头,“虽然我是如此考虑,但如果我什么都不说,只怕结果会更糟,既然都不会变得更差了,我们为何不比较一下大家的计划,或许我的计划,比你的更好,我们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王妃哼笑了几声,“你兜兜转转,只不过为了试探我的底牌,以及增加自己讨价还价的分量。这法子都我没用,其实你当个商人,或许也能发点财,完全没有必要过这种危险的生活。” “正因为危险,所以也很有趣”,慕千成嘴里说着无关痛痒的话,实际上脑子却在缜密地判断着,“既然是你掌握着主动,那就我先把计划说出来吧。” 王妃拍了拍耳朵,自然是洗耳恭听的意思。 “我的看法是,你如果现在想偷偷逃跑,显然是出海的打算,但只怕你还没有远离埃及口岸,只怕就会被维斯上校的人抓到。你可别忘了他可是开罗的新任卫戍长官,而且这事还牵连到他擅用军费,投入到这种探险活动中,你想他怎么可能不急着追讨你们。如果如我们分析的,他本就是假装入局,等你们完成诈骗后,再来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他的人更是会在出海口处等着你们,就算你们侥幸进入地中海,只怕在换乘大船前,他就会把你们找到。” 王妃点了点头,“那你有什么建议?” “不要出海,反其道而行,你们非但不要离开埃及,还要逆尼罗河往南走,进入埃及的腹地,那里现在是沙克斯上校负责的防区,只要你们把他和伊维尔的投资款拉出来,我可以保证让他们放你走。维斯上校再狡猾,也不会想到你们如此逃跑的,然后你们再绕道从红河三角地带离开不就得了。” 王妃看了慕千成一回,“你这人看起来不但能经商,说不定当间谍也会有一套,难怪他如此赞你。” 慕千成当然想知道她一直在说的究竟是谁,但显然追问也没有用,不到时候,这女骗子是不会说出来的,而且说不定所谓赞自己的人,从来都不存在,只是她杜撰,好让自己飘飘然,或是以为她对自己很了解的也难说。这么大的骗局她都敢布置,还会不敢乱虚构一个人。 王妃又想了想,“你的法子是不错,但我凭什么相信你。而且就算你打算放我们走,你凭什么说服沙克斯,如果我把他的钱还了,再经过他的营区时,他出尔反尔把我们扣下,我岂非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我倒可以保证你用不着担心,我或许未必能说服沙克斯,但共同的敌人却可以。” 王妃眨了眨眼睛,“什么意思?” “你只要把钱还给沙克斯,他没有损失,自然就对你们没有那么大兴趣。而且如果你们跑掉的话,被骗的人可也是维斯上校,这既能让他下不了台,而且赫斯勋爵这些人也会给维斯找麻烦,沙克斯高兴还来不及了,怎会帮助维斯而把你们扣下。这样的话,你们只要吐出一点钱,还是能够带着其余的全身而退,岂非才是上策?” 慕千成已把自己的计划说完了,他看着王妃,自然是在揣测自己的计划,是否能打动她? 但这女骗子的心思显然不是那么容易猜到,所以慕千成也有些紧张。 王妃想了好一会,“你的计划还不错,而且算你没有害我们的心。那我也可以告诉你,虽然你的计划还行,但我的比你却要高明。我有把握维斯上校就算是发现我们跑了,而且他早有劫杀我们的计划,也不会来阻拦,只会乖乖放我们走。” “为什么”,慕千成几乎是站了起来,不过手铐又把他拉了下来,凯德利赶紧又按住腰间的枪。 “首先,我把他的钱,留下给他了!”,王妃慢条斯理地道:“他自然不会为了追回军费来追杀我们,反正我们只是卷走了其他人的钱,而且我已给他留下了信息,如果他真是打算半路来劫杀,那么只要他动手了,我还藏在开罗城里的同伙,就会把这件事张扬出去,到时候他可就要面对更大的麻烦。因为他的上级中,有捧他的人,当然也还有沙克斯的朋友。” 慕千成长舒了口气,他知道自己这回真是要坏事了。 王妃还接着道:“而且你的计划是不错,但我不愿意接受,因为我都把一切早安排好了。而且若按你说的,我可要吐出沙克斯和伊维尔德两份股金,但我现在只需留下维斯上校的即可。所以很抱歉,你是彻底输了,既落在我们手上,你一肚子的计划,也没能打动我。” “愿赌服输,我看来真不该一个人追来”,慕千成只流露了一丝的失望,“那你打算怎么招呼我。” “哎”,王妃还露出了像是有些哀伤的样子,“这么残忍的计划,你让我怎么说的出口。” “别假慈悲了,我都不怕,你还怕说出来”,慕千成已把那一丝失望藏了起来,又恢复了镇定和无所谓的样子。 那倒不是他真的无所谓,而是因为他知道,越是流露出害怕的样子,或许只会死得更快,现在只有咬紧牙关挺过去,或许才能有逆转的机会。 但显然要逆转这女妖怪,真的很难了。 王妃又叹了口气,“这可是你要我说的。我自己倒不会害你,我只不过把你留在这里,而我们则会乘别的船离开,待天黑后,就会有伙人收到风声打算来抢掠我们,我们不在了,自然被杀的会成了你,然后维斯上校就会感到,把杀了你的那伙人全抓起来,把杀害我们所有人,并抢走工程款的罪名都推到那些人的身上,所以你也不用担心,你虽然是死了,但不用背名声上的黑锅,只不过是被犯罪组织害了。” “你真是挺毒的,但这样的方法,看来不足以平众人之口。” 王妃点了点头,“是的,你说的没错,但如果我们已经走脱,对于维斯上校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交待,不然你说他能怎么办,别说今天他未必会发现我们原来逃来了这里,就算知道了,权衡利弊后,他也真的未必会追来。” 慕千成不再争辩了,“那看来我只有认命,但要来劫掠的人是谁,不会就是胡泰斯一伙人。” “是的,就是那沙漠里的恶棍,唯一遗憾的就是,他们据说杀人的手段很凶残,说不定会把你吊起来,然后把血都放尽。我,我都不忍心再说再想了。” 看着王妃的故作娇态,慕千成却一点都不觉得好笑,“被他们杀了,是支离破碎,但看来落入你的手中,甚至是尸骨无存。” 凯德利打了慕千成的头一下,“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的头儿是吃人不吐骨的。” “无论你说我是什么都没有关系,我不会生气的”,王妃脸上还是有诱人的微笑,“因为能给你这种人留下印象的,无论是怎样的印象,都证明了我的不简单,而且就算你骂我,我也用不着气。因为胡泰斯那些蛮徒很快就会为我出气了。”< 三十九 死时与结局 三十九 死时与结局 就在慕千成也有些紧张,等待这假王妃会否如同说的处置自己时,一个披着阿拉伯长袍的男人钻进了舱里。 显然他的打扮跟当天在复活祭奠上已有很大的出入,但他脸上些许改不了的特征,还是让慕千成把他给认了出来。 那个面目狰狞,且瞎了眼睛的法师!但实际上这人虽然是张得有点凶恶,但丝毫不狰狞,而且也不是瞎的,还有一双显然见过很多大风大浪的眼睛。 但此时,这人也有些紧张,他低声对王妃说了几句话,慕千成仅仅听到他说,“什么早了,他居然这么快就来了”。 王妃皱了皱眉头,又看了慕千成一眼,难道是胡泰斯一伙来了? 不待慕千成再多想,王妃已对着假法师道:“立刻开船,而且把这人给我捆起来。” 慕千成的一只手早被铐住,而且凯德利也重新用枪指着他,加上船尾一直没有动的两个大汉,一听到王妃的命令就冲了上来,顿时让慕千成无法反抗,就被绑在了椅子上。 此时,船身传来了一阵剧烈的晃动,显然船在缓缓驶离码头,准备进入尼罗河的水道,然后将要从入海口驶进在这种季节往往都是风平浪静的地中海里。 慕千成刚开始还是有些心急,但逐渐又镇静了下来,因为此时再紧张也没有用,况且多危险的事,他也经历过,他就不相信自己会死在这个女人的安排下。 船体又是一阵晃动,显然是遇上了一股激流。 王妃让凯德利和那些大汉都出去了,船舱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一个赢家和一个被擒住的人。 “向我求饶吧”,王妃把脸凑近慕千成,“我还是可能放了你的,不然待胡泰斯追上来,我却把你独自扔在船上,还留下一些文物给他,他自然会把你杀了泄愤,同时卷走我故意留下来的残羹菜渣。” 慕千成看了她一眼,“你很毒啊,虽然胡泰斯没有能把你截下来抢不到东西,心里或许会很气,但却未必会杀了我。但看到你还有文物剩下来,他既然是个不愿意放弃任何所得的人,就一定会据为己有,那时候就只能把我灭口了。” “是的,就是这样!”,王妃拍了拍慕千成的脸,“只不过这沙漠中的恶棍,却不知道我早已留了脱身之道给维斯上校,那就是立刻赶来,把胡泰斯一伙顶罪。反正有你的尸体了,就算我们都不见了,也可以推说是胡泰斯杀人后,把我们都扔进了河里。到时候就推说是他把钱弄走了,然后在狱中把他弄死,就可以死无对证。无论赫斯勋爵这些人有多么愤怒,也无法再追查。” 慕千成叹了口气,“我们有句古话,叫最毒妇人心,我始终都不这么认为,但现在看来这句话倒真是有点意思,至少对于你来说,那是有些道理。想必胡泰斯一伙会来,也是你用计钓的。” “我这不是毒,而是高明”,王妃把身子靠得更近,“我若不是筹划妥当,还不早成了别人的替死鬼。而且我用计除掉胡泰斯一伙人,也是为本地除了一害,这恶徒消失了,能让多少无辜的人幸免于难。” “但可怨死了我。” 王妃再一次拍打他的脸庞,“只要你向我求饶,我就放了你。” “我绝不求饶。” “干嘛这么死脑筋。” “我这不是死脑筋,你如果有放我的意思,就算我不求饶你也会放的。但如果你是早定了这套无法变更的计划,就算我把嘴皮子说破了,你还是一样不会放过我”,慕千成看起来好像还是很镇定,“不过你也别想逍遥法外,我在来之前,可是带上了我的翻译,他可是早知道我来找你们的,你们的骗局还是会被沙克斯知道,就算你回了欧洲大陆,只怕他还是会找你麻烦。” “哎呀,要玉石俱焚啊”,王妃笑了起来,好像也对慕千成的威胁不在意,这两人你威胁我,我恐吓你,但就是不退让,当然实际上处于下风的却是慕千成。 王妃突然停住说话,只看着慕千成的眼睛,还看了很久。 “我的眼睛里有什么?有你化妆的并不高明的脸?”,慕千成倒没有显得不好意思,还把眼睛睁得更大。 王妃笑了,“一个接近失败的人,眼神为何还会这么锐利。你到底还有什么握着的?” “我并没有什么握着的,只不过你的行为我越想越觉得可疑”,慕千成把身体靠在了椅背上,“既然你都要让胡泰斯上船并杀我了,为何又让让船离港,你只要偷偷离开这艘船,再搭乘另一艘离开不就得。让船驶离码头,胡泰斯还要怎样上船劫杀?这是我觉得的第一个疑点。” 王妃点了点头,慕千成继续道:“而且如果按你说的那样,仅把维斯上校的投资款留下,他就不会追你,我觉得可能性很低。因为这个新任卫戍长官,与其说是看重钱财,不如说更是他的前程。也正是为了筹集军费还想顺带干扰沙克斯,他才会同意你的项目。如果你现在卷款逃了,就算他没有损失,但赫斯勋爵这些人又怎会不上军方告他一状,毕竟那些老头可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而且也曾经在军中任职。想来维斯上校不会这么笨放你走,你不可能没有想到这一点。” 王妃又点了点头,“那既然有两点质疑,你想得出什么结论。” “你之前对我说的,都是谎话,你是另有目的,那个才是你真正的目的!” 王妃又看着慕千成的脸,突然把手伸到他的背后,然后就笑了起来,“你既然已有怀疑,但还是冒了不少汗,显然之前是把你吓坏了。” “是的,若从这个角度说,你已经赢了我,那可以告诉我真正的真相,希望那个真相能够让我感谢你。” 王妃笑了几声,显然对于把慕千成吓成那样很满意,“我之前说的确实都是谎话,我真正的合作对象,不是维斯上校,而是沙克斯,刚刚被免职的前任开罗卫戍长官,也是雇佣你们的人。” 这峰回路转的答案,让慕千成也为之动容,“想不到他看似一个粗人,却如此狡诈,这可才是真正的狡猾!” “不,他并不狡猾,是我们洞察了开罗城里的风云,然后找上他的”,王妃一边说,居然还把慕千成的手铐给打开了。 “我们知道了沙克斯的部队缺乏增加物资的军费,而且他一直想找维斯上校的麻烦,最好就是能把他从卫戍长官的位置下赶下来,我就给他定了这个局中有局的计划。” 慕千成当让不会打断王妃的话,王妃也很享受被他如此静静看着的感觉,“我们先是接近维斯上校,并且上演了一些我自认为不是太精彩的戏,当然我有把握维斯上校是看出问题,甚至早认为我们是假的,只不过他故意装作不知道,然后让我们去骗大家的钱,他的计划就如同你所说的,待我们得手要脱身时,就来个半路劫杀,且死无对证,当然这种勾当是留给胡泰斯去干,他身为正规军,是不可能干这样的事。然后他会把所得的钱财,不能不退还的人,如赫斯勋爵之流,就退还回去,而另一些人,譬如伊维尔,沙克斯上校的,就肆无忌惮地吞掉,推说找不回来了。只不过他没料到,我们是早跟沙克斯商量好,我已把沙克斯的钱款退了回去,而其余的,我就会带走。这是各取所需嘛,我得了一笔钱,沙克斯在不花分文的情况下,狠狠打击了政敌。维斯上校有的忙了,你想我们跑了,赫斯勋爵又怎会放过他。” 慕千成真为了这场勾心斗角要长吸一口气,难怪伊维尔让他别介入这些人的斗争中,“但你们有把握走得了?” “放心,沙克斯在口岸处有自己人,他已为我们安排好一切,为了能给维斯背黑锅,他巴不得我们立刻离开。“ “那之前你来了的人?” “正是沙克斯。如果被他看见你,你可就麻烦。因为这样的话,就说明他的计谋败露了,还真说不定会杀你灭口,所以我让船快点离开码头,一会儿我会放下小船,让你回去的。“ “兜兜转转,原来却是你又救了我一次”,慕千成的神经直到现在才稍微真的放松了些许,“那好吧,就当我们买一个教训,这教训就是伊维尔没有看清楚自己的朋友,沙克斯居然是这种人,他居然明知是圈套,却故意让你们诱伊维尔入局,还假装不知,自己也是被伊维尔拉拢的一样。这人真是可怕!” 王妃俨然一笑,“他的钱我也不打算拿走,我把它放在了你们之前住过,死了人的房间里,那件房间已结束调查,重新开放,我把它租了下来,这是钥匙,你可以回去拿的。” 慕千成愣了一下,没有伸手去接,“那常对你说起我的到底是谁,而且我们是真的在哪见过吗?我总感觉你似曾相识。” 其实慕千成之所以会认识她,前文已有提示,朋友们想起来了吗?< 四十 何来的故人 四十 何来的故人 河水让船有轻微的晃动,慕千成的心也如同在水中。 王妃一直看着他,看了很久,“好吧,我告诉你。你大半年前,是否在迈阿密招惹到了一个叫做帕里斯的女妖怪?” “帕里斯”,慕千成几乎是在尖叫,他可不会忘了自己是如何被她诱骗,被迫进入无面人的犯罪组织中,经历了那一场可怕的在百慕大冰冷海底里的围猎,“那个调查员?” “是的,就是她!”,王妃似笑非笑,“她是否给你留下了很特别的回忆?” 慕千成握紧了拳头,那确实是一场很奇特的回忆,她让自己成了罪犯,先是伪装的,然后又是真正的强奸犯,但最后一刻,又让自己摇身一变成了阻止国际阴谋的关键人物,那些变化实在太今人惊讶,无论多久慕千成可都是不会忘记的。 (想必亲爱的读者们也还没忘记,卷九:百慕大里的围猎。) 王妃显然注意到慕千成脸上的变化,“看来你是没有忘记了,那你就应该看得出我到底是谁。难道我这幅面庞还没有让你看出什么端倪?” 她的话早让慕千成定了神地打量她,如同在观看一尊附带着传说的古代雕像,就像是在判断一件文物的真假一样。稍圆的脸蛋,恰到好处但流露出妩媚的眼睛,秀美但鼻翼稍微有些许胖,不大的嘴唇,“帕里斯是你的什么人,你是她的亲属?“ 慕千成是真的看出来了,原来这女人是像那女探员,只不过她之前一直化着古埃及的夸张妆容,让人不容易察觉出她到底像谁。毕竟她们俩也不是说是双胞胎的那种相似,更多是神似吧。而且帕里斯是给慕千成留下了很多特别的回忆,但毕竟慕千成见到她的机会也不多,而且说起来,还真没哪次把她看清楚了。 “我是她的妹妹!” “这”,慕千成摊开了双手,“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 “她毕竟是‘兵‘,而你却是国际上的大贼。” 王妃眨了眨眼睛,“不要说的那么难听,我针对的人,仅限于如赫斯勋爵之流,很多人我还是不会碰得,而且我们是同母异父的姐妹,选择不同的路,也没什么的,说起来我也曾跟她合作过,为她办了不少事呢。或许在你眼中我这回是贼,但不少时候,在不少机构眼中,我们却是座上宾。” 她倒说的没错,这本来就是一个有些可怕,又难以说得清楚的时代。 慕千成只能感叹这世界实在是太小,也太奇妙,“就是她在你面前说起我的?” “是的,所以也可以说,是她给你找来了麻烦”,王妃嫣然一笑,“因为是她挑起了我跟你比试一下的兴趣,不过也不能说是谁赢谁输,就当是平手吧。” “不,是你赢了,首先我始终没有猜到你的合作对象居然正是邀请我们的人,而且你现在就算不把伊维尔的钱还我,我也奈何不了你。你甚至可以把我交给沙克斯,让我来个生死自待天命,但你并没有这么做。我这人虽然不喜欢认输,却也是愿赌服输的,我这次是败了,不过好在还是小败,而且以后若有机会,我可要连本带利向你们姐妹俩讨回来。” 王妃笑着站了起来,还伸了个懒腰,“算你诚实。这样的话,就算你欠我一个人情,以后可是要还的。” “只怕你稀奇古怪的,以后再遇见了,我也没认出你。” “若遇上了,我会来找你的”,王妃突然在慕千成的额头上吻了一下,然后把一直拿在手里的金玉带子放到了慕千成的手里,“这东西送你留念,我可比我姐大方多了,想必你帮了她的忙,不但分文取不到,还只讨了一句谢谢,连回程的路费都亏了。” 慕千成只能苦笑。 显然王妃已把一切料理妥当,他安排了小船让慕千成划回岸边,在短暂的作别后,慕千成独自走上归途,而这群神秘的骗子,也消失在尼罗河上,但有些东西是永远不会消失的,因为它们都是刻在大家的心里。 这埃及行的结局倒是有些出乎意料,由于导致赫斯勋爵这些人上当受骗,维斯上校自然是背后被人“捅了几刀”,不久就被调离了此地,据说到了马耳他岛上服役了。 而沙克斯倒是利用沙驼的队伍找到了地底下的黄金,只不过他的运气也不是很好,黄金仅运出了少量时,沙漠隧道就由于流沙的异常运动垮塌了,沙驼也坦诚,要再找回这金字塔不容易,而那些已出土的黄金仅够抵销投资的费用。沙克斯是暴怒不已,但他跟沙驼的条款却写的很清楚,若金字塔里没有沙驼推测所存在的黄金,那沙驼就要负起欺诈的罪名,但若金字塔和黄金都存在,仅因为不可抗力导致挖掘失败,那就是老天爷的意思,与人无关了。 在考古活动结束以后,沙驼坚定地否决了所有人的意见,独自选择了一条不归路,向警方自首,并坦白了一切,还在国际期刊上公开了卡斯蒂尔之死的真相,以及孟菲斯宝藏的造假往事。 对于他如此对待旧案,伊维尔是反对的,他认为这么做,是全毁了沙驼一辈子的名声,而且也会让卡斯蒂尔死后的荣誉,被磨掉了很多光芒。毕竟除了孟菲斯宝藏是造假外,沙驼很多其余的发现都是巨大的贡献,足以将功抵过。但沙驼不为所动,慕千成倒是没有发表意见,他只为沙驼的结局感到了惋惜,但也敬佩他会敢如此面对,只能祈求整个社会会念及他的功劳,让他有机会在自己的喜好上,再发挥余热吧。 最好的消息就是卡斯蒂尔之子,麦克尔斯,已写了谅解书给法官,恳求宽恕沙驼。毕竟沙驼是他的老师,是他如同养父一般的人物,或许看着他们还能并肩奋斗在考古场上,才是他亡父愿意看到的。 而屡屡犯下大案的胡泰斯一伙人,则被沙克斯趁此机会打了个措手不及,驼队的人非死即伤,除了胡泰斯外,几乎都被捕了。不过那条沙漠里的恶狼却居然在军警的包围圈里掏逃掉,也可见他的难缠。好在慕千成可没有再来埃及的意思。 一切交待完毕,他和伊维尔也是时候踏上回程,慕千成倒还没有决定的去处,但伊维尔则有生意要到热那亚的,所以慕千成最终还是选择了与他同船去意大利。 虽然没有找到全部黄金,但毕竟也没有什么亏的,而且还利用诈骗团伙,让维斯上校被免了,显然自己重回开罗卫戍长官的位置是指日可待,所以沙克斯的心情也还是很不错,还给伊维尔和慕千成饯行。 这军官对于伊维尔也被骗钱的事,完全没有任何提及,显然是以为王妃把他们的钱都卷走了,自然不会说出真相。只不过慕千成早从酒店房间处拿了钱款,并告知了伊维尔真相,这胖子是既震惊也不愿意再多与沙克斯打交道,所以喝了饯行酒后,就登船离开了。 离开了这片既惊险又壮丽的沙漠大地,慕千成知觉得回味无穷,反而是伊维尔本来还好像没什么,一登船后就像换了个人似的,连连骂娘。当然主要是骂沙克斯,这亲戚真是不熟悉的还不骗,不但让他白忙活一场,在沙驼的团队里什么都没有分到,而且若非王妃最后卖了面子给慕千成,伊维尔只能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慕千成对于埃及的回忆,就基本上是说完了,马铃托着下巴,瞪大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听的出了神,直到慕千成停止叙说很久以后,她才道:“你之前说觉得那女站长(指林昕)像故事中的人,就是那个王妃。” “她比起那个女骗子还差远了,样貌差远了”,慕千成笑了起来,“性格也是南辕北辙,林昕沉静,而那人火热,而且若论智谋,王妃还真是比她高了些许,林昕只不过是用勤奋弥补智谋上的欠考虑,若论真手腕,她可远比不上戴独行之流。” 马铃眨了眨眼睛,“那你还说她像故事中的人?” “她的样子像那位为保父仇,冰冷低调潜伏在沙驼身边的金黛丽,所以令我想起了那些往事。” 马铃扁了扁嘴巴,“你的说法有些牵强,连我这么笨的人,都能听出肯定不是这样的。那个金黛丽在案件里虽然是个凶手,但实际上只不过是一个配角,应该不足以让你想起现在的人吧。而且听你的回忆,你与这个凶手也没有太多接触。” 慕千成微笑了起来,“这么轻微的不妥都被你发现了,你还说自己笨。” 马铃好像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似的,赶紧把头转到另一边,不让慕千成看着她的眼睛,“那你到底是为了什么突然跟我说起这个故事,肯定不是为了给我打发时间。” “因为,我突然觉得你跟那个王妃有些像,真的有些像。” 慕千成之所以会突然这么说,是真的发现了这个带给他亲密感的少女,身上有些什么的。虽然他还说不出来,也无法排除那是错觉。< 四十一 爱侣的跷蹊 四十一 爱侣的跷蹊 慕千成的话让马铃愣住了,“你说的是什么傻话,我可是地地道道的中国人,离开老家也就几年时间,还一直如爷爷相依为命,怎么可能跟一个外国女子有关系。” 慕千成笑了,“我当然不是说,你像王妃和帕里斯那样是姐妹,只不过你们的样子中有些相近的地方,而且气质看起来,也有点像。” “我这么土,怎么可能像一个连你都搁到的女骗子”,马铃指着自己的鼻子。 慕千成微笑看着她的脸,“谁说你的土,说不定你有不下于她的智慧了。” 慕千成的话让马铃更是惊讶,她想说什么的,但又没说得出口。 慕千成却已笑着道:“只不过她的智慧是已经处于完工时,你的还有待开发。” “这是赞我,还是贬我了?”,马铃嗔了一口气。 “什么都好,换个衣服,我们出去吃点东西,然后就到天津最大的剧场去。我知道今夜那里有场大马戏,要不要看?我就想我回来的或许还真是时候。” “去,肯定去”,马铃留下了这几个字后,就立刻飞奔跑进房里,慕千成看着她关上了房门,也没再在客厅里逗留,就挪动脚步,走到了门外。 他只感到有阵失落和无力,故事说完了一下子就回到了现在,与奇妙惊险的故事相比起来,现在的困境却有点苦涩难奈。 慈禧陵的秘密,现在是毫无头绪,而且陵区也被炸毁了,一切事情又都像是回到了原点。但从自己收集到的信息,以及与香儿的接触,乃至从戴独行的片言只语中,都可以窥探到,时间或许未必在他们的手里。 马兰峪就是我们的土地,陵中的黄金也是所有炎黄后人的财富,但问题在于外敌随时可能打进来。若不尽快把它找到,并用在实处,那后果可真不堪设想。 慕千成之所以走到门外,该因为他看到了马铃一件奇怪的东西,他的手指不自觉敲打着鞋柜架子,那件很普通但又有些奇怪的东西就在这。 他随手拿起了一双鞋子,马铃的平底鞋子。鞋子的底部还沾着些许泥巴,这本是很平常的事,不过那些泥巴倒是还有些湿,马铃不是说没有出过门? 而且这泥土的颜色有些奇特,稍微偏红,若在南方是很常见的,但在京津地区倒不多见。而说起这种泥土,慕千成倒是记得升隆村那一带的土,就像是这样的。 难道马铃也到过升隆村?跟踪自己? 不,不可能!她不是这样的人,也不像是有这样的能耐的人,慕千成狠狠拍了自己头几下,拍打得很起劲,他在质疑自己为什么会突然产生这么奇怪的想法,他可也不许自己用这么不可思议的想法,去猜度现在身边最能带给他温暖的人。 但这双鞋子,却如同一把钥匙一样,突然把很多回想,很多凑巧都勾了出来。 是真的这么巧,还是有什么?????? 房门里传出了声音,慕千成急忙放下了鞋子,他还是决定自己不能因为这么丁点的事儿,去怀疑这个与自己有特殊情感的少女。 虽然这种仅凭情感就终止一种探查,可不符合他的理性,但他毕竟也是一个有血有肉,而且情感丰富的人,总有这种感性压倒理性的时候。 当晚的马戏很精彩,马铃又拍手又笑的,显然她是第一次看这样的表演,慕千成倒是刚开场时还半认真半客套地鼓了一回掌,毕竟那群猴子实在是有趣,他也跟马铃说了很多有趣的马戏玩艺,但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毕竟之前几天在升隆村里,都几乎没有停歇地运转着身体和脑袋。而今天也才刚刚从那里驱车回到天津城中。不过这么回想起来,马铃倒不可能跟到升隆村啊,毕竟慕千成可是坐车回来也累成这样,马铃倒是去哪里找车子? 不过慕千成仅睡到了马戏的中场,就被人略微粗鲁地叫了起来。 叫他起来的倒不是马铃,这性格开朗的少女,倒是还真会体贴人,非但没有吵醒慕千成,只是静静地观看马戏,也没有不高兴慕千成答应陪他,却睡得不像话,还反而给他披上了一条不知从哪弄来的毯子。 叫醒慕千成的却也是一个女人,马铃还因为她略为有些不妥当地把慕千成弄醒了,跟她发生了争执。 慕千成朦朦胧胧,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那幅透着精干的脸,林昕。 他缓缓坐直了身子,推开了盖在身上的毛毯,“林站长也来看马戏?” 林昕没有直接回答,只冷冰冰地道:“打扰你们了,不是我要来找你,而是戴独行有急事要见你,他的车正在剧场外面。” 戴独行的黑色吉普车就停在剧院后门外的大树下,远看就像是一只黑色的铁笼箱子,慕千成老远就能看到车里,那阵时明时灭,如同在拍打着什么节奏的火光。 只不过以前这火光,往往是带着力感的跳跃,但现在却显得有些呆滞,就如同已被困在了黑色的箱子里一样。 慕千成走到车窗旁时,就能看到戴独行咬着烟斗,坐在后车座上。他斜靠着身子,既好像已经睡着了,也好像是在闭目思考着什么。 林昕打开了车门,让慕千成进去。 这车里并没有司机,当慕千成钻进去以后,林昕立刻就把门关上了,她也没有进入车里,而只是在距车子一段距离的地方站着,显然是在警戒。 “来了”,戴独行缓缓睁开了眼睛,他把烟斗伸到车窗外,用力地抖出了烟渣。 慕千成看了一下四周,“你现在来找我,应该就是为了那件让你尽快赶回北平的事,难道我们现在就要回去。而且看你的表情,那件事好像还与我有关。” “不错,我也不转弯抹角了,就是为了那事,我特意过来跟你谈谈。那可以说与你有关,也可以说与你无关的。” 慕千成略为想了一下可能出现的事,让自己有心理准备,“愿闻其详。” “说与你无关,因为那是我们安全处的内务,说与你有关,因为牵涉到与你有关的人。” 慕千成的心顿时噗嗵噗嗵地跳了起来,与国民政府的安全处有关的事,又与自己有牵连?总不会是香儿被他们抓到了,然后自己与她的联系被发现,那可是要立刻被杀的。抑或是陈君望出了什么问题,还是那个曾同行蒙古的老兵沙于海,据香儿的暗室,他可也是他们的伙伴?????? 把话开了个头,让慕千成猜度了起来后,戴独行却突然又不说了,只是悠然地往烟斗里填充烟丝。 慕千成尽量让心神平静下来,他当然知道这些问话的技巧,归根结底就是心理战,所以他当然不能主动发问。 “三分钟了,进入车子里,从听到我的话开始,你可是花了这么长时间才让心神平静下来,慕先生,你是否真有什么隐瞒的?” 慕千成一摊双手,“我怎么可能会有隐瞒,实在是你的烟味太呛了,令人难受,而且你说的话,也让人思疑,我会有所担心也很正常嘛,毕竟普通的麻烦事,可不会让你的眉头都打结了。我在担心是否陵中的黄金又出了什么问题,不会是已被运走了,然后他们再炸毁了施工现场。” 戴独行哼了一声,“那些东西究竟在哪,是否存在现在也是谁都不知道,当然不是它出问题。这回出事的是一个人!” “我认识的人?”,慕千成的这句话,他自己也感觉是废话。 戴独行倒是干脆,“他当然跟你有关,他可是因你而死的那位傅韵兰小姐的弟弟,我的副手,现在安全处统计科的科长,铁锤。” 听到他这么说,慕千成的心真像被铁锤敲打了一下一样,“难道是他犯了什么错,被你抓起来了?” “她是我的得力助手,我当然不会动他,而且他潜伏在刘坤玉身边多时,虽然之前不是为我们效力,但最后一刻跟我们坦诚合作,也算是对国家有功劳,我是会好好关照他的。”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难道是毛晨鲂趁你离开北平后动了手脚,他可是代行你职权的副处长,而且他本就有针对我们的意思。” 说起这个毛晨鲂这个人后,慕千成还真是有些担心铁锤了。 戴独行却又摇了摇头,“吃过上次的亏后,他倒是不敢轻易碰我的人。而且与其动黑子,他不如动你。一来他对你有些意见,毕竟上次的事你可不会这么快忘了,二来把你拔掉更能影响我的工作。” “那铁锤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说起来,难怪我也好像很久没见到他,常在你身边的也只是黑子。” 戴独行沉默不语,但看他那从不流露出表情的脸上,也有一丝的苦恼,显然这事是很麻烦的。慕千成有些忐忑,但也不好再追问。 慕千成或许不会料到,正因为铁锤的事,他们居然或许会有机会进入那片在中国历史上神秘又恐怖的伪满之地。< 四十二 “黑箱”密谈与伪满洲国 四十二 “黑箱”密谈与伪满洲国 戴独行重新点燃了刚填充好的烟丝,车厢里本已有所消散的辛辣味,又开始变得浓烈了起来,就如同他们未来的路一样。 但好在烟雾总有消散的时候,或许阻挡他们的前路的迷雾同样如此,重要的不是用手驱散那时断时续的雾,更是阻止制造烟雾的人,继续任意妄为下去。 戴独行没有回答慕千成的话,却望着车窗外,更起劲地抽了起来。 看着烟嘴口冒出的烟云,慕千成多次想开口,但最后还是忍住了,不过他还是显得有些不安,毕竟他忘不了傅韵兰的死,而自己曾经答应过会照看好她的两个弟弟。 但实际上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本意上慕千成并不愿意他们加入戴独行的安全处,但既然他们自愿选择,慕千成实在是无法阻止,也只好尊重他们的意见。好在戴独行还只是安排他们对付外敌,这倒让慕千成宽慰了些许。 但铁锤现在又出了什么事,是遭到了陷害?还是他又重回到满清复国者的组织里,并与关外又有了某种联系? 若是这样只怕谁也救不了他!毕竟开战的呼声已越来越高,慕千成的手心里顿时都是汗。 “慕先生,你又一次重新紧张了起来,你到底是在害怕什么?” 慕千成的思绪被戴独行冷不防的话打断,还真是没回过神,“我当然是在担心铁锤,毕竟他的姐姐是为我而死,我答应过要照看好他们的。” “真是这样?”,戴独行转过了头,用那双如鹰般的目光盯着慕千成,只不过慕千成可不是这么轻易就会被他从心里,用那双利爪子抠出什么东西的人。 戴独行嘿了一声,“你之前这么紧张,还真让我以为你心里有鬼? 如果你只是担心铁锤那倒还好。你知不知道,有人说你可能通敌。” “谁?”,慕千成一下子拍到了椅子上,“我多次跟日本人交手,还差点被铃木大佐给杀了,还是通敌份子?” 戴独行摇了摇头,“倒不是说你通外敌,毕竟我们的敌,可是有好些许的。不过我不管,我现在的工作只是对付‘关外的来客’,以及尽快找到慈禧遗留下来的黄金储备。” “你先等等”,慕千成故意看着戴独行的眼睛,他这么做让自己显得很镇定,但实际上却只有这种方法,才能让他的眼神不闪烁,“谁这么说我的?不会是那位专给咱们添麻烦的毛副处长,你们的总局座把他留在北平,本就是不信你我的意思。不信我还说的过去,但你??????” 戴独行脸上闪过了狡黠的笑容,“这是我们的内务,你还是不要说了,而且我也没有意见嘛,你还有什么好不高兴的,反正上一次被他背后捅刀的也只是我(忘了的朋友,可以回看:让人消失的魔术,此卷里毛晨鲂非但绑架了伊维尔,还以戴独行的妹妹失踪,他可能被迫与敌人作交易为借口,让戴笠停了他的职务)。到底是谁说你的也不要紧了,只要你没有痛脚被别人抓住,又真心跟我合作,打算兑现之前的诺言,我是可以保住你的。” “我一直在用行动兑现诺言,而有些人却用诺言当行动”,慕千成冷笑了两声,当然他心里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的,那就是他跟香儿也是有约的,既然他是个守信的人,也就不代表一定要守戴独行的。不过或许他有什么办法让事件完美结束,只不过他现在还没有想到,毕竟在日本人虎视眈眈,国内对立严重的情况下,要找出这么一个方法真是有些天方夜谭?????? 戴独行点了点头,“铁锤的事,我本来可以不告诉你的,不过考虑到你跟傅小姐的关系,若不给你知道,只怕你事后会对我很生气,我可不愿意破坏了合作的气氛。而且我现在很缺人手,这事你或许能帮上点忙,所以我决定告诉你,当然是有点危险的事。” “你说吧,跟你在一起,就什么时候不危险了,你只要帮我照看好马铃就得。” “你现在的女友?”,戴独行吹了一口烟雾。 “我对他有所亏欠的好朋友”,慕千成轻轻叹了口气,“别说些有的没的了,铁锤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戴独行脸上闪过了一丝的愧疚,“其实是我为了获取更多关于慈禧陵中黄金的信息,同时也想看看究竟日本人已经掌握了多少,我把他派去伪满当卧底了!” “你说什么”,慕千成几乎是揪住了戴独行的衣衫,“我记得你答应过我,仅把他们安排去对付外敌,而且不会从事特别高风险的事。” “是的,我是这么说过”,戴独行让慕千成保持冷静,“他现在是在对付外敌啊。而且身为安全工作的人,在哪就不危险?” “至少你不应该送他去当卧底,你可也知道他一直是作为满清复国者的人藏在那个冒牌北平处长刘坤玉身边,刘坤玉既然被你们拔掉,难免不会有人怀疑铁锤已经倒向了你们。” 戴独行又抽了一下烟斗,“这我当然考虑过,而且还考虑了很多遍。但我实在是有些担心,对方都已经把楔子打到了我们的组织里,刘坤玉能够潜下来差不多二十年,这已经是很恐怖的了。而川岛菊之乃则能轻巧在我家蹲点,还绑架了我的妹妹。我不可以不对敌人的事多做一些谋划,以图掌握更多信息,只有掌握了信息,我才可能找回主动。而此时铁锤主动请缨,他在伪满里还有一些亲戚,一些现在在日本人控制下的满清复国者。所以我给他编造了一个很好的故事,让他回去一段时间。而这小子居然还能在那边捞到了一官半职,现在已停留了下来。” 慕千成对事情的发展已大约有底了,“那他现在到底是有什么危险?” “我收到了消息,他或许已被发现,我们需要去营救他。” 慕千成倒抽了一口气,“他既然已被发现,那我又还能帮上什么忙?这可需要你跟宋将军,甚至你在南京的上司商量一下,可有武力营救的意愿?而且成功的机率我想不会太高。” 戴独行的话,让慕千成一下子心灰了。 “不,他现在的情况有些特殊。据我所知是有人怀疑他,但不是能直接决定他命运的顶头上司。而且伪满里的一些人,也还在信任他,所以他还没有出事。” 慕千成没再立刻发表意见,毕竟耳听为虚,而且现在能知道的信息看来也很少,既然戴独行都这么说了,他自然是有打算的,不妨等他说出来,再见机行事。 戴独行显然是看穿了慕千成的心思,“我现在只不过是跟你通通情况,让你心里有个底。现在也不用想太多,明早我们就会赶回北平,那时候再等我的安排吧,我们也可以再商量一下,而且这一次,君望或许也会参加??????” “他?”,慕千成本来是想帮陈君望推托的,但话到嘴边又吞下了肚子,自己是陈君望的什么人,有资格帮他拒绝一件差事,他毕竟已是北平警局的局长,据说在安全处里也多了个虚衔。而自己只是他以前的好朋友,重点就在于以前,现在谁都不敢保证他是否真的变了,只能说双方的关系已有些微妙,从他之前曾经救过慕千成,但又曾经举报诬陷一样,他已显得有些复杂。 “你为什么让我去,你不怕我落在敌人的手里,到时候泄露了什么秘密。” “没关系的,你知道的东西不比我多,我看对方或许掌握的已超过了我们,反而是铁锤若陷在伪满里回不来了,那才是个大麻烦。一来他知道我处里的很多事,与慈禧陵的财富比起来,那些东西同样要命。而更不妙的在于,我是瞒着总局座以及毛晨鲂,把铁锤偷偷派出的,所以我只能私下营救他,不可能明目张胆动用处里的力量,所以我希望你的帮忙。“ 慕千成皱起眉头,“若我不帮了?” “你会尽力的,别说你可要救回傅小姐的弟弟,而且若铁锤的事发,我肯定会被免去职务,到时候你和马姑娘也决不会好过,你也应该能猜到若毛晨鲂接任处长,负责起慈禧陵的事,你会有怎样的下场。” “那我又一次没得选了?” 戴独行狠狠抽了一下烟斗,“是的,而且我觉得把你独自留在北平或许也安全不到哪,因为我也有些担心,你会否真的跟某些人有联系?” 说完,他还笑着拍了慕千成几下,也不知是试探,还是真的玩笑。 这肯定又是一段更危险的旅途,但慕千成已无法再多考虑,他没有直接答应,但实际上戴独行已当他是答应得了。 所以慕千成也不再多说,就缓缓走下了车,径自走回剧院去。至少里面还是有欢乐的,他要让身心都放松一下,至少在下一场大战到来前,陪一下那个少女。< 四十三 被诅咒的戒指 四十三 被诅咒的戒指 虽然晨早就出发,但是旅途有些不顺,虽然是坐火车回去的,也花了差不多大半天的时间,才回到北平城。 虽然离开了仅是数日,但感觉到城外的气氛变得更紧张,好些地方都设了关卡,有持着新式冲锋枪的士兵在把守,据说是因为在热河一带,日军又有了新的挑衅行动。 虽然已是深夜,但戴独行还是说有事要赶回安全处处理的,他让黑子开车把慕千成和马铃送回玫瑰别墅。 路上,慕千成开口试探过黑子,想看看他是否知道铁锤的现状,但显然戴独行把事情都隐瞒了起来,黑子还以为他是到南方去接受特训和进行某些特别任务,慕千成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他不忍心这个还不到二十的青年为自己的哥哥担心,毕竟他们已经失去了一个在暗中照看着他们的姐姐?????? 实在是太累,毕竟在天津可是来回奔波,调查了港口的幽灵船怪事,然后又被迫应付慈禧陵区的大爆炸,接着就进入升隆村揭开了僵尸之谜,最后回到天津仅睡了一晚,就又得赶回来。而且还说可能要潜入伪满洲国救铁锤,这更加重了精神上的压力,毕竟之前那些事情的难度,显然没有哪一样可以与后者比肩的。 所以慕千成一进入房子,把门摔上蒙头就睡,也不管马铃在外面敲门,让他起来吃夜宵。 不过他的身体是睡着,但脑子却好像没有,还一直浮现出在安全大院里,在戴独行的办公室中,与傅韵兰最后的对话,然后她就被陈君望打死了。她不出现,死得或许就是自己?这可能性很大!但自己该怪陈君望?慕千成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从理上来说,慕千成确实无法责怪他,毕竟是戴独行让他把潜入的人都格杀的,这也是安全大院的老规矩,但奇怪的是,从情上从发,慕千成居然也没有记恨陈君望,一点也没有。 他自己也说不出,为何自己对他没有抗拒的心理,或许是因为还觉得他是知己吧。但陈君望呢,他是否还因丽莎的死,记恨慕千成??????难说,毕竟情场上有一句老话,其实不一定是最好的,却因为得不到,成了最好?????? 不知是因为这种若睡若醒,就是神经学上说的深度睡眠,还是因为心有所挂,慕千成第二天也起得老早。他也不惊醒马铃,就独自离开了别墅,悠悠在外散起了步。 这一区里住的多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所以放眼看去,还是一片华美祥和,但外面的世界了?慕千成有些担心,他想为外面的改变发挥一点作用,但随着争斗的越发激烈,他也常有一种无力感,但尽把这种滋味尝尽,藏在心底后,他又会就像是第一次参与这件事一样,大踏步向前。这才是慕千成,那个被人们讥笑,开着军用哈雷摩托车在黄埔江边追逐伤人的黑帮手下,结果一块被送进巡捕房里的怪人。 旭日早升了起来,慕千成沿着阳光缓缓走向北平的总警局,一座建在原清朝某吏部大员私宅的土地上,异常坚固的建筑。 出发前,慕千成早从家里给陈君望打去了电话,不过他家里的女佣说,他一早就回警局里,显然他现在是个真正的“大忙人”。 据陈君望自己说,戴独行可是非常宠自己唯一的妹妹,曾多次建议陈君望也可住进他的府上里,但陈君望还是选了配给警局总局长的一间洋房。 警局的门卫新近才换了人,显然不认识慕千成,对于他要见总局长的要求,只同意给局长助理留言,就在慕千成打算离开的时候,局长助理却跑出来,很客气地把他请了进去,这人原来也是戴独行在安全处的手下,转任过来辅助陈君望,自然知道陈、慕、戴几人间的关系。 一推开总局长室的大门,就闻到了扑鼻的茶香,还有时断时续的对话声。 有男的,也有女的,男子显然是陈君望,女子倒不知道是谁。 慕千成刚在助理的招呼下走进房里,陈君望已走了上来,“千成啊,你来得正是时候,紫盈买了好些点心过来,你肯定没吃早餐的。” “紫盈?戴处长的妹妹”,慕千成略为停步,“我是否打扰到你们了,我也没什么事,不如午饭时再与你一块吃?” 陈君望连连摇头,还拉着慕千成的手臂,“当然不打扰,紫盈本来就打算让我带她去拜访你的,但对于你究竟住在哪,戴处长可是管得很严,我也不方便乱了规矩,你现在来了就好。” 慕千成瞄了一眼屋内,果然看到有一位穿着紫黑色套裙的小姐端坐在茶几一侧,“这么急着把未来嫂子介绍给我?” “不是,你说到哪里去,十划还没有一撇,也不是我要介绍你们认识,而是你们本就认识,她常说起你的,她说你是好人,是她的救命恩人。” “更是一个有浪漫主义色彩,又有一些英雄主义的人,这或许会给你带来一些麻烦,但妹妹敬佩你!”,屋内传来了一把温润平缓的声音。 慕千成已不用陈君望再拉扯,自己也走了进去。他看着戴小姐,看了大半天才叹了口气道:“这世界真是渺小,居然是你。” “是的,那个在杭州念女子中学时与你认识的女孩,那个你曾经救过的朋友”,戴紫盈站了起来。 她长着一张典型的瓜子脸,下巴尖尖,肤色也很白,个子不算高,身材也偏娇小,还真难相信戴独行那种人,会有一个看起来这么温顺的妹妹。 陈君望招呼慕千成坐下,茶几上摆满了精美的点心。 慕千成直到此时才彻底回过神,“原来你居然是戴独行的妹妹,人世真的很巧。不过我不管你是谁的妹妹,谁的爱侣,就冲着我们昔日的友谊,别说一顿早点,若不是怕君望生气,我还想与你痛喝三大杯。” “我可是从来不喝酒的”,戴紫盈侧头笑了笑,“不过倒是曾被慕大哥骗喝了半瓶酒,现在想起来,才觉得慕大哥真是鬼灵精。” 慕千成刚想接着说,却被人打断了,有人从屋外进来,一手搭在了慕千成的肩膀上,“你好啊,居然骗一个女高中生喝酒,你不怕他哥把你的鼻梁骨打断!” 这人赫然是戴独行。 慕千成本还以为是陈君望有什么事把他约来的,但看到戴独行进来后,陈君望脸上的惊讶和带着些微欣喜的表情,显然他又是不知道自己的靠山会忽然而至。 “哥,你若打断慕大哥的鼻子,我可以后都不理你”,戴紫盈笑着迎了上来,和戴独行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我都不知你什么时候会回来,可把我的脖子都盼长了,回来了也不说一声。” 戴独行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我也是昨晚深夜才回到北平,那时候怎么忍心让你从被窝中钻出来迎接了,而且我也恰好有些事要办。我今天一早回到家里,你却已经出门了,我想你很可能是来君望这,就过来看看,还真是来对了。” “我替你监督他有没认真工作,不然别人说哥是用人唯亲,可就坏了”,戴紫盈把身体完全偎依在戴独行的怀里。 “我用君望怎么是成了用亲了?我不懂。” “哥”,戴紫盈知道自己的话里有些不对,脸微微泛红。 慕千成微笑看着他们重复的一幕,不自觉就回想起戴紫盈被川岛菊之乃利用魔术秀绑架的惊险事儿,当时自己还真没与她有过什么交流,连把她看清楚的机会好像也没有,不然也该早认出是故人了。 不过她居然是戴独行的妹妹,也让慕千成有些惆怅。 “你为什么定要留在北平,我都说了安排你回南京,或者去上海香港也行。” “我不去”,戴紫盈摇了摇头。 “如果你想君望同行,我也可以安排的,何必留在这种危险之地?”,戴独行的脸上流露出少有的对人的关切。 “我留在这是想留在哥的身边,我怕,我怕我一走就??????” “再见不到我?”,戴独行居然还笑了起来,不过戴紫盈已把手指放在他的嘴边,“放心,经过这么多的事后,我更懂得照顾自己,你不用担心。难道你觉得我在这是给你添麻烦了,我在这你连工作都会不安心?” “是的!“,戴独行默默点了点头。 “但你不也说过,见到我就如同想起了母亲,你会觉得更有动力?” 戴独行沉默了好一会,“也是的!不过我可以给你留在这,但一切都要听安排,而且若真有什么时候,我要你们撤离,你可不能再拖延。” 紫盈敬了个礼,“遵命!” “我离开这时间里,可一切都好?” 戴紫盈本来还兴高采烈的脸上发生了轻微的变化,“一切都好,就是有些小的不愉快。就是因为买了枚被诅咒的戒指,我总觉得自己被一些不干净的东西缠着了。哥,你能帮我解决嘛?”< 四十四 买来的鬼魂 四十四 买来的鬼魂 虽然晨早就出发,但是旅途有些不顺,虽然是坐火车回去的,也花了差不多大半天的时间,才回到北平城。 虽然离开了仅是数日,但感觉到城外的气氛变得更紧张,好些地方都设了关卡,有持着新式冲锋枪的士兵在把守,据说是因为在热河一带,日军又有了新的挑衅行动。 虽然已是深夜,但戴独行还是说有事要赶回安全处处理的,他让黑子开车把慕千成和马铃送回玫瑰别墅。 路上,慕千成开口试探过黑子,想看看他是否知道铁锤的现状,但显然戴独行把事情都隐瞒了起来,黑子还以为他是到南方去接受特训和进行某些特别任务,慕千成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他不忍心这个还不到二十的青年为自己的哥哥担心,毕竟他们已经失去了一个在暗中照看着他们的姐姐?????? 实在是太累,毕竟在天津可是来回奔波,调查了港口的幽灵船怪事,然后又被迫应付慈禧陵区的大爆炸,接着就进入升隆村揭开了僵尸之谜,最后回到天津仅睡了一晚,就又得赶回来。而且还说可能要潜入伪满洲国救铁锤,这更加重了精神上的压力,毕竟之前那些事情的难度,显然没有哪一样可以与后者比肩的。 所以慕千成一进入房子,把门摔上蒙头就睡,也不管马铃在外面敲门,让他起来吃夜宵。 不过他的身体是睡着,但脑子却好像没有,还一直浮现出在安全大院里,在戴独行的办公室中,与傅韵兰最后的对话,然后她就被陈君望打死了。她不出现,死得或许就是自己?这可能性很大!但自己该怪陈君望?慕千成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从理上来说,慕千成确实无法责怪他,毕竟是戴独行让他把潜入的人都格杀的,这也是安全大院的老规矩,但奇怪的是,从情上从发,慕千成居然也没有记恨陈君望,一点也没有。 他自己也说不出,为何自己对他没有抗拒的心理,或许是因为还觉得他是知己吧。但陈君望呢,他是否还因丽莎的死,记恨慕千成??????难说,毕竟情场上有一句老话,其实不一定是最好的,却因为得不到,成了最好?????? 不知是因为这种若睡若醒,就是神经学上说的深度睡眠,还是因为心有所挂,慕千成第二天也起得老早。他也不惊醒马铃,就独自离开了别墅,悠悠在外散起了步。 这一区里住的多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所以放眼看去,还是一片华美祥和,但外面的世界了?慕千成有些担心,他想为外面的改变发挥一点作用,但随着争斗的越发激烈,他也常有一种无力感,但尽把这种滋味尝尽,藏在心底后,他又会就像是第一次参与这件事一样,大踏步向前。这才是慕千成,那个被人们讥笑,开着军用哈雷摩托车在黄埔江边追逐伤人的黑帮手下,结果一块被送进巡捕房里的怪人。 旭日早升了起来,慕千成沿着阳光缓缓走向北平的总警局,一座建在原清朝某吏部大员私宅的土地上,异常坚固的建筑。 出发前,慕千成早从家里给陈君望打去了电话,不过他家里的女佣说,他一早就回警局里,显然他现在是个真正的“大忙人”。 据陈君望自己说,戴独行可是非常宠自己唯一的妹妹,曾多次建议陈君望也可住进他的府上里,但陈君望还是选了配给警局总局长的一间洋房。 警局的门卫新近才换了人,显然不认识慕千成,对于他要见总局长的要求,只同意给局长助理留言,就在慕千成打算离开的时候,局长助理却跑出来,很客气地把他请了进去,这人原来也是戴独行在安全处的手下,转任过来辅助陈君望,自然知道陈、慕、戴几人间的关系。 一推开总局长室的大门,就闻到了扑鼻的茶香,还有时断时续的对话声。 有男的,也有女的,男子显然是陈君望,女子倒不知道是谁。 慕千成刚在助理的招呼下走进房里,陈君望已走了上来,“千成啊,你来得正是时候,紫盈买了好些点心过来,你肯定没吃早餐的。” “紫盈?戴处长的妹妹”,慕千成略为停步,“我是否打扰到你们了,我也没什么事,不如午饭时再与你一块吃?” 陈君望连连摇头,还拉着慕千成的手臂,“当然不打扰,紫盈本来就打算让我带她去拜访你的,但对于你究竟住在哪,戴处长可是管得很严,我也不方便乱了规矩,你现在来了就好。” 慕千成瞄了一眼屋内,果然看到有一位穿着紫黑色套裙的小姐端坐在茶几一侧,“这么急着把未来嫂子介绍给我?” “不是,你说到哪里去,十划还没有一撇,也不是我要介绍你们认识,而是你们本就认识,她常说起你的,她说你是好人,是她的救命恩人。” “更是一个有浪漫主义色彩,又有一些英雄主义的人,这或许会给你带来一些麻烦,但妹妹敬佩你!”,屋内传来了一把温润平缓的声音。 慕千成已不用陈君望再拉扯,自己也走了进去。他看着戴小姐,看了大半天才叹了口气道:“这世界真是渺小,居然是你。” “是的,那个在杭州念女子中学时与你认识的女孩,那个你曾经救过的朋友”,戴紫盈站了起来。 她长着一张典型的瓜子脸,下巴尖尖,肤色也很白,个子不算高,身材也偏娇小,还真难相信戴独行那种人,会有一个看起来这么温顺的妹妹。 陈君望招呼慕千成坐下,茶几上摆满了精美的点心。 慕千成直到此时才彻底回过神,“原来你居然是戴独行的妹妹,人世真的很巧。不过我不管你是谁的妹妹,谁的爱侣,就冲着我们昔日的友谊,别说一顿早点,若不是怕君望生气,我还想与你痛喝三大杯。” “我可是从来不喝酒的”,戴紫盈侧头笑了笑,“不过倒是曾被慕大哥骗喝了半瓶酒,现在想起来,才觉得慕大哥真是鬼灵精。” 慕千成刚想接着说,却被人打断了,有人从屋外进来,一手搭在了慕千成的肩膀上,“你好啊,居然骗一个女高中生喝酒,你不怕他哥把你的鼻梁骨打断!” 这人赫然是戴独行。 慕千成本还以为是陈君望有什么事把他约来的,但看到戴独行进来后,陈君望脸上的惊讶和带着些微欣喜的表情,显然他又是不知道自己的靠山会忽然而至。 “哥,你若打断慕大哥的鼻子,我可以后都不理你”,戴紫盈笑着迎了上来,和戴独行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我都不知你什么时候会回来,可把我的脖子都盼长了,回来了也不说一声。” 戴独行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我也是昨晚深夜才回到北平,那时候怎么忍心让你从被窝中钻出来迎接了,而且我也恰好有些事要办。我今天一早回到家里,你却已经出门了,我想你很可能是来君望这,就过来看看,还真是来对了。” “我替你监督他有没认真工作,不然别人说哥是用人唯亲,可就坏了”,戴紫盈把身体完全偎依在戴独行的怀里。 “我用君望怎么是成了用亲了?我不懂。” “哥”,戴紫盈知道自己的话里有些不对,脸微微泛红。 慕千成微笑看着他们重复的一幕,不自觉就回想起戴紫盈被川岛菊之乃利用魔术秀绑架的惊险事儿,当时自己还真没与她有过什么交流,连把她看清楚的机会好像也没有,不然也该早认出是故人了。 不过她居然是戴独行的妹妹,也让慕千成有些惆怅。 “你为什么定要留在北平,我都说了安排你回南京,或者去上海香港也行。” “我不去”,戴紫盈摇了摇头。 “如果你想君望同行,我也可以安排的,何必留在这种危险之地?”,戴独行的脸上流露出少有的对人的关切。 “我留在这是想留在哥的身边,我怕,我怕我一走就??????” “再见不到我?”,戴独行居然还笑了起来,不过戴紫盈已把手指放在他的嘴边,“放心,经过这么多的事后,我更懂得照顾自己,你不用担心。难道你觉得我在这是给你添麻烦了,我在这你连工作都会不安心?” “是的!“,戴独行默默点了点头。 “但你不也说过,见到我就如同想起了母亲,你会觉得更有动力?” 戴独行沉默了好一会,“也是的!不过我可以给你留在这,但一切都要听安排,而且若真有什么时候,我要你们撤离,你可不能再拖延。” 紫盈敬了个礼,“遵命!” “我离开这时间里,可一切都好?” 戴紫盈本来还兴高采烈的脸上发生了轻微的变化,“一切都好,就是有些小的不愉快。就是因为买了枚被诅咒的戒指,我总觉得自己被一些不干净的东西缠着了。哥,你能帮我解决嘛?”< 四十五 不幸的红泪 四十五 不幸的红泪 “不干净的东西?被诅咒的戒指?”,戴独行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他本还是放松地翘起来的双腿也一下子绷直,这都足见他对与戴紫盈的着紧。 慕千成明白他的心思,他这个杀神估计倒不会相信那些据说来自阴间的东西,他是担心戴紫盈的身边事,又是川岛菊之乃这些人的某种诡计。 毕竟戴紫盈既然能被绑架一次,就不排除他们不会再使一个回马枪。本来最安全的方法是,不让人知道戴紫盈与戴独行这些安全处人员的关系,既然已被对方知道了,那最好还是远离北平这种敏感紧张的地区。也难怪她不肯离开,会让戴独行如此不安。 “紫盈啊,那是什么的戒指,你好好说给我听听”,戴独行说完这话后,下意识瞪了陈君望一下,显然是在责怪他,在自己离开的短短时间内都没有照顾好戴紫盈,愧对自己,也愧对警局总局长这个职位。 戴紫盈嗔了口气,好像如释重负一样,“那样的东西,我还怎么敢带在身上,我已经让君望帮我找来大师,为它做了法,好好超度了一番,然后埋了。不过好像那样之后,之前的奇怪都没有再发生了。” 戴独行又看了陈君望一眼,不过他恰好在低头翻弄抽屉里的东西,并没有看到戴独行不满的目光,慕千成还注意到他偷偷地露出了一下笑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戴紫盈心里不安,他这未来夫婿却居然偷笑。 “就算没有戒指了,那你肯定还记得它是怎么样子,而且戴上后发生了什么事。你还是原原本本告诉我,一个细节也不要漏”,戴独行掏出了烟斗,在往里面填烟丝。 慕千成看着戴紫盈有些苦恼的表情,也笑了,显然她是不愿意回想那些东西,毕竟都已经处理了,说不定说起来,那些不愉快的又会找上门,“戴小妹,我记得你以前可是不信鬼神也不信佛的,我给你说起一句诗,‘南朝八百六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时,你还感叹为了那种虚无飘渺的东西大兴土木,却不愿意为前线多出一分钱,难怪南朝被关外的游牧民族所败,怎么现在大了好几岁,凡而倒是信了起来。” 戴独行哼了一声,“慕兄,你就别打断她了,我怀疑这里面有文章!” “哥,是你疑心太重了,现在搞到连我都有些神经质了。我只不过是宁信其有,不信其无,所以把戒指处理了,也不就是说我害怕。” 她口里虽然这么说,但慕千成还是可看出,她对于那枚戒指还真是有些畏惧。 戴独行沉吟了一下,用火柴点燃了烟斗,没有再说话,戴紫盈却接着道:“而且那戒指的诅咒据说不单影响戴她的,而且她的家人也会横死,你常身处险地,你让我还怎能安心戴着那样的东西?” 戴紫盈的话,让戴独行微微有些动容,慕千成可是把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他很久以前就发现戴独行还是有些可爱与可敬之处,至少他与毛晨鲂之流是不同的。 “好了,好了”,陈君望把抽屉关上,插话道:“或许就由我来说吧,其实这事都应该怪我,那枚戒指还是我买下来的。” 戴独行本来有些改变的面容,又恢复了严肃,只不过他把严厉的目光转向了陈君望,还提高了声音,“君望,说清楚一些。” “前几天早上,在西餐馆吃完早点后,我们就随便逛了逛,经过殷墟金玉馆,听到有对夫妇在卖一枚戒指,因为他们和掌柜的说话声音很大,所以把我们吸引住了。” 戴独行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几下,他低声念了两遍殷墟金玉馆这个名字,显然是在想这店铺是否上了他什么黑名单之类的,毕竟国内的党派以及日本人都可能有这些的据点,作为情报战,刺探北平的消息,甚至在重要关头配合关外的日军行动,宋哲元也让戴独行加紧清理掉这样的暗哨,“你还记得那对夫妇有什么特征,有没有调查过那间金玉馆以及掌柜的身份?” 对于戴独行的质问,陈君望只是笑了笑,“戴大哥还真是太紧张了,不如听我把事情都说完?” “还是我说吧,但哥你可别再打断”,戴紫盈终于开口愿意谈谈戒指的事,“那对夫妇要来卖一枚很漂亮的戒指,纯金做的,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上面有一颗巨大,如同菊花状碧绿色宝石。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材质,但那石头如果放在阳光下,你可以看到如同有条河流在里面流动着,而且那条河流还是五彩斑斓的。不过最奇怪的是,那宝石戒指在漆黑的地方,居然会折射出淡红色的光芒,我一看到就心动了。” “你说那石头是菊花状的?”,戴独行几乎是站了起来,但他很快又坐了下去,毕竟他说过不会再打断他们的话,而且要弄清楚情况,也还真的该给机会他们完整把事说完。 慕千成当然没有戴独行的那种惴惴不安,他缓缓接口道:“既然那东西这么奇特,那对夫妇为什么要把他们卖给金玉馆?” “他们说是手头紧”,陈君望微笑着道。 “那他们的要价很高?不然老板为了什么跟他们起争执?那样的货物,除非是假的,不然行家是只嫌收藏得少,哪会有不买的”,慕千成继续追问。 戴紫盈下意识摸了摸戴过戒指的那只手指,“他们的要价不高,但老板不收那戒指,据说是因为老板恰好听来自关外的珠宝商说过那奇特的戒指。是一个皮毛商送给自己的情人的,那商人已经娶了妻,妻子还是东北军中层将领的亲属,由于夫人很要强,不但不给他的情人入门,还把她连着私生子赶走了,临走前,商人就送情人那个东西作为信物,以图日后相聚。但其间不知发生了什么,据说情人跟他藕断丝连,还居然怀了二胎,夫人一气之下把情人赶进了关内,还不慎让他们的大儿子死了,在这过程中,怕事的商人被迫站在自己夫人那边,指责自己的情人。那女人临走前就诅咒,商人和他的妻子会满门死绝,不久后发生了九一八,据说那个商人家破人亡,都死得很惨,而那个情人进入关内后,就没有了消息,估计也是死于非命,才会让那枚珍贵的戒指流出。” 慕千成显然是对这件事也有了兴趣,“那为什么你们还会买下那样的东西?” “都怪我了,是我掏钱买的”,陈君望嘴里虽然这么说,但却显然没有后悔的意思。 戴紫盈摇了摇头,向陈君望使了个眼色,显然是让他注意说的话,别让戴独行再责怪他了,“是我让君望买的,因为我看那东西真的很特别,我很喜欢。而且听别人说那东西有如此的经历,突然感到有些伤感,我就啥都不顾让君望买了下来。” 戴独行轻轻抽了一口,显然是耐不住瘾子,但又怕被妹妹说太呛人,“那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觉得有不对劲?不对劲的是什么?” “刚开始还没觉得有什么的,就是在酒楼里被那两个人说过这戒指的事后,就开始有些不妥。” 戴独行哼了一声,“君望啊,你这个局长倒是当得挺闲的。那些说起你们戒指的是什么人?可还有印象,可疑吗?是看到你们的戒指后无意的搭讪,还是感觉有预谋的?” 陈君望脸上红了红,显然是知道戴独行指责他在工作期间却去逛街吃饭,“当然有印象,还是你们认识的人。我想应该只是偶遇,不太像是有预谋的,一个是常在你们身边出现的,那个为了采访清东陵修复工作而来的记者洪壮文,另一个则是刚刚休假,我手下的分局局长张铁凯,那位被戴大哥赏识,可是随时准备能替代我的警官。” 陈君望这么说,自然是打趣回应戴独行说他混日子的话。 不过戴独行现在倒没有闲心跟他开玩笑了,“洪壮文?自从在爱新觉罗.雄图的死者别馆遇见他以后,还没再碰见了,我以为他已回了上海,他不是什么新生活之类的记者,怎么老是关心清东陵的事?” “他说他已经辞去了记者职务,选择留在北平当一个自由撰稿人,主要还是关心前方的事态,因为传言日本将全面侵华,他希望所有中国人都能知道前方的事态,与他谈过几次话,感觉他骨子里有腔热血”,陈君望既是在说出自己的看法,同时也是在给洪壮文辩护。 慕千成微笑看着戴独行,“戴处长是否觉得他这样的行为,很可能是当奸细的。” 戴独行当然明白慕千成不是在赞自己,而是在讽刺自己多疑得有些离谱,但这种时世,坐在他这个位置的人,又怎能不多疑?他没有像曹操式的宁我负天下人,不让天下人负我,已是很不错的了。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当然最重要的是戴了这戒指后,戴紫盈到底遇到了什么,那才是关键!< 四十六 或许想多了 四十六 或许想多了 慕千成当然注意到陈君望的古怪,但显然戴独行还没有发现,因为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戴紫盈的身上。担忧往往会影响一个人的敏锐度,而戴独行也是一个人。 屋内寂静了片刻,戴独行却突然抚掌笑了起来,“画小孩的图案,是讥讽我是小鬼?用激将法的才是真正的懦夫,因为这对我不管用。不过我还是打算加强安全戒备,以后紫盈外出,必须得有两名安全处的人伴随。” 戴紫盈想拒绝的,但话到嘴边又没说出来,显然是知道说出来,戴独行也不会同意,还是过后再动动脑筋如何不让人跟着更方便。 慕千成几乎把碟子里的点心都吃过了,戴紫盈的口味确实可称挺有眼光,“那这事后,你们还曾遇到了什么,还是就这样就把戒指给埋了?” 戴紫盈接着道:“我思前想后,还是决定不要那枚戒指了,毕竟我要担心的不只是自己。但随便扔了估计就更不妥,恰好我认识法源寺里的一位大师,就决定拜托他帮我给戒指做超度,然后再埋葬。但在去拜访大师的路上,我感觉又有人跟着我。” “你又是自己去的?”,戴独行起劲地用烟斗敲了敲扶手。 “和君望同行!而且他这次的行动相当迅速,因为原来他瞒着我,在我们出门后,就让一批便衣尾随着,听到他的口哨和做出的手势,那些便衣立刻就包围了附近的街道,同时从警局调来了一批增援的人,对于包围圈里的人,他都进行了排查。” 慕千成皱了皱眉,“这是否有些兴师动众,过于扰民了?在这种气氛紧张的时世,更要注意安抚民心。” “为了我妹妹的安全,这事要得”,戴独行立刻打断了慕千成的提议,“而且我妹妹若有事,必然牵连到我,我若出了问题,北平城不就真的成了日本间谍的乐园?而且谁再去守卫慈禧留下的黄金?” 慕千成没有反驳,但这不代表他赞成戴独行的说法,他还是觉得陈君望做得有些过火了,或许他真的在向戴独行靠拢吧。身份上,风格上,还有品质上?????? 戴独行给了陈君望一个满意的目光,“这次倒是表现的不错,有谋划而且料到了对方还会再来,但你做得最对的,就是没有提前被紫盈知道,否则她肯定会坏你的事,我知道她的个性!” “哥,你这是贬我吧。” 慕千成想了想,“那有何发现,估计是什么人都没有排查到,不然戴小妹现在就不用再紧张了。” “是的,警方花了大半天的时间,对于包围圈里的人逐一排查,还真没发现谁可能是盯着紫盈的可疑人。” 慕千成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那进行排查时,可有让小妹去认人,还是让她离开了?” 陈君望看了戴独行一下,“我当然是让人护送紫盈先回到家里,我本来也考虑过让她坐在车里看看那些排查的人。但她自己也说了,那只是一种很恐怖的感觉,但并没有看到跟踪者的相貌,那么就算让她辨认,也无法看出什么了,还白白增加了她的危险。虽然说她处在我们的保护中,但谁都不敢保证对方会否有什么毒计,毕竟上一次的魔术秀,我们已是吃过大亏的。所以我选择了安全为上。” 对于陈君望的这份解释,戴独行显然很满意,连连点头。 但慕千成却没有理会陈君望的自卖自夸,只紧追着道:“那就是说排查时,紫盈早离开了,那枚戒指自然是戴在她的手上一块走了。” “是的。” 戴紫盈接口道:“因为没有发现谁是可疑的,那时候又是大白天,路上的行人可不少,君望也不可能把那么多人都扣留下来,所以只好让他们走了。但我还是觉得戒指不宜久留,所以没有改日期,当天下午就再次赶往法源寺,让大师给它做了法,然后就和君望一块去把它给埋了。” 慕千成摇了摇头,“可惜啊,这么奇特的宝石,没能亲眼一见,而且你说的那些画着小男孩图案的纸片我也是想看看的。” “难道你觉得看看那些东西,就能知道什么?”,戴独行变得很警觉地看着慕千成,他当然知道这怪侠见微知著的能力。 “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反正那些东西早都该被处理,除非”,慕千成微笑看着陈君望,“君望还留着。” 陈君望有些惊讶地道:“千成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只觉得至少那枚戒指应该还在你的手上,你或许也知道了一些现在还没有告诉我们的事。”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陈君望,现在已不容得他再耍太极了,要么就说没有,要么就把知道的说出来。 陈君望还是笑了起来,“是的,那枚戒指又回到了我的手上。”他拉开了抽屉,拿出了一个红色的锦盒,他把锦盒对着大家打开了,里面还真是有一枚那样的戒指。 戴紫盈显然是最惊讶的人,“你疯了,我不是已经把它埋了,怎么又回到你的手上?” “这事我会解释的,不过你先不用害怕,这没什么的”,陈君望显得很镇定。 戴独行显然已冷静下来,评估了一下事态,陈君望甚少如此自信,显然是已把情况摸清楚了,“君望看来是很有长进,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其实这件事已经被我破了,我这里还有那些画着小男孩样子的纸片,你们也可看看。” 慕千成接过了陈君望从抽屉里掏出来的纸片,只见上面用朱砂画着一个小男孩,不过线条都是歪歪斜斜的,犹如儿童的随手杰作,而且图画都不一样。 慕千成哼笑了两声,“这些东西是哪位毕加索的杰作,不像是恐吓的,倒更像是出于傻子之手,我以前看过一本心理学的书,那些人画的东西,就差不多吧。” 戴独行哼了一声,“如果是疯子,会专门跟着紫盈?” 慕千成的脸上也有了如同陈君望般的自信,显然他也有所发现了,“或许是戴小妹拿了什么能吸引对方的东西,譬如就是那戒指。” “但就算这样,疯子会做出连续故意吓人的行为,那明显是有意为之,譬如在我府外拜祭的,而且疯子能逃过警方的排查?”,戴独行的质疑也很有力。 慕千成不愿在戴氏兄妹面前抢陈君望的风头,“还是留待君望给我们解释吧,我也只是有些猜疑,但他显然已是胸有成竹。” “哪里话”,陈君望笑着摆了摆手,“只不过略有些小破案思路而已。” 看到大家都不说话,显然是在等自己解释的意思,而且戴紫盈又投来了信任的目光,让陈君望更是干劲十足,“首先我判断这不是敌人所谓。既然上一次川岛菊之乃策划了绑架紫盈的行动,都没有让戴处长屈服了,他们又怎会觉得这么不可靠的恐吓能发挥效果。如果这是恐吓,也仅能起到给他们解气的作用。但那么老练的间谍会仅为了出气,就采取可能让自认暴露的行动,我不这么认为。而且如果他们要打紫盈的主意,更不应该如此打草惊蛇,不然我们的保护更严密,或是直接把紫盈送走了,他们岂非更没有能找到戴处长的痛处?所以我不觉得这是敌人所为。” 戴独行点了点头,“有理。” 陈君望继续道:“我就接着想,如果这不是敌人所为,我想没有哪个正常人那么大胆会故意找戴处长的麻烦,而且这人行为怪异,诚如千成说的,那些画好像也有些问题,会否是精神不正常。我当时也不敢这么确定,但既然一切的根源都来自于紫盈买了那枚戒指,那我只要寻查戒指的来龙去脉,自然会有些帮助,所以我就把调查的方向,对准了戒指。” 慕千成悠悠道:“估计这一追溯,就很可能追到那不幸的女人身上?” “是的,传言不是说,她被商人情人抛弃了,而且遭受原配夫人的驱赶,还令大儿子死了,她被迫逃进了关里,但这传言不也说了,她入关时,是怀着身孕的,那女子应该不会选择遗弃下孩子,自己走上死路,所以我怀疑她还活着,只不过因为某种原因,出售了戒指,或是戒指被骗走了。我把矛头对准最初拍卖了这枚戒指的拍卖行,果然有重大发现。” 戴独行抽了一下烟斗,“那女人还没有死?不过无论为了什么目的,这样来挑衅安全处的人,也都是太不可思议了。重点在于她的目的?” “她的目的很朴素,但也很悲哀,你听我说下去,就会发现那一切的古怪,原来是如此合情合理了。” 陈君望看来是真的摸清了这枚戒指后的故事,大家都不再开口了,只等他说下去,其实这真是一件很简单的案子,想必是无法难到各位的! 不妨就来印证一下你想的,与陈君望说的是否一样。< 四十七 密令:对伪满的计划 四十七 密令:对伪满的计划 陈君望叹了口气,“之前也说过,会做出那种怪异举动的,说不定真的只能是疯子,而在我想办法得到了那女人的确切信息后,还真是发现她早疯了。只不过她的疯癫中,又还参杂着很多她自己看起来正常的事。” 戴独行笑了,“你这是废话,哪个疯子不是这样,哪个疯子会认为自己是疯的。” 慕千成悠然道:“只不过世上有些疯子,一味鼓动别人做出疯狂的举动,以致祸国殃民,实际上自己却一点也不疯,还精明得很。” 戴独行当然明白慕千成的意思,只道:“只不过她疯了为何就要来纠缠我妹妹?” 陈君望接着解释道:“那就要从她为何而疯说起了。其实她之所以会疯,倒全不是因为被那商人抛弃。据我得到的消息,她还是爱那个男人的,而且商人之所以会站在妻子一边来驱赶侮辱她,实在是为了救她,他们两人间是有默契的。因为若不是这样,那女人早被商人有军阀背景的原配派人给杀了,不但自己没命,连肚子里的孩子也保不住。就为了这样,商人才跟她演出了那场戏,并派人偷偷把送她入关里,让她在北平城里安居,以待诞下孩子。所以她才会继续戴着作为定情之物的红泪戒指。” 戴紫盈的嘴唇动了几下,但没有说出话,慕千成倒明白以她的个性,到底是想说什么。 “只不过她诞下孩子没多久,商人就被日军所杀,弄得家破人亡,他们也就不可能再破镜重圆了。这估计给了那女人很大的打击,但她并没有因此就疯掉,她或许是忍着巨大的悲愤活了下来,可能心智已出了些问题,但为了刚出生的孩子,她要熬下去,但很可惜,不幸又一次向这个女人袭来。” 随着陈君望的话,大家的脸上都有了些许的哀伤,为那个女人感到不幸,为时代感到悲痛。 “刚出生的孩子得了严重的血液病,而那女人身上的积蓄又几乎都花光了。她本来就是靠商人每月寄来的钱为生,顿时就陷入了绝地。就算她出外打工也不可能一下子赚到救孩子的钱。所以她想起了那枚戒指,她们的定情之物。但知道她情况的买家,却故意压低价,她犹豫过,但看着病得奄奄一息的孩子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还是只能把戒指卖掉。因为他要帮商人留下一点血脉,这才是活生生的爱情结晶,远不是那死物可比的。” 戴紫盈叹了口气,“如果早给我知道这样,我会把戒指还给她的,想必她弄出那么多事,就是为了要回戒指。戒指上有他们爱的幻影。” 陈君望摇了摇头,“或许吧,我也只能这么说。因为孩子的病恶化得很快,她虽然花光了卖戒指筹来的钱,还是没有阻止死神把孩子带走,这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那女人真的疯了,她的疯病也得到了一些认识她的人提供的助证。” 戴紫盈啊了一声,脸上无比悲痛,如同是她自己遭遇了不幸一样。 陈君望接着道:“她会追着你来拜祭,或许是因为神智错乱的她,看到你带着戒指,以为看到了自己的情人,因为这戒指最初是商人的东西,是他常戴在手上炫耀的宝贝。据说那女人本是在一间高档餐厅工作的,她的爱人则常流连那些地方,一次不慎遗失了戒指,恰好被那女人捡到,她还老实地归还了。这就是他们结缘的开始,所以她会追着这么戒指,是有很深的意思。” 戴紫盈也叹了口气,“那么我觉得在路上被人看着,显然就是来自于她的目光。一个想要回定情物的人,一个心智已乱的人,难怪我会觉得那眼神是如此的可怕。” 戴独行的手指在扶手上又敲了几下,好像是在通过那些节拍理顺这些线索似的,“那既然是一个失心疯的人,为何警方包围了好几条街道盘查,都没有查出来?” 君望的脸微微红了红,“这??????” 慕千成已接口道:“这就是我怀疑那人或许有问题的另一个原因。警方不是没有发现到那女人,而是他们的目标是排查出跟踪戴小妹的间谍,如果那个女人是装疯的,自然会被他们高度怀疑,但恰好她是个真正的疯子,就一下子被排除了。所以说不是警方没有发现这个人的存在,而只是把她划出了可疑范围而已,这自然又造成无法破案的假象。” 陈君望点了点头,“手下人不够精明,基本就是这样。” 戴独行放了手中的烟斗,“这说明了思路的重要性,你的方向选错了,哪怕做得再好,也会出问题,君望要多琢磨一些规律,毕竟我们也不可能永远看着你。” 陈君望连连点头,但戴独行话锋一转,“不过你这次已是很有长进,这么快就把一件怪事给解决了,你不要看这事结果很平常,但如果不处理好,我们一直以为是敌手所为,那可是会耗费我们很多精力,我也不安,就很难开展工作了。” 陈君望脸上闪过了笑容,但他现在显然是不敢在戴独行面前居功,慕千成把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对了”,戴紫盈指了指陈君望手上的锦盒,“你如果还能找到那个女人,就把戒指还给她吧。不,我跟你一块去还,而且也看看有什么能帮他的。” 慕千成看着戴紫盈,想说什么的,但终归没有说出口,只是换成了微笑。 “慕大哥想说我什么?” 不待慕千成开口,戴独行已道:“她想赞你善心!你这么做,我不反对,但活在这个世道,你行善前最好摸清楚情况,搞不好有人会利用你这一点的。”戴独行说完,还把目光扫到慕千成和陈君望的身上。 他这人倒是会敲山震虎,而且永远改不了那份疑心。 “我到时候陪你去还”,陈君望把锦盒好好地放回抽屉里,“据说那女人之所以在拜祭时,会画出男孩的图案,是想给孩子的爸爸看看那死去的孩子,他们本来说好了,要一同看着孩子长大。想不到父亲先走了,孩子也只是在世间潇洒走了一趟。” 戴紫盈摆了摆手,“既然不是什么危险,这事就这么说定了,我还真是想亲自劝慰一下那女人,协和医院里我也有认识的神经科医生,或者能帮到她。” 说完这事后,大家又闲聊了一回,慕千成发现没有单独与陈君望说话的机会,也打算离开了,却提前被戴独行叫着,有要紧事要与他谈谈。 地点还是戴独行的座驾,一个看似不安全,但实际上却是颇隐蔽的地方。 戴独行先走了出去,陈君望也让人陪戴紫盈先回府里,他还有很多事要办的,毕竟北平城表面平静,实际上已是大风暴的前兆。 慕千成是最后离开的人,不过当他走到门边时,却又停住了脚。 “君望,你之前说的话中,有虚假的成分。” 陈君望本在提笔写东西,听到慕千成这么说,顿时放下了笔,“你认为我把案子解决错了?”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解决的没有错,但解决的过程或许不是像你说的那样,经过慎密的推理,然后排查得出来的。” 陈君望有些动容,“何以见得?” “按你的推理,确实能够降低那些怪事是敌人所为的可能,但我觉得人海茫茫,从关外涌进来的人又很多,而且已过了几年,就算你找到了当年最初拍卖红泪的拍卖行,也不见得就能查到那女人的情况,更不可能知道她与那个男人的情事,连她们决裂是演戏也能查到,这真是查到的吗?” 陈君望的眉毛都提了起来,但口里没有能说出一个字。 “看你的表情,还真是被我说对了”,慕千成微笑着。 “是的,还真是瞒不过你啊,其实我能这么快破案只因为运气好,因为我直接见到了那个有点疯的女人。当天紫盈埋葬了戒指后,我就和她回去了。不过我发现自己怀里的金表不见了,我想可能是挖土的缘故,从衣襟里掉了出来,就回到那里去找。结果发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趴在地上拼命地想把戒指扣出来。我起初也吓了一大跳,不过那人也不是完全疯的,还有些心智,在极为艰难的安抚中,我几乎摸清了情况,她现在也被我送到医院去了。我待会就和紫盈把戒指还给她。” 慕千成坏笑了起来,“你刚才还在戴独行的面前威风了一把呢,谢我不点破你吧。” 陈君望抹了一把汗,“还真是要谢你的。” “不过我想戴独行或许也看出了些端倪,只不过不远在小妹的面前把你戳穿,在他面前,这种事以后还是小干为妙。” 陈君望连连点头,看着慕千成要走出去了,陈君望又把他叫住,“戴大哥可是有什么危险事找你的?多加小心。” “谁知道呢”,慕千成哼着曲子走了出去,他嘴里虽然轻松,但心里却很明白一定是要去伪满洲的事了。< 一 找死的方略 一 找死的方略 戴独行的黑色吉普车就停在警局的大院里,四周的围墙本就是灰白色的,加上今天的阳光既刺眼又明媚,显得它更像是一个格格不入的黑色箱子。 但戴独行却很享受在里面抽烟斗的时光,或许是因为他本就不介意这样的生活,还能有些孤芳自赏的味道。也有可能他觉得在这个时代,总需要一些他这样的人。至少对于他来说,对与错的判断标准,已在于你到底在做什么以及做成了没有。至少他在对抗外敌方面他自认是对的。 慕千成敲了敲车窗玻璃,戴独行示意他进来。 慕千成利索地钻进车子里,“戴处长怎么这么喜欢在车子里谈话,而且还是要事,让人感觉好像很随意的。” “我这并不是随意,而且是很慎重选择的结果。原因倒是有很多”,戴独行让烟雾从车窗缝隙里飘出了车外,“但首先是这里安全。” 慕千成已舒舒服服地靠在软椅上,“这里安全?难道你觉得这铁箱子比你的安全大院还要安全?” “是的”,戴独行想也不想就回答,显然是觉得慕千成的问题再简单不过了。 慕千成愣了一下,“愿闻其详,你这道理,我还真不是很能说清楚。” “你首先得搞清楚,我说的安全这具体的意思”,戴独行看了慕千成一眼,他脸上已是有些恐怖的严肃,完全没有刚才对着戴紫盈时的轻松,“我说的安全不是人的安全,而是信息的安全。” 戴独行停了停,慕千成已顿时明白他的意思,不过戴独行还是继续道:“在安全大院里,固然是不太可能有人能取你我的命,但我若是把你带进去密谈,只怕无论多小心,总是会被一两个人看到你的到来,若那个人是跟毛晨鲂熟络的,那可就麻烦。所以我不想你被任何人看到,自然不能与你在安全大院里对话,而且那里有可能被人安装窃听的玩意,同理我也不能选在你的居所。而我这车上是绝无可能被窃听,我刚才检查过,所以我说让你到车上来密谈,远比到别的地方安全。” 慕千成点了点头,“你是为了目的奋不顾身啊,在这里谈话,固然是更好保密,但我们也增加了被人一锅端掉的风险,想必你要说的是很紧要的事。” “是的,而且我突然请你出来,而不是约你,也是为了尊重你。” 慕千成眨了眨眼睛,“你这句话我就更不懂了。若说尊重,当然是约我了。” 戴独行冷笑了两声,“你是明知故问的,懂装不懂。我若约你来密谈,很抱歉,在开始之前,我必须对你进行搜身,以防你记录下什么,毕竟口说无凭,口说的信息才是最难追查的,我可不愿意让你抓住把柄。但这样突然把你叫出来,你却绝不可能把什么带在身上,所以也省下搜身的功夫。” 慕千成盯着戴独行看了很久,才叹了口气道:“你是个间谍方面的天才,可惜不是个好相处的朋友。你是要我来谈到伪满去救铁锤的事?” “是的,我现在肯定是不好相处的,因为我在跟你谈正事,而且我们现在已回到了合作者的身份上,也不应再谈什么朋友之情,我也不希望情感让任务出现差错。” 慕千成对于这番话显然不认同,“我倒是觉得经常是情感让我有非凡的力量。说吧,你之前说了,有好计划就会约我来谈,是盘算出什么计划了。” 戴独行停了一会,才又道:“或许在我说出计划之前,应该让你知道一件事,对你来说是性命攸关的大事。” 慕千成这次倒是保持了沉静,他知道戴独行很多时候是顾左右而言他,又制造出一种让人感觉到危险的氛围,实际上就是诱你说出心理话的一种法子,他可不会上当,“我倒是愿意听听,不过我不觉得现在有什么威胁到我的性命。” “有的”,戴独行轻轻拍了拍慕千成的肩膀,“你难道忘了戴笠总局作的猎杀令,你现在只是死缓,只要我们一找到了慈禧留下来的黄金储备,就会处决你,因为你知道的太多了,而且你也没有洗刷掉曾经毒我的罪名(忘了的朋友可以回看卷 ),虽然那真是我诬陷你的。不过戴局座答应了你,只会把你抹掉,不会伤及你任何所爱的人。” 慕千成的身躯有些微微颤动,他实在是没料到戴独行突然又会说起这个,虽然说他自己也不是就全忘了这事,但最近全身心投入到各类事务中,还真是让他有所遗忘了那个死刑判决。 慕千成的拳头都握紧了,但他还是让自己保持着镇定,戴独行会突然说起这个,一定有他的目的,“戴处长到底是想说什么?” 戴独行看着慕千成好一会,突然就笑了起来,“你还真是有视死如归的气势,对着别人可别这样,你越怕死说不定越不怀疑你有问题。其实我会跟你说起这个,是因为我不久前发现了一件事,就是刘坤玉的案子,总局座居然是有所选择地上报,对于你的猎杀令,他好像更是忘了提及,也没有备案。” 慕千成的心如同被戳了一下,戴独行这么说的意思,难道是要放过自己,或是这道命令可以被取消?虽然说慕千成从来都没有打算向他们乞饶,但如果那命令真能取消,也还真是件大快人心的事。 戴独行又拍了拍慕千成的肩膀,“我要对你说的,可不一定就是好消息,你要有心理准备,可别乐极生悲了。” “你说吧,我已是毫无所谓,因为命没有掌握在我自己的手里,我尽力就好”,慕千成说得好像有些灰心,但实际上都不知以多高的速度在盘算着。 “我倒是明白总局座的意思,他没有提起你的猎杀令,要么是忘了,要么就是不想让你一个外人分得功劳,也让刘坤玉问题中,他的失察罪名被放大,但反过来说,为了掩盖那些事,他后面更是要秘密弄死你的。” 慕千成苦笑了一下,“既然戴兄会突然跟我说起这,难道是有救我的办法?” “不是的”,戴独行摇了摇头,“很抱歉,我非但没有救你,还把你往火坑里推了一把。” 慕千成没有露出惊讶之色,因为他不相信戴独行真会这么做,“这样唬我是没用的!” “我不是唬你,我真是把你放到火上烤了。我把你的事,以及总局座对你的处理意见,都完整报了上去,军统已经有你的资料,以及对你备案了。只怕你的刑罚还真是很难避免。” 慕千成几乎是跳了起来,“你说的是真的,你为什么要如此害我,毕竟我们的合作还算不错,你难道真要过河拆桥?” 戴独行摇了摇头,“我也不想这样,但说句实话,让中枢完全知道你的事,你或许会死,但仅让戴笠局座来决断,你一样是死,而且更没有改变的余地,反正我看找到黄金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你就先好好活着吧。”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现在确实发难也没有用,就算把戴独行就在这里打死了也无补于事,还真是只好观望下去,看会否有什么转机,就是怕自己被对方真的盯死了,以后会连累马铃等人,也加大了帮助香儿的难度。 戴独行看了慕千成的表情一下,或许是以为慕千成在沮丧,他居然露出了一些胜利者般的偷笑,毕竟要让慕千成如此被玩弄在股掌之中可不是轻易的事,“好了,你也不用再多想,俗话说船到桥头自然直,说不定哪天你真的加入了我们,受到了上锋赏识,那这猎杀令自然就得解除。” “这不是我在考虑的”,慕千成的眼睛里已恢复了光彩,“我在想的是,你现在跟我说这个,必然是与救铁锤的事有关,但你这样落实我的猎杀令,与救人有何联系,我还真没有想透?” 戴独行倒是没有料到慕千成这么快就恢复了心情,“哦,原来你已经在考虑这件事了,我正应该感谢你的付出。这两件事里还真是有联系的,因为后面或者需要你演出一场戏,一场很危险的戏。” 看到慕千成没有回答,戴独行继续道:“知道姜维最后的选择?” “你让我诈降?”,慕千成不但说出了这个,还已经明白戴独行的一些用意。 “是的,我们有一套赴热河乃至东北的计划,一趟官方的计划,而你则是利用这机会逃离北平,向敌人投降的汉奸。但平白无故谁都不会相信你倒戈了,所以我要让他们知道,你身上背着这一个对于你来说绝对不合理的猎杀令,正常人都会觉得你没有动力帮我们找到黄金,而你知道的事又太多,外逃求生也是可能的。” 慕千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你这计划太突然了。” “是有些突然,而且还会很刺激,因为有位老朋友居然活了下来,正在热河等着你去送死,但我看你偏偏就是要闯闯禁区的狂徒嘛。”< 二 热河:叛国的望族 二 热河:叛国的望族 “我的朋友?估计是哪个恨不得要生吃我的对头吧?”,慕千成倒不是太在意,因为无论是否有对头在,要进入伪满,本就是很危险的事。多上一些对头,只不过在万分危险中再多加一点调味剂而已。 看到慕千成并没有显得有多么的震惊,戴独行倒是有些高兴,“不错,如果你连这份定力都没有,倒真是不适合承担这样的任务。其实那位老朋友就是你在美国时的校友,在雄图的死者别馆以及蒙古与我们对决过的铃木大佐。” “他还真是没有被蛮牛和神狼两部的人杀死啊,不过这不意外,我本就料到他会逃出来。”( 戴独行哼了一声,“他没有死,你居然会这么高兴,难道那一点曾经是相识的情感,就超过了你对同胞之义?你可知道在抗战中,尤其是长城战役里,有多少中国人死在他的手上。” “你错了”,慕千成掏出了银质的烟盒,从里面掏出了一根雪茄,“我跟他绝不是朋友,连相识都不是。我之所以有些高兴,是因为他没有死在蒙古的秃鹰嘴下,我就有机会亲自为死难者报仇,我相信他总会栽在我的手上。” “这样就好”,戴独行用力点了点头。 慕千成也不用火柴了,就用戴独行烟斗上的火光,把雪茄引燃了起来,“但我怎么可能顺利进入伪满境内,现在东北早成了恐怖之地。我一进入就会被抓着的,更别说有机会见到铁锤乃至铃木大佐。而且就算见到了他,我也不认为他会相信我的叛逃,最终只会一无所获,还白白送了我的命。” 戴独行拍了拍慕千成的肩膀,“你放心,我当然不会这么傻,若没有妥善的方案我怎么可能让你涉险。这机会还得从南京的会谈说起,沿着热河一线双方的情势都很紧张,你应该知道远至山东的韩复渠等都在加紧备战了,大家都说这仗随时有可能打起来,但对于事态到底会怎么发展,南京内部还有分歧。” “是主和派还是主战派占上风了?” “争执不下,虽然西安兵谏(指西安事变)后,曾一度是主战的占了上风,但过了几月好像又有了些变化,所以在备战的同时,他们又有了谈谈的意思。” 慕千成摇了摇头,“事已至此,举棋不定是最糟的,而且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我也这么认为”,戴独行的眼中闪过了坚毅,“为了诱导那些投降分子,敌方作出了一些的所谓亲善举动,当然也是为了唬弄早已是事不关己态度的国际社会,他们让世居热河和关外的一个名门望族发出邀约,让我们派出民间人士去看看伪满的情况,而且可以以半官方的身份会谈。” 慕千成又摇了摇头,“南京答应了?” “他们是变相答应了,虽然南京不会派出政府的人,但默许了一个华裔的美国人会带一个商团跟那个世家的人谈一谈,而且在伪满逗留一回,然后可能提出一些无关痛痒的解决方案,据说这也是国联的主意,那个美国人是跟司徒雷登有些关系的,在国联里也有个顾问之类的闲职。”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你的意思是让我跟着这个商团一块出去,但别人也不会相信我是逃跑的,而会认为是你们放线钓鱼,不然怎么可能给我逃走得了。” 戴独行笑了几声,“我自会有一套安排,让他们以为我是高估了把你的女友扣下,你不会逃的,而且我会让君望也在这个团里任一个小职务,就当是他犯错了,被你花言巧语诱骗把你也带了出去。” 慕千成还是觉得这问题得要好好思考一下,“你舍得让君望这样冒险,若他有什么事,只怕小妹也是会跟你没完没了的。你为何不派别人去?” “这很简单,首先我敢保证,这代表团的人都能顺利回来,这也是南京讨论出来的结果,日方还不至于笨到无关痛痒地把人扣下,给国际社会留下把柄,这也是他们最后决定让一个美国人代表南京率团的原因,当然你们也得小心不要被他们抓到或是栽赃了什么。所以君望基本是不会有什么危险,而这么一次行动,却会给他增添有益的资历和荣耀,我可是要为他的将来好好谋划的。而且他有必须去的原因!” 慕千成知道戴独行这么说的话,陈君望此行是无法更改,既然他都不担心这个未来的妹夫,自己还有什么好说的,惟独需要关心的只有,陈君望必须同行的原因。 戴独行当然会解答慕千成的疑问,“因为那姓石的名门望族与陈君望是世交,你应该知道陈君望在家道衰落前,在江浙一带的身份。” “我听他说过。” “所以有君望同行的话,你可以更好取得石家的信任,若得到了石家的信任,你此行就越安全,也越有可能找到铁锤,因为我之前收到消息铁锤曾在石家大少爷的手下办过事。你只要见到了铁锤,就想办法把他带回来,当然最好你还能趁机获得铃木大佐的信任,看能否知道他们对于慈禧陵的事已知道了多少,同时关外的敌军是否有什么举动?” 慕千成叹了口气,“就算你安排这么多计划,我也不觉得会让铃木大佐信我的倒戈,不过既然双方还没有彻底撕破脸,又有这种国际的牵涉,我想此行应该还是能活着回来,而且会有些许活动空间,我尽力而为吧,想必出发后,也很难再跟你联络,我会见机行事的。” “你千万别跟我联络,若有需要,我会想办法找你的,不过我会尽量消除这种可能,若是给铃木那些人抓到你当线眼的证据,他们就会有借口不放你回来,至少是留难你。” 慕千成直到此时才记得抽了一下雪茄,烟丝早烧了一半,“对了,按你说的,那名门石家,现在岂非是在替日本人和伪满办事?这可是汉奸所为啊!” “看起来就是了,不过他们家大业大,不愿舍弃一切荣华富贵进入关内,留在关外就自然只能选择跟伪满合作了,据我所知他们的老太爷是怕了事,所以依附于外敌,而他的大公子则甚至有在那里任职,所以才会指挥过铁锤。” 慕千成的眼珠转了转,“这就更不好办,虽然说君望与他们曾是世交,但时过境迁,而且现在利益不同,与这样的人打交道放松一下也是危险的。” 戴独行微微笑了笑,“你知道就好。我会再好好谋划一下,出发前会再与你商量一遍,现在是给你透个底,好让你有些准备。” “没什么好准备的了,你帮我照顾好那位马小姐就得,想必你是不会和我们一块出吧?” “我不能去,首先说好了这次会谈是民间性质,我身为安全人员不应该参加,而且我若参加的话,铃木大佐等会更提防,你也别想找到铁锤甚至诈降了。” 慕千成点了点头,抽了最后一段的雪茄,“那就这样吧,我会跟君望好好配合,你可跟君望把情况说好了。” “你也不用觉得太孤立,除了君望以外,我还会找别的人同行,他们也将会帮助你的行动。” 慕千陈突然像是想起什么的,立刻打断了戴独行的话,“你找谁同行都得,但千万别再找黑子了。” “理解的,她姐姐已经死了,他哥哥又为了我们潜伏在伪满境内,我还怎能让他冒险,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戴独行显然是对于一切早有规划,“而且我还要他帮我料理安全处的事,君望不在时,我也要让人代理警局总局长的职务,你可有什么人选推荐的?” 慕千成笑了,“我怎么可能有人选,我对于北平警局有些什么人都不认识,你们安全处的就更是不知道了。如果说我有印象的只有那位现在的某分局长张铁凯,他算是一个不错的警官。” “这人还是不错的”,戴独行点了点头。 说起警局的事,慕千成不禁想起一个人,“对了,不知原分局长冯一神,判了什么刑?” “你这是明知故问,他参与倒卖毒品和军火,又是敌特刘坤玉的部下,你说会有怎样的刑罚?” 这已经不用明说了,慕千成轻轻叹了口气,虽然冯一神是就与自取,但总是难免有些伤感,毕竟他也是曾看着慕千成长大的长辈,人世说起来还真是有些无法捉摸。 “那你是已经有帮助我们的人选了”,慕千成当然希望尽快知道所有同行者的情况,他还希望戴独行会给机会他提供候选,因为他实在真的有人选的。不过如果他故意提出来,以戴独行的多疑,反而一定会否决掉,所以为了带到目的,慕千成只能先不作声,看能否来一个欲擒故纵。 其实他到底想把谁带去,估计各位朋友也早猜到了,那可是综合了各方面的情况,最佳的同行者了!< 三 玫瑰别墅的闯入者 三 玫瑰别墅的闯入者 慕千成自然不会说出自己在意的人选是谁,他脸上是一幅无所谓的表情,好像是任凭戴独行安排的意思,但实际上他心里也有些紧张,毕竟这可是龙潭虎穴之行,现在还活在关内的中国人有哪个愿意这样进入伪满境内的,除非是哪一天跟着部队打回去! 虽然说对于同行者,慕千成也没有绝对无可更改的要求,但至少不能是一个会把他盯死,处处制肘的人。 戴独行好像有些看穿了他的心思,“我也知道你要有些好的搭档,那人既要有能力有胆识,但同时又会服从你的意见。” “但估计这样的人不会多,毕竟我是个无官无职的人,而有如此能力的人,在你们处里估计怎样都是有些地位的,又怎可能屈居我这个平民之下。” “那倒不一定要是我们处里的人,况且我也不想让安全处里的人当你的助手,这意思你自然也是懂的。”慕千成当然明白戴独行的意思,他之前也说过了把铁锤派回伪满境内搜集情报可是他个人的计划,并没有上报的,也没有征求处里的意见。若现在铁锤可能暴露的事,被毛晨鲂等知道了,不将他一军就怪,也难怪他不想动用处里的人。 慕千成看了他一眼,“听戴兄的意思,实际上人选是已经定了。” “是的,我为了你选两个帮手,你们三人都会作为陈君望的助手陪他去走一趟,什么和谈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也轮不到你操心。我想那个华裔美国团长也不会能谈成什么,这大局是早定了,无论南京混乱成怎样,我相信大多数人是不可能接受那个被日本制造出来的虚假国家,你只要想办法弄到慈禧陵的情报,以及把铁锤带回来即可。” 慕千成想了想,他已基本明白了此行的计划,“那现在可以给我介绍一下同伴吗,还是出发时才能给我知道?” “给你说说也没有关系,一个姓吉,名锋,曾就读于北平大学的爱国青年,此人曾短暂入伍,后改在了枪械所里工作,与我谈得很投机,经我多方考察,我决定把他安排进这次计划里。你不要觉得我选人的方式好像过于简单,我真的经过很细密调查,这人是绝对可靠的,我以后还打算把他带进安全处里,说起来他还是抗日爱国将领吉鸿昌的远亲。” 慕千成点了点头,对于没有打过交道的人,他也不能仅凭戴独行的几句话就得出什么结论,只能听天由命吧,“那另一个人了,你不是说我会有两个伙伴。” “另一个则是熟人,现在在宋将军手下负责首长的安全警戒,随我们从蒙古归来后,连升了三级的老军人沙于海。” 慕千成几乎是跳了起来。他虽然尽力掩饰着自己的兴奋,但还是被戴独行看出了些许,“你难道早就希望把他招进来?” “不”,慕千成连连摆手,“我之前还真没想起他,但你现在说起来,还真难叫我不高兴。毕竟这人是真的可靠,而且身手和头脑都挺棒,你应该也记得他在蒙古时的表现。当伊维尔被毛晨鲂绑架,戴小妹又被川岛藏了起来,令你被停职而显得手足无措时,你不要忘了也是他肯帮我们把伊维尔抢回来,那可是冒着生命风险,而且事后也可能被毛晨鲂找麻烦的,他可真算是个朋友。” 戴独行点了点头,“我当然记得这些事,不然也就不向宋将军借人了,听说有与你合作的机会,沙于海也一口答应了。” 慕千成之所以会这么高兴,除了沙于海真的能帮上忙以外,更因为他始终认为沙于海就是香儿组织里的人,虽然她并没有直接承认。而慕千成可没有忘记自己答应了香儿会让她知道一切必要的信息,而沙于海的同行可是会省了他不少的功夫。 既然慕千成对于同行者没有任何意见,戴独行也没有什么再要说的了,他让慕千成先回玫瑰别墅歇几天,代表团出发前,会再通知他的。 慕千成遂走出了那个黑色的箱子里,但他只感觉到自己或许很快又会走进另一只更大的黑色箱子中。 好在玫瑰别墅永远都是那么的芬芳,也让人心情舒桑。这种快乐或许不单单是环境的馈赠,更是人心情的一种转变吧。 慕千成经过戴独行设下来的几道关卡才进入院子里,当然那些关卡可不会拦着他。慕千成也明白,这些人的首要任务虽然是保护自己,但岂非也同样有监视自己的意思? 慕千成轻轻地拍了几下门,没有人回应,想到马铃或许是没有听到,慕千成也不再敲了,掏出了特制的钥匙轻轻把门打开。其实本来还有专人负责他的门禁,但慕千成觉得这样是把自己完全禁锢了起来似的,向戴独行讨价还价好几遍。戴独行才终于把人给撤了,也不再给别墅里安排佣人。 屋内静悄悄,若是往常马铃早该走出来的。 慕千成有些警觉,但还是没有太紧张,毕竟外面都守着戴独行的人,外人要进来害自己倒不是件容易的事。除非是姓戴的要害自己了!但他现在还必须和自己合作,又岂有暗害自己之理? 慕千成往屋里走进了几步,客厅的桌子上还有几只早餐后残留下来的碟子,但却不见了吃了那些东西的人。 “马铃”,慕千成轻轻唤了几声,还是没有任何回答。此时他看到有张纸夹在酒柜的暗红色玻璃门上,纸上还写着什么东西,但离得太远实在是看不清楚,他只好走了过去。 不过一走近,他就后悔了,因为马铃好像是不太识字的,又怎会给自己留言? 而且他也看到纸上写着什么,“你只要回头,脑袋上就会遭到一下重击!” 恐吓性的话语,这固然是有些可怕,但真正可怕的是,有个人影忽然从沙发后窜了出来,一下子就到了慕千成的背后,显然他是要来保证那个留言成真的。 慕千成眉头动了几下,他实在没料到还真有人能闯入玫瑰别墅,看来戴独行所说的绝对安全也只是一句空话。 背后的人很会躲藏之道,几乎不留给慕千成任何可能反制他的角度,而如果只要他有心,慕千成只要一转身,他就可以让那句留言成真。 慕千成当然明白这道理,也知道那人有那种能力,所以他叹了口气,“这招数是否就是孙膑杀庞涓的,在树下刻了字,诱他点火来看,结果他顿时被乱箭射死了那一招?” 这真是类似的招数,不过身后的人却没有回答。 不回答不代表他会不按留言上的行事,但慕千成却是毫无所谓地突然就转过了身,然后额头上就遭受了一击重击,温柔的重击。 有人在他的额头上吻了一下,然后就微笑着退后了两步。 她穿着和马铃一样的服饰,也弄成相同的头发,不仔细看的话,还真的会以为他是马铃,但实际上她却是那个神出鬼没的香儿。 虽然说慕千成早知道她的能力,但对于她能出现在这,也感到很惊讶。但他首先问得并不是她如何进入这里,或是来的目的,而是问道:“马铃在哪,你可别动她?” 香儿坏笑了起来,“这么紧张,都不着紧我了。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来你家做客的,马姑娘上街去了,估计一时三刻不会回来。放心吧,她不会看见我的。” 慕千成当然不希望马铃看到她,这既是为了香儿好,也是为了马铃的安全,毕竟知道的越多就越麻烦。 而且马铃若在的话,与香儿说话还真是有些不方便,那倒不是说怕她吃醋,而是因为慕千成有些疑虑。当天从升隆村回来后发现了马铃的鞋子上有些类似升隆村那一带特有的红壤,慕千成还偷偷刮下了一点,打算若有机会就要化验比对一下,当然他也觉得是自己多疑了,或者是因为与戴独行相处久,沾染了他的坏习惯吧。 “戴独行找你,是谈要到热河和伪满的民间团体这件事吧”,香儿也不客气就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不过他可没用手碰任何东西,什么的能随便,什么的该谨慎,而且还尽在细微中体现,这才是一个情报人员真正的高超体现。 慕千成在她旁边坐了下来,“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这事儿最近在市面上都传得沸沸扬扬,毕竟民情激愤,没有多少人再支持谈了,而我知道戴独行或许会利用这次机会去探听某些消息。” 慕千成笑了,“你不老实,你这个推测根本就是牛头不搭马嘴,这使团的事和戴独行会利用它趁机探听情报,没有绝对的必然联系吧?除非戴独行有什么非要派人进入伪满的理由不可,显然你是早知道他的原因”,慕千成看了香儿一眼,“你的不小心可把你的伙伴给卖了。沙于海肯定是你们的人,戴独行早跟他说过这事,他又告诉了你。你这么不老实,我可不欢迎你来做客了。” “不欢迎我?我可是给你送消息和安全而来的!不然只怕你得埋骨在东北了。”< 四 “女魔术师”的情报 四 “女魔术师”的情报 香儿的话当然不会这么轻易就把慕千成给唬住,但他也知道以香儿的习惯,可也不会是说假的,她显然真的有什么重要的情报要告诉自己。 慕千成轻轻吐了口气,“就算这样,我还是不欢迎你来。” “为什么?”,香儿眨了眨眼睛。 “因为这样太危险了!对你对我来说都是如此,当然我更是不希望你冒险,毕竟你闯进来的话,我可是有推脱不认识你,你是来行刺我之类的借口,但你却是会百分百会送命的!” 香儿倒是很平静地笑了笑,“放心,我敢闯进来,自然是有十足的把握不会被发现,就算被发现了也决不会让他们从我的嘴里探出一个字的线索。而且跟你在这里谈,是不安全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我跟你说个事,戴独行或许没有死死盯着你,但毛晨鲂可是多次派人跟踪你的,所以我思前想后,与你在外面碰头,反而是很不安全了。也好在你聪明,没有再到那旧胡同去找我。” 慕千成点了点头,“这点常识我还是有的,如果我去找你,一个不慎,不但自己倒霉,还肯定要连累你,不过我想你应该早不在那里住了,毛晨鲂可是没少折腾你们,这人对外不积极,对内可是吃奶的劲都用上了。” 香儿苦笑了一下,“或者他觉得要在对自己人身上建功要比对付关外的魔鬼容易多了,而且他的上级也更看重对内的成绩。 慕千成叹了口气,“现在是否至少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进来的,玫瑰别墅一带可是守得很严,戴独行的手下也不全是饭桶” 香儿把手指放在嘴边,“这是秘密,我不能告诉你,我能进来见你不就得了。不过你可以放心,进来的法子只有我懂,别人也不可能用来暗算你。” 慕千成也不再追问,因为他知道追问也不会有结果,不如抓紧时间说点重要的,“那显然你也不会告诉我沙于海的身份?” 听见慕千成突然提起这个老兵,香儿倒是有些许动容,“还在猜疑?**宋哲元军长手下的卫戍队长,这就是他的身份。他是否还有其他什么身份,我就不知道了,你应该去问他?” “真是这样?”,慕千成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看着浮起来的茶叶悠然道:“那我是否应该信任他?” 香儿只微微道:“那就要看你自己的判断了。志同道合的就是我们的朋友,你现在不也一样是我的伙伴,我是不是该深究你是哪个组织的?你自己觉得他可信,你就尽管试试吧,但凡事总该留一手。” 香儿模棱两可的回答,让慕千成也有些迷惘,若说沙于海真是他们的人,她为何不说出来,好让自己多一种打算,面对急事时,该如何应对,她如此小心,是否自己真的猜错了,那老兵单纯只是爱国,与他们无关?还是?????? “好吧”,慕千成终归是点了点头,“那好,你要告诉我什么情报?” “首先,第一点就是,你们此行或许会安全很多”,香儿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欣喜之色,虽然那是一闪而过的,“但同时,你们能把那安全人员带回来的可能性也在降低。” 香儿自然是为慕千成的安全多了保障感到高兴,但慕千成却只紧张后半句话,“很难救回铁锤?难道他已经事发被抓了?” 香儿也被他的态度吓了一跳,“那倒不是,你先不用急,至少我现在知道的就不是。是因为他人现在长春,但你们的所谓使团将只会在热河的承德短暂停留,据说是日方改变了主意,拒绝你们进入了伪满腹地,所以双方会谈的地点改在了承德。” “真是笑话,中国人的土地,居然还要他们批了我们才能进入”,慕千成狠狠地锤了一下沙发,“那我几乎就可以不用去了,我想铃木大佐从蒙古死里逃生回来,也该躲在后方歇歇,不会到热河来冒险。” “那倒不是,铃木一直都在热河策划着一系列的‘故事’,炸掉慈禧陵上层地宫的就是他的所为,而且据说他还有扰乱北平秩序的新任务。”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铃木大佐在承德的话,会让他有更多机会探听到情报,也有了诈降的可能,但同时也增加了被杀的风险。 不过对于戴独行的所谓诈降尝试,慕千成始终觉得有些什么的,就是以戴独行的机智,不可能猜不到铃木大佐绝不会接纳自己,就算自己是真的打算卖国投降,以铃木的毒辣和谨慎也不会选择冒险相信自己,既然明知道不会成功,而只会给自己图增风险,戴独行为什么要那么做? 这事越想就越让人觉得不安?????? 香儿倒是没有注意到慕千成在沉思,继续道:“不过要救回那个年轻人的事,你也不用太绝望。据说他曾经担任石家大少爷的护卫和助手,所以不排除会被临时调回承德,毕竟这次半官方性质的接触,是由石家来操纵的。” 慕千成此时才回过神,“对于那个石家的事,你又知道多少,我听戴独行说,他们本是以热河为根据地,生意遍布东北的望族,在伪满建立后,就选择通敌求荣了?” “据说看起来是这样,他们的老爷子曾任清朝驻承德的行政官员,还在避暑山庄内兼任了内侍的工作,清亡后就改为经商,通过与各路势力的微妙关系,获得了大量的钱财,也可称红顶子商人了,日军打进来的时候,他年事已高,早把生意和家里的大事交付给长子管理。面对着东北急变的局势,他们没有选择放弃关外的财富,和东北军一起退入关内,或是就地支持抗战,而是选择了与日本人合作。老爷子现在是挂名的承德军管会的常务副主席,当然实际上只是日本人的傀儡而已。” 慕千成想了想,“日本人会给他们安排职位,估计除了拉拢投降派势力外,还有其他目的吧。” “是的。石家在承德可是家大业大,有自己掌控的工人和厂房,他们能为日军提供军需品,而且除了他们以外,在承德再没有别人有这个胆量和能力了。现在这一切的工作,都是由石家的长子在掌控,所以他也被关东军授予了一个挂名军职。” 慕千成不禁为陈君望感到有些担心,因为他虽说是这石家的世交,但估计他家道中落后,别人或者早忘了他了,而且现在是夹在两大对决的势力间,可容不得讲什么私情。 “这倒真是让人觉得很难接受的行为啊”,慕千成摇了摇头,“那当地的人对石家有什么评价,以前的看法是怎样,现在的呢?” 香儿显然对于慕千成如此关注石家起了兴趣,“你对他们这么感兴趣?不是戴独行还让你对他们做什么吧?你可别轻举妄动!以前承德人对他们的评价还算可以的,在军阀混战中,还是起到了一些保护平民的作用,譬如开仓赈济过大家好几回,但现在的评价当然是变了,谁会认同他们的行为?当然老百姓都是私下说的,公开说的话,被举报可是会被枪毙的,现在驻承德的最高长官竹木可是很信任石家,而且石家里也有心狠手辣的狂徒。” 慕千成点了点头,“那你还有什么要告诉我的?” “没有了,我想日军此时还不至于对你们动手,但你也要万分小心。”,香儿握了握慕千成的手。 慕千成过了好一会儿才把她的手握住,同时表示了感谢,“既然你告诉我这么多的,我也要告诉你一件事。” 慕千成把戴独行让他诈降的事完整说了出来,除了表示对香儿的信赖以外,当然他也是渴望听听她的看法。 “不简单”,是香儿给的评价,这与慕千成的想法可是不谋而合。但到底戴独行到底有什么目的,也还真是不好把握。 香儿的眉头都紧锁了起来,“好在姓戴的不会跟你一起去,陈君望也不是能盯住你的人,想必你也不会把他当一回事。这么说来,你就可以不按计划行事,回来就说铃木没有相信你的诈降,唬弄戴独行就的,他现在还需要你,不会过于追究的。” 看到慕千成不说话,香儿急了,“你不要老是打算冒险,有时候冒险是会给你带来超高的回报,但有时候也会输得什么都不剩。你这次若赌输了,可是随时会没命的。这不划算!” “我什么时候在你眼中,就成了一个赌棍的?” 香儿跺了跺脚,“你刚才不就是,我都留言威胁让你别转过头,你却想也不想就看过来,若我是不能让你看到相貌的敌人,不杀你灭口就怪。” “若是其他人在我身后,我当然不会这样,但我早知道那是你,我知道你是逗我玩的!” 香儿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的,我可是藏得很好,你进门时不可能看见我,我也没有发出声音啊。”&lt; 五 舞台乃承德 五 舞台乃承德 “很简单,因为酒柜上有扇玻璃门,你懂了!”,不过慕千成还是叹了口气,“或许你的劝说也是对的,我真不应该去试探铃木。看看有没能协助铁锤逃回来的计划后,就跟着使团乖乖回来,或许是最好的选择。但我最终还是决定了,要诈降试试铃木,或者我就是这么一个笨人吧!” “你,你相信戴独行的话?”,香儿还是觉得这么做不妥。 “不,我这么做,既不是完全相信戴独行,更不是为他办事。而是我觉得现在的情况已是迫在眉睫,为了那巨大的黄金储备最终能落在国人的手里,什么法子都得试试。哪怕铃木大佐只有万分之一相信我的机会,我也要探探他的口风。毕竟是他炸毁了真正慈禧陵的通道,他们到底已掌握了什么信息,我们不知道!更麻烦的在于,现在要开战的风声传得很紧,我看以**的状况,加上南京内的分歧,平津必定会落入敌人的手里,所以对方可以慢慢再探寻,而我们则要争分夺秒,尽快找到黄金才是上策。” 香儿静静地看着慕千成,好久才道:“那好吧,我也不再劝你了,我敬佩你的勇气与责任感,祝你好运!不过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件或许值得稍微宽慰的事,就是在承德时,哪怕处于最绝望里,也不要气馁,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救星出现!” 慕千成点了点头。 香儿看了看窗外,缓缓站了起来,“也不早了,我是时候回去了,说不定那位马小姐也快要回来。” 慕千成情不自禁拉着香儿的衣袖,“你怎么回去?外面都是戴独行的人,你无论从门口还是窗户出去,无论你走得多么小心,我觉得还是会被看到的。” “你放心,我有自己离开的办法”,看到慕千成有些不相信的样子,香儿笑了,“你闭上眼睛,默默数十声,当你睁开眼睛时,我就会不见了的。当然在数数前,你要先松开拉着我的手,不然哪怕我是魔术师也一样消失不了的。” “这有可能?”,慕千成虽然这么说,但还是照做了。 这么短的时间一下就过了,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香儿还真是已经不见了!慕千成环顾四周,门窗都还是关得好好的,地板当然也不可能有哪里会被揭了起来,她到底是怎么消失的?是她有什么妙招,还是这别墅里有古怪?慕千成还是第一次遇到什么都没有看出来的情况,只能说这女子真的有一套,难怪毛晨鲂没有把他们给逮到了。 不过还真是被香儿说对了,她离开不久,马铃就回来了,她只不过是在附近闲逛而已,用篮子装来了新摘下来的花与种在外面尽头菜园子里的蔬菜。慕千成可是打铁趁热,和她说明了自己不久就要到关外去一趟的事,或者他也怕越拖延越是说不出口吧。他坦诚了或者很快就会回来,但拖上几个月也说不定,反正让马铃一切听戴独行的安排,他虽然讨厌,但既然答应了自己,就不会害马铃的。 听到慕千成要到关外去,马铃显得很担心。不过她始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因为她知道了,就算自己说什么都不会改变这个人的决心,还只会让他远行也与所牵挂。 马铃还是颇为体贴人的,所以慕千成度过了很好的几天时光,直到收到了消息,将要跟随使团出发,他的身份是陈君望的助手,而陈君望的身份,则是关心东北局势的中国民间士绅。 不过在出发的细节上,也是文章可做。伪满希望使团乘坐出山海关的列车,但使团中很多人都不愿意,在中国的土地上却要受他们的制肘,这成了什么样子。宋将军也坚决反对,显然是担心火车上会有窃听的,当然他也是对皇姑屯的事,有所记忆。所以最后还是由北平军方用军车把他们载上旅途,但在进入热河时,敌方又坚决不准许他们入境,最后还是那个华裔团长出面调解,对方才放行了,这让所有人心里都感到很不舒服。 从北平到承德的路途倒不算很远,只不过当年皇帝避暑北游的路上,早没有了那般风光,到处都遗留着战争的痕迹,为了侵占热河以及策划所谓的“华北自治”,日军可是在这里进行了多次的进攻,还爆发了著名的长城抗战。 想起这里的事,就会想到那些无畏捐躯的勇士,以及那些无辜死去的人们,谁能不悲痛。慕千成当然也悲痛,但他没有让自己沉浸在对悲痛的回忆中,因为他知道沉痛非但不能驱散痛苦,还会让人更无助,他要用理智和有勇气的行动去回击那些给大家制造悲痛的人。 而且说起长城抗战,他就会想起那个曾参战的铃木大佐,这可是个真正麻烦的人。 到了离承德还有几公里的地方,对方坚持不能让北平的车再往前走,双方坚持了一会,都不肯相让,还是陈君望提出了解决的法子。 他对承德的伪军道,让石家派私人的车子来接人,同时问大家是否接受这个变通。 大家没有理会团长的同意表态,而是都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才勉强接受了。石家的车队很快就赶到了这里,几辆还算新的美国轿车。 负责人是一个约摸四十多岁,自称是石家许二管家的男人,大家都不吭一声,沉着脸钻进了车里,铁箱子缓缓开动了。 在车里,慕千成倒是好无所谓地跟陈君望聊起了对石家,他到底还有多少认识。 陈君望摸了摸头,“说句实话,我跟石家人也差不多有二十年没有见过面,当年相见也不是在他们东北的老家里,而是在他们位于江南的府上。石家老爷子跟我的爷爷是世交,对于他我还是有些印象,不过很模糊了,当时也是小孩子,自然说不出他们到底是怎样的人。我记得他有几房太太,到底有多少子女,想不起了。不过我曾经在他们的府上待过一阵子,和他的小女儿很投机,对于他的长子也有些印象,就是现在掌舵石家的人。” 慕千成点了点头,“按理说,他既然是与你的祖父是世交,那么他的子女也应该差不多比你大一辈吧。” 陈君望笑了,“都说了他有好几房太太,他的长子应该有四十多了,确实长我一辈,但他的小女儿比我还小,还记得当时是追着我屁股的小屁孩。” “但现在已经是亭亭玉立,准备谈婚论嫁的大小姐了”,坐在副驾驶座上的许管家插口道:“四小姐之前还提起过陈先生,听说你要来,不知多高兴,她可很久没有乐过了。” 慕千成立刻就有话想问的,但转念一想,还是不方便初次见面就这样,好在陈君望倒是代劳了,“她为何不开心?” 许管家好像说错了什么似,呵呵笑着掩饰,“这小姐的脾气,就是看什么都不顺眼的了。” 慕千成笑着道:“我听说石家在承德可是家大业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在日军来了以后,更名望加身,还好有什么不满的?” 许管家只是大呵呵,并不回答慕千成的话,不知他是早听出了慕千成话里的讽刺,还是真的不知道自家小姐在发什么脾气了。 轿车早驶过了一段古旧的城门,进入了承德城里。乍看之下,这城市虽然也经历清末和民国年间的变化,但还是保留了不少古典的气色。 就是静得有些吓人。 那倒不是说,店铺都关了,或是街上没有行人。虽然大家都不敢靠近车子走过的路,但还是能看到远处有不少市民走着,店铺也三三两两有在营业,但那种给人的压抑感,却是比什么都关了,所有人都跑了还要严厉。 这里的人必然是经受着一种看不见的恐怖,不少人不是不想逃进关里,而是不能走或是走不了。(据一些资料记载,日军占据热河后,全省的人口几乎迁走了半数,而那时候热河的人口又很大一部分是在承德) 车子拐了个弯,进入了一条两旁仅是现代建筑的大道,慕千成刚想再和这管家的搭搭话。车却突然急刹,把大家都抛了起来。 “该死的”,许管家本有发作之意,但很快又变了脸色。 因为车子是要避让一个女人才停下来的,若车子没有停下,那披头散发,衣衫上还有些许血迹的女人,就得被撞飞。但那女人丝毫没有在意刚才的危险,踉踉跄跄地就往前跑。 但后面立刻就蹿出了一队日军,一般的巡逻多是伪军负责的,这显然是有状况。 但更令人惊讶的事,就在日军要抓那女人时,又冲出了一对黑色便服的人,拦在了那女人的面前,而且带头的还是一个穿着碧绿色旗袍的女人。 这已够古怪,那两伙人几乎好像要打起来,在这里居然有人敢阻拦日军? 不待大家看清楚状况,一对伪军又冲了出来,显然是劝架的,这到底是一出怎样的戏,有什么花招在等着慕千成的了?&lt; 六 恐怖的揭幕 六 恐怖的揭幕 慕千成正在估计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偶然被他们遇到了什么情况,还是这只是一出戏,好准备一个局让他们上当的? 就在他猜疑时,陈君望却盯着冲突中的那群人在发呆,他显然也是想起了什么,但或者与慕千成想的却不是一回事。 冲突越发激烈,日军已呈伞形散开,摆出了攻击的姿势,但却并没有举起步枪,好像对那女子以及他的人也有些顾及,而那些伪军则是站在一旁,显得不知该怎么办,只有带头的一个伪军不停地拦着冲突的双方,好像在当无用的和事佬。 “那正是我们家的四小姐,常说起陈先生的”,许管家一下子打开了车门,跑了下去。 陈君望此时才恍然大悟似的,“难怪有些面善,虽然说女大十八变,但还是有些影子,原来是她。” 慕千成把车窗玻璃打开了一点,他要听听他们到底在吵什么。不过原来是石家的小姐,也难怪那些日军暂不敢轻举妄动,毕竟石家现在是他们将军的座上宾。不过他们不是早已投靠了日军,又怎会当众持械对峙了起来? 苦肉计这事,慕千成可是看多了,所以他并没与下车的意思,就在这里看着事态发展吧。 这几伙人堵着路,令整个车队都被迫停了下来。虽然双方不时发出吆喝,但慕千成还是能清晰听到那女子的声音,“你们毫无理由就害死了她的丈夫,现在连她也不放过,既然被我遇上了,我是一定要管的,我就把她安排到我家里去工作,那你们就不能抓了,这可将军跟我们的约定。” 带头的日军军官看来是听得懂她的话,但不会说汉语,所以通过翻译把话回复了小姐,“如果是普通罪犯,既然石家要庇护,我们是可以放一马。但这人很可能是个要犯,是潜伏下来的间谍,绝对放不得。就算带走,也只能是尸体!” 双方的分歧都是围绕那披头散发的女人展开,但双方都没有后退的意思,而话又已说到了这个份上,显然让气氛越发剑拔弩张。那带领伪军的是一个看起来还算挺英俊,可惜那套老虎皮却让他无比丑陋的年轻男子,他嘴里一时是劝说日军,一时又回过头来安抚小姐,慕千成听到他连连唤小姐,湘菱的。显然这是小姐的芳名,也显出他与小姐的熟络,可以直呼其名,不过显然此时石大小姐不打算买他的帐。 陈君望也有下车看看的意思,他自然是要帮石湘菱的,虽然他也应该知道自己在这里可是什么忙都帮不上。不过他的手刚握到车门,就被慕千成按住了,“先看看吧,你难道忘了戴独行的吩咐?为何不明就里就多事了,而且我看那些人也不会伤到你的发小。” 陈君望笑了,口里叨唠了几声自己是太冲动。 慕千成虽然阻止了陈君望下车,但不代表他对于眼前这一幕就没有兴趣,反而是兴趣更大了,因为这里面显然是有大文章的。 只不过不只这篇文章是为谁而写。 这真是偶然事故,还是给他们制造什么陷阱?而且不是都说了石家早投靠了日本人,但他们的四小姐又怎会保护一个听起来她也不怎么认识的落难女子,而与日军冲突? 就在此时,又一群穿黑衣便服的人赶来,但不难看出他们身上大多都有手枪,显然是石家的私人卫队。这些人自然是站在自己小姐的立场上,而且带头的人,还被小姐称为三哥。 那个冲突中心的女人只蜷伏在地上,像是在偷偷哭泣。 铃木大佐有杀错,不放过的作风,慕千成可是了解的很,显然这个女人一家又是受害品。但石家小姐真能把她救下来?显然也难说,毕竟这里还是很悲惨地由外敌说了算。 争执显然没有结果,日军军官把一名士兵唤到跟前吩咐了什么,然后那人就跑了,显然是去找救兵——能够压石家小姐的人。 阳光恰好照到了石湘菱的身上和脸上,她浑身就如同成了一块翠绿色的翡翠。在冲突中,她显得是如此的苗条和纤细,好像一下子就会被折断,但那大群强壮的大男人枪手,却好像正因为了有了他,才敢合起来对抗日军,或者她就是那条‘玉骨’吧 被他称为三哥的胖子一直按着枪站在石湘菱的背后,虽然他说话的声音也很大,比石湘菱的还要大,但总让人觉得他并不足以震慑别人,更多是一个压阵的角色。 这事会怎么解决? 慕千成有心看看,因为如果这不是一场戏的话,则可以好好端倪一下石家和日军的关系到底是怎样?合作中他们的分歧又有多大? 阳光照在了石湘菱的脸上,照射出她口中喷出来的白气,虽然距离不近,但幕千成也能看出她脸上的紧张。这也正常,有一股硬抗上来的勇气为了救人跟日军对抗,不代表这大小姐就不害怕,这才是人性最真实的体现。毕竟在外敌来临之前,以她年龄,或许只是一个不常参与世事的大小姐。 陈君望再一次沉不住气了,他把车门拉开了一条缝,就在此时,车队的后方传来一阵沉重的沉沦上。 四辆轻装甲的运兵车已停在了使团车队的面,瞬即上百名全副武装的伪军就跳了下来,一部分迅速围住了使团车队,另一部分则跑到前面去,把冲突双方都围了起来。 那个日军军官立刻把手枪拔了出来,对天鸣枪,嘴里恶狠狠地咆哮着,显然是质疑这是怎么回事。 陈君望倒抽了一口冷气,把车门关上了,“他们是要干吗?” “放心,我想他们还不至于光天化日下杀害使团,毕竟这对于他们来说是毫无好处的事”,慕千成轻轻拍了拍陈君望的手背。 待所有伪军都站好了,一个瘦长穿着墨绿色制服的男子,才从运兵车的副驾驶座上缓缓走了下来。他的衣服时如此的笔挺,肩上还带着徽章,腰间插着一把黑色的点式手枪。 他走到了坐着使团团长的车旁,敬了个礼,才用有些沙哑的声音道:“奉石老爷和石当家之命,来保护团长和使团的安全。” 说完,他也不待团长欧阳凯瑟回话,就大踏步径直往前走,当他走过慕千成和陈君望的车架时,他不只有意还是无意地往车里瞪了一眼,慕千成借此看清楚了那张脸。 一张很白,但也很冷峻的方型脸,他只有一只眼睛,另一只上面带着眼罩,显然是个独眼龙,但他那只独眼中透出来的眼神,却让人不知觉想去摸着枪把子。 他走过了,慕千成还能听到石湘菱和那个胖子喊他二哥。 “这人也是石家的子弟?” 慕千成看着他的背影,“这倒时候总会知道的,不过我现在已可知道,他至少是一个不好对付的人啊。不过他好像带领的不是石家的私人卫队,而是伪军。” 陈君望轻轻舒了口气,“石家有人在伪军中任职也不奇怪,估计这么短时间内,就组建出一只伪军,也有石家的‘功劳’” 对于石湘菱等求救式的呼喊,那人倒是无动于衷。看到他走过来,那些石家卫队很自然都往两侧散开了,他缓缓走近了圈子里,他看了带头的日军差不多三分钟才道:“这里的是,你们的将军已经知道,他授权由石当家来处理。” “这怎么得”,那个日军军官连连摆手,“这人不能让你们带走,更不能把她给放了,她可能是破坏分子(对东北抗日队伍的诬称)。” 独眼龙只是冷冷道:“怎么处理是我们的事,交给我们处理则是你们竹木将军的命令,你要抗命?” 那个军官呆了半响,终于道:“不敢。” 石湘菱是面露喜色,高兴得连连措手,对着那些亲卫道:“把这女人带回去。” “且慢”,独眼龙挥手制止,“大哥已经说了,既然竹木将军给我们面子,我们也得投桃报李,这女人你不能带走。” “二哥,那你想怎么样”,胖子显然是支持石湘菱的。 独眼龙冷笑了两声,“既要维护石家的威严,既然这女人已归我们管,就自然不能把他送回去,但我们也不好寒了这些朋友的心,你们说怎么办最好?” 胖子没有注意了,连连把目光看向石湘菱。 “你别”,石湘菱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想上前阻止,但独眼龙已掏出了手枪,对着女人的头部,就是一枪。 本来还活生生的人,顿时就成了死物! 石湘菱先是呆住,然后就捂着脸,胖子气得想上前跟独眼龙理论,但终归是停下了手。独眼龙没有理会他们,只对日军军官道:“她的尸体,由我厚葬,这样就大家都能交差,也不损面子了。” 陈君望已是久久长大了嘴巴,与这样的家族打交道,他会没事吗? 慕千成轻轻叹了口气,估计这回是想不惹事也不得了!&lt; 七 找上门的女人 七 找上门的女人 本来紧张对峙的故事,就这么拉下了帷幕,独眼男子没有再看任何人一眼,就径直走回运兵车上。 包围着使团车队的士兵也纷纷撤回车里,不过看他们的样子,是要与使团车队同行,担负起“警戒”的任务。 慕千成看到石湘菱站在刚刚死去的女人身边,她在哭泣,在划着十字。 胖子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频频劝慰他,这急速的变化,让日军军官也有些愣住了,不过他很快就露出了笑容,扬长率队离开。 车队缓缓又动了起来,陈君望呼出来的气,让玻璃窗都像蒙上了一层纱,“看来我们是要进入狼窝啊。” 慕千成没有回答陈君望的感慨,因为现在感慨已没有用,还是为可能发生的情况,多想几个对策为妙! 使团就被安置在石家的府上,毕竟这名义上是一次民间的调查团,不安排住在日军管控的所谓“官方”驻地,才是比较恰当的安排,而且据那许管家所说,这样的安排,还是石家大少爷提出的,毕竟他才是伪满所谓的民间接待人。 不过,当到了石家府上时,慕千成也觉得用他们家的别馆来招待客人,倒真是种不错的选择。估计普通的官方别墅还真是不如他们的美丽。在这片靠近东北的地方,居然修筑起一片的江南园林,可真是少些财力或是用心都办不到的。 唯独可惜的就是这里的主人或许配不上这片生长在中国的园林! 一条柏油路直通府前的大门,不过还有五十米左右就必须停下来接受检查,新修筑的水泥石墩靠在了路的要紧处,几十名荷枪实弹的伪军在这里看家护院。 不过看到是许管家带回来的使团车队,检查也被免了。伪兵仅向坐在检查室的一个便衣男子说了两句,路障就被移开。而那些运兵车早在驶进柏油路之前,就拐道走了,显然任务只是护送至此。 轿车晃了一下,开始完成最后的一段路,慕千成仔细打量了一下那些伪兵,重点当然不是那张脸,而是他们手上的兵器,甚至是身上的军服和军靴。因为从这些已可看出这些人的日常训练和准备状况,虽然不能说,这些死物就能显示出一切,但至少它们是一个有用的参照。而知道这些东西,说不定在关键的决策时刻,还真能派上些用场。况且戴独行虽然只交代了两个任务给慕千成,但那可不是说,他心里就只想完成那两件事。 更重要的是,见微知著,从保卫石府的伪军身上,就能看出日本人对于这个家族,到底有多么的‘重视’。 “你的世交看来真是挺威风的”,慕千成推了推陈君望。 他此时才回过神来,也不知是在想刚才那一幕,还是在想起小时候与石家孩子们的往事,毕竟他刚刚可是亲眼看到的石湘菱,这个儿时的玩伴,陈君望哼了一声,“我家世盛时,比他们还要威风。” 慕千成笑了笑,“你想要这种威风?” 陈君望愣了愣,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不过许管家在场,也不好明说,这种卖国求荣得回来的当然不想要,他嘀咕了半天,才道“我只不过是做个类比,我家的威风时光,还不巧我也没有看见过。” “而且要守得如此严密,不单单是威风啊”,慕千成的手指轻轻地敲着玻璃窗,也不知他这句话是赞还是弹。或者他是想说,这样的架势,也是心慌和虚弱的表现吧。 不过无论对手心里有多么的虚弱,但现在还是随时有取他们姓名的能耐,这才是要命的! 车驶过了刚刚才打开的黑色狮子铜门,阳光照在了院子中央的喷水池上,这里的阳光故然是如此的明媚,但慕千成却感觉大家是进入了又一个黑箱子里。这个箱子不但能遮蔽阳光,甚至连尸体和血液都会被它轻易掩埋掉。 使团的车队照着指引,拐向了路旁,不过那个守卫严密的正门,却没有立刻关上,因为又有一辆小车驶了进来,而且在大门处就停下了。 慕千成转过头,看到了石湘菱和那个胖子走下了汽车,那翡翠般的小姐还显得没有从悲伤中恢复过来。 “那个胖子,可真是他的大哥”,慕千成这句话自然是问陈君望的,但显然更应该回答的是许管家,但那管家却一句话也不说,也不知是保持着管家的习惯,绝不插口客人间的谈话,还是根本不想告诉这些人任何信息了。 陈君望自然只好来回答,他摇了摇头,“我没印象了,我住在石家在江淮的家里时,只有湘菱小姐,她的母亲,以及石老爷原配夫人留下的长子——即是现在的当家,曾经在那里待过。” “人是会变的,那位小姐想必变得更美了”,慕千成笑着拍了拍陈君望的肩膀。 车最终在一处类似库房外的空地上才停了下来,不过早有佣人在那里等着,许管家向大家致了歉,据说是因为当家石大少爷和石老太爷,都因为急事被竹木找去了司令部,所以无法亲自来迎接。由他先安顿各位休息,今夜才会有盛大的宴会,为各位接风。 这些礼节自然是按惯例而行,既然团长欧阳凯瑟也不没有意见,慕千成等自然没有闲功夫理会,他还要找时间跟沙于海等碰碰头,讨论一下情况。 好在那老兵也真是够经验,趁着许管家向解释时,偷偷溜到慕千成的身边,约好午饭后,到他的房里来聊聊。 自进入石府后,陈君望一直都显得有些紧张,显然是刚才的悲剧,还困扰着他。但慕千成午饭后,还午睡了一回,才起来叫上陈君望到沙于海的房里去。 使团居住的地方,在石府的西园里,还是江南风格为主,但柔和了一些现代的建筑。团长欧阳凯瑟,自然是以上宾之礼,安排了特别的住所,而其他团员则以客人的身份,错落有致地安排在一栋椭圆形的连廊长房中。 当慕千成走进沙于海的房里时,他早在里面等着,还有一个穿着薄棉袄的少年坐在他身旁。毕竟春节才刚刚过去,承德还是偏冷的。 慕千成打量了一下这个少年,约莫十**岁,穿着一套很合身,新制的西服,不过表情看起来还有些腼腆,想必就是戴独行说过的吉锋。 看到这两人走进来,他显得有些局促,抬起头想故意用坚定的目光看着慕千成,但被慕千成抱以微笑作为回应时,他又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陈君望显然是已认为这孩子的阅历有些少,戴独行让他来担任这么麻烦的工作,有点不妥,眉头都微微皱了起来,但慕千成却不这么认为。年轻虽然说代表着经验少,但有些经验在某些时候却是会把人害死的,而且初生牛犊不怕虎,有时候到了不入虎穴的时候,还真是需要这些牛犊来建功。何况这里还有沙于海这样的老油条从旁指点,这少年的表现倒不一定差。 “坐吧”,沙于海站了起来,招呼大家坐下,然后又走到门边,仔细瞧了雕花镂空木长廊里没有人藏着,就赶紧把门关上。 慕千成已舒舒服服在一把大椅上坐了下来,椅子围着一个小火炉,炉上的水早已开了,热气不停地从壶嘴里喷出来。 “在这么精致的地方,倒让你找来了这么破旧的玩意。” 沙于海提起壶子,为两位来客倒了茶,“我可是让他们的管家给我找来的,我还是觉得茶要这么烧着才好喝。” “哪里的风俗?”,慕千成接过了滚烫的茶杯,脸上的笑容已都收了起来,“想必沙军门??????”,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指了指四周。 “放心我检查过,没有窃听的东西。” 慕千成点了点头,“除了录音的,还有些土方法,譬如说在墙壁上开个小孔,穿过有一条铁管子之类,或是墙壁有处特别薄,对方只要在另一面用玻璃被贴上去,然后耳朵紧贴玻璃杯,只要说话者的声音够大,还是能够听到的。” 陈君望眨了眨眼睛,“这么简单就能窃听,你后面说的方法,倒是闻所未闻。” “记得大学时,我们的房间隔壁住着一对情侣,而我的室友就常??????”,慕千成为笑着道。 陈君望微微耸了耸肩,“看来方法还真是因为有需要才产生的。” 慕千成此时才把目光转向吉锋,之前他都没有答话,只是涨红着脸在听着。不过慕千成刚刚想开口,沙于海已连哼了几声,眼睛也直盯着大门,“看来对方用的方法比你说的还要土。” “君望,这人说不定是来找你的,你去开开门吧!” 慕千成的话还真让人觉得奇怪,这木门虽然并不厚实,也有缝隙,但不足以看到外面的东西,他怎能未卜先知,知道这人是来找陈君望。 “你就是想唬我去开门而已,何必装神弄鬼”,陈君望走过去把门打开了。 不过当门打开时,他还真是啊了一声,看来慕千成还真是说对了!在这汉奸的大宅子里,会有什么麻烦找上门了,而且慕千成的任务,看来要完成一件也不容易。&lt; 八 石门中人 八 石门中人 “石,石小姐”,陈君望是有些呆住了,一手扶着门,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乍看之下还以为是不给对方进来的意思。 由于陈君望的身体遮挡着,大家都没有看到屋外的人,更别说看到他的表情了。但大家都可以听到那甜蜜又不失庄重的笑声,跟着的说话声音还有几分激动,“十多年没见,连我叫什么名字都忘了?我可是还牢牢记得你,君望大哥!” “我,我当然没有忘记,你是湘菱妹妹,请进”,陈君望此时才记得往旁边退开一步,请小姐走进屋里。 不过石小姐可真是没有说错,陈君望还真是忘了她叫什么名字,只知道石家有这么一个自小认识的妹妹,名字倒是想不起来,还是刚才在杀人现场听到了才想起来的,不然现在还真是要闹出尴尬。 石湘菱看了屋内人一眼,微微施礼,“是否不方便?” 慕千成已站了起来,“只要小姐不觉得不方便,随时可以进来。你是主,我们是客,接受你合理的安排,是应该的。” “你太客气了,我还没有问下人们君望大哥到底住哪,只不过恰好看到他走进这里,一时情急就走了过来。分别十多载,国家又乱成这样,我还以为无法再与关内的友人相见了”,说到这里,石小姐起了轻微的鼻音。 陈君望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想不到当年的胖菱角,已张得亭亭玉立,想必引来无数追慕者。” 石湘菱微笑不置可否,撩起旗袍角,在陈君望的身旁缓缓坐了下来。 慕千成早已把这位小姐打量了一遍,之前在冲突现场已有初步的印象,只不过现在看得更是真切而已。他倒是跟傅韵兰有几分的相似,不过她的身材显然更偏淡薄,而且她有傅韵兰所没有的雍容华贵之气,却少了那份深层的美,无论是欢喜还是悲伤之情,显然都是会比较容易流露出来的人。当然也有极深沉之徒,可以伪装成这样。 慕千成在估计着她到来的原因,只不过光猜是没有用的,所以他决定主动出击,“之前见到小姐救人的善举,真是敬佩!” 石湘菱摇了摇头,“哪里,什么都没有做到,眼睁睁看到一条生命消失,愧疚至极才是”,她把手轻轻捂在自己的胸前,划了几个十字,过了一会,她才让笑容重新挂在脸上,“君望大哥,这几位都是你的朋友,可否介绍一下?” 她显然不愿意再说之前的事了。 陈君望以戴独行吩咐的说辞把那三人都介绍了一遍,石湘菱向吉、沙二人再一次点头,然后把目光都放在了慕千成的身上。 “我有什么不对的”,慕千成微笑致意。 “没什么不对,只不过我想你肯定不是君望大哥的助手,因为我早听说过慕千成这个名字,而且你们都应该是有任务在身的,我知道君望哥现在是北平警局的总局长。” 这石湘菱倒是够直接的,陈君望看了慕千成一眼,自然是问该怎么回答,慕千成已笑着道:“我们当然是有任务,君望是局长这事也不假,反正这是有些心思的人都能知道的,我们也没什么好掩饰。如果我们是要从事什么危险的工作,就不会派他这么显眼的人来了。不过你说我们身负任务那是肯定的,我们的任务不就是随那个团长来承德甚至是东北瞧瞧,好看看百姓的状况,以及为官方解决这里的事件,探索点出路。” 听到慕千成说这些明显的套话,石湘菱好像有些许失望。 慕千成自然得把话说得滴水不漏,而且他还用手偷偷提醒陈君望,虽然是故人,但早已分别多时,而且现在双方的立场利益不一致,可不能贸然就被对方看出什么来着。 陈君望当然不会忘记这些道理,而且在慕千成的提醒下,他也不可能忘记,所以他已笑着道:“我这局长不过是混当的,因为在美国犯了点事,被免去教职务(记性好的朋友应该还记得陈君望不能当教授的原因,他曾对戴独行说过,是因为慕千成举报他造假这事,在卷七:逃亡的神探中有这么一个细节,而且那好像还是他心里对慕千成的一个暗疤),在国内也混不到饭吃,托赖朋友义气,就先干着。” 石湘菱接过了慕千成递过来的茶杯,“大哥也太谦了,哪位朋友这么义气又这么有能耐,让你当北平的总警局长?” “你们当家的那才是混得风生水起,我哪里能比”,陈君望把话题引回到他们石家的身上。 听到他这么说,石湘菱只淡然一笑,显出了藏着无比复杂的感情。 慕千成感觉到她身上有什么的,但她又不想明说出来,就转变话题道:“君望是局长,北平又是名城,石小姐听说过他的事倒不奇怪,不过不知在哪里听说过我这等庸人。” “我听过两次,第一次是一年前我到英国旅行时,曾到过尼斯湖那个地方。一间民居旅舍的主人一看见我是中国人,就跟我说起了你的往事,还打趣说千万别有大事发生。虽然仅仅是一夜的事,但可真是够惊心动魄的,慕先生的智慧和镇定也真让人敬佩(卷六尼斯湖的传说)。” 慕千成倒是有些惊讶,想不到这世上的事,还真有这么巧,发生在地球另一端的案子,被自己解决了,又被这个女子知道,而他们又会在这里相遇,“但仅是名字相同,你怎会知道那人就是我?同名同姓的人又何止千千万万。” “但同名却又在那个时候到过尼斯湖的慕千成却一定不会多,而且还是有如此的胆略,我相信就只有一个”,石湘菱看着慕千成,好像想看清楚这个人的每一分每一寸,“前些日子,我听我大哥和父亲,以及那位铃木大佐频频说起你的事,就知道你就是那个慕千成,只不过想不到你会和君望大哥同行,当看到使团名单时,我还真是吓了一跳。” 小姐的这句话里,隐藏的意思还真够多,好在慕千成都把它们给发掘了出来,首先就是铃木大佐还真是在承德,其次就是这里的人曾说起自己,被他们说起,显然不会是什么好事。 慕千成脸上露出了笑容,但实际上心情却复杂得很,“不知尊父和令兄为何谈起我?可是要找我什么麻烦?” 他这么问显然是不可能得到想要的答案,而且石湘菱还说不定真的不知道具体内容,她果然摇了摇头,“好像是在赞你厉害,是个人才之类的。” 陈君望也不知是顾念旧情,还是怕慕千成打草惊蛇了,插口道:“石家里还有些什么人,我倒是不太记得清楚了,当然我可是永远记得你。因为你常戏弄我。” 石湘菱或许是想起了往事,自顾自也笑了起来,好一会才道:“家里不就那些人,当然我说的是亲属,不包括各色其他人员,如果都算进来,那可是长了几十倍。” “伪军也归你们差遣?”,慕千成问道。 石湘菱顿时压低了声音,“慕先生,在这里你可要注意一下称呼,不然可会给人挑毛病,虽然你是使团的成员,但想必你也不愿节外生枝。” “当然不愿意,谢谢你的提醒,只不过看到你们除了有私人卫队外,还有‘地方军’供你们使用,我可是有些惊讶。” 石湘菱竖起了两根手指,“这里面有两个原因,首先是我大哥现在就是承德地方军的副司令员,有职权调遣他们,当然前提是给日军办事;其次这里的地方军能组建起来,我们石家可是出钱出力,自然该享受一些好处,况且部队里好些人本就与石家有干系。” 沙于海突然插嘴道:“小姑娘,恕我直言,你们这样的情况,很容易引起日本人的猜疑,到时候可是会给你们整个家族带来麻烦的。” “是的,也有人说我哥会有自己的算盘,或者打算有一天拥兵自重,但现在竹木将军还很信任他,我们不会有危险。 陈君望道:“石大哥还是这般厉害,能给我介绍一下家里人吗,不然到时候,我叫不出他们的名字,他们会说我这人太健忘,太不懂感恩了。” 石湘菱倒不这么认为,“叫不出也没关系啊,那些人你本来就没见过,我大哥,也就是现在的石家当家,现任承德军的副司令,你显然是有印象的?” “我当然记得,他好像是叫啸风。” 石湘菱点了点头,“不过既然你们看到了刚才冲突那一幕,想必最感兴趣的是那个独眼军官”,她颇有意思地扫视了大家一眼,“他是我二哥,我们同父异母的兄长,有人戏称他是热河的第一杀神,能让热河变冷河的人。” 看到大家都不说话,但陈君望和吉锋都露出了不安的神色,石湘菱又道:“你们也不用担心,或许一会你们就会在欢迎晚宴上见到他们,自然会有更多的理解。” “当然晚宴要顺利才行”,石湘菱最后的一句话说得声音非常小,或许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到。&lt; 九 欢迎宴上的凶兆 九 欢迎宴上的凶兆 慕千成显然对于招待使团的宴会起了兴趣,当然他可不是认为对方会在宴会上对他们下什么毒手,因为那根本是毫无意义的所谓。他最感兴趣,其实还是在宴会上,是否有可能见到铁锤,甚至是那个铃木大佐? 不过虽然想起能见到他们,慕千成也很兴奋,但很遗憾的是,他自己也没有想清楚,该怎么才能把铁锤带回北平。毕竟他现在在伪满中是有职务在身,若说使团带着他硬闯过关,那是绝对不可行,若说把他藏在使团里,也不太可能,毕竟离开前,对方肯定会检查,而且使团里也没有能让他把一个人遮掩起来的空间。 这任务确实让人头疼,但非得完成不可,因为这对于慕千成来说,已不单单是任务,更是责任! “你认为酒会有问题?”,看慕千成想到发呆了,石湘菱眨了眨眼睛,她问话的语气也有些奇怪,只不过慕千成想得出神了,丝毫没有发觉。 “湘菱,你不用理他,他肯定是在想有什么好吃的”,陈君望靠近了一点这位可能的信息来源,继续道:“你们现在当家,石老爷的大公子我自然有印象,他也应该四十又一二?我当时在你们江南的别馆里寄居,很多事都是他给我安排的,不过只怕他贵人事忘,早忘了我这小弟。” 吉锋此时才第一次插嘴,或许是一直想插嘴,又不知该怎么开口,所以一有机会时,他说话的声音给人感觉有点莽撞,“那小姐的母亲岂非很大年岁才诞下你的?”、 他这看似无理,但实际上内在却有逻辑的问题,还真让大家都愣住了。 还是慕千成的嬉笑打破了呆滞,“你这人的思维真够跳跃。” 石湘菱已解释道:“我跟我的长房大哥不是一母所出,他是我父亲和原配夫人之子,不过大娘在诞下他不久后就因为出血过多过世了。所以我父亲一直特别疼大哥,当然会把家里的事都交给他处理,更多是因为他的能干。” “也因为他很识时务”,沙于海这话里自然有讽刺的意思,石湘菱倒不生气,还微微低下了头。 慕千成可不愿意这样就被沙于海破坏了可以从她身上问出些事来的气氛,“但看起来你那位二哥也很能干啊?” 说起这个人,石湘菱也有些吞吐,“你们最好别跟扯上关系,刚在你们也应该看到他是怎么办事的。” 慕千成点了点头,“冷酷的可怕。他可是伪军里的军官?” “都说了让你别叫这些名字,你可以取一些让别人听不出毛病的‘雅称。“ “望小姐赐教。“ 石湘菱的嘴唇动了动,就笑了起来,却不说了,显然是那些雅称她说不出口,“好了,我告诉你,他确实是哪里的军官,他是一个武力至上者,其实他是我父亲在朝鲜半岛寄居那段时间,与一个外籍女人生下来的孩子,对于他的生母,我们也没有见过,也没怎么听家父说起。” 这种来历,自然让慕千成等有所警觉,陈君望为石湘菱倒满了茶,暖和的热气让小姐的脸都开始发红了,衬上她那身碧绿色的衣服,乍看之下还真是别致,陈君望看了她好几眼,显然是真的很惊讶当年围着自己转的小鬼长得如此好看,“既然你说独眼军官是你的二哥,那个胖的就是你亲三哥了。” “是的,他与我是同父同母,陈先生应该还记得我母亲?” 陈君望连连点头,“当然记得,当年借住你们在江淮的家时,就多亏你母亲安置了我,现在想起,还是感激不尽。不知夫人在哪,我还要当面致谢。” “很不巧,她不在这”,湘菱先是露出了一丝有些哀伤的神色,但很快又转哀为笑,“在日军进入承德前,她刚好去了香港探她远嫁到那的妹妹。” 陈君望显得有些惊讶,“日本人不让她回来?” “当然不是”,石湘菱连连摇头,“而是她既然脱离了险境,我们又怎能让她再入虎穴,我们这些当子女的不愿意,我父亲更不愿意,日本人倒是希望我们全家在这呢!”说完,她哼笑了两声。 慕千成自然听出了这话里有些味道,“你们家族既然跟伪满合作,你的大哥和父亲又身居要职,大家都说,若没有了你们,日本人立刻就管不了承德,你们还有什么怕的?” 石湘菱只摇头笑了笑,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陈君望当了这么些天的警局局长倒真是有些长进,他看到石湘菱已不愿意谈这些敏感的事,立刻就转移话题道:“看来你跟三哥的感情倒是很好。” “是的,在这个家里,我跟他是最合得来,是无话不谈的,就如同小时候君望哥住在我那时一样”,石湘菱回忆起小时候的事,脸上的阴云又被冲散了不少。 陈君望点头微笑,“你肯定是觉得你的大哥二哥还有父亲都太闷了,所以与他们不好相处吧。” “大哥事多人忙,哪有空管我们,光是竹木安排给他的事,可就够他忙的”,慕千成注意到说到此时,石湘菱露出了一个厌恶的表情,“而二哥太狠了,没有什么人敢与他多相处,唯独那个铃木大佐常找他练刀,我觉得他们都是杀人的机器。” 慕千成的眉头皱了起来,“小姐,恕我冒昧,这我就想不明白了,日本人完全控制承德也就是仅几年的时,你那位二哥年岁也不少了,怎会一下子就被练成这样?” “他不是被日本人训练出来的”,石湘菱叹了口气,“毕竟身处乱世,我父亲一直希望能有一支私人的卫队保卫家业,毕竟就算在九一八之前,在东北做生意也不见得就安全。所以让他参加了部队,辗转到过德国的军校,退伍后就回来组织了我们自己的商队。现在日本人则是发挥了他的长处,不幸的是,他好像很享受那样的时光。”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说起这样的人,他倒是会想起戴独行,但现在相处久了,又渐渐觉得他的为人与自己最初的认识有些出入。也不知是他本来就这样,之前没有被自己认识清楚了,还是因为在这段时间里戴独行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一些因慕千成而起的变化! “石小姐”,慕千成还有想问的,“那位铃木大佐常到你们这吗?而且你说的那个什么将军,也会来这里?” “铃木大佐倒是回来,他前天才来过,就是讨论使团的事,我就是那时候听到他们说起你的。而竹木将军我倒只是见过一次,他是驻守热河的司令官,很少离开驻地,若有事,也只是会把我哥叫过去。一个看起来很温和,很喜欢下围棋的老头,但我觉得他才是最阴险的人。” 慕千成点了点头,停止了再问。 “对了”,陈君望却好像还想起了什么,“还有一个军官,就是你们争执时,在劝架的那个,也是石家的兄弟姐妹?” 说起这个人,石湘菱好像有些尴尬,“怎么说了,应该不是的。” “这种事也能有应该,难道他是老爷子的私生子”,陈君望继续刨根问底。 石湘菱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是我曾指腹为婚的未婚夫,他自己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不过我并不喜欢他,只不过他老缠着而已。” “石老爷应该不会强迫你吧,我记得小时候他就特别疼你。” “谁都没有逼迫我,因为他们也早不认这个家财散进成了光棍的女婿了“,石湘菱笑得更是尴尬,”不过他老是来我家走动,我哥看正是用人之时,就给他安排了看家护院的任务,其实都是他自作多情。“ 陈君望吐了吐舌头,“不知不觉间,原来我也变得这么八卦,你们家里的事,我还是不要再多问了,既然你母亲不在这,有机会时可要带我问好。“ 石湘菱点了点头,她的嘴唇动了几下,好像想说什么,但又不知怎么开口。 慕千成看了陈君望一眼,“我也是时候回自己房里还套干净的衣服了”,他这么说自然是提醒陈君望一道离开,那样的话小姐也会跟着走了,她肯定是有什么事或许只想让陈君望知道的。 没想到看见他站了起来,小姐突然倒:“我想问你们是否真的来和谈的?“ “什么意思?“,慕千成停住了脚,脸色也严峻了起来,他知道小姐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说。 石湘菱的嘴唇和喉咙都在蠕动,过了半天她才道:“你们觉得还有可能谈?“ 慕千成叹了口气,“怎么谈那是团长和指派他的人该考虑的事,我们无法管,也不想管。我只知身为一个中国人,我该做什么,而且还能做什么。” 他这回答实在是模棱两可,但却好像打动了小姐一样。 石湘菱的手已紧握成拳头,连血管都清晰可见,“那好,我告诉你们一件事,一会那个群魔乱舞的欢迎宴席,你们一定要小心。我??????”&lt; 十 倒下的提示 十 倒下的提示 “难道你要告诉我们那会是一场鸿门夜宴?”,慕千成微笑着喝了一口热茶,显得并没有多着急的样子。 因为他无法确定石湘菱的话是真是假,若是真的,这对头家里的大小姐又为什么要来告诉他们? 石湘菱咬住了嘴唇,欲言又止。 陈君望显然是要缓和一下这过于局促的气氛,“小菱角真是没变,还是这么善心,但难道你们家,或是那个什么将军要害我们?这是否??????” “石小姐,恕我直言”,沙于海拍了拍一直曲卷起来的双腿,“陈先生实际想说的就是,这是否不太合理。以承德富商的名义,把一个民间使团请入城里,又加以陷害,到底对于你们来说有什么好处?日本人不是想要证明分裂中国建立伪满的合理性,这样对民间人士横加毒手,岂非是自掌嘴巴?” 沙于海的质疑确实很有道理,也问出了慕千成想问的,当然陈君望是觉得沙于海太过直接,甚至粗暴了。 石湘菱的脸上都鼓得有些微红,不知什么原因,显然她的心跳得很快。 一直没有说话的吉锋还是第一次插嘴,他显得有些莽撞,说话的语速也很急,“既然你们石家串通了日军要害我们,你身为石家大小姐有什么相告的必要?” 吉锋说完这话,又好像觉得自己有些过激,又立刻静了下去似的。 陈君望忽然拍了拍手,“这你们就不知了,湘菱妹妹一向宅心仁厚,定然是看不得我们被暗算,所以才来相告,你们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陈君望的话音刚落,石湘菱却摇了摇头,“你们也不要把我想得那么好,我不是那么伟大的人,而且我若那么说,你们也会不相信。我之所以来相告,你们可以看作是我自私的表现。因为我不但是要帮你们,更是希望帮我们石家,依靠你们的帮忙”,她以特别重的语气说了最后几个字。 “愿闻其详”,慕千成脸上的态度已变得严肃了起来,“之前如有不敬,石小姐可不要介意,毕竟身入险地,不能不多心。” 石湘菱看着慕千成脸,看着那双聪慧得有些狡黠的眼睛,点了点头。 沙于海的大眼睛也盯着石湘菱骨碌碌地转了几圈,“石小姐走过来时,可没被谁看到了?” “放心,我小心得很,而且我对于这里的佣人们都再熟悉不过了”,石湘菱的脸已显得没那么红。 陈君望此时却嗔了口气,“那看来这片锦绣之地,比我们想得还要复杂,小菱角在这里生活,想必也受了不少苦,不少难言也无法看到的苦。” 石湘菱没有直接回答,但脸上却闪过了一丝的悲伤之色,“我就开始说正题了。我也不敢说那就是鸿门宴,到底日本人是否会害你们,我不知道!甚至连我当家大哥与他们是否有什么计划,还只是单纯一场普通的欢迎宴会,我也不知道!但如你们说的,我也不觉要害你们,会把你们带进城里,在咱们家里才动手。要除掉你们,在很多地方都恰当得多,而且如这位沙大爷说的,他们暂时还没有动机。” 慕千成微微点了点头,显然没有从这番话里,听出什么不对的,“那石小姐是有什么要告诉我们?” “但我知道有人或许会在宴会上弄一些事,一些特别危险的事!”,石湘菱本来还有些闪烁的眼神,突然变得无比坚定了起来。 陈君望把头凑了过来,“小妹,这事关重大,你可要说清楚那到底是什么事,不然我们又怎能应对?” “很抱歉,我也不知道那具体是什么事。” 石湘菱这些话倒真是把人弄晕了,慕千成沉吟了一下,“那你能知道有些事会在宴会上发生,这知道的,必然有个过程;或是什么征兆让你给发现了。总不可能是你凭空猜想,你能否告诉我们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石湘菱有些犹豫,但在几双眼睛注视下,心里一番挣扎,终归是开口了,“我可以告诉你们,因为我觉得这对我们石家或许也是好事。” 大家都静了下来,只待她把原委道出。 “刚才我拉着狗随便在大院子里走动,打算散散心的,那小金毛犬不慎被马惊吓到窜了起来,溜进了甚少有人走动的仓储区里。我一进去,就听到了有人躲在仓储区里在低声议论什么。我只不过是好奇就侧耳听了一下,我听到一个人说,今晚有好看的,人一倒下立刻动手。然后另一个人又道,医疗的我都做好了。跟着他们就不再说了,但我想他们说的事肯定与今夜的欢迎宴会有关。” 慕千成皱起眉头看了陈君望几眼,陈君望更是有些茫然,“什么人一倒下,什么医疗的,什么意思。是要在宴席上谋害我们,尤其是针对那个团长欧阳凯勒?” “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或许他们说的并不是欢迎宴的事,是我多心了,但我还是觉得应该告诉你们”,石湘菱像是松了一口气。 慕千成一口把热茶都喝完了,好像想把自己烫醒一样,“那你可看到了说这些话的是谁?” “没有看到,我生怕他们发现我,一直不敢把头看出去”,石湘菱也不知是真没看到,还是有意包庇那人。 沙于海插口道:“那至少不是你的熟人了,若是熟人,就算你没看到,也该听出是谁?” “也难说,那里的墙上有些缺口,风吹过那里有呼呼的声音,刚好那时候风声又很大,让我只是勉强听到他们说的,不敢确定到底是谁!” 陈君望搓了搓手,“但不是大家都判断日本人不会那么笨对使团动手,那为何他们现在又在谋划着什么似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石湘菱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一丝愧疚或是说失望的神色,不知是因为觉得大家没有重视她的信息,还是因为觉得自己提供的信息不充分而感到愧疚,“但也不是说就没有人不想破坏这次会面,可能有些思想非常极端的军国分子或是阴谋家,有自己的算盘也说不定。” “石小姐这话很有道理”,慕千成给石湘菱投去了感激的眼神,也算是对她的安慰,“某些人可能会想若把使团的人杀了,非但能把这次会面破坏掉,还能制造双方交战的借口,对于那些时刻想图谋侵入中国的人来说,这就是第一要务。” 石湘菱没有再回答,已站了起来,“我知道的就是这些,或许不能给你们提供什么帮助,我在这里停留太久也不好,祝你们好运。”说完她再次向陈君望笑了笑,不过目光最后却是落在慕千成的身上,就转身要离去了。 大家自然没有留她的意思,陈君望赶紧过去把门打开,慕千成突然道:“在今夜那群魔乱舞的宴会上,小姐也会出席吗?” “很难说,你是有什么要我帮忙的?”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没有了,无论结果怎样,我们都会记得你今天的坦诚相告。” 待陈君望再次把门关上,小姐的脚步声也消失在长廊的尽头后,屋里顿时陷入了寂静。 热水已被烧得不像话,白雾不停地从壶嘴里喷出,让房子如同蒸汽房一样,但大家既没有动手把壶拿开,也没有谁开口说难受,好像就是要用这些蒸汽和热力把自己体内的能量和智慧都蒸出来一样。 还是吉锋最先沉不住气,他一手把茶壶从火炉上取了下来,却差点烫到了手,让水都洒到了地上,他也顾不上手掌的赤痛了,“我们必须告诉团里的人,让他们加紧对团长的保护,想必他们要害的就是团长,其余团员应该不会成为目标。” 沙于海没有回答吉锋的,却转头问慕千成,“慕老弟是怎么看的?我觉得这事不简单。” “不简单是肯定的”,慕千成一下子站了起来,“不过如果真如那位小姐说的,倒是件好事。” 他这句话,倒不仅仅让吉锋糊涂,连陈君望都听不懂了,“这怎么是个好事?” “我们现在既然知道他们或许会在欢迎宴上动手脚,而且还可能就是针对团长欧阳凯勒,提防起来不是容易多了。但就怕不是这么简单!”,说到最后时,慕千成的脸色都沉了下来。 陈君望看了看慕千成,又看了看沙于海,两张板起来的脸,让他也感到了巨大的不安,“还有什么可能?” “这难说”,慕千成摇了摇头,“毕竟你那位玩伴听到的消息太小了,我们只知道有人或许会在欢迎宴上动什么坏心思,但到底是什么事,现在还完全没有头绪。而且还有一点??????”,慕千成看了陈君望一眼,没有再说下去。 “还有什么,你可别卖关子。” 沙于海哼了两声,“那就是那位小姐全在撒谎,或者她会这么跟我们说就是一个套子。” “不会的”,陈君望说出了这三个字,但声音很小。 屋内又陷入了沉寂,过了一会门外传来敲门声,有人隔着门喊道,“团长让各位准备,五时后将开始欢迎筵席,请各位清楚自己的立场,不要给民族丢脸。” 几个小时后,那场群魔盛宴就要开始了,可惜他们现在只知道有危机,却不知道它会从哪里来!而且就算猜到了,有时候也是防无可防的。&lt; 十一 群魔盛宴 十一 群魔盛宴 宴会自然被安排在石家庄园最盛大的聚贤厅里。这座有点中国传统宫殿般高耸梁柱的大厅已被布置一新,虽然外饰还是中国的构造,但里面已是颇现代化的宴客厅。 明亮的吊灯晃得人眼睛都花了,四处弥漫着一阵诱人的香水味,穿着浅红色旗袍的女佣穿行于人们之间,招呼使团的人尽快进入这一场盛大的夜宴里。 不过在走进这这厅堂前,还得经过两排手握步枪,穿着新式土黄色制服的伪兵队伍。他们会向进来的人一一敬礼,这既是礼节,也是一种无用的威吓。 不过还有一种手段是真的有用,那就是搜身检查。 在入内前的茶茗偏厅里,一名日军军官带着四名日军准备对使团的人都要展开搜身。当四目双对时,慕千成认出了他正是在承德大街上追杀那个可怜的女人,导致跟石湘菱等对峙的狂徒。 这人穿着一身略微有些宽大的军装,从他肩上的徽章可看出是一个中佐,他把帽檐几乎压到了眼睛上,但还是可以看到他的脸上有三条两长一短的刀疤,其中一条长出了难看的肉芽,估计是哪里的勇者给他留下的印记吧。 不过真正让慕千成对这人上心的倒不是他的外表或是相貌,而是他的手指。 一双又细又长的手指,绝不像是常握刀柄或是机枪的人,当这双手碰触到陈君望的大衣时,陈君望也不自觉打了个寒战。 “我们是客人,哪里有你们这么待客的”,慕千成一手把他推开。 沙于海立刻也挤了上来,使团的人也顿时跟着起哄,那军官哼笑了两声,“你们的团长自然是不用检查,但我怕有罪人潜伏在你们这里,图谋破坏会谈,为了大局,为了大家都好,只好让你们配合,不配合的人,我会让他回房里歇着。” 慕千成再打量了这人一番,微微道:“我看我们这里是不会有人配合的了,那就让使团的人全回房里歇着,明天就离开,让团长一个人参加活动,看是否就能谈成什么?” 使团里有更多的人在附和,虽然说这里的人不一定全都是无畏不怕死的,但现在有人挑起了头,这骨气还是该有的。 “你”,刀疤脸盯着慕千成,但他瞬即转怒为笑,脸上挤出了诡异的笑容,“我知道,你是慕千成!” “你认识我,我既不感到高兴,也不感到荣幸”,慕千成说的轻描淡写。 “我不需要你高兴,只要你终归会怕了我就得。” “你知道我是谁,我却从来没有听谁说过有你这号人物,这样说起来,该是你怕了我,而不是我怕了你。” 这番看似只为了面子,但针锋相对的问答,让气氛一下子有些紧张了起来。 刀疤脸脸上的刀疤好像恨不得化为几把钢刀把慕千成砍碎了一样,他生硬地吐出了几个字,“难怪大佐说你是一个很麻烦的人。” “谁,铃木大佐?他是你的上司”,慕千成早从香儿那知道了铃木没有死在蒙古,还回到了承德,和川岛菊之奈联手操控对付平津的间谍工作,同时紧追着慈禧陵的秘宝。 看到慕千成情不自禁说起铃木大佐,而且脸上也有一丝惊疑之色,这刀疤脸好像拿回了什么彩头似的,有些得意地笑了起来。 沙于海已对着使团的其余人一挥手,“别理他们,既然这是石家举办的宴会,我们就直接进去,与他们这些饿狼有什么关系,除非石家自认是他们的傀儡?或者说,这什么民间的会谈全都是骗局。” 沙于海的话倒是切到了点子上,但这刀疤脸显然是怎么也不打算这么轻易就退让,沙于海刚一动身,那四名日军就都按着枪杆,并挡着路。 “你们干什么”,有人从内堂走了出来,对着众人喝到,也不知他是在说日军,还是指责使团。 这人是石家的许二管家,之前把使团接回来的沉默之人。 他让那些日军都先收起枪,就对刀疤脸拱了拱手,“石大少爷已有令,不准检查使团的任何人,这也是铃木大佐的意思。我已在外间备了一座酒席,供中佐的手下们享用。” 听到许管家这么说,刀疤脸还是有些不情愿,但他终归还是道:“既然是石公子的意思,将军又有命令让我们听他的,就按你的意思办。不过这些南蛮子可不是什么好人,让你们的当家小心。” 说完他瞪了众人一眼,才甩手离开,也钻进了宴客厅里,显然他也会参加一回的宴会,现在是故意在这给大家找碴,好行个下马威的。 “各位受惊了,这边请”,许管家还是保持着一副处变不惊的面孔,为大家引路,不过他刚才的话,倒是有些令慕千成注意的地方。 璀璨的宴客厅里,已有了好些人,不过慕千成还是一眼就看到了石湘菱,她已换了一套杏黄色底色,带着浅红色勾边金线的旗袍,站在他那个胖子三哥旁,显得更是小鸟依人。 这厅里的除了石家人以外,都是参与这次所谓民间交流的,以探讨和平解决问题的承德,甚至东北民间人士,当然这民间人士的身份是经过不合理,甚至是恐怖的筛选,更何况这本无需要任何可谈的,因为所谓的问题,都是为了侵略中国而制造出来的骗局。 团长欧阳凯勒早被请了进来,而且正手摸高脚酒杯,在一群人的簇拥下,相谈甚欢。 慕千成从来就没有对这个美籍的华人团长抱什么期望,而且现在对方有意区别对待,把他和其他团员区别开来,但他非但没有反对,还有一丝享受这种“尊重”,令慕千成更是不愿与他为伍。 但无论怎么说,他毕竟是这次民间使团的团长,他的事还是关系到所有人的面子,虽然慕千成的任务只是把铁锤救回去,顺便看能否套到什么消息,但若对方要对团长或是使团的人动手,慕千成还是不会袖手旁观。 欧阳凯勒当然注意到大伙的进来,他向人群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又过头继续着跟某人碰酒杯。和他如此相谈的是一个穿着灰黑色燕尾服,理着一头油光滑亮短发,额头很宽,鼻梁很挺的中年男子。 乍看之下,他好像约摸有四十,但再瞧瞧又好像只是三十出头。 慕千成正在打量此人,都没有注意到石湘菱已挤到他们身边,她先是好像初次见面那样,亲切地喊了君望,然后又向慕千成微微点了头,才低声道:“跟你们的团长说话的正是我大哥石啸风,我们的当家。” “看来你的大哥只对团长有兴趣,我们这些无职无份的人,是无法高攀了”,慕千成还是看着石啸风。 “不,他肯定会来搭理你们的,别说他还记得君望哥,而且他对于你也很感兴趣”,石湘菱眨了眨眼睛,“我听说他从铃木大佐那把你的资料都借调来看了好几次。” “这是福是祸啊”,慕千成低声叹道。 石湘菱倒没有注意到慕千成的叹气,她轻轻推了推陈君望,“我不便跟你们走得太近,不过我已经提醒过你们,你们千万要当心,尤其是那位得意忘形的团长,可要你们多操心了。”说完,她快步离开,又跟其他使团成员或是承德本地的名流说起了套话。 慕千成看着她的背影,只感觉有些迷惘,她到底是真的善心,还是一心思报国,还是?????? 留声机里一直播放着的悠扬古典音乐忽然停了下来,许管家先是鞠了个躬,然后以平缓的语调对大家道:“万望各位见谅,由于应客人的要求,今晚的宴席安排稍有改变,由满汉全席的中餐改为中餐西吃的自助餐形式,当然丰盛度只会增加决不会有丝毫减少,希望不要打扰了各位的兴致。” 这种民间,非正式的宴会以自助餐的形式举行,倒不是很奇怪,当然若是没有到过国外的中国人,倒可能会觉得有些新奇,但真正让慕千成注意的还是为何突然要改! 加上石湘菱之前的话,让慕千成情不自禁看了陈君望一眼,恰好陈也在看他,他的眼里也都是疑虑。 “几位大哥,一切都安排好了,这临时改动是我跟负责团长安全的人员商量后的注意”,吉锋突然从人群中冒了出来,挤到慕千成的身边,他崭新的燕尾服上,还沾到了一些油污。 “你从厨房出来的?”,慕千成拉着吉锋的衣袖,“你把石湘菱跟我们说的话,对团里的人讲了?” “讲了,因为我怕有人要谋害团长,这需要提前应对啊。” “你”,慕千成真是气疯了,“那你怎么不提前跟我们商量一下。” “是沙军门让我去跟团里的安全人员说的,他说无需再商量,若跟慕先生说了,你肯定会以谨慎起见,选择自己盯着团长的安全,也不让别人知道石湘菱说的话。” 他这倒是说对了慕千成的想法,慕千成也没有再辩驳的心思,“那你们采取了什么法子。” “我敢保证绝没有人能在宴席上对团长下毒手!” 吉锋是自信的,但他却忘了这世上有些人往往能将不可能变为可能,因为他们的手法,就算听起来也让人觉得是不可能的。&lt; 十二 啸风公子 十二 啸风公子 “你们有什么安排?” 吉锋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在这样的环境下,而且如果不是石家或是日方决策层决定谋害使团,而是某些人的个别行为,或者说是策划者要让人觉得那是个别人的行为,若换了慕大哥和陈局长,你们会怎么做?” “混进来公然枪杀之流的,应该不太可能,也不可行”,陈君望已判断出一种情况,“这样的话,毕竟就是石家一方的责任,他们也逃脱不了纵凶的嫌疑。” 吉锋很恭敬地点了点头,“是的。” 慕千成的眼睛早已回到了团长欧阳凯勒的身上,就如同探照灯般盯着他,“虽然这么说,最好还是让使团里的安全人员跟在他身边,防止有人鲁莽行刺。这最原始的方法,有时候却是最有效的。” 吉锋又点了点头,“慕大哥所言极是,戴处长早已吩咐,四名安全处假扮的民间人士会寸步不离跟在他的四周,之前是因为吉田中佐故意要搜他们的身,而只放了团长进来,才造成他们暂时分离了。你看,现在不都呈伞形状围在他四周。” 慕千成自然注意到那几个人,“不过这团长也真不配合,难道他不知道哪些人是保护他的?” “不知道”,吉锋摇了摇头,“戴处长并没有告诉他,或许这大胆的欧阳先生,仗着自己的身份,也不觉得别人会对他动手吧。” 慕千成瞄了吉锋一眼,“看来你们的处长也不是很信任这南京找来的团长,不过他倒是挺信任你的。” 慕千成的话让吉锋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也真是让人惊讶,因为对于戴独行在使团里安插的人手,显然这小子清楚得很,而慕千成完全不知,陈君望是否知道,就只有他自己清楚了。虽然他跟慕千成也说,对于保护团长以及使团的任务是一无所知,他仅知道此行要和慕千成携手把铁锤带回去而已。 但实际上,谁知了?毕竟现在于公于私,陈君望与戴独行的亲密度或许都远超与慕千成的。 陈君望接过了女佣递过来的热毛巾,随便擦了擦脸,现在的心思也不是享用这些服务上了,“那你们有什么安排,就是把宴席变成自助餐形式?” “是的,既然对方不太可能来硬的,要来硬的我们也有所准备,那剩下来的当然是提防对方使诈,最可能自然是下毒。” 慕千成看了看他身上的油污,“你在厨房里盯着?” “还有其他几人,不过石家非但同意我们进入厨房察看,还派了人同行,并且保证绝不可能有人针对使团下毒。”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他们倒是爽快的很!你提出以自助餐的形式进行,是为了不让对方有定点下毒的机会?” “是的,弄成自助餐,他们自然无法确定团长会吃到什么东西,是哪一碟哪一碗的。如果说随便下毒,赌赌运气,我觉得这么冒险的事,没有谁会干。” 慕千成也接过了女佣递来的热毛巾,还很用力的擦了擦,然后把头埋在了里面,好像想用那些热力把自己弄醒,弄得更能看清楚前路一样,过了一会他才拿掉毛巾,“你的方法看来是没有问题,不过你们要注意团长使用的碟子和餐具。也要提防有人偷偷靠近投毒。” “我会的”,吉锋的脸上露出了与他的腼腆不相称的笑容,“虽然这事不在慕先生的权责范围里,但我很感谢你如此尽心。戴处长也说了,若有什么其他的事,都可以找你们帮忙,看来是很对的安排。” 慕千成只微微笑了笑,看来这年轻人之前那么紧张,倒不全是初出茅庐之故,说不定看到石湘菱也是一个原因。 留声机的音乐再次停了下来,因为有真正的小型乐队进入了厅堂里,并在钢琴声的伴奏下,在大厅预留的一角场地中忘情地演奏了起来。 音乐是舒缓的,但不代表慕千成等的神经会放松下来。 他的眼睛还从来没有离开过那个大意的团长! 穿着整洁厨师服的工人推着餐车鱼贯而入,每一辆餐车上都放着十多碟一样的菜肴,本来是分桌而食,现在说要中餐西吃,也就只能这样为之了。 在石啸风代表所谓的承德乃至东北士绅简单对关内的使团说了一番话,欧阳凯勒也作了简短的发言后,这宴会就算是真正开始。 慕千成可没有心思听他们的废话,趁着大伙的注意力都在台上的“主角”时,他穿梭于人流中,初步察看了放置菜肴,酒水以及餐具的地方,都没有发现能定点针对某人下毒的可能,才稍微放了点心,或许吉锋这一招真是打乱了对方的部署。 而此时宴席已经开始,对方要变招也不容易。 陈君望倒是丝毫不在意,不但自己挑了很多好吃的,还给慕千成也置满了碟子,慕千成起初也以为他是见吃就忘形,过于自信对方不会冒险下毒。 但渐渐才发现,陈君望挑菜也是有些规律的,除了好吃,更要那碟菜早已被别人吃过,他才会去夹。这人现在倒真是变谨慎了,看来环境还真是能给人很大的改变。 时间是一分一秒的过去,慕千成平生还是第一次参加宴会,要过的如此紧张兮兮。不过保卫欧阳凯勒的那些人都尽职发挥了作用,显然没有谁有暗算他的机会。如果无法对团长下手,那对其他团员动杀意也就没有多大意义了。 对方总得放弃了吧! 慕千成渐渐长舒了几口气,悠然喝了几口马尾酒,既算是稳定一下情绪,也是对自己如此用神的奖励吧。 现场的“名流”对于这些关内来客也显得很谨慎,自然是怕祸从口出,慕千成也与几个不同年龄的士绅简单交流过,但他们嘴里说的都是典型的“官方”说辞,也无法拿到什么有意义的信息。 倒是没有看见那刀疤脸吉田中佐,或许是憋着一肚子气,到了茶茗偏厅和那群手下作威作福去了。 不过显然这想法是错的,因为慕千成跟两位来自长春的士绅简单谈了几句后,刚转过身添点菜,就看到了吉田中佐走进了宴客厅里,脸上还带着得意的笑容。 他难道是想到了什么诡计,还是看到什么机会,抑或是一切都还在按他们的计划进行,吉锋所干的一切都只是无用功? 慕千成已没有心思再吃东西,悄然放下了筷子,假装穿行于人群中攀谈,实际上却是拉着陈君望,在后面盯着吉田。 “这位想必就是慕千成慕先生了”,一把平稳且带有一种让人非得注意它不可的引力般的声音从后传来。 慕千成被迫停下了脚步,只见身后站着的赫然就是那石啸风。 石湘菱站在他旁边,悄悄向慕,陈眨了眨眼睛。 “石大少爷,你好”,慕千成礼节性伸出了手,虽然他百分之百不愿意与这类人握手,但既然来了,有礼有节还是要的。 石啸风笑着伸出了他宽大的手掌,跟这来客,或许也是将要交锋的敌人紧紧握了握受。接着他又把目光转向陈君望,“君望贤弟,一别多时,现在已是身居要职,干得风生水起了。” “哪里话”,陈君望微微施了礼,“无论怎么说,无论是否各自所处的位置不一样,但当年我和家母落难时,曾得到了石家的照顾,石大哥还特别关心我们,我是永远不会忘记的。石大哥的风采是不减当年,有机会也替我向老太爷问好。” 石啸风还是显得很从容,“小恩小惠,哪用得着再提起,听说你要来,湘菱都不知有多么的高兴。我啊,也想你了,而且听说你有这位慕朋友同行,更是让我期待。” “哦,看来石大少爷是真的对我很有兴趣,不知是我哪些蠢行,惹来你的主意。” 石啸风挥了挥手,“慕先生真是太过谦了,你可是在很多地方都干出过大事的英雄,尤其这大半年里,在北平城内可是屡出高招,我甚是佩服。唉,如果承德里有一位像你这样的人物就用不着我这么头疼。” “哥,谁让你用那老是自称我家夫婿的傻子来管治安”,石湘菱插嘴道。 慕千成悠悠道:“承德的治安确实有点问题,我们来得路上就看到有人当街杀人了。“ “那是二哥处理问题不当,各位别见怪”,听到他们说起这事,石湘菱还很不安。 石啸风却依然平静,“那不管你二哥的事,杀人的命令是我下的”,他笑着看了慕千成一眼,缓了缓才接着道:“谁让他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那种小事就不要再说了,让我预祝慕先生等马到成功,天下太平。想必客人不会拒绝与我这个庸俗的主人喝一杯?” 说完他指了指俄慕千成身后的酒水台。 这啸风公子到底有什么企图,慕千成还没有看得出来,现在只能见招拆招,却不知这样反而很可能落入对方的全套之中。虽然石湘菱早有提醒,但他还是在劫难逃啊!&lt; 十三 敬酒的诡计 十三 敬酒的诡计 慕千成并没有动手去拿托盘上的酒杯,但他也没有立刻就拒绝。这固然是因为涉及到礼貌的问题,但毋庸置疑的是,这啸风公子或许此时的立场是错的,但他确实有种让人无法拒绝的个人魅力。 慕千成选择默默地看着他,看他会再说什么。 在这种情况下,有时候选择这种策略是对的。你要好像想把对方全看透一样,而且已将近得手,或者是要更进一步让他在自己的目光下折服一样,但实际上要达成这种心理效果一点也不容易。 石啸风显然没有心虚,他仍然带着那微微但自信的笑容,以同样沉静的目光地看着慕千成,久久才道:“先生可愿意喝一杯,交个朋友。” 慕千成终于回答了,“交个朋友倒或者不必,但你是主,我是客,这一杯酒能喝!” 说完,他就从托盘上随意拿了两个装着血红色红酒的玻璃酒杯,石啸风对周遭的人道:“这位就是赫赫有名的探险奇才慕千成先生,今天很有幸能跟他喝一杯”,说完,他才从慕千成的手上接过了一杯酒。 慕千成晃了晃酒杯,算是敬酒了,也不打算跟他碰杯,就打算一饮而尽,石啸风却突然道:“恕我冒昧,在喝这杯酒前,有个问题想问慕先生的。有人说你是要破坏这次会谈的极端分子?这事是真是假?” 石啸风说这话的声音不大,但足够让附近的人都听到。 陈君望的脸色顿时变了,慕千成没有立刻回答,脸上也很平静,但他心里很清楚对方真是来者不善,他自然是要揣测一下对方到底是什么用意,才好应对。 不过不待回答,石啸风却又已自答道:“我看你倒不像这样的人。堂堂大方,光明磊落嘛,但也有人说你虽然看似有些正气,却“正”过了头,是个极端的人,所以你才要破坏会谈,进而痛恨起石家,因为我毕竟是促成这次和谈的人。” 慕千成微微笑了笑,“说我极端?那是因为那些人自己的尺子歪了,所以看任何正常人都觉得有问题。很抱歉,我在他们眼中是歪的,因为我正常,或许不单是我,无数那么多中国在那些人眼中都是有问题的,仅因为那些中国人爱他们自己的国家。要说我恨你们,那更是无稽之谈。我与你们素未谋面,何来有恨?除非连石当家自己都认为,自家干了会惹中国人恨的事。” 他这回答,倒真是无懈可击,石啸风当然不可能自认堕落,所以他选择了不回答。他笑着把自己的酒杯举起,碰了碰慕千成的酒杯,“那祝你我如愿,天下太平。” 说完,就要喝那杯酒,在那一瞬间,慕千成却突然感到了有些似曾相识。 “且慢”,他突然拉着石啸风的右手,“这酒喝不得。” 他这一声吼,让附近的人都看了过来,以为两人是发生了什么争执。 石啸风停下了手,又看了看那杯酒,“这为什么喝不得?难道慕先生是连这点面子都不给主人家,这未免说不过去吧。” “我怀疑这里面有毒!”,慕千成环顾了四周一下,刚才说话声有些大,但现在已顾不了那么多了,而且指出这里面有毒后,他立刻就后悔了。 果然,石啸风立刻脸露惊讶之色,“真是这样的话,那这酒真的不能喝。但你怎么知道这里面有毒?我看这只是你在托盘上随便拿的,而托盘上的酒,都已经不知被喝了多少杯!” 慕千成当然说不出道理,他只觉真的有麻烦。其实他之所以会突然那么说,是因为从石啸风反常的话里,让他忽然回想起那次与戴独行在小酒馆里的事,戴独行故意让自己中毒,来嫁祸慕千成(卷七:逃亡的神探与慈禧陵的秘密),谁知这石啸风是否要施展戴独行的计谋,小姐不也说了,某人说好了人一倒下就开始行动,还说有医疗的。 若这话的意思是石啸风一倒下,就逮捕自己,让自己有理也说不清,可是行得通。毕竟这酒杯早放在这了,在不知道谁会喝到哪杯的情况,应该不会有谁提前下毒。而若说是针对石啸风下毒的,那只能是刚刚拿起酒杯的自己,而石啸风故意说自己极端,仇恨石家这些话,当然是说给附近的人听,好让他们觉得自己有下毒的动机。而准备好医生自然是保证石啸风无事,况且那毒药显然是不会致命的。 这计谋毒啊,但自己就算现在制止了他喝,也不代表就会没有事,因为他还是能无中生有。 因为他们会死揪着自己为何能知道酒里有毒这问题不放。 看到慕千成沉默了,石啸风又追问了一次那个问题,但不待慕千成回答,吉田中佐已挤了上来,“你这南蛮子是否害怕会谈成功,所以想毒杀石当家。最后却做贼心虚,不打自招了。” “我只是好意提醒,你这是欲加之罪”,慕千成很平淡地看了吉田一眼。 吉田中佐笑起来的时候,那三条刀疤会挤在一块,显得更是骇人,“别开玩笑了,你以为你是神仙,能提前知道酒里有毒?那为何石当家吃过那么多东西了,你都不提醒,唯独和你喝一杯时,你就说酒里有毒?这原因很简单,就是你在拿酒杯的时候,偷偷往里面放毒了。” 慕千成一摊双手,“那我身上总该有藏毒的容器?不然我怎么投毒。” 吉田中佐连声冷笑,“或许毒就沾在你的手指头上,放毒后早偷偷用桌布擦了,也有可能你偷偷把有毒的容器扔到了桌子底下,我随时能够找到。不过就算找不到,只要这酒里有毒,我们就有审查你的理由。” 他们这是有心人算无心人,看来慕千成真是在劫难逃了,只要在酒杯里检验出毒物,就会有理由把他抓起来,而这毒他们显然早放好了。 沙于海悄悄往身上摸,虽然说使团有令,不准携带武器进入会场,大家也担心入内前会有检查,但这老兵还是很巧妙地把武器藏在了身上。 显然敌众我寡,若对方发难,想全身而退只有赌一把擒贼先擒王。 这气氛显然紧张到要爆的地步,团长欧阳凯勒还想当和事佬的,但他说的话早没有人理会。 还是石啸风先开口打破了这对峙,他居然笑了起来,“谁都别紧张,现在谁都无法确定这酒里真的有毒嘛。” 看到大家都还是不说话,但眼睛都死死盯着对方,他笑着继续道:“我看慕先生真的只是善意提醒也说不定,虽然是初次谋面,但我也不觉得他像会在这酒里下毒害我的小人”,石啸风倒是居然会给慕千成说好话,但这自然难免让人怀疑又是什么圈套。 沙于海悄悄绕到了吉田中佐的身边,观察着事态的发展,以便随时作出应对。 吉田中佐显然已注意到他,不过这蛮横的军人豪不理会,他只看了石啸风一眼,“那很好办,拉条狗进来试试酒就得。” 从他自信的表情,可猜测酒里百分之百有毒,他们真正的目的,或许就是找一个借口把慕千成给关起来。 石啸风又晃了晃酒杯,“这主意很好。但这么好的酒杯,拿去给狗尝了,未免太浪费。而且我相信慕先生是个君子,不会暗施毒计,我看就这么办吧。这酒,我喝!” 说完,都不待其他人劝阻,石啸风真的把酒喝了下去,慕千成也感到了紧张,若他倒下之时,估计双方就得拔枪火并了。 但过了半刻,这石大公子,居然还是那样**地站着,他轻轻拍了拍燕尾服,“你们看,我都说慕先生只是善意提醒,你们多心了。” 吉田中佐的脸色有些变了,他嘴里嘟噜着什么,瞪了慕千成几眼,转身就走。 这酒里居然没有毒,慕千成也觉得不可思议。 看到大家脸上那还没有散去的紧张和惊异之色,石啸风只笑了几声,说了几句自便和惊吓到各位了,就拱手离开,又给其他人敬酒去了。 这剩下的宴会时间倒是有惊无险,惊魂初定,慕千成等又开始得为欧阳凯勒操心,毕竟说不定石啸风刚才的招数只是障眼法,待所有人都神经松弛后,又转过头对团长下杀手。 但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这场被石湘菱说成肯定会有事发生的宴会,就结束了。 慕千成借口陈君望喝多了,自己把他送回房里,实际上是要讨论一下情况。他总觉得刚才的事肯定不简单,里面定然有什么计策,但他实在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难道他们真的还全被玩弄于股掌之上? 慕千成想不通,陈君望则更是茫然,他们相对着像讨论一下,却不知该怎么开口,就在此时却又有人敲门了。 门一打开,门外的居然又是石湘菱,她还没有换掉宴会上的衣服,显然是酒席一散就过来的。她又会带来什么所谓的信息,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巧妙? &lt; 十四 好玩的致歉 十四 好玩的致歉 “很抱歉”,石湘菱的红唇轻轻吐出了这几个字,脸上也露出了尴尬的微笑。 陈君望摸了摸脑袋,“你没什么值得抱歉的。” “而且有什么话,也请进来再说,让石小姐站在门外说话,我们又怎过意得去”,慕千成站了起来,也走到了门边。 石湘菱或许是没有想到慕千成也会在陈君望这里,轻轻啊了一声,毕竟经过一夜酒会,大多数人都回客房休息了。 “进来吧,小菱角”,陈君望轻轻推了推她,石小姐才走了进来。 慕千成再一次抱以微笑,“你有什么要道歉的,想必是有什么要紧事想对君望说的,我是否该离开?我保证不会对任何人说起看到你来这里。“ “你不要说到我好像是来偷情似的“,石湘菱咩嘴偷笑,”这话你当然听的,我本也打算对你亲口说的。我就是想来说一声抱歉,毕竟是我跟你们透露所谓的消息,搞到你们紧张兮兮的,连一场筵席都不能好好享受。“ 陈君望耸了耸肩膀,“是有些累,但这是我们的份内事,你无须自责啊。“ 石湘菱正想开口,慕千成却已笑了起来,“你根本不需要道歉,其实你应该庆幸酒会上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不是吗?难道真的发生了大事,譬如说你哥哥或是我们的团长应验了你的信息,啪一下倒下死了,你才该高兴?” 慕千成的反问令石湘菱有些脸红,最终也忍不住轻轻笑了笑。 慕千成继续道:“而且说不定正是你的提醒,让我们可以提前采取应对措施,譬如说把筵席改为自助餐,正是这几招让凶徒不敢下毒手,我看这可能性很大,所以说我们都能平安无事,石小姐应该记首功。” 石湘菱摇了摇头,又看了慕千成一眼,似是感谢似是欣赏,“慕先生真是会说话,你这是给台阶我下嘛。” “不,我说的句句属实,小姐自己想想看,难道不是这样?” 陈君望也连连说是,石湘菱本是来致歉的,现在被慕千成一说,好像是来领功似的,连她自己也弄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轻轻叹了口气,“不过你跟我大哥干杯时,突然说酒里有毒,然后那个吉田中佐就如同幽灵般冒了出来,还横加指责,我那时真是担心死了。” “担心你哥被我毒了,还是担心我被他们冤枉?”,慕千成反问道。 “我知道你不会毒我哥的”,他像是答非所问,实际上却是绕了个圈子承认担心慕千成被冤枉。 提起这件事,陈君望的脸上再次露出了惊疑之色,“你说这真是意外?不会是你哥串通好吉田中佐来冤枉我们吧,我看他那架势是要找个借口把慕先生抓起来。” 石湘菱犹豫了一下,就起劲地甩头,“不会的,而且不也是慕先生自己说起酒里有毒,我哥可不会未卜先知,知道他会这么说。” 她这个回答,倒令陈君望无法再说什么,慕千成也点了点头,“你说的是,他们确实不可能知道我会那么说,而且事实上,酒里也没有毒,若要陷害我,石大当家应该偷偷往酒里放毒自导自演才对。不过唯一让人觉得有些起疑的,就是吉田中佐的反应。他的反应实在是太大,也太像有准备的。” 慕千成的话让石湘菱和陈君望都陷入了沉思,还是石湘菱先开口,“或许他本就是有意要找慕先生的麻烦,所以立刻就窜了出来。不过说句实话”,她皱了皱眉,“我也不敢保证,我大哥就一定没有跟他们合商什么计谋,但就如慕先生说的,如果他们是故意设圈套,打算让你赖也赖不掉,那酒里一定该有毒,我哥也不会把他喝下肚子了。”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实际上他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古怪,而且自己也接近察觉到奇怪的到底在哪,但一下子又实在是说不来,所以他还是点了点头,“估计就如小姐说的那样,无论怎样,我们都要感谢你的提醒。我跟君望是老朋友了,你也不用老叫我先生那么见外,你若不介意,也可称我为慕大哥。” 石湘菱点了点头,“那你也不用老叫我小姐的?” “难道我也该叫你胖菱角?” 石湘菱的脸都红了,“你叫我小妹就得,还有君望大哥以后不准再说胖菱角的。” 陈君望很无奈地耸了耸肩膀,“不过算我直言,人真是会变,想不到命令当街杀了那可怜女人的居然是啸风兄啊。” 石湘菱叹了口气,“是的,我还会了这事跟他有过争执,但他说那是政治,让我别插口。我想他也不是一味为了讨好日本人,或许是因为害怕对峙太激烈,发生什么的,伤害到我们,才让二哥去快刀砍乱麻。” 陈君望眨了眨眼睛,“你心里真的就这么想?” 石湘菱转过头,没有再回答。 慕千成已不打算再让陈君望把这事说下去,转口道:“不过既然你听到了有人那么密谋,那可还是要当心。毕竟你只是听到那人说今夜的,也没准一定就是筵席上。说不定他是要等大家酒足饭饱,都松懈时才搞鬼,所以你也可以回去建议石当家今夜小心一点,我可不愿意他被谁害了,却让我背黑锅。” 石湘菱连连点头,“你的提醒很对,确实是这样。不过对于到底是谁在仓储区鬼鬼祟祟,我倒是有丁点头绪。” 慕千成自然不愿意放过这样的机会,“是否方便告诉我们?” 石湘菱想了想,“其实我也是猜的,仓储里新进了一批红薯粉,我刚在宴会上,就看到我家的许二管家裤管上沾到了红薯粉,虽然不能说他就一定就是我听到对话的那两人之一,但至少证明他到过那。” 陈君望起劲地搓了搓手,“那你千万别问他是否到过仓储区之类的话,不然会打草惊蛇。” “我当然没有那么笨。” 慕千成回想了一下那人的行迹,但还没看出什么可疑的,“就只有他一个?” “不,除了他以外,还有一个人”,石湘菱的眼神有些闪烁,“不过我说出来了,若到时候情况又不符,你们可不要怪我。” 从她的犹豫与话里,慕千成已猜到了几分,“难道那人是我们使团里的?” “是的,那个姓吉的年轻人,他的裤管上也沾到了红薯粉。按理说,许管家还可以说是到那里去巡查,但使团的客人为什么会跑到那里,我实在是想不通?” “你说吉锋?”,慕千成看了陈君望一眼,这意思自然是在问他是否知道什么,当然或者就算他知道了,也不能在石湘菱面前说的。 陈君望摇了摇头,“可能是他检查食物时,无意跑到那了,我真不知道。” 石湘菱已连连摆手,“我只是说他的裤管上有红薯粉,可能到过那,可没说他就是那密谋的人,你们千万不要因为我几句话,就怀疑起自己人,搞得我好像才是间谍,专门来挑拨离间的。” 慕千成对她笑了笑,“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不过很可惜你当时没有看到那是谁,或是当场把他们给抓住,不然就好了。” 石湘菱叹了口气,显然对自己有些失望,“可怪我无能,若是前段时间,我的保镖在时,那肯定是手到擒来。说起我的保镖也是从京城回来的一个年轻人,不爱说话,酷酷的,但身手了得。” 他这些话顿时让慕千成想起了铁锤,他刚想试探性地再问问,石湘菱已自己说了出来,“他还有个很奇怪的名字,叫做铁锤。” 慕千成和陈君望对看了一眼,如果说石湘菱没有撒谎,那此行就是得来全不费功夫了,慕千成道:“有这么个年轻才俊,倒是想见见,他不在承德了?” “铃木大佐派他到长春去办件事,什么时候回来难说,而且只怕也不会再给我当保镖了。之前因为我哥刚刚开始跟日本人合作,所以不少国民都把气往我家里发,我和三哥都受到了不小惊吓。不过现在倒很少了。” 陈君望笑了起来,“也难怪的,想必那些要对你们无礼的人都被你大哥和二哥惩罚了,一般人还是会怕的,而有些真的不怕死的却很可能不愿作无谓牺牲。虽然我不敢说你的家人是怎样,但我知道小菱角是被误解的,不过你可真要小心,我不愿意听到你有什么事,毕竟在我心里,你可是妹妹一般的人。” 石湘菱笑着摇了摇头,“你不用担心,我哥自然是惩戒了一些人,但老百姓不再在背后骂我和三哥,是因为我们帮了不少被日军逼迫的走投无路的人,而且我们还捉弄过日军几次,虽然他们常想抓我们的小辫子,但就是抓不着,又碍于我家的面子,没有理由自然不好指责我们,所以那吉田中佐都快被我们气坏了。” “你们敢戏弄他们?”,听到他这么说,慕千成突然有一个很好玩的想法。&lt; 十五 谁当丑角? 十五 谁当丑角? 看到慕千成有些不相信的表情,石湘菱一叉腰,“我毕竟也是石家的小姐,在承德也是有些脸面,见过风雨的,不会怕那小小的日军。我三哥少年时也是不学无术的顽童,你让他上战场杀敌就未必敢,但戏弄日军一下,为大家出口气,还是决不会怕事。” 慕千成点了点头,“但你们是否只敢捉弄那些兵,敢不敢动那些官?” “我决不会怕那吉田中佐,这人毒辣无情,但又是个没有主见的人,大点的事都要去请示铃木大佐,去拍他的马屁。”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那铃木大佐你们不敢动了吧?” 石湘菱的脸微微红了红,“我们基本不会见到他,他很少在承德的公众地方出现,而且我也不想给我哥添麻烦,所以他??????” “那不要紧”,慕千成笑着摆了摆手,“反正那些日常事务,看来都是那个作威作福的吉田中佐在负责嘛,我倒有个法子,可以让你们狠狠捉弄他一下,让他吃亏吃怕了,不敢再来抓你们的辫子。” “千成”,陈君望一下子站了起来,“我们来这里不是玩的,你这么做会节外生枝,而且搞不好也会给湘菱带来麻烦。况且你不要忘了,刚才那吉田就想抓你的把柄,你还故意生事,这岂非是把头往套里钻?” 慕千成让他坐下,先少安毋躁,“这事不会给他们带来麻烦,也不会干扰到我们,甚至可是一举两得的,你不如听我把事说完了再决定也不迟。” 陈君望沉吟了一下,没有立刻反对,但显然他心里还是反对冒险。 慕千成已转过头继续对石湘菱说道:“关键在于你三哥能不能调用火车,以及让他们出入承德的?” 石湘菱实在也没料到慕千成的玩笑会大到用上这些东西,她眨了眨眼睛,“如果有理由,要调用几节车皮应该不难,但进出时,只怕定然会被检查。” 慕千成点了点头,“你不用担心,我这是阵势大,实际上却赌注很小的游戏,你看什么时候有空把你三哥请来,我们再商量一下。” “我现在就把他请来,他之前才被吉田中佐羞辱了一番,早恨得牙痒痒的,如果有那么好的办法,他什么时候都会飞奔过来”,说完,石湘菱就出去找人了。 等石湘菱离开后,陈君望自然连连劝告慕千成别弄出什么,慕千成只笑着让他先听完计划再说。 这石三哥倒是如湘菱说的,立刻就来了,他还拿了两瓶好酒,说是要陪妹妹和当年的故人叙叙旧,这自然是借口,而且还不高明,如果别人是有心盯着慕千成等,还不会立刻就猜到他是特意过来有什么谈的。 不过慕千成不介意那些人这么猜测,他还很欢迎那些“有心人”如此猜测了,不然他们又怎会上钩。 慕千成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见到这胖子三哥石啸雷,他比远看时实际还胖些,但虽然如此,也只是给人感觉厚实但并不笨重。他当然没有石啸风的那种气派和沉稳,但却也有一种可以说有些爱玩的自命英雄气,以及古道热肠,这正是慕千成现在需要的人。 慕千成也开门见山说出了自己的计划,而且让石氏兄妹都很赞同,双方是一拍即合,连陈君望也不再反对了。再沟通了一番细节后,石氏兄妹可是带笑离开的,大家都等着看一场好戏。 主人已走了多时,陈君望还没有从刚才那激烈、欢快的讨论中恢复过来,但慕千成却早已沉静了,脸上也很严肃。 “我本来还真是想反对你冒险的”,陈君望轻轻叹了口气,“但你这计谋实在是有点意思,最好的在于就算不行也不会让吉田中佐有发难的借口。而且我觉得既然他一直想给石氏兄妹找茬,加上听说这事很可能与你有关,那吉田是十有**会上钩的。” 慕千成站了起来,好像还没有回过神似的,“我才不管他上不上钩,况且我的本意,根本不是把这当游戏。” “我当然知道”,陈君望也不再嬉笑了,“不过你到底是有什么目的,能否说来听听。” 慕千成看了他一眼,“我觉得你现在是越发聪明,估计我的目的,你早也猜到,何必再多问?” “不,集思广益嘛,况且我还是觉得我没有你想得多,也没有你想得远。我知道你很可能是故意利用石氏姐妹去牵制吉田中佐的精力,好让我们在这几天里不要成为了焦点,那样你才更好行动。” “是的,这是原因之一,不过我看就算石氏兄妹吸引了吉田中佐的注意力,我们也不见得就能大意。因为或许还有别的眼睛专门盯着我们,谁知道石家人到底是什么路数,对这所谓的使团抱怎样的态度。虽然说,我现在还没有看出什么,但我能感到,今晚石啸风和我对喝一杯的事绝不简单,这后面肯定有文章”,慕千城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陈君望过了好一会才点了点头,“可能是的,说句实话,听说那女人是被石啸风命令杀掉,我也很震惊,人真的会变,而且在压力面前轮不到你选择不低头。不过好在你还没有倒下,也没有被吉田找到借口拘禁起来,这是不幸中的万幸。而且你让湘菱搞那些事,定然不只这么一个原因。” 慕千成继续解释道:“其次我这法子也可以帮他们试试谁是内鬼,谁有可能是石湘菱听到密谋者。当然前提是这密谋者真的存在,以上一切都不是她生安白造的。” “你怀疑小菱角?那你还跟她说这么多?” 慕千成微微笑了笑,不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只反问道:“那你相信吉锋吗,你跟他说的也不小。” 陈君望还真是不知该怎么回答,毕竟那人是戴独行安排的,说起来,他对这年轻人还知之甚少。 慕千成又继续道:“而且我让石湘菱那么去戏弄吉田,最大的一个目的是,试试他们石家到底跟日本人的关系好到怎样?若一切顺利,说不定非但能看出端倪,还能在他们间制造裂痕,到时候我们或许还能做出另一些不错的事。” 陈君望看了慕千成好久,才嗔了口气,“你想得真是远,我不如你,我只记得该怎么完成任务。反正这戏法也无害,就让湘菱去办吧,需要我们时,我们配合就好。但真正让人感到头疼的是,铁锤根本不在这,我们怎么把他带回去啊!他不会是已经露馅,被抓了吧。” “应该不会”,这问题令慕千成的眉头都皱了起来,“若他已经被看破,无论他是否招供,甚至是否还活着,铃木都肯定会借此让吉田唬吓我们,但他没有那么做,显然铁锤的身份还没有被怀疑。毕竟他是遗清的后人,自从出生就肩负起重任的。” “我倒是有个想法”,陈君望是欲言又止,“但又觉得太狠了些,不然说不定还真的能让铁锤被尽快调回来。” “有这么好的方法当然该说出来,反正是先商量一下,又不是说一定要采用。我们在这里的时间不会很长,能用的法子都得试试。” 陈君望还是犹豫了一下才道:“我可以让使团里的安全人员,假装成无名的爱国人士,故意攻击一下湘菱,当然不会真的让她受到伤害,这样的话,我们再劝她一下,说不定还能把铁锤调回来给她当护卫。” “这方法不可行”,慕千成摇了摇头,“首先就算她真的遇袭了,也不代表增加的护卫一定就是铁锤,若他现在从事的是机密工作,那就不可能了,其次,这样搞的话,太冒险,若被对方抓住了把柄,他们就真的可以扣下使团,到时候谁也无话可说。第三??????” “第三是什么”,自己很艰难才说得出口的注意一下子就被否决了,陈君望显得有些沮丧。 “我不愿意为了达到目的,这样去伤害一个无辜的少女,毕竟枪弹无眼,若真的出事了,那可是悔之莫及。” 陈君望的眼睛都亮了起来,“那么说,你是相信湘菱只不过恰好生在这家里,她本质上是爱国的。” “再看看吧,至少我觉得她是,时候也不早了,我回去歇歇,明天再见机行事,毕竟能否见到铁锤,那可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这两天里,他们自然没有见到铁锤,而且由于使团都有活动,慕千成都没有能够有什么自由活动的空间,不过吉田中佐也没有再在他们身边出现,显然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了注意力,慕千成的戏法很可能生效了。 果然,第三天早上,许管家就急急忙忙来找慕千成,据说因为他的计划,吉田中佐刚刚包围了火车站,把石啸雷等都困在了里面,石三少麻烦立刻把慕千成请过去。 慕千成并不感到害怕,他正等着好好看吉田唱的丑角戏了,他的计划到底是什么?&lt; 十六 真相:一打开就有死人的东西 十六 真相:一打开就有死人的东西 一被打开就会死人的东西居然不是违禁品,这话非但不能让吉田中佐相信,连石啸风也不相信,他脸上尽是担忧之色,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弟妹,又看了慕千成和陈君望几眼,不过那眼神里的意思显然是不一样的,好像他已猜到了自己的弟妹会如此大胆,全因这几个关内人的教唆一样。 石湘菱和石啸雷却毫不紧张,胖子还吹了几声哨子,不过他们这些表现在吉田中佐的严眼中,显然都成了掩饰。 这日军军官对着石啸风拱了拱手,“石大当家,那我可要得罪,你没有什么意见了吧?” 他嘴里客气,但手上早已对部下做出了登车把货物取下来的手势,他始终认为石啸雷敢如此镇定,全是装的,赌得就是石啸风已来,自己不敢让他面子不好过,但自己可不上这个当。 怎么给石啸风面子是一回事,但现在抓住他们痛脚的机会,已在眼前,又怎能放过。而且重用石啸风的只是竹木将军,他和铃木大佐可不觉得石啸风有多重要,他们私底下早有议论竹木太软弱了。换了他们,早把石家踢开,独自控制承德乃至整个热河。 必要时,甚至就该拿这石家开刀,如果发现连他们不合作都得死,看谁还敢说个不字。 不过有这种想法是一回事,真正动起手来又是另一回事,他们还是必须听将军的,不过就算给石啸风面子,也大可在抓住他弟弟的罪名后再施恩嘛!不过慕千成若涉案,那可是一定要带走的,铃木大佐早有命令,要尽量找出理由,把这个人扣留下来。 说句实话,他也没料到慕千成居然会是使团的一份子,他们到底有什么打算,这连铃木大佐都猜不出来。不过若是能把慕千成抓起来审审,不久什么都知道了。 “不如我们一起到车上看看个真假”,慕千成指了指火车,“这么做,是为了公公正正,也是为了吉田中佐好?” “为了我好?”,吉田几乎笑出了声音。 慕千成点了点头,“当然。不然无论你搜到了什么,石三少都可以认为是你的上车检查时硬塞进去,这就成了欲加之罪,我想没有谁会承认。” 吉田中佐连鼻子都气歪了,脸上的刀疤如几条蠕动的毒蛇,说实话,他早认定这车上有违禁品,还真没准备栽赃嫁祸这一手,“那好,我们就都到车上看个清楚,到时候谁都别想抵赖。” “且慢”,石湘菱瞪大了杏眼,“吉田先生,如果这车上没有发现任何违禁品那有怎样,你是一而再再二三那样给我们找碴,你这是故意破坏石家和将军的合作,你是否受了什么人差使,有什么图谋了?” “你”,吉田指着石湘菱,一时也说不出话,这小姑娘轻描淡写几句话,但暗指自己通敌啊,“不是我要找你们碴,而是你屡屡给我们添乱,还居然打伤了两名皇军,这难道还是我的错。” 石啸风笑了几声,拍了拍吉田的肩膀,“他们的做法是有些不妥,但目的也是为了协助你们嘛。你的手下军纪不好,在街头闹事,若引发什么大问题,那可是坏了将军稳定热河,筹备军资进图华中的大计。中佐估计应该也不想这样吧。” 被对方说得理屈词穷,而上司也确实依赖他们,吉田中佐实在是没有办法,“那好,就当车上看个清楚。” “中佐,你可别避重就轻”,石啸雷拉住了吉田,“你还没有回答我妹妹的话,如果这车上什么违禁品都没有,你可要怎样,难道我们的面子就是这样随便被你侮辱的?” 吉田咬了咬牙,“那好,如果上面真没违禁品,我保证约束我的人不轻易在城区里活动,也不再找你们两个小毛头的麻烦,那可以了吧。” 石湘菱拍了拍手,“那最好,我们都素知吉田中佐言而有信,不像一些人军阶更高,但好像信用却是递减的。” 吉田当然知道她说的是铃木大佐,不过被他们一时硬一时软的话,也真让他有些晕头转向,不知不觉被牵着鼻子走,还不自知。 在吉田和石啸风都看过没有异常后,吉田命令士兵把舱门打开,这老式的货运车厢实际上是能客货两用的,当然运人的可能不大,但好几次国内战争的时候,北洋军却是靠着这样把部队运到武汉和南京一线,并扭转了战局。 车厢里有些阴暗,不过待把另一侧的舱门都打开后,阳光也照了进来,在地板上如同留下了一条玉带。 四周堆放着大量大体积的东西,上面用黑布盖着,还露出了一些禾秆。 藏着简易的地雷和其他火药制品,而且还不是军用火药的,是吉田中佐的初步判断。 “我要打开他们了,不过既然石三少说了这东西一打开就会死人的,我也不好乱兰。估计外人总不如货主了解情况,不如就请石三少自己动手吧。” 石啸风皱了皱眉头,“我让手下人来。” “用不着多次一举”,石啸雷大步走到了那些东西面前,“反正我鸿运齐天,这东西可老远也用不着。你可看清楚了,吉田中佐,说不定你倒是有可能要看看有没用得上的货。” 黑布被揭开,石啸雷拨掉了那些禾秆。 那据说一打开就肯定有死人的东西,居然是一幅棺材。 吉田中佐长大了嘴巴,石啸风愣了一下,就笑了起来,他已心知是怎么回事,连自己也被骗了一回。 石啸雷陆续把黑布揭开,“这几列火车运的全是棺材,这不是一打开就肯定有死人的东西?我是听说东北有瘟疫,也有一些众所周知的原因死了好些人,才打算把这批货发往沈阳的,想不到就被吉田中佐扣了下来。” 看到吉田是既气急败坏,又无话可说,石啸雷接着道:“如果中佐怀疑棺材里还藏有炸弹的,可以逐一打开来看看,我不反对。” “用不着了”,吉田中佐如同斗输了的公鸡一样,他已知道自己是上了石氏兄妹的当。 石啸风已来圆场,“吉田中佐也是田面无私,为了公事嘛,你坚守职责的事,我会向将军说起的,这货物若赚到点小钱,我一定让令弟慰劳中佐和各位弟兄,那这里的??????” 吉田中佐一挥手,“你们这车可以走了,尽快,这车站还有很多车近来。” 他已无心在此久留,临行前瞪了慕千成等一眼,“算你们厉害,不过石三少居然一下子能找到这么多棺材,可真是有两下子。” 石啸雷笑了笑,这可也是证明他们能够筹集物资的证明嘛,石啸风显然也不会再怪他鲁莽。 吉田中佐快步离开了火车站,几下子他的士兵就都撤走了。 丁冕,这个伪军指挥,此时才敢走进来,看到大家都没有事,他本想说几句吉祥的话,但看到石湘菱漆黑的脸,话到嘴边又吞了下去。 石啸风倒是把他唤了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这人连连点头弯腰,在他们对话时,慕千成已和石氏兄妹走出了车站大门。 “还是慕兄高招,估计段时间内,这人都不敢再给我们找麻烦了”,石啸雷拱了拱手,石湘菱看着慕千成也是笑面如花。虽然说之前他们也曾经为了救人,打伤过几个日军,最后事情闹大了,还是石啸风逼他们让了步。但都没有今天的解恨,看到吉田那副表情,石湘菱真是做梦都会笑醒。 “哪里,我该谢你才是。我恰好知道有个朋友一批上等柳州木做成的棺材滞留在秦皇岛,他急需现金,但始终无法脱手。我也只是帮他个忙,还令石三少爷破费,还怎好两方都当好人。” “没事,一点小钱,那批棺木我也不打算卖,我会通过某些渠道捐赠出去,给那些真正的为国捐躯的英雄。” 慕千成和陈君望都鞠躬致谢,大家正打算钻进这里,背后却传来了一把声音,“你们先回去吧,我想带君望和慕先生绕着城里走走”,石啸风也从车站里走了出来。 石湘菱毕竟有份女人的敏感,他感觉到大哥可能是要责备甚至威吓慕千成等,抢着道:“这些事其实都不关他们的事,是我的主张。” “我知道”,石啸风脸上毫无表情,“现在不也什么事都没有,我只不过想尽尽地主之谊,请两位上我的车吧。” 这石啸风看似没有多大恶意的行为,不会才是什么真正的圈套吧?慕千成有些疑虑,但现在拒绝总不好,所以他笑着拉陈君望钻进了石啸风的车里。 在石啸风的手上,他们是否会遇险还难说。但真正的危险却回来了。 承德的日军司令部正门打开,一辆军车缓缓驶了进去,按级别这人本不该受这样的礼节,但在这里他却又蛮横的资本,而且竹木也很重用他。 铃木大佐,他毫不忌讳,此行正为了慕千成等而来,因为这个男人不但在蒙古让他丢了面子,还知道慈禧陵很多的秘密。&lt; 十七 兜风的杀机 十七 兜风的杀机 对于石啸风的邀请,慕千成虽然知道不便拒绝,但他也没有立刻就答应。因为礼节和沉得住气固然重要,但不落入对方的圈套里,也必须考虑。 石湘菱看了看慕千成,又看了看石啸风,瞬即开口道:“哥,我看还是我和三哥载慕先生和君望大哥去兜风吧,你事忙,这些小事我们就可以办好了。” 石啸风微微笑了笑,“就因为事忙,现在既然难得有机会,当然更想尽尽地主之谊。” 陈君望口里说着谢谢,却偷偷用眼神去询问慕千成这该怎么应对。 慕千成思量再三,已作出了决定,一个让陈君望惊讶的决定,“我看这样行不行,石当家想尽地主之谊,而石小姐也是待客热情。反正小姐和君望以前是旧相识,早就想找机会叙旧了。不如就让君望坐小姐的车回去,我陪石当家兜风即可,我有几位朋友也想来关外做生意,我正有很多事想向石当家请教。” 听到慕千成大有单刀赴会的意思,陈君望有些紧张,毕竟他上了石啸风的车,若是就被抓走了,那自己是想救也无门。如果自己几个人都在一块,那料石啸风也没有这么大胆,而且据说铃木大佐也在承德,他和慕千成可是已有了不少牙齿印,难保他会不顾不能对使团动手的命令,私下暗害慕千成。 慕千成的这个请求,让石啸风也有些惊讶,他犹豫了一下,一抚掌道:“好,果然是够豪气,够朋友。那我也不用司机了,就我当一回司机载慕先生参观一下承德,请。”说完,他拉开了车门。 慕千成微笑点了点头,就钻进了那黑箱子里,好像丝毫不担心这辆车会把他载进地狱里一样。 目送慕千成头也不会就随着那辆车走了,陈君望显得有些担心,石湘菱安慰他道:“放心,我哥只是曾跟铃木大佐一起讨论过慕先生,对他有兴趣而已,我估计晚饭前,他就会好端端回来了,到时候我们可要弄个火锅,我还记得小时候,君望哥可是很擅长弄火锅的。” 他说这些自然是想陈君望不要再担心,但现在又怎能让他不担心,“你哥不会是因为他出谋划策戏弄了日本人,所以要处理他吧。” “你不要把我哥说得那么恐怖。” 陈君望摇了摇头,“但街头一个逃难的女人不也因为得罪了日本人,就被他下令杀了。” “他不敢这样对慕先生,他是使团的人”,石湘菱嘴里虽然这么说,但实际上被陈君望这一番话,让她也真的担心了起来。 陈君望知道再想也没用,不如早点回到石府和沙于海等商量一下为好,也就不再说了。实际上他最担心的是铁锤的身份已经曝光,现在对方是诱捕了慕千成,他此去再难回来了。 石啸风的车开得不快也不慢,这大少爷本该出入都有司机的,但他的驾驶技巧显然也很熟练。慕千成看了看车内的东西,都是很平常的,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如果说显眼一点的就只有一只新式的英式手枪放在方向盘的旁边。 “慕先生想到什么地方看看?” “客随主便,我也不知道承德有什么好看的,还要石当家介绍。” 石啸风转了一下方向盘,“我走的都是承德里最四通八达的路,慕先生可以留意一下两旁的风土人情嘛,若说好看,你是否想看看日军驻承德或者说是驻热河的司令部?” “那种地方有什么好看的”,慕千成笑了起来,这笑自然是掩饰,还不太高明。 石啸风悠悠道:“我当然知道那里不好看,尤其是在慕先生这种爱国者眼里,那里就是世界上最丑恶最恨不得一下子把它扫平的地方,但不好看却很想看,也必须看,难道不是这样?其实我也一样嘛。” 慕千成没有立刻回答,他实在搞不清楚这人到底相对自己说什么,揣测不出来,最好就是打太极地回答,“家大业大,石当家自然是有常人没有的很多顾虑,而且功过是非自有世人评价,公道总在人心的。” 石啸风笑了几声,“无论你我的立场怎样,我倒是挺佩服你的,我本还以为你和君望会坚持推说不舒服之类,不肯与我单独外出。想不到你居然会让君望回去,自己与我单独相处,我佩服你的勇气,也佩服你的胆量。” 慕千成装出一脸惊讶的表情,“这我就不懂了,为什么与石当家同行,会是危险的。你是热情的主人,我是感谢的客人,你载我兜风很平常啊。” “慕先生啊”,石啸风看了慕千成一样,“这里也没有别人,你我都无需再装了,你知道与我同行会有什么危险的,你难道会不知道铃木大佐一直想好好招呼你?” 看来对方是要把事情点破了,慕千成叹了口气,“既然我已敢进入承德,自然是把生死置于度外。只不过石当家把我载出来兜风,如果我这么就不见了,你会否不好交待?” “不会”,石啸风从容摇了了摇头,“你别看承德好像安静得很,其实它是一个大火山,民众的热情随时可能爆发出来,这里也常有游击队出没,丁冕手下的几个军官前几天才在街头被杀,所以如果我和你突然遇到了匪徒,你被杀了,也不能指责我,我只是没有担负好保护你的责任,同样,你若被抓走了也是一个道理。该受谴责的是游击队嘛。” 慕千成却很放松地把身体靠在了椅背上,“既然石当家把话都说出来,自然是不打算对我这么做了,我也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哦,我好像还是第二次见到慕兄,还是第一次这样聊聊,你怎么就肯定我不是那样的人?” 慕千成看着两侧渐渐变化的街道,缓缓道:“至少你应该还没有那样的打算吧,不然你在酒会上就该动手了,说得直接也不好听一些,就是栽赃嫁祸。” 石啸风并没有承认的意思,但他的口气又不像是否认,“慕兄还在认为那敬酒有问题,我不都把酒给喝了,看来慕兄是紧张过头了。” “不,我还是坚持认为那有点别的意思,当然石当家不想说,我不会再问,甚至连想也不会想,我可以尊重主人的意思,当它没有发生过。” 石啸风笑了笑,“那本就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嘛。不过我在这里也有件事,想对慕兄说的,也希望你转告君望贤弟”,石啸风停了停,才一字一句道:“有什么的你们都可以冲我来,但不要再教唆我的妹妹和弟弟去跟日本人作对,我不希望他们有什么事。” 慕千成感到了一丝的寒意,“好,我答应你,我也不想他们有事,我也可以承认这次的主意是我给他们出的,你不要责怪他们。” 石啸风的神色很凝重,“你这么做,看起来倒不坏,至少吉田中佐短期内不会再找他们的碴,但就怕他们仗着这一点又到处生事,真出了问题,我可??????” 慕千成看了石啸风一眼,无论这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至少看来对于自己的弟妹,他还是有些真情,“我会以朋友的身份劝他们注意的,而且石当家既然如此担心他们,大可把他们送到别处去啊。” 石啸风不置可否,毕竟是别人家里的事,慕千成也不好再说什么,两人在沉默中,车又走了一段路。 “慕先生真的没有想去的地方?” 趁着之前的时间,慕千成已想了很多问题,“若说有的话,还真是有的。那倒不是说有哪里想去,而是有位故人听说刚好在这,想会会他。” “谁?” “铃木大佐!” 石啸风的脸色变了变,显然他也没有料到慕千成会主动说想见铃木大佐,“他好像刚好离城了,但不知慕兄原来与他是故人?” 慕千成笑了笑,按石湘菱的话,他们早讨论过自己几次,这人是装傻而已,“那时候我和他都是在美国学习,也谈不上是朋友,仅是旧相识吧。我也不是有什么的要找他,不过我听说他在找我,既然我都已经送上门了,自然不希望他错过了这次机会。” 慕千成的话让石啸风笑了起来,“那好,待他回来后我一定转告,不过估计那时使团已经离开承德了。” 说起使团快要离开承德,慕千成非但高兴不起来,还有些忧虑,在石啸风眼中这是他有些狂妄的表现,就像是由于对无法与铃木大佐交锋而感到失望,实际上慕千成是担忧无法救出铁锤。 他们虽然想过不少法子,但斟酌后又都觉得不可行,因为如果故意诱惑敌人把铁锤调回来,搞不好会弄巧成拙,让他的身份暴露。这样的话,不如让他继续留在东北,再择机返回。 车拐进了一条僻静的小道,石啸风正待加速的,却突然把车刹住。 慕千成也被抛了起来,石啸风之所以会这么做,全因为一个人站在了车前,好像看不到车正驶过来一样。&lt; 十八 明知会败的诈降 十八 明知会败的诈降 这拦在路中央的居然正是铃木大佐!想不到刚刚说起他,他还真是出现了,也不知真是这么巧,还是他早跟石啸风有什么阴谋。 慕千成坦然自若地搓了搓手,石啸风已打开了车门,走下了车,慕千成也从容同行。 “大佐难道是从天而降的”,石啸风微笑致意,“听说你才回了长春,怎么一下子就在这里出现,还拦在我的车前,不是我这车上也有什么违禁品?” 显然他会这么说,那意思是认为铃木大佐知道,甚至是同意吉田扣下火车的行为。 铃木大佐只冷冷一笑,戴着白手套的手紧紧握住了军刀的刀柄,那把长刀如拐杖般直插到地里,“有贵客来了,我又怎能不回来?” “铃木先生也是来迎接欧阳团长的?”,慕千成从上衣袋里掏出了银质的雪茄盒,悠然把一根雪茄点燃了。 铃木看了他一眼,“什么欧阳团长?谁?我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我是为你慕千成专门而来的。” “那我不是很有面子?”,慕千成笑着吹出了一口烟雾,“而且我也很高兴能再见到你,我真怕你没有从蒙古再回来了。” 他的这句话好像触动到了铃木大佐的神经,他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很可惜我又回来,你该失望才对啊。我杀了几个神牛部的蠢才,再假扮成他们顺利从地底下的活泉找到了回来的路,不过他们也给我留下了一些纪念”,说完他指了指自己左边的耳朵。 那只耳朵只剩下耳根的部份,显然是被利刃削去了大半,铃木大佐冷笑了两声,“不过我丝毫没有恨你的意思,我还很高兴,因为正是有你这样的对手,胜利才能让人愉快。屠杀羔羊固然有趣,但没有任何成就感.但如果有哪一天我不但能把你的**摧毁,还能彻底地在全方位打败你,那真是太美妙了。” “所以你拿着刀在此等候,要把我砍了?”,慕千成笑了笑,毫无惧色,他当然知道铃木不会这么笨。 “铃木先生当然不会这么做”,回答得不是铃木,却是石啸风,“使团的人能安全离开,这可是司令部的命令,而且大佐也不会让我惹麻烦。” “是的”,铃木大佐拍了拍刀身,“要杀你,现在还不是时候,我要你彻底失败了,败到已经绝望,我再动手也不迟,这才是真正的胜利。” 慕千成把烟蒂吐到了地上,用脚狠狠踩灭了,“你说话倒是毫不忌讳,够意思。也就说你专门在此等我,就为了说这番看似恐吓实际上却是还奈何不了我的话。” 铃木的眉头动了动,但他还很沉得住气,只冷冷笑了笑。 “不过其实我也在找你,我之前还跟石大少爷说起,想见见铃木先生。” 铃木大佐扫视了慕千成一眼,“你想见我,确定我是否真的从蒙古回来了?” “当然不是,我有信心你一定能从蒙古回来,因为若说有人能亲手杀你的,我觉得我应该才是那个人。” 慕千成这番狂傲的话,倒令铃木大笑了起来,“那你想找我干什么?” “我想找你合作!”,慕千成此话出口,不但铃木变了脸色,连石啸风也很惊讶,其实慕千成的心何尝不跳得很快,但他不可错失这个机会。戴独行交托他的任务,一是救回铁锤,二是尝试诈降探点信息,第一个任务或者未必能完成了,因为谁都不知铁锤什么时候会回来,而第二个则要抓紧试试,现在有机会,又怎能放过。慕千成会这样做,倒不全因为戴独行的安排,也因为他自己也想做这些事。 “合作?我们有什么合作的可能?”,铃木大佐又看了慕千成一眼,很可惜他的目光虽然锐利如刀,但还是不可能把这人的心看穿。 “当然有合作的可能,除非你坚决无论怎样的情况下,都不与我合作”,慕千成抖了抖披风,“不过我知道你不是那样愚蠢的人。” 铃木翻了翻眼皮,“那要看看你能拿出什么条件了?不过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你不是死心塌地跟着戴独行与我们作对,我的好事,可也被你搅了好几次局,怎么突然会想跟我们合作?” “因为我想活命!戴独行或许还算够朋友,但他的上司太不像话了,他们不是什么好伙伴。就算我帮他们达成了目的,他们依然要杀我灭口,也就说我现在是判了死缓的人,你觉得这样我还能安心为他们办事?” 慕千成说完后,很注意观察铃木的表情,他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显然戴独行说对了,他们的系统里也有对方的奸细,就如同刘坤玉一样,戴独行上报的戴笠与自己的约定,他们早知道了。 不过铃木大佐还是不动声色,“对于跟你合作,我真的没有什么兴趣,你能够为我们带来什么?不过身为老朋友,我也不想见到你被戴独行这些人害了,不如你离开他们,我把你弄到国外去,再不回来了,你看怎样?” “这样不好”,慕千成摇了摇头,“你现在说的好,等我脱离了他们,说不定你就觉得我没什么用处,不管我了,那时候我还是得被他们所杀,我若想得到你们的庇护,最好还是跟你们合作。而且怎么说跟我合作没有好处,我可知道很多你们急需的信息,譬若说有关那批巨大的黄金。” 铃木大佐的脸色变了变,“这么重要的事,你居然会在大街上说出来。” “这突如其来的,不才是最安全,而且也证明我是早有投诚之心。况且我想石当家是你们的紧密战友,他听到也该不会有问题,所以我才拜托他帮我联系你啊。” 铃木大佐想了好一会,但还是冷笑了几声,“你如果早点这么对我说,说不定我真的会考虑,但现在有些晚了,优势已在我们这一边,想必你也知道那隐蔽的真正慈禧陵区是被我们炸掉的,等整个华北都落入我们手中时,我们再慢慢找也不迟,反正你们现在也不可能找到了。要怪就怪戴独行无能,居然留下了那么大的安全漏洞。” 听到他这么说,慕千成居然笑了起来,就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真以为自己的对策这么有效?“ “不然了?” 慕千成以非常自信的眼光看着铃木大佐,“但既然你的手段这么有效,为何戴独行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急着清理被你炸垮的陵区?我看你们非但无功,还说不定上了他的当,毕竟我们从蒙古那两个神秘的部落里,可是知道了一些真正秘密。你们却不知道。” 慕千成这是夸大其词,虚晃一枪的心理战,说句实话,在慈禧陵的黄金问题上,还真是对手占了上风,慕千成这么说其实全是赌博。 不过铃木大佐倒是一点声色都不露出来,不过他久久都没有说话,也可以视为慕千成的话让他有所顾忌的征兆吧。 “怎样了”,慕千成继续试探到。 “我还是拒绝与你的合作”,铃木大佐转过了身,“不过我不会在此就杀你,跟着你的使团快滚回去吧。” 说完,就快步离开,石啸风笑着让慕千成别介意,虽然他们还是绕着承德走了一下,但慕千成早没有了其他心情,他的心思已全在推测铃木大佐会否又有什么计划上。不过诈降失败是早料到的,戴独行说出这要求时,慕千成已认定不会成功,只不过他坚持要慕千成试试而已。因为以铃木大佐的谨慎,就算慕千成或许能帮上什么忙,他也不会冒险让他加入的,因为若慕千成是奸细的话,他可是全功尽弃,非但无功还会有过。 不过也不等于慕千成刚才的尝试都没有用处,至少他把一些假信息透露给铃木,或许能干扰他的判断,以便自己在寻找黄金上,调整策略尽快抢回先机制造时间。 慕千成回到石府时,才发现沙于海和陈君望正在激烈地商量着自己会遇到什么事,会否一去不返。看到他们脸上的忧虑表情,以及见到自己时那阵激动,慕千成忍不住大笑了起来。想不到世上有这么危险的兜风,好像让他们的神经全都绷紧了。 看到慕千成没有事,陈君望久久才平复了心情,“你能回来就好,我们会如此焦虑,除了讨论你的事外,更因为出现了一个重要的情况。” 慕千成顿时有所警觉,不会是铃木大佐这么快就出什么招数了? 陈君望停了停,脸上泛起了复杂的真情,“在我们都快绝望之时,那铁锤居然一声不就响回来了,还出现在我们身边。吉锋之前看到他和那冷血的杀手石二少爷在大门外说了几句,看来我们是有机会把它带走了,但正如沙军门说的,很可能也是什么陷阱!” 陈君望说得倒没有错,想起自从进入石府后的种种事,还真是越发扑朔迷离,让人看不清谁是人谁是鬼了。 &lt;b 十九 铁锤:目标的现身 十九 铁锤:目标的现身 沙于海显然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你的意思是我们的目标出现了?” “是的”,陈君望点了点头,“不过我并没有亲眼看到,是吉锋发现的,不过他非常肯定,在来之前他就看过铁锤留在戴处长那里的唯一一张照片,他说就算铁锤化成灰他也能认出他,那个站在石小姐身边,穿着伪满军服的就是铁锤无疑。” 慕千成想了想,沙于海已道:“如果真是这样,就是天助我也,不然若等到使团回去了,他也没有回承德,那我们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但现在机会却来了,但就怕??????” 他没有说下去,但慕千成已接着道:“就怕世上本不会有这么巧的事,之所以这么巧,有可能是对方另有他图。说起来我刚才与石啸风兜风时,居然碰上了一个人。” 大家都等着他说下去,慕千成缓缓道出了铃木大佐这个名字。 陈君望抹了一把汗,“好在你能活着回来,不然他若是跟石啸风串通起来害你,那就真是有去无回。” “我有把握他们还不会那么做”,慕千成倒了一杯茶,全灌进喉咙里。 沙于海踱了几步,“若说这铁锤是他们故意放出来的饵,那铃木大佐倒不该露脸,他应该让我们错误地以为他还在长春,但他为什么要特意给我们看见了?你都已经看到他了,不就更可能怀疑铁锤是他布下的诱饵。” “乍看起来确实是这样”,慕千成又倒了一杯茶,“但会否他就是赌我们有这样的猜测,所以反其道而行,这铃木大佐以及上次巧妙绑架了戴小妹的川岛都是极为奸诈,又不按常理出牌的对手,我们可是什么情况都得考虑一下。” 陈君望好像欲言又止,直到慕千成看着,显然是在用眼神让他有什么的都可说,他才开口道:“那你跟石啸风以及铃木大佐谈了些什么?” “哦,这我倒真的该告诉你,免得大家生疑”,他哼笑了两声,“其实就是打打心理战,刷刷嘴皮子,没什么真正的问题被谈到的”,慕千成隐瞒了自己诈降的事,因为是戴独行告诉他,这件事连陈君望都不知道,他也不想节外生枝。 大家沉默了半响,还是沙于海先打破了沉默,“我不太认识这位铁锤,你们觉得他是个怎样的人?有铃木大佐已识穿他的身份,并把他当饵,他还不知道的可能吗?” 陈君望看了慕千成一眼,显然是相等慕千成先给出评价,慕千成却反问他,“自从加入安全处以来,铁锤一直是戴处长的得力干将,君望也是戴处长的心腹,你们显然有过不少合作,你觉得他是否这样的蠢人?” 慕千成的话让陈君望的脸红了红,“仅是共事过几次,不过我觉得他不是那么无能的人,你看他能潜伏在刘坤玉这种叛徒身边也不被发觉,显然是甚善隐藏,当然由于铃木大佐可也让我们吃过不少亏,能否瞒过此人倒需要多思量。” 他这话有些官腔,把什么情况都包罗了,却没有给出自己的决定性结论,显然就是为了能在出现任何情况下,自己都不要负太大的责任,环境显然真的会改变人。 沙于海把目光看向慕千成,慕千成只微微笑了笑,“我赞成君望的看法,最主要是因为不知道铁锤这些日子在伪满都干过些什么事,自然不好评价他会否已经暴露。若他没受过什么考验,那肯定是藏得很好,就怕铃木等有什么特别的方法来试他。毕竟他本是来自于满清复国者的阵营,与东北的那些势力有不少联系,又自少被灌输了很多复国的思维,要隐藏自己还是有很多先天优势的。” 沙于海沉吟了一下,“但这样的背景倒也是有些麻烦,你们看他会否真的已经投降给伪满了,现在来钓我们?” 陈君望没有出声,慕千成却已道:“我看不会,他选择加入戴独行的时候,我已经看得出,他是经过很深入的思考,他知道自己还是一个中国人,他祖先和民族也是中国的一个部分,在大义面前,他是绝对可靠的。” 慕千成虽然说得言之凿凿,但实际上他会如此评价铁锤,一定程度上是受了他是傅韵兰的弟弟这一身份影响。 屋内又陷入了一阵沉默,陈君望刚想说什么的,但放着一些线装书的书架上却好像发出了一些声音。 常人或许会以为是老鼠,但他们当然立刻就警觉了起来。 沙于海一个箭步到了书架旁边,想找出声音的根源,但一排书已被推倒,墙壁和书柜居然被推开了一小块,接着就冒出了一个头来。 沙于海紧盯着这个人,不过在没有弄清楚对方的身份前,还不便出手。那人倒是毫无所谓,扭动了几次身躯,终于从狭窄的墙洞里爬了出来。 他穿着一身伪满的军服,居然正是话题的主角铁锤。 “铁锤兄弟,别来无恙”,慕千成已迎了上去。 铁锤先是跟慕千成握了握手,然后又拥抱了一下,当然也少不得对陈君望如此,显然突然遇上了自己人,他的情感得到了巨大的释放。毕竟一个人潜伏在这种地方,要承受的压力可不是说笑的。 拥抱完毕,铁锤立刻蹲下来,把墙洞关上了,谁都没有注意到书架上居然会有这么一个机关,它的做工之巧妙,令沙于海之前检查是否有窃听的东西时,都没有发现。 慕千成低声道:“你若被别人看到了与我们在一块,定然会起疑心的。” “没事的,石府上没有铃木大佐的人,他答应了石啸风不会派哨子进来,况且他也没有那个胆,现在他们的将军还很依赖石家。而这家里的人也不太可能会见到我,因为知道这条密道的人并不多。我也是反复查证,知道陈局长住在这,才趁着小姐不用我陪同时,偷偷溜过来的。” 慕千成看了那秘密通道口一眼,“这家里怎会有这样的东西?而且重要的在于,你怎会知道?” “放心,我不是被人钓鱼了还不知道”,铁锤笑了起来,他笑得很开心和放松,“这密道是石啸风秘密修建的,屋内连通各处,还能通到屋外颇远的地方,是应急之用。在家里也没多少人知道,我因为负责保护石小姐,在看我还算可靠的情况下,小姐告诉了我,毕竟若不熟悉,危急时刻我可无法护送她离开,所以我就有机会在日常演练中弄清楚了那些地道。想不到今天就排上用场了,不然也不知该怎么才能找你们谈谈。“ 慕千成拍了拍铁锤的肩膀,“听说你在这里干得很不错,但综合考虑一切情况,尤其是你的安全,戴处长已下令让我们想办法把你带回北平,你可要配合。“ 听说要被调回去,铁锤好像有些失望,不过他只沉默了一回,就点头道:“我服从命令,但要把我带走只怕不容易,我虽然现在只负责保护石小姐,但终归是有伪满官职的人,而且铃木大佐之前还安排我帮他干了一些极其机密的事,现在最近都派人盯着我。这让我怎么能逃得了?“ “铃木让你干什么事了,你可是和他一块回承德的?”,慕千称赶紧追问。 “是的”,铁锤点了点头,“他让我当司机,护送一些东西。” 慕千成知道事情必不简单,“有什么东西如此重要,要你来护送,想必伪满的人也知道了你的能力。” “铃木大佐最初只说是机密文件,但我看那车辆很特殊,密闭得连只蚊子也飞不进去,后来无意中我听说了,那时什么病毒,他让我送到了一个地下研究所那。” 沙于海狠狠拍了一下桌子,“他们是有干这个事的,运来这里做实验,你可知道那是什么病毒?“ 铁锤摇了摇头,“很抱歉,我没有完全探听清楚。但我曾听铃木大佐对他的将军吹嘘,那些东西不需要大规模制造,就能弄出大规模的杀伤。” “世上真会有这样的武器?”,沙于海摇了摇头,“我不相信。” 陈君望插口道:“那大家看我们要介入这件事吗,戴处长可没有交代,若我们弄巧成左,那可是有些麻烦,但你说无动于衷,又好像说不过去。“ “这事就算你们不想管,我也想先探听一下”,慕千成现然是已拿定了主意,”毕竟那可关系到无数老百姓的命,假装不知于心何忍。就算没有效果,也不能干瞪眼看着罪恶肆意妄为吧。至少我们也该弄清楚些情况,然后回去告诉戴独行,好让他有些防备。” 慕千成的话得到了一致的认可,此时铁锤又想了想,我记得出发前,铃木大佐曾通过电话与实验室联系,他嘴里吐出了代号,灭绝这几个我能听懂的日语,估计灭绝就是这次病毒阴谋的代号吧? 事情真是越发棘手和麻烦了,到底他们是真的这么幸运有机会破获一起阴谋,还是上了别人的勾还不自知。 &lt; 二十 病毒:号称灭绝的计划 二十 病毒:号称灭绝的计划 沙于海笑了起来,“灭绝?是要把我们都灭绝掉?我看他们是痴人说梦吧。” 铁锤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我曾听到铃木大佐如此跟研究所里的一个军官也说过的,这就是灭绝计划所需要的东西。”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你运过多少车那样的东西,还有你能具体说出那车是怎么样的?” 沙于海眨了眨眼睛,“慕先生对于这类武器也有研究?真是神奇。” “我倒不怎么精通,但如果是化学类的武器,君望说不定可是行家,至少是懂行的,不过就怕有那么大杀伤力的更可能是生物武器之类吧。” 铁锤点了点头,“应该就是了,他称那东西为病毒,当然或许也是代号。我只运过一次,就是这次回来,铃木大佐带上我一块从长春过来的,我们开的是一辆很特别的车,显然是经过改装。车头和发动机都来自于装甲运兵车,但后面拖得是一个看似铝制成,完全密封的箱子。除了铃木大佐以外,还有一个看似实验所的军官同行,我负责驾车。” 慕千成看了沙于海和陈君望几眼,他们都满脸狐疑,慕千成接着道:“那方便说你这次回长春是有什么任务吗?我听说你本来是在给石家当护卫,却被借调回长春。” “这当然方便说。就是在一个阅兵式上给某些所谓的重要人物担负起外围警戒,看来他们是被东北抗联的袭击弄怕了。或者是看我干得不错,就把我调回去,他们希望这事还是满清后人来干比较好,不然别人会说满洲是他们的傀儡。” 慕千成想了想,“那你回来时,你的任务都结束了。是你本来就准备回承德,还是铃木大佐特意叫上你的?” “这重要吗?”,铁锤不明所以,“我的任务倒是结束了,本来伪满的军官安排我可以放假几天,但铃木大佐点了我的名让我同行,当然他这个安排是私下布置的,没有给别人知道,我也是出发前一天才被告知要与那可恶的铃木同行回承德,我的任务是负责保卫他和车子的安全。” 慕千成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几下,“这倒有些古怪。” “哪里古怪了”,陈君望看着他,“我看他们的行动迅速又隐蔽,倒是挺符合这种行动的特性。” “不,我倒不这么认为”,慕千成摇了摇头,“看一个行动是否合理,除了考虑行动的特性和需要外,更重要是看环境吧。如果换了我处于铃木的位置,要从长春运输一车这样的危险东西到承德,我不会这么隐蔽,我倒宁愿出动一批重装日军护送,那样的话,就算游击队知道了也无法来抢夺,这最笨的方法,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或许对敌人来说才是最安全的。你说这看似隐蔽的行动,如果我们巧合弄到了情报,打了铃木一个伏击,他不是把这么要命的病毒给游击队抢走了。这安排不妥!” “可能是他没有你这样考虑,别人不是说了智者千虑也有一失,何况那人只是狡诈而已。当然也有可能由于其他原因,一时半刻他无法调集重兵嘛”,陈君望给出了他的解释,当然其实他自己也不是很满意这解释。 慕千成等更是不会完全认同了,“不会的,我了解这个人的品性,狡诈多疑但也可称思路慎密至极,不会犯这样的错,不过这暂且不说吧。不过同样的道理,以铃木大佐的心思,他居然会选铁锤兄弟负责运送病毒,又给你听到了些情报,可见他是已很信任你?” “那是我无意中偷听到的”,显然铁锤自己也不敢说对方信他,经过这几个月的接触,他已感觉到铃木大佐那种诡秘的可怕远超自己的想象。难怪本意一心靠自己复兴清朝的人也会被他所控制。 “不,肯定是信你的。不然以他的审慎,是不可能让你听到什么,会给你有机会无意听到,也证明他不提防你嘛!” 慕千成的话让铁锤笑了笑,但沙于海却道:“慕兄说的可是反话?你的意思是铃木大佐故意让铁锤听到那些信息?” 慕千成微微笑了笑,看到铁锤看着自己,他才终于点了点头,“真的有这种可能。不过我当然不是说铁锤兄弟隐藏得不好,而是铃木这人很诡,不排除他觉得对你还有些不放心,想用这来试试你。” 铁锤拍了拍额头,“好在我当时假装没有听到,也没有对车子上的东西暴露出任何兴趣,一送达指定地点,就离开了。只怕若我多问一个字,都会引起他的猜疑。” 慕千成颇认同地点了点头,陈君望已有些忧虑,“不过你这样的姿态,他也可能认为你是伪装的。如果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想试试铁锤还好,就怕他已知道铁锤的身份,也知道他会来接触我们,故意放些信息出来,不但要钓他,还要揪住我们那可就麻烦了。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就算不被他们抓到痛脚,也别想再能把铁锤救回去。” 他这话让大家都陷入了沉默,还是慕千成先打破了这阵不祥的气氛,“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嘛,而且这都是我们往最坏的方面想,以好做些打算而已,实际或许不会这么糟。对了,我还有个问题,是他们安排你回来石府担任保卫石小姐的工作?” “当然,我自己哪敢提想去哪的要求。” 慕千成摆了摆手,“我知道,我的意思是,你会回来,也是铃木大佐的意思,还是石家提出来的?” “据说是石大少向竹木提出来的,他就让铃木安排了。不过我看铃木也没什么所谓,立刻就让我回来了,还同意把我无限期借调给石家,等到他们不需要我时,我再回长春复命也不迟。” 沙于海还是摇了摇头,“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啊,若石啸风是跟铃木大佐串通好的,为了让铁锤有跟我们联络的机会,但又不让我们起疑,铃木也可以让石家假惺惺提出这样的要求,他假装答应。我看我们需要提防铃木,但更要小心石家。就算那小姐的话,也不可尽信。” 陈君望叹了口气,“出发之前,我以为自己想多了,现在看来却是想得还太少。我看对于病毒的事,我们能管就管,不能就算了。我们只要能活着回去把消息告诉戴独行已是很不错的结果。我们还是想想法子,在使团离开前,怎样把铁锤带回去吧。不要节外生枝了,最后弄个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好像有些泄气,不过他说的话可都是现实,只不过这里有些人却偏偏不愿意向所谓的现实低头,因为他们觉得靠自己的智慧和血汗可以改变现实。 慕千成已想得出了神,把眼睛都眯成一条缝,“那你可让石家的人知道了病毒的事?” “当然没有”,铁锤连连摇头,“如果我说出来,那不是犯傻,在铃木面前我都假装不知道这件事了,如果我对着石家的人却说了出来,那不是不打自招,如果他们把这告诉铃木,那我可真完了。” 慕千成点了点头,“你的小心是对的,我本来还想让你试试石家,不过现在想想还是算了。但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在石家也有一些时日了,你觉得石湘菱小姐是个怎样的人?” 慕千成这个问题让铁锤显得有些手忙脚乱的,他久久才道:“她是个热心的人,一个善良的人,而且挺爱国的。我觉得她可信,不过有时候她很冲动的,而且会把身边的人也带动起来陪她一起冲动。” 慕千成笑了起来,“作为她的护卫,你可被她带动了?” 铁锤尴尬地摇了摇头,“没有,职责在身嘛,不过她确实救过不少人,也戏弄过日军很多次,吉田中佐对她很不满,不过无可奈何,因为竹木现在需要石家的帮忙。” 沙于海突然插嘴道:“恕我把话题岔开了,那个病毒研究所具体在什么位置,你不是曾把东西运进去了。” “那可是大隐隐于市,就在承德的西城区里,他们把一座旧的食品厂悄悄改建为实验室了,而且好像还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他们不会把这些要害部门放置在城外或是城郊的,因为游击队的进攻可让铃木都很头疼,还多次受了竹木的斥责。” “好吧”,慕千成点了点头,“我就没什么想说的了,如果大家都没有别的问题,不如就给铁锤兄弟先回去,以免被人发现。到时候我们想出了妥善的让铁锤逃离的办法,我们再通知你来集体商量一下。” 大家对此都没有意见,铁锤就先从密道回去了。 他们三人又商量了好一会,但就是无计可施,他们决定明天要找个借口在石府上转转,看会否发现什么机会。 只不过他们都没想到,明天就没有那么悠闲的,因为当天深夜里发生了一件奇怪的案子。 这案子的地点就在团长欧阳凯勒的别馆里。&lt; 二十一 特意到你门口的自杀 二十一 特意到你门口的自杀 夜深,石府的别馆静得吓人。 偶然有穿行而过的佣人,也尽量把脚步放轻以免惊醒了关内的内客。本来丁冕是在使团的驻地里也安排了不少警卫,间距有哨子,定时又有巡逻,不过石啸风觉得那样营造了一种既紧张又不好的气氛,就让他把警卫全移到别馆外驻守,反正要越过外围的层层防范,进入别馆行凶也不容易。 除非是自己人有问题! 寂静时分,任何声音都显得特别的尖锐,何况在团长欧阳凯勒的房间,传出的是茶杯摔破的声音,跟着就是什么东西摔倒的闷声。 慕千成等的住处离团长的房间还有一定距离,没有听到这几下变故,但紧随而来的呼叫声,以及密集的脚步声,还有火把晃动在纸窗上弄出的影子,都让人不能不警觉起来。 慕千成一下子从床上爬了起来,在这里他倒是睡得挺香的,因为他要把精力留给明天的工作。他也有把握对方不会趁夜施加暗算,所以饱睡一觉也无妨。 不过现在他已经完全醒了过来,穿上大衣就想靠着窗偷看外面的情况。 不过他刚到窗边,就有人用力敲门,跟着就传来陈君望的声音。 慕千成把门打开了,发现陈君望满脸焦急地站在了门外,远处火把晃动,而自己的门边也多了两个丁冕的手下在站岗,“出了什么事?” 陈君望快步进来,瞬即把门关上,“听说是团长的住处出事了?” “有人对团长动手了?”,慕千成也愣了一下,“那你还进来干什么,还不去看看,当然最好找多几个人,别被他们栽赃了。” 团长的别馆已被丁冕带着五十多名石家的护卫围了起来,他既统领一部份伪军,也协助带领一些石家的亲卫,据陈君望从石湘菱那里探得的消息,这人虽然有些怕死,也不见得是什么君子,但对石家还算忠心,还痴迷着那所谓的婚事,所以石啸风愿意把一些不太重要的,又要打头阵的事交给他。 使团里的一些安全人员假扮的民间人士已先慕千成和陈君望一步来到此地,慕千成还看到了沙于海和吉锋也来了,正在跟那些安全处的人交头接耳。 “出了什么事?”,慕千成问沙于海。 沙于海脸色有些沉重,“我们也不知道,仅听到外面人声喧哗,跟着就有使团的人来说团长的房间出了些事,我们就立刻赶来了。” 吉锋连连跺脚,“我们都如此小心了,想不到还是给人害了团长,我两个小时前才来拜访过欧阳团长,也看了周遭的情况,不太可能被人侵入啊。这事该是石家负全责。” 慕千成看了吉锋一眼,不说话了。 “你们大可放心,这事我会解决的”,石啸风从亲卫丛中走了出来,虽然出了那么大的事,但他的脸上还是很镇定,闪烁的火光照在他的脸像,如同照亮了一尊古代的雕塑。 “石大哥,你让我们怎么冷静,我们的团长居然在贵府上遇害了,而你却居然还那么镇定”,陈君望的语气中有对石啸风的不满,不过看到那个独眼杀手石啸云居然也走了过来,站在他老哥的身后,陈君望又不想再说下去。 石啸风拍了拍陈君望的肩膀,“君望怎么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你们的团长还活得好端端的。” “犯人没有得手?”,吉锋脱口而出。 石啸风摊开双手,“什么犯人?我不知道是否有什么犯人,不过我们都没看出是谁打算怎样害你们的团长。” “那为什么弄得如此大阵仗”,慕千成也不明白石啸风的意思。 这石当家叹了口气,“因为确实是有人死了,但不是你们的团长,避免你们还是怀疑我,不如你们也进去看看吧。我也不知这事是否与你们有关,还是清清楚楚的比较好。 “ 方便让他们去看看吗?”,石啸风这句话是问他的独眼弟弟。 石啸云看了大家一眼,点了点头。 死的人确实不是团长,据说他早被改换到别的地方保护了起来,慕千成老远就看到有个人像是倒在了欧阳凯勒房间门外的走廊里。 不过那附近还没有检查的人,也不知是故意留给使团的人看看,还是等什么更专业的人前来,不过那里已被围得很紧就是了。看见石啸风,丁冕立刻敬礼道:“没有给任何闲杂人等进来,我已经通知了知情的人,什么都不要对外说,不然军法论处。” 石啸风点了点头,“你们自己看看死得是谁,我为什么说这事我会处理的,无须使团的人担心。” 躺在地上的人从服饰和体型上来看,倒真不是欧阳凯勒。 他穿着锦缎棉衣,脸朝地上,摔在了欧阳凯勒大门外。欧阳凯勒的住宅结构与使团成员的居所都有些相似,只不过他是独栋的,而且还有几阶楼梯,加上大门两旁有一排纸窗,以便更好的通风和采光。 慕千成已蹲了下来,显然这人是已死了,不过慕千成可不会随意把他翻过身来,以便留下什么把柄给对方栽赃。这尸体的旁边,还跌落了一个打碎了的茶杯。 “这是?”,陈君望斜眼看着石啸风,只觉得这尸体有些眼熟。 石啸风指了指丁冕,“丁贤弟,把他翻过来给大家看看,而且跟大家说说事情经过。” “是”,难得被石啸风当着众人之面安排任务,丁冕顿时积极了起来,他快步走上台阶,就要把尸体翻过来。 石啸云已从上衣袋里掏出了一幅白手套扔在了地上,显然是要丁冕戴上的意思。 丁冕不好意思地把手套拣起,穿戴好后才把尸体翻了过来,这人还真不是使团里的人,他是石府上的许二管家。 “这许管家怎么三更半夜倒在团长的门外?”,陈君望问出了很多人心中的想法。 石啸风却不急着要丁冕回答这个问题,仅道:“他的死因是什么?” 丁冕先是检查了他的嘴巴,然后又翻了死者的眼皮,跟着就检查了他的手指乃至脚趾,又看了看上肢的皮肤,最后才道:“他应该是中毒了。” “什么毒?” 丁冕站了起来,“从他嘴巴里残留的气味以及尸斑等来看,是入口即致命的毒素,有可能是氰酸类,但也有可能是秋水仙碱等序列,甚至一些我不懂得新毒药也有可能,毕竟这方面我不是行家,最好还是送去解剖,不过是中毒无疑。” 石啸风看了石啸云一眼,“二弟有什么看法?” 石啸云摇了摇头,不过他那只独眼一直盯着慕千成等使团的人。 慕千成开口道:“但为何许二管家会在半夜里来到团长的住处,而且还站在门口中了毒,这不是很奇怪。难道他是特意跑到团长门口来服毒自杀,你们不也说了那是入口即死的毒啊?” “慕先生的问题有意思”,石啸风摆了摆手,“就是可惜我们现在都还没有弄清楚情况。” “关键是你们把团长安置在什么地方,总该让我们知道吧,而且我现在想见见团长,以确定他的安全”,吉锋现在倒敢说话,看来那天他会如此腼腆,还真是有看到了石湘菱的缘故。 石啸风还没有开口,石啸云已道:“其他人或许还可以离开,但你不可以。” “为什么?”,吉锋也不敢直视那恐怖的独眼。 “很简单”,石啸云冷冰冰的口气好像认为吉锋就是杀人凶手似的,“因为在事发前,你曾来过此地,所以在案情还没有水落石出前,你是有嫌疑的,我又怎会给一个有嫌疑的人离开。” “你这是荒唐”,吉锋几乎是跳了起来,“我来的时候是两个多小时前了,那时团长还没睡,而且我离开时也没有看到这管家,你们守在外围的人也看到我离开的,试问我又怎可能杀人。” 石啸云没有回答,但看他的表情是决不会同意吉锋离开的。 慕千成想了想,对石啸风道:“如果石二先生坚持这么认为,我也赞同,毕竟现在死的是你们石家的人,而且这在石府上,石家自然是有处理的义务和责任,吉锋当然不会离开,他也没有离开的必要。不过我们这里好些人可是都没有在今夜来过团长的驻地,自然是没有嫌疑了,那可否去看看团长。” 慕千成这番话里的意思可多着,首先责任是石家的,因为他们是主人,其次吉锋绝不可能是凶手,第三还是想见见团长。 石啸风不是蠢人,他当然听明白了这里面的意思,“这当然可以,什么人能去,你们就跟我二弟协商吧。” 石啸云指了指吉锋和沙于海,就没有再动了,显然那意思是除了这两人外其他人都可以,难道沙于海也来过这里? 不过被对方指着时,沙于海倒是少有地没有开口,如果他没有来过的话,一定会狠狠地回击。慕千成正在思疑,有人却忽然闯了进来。 “用不着再查了,我知道这里是发生了什么事!”&lt; 二十二 无毒的毒杀 二十二 无毒的毒杀 闯进来的是吉田中佐,他带着四名日军直闯了进来。 这人怎么深夜会在这里出现,他不是出席完第一次的招待宴后就离开了,慕千成也有些怀疑,他也不怕开口问道:“吉田先生真厉害,居然会知道石府里出了事,特意赶来,那可真是顺风耳。” 吉田瞪了他一眼,用并不标准的汉语道:“我今夜恰好在石府与石当家喝酒谈个通宵,所以若真有杀人犯的话,我看那人是注定了倒霉,因为他碰上了我。” 石啸风笑了起来,“那真是太好了,我也想快点找到,究竟是谁那么大胆,居然敢杀了我的二管家。” 吉田中佐连连哼了几声,眼睛都往人们的身上扫。 慕千成心里可是早有提防,这次不会又像上一次在酒宴上一样吧?石啸风还没有喝那杯酒,只说了声有毒,这吉田中佐就跳了出来,并指责下毒的人只能是自己。 好在那次酒里居然没有毒,他碰了一鼻子灰,不过这回可不一样,这次是真的有人死了,对方难道是要真的来栽赃了,而且为了像模像样,就把一个手下牺牲掉? 不过这次与上次比起来,那栽赃可要难多了,深更半夜,许二管家突然吞下了入口即死的剧毒,直挺挺死在了团长的门外。而且附近又都有警戒,证实了当时不太可能有外人潜进来,那他们能嫁祸给谁? 总不会说是团长一开门,就毒杀了许二管家? 那可真是太荒谬了,但他们做不出这么荒谬的事吗? 吉田看着石啸云,“你刚才说,谁在事发前曾到过这里,大家来评评,那些人是否是最有嫌疑的。” 石啸云那只独眼往吉锋和沙于海身上看了看,他没有开口,却像把所有话都说了一样。 吉田中佐笑了几声,“我是否该让石当家好好把你们审问一番。” “你这是强词夺理”,吉锋指着吉田中佐的鼻子,显然吉田没有能带给他多少紧迫感,更多的是愤怒,这是吉田不如石啸云的地方,“如果来过即是凶手,那我觉得首先应该把这里的所有石家亲兵捉起来,他们一直守在这,想必事发后也是最初进入现场的,他们中的人不更可能是凶手?” 吉锋的话让吉田中佐,瞪大了眼睛,却不知怎么回答,久久才道:“石家的亲兵当然不会干这样的事”,但他说话的声音变小了。 慕千成插口道:“这里是石家,而且这命案的事,也与军人无关吧,我看还是由石当家来定夺该怎么处理最合适。我知道石当家明察秋毫是不会冤枉好人的,但说了个半天,我们连整个事件是怎么发生的都不知道,这样难免让我们觉得这事里有鬼。” 石啸风点了点头,“慕先生的话有理,这事就我自己来说吧。今晚负责在此值勤的是由丁冕亲自带队的亲卫,共四十多人。十多人负责定期巡逻,其余人则守在外围,你们进来时都看到了围墙上的那扇铁门和值班室,出入的话必须经过那里,而丁冕是能够发觉的。” 慕千成看了看这树木葱茏的院子,确实都被一排高墙围了起来,也难怪会特意安排团长一人独居此地。 石啸风继续道:“由于团长不喜欢屋子里有佣人,所以我安排了一名女佣在值班室待命,团长只要按响电铃,就可以找到人了。具体的事发经过,我看还是丁冕说吧,不然你们又会怀疑是我删改杜撰了。” 丁冕本来就有机会在众人面前开口,却被吉田中佐闯进来扰乱了,本还有些失望,现在当然不会再错过机会了,立刻就开口道:“我突然听到了别馆里传来了摔碎东西的声音,跟着就是一声闷响,我心里急啊,以为是有人谋害团长。也顾不得自己安危了,拿起手枪,带着两名卫兵就冲了进去,却发现许管家死在了大门外,直到我们到达几分钟后,团长才从屋里问发生了什么事,我当时还不敢立刻告诉他。” 吉田中佐好像抓到了什么似的,“你说那姓欧阳的没有立刻出来,那不是很奇怪了。他难道是明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才不出来的。” “可能不是吧”,丁冕显然不认同吉田中佐的说话,又不敢很大声说不。 但石啸风却偏偏道:“为什么,你若有理由,不妨告诉吉田先生。” 石啸风都这么说了,丁冕只能道:“因为欧阳团长事后跟我们说了,他已睡得很沉,听到外面突然有奇怪的声音也吓了一跳,根本不敢开门察看,而且也是我们交待过他的,无论外面发生什么事,除非见到是我们,都不要开门,我们会保护他的安全,若他被刺客诱开门了,那我们就不好办,当时他可也是看到我了,才敢把门开了一条缝。” 自己的判断连续被驳回,吉田倒只是哼了几声。 慕千成一直在思考着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问题,不过此时他决定先帮沙于海和吉锋开脱,“听说你们还有定时巡逻的,想必吉锋等离开时,丁队长也是看见了。那在他离开以后,你们可有巡逻,那时许二管家可来了甚至已经死了?若没有,那他们肯定不是犯人,不然他们怎么能进入院子并在团长的门口外把人毒死?” 丁冕看着吉锋道:“他离开后,我立刻就巡逻了一遍,还隔着门跟团长说过话,那时候倒没有任何异常,许管家也没有出现。” 吉田已把目光转向沙于海,“那这个人了,石二少可说了,他也有嫌疑的。” 丁冕犹豫了一下,“这人还没有进入过院子,应该不可能是杀害许二管家的人吧。他只不过是绕着院子走了几圈,被石二少爷发现了,让我们觉得他可疑而已。” 沙于海丝毫不理会吉田瞪着自己,大笑道:“我只不过很感兴趣我们的团长究竟住些什么豪华的地方,才特意跑来看看,这里又不是皇宫大院,不是远远看看都有罪?” 这么一番说辞下来,吉田暂时也无法把罪名安到他们两人的身上。 石家的亲卫中已有人提醒注意打翻在地的茶杯,吉田中佐的眼中又重新自信,“我看会否是这样,嫌疑最大的还是团长啊。” 丁冕摸了摸脑袋,“确实是有兄弟这么提起过,他们说团长在茶里下了毒,然后在那里与管家对喝了,就把许管家毒死了。” 他话音刚落,慕千成已笑了起来,“你这话真是太逗了。” 丁冕被他笑得既是尴尬又不知所措,“不知慕先生有什么指教的?” “你想想看嘛,就算团长要那样毒杀许二管家,也不会自己站在门内,而让他站在门外那样喝茶吧,试问世上有谁这样招呼来访者的,就算团长真的这么傻,估计许管家也会起疑心,还会真喝了死在门外啊?” “你这话不对”,吉田中佐冷哼了几声,“如果许管家进屋后,你们的团长再毒杀他,那他就是死在屋里了。事后一被发现,那姓欧阳的就是唯一的嫌疑人,他还能逃脱?但如果许管家这样离奇死在门口外,那大家就不会怀疑他了,而只会把这定性为离奇的谋杀。我看许管家要么就是怎样被你们的团长骗了在门口喝茶,要么就是在屋里被毒死后,再扔出来的。” 石啸风突然道:“但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很奇怪的事,杯中残余的茶水里并没有毒,至少看来许管家的死与那杯茶无关。而且许管家身边的茶杯,确实是欧阳团长住所里的款式,但事后我们检查了屋内的茶具,发现茶杯齐全,而欧阳团长照理说没有可能在哪能藏起一只一样的茶杯,所以我们可以断定,在许管家身旁摔破的应该不是屋内的东西。” 这样的情况让事情更复杂,大家都沉默不语了,因为谁都没有看出任何端倪。 “这就是说那茶杯可能是许管家自己带来的”,陈君望的眉头都起褶了,“然后他在团长的门外喝了一杯没有毒的茶以后,结果却不知怎么中毒死了,这真是太怪了。” “会不会是这样”,吉田中佐冷冷道:“这许管家是个极端分子,他为了抗议和破坏和谈,就特意到姓欧阳的门外服毒自杀了。” 慕千成冷笑道:“若是这样,我想他应该会冲进去把团长给杀了才对,不会选择自杀吧。而且你好像对许管家的死,比石当家还要上心啊。” “石家现在是我们的朋友,他们的事,我当然要帮忙”,吉田中佐说话的声音很大,但给人感觉却是底气不是很足。慕千成已有所感觉,许管家的死或许与他有关。 石啸风微笑点头向吉田致谢,“若吉田先生能告诉我真相,那实在是太好了,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一件事想弄清楚的,据说丁贤弟根本没有看到许管家进入院子,他却居然突然死在了团长的大门外,这岂非是更奇怪的事!”&lt; 二十二 有毒之人 二十二 有毒之人 “没有人看到许管家进入这个院子?”,这个消息一被透露出来,所有人都惊讶不已。 “是的”,石啸风耸了耸肩帮,“许管家就如同被幽灵劫持了一样,神不知鬼不觉进入了这个院子,然后就死在了欧阳先生的房门外。这真是让人难以自信,但它就是事实。” 吉田中佐的眼珠骨碌碌地转,“丁队长,是不是你看走了眼,没有看到许管家入内?” “当然不可能”,丁冕急得顿时脸都发红了,“我,我可是连眼都没眨一下,一直盯着大门的,除非许管家是从别的地方进来,但这里有这么高的围墙,而且上面还有通电的铁丝,任何人要进来都不容易。” 不待其他人开口,慕千成已抓住这一点,立刻插话道:“那可真是怪了,堂堂的石家管家居然会偷偷摸摸进入欧阳团长的住处,难道想图谋不轨的,正是许管家?” 他此言一出,几乎所有人的脸上都有所反应,唯有石氏兄弟还是不动声色。 石啸风只是点了点头,“我肯定会彻查的,在使团离开前,给你们一个解释。” 吉田中佐却显然有些犹豫,吞吐了一下才开口,“这么说,会否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在撒谎的就是丁队长,你故意把许管家带进院子里,然后把他给毒杀了,再制造出这么一种奇怪的现象,说来说去,你可是真有嫌疑的。” “我有什么动机这么做,许管家与我无冤无仇”,丁冕都已经有些口吃了。 吉田哼了一声,“你是存心恐吓使团,破坏双方的气氛,我看你说不定与游击队有关联,难怪他们能常常在承德城里制造事端,又侥幸逃去。如果内鬼是你这个保安队队长,不就一切都说得通了。“ “中佐,你,你”,丁冕也不知该怎么解释,只能看向石啸风求救。 石啸风摆了摆手,“我看吉田先生也是一心帮我们弄清楚情况,以免再生大事,才会晕了头的。我敢肯定,丁队长是忠于我,绝不会搞鬼。就算按吉田兄的假设推测下去,我这里可也是有四十多名弟兄,不见得人人都是他丁队长的心腹,他能活生生把一个人带进这里,还杀了,我的手下都没有看见?看见了又都会包庇他?我看不会嘛!“ 石啸风非但帮丁冕解释了,还趁机骂了吉田一下,不过在这件事上,吉田确实有些乱来,所以他也不好反驳。 慕千成趁着他们说话的时间,又好好观察了一下尸体以及周遭的情况,最好当然是还能进房里看看,不过显然石家是不会同意的,而且说不定一冒头又会落进他们的陷阱里,所以慕千成没有开口。 看见都没有人说话了,石啸风才开口道:“你们这里的所有人都确定没有看到许管家进来?若看到了,现在就大胆说出来,无论有什么事,我与吉田先生都会给你们作主。” 所有人都不说话,不少人还赶紧低下头,显然怕惹事。 “那,可有谁知道许管家为何三更半夜来到这里,欧阳团长可有请他来吗?”,石啸风继续问道。 也是没有人回答,仅有丁冕道:“没有的,我们已问过欧阳团长,他根本没有请管家来,就算他有什么吩咐,也不会在三更半夜找人了,这一点是肯定无疑的,毕竟他要找什么人,都会经过我的值勤室去传达。” 石啸风沉吟了一下,“那现在可是什么线索都没有了,我总不能说是鬼魂夺了管家的魂魄!先料理好管家的后事,无论是非功过,这么多年,他还是有苦劳的嘛,我也不愿意再听到任何人说他的坏话,不过这事我必定会彻查清楚,我不能让我们家的老臣子枉死了。” 吉田中佐突然道:“我看此事也不宜太大张旗鼓,现在只要保护好姓欧阳的就可以了,不然若搞得紧张兮兮的,破坏了双方的气氛,到时候将军怪罪下来,我们都担当不起。“ 石啸风看了他一眼,“吉田先生的意思,是想我们不要查,那怎么得?” “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吉田甩了甩手,“这毕竟是你们石家的内务,不过我觉得至少不用这么急,还是负责好使团的事,等使团回去了,再查也不迟”,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了怀表,假意看了一下,“也不早了,若没有什么的,我就先撤了,这里的事,我或者也需要跟大佐汇报一下。” 石啸风做出了请的手势,说了自己在此还有事,就不送了,也不再理吉田。 待吉田走后,石啸风就让卫兵先把尸体抬走,清扫一下地板,然后就把那栋住宅封存起来,以待天明再来检查,还吩咐了大家谁都不得擅自入内,因为说不定铃木大佐明天会来察看。 慕千成等都被请离开了,在回住所的路上,沙于海一直低声跟陈君望交谈这事。慕千成却一直沉思不语,陈君望当然注意到慕千成那表情,他只不过不想打扰这智者而已,但他一时迷茫一时又自信微笑的表情,真让人吊足胃口,陈君望还是忍不住问道:“千成可有什么发现了?” “本来是一头雾水,但想着想着,又看出了不少端倪,只不过,有一点很麻烦的!” “什么麻烦”,陈君望倒是有些惊讶,慕千成还真是看出了什么问题,他本意也只是随意问问,可真没想到慕千成这么快就会有答案。 “麻烦就在于这里是石家啊!” 沙于海虽然是老江湖,但这次也没有看出慕千成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说这杀了管家的就是石家的人,而且还是石家的头面人物同意的?” “我倒不全是那个意思,说不定许管家还真是自己找死也说不定。我说的麻烦在于这里是由石家人说了算的地方,而他们的某个人又特意把证据藏起来,我就算推测出了来龙去脉,也无法证实。” 陈君望啊了一声,“你把我说得都糊涂了,但你好像却已经弄清楚了整件案子。” “是的。” “那可与我们使团有关,若与我们无关,我劝你还是不要介入,以免惹火烧身,我们能把铁锤带走已经很不错了”,陈君望已有退缩之意。 慕千成却笑了起来,“这事嘛,与我们好像还真没有直接关系,至少本来该有的关系,都被人砍断了。但说不定,发展下去又有很大的关系,所以我决定要探探底。” 说完这句话后,慕千成突然停住了脚步,陈君望已有些惊讶,“你要探什么底,可别又擅自行动了。” “我会把行动告诉你的,我现在想去拜访一个人。” “谁?” “石啸风!我要跟石当家当面谈谈,而且不在别的时候,就在今夜最夜深人静之时。” “你不怕他真的会嫁祸你,你居然还去找他?”,陈君望倒抽了口气。 “我会好好回来的,我有把握”,慕千成转过身,大步走向通往石啸风书房的走廊上。 此时石啸风正在自己的书房里喝着热茶,刚刚发生了那样事,他好像因此睡意全无了,也就没有回自己的睡房。当然也不排除,他今夜本就没有睡觉的打算,他干脆磨了一些墨,打算好好写几个字。 他刚拿起笔,贴身的护卫就进来道:“大少爷,慕先生突然来求见。我看这么晚,就说你已经回睡房歇息了,请他明天再来。当他非但不肯离开,还坚持说你一定没有睡,就在书房里悠闲的喝茶,为自己的杰作在偷笑,他一定要在外面等你,他说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谈谈。” 石啸风放下了毛笔,“可有人看见他来的?” “应该没有,我也把他带进了待客厅里,才来禀报的。” 石啸风指了指茶壶,“把这旧茶都倒了,把我最好的碧螺春泡上一壶,我真要跟这个慕先生好好谈谈。” 慕千成可不是为了喝茶而来的,不过这茶确实值得多喝几口,所以慕千成已连续喝了三杯,石啸风可是把慕千成请进了自己的书房里,“慕先生这茶不错吧,口味微甘细嚼又清甜,而且还提神。” “石当家可是太客气了,为我特意泡了这么好的茶”,慕千成轻轻放下了茶杯,“我何德何能敢让石当家如此招待嘛。” “就冲你知道我会在书房里,而且还悠闲着这一点,你就该受到如此的招待,因为我喜欢人才,尤其是你这种胆大心细的。不过你这么晚了才来求见,想必不会是为了一杯茶,有什么赐教了。” 慕千成停了停,看着石啸风的眼睛道:“石当家可真想知道是谁杀了许二管家?” “当然想,我还打算为他报仇了,可惜现在真是没有头绪。难道慕先生已知道凶手了?” 慕千成微微笑了笑,“我当然知道凶手是谁了,不过石当家也不用过谦,想必你比我更早知道谁是凶手,你或许还是世上第一个知道的,因为杀管家的人,就是你自己,你用了一种很巧妙的手法了!”&lt; 二十三 飞来横毒 二十三 飞来横毒 石啸风从座位上缓缓站了起来,他注视着慕千成,慕千成也同样注视着他。 还是石啸风先开口了,“常说谣言止于智者,但我看很多时候真正有迷惑力的谣言又何尝不时始于智者,只不过他们没有把智慧用在正确的地方而已。” “我这绝不是造谣”,慕千成又喝了一口热茶,“我是有证据的,而且这事仅有我和石当家知道,我没有向任何人说起,也不打算会对任何人说,所以这里根本没有任何谣言。” 石啸风的眼角旁显出了几丝皱纹,那小小的沟壑里都不知道藏着多少的学问、杀机还有深沉,“你连君望贤弟都没有说。” “没有,不过他们知道我来找你的。” 石啸风摆了摆手,“这不碍事,而且也不会成为能救你的武器,你以为他们知道你来找我,我就不敢不让你活着回去?笑话!”,他指着紧闭的大门后面道:“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曾在石家大宅子里一声不吭就不见了,别说骨头,连血都找不到一滴,反正是你自己说要找我的,我可以说没有看见,许管家不就死得不明不白?” “但我可是很明白”,慕千成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不过石当家为什么突然说会不让我回去,难道我真的说对了,许管家是被你杀的?” 石啸风哼了一声,“你随意造谣,恶意破坏使团的气氛,而且有私通游击队的嫌疑,这些罪名凑在一起,可足以判死刑了。” “欲加之罪嘛”,慕千成也不在意,很轻巧地靠在了椅背上,“反正我知道你不会那样做的,不过难道你不想知道,我到底是怎么认为你杀人了?” 石啸风已走到了慕千成的身边,他一手按着椅背,半弯着的身子,目光盯着慕千成的脸,“你说吧,我倒要听听你打算怎么造谣。” “如果我说得不对,你真可以治我造谣之罪;不过,我若说对了,你也不妨放下戒心和我谈谈嘛”,慕千成显得很自信。 石啸风长舒了一口气,抬头看着天花板,显得心事重重。 慕千成已开口道:“说起来,我们真的该感谢你,欧阳团长更应该感谢你,因为他的命是你救的。” “嘿,你这是什么话,我听不懂。” “什么听不懂”,慕千成扭过头,看着石啸风,才一字一句道:“我不知道许管家到底是什么人,听谁的号令,不过显然他深夜潜入欧阳团长的住所,是意欲谋杀的,结果却被你借机除掉,不过他也是罪有应得了。” 石啸风的嘴角动了几下,才终于开口道:“许管家深夜潜进去,确实是鬼鬼祟祟,你假设他要谋杀你们的团长,我并不反对,但那段时间里,我从来都没有进入过欧阳先生的住处,试问又怎么杀掉许管家?而且他的死不是太离奇了!身边摔破了茶杯,就像是他特意到团长的门口服毒自杀似的,不过那茶里却没有毒,而且我二弟的手下已检查过团长房里的东西,尤其是茶具根本没有任何地方沾到毒,那你说要了许管家命的毒,可是从哪来的?” 慕千成搓了搓手,“你是明知故问,你早知道许管家要谋害团长,而且他又有某种习惯,你就利用了那个习惯把他杀了。而且你还根本不需要在那段时间里到达团长的住处,使得你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想必案发时,你应该会与些其他人在一起,好让他们给你作证吧。” 慕千成的话,显然令石啸风很感兴趣,他踱了一步,又停了下来,“请继续说,我倒想看看你是真的那么厉害,还是在唬我。” “我一点都不厉害,其实这法子很简单的,你知道在入内行刺前,许管家会弄破纸窗偷看屋内的情况,而对于哪扇纸窗能看到团长的床铺,许管家是知道的。所以你就特意在那扇纸窗的纸上,在刚好够得着许管家嘴巴的高度,预先涂上了氰酸类的毒物,显然他是有那样的习惯,在弄破纸窗前,会用舌头舔舔,再用手去戳。身为你身边的老佣人,你知道他的习惯是很正常的,我想他是否有这个习惯,只要跟其他下人确认一下,总会找到答案。” 石啸风的脸色曾有一瞬很大的变化,但瞬即又恢复了过来,不过从这蛛丝马迹中,慕千成已可知道自己说对了。 石啸风沉吟了一下,“那我是什么时候涂的,我不怕团长不慎摸到,中毒死了?” “我想你是趁早上大家都出外参加活动时,偷偷进去涂的。你有很大把握团长不会碰触到,因为你仅在外面的一侧上涂上了毒,在室内那一侧是没有的,而随员都直接把团长送回房里,为了安全起见,一到驻地他就不出门了,所以他是不可能摸到的。” 石啸风叹了口气,“怎么说得好像你看着我动手脚,还是你自己是凶手一样的清楚。不过既然这样,那在现场摔破的茶杯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许管家自己带过去的。” “我看应该不是,没有哪个杀手会拿着茶杯去杀人吧。就算他是要在茶水中下毒把团长毒死,也该用团长房里的茶杯才比较正常,不然很容易引起别人的疑心,显然许管家不是那么笨的人。” 石啸风眨了眨眼睛,“那就怪,难道茶杯是团长扔在那的,我可看不出能有什么作用。” “你是故意装笨,还是特意考我?那茶杯是你故意放在那的障眼法,当然是什么用处都没有了。你为了让事情变得非常离奇,特意在涂了毒的纸窗下面的阴影处放了一杯茶,结果许管家中毒倒下时,果然把茶杯给打破了,使现场更让人看不懂。最可惜就是丁冕不够机灵,如果一到达现场时,他能检查一下倒在地上的茶水是暖的还是早冷了,就可以有个初步判断,那是许管家拿着的,还是早被放在那了。” 石啸风点了点头,“我倒是挺欣赏这个障眼法的,简简单单,却让所有人都想破了头,不过我当然不是承认自己是犯人啊。” 慕千成看了石啸风一眼,“那个摔破的茶杯,估计还有些别的意思吧。而且还是双重的!” 石啸风不动声色,但眼角的皱纹却增加了些许,“我不懂你的意思。” “石当家又怎会不懂,你还很有心思了,向我们和管家的同伙分别透露了不同的信息。显然你也认为许管家在府上还有同伙,不排除他与吉田中佐等也有什么勾搭,说不定他会刺杀团长也是得到他们同意的。所以你特意把事情搞混,让他们既害怕又弄不清楚到底是谁黄雀在后把管家做掉了,也好让他们收敛一下,此其一。其次,你故意留下破茶杯的信息,我想会否也是想启发我们往这种案情的方向考虑,让我们知道最初是管家打算毒杀团长,结果却失败了。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如此启发我们,但你肯定有这种意思,或者你想我们来跟你谈谈吧。” 石啸风微微翻了翻眼皮,嘴角泛起了一丝颇为古怪的笑容,“那最后我还有一点不明白的,许管家是怎么进入院子的?难道丁冕也有问题,还是他瞎了?” “许管家就如同你一样,想必你也是那样悄然进入涂毒的”,慕千成一时性急说了出来,才立刻改口道:“我猜你们家里说不定有密道机关门之类,这么大的宅子,有那些东西也很正常。” “你不是猜的”,石啸风突然揪住慕千成的肩膀,“你的眼神很坚定,你知道我家里有密道,谁告诉你的。看来我们这里的内鬼真多,不过你大可不承认,反正我总知道是谁的。” 慕千成也感到了他那份压迫感,但嘴里当然不会承认。 石啸风已松开了手,“该说的话都说了,那慕先生到底想找我谈什么。” “我看你不见得是真心跟铃木大佐等合作的,会否我们之间也有什么可以合作的机会?” 石啸风眼中闪过了杀机,“你代表哪一方?” “所有中国人,真正爱过的中国人!” 石啸风却摇了摇头,而且从壁柜上取下了一支装着消音器的手枪,“很抱歉,我只代表我们石家。话就到此为止吧,慕先生可不要怪我心狠。” “你要杀人灭口”,慕千成站了起来,看着乌黑的枪身。 石啸风的杀意已很浓了,慕千成愣了一下,难道自己这一次真的赌错了。这人可能真是为了自身的利益铁了心与日本人合作,也有可能是害怕自己是诱饵所以干脆拒绝掉,只不过他的拒绝很可能就是死亡讯号。 石啸风已把枪上膛了,但门外突然传来几下独特的敲门声,对方敲得很快很特别,连慕千成都无法记住那种方式。 不过石啸风却愣住了,他犹豫了一下,终于转过身把门开了一条缝,慕千成仅看见一件拖到地上的黑斗篷。&lt; 二十四乘夜而至的黑斗篷 二十四乘夜而至的黑斗篷 什么人会在此时来访,而且还居然是从内室出来的,从石啸风的表情来看,他也没料到自己内屋中还会有人,估计若非那独特的敲门声是某种暗号,他还真的不会去开门了,而且定然要把警卫全唤进来收拾这不速之客。 不过他既然跟自己在此进行如此秘密的谈话,估计对于这石家大少来说,甚至可能是上不传父母,下不传妻儿的事,但一听到那敲门声却开门了,显然敲门者比自己谈的还重要多。 石啸风显然不愿意让慕千成看到门后的人,打算用身体挡着门缝就挤进去的,但敲门者却故意把门开大了一点,让慕千成看到了他的半边身子。 长已及地的黑色长袍,连头发和脸都包裹了起来,仅余下眼睛,慕千成仅看到他的左眼,眼中闪过了一丝的狡黠,当慕千成想再看清楚些时,石啸风已挤了过去,“慕先生,请你等等,你的事我回来后好好再跟你谈谈,我已交待了门卫千万不可给你走的,你就好好品茶了。” 门重重地关上了,那到底是什么人? 慕千成的心里也七上八下的,不过那只眼睛,他总觉得在哪里看过,但可惜他没有仅凭眼睛就辨别出人的本事,仅能说有相识的感觉。 些许忐忑和紧张中,慕千成把整壶茶都喝完了,他的心静了下来,思绪也清晰了很多,无论怎样他都要坚持下去,因为他知道自己若不抓住这机会,就绝对没有别的方法可以带走铁锤了,而如果抓住了这机会,不但能救铁锤,说不定还有别的收获了。 而这个机会显然就是石啸风,他或许还真能成为香儿口中的贵人也说不定,关键在于自己怎么去利用他。 慕千成喝下了杯中仅余的茶水,此时内室的门开了,石啸风笑着走了出来,“突然来了位老朋友,怠慢了慕先生,可见谅。” “哪里,我也不急的,石当家若有事办,办完才招呼我也不妨。” “我现在已有空”,石啸风的手上还握着那只枪,“我仔细想了想,还真是可以谈谈的,反正谈不妥也没有关系。” 慕千成看了石啸风一眼,“石当家的态度好像突然变了,是灵光一闪”,慕千成的真正意思当然不是这个,他心里是猜测难道石啸风的转变与那黑斗篷有关? 石啸风大笑了起来,他把手枪重新放置在架子上,“慕兄多心了,我刚才不过是跟你开一个很平常的玩笑,试试你的胆量,如果你连这些胆都没有,又怎配与我谈大事。” 慕千成点了点头,他当然还是有所怀疑,不过既然石啸风不愿意说,他也不点破或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毕竟这样可能节外生枝,他的态度能改变已很不错,只不过不会是什么圈套吧? 慕千成思量了一下,还是决定试试,“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对于未来事态的发展,石当家肯定是心里有数的,什么是对石家当前的好处,什么才是真正长远的福祉,石当家自然会衡量,用不着我费心,如果仅为了眼前的蝇头小利就一味绑在一架疯狂的战车上,而且那车子还说不定什么时候会翻的,那就真的太不明智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石啸风点了点头,“不过麻烦在于我现在没有什么眼前之祸,我总不能以未来未必能抓住的幸福换我石家几百口人现在的大难吧。恕我庸俗,只顾着一家一姓的安康,但我就是那样的人,如果慕先生觉得无法再跟我谈下去,就请便,我决不会把你刚才说过的对外说就是。” “石当家是否过谦了,我看你绝不是这种小肚鸡肠的人,你是个真正的英雄”,慕千成站了起来拱了拱手,“不过说些更实际的,就算你只想保石家,那广结些朋友,多方下点注,也不一定就是坏事。” 慕千成这么说,自然是想探探口风,也埋下个伏笔,看能否通过石啸风放走铁锤,那样也等于他买个人情给戴独行等。 石啸风笑了笑,却不置可否。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而且石当家也不是就没有近忧的,不是有人在酒宴上也打算将计就计来杀你。” 慕千成这话倒真是让石啸风的脸色变了,“有人在欢迎宴上要害我?我看慕先生真是多心了,你当时不是说那酒里有毒,但我可是喝下去了,一点事都没有嘛。” “破绽就在这里!”,慕千成显得很有自信,还真多亏了石啸风又提起这一点,“我回去后苦苦思考,就是突然发现了这里,才终于把一切都想明白了,石当家本来就是这计划的一分子,又怎会不明白。” 石啸风犹豫了一下,耸了耸肩膀显得有些无奈,“你实在是太厉害了。不过为什么我反而会是整个计划的破绽?” “因为你的态度不合常理”,慕千成的手指在桌上仿若敲出了一连串的音符,“我都说那酒有毒,哪怕你们不信我的话,但也会或多或少产生些疑心,怎会自己一口就喝了来试毒。若真有毒,那可是会死的!你能如此自信,只因为你坚信那杯酒里不会有毒。为什么你能坚信了?因为你看到我并没有下毒,除此之外,在整个计划中,原本还是要你自己把毒放进杯里来陷害我的,你自己没有放,那当然可以放心喝。” 石啸风这次真的有些惊讶,“这样你也能看出来,那我本来打算怎么把毒添进酒里的?” “很简单,你只要把毒涂在一个手指头上,待我把酒杯给你后,你假意跟我碰杯时,偷偷把手指蘸进去,就能下毒了。当然按原计划,那毒只是很轻微的,当然不能致人于死地。不过你只要夸张地摔倒,加上杯里又真的有毒,吉田中佐就能把我罪名加到我的头上,因为乍看之下,能下的人只有我,中毒的人自然不会被考虑自己毒自己的。所以当你把酒喝了,还说没有事时,吉田中佐非常的失望。” 石啸风长叹了一声,“你真是神,居然这样都能看出来,这可是为了找到抓你的借口,铃木大佐苦心想出来,托我去办的法子,不过最后一刻我没有帮他,因为我有救你的意思。” “你救我,也是救了自己嘛。” “这怎么说?” 慕千成悠悠道:“只不过原来你的身边早有豺狼,按计划你倒下后,为了让中毒显得更逼真,你的手下会立刻带医疗队上来给你检查和抢救,本来那只是装模作样的,但想必那只豺狼却打算假戏真做,在医疗队给你救助的过程中,真的把你毒死了,让事情看起来就是中了杯中之毒后,抢救无效死亡一样。你察觉到这一点,就没有依计行事了。” “是的”,石啸风眯起了眼睛来看慕千成,“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没有隐瞒的必要,这就是当天欢迎筵席上古怪的内幕,想不到还真给你看出来了。不过你可知道害我的人是谁?” “具体执行者,很可能是那个许二管家,所以我刚才说,他被你用计毒死,是咎由自取,不怪得你了。但他或者还有帮手,同时也会有靠山,既然这计划是铃木大佐给你的,不排除再借机除掉你的计策也是他出的。” 石啸风笑了笑,“你说的好像还真有些道理,不会是你想离间我和铃木大佐吧?” “我没有离间你们的必要,你自己可以想想,仅是许管家,他有那个胆?就算指使他的人的不是铃木大佐,也肯定是有别人。譬如吉田中佐之流。” 石啸风没有回答,但神色有些凝重,慕千成接着道:“所以说,我们应该是有些可以谈的。而且我想石当家应该也有可以对我坦诚相告的事,我虽然无能,但也可以为你穿针引线,多条路走总是好的嘛。” “慕先生,倒是说的不假。不过你看似揭开了两件案子,但都只是你的一面之辞,你并没有证据,欢迎筵席已过去很久,许管家也死了,你可没有证据说我们曾打算陷害你;而你说我毒死了许管家,那可有什么证据?” “证据不还在现场,那面被涂了毒的窗纸,想必你还没有空去换吧,如果你真的不打算跟我合作,说不定若明天铃木大佐来时,我会把此告诉他,让他找你的麻烦。” “你这可是威胁我,不过帮助铃木对你有什么好处?” 慕千成显得很随意,“当然有好处,让你们自家打自家,我当个观众,何乐而不为?” “想不到慕先生也有如同小人般的时候。” “我这不是小人,而是对付一些敌人,得有非常规的手段。” 石啸风笑了,“不过你用不着对我动用非常规的手段,因为我早有与你合作的意思,我现在就有一个很庞大又重要的计划要与你谈谈的。若我的计划得手了,承德可要平地响几下惊雷!”&lt; 二十五 反击?承德的响雷 二十五 反击?承德的响雷 慕千成当然注意到石啸风对自己态度的变化,他是真的之前想试试自己,所以装出那种态度,还是根本不是如此,他是为了某种目的才临时起意改变态度的? 这真难说准! 而且会否就与那黑斗篷有关,如果是的话,那石啸风改变态度的目的是什么,那人又是什么人?石啸风是真爱国者,抑或是他打算在自己身上下一盘更大的棋?????? 慕千成脸上不动声色,但心里实在盘算,但石啸风却好像能看穿人的心思一样,笑了起来,“或许我之前确实有些不对,让慕兄感觉有些突兀,但我是真的打算与你联手,而且我本来就有大行动在策划当中,若能得到你们的帮助,那可真是事半功倍。现在都差不多快要动手了,就只待时候。” 说完,他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卷轴,在桌面上缓缓打开,慕千成还是不为所动,但眼睛直往纸上看,上面清清楚楚标注着承德的详细地形,有好几处地方还被红笔圈了起来,旁边还写了不少附注以及数字。 石啸风指着红圈道:“这幅图仅有我还有几个心腹兄弟看过,我把它拿给慕兄看,就为了证明我的心意。上面标注着几个重要的地方,首先外围的是日军的哨所和驻军,与他们相对的就是游击队较多出现的地方以及他们的藏身之处,双方的兵力和火力,我都已标注了。日军数目虽多,但要分别扼制各条要道,可谓兵力分散,而且离承德都有一定距离,若城里发生了什么变故,电台又被控制了的话,只怕也是鞭长莫及的。” 慕千成只静静地听着,丝毫不插嘴,不过石啸风说的那些话,若是被别人听到,可真是会被杀掉的罪名。 石啸风接着道:“跟着就是城里的几处要地,首先是现在被占位司令部的避暑山庄,那里住有日军驻热河的头面人物,但自从进城后事事得意,令竹木有所松懈,也为了打击游击队几乎把兵力抽空了,所以驻守那里的部队从数量上来看并不多。但可是铃木之前带过的关东军,战斗力应该在普通野战师之上,而且凭工事坚守,只好把他们压制在司令部里,谁要把他们一下消灭也不容易。跟着就是城里的警备部队,主要由三部分组成,一支由我二弟统帅,另一只归丁冕管辖,还有一支是日本军队组成的,主要任务是维持治安,缉拿爱国抵抗人士,那支日军很少出动,几乎都会待在警备司令大营里,武器倒是不错。最后就是研究所,由三个连布控了外围,不过都作便衣,亦可算防卫很严密的了。”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估计你还说漏了一支力量,那就是你石家的亲兵,你虽然说是当年为了保卫自己的商队而筹建的,但我看规模也不小,若武器充足,只怕也可一战。只不过,石当家给我看这些是什么意思,何况我不是军人,也不懂嘛。” 石啸风摆了摆手,“不见得军校出来的就能成元帅嘛,那种临场的气魄、应变不是什么老师可以教出来,恰好慕先生就有那些东西,而且我知道慕先生很多过往的经历,你本就有指挥的经验嘛。” 慕千成又看了地图一眼,等石啸风继续说下去。 “我告诉你这些,是为了证明我真的打算干些惊天动地的事,而且一直在准备当众”,石啸风笑着把卷轴卷了起来,“想必以慕先生的机智,肯定已看出些端倪,不过若你真的愿意合作,助我们一臂之力,到了行动前,我会再跟你说说的。现在还没有到图穷匕见的时候。”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心里已有打算,无论石啸风说的是真是假,他已有了应对之道,如果他真是要为民请命,为国拼杀自己大可看看如何再做决断,那样说不定也有利于铁锤逃脱,若他是想放饵诱自己,那慕千成也已有了反咬一口的办法。反正他现在还没有把计划说出来,静观其变或者才是上策。 慕千成没有拒绝,也没有摇头,仅道:“那就到时候再说吧,不过听说几天后,使团也要离开了,欧阳凯勒显然是被许管家的死吓倒了,他跟我们说已了解情况,可以向上级回报,无须再停留了。” “没事,时间还充足得很”,石啸风看起来是成竹在胸的样子,“对了,慕兄对于使团的人,可以指挥吗?” “我怎能指挥那些人,他们都是关内有名的士绅。” “不要开玩笑了,所谓的士绅就几个人嘛,其他显然都是安全机关的人演的,估计就是那位戴处长的安排,我从铃木那常听到他的名字”,果然那些小掩饰无法瞒过石啸风的眼睛,不过或者这样的安排很多人都能猜到。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如果有什么需要使团的人帮忙,只要合理的话,我倒可以跟他们商量。” “我到时候告诉你吧,我仅是需要你们作一点小配合,我保证你们所有人都会好端端地回到北平”,石啸风拍了拍胸脯,“说不定日后,令妹等还要慕兄等多多关照。” 慕千成从这话里听出了些意思,“石当家是要把石小姐也送进关内?” “我原意想她去香港,不过很可能取道北平至上海,再到香港的路线,所以或者需要慕兄帮忙。” “那没有问题,我觉得石小姐是个很好的朋友。不过,石当家为了获得日本人的信任,可也是下了苦心的,也应该做出了不少牺牲,自己的和别人的。” 石啸风微微笑了笑,好像那些事都不足再提起了,不过当他看到慕千成的眼神时,他立刻就明白慕千成的话里还有别的意思,“慕兄是觉得我为了讨好日本人可也干过不小坏事,是的,我也承认,虽然说我不是很喜欢一将功成万骨枯这句话,但有时候或者也真的需要这样。不过我自认我尽量不违心的了,只不过有些假象既欺骗了日本人,也欺骗了我身边的人,譬如说,被我下令让二弟杀了的那可怜女人,你知道我为什么杀了她吗?” 慕千成本意还真是说这件事,不过石啸风的话已让他有些明白这背后的文章,“表面看来是当家为了制止自己的弟妹和日本人冲突,所以来当丑人,但看来或者背后还另有故事。” “是的,因为那女人一点都不可怜”,石啸风大笑了起来,”只怕我若不借机杀了她,那真要有个可怜的女人会出现,只不过那是我的妹妹湘菱!那所谓的寡妇底细,我早查得很清楚,他是吉田中佐安排的诱饵,假装可怜,说什么家里人都被日军误判是游击队给杀了,让湘菱把她救回来,好藏在湘菱的身边。” “若是这样,石当家顺水推舟的反击,倒是绝妙。” “是的,吉田只能哑巴吃黄连啰”,石啸风对此倒是很得意,他从酒柜里拿下了一瓶红酒,“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交心地和别人谈话,但今晚真的谈得很痛快,慕先生可愿意喝一杯,当我们真正交个朋友也好,当弥补当天在欢迎宴上喝得不畅快也得。” “这一杯我喝定了”,慕千成接过了酒杯,从对方的话里以及神情,倒还看不出石啸风是在演戏,只不过最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如此相信自己? 室内传出清脆的碰杯声,“今天痛喝美酒,明日痛饮敌人的鲜血吧!” 夜谈后的几天,石啸风再没有找过慕千成,慕千成和陈君望也只好附和着参加了一些使团里的活动,毕竟还有几天他们也要回去了,石家都尽量安排使团到处玩乐。 对于许管家的死,石啸风按照吉田中佐的意思,没有再调查下去,不过也让慕千成更加认定,他会去谋害欧阳凯勒是出于吉田的指使。 沙于海等都很着急该怎么才能把铁锤带回去,陈君望已作了最坏的打算,如果真是没有办法,那也不能来硬的。那样的话非但救不了铁锤,还会把自己这伙人也害了,同时也害死铁锤。真的走不了,就让他继续在这里先潜伏着再说,这样至少是留得青山在。 而且铁锤这几天都被石湘菱带出去打猎了,也没有机会再碰到他。 这几天的时间看似轻松,实际上却让人心急如焚,不过陈君望也趁此空袭,终于见到了石啸风的父亲,当年曾同意他们逗留在自家位于江南大宅中的老太爷。听说他都没有参与招待使团的事,毕竟是年事已高,看起来已是个驼背弯腰,紧抓着拐杖也不太走得稳的老人,也难怪会把所有事务都交给石啸风了。 陈君望跟他谈了几句,老太爷也仅是勉强有印象,而且他好像精神不太好,也不能说太久。据说入冬后,他都住在内堂一片绝对没有外人进入的小院子里,尊重老人的意思,连石啸风都很少去打扰他。 他的日常生活都由许管家和三少爷石啸雷负责,现在许管家死了,听说是老人又安排了一个老佣人负责此事。 这几天里,慕千成还总觉得遇到了些什么不太对劲的事,但又说不出来。 转眼间,后天就是使团该离开的日子,虽然说石啸风有言在先,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慕千成对于他说的,也有了些怀疑。 不过就在慕千成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的时候,那个由于安全起见,已被他用重物堵了起来的密道入口却响起了一些声音,石啸风的喊声。 他是来商量一些惊天动地的行动了,只不过这场行动对于慕千成来说,得到的和失去的或许一样多。&lt; 二十六 夙愿:三路攻城 二十六 夙愿:三路攻城 慕千成本就是一个在睡梦中也很容易因为异常醒来的人,这或许是早年与伊维尔在野外作业时留下来的习惯。被他的房东太太称为不好的习惯,但这习惯却多次救过慕千成和他队友们的命。 慕千成立刻就听到密道中传出石啸风的声音,“慕先生,是我,来找你谈点要事。” 慕千成把手枪先放在身上,多一点小心还是好的,毕竟他可不愿意如许管家一样死得不明不白。一切妥当后,慕千成才把顶着书架子上密道出口的凳子和大花瓶移开,然后把书架上的书都取了下来,那假的墙壁就被推开了一块,从里面伸出了两只手,跟着石啸风用两只手一撑地板,就爬了出来。 “石当家日后可要好好休整一下这些地道,居然让自家的主人都走得如此狼狈。” “难走不要紧,最重要是能发挥作用,这样的地道,每到关节处只要有人守着可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不过慕兄居然会提前用东西把出口顶住,这说明了什么?”,石啸风边笑着边整理好有些零乱的衣服,“说明慕兄是真的早知道密道的存在。显然在许管家离奇进入院子的事上,你也不是瞎猜的,是我们这里有人告诉你的?” 慕千成虽然知道已瞒不住,但还是摇了摇头。 石啸风只笑了笑,“你居然这么小心谨慎,那我更是放心找你商量了。我是如约前来,想跟你商量些大事。” 慕千成请石啸风入座,茶水早已冷了,不过石啸风却不介意喝上一杯,“我现在可以坦诚告诉你,我不但与日本人有联系,担任他们管理承德的委员会的副委员长,也与城外的游击队有点瓜葛。” “这不奇怪,吉田不也说了游击队往往得手后能快速逃脱,想必城内有内应。那内应不是干扰了吉田的追击,就是甚至把游击队在城里藏了起来,让吉田以为他们逃出了城里,实际上却还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活得好端端的。若说承德里有这个能耐的人,也该非石当家莫属。” 石啸风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看来之前石当家说要我搭线认识关内的人物,那是给我带高帽嘛,石当家认识的门路可比我广多了。不过我虽然不能说自己怎么看你这种行为,但处于你那种家族位置,你多为自己留后路也可以理解嘛。只不过若给日本人知道了,那可是灭门大祸。” 石啸风笑了起来,“慕兄没有明说,但心里实际上是看不起我这种骑墙的行为吧,那我今天可以告诉你,我这么久的骑墙就为了这次能下墙的一天。其实竹木早知道我曾包庇过某些游击队,他还和我谈过一次。” “他知道了,居然没有动你?” “这人阴险得很,但也证明了为何他配当将军,而吉田却只是一个中佐。我打算忽悠他,我说那极个别被发现受我庇护的游击队是我江湖上的旧友,江湖规矩,救命之恩当报,所以我有人情要还他们的,不然以后我都无法在这个道上混了。竹木最终接受了我的解释!”,石啸风脸上表情的变化,可看出当时他跟竹木说这话时,那情势有多么的紧张。 石啸风缓了口气继续道:“不过我看他心里是认为,我是为了显出石家在承德乃至热河的重要性,以及也从双方无限期争战中挣点好处,才会那么做的。不过这么做,他也已是无法容我,虽然只要我不真的被发现大规模地帮助游击队,这才是竹木最后的底线。他现在之所以会宽容,在于他的目标不仅是游击队,而是整个华北。他在此的任务有两个,第一筹集军需品,为对华北动手做好准备,其次明处部署好部队,暗处配合铃木大佐等在平津生事,为军事行动寻找借口,而要完成这些任务,他们还需要我石啸风。所以我现在还过得很安稳,但我知道总有一天,我的地位会变的!” 慕千成点了点头,“你说这话,我倒相信你是和盘托出,真心相告,开国之君尚且有鸟尽弓藏之人,何况一些外来的恶狼。你是担心他们事成后,就会舍弃掉你们石家。不!或者更确切说,竹木一定会处理你们,因为到那时候,拥有如此大能耐的石家,也随时会成为一个不安定的因素,他可容不下身边有颗炸弹。” 石啸风苦笑了笑,“这仅是其一,我的身份会变,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我会跟他们主动摊牌!与游击队共同打击他们本是我的夙愿,我从来都没有把他们当朋友,只要他们一天还侵占着我们的土地上,我本也有意举家撤回关内,我之所以忍辱留在这里,就是为了等待反击的一天,以及弄清楚实验室的事。” “那一天已经到了?难道与使团有关?” 石啸风点了点头,“是的,你们来得很是时候,我想你们帮点忙。” 慕千成想了想,“在你说出希望我们该做什么之前,我是否可以知道一下你整个计划,不然我无法对使团的人有所交待。” “当然可以”,石啸风忽然站了起来,深吸了几口气,好像若不是这样,他就无法把这些事说出口,也难怪的,因为这个计划执行那一天,他将放弃掉这里的一切,所有财富荣誉,以及这片生长了他的土地。 慕千成静静地等着他开口。 “我们有一个很详尽的,代号为雷暴的计划,将同时对在避暑山庄的日军驻热河司令部,城里的承德警备司令大营和实验所发动进攻,一天之内承德将成为敌人的地狱,而那一天正是你们的使团出发归程之时。” 慕千成想了想,“特意选在那一天,想必会与使团有什么干系吧?而且我有一个建议,想提醒石当家的,你们这么做,可有长远的计划?就算被你们同时得手了,难道你打算坚守承德这座孤城,外围的日军一知道情况必然会回来围攻,那时只怕难以持久。” “你放心,这些我们都已考虑过。待得手后,我将率领石家众人和亲卫退回关内,在北平我也已经有所联系,而游击队则会继续留在当地作战,这承德也会暂时被敌人夺回,但这一战却会好好挫挫他们的威风,同时破坏了研究所,三来拖延他们图谋华北的时间,最好当然是能把竹木等一打尽,难道慕先生不想吗?听说若铃木不死,你还要长期与他交锋了。在这一战中,我一定帮你把他拔掉。” 慕千成请石啸风坐下再说,“你说的我并不反对,但具体计划,可也方便让我知晓?这样我才好协商使团的行动,我固然是可以舍命陪你,但有些人还是必须回去的,而且在出发前,我答应过戴独行一些事,虽然我并不完全认同,但既然已经答应了,君子一诺自该遵守,那就是希望不要让对方抓到把柄,使团参与了你的事。” “那是当然的,慕兄但可放心”,石啸风拍了拍慕千成的肩膀,“我现在可要说出整个作战计划,若发现什么问题,慕兄但可指点。” “我能有什么发现,有的话,也不过是吹毛求疵,如果连石当家准备了这么久都无法完善的事,何况我了。” “你过谦了”,石啸风又坐了下来,“首先我们得牵制城外各要道以及兵营里的日军,那才是承德区域里最有战斗力的敌人。想必我们攻打城内三处的战斗不会很快结束,他们是有足够的时间回城支援的,若发生了那样的情况,被他们里外包起来,我们就是等死了。所以我们放出了诱饵,游击队已经给潜伏的奸细放出了错误的信息,会诱导铃木大佐指挥城外的部队,在那一天对他们进行围剿。据我得知,围剿计划已得到竹木的批准,游击队会把他们尽量往外引,同时拖延战斗,到时候我们只要破坏了城里能跟他们联络的电台,无论承德城里打成怎样,他们都不会知道,就算知道了也无法一下子回来。这是第一招。” “然后就是我们自己的主力了,那也共有三支”,石啸风树起了三根手指,“两支是由我二弟和丁冕指挥的伪军,另一支则是我府上的亲卫。我府上的枪队,说起来也差不多有三千人,连日军都不知道有这个数目,那可已是能打突袭的武装,而且武器装备我也齐全,况且一开战,我就会占领东城的军火库。”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石啸风把这些都说出来了,显然是真心的,“恕我多嘴,那两只伪军虽然归石二少爷和丁队长指挥,但毕竟是伪军,只怕不见得人人都会跟从你们起事,若有些人临时反叛或是告密,那可就麻烦了。” “这我当然知道,所以需要使团的帮忙!” 使团能帮什么忙的,慕千成还真没能想出来。&lt; 二十七 使团为饵:啸风的图谋 二十七 使团为饵:啸风的图谋 石啸风看了慕千成一眼,看到他一脸的凝重,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使团离开当天,虽有进攻游击队的战事,但铃木只会调动城外的军队,城内的人,他一个子也不会动。而我已准备好给使团来一场盛大的送别晚宴,到时候城里无论是日军还是伪军的头面人物我都打算把他们请来,虽然估计不能一打尽,但我打算在席间动手,把他们尽量地除掉,同时我麾下的两只伪军将包围和进攻承德警备司令部大营。那里面的日军是城里最后的劲敌。” 慕千成想了想,“你这么做,有可能波及使团的,而且一打起来,若城外还有关卡不放使团离开,那岂非??????” “这你可以放心,我会在使团的人都上了车,并出城后再动手。那些车辆都是我准备的,车上的人也是我府上的,他们无论怎样都会把你们载上归途,而城外的哨卡由于铃木调兵的缘故,剩下的人并不多,危急时刻,我已令他们可以硬闯过去,而且城外我也约了一支游击小分队随时来援救你们。在你们离开后,我会有借口把那些该死之人留下来再玩一回,只不过那将是他们人生中最后的一次淫乐了。” 慕千成想了很久,才终于点了点头,“那好吧,到时候我让使团配合你就是,不过其实使团的日程都由你来安排,你就算我不告诉我这些,仍然可以自己强行操纵的。” “如果仅是这些,我当然可以自行其事!”,石啸风欲言又止,抬头看着昏暗的天花板,好像那里就有前路一样。 “那看来石当家还有别事要使团帮忙,既然都说了这么多,再说多一些也不妨的”,慕千成当然明白石啸风之所以这样,实在是欲擒故纵,如果一口气把请求说出来,他怕自己不肯答应了。 石啸风看了看慕千成,又叹了口气,“慕兄等如此忠义,我实在难说出口,让你们为我犯险啊。” “你要干的那些事,倒不全为了你自己,我若能助力,冒点险倒不妨,但使团的人还是要基本能回去的,你说若有极个别身份比较特殊的牺牲了,想必戴处长也不会责怪”,所谓身份特别的自然是指安全处的人。 石啸风拍了拍手,“你们有此心,我真是很感动,其实我希望你们假装在郊外被劫持!” “为什么?而且谁来当劫持者?” “劫持当然只是假的”,石啸风微微笑了笑,显然是打算用笑容让这件事显得没那么危险,“那支早已等待在路上的游击小分队会假装成劫持者,虽然说车队和人员都是我安排的,但想必那吉田中佐还会派少量人同行,我的手下会和游击队联手把他们扫除干净,那时候,你们只要安安静静躲在火车上即可。事成后,游击队会护送你们回北平,而我的手下会有几人假装陪不知情的吉田部下逃回来,说游击队伏击你们,你们据守在某山洞里,请求增援。” “为什么要这样做?”,慕千成虽然开口问了,但心里已想到了答案。 石啸风又站了起来,“因为我还要出动府上的兵力去攻打日军驻承德的司令部了,但我若一调动对方必然有所察觉,我就无法突袭了。如果有消息你们被劫持了,我就有理由带领府上的枪队去营救,那样才不会引起竹木的怀疑。而且??????” 说完这而且后,石啸风的脸色突然都沉了下来。 慕千成也不再发问了,他知道石啸风一定会开口说出来的,果然他又叹了口气,“既然我已决定与日本人翻脸,这承德是万万不能再逗留下去,别说我自己也已经找好了退往北平的路。就算我自己打算留在此地打游击,也不能让家里人一同遭殃吧。所以我要借出兵救使团为名,把家里的人都用车运出城里去,他们会跟在你们后面一同到达北平。我已经联络过宋将军,这事慕兄倒不必牵挂,就是我有些舍不得这家园,不过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了。” 慕千成确实到现在为止 ,都没有发现这计划有什么漏洞,“那你的枪队出城后,想必会与你的家人分开,他们自己前往北平,而你会率人杀一个回马枪,直扑避暑山庄的司令部?” “是的,我还会分出一部分人去破坏研究所,等围攻警备司令部的人的得手后,他们也会来避暑山庄一带助战,最好当然是能够生擒竹木,但这人狡猾得很,只怕没有那么容易。” “那就算战事顺利了,你不也说了不会留守承德,你是打算率部撤回北平,还是继续留在这一带游击作战?” “我愿意也暂时进山里去的,但北平那里一直希望我能回去,我也有些放心不下家里人,最后决定了把部队留下,让他们混编进游击队里,我会率少量亲卫退回北平。” 慕千成虽然嘴里不说,但实际上心里却是由衷敬佩石啸风的为人、胆识与智谋,“对了,既然石当家都已坦诚相告,我也想问个问题,那研究所到底在研究什么玩意?听说是一种很厉害的病毒?” 石啸风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费尽心思,就是一点信息都挖不到,铃木大佐对于研究所的事,可是下足心思去保密的。不过这可足见里面的东西不简单,就算弄不清楚也不要紧,我会把它们都毁掉的,以免铃木用他来害人。” “石当家,处理那些实验室,可不同炸毁兵工厂,若处理不慎说不定会祸及承德的,你可要有专门准备啊,不过想必这是我庸人自扰,你肯定有对策的。” 石啸风既然敢有此行动,当然是早已成竹在胸,“我的府上也早招募了几位专家,它们会指导枪队把研究所摧毁的,慕兄但可放心。我要说的就只有这些了,慕兄还可有什么建议或是要求,不妨随时提出来。” 慕千成本来想说让他安排把铁锤也藏进使团的车里,但转念一想,不到真的动手时,还是该多留一个心眼,虽然已感觉石啸风说的都是千真万确,但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风险自己都必须提防。这不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使团和铁锤,若石啸风说的和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把自己心里最想说的那句诱出来,以便找到证据抓捕自己,那就糟了。 毕竟他跟自己说了这么多,自己虽然表态支持,但若到时候发现一切都是骗局,他也可以推脱是为了诱惑石啸风露出自己是所谓的破坏分子这真面目,才假意说的。 所以慕千成还是不说出铁锤是自己人,这才是最关键的事。只要到时候想个办法把他藏到使团的车上就行,反正一打起来兵荒马乱的,谁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看到慕千成没有话要说了,石啸风缓缓走到了慕千成的面前,“即然这样,我也先回去了,若慕兄跟使团商议后有什么变化的,但可通知我,若你不来找我,那就一切按我说的行事。也没有时间和机会来演示一下了,到时候各位就接受我手下人的照顾即可,我在此对你们表示衷心感谢”,说完,他长揖及地。 慕千成赶紧扶住她,“我相信使团的人不会反对的,我也只是跟君望他们商量一下,当然不能让欧阳团长知道,你也明白他不是我们的人,他是真正的‘使团’。” 石晓峰笑了起来,瞬即从密道回去了 。 慕千成当然也实在是睡不着了,他立刻就过去找陈君望商议,毕竟后天就是离开的日子了,石啸风会在事发前两天才告知此事,既为了保密,也让自己无法再多选择吧,毕竟有时候选择的机会越多,也越是怕死,越不愿意与他一同起事了。 慕千成一把计划说出来,可把陈君望吓坏了,但细想下来,好像风险也不是那么大,至少使团不会直接介入冲突,还是能保有名义上的事外方地位,而且现在已是箭在弦上,根本一切都掌控在石啸风的手上,除非他们去铃木那告发,否则谁都阻止不了他的行事,而去铃木那里告发,是绝对绝对不可能的。而且这么配合石啸风这么做了,也有更大的机会救走铁锤,同时阻止“灭绝”计划,想想也是很合适的。 所以陈君望一下子拍板答应了,他说不用再找沙于海和吉锋等商量,他决定就可以了。这无意的表露,也让慕千成确信他果然才是团队里真正指挥者,戴独行真正信任的人。 不过现在也不是细究这些关系的时候,毕竟大战可是近在眼前,慕千成真正该关心的首当其中就是怎么救走铁锤。 不过这事遇到了很大的麻烦,因为石啸风带来一个很不好的信息。铃木大佐突然从石湘菱的身边调走了铁锤,而且正是去防卫那个必须被捣毁的研究所。 在兵荒马乱中,铁锤很可能成为了他们的敌人,这是慕千成最怕看到的,但它偏偏已经发生了。&lt; 二十八 兵变.起事.前夕 二十八 兵变.起事.前夕 当慕千成知道这个消息时,已是使团要离开的那个早上。 六点多,石啸风特意过来请慕千成和陈君望到花园里喝杯茶,吃些点心,说是临别前再叙叙旧的,当他刚提起铁锤的事时,慕千成实在是惊讶,因为这调动太巧了。 看到他们两人那表情,石啸风叹了口气,“都到了这种时候,你们还以为我是要试你们啊。我就再问一次铁锤可是否你们的人,前天铃木大佐突然把他调走了,我也无法拒绝。如果他真是你们的人,你们打算趁使团回程的机会把他带走的话,我可以想办法帮帮忙,不然只怕他非但走不了,还会死在乱军之中。毕竟他是铃木带回来的伪军军官,我这里的人肯定是会把他当敌人来看的。” 陈君望看了慕千成一眼,显然是在询问该否坦诚。 事已至此,再隐瞒也没有了意义,而且慕千成反复推敲过多次,觉得石啸风要起事应该是真的。 慕千成刚想开口,石啸风却贴近他耳朵道:“如果你还不相信我,那我可以告诉你,我知道一个人的身份,那个人叫做沙于海,你总该相信我与某些人是有联系的吧。” 石啸风突然说起沙于海,倒让慕千成更吃惊,说句实话,对于沙于海的身份,慕千成自己也仅是怀疑,对于沙于海到底是什么人,实在是没有绝对的把握。 但石啸风却恰好抓到了他这点堪称“暧昧”的猜测,所以慕千成终于点了点头,“我们又怎会不相信石当家,只不过不想给你添麻烦而已。我们也不是说铁锤是我们的人,其实他是我一个故人的朋友,故友离世前曾交待不希望他来东北谋事,所以我想借机把他带回去,他也有此意,只不过苦于没有机会,我就想利用使团行个方便。” “这个事本很容易的,你早跟我说嘛”,石啸风为他们倒满了茶,“使团的车队都由我准备,驾驶和护送的也是我的人,吉田中佐虽然说会派一个排的兵力同行,但还不是我说了算。我可以帮你们把他先搞到车上去,但麻烦就在于铃木突然把他调走了。” 陈君望的心思全在这些事上,都没有注意茶热得发烫,一口喝下去,差点喷出来了,“不会是铃木大佐听到了什么风声,所以预先采取行动?” “应该不会”,石啸风摇了摇头,“据我的密探回报,城外的驻军都调动了,今早刚过凌晨就开拔往东面的山林里进攻游击队的驻地,因为我让游击队故意放出错误的消息说,今早他们会聚集在那分配一些军资,同时开一个关于未来该如何在承德外围继续周旋的会,铃木大佐当然不能错过这么好一打尽的机会。为了游击队的事,他可挨了竹木好多次责骂了。而城里也是风平浪静,不少军官都接受了我的邀请,一回就会来参加使团的送别宴会,而避暑山庄的司令部以及城里的警备大营都没有加强警戒的迹象,人数也只维持在往常的水平。” 慕千成呷了一口清茶,“你真的确定铁锤去了研究所?” “是的。据说是调往给实验室当守备队长,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们若能联系上他,就可以更好地进攻研究所了”,看到慕千成神色凝重,石啸风请他放心,“我会尽量保证他的安全,一发现他后,我会立刻让他出城与你们会和的。或者与我的家属一起混出去也行,当然你们绝不可以为了想把他直接带走,而故意脱离使团留下,那样会让日本人起疑的,到时候我们就全暴露了。” 陈君望看了慕千成一下,“看来现在也只有这样啰,希望铁锤好运,我们也要好运。不过我不明白,既然要偷袭,为什么不选在夜里?” “我当然想选在夜里起事,尤其是进攻避暑山庄区域的司令部,若以夜幕为掩护,会顺利得多,但我的计划必须是在使团离开的时候同时进行,不然就无法让那些军官齐聚在我的府上,好来个一打尽,也无法把我的枪队都调动起来了。而欢送使团必须是中午啊,如果我选在晚上让使团离城,日军或许会起疑的,因为晚上往往是承德近郊最危险的时候。” “那好,就一切按计划行事,祝我们都马到成功,希望能尽快在北平城里和石当家再喝一杯”,慕千成举起了茶杯,他们就以茶代酒,碰了一下杯。 只不过以后或许都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使团的送别宴会,隆重程度丝毫不输于欢迎宴,甚至那些菜肴显得更丰盛了,没有任何人能看出这里面到底藏着多少杀机。 几个小时后,石府就会成为一个审判场,石啸风要以敌人的死为自己的起事祭旗,到那个时候,承德也将不会再有现在的假宁静,而是会成为一片火热的敌人熔化炉。 石家的大多数人都还不知道几个小时后,就要全被撤往关内,还如平常一样地过着,不过石湘菱的神色倒是很凝重,不知是否石啸风早让她收拾好东西,好在她仍然假装起笑容穿行于宾客中间,也没有多少人看到了这里面的异常。 来参加晚宴的,有参加过欢迎宴的所谓东北士绅,也有不少军官,但据石啸风的话,来的人比想象中的要少,现在动手可要放过不少漏之鱼,这会增加了起兵的难度,不过现在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哪怕对方一个军官也没到,也必须动手。 就在慕千成也有些为石啸风是否已经穿帮了担心的时候,吉田中佐却来了。 这让所有人都放下了心中的大石。 至少石家的行动还没有被察觉,不然这个承德日常的军事指挥,警备部队的头号长官也不会离开大营主动送上门。 宴会在一片欢愉的气氛中,在钢琴的伴奏下开始了,还是欧阳凯勒和石啸风分别发表了一些无聊的话,双方都祝愿所有问题和冲突能尽快解决,不过石啸风突然强调东北是中国无可争议的领土,这本不在讲话范围内的东西,令那些来访的日军和部分伪军既惊讶也不知所措,这可是他们不能容忍的。 不过随着宴会的进行,大家都暂时忘却了这些事,打开肚皮吃了起来。 陈君望这个爱吃之人,却吃得很少,因为紧张啊。不知道使团是否真的能够顺利离开,也不知道能否救回铁锤,他甚至对于协助石啸风会否过于冒险,也产生了疑问。 慕千成看出他有些胃痉挛的不适,尽量劝慰让他放心。 石啸风可是很注意时间的,待宴会进行得差不多时,就以那个钟点离开最为安全为借口,安排使团成员准备登上汽车,然后前往火车站换成火车离开。 临行前,慕千成偷偷跟着石啸风走到了后院去,“慕兄是由什么紧要事,还要对我说的,我看你不停地向我使眼色。” “是的”,慕千成很坚决地点了点头,“希望你能守诺言,执行你自己的行动时,确保使团的安全。” “这一定,随火车同行的都是石府上最精锐又最忠诚的枪手,我已经让游击队在某个地方对铁轨动了手脚,到达那里时,火车会无法过去的,而那时候,我的部下就会和游击队内应外合,把吉田的人都杀了,把使团接上他们的车载走,然后等我假装逃回来的手下一回报,我就可以以救使团为名,出兵了,那时候,我早也把这里的人一打尽,我二弟和丁冕那里俄已经准备好了。” 听到石啸风那么说,慕千成决定先改变自己想说的,“恕我直言,他们真的可靠,不会背叛石家?” “你说丁冕?他虽然怕事,但还算忠诚,而且我也是今早才告诉他这个行动,让他无法再多思量,而且我已跟他摊牌,我都已经起事了,他若继续助纣为虐,想必不会有好结果,游击队不会放过他,日本人也不见得会重用他,说不定受我牵连,他也会被杀了。权衡再三,他当然只能跟我走了”,石啸风苦笑了一下,“当然条件就是要让他跟去北平,可不能让他留下打游击,这我都答应了。” 慕千成吞吐了一下才道:“那位石二少爷了,恕我不敬,听说他跟铃木走得很近,而且我感觉他杀气太盛,真是同道中人?” 石啸风笑了起来,“他?你们真的可以不用操心。我二弟虽然性情孤僻,但不是那种背叛家族,卖主求荣的人,若说攻坚警备大营,我还指望他呢。慕先生真的可以放心。” “那就好。” 石啸风看了慕千成一眼,“慕兄故意把我叫出来,也不怕那些人怀疑,想必不只为了给我提个醒,还有什么的不妨直说,若到了开战时,再说什么都晚了。” “其实我是有个请求,我希望不随使团离开,我想留下帮点小忙,最主要是我希望能够亲自带铁锤离开。” “这里很快就要成为战场,随时可能丧命的。” “如果真死了,我也无怨无悔,若不给我留下,那才是肠子都悔青了!”&lt; 二十九 起兵的号令与失踪的吉田 二十九 起兵的号令与失踪的吉田 石啸风也看出了是无法劝慕千成不留下的了,现在也已到了快将动手的时候,再婆婆妈妈的反而会露陷,“那好吧,我同意你留下,但我希望在怎么把你的朋友找到并救走这事上,你也要听我的意见,我不希望慕先生在乱军中有什么闪失,我敬你是个人才,更是条汉子。” “在我头脑还冷静时,我一定会听你的”,慕千成伸出了手,石啸风把它紧紧握住了。 慕千成笑了笑,“你这个豪杰朋友,我今天算是交了,既然是朋友,你不能光让我看着你动手,自己就当看客吧。我希望在你的英雄事迹里,会出现我的小名”,说完他从腰里掏出了手枪。 石啸风看着那只枪,“还是摇了摇头,只要你还在承德就是我的客人,我不会让我的客人为我冒险。” “但主人不也应该尽其所能让客人过得开心,石当家如此豪气的人,居然会逆我这个客人小小的请求?而且我希望参与,倒不全是为了帮你,铃木可给我留下了不少伤疤,让我失去了不少朋友,我现在可要还些东西给他当留念的,这么好的机会我可不愿错过,如果你不让我参与,到时候我就自己扛支枪跟在后面去攻打警备大营,你也用不着管我。” 慕千成此话倒真是发自心里,每当梦时,他还常常想起那些被铃木所杀,或是死在他局里的人,蒙古部族的大长老还有他的孙子,那些由于他的挑拨白白在神牛和蛮狼两部冲突中死去的战士,还要虽然是咎由自取,但却本应罪不至死的雄图这些人?????? 石啸风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了,“慕先生居然也有如顽童般耍赖的时候?都到这时了,我不再跟你争执,你就参与进来吧,不过就只有你能特殊,其他使团的人必须离开,当酒过三巡时,你就以上厕所为名先离开宴会场,到时候我就会把使团送上汽车,人数会有我来检查,没有人会发觉你不见了的,当然你可要预先和君望等打好招呼。免得他不知道,找起你来,那可穿帮了。” 慕千成当然早想到了这一点,“我都已经跟他们说好了。” “他居然会同意你这么做?我始终不认为君望是那么大胆的人,他更像一个惟命是从的好局长。” 慕千成尴尬地笑了笑,“他确实不同意,但执拗不过我,而且又不是要他也留下,所以他让步了。” 石啸风坏笑看着慕千成,但眼中尽是欣赏之色,“你可以放心,我打听到了确切消息,铁锤就在研究所里,我的人会把他救回来的,你不用再担心,我之前就怕不知他在哪,到时候被乱兵杀了,知道就雨过天晴嘛,当然你也可以跟随去打研究所,那也应该是阻力最小的一个战场。” 慕千成抱拳致谢,但对于铃木大佐为何会突然调铁锤去守研究所心里倒还是有些疑问,“我看来赴宴的伪军军官倒不少,吉田中佐也带着几名军官来了,还有那些士绅,石当家打算怎么处理他们?” “待使团离开后,我会有充足的借口把他们留在府上再纵乐一下,我把百乐门里最好的小姐全找来了,当估计使团的火车已出发,并离城后,我就会动手。只要我一声令下,石家的亲兵就会立刻把宴会厅包围起来,把他们全缴械绑了。同时我二弟还有丁冕手下,支持我们行动的那些伪军就会按日常路线巡逻,实际上却是去包围警备大营,准备聚歼那支本是吉田统帅的部队。” 慕千成点了点头,“那府上那些人,你准备立刻就杀了,还是另有他用?” “我不会立刻杀他们的,首先对于那些士绅,我本就不打算动他们一根毫发,他们中固然是各色人物都有,但罪可至死的倒不多,我们现在的目标仅是外敌,所以我打算放过他们。但为免他们泄露情况,我只能把他们全拘禁了,到我们撤离时,我自会把他们释放。对于那几个日军军官还要那些甘愿投敌的伪军军官,本该是杀的,但不是在这里,我打算到时候以救使团为名,让亲兵出动时,把他们也塞进车里,偷偷绑出城去,我这么做当然是有目的的,想必慕先生也能明白。” 慕千成真的明白了,而且石啸风也不像戴独行,慕千成不觉得需要在他面前装一下蠢,来满足他的那种虚荣心,“石当家是留多一手,让起事时有什么意外,我们这方有人落到对方的手里,方便事后换人?” “是的,就是这么考虑,毕竟我家里也要撤走不少人,很多人又是非战斗人员,所以容我多这么一点私心。反正到了城外,再把他们明正典刑,或是交给北平来处理也行。” 石啸风还想说什么的,慕千成却看到丁冕在向他们招手,显然是要找石啸风的,自己也不好再说什么,就拱手先退了。 当慕千成回到宴席时,人们早已是酒足饭饱,只不过佣人们还在不停地更换自助餐的菜肴,所以让人无法知道大家已吃了多久。 但使团成员的行李已开始被工人搬运到停在院子里的汽车上,显然差不多是离开的时候。 陈君望碰着酒杯来到了慕千成的身边,他大声说着酒好喝,却低声问道:“千成真要留下来?” “是的,你今天已经问了我五六遍了,我也答了五六次,这无需再更改,你就好好陪大家回北平吧。当然石当家说希望你们配合一下假装被劫,到时候你就自己看好怎么随机应变了。” “我会的”,陈君望眼中露过了一丝担心,不知是为了慕千成还是为了自己了,“那就拜托你把铁锤带回来了,总之千万别硬拼,如果不行就现撤,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慕千成拍了拍他的后背,“别这么激动,别人察觉到你不正常那就糟了,团长看来是准备动身了,你先好好准备,我先躲一回。” 陈君望紧紧握了握慕千成的手,然后就快步走开了,好像不是那样,他真会无法丢下慕千成似的。 这复杂的陈君望,让慕千成也有些迷茫。不过现在可不是再想这些的时候,慕千成赶紧在厕所里躲了起来,不过耳朵可是时刻注意着外面的情况。 他听到了使团的离开,不久后宴会厅里就传来更大的音乐色,和一些男男女女的浪笑声,显然石啸风轻易就把那些人给留住了,或者那些人本就是想到石啸风还有别的好节目才肯过来的。 慕千成把枪掏出来检查了一遍,忽然有人敲起了厕所的门,是石啸风的声音,慕千成赶紧把门打开,石啸风立刻就递来了一枚钢盔还有一只步枪,“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慕先生既然要帮忙,就请接受我的武器。” 慕千成知道他还是担心自己出事,也欣然接受了,“一回我要干什么?” “你就听我的枪声,只要我一发出号令,你就立刻带我部署在宴会厅后面的亲兵冲进来,把那里的出入口封锁住,并立刻把靠近那一侧的人都缴械绑了,若有人强行逃走,就把他杀了示众。” 慕千成点头答应,石啸风把他带到了埋伏地点,那是在宴会厅后房的杂物房,里面早藏着三十几个石家枪手,都手握步枪了,石啸风让他们都听慕千成的指挥,然后又回到厅里寒暄。 屋内的人不是喝得东倒西歪,就是揽着舞女的腰在极尽风流之能事,显然还没有料到大难临头,慕千成通过门上的缝隙,仔细地观察这屋内的情况,若这些人都有准备,要一打尽,倒可能会有些伤亡,但他们如此大意,显然是不费摧灰之力的。 慕千成正待舒口气,却听到外面有些吵闹声,好像是有人说要回去,但石府的佣人不允许。 那说话的是个有点醉意的伪军军官,“我说有事,你,为什么不让我走,啊! ” 佣人想把他扶住,“我看军爷有点醉了,怕你在路上出事,不如在我们这里再喝杯热茶,醒醒酒再回去也不迟。” “你是什么东西,敢教我怎么做”,那人是要发酒疯了,突然一把扯住佣人的衣服,接着就把他推倒在地上,还想坐上去撕打,在那过程中,佣人的身上突然掉落了手枪。 这佣人的身上居然会有枪?那是绝不寻常的事,会场中的人都有些顿时呆住了,眼看事情就要败露,石啸风当机立断,他快步走了上来,突然对着那个醉酒军官的脑袋就是一枪。 听到枪响了,周围的伏兵立刻呐喊涌了出来,慕千成也只好跟着提前动手,眼看四方,提防有人逃脱。 不过就是这样,还是谁都没有注意到,那吉田中佐早不知在什么时候,已不在人群中了。 他若漏,那可真是大难临头,慕千成在把自己区域的人都缴械后才察觉到这一点,现在也不知否有补救的办法了。&lt; 三十 过于顺利的开战 三十 过于顺利的开战 突然发觉吉田中佐居然不在被包围的人群中,石啸风也是吃惊不小,若给他逃脱了,那肯定是大难临头。他必定会立刻就赶回警备司令大营里指挥反扑,那里可是有五千名日军,虽然说单论人数上的多寡,石啸云和丁冕所率领的伪军人数约为八千,但训练和武备可是比对方要差多了。而且那些伪军中不乏贪生怕死之徒,只不过迫于形势,跟着起义的,若发现起义军一方不顺利,难免临阵逃脱或是掉转枪头认贼作父也说不定。 所以自己一方本就不具备实力上的优势,若要获胜只能祈求步步顺利,能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如果吉田逃回大营,那非但不可以发动突袭,还说不定被他反扑过来,而石啸云和丁冕还毫不知情,假装在街上设卡巡逻,那偷袭之人将反过来被对方打懵。 而且吉田定然会通知避暑山庄的司令部加强防范,同时请求铃木立刻回援,那时候起事失败,只怕石家也别想有一个人能逃出承德,想到这里石啸风的后背上都是冷汗。 慕千成的眼睛扫过了所有被控制住的人,石家亲兵已把他们分成两类,参加活动的士绅为一组,而伪军和日军军官为一组,那些军官都已经被缴了械,他们虽然平时凶蛮惯了,但毫无防备,又喝了几杯,突然被十多只枪指着也只能乖乖束手就擒。 慕千成也很失望,吉田真的不在这些人当中了。不过现在可不是失望的时候,因为失望非但不能帮助人们解决问题,还会让事情变得更糟,聪明的人在事情还有转机时,是绝对不应该失望的,而如果事情已经无法挽回,那失望也没有用了,还不如吸取点教训,继续走后面的路。 当然有些教训是很可怕的,因为它可能让你以后再也无路可走了,石啸风担心自己正是犯了这种错误。 好在这里的局势迅即被控制了,没有制造出任何可能引起外界怀疑的迹象,而大厅外也仅是传来了一些吆喝声,却没有听到枪响,想必那些军官带过来的少数卫兵都被控制住了。 石啸风正待下令搜捕吉田,一名被按在地上的日军军官却趁扣押他的亲兵不留神,突然一头撞在了看守者的肚子上,那名亲兵踉跄跌倒,日军军官已冲了起来,对着他再踢了一脚,还顺势抢了他手上的步枪。 屋内一片士绅们发出的惊叫声,那军官是狗急跳墙了,想对着石啸风射击。蠕动的人头阻碍了射击的视线,慕千成也不管那么多了,顺手抄起餐桌上的一个空红酒瓶就扔了过去。 当对方的手指头刚刚扣动扳机时,酒瓶也砸在了他的脑袋上,那军官啊了一声,手终归是一滑,枪管抬起了一些,子弹就呼啸击中了从天花板上垂吊下来的一盏大吊灯,玻璃纷纷散落,然后吊灯就掉了下来。 屋内更是混乱,那军官趁机挥舞着步枪开道,想冲出宴客厅。 因为石啸风有安排尽量捉活的,如果现在都开枪截杀,只怕会误杀很多人,那些亲兵都有些顾及,就那样眼看军官就要到了门外。 还是石啸风手急眼快,用切牛扒的短刀对着对方的腿就扔了过去。短刀割破了军官的小腿,他还差一步就要跨出大门,却单膝跪倒了。 慕千成已赶了上来,这里本是他的“防区”,军官回身还想举枪射击,慕千成双手分别对着他的手腕和脸部,用标准的拳击动作各来了一下,他的人和手上的枪都同时甩了出去。 屋内的秩序已被重新控制住,两名亲兵赶紧上前把这逃脱者再次抓住。 石啸风阴沉着脸走了上来,“我认得你,你是警备大营工程营里管事的。我本不打算这么快就杀你们,但你的行为让我决定为了你先破杀戒了。” “石啸风,你这个卑鄙小人,反复无常,还枉费将军如此信你。” “我不是反复无常,我一直都有坚定的信念,之前只不过是忍辱负重,放心,我会让你以战士之礼死去的”,说完,石啸风拿起那只被抢的步枪,对着此人的胸口就是一枪。 他原意还真不愿在此就杀人,但也只有这样做,才可以把那些人唬住,不然只怕得杀更多人才能控制住局面,连那些士绅都难幸免的。 果然石啸风的行为,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石啸风已明令按计划,把它们全关押起来,绑住双手,蒙上眼睛,嘴里也塞了东西。 慕千成看着地上的尸体,虽然说杀的是敌人,但杀人的滋味总是不太好的,“石当家,事不宜迟,立刻搜捕吉田,我觉得他应该还没有能离开石府的。只不过不知为何那么精明,居然在你动手前一刻,离开了大厅。” 石啸风苦笑了一下,“那好在佣人穿帮了,让我被迫停前动手,不然这吉田说不定还真是溜出了我家门,赶回大营了。现在他就肯定还没有走成,除非他有翅膀,我早有严令,一听到我的枪声后,立刻紧闭四门,封锁所有出入口,任何人要强行出入的,都可就地正法。” 一名石家亲兵上前禀道:“那些人都已押好,府上三千勇士已在仓储区里集结完毕,只待石当家一声令下,就可以出发了。” “不急,我们若妄动,竹木等肯定会起疑的,我要等随使团的日军汇报使团被劫了后,才能以救人为名让大家出发。先出了城,再杀他一个回马枪。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吉田,你多派些兄弟严查每一个角落。” 这里的局势稍微缓和了一些,让慕千成又开始担心起使团来,他们是否已上了火车,火车又能否顺利离开?石啸风的计划固然精密,但这能瞒过铃木大佐,还有那久未露脸的神秘间谍川岛菊之乃? 不过慕千成的担心很快就被好消息给冲淡了,因为亲兵们找到了吉田。 据估计他可能也是无意中看到了佣人身上都带着枪,感到事情有些蹊跷,所以想偷偷离开的,结果没走远,就听到宴客厅里有枪声。他料到无法走出石府了,就躲进了一只空米缸里想蒙混过关,结果还是被找了出来。 看到吉田中佐被抓,慕千成和石啸风都很开心,那倒不全因为他们讨厌吉田,而是因为吉田既然都躲得如此狼狈,就证明了他们的起事保密成功了,对方毫无防范,不然吉田也不可能落。 石啸风看了吉田那个狼狈像很久才道:“吉田兄,你大可放心,我现在不会杀你的,当然你能否活命就要看看我的事办得如何,我若成功了,心情不错的话,可是会放你一马也说不定。” 吉田紧咬着嘴唇,心里实在是不甘,但有什么办法,只能怪自己太笨了。 石啸风此时才敢稍微放松一下,他笑着倒了一杯宴会上的红酒给慕千成,“这第一回合,还算很顺利,不过才是小试牛刀,接着攻打竹木的司令部,以及啸云他们能否拿下警备大营那才是关键。而现在就等护送使团的‘败兵’回来请增援了。” 那些人果然没让石啸风等太久,就过了一个小时多些,几名石家亲兵就和两名日军军官满身血污地回来了,据说游击队不知怎么的居然能在铁轨上动了手脚,导致车头脱轨,然后他们就用惯常的伏击战术,打死打伤了护送的人,把使团劫走了。 石啸风让他们赶紧给竹木将军汇报一下情况,毕竟使团的事,他可是一直在过问的,而自己保证会立刻把使团救回来,送走了那几个还不知就里的日军后,石啸风和慕千成来到了仓储区里,三千名短打黑衣的枪手颇有气势地排列在那。 石啸风绕着他们走了一圈后,大声地讲了一番简单,但有力堪称慷慨悲歌的话语,宛如那就是他的出师表。 枪手们纷纷应合,随之在一声令下,石家的卫队出发了。带头的是四辆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大型运兵车,想必那是用来运送石家家眷的。看到石家亲卫出动了,守城门的日军也没有阻拦,显然竹木已收到了信息,同意石啸风去救人。 毕竟铃木已经率人去攻打游击队,不到万不得竹木不想再调动警备大营的兵力了。慕千成没有随同外出,反正队伍一下子就会绕回城里,慕千成可是受命留在这,准备带领三百名枪手去破坏研究所,他始终想亲自救回铁锤,就如同傅韵兰曾舍身救自己一样。 但轮兵力而言,他的三百名枪手足够对付研究所的保卫了,而且承德里一乱起来,那些人势必心慌。 不过这一切会否太顺利?铃木大佐真会如此轻易就被石啸风耍得团团转,每一招都起到了效用。慕千成还是有些担心,因为他对于这些敌人实在是太了解了。 现在只能希望他这次的预感全是杞人忧天,但谁都没有料到这次真正在背后阻扰着战局的,确实一个他们丝毫没有料到的人。&lt; 三十一 至亲的叛变? 三十一 至亲的叛变? 承德城里的气氛看似跟往常没有什么区别,但又处处都透露着一丝不寻常。石啸风早以这一天将欢送使团为名不准许沿街的商铺在当天早上开业,人们虽然心中有怨言,但自然不敢说出口。都不知道石啸风这么做,是为了让他们不至于被乱兵所杀,而对于那些真的不幸误伤在起事中的百姓,只能跟他们打心里说一声对不起了。 丁冕率领几百名伪军,在警备大营外的几条路上设卡检查,实际上虽然名为检查,却几乎没有放行过任何人,既不给出,也不给进,这种检查倒是时有的,所以不会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实际上那却是丁冕在布署包围警备大营了。这些现在设卡的地方,一回都会架起轻机枪,组成严密的火力,严防任何敌人逃脱。 但仅凭这几百人是不可能打下警备大营的,所有丁冕按石啸风的布置,把所有自己掌控得了的伪军都调了上来,但在下令攻击前半小时,才告诉他们到底是要干什么。 那总共有四千人,如何藏在日军眼皮底下,那可是一个大问题。 不过石啸风早有安排,他把警备大营外的几栋老宅子早买了下来,而且挖了联通到自己府上的地道,那些伪军就这样来到了大宅子里,隐藏了下来。 这也是为何石家有这么些旧地道,石啸风仍然冒险让自家人混在所谓抢救使团的亲兵队伍里的原因,因为地道要做运兵之用。 这些庞大的东西都不是一天一日可以建成,早在军阀混战年间,那时候东北还是张作霖的天下,石啸风的父亲就已经建了这么些东西,当时也仅以自保为目的,没料到有一天会派上这么大的用场。 丁冕手心里已都是汗,他反复提醒自己不要多想,不然说不定第一个退缩的就是自己。 说真的,如果能有退缩的机会,他说不定早逃了,但如石啸风所言,他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自石啸风推荐他当了伪军的一个军官后,他就绑在石家的车上。更何况他自己到处跟别人说自己与石小姐有婚约的,那谁会相信他不是石啸风的心腹。 自己若不参与起事,又想不被牵连,那唯一的出路,只有真的投敌举报。但丁冕是万万做不出的,而且再想深一层,也如同石啸风对他的提醒,就算他去举报了,那也只是能活多一时,他本就是石家大树下的一只小鸟,如果石家因为起事被日本人拔掉了,那么谁还会用他当伪军的领头人,日本人可是一翻脸就会把他也除去的。 所以他若想保命,唯有一条路,跟着石啸风一块起事,得手后随石家一同退到关内,石啸风也答应了可以在北平里,为他谋得一官半职。当然前提是,看看他在此战中是否有能说服人的表现。 丁冕咬了咬牙,摸掉了额头和脸上的汗,继续对手下人发出日常检查时的那些指示,以免引起怀疑。 “年轻人,你好像很紧张的样子。” 大战在即,居然还有人笑呵呵地看着丁冕,待丁冕有些脸红后,那人又转过头望着远处被高大的树干墙遮挡着的警备大营。 这人居然是沙于海! 石啸风不是说了,整个使团里能留下帮忙的只有慕千成,怎么他也会留下,而且参与到攻打警备大营这一最关键的环节里? “我哪紧张,我只是在捉摸该怎么打。” 沙于海呵呵笑了两声,“紧张也不是什么可耻的事,这是人之常情嘛,我第一次上战场时,可比你还要紧张多了,而且你还目标明确,我可是不知为谁而战,一边开枪一边心慌。好在现在不是这样了。” “沙大爷不是北伐时才参军的?石当家说你作战经验丰富,让我多听你的,有你的帮助,我就放心多了。” “互相帮助吧,我参军时还没有老蒋呢,那时还在北洋军各系的混战中,说回这里,你可真有了攻坚的办法?如果要按石当家说的,尽快拔掉警备大营,至少把他们困成笼中之鸟,以待石大少爷捉了竹木后,回师助战,我们也得采取抢攻的办法,你这样仅在外围围着不行的。” 丁冕其实也知道仅把兵力用在封锁上,未免可能浪费战机,但让他孤注一掷,率兵直冲进去,他又缺乏勇气。所以他早已立下决定,单靠自己和石啸云两支力量是无法聚歼警备大营里的日军,他只是希望把他们困住,诱惑他们反扑来消耗对方的力量,待石啸风攻破了防御薄弱的避暑山庄热河司令部后,再来夹击拔掉这颗钉子。 看到他满脸狐疑,沙于海说道:“这警备大营的位置极佳,又配备了工事,只怕里面领军的也不是傻子,就算没有吉田中佐等人,或许会群龙无首,但也不见得会傻到轻易放弃掉大营。若他们也打算固守待援,等他们回过神来,只怕就算石当家也合师来攻,也未必能够获胜。还不如一开始你就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而且这里的房舍星罗棋布,你要布控外围就得把兵力分散,若他们集中冲你一点突破,只怕你还来不及调兵阻拦,就会被他们打破包围圈了。若到时候反攻石府,那可是麻烦得很。” “那好吧,我听你的”,丁冕掏出了枪袋里的手枪,这枪可是今早石湘菱亲手送他的,当然石四小姐的意思,只不过是赞扬他愿意为此一战,而且还是主动请缨来攻打警备大营,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意思了。但对于丁冕来说,那意义却是多得很。 他摸了摸枪身,以便让自己能够定下心来,“我派人到另一侧与石啸云约定会攻的时间,我们同时动手,从东西大门分别杀进去。” “这样最好,尽量把他们的有生力量消灭掉,不然他们会组织起反扑的,这批敌人曾在长城抗战中与我交过手,我很了解他们的本事”,沙于海说得很平缓,眼睛也只是随意地看着远方嘎,但却显得威风凛凛,把丁冕都比了下去。 这警备大营外的人,那是紧张异常,慕千成在府上也感到了有些紧张,随着一分一秒的过去,估计石家亲卫和那些车队也该离城了,只要一听到警备大营那头打了起来,慕千成就会率那些剩下来的枪手直扑研究所。 他担心的倒不是能否的手,以及自己的安危,他最担心就是开打以后才发现铁锤根本不在研究所里,那可就完了。 但已到了此时,再多想也没有用处,不过这事情也显得太顺利,慕千成始终觉得不会那么容易就骗过铃木大佐,而且以前自己也曾从戴独行那听说过将军竹木,这人可是比铃木大佐还要狡诈多了,居然会这么轻易就上当了? 现在就一切都听天由命吧。 丁冕也是越到动手的时间,就显得越是有些紧张,还好沙于海在旁,让他多少得到了些安慰。 被派出去联系石啸云的人居然久久没有回来,不过石啸云那支队伍里,一个老资历的排长倒是过来通风,石啸云打算听丁冕的信号,若丁冕呐喊起来要冲击警备大营,他就同时动手。 时间缓慢得让人难以忍受,但日光总算移到了中天,照得丁冕鼻尖的汗水都发亮了。 他看了看怀表,长舒了口气,才对沙于海道:“按预定的时间,石家的车队也早已脱离了日军控制的地段,应该和担负护送任务的游击队以及使团一块返回北平了,石当家也该率部到了避暑山庄的附近,我们是时候动手了。” “早等得手发痒了”,沙于海取下了背着的步枪。 丁冕都传令兵作出了指示,待令声一起,那本躲藏在两侧大院里的伪军纷纷涌到了街道上,他们按沙于海的指示,发出了整齐的呐喊声以壮声势,那密集的脚步声也把附近的窗户都震得响个不停。 丁冕的胆子也大了,对着警备大营开了两枪,大队人马顿时听着这信号直扑警备大营, 门边的日军哨兵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打死了,丁冕不禁喜上眉梢,这看似是可以得手的事了, 只不过横侧的街道上,突然冲出了一队伪军,丁冕愣了一下,发现那些都是石啸云的部下,看到是自己人,他也没多在意,只不过石啸云的人马为何不攻打另一扇大门,却赶来自己这里。 丁冕刚想喊石啸云出来搭话的,对方却突然开枪了,丁冕和沙于海的人顿时被拦腰截成了两段,很多人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石啸云叛变了? 丁冕还来不及应对,警备大营里也传出了喊杀声,几十名日军跟着装甲车冲了出来,车上的机枪把冲在最前的起义军一下子扫到了一片,丁冕可是腹背受敌了。 他早知道这一战不会轻松的,但一开始就陷于绝境还真没想到,这关键的就在于石啸云为何会叛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lt; 三十二 叛逆:身边的卧虎 三十二 叛逆:身边的卧虎 “ 石啸云,你”,丁冕还没有把叛徒这两个字说出口,左肩就已经被一颗子弹打中,差点摔在了地上。 丁冕的队伍本来是自己正面向警备大营发动冲锋的,突然被自己本该在另一扇大门攻入大营的同伴拦腰截杀,当场大乱了起来。 这些伪军本来训练就不是很充足,真正战争的经验也不丰富,仅是石啸风以一些石家枪队的骨干为支架,招揽了承德一带与石家有关系的各路山头所组成的,打些混战或许还行,但现在却显然无法应变过来。 而且警备大营里也有了动静,一辆轻型装甲车开道,三十名日军步兵紧跟在两侧,猛烈射击着就反扑了过来。 丁冕是既痛又心慌,脚下一软差点就倒了。 他的部下已无力来救自己的长官,仅有几名亲信还尝试举枪还击,想掩护丁冕退下去,好在沙于海一手上前拉着他,另一只手掏枪对着冲在最前排的一名敌对伪军连开了三枪,把那人打倒在地上。 “现在还不是死的时候”沙于海吼得老远的人都能听见,“显然我们上当了,这街道又长又直,日军的车很快就会冲上来,你的人一味往后逃,只会全被打死,赶紧打起精神带头还击,让你的人退入两旁的住宅里,一边狙击,一边从地道里撤吧。” 沙于海的话如同淋了丁冕一盆冷水,让他有些清晰过来,现在也是死到临头了,狗急了尚且咬人,何况他统帅着几千士兵,虽说是乌合之众,也该可一战,岂可坐以待毙。 丁冕对着冲过来的伪军又打了几枪,那些人看来还真是石啸云的手下,构成与丁冕的也差不多,本仗着突袭占了上风,士气正盛,但看丁冕和十多个心腹纷纷舍命还击,也顿时收住了去势,显然有等日军自己去拼杀,自己还是观战保命的意思。 看着对方的势头有所减弱,日军则还有数百步的距离,丁冕对天又鸣了几枪,“退回各自刚才躲藏的房子里去,快。” 那些溃退的士兵得到长官的指示,也算是有所重整,虽然说还是有些慌乱,但不少人已退入到两旁的房舍中,基本还是照丁冕的意思办了。 沙于海掏出了一枚手榴弹,对着石啸云的部下就扔了过去,一声闷响,烟雾四散,也不知是否炸到人了,沙于海趁机推着丁冕也躲到了一扇贴着门神像的门后,子弹呼啸而来,把屋顶的瓦片,门口的柱子都打得纷纷作响,碎片横飞。 那辆装甲车上还驾着一挺轻机枪,疯狂但又有技巧的一阵扫射,让慢了退入院子的人都枉死在街头。 丁冕的肩膀出血越发严重,他靠在门边,蹲坐了下来,连连喘大气。 沙于海半拖半拉,把他拉到远离门边,果然木门立刻就被流弹打穿了几个洞。看到丁冕是真的受伤不轻,而且也有些乱了方寸,沙于海干脆代他发号司令了,他对着那些一同退进来,约莫一五十多名的士兵道:“我们若一下子全往地道里逃,是绝对走不掉的,你们爬上屋顶,观察一下情况,敌人若近了,就开枪把他们逼回去,到情况稳定了,我们再撤那才能逃得了。” 那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丁冕急着甩手道:“按沙军门的意思快办,他作战经验丰富,能救你们的。” 那些士兵按沙于海指定的位置爬到了屋檐上,但显然对方的火力很密集,有两个人刚冒头就被打了下来,直到沙于海让他们死命猛烈还击,仗着高处的优势,才让对方没有逼迫得那么紧。 “想不到石啸云居然会是叛徒”,丁冕刚才是被沙于海唬了一下,拼着一口气指挥退进来的,现在泄了气,只觉左肩更是难受,眼里也有些花,“他可是当家的亲弟弟,我真没想到。”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沙于海摸掉脸上的汗水,“只不过你们的当家显然是失算了,他提防了那么多,却居然会没有提防自己的弟弟?” 丁冕一拍腿,“我早跟当家说过很多遍,石啸云这人太恐怖,也太阴沉。而且他的身份也有些疑点,但当家的就只是笑呵呵,根本不当一回事。” 沙于海皱起了眉头,“你说他的身份可疑,怎么可疑了?” “没有人知道他母亲是谁,也没人知道他到底是在哪出生的,就是老爷到朝鲜做生意那几年,后来就带了他这么一个婴儿回来,据说他母亲是一个与老爷偶遇的落难朝鲜歌女,但实际上谁知道了。” 沙于海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若石啸云真实叛徒,那对方定然知道他们所有的计划。他现在已不单是担心自己的生死,更是担心留在石府上的慕千成,更是担心铁锤,以及那些使团成员了,显然对方随时能反将他们一军。 丁冕一动,肩膀出血就更严重,他用步枪上的刺刀割下了一断裤子,用嘴巴咬着来包扎伤口,“而且这人与铃木大佐走得很近,铃木那人可是眼睛长到额头上的,看谁都好像不在眼里,连对着他们的将军时,也自视甚高,却挺欣赏石啸云,常来找他练刀,我本来还以为是当家让石啸云多接近铃木,以便讨好他的,后来知道要起事后,我就想那是当家麻痹对方的计谋,但现在看来被麻痹了的是我们,石啸云是死心塌地跟着敌人干的,他本就是个喜欢杀人的冷血怪物。” “叛徒还真的是他?”,沙于海沉吟了一下,好象觉得是,又觉得有些不是,但究竟问题出在哪,他又实在是说不出来。 “队长,日军的装甲车冲破了隔壁大院的大门,里面的弟兄非死即伤啊”,趴在屋檐上的人喊道,“而且石二当家的手下也跟着围了上来,现在他们人数已占优了。” “我们能保住自己已很不错,哪还有能力去救他们”,丁冕说的倒是句实话。 “日军人数多吗?”,沙于海立刻问道。 “日军数目倒是不多,还只是有刚才冲出来的那几十名看似守卫的日军以及装甲车。” 沙于海猛拍了拍脑袋,“这倒是怪了。” “沙军门,有什么怪的”,丁冕显然已很相信沙于海,毕竟刚才若没有他,丁冕的命早没了。 沙于海侧头道:“对方显然是早知道了我们的计划,所以石啸云才会那么狡猾,让你先动手,等你的队伍一动,他却拦腰截杀了过来,让我们措手不及。但既然是这样的话,为何警备大营里的守军不是一早就有准备,全力扑上来,若我们被石啸云打懵了时,那警备营里的数千日军全上了,我们只怕连逃走的机会也没有,但为何他们现在还没有动静?” 丁冕叹了口气,“或是他们不想自己有伤亡,所以让我们自相残杀。他们本来就觉得自己的命,比我们的要高贵多了。” “这也不对啊,如果他们真像你说的那样,也大可布置好重火力,在外围助战。这情况要么就是他们没有完全准备好,所以一下子杀不出来,但这又不合有泄密者的情况,要么就是他们分兵有别的行动,看来我们真的被对方套牢了。” 丁冕靠着墙站了起来,“他们会否是提前出城去追石当家,要把他和使团一打尽?” 沙于海又摇了摇头,“这也不对,这事儿,你们当家的也提前两天跟千成说了,石啸云肯定更早知道,那样的话,铃木大佐根本不会上当调了城外的守军去打游击队,那些驻军已足够把石家枪队和使团消灭几遍了。这状况奇怪的就在于,我们队伍里明显是有奸细的,而且很可能是石啸云,但对方的准备又不是那么充分。” 枪声越来越近,守在屋檐上的人又被打死了十几个,沙于海也爬了上去观看情况,街道上几乎已没有丁冕的人,大部队几乎都退入了有地道的房舍里,到现在为止,还仅有一栋大宅被攻破了,那些人来不及逃走,只能勉力抵抗日军。 “他们算是为大家撤退做出牺牲了”,沙于海叹了口气,手紧紧抓着屋檐,他希望自 己能为这些人复仇,但前提是他得能从这里活着离开。 不过好在有地道,他们还是有充足的机会逃离,日军现在被那些拼死抵抗的人缠住了,而石啸云的队伍仅是呐喊,又不肯真的冲上来拼命。 只不过丁冕突然把沙于海的信心都打碎了,他低声道:“沙军门,我现在才发现自己犯了个大错,急急忙忙地退入了一栋没有地道的房子里,我们被困死了。” 警备大营这里,石家是溃不成军,石府那头,也被日军包围了起来,这些人都是从警备大营里调出来的。 慕千成本正带着枪队准备去打研究所,一听到枪声响了,他就准备行动的,所以他们与日军可是在石家的大铁门处狭路相逢了。 只不过对方是有备而来,慕千成等则是措手不及。&lt; 三十二 我乃困兽 三十二 我乃困兽 慕千成立刻就退回到了铁门内,但还是有些枪手走得慢了,被突如其来的一阵扫射打穿了胸膛。那些日军前排的半蹲,后排的则是站姿,边射击边缓慢靠过来,压制得石家的枪队连头都抬不起。慕千成后背紧贴着柱子,听见像是机枪的声音,把铁门打得当当作响,石家门前那威武的一对石狮子,也被子弹打得如同在发出哭泣一样。 石家的院子太大了,而且也甚为空旷,所以石啸风日常才让丁冕在外面设下重重关卡保护,刚才石啸风率领枪手混杂着自己的家眷从侧门离开了,但也没有撤换正门的岗哨,他让那些人听慕千成的,到时候一块去攻打研究所,怎么突然间那些岗哨内的枪炮全对准了石府,那些卫兵全不见了,却换来了大批日军? 慕千成旁边一个一直斜靠着身子的亲兵突然一声不吭就倒了下去,直到死时,他的左手还紧紧按着左胸,鲜血从他的指缝里流出,显然刚才他也被打中了,只不过到现在才断气倒下。 慕千成知道再这样下去,可不行,人会被打死,人心更是会散的。 大院子的围墙外都传来了人声和呐喊声,听起来对方是要爬墙,甚至用重武器攻坚了,有人在用蹩脚的汉语对着院子喊道:“石啸风阴谋背叛,已经被击毙了,里面的人投降都可免死,这是铃木大佐保证的。” “你们千万不要听他的”,慕千成对着身边的枪手急忙说道,“你们的当家正在拿下竹木的司令部,估计不多时,你们就可以见到竹木的脑袋,接受承德百姓的英雄赞歌,这些人只不过是一些侥幸逃离警备大营的日军残部,临死前想围魏救赵反扑石家,这院子空阔,对方的火力又极强,甚至可能会开来装甲车,我们占不到便宜的,全部先退回石家的主宅子里,据险坚守,待机反扑。只要等石二当家和丁队长攻破了警备大营,他们会来和我们里应外合,给这些人包饺子的。你们若信了他们的话,那肯定得被杀。” 那些枪手都是石家的老人,本就不太可能叛变,而且也都觉得慕千成的话有理,纷纷点头。慕千成从缝隙里,往外面看了一下,只见上千日军已纷纷围了上来,有人打算强攻铁门的,有人已摸向围墙,准备翻墙而入,此地不宜久留了。 他一挥手,半弯着腰带着枪手们退回那石头彻成的老宅子里。 他们才刚动身,就听到背后机枪声又响了起来,估计是连接的部位终归被机枪的粗子弹给打断了,铁门居然整扇跨了下来。 “快退回去”,慕千成拼了命地带头冲刺,他们才刚刚进入大门里,把门关死,日军已蜂拥而至,几百人带头冲进了院子里,都占据了有利的位置。 慕千成靠在可以看到院子的窗户边察看情况,他也心慌,“对方看似是有备而来的,难道石啸云和丁冕攻打警备大营失败了?但就算他们没有获胜,以那样的兵力分头攻坚,至少可立于不败之地,怎可能两路人马刹那间就没了。而且才刚听到城里响起枪声不过一会,对方就打到石府了,慕千成还准备等研究所的兵力也被调动去救警备大营时,再趁虚取研究所的。现在反过来处处被对方占了先手。” 慕千成起疑心了,难道这计划里出了内鬼? 日军虽然闯进了石家大院子,但对于那栋用极为坚固的石头加上水泥修建起来,有点类似城堡的石家主宅确实一下子没有办法。显然石家当年修筑庭院时,其他部分都如江南水榭般美轮美奂,但却有这么一栋显得有些突兀的坚固建筑作为主宅,肯定是考虑了防备的需要。 慕千成快速清点了一下自己的人手,这家里人早被石啸风全装进车里去了,这人倒是个负责任的当家,他好几个月前,就以各种借口减少帮佣的数量,那些剩余的,都是在石府里年岁比较长的,都被塞到了车子里去,载了出城。 慕千成还剩下两百六十四名枪手,他立刻下令,让他们都守在各处窗边,择机射杀院子里的日军,如果对方靠近打算攻打主宅,就多个窗户用密集的火力来阻拦。 日本人也小心得很,尽量不集中在一块,分批靠近住宅,一发现有人被射倒了,立刻就掩护着退了回去。他们试过用机枪来扫射,甚至用手榴弹来轰炸,但还是伤不了这栋主宅丝毫,连那扇大门也丝毫无损,显然表面是木头,但里面有其他秘密,而且慕千成按石啸风说的,把里面几层机关门都放了下来,看来对方要打破这里,非得调重武器不可,但慕千成等退入这里后,也是成了瓮中之人,无路可逃了。 就赌赌运气,看会否有救兵了? 慕千成正在着急该如何死守这里,同时尽快搬来救兵,一名枪手却扶着一个浑身血污的人来到了他的跟前。那人穿着伪军的服饰,显然不是留在这里的人,慕千成感觉到事情不简单,未免影响军心,他让各人紧守岗位,让那名枪手把受伤的伪军带进客厅里再说。 那人一进客厅,就几乎整个人软瘫在沙发上。 慕千成也顾不上他的伤势了,奋力抓着他的肩膀,用力摇晃道:“你好像是丁队长的部下,出了什么事?” “败了,我们都败了。” 此言一出,慕千成惊讶,那扶着伤者进来的枪手更是脸色发白。 “胡言乱语,我看你是逃兵才对”,慕千成假意责骂了两句,让那个枪手先出去,而且不准在外面散播流言,那人应了声偌,就退了出去。虽然他口头什么都没说,但慕千成心知不妙,自己本就不是石家的人,也没带过这么些人,石啸风也是估计局势会很好,胜利或者来得很轻松,才说让自己率领这些人去破坏研究所,现在兵临城下,只怕这些人未必肯陪自己死守,如果知道石啸云等已经败了,只怕更是军心涣散。 “你说的可是真话,如果你敢扰乱军心,我立刻把你处理了”,慕千成让自己看起来很威严。 “我说的是真话”,那人已是有气无力了,但看来他受得伤倒不是很重,显然是心慌加上拼了命的逃跑,让体力严重透支了。 慕千成看着这人的脸,自己也变得有些神色凝重了起来,他知道事情麻烦了,“你们会攻警备大营,居然不胜还败了?沙军门和丁队长了,他们是死是活?” “不知道”,那人居然流起了眼泪,泪水混着血迹显得一团糟。 慕千成也不忍再急着追问,等那人的情绪有所平复才道:“他们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而且我不相信日军能一下子就击溃他们,就算双方的战斗力有差距,但他们也有人数上的优势啊,而且我看石啸云是个能打硬仗的人。” “但他反叛了,在总攻的时候,突然让手下对我们拦腰截杀,日军又从警备大营架着装甲车冲了出来,我们措手不及,又腹背受敌,被堵在街道上,那些来不及逃进房舍的兄弟都被打死了。我幸运地冲过了几条街道,躲在民居中,才逃过了一劫,能活命回来。” 慕千成真的太惊讶了,石啸云居然是叛徒,这让人怎么接受?慕千成不安地踱起了步,他走了一回,忽然又停了下来,“那你们的人退进房舍中的人,可用地道逃走了?” “地道里被对方灌满了烟雾,暂时无法使用,除非丁队长有办法在哪里重组队形与敌人一战,不然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看来真是有奸细啊,连地道的事都知道,好在那边的地道与石府上的不相通”,慕千成一屁股坐了下来。 现在真正让慕千成担心的问题也够多了,不过估计铃木或许只会对付石家的人,应该不敢明目张胆对使团动手吧?但他会否杀人后推托是石家干的? 慕千成越想越觉得不妙,如果自己不答应石啸风的请求,什么假装被劫好让他能够率石家枪队出城的话,那使团早坐火车去远了,也不可能被铃木再追上,但现在再后悔也没有用,自己能否离开这里也难说了,如果沙于海等已败,那就真的没有救兵了。 慕千成等转眼间成了困兽犹斗,连锐气都泄了,但还是有人斗志盎然,打算执行一次漂亮的攻坚人物,那就是石啸风。 他率领枪队出城没多久,就绕了回来,家眷都被安排送往北平了,也有几十个枪手护送。石啸风可以说没有后顾之忧,可以全心全意攻打避暑山庄的日军驻热河司令部了。 那雄壮的建筑,已出现在石啸风的眼前,“兄弟们,拿下它,你们将永载史册。” 石啸风可是志在必得的,不过他还没有知道城内的两只部队已经被破,不然估计就没有了这种豪气了。他能攻破司令部吗?无论是否得手,这事件显然也越发复杂啊。&lt; 三十三 避暑山庄之战 三十三 避暑山庄之战 石啸风还不知道城里已乱成一团糟,自己计划中的两路主力已呈败象。他却仍然按照预定的计划,准备拿下避暑山庄里的日军司令部。 群山起伏,确实有龙蟠虎踞之势,也难怪帝皇家会把此选为避暑之地。不过这富丽堂皇的居所,既象征着当年的盛世,如康熙与蒙古亲王们围猎于此,也记载着帝国日衰的败象,咸丰皇帝不是为了躲避英法联军,逃离北京后就一直躲在避暑山庄,直到离世? 不过现在的避暑山庄或是更加屈辱的一页,而石啸风就是要来把这一页给撕掉的。 他从手下那接过了望远镜,仔细观察了一下情况,对于这个驻热河的日军司令部,石啸风可是熟悉得很,他曾多次来此拜访将军竹木。 此人与当年谋杀张作霖的那几个主谋者都出于同一师团,关系可是铁得很,也可称是关东军里的老人了。 石啸风猜测除非他收到了消息,城里出了变故,不然现在应该还悠闲地在他的茶室里与别人下着围棋。 警备大营里有通到这里的电话专线,不过今天早上就被石啸风派人偷偷切断了,而且竹木也不常跟城里联络,所以估计还没有发觉。 若是发电报的话倒是可能,但石啸风已下令只要一动手攻打警备大营,就由石啸云负责摧毁发报室。他又则能料到石啸云的部队,非但没有按他说的行事,还把枪头调转过来杀丁冕了。 不过庆幸的是,竹木居然也真的没有收到任何情报,他真的在茶室里与别人悠闲地下着围棋。与他对弈的是一个穿着和服,很美丽也很年轻的女人。 她的肌肤白得接近透明,身材也很苗条,不过也可说有点弱不禁风的感觉。 “该你了”,竹木又下了一子,这早已年过六旬的老将,看来倒还不显老态,那光头油光滑亮的,也不知是想得太多所以绝顶了,还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那女子针锋相对下了一子,“你可要提防石啸风,他这人有大志,所以不可靠。” “我当然知道。但现在承德里,我若不用他,还能用谁,我实在想不出来了。就让双方互相利用一下嘛,只要他不反,我倒没有动他的心。若他真的打算轻举妄动,铃木他们自不会让**心的。” 那女人摇了摇头,“将军非但不能对石啸风放心,对铃木大佐还有我姐也不可太放权,不然无论是对帝国,还是对你个人,只怕都是很危险。” 竹木本来快要放下的棋子又收了回去,“你连你姐姐都不相信?川岛菊之乃是一个很能干的女人,我还从来没有看见过部队里有哪个女的这么厉害,说句实话,他到底藏在承德的什么地方?连我都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她潜伏时讲究的是千变万化,随身藏形,上次被一个姓慕的人给看穿了,已经生气得要命,这回估计不会再犯错了”,女人还是盯着棋盘,“不过他和铃木大佐对于你的政策好象都很不满,他们都希望快点发生一些事,好夺取华北。” “而且他们本不是我这军团的人,可能他们往时的上司也跟他们说了,恨不得我早点死,好让他们来坐我的位置,这可是一个可以建功的位置嘛”,竹木摸了摸脑袋,“被你这么一说,我倒突然有些想见见石啸风,问他一些事。” 他真的很快就能见到石啸风了,因为在观察好形势后,石啸风决定动手了。 “你们四人为一组,立刻爬上这里最高的那些树上,待我一生令下,就四人负责对方的一个哨兵和狙击手,我希望在我们冲到离防护墙还有一百米的时候,你们已经把他们全干掉了,至少是压制住了。” 那些人应了声诺,立刻就分头行动。 石啸风继续下令道:“按我之前说的,攻击各自分配的地点,靠近防护墙后,就把你们集结起来的手榴弹都扔进去,同时要大声呐喊,跟着我的人,从正门闯进去,除了竹木外,其余人等格杀勿论。尤其是卫兵一个不留,不然他们可是会反扑的。” 大家都做好了准备,石啸风的枪队居然还有四门从军火库里抢来的迫击炮,这些准头并不好的炸弹倒是为他们的攻坚开了个好头,一枚炮弹不偏不倚落在了一个大岗楼里,顿时把四名日军都炸死了。 “赶走侵略者”,喊声响遍山野,石啸风率领他的三千枪手就冲了上去。守在防护墙一带的日军刚有行动,就被树上的枪手压制住了,但日军毕竟是训练有素的,守备司令部的可是精锐,在这种状况下,还能组织起一些不错的反击,双方在防护墙里里外外都展开了激烈的搏斗。 喊杀声传到了竹木的茶室里。 那女人还是盘腿而坐,“你的人在演习?是的话,那你就快下子吧,你让我等到都忘记本想好怎么下了;如果不是训练的话,那将军也可以继续下的,因为这说不定是你的最后一盘棋了。我听声音对方人数不少,而且武器也不差,最麻烦的在于你让铃木大佐把这里的守卫也抽调了一半以上去攻打游击队,这里的兵力更显不够了。” 竹木眨了眨眼皮,只缓缓念道:“铃木??????” 一名卫兵进来禀道:“将军,石啸风反了,他率领石家的亲卫突然杀了进来,现在我们正在院子和防护墙一带进行阻击,若给他们进入避暑山庄里,自怕就再难守住了。” 竹木沉吟了一下,“石啸风居然反了?说反就反?他是早有准备啊,我之前也对他起过疑心的,但想不到他这么大胆,还真动手了。不过我们不会有事的”,他一甩手,“让大家分层抵抗,缓缓退进山庄里,我自有应对的办法。” 竹木居然还真是毫无所谓的又下了一子,年轻的女人也很沉得住气,居然不动声色继续陪竹木下棋。 又一名卫兵跑了进来,“将军,石啸风亲自带头,挺着机枪,如同疯子一样,他的那群枪手都像是不要命似的,事发突然,我们已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拦截了,估计他们很快就要闯进来,请将军下令突围吧。” “用不着突围这么狼狈,留下人断后,其余的跟我从地道离开,我们不但可以走得潇洒,还可以反过来打石家一个措手不及。” 年轻的女人哦了一声,“这里居然也有地道?” “是的”,竹木笑着摸了摸她的脸,“而且我的地道能通到他石家的府上,这惊人吧,石啸风不知道,连铃木大佐也不知道,这是仅有我知道的秘密!” 女人缓缓站了起来,颇为不相信地看着竹木,“你什么时候修建了那么长的地道,这里离石府可是很远的。” “我这地道不就是上次加固司令部的工事时,借机弄得,我也得多准备一手啊。” “你骗人,那次的工期这么短,不可能给你挖出这么长的地道。” “若整条地道都是我挖的,那当然不可能。但我是利用了本来就有的石家密道,那可是石啸风的父亲,甚至爷爷就开始建造的,我通过他们内部的人知道了那些密道的结构,然后修筑了一小段以避暑山庄为出发点的分支连了进去,不就可以到他们府上了?只不过好像没有人察觉到,证明我的伪装也很成功了。石啸风以为一下子能把我钉死,却不知道我也有颗钉子早在他的身上。” 女人笑了笑,“将军真是多谋,想必你会选择通到他们府上,也是出于两种考虑,若是游击队等突袭打来了,你就可以到石家的府上暂避,且借调他府上的亲兵参战;反过来说,若造反的正是他石家,你又可以打他们一个出其不意。” 竹木点了点头,他自认为步步皆算准了,却没有料到,若现在到达石府的话,那可是会跟慕千成等碰个正着。 日军猛攻了一段时间,还是无法进入石家住宅,干脆就拆毁周遭的花园,把木头都堆叠在住宅的的墙下,放火焚烧,打算用烟雾把慕千成等逼出来。 虽然这旧宅以石头为主,辅之西洋进口的混泥土,并不怕火烧,但慕千成等可是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他们都开始觉得有些难受,汗水早已湿透了衣衫,这样下去,迟早得送命。 日军这方法虽然土,但正如打蛇打七寸,恰好却打在了守兵的要害上。 慕千成也有所后悔选择退了进来,不过按当时的情况,若不退回来,就只有死路一条,而现在只能死守这里,期待会否有救兵出现了。 只不过这救兵会从哪里来,石啸风去打避暑山庄的司令部了,而丁冕又溃不成军,石啸云又说已经叛变,想来想去还真是没有了。 慕千成虽然担心,但却丝毫不敢说出口,毕竟现在抱团死守,是他们的唯一希望,救兵或是能够突围的点子,只能祈求都快些来了。&lt; 三十四 死守火城 三十四 死守火城 浓烟从窗户中涌了进来,让那些本来还守在窗边的枪手都难以再坚持住,慕千成用布捂着口鼻,冒着浓烟探头往外看了一下,只见日军还在给火堆添加从庭院里拆下来的木头,显然是打算把他们如同老鼠一样从‘石洞里’逼出来了。 而且对方还在几个高处部署了狙击手,显然是要尝试把子弹打进窗户里,猎杀石家卫兵。 慕千成刚刚看到这一点,就有几颗子弹打在了窗框上,好在石啸风家里的这些窗户都不大,而且还设计成有微微的凸形,显然他早料到会有固守此地的一天。 这栋老宅子不好看,也不一定好住,所以平常他们都住在如同江南水榭般的别馆里,但关键时刻,这里却成了最后的城堡。 慕千成赶紧把头缩了回来,他连连对枪手们鼓劲,“我们只要死守这里,救兵很快就会到的。我有信心,他们绝不会这么容易打进来。” 他嘴里虽然这么说,但实际上也没有太大把握,毕竟无论这里多坚固,毕竟只是一栋房子,若被对方这样围攻,哪怕再坚固的工事也可能守不住了。 慕千成真是后悔没有问清楚石啸风,这主宅内是否也有迷道,而且入口在哪,能通往何处。他问了好几个枪手,但显然这事没有人知道。那些攻击警备大营的伪军是用他们兵营里的地道偷偷潜伏到警备大营附近的房子里埋伏的,那些简易的军用地道,与石家的并不相通。慕千成记得铁锤也说过,这家里的地道有能通到城外的功能,那些工程,可是耗费了石家不少财富。 不过这石啸风也真是够厉害的,想不到他一个亦商亦官的人,在这么些年里,居然在承德的地下干那么多事,难怪竹木会为了利用他,而一直默许他的骑墙。 但今天可是双方清算的时候了,没有人会再留情面,平时越是为了利益苦忍着,到了这种摊牌的时候,就会越残忍。 有两名凶悍的日军居然以浓烟为掩护,偷偷爬上来,好在他们刚钻进窗户时,就被一个还坚守在墙角里的枪手发现了,他的喊声立刻就引来了支援,一阵短暂的搏杀后,慕千成以一人负伤换来击毙对方两人。 “烟再大也要顶着窗户,对方很可能会不顾伤亡,强行爬进来的”,慕千成来回巡查,这些枪手一半是出于听他的指挥,一半是出于自救的心理,所以还死守着。这大宅子面积巨大,好在有窗户的地方倒不多,其他都是坚固的实心墙体。 慕千成想把密道入口找出来,但现在已经不能把人手分散去干这些事了,若把枪队分散开了,对方一顿猛攻,只怕连集结也来不及就败了。 好在单凭对方现在的单兵火力,要打进来实在是不容易,而且这房子也够耐热的,被火刚开始灼烧的时候,还令屋里的人很难受,但习惯了,又不觉得是什么大事。或许既因为风向不对,浓烟没能大量飘进来,也因为大家的心理高度紧张,早顾不上那些不大的影响,但其实所有人的后背早都湿透了。 慕千成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以便稳定军心。 不过他或许不能再镇定很久了,因为外面突然传来了巨大的声响,像是围墙和带电的铁丝整体垮塌的声音。慕千成快步靠近窗边,只见一辆轻型的坦克车居然冲进了院子里,它带着巨大的机头轰鸣声,以不慢的速度碾过了喷水池,把那精致的东西瞬间就已成了平地。 这东西可是警备大营里的看家之物,承德里没有多少重武器,那些大块头的都被竹木部署到北平前线上。 慕千成心知不妙,这石墙再坚固,也未必能顶得住这东西的撞击,而且他的龟壳上还有门坦克炮了。 日军的坦克或许谈不上先进,但对于石家的枪手来说可是压倒性的武力,对方把这些东西都用上了,显然是得到了死命令,必须尽快拿下石家庄园,歼灭据守在内的敌人。 不过他们这些行为,以及日军多次拼死靠近并攀爬石墙,让慕千成隐约觉得,就算丁冕等败了,也还没有被彻底消灭掉。对方是怕他们会兵一处,才要尽快各个击破的。显然那容易对付的石家留在府上的兵力,毕竟人数和武器都无法与丁冕的伪军相比,只要能坚守下去,说不定还真是会有些希望,但能守得住吗? 慕千成也越发心慌,虽然他强装镇定,不过当他看到一个人时,他再也无法假装了。 那个人居然是吉田中佐! 他不是已被俘虏,还绑得严严实实塞到了石啸风枪队的车子里,一同运了出城。据石啸风安排,会把他们先交给游击队看管,待自己攻破了竹木的司令部,回师时再作处理。 怎么现在他又出现在此,还杀气腾腾地指挥着围攻石府。 难道出城的枪队也出事了?这是慕千成最害怕的,因为那样的话,非但石家的亲眷会遭殃,连陈君望等估计也会有麻烦。 吉田喊命令的声音很尖锐和高亢,在吵杂的枪炮声中,仍然可以听得很清楚。只见他不停地挥舞着手上的指挥刀,不久大院的左侧又传来了一片围墙倒塌的声音,居然又驶进来了一辆同样的灰绿色轻型坦克车。 吉田可是把警备大营的所有家当都拿了出来,只为求尽快攻破石家。 一枚坦克炮发出了巨大的声响,烟雾在炮口弥漫着,不过这枚炮弹倒歪了一些,没有直接命中目标,它擦着主宅的墙体滑过,落在了老太爷居住的那片幽静区域里,把一片水榭顿时都炸垮了。 那些日军发出各种聒噪声,刚开火的坦克,开始走出斜直线,显然是在移动位置,调整炮位,打算要正面直接轰炸石府。 吉田一挥指挥刀,“这只不过是栋破宅子,怎么可能阻挡我们有皇威的大炮,高爆弹不行的话,就用穿甲弹去轰它。只要墙体一被炸出缺口,立刻包抄上去,不用留活口。” “远离窗户,躲炮,先躲炮才能还击”,慕千成对着那些守在窗边的枪手高声呼喊,那些人已赶紧趴下,一炮又轰了过来。 对方想把炮弹打进屋里,但窗户那狭小的空间实在不好把握,最终炮弹落在了窗户边的墙壁上,整栋楼房都晃了起来,但好在并没有垮塌,也没有出现什么缺口,仅有少数石块剥落,还有几名不幸的枪手被弹片所伤。 大家惊魂未定,一名枪手忽然跳了起来,“窗边有个扶手,把它拉下来,会有栋石墙落下,把窗户也堵上的。” 大家试了一下,果然是如此,石啸风为了这栋宅子真是费尽了心思。这么做虽然无法反击外面的敌人了,但现在能保住性命,不被大炮轰死了已是万幸,还哪能管那么多。 慕千成仅在一扇窗户那保留了一条缝隙,以便察看外面的情况,其他地方的窗户全都立刻堵上了。 看到炮击没有如愿的效果,吉田破口大骂,命两辆坦克车连番开火,但对于主宅的破坏却不是很大。 毕竟这种轻型坦克上的火炮,那威力比固定的大炮可要差远了。 两辆坦克围着这座大石头居然一下子也无计可施,持续的轰击始终能炸出缺口,但吉田已没有耐性了。 他对着一辆坦克发出了一阵鬼叫般的指示。 那坦克车立刻就停了下来,接着就往后倒退,又转过了头,却不再炮击了。 他们又要采用什么战术? 慕千成也听石啸风说过,这吉田的脑袋不见得有多灵光,但打仗还是有一手的,他能灵活应对战场上的情势,来改变战术,让游击队也吃了不少苦头。在这次起事的必杀名单里,他可是榜上有名之人。 吉田冷笑了两声,一挥指挥刀,刀尖直对着大宅的门口,那辆坦克车如同尾巴突然被烧着了的野马一样,直喘了上来,它碾过了石楼梯,是要用自己的龟壳把大门给撞开了。 慕千成想让大家打开关闭窗户的石块,想办法阻止坦克车,因为他觉得坦克会把大门破坏的,就算一次不行,反复的冲击总会让那里破裂掉。 但现在实在是没有办法阻止了,坦克眼开就要接触到大门。 不过大门外不是唯一令人担心的地方,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屋内也出了一些情况,只听见有枪手突然喊道:“什么人?” 跟着就有人惊叫道:“敌人从密道过来了。” 喊声、枪声全混作了一团,这里看来瞬即就要被攻破,慕千成也顾不得门外了,毕竟那不是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但若敌人真的从密道过来了,那可是要奋力抵抗的,毕竟这才是真正的燃眉之急。 但这样顾此失彼的,只怕离失败已不会远,除非有救兵出现,或是什么重大的战机被慕千成发现了,那样才会有生机。 &lt; 三十五 密道暗战 三十五 密道暗战 那名发现敌人的枪手是在偏厅里发出叫声的,这偏厅一般仅用作家庭聚会或是接待密友之用,面积不大,却布置得很精致,四四方方的,环形的白色沙发已占了很大一块面积,然后在一角里仿酒店的样式,修建了美轮美奂的酒吧吧台,还可以看到那泛着暗红色的玻璃酒柜里,放满了各式的名贵洋酒。 那名枪手指着墙角的一幅油画,慕千成之前为了寻找密道时也曾简单地在这里搜寻过,但实际没有发现那幅画有什么问题。 唯独有一点引起慕千成兴趣的就是,这幅画可是著名的爱国画家徐悲鸿的作品,世人皆知他是国画和油画的全才,慕千成也曾在空闲之时,临摹过他的一些马,自然是画虎不成反类犬了。只不过却没有听说他曾有一幅这样的人物画,古代的名将,戚继光。 画作气势磅礴,取材是在抗击倭寇的代表战役,慕千成本只是简单地以为这是一幅伪作,想不到这画后面的文章可不止于此。 画后居然就是密道的入口。 估计是有很隐秘的机关,要发现实在是不容易,而现在那幅画被旋开了一角,一名日军正爬出来,当看到石家的枪手时,他完全呆住了,想必是因为他们以为石啸风既然已经起事,家里肯定不会再有人,至少不会在这栋甚少使用的主宅子里,却没料到慕千成等本待离开时,却被警备大营的人打了回来,只能死守此地。 那名日军应变不慢,但枪手的人也很快,他们几乎是同时掏枪,同时向对方射击,不过枪手的位置更好射击,所以他一枪就打中了敌人的心脏,而对方只打穿了他的腰部。 “快来人”,慕千成把那中了弹,半挂在密道出入口的日军踢了一脚,把他踢了下来,然后漆黑的密道就开了几枪,这密道里应该是还通了电,有少量的照明的,不过对方相当老练,一发觉情况不对劲估计立刻就把电线扯断了,慕千成本见到灯光的从尸体后透出来,但当他开枪时,里面已是一片漆黑,不过那些人却无法忍住不喊出因为被子弹打中而发出的惨叫声。 二十多名枪手闻声跑了进来,慕千成指着密道,“这里估计就是你家少爷修建的密道,只要占领了它,我们或许就可以撤到城外去,至少不用坐以待毙,敌人本来是想偷袭我们的,现在却说不定是救了我们。” 那些枪手都顿时振奋了起来,慕千成让他们散开,小心翼翼靠近密道的入口,但里面却再没有任何敌人涌出来,他们是因为被发现了,所以放弃偷袭的计划,还是?????? 慕千成的额头上都是汗,他咬了咬牙,“我带三个人进去看看,其余人守在这,同时命令外面的弟兄无论怎样都坚持多一回,我们有出路了。” 他以身作则的气派显然打动了那些枪手,有人道:“慕先生,不如先扔颗手榴弹进去再说,就说要进去看看,也该是我们这些家兵先进的,你毕竟是客人。” “现在还分什么你我,就按我说的办吧,在这种类似墓道的地方混战,那可是我的强项。随便扔手榴弹那可是下策,若把密道炸垮了,那我们是自绝生路了”,说完,他提起枪就往里走,跟得最近的五名枪手立刻随同。 密道里有些血迹,还有一具尸体,中弹处在头部,显然是被刚才慕千成那两记冷枪所杀。慕千成弯腰摸了摸地面,就点了点头。 一名枪手道:“我们不便点火吧?不然敌暗我明,我们肯定吃亏,而且对方对密道的理解或者比我们还要多。” 还有一名枪手道:“慕先生是要看这尸体死了多久?” 慕千成翻身攀了上去,这密道的出入口就是画的背面,所以离地约莫有一米三四左右,“当然不能点火,不然我们是傻子,你们快上来吧,这密道很矮的,不用注意上方,就盯着你们的身后,尤其是左右两侧。我当然不是摸尸体,这人就是刚才被我的流弹所杀的,我是摸着地板,这里虽然黑,但只要摸着地板上那有点湿气的脚印,我们就可以追上敌人,也不用担心误进入他们的圈套,这是在漆黑的密道中,一种很常用的追踪术,用的不是眼睛,而是手上的感觉,当然更重要的还有一颗灵敏的脑袋。” 慕千成快步窜了出去,地上的湿脚印,显然相当多,这能说明几点,首先对方的人数并不少,而且对方发现他们后是慌乱地退了回去,因为如果只是想把他们引进密道里打伏击,只需派几个人到出口处当诱饵就可以了,没有必要,那么多人全挤到出口那。 实际上发现石府上还有人时,那些日军真的有些乱了,他们都是竹木护卫,那光头将军立刻就让大家扯回来,他以为石啸风是这么狡猾,居然早知道了自己修建了地道,连到他家的密道上,却假装不知,按计划进攻自己的司令部。而自己必然会从这密道逃脱并打他一个措手不及的,他却还留着人在家里等着。 竹木本众人簇拥在中间,他当然听到慕千成等的追击声。 他对手下的人道:“这里是个三岔口,我们分开逃吧,一路从这里过去,但这里是连到我们的司令部的,想必那已经被石啸风这个叛徒所占据,你们不要出地道,就躲在里面赌赌运气,另一条据说是能通道城里的某些院子,我走这条试试,最后一条是能通道城外的,由最后几人去走,希望大家好运。” 他自己没选能通到城外的,是因为估计石啸风的人一定会追击那条通道,所以他宁可跑回城里,来一个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他当然也猜到城里不会好过,石啸风定然会用自己掌控了的伪军攻打警备大营的日军。 若是真在战场上,那些伪军当然不是他们的对手,但突然袭击,还有石家的人指挥,铃木大佐又不在,那情况就难说了。 竹木真有些后悔,自己低谷了石啸风,不过实际上,城里情况却不是像他想的那么悲观,当然对于慕千成等来说则是本来想的太乐观了。 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盖因为他们都忽略一些人的险恶。 竹木一声令下,他们顿时兵分三路,不过他们都走了没多久,又折了回来,有些狼狈地在此碰了头,“你们都没有走得了”,竹木一摸脑袋,此时再大的将军此时也与普通士兵一样的无助。 恰好此时,慕千成等已经赶到。 其实竹木的亲卫远比慕千成带进来的人多得多,但他们本就因为没有逃成而乱了方寸,又挤在狭窄的密道里,人数优势非但发挥不出来,还成了劣势。 慕千成虽然也没有完全弄清楚情况,但他一见到这架势,就知道必须抢占先机,他也不管打倒谁了,立刻对着那群人开枪,紧跟他而来的枪手们也纷纷射击。 竹木身边的卫士顿时倒下了十多人,当他们回过神来,准备殊死一搏时,竹木却突然道:“都放下武器。” 因为慕千成的枪已指着他的脑袋,他知道若双方互相射击,那结果只能是同归于尽在密道里,唯一的出路就是擒贼先擒王,把对方的头头控制住,让他命令手下投降。 密道里本来就暗,慕千成可是凭借着射击时那微弱的火光,看到了一些事物,好在竹木逃走时并不是打算化妆潜逃的,慕千成一眼就认出了他那套带着军衔的军服。 “你就是竹木将军,估计这承德城里没有别的将军了。” “是吗,我看今天好像还多了个石打将军呢!”,竹木很识时务,没有反抗,“不过不知阁下是谁,你是石府的人?我好像没有见过你,不知道石府上还有这样的勇士,是我的过失。” 慕千成笑了笑,“你没有犯错,我不是石府上的人,在下乃中国百姓慕千成。” “是你”,竹木的声音有微微的变化,“我听说过你的名字,而且听过很多次,虽然铃木大佐不承认,但我知道他吃过很多你的亏。” “我不同样在他手上吃亏不少”,慕千成倒很坦白,“好了,我们先出去吧,我需要这条密道,当然有将军作为同行,可是会安全得多。” “你想用这条密道?”,竹木看了慕千成一眼,“那只怕你要失望了,我还以为是你们弄的?这密道里已灌满了烟雾,哪都去不成了。” “你少骗人。” “我没有骗你们的必要,我劝你还是快回到府上,把密道关上,不然那烟就要飘到这了,你们居然不知道这事?不是石啸风为了堵死我的退路,才在密道里放烟的?” 竹木的话让慕千成也不知该怎么办,这眼看快要到手的生机,居然这样就没了。 “不要紧的,那就请将军先陪我到府上,我希望你能好好劝劝吉田中佐。” &lt; 三十七 无用的王牌 三十七 无用的王牌 竹木好像真的对于情况不是很了解,慕千成也觉得有些奇怪,既然他们已策划石啸云叛变,并击溃了丁冕,这竹木的居然会不知道? 不过既然对方已有准备,那竹木为何又会如此狼狈逃进密道里,显然他并不是打算通过密道来偷袭石府的,这一点慕千成已经可以肯定。 “将军倒是镇定得很”,慕千成居然还掏了一根雪茄给竹木,他让那几个枪手先缴了那些日军的枪械,然后押出密道,但慕千成没有让竹木也跟着出去,反而是两人就那样站在密道里。 因为若到了外面,竹木就会知道石家现在是被围攻的架势,慕千成还不愿他亲眼看到这一点,无论这计划是否出自于那颗光头,慕千成决定了要试试竹木再说。 竹木接过了慕千成的雪茄,“我没什么好不镇定,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不会现在就取我的命。而且你若要杀我,那我害怕也不济事了。不过,你这么快连吉田也捉了,他可是在警备大营里统率着五千兵力,石啸风够厉害的。” 慕千成彻底愣住了,竹木看来是真的不知道情况,“是的,如同你一样,你不也被石当家攻占了司令部。” “我就当他到我的司令部做个客嘛,反正他待不久的”,竹木居然自己掏出火柴把雪茄点燃了,现在双方比的就是定力还有韧性。 慕千成大笑了起来,“看来不单单是我们上了当,连你也同样身在局中却不自知,我想将军也被自己的部下给卖了。” 竹木瞪了慕千成一眼,在漆黑的密道里,他们都无法看清对方的表情,但又好像能清楚揣测到对方的心意。 “我说的是吉田还有铃木大佐,当然后面那位更可能是主谋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挑拨离间?你觉得管用吗?”,竹木还是不动声色。 慕千成叹了口气,“我说的是真是假,你自己到外面看看不就得了,我们的兄弟都会热烈欢迎你的,比你之前来石家时还要热烈,因为我们都快要死了,你这个救星却送上门来。估计就算你的部下已把你偷偷卖了,但在众多日军面前也不敢抛弃自己的将军吧。” 竹木脸色都沉了下来。 果然如慕千成说的一样,但看到他把竹木押出来的时候,屋内的枪手们都欢呼了起来,就如同他们已打破了敌人的围攻一样。 “这密道怎么关上的,想必你也不希望那些浓烟透出来了”,慕千成用手枪推了推竹木的后心。 “你到吧台里面找找,里面有支路易十六的空瓶子,其实那根本不是酒瓶,而是快被染了颜色,弄得如同玻璃一样的磁石,你把那东西贴在油画上就能把油画拉动了,你试多几次,只要对准位置,那里就会锁死的。石啸风这个机关门由一个很大的磁石作为机关,要开或关都必须用巨大的磁石来操纵锁头,你可不要乱来,里面藏了炸药,一旦有人强行破门,就会玉石俱焚的。” 慕千成立刻动手,还真是找到了,按照竹木的说法,戚继光的油画又恢复了原位,这东西的巧就在于要用到磁石,但若不是一早知道这秘密的人,谁会随生带着这么大块的磁石,就算破解了机关也会素手无策的,想必竹木之所以这么清楚,他在石家里是早安插了内鬼,估计就是许管家之流,当然现在还可能增加一个石啸云。 慕千成关闭密道时,竹木一直往四周看,发现石家枪手都很狼狈的样子,他显然觉得很奇怪。 慕千成对于整件事已经有比较完整的看法了,他推着竹木来到了大厅里,那里又多了几具枪手们的遗体,据说是他们想阻止坦克靠近,所以把封堵了窗户的石块移走了,结果扔出的手榴弹没有伤到那两坦克车,自己却被车上的机枪扫中了。 现在大家都只敢留一条缝来观察外面的情况。 不过对方的坦克还没有冲进来,慕千成还以为它们的撞击也对这栋大宅,甚至是门口无效时,才得知被手榴弹炸中后,对方的车或许有些惊慌,所以退了回去,但显然还是要再来撞击大门的。 情况显然不容乐观,吉田中佐在重新部署攻势,竹木已被推到窗边的缝隙里,给他看了一下外面的情况。 “你们被包围了?” “你千万不要这么说,不然这里的战士杀红了眼,把将军给杀了,我也制止不了”,慕千成让竹木移步,不再给他看外面的情况,“承德里的战役,我们全面处下风,但石当家却攻破了你的司令部,还差点活捉你,你知道这说明了什么?” 竹木没有回答,但额头上都显出了皱纹,眼中也有一丝的杀机,慕千成觉得此时的他,才更像一个敌手的将军了。 慕千成微微笑了笑,“我承认铃木大佐和吉田确实很厉害,他们居然早洞察了石当家几路兵马同时起事的计划,还假装上当了,让军队毫无准备似的,自己也到了城外去打击游击队,实际上他却早部署好该怎么打败我们。所以一开战他就占了上风,我们现在被围于此就是一个证明。但他却没有告诉你,也没有想办法阻止石当家攻破你的司令部,那是为了什么?因为铃木等不但想打败我们,他同时也希望借石啸风之手杀了你这个热河将军,你该明白了吧。” 竹木面如死灰,如同打了大败仗一样,不过在此事上,他确实完全失败了,“告诉我这些,你是想我死得明白。” “不,我们都不会死,只要你配合”,慕千成就是要用他来当扭转形势的武器,“你现在能让吉田先停止进攻吗?” “可以的”,竹木口里虽然这么说,但显然还是有些犹豫。 慕千成看到不时有子弹打在石墙上,若贸然打开窗户,让竹木对外面喊话,一个不慎被对方误杀了竹木,那最后的王牌也没有了。所以他没有让竹木自己去说话,仅让枪手对吉田喊这个消息。 但吉田根本毫不理会,他或许是认为那是假消息,也不排除他也早想借机杀掉竹木了,他不停地舞着指挥刀,让坦克车快点撞击大门。 坦克带着巨大的响声,又一次爬上了石阶,显然准备以大的马力直撞上来。 看暂时无法打竹木的牌了,慕千成当然只能命枪手们做好最坏的打算,若对方真的攻进来了,那也要死命抵抗一下,一有机会就退入密道中,就算里面真的有烟雾,也好过在此等死。 不过慕千成或许很快就要觉得自己对石啸风的赞赏实在是没有错,因为这人实在是太细心,也太有预见了。 坦克车突然在门外发生了爆炸,巨响震动着整栋房子,坦克的车体虽然还在,但浓烟却从履带低下冒了出来,这车显然不能再动了,自然不可能再撞击大门。 担心成为了固定炮塔的坦克会遭到对方反击,坦克驾驶员、机枪手和另一名士兵,赶紧离开了坦克往回跑,这本来要破门的坦克,现在反而成了堵在门口的障碍,你说吉田中佐怎能不急。 虽然占了上风,但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打退,日军的士气也难免受到了影响,若非一堵石壁让他无计可施,吉田还真是会冲上来不顾一切地拼命了。 慕千成让枪手们,趁着对方攻势减弱,纷纷打开窗户,对吉田喊话,竹木将军已在我们手上,命他立刻撤围。“ 但吉田根本不理会。 慕千成实在是没有办法,转身对竹木道:“这吉田看来也是存心要借我们之手,来致你于死地,他根本不理睬我的呼吁。” “他不相信你们会捉到我而已”,竹木摸了摸脑袋,“我修建了地道,而且能连接到石家的密道里,这事仅有少数几个知道,连铃木大佐也不知晓,吉田更是不知了,你们都已经被困在此,又怎可能抓到我?所以他们不信嘛,而且若你们抓到我了,为何刚才不拿出来,现在已被逼上了绝境才亮出来,这肯定是假的,吉田会这样想。”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那你的意思是若见到你了,吉田会服从命令。” “铃木大佐我就不敢保证,但吉田一定会听我的,他本就是我从关东军带来的部下。” “好吧,我选择相信你一次,希望你也要珍惜机会,珍惜自己的命。” 竹木站了起来,准备到窗边尝试与吉田对话,慕千成可是紧张得很,生怕这人会耍什么诈。 不过不待竹木开口,却有枪手在喊着,“让石啸云出来见我们,我们要问问他为什么当汉奸、叛徒?” 慕千成跺了跺脚,显然刚才那逃跑回来的伪军,把事情与其他人也说了,这不利于军心啊。 听到屋内的人说起叛徒,吉田打笑了起来,“好,既然你们那么想知道,到底是谁把你们玩弄在手掌里,现在我就请他出来见见你们。” &lt; 三十八 奸细的谜底 三十八 奸细的谜底 承德的三场战役中,唯一结束了的就只有避暑山庄日军热河司令部的一战。 石啸风来得突然,而且他所率领的三千名枪手可是他府上真正的精锐,有些是他们发家时,为保护自己的东北商队初创时就已经在队伍里的老臣,有些则时张学良退出东北后,不幸流散于热河一带的东北军。 这些人只要组织得好,有一个英明的领导者,还是有不俗的战斗力,加上竹木从来没有料到会有人来偷袭他的司令部,这些守兵虽然是来自于铃木的精锐部队,但早已有些松散,加上铃木又调走了三分之二的兵力,去参加围剿游击队的进攻,导致仅余不足千人于此,被石啸风一阵不要命的冲杀,突破了外围后,那些日军纵然再凶悍,也无能为力了。 而且听说竹木已撤走,余部更是无心抵抗,打了一阵丢下了尸体,就往北逃去。 石啸风也不追赶那些残兵,固然他也信封穷寇莫追的道理,也因为他实在是无力再分兵了,最重要在于他并没有看见竹木等混在败兵当中,那些小喽啰就让他去吧。 司令部里还到处都有火光和冒起的浓烟,石啸风让枪队们稍作歇息,他带着人直扑司令部的机要室里。 直到现在为止这一战并不能令石啸风满意的。 虽然说毙敌接近五百人,但却没有打到一个大的,最关键在于哪都找不到竹木,给此人逃走了,等于战果减了一半。石啸风本还让枪手们仔细找找他会否还藏在哪,但看到茶室里,那还放得好端端的棋盘,已经还冒着热气的两只茶杯,就不再抱希望了。 这老狐狸对于今日也是早有准备的,石啸风长叹了口气。 不过其实他也无需自责,他所有的工作都是在暗中进行的,受到多方掣肘,能起事已很不容易。而对方则能调机重兵,集中人力物力进行各种工程,在这种不对等的情况还能取得如此战果,他还有什么该责怪自己的? 机要室在竹木书房的旁边,低矮的窄门,狭窄的过道,让人一走进来,就有种压迫感。石啸风倒不理会这些人,他是带着人用跑进来的。就算抓不到竹木,也要把他的重要文件全带走了。石啸风本就有这个意思,他料定里面会有关于热河,甚至东北日军的部署计划和图纸,更会有他们图谋华北的计划。若这些东西到手了,既能让中国守军更好对付他们,逼迫他们改变计划,延后侵略华北的时间,为准备防御争取更多的时间,毕竟中国国内已出现一致对外的趋势,时间这个时候很可能就是很多中国人的姓名。 石啸风一想到次,就觉得热血沸腾。 况且他们不是标榜“共荣”,这些文件能成为他们阴谋发动侵略的罪证。 石啸风最担心的是竹木会毁掉这些东西,好在机要室里却平静得很,没有燃烧爆炸的声音传出过,也没有冒一丝烟雾。 不过这些平静,也让枪手们有所警觉,看到石啸风兴奋得想用枪把去砸门,立刻就有枪手拉着他道:“当家的,小心有诈,不如站远一点,用绳子把们破坏掉。” 石啸风收住脚步,“你们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小心点也好,不然门后若装了炸弹,我们可是壮志未酬身先死了。赶快拉绳子来。” 枪手们很快就把绳子绑在了门上,通过过道里的一扇窗户,把绳子连到了外面,恰好缴获了几辆步兵摩托车,他们就把绳子缠到车尾,待车辆一发动,机要室的门发出了一阵声响后,逐渐变形,接着就整栋倒了下来。 石啸风等早远远躲开了,不过门倒下了好一回,屋里再没有任何动静,显然这门上是没有炸弹的。 石啸风招手,让几名枪手快跟上,同时要注意地上是否还有陷阱,不然对方绑了跟丝线在那,你恰好没有看见触动了,若丝线连着手榴弹,那也是完了。 不过机要室里既没有这种机关,也没有他们最后的一个担心,有要同归于尽的日军藏在那。 不过机要室里的文书,可比石啸风想得要小多了 ,显然老狐狸竹木没有把所有东西都存放于此,能找到的东西,初步看了一下,也不是特别的重要,不过现在也没空再多仔细看了,石啸风让手下用麻包袋把这些东西全装进去,带回北平再说了。 室外的零星战斗也都结束了,枪队们已集结了起来,石啸风从这些人的面前走过,他没有再如出发前般发表什么讲话,因为此情此地还不是时候,也因为他更愿意用自己的眼睛看清楚这些英雄的脸。 “当家的”,枪队中一名队长敬礼道:“这里的战斗已经结束了,我们是绕道直接退到北平一线,还是回城里助战。按理说,丁队长应该已经攻破了警备大营,而研究所也应该被破坏了。” 石啸风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你们的心里想什么,你们是想回去接受英雄的欢呼?我看这不必了,毕竟我们暂时还不打算坚守承德,若老百姓出来欢迎了我们,只怕当我们撤走后,那些欢迎过我们的人会有麻烦的,若是这样,我们能心安吗?我也喜欢被欢迎,不过我希望那时再我们彻底取胜,把敌人逐出这片土地后,再来也不迟,那样的欢呼或许更有意义。” 听到是啸风这么说,那些枪队也不再说什么了,其实本来还真是不少人有再进城的意思,一些是希望杯作为胜利者来迎接,一些是想回去再歇一夜再走,毕竟城里的人已被击溃,铃木大佐被游击队绊住,一两天之内是不回回来的。 既然石啸风已说了会回城,众人都等着开拔离开,但石啸风却站在了原地,不时眺望远方的城廓。 “当家是担心丁队长和二少爷?要不我们派个哨子回去看看。” 石啸风摇了摇头,“不必,很快我们就会知道消息,希望是个好消息了,但不知怎么我突然有些不祥的预感,城里有几处冒起了浓烟,但感觉不像是警备大营的位置啊。” 他没有说出口而已,他总觉得那冒起巨大烟柱的地方像是石家的府上,难道是石啸云得胜后,在撤走之前为了不留下任何东西给敌人,所以把自家给烧了,他确实是干得出这种事的勇悍之人。 石啸风当然希望是这样。 但现实却是既冰冷又残酷的,若石啸风现在能直到城里的状况,立刻回师来救,说不定还会有些转机,可惜他并不知道。 日军堆砌起来的火堆燃烧时释放出来的灼热,慕千成等倒还是能忍受下去,但那些建筑用过的木材所发出的的烟雾,实在是让人够难受的。 虽然放下了石闸挡住枪弹从窗户里飞进来,但那些石闸也无法完全隔绝烟雾,不停地渗透进来的烟雾,逐渐改变了室内的空气状况,慕千成已觉得呼吸越发困难。 慕千成多次想让竹木探头出去,命令吉田停止进攻的,但窗户只要弄开了一点,子弹就立刻打过来。不知吉田是真的不相信竹木会在他们手中,所以根本没当一回事,还是他也有意借机杀死竹木,但竹木可是坚持吉田绝对是他的人,只要双方有对话的机会,他可以让他们停止进攻。 听到慕千成这里的人,提起叛徒的事,吉田大笑了起来,慕千成从窗户的缝隙里能看到他那个狂态。 吉田居然摆了摆手,示意暂缓进攻,反正对方躲在石屋子里,普通的枪弹无法一下子把它炸垮掉,而本意去撞门的坦克车,居然被石啸风提前埋藏得反坦克雷给炸了,现在要急功也无计可施,就等烟雾把慕千成等憋死吧。 看到吉田停下了攻击,慕千成自然得试试抓住这个对话的机会,反正对方若要搞什么阴谋突袭也是不可能的,所以慕千成把一扇窗户的石闸升了上去,直挺挺地站在那望着屋外的日军。 吉田看着慕千成笑道:“其实你们用不着骂石啸云,不然他可真冤枉了。我可以对你们说,你们的人都很忠诚,虽然也很愚蠢,你们的身边没有奸细,只不过我们的头儿比你们厉害多了。” 慕千成绝不相信他的话,若没有奸细这计划不会如同败露了似的,敌人步步抢得先机, 而且都是卡在他们咽喉处的要命反击。 不过他这话倒令慕千成想起了刘坤玉,他不也不是叛徒嘛,因为他本就是日本间谍假扮的,难道石啸云本身正是日本人? 这种可能性确实不少,但如果是真的这样的话,石啸风不可能没看出来。 不过思前想后,慕千成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说不定也知道了整个计划,而且也有时间向对方泄密的,铁锤! 但这有可能吗?慕千成提醒自己绝不要这么想,但实际上,还真是有这种可能啊! &lt; 三十九 居然是他 三十九 居然是他 谜底终于到了揭晓的时候! 吉田中佐与其说是为了满足慕千成等的愿望,让他们死个明白,不如说是为了显示威风,才同意让那个把石啸风的计划都破坏了的人站出来。 不过以这个人的身份,是否愿意在人们面前显身,那或许不是由吉田中佐说了算,要看看那人的需要,以及他是否有那样的心情。 吉田中佐颇为恭敬地向某人行了个礼,日军散开,一个人缓缓走了出来。 居然是石啸风的父亲,这家族里的老太爷,这怎么可能?他不是已不过问世事,怎么突然会成了日军的帮凶,而且还是来屠杀自己的族人,以及自己曾一手建立起来的枪队。 屋内所有人都呆住了,没有人相信自己的眼睛,平时宽待手下的老太爷,居然正是把他们推向地域的人。 老人手扶拐杖,弓着背,脸好像要贴到地上。 慕千成指着吉田道:“老太爷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他想置自己的儿子于死地?” 吉田呵呵笑了起来,“老太爷是识时务,他是要救自己的儿子。你以为就算他不透露风声给我们知道,将军和大佐就不能击败你们?那是笑话,无论怎样你们都输定的,老太爷来出首,是要用牺牲掉所有枪手为代价,保石家的人都不会有事。” “真是这样?”,慕千成看了石老太爷一眼,“除非老太爷是老糊涂了。” 石老太爷没有出声,凡是吉田继续道:“你现在明白为何你们偷袭警备大营非但没有成功,还自相残杀了起来。因为老太爷把石啸云抓了起来,同时命令枪手们围剿反叛者丁冕,部队总是要服从命令的。” 吉田的手法倒是可以解释丁冕的失败,也难怪在攻打自己人的队伍中,没有看到石啸云的身影。 吉田这番话可是大大挫伤了屋内枪手们的士气,有人甚至流出了眼泪,狠狠地捶打着地面。虽然说石老太爷早把所有事务都移交给石啸风了,他已很少出现在大家的面前,与石啸风相比起来,大家也觉得石啸风是一个更有魄力的当家,当然也因为现在的枪队和佣人都没怎么看到过石老太爷年轻时的架势,但他毕竟是这个家里的精神领袖,现在居然说他就是出卖者。 没有人能接受,但他就是好端端地站在了敌人的队伍中。 慕千成的眉毛动了几下,“我记得老太爷是跟随其他人一起随车离开了,你既然折返,那其他石家的人,难道也被你们抓了?” 石老太爷终于开口了,一把苍老的声音,“我让大佐把他们都放了,大佐念石家往昔的功劳,同意他们回北平了。里面的人啊,只要出降,我保证你们也会得到同样的待遇,可以留在承德,也可以回北平。” 慕千成可不能让他们继续动摇军心,他突然大笑了起来,他的异常不但震慑住屋内的枪手,连吉田中佐都有些不知所措。 慕千成很艰难才收住了笑声,“吉田兄,你是真的在装傻,还是你是真傻,也被骗了?这人居然会是石老太爷,你到底看清楚了没有?看清楚他是谁。” “他是石老太爷啊”,吉田看了老者几眼,“竹木将军任命的承德管理委员会主席。” “真的吗?”,慕千成狠狠地盯着石老太爷,如果他的眼神是子弹的话,估计石老太爷早被打成马蜂窝了,“我看这人绝不是石老太爷,他是别人假扮的。” 慕千成此言一出,屋内的不少枪手都靠了过来想看清楚情况,慕千成没有阻止他们,但提示要小心对方搞突袭,向这里射击。 吉田中佐也有些惊讶,或者他真是不知道内情。 “没有必要隐瞒了,反正石家已经起事,你的任务也完成了,如果你还打算假装是石老太爷去劝降石家的余部,我觉得也不必了,毕竟大家都看到他们悄悄藏进车里离开了,你突然折返,定然不合常理,因为石啸雷、石四小姐等不会同意的。” ‘石老太爷’叹了口气,但他说话时,还是石老太爷的声音,“还是被你看穿了,不愧是慕千成,不过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其实你在见到君望时,我就已经觉得有些奇怪,不过我还是发现得晚了一点。” 冒牌石老太爷缓缓走前了两步,“我哪里还装得不像?” “你肯定是装得很像的,不然也不可能瞒过石家的人,就算你利用了石老太爷深居内堂,很少见人这一点,但毕竟负责他起居的石啸雷,你可是经常要忽悠的,若不像的话,早被他看穿了。” ‘石老太爷’笑了两声,“那是他无能,不过也可以说你能看出来,是你厉害。” “我觉得有异常的有两点,第一,你虽然说不记得君望了,但我们碰见你时,你却是主动对他说话的,那种感觉就像是你早知道他是谁一样。估计是因为你没有从石家人的嘴里确切知道君望还石老太爷的关系吧。实际上石老太爷见到君望时,他还是个孩子,不可能知道他现在张什么样,如果你说你觉得他小时候跟现在的轮廓有些像,那肯定是不对的,因为小时候的他,可是个大胖子,跟现在完全不同了。也因为不知道,所以当他向你提起旧事时,你就假装老糊涂,不记得了。不过我当时居然冒没有立刻发现,活该我现在受罪。” ‘石老太爷’点了点头,“那第二点了,你不是说我有两点破绽吗?” “还有一点就是你的拐杖印子,那留在泥地上的印子很深,这说明了你的体重不小,而且手还很有力,这样的话,你就应该不是石老太爷了。” ‘石老太爷’笑了起来,“我还真没注意到这一点,不过你觉得我会是谁?” 慕千成想了想,“你自然不可能是铃木嘛,我猜你时女谍川岛菊之乃,那个胆大妄为藏在戴独行府上,并把他妹妹扣为人质的狂徒。” ‘石老太爷’往脸上一抹一扯,还真拿下了一幅面具,虽然脸上还残留着一些化妆的痕迹,但显然就是川岛菊之乃的脸。 这川岛的脸还是当天幕千成在戴独行家里看到的女佣,一副平庸得不能再平庸的相貌,不过谁知道这副样子是否就是真的。 川岛一甩头,揭开了那头长发,她的腰也伸直了,而且原来她是一直曲着腿走路来配合石老太爷的身高,现在战直了,足足比她假扮的人高半个头。 若不是亲眼看见,还真的很难让人相信,他们居然是同一个人。 川岛叹了口气,“慕千成啊,虽然你现在才看出我的身份有点晚了,但我觉得你不用自责,因为你们仅是见过石老太爷一次,就可以发现我的破绽,你绝对是很棒的。难怪我妹妹千里迢迢也要赶来会一会,她还说我打不败你的,你只会死在她的手上。不过现在看来她是没有机会了,因为我绝对不会再让你走出这栋房子的!” 慕千成虽然只是哼哼冷笑,但心里也知道不妙,如果只是对付吉田中佐,他倒觉得还有些生机,但多了这个工于心计的女人,只怕凶多吉少了。而且他既然知道了石啸风兵出三路的计划,却偏偏不通知竹木,显然是真的有借刀杀人之意,现在还会错过机会? 不过这也能明白,为何对于丁冕的进攻警备大营会没有准备,而是石啸云的人马得到错误的信息后,突然倒戈了。因为石啸风可是今早才让家里人知道这个计划,或许也包括石老太爷。所以川岛已无法通知警备大营,所以就只好利用石啸云的人马来拦腰截杀了。 不过慕千成还是打算赌一把,让竹木出面让他们停止进攻,那样的话,若川岛不听,他可是违令犯上了,估计在众目睽睽下,他未必有这个胆量。但若竹木不露脸,到时候他们一轮猛攻把竹木也杀了,她就可以推托说是慕千成等杀的,她是为将军报仇了而已。 慕千成决定趁这机会让竹木露脸,川岛却突然说出了一些更惊人的话,“研究所的看守队长铁锤是你们的人吧?他应该是有参与到揭发刘坤玉的,你们还以为派他潜伏到我们身边,能瞒得过去。或许是瞒过了竹木将军,也瞒过了铃木大佐,但没有瞒过我。因为我早认识他,尤其是他的姐姐。” 慕千成本已推竹木到窗边的了,听到她这么说,顿时整个人愣住了。 原来铁锤真的暴露了,自己本来就觉得铃木大佐不太可能让他听到病毒的事,看来还真是在试他。既然他们已知道铁锤的身份,现在自己等又被围困了,用不着再用他当饵,那铁锤只怕离死期不远了。 这么说,自己等千辛万苦来此地的所有任务都失败了,慕千成只觉得后背更湿了,那感觉比自己快要死了还吓人。 石府里,好像突然就只剩下了川岛的笑声。&lt; 四十 回城赴死 四十 回城赴死 石啸风还不知道城里的巨变,他居然还停留在避暑山庄的司令部里。 他的手下也不知道他为何还不撤走,既然不打算回城了,那也该尽快往北平的方向退去,怎么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但看到石啸风骑在马上,一手托着下巴,脸色凝重地看着远方的城市,又没有人敢开口问,因为他们都知道自己的当家决不会干无用之事,他会选择留在这里,那么这个选择一定是现在能做出最好的了。 时间过得并不多,但对于这些人来说,在这里多停留一分钟都是增加危险的。所以始终还是有人打破了规矩,开口问道:“当家的,我们是否该撤走了?若回北平的话,从这路绕回去可也得花上不少时间,若我们再逗留于此,是否怕??????” 石啸风摆了摆手,“我当然知道这不是久留之地,但我要等等消息。” 看到大家都一副不解的表情,石啸风继续道:“在出发前,我可安排了一些暗哨留在承德城里,无论城里的战斗结果怎样都立刻来报。但现在居然没有人前来,是否有点奇怪?” “他们会否是遇到了什么事,暂时无法出城了?” 石啸风脸色变得更凝重,他反问道:“如果是我们获胜了,那为何他们不能出城?而且我只有见到我亲自安排的暗哨传来信息,才会相信是真的,如果是别的人来通报,就算是石啸云和丁冕的部下,也把他立刻抓起来。” “为什么”,众枪手甚为疑惑。 “我早已吩咐过让他们不要向我汇报城里的情况,只要攻破避暑山庄司令部后,我就会撤走的。如果他们中还有人来报,那肯定是敌人的诡计,想骗我们回城。” 石啸风确实够精明的,可惜川岛菊之乃也不笨,虽然击败了丁冕的部队,而且他们也掌控了石啸云的部下,但她没有想把石啸风诱回城里的意思,因为按他们的计划,铃木大佐会在外围把石啸风解决掉的,同时警备大营里的闲置兵力也会追出城去截杀石啸风。 避暑山庄里静得足以听到鸟鸦的叫声,石啸风突然跳下了马,“走,我们进里面的发报室,我有个法子可以知道城里到底怎样了。而且我也猜到了竹木这家伙到底逃去了什么地方,居然在我们围攻之时,明明没有看到他突围,却找不到他的秘密所在了。” 发报室里一片狼藉,但那些机器只有少量被日军毁坏掉,大部分还是完好无损,有的还在工作当中,两名日军的尸体横卧在发报室的门旁,他们本想放火烧毁这里,却被赶到的枪队击毙了。 石啸风的队伍里,自然有懂发收电报的人。石啸风对那人道:“用这里的发报机,给承德里的日军警备大营发一封明码电报。” 他此言一出,跟进来的十多名枪手尽感到惊讶,那个已坐在发报机前的人问道:“要发什么内容?” “司令部遭到游击队的突袭,请求立刻派人增援,速回电!” 那人愣了一下,立刻就明白了石啸风的意思,“当家是要看看他们会否回答,若回的话,就证明了警备大营还在日本人的手里,也就说??????” “也就说出了点变故,我们的人很可能败了,承德城还在敌人的手里。” “那用明码电报会否引起对方的怀疑,他们不回复。” 石啸风摇了摇头,“赌一把吧。难道你知道竹木常用的密码?既然我们不知道了,就干脆给他发封明码电报,或者他们会以为司令部的人被进攻打傻了,手忙脚乱急于求援,已顾不上那么多也说不定。” 发报人按石啸风的话,快速按了一封电报并发了出去。 很快发报机上的红灯就在闪动,发报人带着耳机,快速书写下一些东西:“疯了,为何不用暗码,请示大佐后,立刻驰援。” 那发报人站了起来把那张写了东西的纸递给石啸风,“对方居然也用明码回答了,到底怎么回事,这承德一战??????” “我们输了”,石啸风看了手下们一眼,知道自己这话会伤到大家的信心,就改口道:“或者说进攻不如想象般的容易,警备大营还在对方的手里,但想必也被我们的人团团围住了。他们也是急昏了头才用明码回答的。” 虽然嘴里这么说,但石啸风只觉得城里一定是败了,姑且不论对方为什么这么回答,如果是自己的人占据了警备大营,应该不会回复这样的东西,自己早已明令石啸云等把警备大营的发报机全毁掉的。 石啸风现在的心里实在是矛盾,若此时撤离,自己定然安然无恙,但那就不管城里人的死活了?但自己若急忙忙赶回去,就能救得了他们,还是会连自己这些手下也葬送了?他也说不准,但他思前想后,还是觉得自己不能见死不救。 石啸风打手势示意离开发报室,并令所有枪手立刻集合,当他回到室外时,先行一步的手下早让枪队集结了起来。 石啸风再一次仔细看了这些英勇者的脸庞,若现在返回城里,不知道有多少人的脸将不会再看到了。但他无法扔下城里的人,不但因为里面有他弟弟,更因为那些人也是他忠诚的部下。 “各位,刚才你们都很勇敢,打得很精彩。我现在希望你们能再让敌人流一次血,让他们的血把承德洗干净。我们的人正在城里与警备大营里的日军作殊死一战,我现在打算回去支援,如果不愿意跟随的人,现在可以离队先返回北平,我决不怪他,待我返回北平后,一视同仁的对待,愿意与我同去迎敌,我一辈子都会感谢你,愿意同行的请举手。” 众枪手都有些惊讶,石啸风可是个说一不二的领导者,还是第一次以这种口气这种方式和大家说话,不过众枪手都能感受到他的心意,也没有多少人犹豫,纷纷表示愿意同行。 “好,好”,石啸风激动得眼中都泛起了泪光。 但有枪手提出若现在绕回承德城,至少要半天,只怕仗早打完了。 石啸风倒显得不关心这问题,“我们用不着从大路走回去,我知道竹木早为我们安排好路了。” 他这句话还真是没有人能够明白。 石啸风指着司令部道:“我们没有看到他突围,却怎么都找不到那老狐狸,但他显然是已经脱逃了。我想他和我的府上一样,修筑了地道。而以竹木的精明,我赌他会觉得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他的地道出口不会是通往郊外,因为他怕我们发现后追过去,我想他会反其道而行,通往城里,因为他想我起事获胜后,是不会回守承德的,所以我们现在只要找到他的密道入口,就可以轻松返回承德,打警备大营的人一个措手不及。” 众枪手纷纷表示赞同,石啸风却决不会想到,通过竹木的地道,他们会回到自己的府上,那个硝烟弥漫,随时会死很多人的地方。 川岛这最后才显露出来的人,却原来是整个战局的操纵者,慕千成这回倒真是可能败在她的手上。 只不过想不到连铁锤的身份也被他们知道了,为了保守这个秘密,慕千成甚至可以去死,但现在对方却已经知道了。其实慕千成也早已说过,铃木大佐会让铁锤听到关于病毒的秘密,说不定是故意为之,是一种试探。虽然铁锤说自己已伪装得很好,决不会被对方发现,但显然对方还是发现了他,并假装不知,到了此时才来发难,让慕千成想挽回都难了。 川岛认定自己已是胜券在握,眼看那把火也越烧也越大,里面的人未必能再支撑很久了。 慕千成咬了咬牙,是时候出杀手锏赌一把,他小心翼翼注意对方有没可能开冷枪,确认安全后,一下就把竹木推到窗边,“你们看清楚了,你们的将军在此,如果你们敢再进攻,我就让他陪葬。” “谁都不要动手”,竹木当然是想先自保的,对于铃木等居然如此阴谋害他,他心里早是火大。 吉田确实是竹木的人,看到竹木居然真的出现在慕千成的手上,惊讶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愣了半天,连连命令所有人都不要动手。这样看来,他之前还会进攻倒真是因为不相信竹木会在里面。 慕千成认为,在这样的情况下,就算川岛想假装误杀竹木也不可能了,毕竟她也不可能料到竹木没有被石啸风杀死,却居然会在石府上被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是川岛心里在自问的问题。 不过慕千成也丝毫不敢大意,毕竟川岛可是诡计多端,而且就算竹木在自己的手上,这能通过挟持他,安全离开北平。 就算自己等能撤,也救不了铁锤的,若是这样,慕千成宁愿不走。 &lt; 四十一 战场上的变化 四十一 战场上的变化 “慕千成,你不要伤了将军,只要你放了将军,我保证你们可以安全离开”,川岛就在慕千成最心乱时做出了提议。 对于川岛的提议,慕千成不敢答应。因为这女人实在是太狡诈了,现在真正保护起自己这些人的,或许不单是竹木,更是那攻不破的石墙。 自己就算以竹木为盾走到外面,也不见得就能全身而退,最大的失算就是川岛居然会在这里出现,而且他还曾想换掉自己的将军,如果指挥的人只有吉田,那就好办多了。 “怎么不回答”,川岛菊之乃干脆在残破的喷水池旁坐了下来,“屋里的人难道都想陪姓慕的疯子死在里面,眼看火势就要越来越大,就算我们不进攻,你们又还能撑多久?而且火势不长眼睛,若是连累到我们的将军,我们更是非让你们全死无葬身之地不可。不如趁现在还有筹码在手上,出来跟我们算是做个交易也行。只要你们放了将军,我保证你们可以离开这里。” 慕千成只感觉这人绝不可信,但身边已全是渴望的眼睛看着自己,这些枪手中不少人已觉得挟持竹木出去确实是一条出路了,慕千成若坚决拒绝,只怕不好服众。 这川岛确实是个很难对付的敌人,慕千成本也只是在无计可施下,才拿出竹木当王牌试试的,没想到讨不到便宜,还反被对方用来动摇自己这方的抵抗意志,川岛实在是很会把握机会。 若是敌人猛攻,眼看只能走上死路,这些枪手都会英勇非凡,决不会求饶的,但现在他们的心态又都变了,挟持竹木换取退路,让大家觉得尊严上可以接受,因为那不是乞求饶恕,而是交换,况且生机近在眼前,大家自然难免想法变多了,而想法太多的人,又是很难再英勇赴死的。 众枪手没有主动提意见,但那种目光让慕千成感到了比他们公开劝说时还要大的压力。 川岛却在这个时候再一次喊话,“难道你们愿意毫无意义地全烧死在这里?我真为你们有这样的统领感到悲哀。” 慕千成咬了咬牙,知道不能再让川岛这样挑拨离间了,他用手枪顶着竹木的肋下,“麻烦你让他们派人尽快把火弄灭,不然你也得烧死在此。你不是还有侵略的大计,总不愿意陪我们这些小民死在这里,却眼看石家人早扬长而去吧?” 慕千成是想再赌一回,他既不能让川岛乱了自己的军心,也不能眼看着人心将散,他要枪手觉得还有信心守在这里,以待更好的时机。 竹木也不是普通人,这错综复杂的关系,早看在眼里,但现在肉在砧板上,这些人逼急了,还真说不定要自己陪葬,而且既然川岛和铃木有借刀杀人换掉自己这个将军的打算,那她真有可能纵容大火把这里的人全烧死的。 想到这里,竹木开口了,“吉田,先派人把火灭了,反正你们包围了此地,没有人能逃走的。石啸风手上还有很多重要的资料,我们必须掌握,我可不能眼看它们全烧了。” 他后面的话,自然是为了解释自己让他们救火不是怕死,而是原来还记挂着正事。 正如竹木自己说的,吉田是他的人,是他在关东军里的旧部,而铃木则出身于别的部队,这女谍川岛菊之乃更是间谍系统的人,所以他就直接向吉田下命令了。 将军有令,吉田自然不用再向川岛请示,立刻就命士兵救火。 但火势早大得吓人,毕竟那些助燃的东西可是从旁边的水榭亭台中拆下来的建筑用料,上面本涂着易燃的红漆之类的东西。 所以燃烧时,除了发出噼噼啪啪,如同爆竹开花般的声响外,更冒起了阵阵难闻的浓烟。竹木既然已经下令让他们救火,慕千成当然不会再动竹木,甚至要把他保护起来,他现在可是一面护身符。让他在窗边待太久,如果给川岛动了什么坏心思,那可就完了。 慕千成把竹木推到了一边去,这光头将军只冷冷道:“我会记住你的,今天若不死,他日定奉还。” 这人本来就有些胆量,不然也当不到将军,而且他明知慕千成现在不敢动他。 慕千成也不理会他说的话,只笑了笑,“你这意思是要向我报仇还是好好报答我?今天你若不是侥幸落在我手里,那可就完了。你的部下想借刀杀你,而石家的人也不会绕你的,唯独我还以礼相待,而且我保证我们会一同活着走出去。” 他说的这话,倒让竹木也无法否认。 但火势实在是太难扑灭了,日军一下子也找不到灭火的工具以及最重要的水源,拖拖拉拉之间,这火势非但没有减弱,还烧得更猛了,非但烟冒进来,好几次都有火苗碰触到慕千成所在的窗户了。 川岛脸上还是毫无表情,但眼中却闪过了一丝的笑意,她转头对吉田中佐道:“这火看来是无法灭了,只怕再烧下去,万一这旧宅子无法耐那么久的热,突然跨了,那可是会危害到将军的安全。” 吉田看着熊熊的火势,急得活蹦乱跳,连连催着日军赶紧行动,还踢倒了几个不尽力的人,但无奈还是无法阻止火势。 吉田一甩手,扯着喉咙对慕千成喊道:“你也看到了,我现在无法灭火,你们要死就去死,可不要连累我们的将军,你们的死是微不足道??????” 慕千成笑了两声,“既然我们这么不值一文,有你们的将军陪葬不是很划算了。”显然吉田真是个莽汉,这种时候还出言挑衅对方,这样自然不可能换回他的上司。 “慕千成,你也看到了,我们是有意放你的,只要你释放将军”,川岛显然还是原来的盘算,“你从正门出来,我保证不动你一根毫发,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该想想你的手下,而且你让他们这么都枉死了,可是得到石当家同意了?” 这人真是会挑拨离间,这些枪手确实可以不听慕千成的,毕竟石啸风只是让他们听从慕千成的安排去攻打研究所,可没说了要死守此地。既然本都是有意得手后就放弃在承德的一切退往北平,现在又何必做无谓牺牲? 慕千成能够明白这些人心里的想法,他沉吟了一下,若现在还坚持死守这里,众人有哗变的可能,毕竟这些人对于自己,可不可能如对着石啸风时那么忠诚。而且这火势也真是快要烧进来了。 思虑再三,慕千成又看了枪手们一眼,“做好准备,我们准备出去,盯好竹木,听我的命令随机应变。” 听说要突围了,众枪手的脸上是既欢喜,又紧张。喜的是有机会逃出生天,紧张的是要离开这石墙的保护,直接暴露在敌人的枪口下, 而且就算出去了,也不知怎样才能离开。 川岛微微笑了笑,对吉田道:“让靠近大门的士兵都往后退,让他们从正门出来。 吉田立刻就示意让士兵后撤,“川岛先生,我们给他们出来后,可怎么换回将军,让他们留下人质,再撤走,他们肯定不同意,他们怕我们可不打算遵守这为了让他们放人才做出的诺言。而让他们把将军带走,逃到安全的地方再放人,我可是万万不能同意的,你看这该怎么办?” 川岛显得毫无所谓,“这一点也不难解决,你就听我的。待他们以出来后,你只管让你的人把所有枪手,包括姓慕的一律杀死,将军我自会救回来的!” 川岛显然是不打算遵守约定了,但慕千成的人可是按照约定打开了前门,并打算走出来! 这会是又一场杀戮,还是上演奇迹的逃脱术? 慕千成这里随时会有巨变,沙于海那里本正在进行战斗,也已到了最**。 沙于海眼睁睁看着隔壁大院里的战士在奋力地抵抗,自己却无能为力,敌人的火力封锁了街道上的所有地方,只要走出院子,那可是去讨子弹吃的。毕竟守在院子里,他们还能利用屋檐作为制高点,暂缓敌人的进攻。但可惜的是丁冕率他们退进了一个并没有修建密道的房舍里,他们无法离开,实际上与慕千成一样是只有一条死路。 而隔壁的房舍里虽然有密道,但退进去的伪军却没有能够守住,被日军的装甲车冲破了院墙,正在进行一场疯狂的屠杀。 丁冕靠着墙壁在喘大气,他已经近乎绝望了,沙于海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要挽回败局真的很难了,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撤退,保存力量。 但他们进来这里后,可是连逃的机会也没有,等日军消灭了隔壁的部队后,肯定会来攻打这里,而且石啸云的部下就曾打算供给来的,只不过被打退了而已。 沙于海用抱着奇迹会出现的心态,把耳朵贴在了墙上,这样做不用冒被打到的风险,倒可以知道一些外面的情况。 听了一回,沙于海的脸色都变了,他对丁冕道:“怪了,情况好像有些变化!” 丁冕凄然一笑,“肯定不是好变化,是吗?”&lt; 四十二 火并毒计 四十二 火并毒计 “情况好像有些变化”,沙于海,没有回答丁冕的话,只自顾自第再一次重复了这句话。 丁冕的左肩一直在出血,尝试了几次调整绷带都没有用,虽然子弹没有留在骨头里,但很可能也是直接把主血管给打断了,所以他靠着墙壁,一直闭着眼睛在偷偷喘气,脸色也逐渐发白,白得让人害怕。 不过听到沙于海这么说了,丁冕也立刻就睁开了眼睛,“沙军门真有什么发现的? 哪怕是坏情况,也可以说出来,反正我们现在的情况已够糟了,我可没有所谓了。” “现在还不敢确认”,沙于海扶着丁冕,“但我听街道上的枪声和喊杀声好像有点变化,我现在也说不准,等我亲自爬上去看看,不过说不定我们会有生机的,反正在此也是坐以待毙,一有机会我就掩护你突围,至少是退入那些有地道的房子里,那你就安全了。” 丁冕眼中闪过了谢意,“你用不着为了送我走,就给我断后的,我或许也走不远了,该留下来断后的是我才对。” “不,你已经负伤了,对待伤员,我可是坚守军人该有的标准,而且我觉得你至少还是个不错的人,至少是个人。” 沙于海的意思自然是责怪石啸云居然反叛了,丁冕却好像没有明白这层意思,只摇了摇头,“我什么的都只是依附于石家,我承认这一点,我根本就不是什么英雄好汉,我之所以起事,一来我也没得选了,而且我听石当家的,就是这么简单,我不敢讲懂什么大道理,因为骨子里我是个怕死贪财的人。当时石家投靠了日本人,要组建伪军,让我来当一队的统领,我可是真的想来当的,所以沙军门不用这么敬我。” “你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嘛”,沙于海把手枪插回腰间,显然是要爬上屋顶去看看,“无论你怎么说,我只看到了你此刻的表现,那些平时好像很爱国的人,到了关键时刻,不靠谱的我也见过不少,你不用再想这么多,总之我尽力吧,不行的话,我们可都殉国了”,说完他居然还大笑了起来,这人真是对于死亡毫无惧色。 当沙于海爬上屋檐后,发现屋外的情况真的有变,本来一直在日军的监督下,包围并尝试进攻这里的石啸云部下好像都不见了,不过日军的数目则有所增长,本来只有几十名随同装甲车而来的,现在至少增加到三百名以上,在猛烈地攻打着隔壁的院子。 由于飞檐阻隔了视线,沙于海无法看到隔壁的战况,但从声音看来,显然很惨烈。 不过街道的另一头,也有了巨大的喊杀声,还有密集的枪声,显然那里也起了战斗,不过那里已没有了丁冕的人,那到底是谁在交手? 难道是慕千成率领那几百个枪手放弃了攻打研究所,改道来救他们? 这是沙于海唯一想到的可能,毕竟这城里应该没有石啸风的力量了。 枪声越发密集,显然是几挺机枪同时开火造成的,而且还有炮弹爆炸的声音,沙于海看到炮弹跃起,划出抛物线后,又砸了下来,那显然是迫击炮或俗称山炮的东西,难道是日军在攻击慕千成,不然慕千成的队伍哪有这样的东西? 沙于海重新感到了不乐观,他却不知道慕千成此时正被困石府上,等着与川岛进行殊死的赌博,根本不可能来到这里。 沙于海想了一下,现在的时机或许不一定是最好的,但比之前却已经好多了,若现在不趁没有人包围着立刻转移,等对方回来后,可就没有机会了,而且他也担心慕千成,他答应了某人绝不可以给慕千成死的,所以他打定了主意,自己率人断后且支援那或许是慕千成在展开的战斗,而让两名枪手护送丁冕离开。 沙于海快速爬下了屋檐,“都下来吧,我们转移的机会到了。” 那些枪手听到这话,可是飞奔下来,他们都不想守在这里等死,丁冕单手撑着墙,“愿听沙军门的安排。” “不是你听我的安排,而是我给你提个意见,你同意就得了,今天这勇敢的一战,还是你丁队长指挥的,我只不过是个配角”,沙于海说完,看了那些枪手一眼,“你们两人带着丁队长,立刻转到后面的巷子里,我记得那间老宅中,也有你们挖的地道,你们通过它撤吧,其余人跟我转到另一侧去打日军一个措手不及,既是为了掩护丁队长,也是帮助我们的朋友。我可以对你们说,我可看到了石当家的援兵来了。” 对于沙于海的话,大家都半信半疑,但现在还是先离开了这宅子再说,丁冕却摇了摇头,“不行,我怎能先走一步,我毕竟是队长,这样的话,我怎么跟石小姐交待。” “你若死了,那可真的什么都交待不了,你胳膊上的伤口就已经是交待”,沙于海握着丁冕没有受伤的右臂,“快走吧,再婆婆妈妈,累了自己也累了别人。” 看着沙于海真切的眼神,丁冕终于同意了。沙于海立刻带头把门打开了一点,接着就率部队涌了出去,并立刻呈分散状,他们可都被日军的密集火力打怕了。 沙于海让丁冕快走,自己正想率部往刚才看到有炮弹飞起,和传来密集枪声的街道后方转移的,却看到大队日军居然正从那里跑了过来,而且那正在围攻隔壁房舍的装甲车,也恰好碾了过来。 沙于海以为他们已击溃了援兵,现在来夹击自己,只能自叹转移的不是时候,早一些就好了。但现在可不能管那么多,他嘴里吼了几声,让丁冕快走,自己就冲了上去。 不过那些日军的队型倒不像是在往这边进攻,更像是撤退过来的,因为他们措手不及,反而被沙于海瞬间就打死了几人。 装甲车上的机枪突出了一阵火花,但同时一枚炮弹也打在了装甲车的挡板上,发出一阵闷响。沙于海真是为开炮的人感到惋惜,若炮手能瞄准的好一点,这种薄装甲的车早被击毁了。 难道真是慕千成带人打过来了? 沙于海感到了一阵振奋,丁冕转过街道后,也不肯再撤了,硬拉着掩护自己的人,要留下再看看。 果然有密集队型的向日军压了过来,日军虽然在武器和训练上都占了上风,但毕竟只有三百人左右,而从街道另一头过来,刚刚才开炮打了装甲车的部队,可是有数千人的架势,场面顿时陷入了混乱中。 那些当然不可能是慕千成的人,沙于海也傻眼了,这突袭日军的,居然正是刚才协助日本人拦腰截杀自己等,把丁冕的部队都打散了,让他们陷于绝路的石啸云部。 这种怪事,连沙于海这种老江湖也没能想明白,更别说丁冕了,但显然实际上,连日军也没能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名日军士官被人一枪打中了额头,顿时毙命,开枪的人从容走在了伪军的最前排,愕然就是一只没有露脸的石啸云。 这独眼的凶神,显然对于尚武的日军也有一定的威慑力,况且吉田中佐又不在,这些人也是没有一个绝对的头头。 不过仗着装甲车的火力,日军还打算反扑,石啸云又开了两枪,打死了一个敌人。然后他就命部队往前推进,他自己则在卫兵保护下,去摆弄一门野战炮,他一把就推开了刚才的炮手,显然是认为此人不及格的。 石啸云会有如此的举动,自然证明他有不俗的火炮操纵能力,这也不奇怪,毕竟他在德**校留学时,曾师从过前克虏伯的教官。但装甲车的驾驶员也不是傻子,可不想重之前的覆辙了,当发现车子再次被瞄准后,驾驶员一甩方向盘,车子立刻如同疯马一样前转后甩,想摆脱狙击,但在石啸云眼里,这只不过是毒蛇无用的挣扎而已,炮弹带着呼啸声离开了炮管,准确击中了驾驶室。 跟着就引燃了油箱,装甲车顿时发出了巨大的爆炸,不少日军被爆炸波及,沙于海趁机催促自己这方的人,快从侧翼协助攻打日军。 日军挡不住了,搁下了几十条尸体后,快速退回街道尽头的警备大营里。 众人还想追记得,石啸云却打手势制止了。 沙于海看着这让人难以捉摸的独眼杀手,也不知该说什么好,“石二当家,那之前是误会吧?” “不,不是误会”石啸云的话让沙于海和丁冕都很惊讶,就算真有什么计谋,也不该真的向自己人发动进攻吧,丁冕的部下可是因此折了一半。 “石二当家”,丁冕在别人的搀扶上冲了上来,“也就说,刚才真是你的人在攻击我。” “是的,对此我很抱歉”,石啸云弯了弯腰,“不过也请恕我的部下无罪。因为刚才操纵他们的不是我,是敌人,我们所有人都上了对方的当。我现在真正担心的是大哥还有慕千成。” 对方究竟有什么计谋,能让他们火并的,丁冕实在想不出来。&lt; 四十三 敌人说可以 四十三 敌人说可以 石啸云用那只独眼注视着退进警备大营里的日军,毕竟对方只是被他打了个措手不及,而且人数上处于明显的劣势,才会暂时撤退的,若重组好阵型,难保不会仗着火力上的优势又攻过来,毕竟日军的凶悍和难缠,石啸云心里清楚得很。 “有人刚才突然偷袭,把我抓住了,并且调动了我的部下”,这是石啸云给丁冕的解释。 丁冕有些惊讶,“谁有这样的能耐?而且你的部队可是石家组建和直辖的,只怕他们不会听日军的指挥,你那部队里有多少石家的老枪手,可比我这支可能还要听话。” “就是因为这样,才上了敌人的当”,石啸云的独眼中闪过了一丝的愤懑和杀意,“有人假扮成我父亲,自然能调动得了部队,而且士兵们又没有看见我,假老太爷就对部下们说,我已经被你害死了,丁冕阴谋反叛,立刻就地把你击溃,就算士兵们有所怀疑,也没有人敢违逆老太爷的意思,所以才有刚才的内乱,不过好在我们还命不该绝。” 丁冕的躯体已摇摇晃晃,沙于海赶紧扶着他,顺便看了看周遭满身血污的士兵们,刚才还雄赳赳准备攻打警备大营的英雄,现在虽然最终还是把敌人逼回警备大营里,但却是以多少条生命换来的?想起这本该顺利的事,却弄得如此错综复杂,在为敌人的可怕感到一丝心寒的同时,沙于海也为自己的同伴感到悲痛和骄傲。 “那二当家是怎么回来的?敌人的看管这么松懈?”,丁冕显然是因为刚才被自己人临阵倒戈袭击过,所以变得多了戒心。 石啸云哼了一声,“我命硬,他们也犯了个错误,没有立刻把我杀掉,我看他们那个架势,还以为要把我活埋呢!没想到他们却把我藏在了很隐蔽的地方,想必他们是想留多一手,若无法彻底击败大哥时,就以我等为要挟。却没料到有人紧跟在后面,等敌人一走了,就赶来放了我,并对我说清了情况,我立刻赶来重新控制了部队,令他们猛击日军的后方,为你们解了围。” 丁冕想了想,“那人是谁,石家的人不是都有了任务,没有任务的都该随车队撤了,居然还有如此精明的人,会看破了对方的阴谋?” 石啸云不动声色,“以后你自然会知道是谁的。” 沙于海倒对这些问题不感兴趣,毕竟现在什么都是假的,先把敌人打败了再说,他已为手枪重新上了子弹,“警备大营的兵力,可不该只有这么少,不是说少则三千,多则五千人左右。我们现在已失去了突袭的机会,只怕若他们倾巢而出,很难把他们挡住啊。毕竟这外围我们预先架设好的机枪阵地也都没了。” 石啸云倒平静得很,还从怀里掏出了香烟,用老式火折子点着了,“铃木的计划可是环环相扣,他为了一下子把我们全击败,几乎把所有的兵力都发挥到了极限。他盘算实在是精妙,但反过来说,若只要有一步出现了差错,那他要调整过来也很麻烦,这该都因为他好像不想惊动竹木,仅想靠自己的部队取胜(石啸云当然不知道,铃木不让竹木知道这些事的目的,本意是借石啸风之手,把将军也除去),他认为控制了我部的兵力,那既是增加了日军的势力,又严重削弱了石家攻击警备大营的力量,再加上我部对丁冕的攻击是出其不意的,必能取的奇效,所以他仅留了数百人和少数重型火力在警备大营里,就以为能彻底剿灭丁冕,而且我还知道,在消灭丁冕后,他为了彻底免除后患,就会来消灭我部。所以综合起来考虑,警备大营里现在是力量不足的,我们足以与其抗衡,甚至击败他们。” 这沉默冷酷之人,打起仗来倒真是很有条理,思路清晰。 沙于海的眉毛都提了起来,“那警备大营的主力,可是去截击攻打避暑山庄司令部的石当家了?” “是的,就是这样,所以现在我们只要部署得好,还是可以抵挡警备大营的余兵,甚至把它拿下”,石啸云看了大家一眼,“不过这里就交给我吧,丁队长已经受伤,暂且撤下,麻烦这位沙军门带领丁队长的余部赶快回救石府,我被他们抓住时,曾听到假老太爷吩咐警备大营再抽出一部分兵力围攻石府,显然现在慕先生是被困在里面了,你们没看到那个方向冒起了浓烟?” 石啸云的话让沙于海顿是紧张了起来,他是绝不能让慕千成死于此地的,“那我立刻率部回救他们,若得手后,可再来此回合。” “不”,石啸云摆了摆手,“你若得手后,立刻往北平方向撤去,我也担心他们把路都堵上了,只怕石家家眷车队和使团的人也未必能安全撤离,你还回来?我也不会恋战的,把他们抵挡一回,我也会撤了。” 沙于海点了点头,突然又想起了避暑山庄那个方向的战役,“那石当家怎么办?我们总不能不去援助他。” 石啸云眨了眨独眼,“那里,我们已是无能为力,我相信我哥的能力,足以让他逃出重围,待解救完石府后再过去避暑山庄,实在是赶不上了,只会把我们都葬送了,而我哥早有严令,无论如何都要确保慕先生等关内朋友的安全,这或许是他给我的最后命令,我必须遵守。” 沙于海这老兵也少有地动情,他的额头泛起了无数的皱纹,眼中也有异样的神色,“石当家真是有梁山般的豪情与侠义,大恩不言谢,但还是要谢过石家两位当家的,祝你凯旋而归,我会负责保护丁队长的”,沙于海拱了拱手。 不过沙于海的援救或许有点晚了,因为慕千成等已经被迫从如同堡垒般的石彻大宅中走出来。 慕千成实在是不想走出去,因为虽然夹杂着古怪味道的有毒浓烟不停地飘进来,但以他的化工知识判断,躲在屋内应该还能坚持很长时间。毕竟只要敌人暂时无法打进来,他们就是安全的,或许坦克持续的炮击,足以把这里炸垮,但有竹木在里面,吉田万万不敢造次。若相信了川岛的话走到外面,谁知道会有怎样的情况发生。 但众枪手是人心思变,慕千成必须妥协。 坚固的大门被缓缓打开了,一名枪手探出头来看了一下,那辆误触地雷被炸烂了履带,也毁坏了一部分车体的坦克车,如同死亡的乌龟一样躺在那。 “出来吧,我会遵守诺言”,川岛独自走了上来,这女人真是胆大得吓人。 慕千成紧紧贴着竹木,手枪可一点也不敢离开他的身体,“将军,我们的安全可要靠你的,当然我也是个言而有信的人,只要我们能安全撤离,这次交手就算是打平了,我保证你有机会与我们继续交手。” “我的对头在北平城里,你们还不配与我交手”,竹木看了慕千成一眼,“不过这是我以前的看法,我现在承认石啸风和你足以成为我的对手,我之前小看了你们,我以为自己随时能把石家控制在手上,想不到石啸风却是个疯子,会舍弃掉这里的一切。” “他是对责任有份超然的热情,不是疯子,就算他真是疯了,也疯得其所,疯得很是时候”,慕千成推了推竹木,“我们出去吧。” 慕千成按着竹木的肩膀,也开始走出去了。他当然不会是第一个走出屋外的,但也不能够选择当最后一个,他让自己在队伍的中间,这样才能更好的看管手上的筹码。 “慕千成,快放了将军”,吉田挥舞着军刀,但不敢上前。 慕千成走出了门口,就立刻又停步了,他观察了一下屋外的情势,对方或许不敢一下子攻上来,哪怕川岛也不敢公开冒害死将军的风险,但要他们退后估计也不容易,石家的枪手也颇有经验,立刻呈伞形状散开,既兼顾了各方,也保护着慕千成和人质。 川岛又走上前一步,她突然拿出了手枪,慕千成顿时紧张了起来,站在最前排的石家枪手立刻举起步枪对着她。 川岛冷笑了两声,直接把手枪扔在了地上,“我既然已做出保证是不会反悔的,只要将军还在你们的手上,我决不会对你们动手,我这样做,你们还觉得不够诚意。石家外有你们当家遗留下来的车子,你们可以用它来出城。” 众枪手都看着慕千成等决定,但川岛这个提议实在是太便宜了,慕千成觉得心里有些不安,但又无法指出在哪,“那样的话,我还有两个条件,希望你们能答应的。你们不是认为自己的将军身份高贵,应该值得上这些条件吧。而且你们身为武士,既然落入敌方的手中,不也应该接受对方的条件。” 竹木开口道:“你尽管说来听听。” “我希望你们立刻释放研究所里的警备队长铁锤,让他和我们一同回去,同时我需要你们的将军同行,直到安全的地段才释放他,当然我也是一诺千金的。” 慕千成的提议,让众枪手有些失望,因为他们觉得对方不可能答应,但川岛却居然想也不想就道:“可以!”&lt; 四十四 龟壳里的陷阱 四十四 龟壳里的陷阱 慕千成也感到很惊讶,川岛菊之乃居然这么大方就答应了。 吉田可急了,“这不行,就算放了那铁锤也是可以的,但你必须现在就放了将军,若你到了城外,必然出尔反尔。” “我以后还会与你们交手的,这些道理我还是懂得,而且哪怕是敌人一些基本操行也该遵守的,你们自己不守规矩,可要把别人也想成一样”,慕千成轻轻拍了拍竹木的肩膀,自然是想他开口说句话。 竹木看了看周遭的情况,自己确实无法脱身的,若在此动起手来,就算能把慕千成等都杀了,自己也必然会死在他们的手上,但若相信了慕千成,对方反悔了,那自己一样会送命。 竹木不表态,双方又陷入了僵持,川岛微微笑了笑,“将军,请你相信慕先生的人品,我们与他在北平里多次交手,对于他是个怎样的人可是了解得很,他不会出尔反尔的。” 竹木犹豫了一下,“好吧,就按你们说的去做,希望慕先生可要遵守武士的约定。” “原来你也怕死啊”,慕千成笑了笑,示意他可以往前走,枪队在向前缓慢地移动,日军则在后退,慕千成已可看见垮塌的围墙外,确实停着两辆石啸风麾下伪军的军车。 川岛仍然微笑看着这支队伍,因为他知道慕千成等正一步步走向死亡。 乍看之下,真的不会有任何危险,只要竹木还在手上,对方就不敢乱来,而这种架势下,对方决不可能把竹木抢回去的。 但慕千成还是很谨慎地注意着四周,尽量让竹木的身体挡着自己,免得哪里早有狙击手了,那可要完蛋,不过石家的附近,好像也没有那样的制高点。 慕千成缓缓走下了石阶,经过了破损的坦克车旁。 川岛居然笑得更加开心,“慕先生,当心。” 众人都愣了一下,突然有名日军从坦克车里冒出了头,对着慕千成连开了数枪,这距离实在是太近,好在旁边一名枪手出于本能退了慕千成一把,才让他没有被子弹打破了脑袋,但竹木可是不会再那么听话了,他双肩一用力,甩开了慕千成,就往日军的方向逃去,一名枪手想开枪射死竹木的,却被川岛突然扔过来一个飞镖直接穿透了喉咙,当场毙命。 慕千成只感头脑里一片空白,吉田已下令“开火,开火”。 日军士兵的步枪,加上那辆还能活动的坦克车上的机枪,顿时把十几名枪手打死了。 “躲到坦克车后”,慕千成环了两枪,一个转身闪到了废气的坦克后面,那些还没有死的枪手也只能躲过来。 刚才偷袭了慕千成的日军又躲回到坦克的驾驶舱里,慕千成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啊,居然没有留意到还有名士兵在坦克车里,这次真是输给川岛了。 剩余的二十几名枪手和慕千成一起被压缩在坦克车的后面,这回可真是等死了。 竹木虽然有些狼狈,但总是跑了过去,一回到自己的部队中,这人立刻就重新成了虎狼。“一个不留,把他们全部击毙在此,我要全承德的人,都看到他们的人头。” 吉田一弯腰,“是。” 川岛倒没有闲功夫招呼竹木,他要阻止慕千成等又回到大宅子里,命令坦克车上的机枪,猛烈地射击着大门处,提防他们回撤。 子弹打在了坦克车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显然在为这些人奏起了一曲悲歌。 “慕先生,我们真该听你的”,有枪手后悔了。 “现在说这个已经没用”,慕千成从坦克车上的缝隙里,观察身后的情况,刚才的突袭虽然没有要他的命,却也把他的左手掌打伤了,不停地淌着鲜血,但现在可顾不了那么多,“况且大家也只不过想突围,你们的心情,我理解,现在不是后悔或是互相埋怨的时候,还是合力想办法自救吧。” “我们都听慕先生的”,众枪手纷纷表态。 慕千成凄然一笑,这服从来得有些晚了,“不过在走之前,有个仇肯定要报的,谁有手榴弹?” 有人立刻递来了一枚手榴弹,慕千成可真是够勇的,他也堵对方只会射击车身的两侧,不会顾及车顶,突然一个翻身就爬了上去,车体的盖子早被炸烂了,慕千成拉开手榴弹的引线,用力就掷了进去,刚才偷袭得手的敌人,还没有来得及爬出来,就被炸死在里面。 等吉田的枪射向坦克车顶时,慕千成早爬下来了,只留下坦克车被打得当当作响。 不过这样做,虽然是解了一口气,但对于形势可没有任何改善,慕千成本就知道他们唯一能存活的可能只有抓住竹木,若给他走脱了,那定然会死无葬身之地,自己死了固然不愿意,但无法救回铁锤才是最让慕千成心痛的。 “川岛,你不守诺言,不配当武士”,慕千成当然知道此时再说这些话,可什么意义也没有,他也不是个图嘴上痛快的人,随便找些话说,只为了能拖延时间,看会否再出现下一次撤退的机会,之前不也快要被敌人攻进来,但突然却从天而降下竹木这块馅饼,差点就成了他们能够撤退的王牌,当上天已经眷顾了一次,这样的机会还会再来吗? 川岛笑了起来,“我可没食言,我早说了,只要将军还在你们的手上,我保证你们可以活着离开,是你们自己没有照顾好将军,那可怪不得我。我可从来都没有说过会不来救人啊!” 虽然他只是在抠字眼,但慕千成也实在无法反驳她的话,川岛继续喊道:“不过我还是仁慈的,我可以再给你们有一次机会,你们现在放下武器走出来,我可有考虑宽容处理。” 这次那些枪手可不会再上当了,纷纷骂娘。 慕千成倒是相信她不会立刻处死自己等人,至少在抓到石啸风前还不会如此,而且说不定经过自己在路上对铃木的那一段话后,他还想把自己抓起来好好审问出信息,只不过若落入他们的手里肯定比死还要痛苦。 “怎么了,你们之前躲在屋里也不行了,难道现在觉得躲在一辆破坦克后面,就可以苟延残存,出降吧”,川岛还在继续迷惑枪手们。 不过枪手不打算买账,竹木也显然不耐烦了,“川岛小姐,没有必要再跟这些人啰嗦了,就让他见识一下我们的战斗力,吉田这里就交给你了。” “是”,吉田敬了个礼,他可要好好在将军面前露一手,而将军的意思是对这些人格杀勿论了。 川岛有些许的不满意,但不便公开反对竹木,只好往回撤,吉田已在作出命令,那辆完好无损的坦克车移动了位置,以便坦克后的人一出来,就立刻把他们全部射死,不过现在慕千成等却是在日军火力的盲点中,他们的前方三面都被坦克的残骸遮挡住,背后则是石家大宅,吉田立刻就想好了攻坚计划,他一挥指挥刀,两队日军就从坦克的左右两方,同时包抄而上,边跑边开枪,用火力压制着慕千成等,让他们无法反击。 若给他们靠上来了,那只有死路一跳,慕千成急啊,却没有办法,一名枪手显然是沉不住气了,也忘了之前说了绝对服从慕千成指示的话,狂呼着冲了出去,或许他想死也要死得英雄一些,不过在这种情势下,他还没有打到一个敌人,就被乱枪打穿了胸口,瞬即就倒下了。 慕千成倒抽了口冷气,两名狡猾的日军还一纵身跳上了坦克盖子上,想从上面偷袭。 不过慕千成可是比他们的反应还要快,一探身就打死了其中一人,另外那个日军立刻翻身滚下坦克,一名枪手探出半边身子,想猎杀此人的,却没料到坦克车上的机枪刚好可以打到他的位置,一阵鸣响,这人的身体顿时成了马蜂窝,鲜血都溅到了慕千成的脸上。 慕千成已可感到死神在向他们招手,只要两侧的日军一包抄而至,那么他们都将被划上人生的休止符。 但只要还没有真的到了死的一刻,他都要奋力一搏,他捡起了坦克上的一块破零件,听着日军快要到达的脚步声,一反手就让那东西顺着地面滚了出去,对方显然以为是手榴弹,纷纷躲闪,还要一个人手疾眼快的把他捡了起来,想必是打算扔回来的,却发现根本不是炸弹,慕千成就趁这瞬间,一探身又打死了两个敌军,但坦克上的机枪立刻就吼了起来,把慕千成逼回了坦克后面,被欺骗了的日军可是彻底暴怒了,他们发出同一的吼声,快步冲了上来,手上的枪吐出的毒蛇让慕千成这一方实在无法抬头。 慕千成已可看到冲在最前排的日军的腿,就在他抱定要拉一两个人陪葬的时候,石家的大门里突然有人冲了出来,而且人数并不少,包抄慕千成的日军措手不及,被那些人打死打伤了不少,顿时败退了回去。 石啸风从竹木司令部的密道中走了过来,恰好来得正是时候。 不过虽然事出突然,吉田也吓了一跳,但他的兵力和火力上还占有一定优势,就是那一辆坦克就够石啸风受的了,这一仗鹿死谁手还难说。&lt; 四十五 赤色之雾 四十五 赤色之雾 石啸风正是发现了竹木的密道后,快速转移过来的,他的本意只是回城助战,因为他推测出,丁冕和石啸云联手也没有能够拿下警备大营。 却想不到从密道的尽头一出来,却居然是自己的家。 之前竹木转移时,发现密道里都被灌满了烟雾,那确实是川岛菊之乃的所为,他假装成石老太爷潜伏在石家可有一段时间了,自然摸清了密道的信息,所以在一开战后就让人往密道里灌了烟雾,让石家的人无法再使用,毕竟这些能让人神出鬼没的密道,到了战时可是会有意想不到的奇效。不过虽然她甚是狡诈,但毕竟他知道的密道有限,石家挖出来的密道可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和庞大得多,所以他灌进去的那些烟雾,恰好是在竹木转移时最浓,让竹木无法脱身,导致被慕千成抓住,当石啸风进入时,早散去了不少,而且石啸风发现密道里有烟雾后,就让部下回竹木的司令部里取来了不少防毒面具,所以丝毫不怕烟。 石啸风一出密道,就看到慕千成等被吉田围攻着,已是危在旦夕,也不想那么多,挺着枪就带人冲了出来。 那些本意要包抄慕千成的日军,遭到迎头痛击,非死即伤,立刻退了回去,吉田看到石啸风有些惊讶,竹木更是变了脸色,不过他们的心里都有一个念头,非让石家的人全死在这里不可,若给石啸风等逃脱了,日后肯定会有大麻烦。 吉田躲在石啸风为自家修筑的一个水泥墩掩体后面,挥舞着指挥刀,日军立刻就改变了队形,坦克车往外快速地移动着,慕千成顿时猜到了他的用意。 自己这方没有重武器,若是对方拉远了距离,仅用坦克炮杀伤石啸风的部下,那自己这方可是无能为力了。 “石当家,快退回去“,慕千成想喊出声时,才发现在密集的枪炮声中,自己一直呼喊着枪手们,声音已是又沙又哑。不过就算他的声音完好,石啸风的人正杀得心雄,也可能听不进去。 石家的人还在不停地涌出,坦克炮却开火了,炮弹落在了枪队中,人们顿时血肉模糊地倒下了有一大片,有的断肢弹得半天高,那情形甚是恐怖。 “趴下,快趴下”,石啸风带头卧倒,说句实话,若论统领部队战斗,那他可真是远不及自己的弟弟,所以攻打警备大营这个任务才会交给石啸云的。 日军的轻坦克开了一炮后,又改为用机枪射击,把石啸风的人压迫在废弃坦克和主宅正门之间的地方里,只不过慕千成等还有废坦克作为掩护,石啸风的人可没有了,不得不遭受重大的伤亡,躲在那白白挨打。 慕千成只觉得石啸风这一下的指挥实在是不够高明,居然没有留意到对方的坦克在侧翼,就率人冲出来,结果现在他自己带着一部分人刚离开了屋子就被压制着,而还有一部分枪队则被堵在房子里,根本无法出来参战。 其实慕千成本也不懂得这些战术,都是在各种游历的过程中学到的,尤其是在南美的部落之行,以及中东的亡骑事件等里,他亲眼看到了不少战争事件,也参与过了那些古老的骑兵战争,学到了一些很有用的战术。 在这种城市的混战中,坦克车就如同一个弓骑兵,当然火力可是差很远,而在广阔空旷的地方,尤其是沙漠中,坦克车就像是一艘在茫茫大海中,搜觅着敌人的巡洋舰,如何对付他们可是有不同的方法,当然运用它们的方法也是不一样的。 慕千成当然也不敢说自己懂那些方法,但至少他不会如石啸风这次这么莽撞。 其实石啸风也不是个莽汉,不然也策划不出这次承德起事的计划,他是看到慕千成等已危在旦夕,才不顾一切率部冲出来的,没想到仅解了一时之围,瞬即就连自己也被压制住了。 慕千成从坦克残骸的缝隙里,观察着竹木等的状况,吉田正亲率人慢慢往自己这里移动,显然这中佐的战术简单却有效,利用坦克车的火力从侧翼压制住自己等,然后就率部慢慢靠近,等到了可以冲锋的距离后,就一鼓作气冲上来,把自己等都干掉。 川岛可不会亲自参加这些近身的搏杀,她冷冷地站在远处看着,显然是在重新评估情况,不过就算他们没有完全如愿,虽然没能借刀杀人除了竹木,但消灭石家这一点,还是完成得不错的。 所以这女人只冷眼旁观,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竹木则在少量日军的保护下,站在喷水池的旁边,他要看着这些曾经挟持过自己的人全部惨死在眼前。 慕千成观察到情势后,决定赌一把,因为困守在这坦克的后面,总是死路一条,他高呼了一声,“取下竹木的脑袋”,突然就窜了出去,招呼所有枪手跟上,直扑竹木。 吉田中佐本来已经接近慕千成等的位置,没料到他冒着被打中的危险冲了出来,还向竹木的方向冲了过去,石啸风也是极善把握时机的人,心知这样做肯定会有很多部下被打死,但却总比在这里等死的好,也纵身跃了起来,跟着冲了过去,吉田急忙举枪射击,坦克车上的机枪更是火舌如花,枪队不少人鲜血染体,顿时倒下了。 但慕千成等却冲到了竹木的面前,竹木的枪早在房里时,已被慕千成等缴了,出来后,他也没有重新拿枪,他身旁的卫兵立刻准备迎击的,但被如猛虎下山冲过来的枪队顿时打死了好些,这些枪手本也不至强悍至此,但被吉田逼入绝路后,当然也只能一拼,这使得吉田的计谋反而是适得其反了。 这也是他不如川岛菊之乃的表现,那女人三言两语,没有说过一句威胁的话,却让慕千成当时面临着被分裂的危险。 吉田可不能让将军这样被对方抓住,不然他真的得切腹了,他狂叫着带人冲了上来,但顾及怕打到将军,众日军又有些投鼠忌器,枪队倒没有这些顾虑,所以双方好像瞬间又回到了起跑线上,从一方的火力压制战成了双方的肉搏战。 惨烈,惊心也动魄,瞬即双方都有不少人倒了下去,那些濒死的躯体在地上发出低沉的呻吟声,但已没有人有空去管他们,双方早杀红眼了,有人看见地上还有没死的敌人,都会立刻补上致命的击。 慕千成的左手本受了伤,现在近身格斗可不划算,他擅长的搏击也发挥不出来,好在石啸风赶到了他的身边,不但帮他打倒了两个敌人还给他抛来了带刺刀的步枪。 所有人都加入到战团中,唯独只有川岛在冷眼旁观。 她突然对那辆坦克车做出了手势,坦克车上的炮手显然也有些惊讶于她的指令,不敢妄动,川岛又一次作出了手势。 士兵必须服从命令,坦克兵还是只能按令指示,坦克炮突然又响了起来。 目标直指慕千成和石啸风,慕千成本以为双方陷入了混战,能让对方的火力发挥不出来,真想不到这女人这么心狠,只要能除掉对方的头儿,她不惜牺牲掉自己的士兵。 慕千成想往两边闪避的时候,才发现一名已被他倒以为死了的日军,居然咬着他的左腿,慕千成立刻一枪托砸在了这人的脑袋上,但炮弹已滑翔而至。石啸风一下子冲了过来,把慕千成按倒在地,并用自己的身体挡着他,瞬时他们身后相隔几步的地方已发生了一次剧烈的爆炸,枪队与日军都死伤了好些人。 吉田中佐也差点被爆炸所波及,“川岛先生,你疯了。“ 川岛却根本不理他,而是自己又拣起了一把步枪,她要尝试在人群中猎杀慕千成等,她知道这支队伍只要没了这两个头头一定会垮得。 慕千成被石啸风死死压着,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躺着,因为敌人立刻就会扑上来,他推了推石啸风,却发现他忽然不动了。 慕千成急啊,硬把手从石啸风的身体下抽了出来,一名满脸血污的日军正冲了上来,举起刺刀想往下次,没料到慕千成辉突然抬起头,反被慕千成拿起了地上的一把手枪,对着他的胸口连开了三枪。 慕千成可没心思顾及这敌人是怎么死去的了,因为石啸风的头上都是鲜血,看来是被刚才的爆炸弹片中了,好在他还没有死,但显然已晕了过去,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还怎突围?慕千成带着他,可是连自己也走不了。 石啸风被打伤了,可是大大挫伤了枪队的士气 ,也让吉田嚣张了起来,他挥舞着军刀催促士兵们快上,他要趁着有利的时机彻底消灭这里的对手。 此消彼长,慕千成等顿时变得很吃力。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几股赤红色的雾冲进了战场里,整个大院子顿时都陷入了血雾之中。&lt; 四十六 断头之时 四十六 断头之时 这赤红色的雾是谁放出来的? 不过现在大家已没有闲心关心这了,最大的问题在于这雾是否有毒?石家主宅前的这片战场,逐渐被血红色雾所笼罩着。 本来只是远在五十步开外的地方,景物逐渐隐蔽在血雾中。但很快就连十步开外的东西也看不见了,最终连近在咫尺正在肉搏中的对手,那因为紧张、痛苦、筋疲力歇而变得丑陋的脸,大家也无法再看清楚。 大家只能听到身边无处不在的呻吟声,枪声,刺刀刺中人体时那种特别的响声,跟着自然是人濒死发出的吼叫。 这红雾当中宛如突然成了最底层的地狱。 不过慕千成很快就明白到这雾其实对自己是有利的,因为对方的坦克车,以及机枪不敢再开火了。毕竟在视线清晰的时候,他们可以专挑石家部队密集的地方来打,那样的话,虽然会伤到一些自己人,但毕竟吃亏的是石家。 而且川岛也会让他们这么做,但现在的情况下,坦克炮手和机枪手都不敢动了,而且他们也看不到川岛那无情的指示。 趁着混乱一股脑往外冲,只要能抢到那几辆汽车,就能逃走了。这是慕千成此时唯一的想法。 唯独担心的只有,那几辆车会否早被动了手脚,要么是轮胎没气了,要么就是油箱里没油,同时慕千成也担心这烟里有毒,不过若这是毒气,毒死自己的时候,日军也不见得能好到哪里去,他们的手上也没有防毒面具。 只不过这不会是那疯女人的毒计,她自己身上早准备了防毒面具,为了能把石家的人一打尽,关键时刻,她不惜把自己人都杀掉? 但转念一想,估计她还不敢这么大胆,毕竟这样的话,日军可也是重大伤亡,而且还会折了竹木和吉田。 吉田扯着喉咙在下令,要人们保护好将军,但在这样的情况下,谁还能管得了竹木,人们不因为看不见而自相残杀也不错了。 慕千成扶起了石啸风,打算把他背到肩上,不过此时他又恢复了点知觉,他用微弱的力气抗拒着,“慕先生,我能走的,快趁机撤出去。” 慕千成紧紧抱着他,嘴里大喊了起来,“石家的将士,往外冲啊,这烟雾是我们的援军放的,大家不用害怕。” 他这话自然是胡掰的,说实话,他们还哪里有援军。 石家的人目标都已明确就是往外逃,所以虽然没有人指挥了,在红雾中队形也很混乱,但与日军比起来,至少他们的目标是明确的。 日军倒投鼠忌器多了,他们想阻拦往外冲的人,但又无法确定谁是敌人,谁是自己人,吉田又有严令不能伤了竹木,那可真是处处受制。 所以石家的人一下子就往外推进了不少,慕千成则行动的迟缓了一点,毕竟他拖着石啸风的身体。石当家当然不想拖累慕千成,他也拼了命的想往前走,但毕竟他的头部受到了弹片的重击,身体不听话了,这是脑壳外伤常有的症状。 慕千成此时更希望有一把长军刀在手上,那可比枪好用多了,毕竟在看不见的情况下,子弹仅能作为流弹使用,根本不知道会打到谁,而对于近身的敌人,枪根本已来不及用了,慕千成把手枪插回腰间的枪套里,握着步枪的中部,把它当一根棍子使用,挥舞起来为自己开路,无论碰到的是谁,都立刻把他隔开。 川岛也一下子想不出对策,这石府怎么会冒出红雾,难道石啸风这么狡猾,还在自己家里弄下了这样的机关? 川岛装成石老太爷藏在石府上已有一段时日,连密道的事都让他知道了,却也不知道有这么一手。实际上,诱降了许二管家,并让他去谋害欧阳凯勒的正是她川岛。因为她早不满竹木了,在她和铃木的眼中,这个已可称狂热的竹木仍然不够侵略性,所以他们早想换掉他了,而且川岛和铃木的目的也不是完全一致。铃木或许是想自己军部的人当上这个将军,而川岛则是为她情报系统的人在谋划。 慕千成一枪杆子隔开了一个来兵,顺势用腿把他绊倒了,免得他再追上来。 虽然红雾阻隔,看不清到底离大门还有多远,但慕千成可是仔细观察过石家庄园的,本来只为了若石家对他们有什么不良图谋时,多个后手,想不到此时却派上了用场。 慕千成心里的尺子告诉他,离门就只有十来步的距离了,只要咬牙坚持,出路已可在望。 已倒塌的大门和围墙外已有石家士兵的声音,他们已趁乱冲到了那里,混乱中,日军无论是火力还是训练上的优势都发挥不出来,双方只能如同打群架的黑帮一样,用尽身体本能来厮杀。 看到生机在望,慕千成的肩上也好像更有力量,他硬扛着石啸风的身体,好像在背米袋一样,就往前冲。 可惜有人不打算给他们走,或者说就算所有人都跑光了,也不能让他们跑的。 红雾中一道劲风直削而下,慕千成想侧身去躲时,肩膀上已被利风削开了一个切口,从伤口上来看,那应该是一把又长又锋利的长刀,不过慕千成可没心思关心自己了,因为石啸风也被砍到了,也不知其伤势怎样。 慕千成相当焦虑地道:“石当家,你怎样了?” “我没事,快看前面。” 好在石啸风及时提醒了,红雾中一道寒光突然如毒蛇般又冒了出来,直取慕千成的胸口,慕千成紧忙躲闪,但红雾中他本就看得不清楚,而对方却像能够看到东西一样,加上他背着石啸风,又怎能不处于下风。 “慕先生,你放下我,快逃。” “你觉得我可能那么做吗?”,慕千成退后了一步,扣动扳机打了一枪,但估计也不可能打中了。 石啸风本来就伤疼难忍,现在更是急得直冒冷汗,“那你至少把我放下了,打倒这人再说。” “不行,若我把你放下了,只顾对付敌人,却被其他人趁虚害了你,那我一辈子都不会安心。” 石啸风勉强揪住慕千成的衣领,“你这样只是逞无谓的英雄,我们双方都会死的。” “不会的。” 慕千成嘴里虽然这么说,但实际上却真是险象环生啊。他话音刚落,利风又已经削到,若石啸风揪着慕千成的手缩慢了半分,那可也已经被剁下来了。 慕千成的衣领被划破了,脖子上也留下了一道浅浅的伤痕。 现在可管不了那么多,必须先摆脱这人的追击,慕千成挥舞着步枪杆子,想绕起步来兜圈子混进人群中的,但拖着石啸风的身体,实在是不够灵活,没走出两步,又被对方追上,还差点又削中了。 不过这里的雾色淡了一些,总算让慕千成看到那条毒蛇是谁在操纵的。 川岛菊之乃,在这里除了她,又还有谁有如此的能耐。 不过慕千成实在无法理解,为何她能准确抓到自己的位置,这里可是兵荒马乱,而且伸手难见的。 川岛冷笑了一声,“在刚开始冒起红雾的时候,我就很留意你的位置,还有你呼喊石枪枪队时发出的声音,所以虽然红雾让人看不清远方,我还是跟在了你们的后面”,她得意地一笑,“而且我还可以告诉你们一个秘密,那就是我结束过特殊的忍者训练,在这样的雾中,我也看不到远方的东西,但若相我们现在相隔的那么近,我却是可以看见的,但你同样还是看不清楚,这就是我的优势。” 说完,她冷笑着抖动了两个刀花,她知道慕千成是不会舍弃石啸风的,而他那样的状态,蹩脚的如同二人三足,绝不可能闯过自己的刀下。别说慕千成如此状况,就算在公平的比武环境下,她也有把握几下子就可以把慕千成劈死了,毕竟她可是日军中有名的格斗高手,哪怕铃木大佐,只怕也技不如她。 而只要慕千成和石啸风没有能够走脱,他的那些部下,是万万不会走的,也就是说只要牵制住着两个头头,就等于把石家军都留下了,而现在显然这阵雾已在消散,等红雾都没了以后,还不又是日军火力的天下。 而只要把慕、石两人捉住了,还愁不能对付石啸云和丁冕这些喽罗? 川岛确实不仅手上难缠,毒计可是随时都能想出一大堆。面对着这样的对手,慕千成可真是随时都得在阎罗殿门外逛着。 趁着慕千成稍微分了一下身,川岛也不知怎么突然到了他的侧后方,冷不防就是一刀。 慕千成回过神时,已经知道迟了,他也已为自己这次死定了,但石啸风却突然伸出了脖子,用自己的脑袋去挡这一刀,因为这是他神志有些模糊霞,唯一还能动起来的躯体。 这看似有些疯,但在情义面前,就一切都变得不疯了。 可惜川岛不会给`他们将这些情义,她还要把这些在她眼中无用的东西一刀砍断。&lt; 四十七 击中敌人的铁锤 四十七 击中敌人的铁锤 “石当家”,慕千成几乎把喉咙都喊破了,这里虽然到处是战场上常听见的声音,本该把一切都遮盖住了,但慕千成这声悲愤地怒吼,却好像能传进每一个人的心里。 因为他是在用心里吼出来的,里面带着他的悲痛、不舍与感动。 川岛脸上也收起了笑容,而泛起了一阵冰冷的杀意,这一刀过后,石啸风就当人头落地! 所有人都已绝望,但川岛的刀上却没有溅起了血液,而是荡起了火光。 难不成石啸风的脖子是用铁做的? 当然不可能,真相在于死神快要带走石啸风的前一刻,有人突然伸来了一把剑,挡住了川岛的刀。 川岛愣了一下,那把剑已吐出了几个剑花,直往这女人的脸上送,川岛虚晃一刀赶紧退后了两步,因为她看到慕千成趁机去拔腰间的手枪,这等距离,若冷不防被他打了一枪,川岛还真是躲不过去的。 在最危急的关头,救下石啸风的手,现在搭在了慕千成的肩膀上,这人居然是铁锤! 他不是在研究所当警备队长,怎会突然在此出现?而且川岛等已知道他的身份,为何还会给他活了下来,甚至赶到这里,加入战团? 这个问题,慕千成想不懂,但看来川岛菊之乃也很惊讶,血红色的雾将散未散,显得她的那张脸更是让人心寒,“小子,看来我们是低估你了。” “是的,你们最大的失算在于,既然早知道我是潜伏下来的卧底,为何不早杀了我,而是准备等到石啸风公开跟你们摊牌,你们也要消灭石家的时候才动手?” 慕千成虽然不明白其他事的来龙去脉,但对于这一点,他却可以想到,“他是怕我们起疑心,毕竟把你突然从石府调去守研究所,就可能引起我们的怀疑,若杀了你,一个不不慎露出什么马脚,那样的话,石家或许就不会在预定的时间里起事了。” “你说的对”,川岛笑了两声,但实际上眼睛却在观察周遭的局势,这么说来,这阵红雾定然是铁锤搞得鬼,要在实验室里偷出一些这样的储气罐然后在附近释放,倒不是件难事,不过既然是这样,这东西肯定是没有毒的,他也会害怕误伤慕千成等,毕竟毒气可是不会认人的。 川岛当然是想把他们阻拦更长的时间,因为只要雾气一散,他们又会取得优势,铁锤虽然来助阵了,但实际上他放出红雾这一招,也暴露了他是打算来个草木皆兵,根本没有真正的力量,如果他有人马,还不早冲进来,和慕千成等前后夹击卡在大门处的日军,哪用得着放出红雾来混淆视线,以便他们逃走。 打定主意后,川岛决定用说话来拖延时间,“我已吩咐了研究所中的几个心腹,一看战事打起来就把你除掉,但你居然还能走到这里,并运来了储气罐。就算你真能侥幸逃过追杀,这运气瓶的也不是你一个人可以完成的事?” “你那些没有用的手下,被我提前偷偷杀了,当然我也是得益于有贵人相助嘛”,铁锤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之色,“跟着研究所里的其他士兵,根本不知道我是卧底,还继续把我当队长,一开战后,我就假借你的名义,说是要来夹攻石家,让他们帮我把气罐运来这附近,先藏好,跟着我就把他们派去协助警备大营的守备,估计现在也该被石啸云收拾得差不多了。” 听到他说起石啸云的名字,川岛狂笑了起来,“很可惜他早被我抓了,他的部队也被我控制了,估计现在该被消灭掉的是丁冕,而石啸云也该在藏匿处人头落地了。” 听到这个消息,慕千成固然惊讶,但最惊讶的当然非石啸风莫属,他急得咬住了牙齿,但说不出话。 “你错了”,铁锤却很悠然地摇了摇头,显然他已知道战场的最新变化,“既然我能有贵人相救,难道石啸云就没有?” 他这模模糊糊的话,倒真是刺激到那个女人的神经,川岛的脸色变了,有些发紫,就如同被那些红雾染色了一样,“我岂会信你?” “你不信不要紧,确实是有人在你刚走后,就杀死了守卫,把石啸云放了出来,你也知道,他是能立刻就夺回部队的控制权的,你那点小戏法一被说穿了,还有谁会听你的。现在他的部队正合丁冕会攻警备大营,说不定早攻破了,估计一回你就能在这里见到他们,你想他们会不回来援救石府吗?” 川岛的脸色真的彻底变了,这小子居然能说出自己把石啸云抓了起来,又夺了他部队控制权的事,而且还知道自己没有立刻就杀死石啸云,而是派人把他看管了起来,这么说,这小子是真的知道那些事,显然他说出的那些变化都不是虚张声势了。 看到川岛那样,倒是轮到铁锤笑了起来,毕竟在潜伏的时间里,看着他们对国人做得那些坏事,却还不能反抗,那股气早憋了很久,“你不是故意说话来拖延我们吗,我现在可要告诉你,没有时间的是你们了!你机关算尽,却导致城里兵力不足,你把警备大营的主力都派了出去截杀石当家,却想不到他和竹木都会奇迹般地在这里出现,你一子错,满盘皆落索了。” “小子”,川岛的脸色变得更可怕,但她很快又把自己的火气压制住了,现在光有火气,非但成不了事,还会自取灭亡,这人的心理素质倒是挺厉害的。 不过不愤怒不是说川岛就打算不出手,她已相信铁锤说的是真的,那么为了避免到时候被夹击,他现在必须消灭这里的石家部众,各个击破可是最简单,也最有效的战术。 不待铁锤说完话,川岛就狂呼着举刀冲了上来,口里连连向部下们喊出口令,红雾已经开始消散,那些日军在刚才的混乱过后,已恢复了队形,现在得到长官肉搏消灭敌人的命令后,顿时疯狂地扑了上来。 慕千成觉得铁锤所有事都办得很好,唯独告诉川岛石啸云等很快就会攻上来,倒有些不妙。这固然可以给敌人造成心理上的负担,但他们必定现在就会疯狂进攻,以避免被夹击的,但现在还是日军占优势啊,他们这样拼命攻上来,要脱身就不易了,更别说支撑到石啸云等来支援了。 铁锤挥舞着佩刀招架着川岛凌厉的攻势,这女人的力气已不少,但若单论拼力量倒不会是铁锤的对手,但他的刀法实在是极为刁钻和毒辣,专攻人很难防御又必须防御的地方,顿时把铁锤逼迫的节节后退。 慕千成顾及着石啸风,又不敢上前帮忙,铁锤顿时险象环生,此时一些石家的枪队已借着红雾引发日军的混乱,冲了出去,好些人已到了一辆运兵车的旁边,只不过本来守在那的日军还在拚死顽抗,所以一下子还无法夺车。 慕千成对于大局可是心理清楚得很,他对着周遭的枪队连连挥手,大声呼叫道:“大当家在此,赶快冲出一条路,大家全撤出去。” 他这个指令是对的,只不过铁锤被川岛逼迫得节节后退,顿时就掉队了,慕千成权衡再三,机不可失啊,自己是决不能让石啸云这等人死在这里。他决定先把他送到大门外,自己再想办法回来救铁锤,毕竟现在就算想去救,但拖拉着石啸风也很碍事。 刚才混乱中,石家的冲击,已让守在大门处的日军死伤了不少,剩余的人虽然还是在数量上占有优势,但又分割在各处,坦克车在这种混战中,也不敢再冒然介入,使得石家枪队有很好的机会可以冲出一条血路。 屋外停着三辆运兵车,当慕千成也快走到大门时,已看见那里的日军基本被击退了,好些枪手已爬上了运兵车,还有人已钻进了驾驶室里,显然是打算发动汽车了。 “快送大当家上来”,那些已爬了上去的枪队纷纷呼喊,在混战中的枪队也有意识地要掩护慕千成,转眼间慕千成就背着石啸风到了运兵车旁。 这一路上,慕千成只是低头猛冲,却不知有多少子弹曾贴着他的身体打过,连裤管上,都留下了好几个弹孔。但现在已没有空去害怕,实际上他们早已忘却害怕了。 慕千成真是快已力歇了,但看到希望的冲劲,让他把石啸风使命抱了起来,运兵车上的人纷纷来接住。 川岛是万万不愿意给石啸风走脱的,不过现在倒是轮到铁锤缠着他了,之前铁锤节节败退,被他逼迫得又退回院子里,也有拖延川岛的意思。虽然川岛曾向坦克车打手势,示意用机枪把铁锤给杀了,但在两人快速的交手中,机枪手哪敢轻易开火。 看来石啸风是能脱身了,不过慕千成却没有注意到身后早有一双罪恶的眼睛在盯着他们。&lt; 四十八 识破之谜与大家的贵人 四十八 识破之谜与大家的贵人 吉田就不相信石啸风的运气会这么好,刚才川岛菊之乃明明已经可以把他给砍了,却被铁锤这个本该早死了的人跑出来救了。 既然川岛没有杀石啸风的运气,那这个功劳就该属于自己的。这是吉田中佐的想法,他刚才已一直在瞄准慕千成和石啸风,只不过慕千成背着一个人,居然还能跑那么快,让他确实很难瞄准,所以他早在等慕千成把石啸风托上车子的那个瞬间。 慕千成看到了人群中,吉田正在向自己这里瞄准,也看到了他脸上那恶毒却又得意地笑容,慕千成知道不妙啊,但他的手上已没有了枪,在刚才混战中,他腰间的手枪已被打掉,步枪却被砸断了,而那种距离,在没有枪的情况下,他实在没有任何办法可以阻止吉田中佐的射击。 吉田扣动扳机的动作就如同是慢镜头,慕千成只能眼睁睁看着子弹从他的手枪枪口中飞出。 当的一声,吉田本该杀掉石啸风的一枪却居然打歪了,子弹撞击在运兵车的甲板上,碰起了一串的火花。 石啸风可是从鬼门关里又走了回来,只不过之前他是为了救慕千成,才被迫往里走的,而这次则是被一只恶鬼追着来猎杀。 吉田非但没有杀得了石啸风,自己脸上还露出了痛苦之色,他右手上本来紧握着的手枪也掉到了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慕千成由于焦急也没有看清楚,但当事人吉田却清楚得很。 在他开枪那瞬间,居然有人开枪打中了他的手枪,他的手握不住了,枪管一歪,自然就没有打中目标。 慕千成才松了一口气,就立刻回过神来,催促已坐上驾驶座的枪手,“你们快走,立刻离开。” “慕先生,你也快上来”,石啸风靠着运兵车的甲板,有些喘气地说道。 “你们先走,石当家受伤了不宜再战,我断后就来,而且我还有朋友要救的。” 石啸风看着慕千成的脸,终于点了点头,“大恩不言谢,慕先生当心。” 运兵车的发动机开始传出声音,车开始发动了,川岛菊之乃本背对着大门,正猛攻铁锤的,听到吉田和慕千成等对于运兵车的争夺也分了神,回头看了一眼,趁这机会,铁锤连砍了她三四下,虽然不可能伤到川岛,但却把劣势弥补上了,双方又回到了同一起跑线上,至少不是一方压着另一方来打。 眼看石啸风就要走脱,吉田中佐可不会同意,他一闪身,躲进了更密集的人丛里,自然是提防刚才开枪打落他手枪的那个人了,同时他快速地用左手从怀里掏出了另一只手枪,他要瞄准运兵车的要害。 这东西虽然是铁皮包裹起来的大块头,没有重炮火一下子是可能把它击毁的,但吉田却瞄准它的轮胎,这吉田倒是个神枪手出身,在人群混乱中,还真的给他一枪打穿了运兵车左后侧的轮子。 车子本已发动,突然一个轮子瘪了,顿时失去了平衡(那时候的汽车性能,可不能以今天的去想象,现在的民用汽车,都比当时的军用车靠谱多了),车子重重地往左侧一拐,才停了下来,车上已挤满了的枪手也有好几人被抛出了运兵车外,直直摔了下来,摔个半死。 慕千成知道若给吉田这样盯上,石啸风是很难走脱的,既然铁锤已缠着川岛,那吉田则由自己来对付了。 慕千成的所谓武术,其实就是他在这么多年历练中磨砺出来的身手,加上大学时代学到的搏击术。这些东西在正规教官眼中或许是不值一文的,但实战起来,却效果不差。 慕千成想捡把刀冲出去逼迫吉田比刀的,但身边却没有掉落的军刀,却不知是谁的,居然有支缨枪插在路边。 慕千成拔出了枪,就对着吉田冲了上去,不过此时吉田倒是没有看着运兵车的方向,他转过了头,也转过了身子,正对着把他手枪打掉的人。 一个年轻的小子站在了吉田的面前。 吉锋!他之前不是已经跟着陈君望走了? 看到他出现在这里,慕千成也感到惊讶,不过也证明了他的预感是对的,陈君望并没有对他说出所有事,他和吉锋这两个戴独行安排的人,果然还有什么安排。 吉锋刚刚才打倒了一名日军,用的是他双手上都握着的手枪,“听说你是个不错的枪手,我也是,不如我们较量一下。” 吉田感到了一丝的压力,若是往常,居然有个年轻人对他如此嚣张,他早该发作了。不过现在他久久才道:“你刚才没有趁偷袭把我打死了,你一定会后悔的。” 吉锋显得毫无所谓,“我是想杀你的,不过视线被阻挡了,你又要杀石少爷,我只能先阻止你,要杀你,现在也不迟嘛。” 这年轻人之前已让人感觉很干练,但想不到上了战场还如同换了个人似的,难怪戴独行会把他找来了。 不过慕千成可担心他恋战啊,所以他一抖缨枪,抢先直取吉田的脑袋,吉田措不及防,额头上差点开了一个洞,虽然最终逃过了一死,仅在帽子上留下了一个洞,可也够狼狈的,“慕千成,从旁偷袭算什么英雄。” 慕千成一抖枪,“这里是战场,而且我现在给你拔刀的机会,有胆就快来较量”,慕千成说这话时,不停地对吉锋使眼色,自然是要他快撤,同时掩护石啸风离开。吉锋有些不愿意,看来他真是想与吉田较量的,不过他还是选择服从了慕千成的意思,毕竟戴独行早有交待,遇事要听慕、陈两人的安排,他既然选择加入了他们,那自该选择服从命令。 吉锋点了点头,对着退过来的一名日军开了两枪,瞬即就快步往石啸风的方向跑去。 吉田当然也想杀了这小子,不过现在他必须认真面对眼前的这个对手,慕千成。 川岛菊之乃虽然在与铁锤交锋,但可是一直注意着这里的局势,早就注意到吉锋,此时她突然大声吼了起来,“小子,给铁锤通风报信,还有放走石啸风的可就是你!我知道的。” 吉锋停下了脚步,笑了几声,“妖怪婆,那人确实是我。我猜到了你们的计划后,假装随士绅们一块回北平了,不过车还没动,我就跳下了火车,迅速跑到研究所,跟铁锤兄说出了你的计划。然后我就到你,也就是假石老太爷的住所附近埋伏,果然看到你偷偷出门,突袭绑住了石二当家,等你走后我就把他给放了,当然你留下的看守也是我杀的。” 吉锋这些话,非但让川岛惊讶,连慕千成也觉得很出奇,那岂不是说,吉锋早知道了川岛假扮成老太爷了? 这个问题,还是川岛亲口问出来了。 吉锋哼了两声,“是的,我推测出石家的老太爷很可能就是阴谋的策划者之一,当然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是你这妖怪婆假扮的,我还以为是他老糊涂了,真的投敌。” 川岛的眼睛已眯成一条缝,她一边提防着铁锤一边道:“我可从来都没有见过你,你怎么知道我是阴谋策划者之一,好像直到今天前,你们这位最聪明的慕先生,都什么也没发现。” 吉锋笑了两声,“你以为慕先生真的没有看出你的问题,他只不过是不动声色,等你动手后再收拾你。” 慕千成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因为他之前还真是没有看出任何问题,不然今天也不会陷入绝境中,之前若非那么多巧合,把双方的局势都扰乱了。他还真难说会否就死在石府上了。 川岛仍然是冷冷地盯着吉锋,“我看你也是今天才知道我的身份,少在这里吹牛了。” “不,我是早知道了,经过当天你们教唆石当家陷害慕先生的毒计后,我仔细推敲了几次,就怀疑那人是你。因为石小姐说过听到许管家跟某个人在仓储区里商量毒计,而当时仓储区里满是红薯粉,我因为到过那里,裤管上立刻就沾满了,许管家也是同样的情况,那么说来那个与他一起密谋的人也该沾到了才对。但当天在宴席的时间里,我遍寻家里的人,都没有发现谁沾到了。按理说,他那个时间与许管家密谋后,也该没有多少时间再换衣服,许管家没有换就是一个道理,而且他们本以为商量得很隐蔽,不会被别人发现,也该没有想到有换衣服的需要才对。那为何找不到那样的人,只能说那个人是当天调查时我没有看到的人,而整座宅子中,只有一个人是我没有找到的,那就是什么活动都不参加,一直躲在内堂的老太爷!” 若非现在在战场上,慕千成真的想为吉锋拍手叫好,这小子不但有敏捷的身手,脑袋更是可怕,这细微的破绽都居然被他发现了。 不过正因为他如此精明又年轻,川岛更不能让他活着离开了。 这是他对待人才的一贯原则,不能为我所用,那就去死吧!&lt; 四十九 死亡寓言 四十九 死亡寓言 被吉锋把一切都说穿了,川岛倒还频频点头,“你这小毛孩,不错!可惜你是我们的对头,活不长了。” 她说最后的几个字,那声音实在是很小,在吵杂的战场中,根本不可能有人听见,而且吉锋也快速跑出了院子,赶到外面帮助石啸云等。 他们难得抢了一辆运兵车,而且已经发动,却居然被吉田在最关键的时刻打破了轮子,真是气人。 石啸风的躯体显得很虚弱,也有些不听话,这是典型头部创伤的一些迹象,好在他还有下命令的能力,他对那些有些慌乱的枪手下令,立刻弃了这辆车,去抢别的运兵车。 路上还有四辆运兵车,以及一部大货车。 石家枪队纷纷跳下车来,有人在车旁警戒,有人则负责把石啸风抱下来。 吉田中佐扯着嗓子对那附近的日军喊道:“不能再让他们抢车了,不行就把车全炸了。” 日军之前虽然是被慕千成等一股脑往外冲给打退了,但现在战场再陷入僵持的局面,他们装备和训练上的优势又发挥了出来,毕竟石家枪队原本只是一支商旅的护卫,虽然对石家总心梗梗,但毕竟不是正式的军队,能够在面对关东军的精锐时,能抵抗至此,已是难能可贵了。 “你的对手是我”,慕千成可不能让吉田再搅局,他一抖缨枪,对着吉田的脸就刺了过去。 吉田的指挥刀早不见了,而且在近身搏斗中用那种长刀可是很不智的,这对于使用比长刀还要长多的缨枪的慕千成来说,当然就更合适了。 吉田的手上已多了日军军官配用的短刀,刀刃极为锋利,而且还有放血槽,一刀下去非但皮开肉绽,连血管也会被破坏掉,若扎在要害上,那肯定是没救了。 “慕千成,怕了吗?”,吉田冷笑着,晃动着脚步,刀锋在慕千成面前晃来晃去的,极像在挑衅,也像在找进攻的机会。 慕千成倒是不说话,若说一点都不紧张,那肯定是假的,他也不信吉田就像表面看来得那么轻松,不过对方可是以杀人为职业,慕千成却是有需要时才被迫搏斗,在经验上,那肯定是有些差距的。 铁锤所处的位置,正好看到慕千成和吉田的搏斗,他心里也着急啊,慕千成可是为了不丢下自己才回来的,自己怎能不去助他。 铁锤就那么分了一下神,就已经被川岛抓住了机会。川岛用右手上的刀狠狠碰了铁锤的刀,冷不防的撞击力,让铁锤自然而然把手臂举了起来,川岛的左手肘趁机狠狠打了他的右手腕上,铁锤手上的长刀顿时飞了出去。 铁锤吓了一跳,赶紧往后跳,但胸前已被川岛的长刀割开了一条血痕,顿时鲜血直流。 好在幕千成没有看到铁锤受伤了,不然只怕他在与吉田的搏斗中会遇到更多麻烦。不过那也不就是说他现在就多了多少能赢吉田的机会。 慕千成一枪刺了过去,吉田轻易闪开了,立刻就挥刀劈了过来。慕千成的长枪刺出以后,要收回来再做出第二次攻击,那可不容易了。而且他的兵器仅有枪头是铁做的,其余则是木棍子,也不可能去招架吉田锋利的佩刀。 所以慕千成所有的兵器虽然长,但实际上可用的部分倒不是那么多,最主要还是慕千成根本就不会用这么老旧的兵器,他可要为不顾一切阻拦吉田这一选择,付出代价了。 好在他的身手还真是很灵活,吉田追着他来砍,虽然占了上风,但却没有能够碰到他,还不时要提防他回刺一辆枪。 两人就那样不太好看的生死相搏了起来。 红雾逐渐散去,日军的优势将会变得更大,好在刚才混乱时,石家枪队把双方拖进了一片混战中,让日军此时再也无法发挥如最初时那么大的优势。 不过那辆坦克车可是被解放了出来,炮台开始缓缓转动,它的目标是石晓风坐上了的,之前被吉田打爆了轮胎的运兵车。 注定石啸风命不该绝,他刚刚被部下抱着离开了运兵车,坦克炮就响了。 炮弹滑翔而至,正正命中了车头,炮弹的爆炸混同着汽车油箱的爆炸,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那些还来不及跳下运兵车的枪手顿时惨死当场。 石啸风气得连连锤地,他也想报仇,但现在可已不是时候。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今天若走不了,那可真的什么仇都别想报了。 已有好些日军重新守住了剩余的几辆运兵车,好在吉锋相当的英勇,他好像丝毫不畏惧子弹一样,手握两把手枪,边走边射击,还真是给他硬生生击毙了几名日军后,把那些守兵都逼迫得远离了运兵车。 石家枪手顿时立刻就上前支援,用火力压制着敌人,以便抢夺运兵车。不过日军士兵破坏不了运兵车,但坦克可是可以做到的。坦克炮又缓缓移动了起来,反正吉田已有命令,现在眼看石啸风又要抢到车子,当然要把它击毁了。 如果车子被毁,那石啸风等的生路就差不多被堵上了。虽然说若石啸云等来支援的话,他们或许可以打败川岛和吉田,但谁知道石啸云能否攻破警备大营后再来支援,而且这些情况都不是按说好的计划进行,石啸云也不知道石府居然会成了最后的主战场,说不定他和丁冕攻破了警备大营后就匆匆撤离了,也说不定。 而且最关键的在于,待雾散后,那辆坦克车,和守在几个角落里的机枪手又会成为最让人头疼的麻烦,石啸风等若现在撤不了,能否支撑到那据说的支援会出现也难说。 坦克炮已准确无误瞄准了吉锋已控制住的运兵车了。 就在石家枪手快要绝望之时,一名枪手突然狂呼着“当家快走”,就往坦克车那冲了过去,他边跑边扯开了黑色制服,露出了绑在胸口处能对付这种轻型坦克车的炸药。 坦克车上的枪手急了,对着这人一顿扫射,但对方一个滑垒般的动作,非但靠近了坦克车,而且也躲过了射击,那里可是坦克车攻击范围的死角! 坦克车的履带立刻动了起来,它想往后退,退到合适的距离,再把这勇敢的枪手给射死的。 可惜它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那名枪手高喊了几声鼓舞人心的口号后,突然自己冲进了履带的下面,巨大的爆炸让坦克车顿时就瘫痪了,轻型的铁甲可挡不住这么近距离在底盘最薄弱的地方发生的冲击。 铁乌龟彻底废了! 这就暂时没有东西能立刻阻止石啸风等登上运兵车了,但他们都笑不出来,虽然这里已战死了很多石家的将士,但这一次却感触到了所有人,石啸风的眼睛也都湿了。 慕千成也听到了坦克车被炸垮的声音,但他没有时间转头去看,因为他与吉田的搏斗,已到了分出生死的时候。 吉田的刀锋利无比,非但在枪杆子上留下了很多道刀痕,连枪头也被他砍出了好几个缺口,慕千成用尽全力,对着吉田的心窝一枪刺了过去,却被他用腋下夹住了枪杆子,还一刀就砍向慕千成握枪的右手手臂。 若非慕千成撤手撤得快,这手早没了。不过他的右臂上又添了一道很深的伤口,这可是严重影响了他的运动,毕竟他的左手掌之前就受了伤,只不过在这么激动的搏斗中,早忘了痛,还忘情地用了起来而已,那只手掌早是鲜血淋漓了。 慕千成的应变也快,自己刚刚被砍到,左手就对着吉田的鼻子一拳打了过去。 吉田正在兴头上,被这冷不防的一拳打得退后了几步,口里刮刮的地6叫,鼻子里鲜血如同泉涌,很可能鼻梁骨被打断了。 他冷不防被打中,下意识松开了夹住缨枪的手臂,让慕千成把缨枪抽了回来。不过慕千成右臂上是剧痛难忍,左手打了吉田一下,也是疼如穿心,之前的打斗也几乎耗尽了力气,居然没能趁这有利时机进攻。 这可给吉田喘息的机会,他调整过来,立刻就更猛地又一刀劈了过来,慕千成勉强用枪去招架,枪杆子却被对方一刀砍断了。慕千成顿时因为用力过猛失去了平衡,跌坐在地上,连枪也掉了。 吉田快步追了上来,想也不想,就挥刀猛砍。 慕千成手上已无器械,总不能用**去挡刀吧,好在他手疾眼快,看到身旁有一块被日军拆下来的木板,显然本是准备给大火添‘柴’用的。 慕千成拿起它就当盾牌用,不过这木头怎么能挡住利刀,刀一下子就砍穿了木板,像是砍进了慕千成的身体里。 战场上唯一的好消息只有守在运兵车旁的日军总算被吉锋打散了,枪手们也扶着石啸风走了过去。 吉锋看了周遭一眼,确定没有日军了,一个纵身就跳进了运兵车的驾驶座里。 远远看着他的川岛,只冷冷笑了笑。 因为她知道,自己之前说吉锋活不长的寓言要应验了!&lt; 五十 两个人质 五十 两个人质 吉锋真的会死? 这还真难让人相信,因为他可是这场大战中,最没有被人预测到的变数,川岛的必胜之局,也是被这小毛孩给搅乱的,而且在众人或死或伤的情况下,可是只有他毫发无损,本来就不错的身手加上作为生力军出现的先天优势,让他已抢下了运兵车的控制权。 慕千成本还有些担心这小孩恋战,但显然他刚才虽然有挑衅吉田的意思,但在慕千成的提示下,立刻就明白了大局,看来慕千成根本就不用担心他,还是多点担心自己吧。 毕竟吉田与他之间,看来必须要有一个人倒下,这厮杀才能停止。 吉田的短刃军刀已砍破了慕千成急忙中拿起来的木牌子,别说这只是一块脆木板,就算是真的铁盾牌,也未必能挡住吉田用尽平生之力的一刀,毕竟他的刀实在是太利了。 木板软弱无力地盖在慕千成的身上,让吉田无法看到他的死样。 吉田也很谨慎,等了一回,发现木板下没有动静了,才缓缓移动短刀,他的短刀本扎在了木板上,所以移动刀子,就可把木板移开。 木板刚移开了些许,吉田还没有看清楚木板下的慕千成,就看到一个枪头直戳了过来,原来慕千成跌倒时不但捡起了木板,手也再次摸到了缨枪。不过吉田已一刀砍下来,连闪避也来不及了,所以他只能赌一把,用木板去挡。 真是注定他还没有到死的时候,或许也是上天要留下他的命为这片土地做点事,木板虽然脆,却很厚,吉田的刀扎穿了木板层,差一些就扎在了慕千成的脸上,好在刀身已没有长度再往下刺了,不过吉田却错误以为自己已刺死了慕千成。 慕千成一下子也吓到脑子都有点空白了,但看刀久久不再刺下,就猜到吉田或许以为他死了,所以他的手紧紧握着缨枪,身体却动也不动,就等吉田松懈的时候。 本来还以为自己得胜了,突然却有枪刺了过来,吉田想躲也来不及了,不过慕千成也是木板一被移开就出手的,也无法看清楚方位,所以这一枪没有能拿到吉田的命,仅刺入的左肩里,慕千成几乎是用尽了全力,差点儿把吉田整个人挑了起来。 只不过这一下子无论在怎么用力,显然都不可能让吉田死去了,而对于这样的战争狂人,你没有让他彻底倒下,他就一定会还击。 吉田几乎是把慕千成的脖子用手直接掐断了,他的刀早连着木板被慕千成踢到了一旁,不过他的一双手几乎也可以杀死本已有些虚弱的慕千成。 慕千成用尽全力把枪往前送,枪头穿过了吉田的肩骨,在发出了一声吼叫后,吉田终于被迫松开了抓住慕千成脖子的手,往后倒退了几步,缨枪带着一些可怕的声音,从他的肩膀里被抽了回来。 这两个人现在更多是用精神力在支撑着,他们间的搏斗已不是**的较量,更是一种精神力在厮杀。只不过吉田没有慕千成要牵挂的那么多,而且他本来受得伤就比慕千成的小,这就是他的优势。 慕千成本应继续进攻的,但他必须喘一口气,才能再挥动缨枪,不过那样的话,等他再想动手时,机会却已经不在了。 吉田已站稳脚步,他瞄了四周一眼,当然是想找武器,不过最近的一把步枪离他也有四五步远,显然慕千成不会给他去拿。 既然自己无法夺得武器,那最好的办法就是先瓦解慕千成的进攻,并且让他也没有了武器,打定注意后,吉田则不动了,静待慕千成的进攻。 慕千成喘过气后,立刻就想追击吉田,却没料到对方是早等着他来的。 慕千成的枪才刚刚举起,枪头还没有撩起来,吉田就突然一脚踢了过来,枪杆子被他踢了一下,顿时歪了,缨枪的木杆子之前已被吉田砍断了一段,慕千成现在手上的缨枪可是很短的,那就更不容易握住了,吉田的双脚可犹如手般的灵活,一下占了先手,脚板往下一踩,直接把慕千成的枪踩在了地上,慕千成试了一下无法把枪抽回来,立刻就撤手了,但吉田已一拳打了过来,“这是我还你的”。 慕千成的嘴巴被他打中了,嘴角顿时血如泉涌,若非不是被打中的地方更靠近眼眶骨,他的牙齿也该早掉了。 铁锤远远看到慕千成和吉田两个人都已战到死亡的边缘,真是着急啊,可惜他无法战胜川岛菊之乃,想援救也无法下手,他虽然从尸体堆里又捡了一把刀,也只能是死命缠着川岛。 石啸风实在是不忍扔下慕千成,自己等先走了,但他的部下已把他往运兵车哪里抱去。 把日军都杀散后,吉锋把双枪插回腰间,他犹如胜利者般站在了那条本该是肃穆的石家大道上。确认周遭已无敌人,他一纵身就钻进了驾驶室里,他当然要检查一下车子,不然有什么问题的话,那就麻烦了。 不过他一进入车子里就发出了一声惊叫,因为他已经遇到了麻烦。 石啸风和他的部下都吓了一跳,只见吉锋整个人从驾驶座里摔倒了车外,重重砸在了地上,然后车里就跳出了一个如同小孩般细小,穿着纯白色衣服的人,只不过这人的手上握着一把手枪,他的枪口已指着吉锋的脑袋。 川岛呵呵笑了起来,“看来是我们占了上风了,这小子也是有些身份的人吧,你们该不会就这么让他死的。” 铁锤不知道吉锋到底是什么职务和身份,但他知道吉峰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不但救了自己,也可说改变了这里的战局,若非他把史啸云给放了出来,估计警备大营的人早击溃了丁冕,来合攻此地了,他们哪还能支撑到此时。现在若吉锋落入敌手,又怎能看着他被害,而自己等无动于衷。 慕千成已被吉田从后抱住,正遭受对方的锁喉,他可是清清楚楚看到吉峰的倒下,川岛的声音不大,但此时却像能传入所有人的耳朵里,而且所有人都听到了他声音里的得意,“那位是我忍者界的师兄,我让他先在车上等候,就是等这样的傻瓜上钩的。你们以为我真会给你们安排好逃脱的车子。” 石啸风倒抽了口气,不仅仅为川岛的狡诈,也为了藏在运兵车上的这个人。因为这白衣小人那沉住气的本事,真是让人害怕。刚才不明就里的坦克车可是把一辆运兵车炸毁了,还打算继续开炮把剩余的车摧毁掉的。他也有被炸死的风险,居然能不动声色地继续藏下去,真的等到了吉锋上钩。 白衣小不点用那如同七八岁孩子般的手,居然把吉锋整个人揪了起来,吉锋显然从车上摔了下来,脑袋都由于撞击,有些晕乎乎了。 川岛快刀斩乱麻地一轮猛攻逼开了铁锤,就大声对石啸风喊道:“石当家不是说了一定要保北平来客的安全,而且这小子可是你弟弟的救命恩人,你难道忍心看着他死?如果你不愿意,那我数三声后,你立刻命令枪队放下武器,我可以保证不杀他们。” 石啸风当然不相信川岛的承诺,但自己若不答应,他们真是可能杀了吉锋的。 慕千成几乎被吉田掐到断气了,但他还是勉强挤出了一点声音,“来承德之前,我,我们就没想过能活着回去,反正大部都走了,少一两个人回去,没有人会责怪的,我相信吉贤弟也是这么想的。” 吉锋此时才恢复了一些神志,他想挣扎的,但不知怎么被对方抓住了后心,就全身没力似的,显然这人懂得一些奇妙的关节封锁技巧。 无法挣扎,但吉锋还是能说话,“谁都不用??????” 他当然是想说不用救他的,但对方却一手打在了他的嘴巴上,他的嘴唇立刻就肿了起来,而且也再说不出清楚的声音了。 石啸风实在是不忍心再看下去,慕千成已被掐到觉得眼前出现了黑影,但他可也是在这种时候有一种野兽般的求生力,而且他恰好看到了能救吉锋的办法,他必须去试试,又怎能死在吉田的手上,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一手肘打在了吉田的胸膛上,吉田受到重击,如同皮球泄了气一样,他的手一松开,慕千成就跌跌撞撞往前倒了出去,不过他没有让自己跌倒,因为他要用自己的办法去救吉锋。 他的目标是将军竹木,此人在两名卫兵的保护下,站在废弃坦克旁,正观察着局势,由于日军逐渐占了上风,他显得有些松懈,不过以现在的慕千成能对付他身旁的两个卫兵? 慕千成自己也没有把握,更麻烦的在于那两个卫兵发现了他的企图,立刻就举起了步枪,但却冷不防飞来了两颗子弹,把这两人的胸膛都打穿了。 杀他们的人手握一只步枪,就站在石家主宅的楼顶上,那里已是火焰冲天,他却丝毫不害怕,这人居然是石啸云。 竹木可是吓坏了,这个狙击手能杀他的卫兵自然也能杀他,就这慌乱的瞬间,慕千成已抓住了竹木,他要跟对方换人。 只不过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在慕千成抓到竹木前,川岛早想到了新的招数。&lt; 五十一 赌注.毒计 五十一 赌注.毒计 在慕千成从地上捡来的步枪刺刀威胁下,竹木已不打算做无用的反抗,石啸云立刻就把枪头对准川岛,防止这女人会有什么法子搅局。 而且若能把这个女人打倒了,显然一切都会好办起来。 只不过这也或许是这里最难办到的事情之一,石啸云不但刀法高明,也是一个少有的神枪手,不过因为射杀竹木的卫兵后,他早就暴露了,所以川岛早退到他无法射击的地方,也暂时停止了与铁锤的厮杀。 铁锤松了口气,只觉得右手都发麻了,好像手已经不是自己的一样,看看那把军刀,刀锋处早布满了缺口,好几处已卷了起来,不过川岛的兵器也好不到哪里去,她的手臂是否也有反应,就不得而知了。 石啸云没能射杀川岛,在屋顶上花了一些时间想再寻找到她时,立刻就招来了一阵猛烈的射击。他虽然是站在了高处,但毕竟只有一个人,地面上几十个日军一起射击,他可是无法阻挡的,所以他立刻就在屋顶上来回跳动了起来,想找一处安全的地方藏身。实在藏不起来了,就只能被迫由高往矮的逐级下跳,如同下楼梯一样回到了地面,毕竟那样就没那么显眼,也不会招来密集的射击。 慕千成真是着急,在石啸云被日军射击时,枪队的人怎么不趁机去攻击那些日军,而让石啸云硬生生被逼了下来? 毕竟有个狙击手这样藏在高处可是很大的优势。 石啸云快速绕到了慕千成的身边,一名日军偷偷上前想把竹木救回去的,立刻就被石二当家射杀了。 慕千成用手推了一下竹木,步枪的刺刀可是不离他心窝半寸,“将军,请慢慢往大门外走。” 竹木只能听从。 吉田差点就能杀了慕千成了,没想到最后还是功亏一篑,还被他劫持了将军,急得连连骂了起来。 慕千成已不再看他一眼,只对川岛道:“你们放了吉锋,我就放了你们的将军,估计你们不敢眼睁睁看着将军死在我们的手上吧,除非这位川岛,想借刀杀人,除掉自己的上司了。” “你少挑拨离间”,川岛的左手在没有人看到的情况下,从袖子里好像摸出了什么东西。 竹木还真是怕川岛不可信,立刻就对吉田下令,“听他的吧,抓住他们一个无名小卒也没什么意义。” 吉田自然是不会违背命令的,但问题在于那个川岛的师兄会否听他的,就是个问题。吉田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一号人,也不知他是否也隶属于日军。 慕千成用手又推了竹木一下,“让双方先停止战斗,不然怎么换人。” 竹木命令日军停手,石啸风也让枪队收整队形全退到大门外。这样一来本来已混战在一起的双方又逐渐分开了,回到了如同在战场上开战前楚河汉界,泾渭分明的那种地步。 这种情况固然有利于石啸风等抢夺运兵车后,迅速撤离,但若不得手的话,那日军可以凭借枪炮上的优势,猛烈的攻打过来,而无需担心伤到自己人了,虽然他们的两辆坦克都已被毁,但火力上,他们还是占据着绝对的优势。 双方都在调整队形,慕千成在石啸云的帮助下,把竹木也拉到了大门处,石啸云对着川岛等冷哼了几声,“你留在警备大营里的那几百残兵,已被我和丁冕打败了,我的人已在这附近包围,估计再打下去,你们不一定能占到便宜,说不定是个两败俱伤的结局。” 川岛没有回答,她在评估石啸云的话,到底有多少是真的。 若说他们已打败警备大营里的守兵,那为何石啸云会孤身前来,而不是率部一拥而入?但这人可是个怪才,领兵是别有方法的,如果不是有获胜的把握,他倒未必会孤身闯进来。 石啸云平时甚是冷酷和难以捉摸的个性,现在倒是帮了他们的忙,川岛这般精于计算的人,也不敢轻易下决断。 她的那个忍者师兄,当然感觉到随着石家枪队都在石府大门外集合了,自己若还留在外面,又要看管着吉锋,难免势单力孤。所以他揪着吉锋的后心,把他拖行在地上,走回到院子里。 石家枪队都有上前解救的意思,但碍于他的枪时刻指着吉锋的脑袋,实在是不敢动手。 川岛微笑着走了上来,从白衣小矮人手里如同接过礼物一样,接过了吉锋,她对着小矮人行了个鞠躬礼,小矮人一闪身混进了日军中,转眼就不见了。 这人看来倒是挺擅长潜藏之术的,毕竟运兵车的驾驶座并不大,一眼就可以看清一切了,他居然能藏在里面,不被吉锋发觉,直到吉锋坐上了座位,他才发难把吉锋抓住。 吉田近乎是咆哮着冲到了最前排,“你们立刻释放将军,不然这小子立刻就生不如死。” 石啸云冷冷道:“你们怎么对待我们的同伴,我们就怎么对待你们的将军。” 慕千成摆了摆手,“双方都稍安勿躁,我们来个公平的交易怎样,我们放了竹木将军,你们把这位朋友完好无损地放回来。” 慕千成说这话时,不停地对石啸风使眼色,又看了看那几辆运兵车,石啸风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赶紧让部下们检查车辆,发现若没有问题,就立刻登车。 看到对头如此的举动,川岛那永远是毫无表情的脸上也有些变化,他知道石家是打算一换到人,就立刻开车逃离。 在这附近,自己可没有能用的车辆了,警备大营里的车辆也不知是否全给丁冕开走了,而自己本以为是胜券在握,城里也没有多余的兵力,所以没有在出入城的要道上再设卡,若石啸风等现在逃跑,那可是无人阻拦,这是自己的失算。 看到川岛那表情,慕千成更坚定了一换到人立刻就走的打算,他本也只是赌博对方没有再设关卡,现在看来还真是没有。 那几辆车子都没有问题,石家的人早已纷纷登车,慕千成本意让铁锤也快上去的,但他坚持要留在慕千成的身边,帮助完成换人。 趁着双方都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慕千成低声问石啸云,“你的人真的还在这附近?警备大营真被你们攻破了?” “警备大营是被摧毁了,毕竟里面的守军不多,不过我说我的人还在附近那是假的,我们一得胜后,丁冕就立刻率着他们离城了,是我不放心石府的情况,不顾他们反对,坚决偷偷回来看看,想不到还真是来对了。” 吉田显然是相当着急了,他指着慕千成道:“你说换人,但我看你们却是在准备逃跑,谁能相信你们的诚意。” “你们还配跟别人谈诚意,你们口口声声不会谋害关内来客,却暗害欧阳凯勒,又让石啸风装中毒来害我,这样的行为可真是够诚信,现在你们无需管我们还要干什么,就只说一个字,你们到底要换人还是不换?” 吉田看了川岛一眼,川岛却不说话,吉田只能自己道:“只要你们释放将军,我们立刻放了这小子。” 慕千成摇了摇头,“这样不保险,你身后的士兵可都是握着枪的,若我把你的将军放了,我的朋友只怕还没走到我们的身边,就会被你的人打死。你看,我们的人都已上车了,不可能再暗算你们,不如你让士兵暂时把枪放下,等换人结束,双方的人都回到自己人身边再拿起来也不迟,到时候要怎么再战,都是释随尊便。” 川岛这次倒不是如上次诈骗慕千成靠近坦克陷阱时那么爽快了,她摇了摇头,“不行,我的人不可以放下枪,不过我可以让他们都退后了,为换人腾出安全空间,而且我们各自派出一人押送人质出来交换,那人仅能持有控制人质用的刀具,不可以带枪。这样估计在人质到达自己人身边前,双方都没有太多开枪的可能,这交换就可以做成了。” 对于这个提议,慕千成也觉得可行,不过川岛实在是太多计谋了,她提出来的东西,必须再考虑一下。 但川岛已走了出来,她把自己的佩枪放到了地上,又一脚把它踢飞了,“这是我身上最后一把枪了,我们这方由我来负责交换人质。” 她是否又要耍什么花招,没有人有把握,不过看到石家枪队都已登车,随时可以出发了,就只待换回吉锋,慕千成又实在是不愿意再拖延,毕竟自己这方的其他队伍都已撤了,但铃木大佐倒不知什么时候会回来。若他率部队回来了,自己等还想脱身? 慕千成觉得赌一把答应了川岛换人质的提议,也是可以的。 只不过川岛的打算倒不仅在此,她非但想消灭慕千成和石家枪队,也还想继续让竹木死在敌手上的阴谋。 她的计划能否得逞,就看慕千成能否识破她了,遗憾的在于,到现在为止,慕千成还没有发觉什么异常。&lt; 五十二 换人的人 五十二 换人的人 既然双方都同意了交换人质,那就可以动手了。 慕千成把竹木交给石啸云控制,自己快步来到运兵车的旁边,石府门前大道上停的四辆运兵车还有一辆大货车都已经挤满了石家的枪队,石啸风斜着身子,躺在其中一辆车的副驾驶座上。 慕千成也不把车门拉开了,她踮起脚,在车窗处低声对石啸风道:“车子都检查过,没有问题了?油料是否足够回到北平,至少要离开承德日军的追击范围。” “这都没有问题”,石啸风点了点头。 慕千成回头看了身后一眼,那里的形势真让人连呼吸都觉得不顺畅,日军虽然整体后退了,但随时都可能再攻上来,而对峙中间,石啸云直挺挺地押着竹木,他对面则站着那个脸上永远没有表情的川岛。 慕千成咬了咬牙,“石当家,你们先把车子发动吧,我让石啸云也回来,待我一救回吉锋,你们立刻开车,我能够跳上来的。” “这怎么行?”,石啸风激动得咳嗽了起来,“我相信你们或许是能追上刚发动的车子,但如果你们失败了,那就没有人可以再救你们了。你也知道,若车子发动了,我可不能再让部下们停下,毕竟这牵涉到几百个人的性命。” “我明白,那你更应该听我的”,慕千成把手伸进车窗里,紧紧握着石啸风的手,“你如果等我救了人,跳上车子后再出发的话,日军早围上来了,而且他们的枪炮,在这种距离里,还是足以制止运兵车的逃脱,我们只能赌一把了。” 石啸风沉吟了一下,不再说话了,慕千成看似轻松地拍了拍他手臂,就又走回到对峙的前线。 日军那方还是仅有川岛站了出来,吉田则押着吉锋站在后面老远的地方,前面还有一排日军档着。显然不到最后换人的时刻,他都不会让吉锋靠近慕千成的,毕竟要换回竹木,一定需要有这个人质,若被慕千成抢先把吉锋救走了,只怕竹木的性命也要完了。 慕千成走到了石啸云的身边,“石二当家,大当家让你先回去,换人的事交给我就行。” 石啸云有些犹豫,毕竟让慕千成等务必平安回到北平是石啸风千叮万嘱的事,现在却让他们独自去交换人质,实在是不太恰当,但慕千成很坚持,若自己也坚持留在这,只怕非但帮不上忙,还会让他们分心。 考虑了一下,石啸云把紧对着竹木的枪交到了慕千成的手上,自己快步后撤了,不过他没有立刻就跳上运兵车,而是站在了车边,紧张地注视着这里的局势,显然是若要支援的话,他会第一个冲上来的。 慕千成看了川岛一眼,“川岛小姐,我不都说了,我真的怕你了,交换人质这事,我希望你能派别的人来,我想你们的将军也应该不希望是你把他接回去的。” 慕千成这是话中有话,倒不仅仅说出了自己的心思,还真的说出了竹木的想法。 慕千成不喜欢负责带吉锋出来交换的人是川岛,都因为这女人实在是太狡诈,身手又太敏捷,若突然有什么变故,自己还真没把握能对付她;而竹木明知川岛和铃木之前有害自己的意思,又怎还愿意让她来负责接回自己,谁知她会否又来一个借刀杀人。 川岛看了看慕千成,又看了看将军竹木,忽然笑了起来,“那好,换人的事就由别人来负责,我可以后退,你们想谁来负责?” “吉田,你来吧”,竹木抢先开口,而且那语气是下命令式的。 吉田应了声是,紧紧抓着吉锋就缓缓往前走,不过川岛却摆了摆手,制止了他,“既然你们可以拒绝我们的人员,我也该有相同的权利,那才是平等的交换。” 慕千成就知道她不会那么顺从的,“那你想怎样?” “既然你信不过我,说句实话,我更加信不过你慕千成,毕竟你的鬼点子实在是太多了,同理,你可以反对我当换人的监督,那我也反对你慕千成陪将军走过来,你们也换一个人吧。” 慕千成皱了皱眉,但既然自己可以提出那样的意见,对方确实也该可以。如果现在自己坚决反对的话,显然是折了对方的面子,以日军的那种风格,或许换人就会泡汤,双方还是继续对峙在这,这不是一件好事。毕竟在承德拖得太久,总归是不划算。 “好吧”,慕千成点了点头,“那你们想谁来负责?” 川岛笑了起来,“你身边还有人吗?那些胆小鬼都跑光了,就由那位勇敢到居然敢在我们眼皮底下潜伏的满洲后人,铁锤小弟来当换人监督吧!” 慕千成愣了一下,他从川岛那让人不寒而栗的目光中感受到了一丝的杀意,但现在自己已不便反悔了,但慕千成还是说不出答应。毕竟他此行最大的任务之一,就是把铁锤带回去,到了快要撤走的时刻,才让他去冒险,真非慕千成所愿的。 “那就让我来吧,我会好好盯着所有人,保证那位小兄弟的安全,慕大哥可以放心”,铁锤本就没有坐上运兵车,而是在慕千成身旁几步远的地方警戒着,所以一听到川岛的话,立刻就走到了慕千成的身边。 慕千成很艰难地点了点头,才对川岛道:“我答应你的要求了,我希望你立刻退回去,如果我看见你往前再踏一步,这交易就取消,害死竹木的就是你,你是阴谋除掉自己将军的人。” 川岛笑了两声,“你少血口喷人了,不过在离开之前,我还想告诉石当家一件事。” 石啸风在运兵车里听到川岛在喊自己的名字,把头贴近玻璃窗,倒要听听她说什么。 川岛继续道:“我知道你把家人都藏进了刚才出城的枪手队伍里,你让欧阳凯勒等人假装被劫持,就为了有理由率枪队出城。你的枪队没有乘汽车,自然是因为你用那些车子运载家人,那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还记得那些运兵车是谁给你的?” 石啸风没有开口回答,但他当然能想起来,是前几天,才以保卫北平来客或许会用到为借口向铃木大佐借得,那些车难道?????? 川岛忽然笑了起来,她那张甚少有表情的脸上,显得很得意,“那些车子是你问铃木大佐借的,而其实它们又是我故意弄给铃木,让他转手给你的,你现在应该知道那些车子可是有些特别!” 石啸风当然想到川岛在车上动了手脚了,不过他还是挺镇定,为了稳定军心,他立刻就大声回答道:“很抱歉,就算那些车子被你懂了手脚也没有关系,我的家眷早放弃了那些车子,改在游击队的护送下,在别的小道骑马走山路回去了。” “骑马了?”,川岛摇了摇头,“那也没有关系,只要你的家人坐过那些车就够了。” 什么意思?大家心里都有这个问题,但谁都没有问出口。 不过川岛已自己解释道:“因为那些车子,都被我用研究所的‘灭绝’病毒给污染了,只要坐了上去,那是肯定会得病的。不过你可以放心,若你能逃走的话,或许还能见上他们一面,因为那些病毒都是有潜伏期的,会在他们进入北平后再发作。我非但要让你们石家人死绝,而且还要他们把瘟疫带进北平城里,让平津人心惶惶。到时候,华北就是我们的天下。” “你”,石啸风甚少如此失态,他几乎是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从车上摔下来了,好在部下死命把他抱住。 慕千成却居然拍起了手,“好啊,好啊。” 川岛看了他一眼,“这样的情况,你还说好?” “我是说你的谎言编得真好,你是怕占不到我们的便宜,就现在胡诌一些事,想来扰乱我们的军心,这没有用的”,慕千成说话的声音很大,让所有人都听见了,他转头对铁锤道:“守备研究所的铁锤队长,自然很了解研究所,那里彻头彻尾就是一个骗局,什么病毒都没有的骗局,只为了诱惑游击队上当。” 慕千成说完这话,连忙向铁锤眨眼,他的意思是要铁锤表态认同自己的**。 铁锤也很醒目,立刻就附和了。 其实对于川岛说的,慕千成也有些忧虑,但为了稳定军心,他必须如此解释,反正就算川岛说的是真的,现在也无补于事了。还不如尽快撤离再说,而要从这么险恶的环境中全身而退,稳定的军心可是绝不可少的。 铁锤也明白慕千成的用意,立刻打断了川岛的话,不给她再说下去了,“妖怪婆婆,你快回去吧,不然我们改变主意可就不换人了,用一个本就打算牺牲的特工性命来换你们的将军,那可是很值得。” “我们可是无论怎样都会救将军的”,川岛说这话时,是看着竹木的,自然就是说给他听的意思。 说完这话后,川岛就退了回去,吉田和铁锤各自押着人质缓缓走了出来。 这大战最后的时刻到了。 只不过有一方却早布下了毒计,等另一方踩上去。&lt; 五十三 踩到了! 五十三 踩到了! 铁锤每走出的一步,都如同踩在了慕千成的心上。 他或许比铁锤本人还要紧张,若说现在这里还有谁比慕千成更紧张的话,那一定只有那个担心自己性命的将军竹木了,他光头里渗透出的汗水,就是最好的佐证。 有些人会随着职位的上升,而增加了责任和荣誉感,但也有的人会随着身份的提高,变得更多顾虑和越发保命,显然竹木就是后一种人。 如果此时他选择反抗,或是来个突然趴下,等吉田或是他身后的日军开枪的话,说不定他既能逃脱也能打死铁锤,更能打乱石家的阵脚,但他不愿意用自己的命来赌博,反正等换人后再找慕千成等算账也不迟。 就算最后真的被他们逃走了,也可以日后再报仇,若现在死了,那可是再没有以后了。 这就是竹木最真实的想法。 普通但很常见的想法,而慕千成和川岛菊之乃双方显然都在利用这这种想法,只不过谁的招数会更高一些? 吉锋倒是想反抗的,但他不知道慕千成是否还有什么打算,若自己赌博式的发难会否适得其反?毕竟吉田虽然受伤不轻了,但还是个很难对付的人,加上石家枪队已全到了车上去,而日军虽然后退了,但却是摆开了阵势,在虎视眈眈,一有不慎说不定就会连累慕千成等了。 犹豫再三,吉锋还是没敢反抗,就那样被吉田揪着后心拖拉了出来。 两个人质和交换的监督者都仅差数步之遥了,吉田把长军衣都打开了,还原地转了一个圈,示意自己身上没有武器,仅有指着人质后心的匕首,那东西只要人质离开了几步,就没有杀伤力了,铁锤也同样作出了表示。 双方表面看起来都是有换人的诚意,所以他们又都往前走了几步,就在此时,川岛却突然扯着嗓子喊了起来,“他到了!” 什么到了?慕千成以为是铃木大佐带人赶来,那么他一定是去包抄车队的后方,这样既可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又可以堵住车辆的撤退路线。 但四周根本一个日军的影子也没看到,就在慕千成以为川岛是虚张声势,让大家分神时,他却才知道川岛说的是大实话,她说的‘他到了’,是说铁锤到了她的陷阱上。 慕千成听到了铁锤发出了一声惨叫,赶紧回过头,但铁锤的身边可没有任何人,吉田拉 着吉锋还距离铁锤有几步远,他也没有对铁锤做出任何攻击性的动作,但铁锤却疼得弯下了腰,按着自己的右脚掌。 慕千成知道铁锤的品行,他知道自己现在是重任在肩,就算你把他的手砍了,他也会忍受住痛楚,决不会这么失常,让竹木可以有逃脱的机会。 但现在铁锤却是放任不管竹木了,那光头将军虽然也有些惊讶,但他可不是蠢蛋,所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他立刻就疯了似地往日军方向跑了过去,边跑还边对吉田下令,“杀了人质和铁锤,阻止他们反扑。” 慕千成立刻往前赶,但此时他才想起自己刚也被迫学着川岛那样,把枪给扔了,虽然后面换了人,不是自己作为人质监督,但自己还没有重新拿回枪。不过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无论怎样都不能抛弃铁锤和吉锋啊。 铁锤的身体在抽搐,他嘴角居然呕出了白沫,他像是想站起来的,但瞬间却站不稳了,而且还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动也不动了。 这让慕千成怎么救啊。石家枪队的车本已发动,看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石啸风的心里真是无比的煎熬,他咬了咬牙,对部下道:“其余车辆快走,我们这车冲过去,把我们的朋友接上了再离开。” 也不知石家枪队是否愿意,但毕竟他们还是服从了大当家的命令,往慕千成的方向开了过去,此时日军已成排地开枪了。 慕千成赶紧扶起铁锤,才发现他居然已晕了,显然是中了川岛布下的某种毒计,让他们防不胜防啊。不过现在可没有机会让慕千成探索川岛到底是用了什么计策,可以如同法术一样把铁锤不接触就打倒在地,因为慕千成或许很快也会和铁锤一样的命运。吉田中佐突然从吉锋的背后拔出了一把手枪,对着慕千成的脑袋。 他自己身上没有藏起别的手枪,却居然把枪藏在了人质的身上,可真是够鬼灵精了。 慕千成只感到大难临头,竹木已跑回日军当中,川岛再无顾忌,立刻命令日军开火,她虽然怕伤到了竹木,一下子传开自己借刀杀人谋害将军,那她可没法对上级有交待,但她可不怕伤到吉田,反正这吉田可是竹木的心腹,把他除掉了川岛也不觉得有什么损失。 若非石啸风让汽车驶往这里一挡,不少日军把子弹都瞄准到了运兵车上,那么现在被射杀的可一定是慕千成等了。 子弹打在了运兵车的挡板上,发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上面的石家枪队也纷纷还击,但他们毕竟挤在了一块,本就更容易被对方射杀,而且自己又施展不开来,顿时有几名枪手中弹跌下了运兵车。 石啸风固然是心疼,但他不为自己的决定感到后悔,“二弟,快救慕先生上来。” 石啸云想过去,但吉田却冷冷道:“你再上前一步,我立刻把他们都杀了。” 石二当家也有些举棋不定,吉田以更大的声音对石啸风吼道:“你不是自诩重情重义,如果你不停下车,下来投降,我立刻把这三个小子都杀了。” 慕千成心里在祈许石啸风一定不要听他的,不然既救不了自己等三人,还会害死所有石家枪队。 若现在吉田手上控制住的仅有慕千成,那他真会不顾一切跟吉田拼了而不拖累别人,但看到他匕首下的吉锋还有晕倒在地的铁锤,慕千成又实在不忍心,他此行可是一心一意要把铁锤救回去的,总能让他死在自己眼前。 石啸风实在是为难啊,但已有枪手对他哀求道:“当家的,我们决不能下车投降的。” “我知道”,石啸风点了点头,让这些枪队没有选择撤离,而是把车子重新开回来,他已是抱着很大的勇气才能下的决定,现在若再为了慕千成等让大家冒险,说不定石家枪队的心真的会乱了。 看到局势居然就被自己一人弄成这样,吉田仰天大笑了起来。 不过他笑声未尽,就听到有枪声响了,一颗子弹突然钻进了吉田的肩膀里,鲜血从伤口处飞溅而出,他手上的枪也掉在了地上,吉锋趁机打落了他手上的刀,立刻就摆脱了吉田的控制,他看到慕千成的眼神,立刻就明白了慕千成的意思,也不回头看吉田是否会追来了,抱起铁锤就走,吉田倒是疯狂,居然忍着剧疼想追上来,但慕千成却笑着拿起了他掉在地上的手枪,“这枪是吉锋的嘛,我可没有犯规带武器出来,而且你们耍阴谋在先,就算赢了也不光彩,何况你还输了。” “不”,吉田想逃的,慕千成已扣动了扳机,子弹瞬即钻进了他的心脏里。 吉田实在是无法相信,自己居然在以为掌握了大势的瞬间就倒了下去,他虽然死了,但还是没有闭上那狰狞的双眼,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也无法看到改变了他命运的那颗子弹到底是从哪里飞来的。 别说他没有看见,连川岛处于那么有利观察位置的,也没有看到到底是谁射出了那颗子弹。但感觉不像是石家的枪队,因为他们都在运兵车上,若是他们射击的话,那子弹的来向应该更高才对,但川岛隐约看到子弹是平飞而来的,在她极目寻找那目标时,看到远方的树下露出了黑斗篷的一角,但转瞬那东西就不见了。 吉田是被这个人打中的? 川岛有些惊讶,但现在当务之急,是阻止慕千成等离开,吉锋和石啸云合力把铁锤搬到了运兵车上,石啸风大声呼喊着慕千成快跳上来,车子已在加速撤退。 慕千成几次都没能抓住从车上伸下来的手,好在石啸云聪明,让几个枪手伸长手上的握着步枪,一把步枪当然无法支撑人的重量,但慕千成握住了两把的枪杆子,腋下又被几把拖着还真是整个人飞了起来似的,落到了运兵车上。 车子加快了速度,日军从后追来,不停地开枪射击,但车子走着蛇形路线,尽量不被他们打中,很快就把他们甩开了,毕竟两条腿可无法与汽车想必。 他们能否离开承德?在还没有离城之前,谁都不敢下定论,不过慕千成此时最担心的已经不是这个了,而是铁锤到底出了什么事,他又是如何倒下的? 他想看看铁锤,不过在离开敌人的追击前,这一点都无法实现,因为铁锤在别的运兵车上。而石啸风担心的则是川岛所说的话,石湘菱等真的会被无药可医的病毒感染了?&lt; 五十四 黄蜂的独刺 五十四 黄蜂的独刺 日军追了一小段路,纵然他们不停地射击,但还是没能制止运兵车的狂飙,而且竹木已下令停止追击了。 川岛望着在路口尽头消失的运兵车,显得相当的不忿,差一点他就可以把石家的人一打尽,说句实话,她心里真是恨不得一刀就把竹木给剁了。若非他居然挖了地道通进石家里,导致慕千成把他作为人质,自己早用那场大火把他们困死在石家主宅里,还哪后来发生的那些事。 竹木一直静静站在吉田尸体的旁边沉思了很久,周遭的日军已在清理战场,川岛无奈走到竹木的身边,“属下等无能,让将军受惊了。” “你们的安排不错啊”,竹木双手交叉在身后,“我看川岛小姐是对我有所不满,也难怪的。若非我突然出现在石家府上,说不定你早把里面的人消灭了。” 川岛低下头没有回话。 竹木看了她一眼,“不过,我会从地道转移至石府,难道没有前因后果?你们私下调兵,安排如此的计划却不告诉我,我若把此事上报,立刻就可以枪毙了你们,而且就算不用得到上级的同意,以我的权力,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说到这里,竹木突然从卫兵的手里拿过了一把手枪。 川岛还是没有抬起头,不过她也显得很平静,因为她知道竹木现在是不会动他们的。这光头将军若要在平津建功,还必须依赖他和铃木,尤其是知道北平城里有如此难缠的人物后。 果然竹木又看了川岛一眼,“不过我念你们也是一心想消灭叛逆者石啸风,生怕泄露机密,才私下商议的,无论你们是否有意让我遇险,这次我都可以既往不咎。” “多谢将军的大度”,川岛鞠了个躬。 竹木摆了摆手,“不过你们可要保证绝无下回,而且我要记录下这次的事件,希望你们在上面划个押,那样对你对我都好嘛。” 川岛就知道竹木吃过这次亏,是铁定要抓住他们的把柄才肯罢休的,毕竟这人一直不太信任情报系统出身的军官,不过现在把柄抓在对方的手里,自己等可是私下调兵,欺瞒上级,又有借刀杀人之嫌,而且死了那么多日军,却还是给石啸风和慕千成等逃脱了,这些罪名,无论是哪一条都足以治她和铃木死罪。考虑了一下,川岛都同意了。 竹木笑了笑,阳光照在那颗秃头上,好像头顶也突然亮了起来,“你们急着建功的心情,我可以理解,这样正好,我有件事要派你去办的,或者你又可以与那些北平蛮子较量一下了。” 竹木要让川岛去干什么还不得人知,不过慕千成等暂时脱离了险情,倒是可以肯定的。运兵车以最快的速度,走着石啸风认为最安全的路线,快速离开了承德主城区,那座古旧的城门很快就被甩在了身后。 只要没有伏兵和关卡,石啸风可是对于撤退很有信心。毕竟平时作为伪军的指挥之一,石啸云早把在承德里该怎么进,怎么退,哪条路线是最快可以离城的,哪条路线最难被打伏击,都早已烂熟于心,都不知演练过多少遍了。 在乡间的泥道上,石啸风让车队不要放慢速度,但车与车之间要分开一定的距离,以这样阵式又赶了一段路。 估计承德里的日军不会追来,而这里又不在铃木大佐可能的作战范围内,石啸风才让大家停车,休整十分钟。 每辆运兵车上都挤满了枪手,之前都是急忙跳上车的,你挤我踩,在紧张中又顾不上调整位置,不少人因此受伤,轻则软组织挫伤,重则有人手臂骨折了。 但能保住性命,就该欢庆了,毕竟好些战友可是永远留在了承德。 慕千成勉强挤上车后,一起被挤在挡板那,身体被挤得如同面包似的,不过他当然不会有一句怨言,这些人舍生忘死最后也把他接上了车,这一点才是慕千成会永远记住的。 好些还挤在运兵车上的枪手,当身旁的同伴一离开,整个人就倒了下来,他们都是早被日军疯狂扫射所杀了的,只不过刚才在极度紧张中,谁都没有注意到自己身边原来早是坐着一个死人。 极度紧张的压力在此突然都释放了出来,又看到同伴如此的惨状,想起前因后果,还有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回承德乃至东北,有人狂怒咒骂着敌人,也有的在对天发誓一定要打回去,也有的在低声哭泣。 慕千成静静地看着这些人,这些之前的铁血汉子,现在却都是人性尽显,他们可爱,他们更可敬。 “慕先生”,石啸风把头探出驾驶座,低声唤慕千成过去,等慕千成进去后,石啸风就下令大伙赶快登车,接下来的路程要一口气赶回北平了,对于牺牲者的遗体也全部运回北平隆重地安葬。 驾驶这辆车的是石啸云,石啸风看了自己的弟弟几眼,才把头转向慕千成,“让慕先生受累,我真是过意不去。” “哪里话,这一仗我打得很痛快,与其为了财宝在异国他乡与不知名的人拼上性命,我倒觉得今天的血流得值多了。” 石啸风点了点头,他看着窗外变动的景色,又想得出了神。 慕千成能猜到石啸风到底在想什么,“石当家是在担心川岛说过的话,石家家眷乘坐过的车上有病毒?” 石啸风点了点头,他想了想才道:“刚才慕先生很镇定地说川岛是虚张声势,此言当真?”,他有看了慕千成一眼,“我很希望你说的是真的,但我也明白你那时候是稳定军心的举动。” “我承认对于病毒的事,我一无所知,我也承认我刚才那么说只为了不让我们的士气受挫”,慕千成缓缓舒了口气,“但这也不代表我就赞成川岛所说的,因为那个时候,我是为了要稳定军心,而她则是要想尽一切办法挫我们的锐气,所以也不排除她是在虚张声势。” 石啸风叹了口气,“但愿如此吧,希望当我们见到湘菱时,得到的会是好消息。按理说,他们在游击队的护送下,应该与陈先生等一道回到北平了,至少比我们早大半天。” 说实话,慕千成心里也有些忐忑,石啸云这人倒真是不说话,慕千成和他大哥讨论起石家家眷的事,他居然也能完全不开口,也难怪别人错误觉得他太阴沉,或许正是日本人的奸细。 不过反过来想想,这么突兀的人,往往不会被委派这样的任务,那种笑面虎似的,才是最危险啊。 石啸风突然想起了件事,“对了,川岛是怎么暗算了铁锤,他为何好端端就倒下了。” 慕千成从怀里掏出了一块手帕,手帕里包着个东西,打开一看,居然是颗如同棉花球状,细小到肉眼很难察觉到的小针球,不过在阳光下,那些针的锋利,如同可以弹开阳光似的,“刚才川岛不是说她负责交换人质的,她走了出来后,就把枪放在了地上,又一脚把枪踢开了,你以为她真是如此光明磊落?她就是趁那个瞬间把针球放在了地上,然后她只要让吉田换人时诱惑铁锤走到那附近,要踩到的机会就很大了。” 石啸风啊了一声,“那岂非是赌博,她居然会如此犯险?” “那时候她也无法不冒险了,除此之外,她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把人质给抢回去的?乖乖跟我们换人后,看着我们撤离了,她又心有不甘,而且她这个陷阱,不单是铁锤踩上去才会发动的,若踩到的是竹木,他突然倒下了,我们不也同样措手不及,而且她就会以我们害死竹木为借口,率人立刻攻上来,这样的话既能除掉我们,也能杀掉竹木,可是一箭双雕呢。或许这才是她真正的本意也说不定。” “这女人真是歹毒!”,石啸风暗暗为自己等能全身而退感到庆幸。 慕千成微微笑了笑,“石当家现在可真的把我当朋友了?” 石啸风有些愕然慕千成为什么这么说,“你我早是朋友,不过现在更是生死之交。” “那就好,既然你问了我那么多问题,我都知无不言的,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如果方便的话,可否相告?” “尽管说。” “那个黑斗篷是谁?”,慕千成的话刚刚出口,石啸风的脸上就起了一些很奇妙的变化。 慕千成当然察觉到那些变化,他看石啸风不开口,就继续道:“当天夜里,我跟当家的密谈时,出现的那位神秘来客,想必当家不会忘了?虽然你说你是早信任我了,但我还是始终认为是他出现后,你才对我改变了态度,而且我今天又看到了他,是他突然开枪打伤了吉田,我们才有了机会。能告诉我那是谁,恕我唐突,我总觉得那人似曾相识!” 石啸风的手指把软皮椅子都按下了几个洞,他会告诉慕千成那人是谁吗?&lt; 五十五 黑斗篷之谜 五十五 黑斗篷之谜 石啸风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神秘的笑意,不过他并没有回答。 慕千成静静地看着他,好像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似的,但他看到的只有神秘和谜团。 看来石啸风头上的伤势,倒不是很严重,虽然之前有些晕糊糊的,而且手脚也不灵敏,但经过在路上的这段歇息,脑子已变回灵光。他一直用那种神秘的眼神看着慕千成,好像也想看穿慕千成到底已知道了什么,而且还想从他石家大少嘴里再问出什么似的。 他在等待慕千成先开口,但慕千成偏偏很沉得住气,就是不开口,因为他知道就算现在开口问了,若石啸风不打算说出真相,他还是不会说的,要么就是编一个足够以假乱真的故事来唬人。 所以这两个人突然都静默了下来,让本来就以奇怪著称的石啸云都觉得他们奇怪,而不觉把头转过来看了看他们。 慕千成有些明白石啸风的意思,这是一场他们两人间的心理较量,很微小,却也可以分出高下的。慕千成本来还以为他与戴独行不一样,没什么好胜心理。想不到他也有,而且好像也不比戴独行的弱多少,之前一心一意要对付日本人,所以石啸风没有显露出这一点。 你可以说这种心理是虚荣,是争强好胜,但他也是一种强者该有的风范,若非慕千成在一系列事件中的睿智与勇敢,石啸风也不会有与他比比心理的兴趣。毕竟若不是这么较量的话,他们可也没有什么比试的机会了,因为石啸风不觉得慕千成有可能会成为自己的敌人,况且就算有人让他去对付慕千成,他也决不会动手的,这个暗自的承诺他打算坚持到死。 慕千成突然笑了,他决定先开口,因为在懂得这个中奥妙以后,先开口的人则已不是沉不住气的失败者。 “我看石当家是有不能说出来的理由吧,那个理由肯定是为我好的,毕竟你也说了我是你的生死之交,与我有关的事,你不可能隐瞒或欺骗我的,我不再追问了。” 慕千成突然改变了对此事的兴趣似的,倒让石啸风有些惊讶,他的嘴唇想动未动,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因为如果他此时自己却又把事情说出来,那沉不住气的可就变成他了,而且对于黑斗篷的事,他真有不能说出来的理由。 车子又向前走了一段路,慕千成也不再说话了,他要闭上眼睛好好休息一回,但石啸风突然又道:“那人的身份,你总有一天会知道的,我想或许他希望自己告诉你吧。” “他是我的朋友还是敌人?” 石啸风呵呵笑了几声,“看你怎么选了。” 虽然说,对于黑斗篷的事,他们嘴里都不说了,但心里实际上却都是有无数那么多想法,慕千成把可疑的人都想了一遍,好像谁都有些像,又好像谁都不像。 “对了,石当家,我突然想起,既然铃木大佐等通过川岛早知道了你的计划,那充当诱饵的游击队,岂非会被他打得很惨?” 石啸风沉吟了一下,“至少游击队对他的诱骗战术无效了,他也不会去攻打那个所谓的游击队指挥官会议场所,但我想就算如此,靠着对这片山林的熟悉,游击队也不会给铃木占到什么便宜的。我们的计划是把铃木尽量引离承德,而不是与他正面交锋,直到我们撤离了,他还没能赶回支援川岛,不也证明了游击队已把它绊住。这事我们就无需担心了,反正担心也帮不上忙。” 慕千成点了点头,此行是把铁锤带回来了,但又不知道他的状况怎样,若是此时才出了问题,那可真无法对戴独行交待,更无法对自己的内心交待了。 一路上他们还偶尔聊了些关于时局的事,对于承德的未来石啸风是既不舍又担心,不过他反复强调大家很快就会打回去的,也不知是在给大家鼓舞士气,还是也在给自己心理暗示了。 不过他们现在最担心的还是石家家眷的情况,毕竟川岛的话还言犹在耳。 到底那些车辆真是被病毒污染了,还是川岛随意编出来吓人,以便扰乱军心的,很快就会有答案。 不过那答案看似未必是他们想要的。 离北平城还有一段距离,不过已经进入了**防区的地界里,石啸风就终于遇上了石家的家眷,老远就看到前面的一个关卡,停着**派来接应石家的军车停在路边。 按石啸风的计划游击队会把假意劫走的欧阳凯勒等人,以及后来假装是石家亲卫追赶游击队的石家家眷护送到此,然后转交给**护送。 这一带的游击队,有些是当地自成一体的,有些则是受到香儿隶属的组织指挥,与北平或是南京的**倒没有多少关系,也不怎么愿公开与**接触。 不过他们既然已来到此地,怎么不赶紧进城去,而是停留在此? 石啸风已有些不安,当看到停在路边的那几顶军医帐篷后,更是心里也寒了半截。 也不用石啸风下令了,石啸云立刻就停下汽车,其他车辆自然也要跟着停下。 石啸风急忙忙开了车门就跳了下去,不灵便的腿脚,加上泥泞的道路,若非石啸云赶紧上前扶着,他差点就滑到了。 慕千成之前在打斗中也还不觉得有什么,在车子里缩着身子坐了大半天,现在要动起来,只觉得伤口处都疼痛无比,那身骨头好像也要散了似的,慕千成尝试了几次走下车,只觉得摇摇晃晃,最后还是拿起石啸云靠在驾驶座旁的军刀作为拐杖才能走得下去。 石啸风一下了车,就看到营长那里除了**外,还有自家人的身影。 他也不顾那么多,也不知那不灵便的双腿是怎么回事,居然能跑了过去,差点把石啸云也摔在了身后,不过快到营帐时,石啸风却真的摔倒了,本来满是鲜血的衣服上顿时又沾满了泥巴。 石啸云赶紧上前把他扶起来,此时慕千成也已感到,吉锋倒没有下车,因为他要照顾铁锤,被川岛以独针扎晕了以后,铁锤就一直没有能醒来,不过吉锋还不敢告诉慕千成而已,只能看铁锤的命运好不好,能否感到北平抢救了。 (这里还要补充一个人的命运,那就是被川岛代替了身份的老太爷,据说在内堂里被石啸云发现了,早已在丁冕的护送下离城,川岛之所以没有杀他,好像是因为对于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要通过老太爷的嘴来弄清楚,不然她的假扮可是随时会穿帮的。) 说回现在,看到石啸风等,那些**也没太紧张,石啸风自从进入**的防区后,就立刻派了一个人用一间实际上是石家据点的农房向北平发了电报,显然对于他们的到来,这里的负责长官早知情了。 石啸风想闯进医疗大帐里,但被守在外面,披着白大褂的医疗兵拦住了。 他急得咆哮了起来,那倒不是因为对方把他阻拦了而发脾气,而是因为他看到了有什么人躺在大帐里。 那都是他的家人,大帐里不少医护正在忙碌着,石啸风第一个就看到了石湘菱,他坐在最靠门口的地方,像是在被抽血。 “他们怎么了”,石啸风几乎把医疗兵的脑袋都摇了下来。 “你就是石啸风石大当家?”,一名军官急匆匆地从帐后走了出来,“我是宋将军的副官。” 石啸风这才冷静了些许,他转头打量了一下这位军官,“你就是宋将军派来的江副官。” 江副官点了点头,请石啸风移步再说话,不要影响了医疗队的工作。 看到江副官那样,石啸风却以为他是怕被帐里的人听到了病情,脸色顿时都沉了下来,不过慕千成却有个疑问,若是病毒,那些医疗兵怎么没有穿防化服,也没有戴防毒面具,这点常识,这点装备北平还是有的吧? 不然这病毒可真要随随意意就蔓延开来了。 “我弟妹可真是感染了病毒?” 看到石啸风那样紧张,江副官沉吟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 石啸风浑身都颤抖了起来,若非石啸云扶着还真是要晕厥了。 “大当家,你先听我说完,我是开玩笑的”,这副官到了这种时候却居然说自己是在开玩笑,“我们最初确实是担心石家的家眷都被感染了病毒,他们自己也好像这么认为了,因为好些人的手臂上都冒起了如同疹子般的东西。不过经过医生的检查,我们也请来了防化所的专家,发现那根本不是病毒,而是酒精过敏之类的症状,估计是他们乘坐的汽车曾被人涂上类似的物质,他们接触后就所以有了反应。” 这个答案很好,但石啸风好像觉得很难相信,他以怀疑的目光看着江副官,慕千成等也已赶了上来。 谁能给石啸风一个解释,慕千成或许能的,而我相信读者们更是可以!&lt; 一 承德的终曲 一 承德的终曲 川岛居然会那么仁慈,没有把她口中所说的病毒弄到石家家眷所坐的车上? 这个结果,石啸风当然乐意听到,但他又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你说的可是真的,拜托你们的医生和生化所专家一定要弄清楚”,石啸风自己已需要石啸云搀扶才能站稳,但却用尽了力抓着江副官的肩膀,把江副官都抓到面露难色了,石啸风以更大的声音道:“敌人可说过,那些病毒是有潜伏期的,我当然担心我的家人,但我更担心病毒在北平蔓延开来,那可不得了了。” “石当家,你真可以放心,我们已检查得很仔细,不过如果你想的话,我们可以不拆除这里的临时军用帐篷,让贵府的人在此观察几天再进城。” 石啸风想了想,看了看已进入视野的北平城廓,“就这样吧,对我们自己负责,对北平的百姓更是一种负责。不过这里可安全?不要都已经到了城门下了,还被对方打个措手不及。” 江副官还是显得颇有自信,“这一点你可以放心,宋将军会派人来保护,若真有什么事,我们冒死断后也会掩护石家家眷转移的。” “那就好”,石啸风伸出了手,和江副官紧紧握了握,以表示信任还有谢意。 江副官向石啸风施礼后退了下去,这么说来,石家家眷就可以交给江副官留在这里照顾,而石啸风带领的余部则是撤入城里,为了避免传染那不知是否存在病毒,石啸风暂时还不能见石湘菱等,只能托医护把情况讲清楚。 石啸风在石啸云的护送下,缓缓离开营地,但他又有些不舍地看了几眼,虽然江副官说他们不是感染了病毒,但总是让人有些担心,石啸风突然开口对慕千成道:“慕先生,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川岛既然能在车上涂上让人过敏的药,那为何她不干脆就涂上她所说的病毒?我知道她绝非什么仁慈手软的人。” 慕千成此前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我想情况不外乎有几种,第一就是他们的手里根本没有这样的病毒,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谁都不敢保证,铁锤会听到铃木大佐说什么‘灭绝’病毒,那很可能只是一个骗局,毕竟他们既然早知道了铁锤的身份,又怎可能让他知道重要的消息?这种可能性是有的,但我觉得不太高。” 石啸风哦了一声,“为何?” “他们有间研究所在此,而且我猜里面是真的有实验在进行,决不是我胡编出来的什么诱惑游击队上门的甜头,就算没有铃木说的什么‘灭绝’,其他病毒总有的,川岛也可以污染你们的汽车。” 石啸风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道:“说起来,这次起兵中,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能够摧毁研究所。我已破坏了竹木的热河司令部,把他打得狼狈至极,又抢走了他大批文书,在与川岛和吉田的交锋中,我们也只不过是旗鼓相当,打了个两败俱伤,还杀了吉田,我觉得值了。” 对于石啸风说的,慕千成点头表示赞同,“那个研究所没有拔掉,我看是会终成祸害的。不过对方早已洞悉了铁锤的身份,又假扮成石老太爷藏在了你的身边,对于大计可是廖若指掌,我们还能取得这样的战果,已经是很不错了,当然有赖于石当家的爱国之情与睿智指挥。” 石啸风笑了起来,“慕先生何必对我打官腔,戴高帽子。说起来,你既然说川岛不太可能因为这样没有对汽车用上病毒,那她是为了什么,没有这么做。” “我想是因为她没有机会”,慕千成又想了想,口气变得坚定多了,显然是很确定这说法了,“石当家可以想想,川岛哪有什么机会动这样的手脚,她假扮成石老太爷,假装养病深居在内堂里,正是为了避免自己的身份穿帮,所以不与人接触,但反过来说,他要与自己的手下或是招揽的爪牙通上信息也就变得不容易,我想以她的谨慎,为了减少被发现的可能,她肯定不会有发报机之类的,口口相传就是她选择通信的唯一办法。我想会与她通信息的人也不会多,因为在你们府上要找到那样的叛徒本就不容易,而且若太多人老是在老太爷身边转,说不定会引起你们的怀疑,所以我想很可能只有许二管家是她的眼线。许二管家也是她在石府内进行很多活动的帮手,所以在许二管家死了以后,他本就有些力孤。” 慕千成的解释,让石啸风连连点头。 慕千成看自己的说法已得到了这个精明的当家同意,立刻就继续道:“而且她虽然早盯着你们,但既然石当家把计划安排得这么隐蔽,想必不会很早就给假老太爷知道,所以她又有多少时间动手脚?” 石啸风回想了一下经过,“是的,在起事前三天我才让三弟告诉我父亲,因为我不想他担心,但我也知道他不会反对的,只不过没料到川岛的易容术居然这么高明,能把三弟都骗过了。” “是的,就只因为能动手脚的时间很短,而且你的枪手一直在看管车辆,就算川岛再高明,她能动手脚的机会也不会多。在时间不充分,又无法与外界联络的情况下,她又怎可能搞到病毒?所以她心生一计,就把你仓储区里的酒精和油类混合在一起,涂抹在运兵车上,以布下这个假想,为的就是在关键时刻,可以扰乱我们的心神。只不过她的算盘最后都落空了,而且我看他们定然会被竹木处罚。” 石啸风笑了起来,狠狠打了竹木一次,而且让他知道了自己居然差点被手下借刀杀人,是这次行动中最大的快乐,“我很了解竹木,他会更加提防铃木大佐和女谍川岛,但现在正值用人之际,他还不会动他们,毕竟要拿下平津,非依靠他们不可。” “那以后可还有很多机会与他们交手了”,说起与川岛等的交手,慕千成自然而然又想起了慈禧陵中的神秘黄金储备。 石啸风和慕千成等在**的护送下,很快就返回了北平,慕千成和石啸风都立刻就被送进了陆军医院里,说起伤势,那可是石啸风的更严重,慕千成虽然是伤痕累累,但好在都是皮外伤。 说实话,一回到北平后,慕千成倒不再怎么记挂自己的伤势了,他更想见两个人,两个女人。 一个自然是马铃,想必他早为自己担心死了,而另一个则是香儿,慕千成说好了要告诉她此行的情况,这诺言他是一定守的。 不过进不进医院可不由他分说,戴独行把治疗他作为任务给属下分派了,慕千成接受了最好的招待不过可也是被迫的住进了医院里。 戴独行来见过慕千成两次,他什么情况都没有问,可能是不想影响慕千成养伤,也有可能是他已从陈君望那基本把情况了解了,也可能是两者兼而有之吧,总之他只告诉了慕千成,他最近都很忙,被炸垮的真正慈禧陵区还在清理当中,让慕千成什么都别想,先养好伤再说。 慕千成问起他铁锤的状况,他只匆匆说他没有大碍,就不再说下去了,这难免让慕千成有些担心。 陈君望也来了,而且是把马铃也叫上了,戴紫莹也跟着来看慕千成。 不过他们当然都很懂风情,寒暄了一会,陈君望就拉着戴紫莹说也要去看看石啸风就走了,而且还告诉了慕千成一个好消息,那就是石家的家眷都真的没有感染病毒,已经全部接进了城里。 这自然让慕千成非常的高兴,世上对于他来说,还有什么的比见到马铃更开心,慕千成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有这样的感觉。 不过马铃却好像高兴不起来,她更多是激动,眼圈也有些发红,看到慕千成看着她的脸,就转过了头,“都说你去承德就会出事的。” “那我有什么办法,我也想好好去,好好回,可对方不同意,必找我麻烦,我只好敷衍一下了,也就是芝麻点的小事,你看我不就没事了。只不过身上的皮有些旧了,我看对方刀利,借他们的刀来换换而已。” 这俏皮话让马铃笑了出来,不过她很快就收起了笑容,“那哪天你的脑袋旧了,你也让别人帮你换了。” 慕千成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头,“这个我倒永远都不嫌旧,只要是自己的就好。” 看到他那表情,马铃只觉心情也变好了,“你啊,还说回来就陪我去玩,现在都不知要躺多久医院,还怎么去玩,而且这附近哪有什么好玩的,我看都快全成了军营了。不如真的按你说的,我们出国吧,我想看看你说的奇幻游乐园。” 慕千成明白马铃实际上是不愿自己再涉险了,这份感情他很清楚,不过有些事是他必须留在这里的完成的,事成后,别说游乐园,就是环游世界,他也会陪马铃去。 “其实游乐园业不一定就好玩嘛,我就曾经在一个最大的游乐园里,遇到了最可怕的事!”&lt; 出错了!请从“染血的摩天轮”开始购买 出错了!请从“染血的摩天轮”开始购买 不知不觉间,倾城墓影已连载快有一年了,感谢您们一直以来的支持,无论你看了多少,哪怕只是一个字,都是给了我莫大的支持,正因为有各位朋友,我才会继续坚持创作下去。 在此也要说声抱歉,本来二月份是没有打算更新的,但好像出了点错,系统老是把重复的贴了出来,给各位读者带来影响,真的很抱歉。 请喜欢本作品的读者,从“二:染血摩天轮”开始购买,也就是“承德的终曲”接着是“染血的摩天轮”,对于购买了期间作废章节的读者,请给我留言,我将对您进行超额的章节赠送作为补偿。 祝各位新一年里身体健康,工作顺利,感谢!&lt; 二 染血的摩天轮 二 染血的摩天轮 慕千成所说的故事,发生在他帮助帕里斯解决了百慕大的搜猎事件,这差点酿成世界性的灾难的一个月后。 慕千成如约在迈阿密等来了陈君望,看到慕千成那被晒成棕褐色的皮肤,还有头顶发迹线上的晒痕,陈君望可是惊讶万分。他实在想不明白,慕千成在这段时间里到底干了什么事,按理说就算天天跑到海滩上吹风,也不至于弄成这样吧。 而且慕千成的后背上还出现了一些晒伤,皮都一层层开始脱落了,就像是金蝉脱壳似的,陈君望本就不怎么喜爱户外运动,当然没有这些经历,看到这本一点也不奇特的现象后,可是惊呆了。而且慕千成看来也瘦了不少,不过却变得很精干。 慕千成仅以秘密为理由,让陈君望不要再追问自己这段时间的行踪。他当然不能说出来,这段时间里,他可是混进了一个国际性的犯罪团伙中,还藏在加勒比海的某个岛上,参与了修建潜水艇,并计划在百慕大上击沉英国皇室游轮的惨案。 (不记得的读者可以回看卷十一:海上幽灵的精魂中百慕大里的围猎。里面诉说了慕千成本是要在陈君望的陪同下在迈阿密到处逛逛,也参加拉美后裔组织的狂欢节,以庆祝陈君望年纪轻轻就晋升为正教授的,陈君望却由于自己的原因,要晚些才能赶到迈阿密,导致慕千成被帕里斯钓了鱼,被迫给他们当起了混进犯罪团伙中的内线,还差点丢了性命) 与帕里斯分别后,慕千成可已走遍了迈阿密,所以等陈君望到达后,他已不想仅在这里逗留了,因为对于很多游客来说,美妙得难以言喻的阳光,对于背后赤疼的慕千成来说,已成了很可怕的东西。 他们在这个月里,几乎把佛罗里达州都走遍了,上至繁华的都会,下至乡村小镇,不过最后他们却在某个大城市落了脚,因为慕千成的舅母拜托他处理的一件仿制古董,在这里找到了一个买家,而慕千成也正是在这里陷进了游乐场的危机当中。 (这里由于商业机密的原因,游乐园中的案子还须尘封在档案馆里,所以这里只能避讳其所在的城市,以及这座游乐场到底是何方神圣,这些东西就交给睿智的读者自己去猜吧) 游乐场坐落在离市中心不远的地方,占地面积足足有一个小镇的大小,若非那些高耸的过山车和摩天轮,还真会让人以为这是一个典型的美式小镇。 这都市里本没有太多可以游览的地方,值得走走的,几乎都被他们走过了,所以这几天里他们都窝在旅馆中,等交易的对象找上门来。虽然其实他们还可以到那座新建成的游乐场中走走的,但陈君望根本就没想过会去那种地方。因为他觉得游乐场是留给孩子的,至少不会是慕千成这种好像早没有了童心的人该去的地方。所以当慕千成刚从旅馆的被窝里爬起来,就踢了他一脚说要去新落成的游乐场玩玩时,陈君望真是觉得要摔破眼镜了。 机动游乐场当时还是个稀罕物,要弄出围绕一个主题而建的乐园,那更是稀奇。不过这座游乐场也可被称为主题乐园,当然这里不能明示,或者就按慕千成说的,把它的主题称为快乐吧。 虽然陈君望还有些不相信,以为慕千成是在开玩笑,不过或者也注定了他们该到这游乐场里去转一圈,就在他们打算出门的时候,却有一个派信的小毛孩来找陈君望,还给了他一封信。 “这感觉好像我们真的成了福尔摩斯和华生似的,还来了个贝克街的小毛孩”,慕千成正在穿着他的白衬衣。 陈君望倒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起福尔摩斯,因为慕千成虽然有高超的洞悉和推理能力,但他却从来都不看侦探小说,他也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是个侦探。归根结底,他还是一个从来没有抱着发财梦,却鬼使神差参与了很多探险活动,并破解了不少难题的怪侠。 “这是我一个姨妈写来的信”,陈君望看了看寄信人和地址,就快速拆开了信封,他用手指点划着,逐个字仔细地看了一遍,“还真是太巧,她居然正是要邀请我们到那个主体乐园里玩一天,还打算邀请我们参加宴会。” 慕千成哦了一声,紧紧地把皮带扣好了,“那真是太巧了,世上居然有这么巧的事?” 陈君望解释道:“我这个姨妈早年随家人移居了旧金山,后来跟一个美国的工程师结了婚,现在居然是这座游乐场的小股东,她之前曾与我通过信,知道了我会来这里,就邀请我参加将要为游乐园顺利开业一个月举办的晚宴。还特意注明请把我的朋友慕千成也带上。” 解释完以后,连陈君望自己也觉得有些奇怪,自己的姨妈不该认识慕千成啊,慕千成也说自己确实不认识他的这位亲戚,而且为什么还注明非把慕千成带上不可。 陈君望托着下巴想了很久,他忽然把信递了过来,“你看看吧,看看会否有什么问题,不会是你在哪得罪了什么仇家,现在对方准备个陷阱等我们跳进去?” 慕千成笑了笑,开始对着镜子把胡子刮掉,说起仇家,他不久前才得罪了一个国际的犯罪团伙,但帕里斯可是答应了自己,会给自己保密的,“我看是你想太多了,而且不去看看又怎知是怎么回事?如果对方是一片好意,我们却不去,那就辜负了对方的热情,如果是要找麻烦的,那就算我们这次不去,不还一样会找上门。” 陈君望无法反驳慕千成的,不过这邀请中的几个问题确实暂时没有人可以解答,也正因为这样,或许更勾起了慕千成想去一看究竟的**。 邀请的时间可是明天,不过也无需什么准备了,宴会可要晚上才举行,不过陈君望的姨妈已为两人安排了全日免费的赠卷,在晚宴开始前,他们整天都可以在游乐场里随意地玩乐。 过山车、摩天轮、鬼屋这些东西在现代人的眼中,或许是一点也不刺激的,但对于那个时代的人而言,可是新奇得很。一座巨型的摩天轮,甚至有可能就是当地的地标之一。 虽然不是节日,但游乐场里到处都有不少带着孩子的年轻父母,也有些老人带着孙儿辈在此尽享天伦。慕千成也能感受到那份温馨,当然他也不会忘记邀请者特意邀请他的古怪,可真的希望不要有什么不幸的事在此发生,来破坏了这里的欢乐。 慕千成和陈君望最先就进了号称最惊险的冥道鬼屋,陈君望从进入屋里开始就一直尖叫个不停,不过在离开后,他居然还是能说得出声音,慕千成真是佩服他有一把那样的声带。 但说个实话,那鬼屋真是够可怕的,据说它的设计来自于一个早年曾跟随英国探险队到埃及并进入古金字塔的设计师,不过这座鬼屋就是他最后的遗作了,因为不久后他就得了怪病死去。而这个鬼屋,可能就是重现了他们当时曾见过的奇异景象,再混合上西方的一些恐怖故事吧。 看到慕千成倒不怎么被吓到了,陈君望显得很惊讶,“你难道都不害怕的,还是你这个人根本就不知道怕,是麻木的。” “我当然知道怕”,慕千成吃了一口陈君望买回来的冰激淋,据陈君望自己说的,从鬼屋里出来后要这样才能定惊,“当见到那些惊悚的东西时,我的心也扑通扑通地跳,不过我早知道他们是假的,不断地提醒自己,就立刻调整了过来。” “你的应变真快。” “也是被迫的,遇到的风险多了,有时候就被迫这样,不然早死了。就算心里怕,也不能轻易就被别人看穿啊。” 陈君望摇了摇头,“你这样倒也会失去一些快乐,不过倒是发了不少财。” “我走遍了那么多地方,不是为了发财,而是我想看多一些东西。” 陈君望点了点头,他又笑了起来,或许是觉得不自不觉间说的话题过于严肃了,好像在上哲理课一样,“如果你想看多一些,不妨去坐坐那个摩天路,据说是这城里的最高点了。” 从鬼屋出来,不远处就是七彩大摩天轮,慕千成倒真的有兴趣过去看看,陈君望被这个话题挑了起来,他也不反对了,两人就缓缓走了过去。 摩天轮的座舱和连接他们的轮轴都被涂上如同彩虹般的颜色,远看起来,真的犹如雨过天晴后,天边出现了一道彩虹,它若旋转起来,那更是如此了。 所以没有人会想到,不久之后,在这里将会发生一场血淋淋的悬空密室死人惨剧。预示雨过天晴的轮盘,将会成为了某些不幸者判定生死的赌盘! 不过在遇到死亡之前,慕千成已感到了有些异样,因为他总觉得有个很难看的小丑一直在跟着自己!&lt; 三 空中密室与上吊者 三 空中密室与上吊者 摩天轮看来倒是一个挺受欢迎的项目,在入口处,已排成了长长的队伍。 这乐园也是只要交了门票,就可以享用大部分项目的运作模式,而摩天轮也在那些项目里。只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必须由摩天轮的管理员控制人流,让人们分批登上摩天轮的座舱。 慕千成等排到了队伍的末端,看来还至少要等三四批游客后,才会轮到他们。 陈君望发现慕千成有些心不在焉,以为他又想起了什么烦恼事,就故意说些别的想让慕千成先回到现实中放松一下,“千成,最近好像不少地方都冒出了这些大型游乐设施,但第一座摩天轮到底在什么地方出现的,我还真没听说过?” 慕千成当然明白陈君望是本没有问题,故意找些问题来问自己,不过他不想辜负了陈君望的这番好意,所以还是回答了,“据我所知,好像是在芝加哥,不巧的是我们还没到过那,不然就可以看看人类最早的摩天轮是否还在运作了。” 慕千成微笑看着陈君望,实际上,他之前之所以分神,不是想到了什么麻烦事,而是他察觉到那个小丑偷偷地跟在他们的后面。 一个很不起眼,游乐园里最常见的小丑,起初慕千成也没有察觉到他是跟在自己俩的后面,不过在进入鬼屋前,他就在慕千成的附近,待他们出来后,小丑看似是在给鬼屋外的小孩发送气球,但给慕千成的感觉却像是特意守在那等他们出来似的。待他们走向摩天轮,这人果然又跟了过来,这实在是可疑。 慕千成继续用余光偷偷看着小丑,但嘴里还是继续回答了陈君望的问题,“据说在上个世纪末,一个叫做法利士的工程师为了与巴黎铁塔一比高下,在芝加哥的哥伦布纪念博览会上建了一个足足有二十六层楼高的摩天轮,现在是否还在就不知道了,毕竟都过了有四十年。” 陈君望点了点头,“你说我们的故乡,什么时候也会有这些东西?” 慕千成本意只是不辜负陈君望的好意才暂时回过神的,但他的这个问题,倒真的让慕千成彻底回过了神,他想了想才道:“我相信总会有的,而且会有很多,比这里的更大更绚丽,我们需要有耐心??????” 摩天轮缓缓又转了起来,管理员已把一批游客送进了摩天轮的座舱里。 慕千成可没心思看摩天轮这样慢悠悠地转动,(这里补充一下摩天轮的操作原理,对于与案件是否有关,这里当然不能这么快就说了,摩天轮实际上就是用电动机通过减速器减速,把高转速低扭矩转为低转速高扭矩的机械动力,再通过一些列既有弹性又有硬度的中间结构传导到轮盘上,使摩天轮低速转动),但当慕千成回过头再想看看那小丑时,却发现小丑已经不见了。 是因为感觉到已被慕千成察觉,所以放弃跟踪了,还是他本来就不是在跟踪,是慕千成疑心过重? 慕千成继续在人群中扫视着,此时陈君望倒是看着摩天轮的,他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叫。 周遭如他那样反应的人可真不少,排列等待进入摩天轮的队伍一下子就乱了起来,连周遭的游客都纷纷指着摩天轮在说着什么。 慕千成立刻就顺着人们的手指指向看了过去,身旁的陈君望也不自觉拉住了他的衣袖 ,慕千成立刻就明白大家为什么这么惊讶了。 太阳刚好在摩天轮的后方,刺眼的阳光让人必须眯眼才能抬头仰望,阳光也让摩天轮的座舱如同染上了血的颜色一样,一种已经干掉,开始发黑的血色 不过纵然这样,人们还是可以清楚地看到,在快要升到最高点的一个座舱窗户下,居然吊着一个人形! 人形在那摇晃着,好像在玩一种什么新奇的游戏的,只不过这游戏可是会夺走人的性命! 摩天轮的管理员立刻从他的值班小室中冲了出来,他对着远处的机械房大声地吼叫着什么,然后摩天轮就带着那具尸体停住了。 围观着一幕惨剧的人开始增多,人们也从最初的慌乱中镇定了下来,更多的人开始在议论纷纷。 一个秃头的高大男人,显然是乐园里的机械工,因为他穿着那种淡蓝色的制服,他和两名小工人立刻就准备了云梯,摩天轮的管理员提着一个大的急救袋子就爬了上去,其余人则在梯子下面等待。 由于人头汹涌,慕千成无法看清楚云梯下的动静,但对于爬上云梯的管理员倒还是可以清楚看到他的行动。不过毕竟是抬头仰望,这种角度有时候也是会有些盲点的,加上太阳光又实在是刺眼。 管理员自然是要把吊着的人先救下来再说,显然他也是出于这么的考虑,才会让摩天路紧急停了下来,若是等摩天轮旋转一圈,吊着死者的座舱回到地面时再把他解下来,估计早被吊死了,搞不好脑袋都会被折断掉。 显然是高度不太合适,管理员向下面的机械工打了几次手势后,云梯又被升高了一点,让他能够刚好够得着座舱外的人体。 不过显然上吊者的身躯很重,管理员一下子无法把他解下来,他只好先打开了舱们,自己跳进了舱里,从里面再探出手来,把人体拉到了里面,让被吊者的身体不再悬空着,再解开绳圈。 很快他就把上吊者放回到云梯上,喊下面的机械工快上来帮忙把他搬下去。 上吊者被搬下来后 ,人群中又是一片骚动。 负责这一区的游乐园经理早赶了过来,并带着几个保安控制住了局面,医生也赶了过来,但从他们的处理来看,慕千成已敢说上吊者的情况不容乐观。 果然很快就听到人群中有人开始说医生已宣布了死讯,毕竟那样突然扯住了脖子,加上摩天轮本身就在缓慢地转动着,那股拉力足以把人一下子就勒死。 “这人肯定是自杀的”,陈君望看来倒是有些看法。 慕千成对陈君望的话很感兴趣,“你怎么知道?” “那不是明摆着的,之前摩天轮都好好的,他自己打开了座舱的窗户跳了出来,就被吊在那了,显然是他自己先把绳圈绑在窗框上,又圈上了自己的脖子,一跳出来就当然被勒死了,如果不是他自己搞的,那还能有谁?座舱中可只有他一个人,你不也看见了。难道你看见座舱里还有别的人走出来?” “我只看见了后面的情况,之前那个座舱真的好好地,是突然窗户打开了,那人就跳了出来。” “是的,我骗你干什么,所以这事用不着你关心了,况且你想管也轮不到你多事。” 不过或许是注定了慕千成会参与到解决这件罪恶当中,因为瞬即赶来的警探居然是他认识的。 罗尔,那个曾在迈阿密与慕千成碰面的冷面探长,他曾与慕千成一道解决了酒店健身俱乐部里的案子,还有富商弗罗伦克萨被杀之谜(也是卷十一:海上幽灵船里的故事,就是慕千成在遇到帕里斯之前所解决的几个案子,这些案子还都与无面人的组织有关)。对于 慕千成的能力,罗尔是非常推崇的,若非错误地以为慕千成是什么调查员或是国际特工,罗尔本还有意交交慕千成这个朋友。 慕千成想上前打招呼的,但陈君望紧紧把他拉住,让他别节外生枝,既然警察来了,破案的事就交给他们。 看到陈君望有些古怪地坚持不要参与,慕千成也不想过于执拗,正准备走的了,却听到罗尔扯着喉咙,用那典型的德克萨斯口音在吼道:“怎么把目击者都赶走了?” 为了不让事态扩大,经理让保安员几乎把所有围观者都赶走了,听不到别人是怎么回答罗尔的,但可以听到罗尔又在喊:“你说的那些都该是受调查者,他们不能作为目击证人。” 罗尔的话让慕千成本已转身离开的脚步又停住了,“罗尔探长,真巧居然会在这里遇见你,如果你要找目击吊死那一幕的证人,我这会朋友恰好看见了。” 慕千成的话让罗尔看了过来,当看到慕千成的时候,他脸上既有惊喜也有疑虑,显然是担心这案子又与调查局的有关,让他不好办。 慕千成的话让陈君望都呆住了,因为这非但是慕千成自己要参与调查,还居然把自己拉上了,但陈君望却是百分之百不愿意参与的。那倒不是因为他真的那么怕事,而是他那个时灵时不灵的第六感告诉他,这游乐园里或许会有些很可怕的事发生。 可怕的事是否就是从这件要么是自杀,要么是不可能犯罪的空中密室中开始的,陈君望也说不来,但他觉得最好还是远离为妙。 但罗尔已走了上来,那双冷冰冰的小眼睛已盯着陈君望,“先生,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请问刚才你看到了什么?”&lt; 四 第一个嫌疑人 四 第一个嫌疑人 “我”,在罗尔那两只小眼睛的注视下,陈君望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我看到了那个人突然从窗户中掉了出来,然后他就悬挂在那了。” 罗尔点了点头,“那这过程中,你可看到什么异常的,异常的人或是事都可以?” “好像没有发现。” 慕千成倒不想弄得陈君望如此紧张,他之前说出自己的朋友是目击证人,真正的目的不过就是介入案件的调查,现在目的达到了,他可要替陈君望解围。 “刚才阳光很刺眼,悬吊死者的座舱又升到了很高的位置,确实影响了视线,我看若方便的话,给我们看看现场,说不定他会想起更多的事”,慕千成倒是说得很合理。 此时一名警探转到了罗尔的身边,慕千成可认得他正是在迈阿密时,也是身为副探长的伊森蒙德,一个不太靠得住的警官。 看到慕千成在此,他显得有些惊讶,看来本有什么要对罗尔说的,也一下子全吞进了肚子里。 罗尔呵呵笑了两声,“他们两位也会协助我们的调查,有什么的都可以告诉他们。” 伊森蒙德既有些怕也有些不满意地看了慕千成等几眼,“希望我们不会又被调到别的城市”,他嗔了口气才接着道:“已经查明死者的身份,由于他的驾照正好在他的上衣袋里,这帮了大忙。此人是本地有名的商业恶棍拉希德,他表面上做着正当的建筑生意,实际上常常敲诈别人,引来了一堆商业纠纷,这是我们找到的关于他的案底。不过这人倒是挺狡猾的,被告无数那么多次,但总是被无罪释放了。我看这很可能是仇杀。” 罗尔接过了那些卷宗,有哪些案发时,在事发区域里的人。“ “有摩天轮的管理员海森,机械工长卡斯特鲁,还有负责这一区域的游乐园经理拜蒙斯也应该被算进来,虽然他看似有不在场证明,但据我从卷宗里的发现,他与死者有多次纠纷,还有??????” 伊森蒙德正想说出还有什么人的,但在远处的警戒线里,却听到有人在吼,“这种人渣,死了是活该。” 罗尔的眉毛都提了起来,“让他安静,什么人来着?” “他也是其中一个该接受调查的人”,伊森蒙德继续道:“事发时,他正好坐在死者下方的座舱里,而死者左上方,也就是那个刚好转到最高点的座舱里则是没有人的。这人是一个老者,但自从死者死了以后,他就一直在咒骂,显然他们间也有些仇怨。” 罗尔掰起手指数了数,“总共有四个人要接受问话,那就事不宜迟了。” 临时问讯室就借用了摩天轮值班员的小屋,罗尔坐在了管理员的位置上,而慕千成和伊森蒙德则搬来了两把椅子,坐在了罗尔的旁边。慕千成本意是想先看看尸体的,但罗尔却说问了话再去看尸体和现场也不迟,显然他是怕这些将要协助调查的人会趁机毁掉什么证据,或是想到了一套合理的说辞来隐瞒自己的罪行。毕竟对于临时起意犯案的人来说,立刻的问讯往往能让他们不打自招,但若这真的不是自杀,而是一件案子,那显然是有预谋的,慕千成不觉得罗尔此时的迅速会有什么效果,当然既然罗尔要这样,慕千成也不会反对,毕竟给他参与问讯,已是破天荒的事,还得益于对方继续误解了他的身份。 未免别人质疑为何慕千成能参加问话,罗尔让他戴上了一顶警帽子,伊森蒙德也没有反对慕千称的参加,显然他与罗尔一样,以为慕千成是什么的安全人员,而这案子是否与调查局有关还难说,自然得让慕千成参与了。而之前伊森蒙德对慕千成那么不满,慕千成也从罗尔的话里听出了一些意味,还真是因为他们曾见到慕千成在迈阿密卷入无面人组织的事件里,所以上级把他们调离,但个中到底有什么原因,慕千成就不知道了,但显然罗尔和伊森蒙特却以为慕千成知道。 其实慕千成并不希望他们这么误会自己的,但显然解释也没有用,况且他们让自己参与调查,确实可以为破解犯罪,惩戒罪人出一分力,慕千成对此也愿意坦然接受。 “我是乐园里负责这一区域的经理,亨利.拜蒙斯”,这第一个问讯者倒是挺自觉的报出了自己身份。 罗尔正在低头看一份文件,“拜蒙斯先生是吗,能具体说说你在乐园里的工作。” “我负责这一区域的运营,最重要的就是充分运用各种设施的运力,尽量为更多的游客服务,也就是把游览者的数目搞上去。” 罗尔点了点头,他掏出了一本红皮的小本子,他用嘴巴咬掉了钢笔的笔盖,显然是要在本子上记录下信息,“你懂机械方面的知识,譬如说这个摩天轮的?” “不懂”,拜蒙斯摇了摇头,“我虽然是经理,但这些具体的有具体的人负责,我是干销售出身的,不懂任何机械方面的东西。” 罗尔用那双透着灰色亮光的小眼睛突然看着拜蒙斯,“能说说死者吊死的时候,你在哪?在干什么吗?” 拜蒙斯有些惊讶,“这我刚才已经对警员说过了,你们不也确认了我的证明属实。” 罗尔又看了他一眼,“这我知道,但我还想亲耳听你再说一遍,这事很难办吗?是否有什么难言之隐?” “不”,拜蒙斯可不想被怀疑上,“这当然能说的,你们所说的死者被发现吊死的时候,我正在距离这里有十分钟路程(步行)的办公室里,在与同事们商量下一个月的工作安排,很多人都可以给我作证。” 罗尔在笔记本上也不知写下了什么,不过若这个拜蒙斯说的,真的得到了那么多人的证明,那他的不在场证明倒是很完美。除非他能有什么法术,在那么远的距离里,操控摩天轮。 慕千成只是一直静静地听着,完全没有插嘴,既因为他觉得该给罗尔足够的尊重,也因为有时候当一个纯粹的听众或许会发现更多蛛丝马迹,毕竟已经有罗尔这个这么好的问话者存在,自己没有再插嘴的必要了。 罗尔把笔记本翻过了一页,他又用那带着冰冷的死灰色,颇为吓人的小眼睛看着拜蒙斯,“听说你与死者有仇怨,还曾扬言想把他杀了?” “我那只是说说,我不是真的要杀他,我没有这个想法,更别说动手了”,拜蒙斯笑得有些尴尬。他想用笑来掩饰这件事,但显然他的掩饰是不及格的。 “是吗”,罗尔继续追问道:“那你与死者到底有什么仇?” “这应该可以查到,我跟他的纠纷还曾立过案,上过法庭的”,拜蒙斯显然是不想说的,但看到罗尔咄咄逼人的目光,又只好继续讲下去,“其实不是什么私人恩怨,我本来是不认识死者拉希德的,之所以会认识他,全因为他与我们的业务有些合作。当时我要找一间建筑公司来平整这块土地并组装摩天轮,这个该死的拉希德通过给我的上司行贿,拉到了这个项目。但他又不打算真的好好做,留下了一个烂摊子,我追讨他,他还反过来利用合同上的漏洞,反咬我们一口,最后法院居然判决了证据不足,我们败诉,我的上司因为本就有把柄被拉希德抓住,不敢控诉他,就把责任全推到我的头上,结果我被扣了三个月的薪水,还影响了在行业里的名声。但我虽然恨拉希德,但不至于为了这样的事,就杀人吧?” “你的杀人动机倒不是很充分”,罗尔点了点头。 “不见得啊”,伊森蒙德少有地驳斥罗尔,“这事会带来多大的仇恨,在不同人眼中或许是不同的。” 对于副探长的质疑,罗尔没有生气,还露出了一丝满意的表情,慕千成也同意伊森蒙德的说话。 小屋内陷入一阵沉默,毕竟这人有很充分的不在场证明,真的没有什么好再问下去了。 罗尔缓缓把笔记本和上了,“你知否知道在这些要协助调查的人里面,有谁与拉希德有仇的,或是有关联的?” “谁跟他有仇我就不知道了,但我知道机械工卡斯特鲁与拉希德是很要好的发小,事发前几天才一块喝过酒,我之前在办公室里咒骂拉希德的时候,他还为这该死的说过好话。” “机械工”,罗尔缓缓把笔记本合上了。 确实已没有可以再问拜蒙斯的,所以只能让他离开。 待他关上门以后,伊森蒙德已迫不及待道:“你们看有否可能是他用了某种法子制造出不在场证明,实际上却是他一手操纵了谋杀?” 伊森蒙德很期待有人回答,但实际上却没有人回答他的,因为这实在很难想象该怎么办到。 “先让下一位,机械工卡斯特鲁进来吧,他就在事发现场,而且对于摩天轮又无比的熟悉,说不定能说出些有趣的事了”,罗尔示意请下一位进来,慕千成则托着下巴陷入了沉思当中。&lt; 五 逝者的发小 五 逝者的发小 自从机械工头卡斯特鲁进入这间临时的问讯室后,伊森蒙德已看了他好久分钟,或许这不算太高明的副探长,还不至于以貌来判断凶手,但显然与刚才的经理拜蒙斯比起来,他会更觉得这个机械工头有嫌疑。 一个身高超过一米九的白人男子,穿着浅蓝色的乐园工作服,那个宽大的肩膀看来还真是轻而易举就可以把死者那个其实挺重的躯体扛起来,而且卡斯特鲁把头发都剪掉了,那个光头配合上他有些特别的五官,让人觉得他凶恶无比。 伊森蒙德把这个壮汉都看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警长,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忙的?” 罗尔倒是至此都没有看这个人一眼,只是一直在翻一个警员刚送来的公文袋子,“听说死者是你的好友,你不伤心不吃惊?” “我有些伤心,但不吃惊,我早跟他说过”,这壮汉的声音很粗,与他的外貌倒是很匹配,“他赚那么些黑心钱,总会倒霉的,可惜他不听我的话。” 罗尔此时才放下了那些文档,抬头看着卡斯特鲁,他灰色小眼睛里透出的目光,却让这个壮汉低下了头,“听你这么说,你也认为是有人为了复仇把他杀了?” 卡斯特鲁摇了摇头,“我也不敢确定,我只能说,我知道有不少人恨他入骨,但是否真会要杀他,那就不得而知了,而且我知道他有自杀的倾向。” 罗尔点了点头,“听游乐园的经理拜蒙斯说,你曾告诉他死者有自杀的动机,为什么会跟拜蒙斯说起这个?以及你是怎么知道死者有这个倾向?” 卡斯特鲁倒是毫不犹豫就道:“前两天无意中跟拜蒙斯谈起他与拉希德(死者)的纠纷,我的意思是告诉拜蒙斯,虽然拉希德到处诈骗了不少人,但他自己其实过得一点也不好,早遭到了惩罚,我是想让拜蒙斯消掉这口怨气,反正都是过去的事了。而我会知道拉希德有自杀的倾向,都源于三天前我曾与他在酒吧中喝上几杯”,卡斯特鲁回想了一下,“他当时也喝得醉醺醺的,也不知是说气话还是真的,就是他本想对一个地产项目进行敲诈,却反过来惹了一个更大的恶棍,对方现在要整死他,而且他不知由于什么原因,与他的女友也分手了,他当时真的说过不想活了这话。” 对于卡斯特鲁的问讯,慕千成还是第一次插嘴,“那这次他来游乐园玩,他的女友同行了?” “怎么可能”,卡斯特鲁笑了起来,“据说分手时闹得不可开交,原因我就不知道了,但我挺替拉希德的女友感到不值得,他是一个这么美艳的舞蹈教练,又怎会喜欢上那个顽徒。” 慕千成笑了笑,“不是老兄你喜欢上别人的女友,就把这死者干掉了,你既然身为摩天轮的机械工长,自然很清楚要怎么利用这巨大的轮盘,让他把命都输掉。” 卡斯特鲁脸上露出了害怕的神色,这人的胆子看来倒不像他的身躯那么魁梧,“警官,这可开不得玩笑,我虽然粗鲁,但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而且我有老婆的,又怎可能喜欢拉希德的女友,而且我仅见过她一次,根本就不认识,还怎么喜欢。” 慕千成摆了摆手,“我仅是跟你开个玩笑,不用太当真,那你知道死者为何会来游乐园吗,他是一个人的?” 卡斯特鲁摇了摇头,“真不知道,我是搬运他下来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是拉希德,若非亲眼所见,我真不敢相信他这样就死了。” 罗尔托着下巴道:“那你跟死者间,曾有什么过节或冲突吗,就算有,也不妨大胆说出来,我们不会因为这样就怀疑你的,你不说,反而会让我们起疑你是否有意隐瞒什么。” 卡斯特鲁晃动着那颗让灯光都反射的脑袋,“没有,真的没有,虽然我们间偶尔会有些小口角,但不过是发小间常有的事,谁都没有放在心上,就因为我与他关系好,我才敢劝他不要再赚那些黑心钱。” 罗尔点了点头,在笔记本上又记下了什么,“我的副探长和慕先生还有什么想问的,若没有的话,就让这位机械工长,给我们介绍一下乘客坐摩天轮一圈的行程,以及那个救人的经过。” 慕千成和伊森蒙德都说没有了,其实罗尔现在问的这个问题,慕千成早就想问了。 说到本职工作上,卡斯特鲁则显得更活跃了,他指着自己道:“我是摩天轮的机械工长,还带着几名小工,负责摩天轮的日常维护检修,而坐在这间值班室里的海森,则是负责把乘客带进搭乘摩天轮的区域里,并负责照看乘客安全坐进座舱中。” 卡斯特鲁可能是怕他们有什么要问的,停了停,不过罗尔示意请他继续,他才继续道:“一般流程是这样的,由海森负责送乘客都进入摩天轮的座舱里,我会看他的指示,操作摩天轮的运行,等游客们旋转一圈后,会由海森把乘客带离座舱,并提醒他们不要遗忘了任何物品,当然再重新为下一波的游客服务时,我也会简单地巡视一下摩天轮,当然也会看到座舱里的情况。” 罗尔点了点头,“那在死者进入座舱前,可有什么异常?” “没有啊”,卡斯特鲁摇了摇头,“我还刚好看到拉希德进入座舱的,就他一个人,就不知为何好端端的,他突然会吊死在那,但说句心里话,在这样的情况下,我还真是想不出有谁能杀了他的。” 伊森蒙德此时插口道:“以你对摩天轮的了解,以及丰富的机械知识的来看,有否可能是谁预先把绳圈绑在座舱窗户的框架上,然后通过线连到什么地方,那个人就可以不接近摩天轮也把死者吊死,还让尸体被拖到座舱外了。” 卡斯特鲁颇为惊讶地摸了摸秃头,显然他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这种状况,“这不可能吧,我觉得这样都能杀人,那只是小说。而且若有那么粗的线绑在摩天轮上,就算不被我发现,也会被海森看见的,甚至排队等候的人也会察觉,所以这是绝不可能的。” 罗尔点了点头,“那说说救人时的经过,你碰触过遗体吗?” “碰触过了”,卡斯特鲁轻轻叹了口气,毕竟死的是他的发小,“发现拉希德吊在座舱外后,我也慌了,是海森让我立刻停下摩天轮,并搬来云梯,因为若等他的座舱旋转一周回到地面时再去救他,他准死了。我搬来云梯后,是海森拿着急救器械爬了上去,他很利索地把人解了下来,不过他一个人无法把拉希德那个大块头搬下梯子,所以我就上去帮他了。然后就回到地上,也没什么了。” 罗尔眨了眨那小眼睛,“你说的解救过程太简单了,能否详细一点。” 卡斯特鲁很费劲地想了一回,还是摇了摇头,“我真说不出什么了,当时都手忙脚乱了,而且那时间真的很短,应该没有什么情况是我需要报告的。” “谢谢你的配合”,罗尔已把本子合上了,“我最后还想问你一个问题,现在需要配合调的人中,除了经理拜蒙斯外,你还知道谁与死者有过节?” “不知道。” 待卡斯特鲁被带出去以后,罗尔才问身旁的两人,“不知两位到现在为止,有什么看法了。” 慕千成笑了笑,“现在还不好下结论。” 伊森蒙德倒像是灵光一现似的,突然拍了拍手,“会否这个拉希德就是自杀的,不过这种人还怕自己生前害人不够多,就故意来这摩天轮中自杀,还弄得迷雾重重似的,就为了给曾与自己有过节的经理拜蒙斯添堵,不过为了不连累自己的朋友,所以他又把自己可能自杀这事,告诉了卡斯特鲁。” 罗尔微微笑了笑,把警帽脱了下来,放在桌子上,“还是再见见第三个人,那位不停地咒骂死者的老人再说吧。” 老人穿着有点类似西部牛仔的那种夹克衫,头戴一顶小的毡帽,还真像一个要用子弹夺走仇人性命的刀客,但也不能就因为这样就怀疑他是凶手。 据警察说,在进来之前,他还一直在喃喃自语咒骂死者,显然两人间有很深的仇恨。不过进入屋子后,毕竟面对着三位警官,他就把嘴巴闭起来了。 在老人进来之前,伊森蒙德已简单地把他在案发时的情况介绍了一下。拉希德吊死的时候,这人正在死者下方的座舱里,也从没有人看见他曾打开舱门,甚至把头探出来的,或是有什么诡异的动作,应该不太可能杀人。 当然前提是他没有用了什么现在还未被破解的巧妙手法。 罗尔正想开口让他自我介绍,这老人却笑了起来,“人,是我杀的!” 杀人犯居然自己冒头了? 慕千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而且他也不相信老人的话,这案子显然决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只不过慕千成还没有料到,这不简单的案子,仅是他们在乐园里恐怖一天的开始!&lt; 六 诅咒死者的老人 六 诅咒死者的老人 “人是你杀的”,伊森蒙德几乎是跳了起来。 罗尔则显得冷静得多了,从这个老者脸上那还带着几分愤怒、怨恨但又很得意的表情看来,他是不会这么轻易就认罪的,而且这拉希德是否真的是他杀的还难说。 果然,这褐金色头发的老人忽然冷笑了几声,“人是我杀的,我确实很想这么说,因为我恨不得生吃了这个人的肉,但很不幸的是,我还没来得及想好该怎么杀了他,他就被别人杀了,这太让人失望。” 伊森蒙德觉得自己被这老人耍了,正想发作的时候,罗尔却一拍桌子,“无论他之前是个怎样的人,现在都是发生了杀人的案子,你要幸灾乐祸那可以随便你,但既然进了我的问讯室,那就不是什么可以随便游戏的地方。你提供假证供,这一点我们足以控告你,而且”,罗尔话锋一转,“如果你是真的想向死者报仇的话,他若真是你杀的那道算了,但若不是你杀的,你由于自己的不配合,却给真凶背了黑锅,我看你这个仇也报得很窝囊,死者知道了一定会笑的。” 罗尔的话软硬兼施,还真是打动了这个狂傲的老人,他转过头不说话了。 慕千成已看出他脸上之前那种几乎疯狂般的神色已经不见了,虽然说冷静有可能让人们更容易想起该隐瞒什么,同时候更懂得该怎么隐藏,但老者之前那近乎疯狂的心态也不利于他能较为理性地把事情说清楚。 “可以报上你的名字吗?”,罗尔又打开了笔记本。 “拉法.佩雷斯,一个退休的汽修厂副厂长”,佩雷斯脱下了毡帽,用手拨正了那头有些散乱的头发,他的思绪是否也如这头发一样? 听到老人的自我介绍,伊森蒙德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好像一下子就抓到了什么犯罪的尾巴似的,“那你肯定有很丰富的机械知识。” 佩雷斯看了伊森蒙德一眼,脸上又露出了那种有些神经质的表情,显然他也明白了伊森蒙德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这是什么意思,有丰富的机械知识又怎样,我懂得是汽修,可不会摩天轮的,而且要宰了那小子,我也会把他揪到我妻子的坟前才宰。” 慕千成倒不插嘴,却一直很注意这老人的神情,从中他可以看出这人的愤怒是否假装的,若是假装又是为了什么,若不是假装又从中透露了什么信息。慕千成从来都不觉得面对着诚实的人,一定就会比撒谎的容易解决问题。因为在他那双锐利的眼睛里,撒谎的人同样也会暴露出更多的破绽。 慕千成在注意这些的时候,罗尔却要用嘴巴把对方的线索一点点钓出来,鱼儿是因为嘴巴才上钩的,而一个真正厉害的警探却可以用自己的嘴巴引诱鱼儿上钩,“听你说的,你与死者的仇怨与你的妻子有关?” 听到罗尔提起这件事,佩雷斯的情绪显得有些怪异,他先是沉默了一回,突然又像是火山爆发一样,“是的,我的妻子就是被那个男人害死的。” “既然有这样的事,你为何不报案?”,罗尔想用自己稳重的语气让这个老人恢复平静。 老人却更激动,连连用手猛烈地拍打自己的大腿,“我报案了,报了无数那么多遍,但法院却终审证据不足,又把那个天杀的给放了。” 慕千成此时才第一次插嘴,“这位罗尔探长可是有名的破案能手,恰好刚刚调来了这里,你不妨把事情告诉他,说不定他能帮你找到什么新的线索,可以重新提起诉讼。” 老人低头用双手捂着脸,“没用的,这案子不是你们刑警管的,而且我知道法院是无法惩戒那个该死之人,要惩戒他,就必须受害者亲自动手。” 慕千成看了罗尔一眼,从之前对死者的了解,慕千成已可猜测到老人必定也是与他有经济上的纠纷,或许是中了拉希德的什么圈套,把老本都亏光了,为了套出老人的话,慕千成特意套近乎,他叹了口气,“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我的大舅子就在股灾(指发端于1929年闻名世界的大萧条)中被这个男人巧取豪夺,骗得可够惨了。我若不是警察,也想把他给做掉。” 听到慕千成这么说,老人的眼中几乎闪出了光亮,但瞬间又酝酿成泪珠,“你,你也有这样的遭遇?” “当然,在这区域里,不少人都上过这拉希德的当”,慕千成摇了摇头,“听说还有人在搜集证据,准备重新起诉他,纵然他已经死了,但那些非法所得还是有可能被追回来的,所以你不妨把案情大约跟这位警官说说。” 老人躬起身子,“具体的我还真是不想说了,你们可以到经济犯罪课查一下,会找到我控告拉希德的资料。他利用大萧条时的恐慌,通过我妻子,把我们用作退休的老本都骗光了,还让我把唯一的房子卖掉才能还债,我们一直在起诉拉希德,但苦无结果,半年前我妻子由于忧郁过度离世了,直到死前一刻,她还很愧疚,她觉得是她把我辛苦赚来的钱都浪费了,我是死也不会原谅那个骗子的。“ 罗尔低声吩咐伊森蒙德,等问话结束后,立刻让警员去核实这个老人所说的案子。 屋内陷入了一阵沉默,也不知这三个将要解开案子的人,到底是在寻思案件,还是在为被拉希德所害的人感到了悲哀,这个人可真是害了别人,也害了自己。 还是罗尔先开口打破了这份沉默,或许他觉得现在更要紧的是把案件解决掉,不要再滋生别的悲剧了,“死者吊死在座舱外时,你在做什么?” “这不是废话”,老人脸上又恢复了一阵那种狂傲的笑意,不排除这几年的折磨,让他的神经也得了某些症状,“我当时不就坐在摩天轮的舱内,在看风景。” “就在死者正下方的座舱里啊”,罗尔这句话也不知是问老人,还是自言自语了,总之老人没有回答他,因为这也不需要回答,“那你可注意到什么异常?” 老人摆了摆手,“完全没有,我当时一直只顾着看远方的景色,直到摩天轮突然停了下来,我才从窗户往地下看,才看到人们的骚动。那种高度,我也听不清地面的人在说什么,我可是直到被接回到地面上,才看到那个人被吊死了”,说完,老人又笑了起来,显然想起拉希德的死,都能让他高兴。 罗尔沉吟了一下,才对伊森蒙德道:“他所在的座舱倒真应该是个死角,看不到拉希德的座舱,一会我们实地登上再瞧瞧。” 老人已显得有些不耐烦,“我已没什么好说的了,我只能告诉你们,案发时我一直蹲坐在自己的舱里,别说那个舱门从外锁上了,游客根本开不了。就算能开,我也绝没有开过,若我有这么明显的诡异举动,地上排队等候的人,以及那个值班员还会看不到?” 他说的倒是大实话,但慕千成却插嘴道,而且他问的问题不是接着罗尔的思路,“佩雷斯先生,想请教一个问题,你今天是一个人来这座乐园的?” 佩雷斯看了慕千成几眼,才点了点头。 “那倒真是奇怪了,一般来说来这里的多是带着小孩的长者,单身者本不多了,就算有,一般都是青年人,你一位老者来这里玩机动游戏,那倒真是人老心不老的典范”,慕千成这个问题倒让罗尔挺高兴的,因为问的有水平。 老人瞪了瞪眼,“这不行吗,难道老人来这里就一定是犯罪的?” 慕千成笑着摆了摆手,“我当然没有这个意思,我不是赞扬你了,只不过觉得有些奇怪,想问问而已,你不说也不见得我们就会怀疑的。” 慕千成那种非强迫性的口气,倒反而让老人的强硬有些动摇,老人支吾了一回才道:“我以前的家就在这片乐园的土地上,我是特意来故地重游,怀念一下和妻子的往昔日子。” 慕千成点了点头,“那你会去做摩天轮,难道是你的家以前就在摩天轮所在的位置,还是你是看到死者后才跟了过去的?” 老者佩雷斯沉吟了一下,“实话说,我确实是因为看到了拉希德,本想追上去揍他的,迷迷糊糊就跟着他挤进了等候摩天轮的队伍里,我也半推半就地就登上了摩天轮。但真的仅此而已,我没有杀拉希德,我也没有杀他的机会。” 老者的话里最关键的就是最后一句,在死者下方的座舱里,他确实没有杀人的机会,所以罗尔只能让他先离开了。 “还有最后一个人,就是那个把尸体放下来的摩天轮管理员,海森”,伊森蒙德让警员把那人带进来。 如果再问下去,还是问不出什么线索,那可真有些麻烦,除非这真的是自杀,不然就是一起不可能完成的空中密室犯罪了。&lt; 七 最后一个嫌疑人 七 最后一个嫌疑人 摩天轮的管理员正站在两位警探和一位怪侠的面前,他留着一头金色的短发,穿着很合身的白色工作服,显得既高大又帅气。虽然他不如卡斯特鲁般壮硕,但看来要搬动起死者,还是有可能的。 “海森先生?”,罗尔用那双小眼睛看着这个年轻人,罗尔甚至还笑了笑,但他笑起来的时候,实际上比板着脸还让被问话的人感到压力。 海森不知道该说什么,只点了点头,笔直地站在那,他显得有些紧张了。 罗尔却笑了起来,“请坐,你只是配合调查,又不是犯人,用不着这么紧张,而且就算是犯人也该可以坐下的,请问你来这个游乐场工作多久了?” “这里刚开业我就来了,不过也就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因为游乐园开业也就一个月左右。” 对于这些细节,罗尔就不知道了,毕竟他是刚调任此地的。 罗尔察觉到这个年轻人还是有些紧张,“你认识死者吗?” “该怎么说了”,海森想了想,“我是不认识他的,就算碰了面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但当听到有人说死者是这个社区里的恶棍拉希德以后,那我可以说我听过他的名字,不过这区域里很少有人不认识他的。” 罗尔在笔记本上好像又记下了什么,“你说的这种认识,不是我们警探说的那种,你的意思是你与死者间不存在任何的私人关系,自然也就没有杀他的动机?” 海森点了点头,“你们若不信的话,可以调查所有认识我的人,可以看看谁会说我认识这个死者,若有的话,你们随时可以把我当成凶手抓住。” 海森已不再紧张,并且恢复了镇定,而且在说起不认识死者这个问题上,他显然是很有信心的。 慕千成此时才插口,“就算你认识死者,我们也不会说你就是凶手嘛,不过你就算不认识他,也不代表你就一定没有嫌疑?” 慕千成的话让海森的脸都鼓了起来,伊森蒙德也很惊讶,若海森不认识死者,他为何又有动机杀人,怎么看,这个青年人都不像是个无差别杀人的精神病患者。 但罗尔却好像明白慕千成会说什么的,他只是满意地看了慕千成一眼,倒没有插嘴,显然是等慕千成自己继续说下去的意思,慕千成继续问道:“那你与游乐场之间可有什么纠纷,譬如说对工作不满的?” 海森愣了一下,就笑了起来,“你是怀疑我杀人的目的是为了给游乐场抹黑?那你可以到游乐场里去查查,我在这里是否都工作得很开心,从来没有任何不满的,而且就算我真的要这样做,我又该如何杀死那个人?他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在空无一人的座舱里,自己跳出窗户而吊死的,那时候我可是在这间值班室里,有无数那么多人可以给我作证。” 海森可是一下子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确实若无法说清这个问题,还真是只能把案件定性为自杀,不然人类是不可能犯这个罪行的。 慕千成看到罗尔有开口问话的意思,也不再开口了,不过那双眼睛却不停地在海森身上看来看去,就像是一只将要捕鼠的猫头鹰一样。 罗尔重重地在笔记本上像是做了个什么记号,“你送死者上座舱前,他可有什么异常?” “没有,与其它游客一样。” “他手上可有拿着什么东西?” 海森点了点头,“一只有些旧的普通男装袋子,或许是他日常的挎包吧。那东西我可没碰过,现在应该还在座舱里。” 罗尔又记下了些东西,“你没察觉到死者有什么异常,那你可看到座舱里有什么异常,或许摩天轮上有什么奇怪的?” “没有,一切如常。” 罗尔轻轻叹了口气,“那在死者之前的乘客,还有跟在死者后面的客人了,他们可有什么异常的?” “都很正常啊,而且我一天要接触那么多游客,哪会每一个都记住。” 海森说的倒是实话,看来再从他身上是什么都问不出来了,所以罗尔让他先离开待着,他们可要实地看看再说。 “要看尸体,还是先看死亡现场?”,罗尔问他身旁的两个人,慕千成表示没有所谓,而伊森蒙德则说听罗尔的,这副探长会如此顺从,倒不是因为惧怕罗尔是正职。而是因为他知道罗尔破案时可是喜欢按着自己的节奏走。你若要打乱他的节奏,他可是会死死纠缠,所以罗尔其实是早有意向该先看什么,你若与他意见不合,只会引来一番无谓的分析,然后还是要听他的,其实反正先看哪还不都是一样。 慕千成也认为先看哪都一样,因为他一直在偷笑。 “有什么事值得慕先生这么高兴的?”,罗尔当然注意到这一点。 “因为刚才有个人说的话很奇怪,而且他做的事,也有些古怪”,慕千成微笑着站了起来,他也打算去看看现场了。 罗尔眨了眨眼睛,“这么说,你认为这是凶杀案,而且已经有嫌犯?” 慕千成没有回答他的话,却把门打开了。 其实慕千成是想先到摩天轮上看看的,但罗尔却把他们带去看尸体了,尸体本就不好看,却还要蹲下来仔细地看,对于很多人来说,这倒不是个什么有趣的事。 但慕千成却有个既古怪又可怕的习惯,在看尸体时,他总是喜欢先仔细看看尸体的脸,就算遇到很恐怖的表情,他也不会皱眉的,用我们现在的话来说,就是重口味吧。 不过陈君望却说慕千成是用些惊悚来提提神,或许恐怖对于他来说也是一种烟草。 但具体的原因或许就只有慕千成自己知道了,或许是因为他觉得从死者脸上的表情当中也可以看到很多有用的东西吧。 拉希德的死样当然也不好看,但也不算很难看,至少与慕千成见过的很多种死亡比起来,就只能算好看的了。 据法医说,他的死因就是颈部遭到外力拉扯,突然窒息而死的,但由于他自身的体重不小,加上摩天轮旋转时本就有一定的力量,所有他的颈骨已经断裂,脑袋也歪倒了一边。 罗尔看了看法医简单的报告,详细地还必须要送去解剖才能得到。不过既然已经知道死因,是否再解剖,罗尔已不感兴趣了,他现在最想做的,只不过是从死者身上找出多些线索。 “他身上找到了什么东西”,罗尔问伊森猛德。 伊森蒙德从警员手中接过了一个纸袋,“就只有这一本驾照,管理员不是说了,他的挎包在座舱里,这本驾照是我们从他的上衣袋中找到,所以一下子就确定了他的身份。” 慕千成对于这本驾照倒没什么兴趣,但从驾照这个事上,他却看到了点东西,“他既然把驾照带在了身上,有可能是开车来的,是否该到乐园的停车场中,找找他的车子,同时看看有否目击证人看见他是一个人来的,还是有伴?” 罗尔点头表示赞成,让警员立刻去办。 趁着罗尔吩咐警员的时候,慕千成已绕着尸体走了一圈,除了脖子上的伤痕,尸体上没有别的伤口了,也看不出生前曾与人搏斗的痕迹。 这拉希德穿着的西服,看起来还整洁得很,这么说来,难道真是自杀的,所以他没有反抗? 慕千成在尸体旁半屈着身子,差不多如同蹲了下来似的,他很仔细又看了一遍,目光突然停留在死者的腿上。 整洁的长裤仅有膝盖下方有轻微的擦痕,慕千成很难理解为什么这里会有这种痕迹,按理说,就算摔倒在地上也不会碰到这里,除非是双膝跪下了,不过这小小的擦痕与死亡有什么联系?慕千成也想不出来,或许不排除是死者在哪里不小心弄到的也说不定。 此时去调查停车场的警员已回来,据说真的找到了拉希德的车子,由于这个恶棍在这附近实在是有名,所以很多人都认得他的车子,据目击者说他确实是一个人来的,而且警员还在车子里找到一封遗书。 “这是要以自杀结束了?”,伊森蒙德听到遗书后,可是脱口而出。 罗尔没有回答他的话,也没有说要看遗书,仅问道:“没有人看到什么别的?“ “还有个奇怪的事,据说在进入游乐场之前,他曾在外面的加油站里加过油。“ “一个快要自杀的人,还会给自己的车加油“,慕千成反问道,他的意思自然是认为那封遗书,有可能是某些人伪造的,趁拉希德进入乐园后再偷偷放进他的车里。而且他在死者的身上还发现了一个特别的东西,只不过慕千成还不想这么快就对罗尔说出这件事。 罗尔的眼珠转了转,“再在这里待,看来还是不会有什么线索,但这案子给我的感觉,倒更像是杀人后要弄成自杀的。关键就在于我们能否破解凶手的手法。“&lt; 八 悬挂在空中的密室 八 悬挂在空中的密室 无论如何都必须到死亡现场看看,第一手资料对于破解凶案往往是很关键的,当然也必须从现场信息中提取出真正有用的东西,同时还要提防是别有用心者,故意留在现场的误导。 一双真正锐利的眼睛可以从平淡无奇的现场中发现到致命的线索,也可以把错综复杂的关系编织成一张。 这样的眼睛,世上不会有很多,但恰好这里却有两双,这或许注定凶手要倒霉了。 罗尔快步登上了云梯,慕千成则跟在他的后面,两人的鞋子踩在铁梯上发出了一阵沉重的响声,不知这会成了对于案件无解的叹息,还是破案前的欢声了。 伊森蒙德本也想上来的,不过罗尔让他留在下面,紧盯着那些嫌疑人,同时去核实那些人之前说过的话。 伊森蒙德有些不情愿,但也只能接受命令,慕千成倒更觉得罗尔是怕这人上来破坏了现场,毕竟这幅探长还真是不怎么样。 云梯早已被调整到刚好触及事发座舱的高度,罗尔走到了梯子的边缘,手按扶手,把身子探出一点,以便更仔细观察吊着死者的地方。 阳光恰好照在了座舱上,让本是七彩绚丽的舱身好像也染上了血的颜色一样,倒真是合乎此时的情景。 “死者就是吊在这绳圈上的”,罗尔用手指了指还绑在窗框上的麻绳,绳圈已被割断了,这是刚才解救拉希德时,管理员海森割的,“这倒看不出什么异常。” 罗尔的口气像是在介绍情况,但也有一种向慕千成咨询是否看出什么可疑的意味,这种态度,显然除了由于他以为慕千成是探员外,更因为他敬佩慕千成的观察力和缜密的思维。 慕千成也确实没有看出绳结上有什么特别的,不过他还是有一个想法,“罗尔探长,能否让你的警员到死者的家里找找看有没有被他绑上绳子,或是打了结的东西,这是否可以判断出这绳结是否死者自己弄出来的?” 罗尔本来已经不打算再看绳结,慕千成的话让他眼前一亮,“你这话有理,若是一样,那就无法看出什么,因为有可能是死者自己绑的,也有可能是凶手绑的,要么是凶手打结的方式刚好与死者一样,要么就是凶手细心模仿死者的,但若这绳结与死者惯常绑的不一样,那可就有大问题了。” “是的”,慕千成微笑了起来,“因为一个要自杀的人,是不可能还有心思在绑绳圈时,还特意换一种绑法。” 罗尔立刻把伊森蒙德唤了上来,吩咐他去核实这件事。 听说是要调查死者绑绳结的方法,这么不起眼又不一定能找到证据的事,伊森蒙德脸上露出了不快的神色,但他还是应命去办了。 待副探长走后,罗尔的注意力又重新回到了调查上,“不过死者的手指甲缝隙里倒是很干净,若是被人从后拉扯勒他脖子的话,他总会用手去拉住绳圈反抗的,指甲缝里就该留有绳子的碎片甚至是他自己的血肉残迹。” 慕千成点了点头,“你的意思是这么干净的原因,有可能真的是因为他自己套上脖子,再从窗户中跳出来,直接就被勒死了,所以没有反抗的迹象?” 罗尔却摇了摇头,“那也不一定就是这样,若凶手在把他吊到窗外之前,先让他失去了反抗能力,那他也是被直接吊死了,指甲缝里也会很干净。只不过若死者已经晕厥的情况,要把他从窗户里推出来并吊到座舱外,那可能只有很强壮男人才能做到,死者的块头可不小。我看在那些嫌疑人之中,只有卡斯特鲁有这种臂力。” 慕千成也觉得这里可能还有什么巧妙,“而且据我那位朋友(指陈君望)的说辞,死者从窗户跳出来那个动作可是很连贯的,若是凶手把他扛着推出来,估计可没那么利索吧。” 罗尔陷入了沉默,在座舱外估计也无法再看到什么,他们决定要进去看看。 为了安全起见,摩天轮运行的时候,座舱门是从外面锁上的,待游客进去后由管理员海森拴上。罗尔按照海森的说法,把舱门打开了,他没有立刻就钻进去,而是先探头看来一下,确定不会因为自己的鲁莽进入,破坏现场后,才走了进去,慕千成则是在得到他的同意后,也钻了进去。 座舱的地面虽然不脏,但也干净不到哪里去,毕竟是公开的游乐设施,想从地面上发现什么线索,譬如脚印之类的或许会有些难度。 所以罗尔根本就没有费心思蹲下来察看,慕千成倒是看了一回,但也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座舱的顶部倒是挺高的,但空间较为狭窄,一次大约仅能坐四个人,不过一般只有在运行的高峰才会这么拥挤,不然都是一到两名乘客享用一个座舱,这都是管理员说的。而今天不是周末,一般都是单独搭乘的比较多。 里面的设施也很简陋,实际上就只有照明的电灯,而且死者还没有把它打开,以及靠窗的一拍椅子,若站在椅子上,用力地蹬跳倒是可以跳到窗户外。 “有什么发现吗?”,罗尔转身问慕千成。 “暂时还没有。若是这样的话,这案子倒有些麻烦了,什么都找不到,该怎么破,难道真的定性为自杀,但我好像总闻到些犯罪的味道”,慕千成还真是打趣地动了动自己的鼻子。 慕千成的话让罗尔笑了起来,“你的鼻子真是够灵的,那好,我就再告诉你一个线索,死者的身上有一把防身用的手枪,据他的老友卡斯特鲁说,死者也知道自己得罪了很多人,所以随时都会带着枪。而他的枪也在挎包里找到了。” 罗尔拿起了斜放在椅子上,已有些破旧的蓝灰色男装袋子,拉链也没有拉上,里面只是杂七杂八地放着一些东西,不过那把小手枪倒是挺显眼的。 “枪里有子弹的,防身之用,还是本来准备用来自杀的?” 慕千成已近乎把座舱都看了一遍,他在穷尽自己的智慧,在推测到底当时这里是一幅怎样的画面。 “怪了”,罗尔也不知是告诉慕千成的还是自言自语了,“这包里有些单据,还有本行程表,死者还写了今天夜晚,还有明天的行程。今夜他还要参与游乐园股东举办的晚宴,这不太像一个快要自杀的人会做出的行为。” 慕千成眨了眨眼睛,“会否是很多天前写好的,那时死者还没有自杀的念头。” “肯定不是,你看这行程表下还写着日子,今晚和明天的行程是今天早上才写的”,罗尔那小眼睛中已闪过了一些亮光,“或许杀人者忽略了这些细节,也有可能他没有时间处理这袋子了,所以给我们留下了这么些证据。” 慕千成微微笑了笑,“罗尔探长现在也觉得这是凶杀案,而不是自杀?” 罗尔不置可否,但显然他是选择前者的,但现在的问题就在于行凶的方法。 慕千成突然蹲到了椅子的下面,“探长有这样的想法正好,我也觉得这是某人的诡计,而且我再这里也发现了一样很有趣的东西。” “什么有趣的东西,难道就是那东西让犯人杀人后,可以从这个悬吊在空中的密室中逃离?” 慕千成手上的东西应该不可能有这样的法力,因为那仅是一条褐红色的头发。 “这东西能说明了?”,罗尔用双手把那条头发接了过来,虽然他还不知道这头发里到底有什么秘密,但他相信慕千成的眼光,既然慕千成说这是破案的线索,那么必定有它的意义。 慕千成叹了口气,“仅仅是它,当然不可能说明什么,但我还从那个人身上发现了同样的东西,而且他还说了些很奇怪的。我有个思路可以提供给探长作为参考,或者这么调查一下,就可以知道凶手是谁,以及行凶的手法。” “你说吧,我可以信你”,罗尔看着那条头发,好像它就是能把犯人绑起来的绳索一样。 慕千成低声把自己的法子说了出来,罗尔立刻离开了座舱,吩咐伊森蒙德去调查一些东西。 这里已没什么可以调查的了,所以罗尔也回到了暂时借用的问讯室里。 那些被要求协助调查的人则依然扣留着,老人佩雷斯已有些不耐烦,不停地嚷 没有证据,警察可不能把他留下来这么久。 但罗尔也不管了,他让伊森蒙德对那些人解释一下,要他们多等一两个小时,因为一两个小时后,就能知道拉希德到底是怎么死的。 派出去办事的警员效率倒挺高的,仅花了一个半小时,就把慕千成建议调查的事弄清楚了。 听了回报后,慕千成和罗尔的嘴角都泛起了笑意,因为这案子到了水落石出的时候。 “让所有人都进来吧,除了犯人以外,其他人很快就可以离开了”,罗尔又坐到了之前问讯的位置上。&lt; 九 不在现场的杀人犯 九 不在现场的杀人犯 警员把“问讯室”的门关上已足足有五分钟了,但罗尔就是坐在那默不作声。 那些协助调查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愿意先开口,因为他们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在这种时候不说话,有时候可比大嘴巴要理智得多,无论对于犯人还是无辜牵连在里面的人或许都是如此的。只不过越多人持有这种态度,有时候正义也就变得越难伸张了。 就在这样奇特的静默中又过了五分钟,经理拜蒙斯终于忍不住了,“不知警官把我们找来是有什么事,而且摩天轮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运营,若没有理由的话,你不能让我们这么长时间停业的。” 罗尔呵呵笑了笑,“快了,半个小时后,你们就可以恢复运营。” 听到罗尔这么说,拜蒙斯脸上露出了颇为高兴的神色,“那就说这案子真是自杀的,无须再调查了。” 罗尔摆了摆手,“不用再调查倒是真的,自杀却是假的。能在这么短时间就给你们恢复运营,是因为我们已经破解了整件案子,凶手是谁,我们也已有眉目!” 罗尔的小眼睛扫视了众人一下,那些协助调查的人脸上可是神色各异。 罗尔继续道:“我为什么沉默这么久,那是因为我还想给凶手一次机会,自首的机会,但显然那人是不要这个机会了,那就让我们在此说清案情,让凶手心服口服吧。” “这真有可能是人类所为吗?”,卡斯特鲁好像还不相信这是凶杀案。 罗尔让他别急,转头对慕千成道:“那就有劳慕先生给大家解释一下了。” “怎么是我,你才是探长啊”,慕千成当然不想抢罗尔的功劳。 “慕先生,这是你破解的,而且说句实话,我虽然按照你的思路调查了下去,也取得了一些证据,我也已经有思路把他们糅合在一起了,但或者还是不如你的清晰,你就让案情大白于天下,我会记录好结案不就得了。” 罗尔的劝说让慕千成无法拒绝,况且这也不会带来什么麻烦,慕千成也就接受了。不过罗尔真是还没完全看清楚案情,还是他怕这里的事与调查局有关,所以还是让慕千成自己把屁股擦干净,那就不得而知了。 慕千成清了清喉咙,“首先我可以很明确告诉大家,这是一起凶杀案,拉希德是被某人用很巧妙的手法吊在摩天轮的座舱上,导致死亡的,而最明显的证据就在那个绳结上。” 管理员海森插嘴问道:“是套着死者脖子的绳结,还是把绳子绑在窗框上的结?若是死者脖子上的绳结,那说不定是被我不小心弄到了,因为我当时只顾着要解救死者,都发毛了。” 慕千成微微笑了笑,“不劳你担心,我们说的是绑在窗框上的结。” 卡斯特鲁质疑道:“我把拉希德搬下来的时候,也看到了那里,那只是很普通的一个绳结,有什么可疑的。” “绳结是很普通,但我们调查过拉希德所有的物品,发现他从来不会这么打结的。一个将要自杀的人,难道还会有心情用一种从来没有试过用的绑法,把上吊用的绳子固定住?这明显是凶手绑的,恰好他绑东西的手法与拉希德的不一样。但凶手忽略了这个细节。” 慕千成的这个证词还真是让所有人都没有再提出质疑的,不过别的质疑却还是有人提出,卡斯特鲁道:“那凶手是怎么杀他的,我们可都看到,拉希德是在座舱已高高离开地面后才跳出来吊在那的,而那时候座舱可是一个空中密室,若说里面有凶手的话,那凶手又怎能凭空消失?” “很简单,因为凶手有共犯!”,慕千成微笑看了这里的人一眼。 拜蒙斯连连摇头,“你的意思是说这里的人之中,有超过两人以上合谋杀害了拉希德。但那肯定与我无关,因为直到他死了我才赶到这的。” 对于他的解释,慕千成也不置可否,不过这经理给自己脱嫌的动机则太明显了,慕千成却微笑反问道:“那经理先生觉得谁有可能是那对共犯?” “一定要说吗?” 慕千成还是不回答。 拜蒙斯忽然指着海森和卡斯特鲁道:“很抱歉,我只能说出来了,那么他们两个人最有可能是共犯,毕竟是他们共同上去把拉希德弄下来的。而且他们一个是摩天轮的管理员,一个是机械工长,合伙起来正好利用摩天轮来杀人。” 慕千成点了点头,却又道:“但你也说了他们可是当所有人都看见拉希德已悬挂在座舱外,才停下摩天轮,并搬来云梯上去救人的,也就是说,在死者被套住脖子的时候,他们还在地面上,又怎可能是杀人犯?” 拜蒙斯吞吐了一下,从慕千成的口气中,他已知道自己很可能是说错了,但拜蒙斯还是道:“或者他们利用对摩天轮的熟悉,布下了什么机关也说不定。” 慕千成摇了摇头,“不会有那样的机关,在众目睽睽之下,什么机关都是瞒不过去的。” 拜蒙斯也不知慕千成为何一直揪着自己,只能改口道:“那就是某人与那老人合谋了,老人不是恨不得杀了拉希德,而且他刚好在拉希德下方的座舱里,或许能进行某种计谋。” 慕千成又摇了摇头,“你也说了他正好在自己的座舱里,试问佩雷斯先生在自己的座舱里,实际上也是被困住了一样,有可能动手去杀人吗?” 拜蒙斯真不知道该怎么再说下去了。 此时老人佩雷斯像是要跳起来一样,“我知道了,这么说来,案发时并没有在这附近被人看见,所谓的不在场证明全来自于办公室同事的拜蒙斯就是凶手,他的共犯就是他的同事,那些是伪证。难怪你全把罪责往别人的身上推。” 看到这几人接近要干起架,慕千成示意大家都先安静,“佩雷斯先生,为他作证的同事可有十几人,难道全是共犯?而且若是那些同事为他做了伪证,所以他能杀人了,那么他杀人后又是如何能不被任何人察觉到就又回到地面上?” 慕千成一连串的问题,几乎把所有人都问倒了,连副探长伊森蒙德都忍不住问道:“按你这么说的,岂非这不是人类能够做到的案件?” 慕千成又摇了摇头,“人类肯定是能做到的,只不过能做到的人不在这些人当中。” 听到慕千成这么说,拜蒙斯才长舒了一口气,之前慕千成一直追问他,让他还担心自己会被指认为凶手,“那我们留在这不就没有意义了,你的意思是凶手已混在围观群众中跑了?” “也不是这样,因为行凶者,不是你们,但共犯却是你们中的一个人!” “他们是共犯?”,伊森蒙德还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案子,被调查了这么久的这群人居然是共犯,那真正的犯人在什么地方,“若是那样的话,我们必须与游乐园进一步协商,不然可给犯人跑了,除了这几个人以外,其他围观在摩天轮附近的人,早被我们驱散了。“ 慕千成让伊森蒙德不用紧张,“杀人犯逃不了了,我们现在只要把共犯给抓了出来,很容易就能找到犯人”,说完,他从罗尔那接过了一张白纸,”大家都看到了这张白纸上面,有一条褐红色的长头发,是我在拉希德曾坐过的座舱椅子下面找到的,按理说那里不太可能落下了客人的头发,不过我还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就是在你的肩膀上,居然也沾有了那样发色特别的头发,你说是否有些奇怪?” 慕千成指着管理员海森,海森不自觉看向自己的肩膀,那里还真是沾了一根这么的头发,慕千成的眼睛也够锐利了,他就是在之前问讯时发现的,只不过为了防止打草惊蛇,他之前偏偏不说出来,毕竟说出来也没有用,肩膀上的一根头发可成不了什么证据,但可以成为启发慕千成破案的关键,海森有些口齿不清,“这,这能说明什么,之前确实有这样发色的女孩坐过那座舱。” “哇,这真是够厉害,你看到一条这样的头发,就能想起对方是个女孩。” “你那是条很长的头发。” 慕千成笑着把纸上的头发夹了起来,“这是一条不长的头发,而且我可以告诉你,这是个圈套,真正被我见到的头发,不在这,这只是我们随便借来的发色有些相近的一条短发,你却那么肯定这是个女孩的头法,是否杀了拉希德的就是个女人,你知道这一点,所以就这么说了?” “什么女人,在案发现场根本就没有女人?”,对于慕千成的话,别说其它人,连副探长伊森蒙德也感到很诧异,而且就算有共犯,那个真正的犯人也不太可能能够在众目睽睽下,在高悬的座舱里凭空消失啊? “都别急,我会把案情完完整整说出来的”,慕千成确信真的破案了!&lt; 十 破解:离开空中密室的方法 十 破解:离开空中密室的方法 慕千成示意他先别急,“那个女人就是拉希德的前女友,托妮.穆恩。这一点罗尔探长已经查到了证据。” 罗尔点了点头,“虽然时间有限,调查的结果还不是很详尽,但我已经确定那个名叫穆恩的女子就是拥有这么的发色,而且你虽然不认识拉希德,却认识他的女友。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认识她,你们之间又有怎样的关系,但你认识这个人是无疑的。从你惯常去的餐厅中,我们已经得到证词,那里的服务生曾看见你和那个女子在一起吃饭,而那个服务生恰好也认识拉希德,知道穆恩是他的前女友。” 海森的脸色变得有些发白,但他还是强作镇定道:“我是有这么一个朋友,刚认识的,不太熟悉。只不过就那么吃过一次饭,这也成为我有罪的证据?姑且不论这位穆恩小姐是否可能杀害拉希德,就算是她干的,我就一定是帮凶?” 慕千成叹了口气,“你是决定不认罪了?” 海森紧紧咬着嘴巴,好像生怕真的有什么证据从自己的嘴里漏了出来一样。他这副紧张的表情还真让人都相信他就是凶手了,只不过慕千成到底要怎样让他认罪,而且杀人的过程到底有什么巧妙,现在还没有人知晓。 “好吧”,慕千成又叹了口气,“你知道我为什么说这么多别的,因为我早知道你就是罪犯。不过从你那紧张兮兮的神态中,我可以推测到,你并不是主谋。或许你只不过为了某种原因愿意帮助这位穆恩的而已,也可以说是她害了你。所以我想给你自首的机会,但既然你不愿意接受,那就不要怪我了。” 海森把嘴巴咬得更紧,好像会把牙齿也咬烂了一样。 罗尔此时插嘴道:“慕先生一直说有人的行为很古怪,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发现他就是罪犯的?” “从死者前一个座舱居然是空的这一点!”,慕千成微微笑了笑,“这不是很奇怪,前面有一个空的,他都不安排拉希德去坐,偏要让他坐到下一个上。你说这是一个正常的管理员会有的所为?显然他这么做是被迫的,因为他若不是这样的话,穆恩就杀不了拉希德。” 罗尔眨了眨小眼睛,他显然已是什么都明白了,“你的意思是那个穆恩早藏在那个座舱里,所以管理员必须把死者带到那个舱上?” “是的,我看那个穆恩就是假装成上一轮的游客,只不过她进入座舱,并乘摩天轮旋转了一圈后,实际上却没有离开,只不过检查座舱的海森假装没有发现。” 伊森蒙德质疑道:“那机械工卡斯特鲁不是说他也有察看的?” 慕千成看着卡斯特鲁道:“我想这位机械工察看的重点都在机器上,对于座舱里是否还会藏着人,本就不是那么上心,毕竟看乘客有否遗漏什么物品可是海森的工作。况且那位穆恩小姐藏到了椅子下面,卡斯特鲁就更不容易察觉她了。这也是为什么椅子下面会留有褐红色头发的原因。” 对于慕千成说的,卡斯特鲁都承认了,他确实没怎么留意座舱里的情况。 慕千成继续解释道:“拉希德突然在座舱里见到前女友或许会很惊讶,但在已经旋转起来的摩天轮中,他可是无法逃离也无法呼救的,不过也没有机会给他呼救了,我想那位穆恩立刻就用枪控制住他。” 那些被调查者都不敢怎么插嘴,但此时经理拜蒙斯则道:“我很了解拉希德那头蛮牛,就算是这样,既然明知跳出窗外可是会被吊死的,就算被枪指着脑袋,他也会与那个女子拼的。而且在这么狭窄的空间里,拉希德可是能发挥他懂搏击的优势,我不信一个女子能够制服他。” “若单纯只是用枪当然不可能”,慕千成缓缓道:“但我想那位厉害的小姐,却趁拉希德最惊慌的时候,用乙醚之类比较容易得到,又能把人弄晕的药物将拉希德放倒了。就算他再强壮,被泡过乙醚的手帕一捂鼻子,还能反抗?” 海森突然咆哮了起来,他挥舞着手道:“你这些都只是猜测,不要说到你好像亲眼看到案件一样,你有什么证据座舱里发生了这样的情况?” 慕千成转过头重新看着海森,他的目光让这个管理员如同吃了安定一样,突然又静了下来,“你不用着急,我当然没有看见案子,我想当时你在地面上也同样没有看见,不过肯定是很为那位穆恩担心的了。但事实就是这样,跟着她就把晕了的拉希德吊到窗外即可。把窗户拉开一点,绑上绳结这个就没设么好解释的了,只不过穆恩绑绳子的手法与死者不一样,这露了个马脚。” 罗尔一直静静地听着,他不开口自然是认可慕千成的推理,不过现在他却开口道:“他就算能用枪控制住拉希德,但若死者被他弄晕了以后,那穆恩可无法再用枪威胁他干什么了。死者这么一个大块头,在晕厥以后,凶手要怎麽把他推到窗外,据慕先生的朋友说,死者掉出窗外时可是如同跳出去的一样。” 慕千成点了点头,“这是我忘了解释的一点,窗户在椅子的上方,若让死者站在椅子上,那样虽然能够轻易把他推出窗外,但以座舱的高度,我们已经测量过是办不到了,死者的头部会碰到天花板。不过凶手却可以威胁让死者跪在椅子上,正面对着窗户,再瞬即把他迷昏。然后再用绳子套在死者的脖子上,从后背用力一推,就可以让他轻易翻过窗户,并吊在窗外了。虽然提出这样的要求,死者或许也会有些奇怪,但在突然见到前女友,又被手枪威胁的情况下,对于这种看起来不是明确涉及死亡的要求,死者应该还是会做的。这就是为什么死者西服上膝盖那个部分会有新擦痕的原因。” 罗尔沉吟了一下,“你这手法,确实能解释得了这些现象,而且想来也是行得通的。伊森蒙德,一会派名警员用慕先生说的手法试验一下。死者就用重量相当的假人来代替。” 伊森蒙德点了点头,“但我还有一个问题,也是最重要的问题,就是凶手去哪了。突然停下来的摩天轮可是一个空中密室啊。” 罗尔冷笑了起来,“你真是的,这不更证明了海森先生就是凶手,因为只有他才可以让凶手凭空消失了。” 看到大家都看着自己,罗尔鼻子里哼了两声,“还是慕先生继续给大家解释吧,那样会更有连贯性。”这人倒是完全不爱出风头。 慕千成也愿意尽快结束这件案子了,“因为上去解下尸体的海森先生是一定会看见凶手的,但他却说什么都没看见,这就是他是共犯的一个证明。” 机械工卡斯特鲁看了海森一眼,“但我们上去搬动死者时,可也没有看见凶手啊?” “这就是其中一个很小的巧妙,先上去的海森先生假装在窗外无法解下死者,就钻进了座舱里。实际上他只不过是利用这机会,可以让凶手藏到他的急救大袋子里。然后他才示意让你们上去帮忙搬死者,一来是为了让你们也充当证人,证实座舱里并没有其他人,其次是因为急救袋子中已装了一个人,海森要把袋子拿下来可也是很花力气了,还哪有余力去搬死者。” 随着慕千成说的越多,海森的脸色就越发白,虽然他不开口承认,但所有人已认定,慕千成肯定是把案子都说准了。 慕千成又等了一会,看海森还是那样呆呆地站着,就像一个已经失去了灵魂的木偶,但这个木偶还是不愿意拉断扯着他的那根线,“好吧,其实你还有自首的机会,你可以把凶手交出来的,不过既然你还是不愿意说,那我就说了。这案子最大的缺陷在于现场的安保立刻就封锁了摩天轮的区域,而且你的同事也常在你身边,藏在救急袋里凶手无法转移,更无法逃离现场,所以他应该还在袋子里面。” 罗尔一下子站了起来,“海森先生,请问你的救急袋在什么地方?” 海森还是不开口,但经理拜蒙斯可是恨不得立刻就给摩天轮恢复运营,“我知道,我带你们去吧,就在旁边的医疗室里。” 医疗室外也站着游乐场的保安,伊森蒙德开了门,罗尔就快步走了进去,那只硕大的救急袋子就放在角落里,显得很显眼。 在卡斯特鲁等都证实了这是海森曾拿着去救助拉希德的袋子后,罗尔伸手去拉开链子,里面藏着的毕竟是杀人犯,伊森蒙德持枪在旁守卫。 所有都以为这案子已结束了,或许连海森自己都这么认为,但当罗尔拉开袋子以后,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慕先生,袋子里根本没有人,你的推理是否在哪出了些差错?”&lt; 十一 背后的小丑 十一 背后的小丑 急救袋子里居然没有出现慕千成所说的犯人,不过慕千成倒不是很惊讶,反而是那个被指责为共犯的海森惊讶无比。 慕千成还是颇为自信地点了点头,“那人之前一定藏在这里,不信的话你们可以试试摸摸袋子,肯定还有些余温。” 罗尔立刻把手伸进了袋子里面,不久后他就表示认同慕千成所说的,“里面确实还有些暖,而且也有些湿,若人在这么大热天时藏在里面,也难免会出汗,而且毕竟刚杀了人,心情多少有点影响。况且我还找到了几根落在里面的褐红色头发。” “但你们就是什么人都没有找到,刚才都是血口喷人的”,海森又咆哮了起来,他已没有了合理辩解的逻辑能力,但只要不抓到犯人,他看来还是会顽抗到底的。 罗尔根本不理会他的咆哮,反而用小眼睛狠狠地盯着他,“说,你把犯人藏到了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海森转过了头。 慕千成拍了拍罗尔的肩膀,“我看他情绪这么不稳定,你再问他也没什么用。实际上对于该否参与犯案,我猜此人说不定是很矛盾的,或者说,他是被那位穆恩给托下水了。我看他说不知道,还真是实话,他刚才那么震惊,显然是以为我们要找到犯人了,谁知犯人却自己先嗅到了味,跑了。” 罗尔沉吟了一下,立刻对伊森蒙德下令道:“快去与游乐场协商一下,封锁出入口,我们要立刻逮捕犯人。” 伊森蒙德刚想动身,慕千成却道:“用不着这么劳师动众,我看那个犯人根本没有时间跑远的。因为事发后,这里立刻就被拜蒙斯和保安们给封锁了,然后罗尔探长就赶到,我想她离开急救袋子的时间,估计就只有海森把袋子放进急救室到我们刚才解开案子的那段时间,而在这些时间里,摩天轮周遭早被警戒线封锁了,她不可能逃出摩天轮的范围。” “但这片区域里,可是一眼就可以看清所有东西了,哪里可以藏人的”,罗尔也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问慕千成。 慕千成却还是很自信,“有啊,你们跟我出来。” 当他们快步走出这间临时“问讯室”时,陈君望立刻就迎了上来,看到慕千成那自信的表情,陈君望立刻就问道:“可找到犯人了,真是谋杀?” “案情基本解开了,找到犯人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慕千成让陈君望稍微再等待自己一回。 罗尔缓缓走在慕千成的后面,他的眼睛看着自己的脚尖,但心思却全在围绕这片区域在转,这里哪有能瞒过警方耳目藏人的地方? “警长,我怀疑那个凶手很大胆,她就是逃回到摩天轮的座舱里面,可能是死者曾乘坐的座舱,更有可能是其他现在空了的座舱,你看云梯不是还搁在那,他赌你会封锁游乐场来搜捕他,却会放过了刚才检查过的摩天轮,这就是常说的心理盲点吧。” 罗尔盯着摩天轮,“伊森蒙德,按慕先生说的去调查一下。” 结果还真是被慕千成给猜中了,伊森蒙德很快就抓到了一名褐红色头发的女子,看到这个女人后,海森的心理防线也彻底垮了。 据那个女人交待,杀人动机是因为自己为拉希德付出了无数那么多,但那个男人在认识了一个有钱的女人后就把她给抛弃了,所以她才想出这个摩天轮里的杀人计划。 而特意选在此地,有两个原因,首先是因为海森愿意配合,其次据她自己时而哭泣,时而发狂般的叙述,这里是她与拉希德初次见面的地方。 她有拉希德一些经济犯罪的证据,她提出了与拉希德不见面地进行交易。拉希德同意了,但要求看看那些证据的手抄件,以确定穆恩真是有这些证据。穆恩就对他说,自己会把手抄件贴在摩天轮那个特定座舱的椅子上,让他来拿。 拉希德果然如约前来,就被藏在舱里的穆恩用慕千成说过的手法给杀了,而海森之所以帮助这个女子,据说因为海森喜欢她很久了,也痛恨欺骗了自己暗恋对象的拉希德。 看着两名犯人被带走,案件总算告一段落,慕千成也可以回到继续与陈君望享受乐园欢乐的时光里。 罗尔有过请求,希望他会去警局录口供,但慕千成拒绝了,他还愿意把所有功劳都留给罗尔,并请他不要在记录里记述他和陈君望曾参与过这件事。 慕千成的原意只是觉得案子既然已经破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罗尔却以为他们是在执行什么秘密的任务,所以一口就答应了。 “你真厉害,这么快就解决了这事件”,陈君望实在没有想到这么快就可以离开。 慕千成摇了摇头,脚下还加快了脚步,摩天轮已被他们甩在了身后,“这没什么的,都是罗尔探长的功劳。不过摩天轮的事件是解决了,但还有另外一件事,我们还没有解决的。” “什么事?” 慕千成向后瞄了一眼,“那个小丑!刚才发生凶案的时候,他不见了,但现在又跟在了后面。” 陈君望不知觉往后看,果然看到了那个小丑。这个人的跟踪也实在是太不高明了,或者就算没有慕千成的提醒,时间一久,陈君望自己也可以发现到他的存在。 “千成,那你想怎样?装作不知道,继续被他跟着,还是??????” 慕千成悠然掏出了根雪茄,“我虽然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来路,但他显然不会是个什么重要的角色,我看我们无须再假装被他跟着了。直接把他揪住,看他为什么要跟着我们吧。” “你不怕打草惊蛇?” 慕千成摇了摇头,“我这一棍子下去,既打到了草也会同时把蛇打死的。我们加快脚步,突然分开,看他会继续跟着谁,被他跟着的人故意放慢脚步,另一个人就绕到小丑的后面,把他包抄了。” “好”,有慕千成助阵,陈君望的胆子也大多了,一口就说可以。 两人真的突然就加快了脚步,慕千成一闪身就拐进了人群中,在人流里转了几下就不见了,而陈君望则继续往前走。 看到慕千成真的不见了时,陈君望自己居然也开始有些心慌,尤其是当他发现小丑继续跟着自己的时候。不过现在若胡乱行事,不按预定的计划,说不定会更糟,所以陈君望也只能坚持缓缓往前走着。 在这个时代的美国,黑帮雇凶杀人的事,可是时有发生,陈君望已在担心是不是慕千成在哪惹了什么麻烦,现在自己要到替死鬼吧。 由于陈君望放慢了脚步,也有可能是因为慕千成突然不见了,小丑加快了脚步,瞬间他就拉近了与陈君望间的距离。 陈君望心里只能不停地提醒自己,这里是热闹的游乐场,就算有什么暴徒也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动手的,但他转瞬又想起了之前的新闻,一名黑帮首脑不就是在酒店的大堂里,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枪杀了。想到这,他的心就跳得更快,不过他还是让自己不要流露出一丝的害怕,也不要回头看,他还是坚信关键时刻,慕千成不会丢下他的。 小丑已来到了陈君望的身后,就在陈君望终于忍不住要回过头时,慕千成突然从小丑的身后出现,他的左手立刻就抓住了小丑的右臂,而右手上拿着的小手枪,更是把小丑立刻就控制住了。 “朋友,我们没有伤害你的意思,就想问问你为什么老是跟着我们?“ 看到自己已被控制住,还面对着一个枪口,这小丑居然不害怕反而还笑了起来,不过她的笑声被闷在面罩里,显得有些古怪,“君望,是我,最喜欢逗你玩的姨妈。” 小丑用力地撤掉了自己的头套,露出了一头黑色的长发,小丑外表下的居然是一个中年女人。 “噢,我的天啊,我的好姨妈,你为什么扮成这样跟在我们后面,还差点把你误伤了”,陈君望显得很惊讶。 看到此人真是陈君望的姨妈,也就是邀请他们来这乐园的人,慕千成虽然点头致意,却没有放松警戒的意思,因为他本来就对这次邀请充满着疑心。 “我什么意思都没有,就只是想吓唬你一下”,这女人居然大咧咧地笑了起来,想不到她一把年纪了,还能如此童心未泯? 对于她的话,慕千成半信半疑,不过在陈君望那连番请求般的眼神下,他松开了抓住对方的手,也把枪收了起来。 这女人真的就为了这么简单的理由,所以跟在他们的后面?慕千成始终都不是很相信。 而且对于这女人邀请他们来的目的,慕千成也是一直在推敲不停,只不过无论他怎么推敲,只怕都不会想到后面有什么事发生。 因为那根本不是正常人可以想到的,因为他们将遇到一只从音乐盒里走出来的恶灵所犯下的一系列案子。&lt; 十二 装着怨灵的音乐盒 十二 装着怨灵的音乐盒 说句实话,无论陈君望的姨妈说出什么理由,她居然要假装成小丑老是跟在他们的后面,慕千成也未必会在没有完全弄清楚这个人之前,就相信她的解释。 不过慕千成还是希望她的解释能够比较合理,因为这样他才可以劝告自己不要再那么怀疑这个女人,毕竟她是自己好友的亲戚,慕千成可不希望不给陈君望面子。 陈君望正看着那个已脱了下来的小丑面罩,在想得出了神。 她的姨妈已很用力地拍了拍陈君望的肩膀之下,“十年没见,长得更俊了,好在基本轮廓没变,我还认得你。我就是想吓你一下,所以才装成小丑跟在你们的后面,而且听说你这位朋友是个有名的探险家,所以我特来试试他是否真的这么厉害,目光这么敏锐。” 对于这女人说这么做的目的仅是为了“玩”,慕千成的眉头皱了皱,但陈君望却已回过神并笑道:“我就知道阿姨人老心不老,还是这么爱玩,还记得小时候我曾被你唬得傻了,趁我睡着了,居然把一条没有牙齿的蛇放进我的被窝里,这样的事,你也做得出来。” 那个女人笑了起来,她虽然穿着既笨重又奇异的小丑服装,但笑起来那种风姿还是颇为有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意味,她转头对慕千成道:“因为我的胡闹,看来给你们添麻烦了,别不高兴啊。我姓兰,你叫我兰姐就得,你别看我是君望的阿姨,他小时候,我可是把他当弟弟看的。” 仔细看来,这兰姐的年龄倒是可以当陈君望的姐姐,两人估计不会相差超过十岁。 “很感谢你邀请我们来此,想不到你这么热情,还亲自当小丑欢迎我们啊,这份盛情,真是却之不恭。” 慕千成的话说得看似严肃,但他说出口的感觉却又是怪怪的,这反而让那位自言爱玩的兰姐脸上微微红了红,好像有些不好意思,她向慕千成伸出了手,“我听说君望和他的老友刚好来到这里,而我刚好也在这,而且我先生还是这里的小股东兼设计者之一,我当然该尽地主之谊。” 慕千成握住了她的手,这只手的柔软程度倒与她的年龄不匹配,“真是这样?若有什么别的事,兰姐也不妨说出来商量一下,你既然是君望的亲戚,也自当是我的朋友,我也开门见山就说了,我想你肯定是有什么别的事才特意把我们找来的。” 陈君望显然是觉得慕千成说得太直接,有些不礼貌,不停地向慕千成使眼色,不过慕千成却不理会他,而是继续看着这位兰姐。 兰姐笑了起来,“你真是够爽快,是的,除了请你们来玩,我还真是有些事想找你们帮忙的,应该说是我先生有些事想拜托你们,不过”,兰姐眼波流转,“你能否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肯定,我还有别的请求?” “这不难想到,因为你特意让君望要把我带上,还在信中点出了我的名字。按理说,就算君望最近与你通过信,让你知道他与朋友到了此地,也不太可能会说出那个朋友到底是谁,叫什么名字,因为你本不认识我的。所以你会这么说,显然是早调查过我了,我想你会花这种心思,若不是要害我,就是有什么事要找我帮忙,不过就算你要害我,估计也不会明目张胆,而肯定是编个理由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再让我一步步踏进圈套里。” 慕千成真是说得太直接了,但这兰姐却显然很受这一套,她大笑了起来,“我肯定不会害你的,而且你这么高明,就算我本来有害你的胆,现在也没了.实际上是我先生想拜托你调查一些事,就利用今晚的夜宴以及你在这里的几天时间,可以吗?” 慕千成看了陈君望一眼,既然陈君望没有推托,这个忙自己还是得帮的,不过他不愿意把话说死了,“当然没问题,不过也得看看是什么事?” “我也不清楚”,兰姐脸上掠过了一丝狐疑的神色,“但据我先生的话,那可是关系到一些人的生命,他说这个的时候,那脸色真是很难看。他好像要见到你们俩才可以说出来,当然他会给你们足够的感谢金。” “这不是重点”,说起人命,慕千成刚刚才在摩天轮那看着一条人命消失,他可不希望在这片乐园里,又出现这样的事了,“你说事关人命,是有人要谋杀你先生?这样的话,你可把情况告诉刚调任这里的罗尔探长,他是一个靠得住的人。” 兰姐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先生说的到底是什么事,他好像连我也要瞒着,更不可能愿意找警方了,不然他早就找了,那位罗尔探长本来就与我先生是旧友。如果你们方便的话,可以跟我现在就去见见他吗,他希望在夜宴开始前,跟你们详细地聊聊。” 慕千成没有立刻答应她,只问陈君望,“君望还有别的事吗,这位兰姐既然是你的阿姨,这事就你定夺吧?” 显然做出决断不是陈君望的强项,他犹豫了颇一回,“我是没问题的,但好像把你拉下水似的。” 兰姐又笑了起来,“我看慕先生是个爽快的人,这样我就给你们拿主意了,现在就先去见见我先生,如果你们不愿意帮他的忙,我们决不会勉强的,你们甚至可以连晚宴也不参加,我安排你们在酒店里吃顿好的就行。” “没关系,我们就听你的,我也想见见设计出这么一座游乐园的设计师”,慕千成已决定前去看看,虽然他总感到有些不详的预感,但他有时候就是有股冲动愿意跟着这样的预感走,你可以说他是一个大胆的人,甚至是一个狂徒,但也真因为此,他的生活也变得非常的有意思。 兰姐招呼他们俩跟着他走,他们快步离开了这片游客密集的地方,在一座小卖部前停了下来,早有辆车在那等着了,兰姐请他们上了车,就自己当起司机,缓缓载着他们在园区里走了起来。 “你先生也是住在乐园的酒店里”,陈君望还是不习惯叫一个从未谋面的外国人为姨丈,而且这位兰姐好像也不介意这些东西。 “不,在酒店的西面,有一片还没有对游客开放的区域,那里有一片小别墅,我先生就住在那,另外几位股东在那里也有住宅。” 慕千成一直观察着车窗外的景色变化,“那今夜的晚宴也会在你先生的家里举行。” “当然不是”,兰姐让车子极快地转了个头,这人开起车来倒真不像个女人,“今晚的宴会是以运营乐园的财团名义举行的,当然是在大股东最豪华的宅第中进行。我先生也只是其中一名客人。” 慕千成想了想,“虽然说有些抱歉,但我还是要把话先说清楚,如果你先生委托我们的事,涉及到他与其他股东间的金钱纠纷或是公司里的事,那我可没有办法了。我既不是律师也不是私家侦探。你说若真的有事关人命的阴谋,我当全力帮忙。” 兰姐点了点头,“我早说了嘛,你们了解后再决定是否参与也不迟。不过我想今晚的宴会,慕先生是会有兴趣参与的,因为有人吹嘘说,自己找到了一个特别的音乐盒。” “音乐盒有什么特别的?”,陈君望不知道兰姐到底想说什么,“若不是旧式指针或是齿轮驱动的,大不了就是藏着微型的录音带。而且就算是古董,我这位朋友现在也不打算收购的了,他手上还有很多东西要处理也来不及呢。”陈君望倒是很了解慕千成的情况。 兰姐摇了摇头,“这音乐盒既不是古董,也应该不能再放出音乐了,不过它可能比任何古董都更能勾起慕先生的兴趣。” 慕千成微笑着静待她会说出有什么玄机。 兰姐看了慕千成一眼,“有人说有位大师把一个冤魂收在了里面。” 慕千成没料到她会说出这么荒诞的事,轻蔑地哼了一声,“那这个音乐盒岂非跟神灯一样,而且这怎么吹都得,谁能看见是否真的有东西住在里面” “不”,兰姐摇了摇头,“神奇的就是,据说真的有人看见过音乐盒会自己打开了,而且有团影子从里面走了出来。而且据说若不幸被这鬼魂拍到了肩膀,那人的**就会消失,仅留下一个影子留在地上。正如我刚才拍君望的肩膀一样。” “那这么危险的东西,为何有人会藏着”,陈君望倒是半信半疑。 兰姐笑了笑,“因为有像慕先生一样喜欢猎奇的人啊。而且这音乐盒被抓鬼的大师用一把法锁锁住了,那东西出不来。” 慕千成还是哼了两声,“你这么说,我倒更想看看了。” “你不要为了好奇,就真的把那东西搞出来了”,陈君望赶紧叮嘱慕千成,他却不知道,就算没有慕千成的好奇,那东西要出来,还是没有人能挡着的。&lt; 十三 载来一堆死人的轿车 十三 载来一堆死人的轿车 轿车缓缓驶进了一片很宁静的地方,把喧闹顿时都留在了身后,但同时也失去了游乐园里那份特别热闹喜庆感。 幕千成一直注视着周遭景色的变化,据兰姐说,这片区域是配套给乐园的居住区,将会建成一座酒店,还有一排小别墅。不过虽然大体的施工已经完成了,但显然还有很多需要修缮的地方,不时能看到一队队施工者走过,路边也堆积着各式各样的建筑材料。 若入夜了,这片占地足足有一间大学大小的居住区,倒真是会寂静得如同鬼城。 陈君望也没有再说话了,他斜靠着玻璃窗,乍看之下会让人以为他已经睡着了,但实际上他的眼睛却睁得很大,也不知他是脑袋一片空白而发呆,还是想什么想得出了神。 因为这两种时候,陈君望都是这么一副表情的,所以有不少人说他是书呆子,但幕千成始终认为他是大智若愚的典型。 轿车绕过了一片种满了香草的白色别墅,就贴着一个碧绿色的人工湖前行,“靠湖这里的别墅,都属于那几位最大的股东,我和先生则住在人工湖末端那里。” 人工湖上还有一栋可以让车通行的小桥,显然走那里比贴着湖而行要近些许,不过兰姐却没有让车走上去。 轿车最终停在了一栋乍看之下也是纯白色的,但在阳光下,又带着淡淡天蓝色的别墅外。 慕千成等还没有走下车,别墅院子的铁门却先开了,一个约莫七八岁左右的小女孩跑了出来,这孩子倒具有更多亚洲人的特征,虽然不是很完全。 陈君望啊了一声,“恭喜你,都不知阿姨原来添丁了。” 兰姐已过去在小女孩的脸上亲了一下,“这是我先生和前妻的女儿,不过我一直当她亲生的一样。” 小女孩已贴在兰姐的身上,“妈妈,这两位叔叔就是爸爸刚才说的朋友?” 慕千成已蹲了下来,用仿若泛着微笑的眼神看着小女孩,“是哥哥!你叫什么名字了。” “叔叔,我叫兰斯”,小女孩眼中泛起了调皮的神色。 慕千成也笑了起来,“你说你爸爸在说我们,那我们是怎样的人了?”,慕千成是想从小女孩的口中看看对方到底对他们有什么评价,而且请他们来的真正动机是什么。 “恶魔、天使,我听到了这两个词??????”,小女孩还想继续说下去的,兰姐却突然把她抱了起来,显然有打断她说话的意思。 “这孩子乱说话,你爸什么时候这么说了,你可是时候去遛狗了,可别再给客人添麻烦。” 慕千成静静地看着兰姐,陈君望已走了上来,“我看恶魔是指你,那天使肯定是我了。” 慕千成的嘴角泛起了一丝特别的笑意,“对于某些心怀不轨的人来说,我或许真的如同魔鬼一样可怕,就如同刚才被我们击垮的杀人犯一样。不过有人会这样形容将要到达,却素未谋面的访客吗?” 别墅里并没有俑人,是兰姐亲自把慕千成和陈君望带进了一间布置得很简洁、也很实用的书房里,然后她说了声稍等,就走了出去。 主人还没有来,慕千成已环顾起四周。 从这些陈设,他已可看出主人的很多信息,慕千成只所以有这种能力,都来自于在挖掘到一处古墓时,从那些最简单的陈设,他已可知道墓主人的身份和陪葬品的丰盛度,甚至那地方是否被盗掘过了。或许很多人觉得观察墓室和活人的房间,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但在慕千成的眼里,却是异曲同工的。因为最关键的都是要有一双锐利的眼睛,然后是能够把看到的东西缜密地组织起来,再进行分析的能力。 当然一些人为了显示富贵,会故意把房间装饰得很奢华,也有人出于某些目的,会做出其他的故弄玄虚,能否看清楚真相,就要看看是否有那种慧眼,再加上一点运气了。 慕千成的目光停留在玻璃柜子里的一系列建筑模型上,那些独特的模型,倒是显示出了主人究竟有什么能耐。 “听说慕先生对于建筑学和力学也有很深入的研究,不知对我的这些拙作有什么看法”,一个穿着浅白色西服,身材高大,已上了中年,但相貌还相当俊俏的男子走了进来,“真的很抱歉,刚好董事会的秘书有急事来找我谈了,耽搁了一些时间。” 慕千成颇为礼貌地点了点头,“没关系,你邀请我们前来,我们已万分感谢,你就是兰姐的先生?” 慕千成的这个问题显然是多余的,不过陈君望却惊讶万分,因为这可以被称为他姨丈的男人,居然也是一个亚洲人,应该确切说是来自于中国的侨民,他还能说一口很流利的中文,而且相貌也丝毫没有白人的特征,难怪那个小女孩会长那么模样,显然小女孩那些许的非亚洲特征估计还是来自于这个男子的前妻。 “我姓陈,马丁.陈”,马丁和慕千成和陈君望分别握了握手,“看来我妻子口中的这位好外甥对于我很感兴趣啊。” 陈君望也注意到自己之前的表情有些许失礼,只能尴尬地用笑掩饰过去。 马丁倒不介意,“我是亚洲移民的后裔,在唐人街里长大的,三年前在一场酒会上认识了你的阿姨。” “那马丁先生可真够厉害”,慕千成竖起了拇指,“能够挤身这个社会的中上流,那种隐性的门槛,我深有体会,可是很可怕的。” 马丁笑了笑,“这句话也应该用在慕先生的身上,你的名气可真够大,之前在时代杂志上,还有连续几篇对你的报道了,不过我会知道你的事迹,却是从普林斯顿的校友中听说的,其实我也可算是你的同校师兄了。” 话说到现在,慕千成还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头的,这人给人的感觉还不错,不过当然直到现在,双方也没有谈论到什么真正重要的事。 但兰姐可是把事情说到涉及人命那么严重啊,到底是这位马丁沉得住气,还是兰姐夸大了? “慕先生对这些建筑可有什么看法?”,我恰好看到你在观察它们。 “我哪敢班门弄斧,对于力学和建筑,我只是略懂皮毛,真正的行家,只不过是身边的一些朋友。” 马丁微微笑了笑,“伊维尔?他可是位怪才,恰好我也认识他,他短暂在校任教的时候,我就说过他这个人干什么都可以,哪怕当一个职业赌徒也行,就是不适合循规蹈矩地当老师。” 这个马丁显然是很了解自己的事,慕千成也不知是该喜还是忧了,“伊维尔也不适合当赌徒啊,他看似愿意冒险,但又是绝对想规避风险的,很矛盾的混合体。” “那慕先生你了?” “我”,慕千成耸了耸肩膀,“看时候吧,不过大多数时候我是爱好风险的。” 马丁在书桌后的主人位置上坐了下来,“那就好,这样我才敢把这件事拜托给慕先生,不过如果你觉得不妥,不接受我的请求,我也是决不会纠缠你一下的。” 慕千成看着马丁,“先说说是什么事,不过我既然会来,或许答应你的几率是很高的。” “那我会很庆幸,庆幸我这条命得到了保护”,马丁说完,就拉开了抽屉,拿出了一个信封。 这事情还真是牵涉到性命?慕千成也不禁更是打起精神,看着马丁把那个信封拆开,里面当然没有什么可以杀人的病毒细菌,仅有一张便条纸,还有一些看似从报纸上剪下来的铅字。 不过那些字显然带给了马丁如同中了病毒般的不适,他的眉头立刻都卷了起来。 “方便给我看看吗?”,慕千成嘴里虽然这么问,实际上他心知马丁是要把那些东西拿给他看的。 “当然可以,我本就是希望慕先生帮我找出这个威胁我的人”,马丁把便条纸递了过来。 “你要为当年的事,付出死的代价!”,这几个字就那么冷冰冰地躺在纸上,虽然它们根本不会动,但就如刀子要插进人的眼中一样让慕千成看着就越发觉得不舒服。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这是一封恐吓信,马丁先生可有什么头绪,谁会想要你的命?而且,你可通知警方了?” 马丁摇了摇头,“这事我不想惊动警方,或许我现在还不方便告诉慕先生缘由,但希望你相信我的本意都是好的。” 慕千成点了点头,“那你也没头绪,谁会要杀你?” “没有。” “不过”,慕千成想了想,“这信里说是为了当年的事,那你有想到可能是什么事?” 马丁又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叠照片,“这我可想到了,就为了这件惨案,其实我也是这个案件的受害者,我借出了一辆汽车,结果她非但夺走了我的最爱,还给我载来了一车的尸体和麻烦。” 马丁的话,可是彻底引起了慕千成的兴趣。&lt; 十四 不可能的自相残杀 十四 不可能的自相残杀 慕千成拿过那了几张照片,很仔细地看了看,照片的核心是一辆当时最新型的福特轿车,还能隐约看到车牌号码,不过限于当时的摄影能力,与现场察看当然是天壤之别了。车尾倒没什么问题,但车头有轻微的碰撞痕迹,左侧的车头灯都烂了,但看来不至于是曾酿成重大灾祸的汽车。 慕千成已把照片放在了桌子上,“很专业的拍摄取证,不会是从警方那弄来的吧?”,看见马丁不出声,慕千成才接着道:“刚才我可听错了?你说这车造成了重大伤亡,但我看这车倒没受到过多大的撞击,连挡风玻璃都只破了些许,车上的人也不太可能受到什么严重伤害啊,是这车撞到别人,造成重大伤亡了?” “不”,马丁的脸色变得非常的难看,声音也显得又闷又沉,“死的人都在这车子里面,当中就包括我的前妻。” 慕千成又重新看着那些照片,显然是很难相信马丁的话,“看这碰撞情况,不太可能会死人啊,而且听你的意思,死的还不止一个,是破碎的左前门玻璃致人死亡了?” “不”,马丁摇了摇头,“死的人总共有七个那么多,后座里挤了四个人,包括我的妻子,而前座则有三人,包括这车子当时的司机。” 慕千成看着那几张黑白照片,本来还不觉得有什么的,但看着看着,又觉得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里面,总之那种感觉让人很不舒服,“那显然他们的死因都不寻常了?” “他们不是被利器刺死,砍死的,就是被锤子砸破了脑袋,我可怜的妻子就是喉咙被刺穿了一个洞”,说到这里,马丁显得很悲伤,“而且令人难解的是,那些杀人的凶器,都在车子里面,就握在那些死者的手上。” 马丁的讲述既缓慢又低沉,但却让陈君望的心,如同刚听了什么最激烈的旋律一样,怦怦地跳了起来,“这意思,难道那些人是互相残杀而死的?” “他们有可能那么做吗?”,马丁用那双略为忧郁的眼睛看着陈君望,“他们间非但无仇无怨,而且还是非常要好的朋友,所以才会结伴出行的。” 慕千成又拿起那些照片看了看,显然警方拍摄这车子时,已把里面的尸体都搬走了,“况且就算他们有什么仇怨,也不太可能全挤进车子里,再互相砍杀吧,这不合情理。那这车子是什么时候,什么人发现的?” “距离他们死亡不到一个小时的时候被人发现的”,马丁说得很缓慢但也很有力,显然那些都是既让他痛苦,又此生难忘的往事。 慕千成想了想,“是匿名举报,还是警方见到了发现人,并录了口供?不然尸体怎会这么快就被发现了,而且任何犯人都不会这么碍眼,把所以尸体都放到一辆车子里的,除非他另有图谋。譬如说这有可能是某些人为了给自己准备充足的不在场时间,所以才赶紧让人发现尸体的,这种时候发现人是怎么发现尸体的,那就会很重要。” 马丁点头表示同意,不过又苦笑道:“不过或许慕先生要失望了,因为第一发现人是我!我真的没有任何图谋,我当时可是惊讶到说不出一句话。” “发现人是你?”,慕千成显然也没有料到在之前已够奇特的情况下,还要加上这么更加难以让人判断是有意的,还是巧合的一点。 “就是我!那个该死的发现人就是我”,马丁叹了口气,“因为那辆把死人载来的汽车,本就是属于我的,车子里的死人既是我妻子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当天其中一位死者的妻子过生日,邀请几位好友到他家里去聚聚,我刚好有公事要办就没去,不过把车子借给他们用了,是一位也要出席那场生日派对的朋友用我的车子把我妻子载过去的,只不过想不到他却会把一车的尸体给载回来。” “汽车开回你家里了,开车的正是借你车子的人?”,慕千成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显然他也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古怪的事。 马丁点了点头。 陈君望好像还没完全从刚才马丁说车中的人如同互相砍杀而死,那些恐怖的想象中回过神来,突然就蹦出了一句,明显不经过思考的话:“那不就好了,既然那人把车子开回来了,你不就能问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马丁的鼻子搐动了几下,“很可惜,充当司机的人也受了很重的伤,我永远忘不了看到车里时,那恐怖的一幕。我当时最关心的就是我的妻子,我立刻就把她从车后座中拉了出来,但无论我怎么摇晃她,她都无法再醒过来了。直到听到驾驶座上有轻微的呻吟声,我才赶紧跑过去看看,那位借用我车子的朋友,也被砍成了重伤,他紧紧对我说出了,发狂、鲜血、生日会、这几个词就在我的怀里断气了,我当时可是吓傻了,好在我家里的老佣人还算冷静,立刻就报了案,警方就赶来调查了。” 慕千成看了马丁几眼,“显然这是一件很大的命案,而马丁先生又太巧好与事情有关,别人邀请你们去赴会,就你恰好没去,而那辆车子是你的,你的妻子又死在了里面,最后那司机居然拼着最后一口气,也把车子开回到你家里,也可堪称负责任的楷模,我看你肯定会因为这么多巧合,被警方很严格地审问了。” 马丁又苦笑了一下,“那是当然的,警方一完成现场取证,就立刻把我带走了,连续问了我好几个小时的话,直到真的查到了我的不在场证明属实,才把我给放了。” “哦,你这么幸运有不在场证明?”,慕千成也不知是真的祝贺马丁,还是心里有别的想法,“那还好,不然我看这件事警方要缠你很久。” “缠我久些倒不要紧,但要把杀我妻子的凶手抓到啊,可惜就是没有结果。” “敢问马丁先生的不在场证据是什么?”,慕千成果然问出了这个问题。 马丁沉吟了一下,“在我妻子死亡的时间里,应该说是他们开车去参加生日会直到回来的那段时间里,我都在城区中,一个离家老远的建筑事务所里跟别人聊工作的事,很多人都能作证。” 慕千成点了点头,“那这个证据倒是够成分,不过还必须再配合上一些细节,也不知当年警方是否做得完善?不过警方居然同意把这些照片给你?你还可有尸体的照片,不然过了这么久了,让我怎么查啊。” “警方肯定有拍下尸体的照片”,马丁显得有些无奈,“不过估计是无论怎样都不会外借的了。我这些车子的照片可也是很难才搞到手的,以前的警方可不肯借给我,若我三番四次想借出来,他们又会怀疑我与案件有关。好在新任探长罗尔先生与我是旧交,我苦苦纠缠,他才肯把照片借我看几天,因为我告诉他,将会有个世外高人来破解当年的谜题。要么是他罗尔探长给我破案了,要么就别妨碍我。他最后答应了,不过他放出狠话,若我说的那个世外高人啥都查不出来,他非让那个自称高人的骗子名誉扫地不可。他还不知道我说的是慕先生,不然他肯定没有胆量放出这样的话,不过他好像与慕先生是认识的?” 慕千成点了点头,“我会尽量帮你的,既会弄清楚到底是谁给你寄来威胁信,以及当年案件的真相,不过我觉得要查出威吓信或许会容易些,但你说要弄清毫无线索的往事,则肯定有些难度,就算能推测出谁才是真凶,只怕也不一定有充足的证据指控他了。” 马丁咬了咬嘴唇,“这都不要紧,你只要查到真相就得了,其他的不劳操心。” 慕千成可注意到马丁脸上闪过的那一丝愤恨和杀意,此时陈君望却插嘴道:“那车子的案子警方还没有结案?但总该有个什么大致的说法,不可能什么判断都没有就拖了这么多年。” 马丁叹了口气,“因为生日会上还有一个人失踪了,不知道她是被杀了,被抓走,还是自己就是凶手逃了,所以警方不能给出结论只能拖着。” 慕千成想了想,“失踪的也是宾客?” “不,是生日会的主角,一位刚好生日的贵妇人。” 慕千成已站了起来,“好吧,我会尽力的。” “我也希望把握这个机会,因为恰好当年遇害者的亲属都是这里的股东,所有涉事者难得齐聚一堂,所以我不能再错过这个机会了。慕先生在一会的宴席上都将见到那些人,当然他们也有可能是威胁我的人。” 慕千成点头表示记住了,“对了,我还想问马丁先生一个问题,你可知道藏着冤魂的音乐盒这个事?” “听说,拥有者就是夜宴的主人,游乐园的大股东雷蒙先生!”&lt; 十五 怨灵所有者 十五 怨灵所有者 很快就到了夜宴的时间,在此之前慕千成和马丁倒再没有聊关于车子奇案或是恐吓信的事,而是天南地北谈了很多陈君望觉得很新奇的东西,尤其是正在建造中的帝国大厦。慕千成还跟这个伟大的建筑师打赌,中国很快也肯定会有这样的建筑。 或许是他们已觉得对于那些紧要事已没什么好谈的了,也可能他们是为了夜宴而让脑袋先放轻松一点。毕竟马丁说了,当年涉案的人以及可能寄给他恐吓性的人,或许都会出现在夜宴上,到时候可有的忙。 不过虽然明知这样,陈君望还是无法像慕千成一样,真的投入心思去谈别的,他的脑子里还是一直纠缠着那些紧要事。或许这就是他不如慕千成的地方吧,不过慕千成真的都放下了那些事? 这可谁知道呢! 太阳刚刚下山,马丁和兰姐带上了自己的小女儿,就和慕千成一起走向夜宴的会所,雷蒙的巨型别墅就在人工湖的对面,走路过去其实并不近,不过慕千成可希望亲自走走这片幽静的地方,马丁显然很了解他的心思。 平心而论,雷蒙的住宅更应该被称为酒店或是酒店式公寓才对,不过现在则还是游乐园最大的股东雷蒙(这里是我特意给他的化名,毕竟把大股东说出来,乐园的真实身份可就曝光了)的私人住所,据说他正在考虑,是否在乐园全面开业后,该把这栋建筑整体租出去。 看着这组占地面积巨大,又足足有五层高的建筑,陈君望真是很惊讶。他惊讶的不是这栋房子的奢华或是巨大,而是因为居然有人设计了这么巨大的建筑物,却打算只有自己居住,这典型就是酒店的规格嘛。 “这雷蒙先生的家里到底有多少口人,居然要住这么一栋宅子?”,陈君望看来还不是很能理解这些富人的生活。 马丁想解释的,慕千成已开口道:“我想他家里人倒未必会很多,只不过或许他要在此招待的客人却不少,自然得预备这么多地方,你别看他把此留给自己用,好像赚少了一笔租金,而且还耗费了日常维护的成本,但自用此地既能显示他的阔气,而且也可以给他的客人们更好的招待,这往往能给他带来更多的赚钱机会,对于那些富人来说,在平民眼里有点犯傻的的处理,却反而是很恰当的。” 马丁微笑点了点头。 招呼周到的礼宾人员把慕千成等迎进了宅邸里,马丁是持请柬而来的,慕千成等当然没有请柬了,不过据说主人家早安排了,被他邀请来的宾客可以自带些上流朋友来参加这场庆祝乐园顺利开业的晚宴,所以在马丁的陪同下,慕千成等也顺利走了进去。 这大厅根本就是一个酒店的大堂,甚至比很多酒店的大堂都要奢华的多,绚丽的吊灯灯光把洁白的如同玉石般的地面映得如同黄金一样。两旁的路上鲜花艳丽,那些微笑待客的金发礼宾小姐更是把花都比了下去。不过慕千成现在是既无心看人,也更无心看花了。因为踏进这片会场开始,他就已经进入了工作的状态,现在的他不再单单是一个风流的怪侠,更是一匹随时准备捕捉猎物的饿狼。 也难怪他如此紧张,毕竟对方可是直接寄了威吓信给马丁,谁知道对方是否有什么妙招可以取他的性命。 不少已经到达的宾客都围着一个老人在转,显然他就是这里的主人,也是游乐园最大的股东,凯撒.雷蒙。 不过马丁却没有挤过去,仅低声再一次向慕千成强调道:“一会会有更多的来客,但对于其他人,慕先生都不用管了。曾与当年命案有关的人,也就是有亲属死在那辆车里的人,都几乎会坐在雷蒙先生那一席上,因为他们要么是这里的股东,要么就是重要的管理人员或是参与过建设工程的。” 慕千成看了雷蒙一眼,不过围着他转的那些人几乎把他完全给遮住了,“我知道了,这么说马丁先生也会坐在主席那,而我们则会安排在别的地方。不过你但可放心,我仍然会有办法保年全。若谁想动手害你,一定会被我发现的。” “那就太感谢了”,马丁点了点头,“不过你也不用太着急,我的意思只是希望你能利用一会酒席上,把那些人先记住,同时看看有没谁有古怪的举动会威胁到我的性命。毕竟这些人都会在次逗留一个星期左右,你作为我的朋友,也可以留下来的,到时候你再慢慢调查往事也不迟。” 慕千成想了想,“但这些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我平白无故过去搭讪,别人不起疑才怪,况且我不觉得会有多少人理会我,我很难帮你查到什么的。” “不怕,他们当中有不少人也玩古董收藏的,听说你这个探险家和古董黑市商人来了,肯定会有感兴趣的”,马丁拍了拍慕千成的肩膀,“总之到时候随机应变,首先是确保我的性命,同时希望能找到当年惨案的原因,事成后,我一定重酬。!” “马丁先生不用重复什么重酬了,那样会让我觉得很不爽,好像我是贪你的钱才来帮忙的,其实我本也不缺钱”,慕千成笑了起来,“我只所以帮你,是因为你说的往事让我起了兴趣,而兰姐说的藏着鬼魂的音乐盒也让我很想来亲眼看看,加上你是君望的亲戚,既然你的生命受到了威胁,我自然得来帮个忙。我会尽力的,不过你自己也得小心,但我想就算有人想害你,也应该不会在众目睽睽下动手的,这既会被人看到,而且也降低成功的几率。” 陈君望之前一直只顾着观看周遭那些富丽堂皇的景象,现在才回过神插嘴道:“那马丁先生真的没想到在那些宾客中,有谁可能对你不利的?” “这些人当中不应该有想害我啊,按理说,当年那件离奇的凶案,我可也是受害者之一,我挚爱的妻子可是因此离我而去的,而且还是死在我的车里。我一直认为如果自己当天跟着她一起去参加生日会的话,或许能救她。为此我一直非常自责,让我变得情绪非常低落,医生说我是得了抑郁症,直到遇上了你阿姨,我才慢慢转好了起来,才在这座游乐园的建设中重新证明了自己。”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但毕竟当年的事,与你是有关系的,而且会否有人怀疑你就是凶手所以想对你复仇?毕竟不排除有些偏激的人,或许会认为你当年所谓的不在场证明有问题。” “这不可能吧”,马丁颇无奈地摇了摇头,“当年对于我是否涉案,是有些死者家属很激动,但我既没有犯案的动机,更没有犯案的可能,这些警方都已经解释得很清楚,而且我还失去了挚爱的妻子,估计谁都不会再怀疑我了吧。况且大家本又都是朋友,也早和好了。” 慕千成却不这么认为,“这很难说的,说不定有什么人始终认为你是凶手,或是知情不报者,既然警方无法得到真相,那他就有可能自己找你报仇,所谓的和解只是为了能杀你做出的掩饰。” 听到慕千成这么说,马丁显得若有所思。 慕千成停了停,又道:“而且不知马丁先生有否考虑过,重新提及当年的往事也有可能只是一个幌子,那就是有的人为了别的目的要杀你,却故意提起当年的旧事,如果你把这件事告诉了警方,那你若真的出了什么事,警方就会往当年牵涉到那件案子的人身上去调查,而可能把真正的犯人给忽略掉了。” 慕千成的这个想法,显然马丁之前没有考虑过,他显得既有些惊讶,也很疑虑,“为了别的目的要除掉我?也不太可能吧。我可没因为什么的与人结怨,若说来此举会的,主要都是参与了乐园建设和运营的人,更不可能与我有什么仇怨,就算有些小的不和也不至于要杀人啊。” 陈君望插嘴道:“会否是为了钱财?对于乐园的权利,是否有什么争执?” 马丁刚想回答的,远处的雷蒙却忽然走了过来,“老弟怎么来了还在这里说悄悄话,不过来跟我打声招呼,老夫正在跟大家说你的事了。” 马丁微笑着上前握手,“我有什么好说的?” “你是个顶尖的设计师,你不是设计了这座让人叹服的乐园了。” 马丁只微微笑了笑,“我有什么,我身边的这位朋友才真是有名了,他就是古墓的有名发觉者和探险探宝的专家慕千成!” 这马丁自己为了不引入注目,就把话题引到慕千成的身上去,慕千成只能笑着对雷蒙点了点头。 谁知这老人笑了两声,“我当然知道这位是慕先生,把他请来此地,要购买他舅母那件 假古董的正是我雷蒙。” 这传说拥有怨灵音乐盒的老人居然就是慕千成说的买家,而且他既然明知是假古董,为何还要买?&lt; 十六 室内有鬼 十六 室内有鬼 慕千成愣了一下,脸上虽然立刻就恢复了平静,但肯定不可能瞒过雷蒙这老狐狸的眼睛。 “怎么了,慕先生,难道我有说错吗”,雷蒙笑着向慕千成伸出了手。 慕千成把这富商的手握住,“我还真不知道那是假货,不过雷蒙先生可不能怪我看走眼啊。因为那货物我从来没有见过,是你与我的舅母说好了,她才让我带来这里交给一位收货人的,我怎知道真正的买家居然是你。你也知道按行规,我只是托运你的物品,可是决不能打开来看的。” 雷蒙哼笑了两声,“真是这样?想不到一代名探险家居然是这么老实的人,显然是我错怪你了。” 慕千成摆手示意没关系,实际上他当然早知道那是赝品,不过既然有人愿意与自己的舅母做交易,慕千成总不能坏了自家人的生意吧,他本来只能在心里替那个买主感到不值得,不过现在既然知道是这个超级大富豪买下来的,那可就没所谓了,毕竟那点钱,或许他根本看不上眼,“不过雷蒙先生,你既然怀疑那是赝品,为何还要出高价买?” 雷蒙没有直接回答,只眯起眼睛笑道:“那你家舅母明知是赝品为何还要卖,她为了什么要卖东西,我就为了什么要买。” 说完,他笑着拍了拍慕千成的肩膀,“我可想好好听听你在中东的故事,一会坐到我的席上,还有好几位也爱玩古董的朋友也想跟你聊聊的。” 雷蒙这么说,可是帮了马丁的忙,马丁脸上露出了一丝喜悦之色,毕竟若慕千成与自己同席的话,要防备别人暗算自己,那可方便多了。 慕千成也没有拒绝,但他却不会如马丁一样地窃喜,因为坐得近了,不代表就肯定能更好地保护马丁,若要害他的正是这个雷蒙,那只怕马丁还会更危险。因为对方肯定是成竹在胸才会不怕让慕千成等也坐到一块吃饭的。 雷蒙又被大伙簇拥着到别的人堆里交际去了,慕千成现在还不能断言这老头会否与马丁的威胁信有关,但这五短身材、偏胖脸色红润的老头留给他的印象已是绝对很高明和难缠的。 “马丁先生,当年你妻子的案件中,可有什么当事人与这位雷蒙会长有关?” 马丁摇了摇头,“应该不会有,当天生日会的主角只是一个普通的女白领,不可能认识雷蒙会长,也不可能邀请他去参加。” 开席前的时间,都在繁忙的交际中度过,陈君望觉得有些无聊,老是一个人在喝东西,慕千成也没有闲心与这些不认识的人搭讪,不过他可不会如陈君望般感到无聊,他反而觉得繁忙得很。因为若要暗算马丁的话,现在可比开席后要方便的多。 但好在什么事都没发生,就到了吃饭的时候。 在礼宾小姐的指引下,每个人都进入了自己的座位上,显然早知道来客们都或多或少会带些朋友来捧场,雷蒙安排的宴席可是比慕千成预想过的还要多。 雷蒙让马丁就坐在他身边,显然这一席的人都是乐园的股东或是最重要的建设者,都是早已相熟的人,看到雷蒙让慕千成也入席,他们显得很惊讶。不过当雷蒙介绍了慕千成以后,不少人又表示非常欢迎。慕千成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知名度,其实这都该要拜伊维尔所赐。那个在南美和亚洲的探险活动中有不少重大发现,却都因为各种鬼使神差的巧合没有赚到大钱的胖子,可无法给那些早付了钱要买珍贵出土物的买主交待(第一章盗墓倾城中已经说了,那些钱早给伊维尔凶悍的女朋友给用了),所以为了凑退款的钱,伊维尔只得把他的故事到处宣讲了开来,以便自己成为名人,可以让自己探险记录成为畅销书。谁知这促成慕千成真的成了大名,伊维尔反倒成了其次。 慕千成只能谦逊地向众人致意,此时马丁却问雷蒙,“对了,怎么不见迈尔斯?” 雷蒙指了指天花板,“他在三楼的客房里,他两天前就到了,一直住在我这,这家伙自从当年那件悲惨的事件后,就变得有些神经质,不过他对于搭建乐园管理层那种专业知识,可真是无与伦比的。他本也要参加这场夜宴,不过他突然头疼病发作,说要在房里歇歇,所以就不能来了。我已经让人把最好的饭菜都给他送去了,一会我们再去看看他吧。” 看到马丁的神色微微有些异常,雷蒙立刻拍了拍自己的嘴巴,“我的天啊,马丁,请恕我这张大嘴巴,你也在那惨案中失去了至亲。” 马丁的脸色是有点变白,他举起了酒杯,像是喝了一大口,但又像是吞不下喉似的,久久他才道:“这事都过去好几年了,我也有新的妻子,大家都有了新的生活,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们谁都不要再纠缠这件事了。” 他嘴里虽然这么说,但任何人都看得出他心里不是这么想的,而且就算马丁本想平静,收到之前那封恐吓信后,估计也不可能真的忘记了之前的惨案。 慕千成倒没闲心留意马丁心情的变化,他只抓紧注意同桌者的神情,毕竟按马丁说的,当年失去亲人的人,都在这桌里。 果然雷蒙一说起这事后,本来还宽松的气氛就变了,在马丁对侧的一个约莫四十岁左右的女人,突然看着马丁道:“马丁,你我都认识有二十年了,无论当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都可以不再追究,但我只想问一句,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马丁先是看了慕千成一眼,才回话的,慕千成当然明白他的意思是让自己注意这个女人会否就是恐吓信的发出者,“我亲爱的爱黛丽,这个问题你问了我很多次了。我知道你失去了丈夫有多么的悲痛,但我也失去了至爱的妻子,以及一位好友,那就是你的丈夫。我也很后悔当天自己没有跟着去参加那场生日派对,不然的话,我一定会阻止那些事情的发生,就算不能阻止,我就算死在现场,也比这样独自活下来,还让大家都有满腹的猜疑,要舒服得多。当天你先生来向我借车,并顺便载上了我的妻子,然后我就出门去办公了,等我夜晚刚回到家里,你先生就把那辆惨不忍睹的车子开了回来,这就是我知道的一切。没有别的了。” 看到气氛突然变僵了,雷蒙用力一拍桌子,“好了,都什么别说了,就当给我一个面子,大家不是正因为给我面子,才重新在一起合作,不是早就重修旧好,不再说这件事了。” 马丁倒是更快收起了情绪,他举起酒杯,向爱黛丽和雷蒙表示歉意,同时又看了慕千成一眼,不过这短短的几句话,慕千成当然无法判别这女人是否就是威胁马丁的人了,只能说对于当年的事,她还很放不下,但放不下的看来又何止是她? 爱黛丽喘了几口气,也举起酒杯回敬马丁,“其实我也知道这肯定与你无关,恕我冲动,语气有些莽撞,别说证据显示都与你无关,就算没有那些证据,以我们相交多年,我也不该怀疑你的。” “没关系”,马丁摇了摇头,“把你我的位置互换,我也会怀疑你的。” 雷蒙却突然道:“罗尔探长,之前我拜托你的事,不知查到什么了。你也看到了,有这么多朋友对这件事仍然很关心的,你们总不能永远以追查中推托我吧。” 罗尔果然被邀请来了,在开席前,慕千成就注意到他也来了,不过为了保马丁的安全,慕千成也没有时间过去跟他说上几句。这乐园的董事们,会以私人的身份把负责这一城区的警探请来赴宴也不奇怪,何况马丁也说过,他也认识罗尔。 罗尔是坐在了旁边的一席上,听到雷蒙找他,他托着酒杯站了起来,他说话的声音还是一样的低沉,仅能让雷蒙这一桌的人勉强听到,“很抱歉,当年出席生日派对的唯一一个下落不明者,也就是寿星公,我们仍然没有找到她的下落。到底她也是被不明的凶手给杀死了,还是她就是杀人者,在找到更多证据前,我不能作出任何结论。” 马丁显得有些惊讶,“雷蒙会长,你也在调查这件事?” 雷蒙叹了口气,“我是不想你们的心结纠缠这么久,况且若能把这件事查明,罗尔探长也会名满天下的,他又何乐而不为,罗尔兄弟,就算还不能下结论,那也该有些什么线索吧。能谈谈你的进展?” 罗尔显得有些微的不情愿,“本来案情实在是不应该透露的,但,但我现在告诉你也无妨,因为实在是毫无进展。毕竟过去好几年了,而且又没有别的线索,我们真的找不到那个失踪的生日宴会女主人了。她或许会去的地方,我们都查过了,要么是她真的藏得很深,要么她已经被人埋得很深了,所有人又都死了,也没能发现谁有把他们都杀了的动机,所以这案子实在是??????” 马丁示意罗尔不用再说了,“会长,你就别再折腾罗尔探长了,这事当年的警探都没查出个所以然,何况他过了这么多年后再插手了。” 爱黛丽也苦笑了一下,“我们不要再说这个了,好在迈尔斯不在,不然只怕要争执得更厉害。” 马丁刚想说什么的,餐厅旁边的一个电话居然响了起来,慕千成也觉得有些奇怪,这里怎么会有电话,雷蒙的管家立刻过去把电话接了起来,只听见他到:“是迈尔斯先生,您,您说什么,有东西正要杀你??????” 这话让所有人都吓呆了,罗尔一个箭步冲上前抢过电话,“迈尔斯先生??????” 瞬即,罗尔就扔下了电话,“雷蒙会长,这人是在三楼的客房里吗,他房间里应该出事了,我听到了他说,鬼,鬼,你不要过来,然后就发出了惨叫。”&lt; 十七 无人房间里的葬礼奏明曲 十七 无人房间里的葬礼奏明曲 罗尔的话把所有人都吓呆了,慕千成也不管是否有失礼仪了,因为人的性命可比礼仪重要得多。他一个箭步跑离了座位,就往餐厅外跑了出去。雷蒙已站了起来,“慕先生,你等一等,让我的保卫人员带路吧。况且你是客人,我总不能让你冒险的。” 雷蒙话音刚落,站在宴会厅门外的四名保安已挡了上来,也不知他们是真的要为了慕千成的安全着想,还是想阻止慕千成立刻赶到现场了。 雷蒙的保安可真够多,立刻就井然有序地控制着通向上层客房的所有通路,又丝毫不影响到宴会厅里的人,宾客们若不是也跑到门外来察看,根本就不知道外面已如同戒严了一样。 难怪马丁之前跟慕千成说过,雷蒙可是生于黑手党家族,现在就算没有再干那些灰色的生意,但不少法子和队伍还是保留了下来,所以一直是一个很有争议的商人。 罗尔也觉得那些保安有些过多,不过他只看了保安们一眼,就不管这些私人护卫了,他甩开了同行的保安,就直奔三楼迈尔斯的房间。 过道里铺着红地毯,明亮的灯光照亮了过道里的每一处角落,使尽头的油画肖像如同活生生的一样。 很容易就能知道哪里是迈尔斯的房间,因为一位穿着亮丽服饰的年轻女侍应正在门外拼命地喊门。 罗尔是第一个赶到的,慕千成则紧跟在后面,雷蒙的四名保卫也随同而至,其中一人道:“请两位先生先回去吧,不知是不是有小偷了,危险的事,我们可不能让客人去做。” “我现在不是客人了”,罗尔沉着脸,“我是一位下了班,不过遇到凶杀案时仍然有介入调查和保护现场义务的警探”,说完,他还真是按照公事公办的样子,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他的警探证件,并按规定的方式展示了。 罗尔显然是坚持要亲自干预的意思,那几个保卫你看我我看你,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按理说,这宅第里的事,应该是他们的内务,但这罗尔既是警探又是雷蒙的客人,在没有雷蒙或是保卫队长的指示下,他们显然不敢得罪。 就这么片刻,雷蒙已在马丁的陪同下,也跑了上来。那年过六旬的雷蒙虽然拿着一根拐杖,但慕千成觉得根本是多余的,因为他的行动也真不慢嘛。 楼梯里又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和雷蒙同一席的人几乎都涌了上来,带头的就是那个中年贵妇爱黛丽,显然按马丁之前的说法,他们可都是认识这位在房里不知遇到了什么情况的迈尔斯。 保安们想不让宾客们上来的,但显然是无能为力,毕竟他们可万万不敢动粗。 罗尔已在用力地敲门,并喊迈尔斯的名字,但没有任何回应。罗尔倒没有立刻就用暴力的手段去破门,而是把耳朵贴在门上,想听听里面有什么动静。 慕千成知道罗尔是不会放过什么能找到的信息的,也不用再替罗尔操心,所以他转而低声问那个女侍应,“你是听到惨叫声才过来的?” 女适应点了点头,这看来还不超过二十的小女孩早吓坏了,吞了几次口水才道:“我本在过道里清洁卫生,突然听到迈尔斯先生发出惨叫,就,就立刻来敲门了。” “你一直在过道里”,慕千成看了过道一眼,这里显然是无遮无掩的,“那你可看到什么人进去了?” “没有啊,房门一直关着,自从迈尔斯先生在今天中午出来过以后,就一直关着,他没有出来,也没有人进去,就是开席前他有几个朋友上来拍门找他,就是这几位。”她有些害怕地指了指那些刚挤上来的人。 “他们没有进去,你自然也不可能见到迈尔斯,但那时候,迈尔斯可是没有回应他的朋友?”慕千成继续追问道。 “不”,侍应摇了摇头,“迈尔斯先生有回答的,他说他有些头疼,想睡一会,宴席时再聊吧,就把他的朋友都赶走了。” 慕千成想了想,“他是没有开门就回答了?” “是的。” “那会否不是迈尔斯先生本人,譬如说别人代他回答的,却假扮成他。” “我不知道”,适应生有些害怕了,毕竟慕千成一直追着她来问问题,“不过迈尔斯先生的声音很特别,要模仿的话,或许会有些难度。” “这我认同”,雷蒙现在才插嘴,他既不催促手下去帮罗尔的忙,但也不制止罗尔的行动,“迈尔斯的喉咙得过病,他那可怕的声音,是任何人都学不出来的。” 此时那些挤上来的人中,一位穿着浅白色燕尾服,很高但偏瘦的男子开口道:“不,迈尔斯开过门的,他把门打开了一条缝,但没有解开挂链锁,他对我们说头疼病又犯了,让我们不要打扰他,我们才离开的,爱黛丽也看到了。想必是侍应小姐恰好没有看到这一幕而已。” 那个曾与马丁发生争执的爱黛丽点头表示承认这是事实。 若他们的说法都属实,那迈尔斯可是一直把自己关在这堵坚固的墙壁后面,也没有任何人曾进去过,那除非是通过窗户,否则他是不可能看到什么异常的东西,也不可能有别的东西能杀他了? 要解开这些问题,显然必须先进入屋子里。 罗尔已把贴在门上的耳朵移开了,“你们说他的声音很特别?那刚才惨叫的肯定是他,因为那把声音也很特别。” “有什么动静吗?”,慕千成问道。 罗尔摇了摇头,“这门本就很厚重,隔音效果很好的了,加上里面看来没什么大的动静,我什么也没听到。而这门显然是也从里面被反锁住了,我试过用力推都纹丝不动,是否有备用钥匙?” 雷蒙对早已过来的管家(也兼任这住宅的保安队长)道:“快按罗尔探长说的把门打开,还愣着干什么。” 管家立刻掏出了一大串的钥匙,显然这里房间的备用钥匙,他都带在了身上,但门锁虽然被转动了,也发出了开门时应有的声音,但门还是没有能够打开。 “或许不仅是挂链锁,连拴都被拉上了”,管家有些无奈,“这门若从里面拴上的话,只怕要用斧头才能打开。” “让我把门撞破吧,雷蒙会长,人命关天,希望你能同意”,罗尔口里这么说,像是征求雷蒙的意见,但实际上,他的身体上早在采取行动。他用自己厚实的肩膀,不停地撞击木门。但木门实在是太坚固了,只发出微微的震动,丝毫没有能被撞开的迹象。 就在此时,迈尔斯的房里居然传出了一阵悠扬的音乐声。 罗尔也被吓了一跳,停止了对大门的撞击,这诡异的音乐色让大家都有些不知所措,而会长雷蒙更是惊讶万分。 “拿斧头来”,罗尔催促管家赶快行动。 慕千成虽然心里也忐忑不安,但他知道在破开门之前,老是盯着门着急也没用,他宁愿把心思放到那些人的身上,说不定谁的神情或是一两句不经意的话会透露出什么破案的关键也说不定。 而显然对这阵音乐色最敏感的就是雷蒙,他的脸色是既惊讶又难看。 “雷蒙会长知道这音乐声是怎么回事?”慕千成注意到雷蒙的变化,若非巨大的恐惧,这老狐狸是不可能违背自己喜怒不迎于色的信条。 雷蒙深吸了口气,“慕先生对于音乐难道就没有研究了,这明摆着是巴赫的g弦上的咏叹调。” 慕千成笑了笑,“我真不知道这是什么曲子,但难道知道是什么曲子就会让人这么惊讶?我看会长的神情很不对劲啊。” 雷蒙咬了咬牙,但没有回答慕千成的话。 此时罗尔已握起管家拿来的斧头,在用力地砍门,木屑纷飞,但就是没办法把门瞬间破开,这木头也够厚实了。 不过门上出现了些缺口,却让人能更清楚听到房间里的音乐声。 罗尔已砍到在喘着粗气,他停下手,又用脚踢了门几下,门框已开始变形,看来离完全把它破坏掉,仅差些许时间了。 慕千成也够机敏的了,雷蒙虽然没有回答,但从房间里的音乐声能够让雷蒙变了脸色,慕千成就能联想到据传他拥有一个装着怨灵的音乐盒上。 “会长,该不会是你的音乐盒在里面发出声音把?” 慕千成这话让雷蒙显得有些紧张,也让所有人都把目光看着这个巨贾的身上。 雷蒙终于被迫点了点头,“看来就是了,哪个天杀的居然把我的音乐盒放到迈尔斯的房间里,我听得出这是音乐盒的音乐,因为那音乐盒据说一根指针有问题的,导致一个发音不准,我听刚才的曲子就是那个音不准了。” “你们还记不记得,迈尔斯不是说过有鬼”,爱黛丽可是花容失色,“总不是传言是真的,会长的音乐盒里有怨灵,雷蒙会长,你怎会收藏这样的东西?” 雷蒙根本不回答爱黛丽的,但显然他真是紧张了。 罗尔虽然说自己不怕鬼神,但也不敢贸然闯进这不知底细的房里,所以在把门最后破开之前,他想通过裂缝看看屋内的情况。 “啊,这是什么?”,罗尔发出尖叫的同时,屋内的音乐声也恰然而止了。&lt; 十八 杀人!怨灵! 十八 杀人!怨灵! 罗尔几乎把眼睛挤了出来,就像恨不得把眼珠挤进缝隙里一样,但毕竟限于视线有限,不太可能看清楚屋内的情况,但难道他看到的小小景象已让他惊讶至此? 罗尔一手推开了想过来帮忙的管家,拿起斧头对着门锁的地方就又用力砸了起来,慕千成知道罗尔会如此吃惊,显然是屋内的景象很吓人了。 虽然现在把头凑上前,实在是有些危险,但慕千成已忍不住自己的冲动,毕竟罗尔劈门的这些时间里,说不定屋内又会有什么骇人的变化,而只顾着劈门的罗尔是无法看到的了。 慕千成把脸贴到罗尔刚才观察屋内状况的地方,那里有一条被斧头劈过留下的巨大裂缝,当慕千成把脸完全贴上去时,还能感觉到罗尔挥动斧头所带起的气流,就刮着自己的耳朵,不过他已顾不得危险而把头移开了,因为屋内的景象实在是吓人。 屋内并没有开灯,窗帘也几乎把窗户完全遮住了,仅露出了小小的一角,但却让月光泄了进来,刚好可以看到一些可怕的东西。 一个秃顶,穿着白衬衣的老头歪坐在床边,眼睛睁大得可怕,他的衣服早被血全染红了,而且止不住的鲜血还不停地从他的脖子上淌落。鲜血滴落在地上,发出微微的响声,好像在延续着刚才葬礼进行曲的节拍似的。而老人的手上居然还握着一把带血的尖刀,而且那握刀的姿势,就像是他刚割断了自己的脖子一样! 这怎么可能,一个要自杀的人,会特意打电话来求救? 而且,最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慕千成还看到墙壁上,好像有个人影,既然有影子,那里面肯定还有别的人。这很难让人不会怀疑那就是凶手,就算他不是凶手,也必定与案件有牵连,若给他逃脱了,那可就麻烦,这就是罗尔如此急躁的原因,毕竟听到门口已被封锁了,那人可是会赌博式从窗户逃走的。用床单就可以轻易滑落到地面,而且就算直接往下跳,三层楼的高度对于一些身手敏捷的人来说,也不是什么困难事。 随着一声金属断裂的声音传出,门锁是被彻底砍断了,罗尔扔下斧头,就用力地推门,想不到已经支离破碎的木门还是无法推动,罗尔急得连连骂了起来。雷蒙沉吟了一下,让保安们赶快上前帮忙,众人的一番蛮力拉扯,早被斧头砸成不象话的木门几乎是整个被扯碎了,也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完全看到屋内的景象,以及有进入屋子里的机会。 大家终于知道为何把门锁、栓以及挂链锁都砍断了,还是无法进入屋子里。因为居然有两张大椅子和一个厚木柜子顶在了门的后面,而当他们能彻底看到屋里的情形时,谁不呆住? 但尸体还不是最吓人的,最吓人的还是那个影子。 微弱的月光下,仅能让人勉强看到贴在墙上的影子,但无法分辨是否还有什么人藏在屋子里,毕竟屋子里还是有不少家具,蹲下来的话,大床后面就能藏人的。 不过从那个影子的形状来看,那人却应该是站着的,若是站着的话,倒真不该能藏起来啊? “小心犯人”,罗尔扯着嗓子,不过以为门被打开了,就一股劲往里挤得人们早让罗尔无法止住。 此时,墙上的人影居然开始消失了,而且它消失的方法很怪异,如同被什么东西抽走了一样,人影在变形、在变细,然后就被扯成了一条带状的东西,直往别处转移了。 “你们看桌子上”,慕千成指着靠近人影的书桌。 上面正放着一个看不清到底是什么颜色,但泛着淡淡银光的小盒子,盒子的盖已经打开了,正对着窗户,而影子好像就是被扯进了盒子里。 “我的音乐盒?”,雷蒙吓得声音都有些发抖。 爱黛丽发出了吓人的尖叫声,这都让情况更是混乱,“音乐盒里的怨灵跑出来,千万别被他拍到肩膀”,爱黛丽的提醒让人们又往回缩,慕千成被马丁死死拉着手臂,连动都不能动,不然这个大胆的探险家还真是会不信邪冲上去看看那到底是什么怪物。 也不只是谁在后退的过程中推倒了本顶在门边的柜子,或许所有人都有责任吧,毕竟大家都是有些惊慌地往后退。 柜子被推倒了,两只抽屉落了下来,里面也不知装着什么东西,居然扬起了一屋子的白色灰尘,让人更是无法看清楚情况。就在这最混乱的时候,玻璃窗上传来被什么撞破了的声音,爱黛丽略为有些臃肿的身材突然倒了下去,连带引起周遭的人也摔倒,屋内更是乱得一塌糊涂。 慕千成被马丁死死抓着,另一侧则被人顶着完全动弹不得,跟着身后有人推了几下,他也无法再站住了,往前踉跄了几步,直到额头碰上了墙壁才站稳了脚跟。 慕千成的前额虽然肿了一块,但他没有摔倒甚至拐了脚已是幸运的了,早有些人被绊倒了,而有的则是收不住势头,跌进了屋子里。 “不要破坏了现场,千万别碰伤者”,罗尔的喊声在白雾弥漫中回荡着。 尘埃渐渐落定,也难怪罗尔没有亲自上前保护现场,而只是发出了呼喊,因为他自己就被侧翻的柜子压到一条腿,一名保安又压在了他的身上。这体格如同钢筋般的探长或许没有受伤,但被这样压着也肯定是无法动弹了。 慕千成用尽全力扯开了马丁,嘴里低声安慰道:“马丁先生,不会有事的了,请你先放开我。” “音乐盒了?”,雷蒙微微颤抖的声音显出了他的惊慌,不过却让慕千成发现,他最先关心的不是自己的朋友迈尔斯,反而是那个离奇的音乐盒。 不过雷蒙的话倒提醒了罗尔先去察看音乐盒,而慕千成则是自始自终都盯着音乐盒的那个方位,毕竟他刚才可是看到了墙上的人影被扯到音乐盒里面,这一不太可能发生的奇像。 但先是扬起了严重影响人视线的白灰,跟着就是摔倒一片的混乱,让慕千成也不得不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能看着音乐盒的方向了。 按理说音乐盒自己可是不会走的,但本来还好端端放在书桌上的音乐盒却真的不翼而飞了! “那个人了?”,罗尔绕着房子转了一圈,确定没有人藏起来了。 慕千成也有些不知所措,但他很快就让自己平静了下来,“你说谁了,罗尔探长。” 罗尔指了指刚才出现人影的墙壁附近,“这里总该藏着人吧,我透过缝隙看到墙壁上有个影子,肯定有人藏在这附近,他把身体藏了起来,却被透进来的月光出卖了。” “真的有人藏在这里?”,慕千成对着房子里比划了个手势,“那他现在去哪了?刚才我们虽然有些混乱,但毕竟还是全挤在了门口那,这屋子里若本来真有人的话,他是不可能从门口处逃跑的。” “窗户,或许是从窗户跑了”,说这话的是刚才说曾在饭前见过迈尔斯的高个男子,慕千成从马丁得口里已知道他也是游乐园的股东之一,是财务官史特伦斯。 慕千成又摇了摇头,“不可能是从窗户逃走了,你们看看窗户的状况?” 不过慕千成提醒,罗尔已在察看了,窗户上虽然是有一块玻璃破了,但被撞破的大小就仅有了两个拳头左右,而其他玻璃都是完好无损,这么小的破口是不可能让人出去的,除非那真是形体大小随意可变得鬼混。而且窗户内侧的锁都没有被打开,那人若是打开窗户逃走后,是不可能有时间和办法把窗户重新锁上的。 这一切倒真是越发让人费解。 罗尔没有开口回答,只指了指窗户的几个地方,就像大家表明了犯人是不可能从窗户逃出去的。 “而且真的有犯人在此?”,慕千成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罗尔看了尸体一眼,“慕先生的意思难道是想说,这人真是自杀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慕千成稍稍停顿了一下,重整语句才道,“我质疑真有犯人在此的意思,是说我们破门而入的时候犯人还真在这里?” 罗尔眨了眨小眼睛,“怎么可能不在这里,显然他没有通过窗户逃跑,而侍应小姐也说了,听到惨叫后,她就赶到房门外了,保证没有人逃出来,那犯人就只能被困在房子里了,而且我们不都看到墙上有映照出影子。” 爱黛丽还一直坐在地上没有能够站起来,这女人现在突然道:“我看到了,或许你们都没有看到,那个人影被收回到音乐盒里了,她或许就是音乐盒里的怨灵。” 没有人回答她的,但显然看到那一幕的不仅只有她一个人,慕千成突然道:“爱黛丽小姐好像很相信这个流言,为什么了?” 爱黛丽迟疑了一下,却不回答慕千成的。 此时雷蒙已指着玻璃窗道:“罗尔探长,那个大小是否足够音乐盒出去了?” 罗尔眨了眨眼睛,“难道会长真的想说是怨灵杀人后,回到了音乐盒里,并带着音乐盒逃出了这个房间?” 罗尔的话乍听之下有些荒谬,却是现在唯一能解释得过去的说法!&lt; 十九 完美的密室 十九 完美的密室 罗尔看着窗户上的破口,用手大约测量了一下,那大小倒真是与音乐盒差不多。 但音乐盒可能自己撞破窗户逃了,这不可思议,也很难让人相信。 显然由于出席宴会,罗尔的身上并没有带着手套,所以他向爱黛丽借了一条手帕,他就隔着手帕把窗户的栓子拉开了,这种旧式的落地栓反而很难让人从外面动手脚,而且窗框与墙壁间也近乎完全密闭,要从外面伸进来铁丝或是线都不容易。那凶手就没有可能是打开窗跳走后,再从外面把窗拴上的了。而且从他们看到影子消失到庭到窗户被撞破也仅是瞬间,不太可能有时间完成这么复杂的工作,毕竟不是每个杀人犯都是魔术师来的。而且若非凑巧柜子倒了,扬起了那些奇怪的粉末,也不会妨碍了视线,这应该不在犯人的预料之中吧?如果不在的话,那他更不可能选择 罗尔轻轻咳了几声,“我是不会相信音乐盒能自己逃跑的,肯定是谁趁着混乱用音乐盒砸破了窗户,直接扔到了外面。” 罗尔说完,就把头探出窗外看了又看,但这里毕竟是三楼,楼下的草地上又没有什么灯光,他也无法判定音乐盒是否掉到了下面。 雷蒙此时才稍微定了些神,想不到这久经风雨的大富豪都有这么失魂的时候,不过既然这么害怕,她又何必把这个音乐盒拿回自家里?“罗尔探长,这好办啊,我派人到楼下去看看,不就知道音乐盒是否掉下去了。” “不行,你的人现在都不能动”,罗尔很坚决地拒绝了,“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如果你派出手下到下面去查看,无论是否找到音乐盒,我也不能全信你的。因为那都是你的人,谁敢保证在这里犯案的不是你雷蒙会长。为了给你避嫌,我一会亲自下去查看,在此之前,希望你的人都不要靠近这窗户的下方,我会一直在窗口这里看着的。” 罗尔倒是说得够直接,直接就表明雷蒙或许也会有嫌疑,这会长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显得既有些恼羞成怒的,但又有些惊慌,不过他倒没有反驳罗尔的话,而只是乖乖地站着。 慕千成嗔了口气,“音乐盒是可能被某人趁着混乱和白雾扬起的时候扔到屋外了,但那屋子里的犯人到底是什么时候走的,怎么走的,这才是最关键。我也承认是看到有个黑影被扯进音乐盒中,或许很多人都有看到那一幕。” 罗尔沉吟了一下,“慕先生居然也相信鬼神的说法?” “我不信”,慕千成摇了摇头,“但我必须弄清楚刚才那个奇异的现象到底是什么?” 会长雷蒙的双拳都不知觉握了起来,“那或许真是音乐盒里的怨灵,所以在杀人后,她又回到了盒子里。” 雷蒙居然都这么说,让在场的人都不自禁往后退了几步,若非那个史特伦斯一直在安慰着,爱黛丽说不定被吓到哭了出来。 看到雷蒙居然也这么说,马丁不禁喃喃自语,慕千成倒隐约听到他说了什么,“这不像雷蒙会长的风格啊。” 不过或许这雷蒙平常是不信鬼神的,但毕竟老朋友迈尔斯突然惨死,而且房内还发生了这么多灵异的现象,有所动摇也是可以理解的。 慕千成想了想,又开口了,不过他说的话根本就不是接着大家的思路,因为他根本就不相信那真是什么怨灵,“我看那肯定有什么巧妙,是犯人精心弄出来的骗局,我们现在先不要慌,越慌了越有可能上了犯人的当。其实真正的重点是犯人到底是怎样逃离的,我们应该抓着这一点,而最基本的问题,在于这里可是一个密室。” 慕千成的说法让罗尔为之一振,毕竟可是找到了志同道合者,“我完全认同慕先生的说法”,罗尔一反他往日低沉的声音,“就是犯人能够离开这点最奇怪,这里可是一个完全的密室。” 完全密室这种说法倒是完全正确的,首先从听到迈尔斯发出惨叫后,女侍应就来到了他的门前,而且过道里无遮无掩的,不可能有谁逃出来,却能不被她看见的,除非这女侍应撒谎了。但罗尔从电话里听到迈尔斯发出求救并惨叫后,可是立刻往这里赶的,虽然途中曾被雷蒙的保安阻碍了一下,但赶来的时间可也花不了多少,按理说就算女侍应撒谎了,那个真逃下楼去的凶手也会被罗尔看见。 这么判断只能说不太可能有犯人从正门出来了,这是把此地归纳为密室的第一个理由。 其次门是从里面锁上的,非但用钥匙把门锁给锁上了,还拴住了,同时连挂链锁都挂了上去,最后还用柜子和椅子把门死死顶住,犯人若是从正门逃离的话,有多大可能完成这些东西? 怎么想都不太可能。 这么说来犯人就只可能从窗户逃了的,但窗户可是从里面拴住了,而且那个破掉的玻璃仅够音乐盒的大小,犯人是不可能从那么小的洞离开的,除非他真是鬼魂,而且听到窗户破掉的声音后,罗尔立刻就赶往窗边,若真有人跳了下去,那么大的目标,不太可能瞒过他的眼睛。 所以只能说这里真是一件完美的密室。 罗尔说完刚才的话后就陷入了沉默,他在期待慕千成能说出什么,很可惜慕千成这次也无言以对。 还是罗尔先打破了这份沉默,“麻烦各位先退出房间,但请在门外稍待片刻好吗?毕竟死得可是你们的老朋友,为了调查清楚他的死因,想必各位愿意配合吧。” 马丁看了慕千成一眼,才开口道:“罗尔探长的意思是怀疑我们?” “我没有这样的意思,只不过你们的帮助或许会很重要,也为了给你们避嫌,所以希望在得到我的同意前,你们先别自由行动。” 史特伦斯拍了拍长披风上的灰尘,第一个附和道:“我听雷蒙会长的。” 或许大部分人都觉得这心高气傲的会长是不可能听罗尔这小警探的话,谁知雷蒙却还是一反常态,“那大家就配合一下吧,既然是在我的府上,就当给我一个面子,也算是尊重一下迈尔斯。” 雷蒙都低下头这么说了,其他人又怎能反对,所以都只能怀着复杂的心情在房门外等着。 “我们检查一下尸体吧”,罗尔这句话是对慕千成说的,那意思自然是慕千成不在需要离开的人当中。 慕千成笑了笑,“罗尔探长这么抬举我?我可没有检查刑事案件现场的权力,不过既然恰好遇上了,给点意见还是应该的。我看简单验尸这事还是罗尔探长你来比较好,你的能力也是谁都放心的。” 罗尔眨了眨小眼睛,哦了一声,他以为慕千成是身为身份可能很特殊,甚至职务或许不低的调查员不愿意干验尸这样的小事,所以让自己干了,他也不介意,不再说话就径直走向迈尔斯的尸体。 迈尔斯是刚死的,刀子一下去时估计就没救了,因为尖锐的刀刃把颈部动脉硬生生割断了,疯狂涌出来的鲜血把他的身体、衣服和床铺全染红了,这不幸的老者就像是调进了染缸里的一样。 “真残忍”,罗尔叹了口气,“一下子就把动脉割断了,死者身上倒没有别的伤痕,也没有打斗留下来的痕迹,难道是熟人所为?” 罗尔的自言自语引起了慕千成的注意,但他没有那么轻易就插嘴。在没有弄清楚情况之前,就随意插嘴,可不是慕千成的风格。 罗尔已握着死者的右手,手上握着那把尖刀“这是否凶刀,还要送去比对伤口,但看来就是了,犯人居然还把凶刀塞到了死者的手里,想让人以为这是自杀啊。不过按现场完全密室的情况,若非死者被杀前曾打过电话给我们,还真说不定会被认为是自杀的,或许他会打电话这一点,连犯人都没有想到。当发觉时,已经迟了。” “罗尔探长,你不觉得这案子跟雷蒙会长委托你调查的有多么的相似,被杀死的人手里也塞勒凶器,好像自杀的一样,但显然不是如此?” 慕千成的话让罗尔严重闪过了一丝特别的色彩,“这事说不定还真与当年的汽车奇案有关,毕竟若我没记错的话,这迈尔斯当年就是牵连者之一,他的侄儿就死在了车上。” 慕千成低着头在屋里转了几圈,也不知他是在想问题,还是想感受一下杀人时的景象和气氛。 最后他把目光停在了散落一地的粉末上,他摸了一把,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这是石灰,这屋子里为何会有这么多石灰。而且犯人是怎么把这些东西搬进来,却不引起侍应生甚至迈尔斯的注意的。不是说迈尔斯今天都没离开过房前。” 罗尔也摸了一把那些粉末,“说得也是,如果这些东西早在房间里,那肯定早被迈尔斯发现了,记得雷蒙说过,这人住在这已有几天。” 说着说着,又多了一个谜题,慕千成还待再发现些什么的,罗尔却已有所发现,他从打翻在地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些东西,“慕先生,你看居然有这样的东西!”&lt; 二十 怨灵的身份 二十 怨灵的身份 罗尔是从抽屉的角落里抽出了一个塑料小袋子,袋子被残余在抽屉里的石灰覆盖着,若非罗尔有如此的眼力,还真是不会一下子就发现到了。 透明的袋子里也是装着一种粉末,但看起来不像是石灰,颜色要更白一点,或者该用透明这个词来形容,而且袋子里的粉末颗粒也比石灰要大些许。 “这是?”,慕千成毕竟是学过化工的,虽然不如陈君望那样是个专家,但还是隐约能猜到那是什么。 罗尔已把袋子打开一点,他用食指沾了一些粉末,用最简单的方法粗略辨别了一下,“毒品,比鸦片要厉害得多的毒品。难道是死者的?” 慕千成看了迈尔斯的尸体一眼,“看他的体型倒不像个吸毒的,而且如果这毒品是他的,他为何不把毒品藏好,而是放在抽屉里,这里毕竟是客房,不是他家啊。而且还用一抽屉的石灰把他覆盖着,这是什么意思,还怕别人发现不了他藏毒,所以如此大张旗鼓?” 慕千成的问题可是问到了要害上,罗尔连连点头,“但这也不可能会是雷蒙府上的吧?估计不会有哪个主人粗心到把毒品留在客人的房里,而且在迈尔斯入住前,侍应生必定都打扫过卫生,这抽屉里不可能有毒品,也不该有石灰的,这真是让人难解?” “这有否可能是凶手留下的?”,慕千成提出了最后一种可能。 罗尔想了想又摇头道:“慕先生,你要想一下,如果这是凶手杀人后留下的,他有准备这些功夫的时间吗?他可是要先把毒品放到抽屉的最里面,再往抽屉里灌满石灰,别说他没有那个时间,就算有,那人是怎么瞒着大家把石灰带进这个房间里的?” 慕千成答不了,但犯人别说没被看见把石灰带进来了,连他是怎么出入这间密室和杀人的,其实也没有人看见,而且反复推敲,时间上好像也不允许,他有做这么多东西的机会。 看来石灰这个问题上,已没有多少问题可做,只能保留两点疑问,第一,就是是谁把石灰带进这房间里,并灌在柜子的抽屉中,他是怎么瞒过迈尔斯和女侍应的耳目,第二个也是慕千成觉得更关键的问题,那就是干这件事的人到底有什么目的,花这种心思估计不单纯是想把案情搞混吧。而且若没有石灰和毒品这事,在一间完全密室中死去的迈尔斯其实不是更像自杀的,这不是对犯人更有利? 罗尔把毒品放在了桌子上,又到处轻轻翻弄了起来,而慕千成则重新看那具尸体。 尸体歪斜坐在床上,若非靠着墙壁显然早倒下去了,慕千成把头凑上去看了伤口,“看似是迈尔斯右手握刀,反手把脖子左侧的血管割断了。但也有可能是犯人从后圈着他的脖子割的,不过这里我倒是发现了一个疑点。” 慕千成说有疑点,让罗尔立刻就停下了手上的工作凑了上来。 慕千成指了指迈尔斯的膝盖,“这人虽然死了,但基本坐着的姿势还保留了下来,但按常理说,若犯人是突然圈住了他的脖子把他给杀了,应该会是站着才方便,若是站着时杀了人,犯人还会特意把尸体移到床上还坐着?而且看床上溅到的鲜血量,显然这里就是第一现场。” 罗尔打量了尸体一遍,“你这话很有道理。犯人肯定也是坐在床边才把迈尔斯杀掉的,会否他圈着迈尔斯的脖子,用刀逼迫他坐下来,是有什么要问他的?” “这是唯一比较可能的解释了”,慕千成缓缓退开了几步,不再碰触尸体,“我看这案件不简单,也不容易破,不如我们还是先报案,让你的同事也过来一块帮忙比较好,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就算罗尔探长再厉害,也是需要一些专业帮助的。” 听到慕千成说要报警,罗尔微微松了口气,“这就是说这不是你们犯下又故作不知的事件了,那我可放心调查了。” 慕千成只能苦笑,罗尔还是继续以为他是什么调查员,不过慕千成也不再辩解,既因为辩解无用,也因为若辩解的话,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罗尔或许就不会再给他参与任何事了,而慕千成已对这里的事彻底起了兴趣,而且他也答应了马丁要保护这位建筑师的安全,现在又怎能轻易离开。 当慕千成和罗尔确认不可能发现任何新线索后,他们快步离开了房间,并把门关上了,虽然那扇门实际上只剩下一个根本已不起作用的框架,罗尔想请雷蒙千万别派人进入这个房间的。 却找不到开口的机会,因为他发现那些人正在门外争执着什么。 那个贵妇人爱黛丽正扯着嗓子在指责雷蒙,她话里的意思基本就是在埋怨雷蒙为何会把那个音乐盒带回来。 雷蒙却不像一个会长该有的派头,只支支吾吾,却没有反驳爱黛丽。 罗尔很艰难才找到插话的机会,“雷蒙会长,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我想知道为何你的音乐盒会出现在死者的房里?” “我怎么知道”,雷蒙一脸茫然,“音乐盒本来该在一间很少使用的书房的藏品柜里,我昨天早上还看见它在那的,怎知道它为何会出现在迈尔斯的房里,而且显然那把挂锁也被拆开了。” “是你让怨灵跑了出来的”,爱黛丽还在指责雷蒙,“现在好,若我们有事的话,可都是被你害死的。” 马丁想打圆场,“好了,爱黛丽,那些不过都是谣言,又怎能当真,想必会长也是冲着开个玩笑才会把那个音乐盒买回来的。” “他哪是开玩笑”,爱黛丽居然瞪马丁一眼,“我看他正是为了你这个老朋友,才特意不避讳把那个音乐盒弄回来的。” 马丁真不明白爱黛丽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指着自己的鼻尖,“为了我?” “当然,你难道不知道”,爱黛丽咬了咬嘴唇,“据说音乐盒里的,正是你阴魂不散的妻子,想必是为了把她还给你,会长才会把音乐盒买下来的。” 爱黛丽这句话,让马丁几乎跌倒在地上,在场的人当中,也没有谁不惊讶的。 雷蒙看了爱黛丽一眼,嘴唇动了动,好像想说什么的,但最后又没有说出口,但脸上却露出了一丝不满和愤恨,慕千成恰好看在了眼里。 马丁显得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定神看着雷蒙,那怪异的感觉也不知该让人怎么形容了。 还是雷蒙先开口打破了这份肃穆和惊讶,“听说是这样,但或许都是骗人的把戏,只不过我一直把你看作我的弟弟,既然是与你逝妻有关的事,我当然得尽一份心意,我本来是打算在宴会后把这件事告诉你,并转交音乐盒的,谁知,谁知会发生这样的怪事?” 马丁咬了咬嘴唇,这建筑专家本来也自诩不太信鬼神,但在涉及自己逝妻的时候,则还是难免会宁可信其有,“会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妻子的魂魄为什么会在那个音乐盒里?” 雷蒙叹了口气,“因为当年那件案子实在是太恐怖和诡异了,一个因为修行偶然路过案犯之地的有名教士,发现逝者的亡魂仍然飘荡于那片地方,由于真相未明,他们的魂魄既无法导上天堂,甚至连地狱也下不了。好在那名教士为他们指了一条明路,最终让冤魂的冤念都消掉了,但还有一个人不愿意就此走上极乐之路。那就是你的妻子!他情愿不得永生,也希望再见你一面,被他的诚意感动,教士把她请进了这个音乐盒里,但据说在那过程中,出现了一点差错,让一些无名的怨毒也流进了音乐盒中,结果让盒子中的魂魄,既有了你妻子的思想,但也有一个巨大的怨恨。我本意把它还你,既让你感受一下你妻子的心情,也希望你能让里面的怨恨消失,这也是那位教士临死前的愿望。” 慕千成差点笑出了声音,但看到马丁的表情如此严肃,只好收住了笑容,毕竟其实这个故事既不能让人相信,也编得不怎么样。不过这或许也因为慕千成没有亲眼目睹当年的惨剧。 不过罗尔却突然插嘴道:“你说那位教士已经死了?” 雷蒙点了点头。 罗尔的靴子在地上踩出了几下声响,“它可也是被杀的?” “听说是这样,不过我不认识这个人,这音乐盒也是从一个古董商人朋友手里买下来的而已,对于它的往事,我知道的也不多。” “那就是了”,罗尔的眼睛眯得更小了,“据说在当年那生日会场里,在惨案发生了两年后,有一个教士离奇被杀了。这案子倒现在还没被破的。那人好像是中了某种毒所以死去的,当时还有人以为他是误食了附近的蘑菇还是什么草药死去的,但我在反复调查过过资料后,发现不是如此。” 慕千成皱了皱眉头,这案子真是越牵连越复杂 “据说那位教士也是被害死的,他的不忿也注入了音乐盒里,所以音乐盒中的冤魂若被放了出来,一到晚上就会杀人,直到把人都杀光才会停的了”,爱戴丽是越说就越恐怖了!&lt; 二十一 杀人.夜 二十一 杀人.夜 完美密室外,陷入了一片寂静当中。 所有人都感到了压力,无论是这栋宅子和音乐盒的所有者雷蒙,还是当年奇案的关系人,也是现在这座乐园的股东,乃至慕千成和罗尔这两个本应的局外人。 慕千成轻轻咳了一声,打破了沉寂,“我看还是得先报警,你们应该相信和配合罗尔警长,他不会把这件案子张扬出去,以至影响乐园的运行。” “只要这案子与乐园无关,我保证做到这一点”,罗尔看了大家一眼。 在场的人可是心思各异,不过都没有人愿意表态,或者说他们都是在等雷蒙的定夺,他们要尊重主人的意见,那是很正常的,但自己府上发生了离奇的案件,涉及到老朋友的性命,但雷蒙还是显出了一丝顾虑,这一点慕千成却觉得有些不寻常。 不过雷蒙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他心绪的些许变化,或者也只有慕千成这么机灵的人才能察觉出来,“那这事就拜托罗尔探长了,我府上以及这片区域都有内部的电话,但要通到市里的电话,你却需要到我书房去打,那已是最近有电话的地方。毕竟这里还在建设中,有诸多不变的。” 罗尔点头表示感谢配合,慕千成却道:“但怎么宴会厅里也会有电话?” 雷蒙没有开口,他的那位管家哈贝尔已道:“因为这里平常雇佣的佣人并不多,为了方便联系和调配工作,我们就在府上的好些地方都装了内部电话。” 雷蒙已微笑道:“我这都是听贝尔实验室的一位朋友推荐所弄的,他说总有一天不见面的即时通讯会大大改变人的生活,他让我在这片暂新的度假区里可以做出一些这样的尝试,我就广设内部电话了。” 罗尔悄悄看了慕千成一眼,那意思自然是问慕千成是否从电话这个问题上发现了什么,但慕千成却没有再抓着这个问题说下去了。 罗尔请各位可以先离开这里,并请管家派人看守过道,别让任何人接近死亡现场。 众人缓缓在过道里移着步,都显得步履沉重,有的人肯定是藏着什么心思,而就算没有心思的人,也会因为突然面对着老朋友的惨死而感到莫名的恐惧吧。 马丁显然心头也有巨大的压力,这位建筑师的脸色一直很难看,慕千成劝慰他时,他又推说没有事,不过看到自己朋友离奇死去,他显然是会想到那个莫名的威吓。 雷蒙忽然问罗尔:“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今天也没有什么兴致了,也不想吓倒出席的宾客,我看这时间,宴席也该差不多结束了,我可否让大家先回去。” 罗尔没有立刻回答,过了一会才道:“按理说,我现在还没有强制扣留你们的权力,不过从我个人意见出发,也是为了让你们避嫌,与你同桌的人好像都是当年奇案的关系人,又几乎都跑过上楼,所以最好先留你在府上等候我的同事赶来后的调查,而其他宾客倒是可以先回去。” 雷蒙沉吟了一下,脸上露出了一丝颇为复杂的表情,“这没问题,我本就打算在此小住上几天,既看看这里的施工进度,也视察一下乐园的运行,就不知我这些朋友是否愿意留在我的府上?” “这里可是刚刚死了人啊”,贵妇人爱黛丽第一个开口说话,还没有听她后面到底要说什么,但听她的口气,显然是要反对的,“你让我留在这,凭的是什么理由,而且若迈尔斯真的是被杀的话,那个杀人犯肯定还在附近,谁知道会否对我们不利?” 罗尔眨了眨眼睛,“就算我现在同意你们暂时离开了,等我的同事一赶到,他们就会持着合法的证件上门去把你们重新请回这个案发现场,那不是更麻烦。毕竟于情于理,你们都是与案件有牵连的。你们是最后见过死者的人,又都与当年的悬案有瓜葛,又是这乐园的共同股东,任何地方都足以产生杀人的纠纷。” “你这是含血喷人,你的警号是多少,我可要投诉你”,爱黛丽好像想伸出手揪着罗尔的衣服,这些人毕竟都是有头有脸的,多少有些地位,可不会怕罗尔,所以慕千成才觉得雷蒙的态度实在是太客气了。 好在马丁以及另外两个一直很少搭话的人赶紧把这女人劝开了,不过爱黛丽看来是怎样都不打算留在这里等警察过来调查的。 罗尔看了这个贵妇人一眼,“你这么坚持真的会让我怀疑夫人是否要离开去处理什么不想让人知道的事?” “你这句话已经是诽谤”,爱黛丽瞪大了眼睛,“别说你只是本区域的警探,就是这市里的高级指挥官,可也会给我一点面子,你是不想当这个差事了。” 罗尔还是面不改色,“我只是说出自己的怀疑,你如果坚持离开,我现在并不当班,还真是不能强留你,但我的同事一赶到后,我会提醒他们立刻去请你回来,并说出我的怀疑。” 爱黛丽歪了歪嘴,从手提袋里拿出了车钥匙,“那随便你吧,雷蒙会长,我可先告辞了。” 这个贵妇人刚才会在席间突然就跟马丁这个搭档吵了起来,已可见她性格的孤傲和难缠,现在更是不会听别人劝了。 但那个高个英俊男子史特伦斯却仅用了几句话就让爱黛丽改变了主意。 “爱黛丽,你先稍安勿躁,或许留在这里也是不错的选择。” “你这是什么话,我的老朋友,老同学史特伦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胆子,居然怕一个小警探的话”,爱黛丽转头看着自己的老友,这女人现在上了年纪还如此刁蛮,年轻的时候肯定更加难缠,说不定他先生早早死了也是种解脱,当然这是慕千成心里的想法。 史特伦斯拍了拍爱黛丽的肩膀,“你要怎么离开,这片寂静的区域可不小,你要走很长一段路才可以回到已经歇业的游乐园里,并从那回到公路上。” “我当然是开车回去,我本就是自己开车过来的。” 史特伦斯皱起了那两条粗眉毛,“这不是有些危险,现在已差不多二十一点了,你还要独自开车回去,若那个犯人或是怨灵真的只是针对迈尔斯的话也罢,如果他也想来纠缠你,你独自走在路上不是更危险?” 爱黛丽愣了一下,显然这些话可是说到了她的心里,“那其他宾客不是照样可以离开?” “他们或者不是目标,死的目标”,罗尔冷冰冰地道。 爱黛丽突然拉着史特伦斯的手臂,“你陪我一块走吧,坐我的车子,等天亮后,我再让佣人过来把你的车子开回到你的家里。” 史特伦斯叹了口气,“多上我就有用了?” “怎么会没用,你可是拳击高手,而且射击又准。” 史特伦斯拍了拍这女人的手背,“这些东西真的有用?犯人如果搞突然袭击,只怕我也是自顾不暇,毕竟这片区域可是连路灯都没有修好多少,而且如果那不是??????”,他没有说那不是什么,但大家都明白他要说的是,如果那不是人,那手枪和拳击就更加没有用了,“你难道忘记当年有多少人一块死在车上?” 史特伦斯最后这句话才是真正切中了爱黛丽心理上的弱点,慕千成察觉到她的眼神已不再如之前的犀利,显然她已为独自开车离开感到了害怕。 “爱黛丽,那就先留下吧,我这里有几十个保安,不会有事的”,雷蒙显然已拿定主意,让所有人都要留下的了。 罗尔拱了拱手,“那就感谢雷蒙会长的配合了,你可以先去跟宴会厅里的人打声招呼,安排他们回去,各位也可以在这座大宅子里自由互动,只要不离开这里就得,我先和慕先生到楼下看看音乐盒是否掉下去了?” 说完罗尔就快步走了下楼,不过他才踏了几级楼梯,又停下了脚步,“虽然你们可以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不过我的意见你们最好还是在警察到来前,全聚在一处比较好,无论是犯人,还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都会怕人多的!” 过道里的人还有些茫然,罗尔已消失在楼梯下,慕千成对马丁道:“我看暂时不会再有事,我去去就回。” 马丁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没有阻止慕千成的离开。 当慕千成赶到迈尔斯房间被打破了的窗户正下方的草地时,罗尔已在那展开了调查。 看到罗尔两手空空,慕千成已知道他找不到音乐盒了。 “***,居然还真是找不到那鬼东西,若是从上面掉下来的话,应该不可能掉得太远,”罗尔弯下腰在草丛里很小心地搜寻着,他既要发现音乐盒,也想看看会否有别的线索。 慕千成没有立刻回答他这句话,反而道:“看来这人是有意把罪名往怨灵的身上推,虽然他推卸的有些古怪,但若按照传言,那怨灵可是会在今夜这里大开杀戒的,我看这个晚上不会平静了。”&lt; 二十二 谁都可疑与打通了的电话 二十二 谁都可疑与打通了的电话 罗尔还在弯腰搜索着地面,对于慕千成的提醒,他当然心里清楚,“只要有我在,我是绝不会让谁杀人的,相信慕先生会帮我这个忙吧?” 慕千成微微点了点头,“如果我不是想阻止罪恶继续发生,我早就离开了,我可是与那个迈尔斯毫无交集,也素未谋面,与当年那件奇案也毫不相干,按理说我可是足以一甩袖子就离开的,根本用不着留在这么危险的地方。” 罗尔看了慕千成一眼,嘴里没有说什么,但那双冷冰冰的小眼睛里却闪过了笑意和感谢。 慕千成倒没有弯下腰去搜索地面,因为他知道那只不过是无用功,若有什么异常的,也不太可能满过罗尔的眼睛了,显然就是这里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当然就更不可能有那个音乐盒了,“罗尔探长,会否是凶手用什么特别的手法把音乐盒弹到更远的地方了?” “那可能有多远?”,罗尔反问慕千成,“大不了就扩大一两百米搜索范围,就算用大弹弓把它弹出去,也不可能飞得很远。我看那东西自身的重量就不小,而且又撞破了玻璃窗,被阻隔了一下。而且若有那样的器械,在弹射完音乐盒后,犯人能把它藏到什么地方?而且我不觉得在那么短的时间里,犯人能用上那样的器具。” 慕千成没有说什么了,因为他也认同罗尔的看法。 “慕先生觉得当时在迈尔斯房门外的那些人中谁最可疑,或者说是与雷蒙同桌吃饭的那群人当中,我的直觉告诉我,迈尔斯的事,肯定与当年的奇案有关?”,罗尔的靴子踢起了一撮草屑。 慕千成想了想,“说实话,对于那桌子的人,我还不是全部都了解,有些人仅是有个印象而已。包括会长雷蒙,但这个人不是与当年的案件没有交集,只不过为了让马丁这群人不要再心存芥蒂才托你重新调查那个案子的?” “是的”,罗尔点了点头,“不过这样的话,他可也是牵涉到案子里了。而且他把谣传封闭了马丁前妻冤魂的音乐盒买了回来,就让他与这件案子的关系更深。” 慕千成苦笑了一下,“罗尔探长也相信这种说法?” 罗尔耸了耸肩膀,却不置可否。 慕千成继续道:“其次就是马丁,我知道他前妻是死在了那件案子里,他与当年案件的关系罗尔探长必定比我清楚,也不用我细叙了。” 罗尔忽然打断了慕千成的话,“我看这次是马丁把你们带来这场夜宴上的,慕先生可方便告诉我原因。我知道你不会为了应酬而盲目出席这种活动,马丁要把你请来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原因。”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看着罗尔盯着自己的那双眼睛,“我可以告诉你,因为我信任罗尔探长。但希望你不要让马丁知道这件事,而且在需要的时候,可以向马丁小施援手?” “我一定会做到”,罗尔拍了拍自己的警徽,“以我的尊严起誓,其实你们有什么都藏着掖着,更不利于破案,最终只会对凶手有利。” 慕千成认同他的说法,这也是他会把马丁委托自己的事说出来的原因,“在不久之前,马丁曾收到了一封恐吓信,有人要他为当年的奇案付出代价,他怀疑肯定是与当年的涉案者有关,恰好那些涉案者现在又都是乐园的人,会在夜宴里相聚和在这里稍待数天,他希望我借此机会把那个人给找出来。” 罗尔眨了眨眼睛,“找出来又怎样,以恐吓的名义起诉他?” “这我倒没问马丁的,我只不过预感到他的生命或许会受到威胁,所以来帮他一把,我只希望阻止悲剧的发生,这既是对马丁来说的好事,对那个犯人也是如此。” 罗尔轻轻叹了口气,“那慕先生知道为何有人会为了当年的事威胁马丁?按理说,他可也是受害者啊?” 慕千成的嘴角泛起了一丝不易察觉到的笑意,“罗尔探长不是明知故问,因为当年的事故中,乍看起来马丁的证据和涉案信息都相当暧昧,难免有人始终怀疑他的。罗尔探长既然调查过这件事,又怎会不知道这一点?” 罗尔笑了笑,“慕先生可是一点都糊弄不得啊。除了这个马丁,让人印象深刻的还有那个爱黛丽。” 慕千成点了点头,“据他们的对话,好像是他先生死于当年的怪事中了,他对于往事还很记怀。而那个据爱黛丽说,学过拳击射击了得的男子史特伦斯则是这里财务官,与爱黛丽曾是同学,他当年有什么亲属死在事件中我就不知道了。” “你想知道过去事件的细节也不难”,罗尔看来是愿意对慕千成彻底坦诚相告,“为了应付雷蒙,我可是把一份资料带了过来,里面有当年的死者与现在在座者的关系以及当年的各种线索和证词。” 慕千成想了想,“那东西你已给雷蒙了?“ “还没给,本来是打算宴会后给他的,谁料到突然发生了迈尔斯死亡这件事,那资料在我的公文袋里,还在宴席厅中我的椅子上。” 慕千成感到颇为幸运的,“我觉得那些东西还是暂时不要给雷蒙的为好,他会否在这件事中扮演了什么不为人知的角色,现在还难说。” 罗尔没有表示同意还是反对,仅嗯了一声。 慕千成想了想,“我记得与雷蒙同桌的还有四个人。” 罗尔已接着道:“一个是个头发很白,肚子很大的男人,他的年纪比雷蒙还大,是乐园的总机械师,叫莱奥,而一个穿着很得体,带着黑帽子的女人,则是那群人中最年轻的,我若没记错的话,当年死的是她的姐姐,黑帽子女人叫什么我就忘了,我只知道她是个亚裔,这两个人刚才也跟了上去,只不过站在迈尔斯的房门外时,他们只是很惊讶,却没怎么插嘴。” 慕千成想了想,才点了点头,“那我就没有看错了,席上还有两人没有跟着上前看迈尔斯到底出了什么事的。” “是应该有两个人没有上去,两个都是中年人,看起来像一对夫妻。”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老朋友突然遇到了这么奇怪的事,他们却无动于衷,会否有些奇怪?” “谁知道,或者他们觉得在雷蒙的府上,用不着自己多事吧,也有可能他们与迈尔斯的关系不太好,毕竟你也应该听到了,这群人能重新合作在一块,都是得益于雷蒙的撮合。” 这里实在是不可能再发现什么了,就在慕千成和罗尔打算离开的时候,雷蒙的管家哈贝尔却走了过来。 对于老管家所问是否发现了什么,罗尔只支吾应付了一下。 这老管家看出罗尔是不愿意说出什么信息了,也不追问,只道雷蒙请罗尔到他的办公室去打电话,可以随时把警局的人请来。 罗尔当然不会拒绝,因为这片区域实在是太大,光是调查这栋房子,就得好些人手,他们的智慧纵然再强,可是手还是只有一双。 哈贝尔把他们带往了宅子二楼的深处,显然在这里,雷蒙不会只有一间书房,而这件书房光从陈设上来看,也不是常用的。 当哈贝尔把罗尔等领进去的时候,雷蒙正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也不知他到底在想什么了,但他刚才曾经多变的脸色已恢复了平静,看到罗尔和慕千成进来,他也没有起身,仅翻了翻眼皮,微微点了点头。 哈贝尔把罗尔带到书桌上,管家拿起了话筒,就把它递给了罗尔。 罗尔熟练地拨动转盘,但很久都没有听到罗尔开口说话,不久他就把电话挂上,又重新拿了起来,“怪了,这线路好像不通。” 哈贝尔一直站在旁边,“可能是线路不太好,探长不妨试多几遍。” 罗尔又拨动了第二次,这回倒是给他打通了,罗尔很简练地说出了发生了什么事,以及地点,就挂断了电话。 “打扰了,雷蒙会长,估计我的同事会在一个小时后到达,你这里毕竟离主城区有些远路也不是很好走。” “我一定会配合得,反正我本就要在这里过夜,你们晚些来我也没所谓”,雷蒙又翻了翻眼皮,“不过在你的同事到达之前,我想独自在这里休息一下,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当然可以,但你自己要注意安全。” 对于罗尔的关心,雷蒙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如果真是鬼魂,那不是小心也没用了。” 罗尔看了雷蒙以下,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会长如此睿智,是不可能相信这些东西的。” “是吗”,雷蒙冷冷笑了笑,“但我还是想劝罗尔探长自己也要小心一点,我总觉得已经有东西缠绕在这栋宅子上,为了你好,最好还是把调查放在太阳出来以后!” 这雷蒙到底藏着什么?慕千成现在也看不出来,但他知道只要揭开了迈尔斯完美密室的谜题,就会有更大的把握把一切都弄清楚,很可惜的是,他还没能看透密室的案子,更恐怖的事就要接踵而来。&lt; 二十三 无人出警! 二十三 无人出警! 当慕千成和罗尔回到宴会厅时,其余的宾客早都散去了,听说大约在罗尔于草丛中搜查音乐盒以及其他线索时,会长雷蒙匆匆对大家说了几句,表示了歉意后,管家哈贝尔就安排大家陆续离开了。大部分宾客都是自己开车过来的,对于少量察觉到凶案,觉得自己开车不安全的人,哈贝尔则安排了大巴车把他们送走,所以宴客厅里剩下的人可不多了。 慕千成就知道,在不知道自己的消息前,陈君望是决不会离开的,就算这里真的有危险,他真的害怕了,这看似胆小的朋友却会如同真正的勇士一样端坐在那等自己回来。 慕千成也说不出为什么自己知道陈君望一定会那么做,或者陈君望自己也说不出自己为什么一定不肯先离开,或者这就是友情无形的力量,看不到摸不着却实实在在,可惜的是这样的朋友或者不会有很多。 但这种事又岂是求数量的,或者一生有一个已经足够了! 宴客厅里除了陈君望,就只有两名保安和马丁一家了,两名保安站在大门处,颇为警惕的,而马丁和陈君望则围坐在餐桌旁,其余宾客的杯盘碟子都撤了,仅余他们的还放在桌子上,而且可以看出桌子上还放着刚为他们添加的菜肴。 看到慕千成回来了,马丁可是喜出望外,兰姐本正低头与陈君望说着什么的,看到慕千成回来了,也抱上了一笑。这既让慕千成感到被信任的喜悦,但也让他觉得更是重担在肩。 “叔叔,你可要保护好我爸爸”,马丁的女儿凑了上来。 慕千成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是哥哥。你放心,你爸爸绝不会有事,这里的所有人都不会有事的。” 陈君望显然已从马丁那知道了迈尔斯的死亡,他一下就站了起来,“千成,可知道谁是凶手了?真不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陈君望虽然是学理工科的,但毕竟长在那种中国古典的世家里,对于封建迷信还是半信半疑的。尤其这种让人既害怕又紧张的时候,她神经质的老毛病难免又犯了。 慕千成摇了摇头,“现在还没有头绪,但估计嫌疑人肯定是被我们留了下来的。对了,马丁先生,我倒觉得你可以先用汽车把你夫人和孩子送回自己的家里,那会安全得多,我觉得这里还是会有人制造事端,久留这里实在是不妥。若非你也该配合调查,我本意想让你也先走的。” 听到慕千成这么说,马丁犹豫了一下,“让她们也留在这,确实不安全,但让她们独自开车回去,虽然我的别墅就离这里不远,但我怕,我怕??????” 慕千成当然知道他还活在前妻死亡那件怪事当中,而现在这样的情景又好像有些重复当时的可怕,他当然不敢让自己的妻子独自驾车离开了,不然到时候又成了一车子的尸体,那可是欲哭无泪,“我理解你的心情,不如这样吧,让君望陪她们先回去,我敢保证就算真的有凶手,那人的目标还在这栋大宅子里,不会对令妻动手的。你说其他古怪的东西,根本都是无稽之谈,犯人就是想让我们害怕,而且同时把责任推给那些不知名的东西,好让自己脱罪,很可惜的是,他或许不知道我和罗尔探长会来,我们是绝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 “你们想回去吗?”,慕千成的坚定,让马丁有勇气咨询兰姐的意见。 兰姐颇为有意思地看了自己丈夫一眼,“我听你的。” “请问有没人问问我的意见”,陈君望突然开口道,这莽撞的家伙,一下子就破坏了这种温馨的气氛。 慕千成笑着耸了耸肩膀,“很抱歉,我不是有意忽略你的,只不过之前实在是有些着急,你有什么意见都可以说,无论任何时候,我都会尊重你的意见。” “你都没有问我是否愿意载她们离开?”,陈君望瞪大眼睛看着慕千成。 马丁以为陈君望这么说是不愿意载自己的阿姨,也就是他的妻子离开了,不过他也不打算责怪陈君望,毕竟这么多前因后果,确实会让人害怕,而且是自己等把陈君望故意拖下水的,他本来就没有帮自己的义务。 马丁刚想开口说不勉强陈君望的,慕千成却已开口道:“我只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把她们先载走的。就算我不开口,你也不想让她们卷入事件当中,我们外表柔弱内心坚强的骑士。” 陈君望的脸上红了红,“你真是了解我,不过我肯定不是什么骑士就是了。我当然愿意先送她们离开,而且我就算拼了命也会保她们安全的,在这一点上,显然你我的观点是相同的。但有一点,我不同意你的,而且必须说出来。” 慕千成实际上已猜到陈君望到底想说什么,他也知道自己会反对,但却最终还是阻止不了陈君望,而且他心里何尝不是会赞扬陈君望的这种行为。 陈君望停了停才道:“把他们送走后,我会立刻回来参与解决这里的事,就算我帮不到大忙,一点小事,还是能干的。是我把你牵连进这事里,如果你现在让我先走了,那我还算什么朋友。” “你无需这样”,慕千成拍了拍他的手,“我正是把你当朋友,才不愿意你白白涉险。你先走了,也等于我们留一个后手嘛,说得难听一点,若这里的人如之前的奇案一样都死了,那你还是能向警方说出一些情况。” 慕千成的话,让陈君望流露出一丝的害怕,他吞了吞口水,静默了一分钟,却又摇了摇头,他的目光已变得少有的坚决,“这样的话,你可以继续把我当朋友,但我却不会再把自己当作你的朋友了,因为我觉得自己不配。” “那好吧”,慕千成叹了口气,“这是幸运还是不幸啊?你送了她们就赶紧回来,说起来,我也真的需要你的帮忙。” 听到慕千成这么说,陈君望的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那好,阿姨,我们快走吧,越晚可是越危险。” “我也不走”,兰姐靠在了马丁的身上,“既然你为了朋友可以不走,我为了自己的丈夫更是不会走的。若你现在走了,就不配当慕先生的朋友,那我现在走了,也不配当他的妻子。明知道自己的丈夫收到了恐吓信,还怎么可以离开,我要陪着他。” 陈君望还想劝的,但慕千成却示意不用了,因为他已看出兰姐是心意已定,无论你怎么说也没有用,加上马丁居然接受了她的这份心意,他虽然眼含泪光,却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妻子。既然自己都接受了陈君望的任性,那还有什么理由劝一对夫妻分开? 慕千成苦笑了一下,“今晚遇到顽固的人还真多。” 陈君望本想附和的,远处的罗尔却颇为用力地推了一把椅子,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罗尔虽然没有开口说什么,但从他脸上的表情来看,已可知道他肯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慕千成快步上前,“探长是有什么发现?” “是有发现,不好的发现”,罗尔压低了声音,“我说要给你看得那个资料居然不见了,我的袋子还在座位上,但不知是谁趁我们离开的时候有,把资料从我的袋子中拿走了。”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君望,你可是一直留在这没有离开过?” “没有离开过。” “那之前上去察看迈尔斯情况的那群人中,可有谁回来过的?” 陈君望想了想,“你们离开以后,回来的就只有雷蒙会长,他对宾客们说了几句表示歉意的话后,就走了,然后就是马丁先生一家,没有别人了,我想你们肯定都是先回房了,或是被迫留在了案犯现场,我若不是为等你回来,可也走了。” 罗尔眨了眨眼睛,低声对慕千成道:“我离开之前,那资料还在的,若说是当年与案件有关的人把资料拿走了,那就只有四个人有时间,雷蒙和马丁,以及没有上去看迈尔斯的那两个人。” 慕千成没有表示赞成还是反对,仅道:“但现在你没有搜查他们行李的权力,而且若他们是要毁掉那些资料,也早烧了,你去查也没有意义。” “那只是复印件,不见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罗尔的眉毛动了又动,显然他是猜不透是谁为了什么要拿走那份看似没多大价值的资料,“但看来这里是真的不会平静了,慕先生在此等我一下,我再去打打电话,催促我的同事快点赶来。” 罗尔去了很久才回来,一进入宴客厅,嘴里就不停地说奇怪,“电话居然打不通了,我跟哈贝尔说了,他说去电话机房看看,但一直没回来。” 慕千成想了想,“现在也快十点了,反正你之前已打过电话,你的同事应该也快到,我们再等等吧。” 但奇怪的事,转眼就十一点多了,警察就是没有来。&lt; 二十四 办法是“等待” 二十四 办法是“等待” “真是太奇怪了”,冷峻的罗尔居然也有坐不住的时候,毕竟诺大的宴会厅就剩下他们几个人,还有偶尔来招呼一下的两名女佣,实在是会给人一种空旷得什么都把握不住的感觉。 慕千成一直站在大门口处抽雪茄,浓烈的烟丝味让那两名守卫倒不是流泪,而是不停地抽鼻子,显然这两个人也是老烟枪,对于那种特别的雪茄很感兴趣,慕千成也是注意到这一点,才会在他们面前抽起来的,不然可是太不礼貌了。 “罗尔探长说什么奇怪了?”,慕千成缓缓又往厅里走了回来。 罗尔本已站了起来,忽然又坐了下去,“我的警队办事效率可不会这么低,我估计过路程,哪怕是因为路况不佳,加上照明不足减缓了行驶速度,也不可能这么久都还没有赶到。” “探长确定是报案了?”,马丁抱着女儿,那小女孩已是昏昏欲睡。 罗尔点了点头,“确定是报了,虽然这里的电话杂音很重,但警局的接线生不可能听错我说的地点,我还向他重复了一遍。不过当我刚才再去打电话时,却发现打不通了。” 慕千成把雪茄在烟灰缸里弄灭了,“是警局的电话不通了,还是这里的线路出问题,哪都打不出去了?” “这我当时倒没多想,我就以为是这里的线路不好,我的手下值班时可是很有纪律的,不可能让报案电话不通。而且我早说了,会随时跟他们联系的。”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或许你当时该随便打个别的电话试试的,若哪都不通,就是这里的电话线有问题,该跟管家或是雷蒙会长说说了。” 罗尔轻轻摇了摇头,显然有些自责的意思,不过虽然陈君望劝说可以再去打电话试试,但罗尔却不为所动。也不知是他觉得没有必要去试了,还是在没有管家指引的情况下,独自走在这栋巨大,但佣人不足的宅子里,也让罗尔感到危险。 慕千成看了看四周,这栋大宅子早笼罩在寂静当中,而且院子里的照明系统还没有完全建好,所以室外的照明实在是一点都不足够,那些在夏夜风中摇摆不定的枝叶,会让胆小的人看作是一双双向他们招魂的鬼手。 慕千成当然不怕那黑压压的黑影,他也不相信这里有一双什么鬼手,他只知道这里有一双假借鬼的名义,在施行自己罪恶企图的黑手。 但那个人会是谁,又会有什么目的? 慕千成忽然又向门外走去,他掏出了两根雪茄分别递给那两个看守,“你们知道会长去哪了,怎么这么久都不回来,可是他让我们打完电话就先回来这里等着,他很快就到。” 那两个保安都摇了摇头,“我们只是负责看守这里的,因为之前出了点事,管家让我们在这给各位作看护,别说老爷去哪,我们不知道,就连哈贝尔管家在什么地方,我们也不知晓。” “那你们要在这里站到什么时候?”,慕千成看了这两个年轻的保安一眼,看来他们这些人倒是应该不会与案件有什么牵连的,所以现在反而是成了可以略为信任一下的人。 “等各位离开后,我们就会把这里检查一遍,然后就可以离开了,哈贝尔管家会自己过来把宴客厅的门锁上,因为所有钥匙都在他的手上,别人可是没有备份的。” 慕千成想了想,“客房的也一样?” 两位保安给了确定的答复,想起来也是,当时迈尔斯在房里出了事,也是等哈贝尔拿钥匙来开门的。 “你们要找管家”,一位女侍应端着盘子从宴客厅的厨房方向走了过来,盘子上显然是香浓的咖啡。 慕千成认得正是之前在迈尔斯房外发现异常的年轻少女,“你不害怕了,这么快就又要干活?” “管家让我来侍候各位,又不关我的事,我越是害怕不就越显得可疑”,女侍应把咖啡壶和杯子放在了陈君望等的面前,“这都是另几位女佣对我说的,因为整间大宅子现在仅聘了四名女佣,一位去服侍老爷了,其他两位去照顾已经回房的客人们,就留我在这里看各位有什么需要的,管家吩咐我,等到警察来了时,就不需要再干什么,仅需留在这里协助调查”,说完,她还是有些不知是害羞还是害怕地缩了缩身子。 慕千成点了点头,“那也是,你可是发现迈尔斯出问题的见证,理应不能走开的。但听你的口气可是知道管家在什么地方。” “管家先生,现在应该是在他办公的房间里,他之前还到过厨房,让厨师们可以先离开这栋宅子,回去自己的地方,然后吩咐我留在这,有什么事随时通知他的,但奇怪的是,我刚打他房间的电话,打不通了。” 女侍应的话,让慕千成和罗尔对看了一眼,慕千成缓缓道:“真是这么巧,还是什么人有意破坏了这宅子的内部通讯和对外联系了?” 罗尔狠狠地在自己的大腿上揍了一下,“估计世上没有这么巧的事了,大家必须小心,若有人特意切断我们与外界的联系,又打算通过恐惧把我们逼迫留在这里,那肯定是后续还有什么行动。” 陈君望吐了吐舌头,他虽然接过了侍应递过来的咖啡,却没有喝进嘴里,他虽然本不是这么谨慎的人,但经过慕千成的一番耳濡目染,以及现在又处在高度紧张的状态当中,当然更是小心,“但罗尔探长刚才不是都跟警局里通过电话了,那警队的人肯定是会到的,大不了就是路上有什么拖延一下而已,只要警队来了,犯人还敢装神弄鬼,并且继续犯案?” 他这个质疑倒是很有道理,不过罗尔却没有点头表示赞成。 反而是慕千成答话道:“按理说就是这样,若那人是要把我们都逼得留在这,然后继续干什么的话,那他应该赶在罗尔探长打电话之前就破坏掉电话线路,让探长无法搬救兵的,但他却没有那么做。这才是最让人想不明白的。” 陈君望挪动椅子,让自己坐得更近慕千成和罗尔,他还压低了声音才道:“有没可能想把我们留在这的就是会长,那探长向他提出要用电话的时候,若电话立刻就坏了,只怕会引起怀疑,所以他让探长打通一次,才破坏电话线。” 对于他的这个质疑,慕千成和罗尔都看了他一眼,却没有立刻回答,倒是马丁听见了陈君望的话插嘴道:“会长不像这样的人吧,而且他有什么害我们的理由。而且既然罗尔探长已打出了电话,他现在再破坏电话线路也阻止不了警察赶来,还反而把自己暴露了,岂非适得其反?” 罗尔和慕千成还没有表态,这回倒是陈君望更有想法了,“你们说会不会这样,就是探长打完电话以后,等你们离开了书房,会长立刻把电话又打过去警局,说没有事了,让他们不用来。” “这绝不可能”,罗尔笑着摇了摇头,“我已很明确跟接电话的值班警员说了,我是罗尔,这不可能是玩笑。而且我把这里的地址和会长办公室里的电话号码都告诉了值班的,若会长再那么打电话过去说没有事,肯定会引起怀疑。若我的警员回拨这个电话,发现已经不通了,肯定会更加怀疑,会更快赶来才对,所以我不觉得有你说的这种情况发生。” 被罗尔这么反驳了,陈君望的脸微微红了红。 慕千成拍了拍陈君望的肩膀,“你说的虽然或许有些瑕疵,但可是提醒了我们,说来说去,老爷真有不小的嫌疑。” “能动手脚的话,他肯定是最有机会的,毕竟这里是他府上”,马丁显示出一点的顾虑,他不是与雷蒙交情不浅又无过节,为何慕千成等三言两语,他也忧虑起来了? 此时那个女侍应已把咖啡托到慕千成这里,她倒是敢插嘴道:“各位先生和夫人不是开车过来的吗,若有的话,可以自己开车离开,有什么事的话,可以留话让我们转告老爷的,这都是旧规矩了。” 慕千成苦笑了一下,“你不知道往事,当然可以安心离开,但这个钟点开车走在漆黑的路上,只怕他们不被真的害了,也得吓死,而且贸然闯出去,确实挺危险的。” 说起那些往事,马丁的脸色就越发难看。 女侍应道:“那各位久坐在这里也不是办法,我看不如先回客房休息,哈贝尔管家已为各位准备好客房,各位先生夫人不是早准备在这里待几天的?” 马丁没有表态,反而是慕千成开口道:“你这个提议倒好像不错,不过不会是你为了早点下班所以诱骗我们早点回房乐?其实都没关系了,我们可与其他客人住在一起。” “不是的”,女侍应的脸微微红了红,“其他人住在四楼的客房里,而你们则是在五楼,这是哈贝尔管家的安排!” “为什么要特意把我们分开,要不你就让我住在三楼,那间趟着尸体的房间隔壁”,慕千成脸上在笑,但心里则一直在猜测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安排。&lt; 二十五 午夜凶铃 二十五 午夜凶铃 “因为那一侧的客房都住满了”,女侍应微微躬了躬身,答复了慕千成疑问。 马丁皱了皱眉头,“怎么会,我看四楼的客房多的是,美丽的小姐,你可不要耍什么花样。慕先生可是在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探险家,罗尔探长也是明察秋毫的警官,而我为了妻女也是会被迫翻脸不认人的,你可不要逼我。” 显然是压力太大,让一向温文尔雅的这位大建筑师都变得既凶也有些语无伦次。 女侍应被他的态度吓了一跳,这年轻的少女显然工作不太久,至少不会当了多久这种服务生,她的表情显得有些无助和尴尬,“我怎么敢骗各位。” “我看这小姐决不是什么坏人嘛”,慕千成笑着打圆场,既是为了给这位小姐解困,也是为了缓和一下大家过于紧张的气氛,毕竟自己先紧张了,可不会解决什么问题,只会让犯人更得意。 不过慕千成嘴里虽然说得轻巧,却也没有喝一口那杯咖啡,是否说他对于这个少女也是有戒心的,说得轻松,只为了让对方放松警惕? “这位小姐叫什么名字?能告诉我们吗?”,慕千成再次报上微微的一笑。 女侍应显然不多见如此英俊和有魅力的东方男子,脸上的表情从尴尬已转为不好意思,“你们可以叫我瓦妮莎,有什么做的不对的你们不要见怪,”,她吞吐了一下,“我来这里仅有半个月。” 慕千成指了指一张空椅子,“反正这里已经没有你的管家或雇主了,你坐下来也不妨啊。” 瓦妮莎看了看椅子,还是摇了摇头。 罗尔一直盯着这小妮子,现在才开口道:“你说住了那些宾客后,那附近就没有客房了是什么意思。不算我们,就算包括你的老爷和管家,也只不过六个人而已。我看迈尔斯居住的三楼就有不下十多间客房。” 瓦妮莎点了点头,“是的,不过三楼因为发生了案子,管家让我们谁都不要进入那一层,连过道的门都锁上了,他说要等警察来了再开,就把爱黛丽小姐等客人都安排到四楼了,那里是有很多客房,但修好的只有六间,其他的只是大门修好了,里面还一团糟,难道各位愿意住在建筑材料当中?所以管家才吩咐我把各位安置到五楼的。” 对于女侍应的解释,大家都只能选择暂时接受,因为也是听不出有什么问题。 慕千成已站了起来,“我看这宅子的结构很复杂,而且没有修好的地方还不少,我们纠结于这些安排也无用了,就先接受吧。等天亮后,如果警队还是没有赶来,我们再开车离开也不迟,今晚保持点警惕,休息一下还是没有问题的,不然我们光坐在这里耗,就算不发生别的事,也足够把我们累死了。” “也只能这样了”,罗尔拿起自己的公文包也站了起来。 慕千成看到马丁和陈君望都还有些惴惴不安,就安慰道:“不会有事的,就算有事要来,难道我们坐在这个宴客厅里就会没事?马丁先生,我看你女儿已经很困了,你还是先上去休息吧,我和罗尔探长会住在你隔壁,你可以安心。” 兰姐也站了起来劝马丁先上楼去,马丁轻轻叹了口气,“我的恐惧,你们是不会懂的。” 他的意思是否因为他是当年奇案的关系人?没有亲眼目睹过那些惨剧的人,当然不知道他心里的恐慌?还是有什么别的意思?????? 慕千成实际上也确实有些忧虑的,但现在却决不可以显露出来,他拍了拍陈君望的肩膀,“君望啊,今晚就委屈你过来我房中,我可想与你好好谈谈这里的事,可以吗?” 陈君望可是眼前一亮似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当然可以。” 慕千成明白陈君望心里想的是什么,他这么说可是给好友一个台阶,他知道独自留在房里,陈君望一定会害怕到无法睡着,但为了一点面子,这老实人又不会好意思自己说出口要过来同睡的,所以慕千成先提出了。 实际上慕千成从来都不是这么轻易就给别人面子的人,他是永远信奉你敬我一尺,我让你一丈的,如果对方本就是个无耻之人,他可是一点面子都不会给。不过对于陈君望,他可是愿意随时给他面子,哪怕让自己丢脸也可以,因为这样的朋友很难的,慕千成总觉得让他免于恐惧和活得安全是自己的责任之一。 在瓦妮莎的带领下,他们离开了宴客厅,看到所有客人都终于散去了,一名女佣瞬即把杯盘收去,两名保安也把宴客厅给锁上了。 虽然说是要去五楼,但瓦妮莎带他们走的楼梯,却不是刚才能通向迈尔斯所处的三楼的那一栋。据瓦妮莎说,他现在走的楼梯是连接不到杀人现场,乃至其他客人现在居住的四楼的。因为中间被一个还没有修好的地方隔开了,若要到对方那,就需先到院子里,从另外一条楼梯上去,就是刚才慕千乘等跑去查看迈尔斯时走过的路,要么就是经过已被锁上的宴客厅再穿过去。 马丁的女儿实在是睡得太沉了,而且马丁好像也不愿再多说什么,一进入自己的房间,他仅对慕千成和罗尔说了句拜托,就请大家离开,并瞬即关上了门。 罗尔倒是没有进入马丁的房间,仅留在过道里一直观察情况,这里的设计与迈尔斯所处的楼层接近一模一样,其实慕千成会进入马丁的房间,也不是八卦,而是他担心屋里预先藏了什么,毕竟这些房间可是早安排好的,谁知道会否有谁动了什么手脚? 不过心烦意乱的马丁却不给慕千成检查的机会,所以慕千成只能提醒他自己当心,就被赶了出去。 瓦妮莎说他会待在过道末端的佣人房里,有什么事可以随时去找她,也就快步离开,并关上了门,好像她也有些害怕。 罗尔看了看手表,已差不多凌晨了,“慕先生,祝我们好运了。” 慕千成苦笑了一下,“应该说祝所有人都好运。若有什么事,罗尔探长可别单干,记得来找我们。” 罗尔会意地点了点头,各自都回到房间去了。 陈君望一进到房子里,就把灯都打开了,“千成,你说这个晚上真的会出事?” 慕千成已快速把房间检查了一遍,也把门窗都锁上了,并且确认不可能有什么方法能从外面把门打开才道:“我看有九成把握,一定会发生事情。” “你为何如此确定?” “你想想看,犯人花了那么多心思,把我们留在这,又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让警队无法前来,不就为了自己有机会再干点大事。” 慕千成的话,让陈君望的脸色都沉了下去,“但留在这里的人可不少,犯人还真的敢动手?” 慕千成已干脆躺在了床上,“刚才人更多了,他不是还一样不知用了什么手法把迈尔斯给杀了。” 陈君望已在床边的书桌椅子上坐了下来,“但迈尔斯被杀时,现在留下来的人可是都在宴客厅里,他们岂非没有犯案的可能?” 慕千成摇了摇头,“难说,或许有什么很巧妙的方法,是我这颗笨脑袋还没有想出来而已。” “你还笨?只怕在这里的人当中,你若想不出来,别人就更想不出了”,陈君望既是在说出心里话,但也有给自己打气的感觉,毕竟他始终认为只要有慕千成在,一切都会有解决的可能。 慕千成笑了笑,“不见得啊,犯人不是就想出来了。我看你光想这些也没用,还是关掉灯睡一会吧,不然有事时你才犯困那可就完了。” “还关灯睡?”,陈君望瞪大了眼睛,“你还真够放心的”,他嘴里虽然这么说,但却还是按慕千成说的做了,不过他关了天花板上的灯,却又把床头柜上的灯打开了,“还是有光比较好。” “这哪好,敌暗我明,才是最不划算的”,慕千成偷偷笑了笑,“不过你喜欢就算了。” “你可要把手枪放在床头,以便随时能拿到”,陈君望提醒道。 “我有什么枪?我们本意就是来乐园玩的,我哪可能有枪在身上。” 陈君望哦了一声,“你控制在乐园里装成小丑的兰姐时,不是曾拿出手枪,史密斯式的小口径手枪,虽然威力不大,但若犯人闯进房间里,可够他受了。” 慕千成大笑了,“你说那一个,那只不过是为了把小丑唬住,我临时起意问附近小孩借来的玩具,我早还了。” 陈君望有些失落,“那若真的有凶徒,该怎么办?” 慕千城微微笑了笑,“勇敢和机智!或许在这些情况下,比手枪有用得多。快躺下来睡一会吧。” “但愿如此了”,陈君望哆嗦着躺上了床。 刚开始时,陈君望还是辗转反侧的,但过了不久却真是打起了鼾声,反而是慕千成一直思索着各种问题,完全没有睡意。 落地钟已经敲响了一点,那本来据说已经因为线路出了问题而不再可能响起来的电话,却突然响了起来。 慕千城的反应足够快了,他一手就拿起了放在床头柜上的话筒。 “我要这屋子里的每一个人都,死!”,一把尖锐、冰冷的女人声音在话筒中传来??????&lt; 二十六 黄泉之路 二十六 黄泉之路 “你说什么”,慕千成说话的声音很大,把刚从被窝里爬起来,还睡眼朦胧的陈君望吓了一大跳。 “喂,喂”,慕千成连喊了几声,但电话那头已传出挂断后的声音。 慕千成狠狠地把话筒扔回到电话上,“装神弄鬼的家伙,唬得了谁!” 陈君望揉了揉眼睛,突然的惊吓让人的肾上腺素激增,他已清醒了很多,“谁打来的电话?不是有什么事?” 慕千成哼了一声,“谁知道是谁打来的,那胆小鬼哪敢报出名字,只敢唬人。”,慕千成倒是显得一点都不害怕,实际上,在这种环境下,完全没有丝毫的忧虑倒是假的,但他当然也不会如马丁和陈君望那么恐惧,只不过现在这种毫无所谓的态度也有一定程度是装出来的,既是装给陈君望看,好让陈君望不要害怕,同时谁知道转神弄鬼者会否在哪窥视着他们,若表现出害怕,只会让对方更嚣张。 陈君望已站了起来,他快速环视了四周以下,确认门窗都还完好无损才道:“那家伙在电话里说了什么?” “他说,他说嘛”,慕千成脸上露出了一个鄙视的笑容,“要把这里的人全部弄进地狱里,就想三年前那个晚上一样吧。” 慕千成停了停又补充道:“听起来像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声音很尖的,当然也可能是用机器播出来的。” 陈君望深深吸了口气,“不是说这里的电话都打不通了,怎么突然又能打响?” 慕千成也已站了起来,他取下墙壁上一把装饰用的西洋佩剑,“这难说,若装神弄鬼的人对于电话通讯有很深厚的知识,要糊弄一下电话线,应该不难吧。” “这难道真是一个无差别杀人的恶魔,不然我们这些人与她无怨无仇也会成为目标?”,陈君望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的疑惧,“记得那些人说过,音乐盒里的怨灵倒是会无差别地把周遭的人杀光,爱黛丽不是还提醒过我们,不要被她拍到肩膀。” 慕千成这次倒是真的笑了起来,“如果真是那种东西要拿我们的命,还需打电话来预告?她直接穿墙而过,把我们的魂魄勾走不就得了。这人装神弄鬼肯定又有什么目的,只要我们不害怕,继续保持镇定,他奈何不了我们的。” 慕千成的这种说法或许是对的,可惜不是每个人都能如他一样镇定。 就在他和陈君望说着的时候,已可听到房门外的过道上有些吵杂的声音,好像是马丁在与罗尔吵着什么。 慕千成赶紧开门察看,只见马丁抱着女儿,兰姐则提着袋子好像要走下楼去,而罗尔则把他们拦住了。 “你们决不可以离开这里,那个混球的目的就是把我们唬出去的,我相信大家只要躲在房门后面,他决没有办法伤到任何人”,罗尔还是一如既往的语调。 慕千成赶紧走上前,“你们也收到了那个电话?” 罗尔点了点头,马丁已道:“慕先生,留在这里还真是安全?我之前已经收到了恐吓信,而现在那个女人又说要把我们所有留在屋里的人都杀掉,我怕,我怕连累了我的妻儿。我只不过想罗尔探长把她们送走,我会继续留在这里的。”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听罗尔探长的话,这附近实在是太黑了,隔几百米才有一盏路灯,虽然你家的别墅离这里并不远,但要经过一个人工湖,反而更容易被对方算计。那人特意打电话给我们,就是为了把我们吓到乱了方寸,只要我们不怕她就会没辙,而且我很坦诚地说一句,为何马丁先生会如此恐慌,是否有些不正常?” 马丁看了妻子一眼,叹了口气道:“因为我这么快就又爱上了另一个女人,而且爱得这么深,我怕我的前妻会责怪我。听说她的魂魄在此,而且又被怨念污染了,我实在是无法不诚惶诚恐。” 这么个理由,听起来倒是有些牵强,除非马丁是很迷信的人。慕千成眨了眨眼睛,却没有如惯常的那样安慰马丁。 罗尔却开口道:“你确实是该感谢你的妻子,若非她的死,你也不会有今天的辉煌,不过还是一个普通的建筑师而已,哪有机会成为这里的股东之一。” 马丁低下了头,兰姐则连连抚慰他。 慕千成倒是没有听说过这方面的信息,立刻问罗尔,“这是怎么回事,方便我们知道吗?” 罗尔倒是丝毫不忌讳马丁在场,“马丁先生,我也是实话实说的,我从你们的资料中得知,你前妻的父母从她小时候就给她买了一份巨额的人身保险,她父母还在世时,受益人也就是你的岳父母,后来他们都过世了,就改成你了。在你前妻于那件怪事中死亡后,你可是获得了大笔的保险金,并用那笔钱入股了好几个建筑项目大赚了一笔,才会有资金成为这里的股东。我没说错吧。” 马丁过了颇久,才点了点头。 慕千成叹了口气,“这么说来,马丁先生也可是当年那件怪事的受益人之一了,难怪始终有人怀疑你。” “什么受益人”,马丁显得有些激动,“我才不稀罕那些钱,如果能换回我妻子的命,我可是不想要一美分。但我后来想明白了,我必须用好那笔钱,因为那是用我妻子的命换来的。” 马丁如此大反应,倒让慕千成和罗尔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兰姐已插嘴道:“两位聪明人,我相信你们的眼睛是很锐利的,也请相信我,我敢保证我先生与当年的事无关。” 罗尔刚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女佣瓦妮莎却从房里跑了出来,“各位,你们的朋友不知为何全聚集在院子里,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你说爱黛丽那些人?”,马丁有些着急。 瓦妮莎点了点头。 慕千成握紧者手中的佩剑,“你怎么知道的?还有,刚才你可收到了电话?” “电话?”,瓦妮莎好像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佣人房里没有电话的,因为我那的窗户刚好可以看到院子,那里有盏还亮着的灯,我看到你们的朋友全聚集在那,好象在说着什么。” 罗尔狠狠拍了拍墙壁,“都让他们全留在房里,谁叫的都别出来,也别放人进去就安全了,就是不听。我要过去看看,慕先生你打算怎样?” 慕千成权衡了一下,“本来所有人都留在房里是最好的,但既然现在都要出来了,越是分散就越危险,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有什么的话,马丁先生也可以劝劝你的朋友和同事,毕竟我们与他们不相熟。” 马丁现在也没有了主意,只能暂时都听这两个保护者的话了,“过去看看当然没有问题,但只怕他们也未必会听我的,别的事还好说,这或者牵连到往事,对于那件怪事,他们很多人说不定还对我心存怀疑!” 慕千成等赶到时,那些人已准备往车库的方向走去。 罗尔赶紧拦在他们的面前,“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爱黛丽那种神态近乎疯狂,“你只不过是个下班的警探,有什么资格盘查我们,就算你还在当班,没有理由,也留不得我们。” 慕千成紧握佩剑,快步赶了上来,“罗尔探长可是一片好意,现在已经快凌晨两点多了,你们要到什么地方?贸然走出去,那才是真正的危险。” 慕千成已把在场的人都看了一遍,就是宴会时雷蒙同桌的那群人,爱黛丽、史特伦斯、莱奥(几乎没怎么说过话的乐园总机械师),那个戴着黑帽子的亚裔女人,以及那对中年夫妻。 这还是莱奥第一次与慕千成对话,“先生,你喜欢留在这,我们不管,但我们不想死在这里,请你让我们离开好不好,只要离开了这片区域,我相信我们就安全了。” 慕千成注意到他眼中的恐慌,“你们也接到了恐吓电话?” 这些人都没有回答的,但看那神情显然就是这样。 “那只不过是为了吓我们,让我们害怕逃出来的。你们若真的这样做,那就上当了。不然你们躲在坚固的大门后,在密闭的房间里,谁能害你们”,慕千成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 爱黛丽冷笑了好几声,“笑话,迈尔斯不是就在完全的密室中惨死了!我看留在这栋宅子中最不安全了,无论怎样我们都要走的了,我看谁拦住我们的,谁就是凶手!” 慕千成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他只能用眼神向马丁求救,但马丁却站得老远的,就是不插话。 此时史特伦斯已从车库里开出了据他们说的唯一一辆可以一下子坐上所有人的面包车,这些人也不管罗尔怎么劝告,一下子就挤上了车里。 车子转瞬就发动了起来,他们也不顾当年的那些人就是全被发现死在车上的,就毅然走上了这条他们自认为安全的路。 &lt; 二十七 再次奏响的死亡乐曲 二十七 再次奏响的死亡乐曲 看着汽车缓缓发动了起来,慕千成实在是着急,但又能有什么办法,这些人根本不听他们的劝告。 “由他们去吧”,马丁狠狠地甩了甩头,干脆转过身子就往宅子里走了,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是悲伤、失望还是恐惧,没有人知道。这一次他是否又会像上一次那样,一瞬间就与那么多认识的人分别了,不过好在妻子不在车子里,或许这对于现在的马丁来说已经够了,你可以说他有些自私,但现在的情况下也轮不到他抱打不平,而且失去了那么多以后,人难免会变得更看重自己的东西。 看着汽车缓缓就要驶出院子,最急的人居然是平常像冰一样的罗尔,他居然不顾危险,突然跑了上去拉着车门道:“你们刚才不走,现在已是凌晨快两点了,现在才走出去,那正中了犯人的下怀,他就是为了那样才吓唬你们的。” 可惜车里的人根本没有谁回答他的,驾驶着汽车的史特伦斯一踩油门,汽车突然加速让罗尔差点摔在了地上,好在慕千成紧跟过来刚好抚着他。 “路是他们自己选的,就由他们吧”,慕千成也只能这么说,罗尔的热心肠值得安慰,毕竟他可是一个已经下班的警员,本来无需为此再拼命的。 陈君望一直站在马丁夫妇的身旁,颇为警惕地注视着四周,这附近的灯光照明还算齐全,但只要走出了这个院子,外面的路则是如同融进了黑暗中一样,而车子就那样渐渐消失于黑暗中,刚开始消失的是车身,渐渐就连发动机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他们那样走了,真的会有事?”,陈君望对于那些人的前路感到有些迷茫,实际上也是对自己等继续留在这里会有什么事感到忧虑。 “很难说”,慕千成摇了摇头,“按理说,他们那样急速行驶在路上,哪怕犯人预先在路上等着要害他们也不容易,但犯人会花这么多心思,而且利用他们对往事的恐惧,特意把大家吓得连夜逃离这栋宅子,那肯定有目的。” 罗尔狠狠在地上踩出了几个脚印,“而且到现在为止,雷蒙会长和他的管家哈贝尔都突然就不知所踪了,以他们对这里的熟悉,确实是最有可能装神弄鬼的,就算他们不是自己动手,也有参与的可能。” 罗尔的话刚刚说完,宅子那边就传出了一阵音乐声,音乐声虽然不大,但在这片寂静的宅邸里,加上人们对于这阵音乐声已经有些敏感,倒是显得非常的清楚。 那位女佣瓦妮莎刚好跟在大家的后面,此时才从宅子中走了出来,她已吓得花容失色,“这音乐??????” “音乐盒的”,陈君望不仅打了个哆嗦。 慕千成看了罗尔一眼,“只是相同的音乐,是否音乐盒还难说,要不要去看看,我有些不祥的预感。” “要”,罗尔的要字刚吐出嘴,人已经跑了起来,顺着声音的方向冲了过去。 这阵声音居然好像就是从迈尔斯死亡的三楼那一层中传出来的。听到怪异的音乐声,倒不见有保安赶出来,慕千成也少有地感到后背在冒冷汗,虽然他也反复提醒自己,犯人的目的就是要他们害怕,但他还是止不住感到恐惧感在冒头。 他们从另一侧的楼梯,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冲上了三楼,在此过程中,连一向谨慎的慕千成也有所分心,只顾着快,却忘了注意四周是否可能会有什么危险,好在没有人躲在暗处打算干什么,不然可也是有暗算他们的机会。 音乐声居然又是从迈尔斯死亡的那间房间里传出来的,不过其实那已经不能算是一件完整的房间了,因为房门早被慕千成等彻底破坏掉。 不过慕千成等却没有立刻就冲进去,因为漆黑的房间里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如同上一次一样,当他们刚好来到房门前,音乐声却恰然而止了。 慕千成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把佩剑拔了出来,他故意很大声道:“罗尔探长,我先冲进去,若发现有什么异常,你立刻就开枪,用不着顾及,你那粒花生米可伤不了我。” 罗尔愣了一下,他早已下班了,身上哪里还有佩枪,但他很快就明白慕千成是虚张声势,立刻就附和道:“你放心吧,我会守在门口,这位陈先生会跟着你一同冲进去的。” 陈君望吓了一跳,不过他倒是咬着牙点了点头,不过慕千成却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跟着冲进去。 慕千成深吸了一口气,突然大吼了一声,手中舞动着佩剑,挑起一串串剑花护着身体,就冲进了房间里。实际上,他这么做,仅是对方也是持有冷兵器的情况下才有效,若对方有枪,他从有淡黄色灯光的过道里冲进漆黑的房中,那可是自投罗,非被对方开枪打中不可。 不过慕千成闯进去后,却没有遇到任何异常,但慕千成也不敢停下手中的剑,继续舞剑护着身体,却立刻就用左手去开灯。上次查验迈尔斯的尸体时,他就已经把房间的布局记在心上,这种细心,现在倒是派上了用场。 房间里亮起了灯光,同时,罗尔和陈君望也冲了进来。 屋里看似没有犯人,但还是同样地让人惊讶,因为屋内好像又多了一个死人! 迈尔斯的尸体还是那样靠在床上,在警方到达前,慕千成等可不会擅自改变他的位置,但在靠窗的椅子上,本来是不该有人的,现在却坐着一个人,他的头完全后扬,身体完全不动了。 罗尔立刻赶了上去,“哈贝尔管家?”,从服饰上来看,倒应该是雷蒙的管家。 慕千成把佩剑交给陈君望,让他在门口处看守着,自己也走了上去。 椅子上的果然是失踪了一段时间的哈贝尔,他的脖子上有一道很清晰的勒痕,罗尔已快速检查了他的脉搏、呼吸和心跳,“没救了,但身体还很暖,刚刚才被勒死的,说不定就是我们听到音乐的时候才勒的,这犯人倒是逃得真快。” “那开车逃走的人不就都安全了”,听说又死了一个人,陈君望显得很害怕,“这人被杀的时候,他们才刚离开,犯人那时若还在这栋大楼里,就没有时间去追杀他们了。” 慕千成叹了口气,“一切还难说,有时候杀人可不一定要在现场。” “你的意思”,陈君望倒吸了一口冷气,“犯人有可能在漆黑的路上布下什么机关,把车上的人杀掉?” 罗尔很不忿地拍了拍书桌,“有可能是在路上,也有可能是在车子上动了手脚,譬如说加速后无法减速了,要么就无法转动方向盘,他们开得这么快,动点小手脚,就足以让他们没命了。” 陈君望还是在争论,实际上是因为他发自内心,不希望那些人会有事,“但车库里的车辆可不少,那些人本都是自己开车过来的,难道犯人对所有车辆都动了手脚?” 慕千成也已粗略检查完哈贝尔,“用不着这么麻烦的,那种情况下,大家是不可能分散逃走的,犯人肯定也猜到了这一点,他们不也说了,在车库里能载得下所有人的就只有那一辆面包车了,犯人肯定能猜到,并提前动手脚。估计他们走得这么急,又惊慌失措的,不太可能在上车前检查车辆是否有问题。” 陈君望急得用剑尖猛戳了地面几下,“你既然知道这样为何不拉着他们?” “怎么拉”,慕千成确实无奈,“你没看到罗尔探长想劝他们的结果怎样了?只能希望他们好运了,我们现在该把注意放回这栋大宅子里,既然犯人又杀了管家,难保不会再出什么事。” “慕先生所言极是”,罗尔从上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本子,迅速记录了哈贝尔的死因和死亡时间之类的,“你看哈贝尔身上可有什么异常?” 慕千成弯下腰又检查了一下哈贝尔的双腿,“他全身上下都没有什么异常,衣服上连褶皱都没有,这点倒是与迈尔斯相似的,难道杀他们的都是熟人,所以连反抗都没有?不过把他勒死的力度倒很大,看来是个手劲很大的人,或是用了什么别东西辅助。” 陈君望吞了吞口水,“你们是否也该找找那只音乐盒,刚才音乐声真的是从这里传化来的。” “用不着找了”,罗尔已从地上捡起了一个东西,“发出声音的就是这个玩意。” 那不是音乐盒,却是一个微型录音机,还能看到磁带在里面微微转动着,不过显然这一段是空白的,所以没有声音。 陈君望本来还想说什么的,慕千成却突然把身子探出了打开着的窗户,“车子为什么又回来了,他们不是怎样都不留在这里的,而且车子应该早走远了。” “什么车子?” “爱黛丽他们的车子!” 他这句话倒是真的把人吓到了,这车子不是真的又载回了一堆的尸体?&lt; 二十八 鬼术:始终走不了 二十八 鬼术:始终走不了 慕千成咬了咬牙,“罗尔探长,我们现下去看看吧,到时候再回来检查这里也不迟。” 罗尔点了点头,他随手拿起了屋内的一条拐杖作为防身之用,就跟着慕千成走出了这间笼罩在死亡味里的房间。陈君望还握着佩剑,有些发抖地守在门边,女侍应瓦妮莎则捂着脸站在陈君望的身旁,马丁夫妻也已赶到,不过马丁倒是站在过道里,没有靠近这房间。 看到慕千成等出来了,马丁才赶上前,“出,出什么事了?” 慕千成苦笑了一下,“本来为了让你安心,是不应该让你知道的。不过清楚一点,也可以让你更注意自己的安全。管家哈贝尔被杀死在那个房间里,估计就是刚才音乐声响起来时的事。” 马丁倒抽了一口冷气,手上不知觉用了力,把已经熟睡了的小女孩捏醒了。 小女孩兰斯揉了揉双眼,已可看到满脸惊恐的父亲,好在她倒没有哭,还反而颇为安慰性地摸了摸马丁的脸。 “那你们这么快就调查完了?”,马丁显得更是紧张,“若是刚才被杀的,那只有一个人有机会行凶了。” “谁,你知道是谁?”,罗尔用那双冷冰冰的眼睛看着马丁。 马丁本来已有些恐惧,被罗尔这么一看,显得更是慌张,“其余人不是都坐车离开了,那能在这段时间里动手杀人的就只能是一直没有露脸的雷蒙会长,我们这群人都聚在一块,自然不可能行凶的。除非,真是有??????” 他没有说出怨灵这个词。 “谁干的现在还不好说”,慕千成皱了皱眉,“不过我们现在必须先去招呼你的那些朋友。” 马丁愣了一下,“我的朋友,是说爱黛丽他们?他们不是早驾车离开了,估计现在已快离开这片漆黑、还没有完全完工的区域进入了营业区里了。希望他们都能平安地离开,我想只要离开了这片寂静的度假区,他们的安全就会有保证,无论是什么,都不会在灯火通明且值班人员众多的营业区里对他们动手的。” 慕千成看了马丁一眼,“很可惜的是,他们居然又回来了,就像当年的往事一样,那辆面包车,又开回它主人的地方。” “什么,你说什么”,马丁几乎是浑身颤抖了起来,“这怎么可能?” 马丁实在是太失态,反而是兰姐还比较镇定,“难怪刚才好像听到汽车行驶的声音,我们快点去看看,或者没有事的,说不定是他们发现走夜路太危险了,所以又折返了,毕竟只要静下心来细细想想的话,就可以知道慕先生和探长刚才的劝说是多么的有道理。” “希望如此吧,但我觉得若非遇到了什么事,他们是绝不会听我们的话”,慕千成已不打算再在这里说什么了,因为说得再多都比不上亲眼看看来得实际。他快步就往楼下走,不过很快又停住了脚步,“君望,能拜托你守在这,看好房里的尸体吗?” 陈君望也不知该怎么回答了,总之他额头上都在冒汗,但又没有说不可以。 “我看算了吧”,罗尔看了陈君望一眼,“搞不好他自己也成了尸体那就麻烦,我们还是不要分散的好,一同下去看看汽车为何又回来了,再回来调查尸体也行的,我在房里已有所布置,若谁趁我们下楼了,就又进入房里动过尸体,可瞒不过我。” 当慕千成等赶到院子时,那辆面包车才刚刚停了下来,车头上还传出发动机的声音,显然车子是在还没有修好的路上跑过的,因为被车轮辗过的地方都会留下两道泥引子,车身上也溅了些许湿泥。 大家都想知道这车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又没有人敢一下子就冲上去,因为谁都害怕见到骇人的惨剧,而且也需提防这车子会否是什么杀人的陷阱。 还是慕千成第一个走了上去,毕竟他的胆子最大,而且又不是当年奇案的亲历者,没有什么心理负担。观察了一下,发现车子真的不再动了,而且连发动机都已关掉,慕千成就跑了过去。不过他可是特意从旁边绕过去的,当然是提防汽车突然又发动了,让自己成了轮子下的亡魂。 慕千成是他们当中最镇定的了,马丁则最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他好像已接近抽噎了起来,还是兰姐在安慰他。 陈君望倒是不停地喃喃自语,好像在安慰身边的瓦妮莎,但实际上他更像在安慰自己,因为他说的都是汉语,这妙龄美国少女哪听得懂。 慕千成刚刚靠近车门,想探头过去通过玻璃察看一下里面的情况,车门却居然开了,还差点磕到了慕千成的脑袋。 车子里居然有人一下子就跳下了车,他们都显得有些惊慌和狼狈,但总算还是活着的。 在场的人无比惊讶或是松了一口气,马丁真是喜极而泣似的,“你们,你们??????” “救救我们,救救我”,爱黛丽突然抓着慕千成的手臂,好像发了疯似的,看他们的神情倒是很不对劲,显然事情不全是好的。 “出了什么事,冷静点”,慕千成挣脱了爱黛丽的纠缠,他虽然有心救这些人,但也不敢有丝毫的放松,因为谁知道会否在这些人中,就有谁与案件有关的。 “你们不是已经开车跑了,怎么又回来,路上有什么异常了?”,罗尔赶紧也走了上来。 车上的人都陆续走了下来,还是刚才离开的六个人,倒没有少一个人,对于慕千成等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他们还以为会一个都回不来了。 “我们也想走的,可是”,身材高大的总机械师莱奥好像刚刚遇到什么怪物一样,他本来已很白的脸色显得更白,身体也像是被吓软了一样,要靠着车子才能站立,“可我们就是走不了。” 慕千成有些不解,“这话是什么意思?” 司机史特伦斯已从另一侧跑下了车,他再也不敢碰车身一下,老远躲开了,好象车子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在了上面的一样,“我们顺着路,拼了命地加速,按理说,总该离开这里了,但无论怎样总是又回到了原地,那真是太邪门了。” 史特伦斯的话真是把所有人都吓到了,车子里的人都在喘着粗气,那对几乎没答过嘴的中年夫妻干脆相互扶着,一下子就坐到了地上。 罗尔哼了一声,“这怎么可能,总不是路太黑,又没有路灯,你走错了。” “一次就说是走错,但我可是走了很多遍,到最后还不是回到了原地,就像是什么的不想我们离开一样。在我们回来的时候,车子还差点掉进人工湖里,若非我机敏摆了摆方向盘,那可早完了”,史特伦斯喷出了几口气,“谁要走的就自己开车走,我宁愿蹲在这个鬼地方等天亮,也不会再开车走了。” “连你这个有专业赛车手水平的司机都不敢再开车了,我们谁还愿意自己走的”,那个亚裔女人的声音很甜,与她这个年纪完全不相符的。 罗尔眨了眨眼睛,“那就先进屋里吧,在外面待着也是危险。” 慕千成突然冷笑了一声,“不过可以告诉你们,这屋里可能变得更糟了,因为又多一个人送了命。” “谁”,好几个人都发出了那样的疑问。 “管家哈贝尔”,慕千成说这话时,很注意留意那些人的表情变化,但可惜没有看出谁可疑的。 罗尔悄然瞪了慕千成一眼,可能是责怪慕千成太莽撞了,怎么可以这么快就告诉这些人哈贝尔的死讯。 “他是什么时候被杀的”,史特伦斯问出了这个问题。 反正慕千成已说出了这件事,再隐瞒也没有了意义,罗尔也公开道:“大约就是你们刚开车离开后不久,他就被杀死在迈尔斯的房间里。” “又死在那了”,爱黛丽打了个寒颤,“那房间实在是太不祥了。 “我看这整栋屋子都有问题,说不定就是拜音乐盒所赐的”,那个亚裔女人显然相信这些东西。 马丁突然插口道:“我想来想去,在那个时候能够在迈尔斯的房间里犯案的就只有雷蒙会长,我们所有人都没有这个时间了,若不是雷蒙会长,就只能是恶灵。” “是雷蒙杀了管家”,爱黛丽的声音在夜空中显得很尖锐,“那迈尔斯也是他杀的?” 罗尔反问马丁,“那杀人后,他到了什么地方?我们可是一听到音乐的声音,就立刻冲上楼去了,我检查过那个录音机的带子,空白的部分不到一分钟,若会长逃跑的话很可能是会被冲上楼去的我们发现的。” 陈君望指了指大宅子,“他会否反其道而行,往楼上逃去了,这样我们不就没有碰见他了。我们当时没有立刻搜索这栋宅子,是个失误。” 慕千成叹了口气,“那不是失误,是无计可施,我们仅有几个人,还不敢分散,又对这栋宅子不熟悉,是无法搜索的,所以才寄希望于警队赶来。想不到??????” “那你们意思是会长还躲在这栋楼里要杀人?”,爱黛丽又重新惊慌于要留在这栋宅子里。 慕千成看了她一眼,“先别把话说死了,他也不一定就是犯人吗,现在只能说他也失踪了,说不定当他再次出现时,已和管家一样。” “要不我们到处找找他,我们不分散不就得了”,史特伦斯提出了这个建议。 罗尔他们最终是接受了,只不过最怕找不到雷蒙,他们这些人却会在宅子里陆续消失了。&lt; 二十九 深夜.搜索.鬼迷 二十九 深夜.搜索.鬼迷 这栋宅子实在是太大了,而且里面的结构也够复杂,按马丁的说法就是这建筑师过于追求充分利用空间,以及节省建筑成本,导致屋内的便利度降低了。加上除了一楼以外,上面的楼层还有好些地方没有修好的,导致他们只能在已经修好的地方左拐右绕的。让搜查更是困难,而且无论是犯人还是鬼魂都有了更多可以攻击他们的机会。 若他们分散开来,不算马丁的女儿,也有十二个人那么多,是可以提高搜寻的效率,但现在谁还敢分开单独行动,哪怕两三个人为一组,也没有人提出那么做的。因为若是与自己一组的人有古怪,那只怕要死得更惨。 而且那六个当年有亲友死在奇案中的客人,加上马丁夫妻因为有往事的阴影,是万万不愿意在这里分散行动的。而慕千成和罗尔虽然知道那样的话可以提高效率,但若提出让大家分开,到时候又出现被杀的人,他们可是万万不愿意。 虽然杀人的是凶手,但他们还是会有深深的愧疚感,因为错误的决策是自己做出来的。 所以他们只能那么一大群人挤在一块行动,会客厅已被他们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东西,更别说有人了。 “马丁先生”,慕千成开口道:“雷蒙会长的这座住宅可也是你的设计?” “不是的,他最初确实让我帮他设计过一个方案,大体上与现在的构造差不多,但要富丽堂皇一些,而且内部构造要顺畅得多,当然成本也高了不少。” 慕千成哦了一声,“那就是说最后会长没有接纳你的方案?” “是的,毕竟这里是他的私人住宅,或许以后会作为乐园的会所,但至少现在还是他的私人财产,要怎么设计,当然是他自己握有最后的决定权,我只不过是出于友谊,私人给他弄个方案而已。” 罗尔和陈君望都想不明白,为何慕千成突然会说起建筑的问题,但慕千成却继续道:“那他拒绝你的原因,难道就是为了节省经费。既然你说大体都差不多,按雷蒙会长的为人,没有可能那么笨,让住宅显得这么不便利,毕竟就算不作为会所,他也是要用这里来招待客人的。” 马丁想了想,“具体为了什么原因,我还真是不知道,我只知他好象在我设计的初案基础上,找别的设计师重新改良了一番,也因为这样导致工期变慢了。” “说不定真是经费的问题”,那对一直没有说话的夫妻现在是第一次说话,说话的是丈夫,慕千成已知道了他们是约克夫妇,是这个游乐园的财务投资人,能够获取这片土地建设游乐场,据说他们可出了不少力。在发迹前,与马丁一样从事建筑业,是先认识了马丁,再通过他认识雷蒙的,在当年的事故中,据说死去的是他们刚成年的独子。 马丁好象不太知道这方面的事,转头问约克,“雷蒙也会出现资金问题?我看他的生意都不错,他还说游乐园对于他来说只是副业。” “是的,这确实是他的副业”,约克淡然一笑,“不过据说他曾挪用过这个副业里的资金去弥补自己主业上的损失,我曾质问过他,不过他却一概不承认,我坚持调账目来一看,他耗了很久才给我看了,虽然账上好象没有问题,但我觉得是他动了手脚而已。若找专业的会计事务所来一查的话,总能看出破绽。” 爱黛丽轻声骂了两句,“这怎么得,他不是拿我们集体的钱,去养肥他自己。” “姐姐,你不是与雷蒙会长颇熟的,居然不知道他在干这些事?我倒是有些难以置信”,那个亚裔女人无论什么时候说话,都显得声音很甜,慕千成也知道了,她被称作秀妍小姐,是个在朝鲜半岛被外敌并吞前,父母就移居美国的韩裔美国人。 这些人的关系倒不像单纯的合伙人那么融洽,难怪雷蒙说是自己把他们糅合在一起而以。 爱黛丽瞪了这个人一眼,但却没有说什么。 罗尔已缓缓道:“这样的话,杀人的阴谋会否就与这里的资金问题有关,会长把钱挪用了,生怕你们知道,就起了杀意。” 罗尔这个推断倒是挺合情理的,但爱黛丽却摇了摇头,“他是否曾拿了这里的钱去运营自己的公司,我真的不清楚,但我知道自开业以来,这里的生意还算不错,就算本来的款项有所缺失,不用太久,他肯定能弥补得上,我们为了这里已投入了这么多资金,就算发现他有什么问题,只要能弥补的,就都不可能与他闹翻,我想以雷蒙会长的精明,肯定也能想到这一点,不可能冒这么大的险去杀人。” 慕千成点了点头,“你这话倒是说得很有道理,若他挪用了资金,在还没有穿帮的情况下却去杀人,那实在是太不明智了。在他家里发生了这么严重的刑事案件,警方若一介入,他的其他问题反而有被发现的可能,而且出了这种事,也会影响乐园的运营,他更不妙,本来还足以弥补的资金链说不定就真的断裂了。” 罗尔想了想,却道:“慕先生,为什么你突然会关注起这栋宅子,就算雷蒙会长有什么嫌疑,你也不应该会联想到这栋宅子啊。” “有的”,慕千成显得是想到什么的样子,“你们不觉得奇怪,以雷蒙会长那么讲排场的人,而且若他不想别人知道他资金链有问题就更甚了,这样的话,他为何要在自己这间会所式的住宅还没有完工的情况下,急忙忙举办这场宴会,我总觉得与他的个性或许有些不符。” 对于慕千成说的,马丁倒是连连点头,“细想起来,雷蒙会长倒是真的不太可能这样干。” 罗尔哼了一声,“这么说来可,他会在这栋半完工的大宅里举办宴会,并请各位留下来,是早有什么预谋的。” 陈君望还握着慕千成之前给他的佩剑没有放下,“这么说来,杀人犯是他的可能性就越来越大了。” 马丁的脸色是越发难看,“也只有这样,刚才哈贝尔的死,以及电话线路的奇奇怪怪,乃至警队没有赶来都能说得过去了,只有雷蒙可以做到这几点。” “当然怨灵或者也有这样的法力”,慕千成忽然冷不防来了句搭不上的,而且说完后自个还笑了起来,现在这种时候也只有他敢这样了。 “慕先生,这种时候,可开不得玩笑了,人心会更慌乱的”,罗尔提醒慕千成。 慕千成却不以为然,“之前的那些事,若都是雷蒙干的话,倒是可以解释得过去,但还有一个问题,他到底用什么方法,让你们开车也走不出这片区域,难道他真的懂什么法术?如果他不懂法术的话,那我只能怀疑世上真的有恶灵。” 史特伦斯脸都涨红了,“我们真是以最快的速度驾驶,但就是闯不出去,不然你以为我们是傻瓜。” 陈君望插嘴道:“会不会是有什么阵法,古时候诸葛亮不时曾摆下什么石头阵把军队都困住了。” 慕千成笑了笑,“你真相信世上有这种事?我们再看看吧!”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搜索了好些地方,但既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东西,更没再遇上一个人。 “你们觉不觉得有些奇怪”,罗尔好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这个时候他的神情总会给人一种猎犬般的感觉,“之前还有好些保安以及几名女佣的,现在怎么就只剩瓦妮莎小姐跟着我们了。” “这个我早就想说了”,陈君望颇生硬地吐出了这句话。 女佣瓦妮莎直到现在才敢搭一句话,“宴客厅关闭后,保安们都该到了大宅子隔壁的附属小屋里歇息和值班了,可能是睡熟了。” “全都睡熟了?”,慕千成有些怀疑,“到时候我们再过去看看,若犯人真是打算把我们困在这干什么的话,那些保安可就是累赘了。” 爱黛丽一直往人群中间挤,显然是怕走在最前头或是最后的,会遇到什么突然的袭击,“你们刚才不是说最可疑的是雷蒙会长,若犯人是他,那些保安本都是他的人,还成什么累赘,会帮他杀人才对吧。” 慕千成摇了摇头,“若真是这样,他根本用不着这么鬼鬼祟祟,装神弄鬼的,他带领着那些保安,等宾客们都散去后,就在宴客厅里动手,把我们全杀了不就得。显然干这件事的人不希望有任何人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而且”,慕千成微微一笑,“犯人是否就是雷蒙还难说了。” 陈君望显然是认定了雷蒙是凶手,“如果不是雷蒙的话,还有谁有时间做得了那些事,光是哈贝尔的死就解释不过去了。” 马丁突然停下了脚步,“秀妍小姐怎么不见?” 那个刚还讽刺过爱黛丽的美丽女人也不知什么时候脱离了队伍,居然失踪了!&lt; 三十 近在咫尺的失踪 三十 近在咫尺的失踪 所有人都呆住了,史特伦斯那本来无比沉稳的男中音也变得尖锐了起来,“我们快点找找,可不能让秀艳小姐再出事了。” “你们都给我站住”,罗尔突然吼道,“你们谁都不能走开,要找人也是我去,你们若不想再悄然不见了,就给我站在一块。”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还真是不敢动。 他们本已进入了二楼一间基本建设好,仅剩内部装饰还没有弄好的宴客大厅里。显然刚才在一楼招待客人的宴客厅是用作正式宴会的,而这里则更像是招呼亲密的朋友。在大厅的一角,还有差不多建好的豪华吧台。 对于这些还到处散落着建筑材料的地方,罗尔才力主非要仔细搜查一番不可。因为这些地方本就是宾客不会来的,就算佣人估计也不会进来,正好用来藏人或是干什么其他勾当。 不过谁也想不到,他们没有找到消失不见的嫌犯雷蒙,却自己还丢了一个人。 罗尔已快速把这间大厅都查了一遍,显然不见的秀研小姐不会在这里。 陈君望把手里的佩剑握得更紧了,“这里又不是什么热带丛林,虽然有些地方是没有灯,阴阴森森的,但大家跟在一块走,总不可能迷路吧。” “秀研可从来都不是路痴”,约克夫人低头说出了这句话,“以前我们到菲律宾玩的时候,有次迷路了,还是她把我们带到大道上的。” 罗尔看了看四周,彻底确定了没有人藏在这附近,这既说明他们现在暂时还是安全的,但同时也说明了失踪的人真的不知去哪了,“这种情况看来,她是被人带走了。” “这怎么可能”,总机械师莱奥挥舞起他那两个大拳头。 罗尔看了他一眼,“为什么不可能?” 莱奥还是显得很激动,“她可是一直跟着我们走的,我记得她也不是走在最后那个人,怎么会有人能无声无息地把她带走。” 慕千成此时插嘴打断了莱奥一下,“走在最后的基本都是我,因为我要提防是否有人会从后面跟着我们暗施毒手。” 莱奥被慕千成打断了一下,也趁机缓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你们想想,这样的话,犯人能有什么办法把秀研抓走?是的,秀研是一个很柔弱的女子,遇到强壮的歹徒或许会被轻易抓走,但她总会出声求救的,而且难道那么一个大块头接近并攻击了我们的人,我们都没有人察觉?这可能吗?” 莱奥的质疑确实很有道理,让人无法反驳。 慕千成悄然掏出银制的雪茄盒子,从里面拿出了一根雪茄,陈君望实际上是非常讨厌他那阵让人难受的辛辣味,但现在这种时候,在这间仅有微弱光亮的大厅里,慕千成抽动起来的那阵火光,却带给人一种跳跃、有力甚至是振奋的感觉。 陈君望希望看到这一点火光,因为看到这一点火光,他就会想起慕千成无数的辉煌过去,就会想到大家还会有出路。 慕千成用力地抽了几下雪茄,不过在辛辣味布满这里之前,他立刻把雪茄扔到了了地上,并用力地踩灭了,“秀研小姐很可能是被犯人用什么手段弄走了的,这一点不容置疑。不然好端端的,在这么危险的情况下,她不太可能自己走到别处吧?除非??????” 慕千成没有说下去,陈君望却偏偏追问,“除非什么??????” 慕千成还默而不语,是罗尔把话接上的,“除非秀研小姐是凶手或是共犯?所以她就不怕自己走散了。” “我可没这么说?”,慕千成却又不承认,只在耍太极,这让大家的心都更慌了,都到了这种时候,慕千成肯定不是还抱着点玩得心态,他这么做,一反他稳定人心的做法,是否也是在想扰乱犯人的心思,难道他认为犯人就在这群人里面,或是犯人通过某种手段一直观察着他们的动静?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陈君望不自觉舞起了手上的佩剑,把桌子上的一捆电线扫落在地上,现在任何突然出来的声音,都可以惊吓到这群人,她们可是真的成了惊弓之鸟了。 慕千成本正是想和罗尔以及这些人商量一下后面该接着怎么办,却又被爱黛丽打断了,“我看不是没有可能悄无声息就把人给带走的,若那个犯人就是音乐盒里的怨灵,不就可以办到了。你们不都看见了,那东西就像一个影子一样贴在墙上的,估计一个影子靠近我们,在这么黑的环境下,我们不可能发现的?” 她这有些无稽的话,现在倒是变得好像可信度很高似的,让大家更是人心惶惶。 “好了”,罗尔用自己威严的声音把这些人都震慑住了,“现在说这些也没有意义了,无论我们的对头是谁,我都不会让他再得逞的,当然首先要你们配合。” 罗尔虽然这么说了,但爱黛丽还在嘀嘀咕咕,“你们刚才也这么说过了,但还不是让秀研走着走着就不见了。” 罗尔本想发作的,慕千成却已道:“你这么说,我也不好反驳,我确实有点责任,身为断后的人,我居然没有察觉到是否曾有人靠近,以及秀研小姐是怎么走失的。” “这不能全怪你”,罗尔摇了摇头,“时刻提防着会否有什么偷袭,已让你的精神高度紧张了,而且有好几短路实在是太黑,地面的杂物又多,难免有疏漏。况且那位小姐到底是怎么走丢的,现在谁都不敢确定。” 慕千成笑了笑,“我也不想为自己辩解了,但爱黛丽小姐,如果你自己真有那么多主意的话,你但可跟我们说一句,我们三人立刻离开,反正我们与这些事,毫无关系,估计无论是犯人还是恶灵都不会害我们的,但你们会有怎样的结局,那就不得而知了?” 慕千成的话,可是戳到了这些人的痛处。 那甚少说话,但给人感觉是很稳重的约克先生此时插嘴道:“我们是相信你们的,现在能依靠的也只有你们了,那几位说该怎么办,我们听你们的就是了。” 慕千成看了罗尔一眼,罗尔的意思是示意慕千成把自己的想法先说出来再从长计议。 “我看我们搜索雷蒙的事,就到此结束了”,慕千成缓缓道。 “千成,你也怕了”,陈君望很低声说了这几个字,也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问慕千成的。 不过显然慕千成是听到的了,但他不打算回答,只悠然看了陈君望一眼,就继续道:“我当然不会害怕这根本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藏头露尾的犯人,哪怕他真是音乐盒里的恶灵,我也不会怕的,你们不知道,我在中国有一位道术高超的师傅,我也学了几手,专门就可以治这些恶灵。” 陈君望当然明白慕千成又在胡扯了,但现在肯定不能拆穿他的话。 慕千成已继续道:“停止寻找雷蒙,是因为这样的找法不会凑效的。我们全集中在一块,而这宅子又这么巨大,犯人大可来来回回移动雷蒙,让我们找不着,甚至若犯人就是会长本人,他只要跟着我们后面走,我们也找不到他啊。若说分散开来搜索,是可以增加发现他的机会,但那太冒险了,我可不希望再有人像秀研小姐一样走丢了,所以我打算结束这种行动。” “但这里的事总得有个解决啊”,莱奥的意思实际上是质疑慕千成要推卸责任,当甩手掌柜。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我反复思考过,犯人或许是对我们,乃至这里都很熟悉的人,我们贸然行动本来就是危险的,而且他好像非得利用今夜的黑暗才能采取行动,所以我的办法就是什么都不敢,静观其变,等天一亮,我们就可以反击了。若警队到时候还不来,罗尔探长也可以开车出去搬救兵。” “那我们不如就聚在一块等”,爱黛丽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这样就安全了”,约克夫人好像还是很担心。“ “我看不如这样吧,所有人都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把门锁死了,任何人来找都千万别开门,除非是罗尔探长或是慕先生,我们只要熬到天亮看见警察来了再说,这样肯定安全,若聚在一块倒不见的就安全,秀研不就是这样不见了”,史特伦斯的话得到不少赞同,毕竟他们的客房可是已经通了水电,自己蹲在里面,总让人觉得舒服和安心不少,至少比这样走在漆黑的地方中强多了。 但显然有人不愿意这样坐等着,总机械师莱奥虽然没有明确反对这个方案,却道:“这样的话会否太保守了,会否让犯人把我们逐个击破,而且不找回秀研,我实在难以安心回到房里,我看我们不如找些帮手,我看这里应该还有帮手的。” 他的话引起了慕千成的兴趣,第一点就是犯人让秀研消失的目的,是否就是为了让他们继续在黑暗中搜索?是的话,莱奥的话,不就正中犯人的圈套?其次他说这里还有帮手,这里还哪有别人啊?&lt; 三十一 黑屋与值夜之人 三十一 黑屋与值夜之人 “我们还有帮手?”,莱奥的话让人感兴趣,但也让人不解。 爱黛丽摇了摇头,“我现在倒是希望谁都不要出现了,让我用被子捂着头,就等到太阳出来。” 那甚少插嘴的女侍应瓦妮莎嘴唇动了几下,才开口道:“这位先生说的帮手可是在值班小屋里的保安们?” 莱奥点了点头,“如果说他们仅是会长雇佣回来的人,不是什么杀人帮凶的话,我们是否可请他们来,他们与往昔的任何事都没有关系,显然不会加害我们。”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过了这么久,管家哈贝尔也死了,会长又不见了,这房子里至少有十多个保安,却一个也没有出现过,还真是让人觉得奇怪,可惜就是内部的电话也打不通,不然就可以联络他们一下。” “电话能打通啊”,瓦妮莎的话让人仿若眼前一亮,“这屋内的电话好像是都打不通了,但我刚才用你们搜查的那个宴客厅给值班小屋打了个电话,却发现那里的电话是能够打通的,不过就是没有人接。” 慕千成哦了一声,“各位知道这大宅子里的电话线路到底是怎么布置的?” 其他人或许不知道,但身为建筑师,又曾参与过这栋宅子设计的马丁显然知道些情况,他答道:“据我知道,这里的电话线路是由三大组组成,这么做本是为了安全起见,大家都知道雷蒙会长的家族可是发迹于黑手党,虽然他现在已说自己远离了偏门,但过往结下的仇家可是一点都不少。所以他的电话线路不像平常民宅的只有一处通路,一组是与外部相连的,即使那被切断了,这宅子内部的电话仍然能用,而还有一组则是与值班小屋相连,以便他随时能通知保安。” “那些所谓的保安,可有不少是他帮派内的旧人呢”,爱黛丽阴阳怪气地补充了一句。 陈君望低声在慕千成的耳边说道:“你看这事会否与雷蒙的私仇有关,别人假意以别的理由来杀人,混淆视线。” “难说”,慕千成低头想了想,“不过我还是觉得更应该与当年的奇案有关才是。” 罗尔本一直没有说话,他的皮靴子踩着地上的建筑粉粒,发出一些刺耳的声音,他忽然恨恨地踩了一脚,“我看这样吧,我过去值班小屋看看,你们全都留在自己的房里,按我们说的,无论谁来叫门,都千万别出来,除非那个叫门的人是我。” “我赞成罗尔探长的话”,史特伦斯第一个举起手,显然刚才无论怎样都无法开车离开这里,已让他心生恐惧,在天亮前,他是怎样都不打算再跑到外面去了。 约克夫妇和莱奥虽然对于留在自己的房里,显然也还是有忧虑的,但这个法子总算是在现在的情况,最好的打算,所以他们也只能接受。 “罗尔探长,既然所有人都留在自己的房里,我们又不打算再继续搜索了,那我留在房子里也没什么用,我陪你一块去找保安们,若能把十多名保安都带来了,那可真的可以仔细搜索宅子了”,慕千成不愿罗尔一个人去冒险。 “我也陪你们一块去吧”,陈君望赶紧插嘴,与其一个人留在这里,他倒真的愿意跟在慕千成的身边。 “其实不需要太多人过去的,我们很快就会回来”,慕千成看了陈君望一眼,不过很快就改口道:“但你如果愿意同行,那多个人总是件好事。” 马丁的手上把女儿抱得更紧,“慕先生,我们夫妻也不怕的,我们也想跟着你过去看看。” 爱黛丽倒是出来打岔了,“马丁,你这不是去添乱,我们都敢留在这了,你这是什么意思,是怀疑我们?” “不”,马丁摆了摆手,“毕竟慕先生是我们夫妻俩找回来的,不然的话,他们也不会牵连到这件事当中,现在让他们去冒险,我自己却躲在房里,我于心何忍,就算要遇到什么危险,也该是我第一个受过,我有心理准备了。而我既然同去,我的妻子必然不会扔下我的,所以我们只能都陪着他们走。” 慕千成不愿大家为了这点事,在这浪费了时间,“也没什么大不了,就是出门找找保安,很快就回了,既然这样,那马丁先生就与我们同行吧,在出门前,我们会看着各位回到房间里,并把门锁好的,也希望各位互相照应。” 大家也都按说好的去做了,在陪同各位返回自己的房间时,慕千成可是十分谨慎,如同押解犯人一样,因为他生怕在这些人当中,会有谁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不过所有人都很快就返回自己的房间里,并把门给锁上了,慕千成和罗尔也从外面确认过这一点,还反复强调多次,无论怎样都千万别出来以后,他们才离开的。 他们反复叮咛的次数,让陈君望这么啰嗦的人都觉得厌烦了,不过慕千成可不觉得烦,因为他实在是不希望再有人消失了,他已感觉在这里消失了的话,那就基本等同于死亡,虽然他也无法解释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但他总觉得失踪了的秀研小姐不会再回来了。而雷蒙了?如果他是主犯,那肯定还活着,若不是的话,只怕也难说?????? “瓦妮莎小姐,我劝你也回到那间佣人房里,把门锁上吧”,罗尔缓缓道,那个女佣还一直跟在他们的后面。 瓦妮莎的表情很复杂,其中有害怕,也有些别的什么,“我,我??????” “没关系”,慕千成忽然走上前,握起这位小姑娘的手,亲吻了一下,“你尽管把想说的说出来吧,在这里面,决不会有杀人凶手,而只有会拯救你的骑士,除非你是要除掉这些骑士的犯人了。” “我当然不是犯人,别说让我杀人,我连杀一只小猫都不敢”,瓦妮莎的脸红了红,“我是想说,我还是觉得跟着你们安全一些,而且去值班小屋的路很黑的,或者我带路的话,你们也会安全一点。” 慕千成想了想,又看了看瓦妮莎的眼睛,然后转头问罗尔,“探长觉得怎样了?” 罗尔正戴上一顶从他的公文袋里取出的帽子,或者他觉得戴上一顶西部牛仔式的帽子,能让他看起来更凶猛,也更能吓住犯人,“我现在不当班,其实与你们一样,都是普通人而已,你们要干什么,无须征得我的同意,如果慕先生已有主意,就可以了。” 慕千成笑了笑,“就算你现在不当班,但你还是我们的朋友,更是现在并肩作战的伙伴,我更应该征求你的意见了,我愿意和你商量并不在于你是什么职位,而是因为你是一个值得协商的伙伴。” 罗尔眨了眨小眼睛,“那就请这位小姐带路吧,看来我们这位来自东方的骑士是不放心她独自一人留在这里的。” 慕千成轻轻拍了拍瓦妮莎的手,“探长都这么说了,那就麻烦你带路了。” 瓦妮莎脸上满是喜悦,“很高兴有机会为你们效劳,其他女佣都不见了,我心里是真的害怕。” 她的话倒让慕千成等想起,不见了的不只有保安,确实这里本还有好几个女佣的,现在好像都不见了。 通往值班小屋的路可有好几条,在听完瓦妮莎的解释后,慕千成决定就从前门出去,刚才爱黛丽等也是从这里开车离开,不过不久则又折回来的。 大宅子的门口处也有几盏大路灯,慕千成记得他和马丁初来时已经亮了的,但现在却不知为何都没有亮起来,大宅子的四周几乎失去了所有的照明,让这座大宅如同一只卷卧在漆黑中待死的乌龟一样。 “这里就算没有彻底建好,照明也不应该差成这个样子啊”,陈君望还是紧握着那把佩剑。 马丁点了点头,“是有点古怪,我记得室外照明的电闸都在值班室那,不会是那里出了什么事?” “拜托了,快过去看看”,慕千成轻轻地在瓦妮莎的腰上推了一下。 这位娇小的女佣鼓足勇气往前走了起来。从大宅子的正门绕到值班小屋只需五分钟的路程,不过由于到处都堆积着建筑材料,又没有些许照明,让大家走得无比艰难。 不过目的地始终还是很快就到了,看到在漆黑中偶尔反射着月亮光的红漆小屋,本来还一心来这里找帮手的人们,又有点像停步。 “里面一点光也没有,值班的人总不会连自己的灯都关了”,罗尔的话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稳,但其中却多了一点寒气,既让别人有所恐惧,或者罗尔自己也有些心寒,因为漆黑一片的值班室还真是不正常。 “希望里面不要出现更吓人的事,或许雷蒙就那样跳了出来”,慕千成用戏谑的口吻来自我安慰。但无论他说什么,只要里面有可怕的东西,那就是他们一定要面对的!&lt; 三十二 无人值夜的值班室 三十二 无人值夜的值班室 值班小屋虽然被称为小屋,实际上却也是一个面积一点也不小的平房群。 据马丁说的,最外层的是保安的值班室,只要收到主宅的电话,留守在这里的人可以立刻赶去支援。后面几间房子则是库房和机械室,待这里全建好以后,控制这附近照明和其他所有用电陈设的机房就会永久安置在这,最后则是保安们的宿舍。 瓦妮莎本来是带路人,她也算是比较好地履行了自己的职责,总算是走在最前头的,不过当然慕千成可是紧靠在她身边,既是为了让她安心,毕竟这女孩子自愿带路,可不能让她受到什么伤害,虽然罗尔说慕千成是东方的骑士有些开玩笑的意味,甚至有些挖苦他,到了这种时候还在怜香惜玉,但总体来说慕千成倒真是有这种心。 当然他这么做,还有另一层意思,因为现在一切都未明了。虽然慕千成也没察觉到这女孩儿会在事件中充当什么样不光彩的角色,但安全起见,总是把她看紧点比较好,毕竟可不能让她把大家带进黄泉路了。 寂静的夜空被几声狗吠声打破了,叫声是从值班小屋中传出来的。 “你们的保安养了狼狗?”罗尔的耳朵几乎都竖了起来,看他这表情,慕千成倒是能推测出他对于犬只应该很熟悉,大约听声音就能辨别出种类了。 快靠近这些不寻常地笼罩在漆黑中,一点灯光都没有的值班小屋,瓦妮莎就渐渐不走在前面了,她微微躲在慕千成的身后,不过她还是回答了罗尔的话,“好像是有几条大黑狗,前天我曾看到哈贝尔管家和几名保安拉着它们在这里散步。” “这狗叫声有些许的不对,养他们的人若在里面,应该不会这样叫的”,罗尔的小眼睛已盯着小屋的大门。 慕千成手里握着一根刚才在路上折下来的粗树枝,“一点灯光都没有,这才更不对吧,你们的保安总不会全关灯睡了?” 不待瓦妮莎回答,马丁已开口道:“绝没有可能,别说这些保安,有好些人是从雷蒙的帮派手下中转业过来的,就算对于普通雇员,雷蒙这个人也管得很严很死板,若有些许不对的行为,可就是立刻开除了,更别说当班保安居然敢熄灯睡觉。当然他虽然待雇员不太友善,但他给出的工资却是远超市价的,所以仍然有很多人愿意在他手下工作。” 慕千成挥动了一下手上的树枝,“按你这么说,我只能猜测我们是来晚了一步,这里已经出事了?” 罗尔连连哼了几声,“有没出事,我们进去看看不就得了。” 他说完这话,就和慕千成对看了一眼,两人几乎同时,如同两头猎犬一样扑向值班小屋的大门处。 在动身前,慕千成已轻声吩咐马丁和陈君望跟在他们的后面,不要离开他们的视线,但也不要贴得太近,以便有事的时候,他能通知他们后撤。 快靠近大门时,慕千成向罗尔打了个手势,罗尔立刻心领神会,放慢了脚步,落在慕千成的后面,而慕千成则直接贴到了大门上,两人形成了一前一后,要破门而入般的态势。 慕千成没有立刻尝试去开门,而是贴上去听了一回,发现没什么动静,他倒是挺沉得住气的,居然还敢回头低声问罗尔,“探长曾经在部队中服过役?” 罗尔点了点头。 “难怪对于步兵作战的战术手势,你这么熟练。” 罗尔低声道:“我曾当过负责仪仗的骑兵,后来在一战中曾改到陆军某师下赴欧洲作战,不过这与现在的事有关吗?” “无关”,慕千成微微笑了笑,冷不防就突然发力去推门。 他本来还以为门会锁住的,而这又是一扇不薄的铁门,这样的话,只能通过他和罗尔配合,翻墙进去了。 谁想到门根本就没有锁上,一推就打开了,慕千成赶紧收住势头,不然可要摔了进去。 屋内一片漆黑,但借着微弱的月光还是能够看到里面的座椅和一些简单的家具,就是一间面积比较大的值班室而已。 慕千成虚晃了几下树枝,就冲了进去,在冲进来之前,他早已经闭上过眼睛,以便自己能尽快适应这里的黑暗。 但乌云很不巧又遮住了月亮,让室内那仅有的光线也没了,而且屋内的窗帘好像都拉了下来,仅靠门口的光线,自然起不了多少作用。 罗尔不愿让慕千成一个人在危险中待得太久,不待慕千成发出安全的指示后就冲了进来。 慕千成自然不提倡罗尔这种行为,但既然他已冲进来也就算了,他尝试着想找找看哪里有屋内的照明开关,手好像摸到了桌子上,跟着不知碰到了什么东西,就有些液体滴到了他的脚上。 这种情景下,加上之前的那一幕幕惨剧,很容易让人想到这是血。 慕千成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但他还是保持着不慌乱,虚晃了几下树枝就往后退了几步,他也不像一些鲁莽的人那样立刻就弯下腰,要弄清楚那些液体到底是什么,因为这样的话,可是会被对手有突然击打头部的机会。就算知道了那些液体是什么,如果却丢了性命,那也是无补于事。 好在慕千成不用再想别的方法,也可以知道是什么东西滴在了自己的脚上了。 因为值班室里突然亮起了灯。 灯是被罗尔打开的,或许是他运气比较好,也可能是他的眼睛更好用,总之他发现了灯的开关。 滴在慕千成脚上的液体是棕红色的,不过不是血液,而是咖啡,一只打翻了的咖啡杯还在桌面上轻轻地滚动着,杯里的液体洒落在桌面上,然后滴到了地板上。 “这是被我刚刚碰翻的”,慕千成赶紧解释,不然罗尔会以为有别人藏在这,因为被他们进来惊吓到了慌乱中打翻了咖啡杯。 这值班室说小不小,但说大也不是很大,看不出哪里有人藏起来的,但居然也没有看到一个保安,罗尔和慕千成都没有大声呼喊,因为那些保安如果是在这几间连成一片的小屋里,那早听到声音赶来了。 慕千成和罗尔很快就把这里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危险,就让陈君望等快进来,在屋子里待着,总比站在漆黑的室外要安全一些。 虽然说,看到漆黑的值班小屋时,大家已不抱多少希望这里还会有保安,但进来后看到真的空无一人,马丁和陈君望还是难免失望,毕竟在这种恐惧感笼罩的情况下,多一个可靠的陌生人也是件好事,总比什么人都没有,或是与一群有嫌疑的熟人在一起,让人觉得更安全。 慕千成拍了拍陈君望的肩膀让他不用惊慌,然后让他们都站到靠窗边的地方,不要阻碍了搜查,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查的了。 找不到一个保安,这就是一切的结果。慕千成环顾了四周一下,沉吟道:“倒完全没有任何争斗过的痕迹,而且雷蒙有十多个保安,要把他们一下子全制服了,看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马丁的女儿已经醒了过来,不过马丁还是紧紧地把她抱住,他也不顾不上自己的手早累倒发麻了,“那么说来,岂非这些事情的主谋只能是雷蒙会长,只有他才可以把这些保安全调走了。” 在整件事里,兰姐都很少插嘴的,或许是因为她不知道当年的惨剧,也不知道丈夫与那些伙伴间的关系,也有可能他觉得马丁既然在这里,她该听从先生的意见,但此时她也插嘴道:“会否是会长把他们派去干什么事了,或是他觉得这些保安在的话,很碍事,所以把他们都调走了?” 慕千成突然弯下了腰,好像看见了什么特别的东西,不过他还是回答了兰姐的话,“派他们去干不见得人的事,倒应该不会,若是那样的话,正如罗尔探长之前说的,他率领十多个手下,把我们乱枪打死即可了,用不着装神弄鬼的。就算要派去干什么勾当,估计也只会用一两个心腹人而已。你说他们碍事,把他们都调走了,反而有可能。“ 就在大家说着的时候,罗尔还是发现了一些东西,它把一个纸皮箱搬到了桌子上面,直接把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我们宴会的红酒,怎么会在这里?”,雷蒙一下子就认出了那些旧瓶,毕竟都是价格不菲的好酒。 马丁显得很惊讶,“会长不会这么大方的,更不可能给这些保安在值班时间里喝酒。但这些人显然不会那么大胆,敢拿走宴会上的名酒,还敢在值班室里喝。” 慕千成冷哼了几声,“那犯人还是给我们留下了点线索和证据,我看这里的人不见了,说不定与这箱酒可有关。若把这些瓶子送去化验,搞不好会检出点特别的东西,而且我这里也发现了些线索。” &lt; 三十三 黑暗中的调虎离山 三十三 黑暗中的调虎离山 慕千成晃了晃自己的手指,不过值班室里的灯光不算太明亮,不走近的话,大家还真是看不清他指头上的到底是什么。 罗尔已走了上前,不过慕千成已经自己说出来了,“些许的玻璃碎片,还有一滴已经干了的血迹。” “血迹?”,陈君望倒抽了口冷气,“难道这里的保安??????” 马丁用力地抓着一张椅背,但他的身体还是激动得有些颤抖,那无辜卷入事件中的小女孩儿早已经醒了,兰姐正蹲下来在抚慰她。马丁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不可能,这些人当中可是有不少帮派的旧人,也是些狠角色,就算一些新来这里工作的保安,也是从部队中退役下来的,十多个大男人一下子就被人全除掉了,不可能的。” 慕千成看了罗尔一眼,罗尔却什么都没有说。 慕千成等马丁平静了些许才道:“他们也不一定真的全被弄掉了,只不过没有人在这里值守是很明确的了,据马丁先生知道,平时是谁在管理这些人?” “有一名保安队长负责日常的管理,不过雷蒙先生来的这些天,都是哈贝尔管家直接带领他们的”,马丁好像还想说什么的,但又欲言又止。 马丁的这种态度,当然没能瞒过大家的眼睛,不过不待慕千成追问,兰姐已开口劝自己的先生,“有什么的不妨都说出来,既然慕先生都不怕危险愿意陪我们解决问题了。” 马丁看了妻子一眼才道:“这其实也没什么的,不过涉及雷蒙会长的私事,身为老朋友,他又多次提携我,好像在背后说他是非不是很好。就是我感觉哈贝尔带领这些保安看管得院子很严似的,好像早害怕会发生什么事。” 女佣瓦妮莎本一直靠在角落里,此时也插嘴道:“是的,是的,我前天曾听到哈贝尔管家对保安队长说,要随时保持警惕,除了他的命令外,谁的都不要听。”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这会否有可能是,会长如同马丁先生一样也收到了恐吓信?” 马丁倒是摇了摇头,“会长确实有不少仇家,是否有人恐吓他,这我真的不敢说。但就算有人恐吓他,也不应该与当年我妻子死亡的怪事有关,因为那件事好像与会长毫无交集,他之所以拜托罗尔探长调查,不都说了是为了让我们这些伙伴解除相互抵触的心理?” 没有人再想到什么可说的,屋内顿时陷入了寂静,但很快又被慕千成的声音打破了。 这睿智的东方骑士苦笑着摇了摇头,“我越想越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首先我知道各位都是人才,但这世上人才可也不少,明知各位虽然还是朋友,但为了过去的怪事,心里难免有各种狐疑和猜测,会长却鬼使神差般把各位聚集在一起,共同运营这个项目,会否巧过头了?” 慕千成说完这话后,看了马丁一眼,显然这个问题或者马丁也想过,因为他脸上没有露出太大的惊讶。 慕千成接着道:“如果说他最近收到了恐吓,那就更奇怪了。既然知道自己被人威胁着,为何还要赶在一个没有完全完工的地方举行这场宴会,还特意留宿几天,这里面会否有什么巧妙?” 被慕千成这么一说,显然谁都觉得雷蒙的安排里面有些跷蹊,陈君望已很快做出结论,“这么说来,还是会长的嫌疑最大了,我看杀人者就算不是他,他肯定也是主谋。” 马丁侧着头想了好一回,他显得既迷茫又有些痛苦,“在见到会长前,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下结论比较好,你们说这里的保安会否是被什么歹徒袭击了,全绑在里面的屋子里,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慕千成看出马丁是不想这么快就把罪名安到雷蒙的头上,其实慕千成也从没说过,雷蒙就一定是犯人,只不过他已猜测到雷蒙肯定与这一系列怪事有些关系。只不过马丁说有歹徒,这肯定是不可能的。但进去看看,倒是需要的。 只不过进去后,马丁可要失望了。里面仍然是空无一人,无论是宿舍还是机房,只不过慕千成还发现到了一点,那就是有人故意让机房里的主电路都短路了,这才造成这附近的照明系统全失去了作用。 不过这没有能让慕千成感到害怕,因为黑夜固然可以给犯人更多的保护,但同样有可能被精明的骑士所利用,而且犯人越是以为自己得到了黑暗的保护,就越有可能放松警惕,慕千成就越有把握可以把他的尾巴揪出来。 在搜索的过程中,慕千成既注意发现有什么线索,同时也注意马丁一家和女佣的反应,不过他们都显得很正常。 “几点钟了?”,慕千成站在损坏的机房前问出了这句话。 “凌晨两点,至少还有四个小时左右才会出太阳”,罗尔的声音不但沉稳还显得有些沙哑,看来这探长倒不是很适应熬夜,也有可能他之前已经熬了几晚也说不定。 慕千成拍了拍罗尔的肩膀,“我看我们还是先回去吧,这里不会有什么发现了,而且对于宅子那边,我还是有些不放心。” 罗尔正在动手修理损坏掉的电路,在库房里他找到了备用的器材,“要修好这东西不难的,你们先回去吧,我花上半个小时就行。” 慕千成却摇了摇头,“我看还是不要修好算了,就让犯人在漆黑中再得意多一回,让他在漆黑中落吧。” 罗尔愣了一下,立刻明白了慕千成的意思,他们相视笑了起来,只不过他们都没有想到,很快他们就会为自己现在做出的选择感到无比的懊悔,因为那个犯人可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狡诈和聪明得多,他将会利用黑暗,完成他杀人的大戏。 回去的路,好像比走过来的时候,还要漆黑得多,也不知是心理作用,因为又要回到那间已经死了两个人,传说被恶灵看上了宅子之故;还是因为乌云刚好遮住了月亮,让陷入了恐慌的人们,失去了最后一点的亮光。 陈君望既默念着那南无阿弥陀佛,又不时划着十字,总之把一切他知道的可以驱邪的东西都念上了。 慕千成倒是洒脱得多,他把刚才找到的粗树枝也扔了,干脆就空手走回去。他们本意是想从值班室那找点枪械的,可惜枪械全锁在柜子里,没有别的办法,所以也只有临场应变了。 “君望,你听我说,你决不会有事的”,慕千成故意放慢了脚步,走在了陈君望的旁边,“无论遇到什么时,都紧紧地握着你手上的剑去招架,这总管用。” “我看这是一点也不管用”,陈君望苦笑了一下,“无论是对拿着枪的犯人,还是鬼魂,我这破铜烂铁会有用才怪,不过我绝不会临阵脱逃的,若有事的话,就让我留下,你可以先走。因为是我把你拉到这件事当中的。” “千万不要这么说”,慕千成把自己的银制烟盒放到了陈君望的裤袋里,“我这东西可是可以辟邪的,等天亮后再还给我,我保证那时候我们已经把这里的事解决了,你就等着上报纸吧。” 陈君望当然明白慕千成会说这么多,可是全为了安慰自己,虽然明知道是安慰,但他的心里还真是踏实了不少。 可惜瓦妮莎不凑巧的话,又让他的这种踏实动摇了。 “主宅的灯怎么全都不亮了”,瓦妮莎虽然没有尖叫,但她说话时的那种语调,可是足够反映她的惊慌。 这不怪她,因为罗尔也顿时停下了脚步。 虽然院子里的照明早基本都没了,但大宅子本还是灯光充足的,尤其在那些已经装修好的地方,包括宴客厅,大堂,以及众人的房间那,可都是亮着灯的,但现在所有地方都陷入了一片黑暗当中。 主宅失去了照明,可比漆黑的值班小屋要可怕得多,因为值班小屋的面积比较小,而这里实在是太大了。 而且真正让人发毛的是里面的那些人,他们不会全都死了?因为引发这场黑暗的人,肯定不打算只是吓吓人,他定然要利用这片黑暗去干点什么别的。 “我们还要进去吗?”,马丁显得很害怕。 罗尔看了他一眼,“不然你觉得我们现在该怎样?” 陈君望本来还是鼓起了勇气的,但面对着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他也有退缩的意思了,不过他的话其实也颇为理性,“我们之前已经到过值班小屋那,确定那里是安全的,不如我们先回到那,等天亮后再过来主宅这展开调查。” “调查?”,慕千成用身上的最后一根火柴点燃了一根雪茄,“我看我们现在不是要什么调查,而是要救人,救里面的人。难道我们就不管他们了,任由他们在黑暗中被那个罪人屠杀?” 显然慕千成是要闯进这栋已经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的宅子里,唯一一点让人能够猜到的只有,里面的情况肯定变得更可怕了。&lt; 三十四 死局与东方的骑士 三十四 死局与东方的骑士 “慕先生,虽然我这么说,你或许会觉得我有些自私”,兰姐已拉着慕千成的手臂,“但我觉得你还是不要进去了。就算没有了照明,那些人只要死死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别人不还是同样害不到他们。” 慕千成颇为无奈地看着兰姐的脸,“我知道夫人是一番好意,你这么说也绝不是自私,而是很明智的举动。但??????” 罗尔之前还有些急躁地在漆黑的大宅门外踱了几下步,但此时已静了下来,“慕先生,或许马丁太太说得很有理,你贸然闯进这漆黑的宅子中,反而会上了犯人的当。而且我们到值班小屋之前,我已再三吩咐那些人,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别开门,也别跑出来,只要他们坚持这一点,只要犯人真是人类,那要把他们都害了,还是很难的。” 慕千成抬头看了看那栋宅子,沉浸在漆黑中的每一扇窗户此时好像都成了怪兽张开的嘴巴一样,“但就怕屋内突然陷入了漆黑,他们会跑出来。” “这种情况他们早想过了”,马丁突然插嘴,“在回房的时候,他们已悄悄商量过,一回到房后,就把房门锁死,互相都不要去叫门,哪怕遇到了一系列的情况也要死守在自己的房里,当然这种情况包括了停电,莱奥毕竟身为总机械师,早想到这一点了。” 罗尔哦了一声,“对于他们的商量,马丁先生倒是清楚得很。” 马丁也不怕罗尔怀疑自己,“那是当然的,本来我可也是要留在房里,等你们去值班小屋搬救兵的,只不过我们夫妻俩最后改变了主意陪你们一块去而已,那时候我可有与他们一块商量的。” “那你觉得他们那几个人当中可有谁可疑的?”,罗尔显然真的不打算进去了,他宁愿花些时间在这里看能否挖掘多些线索。 不过对于他这个疑问,马丁却显得有些惊讶,“他们,是否也包括我了?”,说完,他苦笑了一下,“我不觉得我们这群人当中有谁是可疑的,只不过好像有不少人相信凶杀是怨灵所为,要不就是雷蒙会长在耍什么诡计,或许与游乐园的经营有关吧。毕竟使用暴力手段抢夺财产这种勾当,雷蒙会长可也是干过不少的。” 虽然罗尔已不打算行动,至少是暂时不会采取行动,但慕千成却没有打消进去的念头,只不过兰姐还是死死揪着他的手臂,而且慕千成自己也确实有些犹豫。 陈君望也上前拉着慕千成,但他嘴里却道:“他们若是死死躲在房里,那犯人可以用暴力手段来破门,再把他们逐一击破啊,不是说了怎样他们都不会逃离的。” “不”,马丁却立刻打断了他的话,“若遇到了这么极端的情况,他们却说好了,若能制服犯人就一齐动手,若不能也要一块逃的。毕竟客房的门都很厚实,从里面锁死的话,是很难打开的,你们不妨想象我们是怎样才能把迈尔斯的房门给破开了。” 对于马丁说的,慕千成倒表示赞同,“而且这犯人既然藏头露尾干了那么多事,显然不会突然采取这么明显的行动,就算他要在里面又动杀手,显然也会用很特别的方法。” 罗尔看了慕千成一眼,他的眼睛虽然还是如往常一样让人感到冰冷,但此时也透出一份敬佩之情,“慕先生,无论那种手法多么的特别,你现在闯进去实在是很不智的,我看我们不如就守在这外面,待天亮后再说吧。” “还是不了”,慕千成笑着摇了摇头,“我还是想进去看看,毕竟让那些人死死躲在自己的房间里,也可算是我们的意见,现在却甩手不管,有损我的尊严”,慕千成停了停,又看了兰姐和陈君望一眼。 陈君望先松开了手,他知道慕千成有如此坚决眼神的时候,是无论怎样都劝不住的了,他苦笑道:“好吧,我陪你进去,我想说不定那些人还吓得尿裤子了,死死躲在自己的房间里。” “但愿如此,不过你不用陪我进去,谁都不用陪,你们就留在这,若没有看见我回来,也千万不要进去找我,若想给我做点什么事的,就等天亮后,才去搬救兵。我想若不是再次联络,警局是不会派人过来了,虽然不知道是谁用了什么方法让罗尔探长的报案无效。” 兰姐颇为担心地看着慕千成,又转头对马丁道:“你也过来劝慕先生不要进去了,毕竟是我们把他拖下水的。” 马丁想说什么,但又停了下来没有说得出口,慕千成明白他的心情,毕竟几年前发生的惨剧可是永远刻在了他的心里,他又怎会愿意在自己的伙伴身上又发生同样的惨剧,既然有机会挽救他们,马丁肯定是希望慕千成进去的,只不过或者他自己却没有闯进去的勇气。 “如果你不愿听我的,那我陪你进去吧”,罗尔倒是愿意为了慕千成改变自己的主意。 “真的用不着,他们若没有罗尔探长陪着留在外面可是会更慌乱的,到时候又给犯人有机可趁了。” 罗尔看着慕千成的眼睛,很久才道:“一个东方的骑士,还是说东方的正义,我是亲身体会到了。” “我没你说的伟大”,慕千成很轻描淡写地道:“我只不过是对犯人到底会用什么奇妙的方法对付留在里面的人感兴趣而已。” 说来说去,慕千成是决定要进去了,而其他人则会留在外面,但好像他的英勇却感染到每一个人,还是有人不愿意英雄太孤单。 “现在没有了照明,你又不熟悉路,很难走的,我,我陪你去”,女佣瓦妮莎可是鼓足了勇气才说出了这句话。 慕千成看了看这个留着一头灰色长发,在月色下如同泛着银光的彩带般的年轻少女,看着她那艰难鼓起来的勇气,但又还是抹不掉有些害怕的表情全显露在脸上,慕千成笑了笑,“我还是想告诉你,里面很危险的,但我想过后,还是不那么说了,因为我不希望挫伤一位年轻小姐的勇气。有你带路也好,不过你可要随时跟在我身边,若遇到什么时,我让你逃,你就要立刻逃,这就是我带你进去的条件。” 瓦妮莎点了点头。 罗尔真是无法理解慕千成的行为,他都不让自己陪同了,却居然让这个小女孩去冒险,这哪是一个智者会有的选择。 罗尔实在是忽略了一点,有时候慕千成确实会没有那么理智,而是让感情与激情加上直觉占了他头脑里的上风,不过也正因为这样,所以他也解决了不少问题,冷静地盘算虽然看似让人能立于不败之地,但拨开迷雾有时候却需要一点戏剧性的选择。 慕千成叮嘱了陈君望和马丁等要紧跟罗尔,就大踏步往大宅的门边走去,他刚踏上了门前的石阶,陈君望就追了上来,他知道慕千成不会要回他手上的佩剑,就趁着慕千成和瓦妮莎说话的时候,在附近找到一条铁水管,这些建筑材料就堆放在院子的角落里,要找到一点也不难。 慕千成接过了这根铁条,就让陈君望快回去,虽然他也知道拿着这东西闯进漆黑、不知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大宅子里,这根铁枝根本发挥不了多少作用,但握在手里还是让慕千成感到无比的踏实,因为它是朋友对自己的心意。 慕千成很快就贴上了大门,大门还是如同他们出来时的一样,仅是虚掩着,慕千成把它推开了一条缝,他把铁枝伸了进去,如同黑蛇一样拱了几下,不过这样做只能察看一扇门后是否有人,另一扇的话则会成了死角,不过慕千成可早已通过那照进了里面的淡淡月光,通过地上的影子判断,大门后并没有藏人。 所以他把门推开了,本来还金碧辉煌的大厅,在失去了所有灯光以后,就如同突然卸了妆的老女人一样。 慕千成现在倒像个统兵打仗的大帅一样,在他心中可是采取了所谓的缓进急战的策略,在没有弄清楚情况前,他绝不轻易深入,虽然他也很想快点到达四楼,看看哪些人的情况。 慕千成虽然才刚刚进去,但陈君望已觉得无比的烦躁,这等待让人煎熬啊。 所以他决定要采取一些行动帮助慕千成,“罗尔探长不如我们绕到客房的楼下,大声呼喊看那些人会否回应,在这么寂静的晚上,就算他们关紧了窗户,或许还是能够听到的。” “这会否打草惊蛇”,马丁不太赞成陈君望这么鲁莽。 罗尔也摇了摇头,“陈先生,我们还是在外面等等吧,我相信慕先生会给我们带来好消息的。” 话是这么说,但显然谁都能够想到留在屋里的那些人和刚刚闯进去的慕千成决不会有那么轻松的经历。 陈君望最先想到的是凶恶的杀人犯,但很快他又想到了,那个从音乐盒里出来,在他们眼前消失过的怨灵!&lt; 三十五 谁都不见了! 三十五 谁都不见了! 这栋大宅子本来就已经很巨大,加上现在又处于一片漆黑当中,更让人有置身于迷宫一样的感觉。 别说有幽闭空间恐惧症的人受不了,就连慕千成这种曾经在古墓中泡过不少时日的人,都觉得有些难受。这种难受很大程度都来源于一种无名的压迫感,而压迫感则是那神秘的死神所带来的。因为种种凶案已让人觉得在漆黑中,时刻会有一双眼睛在瞪着自己,而且随时会突然飞过来一把匕首一样。 这种感觉让人疲劳、让人流汗,让人的斗志也在减弱。 慕千成也察觉到了这一点,自己的检查越发没那么仔细了,不过细想下来,这样过于缓慢的推进虽然能保证安全,但或许却救不了急,还会把自己累死,所以慕千成决定不顾一切,直奔四楼众人的房间算了。若自己真是这样被偷袭而来的犯人杀死,也只能怪自己运气不佳。 “瓦妮莎小姐,我现在要直奔四楼了,如果你觉得危险,现在还可以回去,我可以陪你回到罗尔探长身边,我再进来”,与自己的智慧、品质甚至相貌比起来,慕千成的声音实在不算出众,但在这时候,却好像有一种特别的魅力。 瓦妮莎的眼睛在漆黑中还是那样的明亮,就好像两颗小小的水晶球一样,“不,不了,我既然答应给你带路,就得守诺言,而且我觉得在你身边,比跟着他们更安全。” 慕千成笑了笑,“你这么说,还真是让我压力山大啊,我与你不过初次见面,你为何信我?” “我跟外面的人也是初次见面啊。” 慕千成真的笑了起来,“那你就是矮子中找高个了,还让我空欢喜一场,以为自己在你眼里真的这么可靠啊。” 瓦妮莎轻轻动了动身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觉得你可靠的,我也说不出为什么,或许是你之前的表现吧。” 慕千成之前其实也没做过什么,他自己也想不起自己那里显得靠得住了,毕竟已经有两个人在他们面前被杀。他真正打动这位小姐的,或者就是所谓的人格魅力吧,这种东西往往不是特意做作就能弄出来的。而且随着认识的深入,也有减弱的可能,不过慕千成这个人,可是你对于他认识越深刻,或者越会被他难以用三言两语描述出来的性格所迷倒。 既然没有人愿意打退堂鼓,那就直奔最危险也最重要的地方! 在瓦妮莎的带领上,慕千成跑上了楼梯,直往四楼客房的楼层移动,而在大宅子外,陈君望扯着嗓子,把那些住客的名字都喊了一遍,但可惜没有任何人的回应。 罗尔一直看着那栋宅子,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真是如此冷酷,实际上他的心里比任何人都要难受,但这又有什么办法?看陈君望已喊到声嘶力竭,罗尔拍了拍他的肩膀,“陈先生,算了吧,我看不会有人回应了,我们就静待慕先生的好消息。” 陈君望还是又喊了两声,才停了下来,不过他又突然抓着罗尔的手臂,“里面的人是否都死了,我们让千成进去,是否一个错误?” 罗尔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陈君望以更大的声音又问了他一遍,而且这文质彬彬的教授,居然已如同一头受伤了的野兽一样,想不到慕千成可能遇险了会让陈君望急躁得如此失态。罗尔颇为无奈地道:“我也无法告诉你答案,我的意思还是让慕先生不要进去的,但这既然是他自己的选择,我们就该相信他,我都相信他的勇气和能耐,你身为他的搭档居然会对他没有信心?”罗尔还是以为慕千成是什么探员,而陈君望则是他的搭档。 “君望,冷静一些”,兰姐也上前安慰陈君望,“我也相信慕先生一定会带着好结果回来的。” 陈君望喘了几口气,总算平复了些许,确实在这里大吼大叫也没有什么用处,在明白了自己处于无计可施的地位时,陈君望又变得无比的失落和担心。 这片本该带给人欢乐的游乐园,想不到却成了那么多人的丧魂夜,就算没有丢掉性命,也随时有被吓倒神智不清的可能。 不过此时的慕千成也真的值得别人牵挂,在瓦妮莎的指引下,他们找了几条最近的路直奔四楼,但奇怪的是,好几处楼梯都被放下了门闸,既让人无法上去,当然里面的人也无法出来了。 因为那种门闸只要关上了,就非得用钥匙才能把它打开,记得之前说过钥匙全在管家哈贝尔的身上,而他死亡后,罗尔也从他的身上发现了那串钥匙,现在应该是被罗尔拿在手里了。 慕千成隐约感到放下门闸的人,更多或是出于阻止楼上的人逃下来吧,但他们早商量好了,无论怎样都不会离开自己的房间,那爱黛丽这些人更不可能在漆黑中逃下楼啊? 好在瓦妮莎相当熟悉宅子的内部结构,找到了一条还没有装修好,连地板都没有铺的走火通道可以通进四楼的客房层。 一进入这一层,好像就进入了一片浓照着死亡气息的沼泽里一样。 慕千成让瓦妮莎紧跟在自己的身边,这小妮子倒是越走越大胆了,还拿了一个装修工用过的锯子握在手里,说是到了关键时刻要帮慕千成自卫。 当然若这个小妮子就是杀人恶魔的话,那慕千成可也是有可能被她锯开的?不过若想到她有问题,慕千成还会把她带在身边? 慕千成本还打算轻轻叫叫那些人的名字,但他立刻就发现不对劲了,所以什么话也没有喊出口。 因为那些人的房门居然全打开了,他们不是说了,无论怎样都绝不离开房间的? 慕千成快步冲了上去,他最先靠近的是莱奥的房间,门打开着,莱奥显然又是把房里的窗帘都放了下来,使得房子里一片漆黑。好在慕千成之前已记熟了房里的陈设,立刻就找到开灯的地方,但显然如瓦妮莎说的,这整栋房子都处于停电的状态下,所以慕千成只能孤注一掷,冲到床边把窗帘一下子全拉开了。 乌云总算没有再捣蛋,淡淡的月色照了进来,还是勉强可以看清楚屋里的状况。总机械师莱奥显然已不在这,不过没有发现他的尸体,还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瓦妮莎也跑了进来,慕千成则让她先别乱动,以免破坏了现场证据。 现在最困扰慕千成的倒不是这些人去哪了,而是他们为何这么轻易就逃离自己的房间?只要知道了他们为何离开,才有机会在这栋漆黑的宅邸里发现他们,虽然搞不好找到的时候,已是一堆尸体。 慕千成绕着房间快速走了一圈,显然门窗都完好无损,只能说是他们自己离开了。不过他们早已说好了无论怎样都不离开的,除非等到罗尔来拍门,或是天亮后警察赶到。慕千成的眉头都皱了起来,会否是这伙人当中有谁突然劝大家离开的?但这样的话,这个人就会显得可疑,其他几个惊弓之鸟还会信他? 慕千成实在是想不到原因,也只能被迫先想想他们会去哪了,不过这更难推测。 但不知为何,一个景象突然在慕千成的脑海中飘过,他顿时打了个寒颤,因为他想到了尸体都集中出现在迈尔斯的房里,那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图景。 黑暗更容易让人胡思乱想,好在瓦妮莎突然开口把慕千成的思绪拉了回来,“这是什么东西?” 慕千成快步上前,但光线不充足,他只能看到瓦妮莎向他摊大了手掌,而有什么东西占在了这少女的手上,不过无法看清楚那是什么。 瓦妮莎显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沾到了什么东西,不过她指了指木门,她是从门内侧上摸到的。 慕千成也摸了摸木门,上面真的有些好像灰一样质地的粉尘,但显然不是迈尔斯房间里的石灰。这点脏东西,怎么看都不可能与让这些人都离开了房间的计谋有关。所以慕千成已放弃再研究,而是回到窗边,把窗户打开了,可惜这里看不到陈君望等的所在,无法与他们互通信息。 当慕千成把窗户关上,重新投入对房间的调查时,却发现瓦妮莎不见了。 他有些惊讶,但也不敢大意,轻声呼唤着瓦妮莎的名字,就走出了这间客房,好在瓦妮莎立刻就应到“我在这。” 这少女从旁边爱黛丽的房间转了出来,“所有房间都没有人了,我们,我们是否还要在此逗留?而且爱黛丽的房门上,也有那点脏东西,不是干了的血迹吧?” “肯定不是,可能是装修的残留”,慕千成的心思都在要否再在此逗留下去上,他略为想了想,“这里没有照明,我看是查不出什么了,我们还是先退回去与罗尔探长等回合。” “好啊”,可以离开这里,瓦妮莎总是高兴的。 慕千成微微笑了笑,“不过在回去之前,我还想绕到那间死了两个人的房间中再看上一眼!”&lt; 三十六 破案的“神灯” 三十六 破案的“神灯” 对于瓦妮莎来说,慕千成的这个请求可谓是足够重口味,甚至有点变态,足以挑战者这少女的心理承受极限。 但过了好一会,这少女却还是开口答应了,“我带你走吧,从那边的楼梯下去,就可以回到三楼迈尔斯的房间那。不过会否又被下了闸门,就??????” 慕千成已走到瓦妮莎的身边,“你真是个勇敢的小姐。” “我不勇敢的”,瓦妮莎眨了眨眼睛,“因为我实在是没得选了,难道你过去察看,我自己一个人留在这?” 慕千成笑了笑,“那真是很抱歉,好像我强迫你一样的,我去看看,也只为了安心,我想应该不会有什么可怕的事”,他这么说仅是安慰瓦妮莎,这里的人居然都不在自己的房里,又没有任何回应,显然这里是发生了某些很麻烦、甚至是可怕的事了。 瓦妮莎看着慕千成,她的眼中虽然有恐惧,但好像慢慢的那种恐惧在变弱,反而转化成一种依赖和信任似的,这很微妙,或许连瓦妮莎自己都察觉不出来。 “那你后悔跟我进来了?” 瓦妮莎摇了摇头,把手中的锯子握得更紧。 慕千成已缓缓走出了莱奥的房间,“那你可要紧紧跟着我,有危险的时候,我让你逃你就立刻要逃,不然我可要抛下你不管了。” “我会的”,瓦妮莎用力地点了点头,“你走错方向了,到三楼的楼梯在这边。” 慕千成指了指隔壁的房间,“我打算粗略把每间客房都看一下,再到三楼那走走,就回到外面与罗尔回合。” 慕千成嘴里说是粗略看一下,但实际上也是检查得颇为仔细的,虽然说平均下来每间客房检查的时间也就十五分钟左右,但以慕千成的观察力而言,这已足够发现很多问题了。 但可惜的是,客房里不见的有什么可疑的,每个人的房间都是门窗完好无损,也没有任何打斗过的痕迹。这么说来,只能推断是那些人自己为了某种原因逃离了房间,但到底是什么原因可以让他们放弃之前说好死守在自己房里的方略出逃了,还要在漆黑的大宅子里乱窜? 这一点很关键,但慕千成仍然没有想到,而且缺乏足够的光亮,也让他可以发现的线索变得少了。 不过慕千成还是在约克夫妇的房间里发现了一点特别的东西,那特别的东西在烟灰缸里。烟灰缸里有些残渣,但显然不是香烟燃烧后留下的,因为并没有烟蒂。 慕千成本想把烟灰缸拿到窗边,借着那些许光线看看到底是什么的,好在烟灰缸旁有盒火柴,火柴盒子还打开了一点,估计就是刚刚有人用过。 慕千成划着了一根火柴,在火光下,清晰可见烟灰缸里的是一堆烧剩后的纸屑。 这本还不算太稀奇,或许约克夫妇有什么秘密不想被别人知道的,所以在此烧毁了,不过现在他们可是在别人的府上做客,却还要烧毁什么东西,那一般来说,那东西就是不能让这里的主人,或是同时留宿在此的朋友知道的。 所以慕千成还是有兴趣看能否知道这是什么,因为现在任何的蛛丝马迹或许都会与案件有牵连,也因为这案子留下的线索实在是太少了,所以一点可疑的东西都让人觉得很珍贵。 可惜就是没能预先问罗尔拿一对手套,不过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慕千成就空手去捏起那些纸屑,大部分的纸张都已经燃尽,不过还有些许残留了下来。 慕千成一下子就认出了这是一种常用来记录东西的亚麻纸,不过这种东西很多地方都有,也不见得有多特别,说不定约克就是烧掉有关这游乐园的某些文件也说不定,刚才不也有人说了雷蒙曾挪用这里的钱,那时候约克先生还说他调过会计资料来看,谁知道他嘴里说的自己也是受害者一样,事实上会否与会长是有勾结的。 对于别人公司里的闲事,慕千成此时也无心去管了,反正也没有什么证据证明这里的案子与游乐园的运营有关。但就在慕千成打算放下烟灰缸的时候,他却看到了烧剩的一角纸张上面盖着淡淡的红印。 此时火柴已经灭了,慕千成赶紧又划着了一根,把那残破的一角凑到火焰旁,这看来是警局的印子。 慕千成立刻就想起罗尔说他的文件在宴席厅上,不知被谁从他的包里拿走了,当时也推测过能拿走的就只有雷蒙会长、马丁夫妇,和没有去看迈尔斯的约克夫妇。现在看来说不定就是这对夫妇把罗尔的文件拿走了,还在自己的房里烧了。 他们这么做有什么目的,难道当年的奇案与他们有别的关系,他们不仅仅是独子死了而已? 慕千成倒抽了一口冷气,显然这件事越发不是那么简单,那些看似惊慌失措的受害者里面,可能有不少人是口是心非的。 “慕先生”,为了不破坏现场,瓦妮莎一直站在靠门的角落那,也是替慕千成监视着走廊,虽然其实走廊一片黑的,若走动的人小心的话,可是要快到身前才能发现的,“你发现什么了?” “一点小东西”,慕千成放下了烟灰缸,不过倒没有告诉瓦妮莎自己看见了什么。 其实这女佣根本就对他发现了什么不感兴趣,他只不过觉得慕千成在这间房里停留的时间太长了,远超过其它房间,所以开口问一下,实际的意思还是催促慕千成快点离开,实际上这女佣还是怕久留在此。 “我们走吧”,慕千成本想过把那些纸屑带走的,但想了想,却放弃了那么做,慕千成和瓦妮莎并排走出了约克的房间,“小姐,这附近有堆放建筑材料吗,或是那里哪能找到一些木条也行。” 瓦妮莎摇了摇头,“你要那些东西干什么?你要护身的话,我可以把锯子给你。” “不,我是想弄一枝火把”,说到这慕千成自己都笑了起来,想不到在这样的大宅子里,最终却弄到要如同在墓穴里一样,看来所谓的电气化、现代化也有很脆弱的弱点。 “你可以去找一盏煤油灯啊,反正你手上有火柴”,瓦妮莎提出了意见。 “我看这些豪华的客房里不太可能会有煤油灯吧?就算你知道哪里有,在这么黑的情况下,我们哪方便找到,去找本就是很危险的。” 瓦妮莎指了指四楼通道的尽头,“那里有间佣人房,我之前把一盏煤油灯放在里面的柜中了,如果你要的话,可以陪我过去拿。” 慕千成看了看阴森森的过道,“你心里不是急着想离开的,怎么现在还愿意绕远路陪我拿了灯,再去三楼?” 瓦妮莎抖了抖肩膀,“我当然不愿意走远路,但我更不愿意走进一间黑乎乎的还躺着尸体的房间里,既然你坚持要去看看,那我只能陪你先去拿灯了。” 慕千成微微点了点头,“你很有勇气,心地也不错,这件事结束以后,我给你介绍一份更好的工作,只要你不反对,这事就说定了。” 女孩儿眨了眨眼睛,“干嘛突然这么说,好像我会帮忙就为了捞什么好处。” “当然不是这样,你陪我进来前,我可是没说过会给你好处的,我是真的被你的诚意打动了。” 瓦妮莎好像有些不好意思,“我本意是来这里工作一年半载,赚够了学费,我还想上大学念书的。” “这更容易,让那位陈教授帮你了”,慕千成微微笑了笑,他突然说这些有的没的,肯定有他的目的,果然在瓦妮莎的精神已放松了下来后,慕千成突然改口道:“对了,你最后一次见到哈贝尔管家,是什么时候?” 瓦妮莎愣了一下,“就在你和那位探长回到宴客厅前不久,我当时在照顾回到四楼房里的客人们,管家上来安抚他们,并让我先回到宴客厅里工作,而且等警察来问话,那就是我最后见到他的时候了。” 慕千成想了想,“那时你是见到爱黛丽那几位客人都进入房里,并把门关上了,可有谁与管家说了什么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走的时候,他们都还围着管家在说什么,我隐约听到都是什么恶灵,又说要确保他们安全的。难道你怀疑是那些客人中有谁害死了哈贝尔管家?” 对于瓦妮莎的话,慕千成没有表明态度,却还是道:“我只能说他们有这个可能,现在还不好说什么。” 慕千成显得有些忧心忡忡,瓦妮莎的情绪也变得有些低落了。好在他们还是很安全就来到了佣人房的门口。 房门是开着的,不过由于缺乏光线,实在是看不清里面,毕竟佣人房的采光,本来就远比客房差多了。 瓦妮莎吞了吞口水,就缓缓走了进去,从安全的角度考虑,慕千成本该在外面等她的,不过他还是跟了进去。 只不过慕千成的脚才刚刚跨进房门里,瓦妮莎已经传出了尖叫。&lt; 三十七 她是谁杀的! 三十七 她是谁杀的! 慕千城也被瓦妮莎的叫声吓到了,虽然屋子里很暗,但毕竟近在咫尺,慕千成还是能感到瓦妮莎像是被什么绊倒,跟着就向前扑了出去。 慕千成此时可以选择不救助瓦妮莎,而是立刻就退回到屋子外,这样他才能躲过屋子里可能的袭击。一个真正的战士或者杀手或者会这么做,可惜慕千成是一个骑士,他立刻就伸出手去拉着瓦妮莎,并用力把他往自己的方向扯了过来,同时他的后背赶紧贴到墙壁上。 若这房子里真藏着有打算致慕千成于死地的人,估计这位怪侠也早死了,因为刚才的慌乱实在是提供给别人太多可以攻击他的机会。 好在当瓦妮莎的身躯贴上他的胸膛时,屋子里仅传出了一阵衣服撕烂的声音,然后就是慕千成轻轻地呻吟了一下。 瓦妮莎可是惊魂未定,她靠在慕千成的身上喘着大气,反而是慕千成安慰她,“我们没事了,看来这里没有别人。” 瓦妮莎的手在动着,“你,你的肩膀??????” “被你手上的锯子拉了一下,你没有伤到坏人,却把我伤到了”,慕千成倒没有责怪这少女的意思,语气中还有点笑意,但实际上他的肩膀却疼得很。 瓦妮莎很愧疚,虽然慕千成看不到她的表情,却可以听到她语调里的意味,“我真是没用,看来我真不应该进来。” “当然不是这样的,你勇敢得很了,而且受了点轻伤,我才更好在罗尔探长面前邀功,在我的朋友面前吹嘘嘛”,慕千成慢慢放开了紧紧抱着瓦妮莎的手,“你确定这里面有煤油灯?你告诉我放在什么地方了,我去找找。” 慕千成的话提醒了瓦妮莎,她把手中的锯子塞给慕千成,“在靠窗的柜子里,我去找吧,真的很抱歉,我的手上好像沾了血,你肯定??????” “那或者不是我的血”,慕千成微微皱了皱眉头,“因为你的手根本没有碰到我的伤口,而且我的伤口不深,出血量并不多,看来你是刚才差点摔倒时在什么地方摸到血了,你还是快点找到灯吧。” 慕千成的话让瓦妮莎也顾不上会否再次被绊倒了,赶紧就往屋里走了进去,好在这间杂物房并不大,瓦妮莎凭借着熟悉位置,很快就在柜子里找出了一盏煤油灯,慕千成用手上的火柴把它点燃了,屋内顿时都变得可见。 当灯光把屋里的一切都照亮的时候,也是瓦妮莎再次惊叫之时。 他们终于看到是什么把这位勇敢的女佣给绊倒了,一个人浑身鲜红的,直挺挺地躺在门口处,脸朝下倒着,导致无法看到他的脸,但从衣着上来看,却应该是那个在寻找雷蒙的过程中离奇走丢的秀妍小姐。 慕千成拍了拍瓦妮莎的手背,“你怕的话,转过脸不要看就行了,我检查一下,就立刻带你离开。” 虽然说早猜到,若这个韩裔女人不是凶手或共犯的话,很可能已经被杀,但现在亲眼看到她的尸体,还是让人觉得很不安。 慕千成捧着煤油灯靠了上去,秀妍所带的黑毡帽刚好掉在她的身边,慕千成隔着向瓦妮莎借来的手帕捡起了帽子,帽沿上都被血染红了,不过血液早已变干凝固,看来这女人是死了已经有一段时间,不过她是否一走丢就被杀了,还要看看她的尸斑和尸体僵硬程度才好判断。 慕千成没有急着把尸体翻过来,当然在此之前,他已经通过脉搏和心跳确认秀妍已死亡多时。他检查了上肢肌肉的状况,又检查了手指,然后脱下死者的高跟鞋,又检查了脚趾,“看来这人倒是走丢后就被杀的可能性比较大,死了有好几个小时了”,慕千成得出了初步的结论,当然瓦妮莎有没在听,他可不知道了,因为那个女佣一直很害怕地缩着身子。 她不想看到尸体,但又对于慕千成到底在做什么好像有些好奇。 在确认不会破坏了现场后,慕千成才把尸体翻了过来,“一刀毙命,就是冲着夺命去的”,慕千成看着尸体在喃喃自语和叹息了几声。 显然他说的也是事实,秀妍的胸前有一个很大的伤口,把她黑色的礼服都全染成红色了,不过在仔细检查那个伤口前,慕千成倒还发现她的衣服上有些特别,那就是有两道很深的褶痕,好像什么东西曾压在衣服一样,那里的血迹也显得特别得深。 慕千成的头脑里可是牢牢记住了这一幕,可惜现在没有照相机,也没有办法了,他只能尽量在不损坏礼服的情况下,检查一下伤口的情况。 乍看之下是一刀毙命,而仔细检查则能看出是用刀子刺出来的,一下子就刺进了胸膛里面,虽然不是直接扎破了心脏,但也仅是差几公分而已,估计死者中刀后,一两分钟内就死亡了,真是残忍的杀人。 不过这么看来,若是秀妍在失踪后立刻就被杀了的话,那时候还在寻找雷蒙的这一伙人,不都没有杀人的机会,那杀人者只能是雷蒙? 慕千成靠着门边想了很久,又趴下来再仔细看了一遍,不过他看得不再是尸体,而是地板。 瓦妮莎不知道慕千成到底在看什么,又不敢问,只能很惊慌地看着,冷汗湿透了她的后背,让内衣都显现了出来。 慕千成看得颇为着迷的,过了很久才发现瓦妮莎这样看着自己,他拱手表示歉意,“让你待在这里这么久真是很抱歉,这里没什么可以看的了,我们快点走吧,我会为这些人找回公道的。” 看到慕千成站了起来,是要离开的意思,瓦妮莎缩着身子,慢慢移步走了过来,她很小心让自己的脚不要碰到尸体,不过她还是忍不住又看了尸体一眼,“把这位小姐就这样扔在这里好吗?” “不然怎样?搬动她?既破坏了现场,而且我们现在也没有搬她的可能,我们自己还要花上心思才能确保安全离开了。” 瓦妮莎看了看秀妍那张可怕的脸,立刻又闭上了眼睛,“让她冷冰冰地躺着总是不好的,我到附近的房里拿张被单把她盖上,这行吗?” “你心地真好”,慕千成点头表示赞成。 瓦妮莎很快就从隔壁的房间拿来一张薄被子盖在了秀妍的尸体上面,慕千成轻轻地为她合上了眼睛,“好了,我善良的小姐,我们快点到三楼看看,就离开这里吧,不然我们可以为别人收尸,只怕却没有人会给我们收尸了。” 慕千成的话既有唬人的成分,也有一部分是真实的,因为谁也不敢保证真正的杀人者到底是谁,现在又藏在什么地方,会否还设下了什么恐怖的陷阱等他们踩上去。 不过对于这些,慕千成已不再考虑了,因为现在想得越多,就越会让人失去勇气,而现在勇气却是很重要的一件武器,当然不过分担心不等于慕千成就变得不谨慎了。 瓦妮莎紧跟着慕千成快步走出了杂物房,慕千成一手拿着锯子,另一只手则捧着煤油灯,灯光虽然不是很明亮,但足以照亮前方,也让他们的心理多了个底。 看到秀妍的尸体后,慕千成的心情真的更复杂了,既然失踪的她死了,那现在没有留在房里等待,不知所踪的那几个人是否会遭到同样的命运? 若是换了陈君望,那是万万不敢再想下去,但慕千成却想得很清楚,因为这样的结果固然可怕,但却是很可能必须面对的。若真出现了这样的情况,那自己该怎么处理,犯人到底是谁,这都是需要慢慢想清楚的。现在什么都不想,那才是真正的不负责任。 瓦妮莎显然还没有从惊吓中彻底回身,一直默而不语地跟在身边。 慕千成回头看了瓦妮莎一眼,“你怎么好像很沮丧了?” “又一个人死了,能不沮丧吗,而且,因为,因为那些人肯定??????”,瓦妮莎的眼睛都几乎红了起来。 慕千成停下了脚步,”你想说那些人怎么了,都死了?” 瓦妮莎的喉咙动了几下,但没有说出话,但眼圈都红了起来。 慕千成叹了口气,“这还真是得有心里准备,因为这可能可不小啊,不然犯人为何要特意把他们全部引出房间?花这么多心思设局,肯定不会对他们干什么好事了,不过我们在此妄想也没用,还是查看完迈尔斯的房间,就回到外面与大伙从长计议再说。” 他捧着煤油灯快步往下走,却发现在楼梯转角的扶手上居然挂着一个人,也不知是由于楼梯扶手还没有彻底修好的缘故,还是这人与楼梯碰撞的力度太大了,木质扶手已被磕掉,铁栏直接贯穿了这人的身体,地面一滩恐怖的鲜血,看起来这人的所有血液都该流干了。 莱奥,总机械师莱奥! 又一个死人了,慕千成赶紧捂着瓦妮莎的眼睛,毕竟这人死的可比秀妍小姐难看多了!&lt; 三十八 楼梯上的尸体与逼迫逃走的方法 三十八 楼梯上的尸体与逼迫逃走的方法 慕千成不想破坏了死亡现场,所以没有把尸体从护栏上搬下来。显然尸体下坠的力道很大,才把木质扶手直接碰掉的,因为上面还有早已干透的乳胶痕迹,而这最终导致尸体直接插在了那些铁枝上。 三根铁枝直接贯穿了死者的胸膛,一根更恰好从脖子后侧刺入,从咽喉处刺出,造成了死者巨量的出血,周遭的墙壁上都溅满了血液,不过那些血液的凝固程度却远不如秀研小姐的。 慕千成摸了一下,发现还是湿的,显然死了不久。 慕千成把煤油灯凑近莱奥一点,这总机械师的眼睛瞪得很大,显得有些惊慌,但看起来却不是很恐惧。 或者在很多人眼中,这样的死人脸根本没有什么区别,但慕千成却能看出其中的区别。 从死人的脸上,慕千成可以推测出死者死前的情绪,那是惊慌、恐惧、愤怒,还是根本什么都没想,就突然遭到杀害了,从这些情绪当中,慕千成能推断出更多的案情。 这种本领当然不是在探险生涯中获得的,因为坟墓里的骸骨可没有别情,不过在各种旅途中,慕千成可是练出了一种很好的察言观色的本领,加上在上海时,对于如何看待嫌犯和死者的神情,那个租界警探雷鹰曾教过慕千成一些绝活,让他有了这种特别的能耐。 慕千成其实一直都不希望有发挥自己这种能耐的机会,因为出现这样的机会,往往也预示着有不幸的事发生。 但现在他必须接受这不幸的结果,所以他轻轻翻动了一下莱奥的衣服,因为大量出血,那件白衬衣已经完全粘在了他的身上,不过 初步看来,他身上倒不见得有其他外伤,显然就是直接磕在了护栏上,把扶手磕掉了,那些铁枝穿透了他的身体而亡的。 “是从四楼或五楼的楼梯里被推了一把,直接摔到三楼楼梯的转角这了?”,慕千成在自言自语,但这看来就是他初步的结论。 瓦妮莎紧紧跟在了慕千成的后面,她之前也看到了尸体,但现在可不愿意再看一眼了,不过听到慕千成这么说,她还是插嘴道:“有没可能是这位先生自己走得急,一个不慎从楼上摔下来了。” “也有这种可能”,慕千成转头对瓦妮莎道:“不过在已经有这么多人被杀的情况下,我们很难再推测这是意外。就算莱奥真是失足掉了下来,也很可能是被什么人追着才会失足的,当然也有可能是在与犯人打斗的过程中被推了下来。” 瓦妮莎还是紧闭着眼睛,“他这么个大块头,要打倒他可不容易,若是这样的话,老爷那把年纪和身板子是绝对做不到的。” 慕千成点了点头,“他到底是怎么被弄下来的,我要再看看几个地方,才可以得出一些完善些的结论。” 知道慕千成还要接着调查,瓦妮莎赶紧闭上嘴巴,反而是慕千成对她说道:“你不想看着尸体倒没所谓,但能拜托你看着楼梯吗?不然有个人偷偷靠近了,我们都没有注意到,那可就糟了。” 瓦妮莎真的照办了,慕千成则开始检查莱奥的手。死者的四肢已轻微有些僵硬,毕竟他的余温已消散得差不多,但与秀妍那种僵硬倒是天壤之别,显然两人死亡的时间差有两个小时左右。 毕竟秀妍的预估死亡时间,是她失踪后立刻就发生的,而那时大约凌晨两点,大伙还在到处寻找雷蒙。而莱奥则是刚死不久的,现在则已刚到四点了。 慕千成看了他的手,然后又看了看他的皮鞋鞋底,最后则翻了翻他的衬衣口袋,和他的西裤袋子。在左侧的裤袋上找到了一个打火机,而在尸体旁的地板上也发现了一把遗落的香烟,显然都是莱奥的东西,也不见得有什么特别,不过他右侧的裤袋里,却有样东西引起了慕千成的兴趣。 那是一块墨黑色的小东西,慕千成捏了捏,然后就把它放在左手心里,并用右手去摸了摸。 “你有什么发现了?”,瓦妮莎不敢把头转过来,既因为慕千成要她看着楼梯,也因为把头转过来,可要看到尸体了。 “至少他被推下之前,没有与别人发生过冲突的迹象。” 瓦妮莎显得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的,从死人身上,你也可以看出这些东西?可别告诉我,你能听到死人说的话,在我们那里,就有这样的传说,只不过有这种能耐的人可是受到了诅咒,不受大家欢迎的。” 慕千成笑了起来,“如果我能听懂死人的话,那就用不着调查这么麻烦了,直接让他们告诉我谁是犯人不就得了,还需要在这里担惊受怕。”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瓦妮莎终于还是转过了头,因为她想看看此时的慕千成。 慕千成指了指莱奥的手掌,“死者的指甲缝里很干净,既没有任何皮屑,也没有扣到任何东西,如果他是在与别人打斗中被推下来的话,那这些应该是不可避免的。而且他的手掌形状显出他死亡前是很松弛的,至少没有在用力与别人打斗。” 瓦妮莎已打算下结论了,“这么说,他就是失足掉下来的。” “有这个可能”,慕千成微微点了点头,不过却苦笑道:“但也有可能把他杀掉的是与他同行的人,或者是他不怀疑的人,那就可能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把他推下来了。” 瓦妮莎的头脑倒一点也不笨,她想了想就道:“那先生的意思不就是,杀人者不是雷蒙会长?” “哦,我有这么说嘛?”,慕千成看着瓦妮莎的眼睛,手里却紧紧握着那块黑东西。 瓦妮莎点了点头,“你说他是被自己信任的人推下来的,既然大家都说会长是犯人,那显然他不会不提防雷蒙会长。也就是真有人推他的话,那,那该是那些房客!” “美丽的小姐,你的头脑可不输你的美丽”,慕千成微微笑了笑,“而且我还发现了一样有趣的东西,在我给你看之前,可以先张开你的手掌给我看看吗?” 瓦妮莎倒没多想,就把手掌张开了,不过看到慕千成定神看着自己的手掌,她又显得有些茫然,“你,你不是怀疑我?” “当然不是”,慕千成轻轻拍了拍她的掌心,“你之前不是说在客房的门内侧不知粘到了什么东西,我现在就是想看看那些东西而已,因为我发现了这个。” 慕千成也摊开了手掌,露出了那块黑色块状物。 “这是什么?”,瓦妮莎本想伸手去摸摸的,但最终还是停住了。 慕千成倒显得不介意她碰触这证物,“这是碳块,燃烧过的碳块,而且在燃烧的时候还被浇过一些水,让它燃烧时弄出更大的烟雾。” “我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瓦妮莎满脸疑惑,“这东西真是从这位先生身上弄到的?” “你还不明白”,慕千成用两颗手指头夹着那小块的木炭,“犯人就是利用这个让他们自己逃出房间的。” 瓦妮莎不敢随便推测,瞪大眼睛看着慕千成手上的炭块,好像在看着一个手持道具的魔术师,将要表演什么骇人的表演一样。 慕千成继续道:“我猜测犯人用炉子之类的东西,装了几盆子的炭块,在通道里弄出了大量的烟雾,等烟雾开始涌进每个人的房间时,他就趁机喊失火,并且同时切断了那一层的电源,在漆黑中,以为失火的人们肯定会慌乱地逃出各自的房间,反而给了犯人各自击破的机会。客房门内侧上的煤灰渣子,就是煤和炭燃烧产生的小颗粒随着烟雾涌进房里后粘在门的残留,这就是证据之一。” 瓦妮莎好像想起了什么,“说起来,杂物房里就准备了煤和炭,据说那东西是施工的人留下的,因为他们最初在这里施工时还是冬天。犯人可能就是拿来用了。” “这可能性很大,这法子简单也容易办到,在漆黑中大家也不容易发觉烟雾原来是煤炭燃烧时产生的”,慕千成把手中的炭块用手帕包好,就放进了上衣袋里。 “那这位先生的袋子里有煤炭,难道就是他弄出那场烟雾的?”,瓦妮莎指了指莱奥,但还是不敢看尸体。 慕千成摇了摇头,“应该不是,如果烟雾是他弄出来的话,他为何反而被杀了?我想他很可能是无意中发现了烟雾是这样弄出来的,本来想拿一块炭块作为证据,随之却被犯人发现了,还趁他不注意,把他推了下来。” “这真是太残忍了”,瓦妮莎在胸前划了个十字,“那我们还有什么需要做的?” 慕千成知道她是不想再尸体旁停留太久,就道:“也没什么好看的了,我们快点到迈尔斯的房间里看看就可以离开了,希望不要再遇上尸体了。” 虽然口里这么说, 但慕千成可实在是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只不过他或者也没想到,后面遇到的情况或者会更加的离奇。&lt; 三十九 讨死的夫妻 三十九 讨死的夫妻 不知不觉间,本来该留在屋里的住客已死了三个人,在寻找雷蒙过程中失踪的秀妍小姐,她是在失踪后不久就被杀了的,而莱奥则是在慕千成等到值班小屋的时候,估计如慕千成所说的,为了逃避那不存在的火灾而跑出了房间,却由于发现了浓烟的真相,而在冷不防的情况下,被犯人推下楼摔死了,而更早的时候,在宴会进行时,迈尔斯则被割断喉管死在了自己如同密室一样的房间里。 若再加上管家哈贝尔,几个小时之内,已消失了四条生命,而且那些现在不知所踪的人,是否还活着,也没有人敢下定论。 慕千成狠狠地拍了几下墙壁,他既恨犯人的歹毒,但更责怪自己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纵容他作恶,却没有能够把他制止住。 不过现在可不是沉浸在这种情绪中的时候,现在需要的是尽快采取行动,挽救可以救的人,同时还死者一个公道,让那躲藏在黑暗中的狂徒不能再嚣张下去。 慕千成拉起瓦妮莎的手,“这尸体就搁在这了,我们到三楼的房间看看,就立刻离开。” “你怎么这么确定三楼的房间里还会有事?”,瓦妮莎的质疑很有道理,不过或许这位小姐其实并没有真的有什么怀疑,只不过让她又回到那趟着两具尸体的现场,她心里难免有些抵触才会这么说的。 慕千成已捧起煤油灯,“其实我也不是确定那就一定会有事,只不过之前搜查时,我遗漏了一些东西,我想先过去看。” “那等天亮以后不是更好”,瓦妮莎实际上还是不想过去。 “不好的”,慕千成摇了摇头,“说不定倒时候就被别人抢先一步毁尸灭迹了,我还是得过去看看,这实在是让你受委屈了。” 瓦妮莎咩了咩嘴巴,不过她已抬起脚,和慕千成一同往前走。 从这楼梯下来,还需绕行一段通道,才能到达迈尔斯的房间。虽然痕迹很微小,但慕千成还是注意到通道的地板上有一系列杂乱的脚印,而且步子迈得很宽,显然是逃跑才会留下来的。 什么人曾在这里如此急匆匆地走过?单纯是逃避烟火,还是被犯人追着的?抑或这根本就是犯人留下的足迹? 慕千成带着一肚子的疑问,第三次来到迈尔斯的房门外,看着那扇实际上已经不能被称为门的东西。 前两次进去后,他们都发现了一具尸体,这一次还会重复这种恶梦? 虽然说死的人与自己非亲非故,慕千成也不怕那种难看的场面,但看着活生生的生命在自己面前就这样被摧毁掉,他实在是觉得心里难受。 不过再难受也得必须面对,自己现在不可有一刻的迟疑,既因为或者有生命等着自己去抢救,也因为有位小姐在后面默默地等着,慕千成不能让她在这里再受煎熬了。 所以他捧着煤油灯,跨过了房门的框架残骸就走了进去,瓦妮莎不愿意独自留在外面,也跟了进来。 这一次还真是没有出现一具尸体,瓦妮莎也没有惊叫,实在是因为她已经叫不出来,若非慕千成搀扶着,这位小姐或许已经晕倒。 因为在这间已经有两具尸体的房间里,居然又多了两具尸体,约克夫妇两人都已躺在了地上,他们的衣服都已经被鲜血染红了,而且他们的尸体还被人架在了一块,弄出了一个十字的样子。 这仅是犯人示威般的宣泄,还是无意的举动,但肯定不会是约克夫妇留下的死亡讯息就得了。 这场面既恐怖也诡异,当不经意间一抬头看到坐在椅子上的哈贝尔尸体,还有斜躺在床上的迈尔斯,那真是如同置身地狱一样。 慕千成轻轻抚慰了瓦妮莎一下,“不要看了,慢慢转过身去,你就帮我看着门口就行。” 瓦妮莎轻轻嗯了一声,就转过身去,但显然她在发抖。 不过慕千成纵然还有安慰她的心思,现在也没有这个时间了,为了调查清楚案情,以及能尽快离开,以保他们自己的安全,他必须尽快完成初步检查。 慕千成把煤油灯放在了地上,开始检查约克夫妇的尸体。 这对老夫妻的预估死亡时间估计跟莱奥差不多,不过从血迹的凝固程度看来,应该是莱奥先被杀了,然后从轮到他们的。他们毙命的原因,则是被利刃刺中了要害,这又与秀妍小姐的相同。约克先生被直接刺破了心脏,立刻就毙命了。而约克夫人则是腹部中了几刀,而且手臂上也有一处伤痕,看来凶手是先杀了约克先生,再杀他妻子的,而在杀约克夫人的时候,凶手曾与她有短暂的搏斗,因为慕千成发现约克夫人掉了一颗牙齿,不排除是她曾与凶手纠缠在一块,凶手猛烈敲打了她的脸部,把她甩开了,再用刀取她性命。 不过从可以一下子就把他们两人都杀掉的情况看来,那也有可能是熟人趁着不防备时下手的,但为何他们两人会来到这里? 慕千成在尸体周遭都绕了几圈,又跑到房子外,到处看了一下,瓦妮莎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什么,想问又不敢问。 “没有啊”,慕千成自言自语道。 瓦妮莎看了他一眼,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没有什么了?” “屋外并没有搬动过尸体的痕迹啊,也就是说,这间看似很不祥的房间,又是第一杀人现场了。这犯人还真是希望在这里面杀人。” 瓦妮莎看了房间一眼,打了个哆嗦,“那么那些人就是在里面被杀的了,为何你会特意猜测他们是否被搬进来的?” “因为很奇怪嘛”,慕千成皱起眉头,“里面都已经死了两个人了,他们居然还往这里跑,这到底是什么用意?” “或者他们觉得最危险的地方其实就是最安全的,所以特意跑来这里的躲藏,结果还是没能逃过毒手 ,不过如果行凶的是鬼魂,那逃到什么地方都是没有用的”,接二连三地看见死人,瓦妮莎的情绪有些低落。 反而是慕千成眼睛好像都亮了起来似的,显然他听进去的只有瓦妮莎的前半句话,“ 你说的很有道理 ,他们就是为了活命而自己跑来这里的可能性也不小,不过还有一点奇怪的,你能告诉我吗?” “还有什么奇怪的?”,瓦妮莎眨了眨眼睛,看到慕千成居然征询起自己的意见,而自己真的像模像样地在回答,她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如果你都不明白,我怎可能想到?” 慕千成冷冷笑了一声,“你说到底会是谁那么傻藏在那黑色的衣柜里?” 慕千成这摸不着头脑的话,让瓦妮莎的目光转到衣柜上,本来还不觉得有什么的,但经慕千成提醒,而且周遭的环境又很安静,还真是能察觉出衣柜里有些微的声响。 声音显然就是衣柜里面传出来的,瓦妮莎本来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但看到慕千成也在紧紧盯着那黑色大衣柜,眼神中还满是警惕,就知道自己原来没有听错了。 “慕先生,柜子??????” 慕千成倒还是保持着冷静,他居然还很平淡地笑了一下,“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先站到门口那等着,我看看柜子里又有何方神圣。” 慕千成这种镇静倒不全是装出来的,至少他的心思还很清楚,他还能够看到迈尔斯的书桌上恰好有一个用作装饰的烛台,而且上面刚好安置着一根造工精美的小蜡烛。 这装饰品现在可也要发挥作用了,慕千成用煤油灯把蜡烛点燃后,就把煤油灯递给瓦妮莎,“你在门口处等着,若我让你逃时,你就快走,径直回到屋外与罗尔探长回合,并把这里的情况告诉他们。” 慕千成其实心里是怀疑柜子中藏着的正是犯人,他有这种推测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说不定犯人刚刚在此杀了约克夫妇,而慕千成与瓦妮莎则刚好到达,为了不被发现,犯人就藏在衣柜里,现在若败露,自然免不了与慕千成生死相搏了。 如果对方有枪械的话,那这种搏斗估计只会很短暂,说不定当慕千成尝试打开柜门那一瞬就结束了,而这种结束很大可能会是慕千成的倒下。 瓦妮莎的喉咙动了几下,不过她没有说出话,只指了指小烛台。 “你用这个?”,慕千成的原意是把煤油灯给她的,毕竟光亮充足,才好逃跑,不然随时都会被堆放在过道里的东西绊倒。 “你比我更需要它”,瓦妮莎又指了指煤油灯,高度的紧张和害怕已让这少女的口齿不是很伶俐,但她的心思却还是很清楚的,她从慕千成的手里拿过了烛台,就缓缓倒后走着退到了门边。 千成倒是没有再捧着煤油灯,而是把它放在了衣柜正前方的地上,而自己则从旁边靠近了衣柜,他没有把两扇柜门同时拉开的意思,只打算打开靠近房门口的一扇,他把手伸到最长,刚好够着柜门的把手,就用力拉了一把。 不过柜门并没有被拉开,好像是从里面拴住,或是被什么扯住了!&lt; 四十 衣柜惊魂 四十 衣柜惊魂 衣柜是绝不可能设计成能从里面拴住的,这更证明柜子里面应该是藏着人,而他用什么东西在阻止门被打开而已。 慕千成赶紧退后几步,把自己放在地上的锯子拿了起来,这回他倒是不再从侧面靠近衣柜了,而是来到了正前方。 他轻轻地举起了锯子,突然就从两扇门的缝隙里,用尽全力把锯子插了进去,然后用力从上到下砍了下来,这一招至少能把阻止门被打开的东西砍断,若幸运的话,说不定还能把里面的嫌犯给打伤。 随着锯子的拉动,好像传出轻微布匹被扯断的声音,然后门就由于锯子拉扯的力量而自然打开了。 慕千成退后了一步,举起锯子准备随时迎击,却没有看到有人冲出来,反而是有两个人靠在一块,已经坐在柜子里的,就一同歪斜着倒了下来。 “施特伦斯和爱黛丽”,慕千成可是吓了一跳,也不知他们是死是活,有没被刚才的砍击伤到了。除了他们,柜子中就再没有别人了,仅余几件衣服。 看到从柜子里出来的不是犯人,而居然是之前的客人,瓦妮莎也很惊讶,好在这两个人的身上倒没有血迹,让瓦妮莎也敢上前看是否需要帮忙。 慕千成很快就确定这两个人还活着,这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让他们先趟在地上,把身体放平了”,慕千成让瓦妮莎赶快抬住爱黛丽的脚。 这两个人看来非但活着,还真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至少没有受到什么严重的外伤,仅有施特伦斯的左肩被利器割破了一点,但从他衣服上的破口来看,估计是被慕千成刚才用锯子砍到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但他们会否是被下了什么毒倒难说,至少要等他们醒过来才能作出个初步判断。 好在刚把他们放平,史特伦斯已经咳嗽了起来,瓦妮莎本在照顾爱黛丽的,现在也得先看看史特伦斯怎样了,不过这粗壮的汉子显然不打算让人担心,因为他已微微睁开了眼睛,喘了几口气后,已经能用双手按着地坐了起来。 “你,你们,不要杀我,多少钱我都愿意付的”,施特伦斯的脸上都是害怕和惊讶之色。 “你在说什么,都语无伦次了,我是来救你们的”,慕千成看了他一眼,双手却没有停下,用力地给爱黛丽按人中。 在慕千成用力地按捏下,这女人的口中呻吟了一声,也慢慢睁开了眼睛,不过她的眼神还很闪烁,显得神智不是很清醒。 看到终于不再是发现死人了,瓦妮莎激动得眼睛里都含着泪水,浑身都颤抖了起来,或者她也是第一次尝到了这种救了人的喜悦吧。 看到史特伦斯的气息平缓多了,精神也显得正常,慕千成才开口道:“本来现在这种情况下,不该急着问你们情况的,不过我还是想粗略了解一下,也好让我们更安全地撤出这栋宅子。” “只要你保护我们,我知道的都可以告诉你”,史特伦斯的眼睛在往四周看。 “你们怎么会在衣柜里的?让我差点把你们误伤了。” 慕千成本意是史特伦斯会回答他的,但才刚醒过来的爱黛丽却突然插嘴道:“我们自己藏进去的。” “你们为什么要藏在这里?”,慕千成继续追问。 这回爱黛丽倒没有精神继续解释下去了,是史特伦斯开口道:“四楼不但停电,还突然冒起了浓烟,我们都以为是谁要纵火烧死我们,就立刻逃离了四楼,不过在慌乱中,都没有能逃出这栋大宅就是了。因为在二楼的每一个出入口那,都下了门闸,在不知所措时,我们又听到了莱奥发出的惨叫声,就想到是有人要趁混乱把我们都杀了,那时我们只想到要赶紧找地方藏起来。” 慕千成点了点头,显然是接受了这个解释,“你们是在一块时,听到莱奥的惨叫?” 史特伦斯摇了摇头,“听到惨叫后不久,我才在三楼另一侧的平台那遇见爱黛丽,我提议必须先躲起来,等别人来救,不然总得被害死。” “那为什么会藏到这里?” “我们想犯人已经在这里杀了两个人,估计不会再来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所以我们决定赌上一把,不过光待着还是觉得随时会被犯人发现,所以我们就藏进柜子里。” 慕千成点了点头,“你这点子还不错,不过是谁提出来的。” “是我”,史特伦斯很老实地承认,“因为那时候爱黛丽老让我出点主意,我也是死马当活马医,赌一把了。” 慕千成想了想才道:“那你们在逃跑的过程中,可曾遇到过什么人?” “没有”,史特伦斯皱起了眉头,“现在想来真是后悔,之前都说好了,无论怎样都不离开房间,结果以为发生了失火,大家都惊慌失措地四散逃跑了,都不知其他人在什么地方。” 慕千成又点了点头,在寻找证词的时候,他往往会以一种平静得让任何人都难以捉摸的态度与对方谈话,这样的举动,可以让说真话的人更安心,也可以让存心撒谎的人反而多了猜疑,因为不知道慕千成对他们所说的话实际上到底持有怎样的看法。 “那你现在知道不是失火了?”,慕千成缓缓道。 “过了这么久,火势都没有蔓延开来,肯定不是失火了”,史特伦斯显得有些尴尬,“就是不知怎么突然冒起了那么大的烟雾,把我们都骗过了。” 慕千成只笑了笑,却不说出是有人特意烧煤和碳弄出来的,瓦妮莎本来想说出真相,但看慕千成都不开口了,立刻就又把嘴巴闭上。 慕千成停了停又道:“那你们进入这房子时,可已经见到约克夫妇的尸体?” 这次爱黛丽倒又插嘴了,“他们是在我们已经进入柜子后才被杀的,那时候我虽然有些迷迷糊糊,但还是能够听到他们惨叫声。” 慕千成转头看着爱黛丽,“那你可是亲眼看见?” “没有看见,不信的话你问问史特伦斯,当时我们挤在柜子里,里面本又有不少的衣服,加上柜子接近密闭的,一点缝隙也没有,我们看不到外面,但能听到像是约克夫妻的惨叫,我们才立刻把柜子用衣服缠上的。” “为什要这样做?” 爱黛丽显然是觉得慕千成的这个问题很多余,“那当然是为了抵抗犯人,就算再无用的方法,我们都得试一下,总不能束手待毙的。” 慕千成点了点头,“看来你还没有失掉勇气嘛,但你刚才说了在柜子里有些昏昏欲睡,我们发现你们时,你们也显得很昏沉。” “有可能是里面的空气不够,导致我们都晕厥了”,史特伦斯拍了拍自己的前额,示意脑袋还有些痛,“对了,其他人怎样了?” 慕千成叹了口气,“你若不问的话,我本来是不想告诉你们的,其他的客人我们都看见了,只不过,他们都已经死了!” 爱黛丽顿时害怕得把身体都卷缩了起来,史特伦斯喃喃自语道:“感谢上帝的保佑,好在我们藏了起来。” 慕千成也颇为感叹的,“这犯人真是个杀人恶魔,居然接连把迈尔斯、管家哈贝尔、秀妍小姐、莱奥和约克夫妇都杀了。” “那肯定是音乐盒里的恶灵!”,爱黛丽的逐渐清醒了过来,但由于巨大的心理压力,又显得有些不正常似的。 史特伦斯连连宽慰她,“那你们可见到会长了,说不定他才是真正的杀人狂,他可能为了独占公司,就借助恶灵的传言把我们都要杀死在这。” “那他真是太狂了”,慕千成没有立刻做出判断,不过他还是道:“从现在的证据看来,他倒真是有些可疑。我也不怕给两位分析一下,首先是管家哈贝尔的死,当时我和马丁他们都在大宅的正门外,而各位则是慌乱地要挤在面包车里,与迈尔斯的房间可有好一段距离,应该不可能把他勒死的,这样看来,隐身的会长就有很大的嫌疑。其次,秀妍小姐被我发现是在失踪后就立刻被杀了,那时候我们都聚在一块搜查会长,也是不可能有作案的机会,这又增添了他犯案的嫌疑。最后既然你们是躲在衣柜里,听到约克夫妇被杀的,而其他人早已经死了,这很难不让我去怀疑会长啊。” 史特伦斯狠狠地在地上捶了一下,“想不到他这么丧心病狂,若见到那个探长,我们俩会把一切都说出来的。” 慕千成哦了一声,“两位真的有什么隐瞒?” 史特伦斯看了爱黛丽一眼,“实际上,之前传言会长挪用这里资金的事都是真的,而且挪用的数目相当的巨大,可不是一时三刻就能弥补的,据我们知道他已经欠了好些供应商和建筑商的钱,不过他跟我们俩商量过,要对其他股东隐瞒此事,请我们先出一部分资金与他共度难关,事后他会给与我们在公司里的其他利益。不过这事被约克先生知道了,他还曾与会长大吵了一架,差点闹到上法庭,也不知会长怎么安抚了他,不过那件事后,会长就有对约克夫妇不利的心思,毕竟他们两人都发迹于黑手党家族,本就有点过节。但我们俩察觉会长有这种心思后,曾劝过会长,说不定他那时候就决定把我们都一块除掉了。” 看到他们居然在此谈了起来,瓦妮莎真是有些着急,“不如我们先离开再说,无论犯人是谁,如果他突然回到这里,那??????” “那我们趁着人多,正好把他捉住”,慕千成已显得不以为意,“我听说史特伦斯先生是个拳击高手,而我也懂一点小小的搏击,犯人来了正好。” “我还是希望他不要来了”,史特伦斯心里或多或少还是有点怕吧。 慕千成却突然不再与他说话了,反而是看着爱黛丽,还话锋一转:“但这位淑女却好像很相信那个恶灵的传说,我看不单单你自己信奉这么简单吧?你肯定是有什么才那么害怕鬼混的传说,难道你与马丁的前妻有什么过节,还是你就与那件生日会后的奇案有关?” &lt; 四十一 心中的鬼 四十一 心中的鬼 慕千成就知道现在只要再加以敲打,或者就可以撬开爱黛丽的心理防线。 只不过显然状况下所产生的压力,已足够这个女人不再敢把自己的嘴巴完全闭上了,所以慕千成还没有开口,爱黛丽已经道:“我是有地方对不起逝世的马丁夫人。” 慕千成缓了缓才道:“方便告诉我吗?” “但我真的与当年生日会后的案子毫无关系,我的先生还因此而死了,我才是最大的受害人”,爱黛丽的情绪有些激动,导致他答非所问。 “我知道,我知道”,慕千成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别激动。 史特伦斯显然对于慕千成追问爱黛丽有所不满,“你不要再逼迫她了,你也没有这种资格?” “不要生气,老朋友”,爱黛丽的情绪已有所平复,“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可以你告诉这位先生,反正想必那位警探也知道这个细节。” 慕千成就想到对于过往的案子,罗尔对自己是有所保留的,只不过就算能解开往日的案子,对于现在就会有所帮助? 慕千成也没有绝对的把握,但他总觉得当年的案子,与今夜的恐怖肯定有干系。 此时爱黛丽已开口道:“此时当年的警探在死者身上取证时,在马丁逝妻的高跟鞋里,居然发现了一包毒品。马丁当然一口咬定那不是她妻子的东西,而警方在问询我们这些受害者家属时,曾问死者中有谁是吸毒的?其实我丈夫有这个不良的嗜好,但,但我为了自己的名声就推脱说没有,还胡诌说不定是马丁逝妻自己有这种习惯。” 看到提起这往事,爱黛丽还有些心虚的样子,慕千成缓缓道:“你的做法虽然有些不对,但情理上我能够明白你的想法,我相信只要你真有悔恨之心,死者也会原谅你的。不过这事后来怎样了?” “后来警方多方取证,都无法证明马丁的妻子会携带毒品,加上马丁走了些门道,这事就被压了下来,不了了之了,反正这整件案子都还是悬案。只不过我后来知道了那毒品到底是什么,可就吓了一跳。因为我推脱说我丈夫没有这个习惯也不是全错的,因为那毒品不是我丈夫吸食的种类,可是毒性大得多的玩意!” 显然爱黛丽说起马丁逝妻高跟鞋里的毒品,引起了慕千成巨大的兴趣,他侧头想了很久才道:“你真的确定那不是你丈夫曾经吸食过的种类?会否他比较少吸食那些品种,或者是新染上的。” “肯定不是”,爱黛丽摇了摇头,“因为那是毒性大得多的品种,我先生大不了抽抽大麻、鸦片之类的,那些用化学方法制造出来的毒品,他肯定不会碰。” 看到慕千成没有回答,而又陷入了沉思,爱黛丽立刻追问:“慕先生可想到了什么?”,。显然对于自己曾陷马丁逝妻于不义的往事,她可是惴惴不安的,尤其现在这里的这种情况,她当然怕音乐盒里的怨灵会夺她魂魄了。就算平时再迷信的人,在这片漆黑的大宅子里,在周遭的人一个个死去情况下,也会让心里那一丝的宁可信其有冒起了头。 慕千成的鼻子动了动,但还是保持着不动声色,“那你知道当年参加那场生日派对的人当中,可还有谁吸毒的?” 爱黛丽又摇了摇头,“应该没有吧,不过就算有,也不会让我知道了。毕竟那些宾客中,当时除了马丁夫妇与我相熟外,其他人可不是亲近到连吸毒这事都能不避讳的。” 慕千成点了点头,他可不立刻表态,不过在这种情况下,他居然还有闲心与瓦妮莎半开玩笑地与瓦妮莎说话,他的胆量也太大,“我聪明的女佣小姐,你觉得这是怎么回事,我看你听得都出了神。” 瓦妮莎确实是很用心地在听,但听到慕千成突然这样问她,她又有些不好意思,“我怎么知道?” “你肯定有些想法的,你刚才不就很好地提示我了。” 看到慕千成以很信任的眼光看着自己,瓦妮莎也就只好开口道:“我想要么就是凶手为了某种目的,故意把毒品塞进马丁夫人的鞋子里,要么就是她自己放的。” 慕千成轻轻地拍了拍手,“你基本把情况都说出来了,不过在我看来,更可能是后一种情况。因为那一系列的死亡已经足够古怪和难解的,就算凶手不把毒品藏在夫人的鞋子里,警方也未必能发现什么线索,但犯人特意放下毒品确实有可能把线索都搅混了,但一个不甚也有可能把自己的尾巴露出来,毕竟就算他本身与毒品没有任何交集,但他总需要通过某种渠道弄到毒品的,我想能够制造这般奇案的犯人绝不是个傻瓜。所以我看是夫人偷偷把毒品藏起来,给我们提供某种线索的可能性比较大。” 听到慕千成这么说,爱黛丽显得有些激动,“如果你真能发现什么线索,请你一定要追查下去,因为我想为丈夫讨回公道。” “我会的”,慕千成微微一笑。 此时,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插嘴的史特伦斯终于忍不住了,“往事与现在的事有什么关系?我看我们现在要想得该是怎么离开这里,不是再说这些有的没的了。难道与这么多尸体共处一间房里,你们都不害怕?” 慕千成淡然道:“这位看来挺害怕鬼怪的女士都不怕,先生你倒怕了?” “这些尸体让人胆寒,但真正让我恐惧的是杀人犯或者随时会回来,我看我们还是快点走吧”,史特伦斯已站了起来,看样子如果慕千成等继续在此说往事的话,那他可要自己离开这栋大宅子了。 爱黛丽本来只顾沉浸在过往的案子中,都忘了现在的可怕,被史特伦斯一提醒,也顿时怕了起来,虽然她还没有说出口,但那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意思也是希望慕千成可以陪他们快点离开。毕竟按慕千成说的,留在这里的住客,也仅剩他们还活着了,已经没有别的宾客要他们再去营救,而之前已经没有找着雷蒙,况且大家已把他看作嫌犯,当然不会再有心思再去找他。 “好吧,那我们先到外面与罗尔探长回合”,慕千成搀扶着爱黛丽,毕竟惊吓过度,又藏在可能缺氧的柜子里,她的腿脚还有些软,而史特伦斯身为男性,平时据说又有联系拳击,所以身体早无大碍。 他们很快就走出了这间堪称地狱般的房间,留下了那四具冰冷的尸体躺在里面。 史特伦斯显然是真的怕了,他走得步调很快,这让爱黛丽也赶紧跟了上去,反而应该走在最前面的慕千成和瓦妮莎反而落在了后面。 “你们可别走得这么急,越是心慌意乱,越容易中计”,慕千成一边提醒一边追了上去,才让那两个人放缓了脚步。 慕千成倒还是在记挂着那件往事,显然他已认定过去的案子与今夜的疯狂杀人有关,“很不好意思的,我想问史特伦斯先生一件事,那当年死在生日派对的可是你的什么人?” 不待史特伦斯开口,爱黛丽已抢着道:“是他的外甥,他姐姐的儿子,不过却是因为他才认识生日派对的主人家。” 史特伦斯长叹了口气,“这事让我愧疚之极,现在见到姐姐都不好意思。” “那你也用不着这么内疚,反正你也不知道会发生这么恐怖的事,该死的是那个杀人凶手”,爱黛丽先是咬牙切齿地骂了那不知名的杀人犯几句,然后就安慰史特伦斯,显然这两人的关系倒很不错。 得益于瓦妮莎很熟悉这里的路,加上现在又有了煤油灯,他们很快就绕到了慕千成进来的那条通道上,其他地方的闸门都被放下了,也只有这里能够下楼。 “你们说,犯人会不会就是利用这里已经跑到屋外去了”,史特伦斯在通道口那停了下来,“我看要特意留下一个这么隐蔽的出入口,杀人者肯定不是鬼魂。”他说的或许是他心里认为的事实,也有可能是为了安慰爱黛丽,毕竟这女人刚才安慰过他。 不过慕千成却很认同他的看法,只不过这怪侠现在却不能开口表示赞成了,因为走廊的另一头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还有轻微说话的声音,这把他们四人都唬住了。 慕千成赶紧从瓦妮莎那拿过锯子,并让女佣拿着煤油灯,“若有什么情况,我让你们逃就逃,不过不是往回走,记住绝对不能往回走,因为若对方堵住了这里,你们可没有机会回到屋外了。有什么的话,我顶着,你们立刻冒死冲出去。” 慕千成的话既透露着他勇敢,也包括在这种情况下仍然能冷静下来的机智,光靠勇猛有时是不济事的,但光想不敢拼搏也不会成功,慕千成的厉害之处,就在于他能把二者结合起来,还准确把握住了时机。 脚步声越来越大,慕千成摒住呼吸自己守在过道那,让另外三个人都贴着墙,一旦有什么情况,他立刻上前招架,那三个人则贴着墙壁冲出去。 不过随着脚步声临近,慕千成却发觉不对劲,因为好像不只有一个人正在走过来。这怎么可能,犯人应该就是一个人才对,这从很多蛛丝马迹中已经可以看出来了。不过若犯人真是一群人的话,那可就什么都完了。 不过就在大家都非常紧张的时候,慕千诚又听到了对方的说话声,这让他已经知道来者是谁了。 所以他突然狂吼着跳了出去,就舞起了锯子。 走在最前头的人,可被他吓到,连跳带摔就往后退了出去,不过却有另一个人架起了一根估计是水管般的东西,硬碰了锯子一下。 漆黑中顿时闪过了一瞬的火花。 “罗尔探长?”,慕千诚已经知道来的是谁,“瓦妮莎,快点把煤油灯拿过来。” 本来为了不被对方发现,他们已弄灭了煤油灯,瓦妮莎立刻掏出火柴,把它重新点燃。 与慕千成碰上一手的果然是罗尔,而那个被吓到的则是陈君望,马丁夫妻则跟在了他们的后面。 “你们怎么都进来了”,慕千成显得很惊讶。 罗尔耸了耸肩膀,“很抱歉,你这么久还不出来,他们都很担心你,尤其陈先生,他说无论怎样都要进来,我想拦都拦不住,我看与其让他自己进来冒险,我只有陪着他了。” 慕千成看着陈君望,他脸上泛着汗水,还有在汗水下的忧虑和突然释怀了的复杂表情,慕千成实在是很感动,不过他嘴里还是责怪了罗尔,“这种时候,探长应该在他的后脑上来一下,让他安静下来。” “我这是好心没好报啊”,陈君望边说边笑了起来。 看到爱黛丽和史特伦斯还活着,马丁也很激动,紧紧给了他们拥抱,不过罗尔则很快就恢复冷静,“其他人了?没找到。” “其他人都死了,真是令人沮丧的结果”,慕千成摇了摇头。 罗尔刚想追问的,走廊的尽头却突然传出了一阵音乐声,还是那阵前两次响起来,都带走了一个人的性命的葬礼奏鸣曲。 只不过第一次发出声音的是音乐盒,而第二次则是录音带。 只不过这一次还会有死人?不是存活下来的人,都已经在这了? 说不定这一次死的会是第一个赶到现场的人,但慕千成还是立刻就冲了过去,因为他已有些线索可以揪到犯人了。&lt; 四十二 坐直而死 四十二 坐直而死 越是走进走廊的深处,就越能清楚听到那阵音乐声。 慕千成本来是第一个动身,并且以最快的速度往里赶的人,但现在其他人也追了过来,并赶上了他。 因为越是接近声源,慕千成就显得越谨慎,脚步自然也放慢了,这就给罗尔等追上她的机会。 煤油灯的灯光勉强照亮了过道,虽然还没有彻底装修好,但也可见这里日后会有多么的华美。不过现在慕先生的心思都不在别处上了,他只盯着走廊尽头的一扇厚木大门,音乐声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这是会长的备用办公室”,瓦妮莎躲在慕千成的身后,指着门道,“不过很少用就是了。” 罗尔也显得有些紧张,“难道说雷蒙会在里面?这老头准有枪械,说不定里面藏有炸药也说不定,记得前几年曾在奥兰多发生了一起近年少见的黑帮针对黑帮的爆炸案,虽然现在还没有侦破,但据说幕后黑手就是这曾经杀人不眨眼的老头。” “他现在也一样是杀人不眨眼的”,陈君望吐了吐舌头。 反而是慕千成却叹了口气,他不显得紧张倒还显得有些疲惫和失落,“我倒觉得用不着这么紧张,或者说不定这老头已是穷途末路,再没有法子害我们了。” 自从发现爱黛丽等没有死后,马丁一直处于一种很亢奋的状态之下,只不过这只让他的脸涨红,却不怎么插嘴,但此时他却提醒慕千成,“你别看雷蒙会长现在老了,但他的性格可从来没有变——一个凶猛得如同狮子的男人,若犯人真是他的话,为了顽抗他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慕千成只微微苦笑了一下,“那你们都站远点,我自己先进去看看。” “我陪你去,也可以劝他回头是岸”,马丁显然很担心若慕千成贸然闯入,雷蒙会与他拼个鱼死破。 慕千成本来还想推辞的,但此时音乐声却已经停止了,为了不再浪费时间,他只能欣然接受了马丁的建议。 听说马丁要和慕千成冲在最前,兰姐真是无比的紧张,她紧紧地握着马丁的手,想说什么的,但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想不到他们一群人,居然被雷蒙一个人逼迫至此,陈君望真是觉得既不忿又难过,但他们毕竟是要活下去的人,而对方却可能是一个杀红了眼的凶徒,那自然须避避他的锋芒。 慕千成则显然真的不耐烦了,“好了,我保证马丁先生不会有事,谁都不会再有事了,我们进去看看吧。” 兰姐终于松开了手,目送马丁跟在慕千成后面,走向那间备用会长室。 这段路很短,但显然在他们眼中,却有种生离死别的感觉,因为雷蒙若真是孤注一掷了,当慕千成打开门的时候,那真是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所以当慕千成仅随便地提着锯子,也没有采取什么明显的提防行动,就贸然去推开那扇门,如同走进自己的睡房一样时,罗尔实在是很惊讶,别说雷蒙手中不知还有什么武器,哪怕仅是一把手枪,慕千成这样大咧咧地进去,立刻就得被打死,毕竟就算他再机灵,也不可能在这么近的距离下,躲开子弹。 罗尔真是想立刻冲上前去提醒慕千成,但他没有那么做,因为这样做已经迟了,慕千成和马丁已经走进了那间漆黑的办公室里,现在只能乞求他们自己多福。 由于煤油灯被慕千成拿走了,而瓦妮莎手上的蜡烛早已熄灭,走廊里重新陷入了一片漆黑,这更加重了在罗尔等人心头上的恐惧和紧张。 陈君望觉得浑身上上都紧张都快要痉挛了,而且这时候,办公室里居然传出了马丁的惨叫声。 兰姐是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但脚下一滑,却倒在了地上,好在陈君望赶紧扶住了她。 “你们快点逃,越是集中越容易被杀伤”,罗尔在说出了这句话以后,就立刻冲了上去,只要有一分的机会可以制止雷蒙杀人,他也得必须尽力。 “谁都用不着逃,你们都进来了”,慕千成突然从会客室里探出头来,这真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马丁,马丁了?”,兰姐在陈君望的搀扶下,立刻就爬了起来。 她这个问题显然有些没有意义了,不过她会如此慌乱,慕千成也能理解她的那种心情,毕竟在这种时候反而更能显尽人性,慕千成也为他们各自都找到了一个好的伴侣而感到高兴,毕竟马丁曾经历过那种可怕的事,也只有真爱才能平复那种莫名的创伤,“兰姐大可放心,我都没有事了,难道会让马丁先生少一块肉不成?” 慕千成和兰姐说话的时候,罗尔已走了进去。 他虽然不像马丁那样发出了惨叫,但也发出了轻微的惊讶声。 陈君望扶着兰姐,赶紧走了进去,而爱黛丽等当然也只能跟着。 雷蒙确实无法再威胁他们了,因为这里的主人也已经成为了一个死人! 他穿着崭新的西服,就坐在自己的办公椅里。慕千成把那盏煤油灯放在了雷蒙身前的办公桌上,火光刚好能够照亮他那张恐怖的脸,再笨的人都可以看出,他已经死了,虽然一下子无法知道他的死因。 马丁则站在靠门处,他的后背紧靠着墙壁,看着雷蒙的死样,他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异乎寻常的害怕了,却忘记合上眼睛,或是转头看向别处,可知他的心灵受到了多大的冲击。 毕竟今天的这个晚上,与三年前那个死亡夜有那么多可怕的相近之处。那就是他认识的人,居然都在参加完一场宴会后,死去了。 慕千成稍微安抚了进来的这几个人的情绪,让他们进来只不过不希望他们不明所以地站在漆黑的过道中担惊受怕,但这里毕竟是案发现场,所以慕千成只让他们站在门口那,并让陈君望注意看着,别让任何人有什么动作。 此时罗尔已检查着雷蒙的尸体,雷蒙的头后仰着靠在椅背上,嘴巴张得很大,正对着天花板,好像想把天花板吃了一样。 罗尔正在检查他的嘴巴,当慕千成想过去帮忙时,罗尔已像是查处了雷蒙的死因。 “氰化物中毒,这特征很明显了。” “死了多久?”,慕千成本来也估计雷蒙是中毒死的了,因为他身上好像没有什么伤势,脖子上也没有勒痕,而那样子又不像是被捂着口鼻窒息的,而且慕千成也信得过罗尔的专业知识。 “刚死不久,估计就是听到音乐那段时间里,吞下了氰化物而死的,因为这嘴里的气味还没有散去。” 陈君望看了雷蒙的尸体一眼,已不敢再看,不过他却提出了自己的看法,“那不就是自杀的?这里并没有窗户啊,而当音乐声响起之前的一段时间,我们已经站在通向这大门的唯一过道上了,又没有分支,若是凶手把毒药给他吃下后,再逃跑的话,那准会碰上我们的。” 爱戴丽已恶狠狠地指着雷蒙,“肯定是这老头发现自己的事情败露,又没能把我们都杀掉后,自知罪责难逃,就自杀了。” 慕千成没有立刻表态,既然雷蒙的尸体已有罗尔检查,他要把目光放到别的地方上。 他环顾了一下这间会长室,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就转而开始细致检查了起来,首先就是雷蒙身前的办公桌。 办公桌上的东西可不少,不过倒没有多少显得古怪的,不过雷蒙的咖啡杯倒是打翻了,把咖啡都倒在桌面上,把好几页文件都弄湿了,不过这么点事,可不能看作这里曾发生过打斗的证据,在旁人看来,更会猜测是雷蒙死前碰到的。 所以慕千成的目光最后还是落在了那个最吸引人的东西上,音乐盒。这自从迈尔斯的房里消失后,就不知所踪的不祥之物,居然就放在这桌子上,而慕千成也把煤油灯就放在了它的旁边。 慕千成隔着借来的手帕,拿起了音乐盒,看到爱黛丽等都颇为惊慌地看着自己,慕千成笑了笑道:“我这盏灯是有法力的,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都得被我制服!” 他这话的目的当然是安定人心,只不过现在要安定人心,除非能把一切谜题都解开,不然大家还是会活得惴惴不安。 “慕先生,能先给我看看这个音乐盒吗?”,罗尔突然道。 毕竟他才是真正的警探,让他先过目,也是最合理的,所以慕千成也就递了过去。 雷蒙很快就把音乐盒检查了一遍,这音乐盒的顶部是一个能够拆下来的盖子,显然把盖子打开后,就能够看到里面的结构。 罗尔瞪大了那只小眼睛,往里面看了很久,“难道这雷蒙真是自杀的?你看看这音乐的发音架构,就是一个老式的上发条音乐盒,一扭动发条,音乐声就会立刻响起,而我们刚刚才听到音乐声,而那时候除了雷蒙,谁还能在这屋子里给它上发条?”&lt; 四十三 漏洞:染血的匕首 四十三 漏洞:染血的匕首 慕千成从罗尔那接过了音乐盒,虽然说慕千成从来没有相信过这盒子里会有什么怨灵,而这里的怪事又会与怨灵有关的。但显然这音乐盒确实在整件案子中起着某种特别的作用。 而慕千成现在要思考的就是犯人到底要赋予这小小的盒子什么意义? 仅是为了让这里的人害怕? 但好像除了爱黛丽因为心里对马丁的逝妻有愧,而特别害怕鬼魂的传说以外,这传说倒没怎么把其他人唬住,大不了就是开车也没能离开时,那些人曾经慌乱过一回,而随着调查的深入,大家已更多把嫌疑导引到会长雷蒙的身上。而现在雷蒙看似在无法把所有人都杀掉以后,知道自己的事情败露而自杀了,则更加深了大家的这种看法,想必音乐盒只不过是雷蒙特意准备的托词,这真正的杀人狂想把罪名嫁祸给怨灵好让自己脱罪。 但对于此,慕千成还是有很大的疑问,毕竟他总觉得雷蒙不会这么笨! 就算音乐盒里有恶灵的谣言,真的对这些因为当年的惨案而在心里留下了阴影的人有效,但对于警方却不会起作用。在自家里死了这么多人,却还想把责任推卸给怨灵,显然雷蒙能够想到没有任何警探会相信他的,尤其是在他已知道负责这一区刑案的是罗尔,这精明的会长更不可能干出这样的蠢事。 那么这反反复复出现了三遍,在每一次奏响了葬礼进行曲后 ,都必定会在现场出现一具尸体的音乐盒,到底有什么用途? 慕千成想起了刚才罗尔从音乐声到雷蒙死亡的推断,又想起了第一次在迈尔斯的房间里,看到有个人型被拉回到音乐盒里,然后就是音乐盒转眼间趁着扬起石灰时的混乱,眨眼就不见了,如同飞出了窗外一样,他真的逐渐想到了点东西。 “慕先生可有什么发现”,罗尔的眼睛已经不是在盯着尸体,而是看着慕千成的脸,或者他觉得现在从这里获得真相,比看着尸体更容易吧。显然从慕千成脸色的变化上,罗尔知道他肯定有什么重要的发现,这冷面探长本来一直紧绷的表情,也放松了些许。 慕千成指了指音乐盒,“让我仔细看看再告诉你,不过我现在也是一头雾水,还真是说不出个所以然,可能犯人真是雷蒙会长也说不定,毕竟只有他才有犯案的机会,若换成别人,那是怎么都说不通的。” 听到慕千成这么说,罗尔微微呀了一声,不过他却没有说什么。 慕千成已轻轻地敲了敲音乐盒,通过这种手法确定它的材质,同时看看里面会否有什么奇特的机关,“若探长觉得对于尸体已经没有什么好调查的了,不妨过去安抚大家一下,我看他们都很紧张。” 慕千成这句看似很普通的话,在罗尔的耳中却有种特别的意思,他心领神会地一笑,就走了过去,并站在最靠近门口的地方,不过显然陈君望早已很警惕地站在那了。 慕千成重新恢复了对音乐盒的检查,刚才的敲击已让他知道了音乐盒的材质,坚硬的金属,从色泽和硬度上来判断,估计是在银里面混合了一些别的金属制成的,四方体的盒子非常坚固,要把它压扁或是弄坏可不容易,这样的话,是有可能从迈尔斯的房间里被扔到窗外也不留下明显的伤痕,只不过若当时它真是被以某种手法扔出了那间恐怖的房子,那为何慕千成等立刻到楼下去找却会找不到? 这是否说明了只能是雷蒙让他的手下抢先一步到楼下去把音乐盒拿走了,毕竟其他客人要么就是在慕千成的身边,要么就在宴客厅里被陈君望监视着,可没有行动的可能。 慕千成已把盒子放回到桌子上,一手拿着煤油灯,一手进行更细致的检查,盒身上有一些列精致的花纹,描绘的应该是爱丽丝梦游仙境的故事,只不过爱丽丝做的是美梦,而今夜这里的人们却显然都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 在盒身上突出一个钥匙状,扭动它就可以上发条 ,慕千成轻轻把它扭动了一圈,果然在几十秒后,音乐盒就开始响起了音乐声,就是之前他们听到的葬礼进行曲。听到这阵音乐声又响了起来,虽然说嫌犯已经自杀了,但大家还是免不了心里发毛。最不安的当数马丁,或者他至始至终有些怀疑这盒子里会否真有他妻子的灵魂,这样糊弄的话,会被慕千成弄得魂飞魄散吧,只不过他现在可不敢把这么荒谬的想法说出来。 持续了不到一分钟,音乐声就停止了。 这样看来,刚才罗尔的推断好像是有些道理,他们快接近这间会长室的大门时,才听到音乐声响起的,想必是那时候有人上了发条,而显然当时就只有雷蒙在里面,不然犯人可是没有不被他们看见的可能,这样层层推理,最后的出能上发条的人当然只有雷蒙自己。 只不过慕千成却不想这样就下结论! 音乐盒大体是正方形的,顶部有个如同圆拱屋顶的盖子,而且那个盖子可以被轻易拿下来。慕千成当然把它拿下了,这就能看到音乐盒里的结构,这是一个老式的发条音乐盒,虽然说对于它的结构,慕千成也不是很能说出个所以然,但实际上上了发条后,就会扯动一个齿轮,由那个齿轮带动了其他的部件转动,最终就能发出声音。音乐盒里有些沾黏黏的,显然洒在桌面上的咖啡也有些流进了里面。 因为音乐盒的外壳很大,而且里面的结构只占了很小的面积,所以慕千成能把手伸进里面,他用手指摸了摸里面的齿轮和其他部件,然后又摸了桌面,最后居然把两根手指都放进了嘴里,他这个行动真是让罗尔看不懂,而且也让人担心。毕竟雷蒙是中了氰化物丧命的,若氰化物是在那咖啡里,那慕千成这样舔了,非得立刻死亡不可,好在他试过以后,倒没出现什么异常。 不过罗尔已觉得他太大胆了,只不过他虽然勇敢,却并不笨,显然敢这么做自有他的原因,而之后他也会把原因告诉大家。 慕千成想了好一会,既是在心里把案件的脉络都梳理清楚,也是在思考该从何说起,以及怎样才能把真正的犯人给找出来。 所谓存在真正的犯人,那意思自然就是雷蒙并不是他心中的犯人了! 在慕千成沉思的时候,罗尔也重新到处翻弄会长室里的东西。按后来的法律,在美国这样做或许会涉嫌非法取证,毕竟罗尔是不当班的探员,但在三十年代可没规范至此。 不待慕千成开口,罗尔却突然道:“慕先生,你看看这东西。” 罗尔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了一把匕首,匕首上沾满了早已干了的鲜血,“你们说发现的那些尸体,可是被利刃所杀的?” 这个问题,瓦妮莎倒回答了,毕竟他可是与慕千成一同发现了秀妍小姐、莱奥以及约克夫妇的尸体,“除了莱奥先生以外,据慕先生说,那些人都是被刺死的。” 慕千成已端倪了匕首一下,“虽然没有比对过伤口还不敢说得那么绝对,但看这锋刃粗细,倒像是把那些人杀死的凶器。” 罗尔的小眼睛眯得更小了,“我看从这刀柄上还必定能验出雷蒙的指纹。” 陈君望倒是插嘴了,显然他一直也在思考着各种问题,现在既想帮上点忙,又有机会卖弄一下,他的话立刻就吐了出来,“这是肯定的,雷蒙会长本来以为能把我们都杀了,他肯定不着急处理匕首上的指纹,想不到他的计划却因为马丁先生把我们带来而搅黄了,心灰意冷下,他只能选择自杀,这样当然没有心情处理指纹了。” 罗尔却颇为轻蔑地摇了摇头,“不对,我虽然说这里肯定有雷蒙的指纹,只不过我却敢说,这案子真的有疑点,犯人不是他也说不定。” 他的话让所有人都惊讶不已,因为若杀人犯不是雷蒙的话,那真的只能是鬼魂了,因为看来除了这两样东西,还真是没有谁有犯案的机会。 慕千成却立刻就理解到罗尔的话,因为他本来就不觉得犯人是雷蒙,“你们可以看看这匕首,这刀刃上沾了多少的血液,但刀柄上却一点血迹也没有,显然是谁曾擦拭过刀柄的,若这上面还真是有会长的指纹,那肯定是犯人擦拭后,再把会长的手按上去的。” “有没可能是因为会长戴着手套犯案,所以上面没有沾到血液”,史特伦斯已很久没有说话,现在倒是插嘴。 慕千成很平静地道:“这只要检查一下,就可以有结论了,若上面验出了指纹,那肯定就是犯人伪造的,那真正的犯人就不太可能是会长了。若上面没有验出指纹,是否就可以推断是会长戴着手套犯案了?也不行,因为若会长戴着手套的话,由于刀上染到的血太多了,你们只要看看约克先生和秀妍小姐的伤口和出血量就可以推测到,刀柄上总会沾到,那也该留下一只没有沾到血液的手印,但这么干净的话,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人擦拭过了,若犯人真是会长,那他根本没有擦拭刀的必要,反正他都已经选择自杀了。” 看到每个人脸上都浮现出各异的表情,慕千成却笑了起来,“这可能是一个漏洞,但还不致命,说不定我们再接着查下去,就会发现对于某人来说真正致命的漏洞!”&lt; 四十四 被延后的声音 四十四 被延后的声音 “但慕先生”,马丁虽然之前有些恐慌,但现在却恢复了冷静,而且他那颗工程师的头脑也让他显得很有理智,显然对于这把匕首上的问题,他还有一些看法,“那犯人也应该想到这一点,不太可能犯这样的错误,况且他定然是戴着手套去犯案的,上面也不会有指纹,他根本用不着擦拭刀柄,也可以把嫌疑嫁祸给会长,根本用不着画蛇添足。” 慕千成叹了口气,“你这么说本来是很合理的,犯人要特意画蛇添足或者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犯人是戴着手套,并且把刀柄握得很紧,使得血液没有染红他手掌下的刀柄,这也在刀柄上留下了一个手印似的,但那人的手掌大小可能跟会长的差距很大,这样的话,只要我们一对比,就肯定会被怀疑的。犯人事后发现了这一点,情急之下,干脆把刀柄上的血迹都抹掉,再冒险把会长的指纹按上去,以图蒙混过关。毕竟做贼心虚,难免有些疏漏。” 慕千成的这番解释还真是够完美,没有人好再质疑,但要让人信服犯人不是雷蒙,那他还有一大堆问题需要弄清楚的 。 “如果真是还有别的犯人,那所有现象都无法解释了,而若是鬼混,则根本没有必要用上这些计谋”,爱黛丽囔了起来。 慕千成示意她先别急,“那些看似无法解释的现象,我现在就一一给你们解释。” 罗尔本还沉浸在发现了匕首上的漏洞,听到慕千成这么说,他是既惊奇也高兴,“你已经知道一切来龙去脉?” 慕千成倒是不置可否。 “那凶手?”,罗尔继续追问。 “让我先跟你们好好谈谈,看我说的对不对再做决定吧”,慕千成摆了摆手,“就先从这里的音乐到底是怎么响起来的说起,显然让音乐盒运转的不会是雷蒙,这就是犯人布置下的一个圈套。” 没有人再说别的,因为大家都在静待着慕千成要怎么解释音乐盒里的秘密,不过他挑起了这个事了,却又不急着说下去,反而同样静默地看着大家,让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种不知所措的状态里。 罗尔以为慕千成是特意卖关子,已经有些不耐烦地想催促他。但慕千成却突然笑着摇了摇头,嘴里还道:“真沉得住气,不简单。” 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在说什么,不过心里清楚一点的人,可都已经有种不祥的预感在心头冒起,不知觉看了看身边的人。 慕千成再次把音乐盒的盖子打开了,“其实这音乐盒响起来的秘密就在这里面。” “音乐盒当然是因为里面的机关才能发出声音的”,虽然情势很紧张,但瓦妮莎的话还是让人忍不住发笑。 慕千成颔首示意,“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这话的重点是,犯人是在里面动了某种手脚,才让音乐声看起来是雷蒙自己扭动发条才响起来的,实际上却是犯人杀死雷蒙后,就扭动了发条,只不过他采取了某种手法,让音乐响起来变得延后了。” 罗尔眨了眨眼睛,“我好像没有看到里面有这样的机关,不过既然你这么说,我到时候会把这东西送回局里让专业的人看看。” “用不着找任何人来看了”,慕千成的手指弹了一下音乐盒,“因为那机关是用过后就会消失的,很简单的东西,只不过犯人用别的东西把它搞混了,让我们没有察觉到。” 罗尔的脑子本来就不笨,加上侦办案子的经验可称相当丰富,经过慕千成的提醒立刻就有所醒悟,“难,难道是很小的冰块?” “不能说是冰块,应该只能说是冰粒。这音乐盒会发出声音的缘由,在于上了发条后,会带动这最大的齿轮,然后再启动其他的地方。而犯人只要预先用几颗冰粒掐着齿轮让他动不了,然后再上发条,那样的话,音乐盒也不会立刻发出声响,而是会在冰粒溶化后,齿轮转动了起来才发出声音,这样就能制造一个时间差。” 罗尔恍然大悟,“就是为了掩盖音乐盒里的水,犯人才特意把咖啡杯打翻的,让桌子上都是咖啡,好让我们以为音乐盒里的也是咖啡。” “就是这样,虽然也有些咖啡流进了音乐盒里,不过我刚才已经用舌头尝过,桌面上的咖啡很浓,而音乐盒里的却接近无味,根本就是水为主的。而且我刚才检查时,音乐盒里的齿轮还有些冷冰冰的,在这种天时,除了我刚才说的可能,这东西是不可能自己发冷的。而犯人特意在桌上打翻咖啡,而不是一杯水,估计就是怕我们从水联想到冰吧。只要是犯人,或多或少都会有这种猜疑的心理。” “但慕先生”,马丁一直很认真地听着慕千成的解释,“你这么说,都全是推断,根本就没有实证证明了你刚才的说法。” 慕千成点了点头,“你这质疑是对的,冰块已经融化,就算拿去检验能证明音乐盒里的是水,也无法证明我的说词。但我还是有证据证明桌子上打翻的咖啡杯凶手是所为。你们看看雷蒙所处的椅子实际上他就算伸长了手也是够不着桌子,既然雷蒙是吃了入口即死亡的氢化物,那是不可能打翻咖啡的,别说他不可能有过挣扎,就算有过挣扎他也碰不到桌子,这也是犯人的一个疏漏。” 刚才确实是很紧张,但现在随着看似慕千成已把一切都看明白了,陈君望也稍微定了些心,所以他插嘴道:“那会否是会长在死亡前就打翻了,既然都要死了,他自然没心情再去擦桌子?” 慕千成笑了起来,“那你倒说说看,这杯咖啡是什么时候泡的?在这里陷入一片漆黑之前,会长应该不可能来到这间还没有使用的备用会长室里喝咖啡,因为那样会引起怀疑,而在犯案后,他还有这种心情?你都说他要自杀了,那还会去泡一杯咖啡又打翻了,这解释不过去。当然这都只是推理,你们还是可以说证据不完善。只不过这一点已足够让我们对于雷蒙是犯人的假定做重新推断了。” 虽然没有证据,但显然罗尔已全面接受了慕千成的说法,“很好,我赞成慕先生说的,既然你已经推断雷蒙不是犯人,他就也是受害者了。那你肯定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现在方便说出来吗?” “不,我还不知道了,不过你们可以听我慢慢分析下去,说不定听着听着,你们自己就会知道谁才是犯人”,慕千成扫视了大家一眼,然后就微微笑了起来。 “好吧”,罗尔有些失望,“那就从迈尔斯的死亡说起,那件完全的密室是我一直解不了的。” “你们先等一下”,陈君望还是有疑问,“除了音乐声,你们刚才不是说过,进来的时候,会长的嘴里还散发着氰化物反应后的味道,那他也是刚吃下毒药不久的,这与你们说的他早被犯人杀了,然后犯人又在音乐盒里动了手脚的说法不相符啊?” 慕千成啊了一声,“这还需要解释?” 罗尔也觉得慕千成的这个搭档太差了,怎么会是联邦的探员(实际上是他自己误会了),“陈先生,这很容易办到,只要犯人是把毒药装在很厚的胶囊里让会长服下,或是直接把胶囊藏在他的嘴巴里,等慢慢融化,那我们进来时他才死了不久就说得过去了。” “应该是把会长弄晕后,把毒胶囊藏到他嘴里的,因为他的齿缝里有些胶囊的残留物”,慕千成补充道。 看到没有人再质疑雷蒙德死亡了,慕千成也把音乐盒放回到桌子上,他正想说下去的,马丁却道:“慕先生,能否请你从雷蒙会长举办这场夜宴的目的说起了,我总觉得从他要举办这次宴会开始,问题就存在了。” 慕千成眨了眨眼睛,“不是说了这场夜宴是为了庆祝游乐园顺利开业,而让你们这些股东在此住上几天?” 马丁颇为无奈,“慕先生,你不要再跟我们开玩笑了,我都看出会长举办这场宴会,还特意把我们留下的目的不简单,你会看不出来?”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其实以马丁先生对会长的了解应该能够猜到会长举办这样的夜宴会什么目的了,让我说出来之前,马丁先生是否可以说出自己的想法,好让我们交流一下。” 马丁也没多想什么,直接就道:“或者他的目的就是把我们这些股东聚集起来,并让我们在这里住上几天,虽然我不知道他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但显然那目的是很赶时间的,不然以他的个性,可不会在还没有完工的情况下就举办宴会。” “你基本都说对了”,慕千成点了点头,“而且那目的还不见的是什么好事,不然雷蒙也不会以庆祝游乐园开业为借口,请来了这么多人,但又仅仅把你们留下,他那样做只不过是为了掩盖自己的真正目的,而他的目的估计是把你们请来展开某种调查。” “调查?”,罗尔眨了眨眼睛,“难道是与当年的案子有关,雷蒙可是之前才托我查那件奇案。” “应该就是了,当然现在还只是推断,但我想雷蒙会长与当年的事肯定有联系,只不过各位不知道而已,而某个人不但把威胁信寄给了马丁,也寄给了雷蒙,在感到自己受到威胁的情况下,雷蒙就想把你们这些人聚集起来,再查处谁是威胁者,结果在查出来之前,他自己已先丢了命,而犯人也是利用这一点让迈尔斯死亡的。” 终于说到那件完美密室的案子上,虽然还没有人明白慕千成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毕竟精明如罗尔也始终没能想明白这个谜,慕千成又会给出怎样的答案?&lt; 四十五 四十五 迈尔斯的案子,是这大宅子里发现的第一间凶案,也好像是这个不祥夜晚的起点。 最重要的是在他的房间里,有太多让人无法理解的谜了。 迈尔斯被杀前打到宴客厅里的电话,然后就是他们立刻赶到楼上去,却并没有看见任何犯人,还面对着一个完全的密室。门被完全锁住了,还从里面用柜子和椅子顶住,而窗户也紧紧关上了。而且待他们破门而入后,那景象更是让人无法置信。不知什么时候,为何能瞒过主人家和一直待在里面的客人,柜子的抽屉里装满了石灰,而在石灰中居然还有一袋毒品。 而且迈尔斯就坐在床边被人隔断了脖子,凶刀就扔在他的身边。而且屋子里还有一个在奏响着葬礼进行曲的音乐盒,而这东西居然传说封闭着马丁逝妻被污染了的灵魂。 或者没有多少人会平白无故相信这些传说,但当看到音乐盒能够如同撞破窗户逃到窗外,还没有了痕迹时,又让人对自己的自信产生了怀疑。 而这一切谜题,现在却将由慕千成来解开。 慕千成看着那一双双充满疑惑、还带着不安的眼睛,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要务就是把他们从恐慌中挽救回来,并且让真凶乖乖地伏法。 “大家可曾想过迈尔斯到底是怎么死的,他的死亡过程中,有哪些疑点?” 久久都没有人回答,因为大家本是等待慕千成告诉他们答案的,谁也没想到慕千成会反过来问他们。 不过显然对于这些问题,罗尔可是很仔细地思考过,他咳了两声,“疑点嘛,我倒是想到了几个。第一,就是那通电话。既然犯人已经闯进屋子并准备杀害迈尔斯,又怎会还给他打通内部电话?毕竟客房的面积不算很大,犯人绝对是可以制止迈尔斯的。而且既然迈尔斯还能够打电话,以他那个块头,准能抵抗犯人一下,并逃出房间,结果他却选择留在里面打电话还乖乖被杀,这有些说不过去。” 慕千成点了点头,看到罗尔没有补充的了,他才接着道:“而且这通电话,还带出其他几个疑点,既然犯人都知道迈尔斯打通了电话,我们会立刻赶上楼去,他应该选择立刻离开,还怎会有闲心搬桌椅顶着房门,和把现场布置为密室?这不合常理。如果说,他是先把现场布置为密室后再杀人的,那迈尔斯肯定不会等他那么长时间还束手就擒。” 马丁显得有些不安,“那慕先生的意思,可是那通电话本身就有问题。” “是的”,慕千成向马丁竖起了拇指,“这样来看,那通电话能够让我们听到的唯一一种可能——那是迈尔斯故意打来的,为的就是让我们听到他被人攻击了。” 爱黛丽立刻就质疑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而且他实际上真的被杀了。” 慕千成微微笑了笑,“我知道他确实是死了,但却不一定是被杀,有没这种可能,那就是杀他的人就是他自己!” 罗尔沉吟了一下,“那他这样干到底有什么用意,他让我们以为他是被这栋宅子里的某个人给杀了,难道是为了嫁祸给某人?” 慕千成却摇了摇头,“若他的目的单纯是嫁祸给别人,那大可用些简单些的方法,譬如说故意约谁到他的房间里一聚,然后再死也行,但他却把自己的房间弄成一间绝对的密室,这样的话就算他想嫁祸给别人,也很难让警方找到那些嫁祸的证据,当然加上后面发生的一系列案子又另当别论了。” 罗尔本还想提意见,爱黛丽却突然插嘴道:“对了,你们说起迈尔斯有自杀的可能,我曾无意中知道他的身体出了很严重的状况,之前也有人说他是患脑瘤才长头疼的,肯定活不长了,而且活着也得受罪。” 慕千成显然很感谢她提供的这个说法,“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肯定更可能配合那个真正的犯人这样做了。” 罗尔摆了摆手,“你先别自顾自地说,至少得让我知道,迈尔斯这样故弄玄虚到底有什么目的?” “他的目的,或者不是单纯嫁祸,而更多是恐吓,恐吓雷蒙会长!让他感到自己真的被当年惨案的关系人威胁着,这才是迈尔斯愿意与那个人合作的原因。” 慕千成的这些解释实在是有些复杂,让雷蒙这样破案无数的老警探一下子也不能完全理解,“迈尔斯假装自己被杀了,去让雷蒙感到被威胁?” “是的,就是这样,如果当年生日会的惨剧真是与雷蒙会长有关,而迈尔斯这个当年也有亲人死于那的关系人又假装知道了什么,他就可以通过自己的死让雷蒙会长限于恐惧。我想犯人先是寄了信给雷蒙,并扬言要把当年悲剧的知情者都杀掉,让他们血债血偿之类的,然后迈尔斯又假意对会长透露其实自己已知道了些什么,等宴会结束后跟会长讨论一下的,也就是一种讨封口费的意味。只不过在宴会结束之前,迈尔斯就被杀了,这就会让会长确信杀人犯也知道过去案件的真相,并在展开复仇。” 罗尔摆了摆手,“听你这个口气,怎么好像当年生日会的悬案就是雷蒙弄出来似的?” “就算不是他弄出来的,他必然也牵连在里面,至少马丁先生逝妻等人的死亡或者与雷蒙脱不了干系。不然他为何特意要想尽办法把当年那些死者的家属全集中在一起运营这个项目,他们或者都是人才,但世上的人才可不少,雷蒙会这么做也肯定不是巧合,我想他这种人也不会真的这么好心,还真的想给他们这群曾经的朋友,解开心里的结。” 史特伦斯还是第一次插嘴,“这位先生,你说的这些都是你的想象,既没有任何证据,估计也找不到任何证明吧。” 罗尔却笑着摇了摇头,“你这就太不了解这位慕先生的本事了,他既然会这么说,那肯定是有证据的”,罗尔对于慕千成曾在自己面前解决的那些事件可是记忆犹新。 不过这回他却摇失望了,因为慕千成居然点了点头,“这些真的只是猜测,也暂时无法拿出什么确定的证据证明这套**,因为罗尔和迈尔斯都已经死了,除非我们能揪出真凶,否则是无法对证了。不过我们不妨就先接受我这套假设,因为只有在这套假设下,才能继续破解案子,而且说不定随着破解的深入,你们就会发现其实还是有证据的。” 罗尔表示同意,也请大家先不要再打断慕千成的话,“慕先生请你继续说。” “除了电话的疑点之外,其实还有其他东西可以让人觉得那间完美的密室是迈尔斯自导自演的。首先就是里面的石灰。那样大量的石灰到底从何而来?其实来源倒不难看到。不知在搜查雷蒙的过程中,你们可看到在那些堆积的材料中,可也有袋装的石灰,我想只要拿去化验比对一下,就能发现那些东西就取自于这栋在建住宅里的建筑材料。那关键就在于它们是怎样被带进屋子里的?如果说在迈尔斯入住前,客房的柜子抽屉里就装满了石灰,而且石灰当中还夹杂着一袋子的毒品,那是不可能的。因为迈尔斯一定会发现,毕竟他待在屋子里可是有差不多两天的时间,而且我们聪明的女侍应瓦妮莎在客人入住前肯定也检查过柜子,那时候里面一定是空的。” 瓦妮莎连连点头。 慕千成接着道:“那就是说,石灰只能是迈尔斯住进去以后才放置的,我现在想请瓦妮莎小姐再重复一下迈尔斯住进客房后,可是有过怎样的活动?” 瓦妮莎略微想了想就道:“他是前天就过来的,前一天他还说要参观一下这栋宅子,曾经一个人到处走动过,但到了今天,哦,已经过了凌晨,应该说是昨天,就一步都没有离开过房间了,就连他的朋友来找他,他也没有开门。” 慕千成点了点头,“这就是了,你说要把这么大量的石灰搬进他房间里,估计一次是做不到的,而犯人一次的出入或者还会恰好没有被迈尔斯发现,也没有被瓦妮莎看到,但多次出入的话,那肯定得穿帮,而且犯人也不会这么笨。” “那你的意思是,石灰只能是迈尔斯自己搬进去的?”,罗尔终于明白慕千成的意思。 慕千成刚想回答的,瓦妮莎却补充道:”但我虽然看见迈尔斯先生曾多次出入房间,但他都说是在大宅子里到处走动一下,我也没看见他搬运大袋子的石灰。” “我想他采用的是化整为零,每次带进去的可能就只有一小袋,足够让他藏在外套下的,毕竟这位死者体型较胖,你也不会注意到。” “按你说的,确实只有迈尔斯能够做到这一点,而且也行得通,但他为什么要那样做?” “还是那句话,为了让雷蒙感到恐惧,难以让人理解的死亡现场,在心里有鬼的会长看来,那就是复仇者的恐怖戏码,当然说不定他也会以为真是恶灵所谓,加上石灰中有一小袋的毒品,而记得爱黛里小姐说过,在当年的惨剧中,曾在马丁先生逝妻的高跟鞋里发现了无人认领的毒品,我就想这更可能是威胁,因为当年生日派对后的惨案就与毒品有关。” 罗尔已是恍然大悟,“如果当年的惨剧真与雷蒙有关,而那又关系到毒品,在看到这杀人现场以及像是犯人示威般留下的毒品后,雷蒙就会更肯定自己被威胁着了。” “是的,音乐盒传说以及它在现场的诡异表现都是为了让雷蒙害怕,他会以为是报仇者要把他杀了,再把罪名推卸给怨灵,但实际上这都不是犯人的真正目的,应该说迈尔斯和雷蒙都上了犯人真正的圈套!”&lt; 四十六 音乐盒上的魔力 四十六 音乐盒上的魔力 显然对于音乐盒的问题,所有人都感兴趣,毕竟它每一次的出现,还真是会埋葬了一条人命。 而且这里的人对于这玄妙的东西,都各自有些想知道的事。罗尔当然不相信里面藏着怨灵这种鬼话,他真正想知道的,却是音乐盒到底是怎么离开迈尔斯的房间?如果它真是从窗户被扔了出去,也该能在楼下的草地里找到,但他和慕千成立刻赶到楼下时,却已经找不到了,这是否该推断为雷蒙让他的手下抢先一步把音乐盒拿走了,因为纵然那些宾客没有拿走音乐盒的机会,但雷蒙当时还是有十多名保安和几名侍应可以使唤的。 而对于马丁和爱黛丽等来说,对于里面有恶灵的事,虽然经过慕千成的解释,已让他们也接受这一切是某人利用错综复杂的计谋弄出来的,但他们心里的那种将信将疑还是无法完全被抹掉。 只不过最先开口提出问题的却是陈君望,他问的问题也没有别人想到,这足以让慕千成发现这胆小的朋友,其实心思可是有很缜密的时候,不过想来他若没有这种心思,也无法年纪轻轻就在斯坦福当上教授,“这音乐盒可是雷蒙会长弄回来的,而且他还说过打算在事后把它送还给马丁先生,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巧妙?试问若非雷梦这么做,犯人也无法利用这个传说去杀人啊。” 慕千成微笑着点了点头,“你问的很有道理,不过在此我可以先告诉你,其实犯人的目的不是利用传说去杀人,他真正的目的,我一回会告诉你的,还是让我先解释会长的行为。” 没有人再说什么来打断慕千成了,虽然他欲擒故纵般的谈话方式真的很吊人胃口。不过所有人的目光都已慢慢移到音乐盒上,在煤油灯的光亮下,那银色的外壳闪亮着夺人的颜色。 慕千成也想了想才道:“虽然我不敢说有什么确凿的证据,但我觉得会长会买到这个音乐盒,并且这个音乐盒身上会有恶灵这种传说,肯定与这次事件的真凶有关。他很可能是故意制造这种传言让雷蒙心虚,然后他又向对付马丁先生一样给雷蒙寄出恐吓信,让雷蒙感到更加不安。这心里有鬼的会长既害怕被当年死者的亲友所报复,也对于恶灵会索命或者讲出当年真相的谣言半信半疑,就更加决定要尽快把你们都找来一查究竟。不过马丁先生,恕我直言,我想如果雷蒙会长真的与当年生日会奇案有关,那他是绝不会把这个音乐盒还你的,因为他始终会担心真的若有灵魂,会把当年的真相说出来,所以我想在排除掉寄恐吓信给他的人以后,他会请所谓的大师这个音乐盒处理掉,以你们所说的会长个性,他是做得出这种事。” 马丁叹了口气,“他一定会这样做,也正因为他有这样的性格,才带领我们开创了一番新生意,只不过想不到我们也会成了被他对付的人。” 爱黛丽哼了一声,“如果我知道他居然牵连到当年我丈夫的死,那我是怎样都不会与他合作的。” 不过显然对慕千成现在说的这些,罗尔却不是特别感兴趣,他打断道:“但这些如同之前你说迈尔斯的动机一样,都只是推测,根本不可能拿出什么证据,除非你能发现雷蒙收到的恐吓信。不过就算真的有恐吓信,也不能断定他会急着举行这场宴会就一定与恐吓有关啊。” 慕千成当然知道罗尔为什么这么不耐烦,他却还是慢条斯理,“是的,探长说的一点都没错,不过还是如同之前的一样,为了让我能够解开这个案子,不妨先接受一下我的假设。” 罗尔轻声说了一句,“你的假设已经太多了。” 慕千成笑了笑,“如果我对于音乐盒怎样凭空在这里不见的解释,暂时还只能是假设,那你愿意听吗?” 听到慕千成终于说起这个问题,罗尔的小眼睛也好像睁大了不少,“我也不是说假设就不行,我不再打断你的,请说。” 慕千成对着房间四周比划了一下,“这里的结构与迈尔斯的房间完全不同,不过我们也无需再回到那里再解释,等我解释完以后,探长再让警员回去调查也不迟,你们就先把这里想成迈尔斯的房间吧。” 众人都点了点头,慕千成接着道:“你们还记得音乐盒消失前发生了什么?” 陈君望立刻答道:“当时我们一破门而入,发现门的后面居然顶着柜子和椅子,然后就看到墙上有个人影,不过它正被扯回进音乐盒里,然后就瞄到了迈尔斯的尸体,不过当时因为又黑又混乱,不知是谁绊倒了谁,大家都摔倒了地上,顶着门的柜子也侧翻了,倒下来大量的石灰。” 看到陈君望没有接着说下去,慕千成点了点头,“那接着了。” “接着不就是听到了窗户被打破的声音,然后当我们重新站起来时,就发现音乐盒已经不见了。” 慕千成向他竖起了拇指,“不错的记忆力,在那样忙碌昂和紧张的时刻,你的记忆都没有多少错漏。不过按你这样的说法,还真是像音乐盒被丢到窗外了。” 罗尔插话道:“那时候人们趁着混乱倒进了屋子里,趁着漆黑,还真是可以伸手拿到桌子上的音乐盒并把它扔到窗外,而且我们不是在窗边也发现了破碎的玻璃碎片,这就是音乐盒打破玻璃窗的证据之一。” “那些东西我们是发现了”,慕千成当然记得这些细节,因为他可是一直没有停止过思考,“只不过那些都是障眼法,是犯人为了让我们觉得盒子是被扔到了外面所动的戏法,因为事后我们只要在楼下没有找到音乐盒,立刻就会怀疑是雷蒙会长阳奉阴违,偷偷让手下把音乐盒先拿走了,除此之外,其他宾客可没有这种时间。“ 罗尔咋了眨眼睛,“那你的意思是音乐盒并没有被扔到屋子外了?” “就是这样”,慕千成用力地拍了拍桌子上的音乐盒,“其实当时犯人确实是拿到了音乐盒,不过他不是把它扔到了外面,而是在屋子里藏了起来,甚至就在记得身上藏了起来。” “这不可能”,罗尔摆了变手,“而且是有几点不可能的!首先音乐盒的体积可不小,不可能藏在身上,若在屋里放着可是会被我们发现。而且我们可是听到窗户被撞破的声音,那都该怎么解释。” 虽然面对着质疑,但慕千成还是一样的自信,“这还不简单,因为第二次我们听到的是微型录音机播出来的声音,第一次听到的葬礼奏鸣曲也是一样,就是那盒带子在播完音乐会后,隔了一段空白,就还有一个撞破玻璃的声音发出。实际上就是说,我们第一次在迈尔斯房间里见到的音乐盒可不是这一只货真价实的,而是一只嫁祸,我想犯人只不过是用软纸盒,涂上了与音乐盒相近的颜色,然后在里面放上了微型录音机。然后趁着当时的混乱,他把所谓的音乐盒拿了回来,软纸盒折叠起来放在身上就行,微型录音机也不例外,只要藏好了可不容易被发现,而且我们当时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只顾着以为音乐盒不知怎么掉到楼下去了,也没有对在场的人搜身,犯人就轻而易举地把我们给骗过去了。” 罗尔深吸了一口气,“如果按你说的,这犯人真是狡诈,这一次他又让音乐盒出现,就会让我们产生一种错觉,以为第一次出现的就是这个音乐盒,这样的话,音乐盒之所以能够消失,就只能是雷蒙搞得鬼。” 慕千成点了点头, 那位史特伦斯甚少插嘴,不过他一开口倒是切中了要害,“你有什么证据这么说,难道还是推测?就算我们相信你,这可不能作为呈堂的证供啊。” 但这回慕千成倒是很自信地摇了摇手指,“这次是个例外,我这次拥有的不是推测,而是真相,因为当时屋子里的窗帘完全没有晃动,是否音乐盒怎可能穿过窗帘飞到外面了!难道这真是有法力的音乐盒不成?” 看到没有人再质疑自己的这一次说法,慕千成也显得很满意,而且你们现在不妨自己再看看这真正的音乐盒,应该还是能察觉到它与我们在迈尔斯房间里见到的有些不一样。” 大家都很定身地去看,还是陈君望先出声,“好像色泽不一样,初次见到的那个没有光泽。” “真的?”,慕千成又笑了起来。 陈君望连连点头,不过慕千成却笑了起来,“其实你会有这种说法,只不过是因为听了我的话而已,先入为主吧。连我自己当时都没能来得及很仔细地观察音乐盒,你真的能记住它与这一只的区别?” 这怪侠一时严肃地破解难题,一时又捉弄一下这群看客,还真是让人觉得他越发莫测高深。 不过爱黛丽却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那消失的人形了,那东西怎会被扯进假的音乐盒里?”&lt; 四十七 人形障眼术 四十七 人形障眼术 慕千成当然不会不记得那个在众人眼前像是被拉扯进音乐盒里的人影,毕竟当时的景象实在是太骇人,“确实是有个人影被拉进音乐盒里了,我并不否认这一点。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关键。” 陈君望吞了吞口水,“那是一种障眼法吧?” “那也不是,因为障眼法该指那人形本不存在,但实际上房子里还真是曾经有过那么的东西”,慕千成拿起了音乐盒,又摇了摇头,“可惜这里没有工具可以让我重现那一幕,实际上真正的关键在于那只是一个人形状的东西,而且那东西本身就能够被很简单地拉进音乐盒里。” 罗尔眨了眨眼睛,他眼中的迷茫已消失于那灰色的眼球里,或者他已想明白了什么,但他可不打算抢了慕千成的功劳,只不过他却从背在身上的挎包里掏出了一个纸袋。 “罗尔探长手中的可是我们发现管家哈贝尔死亡时,从迈尔斯的房间里发现的那个微型录音带?” 罗尔点了点头,“不过很可惜,这个是物证,不能给你做实验之用,但你尽管把手法说出来,到时候我们会用别的相同材料来验证。” 罗尔这话,岂非说那个消失的人影就是用微型录音机弄出来的? 瓦妮莎倒是很机灵,立刻就明白了罗尔的意思,她提醒慕千成道,“我之前曾经在这里帮会长收拾过杂物,书桌的抽屉里好像正好有部微型录音机,你可以看看?” 慕千成按她说的翻查了一下,还真是找到了一台最新式的录音机,上面还附着卡片,写着是试验品,送给股东作为留念,看来这雷蒙还是当地某家小型电器生产商的股东。 不过这些东西慕千成可不会关心了,他现在需要的就只是一部有播放功能的录音机和一盒卡带(那个时代的老旧,可不是我们这些用智能手机包办一切的人可以想象的了)。 慕千成先是把卡带取了出来,然后把里面的黑胶带抽出,他也没有多认真,就只是随便地把那些黑色胶带从墙上弄出一个人形(用从抽屉里找到透明胶带固定住个几个地方就行),然后他就把煤油灯的灯光几乎都遮住了,只漏出些许光线,“你们看这个人形,是否与在迈尔斯房间里看到的相似?” 众人纷纷点头,但罗尔却道:“你是说然后利用倒带的按钮把带子抽回去,这不现实。” “为什么不了?”,慕千成微笑看着罗尔。 马丁已质疑道:“首先犯人是怎么按下倒带键的,其次倒带时有轻微的声音发出,我们会注意到的。” 慕千成摇了摇头,“你说的这些都不是问题,不然你问问陈教授或是罗尔探长,其实一点都不难办到。犯人只需制造一个很小型的计时器控制按钮让倒带键自动按下去就行,这种小机关懂点机械常识的人都可以办到。然后你说那倒带的声音也很容易掩盖的,首先那个时候我们正处于慌乱中,会显得注意力不集中,未必能察觉到那点声响,因为我们的注意力都在人影消失上了。其次只要在黑色胶带上涂上点油质,就可以减轻它与轮子的摩擦,降低倒带时的声音了。” 马丁也必须认同慕千成所说的,不过显然罗尔还是抱着疑问,因为他想质疑的本就不是马丁说的这些东西,“你说的这些当然都可以解决,但你不妨开动你手上的录音机试试,我觉得它不一定能把带子抽回去,就算能也会很卡的,而且墙上也会有透明胶带留下,要么就是透明胶带连着录音卡的黑色磁带一同被扯走了,导致倒带无法完成,这可穿帮了。” 慕千成还真是按罗尔说的按下了倒带键,录音机里早已安装了电池,磁头上立刻就发出了一阵转动声,跟着墙上的黑色卡带就被扯了下来。不过还真是被罗尔猜对了,由于透明胶带粘贴造成的阻力,黑色卡带被扯下来的过程可是断断续续,虽然很幸运,没有透明胶留在了黑色磁带上,让倒带最终得以完成,但显然呈现在大家眼前的一幕和迈尔斯房里当时的异象可不是完全一样。 罗尔对于自己的判断完全正确还是很满意的,毕竟能够指出慕千成的一个错误,也让他有一阵少有的快意,“我都说了你这手法有缺陷,当时我们看到的那个人影很流畅被扯进音乐盒里,但你现在这样子差远了。” 慕千成居然也不否认,“乍看之下确实是如此,不过我还是可以断言,迈尔斯房里的手法就是这样造成,之所以录音带的回收很顺畅,又没有在墙壁上留下透明胶带,只不过是犯人用的材料与我们的不一样,他用的不是透明胶带,我猜或许是饭粒之类的。你别看这小小的饭粒,你把它搓扁以后,只要在一些节点上沾着,还真是能把一团这么轻的胶带固定在墙壁上。只不过当回收时,可没有胶带那么大的阻力,而且在墙上也不会留下明显的痕迹。不过如果你到时候回迈尔斯的房里,到那堵曾经出现人形的墙壁上仔细看看,或许就能发现一丁点的黑色残留物,若还能发现的话,说不定真能检验出淀粉的成分,那就能证明我的推断了。” 罗尔不再出声了,以生活经验而论,慕千成的这个方法还真是可行。 “不过犯人是从哪里弄到饭粒的?”,爱黛丽又提出了疑问。 慕千成停了停才道:“首先我们必须再次强调迈尔斯死亡时所谓的犯人概念,我已经做出了一个假设,那就是迈尔斯是与犯人串通好的,他本来打算以自己的死,让雷蒙会长或是还有别的在他们眼里与当年案件有关的人陷入恐慌中,以待犯人能够按他们预定的计划进行下去。” 马丁沉吟了一下,“很抱歉,我不得不打断你的话,你现在能否告诉我们,迈尔斯到底是为了什么愿意献出自己的生命?” “公道!”,慕千成的眼中闪过了一瞬的悲哀,“他希望能堂堂正正地讨回公道吧。我想犯人与他约好了,反正迈尔斯已得绝症,干脆就自裁在雷蒙的家里,好让雷蒙和当年对于那件惨案负有责任的人陷入恐慌中,以便犯人可以让他们在压力下透露当年的真相,同是让法律对他们进行惩罚。” 罗尔哼了一声,“按你说的,那迈尔斯倒是个根本不想犯罪的人了。” “估计就是这样,只不过他的这种心思却被犯人哄骗和利用了”,慕千成眼睛里的悲哀好像已成了怒火。 马丁看了自己的妻子一眼,也不知他是在庆幸自己这回居然还活着,还是想到了什么不安的事,“那犯人为何要把我们都杀了?” 慕千成苦笑着耸了耸肩膀,“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却知道他为什么要在迈尔斯的房间故弄玄虚,他对迈尔斯说的当然是这样做可以更好威胁到雷蒙和他当年的潜在帮凶,但实际上真正的目的却不是如此。他真正的目的是为了让现场看似是某人为了把杀死迈尔斯的罪名推卸到怨灵头上而设下的圈套,而且随着事态的进展,这个嫌疑人就越发可能看像是雷蒙。” 罗尔狠狠拍了拍手,“这么说这杀人狂魔的目的就是把他的同伴都杀掉,同时把罪名推给雷蒙,造成一个假象,就像是雷蒙本意想假借传说把这里的人都杀了,结果事情败露后自己只好自杀一样。” “就是这么回事”,慕千成点了点头,“不然这音乐盒的传说也太无稽,犯人可没有这么傻,还真以为会有人相信。就算能够唬住这里的人,也不可能把赶来调查的警察唬住了。这假装漏出点破绽的诡计,实际上却是为了把罪名嫁祸给雷蒙而设的。而且犯人还可能利用迈尔斯的死,给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既然迈尔斯不是他害的,那后面被杀的人,也自然追究不到他的头上。” “你还没有回答,迈尔斯是怎会弄到饭粒的”,知道犯人不是冤魂,爱黛丽已显得不再那么惊慌。 “我都说了,布置现场的就是迈尔斯自己,这很容易推测到啊。我估计那些饭粒是他从晚餐那弄来的,不是说曾给他送过饭菜,不过他拒绝了。” 大家都停顿了一下,毕竟要消化这一系列错综复杂的手法可是很费脑筋。还是陈君望先开口,“你的意思,岂非那个纸盒,也就是假的音乐盒里有两台微型录音机,一台播放声音,而另一台就是回收人形的?” “是这样没错,不过也不一定是两台,可有些微型录音机可是有两面,能够同时装入两盒磁带的。而且犯人想必是懂些小电器知识的人,不然也不会能对电话线动手脚,自己动手制造一个这样的东西,也很简单的。” 罗尔点了点头,他的小眼睛里好像已多了一把钩子,“既然你都完全看穿了迈尔斯的死亡,那么想必你已经知道谁是犯人了?”&lt; 四十八 不在场的杀人 四十八 不在场的杀人 对于犯人是谁这个最重要的问题,慕千成却一副举重若轻的态度,“单凭这第一件案子,还不能说得很清楚,而且这案子真如我说的是犯人教唆迈尔斯,那现场其实是没有多少东西可以留下来作为指证他的罪证了。因为布置现场的可是迈尔斯啊。” 听到慕千成这么说,各人各自有不同的表情,不过罗尔却还是保持着那种信心,因为他明白慕千成的意思,就算这第一件案子中看不出凶手是谁,随着后面接二连三出现的杀人,犯人总会留下更多的线索,而慕千成肯定已经掌握了这些线索,不然的话,他是不会一副处变不惊的态度在此侃侃而谈的,“我越想越是相信你的假设,其他案件,据你们说的都没有凶器留下,唯独迈尔斯死亡后,刀子却掉在了他的身旁,这正因为他是自己割断了脖子。当然无法处理掉凶器了。” 慕千成点头表示同意,“不然你说犯人自己都能够离开密室了,又怎会不带走刀子?而如果是犯人故意不带走的话,那为何接着他又要用同一把刀刺死秀妍和约克夫妇,还放在书桌的抽屉里?显然是因为第一把刀子,犯人也无法拿到,而后面的则是他故意放在抽屉里,嫁祸雷蒙的。” 大家又沉默了一回,显然对于迈尔斯的死,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大家已接受了慕千成的分析。 “那电话该怎么解释”,马丁提出了下一个问题,“为何罗尔探长打电话给警局了,但根本没有人出警?” 慕千成笑了笑,“这很简单,因为罗尔探长的电话根本就没有真的接到警局那,这很容易就可以破解的,等探长回到警局后,只要一调查,就会知道昨天凌晨前警局的接线生根本就没有接到电话。我想平常警局在那个时候接到的报案电话可不会很多,而且还是自家的探长打来的,肯定会记得。”(那个时候有电话的人本也不算太多) 罗尔用力地掰了掰自己的长手指,“这就是我最不明白的地方,犯人确实是可以对电话线动点手脚,但他这个手法,我事后只要一调查就会穿帮的,他为何要这么做?” “原因很简单”,慕千成竖起了三根手指,“犯人是铁了心要今夜犯案的,或者他早知道雷蒙邀请的宾客名单中有你这号人物,他也猜到了在案发后,你会请求警队出警,所以他趁着我们结束了对迈尔斯的房间调查,让他们各自先回住处的时间里,偷偷绕道电话机房那,对通往外面的线路动了手脚,其实要做到这一点也很简单,只要稍微做些切断和接入线路的改动,就可以让你从雷蒙办公室里打出的电话,无论你拨了什么号码,都接到犯人准备好的电话上,我想是那个犯人假扮成接线生接了你的报警,让你以为事情已经成了。然后为了避免被检查出这一点,在你打完电话以后,他就干脆把电话线路彻底破坏了。不过除非是很专业的电信工人,不然只要仔细调查,电话线路曾经被做过这样处理的事,一定很容易就会被发现的。当然我们只能发现到这个现场,却还不能断言是谁动的手脚。” “那他这么做有什么目的?”,陈君望当然知道要动这种通信的手脚其实也挺简单,它不解的是犯人为何要这么做,如果仅是想阻止罗尔报案,把电话直接切断了不就得了。 慕千成晃了晃那三根手指,“这只是我说的第一点,第二点就是动机了,其实犯人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让罗尔探长强迫所有人都必须留在这栋大宅子里,以便等待警队赶来调查,因为他要利用这个深夜去完成他的杀人大计,当然不可以给大家走了。而如果他不这么做的话,要么就是电话真的打通了,警队赶来此地,要么就是发现完全无法与外界联系,罗尔探长连夜去外面报案,毕竟从这里开车走一段路就是可以到游乐园的经营区的,那里总有电话,所以犯人就需要这样让我们安安静静地在这里等着,等到深夜来临。” 大家根本没有时间打断慕千成的话,因为要消化他说出来的信息已很费力了。 慕千成接着说出了第三点,“只不过毫无疑问,在这宅子里能够对电话线动手脚,肯定又是雷蒙第一个会被怀疑的。不过反过来说,正因为他是这里的主人,会采取让自己明显有嫌疑的行为,倒是值得商榷。毕竟如果哪位宾客对这里熟悉的,又有不俗的通信技能,那也是可以做这种手脚的。” 罗尔点了点头,“你这几点都可以说得过去,也肯定能查到答案,但显然让我们以为报了警,在此逗留至深夜,直到必须在此过夜,那可是杀人的前奏,估计如你说得,也无法推断出肯定就是谁的所为,那后面接二连三的杀人,你应该已看明白了?” 慕千成也颇放松了,干脆就在书桌上坐了下来,“我是否真的明白,你听我说完就可以自己做个评判。不妨让我们看看第二个死人——管家哈贝尔到底是怎么死的。毫无疑问,他是在把爱黛丽小姐这几位客人送回房里后,被人弄晕了,然后搬到迈尔斯的房间里。” 罗尔立刻提醒慕千成,“但那时候他还没有死,他的死亡时间,就是我们又一次听到音乐声的时候。” 爱黛丽倒抽了口冷气,“就是我们开车刚要离开的时候嘛。” “是的”,慕千成微微笑了笑,“不过这也让我知道了凶手是谁。” 罗尔知道或者要进入最重要的时刻了,他的眼睛都亮了起来,“那到底是谁?” “先不要急啊”,慕千成却还是要卖个关子,“不妨让我们先看看,哈贝尔的死。他是颈部被强力拉扯导致窒息死亡的,不过那拉扯的力气可不小,非但把他的胫骨扯断了,还导致很深的伤痕。” 对于慕千成重新提起的这些案情,罗尔当然都记得很清楚,也觉得他是在浪费时间。 慕千成接着道:“我当时就在想,人类一瞬间能有这么强大的拉扯力?那应该是位强壮的男性。而且若犯人真是在音乐响起的时候,才把哈贝尔勒死的,为什么他能躲过我们,而没与我们相遇,真的如君望说得因为犯人是躲藏在这个家里的雷蒙,当我们赶到迈尔斯的房间时,他已经逃到楼上去了?” 听到慕千成还记得自己曾提出的想法,陈君望也发表看法,“我说得都只是推测,你可别当真,而且我说得这些可无法用证据来验证的。” “不”,慕千成摇头道:“你这个想法很好,而且实际上是可以验证的。因为当时迈尔斯的房间里,尤其是门口处,到处都撒满了石灰,如果有人曾经出如过,而且还是急忙忙离开的话,那鞋底上肯定会沾到石灰,并且在地上留下痕迹。但在我们进去之前,我已经观察了地面,实际上并没有这样的迹象往上面的楼层走去,只有往下的,应该是我们之前调查迈尔斯的死时留下的。所以不可能是雷蒙把哈贝尔给杀了,又逃到楼上去。这实际上说明杀人现场只有一种情况。 “那就是哈贝尔死亡时,他的房间里根本就没有人,犯人当然不用急忙忙地逃跑了,也不会碰见我们了”,慕千成扫视了大家一眼。 兰姐还是一次开口说话,“犯人不在房里的话,可要怎么勒死迈尔斯?” “很简单”,慕千成用手做了个大家其实不太看的明白是什么意思的比划,“犯人用上汽车了!他只要先把一条很细小,但纫力十足的绳或者线绕过哈贝尔的脖子,再从那微微开着的窗户伸到外面绑在汽车,只要一发动汽车,就足以把哈贝尔给勒死了,而那个音乐磁带,犯人是早预留了很长的空白时间,必然会在他们的汽车离开后才响起来的。而犯人早已经把线的一段切断,通过行驶中的汽车把线给拉走了。” 随着慕千成的话继续说下去,屋里的人脸上都起了些变化,不过慕千成却要继续说下去,“我想犯人用的估计是钓鱼线吧,那才会有足够的韧性,又不至于太过粗大而被发现。而且他说不定把那条线鱼线涂上了黑色,那更不容易给别人看到了。不过我想他会采用这么冒险的手法,是因为他本无杀管家的计划,但恰好被管家看见了什么,譬如说他对电话线动手脚,那就非把哈贝尔除掉不可了。所以他非但杀人,还将计就计,干脆又一次给自己制造了不在场证明了。” 爱黛丽瞪大了眼睛,“你这么说,岂非时说犯人是当时在车上的我们!” 看到慕千成没有回话,爱黛丽倒抽了一口冷气,“但车上的人几乎都死掉了。” 罗尔冷冷一笑,“夫人,你也不用太紧张,你不就活了下来,而且慕先生只是说犯人用到了车子,但不见得就一定是车上的人嘛,你不妨听他把案件完整破解了,再提高见也不迟!”&lt; 四十九 逃不了的真相 四十九 逃不了的真相 慕千成很坚定地指着一个人,那个人居然就是活了下来的宾客之一,史特伦斯! 这瘦高个男子显得很惊讶,不自觉退后了一步,“怎么会是我?慕先生,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什么,你这随便乱说,可是会害死人的。” 慕千成还没有回答史特伦斯,因为他的注意力都被屋子里很轻微的变化吸引了过去——陈君望已悄悄绕到史特伦斯的身后,同时完全挡住了大门,这满脸害怕表情的文弱教授,倒是有很心细和勇敢的时候。 慕千成已微微笑了笑,“我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而你的心里,肯定比谁都对这一夜的恐怖要清楚得多。” 史特伦斯那干瘦的脸上连肌肉都突了起来似的,不过罗尔却反而来安慰他,“这位先生也不用紧张,慕先生的推断说不定也有不正确的时候嘛,我就看不出你怎么会有犯案的可能。” 史特伦斯咬了咬牙,“我当然没有犯案的可能,因为我根本就不是犯人。不过如果你一定要说我是犯人,那可有什么证据?不要说,又是你之前所谓的什么先让我们接受你的假设,这一回我可一点也不接受。你真是太荒谬了!” 慕千成居然还点了点头,“你用不着这么激动,你不接受我的说法也行。不过我却可以告诉你,其实在找到证据前,我早已经知道你就是犯人,我的一切调查都是冲你去的,因为你犯了几个错误!或者说,你之所以会犯这样的错误,首先在于你没料到自己会被管家所发现,也没有想到我们和罗尔探长居然会留在这,并且与你们一同过夜,你本来的目的仅是打算留下爱黛丽作为活口为你作证就够的了。” 慕千成的话引起了所有人的惊奇,不单是他指正凶手就是史特伦斯,更因为他说自己早知道他是凶手了。 马丁沉吟了一下,“慕先生,既然你早知道他是凶手,为何还??????” “很抱歉,我也非常的愧疚,我是在到值班小屋的路上才渐渐想到这个男人就是真正的杀人恶魔,不过那时候我料想他没有什么法子可以把留在主宅的人骗出房间,更没有杀掉他们的机会,就没有急着赶着回来,而且那时我也还没有把所有东西都想通,生怕操之过急,会打草惊蛇。想不到他却借着黑暗,继续犯下那一幕幕的罪恶。” 罗尔看了史特伦斯一眼,干笑了两声,“那你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发现这人是嫌犯?” “就是管家哈贝尔的死亡,因为杀掉管家或许不在这个人的计划之内,所以他采取了一些鲁莽的行动,不过或者他觉得已经要杀人了,干脆就借这案子再强化自己的不在场证明,但却百密一疏,同时也漏出了破绽,让我知道他就是犯人。” 罗尔的眼珠转了转,估计是在想哈贝尔的死中到底有哪些破绽,不过慕千成已把答案说了出来,“只要想到勒死哈贝尔的方法是利用汽车,就可以推测出史特伦斯是唯一的嫌疑人。因为凶手要预先把钓鱼线绑上汽车,而且还不能让其他人发现,那自然就不能让其他人靠近钓鱼线绑在车上的地方,同时犯人还需自己能够在车里时,轻易把钓鱼线剪断,同时回收,那对于汽车上的座位就必须有所讲究了。但当时大家是一片慌乱地挤上唯一的一辆八座汽车的,那犯人要怎么预先安排好座位?对于其他人来说,这都不可能了,唯独史特伦斯先生可以的,因为他驾驶汽车可是据说有赛车手的水平,这司机的位置,当然是当仁不让由他来驾驶。” 爱黛丽已颇为吃惊地看着史特伦斯,史特伦斯却开口反驳,“我的老朋友,你为何这样看着我,记得当时后说要驾车离开的可是你。” “但,但??????” 慕千成冷笑了两声,“但史特伦斯先生可是一直在偷偷地煽风点火,而且他对于爱黛丽的性格可是很了解似的,定然有把握你会提出连夜离开,而且就算你们真的没有人这样提出,到时候他也会主动提议的,在那种情况下,只要他一提议,你们准会接受。” 罗尔晃了晃头,“那就是说勒死哈贝尔的钓鱼线是绑在了驾驶座的地方上。” “估计就是那附近”,慕千成看着史特伦斯那在急剧变化着的表情,“有可能是靠近司机的玻璃窗上,也可能是为驾驶座里什么凸起的地方,只要足够硬度拉着钓鱼线即可,甚至是倒后镜也可能的。不过这样做的话,虽然在勒死哈贝尔以后,他迅速剪断了钓鱼线,并把线拉走了,但车身里,总会有地方留下被线拉扯过的痕迹,这只要到车库里检验就可以得到证据了。而且那痕迹的粗细,估计与哈贝尔脖子上的将会吻合。” 罗尔的眼睛仿佛都亮了起来,“若真是这样的手法,一定可以找到这些痕迹,这可是证据之一啊。” 只不过这史特伦斯的脑子倒是转得很快,慕千成说发现了他的破绽,他也发现了慕千成证词里的不足,已连连摆手道,“这证据只能证明是有人把线绑到车上,导致管家被勒死了,但那个人不一定就是我啊。” 罗尔哼了一声,“如果不是你的话,那线绑在靠近司机的位置上,你怎么会没有发现?” “你们不是推测那线被涂成黑色了,而且我当时心慌意乱的,说不定没有看到也有可能啊!难道没有看到凶手的机关,我就有罪了,这真是太冤枉,估计也没有哪个法官会接受你们的证词”,看来没有铁证,这人是怎样都不会承认罪行的。 不过爱黛丽显然已对史特伦斯有些失望,“你这是什么意思,当时在车上的人,仅有你和我活了下来,如果不是你的话,难道那个人是我?” 史特伦斯或者没有想到这一点,吞吐了一才道:“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自己不是凶手,你就更加不可能的。就算犯人是利用这个手法的,也很有可能是没有上车的人啊,他们或者是猜测到我们会驾车集体离开,也有可能打算吓唬我们这么做,然后就把线绑到车上,说不定这位慕先生就有这个可能。我总觉得我们的一切都被他掌握在鼓掌之中,谁知道是否你们与雷蒙有什么私人纠纷,就犯下了这连续的杀人罪行,然后嫁祸给雷蒙,好让他名正言顺地自杀。” 想不到这人不但不认罪,还反咬一口,不过他这个质疑的反击倒是打得挺漂亮的。 慕千成微微笑了笑,“那好吧,既然你坚持到底,我也只好继续一步一步破解下去,我想你总有俯首认罪的时候。” 史特伦斯倒只是哼了一声。 马丁此时却道:“不过如果犯人真是你的话,那就可以解释得过去,为什么你们会出现怎么开车都离不开这片区域的怪事,你让大家以为那是什么鬼的法术,实际上是你这个司机故意不离开的。” 史特伦斯当然还是一贯的态度,绝不承认,“我当时是真的没办法离开,你说为什么,我实在也不知道,若说真的不是鬼魂作祟,那就是因为我们心太慌,所以总没有走出去。“ “真是这样?”,慕千成这句话看似在问史特伦斯,但实际上他却是看着爱黛丽说的。 爱黛丽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史特伦斯已解释道:“如果我是一直故意走着相同的路,或是有能够离开的出口也不走出去的话,你想爱黛丽等还会不发现?” 慕千成又重新看着史特伦斯,“听你的口气,你是很自信爱黛丽等没有发现你驾车时的异常了?” 慕千成这种口吻,让史特伦斯有稍微的惊慌,因为他不知道慕千成到底是什么意思,迟疑了几下,这狡猾的男人选择不说话了。 但慕千成却道:“我想他们之所以没有发现你的异常,首先是因为他们本就很惊慌,你肯定在车上时,会特意提及往事,说一些让他们恐慌的东西;同时你驾驶的速度又很快,让他们不容易察觉车外景象的变化;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你专门选那些路灯还没有修好的路来走,让他们不容易看清楚到底走过了哪些线路。不过要证明你这样干了也不难,反正路上还留有你的车轮痕迹,只要沿线调查一下,就能发现你在兜圈子,而且专门走那些漆黑的路。” 罗尔看了史特伦斯一眼,“如果真是这样,你还真是百密一疏啊。” 慕千成已接口道:“毕竟杀害管家是临时起意犯案,他没那么详细的规划,所以才会选择这个让他其实嫌疑最大的处理方法。” 不过,慕千成纵然这么说,但史特伦斯还是毫无惧色,显然他还是会有一套说辞反驳慕千成的,他也不觉得到现在为止,有什么证据能够彻底指正他。 不过随着后面的案子被接连解开,估计状况会有变化,只不过后面更复杂的案情,慕千成真能顺利解开?&lt; 五十 五十 “这说不定只是巧合”,史特伦斯的脸上曾显露过一阵不安,但很快又平复了下去,如果这人真是犯人的话,那他的心理素质还算挺不错的了,在慕千成难以让常人捉摸出规律的问话方式下,加上罗尔如鹰般地瞪着他,他还是能若无其事地反驳,“你也说我走过的都是没有路灯的路,正因为没有路灯,我才会乱窜啊。如果当时我看见哪里有路灯的话,我肯定会驾车过去的了,但很可惜,当时我心里也很慌,所以根本没有察觉到。如果你说我走的全是黑路,那就是故意的,这可没有道理啊。那么车上当时也没有任何人提议我该走别的路,难道他们全是共犯?” 史特伦斯的这番话,倒是得到了爱黛丽的支持,显然她还是不能接受老朋友是犯人的这套说法,毕竟在她看来,还是史特伦斯保护了她,她才可以在这个晚上生存下去,“慕先生,他说的倒是一点都没有错,当时我们在车上也没有察觉到该走什么路,就是一味想快点离开这里,越快越好就得了。” “那是当然,这位聪明的先生不但专门挑选没有路灯的路来走,而且以赶快逃命为理由,让车子开得飞快的,你们当时又心慌,当然看不清路了”,慕千成还是很轻描淡写的样子,不过看来他倒没打算和史特伦斯死死纠缠在这件事上,这是否也证明了他在后面的案子中找到了更多的实据? 慕千成的这种态度,倒让史特伦斯有些不舒服,他连连甩了甩手,“你这都只是推测,根本不是证据。” 慕千成看了他一眼,只笑了笑,“那就不说这事了,我们说点别的。” 看到史特伦斯还在苦苦支撑,罗尔哼了一声,“凶手是否是你,我相信总会有个真相,你有没胆量听慕先生继续说下去?” “有什么不敢的,我过得堂堂正正,哪怕犯人不是会长,也与我无关”,史特伦斯倒是把身体站得更直,不过他也下意识地看了一下门口那。 慕千成示意大家都别着急,“那我可按着案情继续说下去了。在发现哈贝尔死亡后,我们做了什么想必各位都不会忘记的,那就是把怀疑的对象锁定在雷蒙的身上,而且我们也对他展开了搜索。但很可惜,我们找了好些地方都没有能够找到雷蒙,而且还在搜索的过程中,发现秀妍小姐不见了。但我反复考虑过,任何人都无法在我们身边不声不响地把她捉走,而不让我们发现的唯一的可能,就是秀妍小姐是自己离开了。” 罗尔眨了眨眼睛,“除非他是犯人的帮凶,不然在那种这么危险的情况下,还怎么可能自己离开?” “也不一定,如果诱惑她离开的东西有足够的吸引力,那就难说了。虽然我不敢确定犯人到底是用了什么,但有没可能是与当年的奇案有关?我看你们这一群受害者,对于当年的事,可是耿耿于怀,如果是谁以告诉她真相为诱饵,让她偷偷离开大家到四楼的杂物房里,说不定她真的会去的。” 马丁插口道:“那她是什么时候看到了这样的信息?为何我们又没有发现?” “估计就是在搜索雷蒙的过程中”,慕千成又看了史特伦斯一眼,“我当时就想过,在那个过程中要让某个人发现信息倒不是很难,犯人只要预先在我们会搜查的区域留下纸条就行了。但这首先已有一个问题,那就是犯人是怎么预先知道我们会寻找雷蒙的?” 罗尔倒是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这可难说。说不定他能猜到我们会把哈贝尔的死联系到雷蒙的身上,或是我们发现雷蒙也失踪了很久,所以会去找也说不定。当然也有可能是我们在说这个的时候,被犯人听到了,所以他抢先一步留下纸条。慕先生的这个质疑,很难有公信力。” 慕千成倒没反驳罗尔,而且还点了点头,“如果单纯考虑犯人是什么时候和怎样决定给他的猎物留下信息的话,那探长的话是可以说得过去的。但我很快又想到了另外几点。首先,就是犯人若是随便留下纸条的话,他怎么保证是秀妍小姐看到。” 还是罗尔再提出质疑,“会否那个信息不一定要秀妍小姐看到,只要是这群客人中的某个看到了,就会被诱惑上钩,那犯人就可以除掉一人了。毕竟他们对于往事都应该会感兴趣。” 这次慕千成倒是摇头了,“这乍看之下是说得过去,但犯人可是知道现在这里多了我,君望和探长这三个不相干,头脑又还算清醒的人,若他这样随便留下字条,首先是被我们发现到的话,那他的计谋可就泡汤了。而且说不定还会被我们揪到证据,犯人真会那么笨?而且就算被这几位客人看到了,他们每个人的性格都不一样,也不是谁看到这样的字条都会去赴会,我看这位爱黛丽小姐倒不会去,而且还会大声地把字条的事说出来,这样的话,犯人可是弄巧成拙。很显然,犯人之所以会设下这样的圈套,在于他是了解这一伙人的性格,而且能够点对点地把信息留给秀妍小姐,也就是说,犯人只能是刚才同行搜查雷蒙的人了。“ 经过这一番推理后,罗尔已不再质疑,倒是陈君望问道:“那具体要怎么操作?” “也不难啊,就假设史特伦斯先生是犯人,那他只要走在秀妍小姐前面,然后放下字条在某些地方,紧跟着他的秀妍小姐就会发现,而她还真是赶到杂物房里去赴会,结局就被杀了。” 史特伦斯脸上的肉促动了几下,“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我希望你不要再假设我是犯人。” “慕先生”,瓦妮莎是与慕千成一同发现秀妍尸体的,当然也该有发言权,“记得你说过秀妍小姐是在我们搜查会长的时间里被杀的,那如果犯人在我们之中,那他要怎么动手。” 这个问题或者罗尔觉得很简单,根本用不着慕千成来回答,他已开口答道:“这犯罪手法的重点,其实就在于怎么定点给秀妍小姐留下信息,至于杀人的手法,倒没有多巧妙。她是被利刃刺到胸部死亡的?其实只要用绳子先把刀子吊起来,然后一头绑上小型的重物,然后一头缠到门内侧的把手上,只要秀妍一推门进入,刀子下坠下来,只要够锋利的话,就可以刺穿他的胸部。迈进漆黑的房子里,冷不防来这么一下,总能把人搁到。” 慕千成点了点头,“而且因为没有人知道秀妍居然就死在了他们居住的那一层镂里,待我们去值班室搬救兵,而让他们回房里躲起来的时候,真正的犯人就把那些东西回收就得了。” 马丁叹了口气,“想不到我们说秀妍失踪了,她的尸体居然就在大家的眼皮底下,这可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这犯人可够大胆和高明。” 爱黛丽还是有为史特伦斯辩护的意思,“但当时要去值班小屋把雷蒙的保安找来,这个法子可是约克夫妇提出的?” 慕千成当然记得,“是这样没错,不过就算他们不提出,那位真正的犯人先生也会提出让我们去找救兵的,只不过约克先生先说了,则是帮了他的忙。” 慕千成还真是不再直言史特伦斯是犯人,只不过现在大家早已把他当犯人来看,这还真是让人觉得很微妙和心里有阵不安。 “不过那些保安都不在了,他们可是这么一群强壮的人。你说若犯人只有一个人,怎么能把他们都解决掉?”,马丁的话可使引导这案子继续破解下去。 慕千成已答道:“其实犯人可是更早就把保安都给解决掉了,估计还是在他杀了管家之后,就立刻进行了这一招,当然不是采用暴力,而是欺骗,他拿走了宴会里的酒,在里面下了药,然后以雷蒙的名义给大家送了过去,就说是欢庆夜,老板特许大家放松放松,看到他是老板的密友,那些保安自然不怀疑,这就是值班小屋里,为何会有宴客所用的红酒了。那些保安被他毒死后也不难处理的,那附近可是有很多建筑工地,他只要用辆运泥车就可以吧尸体都搬过去藏起来了,我们也没再那附近搜查过,当然没有发现。” 罗尔眨了眨眼睛,“这人真是个杀人狂魔,只不过在天亮后,我们还是会发现那些尸体的。” “这是当然”,慕千成轻轻叹了口气,“我想要把保安都杀掉或者不在犯人的估计之内,他原本是想用恐吓信之类的让雷蒙感到不安而召开这场宴会,却想不到这老头居然会不安至此,带来这么多保安。所以犯人只能大开杀戒了,反正他只想赶在今夜前完成他的计划,然后把罪名都推脱给雷蒙,那些保安的死,可以诬陷是雷蒙杀掉手下灭口的。” 看到没有人再说什么,慕千成又接着道:“跟着就是真正的关键了,我也是在这里找到了犯人的铁证!”&lt; 五十一 讨死的缘由 五十一 讨死的缘由 罗尔已问道:“那躲在自己房里的客人们为何会离开,如果他们死死蹲在自己的房里,也不会被杀的。况且这可是早说好的对策,他们既然已处于极度的恐慌当中,加上主宅又失去了照明,怎么还可能自己跑到屋外?” 慕千成看了瓦妮莎一眼,“这个手法,我和女佣小姐已经发现了,不过我想犯人可也没打算隐瞒,因为他让爱黛丽小姐活了下来!她也会对我们说他们为何要逃跑的,不过就算知道这个手法也没关系,因为犯人会把它推卸给雷蒙,结果成了是雷蒙用这法子把大家逼迫得离开房间,然后再下杀手。” 看了大家一眼,慕千成就接着说出了失火的假象,爱黛丽也印证了他的说法,据爱黛丽说的,慕千成等离开不久后,他们的房里就失去了照明,显然整栋大宅子都陷入了停电当中。 不过他们本还是打算留在房里不出去的,没想到有烟雾开始涌进房间里,然后就听到莱奥在囔是否失火了,大家就开始忙乱地逃出房外,由于当时过道里既没有了照明,又弥漫着吓人的烟雾,他们以为是雷蒙打算把他们都烧死了,就赶紧逃离四楼。在这过程中,有人提议大家该分散躲藏才好躲避追杀,大家就不知怎么地开始走散了,他是过了很久,在听到莱奥的惨叫声后,才在三楼另一侧的平台那遇到了史特伦斯。 再说起那个让大伙分散的人时,爱黛丽虽然说已记不起是谁了,但却下意识地看了史特伦斯一眼,这不难让人怀疑提出这个有利于凶手建议的人,就是这个史特伦斯。 “这还真是个好办法”,罗尔冷笑着看了史特伦斯一眼,“我想了很久都没想到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们乖乖地离开房间,而且那个方法既要容易办到,又能对所有人都行得通,毕竟如果单纯的恐吓、威胁,只怕不是每一个人都会相信的。” 史特伦斯的嘴角歪了歪,“我也很为这个方法惊讶,不过我希望纠正一下你们的态度,不要老是针对我似的,我都说了我决不是犯人,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既然你们喜欢往我身上缠,那我也没办法了。实际上以为失火的时候,我可是最惊讶的人呢。” 慕千成倒是很坦然地笑了笑,“我可没再说你是犯人啊。我们说的话只是针对那个假设存在的犯人,如果我们没有证据,那最后当然是犯人幸运了。其实这假失火的方法还有好几个用处,首先是不会留下痕迹,如果犯人真的把逼迫出来的人都杀掉的话,那可是很难让人知道他们为何会自己离开房间的。因为烟雾在散去后,不会留下痕迹,而犯人又能轻易就把用过的煤炉放回原处,这样就几乎把所有痕迹都抹掉了。当然他特意留下了爱黛丽,就没有这方面的考虑了。” 罗尔眨了眨眼睛,“这事情是爱黛丽小姐告诉你的?” “不”,爱黛丽以颇为敬佩的目光看着慕千成,“这位先生在我说明情况前,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慕千成只微微笑了笑,“但实际上凡是手法或多或少都会留下些痕迹,就算烟雾散尽,但毕竟燃烧的是含硫量很高的劣质煤碳,所以在房门内侧上留下了一些煤炭燃烧时形成的粉尘,这就是证据了。” 马丁轻轻叹了口气,“耗尽心思,却只为了害人,这??????”,他吞了吞口:“只不过这手法可是谁都能做出来的,可说明不了什么。“ 慕千成却摆了摆手,“也不是的,当时去了值班小屋的我们就做不到,所以只能是当时留在这屋里的人,以及当时消失无踪的雷蒙。” 谈起雷蒙,罗尔一直有个问题想说的,“说起来,我们把这宅子都翻了一遍,就是没有找到雷蒙。如果你说不是他自己藏起来,躲避我们的话,那犯人该把他藏到什么地方?那时候我们可是一块行动,就算犯人早把雷蒙弄晕藏起来了,也没有移动得了他的可能,难道他这么有信心,我们不会找到他。” “我想雷蒙肯定是被他弄晕了,因为他是在这间会长室里才被灌下毒胶囊的。我想犯人弄晕他的时间,就在杀掉哈贝尔以后”,慕千成当然早就想过这个问题,“犯人若当时跟着我们一块行动,本应该担心我们会在宅子里找到雷蒙的,但实际上那个犯人却很有自信。我猜是因为他藏起雷蒙的地方既隐蔽,而且更不在这主宅里。” 慕千成的这番解释,让大家都觉得很惊奇,只不过大家还没怎么提出质疑,毕竟要消化完这番话里的信息,都需要点时间。 但罗尔毕竟是个名探长,一线侦查的经验又很丰富,立刻就表示怀疑:“你说雷蒙不在这主宅里,只怕不太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了?”,慕千成转头看着罗尔。 罗尔可是一点一点地指出来:“首先要把雷蒙这么一个大块头扛出去可得花上点时间,你说如果不是藏在这主宅里,那最近的地方也是值班小屋那,但犯人怎么可能有时间完成这个来回?你说若不是藏到值班小屋那,难道把雷蒙就随便搁在什么露天的地方?估计犯人没这么大胆,而且这样做的话,雷蒙说不定会受到什么刺激,突然醒了过来,犯人会冒这样的险?” 慕千成连连点头,“犯人当然不会这么做,而且若把雷蒙扔在路上,他衣服上沾到了泥巴,或是哪里的建材,就又得给他换衣服,不然就像是个自杀的了,犯人可不大打算花这样的功夫。不过虽然不是把雷蒙就搁在路上,但犯人可也没机会来回于这里和值班小屋,只不过其实在这主宅和值班小屋之间,还有个地方可以藏起雷蒙,那里既离主宅很近,而且更不会被我们检查到。” 罗尔想了想,“我真不知道这宅子里有这样的地方,马丁先生可想到了?” 马丁毕竟参与过这栋房子的设计,对于这里的架构还是廖若指掌的,但他也摇了摇头。 这真的让人无法不佩服慕千成,他只不过来了这里大半天的,居然还连建筑结构都知道? 实际上却不是这样!慕千成已道:“我说他不是被藏在主宅里,但也没说过一定就是藏在屋子里。你们怎么就只想到不是屋子里就该是露天的了?我倒认为雷蒙是被藏到了那辆曾载着他们离开的汽车车尾箱里。那辆改装过的八座面包车不是有个很大的车尾箱,足够藏下雷蒙了。而这样做,犯人既无需害怕他被我们发现,又能够在我们离开到值班小屋的时间里,轻易把他搬回来,再弄到这间备用会长室里,完成他一整套的杀人大戏。“ “那约克夫妇的死了,我可是与史特伦斯一道在衣柜里听到他们被杀的”,爱黛丽还是有为老朋友辩护以下的意思。 “哦,你说起约克夫妇,我倒想先告诉罗尔探长一件事,就是你在宴客厅里被拿走的资料,就是被这对夫妻拿走了”,慕千成立刻就想起了这一点。 他的话引起了雷蒙的兴趣,“我当时就说能够有机会拿走的,就只有留在宴客厅的那对夫妇,以及回到宴客厅的雷蒙,以及马丁先生,当然我从来没有怀疑过马丁”,罗尔的话是这么说,但或者更多只是出于客气,有没怀疑过马丁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显然马丁还是很记挂这那件夺走他妻子生命的案子,听说拿走资料的就是约克夫妇,他立刻就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他们有什么不见得光的东西?” 罗尔沉吟了一下,“他们要这么偷偷摸摸的,肯定是有些内情,慕先生是怎么发现他们拿走的,在他们的房里还是身上发现了文件?” 慕千成摇头道:“我在他们空无一人的房间进行检查时,发现在烟灰缸里有刚刚烧剩的纸屑,从些许残留物可以发现是盖着警局印章的文件,我想就是你被人拿走的东西了。当然我不知道他们是出于什么动机,不过说不定杀了他们的真凶可以告诉我们的。” 罗尔想了想才道:“这有可能又是凶手嫁祸的手法,是凶手把我的文件拿走了,并且在他们的房间里烧掉?” “应该没有吧,我可看不出这么做有什么动机,搞不好还会画蛇添足”,慕千成看了史特伦斯一眼,“因为犯人只想我们最后把注意力都放在雷蒙的身上,这样在约克夫妇那横生枝节,与犯人嫁祸雷蒙的动机可是背道而驰了。不过我不觉得现在需要深究文件被盗这个问题,待一切都解开后,这或者也会有个真相的。” “好吧”,罗尔叹了口气,“那你总得告诉我,约克夫妇为何会在迈尔斯的房里被杀,那里可是已经死了两个人,他们在那种情况下还会跑去?而且为何这位爱黛丽女士会说他可是与史特伦斯一同听到约克等被杀的?这里面有什么奥秘?”&lt; 五十二 衣柜的用法与最后的不在场证明 五十二 衣柜的用法与最后的不在场证明 显然对于约克夫妇的死,慕千成也早是成竹在胸,“现场我已经检查过了,并没有搬动尸体的痕迹,估计那里就是第一现场。我猜约克夫妇会逃到迈尔斯的房里,定然是因为他们找不到下楼的路以后,决定要在这漆黑的宅子里藏起来。而在该藏到什么地方时,他们或许也想到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犯人既然已经在那里先是杀了迈尔斯,然后又杀了管家,估计就不会再到那里去,因为若有什么该处理的线索,也早该在杀管家时处理掉了。所以他们就打算躲到那去。只不过却没有料到犯人早在那里等着,结果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两夫妻都双双毙命了。” 罗尔很自然地瞄了史特伦斯一眼,这男子还是不动声色,虽然这里的气氛已逐渐变得对他越发不友好,但显然在没有铁证之前,他是不会就范的,他还会随时抓着机会反驳慕千成的指证。 只不过一个真正的犯人真会如此镇定,到底是他还有什么杀手锏没有拿出来,还是慕千成真的破错案了?还是慕千成对史特伦斯的指控根本就是一个障眼法,为了欺骗真正的犯人? “但慕先生,犯人为什么能够知道约克夫妇会躲到那?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胆量和想法,难道仅因为犯人自己有这样的想法,他就这样去猜测别人,还结果真的给他瞎猫碰上死耗子”,马丁提出了一点质疑。 慕千成当然会解开他的疑问:“我估计犯人既然能够布下这一连串的复杂圈套,就肯定不愿意在这里还冒险赌博。毕竟如果他猜错的话,约克夫妇就可能有机会逃到屋子外面,那么他要杀的目标可就有漏之鱼了,而且他还不知道约克夫妇是否看到了他的什么,是绝不可能留他们活口的。只不过犯人或者有些很简单的法子可以劝约克夫妇躲到迈尔斯的房间里。” 罗尔眨了眨眼睛,“在那种时候,还有这种方法?毕竟我觉得这群人心里都可是个怀鬼胎,不见得会信别人。” “如果是在整栋大楼都陷入了漆黑当中,而且四楼还如同失火一样时,再对他们做出这种建议,他们当然不一定会接受”,慕千成弹了一下手指,“不过如果犯人是在迈尔斯死亡不久后,也就是才刚发生了第一件案子,管家把他们送回房间休息时,有意无意地说出了自己的观点,就是有什么事时,可以选择躲到迈尔斯的房里反而会安全的,或者就会让约克夫妇接受。毕竟从他们会偷了罗尔探长的档案袋并烧掉的行为来看,这对夫妻应该是有这种细心和精明的人,对于别人说过的话,可是会记在心里,并为自己所用。只不过他们没想到却是被熟悉自己的犯人所糊弄了,犯人利用的就是他们的这种性格。” 慕千成的话才刚刚说完,兰姐已啊了一声,“当时我们在讨论时,我记得史特伦斯先生是不知自言自语,还是在对约克夫人说过大约这样意思的话。” 史特伦斯却连眼都不眨一下,“你是我朋友的老婆,我不想说你是出于什么目的在血口喷人,我只想说,你肯定是听错了,或者是其他人说过这样的话,当然我可没听到”,这人还能保持着客气的态度,若犯人真是他,那还真是让人惊讶。 只不过罗尔现在可不想与史特伦斯纠缠下去,因为他不想打断了慕千成对于整件事的破解,而且他更知道既然慕千成会这么说,就一定有法子会将罪人住,“慕先生说的这或者可行,那犯人就是在迈尔斯的房里等着,等他们进入后,就突袭杀了约克先生,再杀掉他妻子?” 不待慕千成开口,爱黛丽却质疑道:“我不敢说你们的推断是错的,但如果你的推断是真的,那史特伦斯还怎么可能杀人?我是在柜子里听到外面传出的惨叫声,那显然就是约克的声音。” 罗尔冷冷一笑,“太太可不会做伪证?” “你这是什么话”,爱黛丽瞪大了眼睛,“我只不过是实话实说,我也没有必要袒护任何人。” 慕千成请他们稍安勿躁,“太太不妨听完我的话以后再提意见也不迟,其实为了解开这些事,我也有需要向太太请教的地方。” 听到慕千成这么说,爱黛丽倒只好先安静了下来。 慕千成已接着道:“我们把你从衣柜里救出来的时候,你可是有些晕厥的样子,你当时说是因为两个人躲在衣柜里,或者氧气不够所致的。但实际上躲在那种衣柜里要把人闷成那个样子是不太可能的,你或者觉得柜子里没有能够通气的地方,但实际上木板连接在一起的地方就能够流通空气,而且我还能从两扇柜门之间把锯子轻易插进去,这些缝隙就足够保证里面有充足的氧气了,难道太太还想不起来为什么躲在里面后会有些迷迷糊糊。” “我”,在慕千成的提醒下,爱黛丽犹豫了一回。 慕千成立刻以追击般的态度接着道:“是不是进入衣柜后你就有些晕呼呼的,而进入衣柜时,曾是别人碰触过你,譬如说搀扶着,甚至是抱你进去?” 慕千成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说的当然只能是史特伦斯。 爱黛丽犹豫了很久才道:“你这么说,我倒想起来了,进入柜子前倒没什么,但进入里面以后,史特伦斯曾说外面有声音,让我别出声,曾用手捂住过我的嘴巴一下。” 慕千成微微一笑,“那在此之前,你可真的听到外面有声音了?同时你曾出声了?” 爱黛丽摇了摇头,“我没有听到柜子外有声音,我当然更没有出声。” 慕千成点了点头,“这就对了,先不说柜子外是否有声音,我算它真是有的,就如这位史特伦斯先生所言,是你一时惊慌之下没有听到了,但你在没有出声的情况下,他提醒你还算说得过去,但他还捂着你的嘴巴,是否有些奇怪?” 在慕千成的指引下,爱黛丽还真是有些怀疑了,他这回倒没有再看史特伦斯,而是自己沉默了下来。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他要找个借口接触你的口鼻,好让你上他的当,我想他的手掌上,或是衣袖里沾了能让人迷糊的药水,譬如乙醚之类的,在那之后,你就只会迷迷糊糊地犯困,对于身旁的人是否有什么奇怪的举动,譬如说曾到柜子外杀人也搞不清楚了。” 史特伦斯冷笑了一声,“那慕先生的意思可是说我了?” 慕千成只耸了耸肩膀,却不置可否。 罗尔瞪了史特伦斯一眼,“那这人对于麻醉类药物的掌控也很有火候,居然能让爱黛丽迷迷糊糊的,又不全睡着,居然给他作证,证明是他们进入柜子后再听到约克夫妇的惨叫声。” 慕千成想了想又道:“我倒觉得这犯人没这么牛。其实他本没有再利用爱黛丽给他做不在场证明的打算,毕竟他之前的不在场证明已经足够充分了。他迷晕爱黛丽时,肯定是想确保把她弄晕的,不然若被他看到自己杀约克夫妻的一幕就完了。只不过鬼使神差爱黛丽没有完全晕厥,就给他还做了个似是而非的证明。实际上这也难怪的,毕竟是把药水弄在手掌和衣袖上,很难有足够的分量把人彻底迷晕的。” 罗尔点了点头,“你这个解释很合理,这就是说若检查一下他的衣袖和手掌,上面或许还会有些药物残留下来了?” 慕千成看着陈君望,“君望觉得了?” 陈君望倒没想到慕千成会突然问自己这种事,支吾了一下才道:“一般有这种药效的药水都是易挥发的,是否还能才他的衣袖上检验出来,有时也需碰碰运气,毕竟不知道他的衣袖还曾接触过什么。而且??????” “而且什么了”,陈君望的欲言又止,反而更引起了慕千成的兴趣,慕千成本来之所以会问他问题,就是觉得这案子基本解决了,犯人也被控制住后,心情放松下来了的随意之举。 陈君望还是犹豫了一下才道:“就算我们检测出他的衣袖和手掌里有这类药物,他也会推脱说不知在哪沾到的,这不可能成为指正他的铁证啊。” 慕千成也很惊讶陈君望的心思很这么慎密,罗尔则有些责怪他这么说可是提醒了史特伦斯,不过或者就算没有这个提醒,史特伦斯也会这样推卸的,“他可说的很对,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曾在哪沾到了这样的东西,或者真是我不小心在哪沾到了,但也不能就说是我迷昏了爱黛丽。就算她真是因为这样被迷昏了,我也是无心的,这怎能成为我犯罪的证据?” 对于史特伦斯的说辞,慕千成可是早有准备,他微微笑了笑,“这可没关系,因为我也不打算这样来指证你,不过你可别以为我们没有证据,我现在就把证据拿出来,你怎么不想想,我若没有铁证,又岂会打草惊蛇?” 思前想后,还真是没有什么证据了,慕千成到底会拿什么出来?&lt; 五十三 对付犯人的圈套 五十三 对付犯人的圈套 慕千成很冷静地看着史特伦斯,史特伦斯也在看着这个怪侠。他们都没有哪怕眨一下眼睛,更没有转头的意思,旁人或者会觉得这样的场面很滑稽,但实际上他们在进行的却是一场非常微妙的心理战。 史特伦斯不觉得慕千成会有什么证据,他赌对方就是想通过唬来让自己认罪,而现在自己若是退缩了,那就是正中对方的圈套;而慕千成了?或者他也觉得自己的证据不是有充分的说服力,要让对方屈服,就需多加一点气势。 是罗尔先打破了这奇怪的对峙,“史特伦斯先生,你也不用紧张,是牛是马拉出来溜溜不就知道了。” 史特伦斯并没有紧张,但罗尔突然地插嘴,却是分散了他的注意力,也让他的士气有一瞬的变化。 而此时慕千成却开口了,“我之前说过,你最初是利用了两个微型录音机和磁带,才在迈尔斯的死亡现场制造出消失的人影,以及音乐盒消失不见的假象。但后来我们发现的录音机就只有一台,那另一台去哪了。最初在迈尔斯的房里时,你肯定是藏在身上了(前面的破解已经说明了,忘记的读者可以回看一下),我想你不会继续藏在身上,因为这样太危险了,你也不可能随便把它扔在这房子的某处,因为这可有被发现的可能,所以我只能想你是处理了。但是在哪里,什么时候处理的?我本想不到的,但没想到总机械师莱奥却发现了你的诡异行为,他还偷偷把一样东西藏在了身上。很巧的是,你把他推下楼去,确认他死了就没再搜他的身,这是你的疏忽,我说的没错吧,我们聪明的侍应瓦妮莎小姐。” 瓦妮莎当然记得慕千成在莱奥的手里发现的煤块,她以为慕千成说的就是这个,顿时连连点头。 史特伦斯本来还不是完全相信慕千成的话,但看到瓦妮莎这样的表情,显然这不太会撒谎的侍应是承认了慕千成所说的,也就是莱奥真的握住自己的证据。 慕千成看了史特伦斯一眼,从这瘦高男子变化了的表情上,慕千成已经知道自己是猜对了,“你就是趁制造烟雾时,把那微型录音机和磁带放到炭火里一并烧毁的,你本以为就算剩下残骸,我们也无法辨别出那熔化了的是什么,却没料到莱奥发现了,他还趁你不注意时从炭火里拿走了还没受到什么破坏的录音机和磁带,并藏在了身上,我想磁带上肯定还有你的指纹,你应该没有时间擦掉的,你也本不打算花时间去擦。” 史特伦斯看了周遭一眼,他纵然再沉得住气,也该感到了一点的绝望了。 陈君望早已守在了他的身后,把大门完全给挡住了,他也把胸膛挺得很直,让别人看起来他是如此的无畏,但他的脚又有些许的抖,这就是陈君望,慕千成很了解挚友的脾性,慕千成和罗尔也不打算让陈君望冒险,因为只要史特伦斯有反抗的迹象,他们就会立刻把他擒下。 在察觉这人或许就是嫌犯的时候,慕千成就很注意他的身上是否藏有枪械?如果是大冷天时,就真的不容易看出来。不过现在正值盛夏,大家的身上都只穿着一件薄衣服,要把枪械藏起来不让别人发现是很难的。 史特伦斯的身上仅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腰间虽然束着一条闪光发亮的皮带,但显然不可能藏得下一把手枪,而唯一有可能的就只有把枪绑在脚踝的地方,用西裤盖住了,不过慕千成很注意观察过他走动时裤管的褶皱,显然那里没有藏着那样的东西,裤管是完全贴着腿的。 爱黛丽还是很惊讶地看着史特伦斯,她脸上的表情已从惊讶、害怕转变为绝望,她才是真正绝望的人啊。或者她很难接受自己的老朋友居然就是今夜的杀人恶魔,也有可能在自己的先生离世后,对于这常照顾她的朋友,她早有一份奇妙的感情,但现在,在今夜里一切都破灭了。 马丁本也有完全呆住了,但此时他已平静了下来,他轻轻地把兰姐推倒一旁,自己挡在了他的面前,才对史特伦斯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了这里的生意,还是??????” 史特伦斯只冷冷哼了两声,“成王败寇,我承认把莱奥推下楼以后,并没有检查过他的身体,其实我本来还想搜搜他的身,却听到约克夫妇正赶下楼来,我只能快步离开了。不过其实我最大的失算是没有料到马丁会带来一个这么有头脑的探险家,看到罗尔的时候,我已经知道有些不妙,不过如果只有他的话,我本还可以对付得了,甚至把他也杀了都行的。我最后的计划都有所改变,有所收敛了,但想不到还是被你们抓住了尾巴。” 慕千成很淡然地笑了笑,“不是我有多厉害,而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犯下这么多罪,总该该倒霉的时候。” “是吗?”,史特伦斯又冷哼了两声。 罗尔已逼近了一步,“你不要再想顽抗了,你绝对走不了的,而且我说自己没有带佩枪倒不假,只不过我可是带着自己的私人手枪,这一点很抱歉没有提前告诉你们,你只要敢图谋不愧,就不要怪我动手了。“ 不待罗尔的话说完,史特伦斯突然就把手伸到了裤袋里,罗尔以为他要从裤袋里拿出什么武器,也吓了一跳,它刚才虽然说自己身上有枪,实际上可是个唬人的谎话。他本来也只不过是来参加雷蒙的夜宴,并把雷蒙拜托他找的资料带来,根本就不可能有枪在身上。 倒是慕千成手疾眼快,一看到史特伦斯想掏东西,就把桌子上的一筒笔连着笔筒扔了过去,他当然知道这不会打伤史特伦斯,只不过希望这样让对方愣一下,好有机会冲上前把他按住。 谁知这自称搏击了得的男子用左手一捞就把飞散过来的东西全挡到了地上,还是稳稳地站在原地不为所动,不过幸运的是,他从裤袋里掏出来的却不是什么武器,反而是一粒胶囊般的东西。这胶囊总不会是什么武器?就算是的话,也不可能对付得了这好几个人吧? 慕千成才刚冲上前一步,史特伦斯已把胶囊放到了嘴唇边,“这可是氢化物,你再上前一步,我可就要与你们说再见了”,这杀人狂徒的嘴角居然还泛起了一丝笑意,真是大有视死如归的感觉。 罗尔本来还以为要坏事了,想不到这男人却居然是掏出了一颗药,还以死来威胁,这种场面纵然经验丰富如罗尔,也不是面对过很多次,他也不敢再贸然上前,只是指着史特伦斯,“有什么回到警局再说,或者你有杀人的理由,或者你的理由足以让给法官考虑你的量刑,这总比你现在就服毒而死好了,如果你真有什么冤屈,也可以说出来的。” 慕千成倒还悄悄退后了一步,退到了罗尔的身旁,他低声道:“我看这人倒不见得有什么冤屈,他是发觉走投无路,想办法脱身的。我们可不要上他的当,要想方设法把他逮住。” 罗尔微微点了点头,“那他手上的可是毒药?” “这就难说”,慕千成还是静静地看着史特伦斯,虽然判断这男人不过是在装腔作势,但慕千成也不敢贸然冲上前,毕竟若是这样逼得他自杀而亡,那这次的抓捕实际上是失败的,把罪人逼人尽路,一向都不是慕千成喜欢的法子。毕竟这里不是战场,这人是一个该上法庭接受法律制裁的人,这才是对正义的伸张,又怎能让他在这里如同解脱般死了。况且对方要的或许不是解脱,而是脱逃! 看到慕千成等不敢上前,史特伦斯又冷哼了两声,不过这回他倒是转头看着马丁,“想必现在最害怕我死在这里的,就是马丁兄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马丁的眉毛动了一下,他还真是不明白史特伦斯的意思,说不定这凶狠的男人是要把他拖下水了。 史特伦斯却笑了笑,还是用两根指头捏着那好像胶囊般的东西,“你不是想知道当年你妻子死亡的真相,那个生日宴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可以告诉你,在雷蒙死了以后,我就是世上唯一的知情人,如果我死了的话,你永远不知道到底是谁杀了你的妻子?” 史特伦斯的这几句话,如同钉子一样打入马丁的心里,他浑身上下都颤抖了起来。 罗尔情不自禁踏前一步,“马丁,不要信他的,他只不过是骗你。” 史特伦斯倒不辨驳,只轻蔑地一笑。 马丁已好像根本听不到罗尔的话了,他的拳头都握得很紧,“你说,到底是谁杀了他们的。” 史特伦斯指了指慕千成等,“我就算想说,只怕这两位也不会给我说下去的机会了。” 慕千成倒显得没所谓似的,“随便吧,你喜欢说就说,况且我也想知道当年奇案的真相,只不过你总不会这么好,平白把真相告诉我们?你要什么来交换?药我们放了你,还是让我们判你无罪?放了你的话,估计是办不到了,而若要轻判你,也不是我们能办到的,这样说来说去,我们没什么条件可以与你作交换的,你还愿意说?” 史特伦斯还只是冷冷一笑,这人倒是冷静得可怕,“我也没什么亏的,反正我与马丁是好朋友,既然所有事都穿帮了,不如我把当年的事也告诉他算了!”&lt; 五十四 悬案的真相:生日派对之谜 五十四 悬案的真相:生日派对之谜 打心里来说,慕千成是不愿意给机会史特伦斯说这么多话的,就算他有什么想说的,慕千成也觉得该回到警局再说。毕竟夜长梦多这个道理,慕千成可是清楚得很,虽然他也想知道当年案件的真相,但缓急轻重他还是分得很清楚的。 但现在若不让史特伦斯继续说下去,若真有什么意外,他把真相带进棺材里,只怕马丁又真会抱恨终身,慕千成也不希望这样,所以他宁愿自己和罗尔多担待些风险,允许史特伦斯把话说完,毕竟他可不信他还有什么脱逃的机会,就算他走脱了,这里有这么多人知道他所犯的罪,他也始终会被抓回来的。 看到所有人都安静了下去,在等待自己开口,这心里也不知在想什么的罪人,居然颇有些得意地笑了两声,“我告诉你们吧,其实当年生日派对案子的凶手,就是雷蒙,是他把包括马丁兄的妻子之内的六个人全杀了的!” 对于史特伦斯说当年的犯人是雷蒙,大家纵然惊讶,但却不是很愕然。毕竟在今夜的调查过程中,早就在慕千成的解释下,让大家越发觉得当年的事与雷蒙有关,所以他才会想方设法把当年受害人的家属全聚在一块的。 不过现在从史特伦斯的口中得到确认,而且还直指雷蒙就是元凶,倒让人有种放下心头大石的感觉。 慕千成也早猜到会有这样的答案,不过他可不打算给史特伦斯又耍什么花样的机会,所以还是不动声色,甚至以颇为轻蔑地口吻对这个瘦高男子道:“你可别以为死无对证,就打算糊弄蒙骗,我可是早已看出了不少端倪,就算没有你的证词,” 史特伦斯冷笑了一声,“既然这样不如就由你来叙说往事,用不着我了,只怕我们的马丁兄可不会同意。” 史特伦斯和慕千成还保持着冷静斗斗嘴,但马丁可真的把持不住了,听到雷蒙是嫌犯后,他可呆了一会,不知是感到过于惊讶,还是在自责自己居然与杀妻仇人待在一块这么久,而且还曾有过比较默契的合作。 看到马丁这种表情,史特伦斯不但不害怕,还反而笑了起来,这人的心思真实太冷和太疯狂了。 马丁深吸了一口气才道:“你说是雷蒙杀了我的妻子,以及其他参加生日会的人?” “你的耳朵有问题?需要我再重复一遍。” “你这是谎话”,马丁突然吼了起来,“雷蒙有什么必要这么做?我是知道他认识当年生日会的女主人,但不算什么密友,他也没有去参加生日会,当时更与我们这些人不相识的,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史特伦斯摸了摸头发乱了些许的头发,“道理很简单,为了利益,为了他自己!他之所以杀人并不是说与你们有什么仇恨,而是很不巧地,在生日宴会上,他的某项秘密被参加宴会的人知道了,所以他只能杀人灭口了。” 史特伦斯一提起秘密,自然就会让人联系到毒品,毕竟迈尔斯死亡的房间里藏着毒品,而马丁逝妻的高跟鞋里据说也藏着毒品。 “是毒品引发的杀人?”,罗尔眨了眨小眼睛,其实在得到毒品这个信息时,他就已有这种预感,毕竟在靠近拉丁美洲的这几个地区里,毒品犯罪可是很泛滥的。罗尔之前之所以没有说起这事,在于不知道犯人是谁,以及生日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导致犯人要杀人灭口。 而现在这一切自然得由史特伦斯来揭开了。 史特伦斯看了马丁一眼,他说话的那个感觉居然就像一个导师在指点学生似的,“其实在那个让你伤心欲绝的生日派对晚上,雷蒙曾经到过派对现场,当然他是化了妆偷偷前去的,因为他要与派对的女主人进行一场交易。” 马丁的眼睛瞪得更大,“你的意思是女主人与雷蒙是一伙的?” 不待史特伦斯出声,爱黛丽已道:“难怪事发后,就是没有找到她,肯定是她参与杀人后,雷蒙把他藏起来了。” “我倒不觉得是这样”,慕千成真是旁观者清,“以雷蒙这种心肠,他既然敢大开杀戒了,我想他会把那个女主人也除掉,再嫁祸成是她的贩毒迹象被宾客们无意发现了,所以她杀人灭口,但最后感到罪恶难逃而自杀了,这样的话,这案子就不会成为悬案,导致警方一直在追查。” “你的判断真准”,史特伦斯居然还向慕千成竖起了拇指,“雷蒙的确想杀死生日派对的女主人,并把所有人的死嫁祸到她的身上,反正他有能力让所有线索都断掉,可不会牵连到自己的身上。只不过那女主人先一步逃出了别墅。” 爱黛丽咬了咬牙,“雷蒙真是该死,居然??????” “他虽然是杀了那些人,不过”,史特伦斯叹了口气,“他会这么做也是狗急跳墙嘛。很抱歉的,爱黛丽,实际上这一切都是我的布置。我当时在某些生意上与雷蒙有些冲突,他还曾近对我用过阴招,为了能够把他做掉,是我耍了一点小技巧,让他找女主人交易的事曝光的。实际上在那天夜里,女主人正忙着举办派对,根本就没有约雷蒙来进行不存在的大交易,而且我当时的打算可不只是让雷蒙的事被参加宴会的人知道那么简单,我已经联络了几个相熟的警员准备把雷蒙当场逮住,再把这事弄得沸沸扬扬,使他背后很多不见得光的事被媒体知道。真想不到雷蒙到底用什么方法居然把我安排的人都摆平了,当然因为我的外甥当时也在派对现场,我这样做可是让自己的亲属也涉险了。所以雷蒙至死都没想到是我安排下这一切机关,当然就不会怀疑我了。” 爱黛丽也不知是吃惊还是气坏了,连口齿都不清了,“史特伦斯,你??????” 史特伦斯示意她先别发火,“在知道了自己的所作所为,鬼使神差被在场的人发现后,雷蒙就让随他前来的三名黑帮保镖把里面的人都杀死了,据我所知,他本意是把现场搞混了,然后把那些尸体放进车里,再让车沉入湖里,让死亡时间都难以辨认,甚至不轻易让警方找到他们的尸体。谁想到注定他倒霉的是,坐在驾驶座上的人只是受伤了重伤还没有死去,他突然醒了过来还拼劲余力把车开到马丁的家里,造成了那一幕奇特的景象。真是笑死人了,当时候雷蒙可是吓得要命,不过他后来通过警方的渠道得知司机什么都没有说就死去后,才稍微放下点心。” 罗尔眨了眨眼睛,“不过他事后还是很害怕那些受害者的家属知道什么,就利用这里建设游乐场的机会把他们全聚在一块,监视也好,控制也好了。” “也不全是这样了”,史特伦斯唾了一口气,“本来这老头还真没那案子放在心上,也没打算再理会这些受害者的家属了。只不过几年前,他长了颗良性的肿瘤后,就开始疑神疑鬼起来。总觉得是什么东西要找他晦气,所以他就费尽心思把这些受害者家属组合起来,想通过让大家发财作为补偿了,嘿,他若不是这么怕死,反而不会丢掉性命了。” 罗尔哼了一声,“这至少说明他还是有点愧疚的心里,不想你这样作恶得心安理得,不过你纵然这样不也一样落了。” “至少你现在还没有把我抓住”,史特伦斯晃了晃手上的胶囊。 慕千成现在可没心情与他打嘴仗了,既然给机会这可怕的男人说话,就要一次把该问的都问了,“那你可知道生日派对的女主人去哪了?” 史特伦斯的嘴角弯了弯,“发现女主人不见后,雷蒙可是急得要命,他曾发散自己的手下,又通过很多黑帮渠道想把那个女人找到,不过却始终没有结果。不过后来他倒安心了些许,他或者觉得那个女人自己也背着重罪,逃脱后可不会再找上警察吧。但雷蒙怎样都不会想到,那个女人其实是被我杀了!” 虽然慕千成也早猜到生日派对的女主人该是早死了,但他也以为是雷蒙杀的,现在听史特伦斯这么说,可也很惊讶。 不过史特伦斯却没有卖关子的打算,”因为实际上在与雷蒙进行毒品交易的人就是我!我先是通过他捞了一笔,然后又打算利用着毒品给雷蒙惹点打麻烦,却想不到弄巧成拙了。当然那个女主人是我下线的下线,与我隔了一层,他可不知道真正的幕后黑手是我,当天夜里他跑来找我求救,因为我早与他相识的,却没想到我把他给杀了,还扔进了海里,估计是顺着海流飘到古巴了。” “你这个贱货!”,慕千成对着史特伦斯唾了一口,“若非要你在法庭上乖乖伏诛,我现在就杀了你了,别说你用死来要挟是没用的,我自己就像把药丸塞进你的嘴里!” “你激动了!”,史特伦斯突然冷笑了两声,他可不会真的乖乖就擒的!&lt; 五十五 另一个解决:神父之死与诅咒谣言 五十五 另一个解决:神父之死与诅咒谣言 慕千成很快就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过他脸上却流露出少有的杀意,“你少得意了,我如果告诉你一个事,你准会后悔的。” “哦”,史特伦斯猜不透慕千成到底会说什么,毕竟他现在所处的出境,实际上已没什么好后悔的了。不过纵然杀人诡计失败了,他也大可笑称是“非战之罪”,毕竟事前他可不知道慕千成和罗尔会来参加这场夜宴,这也是他东窗事发的最大原因。 不是他的阴谋不够巧妙,而是他对手实在是太机智。 慕千成脸上露出了一丝略微有些恶毒的笑意,毕竟面前这个罪人实在太可恨了,能够让这种人感到懊恼,慕千成可是觉得大快人心,“我想对你说的是,如果你什么都不承认的话,其实我可没有任何证据指正你的。” “什么?”,史特伦斯情不自禁退后了一步,那之前还得意满满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你不是掌握了证据?” 慕千成悠悠道:“莱奥是从火炉里掏出了些东西,但很可惜那只是不可能留下任何指纹的煤炭,虽然这启发我洞悉了你的手法,我也检查过藏在杂物房里火炉,可惜微型录音机和磁带早被烧溶了,虽然还能找到些许残骸,但我看不太可能指正烧毁那些东西的人就是,但很可惜,你刚才却把一切都认了。” “你”,史特伦斯瞪着慕千成,虽然早已事发,但他还是直到现在才感到一丝的挫败。 陈君望突然大声叱道:“你可别打算不承认,我们都是听得清清楚楚的,你抵赖也没用。” “嘿”,史特伦斯这回虽然被慕千成将了一军,但他也没如同慕千成预料的那样就泄气了,而是又笑了起来,笑得肩膀都在抖动,“我就是不承认又怎样,我可以说是你们串通起来陷害我的,反正法官可没有听到我说什么,而这位罗尔探长现在也是在不当班的状态下,可没有执法的权力” 对于史特伦斯的耍赖,慕千成却不以为意,或者他早料到会这样了,“你这样也没用的,为什么没用?罗尔探长会告诉你的。” “史特伦斯,天恢恢啊”,罗尔的左手一直藏在身后,此时才露了出来,“我一直在用这台录音机录下了你说过的话,所以就算你不承认也没用的,这份口供已足够让你伏诛了。” 原来之前慕千成和罗尔用录音机试验过人影消失的法子后,罗尔就一直偷偷拿着录音机,并伺机录下了史特伦斯的供词,当然这种招数可是他与慕千成一早就商量好的,不然可没有配合得这样天衣无缝。 慕千成特意要在这里重现迈尔斯房间里的手法,除了为了破案后,其实也是找一个借口可以让罗尔在不引起犯人注意的情况下,拿到录音机,只有这样才能悄然录音。 当时的技术还很落后,如果单单只有一个人的声音录在里面,可还没法指正就一定是史特伦斯,但加上刚才慕千成等与他的对话,可是足以充当证明了——就是自认罪状的就是眼前的这个罪人。 显然任何抵抗都已无济于事,不过史特伦斯却还是没有泄气的迹象,这一切都被慕千成看在了眼里,所以他脸上虽然露出了放松的神情,但心里可一点都没有放松,或者说本来已有一点放松,但现在又重新抓紧了。 罗尔已经有抓捕史特伦斯的意思,不过慕千成却觉得还不是最好的时机,所以他用眼神提醒罗尔先别轻举妄动,而且他还有想问史特伦斯的事。 “史特伦斯先生,既然你都愿意把当年的真相告诉马丁了,可否容我再问一件事?”,慕千成已收起了那份激动地心情,也不知是恢复了冷静还是有意为之,总之态度还算客气。 史特伦斯倒还是毫无所谓的样子,“你问吧,我心情好的话,会告诉你的。” 罗尔看了慕千成一眼,不知他到底要问什么,而慕千成已开口道:“就是后来接着发生的事,不是说有个神父路过发生了凶案的生日派对现场,并把夫人的魂魄收进音乐盒里,不过后来那位神父却离奇死去了,这里面肯定也是有文章的?” 史特伦斯还真是点了点头,“这事我当然知道,其实那位神父与生日派对的女主人曾是旧相识,那位女主人常到他的教堂中祈祷,所以对于那位女主人私下或者在干一些亏心事,神父是略有耳闻的。知道她身边的奇案后,神父除了去超度亡魂,其实更想查明真相,而且还真是给他查出了一些端倪,据我所知,是因为在一次祈祷中,女主人曾半开玩笑地跟他说过,若自己死了的话,那肯定是被大商人雷蒙杀死的,只不过那神父却犯傻了”,史特伦斯停了停才接着道:“他没有去报案,却私下劝雷蒙自首,结果反被雷蒙给杀了灭口,最终他没有破解到悬案,还让自己的死也成为悬案。” 马丁可是一直还瞪着史特伦斯的,此时才粗声粗气道:“那我妻子那个音乐盒的传说又是怎么回事?” 听到马丁提起音乐盒,史特伦斯还笑了几声,“我的朋友,那个事你还真当真?世上哪有什么鬼魂,就算有,也被那个狠心的雷蒙弄得魂飞魄散了。我是看那个神父死得冤枉,而且也不能让雷蒙太好过,毕竟我本来想给他设陷阱的,却失败了,所以我就制造出那个传说,想让他心里不安。没想到今天却有机会利用那个传说,在这里上演一幕大戏。我这么做,也是为令夫人报仇了,你不但不该怨我,还该感谢我才对。” 马丁咬紧了牙齿,也不知是无话可说,还是说不出口了?????? “只不过你这出罪恶的大戏要落幕了,显然你这个主角要接受该有的惩罚”,一贯冷冰冰的罗尔也显得有些怒气,毕竟这人实在是太把人命当儿戏了。而且到了这种时候,还居然如此瞧不起人。 慕千成想了想才道:“那把威胁信寄给马丁的人也是你了?但我搞不懂你这么做有什么好处,你难道就不怕打草惊蛇,若他们都不来参加这场夜宴,或是提前报案了,你的计划岂非全泡汤了。毕竟若没有那封威胁信,马丁先生可不会把我请来了。” 史特伦斯叹了口气,“我当然不会寄什么信给马丁,正如你说的,那样对我来说可是很不明智的,他会收到恐吓信,我想是雷蒙搞的鬼吧。我实际上只寄过信给雷蒙,目的就是让他感到受威胁了,举办这场夜宴把我们这群人全聚集起来而已。” 马丁的手都紧紧握住了,“你说我收到的信是雷蒙寄来的?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我可没问过他”,史特伦斯好象根本不觉得这是什么一回事,“我想他在收到我的威胁后,却错误以为那是你对他的旁敲侧击,他担心你已经知道了什么,更担心你会为亡妻报仇,所以说不定早有打算在这次夜宴后让你死于非命的。他先以当年受害者家属的口吻寄一封信给你,估计就是好让你的死推卸给别人吧。毕竟在我们这群人中,还是有好些人觉得你有嫌疑的,譬如说爱黛丽就是其中一人。” 听到自己曾经这么信任的老朋友居然当着自己的脸侃侃而谈一些列恐怖的杀人计划,而且自己居然只不过是里面一只随时能够被处理掉的棋子,爱黛丽刚开始还感到害怕,但现在更多已是气昏头般的绝望了?????? 史特伦斯还在继续道:“其实若非雷蒙鬼使神差给你寄了一封威胁信,你就不会把这个麻烦的探险家找来,我也不被你们看破了。” 史特伦斯还是说得轻描淡写的,这血淋淋的自相残杀,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赢家,但这个冷酷的男人却一直以为自己会赢。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告诉我,史特伦斯”,爱黛丽突然对着史特伦斯的脑袋用力地敲了一下,这瘦高男子的身躯晃了晃才站住了。 “原因?”,史特伦斯先是冷笑了一声,然后又叹了口气,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他到底想说什么。 这个问题可是所有人都有兴趣的,罗尔已道:“是你的理由荒唐得不能说出来了,还是到了现在你还以为可以隐瞒得了。” 史特伦斯用手指了指,“我的理由其实一点也不荒唐,你不妨看看雷蒙的桌面,不就知道了。” 顺着他的手指,所有人都看向了雷蒙的书桌,陈君望由于站在了史特伦斯的身后,被他挡着视线,根本就看不到那,所以不自觉移动了一下身子。 慕千成本也转了头的,但他立刻就察觉出不对,可惜当他察觉出的时候已经迟了! 他们以为已经把犯人逮住,却没料到犯人是有意把他们带进这间备用会长室的,因为那样的话,可以省点功夫,一下子把他们全部杀死在这里!&lt; 五十六 死亡倒计时 五十六 死亡倒计时 慕千成刚开始也是看了雷蒙的桌面一下,但他立刻就想到这是史特伦斯转移他们注意力的法子而已,毕竟刚才他已经检查过那张书桌,上面除了音乐盒以外,可是什么涉案的东西都没有的。 况且史特伦斯原意是把所有罪名都嫁祸给雷蒙,制造出雷蒙利用鬼魂的谣言杀人,事发后只能自杀的假象,又怎会在书桌上留下关于自己犯罪动机的线索了? 慕千成很快就想到了这一点,很可惜的是“他这个很快”,却已经有些迟了。 当他们所有人都分神了的时候,尤其是陈君望的注意被转移时,史特伦斯突然转过身,对着陈君望的脸颊就是一拳。 这人可是有专业搏击手的水平,陈君望还没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脸部已受到重击,感觉到痛的同时,更生起了一阵眩晕的感觉,顿时倒在了地上。 往外逃的路已经被打开,史特伦斯当然不会客气了,他一下子就冲到了门外,而且还一反手就把门给关上了。 慕千成当然着急陈君望的伤势,但现在却没时间去料理他了,因为若被史特伦斯困在这屋子里可就麻烦大了。 但无论慕千成怎么用力地拉拽,那扇门都纹丝不动。罗尔也赶了上来,还对着门用力地踹了几脚,但打门丝毫无损,反而是罗尔一个不慎,由于反作用力而摔在了地上。 当罗尔的皮靴踢在门上,发出金属撞击的声音时,慕千成就更感到不妙,因为这显然不是普通的厚木门。 兰姐已过来扶起陈君望,不过他还没有站起来,就已经在呕吐。 罗尔又用力地敲打了大门几下,但显然这样的打击对于这扇门来说,根本只是搔痒。 隔着那扇门,又传来了史特伦斯的声音,而且还很清楚,慕千成本觉得有些奇怪,这扇门既然如此坚固,显然气密性也做得不差,怎么可能这么清楚听到外面的声音了,但很快他就知道为什么,也对于被困在这里的危险,有更清楚的认识。 之所以听得这么清楚,都因为门正上方的天花板上,有个如同小型麦克风的东西,看来是能与外界通话的,显然史特伦斯就是在用门外隐蔽处的话筒把话传进来。一般的办公室肯定没有这些玩意,这么看来,这间房子就绝不简单了。 话筒里响起了史特伦斯的笑声,还过了很久才停,“你以为你们真的这么聪明!其实把雷蒙的尸体安排在这里被发现,我还有另一层打算的。如果你们把罪名都安到雷蒙的头上,那当然是最好了;但如果你们发现了我的计谋,我则还有后备的对策,那就是把你们全部杀死在这里。” 一阵忙乱后,慕千成已恢复了平静,“把我们都灭口了,确实是上策。不然就算你逃了,我们出去后还是会让你成为通缉犯的。只不过我们都死了,你却活下来,你就不怕引起怀疑?” 史特伦斯又笑了两声,”这可不需你费心,我已经提前就找好了别人给我做不在场证明了。他们会说昨天夜里就看见我,并与我在别处喝酒,我会在事后跟警方说,在其他的宾客离开后,我等了一个小时,看没有警察赶来调查,由于害怕留在这里,就提前回家了,虽然说这样会惹人怀疑,当还算说得过去,毕竟没有证据的话,怀疑是怀疑,却无法指证我。” 慕千成还居然特意对着那个扩音器拍了几下手,“那可真要佩服,我以为已经把你控制住了,没想到你还留有这一手。现在想来,你会一直跟着我们,本就有把我们带进这里,再伺机看是否需要发难的意思啰。” 史特伦斯显得颇为得意,“你的脑袋很聪明,可惜想通得有些迟了,或者你是对自己的能力太过自信吧。其实我本不是计划让雷蒙这样被发现的,不过当我看见你和罗尔在这,并对迈尔斯的死展开调查以后,我就决定再加上这一招,想不到还真是发挥作用了。” 罗尔已来到那个麦克风似的话筒前面,“你有种就别走,等我把门打烂了,你再逃可就晚了。” “嘿,想把我唬走?别说你根本就没有枪在身上,就算你身上有手榴弹也没用,这间办公室可是雷蒙特别建造的,本就是防备有什么危险时能够躲进去,我从外面锁住了,你们是怎样都无法出来的。” 慕千成早已知道了这一点,所以他也没有在白费力气去敲打大门,“那你打算怎么把我们都杀了?总不是打算把我们困在这里,把我们困死?” “这当然不可能,你或者希望我这样干”,史特伦斯显然觉得慕千成的这个提议很幼稚,“别说等到你们都饿死,那可要好几天,我想天亮后就有人赶来了。” “那你的意思是不会给我们活到天亮以后了?”,虽然死亡看似迫在眉睫,慕千成倒还挺镇定。 史特伦斯没有回答,倒是罗尔已问道:“那你到底要怎么杀掉我们,死也该给我们死个痛快。” 他们两人倒好像把死说得很轻松似的,但马丁夫妻和爱黛丽已紧张得直冒汗。 史特伦斯哼笑了一声,“那间屋子里早安装了足以把你们都炸死的炸药,我只要在外面一按开关,你们就会灰飞烟灭,到时候警方就会把这里判定为雷蒙杀人事发后,把你们全困在这里,同归于尽了。当然这还需要一些别的证据,我自然会在事后补充的,这一点你们就不用费心了,安心上路就行了。” “史特伦斯”,爱黛丽突然发出了一声吓人的尖叫,但又再也说不下去了,兰姐紧紧地搀扶着她,这位马丁夫人倒没有爱黛丽那么惊慌,或者是她觉得愿意与丈夫一起面对命运的裁决,也有可能他自始至终相信慕千成会把他们带出困境的。 但这种情况下,慕千成还有什么办法? “史特伦斯,我还能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吗?”,慕千成居然还有心思去探索不知道的事。 史特伦斯倒没怎么再在意了,“有话就快说,我可没耐性等了。” “你为什么要把这里的人都杀掉?按理说你与雷蒙有仇,要谋害他倒可以理解,但今夜死的人大多与你无仇无怨,甚至是合作伙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就算死,你也该给这些老朋友一个明白吧。” 史特伦斯冷哼两声,“其实我之所以这么做的目的倒不多,说来也只有两个,第一个当然是报复累蒙了。” “报复他一个人,需要杀这么多人”,罗尔显然不是很相信他的解释。 “我看来还真是需要”,史特伦斯的声调很平静,就像他口中的这些罪恶大戏真的是一部电影而已,“我若只针对他一个人,那警方总会知道是他的仇家搞得鬼,仔细排查下去,说不定会发现我实际上与他是有过节的,只不过连雷蒙自己都不知道而已,这样的话可会给我惹麻烦;而且他的那些黑帮小弟想必也会为了给他报仇,而都动员起来的,那我可是有的忙了。” 这罪人停了停才接着道:“但我把案情都搞混了,一夜间又死了这么多人,要查起来只怕不容易,我看警方甚至连动机都不容易查清楚,这样的话就不定会牵扯到我的头上。而且若我的计划得手了,就能把所有罪名嫁祸到雷蒙头上,我非但能拿走他的命,更能让他身败名裂,你说这有趣不有趣。” 慕千成苦笑了一下,“真的很有趣!你的脑子不但灵光,而且够恐怖。” 扩音器里传出了轻微的一下响声,估计是说到兴奋出,史特伦斯碰到麦克风,“我这招也是跟雷蒙学的,他不是把当年生日派对的案子搞得无比的复杂和离奇,就让警方无法破案了。” 慕千成没有接他的话,只道:“那第二个原因了,你刚才说可是有两个目的。” “第二个就是独霸这个游乐场项目,我可是有详细的规划,而且我也掌握了这个项目的所有财务秘密,只要其他股东死了,我可是有办法以代管的方式,把这个项目完全据我己有,当然,我还是想跟爱黛丽共同分享这个项目的,只不过看来现在没有机会了。” “你这个疯子,谁跟你一起”,爱黛丽再一次吼叫,她的声音很大,却也很无助。 史特伦斯从衣袋里掏出了一个遥控器似的小东西,“我的老朋友,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你怪就怪这些该死的人把你拖下地狱了。” “你”,爱黛丽再也说不出话,她虽然不想死,但面对着这样的狂徒,却让人觉得死了比活着还要舒服一点。 史特伦斯已打算按下爆炸的按钮,但就在此时,漆黑的过道中,却响起了轻微的声音。 刚开始史特伦斯还以为是水滴的声音,但很快他就察觉到那是脚步声,这怎么可能,这屋里所有的活人都该被困在备用会长室里了,留在外面的,除了史特伦斯,就该只有尸体了! 但尸体又怎么可能走动? 屋子里的人紧张,史特伦斯也在冒着冷汗。&lt; 五十七 尾声:最后的来客 五十七 尾声:最后的来客 这漆黑的屋子里不应该再有别的人了? 但脚步声却很清晰地在漆黑的走廊中回荡着,并清清楚楚地传入史特伦斯的耳朵里,这自以为已掌握了一切,并可以随意处置这里所有人命运的死神,今夜还是一次感到了恐惧。 房里的人当然听不到外面的脚步声,毕竟那扇大门实在是密封得太好了,所以麦克风里没有再传出史特伦斯的声音,让他们也有些恐慌。 陈君望抱着自己的脑袋,把头埋进了胳膊里,他以为史特伦斯已经按下了爆炸的按钮。 马丁夫妻则显得平静多了,马丁轻扶着妻子的长发,虽然他们的脸上还有那么一点的紧张,但显然他们已打算平静地面对命运,甚至还会最后一刻还能在一起而感到了安慰似的。而在今夜屡遭打击的爱黛丽则完全呆滞了,毕竟这个晚上对于她来说,实在是太残酷和恐怖。 慕千成和罗尔了? 他们仍然守在门边,不到最后决不放弃,可是他们的行事方式,更是一种信念。而且说不定他们还真有什么起死回生的方法也说不定。 不过现在这里最恐慌的人,却出乎意料的是史特伦斯。 他心里默念着每一个名字,雷蒙、管家哈贝尔,自己的朋友秀妍、莱奥、迈尔斯、约克夫妇,这些人都是彻彻底底地死去了,他们的死讯也得到了慕千成的确认,那现在到底是谁还走在这栋房子里。 那些保安?可全都被自己解决掉了,其他宾客也走了多时,就算要回来,也不可能是在深夜,而且还冒然闯进这片漆黑的宅子里。 这杀人狂徒虽然有些心慌,但很可惜他还没有完全失去所有的理智,无论来的是谁,都不能让他们发现房里的人,至少不能发现他们还活着,不然自己所做的一切可要穿帮了。 所以他立刻就按下了按钮,得益于这间特别的会长室,史特伦斯也不需要怎么躲避,因为屋内的小型爆炸只会把里面的人都炸死,却不足以破坏墙体,自然也就不会波及到在房门外的史特伦斯了。 脚步声更近了,这走廊是一条直路,也无处可藏,史特伦斯只能在想着该编出一套怎样的谎话,或是怎样把这神秘的来者也杀了。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没有忘记对着麦克风冷笑道:“你们只能再活十秒钟了!”他既是要里面的人死得再难过一些,也是为了稳定自己的情绪。 十秒,显然是爆炸启动的时间,慕千成毫无反应地站在了房门面前,他是要保持这种雄姿死去,还是还在等那起死回生的机会?别说十秒钟不足够发现炸弹并阻止它爆炸了,就算爆炸真的被他阻止了,他们被困在这里,史特伦斯还是会想到别的法子把他们弄死的。 罗尔轻轻叹了口气,但他还没有忘记自己的责任,立刻就招呼众人躲到书桌下面,显然他之前检查过书桌,知道炸弹不是藏在里面,而那坚固的木材至少可以抵挡一下爆炸的冲击力。能有一丝活下去的机会,总得试试。 但马丁却摆了摆手,拒绝了这种建议,他仅是紧紧地抱着妻子,而爱黛丽则早已失去了行动的意识一样,继续在发呆,倒是陈君望鼓足余劲,藏到了书桌下。 十秒钟,转瞬就过去了,房间里居然没有发生史特伦斯所说的爆炸,这让人实在不解,不过慕千成的嘴角却泛起了一丝的笑容,显然他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他倒没有跟屋里的人解释的意思,还想先对屋外的史特伦斯喊上几句话的,不过他还没有出声,麦克风里就传出了一阵碰撞的声音,然后就听到史特伦斯的惨叫。 这罪人怎么了? 炸弹没有爆炸本已出乎意料,现在这情景更让人捉摸不透,慕千成本想试探性地开口说些什么的,但话到嘴边又选择先沉住气。 麦克风里再没有传出任何声音了,过了一回,好像有人在用力地敲门,不过声音很微弱,这坚固的房门几乎把一切都隔绝了,若不是通过那个麦克风,可无法把任何声音传进来。 慕千成看来是对爆炸没有发生的情况,早是成竹在胸,但对于门外的情况,却也猜不透,反而是罗尔对着麦克风大声道:“我是罗尔,来的是谁?” 过了一回,显然是屋外的人找到了隐蔽的话筒,麦克风里响起了响亮的声音,先是报出了警号,然后就是报告门外有名可疑的男子由于反抗已被擒获。 “好,好”,罗尔连说了几声好,才囔着让他们快把门打开。 门被打开了,就有一阵手电筒的光照了进来,只见门外站着两个穿着警服的年轻人,慕千成本还有些戒心的,当看到罗尔上前接受了他们的敬礼后,才敢确认这两人真是罗尔的手下。 那可怕的史特伦斯已倒在了地上,看来是被打晕了。 罗尔简单地对自己的手下介绍了一下这里的情况,就给他们安排了任务,两名警员立刻就走进了办公室里,不过马丁夫妇已搀扶着爱黛丽走了出来,陈君望也跟在了后面,显然他们还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已经死里逃生。 “慕先生,感谢你的协助,正因为有你,我们才可以把这么凶恶的犯人给逮到,不然只怕又要多一件悬案了”,罗尔向慕千成伸出了手,“甚至在这悬案里,还包括我们的死亡。 慕千成紧紧把这位朋友的手抓住了,“我敢感谢你才对,眼睁睁看着那么多人死去,我该愧疚才对了,还哪敢说有功。” “这不怪你,该死的是这史特伦斯。” 慕千成看了史特伦斯一眼,“你是什么时候把你的警员找来的?你打出去的电话不是被他搞砸了?”,慕千成也没料到居然在这种时候会有警员闯进来并救了他们。 罗尔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蹲下来检查了一下史特伦斯的情况,在他的轻轻拍打下,那罪人又醒了过来,不过这次是真的晕乎乎了。 罗尔既是在回答慕千成的问题,也像是在告诉史特伦斯他为何而败,“我早留有后手的,在我到雷蒙的办公室打电话之前,我就怀疑这事情与雷蒙有关,这样的话,用他办公室的电话会否有什么问题了?我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但我又不能把这挑明,所以就悄悄委托之前离开的宾客中的某位熟人,把这里的情况告诉值班的警员,并让他们记住我的命令:如果过了凌晨三点还不见我有联络的话,就立刻出境赶来这里,而且无论怎样,都必须闯进屋子里,想不到这一招还真是派上用场了。” 不久后,罗尔就让警员把史特伦斯压走了,后续赶到的警察则对整间大宅子进行了细致的搜查,看到他们把那些尸体搬出屋子时,慕千成也感到了一阵心酸,好在总算是救下了几个人,也让史特伦斯必须为自己的行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一夜的劳累和惊吓过度,让陈君望和爱黛丽都感到不适,那不幸的贵妇人甚至是在担架上抬出去的,罗尔安排他们立刻到医院检查。 马丁则拒绝到医院去,只希望罗尔可以同意他陪妻子回自己的别墅上睡上一觉再协助调查,罗尔勉强同意了。 慕千成看到马丁偷偷把那个音乐盒拿走了,他倒没有制止,反而是兰姐有些惊讶,不过可也没说什么。 她或者以为马丁是还在相信里面有自己前妻灵魂的谣言,不过慕千成却不这么觉得,他认为马丁要把这拿走,是为了一种纪念,不过那种纪念却是关于他们今夜曾一同出生入死,而且不离不弃的。 (回忆完结) 慕千成悠然喝了一口茶,微笑看了马铃一眼。 这女孩正瞪大眼睛看着她,不过倒没有听到出了神的感觉。 “怎样,你觉得我在游乐园的这段经历够刺激吗?不过你没有亲身经历那个晚上,光是听我说,是很难有那种体会的。” “不会啊”,马铃摇了摇头,“我是在想那对夫妻现在的感情必定更好了,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的。” 慕千成看着那双大眼睛,看着映照在里面的自己,“说吧,我本就有些惊讶,你真厉害,这么复杂的故事,我又说得那么快,你居然一下子就全听懂了,没有任何疑问?” “我有疑问啊,马丁的女儿去哪了,我记得你最后一次说起她,约莫是在值班小屋那,但后来却完全没有提起她了,尤其被困在值班室里时,如果他们的女儿也在里面,马丁夫妻不应该这么平静?” 马铃的问题让慕千成瞪大了眼睛,因为这本就是他特意设下的一个“陷”,想测试一下这个女孩的。 因为慕千成始终对于升隆村外曾被跟踪过的事耿耿于怀,那在这个故事里,他到底有个怎样的陷,他又试出了什么,总不会这曾救过他多次命的天真少女真有什么问题?&lt; 五十八 病床前的两个女人 五十八 病床前的两个女人 “那肯定是你在故事前半段撒谎了,要么马丁夫妻根本没有这个女儿,要么就是他们在宴会后就托其他人把她给带走了”,马玲还没有开口说话,却有人走进了病房,显然他一直在门外听慕千成说着这故事,而且还听得很仔细。 (慕千成现在是住在医院里的,游乐场的回忆行文较长,可能让读者都忘记前文了,真是抱歉。慕千成是与戴独行从东北之行中勉强逃了回来,他可受了不少伤,被戴独行强制必须在医院里休息几天,而在此期间,陈君望和戴独行的妹妹戴紫莹前来探望,并带上了马铃,这就是前话,不记得的,麻烦回去看看啦) 走进来的人也是一个女人,一个乍看起来很中性的女人,不过慕千成却能够欣赏出她那份深藏不露的美丽。 她的穿着也很男性化,墨绿色的军用风衣几乎把整个身体都包住了,春节才刚过,北平的温度还不高,刮起风来还是颇冷的,所以她还带着一顶黑色的帽子,把那头本已经很短的头发都藏了起来。从她衣角沾到的斑斑点点来看,她显然是行色匆匆,不然的话,慕千成发觉她大多数都会穿得很整洁。 国民政府天津安全站的站长,林昕。 看到这个人,马铃先是打了个愣,然后就不出声了。 慕千成当然知道马铃不喜欢林昕,毕竟在那次天津港之行中,马铃可是受到了林昕的欺侮,至少在马铃看来是这样了。 不过或者在林昕眼中,这样对待一个人质已经是仁至义尽。 慕千成对林昕的看法倒是有一个转变的过程,从觉得她是一个还不如戴独行的国民党特务,至少在能力上,她不如戴独行的。这女站长过于谨慎,不敢也不愿冒险,偏于唯命是从,绝无自己的想法,到渐渐觉得她并不是这样,但也说不出她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总之那种感觉很复杂。 慕千成不觉得能告诉她太多重要的事,譬如自己与香儿等的联系就绝对不可以被这个人察觉,当然被戴独行知道的话,也很危险的,不过慕千成也隐约有把握林昕不是会害他的人。 只能说各为其主,不过至少在对外这一点上,现在有合作的空间,反而是林昕手下的那位文成副站长,慕千成总觉得那人深沉得让人看不透。 慕千成已站了起来,向林昕示意。 林昕已走到他身边,脸上流露出一丝关心的神情,虽然很快又掩饰了起来,不过她掩饰得并不高明,还略显得有些尴尬就是了,“你受伤了,快坐,不要乱动。” “我受的只是轻伤,是你们的戴处长强迫我住进来了,我已经申请明天就出院,你无需为我担心。” 林昕看着慕千成的脸,过了一回才道:“听说你受了重伤,我就从天津赶来了,看到你现在没有事,我?????” “看到我没有事,你不高兴?”,慕千成的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丝坏笑。 “怎么会,看到你没事,我真的很高兴。” “为什么了?” “因为,因为你是我们的工作伙伴啊”,林昕说完这话,就转过了头。 马铃已站了起来,“你们肯定有很多要聊的,那我先走了。” 慕千成却一下子就抓着她的手,“这么难得来了,一下子就走了,我还有些物品想你先帮我带回玫瑰别墅的,晚点再走吧。” 马铃看了林昕一眼,“我不方便听到你们的秘密啊。” “我们间没什么秘密,你说是不是,林站长?” 林昕点了点头,慕千成笑着让马铃到隔壁的茶水间给林昕泡壶茶,马铃虽然不是很愿意,但还是去了。 屋内只剩下慕千成和林昕两人,静默了一下,慕千成就请她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有什么紧要的事都请说,我可让马铃出去了。” 林昕愣了一下,摸了摸鼻子,“我真不是有什么公务才来的,我是专门来看你,一会我就要立刻赶回天津了。” 慕千成本来还真是以为他有什么要事来谈的,看到自己这样猜测了林昕的好意,也有些不好意思,“那真的太感谢你了,对了,你刚才说我回忆的故事中,是前面的部分有故意说错的,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慕千成说起这事,自然是转移林昕牵挂自己的话题。 听到慕千成这么说,想起自己一下子就听出了慕千成到底是在哪里设“陷”了,林昕有些得意,“如那位马小姐说的,你从值班小屋回来后,就没再提起过马丁的女儿,在会长室里,更是没有说他们夫妻怎样保护她,说句实话,也如那位马小姐说的,如果自己的女儿要一同被炸死在屋里,他们肯定不会那么平静。但我看你说他们在屋里的最后表现时,那是一副很敬佩的表情,那证明了你说的备用会长室里的情况是真的,那只能说明他们的女儿早不在身边了。所以我只能猜测,要么他们根本就没有女儿,前面的剧情都是你胡诌的,不过那样的话,可真是太费你的想象力,所以我猜测更有可能是他们有女儿,不过他们不愿自己的女儿留在那里冒险,就在那些无关的宾客离开时,托哪位可靠的熟人把自己的女儿带走了,只不过你为了测试马小姐的洞悉力,故意添加一些情切,使得马丁的女儿好像后面还有出现似的。” 慕千成连连拍手,“你可说得一点都没错。” “不过,你为什么要这样测试那位小姐?”林昕也只是随便问问的,不过她这个无意的问题,却好像刺到了慕千成一样。 他愣了一下才笑道:“这哪是什么测试,我只不过觉得她智慧其实挺高的,或者她自己都不知道而已,所以特意跟她玩玩呗”,慕千成口里是这么说,但心里就不一定这么想了,不过一想到在自己身边,连马铃都好像有些值得商榷的地方,慕千成的心就很难受。 他真的不愿意怀疑马铃,而且细想起来,她也没有什么值得被自己怀疑的地方,慕千成不愿意再与林昕说这个问题,或者他自己也不愿意再往下想,所以他要说些别的来转移注意力。 “听你说,要立刻赶回天津,显然忙得很了,公务重要,但你自己也很重要。” 听到慕千成这么说,林昕笑了笑,“这么口甜,实际上是想诱惑我说出最近为什么这么忙吧?” 一下子就被林昕看穿了心思,慕千成也不尴尬,因为他早知道这种小手法瞒不过林昕的,会否告诉自己情报,就看这女人怎么想了。 林昕倒真的不打算对慕千成隐瞒,也有可能她觉得这信息没什么好隐瞒的,“之前记得我们说过日本曾用潜艇潜入天津港一带,并有少量人员登陆的事吗,后来他们又混在施工队伍中炸毁了真正的慈禧陵顶部建筑,导致我们无法再对那里进行挖掘了,那些躲藏在天津城里漏之鱼最近在生事,我可要腾出不少精力来对付他们,当然累得很。” “那慈禧陵区的修复工作?” 林昕摇了摇头,“损坏比较严重,没有一两个月时不可能清理好的,估计至少要三个月后才能再深入地下,对黄金进行搜索,不过我们之前已经初步找了一遍,根本就没有任何黄金?而且如果有的话,也早该被刘坤玉等发现了,但他不也是一无所获”,林昕托着下巴,过了一会才又接着道:“我想该不会里面真的什么都没有吧?” 慕千成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动摇了?我还以为你是绝对服从命令,什么都不想的。” “你以为我是机器?”,林昕抬头再一次看着这一个在他心中最睿智的男人,“难道你就从来没有过这种怀疑。” “没有”,慕千成想起了张凤奇的奇妙安排,更想起了傅韵兰的嘱托,还有蒙古部落中的奇事,这都让他坚信黄金宝藏是存在的,那是一笔足以让爱新觉罗恢复帝业的财富。 只不过他们却没有想过,光是靠武力和财富,在现在的这个时代已经行不通了?????? 此时马铃已端在盘子进来了,林昕也站了起来,“真的不用这么客气,我也是时候离开了,其实我觉得你在这里多歇息两天也不错,刚刚从东北回来,戴处长也不会安排你再干什么的。” “没事干我也想多走走啊,蹲在这里快闷死了,而且若等到有事时再出去,岂非什么都玩不成了。” 林昕笑着从托盘里拿起了一杯茶,对着马铃摇了摇茶杯,“这里面可没有毒?就算你要毒死我,我也不会怪你的。” “怕就别喝”,马铃也给慕千成递了一杯茶。林昕笑了笑,却还真是没喝就走出了病房。 慕千成倒是很快就把茶全喝了,“别为她生气,这林站长就是一个怪人,你若有闲功夫就好好想想,明天要到哪里去玩吧,我今晚就要出院了。” 慕千成以为出去后至少会有几天的空闲,却没有料到瞬即就会遇上一件特别的案子,而且更会遇上一个更难缠,号称千面之人的女人。 一个让他也很头疼的故人! 不过或者最可怕的人,早已经在他身边了,只不过他自己不知道而已!&lt; 五十九 闲不下来的神探与特别的迷 五十九 闲不下来的神探与特别的迷 慕千成确实在玫瑰别墅里度过了安静的几天,他本意是想与马铃到处走走的,虽然感觉北平城里的气氛更紧张了,就算是在城郊的地方或者也会随时遇到意想不到的危险,但慕千成还是想与她在自然的环境中尽情放松一下心情,让两颗互相关怀着的心灵可以得到交流,但很不幸的是,马铃却突然发起了高烧,只能老是蹲在房里。 慕千成让戴独行派医生上门给马铃看病,一来他不喜欢马铃离开自己身边,以免又横生枝节,毕竟或者打算以她来要挟自己的人可不少。既包括川岛菊之奈这些随时不知从哪就会冒出来的敌人,也包括名为合作者,实际上却心怀鬼胎的毛晨魴毛副处长之流;二来为了看管好马铃这个“人质”,戴独行也不会愿意她住进医院里的,毕竟他也有点担心慕千成会突然带上她远走高飞。 不过这个担心实在是多余,因为慕千成虽然不是百分之百愿意与他们合作,但慕千成更不愿意慈禧陵的黄金落入日本人的手里,只要有他发挥作用的地方,他是绝不会临阵脱逃的。 戴独行倒还算有人情可讲,或者他觉得对于慕千成,值得讲上这份人情。之前他就曾给玫瑰别墅派过佣人,不过被慕千成以感到不舒心为理由解雇了。现在马铃病了,戴独行非但安排了医生、还有两名佣人和一名厨师。 不过慕千成倒没怎么享受到他们的服务,在确定马铃只是普通的流感,多睡一下就没大碍后,慕千成可没什么闲心思在屋子里呆着。 他宁愿在北平城里到处走走,感受一下那种奇妙的气氛,他那个鼻子也能随时嗅到哪里会有危险的味道,而他更会评判该怎么对付那份危险,以及该把这个消息告诉谁。 他当然想联系香儿,告诉她东北之行的情况,不过说不定这么做也是多余的。因为石啸风或者就是他们的人,至少与他们有联系也说不定,慕千成可不会忘记在与石啸风谈判的那个可怕晚上,突然出现在门外的神秘黑斗篷,显然正是他让石啸风决定相信自己的,而慕千成也记得香儿说过,在关键时刻,说不定会出现能挽救自己的贵人。 如果她不是早有安排,难道真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这点点滴滴,都让慕千成觉得他们的组织在东北也有巨大的潜力。不过慕千成倒没有去那条胡同找香儿,因为这实在是太危险,而且他觉得也不会找到人,香儿也说过了,要联系慕千成的时候,自会出现。 到了这种紧张时候,慕千成觉得戴独行也不会再把精力用在对付香儿和她的组织,但毛晨魴却会这样做,而且这也是他留在北平的使命,加上自己曾经坏过他不少“好事”,这老狐狸可是一直想揪自己所谓与‘赤红色勾结’的罪证了。 想起毛晨魴这个人,慕千成就会觉得好像被别人跟踪着一样。 不过自从东北回来,住进医院以后,慕千成就没有再看见过戴独行,想来他必定是有忙着的事了,慕千成想去探听一点消息,但贸然到安全大院去找戴独行,估计是不会发现任何信息,搞不好还会惹起他的怀疑。 毕竟慕千成始终觉得戴独行还是对于他可能与香儿等有联系,持一定怀疑的态度。 思前想后,要探听消息又不会给自己惹麻烦,那最好的对象还是陈君望。就算戴独行吩咐过他不要把信息透露给慕千成,慕千成也有办法从他身上找到蛛丝马迹,除非陈君望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显然这是不可能的,随着与戴紫莹的亲近,戴独行也越发信任陈君望,而且他的能力也确实在变强,这是慕千成也必须承认的一点。 从玫瑰别墅到警局的路,慕千成是再熟悉不过了,不过他却没有走近路,而是绕了几个圈子,这倒不是因为他要躲避什么跟踪,而是他在思考该怎么套陈君望的话,毕竟现在要对付这位陈大局长,可是比以前难多了。 不过慕千成想到的一肚子法子,却是有力无处用,因为局长助理却告诉慕千成,陈君望不在局里,也不知到什么地方去了。 是有什么秘密任务? 这是慕千成的第一个想法,不过就在他带着猜疑打算走回玫瑰别墅时,却在总警局后方的桑叶胡同道上有所发现。 慕千成刚刚走进胡同,就看见前面有两个穿着北平最常见衣服的男子,他们都戴着薄帽,从后方只能看到那一点的脖子。在这个时势下,这样穿着的人可多着,本没什么稀奇和值得注意的。 不过他们虽然走得很快,但慕千成却有意地跟了上去,他也不怕对方发现,因为他察觉到,左手边的男子早已发现他了。 这两个人不是别人,右手边的正是陈君望。 虽然他没有穿警服,而且穿得也不是常见的服装,甚至在鞋底里还塞了东西改变了身高,宽大的衣服也让人觉得粗壮了不少,但慕千成还是发现了他。 毕竟人走路的姿势是很难改变的,当然如果有意掩饰,是可以让人更难分辨,但显然陈君望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而陈君望旁边的人,慕千成倒没看出是谁,不过绝不是戴独行。 慕千成正在猜测他们会怎样应对自己,陈君望却已经转过了身,向慕千成招了招手。 “我们的大局长是要到哪里去执行公务了,你当没看到我就行了,不过你的伪装还要再加把劲。” 陈君望脸上还是带着笑容,不过却把手指放在嘴唇边向慕千成示意,也不知是让慕千成别出声了,还是不要让外人知道他是陈局长了。 另一个男子也已转过了身,慕千成也认识他,不过不算太熟悉,所以没能从走路姿势和身形上发现是谁。 现任的北平警局某分局的局长,兼任总局副局长的张镇城(这人第一次出现可是在帝都的红莲冥火事件当中,即卷四了)。 陈君望已走了上来,“你这么快就出院了?我还打算接你出院的,你也不提前说一声,因为这两天比较忙,都忘了派人来问问你的情况。你怎么跑来这了,难道就是特意来提醒我的伪装?” 慕千成也不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只道:“你的忙,我了解的,执行任务小心啊”,他拍了拍陈君望的肩膀,“没事我就先走了。” 他居然绝口不问陈君望到底是要去干啥,也不说自己因何来这里,这都因为慕千成很了解陈君望的个性,如果他是因为保密需要,铁了心不告诉自己任何情况的话,那问也是白问;而如果他有告诉自己的可能,那自己这种爱理不理的态度,反而会让他更快把情况说出来,至少比自己开口问他要快捷得多。 陈君望果然就开口了,“我们也不是全是去处理公务,既可说是公务,也是私务了,如果你愿意帮忙,倒可以同行。” 不待慕千成开口,陈君望又转头问张镇城,“这方便吗?”,这上司居然这样向下属开口,慕千成实在是有些惊讶。 如果说是刚开始当局长的头一两个月,那还能理解,毕竟陈君望的性格本就是有些悠游寡断,又不够狠辣坚决,况且对于警务一窍不通,仅是戴独行派来的,他也知道自己不能服众。但现在他已干了有半年,可谓已掌握了门道,就连戴独行都说他是士别三日,在调教下已真有个局长的架势,而且谁都没料到陈君望还真有干这一行的潜力。 所以他会这样问张镇城,慕千成也有些惊讶,而且这当中还有些其他的暗示,首先是这事可以让慕千成参加的,很可能与戴独行无关,因为若是他安排的任务,要么就不打算给慕千成知道,若是打算请他参与,戴独行肯定早来告知了。二来证明陈君望无法调动警局的人,所以才会邀请慕千成参与,以弥补人手不足的。 对于陈君望的问话,张镇城倒显得很客气,也有些心不在焉,“总局座如此关心我,肯私下陪我出来调查,我已经万分感谢,还怎么敢提意见,局座定夺吧,而且慕先生能参与的话,那肯定是件好事。” 慕千成看了陈君望一眼,看来他倒挺有手段慑服警局的人。 “那就请千成指教了”,陈君望拉着慕千成的手,又快步走了起来,“不过你可别告诉戴处长,我们偷偷出来调查这件事。” “我肯定不会告诉他的”,慕千成微微一笑,“你不是就怕我告密,所以把我也拉上了。” “当然不是,而是这事情刚好用得上你的智慧,只不过你才刚刚出院,就让你劳心劳力,好像??????” 慕千成摆了摆手,“这正好,活动一下,有利于我的身体恢复。” “我也是这样想的”,陈君望看着胡同的出口,“就是有件涉及张警官的,又不方便公开调查的麻烦案子,要我们花点心思了。” 日后回想起来,慕千成还是挺高兴自己参与了这件事,因为这不耗费体力,却很耗费脑子,正是他最喜欢解决的一类谜!而且更因为这会让他又与一位很特别的人重逢。&lt; 第一个伏笔(伏笔都是可以不买的章节) 第一个伏笔(伏笔都是可以不买的章节) 六月,本是想埋伏起来的一个月。 我要藏起来,好好想想该怎么让作品发展下去,作品也想藏起来一回,因为书中本就有很多遗秘的气息,它们又怎愿见到阳光? 但系统却必须更新,我也恰好想起有些话想与各位尊敬的读者谈谈的。 那就是书中还未解决的谜团和伏笔,我知道以各位的聪明才智,必然都一一注意到了,但我还是想唠叨一回。 对此不感兴趣的朋友,可以不订阅这些章节, 直接从 ,绝不会影响全文。 这可能给您带来了很多不便,敬请原谅。 第一个伏笔和谜团,当然是出现在卷一之连续失踪的豪族里面。 慕千成正因为卷入了寻找张凤岐遗嘱的事件,才会开启他人生中最奇妙的一段旅程。 一代大亨张凤岐先是留下遗言,“我的遗嘱和秘宝都在墓中。” 历经艰险,慕千成觉得自己已经解开了这个谜,不过在寻到夜明珠后,又面临着另一个难题,那就是遗嘱中,“把宝珠还归慈禧陵的合适处,那会有无上的赏赐。” 有空的话回去好好读读那几句遗言,您觉得慕千成是否正确理解了,你又是如何看的?&lt; 伏笔和谜团之二:暗夜的追击者 伏笔和谜团之二:暗夜的追击者 第二个谜团,来自于丽莎,由意大利归来的张家后裔。 第一个让陈君望知道爱情的女人,虽然那份爱只是模模糊糊的,但就是这种萌芽中的爱意,反而让人刻骨铭心,也种下了他和慕千成分裂的祸根。 但关于丽莎的迷,却是来自于她曾经被枪击。 要害她的人当然不是卷一中的凶手东野木忍,那是谁要杀她,慕千成当时曾想过,不过没能想到,后来也忘了这事,只不过我既然在这里又提起,就证明不是那么简单了?&lt; 伏笔和谜团之三:龙生九子 伏笔和谜团之三:龙生九子 一代传奇的后人,却是龙生九子,子子不同。 有不少人留给我们很深刻的印象,只不过他们的实际,却不一定跟看到的一样。慕千成以后还会与他们碰上的,那时候您就会越发知道真相了。 贪财的英仁是否那么贪财,疏财仗义的现任当家永兴又是否如此正直,那些最不起眼的小人物,说不定会搅乱后面的形势??????&lt; 伏笔和谜团之死:守墓一族傅韵兰 伏笔和谜团之死:守墓一族傅韵兰 清朝皇室遗族派进关内的暗线,属于守墓一族的其中一支,她的目的是找到慈禧陵里的黄金,同时调查北平清遗族会长雄图的底。 为了保护慕千成,红颜终花落,也在慕千成的心里永远占了一个位置。 我曾收到读者来言,说猜测她其实并没有死? 你们觉得可能吗? 我倒觉得不太可能。 但我可以告诉大家,有关她的事,还会在主线出现,成为一个个引子,她的两个弟弟不就在安全处里?&lt; 伏笔和谜团之五:被切碎孩子的另一个版本 伏笔和谜团之五:被切碎孩子的另一个版本 卷三,是受到尼斯湖水怪传说和德州电锯杀人狂的启发而创作的,马马虎虎的创作了。 在书中,慕千成给出了一种破案过程。 其实在设计案件时,我还特意留下了一些别的线索,有心的读者可以推测出另一种作案手法,那也是行得通的。相信以您的聪明一定能够想到。&lt; 伏笔和谜团之六:进入皇陵的人都几乎死了 伏笔和谜团之六:进入皇陵的人都几乎死了 这是发生在卷四的事,当时在雄图的带领下,后些人进入了皇陵中视察修复工作,期间还发生了凶杀案,不过被慕千成和戴独行联手解决了。 故事到此倒没有奇怪,不过后来那些人好像相继都死了,包括俄国使馆的武官,还有因为杀人被抓进牢里的福尔淳,以及雄图自己。他们的死是散布在不同卷落的故事中。 这是巧合,还是诅咒,还是有什么阴谋?您注意到了吗?&lt; 伏笔和谜团之七:陈君望为什么要陷害慕千成 伏笔和谜团之七:陈君望为什么要陷害慕千成 在红莲冥火事件中,慕千成鬼使神差偷听到陈君望和戴独行的对话,他说是慕千成的告发,导致他失去了在美国的工作,和在学术界里的声誉,而且戴独行调查过那件事,居然证据都指向慕千成,但慕千成却是一无所知。 这看来进一步加深了慕千成和陈君望心里的裂痕,但慕千成始终想不明白这回事?&lt; 伏笔和谜团之八:马铃是否有秘密? 伏笔和谜团之八:马铃是否有秘密? 到底她身上有没有秘密,她真的只是一个天真善良的女孩,还是深藏不露?或是兼而有之。 不要被我骗了,我可是很会制造假象糊弄人的。 这女孩在本书第一个故事里就出现了,当时她还在上海,却又与慕千成在北平重逢,而且她唯一在世的亲人,还为了帮助慕千成献出了生命。 她就那样被迫留在了慕千成的身边??????&lt; 伏笔和谜团之九:必死的赌局有否获胜的可能 伏笔和谜团之九:必死的赌局有否获胜的可能 这当然指慕千成和戴笠的赌局了! 如果慕千成不帮他们找黄金,那是立刻死亡,但帮他们也不过是死缓,因为在找到黄金之日,也就是他这个知道太多事之人的死期,但为了完成自己想做的事,同时保住要守护的人,譬如马铃,慕千成只能答应。 但戴笠是绝不会放过他的,而戴独行也一定会执行任务,慕千成有死里逃生的可能?&lt; 伏笔和谜团之十,死者宅邸卷中的悲剧 伏笔和谜团之十,死者宅邸卷中的悲剧 这是本人颇喜欢的一卷,雄图设下了吓人的圈套,本意是想杀死威胁到自己的人,但最终却连自己的命都丢了。 但真正的谜团,却是傅韵兰死在了安全大院里,为了救慕千成而死。 说起来,这已经是陈君望的手下,第二次打死救慕千成的人了,上一会是马铃的爷爷。真是阴差阳错,还是陈君望本意就是想找个借口置慕千成与死地? &lt; 伏笔和谜团之十一 蒙古之行的发现 伏笔和谜团之十一 蒙古之行的发现 得到傅韵兰的指点,慕千成和戴独行找到了位于蒙古高原深处,与世隔绝的神秘山谷。 却发现自己卷入了神牛和蛮狼两大部落的战斗当中,而且这场战事还因为铃木大佐的挑拨和武器支助变得越发可不收拾。 不过慕千成最后还是凭借自己的智慧和勇敢,解决了其中的阴谋,也实现了两大部落的停战。 最后他们还从大长老的儿子,也就是神牛部族长的嘴里知道了一些关于慈禧陵的秘密,虽然慕千成还没有理解哪些话的意思,但我可以给您提示,只要想明白那些话,这个故事就差不多要结束了。&lt; 伏笔和谜团之十二:上海街头的鬼事 伏笔和谜团之十二:上海街头的鬼事 在卷九把人变不见的魔术当中,在救回自己的妹妹后,戴独行曾跟慕千成说起了上海街头曾发生的一件灵异事件,好像与慈禧陵有些关系,因为死者正是孙殿英手下某个参与盗墓的军官。 这事当然与慕千成有关,事件中的人,搞不好就在慕千成身边出现过。 只不过女人不一定就是女人,男的也不一定就是男的。 这个故事,我可以跟各位说个担保,只会在最终结局时才知道答案! 这个故事本来是打算作为本书的引子,却因某种无法这样做,你们就知道它的重要性了。&lt; 伏笔和谜团之十三:林昕何往? 伏笔和谜团之十三:林昕何往? 她最初在天津港的事件中出现,留给慕千成一个固执、刻板的特工形象。 但随着认识的深入,慕千成发现她并不是自己想的那种人,而她也越发欣赏和记挂慕千成,但他们毕竟不太可能是一路人,他们会有怎样的发展,或者他们想要平淡也不可的,因为我一定会让他们这对暧昧的朋友间,发生无法选择的冲突。&lt; 伏笔和谜团之十四:僵尸之村与马铃的鞋子 伏笔和谜团之十四:僵尸之村与马铃的鞋子 这是最困扰慕千成的一个问题,马铃的鞋子上居然有升隆村特有的泥土,但马铃可没有跟慕千成去那。 难道她是跟踪慕千成的不成?还是谁特意制造一种这样的假象,要么就是为了扰乱慕千成的心智,要么就是担心自己跟踪时被发现了,所以想把疑点都推给马铃,唯一能说的只有,某人在跟踪慕千成那是无疑的,那人在香儿出现后,就不见了。&lt; 伏笔和谜团之十五 沙于海的身份 伏笔和谜团之十五 沙于海的身份 这好像是最简单的一个问题,但只要细细想想又绝不是那么简单。 沙于海的公开身份是北平卫戍司令部里的下层军官,但慕千成又总是觉得他是香儿他们的人,但这可是从来都没有得到过确认的。 只要没有铁证,一切就都还有可能,至少这被称为老沙的朋友,绝不会像沙师弟那样只负责搬运那种小事就是了。&lt; 伏笔和谜团之十六 黑斗篷之谜 伏笔和谜团之十六 黑斗篷之谜 在慕千成与石啸风密谈的那个晚上,石啸风因为不信任慕千成,同时起事在即,为了安全起见,本想杀慕千成灭口的,但就在最紧要关头,门外突然来了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自从那个人来了以后,石啸风的态度就变了。 乍看之下,那人肯定是帮慕千成的,但有时候事情不见得就这么简单,或者说不定连石啸风等进入关内都是敌人有意为之了?&lt; 伏笔和谜团之十七,贼与兵的两姐妹 伏笔和谜团之十七,贼与兵的两姐妹 在围猎百慕大里出现的英国女子帕里斯,很可能是隶属于军情五处的谍报人员,也是拜她所赐,慕千成才会混进无面人的组织里,差点丧了命,但也救了不少人。 而在埃及的考古事件里出现的所谓转世王妃本是个国际上的大盗贼,却暗示自己是帕里斯的妹妹,这里并没有太多的问题,只想问问各位读者,还希望这两个人出现吗?&lt; 伏笔和谜团之十八 慈禧陵黄金的真假 伏笔和谜团之十八 慈禧陵黄金的真假 这本是整个故事的主线,但放在这么后才谈,是因为大家早已觉得这是应该深信不疑的事。 为了它,可牺牲了不少人,各方也是劳心劳力,耗费巨大,但这笔宝藏真的存在? 那为什么从刘坤玉、雄图到戴独行一次次到真正的慈禧陵去寻找都会一无所获,现在陵区被炸垮了,那事情就只能先搁着了。 &lt; 伏笔和谜团之十九 夜明珠的秘密 伏笔和谜团之十九 夜明珠的秘密 那是两颗堪称巨宝的珠子,这是毫无疑问的。 但两颗珠子与黄金秘密会有什么联系,虽然夜明珠大部分时间都在戴独行的手里,但慕千成也曾经拿过那颗明珠,也曾经很仔细地看过,但怎样都无法发现这两颗珠子到底会与发现黄金又什么关系?&lt; 伏笔和谜团之二十 守墓一族还有人吗 伏笔和谜团之二十 守墓一族还有人吗 守墓一族有好几个分支,慕千成只知道一支是守墓的,据雄图说,为了抵抗入侵陵区的乱兵,都已经战死了。另一支则是傅韵兰等随着部分皇室旧贵移居关外的,她们的任务则是寻找黄金,同时伺机复国,据传还有一支是专门惩戒那些怀着罪恶之心进入陵区,打扰皇者安宁的。不过傅韵兰临死前推测,估计守墓一族已经没有人剩下来了。&lt; 伏笔和谜团之二十一,刘坤玉是谁杀的 伏笔和谜团之二十一,刘坤玉是谁杀的 日本间谍,却胆敢潜伏在安全处里,还当到了北平安全处的处长。 却因为以为快要找到慈禧陵的黄金,而有所放松,加上慕千成和戴独行的机智和谋略,终于使其露出马脚。 不过在逮捕他的前一刻,他却被不明所以的子弹给杀了,就那样死在了自己的办公室里,死在了慕千成和戴独行的面前。 &lt; 伏笔和谜团之二十二,伊维尔的作用 伏笔和谜团之二十二,伊维尔的作用 这人是个天才,却很可能把才能用歪了。 慕千成与他既是朋友,又不是完全的朋友,最贴切的说法,是知根知底的故交吧。 自从天津港事件里,马铃曾说见到这胖子后,他就没有再出现,戴独行显然把他好好藏了起来。这地宫专家到底在干什么,是否能说明戴独行还不信任慕千成? 我曾经收到读者来言,猜测搞不好炸跨陵区的就是这个伊维尔。 他不是收钱就办事的佣兵,那敌人同样可能给钱他的。&lt; 伏笔和谜团之二十三,永兴少爷的真面目 伏笔和谜团之二十三,永兴少爷的真面目 他的真面目是否就是一个希望想完成父亲遗愿同时开开眼界的大富商那么简单? 慕千成会北上北平,并卷入一场场惊涛骇浪中,都始于他的委托。 他看起来不属于任何一路人马,但又都与他们有交集。 与戴独行是相识,在北平有生意场上的朋友,而且也认识满清遗族,甚至是香儿他们,也说不定与他有关系。 毕竟慕千成最初落脚的梧桐四合院可是永兴安排的,而那里正是最初见到香儿的地方。&lt; 伏笔和谜团之二十四 谁是新间谍 伏笔和谜团之二十四 谁是新间谍 铃木大佐和川岛菊之奈都没能在慕千成身上讨到太多的便宜,虽然他们炸跨了陵区,让慕千成等算是输了一阵。 为了尽快破解慈禧陵中的黄金谜团,同时在北平展开某些谍战工作。 据说连传奇间谍川岛芳子的师长辈也出动了,其实那个人已经在慕千成等的身边?&lt; 伏笔和谜团之二十五 变长的行文 伏笔和谜团之二十五 变长的行文 这其实不是什么真正的伏笔,而是我想对各位读者说一声抱歉。 我知道不少读者或者喜欢很简洁的行文风格,有些卷的卷副或者有些长,一来我希望给各位更具体的感受,感受到慕千成所在那个时代那种情形下的奇妙感觉。 也因为谁在工作中都会有些苦衷和压力,对于写小说,我是把它当做乐趣,当然偶尔也得当做工作,毕竟要对平台负责。 哪位读者如果觉得有拖沓的,请随时给我留言,我会对您进行章节赠送,有什么做的不好的,也请原谅我这个笨拙的作者。&lt; 伏笔和谜团之二十六 形形色色的人 伏笔和谜团之二十六 形形色色的人 一些在文中出现过,尤其对于他们的性格和某些方面特征有过描写的人物,喜欢本作的朋友也要注意一下。因为他们或者暗中发挥着某些很大的作用,也或者在后面后有更多的出场机会。 譬如看来暗恋林昕,又性格阴沉的文成副站长,还有戴独行的妹妹戴紫莹等??????&lt; 伏笔和谜团之二十八 一些没有解决的案子 伏笔和谜团之二十八 一些没有解决的案子 书中出现了很多离奇、乍看之下不可思议,但又是实际上能够施行的罪行,也几乎被一一破解掉了。 不过书中还有些案子是没有得到解决,或是解决了手法,却没有抓到谁是犯人,譬如说俄国使馆武官的死亡。 慕千成破解了血液凝固后造成子弹杀人的把戏,却没有找到那个犯人。 这是因为这已无关紧要,还是因为那个犯人很重要?&lt; 伏笔和谜团之二十八 地宫里的断手 伏笔和谜团之二十八 地宫里的断手 这个事,连我自己都差点忘了,就是发生在卷四里初入皇陵里的故事,在慕千成等进入陵墓前,陵区的维修承包商已经被杀死,而且一只手还被砍了下来钉在了墙壁上,事后已经确定并不是凶手定钦和福尔淳所为,那么到底是谁抢先一步做了这种事,又是为了什么,那些人是否就在参观的那群人里面? 慕千成本来以为是刘坤玉要吓唬他们所以这么做,也无法向刘坤玉确认了,但细想起来,总觉得不是这么回事。&lt; 一 特别的绑架 一 特别的绑架 虽然陈君望还没有开口说到底是什么难题,但至少慕千成知道他们是赶着去处理的,应该是一件受到时间限制的案子。 不然他们也不会一边叙述情况,一边却还在不停地加快步调。 从桑叶胡同转出,他们迅疾又拐进了另一条更老旧的胡同里,陈君望看了张镇城一眼,见他心事重重,自然不便于开口了,才说道:“这事情关系到张警官的表妹,一位姓何,知书达理的新女性。我也不知该从何说起了,总之她在很特别的时间里被绑架了。” 听到绑架,慕千成就想起川岛菊之奈曾经很巧妙地藏起了戴紫莹,并以此来勒索戴独行,以慈禧陵黄金的秘密作为交换代价,同时离间戴笠对戴独行的信任这回事。当时若非自己恰巧破坏了她的计谋,就要给她得手了(卷九让人失踪的魔术表演) 。 但张镇城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警局副局长,无论是戴独行还是陈君望都不可能让他知道慈禧陵黄金的秘密,甚至是与日本间谍的对抗当中,也不应该有他的参与,这么说来,这应该是与川岛等无关的案子,想到与那些可怕的敌人无关,慕千成也稍微放宽了心情。 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张震城,毕竟若他的表妹只是被普通的绑匪劫走了,那可会好对付得多。 “是勒索钱财,还是报复?”,慕千成拍了拍张镇城的肩膀,让他提起劲。慕千成也明白,对于他们这一行的,可会得罪不少人,尤其这位张镇城还算一位不错的警官,譬如在红莲冥火事件中,他可是尽了力阻止冯一神犯案的,敢把怀疑对象瞄准自己当时的上司,可见他的胆量和勇气。 张镇城沉默了一下子,才叹了口气,“我也弄不清楚,明眼看来就是为了钱而来的,但我总是感觉有些什么藏在背后。” 慕千成感觉到他的苦恼,“那为何不报警,看你们的样子是打算私下调查了?为什么要这样?别说以君望现在的身份,要处理一件绑架案,可是有大把的牌可打,就数张警官的分局,也肯定有处理这方面的好手?” 陈君望显然已经把该怎么告诉慕千成的想好了,“我现在就把情况原原本本告诉你,有什么意见都不妨给张警官说说。这位何小姐的家族人口可不少,但在北平里可也谈不上什么富户,只能说是一般的人家,最值钱的或者只有那栋稍大的四合院祖宅了,不过这位小姐却很有见识也够胆量,不但是燕京大学的学生,还参与之前反对华北自治的政治活动,也因为这样所以被迫休学一年,可称新女性的楷模了。据说在大学期间她认识了一位在北平有钱有势的谭家大少爷,那位少爷对何小姐是一见钟情,苦苦追求,在上周终于上门提亲,并且许下了五百个大洋的聘礼。那何家人自然是高兴都来不及了。” 陈君望自以为把情况介绍得很详细,但他只不过是把情报一股脑地报出来,却没有仔细分辨过哪些才与案情有关,慕千成还是觉得没得到什么真正有用的东西。 “要打断你一下”,慕千成一察觉需要深入了解的地方就立刻发问了,毕竟有时候这种在脑海里电光火石般闪过的想法,却是解开问题的关键,“那么一笔嫁妆,对方又是豪族,何家人高兴是很容易理解的,不过那位何小姐本人的意思是怎样?是两情相悦,还是公子死缠难打?” 陈君望没有回答,却把目光投向了张镇城,那意思自然是他不知道这个情况了,张镇城沉默了一下,“这我倒没多问,我与这位表妹的关系算是很好的,不过以前我倒没怎么听她说起过这位谭少爷。不知是她不好意思说起了,还是她对他没有意思了。这种事,我也不好断言,不过现在这门亲事是定下来的了。” “那你知道他们认识多久了,或者更具体说,那位谭家少爷对你表妹钟情是什么时候的事?”,慕千成还是揪着这个问题。 张镇城皱着眉头,“这真的不是很清楚,不过我知道他们认识有超过两年了,因为谭少爷是我表妹刚上大学时的同班同学。”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那你与你的表妹关系如何?” “当然是很好了,不然我也不会这么担心了”,张镇城不觉得慕千成的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 慕千成知道自己的表达不够清楚,立刻就改口道:“是我的问题不够清晰,关系很好的表兄妹也有很多种,我的意思是你们是无话不谈,很聊得来的那种吗?” “很聊得来”,显然是想起了与表妹在一起的时光,他脸上露出一阵欢快的声色,“我们甚至连时局也会说的,不过他知道我的身份,在公开场合不会讲这些,但在私底下,她可是猛烈地抨击当局。” 张镇城还想说下去的,发现陈君望正在看着自己的脸,这大局长的表情似笑非笑,张镇城愣了一下,立刻就明白陈君望那没有说出口的意思,“当然我们的那种好只是亲人间的,绝没有其他意思。慕先生原来是要套我这种话。” “那我倒觉得她或者不是很喜欢那位少爷了,至少没有那种喜欢。因为他既然与你什么都能聊的,也愿意与你分享她的事,如果她有这种喜事,又怎可能瞒你”,慕千成的鼻子动了动,这旧胡同的空气里都弥漫着一阵青草的味道,虽然哪都没有见到青草。 “或者是她觉得不好意思,所以特意瞒过我吧”,张镇城不自觉地搓了搓手。 “肯定不是这样,我想她会特意瞒你,正因为知道你的身份与脾气,如果她说自己被不喜欢的人缠着,只怕你会想出面给她解决,这样就给你惹麻烦了”,慕千成微微笑了笑,“当然我这只是凭空的猜测,在没有更多信息的情况下,你当我没有说过这些就可以了。” 陈君望显然觉得不该再在这个话题上花时间,而且自己之前一闪而过的想法被张镇城看穿了,也有些不好意思,“千成啊,我们讨论何小姐是否喜欢她的未婚夫又有什么意义?难道会是未婚夫绑了她不成?” 看到张、慕两人都没有立刻搭话,而是等自己继续说下去的意思,陈君望也不介意侃侃而谈,“我是实在不觉得会有这样的可能。这样干对谭少爷有什么好处?你说她有没试过逼婚,我就不敢说,但把不喜欢自己的人绑了,难道就能强迫她与自己成婚,这可不是娶什么压寨夫人。而且这事一旦被外界知道,就会说她的未婚妻被绑票了,接着会有很多不好的风传,他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张镇城点了点头,“虽然我还没有见过那位谭少爷,我也不觉得与他有关,毕竟我的姨丈已经答应了他的提亲,我表妹实际上也没有拒绝啊,当然也没有赞成,据说就是很尴尬很扭捏的那种。” 慕千成笑了笑,“你们也不用这么当真,我当然不是说这是他未婚夫干的,我只是随便问问,你继续说,那她是怎么被绑的?这或者才重要了。” 也不用陈君望再叙述了,张镇城自己道:“在谭家提亲的第三天,我表妹在离家探望他老师的路上不见了,当初我姨妈还以为他只是在老师的家里耽搁久了,或是又到了哪里,但等到天黑都不见她回来,就有些担心,结果晚上八点左右有个小男孩送来一封信,里面写着若想赎回我表妹,就准备五百个大洋的信息。当然那个小男孩可没看清给他信的人长什么样,他说对方穿着大衣,也裹着脸,不过给了他钱,他就自然当送信的。” 慕千成感兴趣的倒不是勒索,而是信里的具体内容,“五百个大洋,那不正是何家聘礼的数目?” “是的,恰好就是这个数额”,张镇城倒抽了口气。 “聘礼已经送来了?”,慕千成继续问道。 张镇城摇了摇头,“大后天会送过门,不过绑匪倒没写明要怎么联系,我想他们是打算到时候再联系的,这就更像是熟手犯案了。” 慕千成点了点头,暂时不再说话,又走了一回,进入了一处更僻静的胡同,张镇城往前方指了指,“前面那座旧宅就是何家大院。” 抬头看去,就是一栋颇为古旧的四合大院,在北平也算常见,不过在慕千成这种行家眼里,却可以清楚地看到这院子的历史。尤其那微微凸起的阁楼,看起来说不定是明代残留下来的旧建筑。沧海桑田,往昔的富户侯府现在已成了平常百姓家里的旧房子,这是在中国很常见的事,在北平就更常见了。 所以慕千成并没有把这里的环境放在心上,也因为有别的事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一个戴着帽子和墨镜,穿着与街道的青砖颜色接近的长衣男子,颇为鬼祟地在后门那窥看何家院子。 一听到张镇城的喝声,他转身就跑。 绑匪总不可能这么明目张胆吧?不过谁都不敢说这是什么人,但慕千成倒觉得这人有些似曾相识,也越发让人觉得这案子可能也会变得不简单。&lt; 二 偷窥与入局 二 偷窥与入局 张镇城那本就因为表妹被绑架而高度警惕的神经,再一次被这神秘的男子刺激到了。 他一踏步就冲了过去,那躲在门边的男子本就注意到慕千成等三人,已经有悄然离开的意思,现在看到张镇城凶神恶煞地冲过来,吐了嘴里的香烟,转身就跑。 “兔崽子,你再跑我打断你的腿”,张镇城嘴里囔着,只不过那神秘的男子却跑得更快,毕竟不跑才有可能被打断腿了。 陈君望和慕千成倒没有追过去,不过他们没有动身的原因却不一样,陈君望是反应来不及了,而慕千成则是感觉没有必要。 张镇城的背影一下子就拐进了胡同里,陈君望看了慕千成一眼,“千成的意思是我们不用去帮忙了?” “就在这里等吧”,慕千成已站在刚才男子站过的地方上,“如果以张警官对这里的熟悉都追不上的话,那我们赶过去也是白搭,难道君望知道哪里有近路可以绕道那人的前面?” 陈君望哭笑着摇了摇头,虽然贵为现任北平警局总局长,但对于这些细小的地方还是很难全知道的,更别说陈君望本质上只是一个外来和尚。 慕千成低头观察了一下地面,毕竟这是唯一可能发现那个神秘男子信息的地方,地上扔了七八口烟头,显然那人蹲在这里偷看已经好一段时间了,不过他到底是在看什么?而且慕千成又是在哪里见过他的。 陈君望倒没有慕千成这么镇定,他是有些担心张镇城的,不过张镇城倒没让他担心多久,因为很快,这位沮丧的警官就拖着步子喘着粗气从胡同的另一头走了回来,显然他是让那人跑了。 “被那该死的走掉了”,张镇城碎碎念了两遍。 陈君望上前安慰他,“反正他总算是被我们看见了,如果我们不是恰好在这个时间过来,还发现不了这么一号人物,这该让我们庆幸才对,而且你刚才没有喊出自己是警察,那才是最幸运的。” 张镇城感谢了陈君望的安慰,不过他还是道:“我当然记得不能喊自己是警察,那样的话,绑匪不就以为何家报案了?” 他的意思自然是他还是有这点专业知识的,根本不是陈君望说的什么幸运,陈君望的说法在一定程度上贬低了这位倔强的警官,虽然陈大局长自己没有察觉到。 慕千成等张镇城的呼吸都平缓了才开口:“这人倒不一定是绑匪,当然不能排除是绑匪找来的人。” 慕千成的话让陈君望和张镇城都陷入了沉默,刚才他们都有些激动,现在经慕千成提点一下,能够静下心来,倒是可以想到不少东西。 “老张”,陈君望看着地下的烟头,“这人在这里显然蹲了一段时间,如果他是绑匪,为何还要在何家附近这样徘徊,不是自投罗?如果他被发现并被抓住了,那绑匪们可是会倒霉的。” “这确实有些不合常理”,张镇城的一线破案经验可是比陈君望丰富多了,怎么可能还想不到这一点,“毕竟他们连送勒索信,也是随便找一个小男孩的,应该不可能让自己的人在何家后门这样蹲点,而且他们这样做也不见得有什么意义。” 慕千成已把脸贴到了那扇门上,门缝很大,确实可以看到里面的院子,只不过现在院子里刚好没有人,“那男人要么就是在这里等什么跟他接头,而接头的人很可能就在屋子里,只不过不知因何久久没有出来,所以他就只能等了,要么他就是在此要窥探什么,虽然实际上根本就没有任何东西好窥探的。” “难不成他是来偷看受害者家属的反应,以此确定他们是否会付赎金?”,陈君望显然是认可了慕千成的推测,毕竟这两种可能性是最大的,“但绑匪会冒这种险,他们只需坐等家属送钱上门就得了,若不送再做决定也不迟。” 陈君望用了做决定,而不是撕票,自然是顾及张镇城的感受。 “局座,这情况也不是完全说得通,毕竟他们昨天才把勒索信送来何家,而且也没有指定怎么交换人质和赎金”,张镇城自然而然抬头看了一眼刚才男子逃跑的方向,好像还想看到那人的样子,“先进屋再说吧,姨丈知道你肯私下出面帮忙,真是无比的感激。” “哪里”,陈君望摆了摆手,他与张镇成的这些对谈,倒没有一个局长的派头,显得更像是哥们间的谈话,毕竟他当局长的时间可不长,还不至于如同戴独行的,就算与慕千成在进行好像很平等的交谈时,他还是会有一个安全处处长的架势。 但在里面待得时间久了,陈君望是否也会变得像他一样? 至少慕千成越发感觉到陈君望的转变,虽然他对待慕千成还好像与以前一样,但那种感觉却像是在疏远,而他与戴独行间的联系却让人感觉越发紧密。 如果现在面临着一道选择题,必须在慕千成与戴独行中选一人,慕千成还真不敢确定陈君望的选择,哪怕他用尽自己的智慧,也不敢确定结果。 不过或者他也希望陈君望选戴独行吧,毕竟若他这样选的话,慕千成可不会怪他,却可以表示理解,毕竟有些心里的伤痕是会永远存在的,而且现在的环境或许也会让他这么选择。 “千成”,陈君望和张镇城已经推开了那扇小门,一闪身就走了进去,发现慕千成还呆在后面,他转头来呼唤。 现在可不是想太远的时候,还是先帮了张镇城再说,慕千成回过神,快步跟着走了进去。 这院子占地面积很大,虽然已经有些老旧,但却不让人感到破败,反而有一种历史沧桑的感觉。 有炊烟刚好从靠近小门的房舍中飘出,从味道上来看,这里应该是厨房无疑。 慕千成立刻就看出了些端倪,如果说是为了怕外人知道,待嫁的新娘失踪了,怕不好对夫婿家交差,而对外隐瞒案情,还可以理解,但张镇城要这样偷偷摸摸进来去见何小姐的父母,显然他们要隐瞒的对象,还包括住在这栋四合院里的同族人。 显然由于巨额嫁妆的事,让他们也不敢相信自己人了,毕竟纵然同住在一栋祖宅里,但一家人的关系怎样,现在还不得而知。 “表哥”,一个约莫只有十三四岁的小男童从大树干后转了出来,并向张镇城招了招手,张镇城请陈君望稍等一下,自己就快步走了上去,他与那男孩说了几句后,又回来说他的姨丈希望能向陈君望亲自汇报,不知是否方便,就怕冒犯了总局座。 “没事,没事,你是我的得力助手,你的忙我一定得帮,若有需要的时候,哪怕私下调动警力,我也义不容辞嘛”,陈君望倒是一口就答应了。 慕千成感觉陈君望之所以这样说,一半是出于交情,一半是像在收买人心,虽然他说不出自己为何会这样判断陈君望,但他有这样的感觉。 小男孩走在前头带路,对于自己表兄带来的陌生来客,他也有些警惕,不知是生性怕事,还是因为家里出了这样的变故,所以变得尤其小心了。 绕过厨房,就是一片低矮的房舍,有两间被矮木包围着,与主院相对如同书房般的小房,显然就是此行目的地。 慕千成老远就看到有两位长者倚门站立,不停地探头张望,一副等人的样子,估计就是被绑者的父母了。 张镇城快步就要走进院子里,慕千成拉了拉他的衣袖,“张警官,先别告诉何家的人,我们见到有神秘人窥视他们的事,一来我不想他们更担心,二来??????” 慕千成笑了笑,倒没说二来是什么了,不过张镇城想了想,就点头说能够理解。 他们才刚越过篱笆门,两位长者就迎了出来,张镇城已低声介绍道:“这位就是我们的陈总局座,听说我们家里出了这样的事,又不想惊动警局,他百忙中还真的大驾亲临来给我们解决了。” 听到张镇城这么说,两位长者可是都激动得不得了,老人想与陈君望握手,但又显得害怕自己冒失,那进退失据的样子让陈君望都有些不好意思。 “两位别担心,我们肯定会把何小姐找回来的,只要你们说清楚案情,我自安有排”,陈君望倒是给对方吃定心丸,此时的他,倒真有些局长的模样。 “局座请先进屋再说”,张镇城把陈君望请进屋里,两位老人赔笑在两旁跟着。 慕千成没有搭话,只在旁冷眼看着,毕竟对于何家的人来说,重点当然是局长。慕千成本本也没把这件案子放在心上,只抱着帮忙的态度,因为他万万没有想到会因为这件简单的案子,让他与一位特别的故人相遇。 一位刁蛮、难缠的女盗,一位曾让当年与南京对峙的武汉国民政府都头疼不已的人物,千面女相一门现在唯一的传人。&lt; 三 失踪之路 三 失踪之路 何家的两位长者都长得面目清秀,就算没有张镇城的介绍,也可猜到多出自于书香门第之家。不过在得知他们都曾在北平的教会大学中任教时,慕千成还是有些惊讶,毕竟这个时代,高等学府里的女老师可真是少之又少。 “可惜知识不值钱,或者还不如一把手枪”,张镇城的姨丈何煜苦笑了一下。 这种感觉他早就知道了,据他自己说,当年直奉战争在北平爆发的时候,他也曾受过波及,一众教员被乱兵们掳为人质,但显然现在自己的女儿被绑,更让他有这种无力感。 陈君望本以为见了面以后,两位长者会不停地叙说自己女儿被绑的事,没想到感谢完以后,他们居然却是无意中对时局大吐苦水,那种感觉反而让陈君望觉得更难受。毕竟身为当权者,这些平民所受的困难,可谓都有他们的责任。 “两位但放心,我现在兜里就有一把枪,或者力量不是很大,但我会尽力把何小姐救回来的”,陈君望拍了拍腰间。 何煜再次拱手致谢,“因女儿的事胡言乱语了,若有什么说的不对的,大人万望见谅。如果总局长都说自己力量小的话,那这北平城可真没什么大鱼了。” 何老太也连连附和,“陈局长这么年轻就当到这样的高位,定然是能力超群,我就替小张有你这样的上司感到庆幸。” 老人不知道陈君望是怎么当上这个局长的,张镇城却清楚得很,所以他立刻就叉开话题,“局座放下众多烦事来帮我们,姨丈可有什么的都要直说。” 不待何煜开口,陈君望已道:“其实就算你们不想报警,我还是能让警局派人给你们暗中调查,但听说你们的意思是不要惊动警局中的任何人?为什么有这样的考虑?” 何煜看了妻子一眼,才道:“想必总局座也知道向我们提亲的谭家是什么身份。谭老爷的大哥曾是国民党元老,谭老爷本人也是国大的代表,还曾任议员,现在虽然只任闲职,在北平经商静养,但在政府中仍然有很多亲朋故旧,而且在陈局座上任前,他们谭家可是与往昔的局座相交甚密,谭氏子弟也有不少人曾在警界中当差,这是北平尽人皆知的事,如果我们拜托警方调查小女失踪,必然会被他们知道,那只怕这门婚事就得告吹了。” 何老太太还补充道:“而且在谭氏中,还有不少人是反对谭大少爷娶小女的,他们本就一心搞破坏。” 陈君望点了点头,还不自觉向慕千成看了一眼,慕千成明白他的意思,自然是提醒自己注意,绑架事件会否是谭家中那些反对者搞得鬼。 不过慕千成却还是静坐在那,不急着发表什么看法。 看到慕千成这样,陈君望就知道他是继续观察的意思,而自己暂时也没什么特别要问的,就让何煜继续说下去了,“谭家的情况我稍后再了解,可否先说说小姐当天失踪的情形。什么时候离家的,是要到什么地方去,一般会走什么路线,往常几点钟会回来,你们又是怎样收到绑匪的勒索信?” 提起这些事,何老太太的脸色都沉了下来,何煜则沉着声音道:“小女是午饭后出门,她说是北平大学的某位老教授想借阅一本清末的典籍,而我家刚好有此藏书,他就答应了当天中午拿过去。她走什么路线?那我倒说不准,应该就是最近的路了,这事儿小张知道。” 陈君望打断了何煜的话,“送书这样的小事,估计就只有家里人知道吧?” 何煜也不知该怎么回答,如果说是,岂非成了怀疑是何家人绑了何小姐? 慕千成此时才开口,“这问题没什么意义,家里人固然是可以知道她要送书而提前埋伏,但如果是有心人要绑她的话,也是可以提前在何家附近埋伏,只要她一现身就动手,只不过她被绑的时候恰好是送书而已。” 何煜之前也没多注意慕千成,仅以为他是陈君望的助手,现在看到他贸然插嘴,还一开口就让陈连连点头,也有些惊讶。 “何老先生请继续”,陈君望示意继续叙说案情。 “到晚饭的时候,还不见小女回来,我们以为他要么就是老师留她吃晚饭,要么就是到了别的同学家里,当时还没太在意,但到了晚上九点多,还不见她回来,那时候可真有些担心。想不到,想不到就有个小男孩送来勒索信。” 慕千成向陈君望使了个颜色,陈君望当然知道他的意思,“那可要把勒索信给我看一下。” 何煜倒是贴身带着那封勒索信的,立刻就递了过来,陈君望把信纸在桌面上摊开,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小字,“你女儿在我们手上,下周一之前准备好五百个大洋,不然就准备收尸。” 陈君望很仔细把信纸看了一遍,没再看出什么特别的了,“绑匪没有写该怎么联系?那他还有再次联系你们,说怎么交赎金?” “没有再联系我们了,我可是望眼欲穿啊”,何煜长叹了口气。 张镇城低声对陈君望道:“可见这绑匪脑子并不笨,不排除是老手,至少是精密部署过的,他不提前告诉受害者怎么交赎金,就是为了不给我们有更多机会抓捕他们。因为准备赎金需要点时间,如果一早就说好了联系方式,说不定在准备赎金的同时,警方也会介入。绑匪的用意是等受害者准备好赎金后,再突然联系,要求立刻交割,那样的话,就算警方介入了,要对付他们也难多了。” 陈君望连连点头,虽然他一副早知道这些微妙的样子,但实际上,他还真不是这么清楚,毕竟在张镇城面前,若谈论一线侦破的经验,他还只是一个菜鸟。 慕千成一直只是在旁边看着,不过已可看清楚这张信纸了,“你们不觉得这勒索信有些奇怪?” 陈君望实际上是没有看出来的,不然他早就说了,但现在有外人在,也不好说自己这堂堂的总局长居然没有看出什么奇怪,所以只好连连点头,但什么都不说。 张镇城已道:“慕先生的意思是指这信居然是手写的?” “你也看出来了”,慕千成微微笑了笑,从桌面上拿起了信纸,“一般来说,绑匪不会这么笨自己手写勒索信,因为担心留下字迹作为证据,而你说若随便委托别人写这个东西?那更是不可能的,别说没有多少人会愿意收钱替别人写这样的东西,就是绑匪也不会那么笨,让外人知道了。” 陈君望嗯了一声,“也对,按常理,绑匪会从报纸上剪下铅字作为勒索信的,这才是常见的情况,那你们觉得这犯人为什么要这样干?” “现在还很难说”,慕千成已很仔细地把勒索信看了一遍,也检查了一下纸张,就是很普通的纸,无法再获得什么线索了,“但既然这绑匪这么精明地不留下联系方式,就应该不会犯这种错误,但手写勒索信到底有什么目的,现在还难说?” 张镇城把目光转到何氏二老身上,“姨丈可对这字迹有什么印象?” 何煜想了想才道:“你不说我也没注意到,但细看起来,又觉得这些字好像有些眼熟,但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了,不过说不定是相似的也说不定。毕竟这么工整的楷体,也是很常见的。” 在其他人说话的时候,慕千成都会注意何家二老的神情,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他心里也有了些分寸,“那嫁妆有五百个大洋的事,你们家里有多少人知道了?” 何煜连连摆手,“我们可没声张,但毕竟谭大少来提亲时大张旗鼓的,其他人或者会知道,我指的不单单是我府上的人,也包括周遭邻里。” “那笔钱送来了?”,陈君望还是觉得绑架与钱财有关。 “后天就回送来。” “那到时候何小姐不在可怎么办,何家的其余人等知道她被绑了吗?”,慕千成的目的倒不仅仅是把被绑者找回来,还打算保住这门婚事,毕竟既然已经插手了,他就希望有一个完满的解决。 何煜皱了皱眉头,“我们对其他人说,是在出嫁前,让她到天津看一下外婆,毕竟她老人家已经将近九十了,是不可能来参加小女的婚礼,而小女小时候,可是被他带大的。但是否真的瞒过了所有人就不得而知了,毕竟这事实际上有几位家人知道的。” 陈君望点了点头,“或者也有必要见一下那些人。” 慕千成却轻轻叹了口气,“我倒觉得我们不要急着见其他人为好。因为我可以告诉你们,我们已可以怀疑,这事是熟人所为,说不定就是这两亲家的某些人干的,我可以给你解释为何我会有这样的看法,因为你刚才说的当中,已经有好些线索了,难道你们都没有看出来?”&lt; 四 有嫌疑的人 四 有嫌疑的人 “你说这是我们自家人干的?”,何氏二老几乎同时说出了这句话,只不过他们脸上的表情却不相同,何老太太震惊中有种绝望感,而何煜则显得平静多,更多是一种莫名的愤怒。 慕千成没有立刻回答,还看了勒索信一眼,才点了点头。 陈君望或者是不想在外人面前显得他这个总局座的破案能力实在是一般,只也跟着点头,却不说话,其实他这种身份的人居然会私下来帮属下的忙,何氏二老已是感激都来不及,还怎敢挑剔他的能力。 不过陈君望倒没有这么想过,毕竟他本不是出身官僚系统,在里面也没泡多久,还没有养成那种居高临下施恩般的思维。 但一点局座的架势,他也是开始养成了,毕竟进屋以来,他和慕千成都是坐着的,而张镇城则站在了陈君望的身边,若是往常,陈君望早让他也坐下了。 而且陈君望只看了张镇城一眼,张镇城立刻就明白那是什么意思,顿时接着慕千成的话,“虽然我也不想这么说,但确实有可能是我们自己人所为,不然怎会刚好提出要求五百个大洋的赎金,恰好这就是嫁妆的数目。若非有那笔嫁妆,就算是傻子都能想到何家不可能拿得出这么一笔巨款。而且谭大少爷刚来提亲,两天后表妹就被绑了,这很难让人不觉得这里面有联系。” 何煜沉吟了一下,“这么说来,就是我们何家的人嫌疑最大了?” 张镇城也不知该怎么说,但或着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因为他的脸色都沉了下来,使那张本就黝黑的脸显得更黑了。 看到大家都显得有些沮丧,慕千成却开口打破了这份沉静,“张警官说的都很有道理,不过其实我并不是从他说的那些信息上,怀疑是自己人所为,因为张警官说的虽然有理,但也很难排除会否有什么人恰好知道了谭家来提亲以及聘礼的事,毕竟按你们说的,谭家家大业大,无论是家里的各种佣人还是亲朋故旧必然不少,是谁把消息泄露了出去,又让绑匪知道了,甚至就是那些知情者自己当绑匪,也是有可能的。” 陈君望真是庆幸自己刚才没有立刻就搭嘴,因为他想到的原因,与张镇城的其实也差不多,他还未必能解释得如张镇城这般有条理,想不到张镇城也被慕千成驳了回去,而且张镇城也不得不承认慕千成说的可能性是存在的。 “那慕先生是怎会觉得这事很可能是自己人所为?”,张镇城是真的想不通慕千成到底发现了什么。 慕千成用手弹了勒索信一下,“你们可以再看看这纸条,不觉得上面还少了些什么?” 张镇城摇了摇头,“就是少了联系方式和怎么交割赎金,这刚才不是都谈过了?” “不”,慕千成的目光非常坚定,“上面还少了威胁?” 何煜插嘴道:“这威胁已经足够大了,绑匪都明言若不准备好五百个大洋,就让我们准备替小女收尸了。” “我说的不是这种威胁”,慕千成看了陈君望一眼,显然他是在指点陈君望,“上面少了的是威胁不要报警!一般来说,绑匪不是都会恐吓家属,如果敢联系警方,交易就会被取消,人质也会没命的。但这上面却完全没有写这个,为什么了?心思慎密的犯人为什么会遗漏了这一点?毕竟在惊慌失措下,受害者家属很可能会立刻就联络警方的,难道犯人就不顾忌这一点。尤其是知道何小姐将要成为谭家的未来媳妇了,而谭家又是能影响警方的家族。” 陈君望本意也还是不想搭话的,但在慕千成的目光注视下,加上那种诱导性的语气,却还是不自觉开了口,“犯人是觉得没有必要,他有把握何家不会报警?” “这是其一”,慕千成看着何氏二老,“犯人或许自认对两位很有把握,以你们的个性,加上小姐婚事当头,不会敢惊动警方,而且犯人或者正因为在你们身边,有把握看着你们一举一动,所以就忽略说出这威胁了。当然,我这种说法,你可以质疑我也只不过是推测,但结合上张警官之前说的,这情况越发指向是熟人所为。” 屋内沉默了一回,还是何煜问道:“那么说来只能是我何家有这种不孝子弟了,不然怎可能看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慕千成示意他先别激动,“这也不一定,一般来说,应该是这样,但结合到这案情里,就不是这样了。” 看到大家都看着自己,却没有搭话的意思,慕千成知道他们是在等自己继续说下去,“这监守自盗的事,固然何家的人有可能,但谭家的人,也是可以办到的。你们不是说了,如果你们报案的话,由于现在谭家已经上门提亲,何小姐也是半个何家的人了,如果她发生了这样的事,警界里的那些故旧必然会让谭家的人知道,那犯人如果是谭家的,当然也可以知道你们是否报警以及有什么行动了。而且他们还知道什么时候送聘礼过来,也很方便就能察觉出你们是否有交付赎金的动机,这样看来,就不能断言是哪一家的人搞得鬼了。只能说亲家双方的嫌疑都不小。” 看到何氏二老都显得有些失落,慕千成也不愿意气氛变得太难堪,“当然这只是随便的推测,说不定是普通绑匪干得也说不定。” “不,慕先生所言极是”,张镇城皱起了眉头,“用不着给我们什么台阶了,真的该好好盘查一下自家人,而且这事如果是自己人干的话,说不定还更容易破案。” “但如果是谭家人干的,那,那该怎么办,我们是胳膊斗不过大腿,也无法调查他们”,何老太太显得更是忧心忡忡。 陈君望倒没太在意这回事,“我既然答应帮你们,那自然就有办法,别说他们只是已经荣退的官员,现在在北平城里,就算现任官员,我要调查一下,还是能想到点借口的。” 陈君望充满信心的回答,让慕千成觉得看到了戴独行的影子。 张镇城倒是颇着急的,毕竟这绑匪要求交割赎金的时间估计也是迫在眉睫,而且拖延得越久,越可能被外界知道何小姐被绑的事,“既然总局座都来,不如就趁机调查一下我们家里的人。” “可以”,陈君望连连点头。 慕千成也没反对现在就展开调查,不过他提醒陈君望,冒然见何家的其他人,只怕效果会不明显,因为心里有鬼的人,肯定会死死把自己藏起来,弄不好还会打草惊蛇,倒时候何小姐的性命就堪忧了。 “那千成有什么办法?”,陈君望还是向慕千成开口要帮助。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用普通的法子是无法一下子把所有嫌疑人都试探到的,而且你们还立刻就要试探他们,也没有什么时间准备圈套了。我想来想去,倒有个很特别的法子可以立刻就试试,不过是否对所有人都有效就不敢说了。我是打算来一个请君入瓮。” “你不要卖关子了,尽管把法子说出来”,陈君望用力地磕了几下桌子。 慕千成示意大家凑过来,把自己的方法说了一遍,他才刚说完,陈君望已连连点头,“这可以试试,那就有劳何老先生立刻去准备一下,我们到时候就从旁观察,看谁可疑的。” 何煜刚要离座去准备,慕千成却又把他叫住,“我想了想,以免打草惊蛇,仅试探你家里已经知道绑架这事的那些人。对于现在应该还不知情的何家亲眷就不要这么试探了。” 陈君望不完全认同慕千成的说法,“那些不知情的人,很可能只不过是装不知道的。” “我们现在无法确定谁知道这事却装不知道的,为避免让无关的人知情,我觉得还是这样保守一点比较好,毕竟我们不单是要把小姐救回来,还想保住她的婚事,这就需要谨慎一点的”,慕千成解释自己为何要这样做,他的解释也让陈君望接受了。 何煜显然是很感激慕千成想得这么周到,他刚想开口表示感谢,慕千成却又道:“不知何小姐自己是否愿意接受这门亲事了?何老先生总该知道吧?” 何煜愣了了一下,“小女当然接受了,她本就很欣赏谭公子的。” 陈君望看了慕千成一眼,“好像对于这个问题,你一直很感兴趣,这里面难道真会有什么机密?“ “没有,我八卦而已”,慕千成微笑看着何煜离开。 不久,那老人就回来了,自然是按慕千成说的把一切都准备好了。 “这就好了,在用那个法子试探他们之前,你不如先给我们说说有哪些何家人知道这事,要接受试探的,这样我们会更方便判断。” 慕千成的法子是很特别的,只不过他没想到在何家的人里,也有一个很特别的人物,一个智谋不在他们之下,但身份却比他们还要神秘的男人!&lt; 五 特别的试探 五 特别的试探 何煜想了想才道:“知道这事的人自然包括我夫妻俩,然后就是镇城,还有我大姐的儿子,即我的大外甥道铭,还有我弟弟何勋和他的小老婆,我们一再吩咐他们不要告诉其他人,但其他人是否真不知道小女被绑的事,就难说了。” 慕千成已默默记住了那几个名字,“你说其他人是否知道就难说了,这意思是指那三个知情者有可能泄露情况呢,还是其他人无意中知道了。这两种情况可是有根本的区别。” 不待何煜开口,陈君望已插口道:“同屋共住,知道这事是正常的,毕竟刚收到勒索信时,想必两位是无比的惊慌,你们既然会告诉那三人,想必是觉得他们可靠的,不会泄露消息吧。” 张镇城看到何煜面有尴尬之色,知道是时候自己出来解释清楚,“其实姨丈只希望二姨丈何勋知道,只不过他们说这事的时候不巧被另外两个人知道了,也就瞒不下去了。” 慕千成点了点头,“那你觉得另外两人可靠否?” 何煜想了很久,好像把这些话说出口是很费力的事,“我外甥道铭倒应该是很可靠的,我还打算若真要与绑匪做交易时,就拜托他的,他也义不容辞,毕竟我的儿子还小,干不了这事。而我弟的小老婆,我与她谈不上太熟悉,不过估计她不是这样的人了。” 何煜的妻子哼一声,“还难说,这女人嫁入家门不过几个月,你看她那个凶相,不但欺负你弟,连我都不放在眼里了,谁敢保证,他是否就冲着这笔钱才来的。” 陈君望问道:“你们说的那个女人过门时,谭家不是应该还没来提亲?这样的话,她不应该知道有这么大笔嫁妆的事,就无法提前策划犯罪了。” “但总局座”,张镇城躬身凑到陈君望的耳边道:“谭大少苦追我表妹的事,可是不少人知道的,绑匪也有可能从这猜测到他会上门提亲,而谭家的嫁妆一定不会少,这样的话,就可能提前有所准备。” 张镇城虽然没有明说那不讨何家二老喜欢的女人可能与绑匪有瓜葛,就是为了这事才特意嫁入何家的,但他的话里根本就是这样的意思,但慕千成却不是很认同,“你说那女人是否与绑架有关,我不敢说。但你说她是为了谋划绑架才特意嫁进来的,则有些牵强,如果她进门后,谭家少爷不来提亲,或是过了一两年才来,那她不是得在这里耗很久?这样的话,还不如随时注视着你们的一举一动,来得实际一些。毕竟如你们说的,谭家来提亲那实在是大排场的事。她也没有必要为了知道具体有多少嫁妆,而让勒索的款项刚好等于嫁妆,就特意潜进来。不然这贼就实在是太笨。” 慕千成的话确实很有道理,张镇城立刻就选择了接受,显然他会说那女人有嫌疑,一定程度上也来自于何家人对她的偏见影响。 看到大家又沉默了下来,慕千成继续道:“那不知你们这里还住了什么人?就是那些本该不知道绑架的还有谁?” “我弟何勋的儿子何孟昆,还有家里的老佣人韩大姨,以及道铭的妹妹,即我的外甥女恩彤。”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这样单纯听你们的述说,实际上很难判断谁可能有问题,当然希望何家人都没有涉案了,君望显然也这么认为?” 冷落了总局座太久可不是件好事,慕千成把话题抛给陈君望,陈君望还是保持着一副平静的态度,虽然他的肚子里或许还真没有太多的法子,所以他连连点头,“你们说的,正是我想的,那就按千成刚才说的法子办吧。就算试探不出什么,也不会有害嘛。” 那特别的法子是自己提出来的,慕千成当然赞成:“最好是趁热打铁,让我们现在近距离试探一下那些人。” 何煜躬身道,“都已经准备好了,我看地点就选在我的书房,屏风后是藏书室,如果两位大人不介意,可以在里面观察动静,我把他们叫进书房就可以了。” 他已经改口叫两位大人,估计是因为看到陈君望如此尊重慕千成,又好像处处听他的意见,以为慕千成也是警界的高官。 “君望,我们先到那地方看看怎样?天时不如地利”,慕千成已站了起来,在得到陈君望的赞成后,慕千成又指了指张镇城,“张警官也与我们一起先躲起来吧,若被那几个人看到你,难免他们不会生出戒心,毕竟你虽然是何家的亲戚,但也是警察。” 张镇城自然遵从的。 何煜的书房确实是办这件事的好地方,从藏书室的屏风后,透过那些镂空,可以清楚地看到书房的一切,而书房里的人则无法看到屏风后面有什么东西。 何煜可是很积极地把他们安置好了,才按慕千成说的把自己的外甥道铭、弟弟何煜及她的小老婆文馨叫来,而且也按慕千成说的布下了圈套。 慕千成到底教了何煜什么高招,很快就可以见分晓了。 那个小男孩很快就把那三人找来了,慕千成很注意看着每一个进入书房的人,最先到的显然是何煜的外甥梁道铭。 长得眉清目秀,穿着整洁的白色长衣,一副文人雅士的样子,约莫就是二十七八岁左右,手里还拿着一把与时节不是很相符的折扇。他一进门就很着急地抓着何煜的手,“舅舅,听说又收到了绑匪的信?” 何煜点了点头,示意他请坐,“这事等你二舅来了再说,为了你表妹的命,这次真要你们多出力。” “只要有用到我的地方,我万死不辞”,严道铭在何煜的对面坐了下来,显得很镇定。 不久后又进来了两人,走在前面的是个年轻的女人,看起来不比梁道铭大多少,这女人穿着一身浅红色的衣服,显得很显眼也有些妖艳,而一个老头就跟在他后面,这人虽然说是何煜的弟弟,但看起来却比何煜还老多了,顶着一个大光头,驼着背,精神也显得有些颓唐,难怪他会被小老婆欺负。不过当慕千成看到他的目光时,又对自己以上的评价产生了一定的疑问。 对于他们的问话,何煜也不急着回答,而是等所有人都坐了下来,并且安静了,他才开口道:“我刚又收到了绑匪的信,这是既惊又喜啊。” “怎么收到的?”,梁道铭脱口而出。 “我在后院的围墙边发现的,我刚在那边踱步,一个揉成一团的纸球被人扔了进来砸在了我的身上,打开一看才发现原来是绑匪的勒索信。” 何勋说话的声音也显得中气不足,“是联系我们怎么交赎款了?” “不,怎么联系交赎金的事倒没说,但奇怪的是囚犯改变了索要的款项数目!”,何煜扫视了众人一眼,“也不知是为了什么,或者是担心我们拿不出五百个大洋吧,犯人居然说可以降价,要一百个大洋就足以了。” 何勋拍了拍手,“这真是件好事。” “什么好事,还不是要拿出去一大笔钱,而且若非有那笔嫁妆,我们这个破落户还哪拿得出这么一笔大钱”,何勋的老婆倒真是说话够尖酸刻薄的,虽然那把声音很好听。 对于这既是事实,但又有些冷嘲热讽的话,何煜并不回答。 梁道铭摸了摸嘴巴上的八字短须,“这里面会否有诈,大伯能否把那封信拿出来一看。” “这当然可以”,何煜从身上拿出了一张显然是被揉皱后,又重新弄直的纸张,“这就是我收到的信。” 这所谓的绑匪来信,显然就是慕千成布下的圈套,是他让何煜伪造的,并且说绑匪要少了赎金,目的就是看看遇到这样特别的情况后,那些人有什么反应。 梁道铭盯着那封信看了很久,“舅,这信有可能不是绑匪的,你必须多一个心眼。” “这怎么会不是绑匪的,除了绑匪之外,还有什么人知道你表妹不见的事?” 梁道铭犹豫了一下,也不知该怎么回答的样子,不过他还是摇了摇头,“这信与之前的不一样。之前的是手写的,而这却是从报纸上剪下铅字拼凑出来的。” 何煜皱了皱眉头,“我倒没注意到这一点,或者是犯人想起之前的疏漏,这回改过了,不过款项变小了,对我们可是天大的喜事。你说这不是绑匪的信,那会是谁的,这样说会对谁有好处,怎么想都只能是来自于绑匪的。” “这”,梁道铭皱起了眉头,一时也无话可说。 那说话中气不足的何勋,此时说话的声音显得更低沉了,“我看绑匪会这么说,只有一种情况,一种有些麻烦的情况。” 听到何勋这么说,陈君望微微笑了笑,用手肘碰了慕千成一下,“他们还真是把你伪造的那封信当真,试问世上哪有绑匪不经谈判就会自动降低赎金的,而且对方还是明知嫁妆就是五百个大洋的犯人。” 慕千成还是很仔细地注视着书房内所有人的一举一动,“他们是否真的上当了还难说,先听听这老头对这封信有什么高见再说吧?”&lt; 六 似是而非 六 似是而非 何勋说出口的话还真是不吉利,若非这封绑匪的来信就是自己伪造的,何煜说不定还真是要吓瘫了。 何勋沉着声音道:“会否是绑匪不小心把熏兰(被绑的何小姐名字)给弄死了,然后就惊慌失措地给我们来信要少一点钱,目的就是快点把钱弄到手,然后就落草去了。” “不会的,小妹不会有事的”,梁道铭不自觉把折扇用力地磕在了桌面上。 “道铭,你为何这么确定”,何煜把头转向自己的外甥。 梁道铭想了想就道:“舅父何不这样想想,反正无论熏兰出了什么事,我们现在都无法知道的,既然这样,犯人同样可以坚持要原来那么多钱。所以我推断犯人要降低赎金的数额,这不会与表妹的性命有关系,而且我总觉得这信不寻常。” 慕千成一直很留意梁道铭的话,不过他却没有任何表态,只是连连点头,反而是陈君望有些沉不住气了,“我看这姓梁的,不停地质疑你的那封信,这里面会否有些奇怪?” 慕千成微微笑了笑,手指抓在了镂空的木雕花上,继续观察。 是张镇城附和道:“总局座的意思是道铭就是犯人?因为如果他是犯人的话,他没有寄出那封,那这封所谓绑匪的信,自然是假的。所以他如此坚定。” 张镇城自然是说出了陈君望心里的想法,但慕千成还是不表态,既不说是认同,也不说不是这么认为。 屋里的人又杂七杂八地争论了起来,虽然看似没能立刻就看出什么特别的情况,但慕千成用这一招确实扰乱了局势,如果绑匪就在那几个人里面,那么他们还真是会被吓到也说不定,当然这么做也得小心,他们狗急跳墙害了何小姐的命。不过这一点慕千成早就考虑过了,毕竟过两天后就能拿到五百个大洋的巨款,估计不是真的露头了,绑匪是不会轻易就冒险撕票的。 书房里的几个人说了几句后,又都静默了下来,只有何勋不停地在喃喃奇怪。 慕千成不表态,让陈君望更是被勾起了兴致,“千成,说真的,你说那个梁道铭是否精明过头了?他一眼就看出你让何煜伪造的那封勒索信与之前的不一样。” 慕千成的目光还是通过镂空注视着屋里人的一举一动,毕竟那些人现在就算不说话也不代表没有信息,那些人的一个眼神,一个小动作,在慕千成的眼里有时候也有特别的价值,不过他此时却已有闲心答陈君望的,“这有可能,但也不能这样就推断他与绑架有关,说不定只是这姓梁的心细而已。毕竟如果他们当中有谁是绑匪的话,那可比我想象中的要聪明,至少没有露出太明显的马脚,我看要继续试探了。” 慕千成的话,让陈君望只好暂时不再追问下去,毕竟他也自认自己的怀疑也不全是理性的,也有一部分猜测来源于既然这犯人是个心思慎密的人,而从外面三个嫌疑人来看,就数梁道铭最有这种感觉的意思。 当然陈君望可不会说自己身为堂堂的北平警局总局长,破案居然是靠感觉。但显然他还是在怀疑梁道铭。 张镇城此时指了指何勋,“局座,我反而觉得我的二姨丈有些奇怪,你看他紧张到都握住了拳头,而且不停地说奇怪。他说的奇怪,要么就是绑匪居然会主动减价,这实在是太奇怪,要么就是说,他明知道绑匪的事,绑匪是不可能送来这么一封信的,所以现在觉得很奇怪。” 陈君望这回倒是学精了,“你这么说也有些道理,但可是与怀疑梁道铭的一样,都只是猜测,没有拿得上台面的证据,很可惜的是,他们说的话都太少,说的少自然说错也少了,可无法抓到什么证据,甚至连线索我现在都还没有发现。” 张镇城以让人很难察觉的力度轻叹了口气,“或者是因为他们都与绑架无关,所以没有东西让局座发现了。” 陈君望监视的注意力已由于没什么发现而下降了,“希望是这样了,不过何煜也太少引诱他们说话了,刚才千成还吩咐他要多诱导那三个人开口的。” 确实如陈君望抱怨的一样,那三个人不说话,何煜也不说话,这样就让书房都陷入了沉默当中。 这显然不是慕千成想要的景象,不过或者想要的东西,他也已经得到了。 书房里沉默了,这监视的三个人也陷入了沉默当中,陈君望是不知道还该说什么,慕千成则还是不放过一丝机会,在细看着,也在想着,而张镇城则显得有些急躁。 “张警官,毕竟你对这些人还是熟悉的,你觉得他们中谁最有嫌疑?”,慕千成还是第一次转过头。 张镇城支吾了一下,口气略微有些变化,“我觉得慕先生可以多些留意我二舅的女人,你不觉得那女人有些贼,虽然说如你们之前的推测,她不太可能是为了绑架才嫁入何家,但我总觉得她不是什么好人。” 慕千成看了张镇城一眼,“为什么这么说了?看你对那女人好像有些仇似的!” “没有,哪里有”,张镇城显然觉得自己失言了。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他本来想追问下去的,但既然张镇城有意隐瞒些什么,只怕不轻易让他说出来,毕竟普通的诱导或是恫吓,对这位老练的刑警,显然不会有用。 “老张,有什么值得对我吞吐的,我早说过了,无论是好是坏,你可以也应该对我说出来,我一定会帮你的”,陈君望倒是追问起张镇城。 “局座,我真没什么关系到绑架的对你隐瞒了,我可是最想找回表妹的人,怎会欺瞒你?” 陈君望看了张镇城一眼,“你说没有事关绑架的对我隐瞒了,也就是说有其他关于那女人的事对我隐瞒了?不过既然那是你的私事,我,不过问。我对待你们的风格,你也是知道的。” “总局座高风亮节,我们都非常敬佩”,张镇城敬了个礼。 慕千成不愿听他们在这里有意无意地打官腔,指了指屏风后,“注意,他们又开始说话了。” 说话的是梁道铭,“无论绑匪提出怎样的要求,我们都是要救回表妹的,到时候如果要与绑匪做交易,这么危险的事,我还是义不容辞,舅父您就不用担心了。” 何煜点了点头,“可惜绑匪还没有提出怎么做交易,而且谭家的聘礼也还没送来,就怕哪个环节出了差错,那小妹的命可要没了。” 何勋的老婆文馨冷冷道:“要么编个理由,让谭家快点把嫁妆送来,只要进了我们家门,可不由得他们反悔了,只怕拖得越久越有可能被谭家知道小妹的事,到时候??????” ”你出的是什么馊主意“,何煜连连摇头,”这么做,才会让谭家疑心吧。而且谭家家大势大,就算嫁妆进了我们家门,如果被他们知道我们诈骗,只怕把我们家砸了也成。” 何煜的妻子瞪了文馨一眼,她可是第一次开口,”那你们就千万别把这事告诉外人,如果真有外人知道,我可为你们是问。” “大嫂,你这是什么口气,我还曾听见有人说,小妹不喜欢谭少爷,说不定要在婚前私奔了,谁知道是否跟人跑了,还回来诈一笔钱”,何勋的妻子倒真是个不讨人喜欢的人。 但她这尖酸刻薄的话,也提醒了慕千成,还真有这种可能。 当然他觉得这种可能性不会很大,只要张镇城述说的何小姐性格是真的,那她或许会为爱私奔,但这样来祸害自己的父母,倒不太可能。但表兄描述表妹,有多少是可信的? 文馨的话显然把何煜的妻子彻底惹火了,这看起来善良的老妇恶狠狠地骂了起来,让书房里显得既尴尬又混乱,也让慕千成想继续探听下去的计划看来要泡汤了。 何煜和何勋各自训斥自己的老婆,让她们快收声,何老太倒是听何煜的话,而文馨虽然不再叫骂,但显然没把自己丈夫放在眼里似的,梁道铭则垂手默然不语,不过他无意地看了屏风一眼,那感觉就像能看穿屏风后藏着人似的,让张镇城都吓了一跳。 “这两个女人,把事情搞得更混了”,陈君望搓了搓手,显得有些失望。 “再听他们的话,确实没用了”,慕千成沉吟了一下,“不过最好派人跟踪他们一下,如果他们中真有谁是绑匪一伙的,那说不定一会就会由于疑心去质问自己的同伙,有否把一封这样的信送到何家里。” 张镇城点了点头,“这件事我去办就行,还是不要惊动警局的为好”,他还是怕惊扰到表妹的婚事。 陈君望拍了拍慕千成的肩膀,“你这法子真高,如果他们上钩了,还真是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回何小姐。” “就怕他们不是绑匪”,慕千成轻轻皱了皱眉,“或是不上当。” 张镇城沉吟了一下,欲言又止似的,但最后还是道:“赎我直言,除非我们在绑匪下一次联系我舅父前,就能找回人质,不然慕先生这法子,总会穿帮的,到时候岂非有可能更威胁到人质的性命?” 慕千成既然敢这么做,自然早有应对之道,而且通过以上那番看似没什么意义的对话,他还真看出了谁可能有问题,想必读者也看出来了。&lt; 七 另一群嫌犯 七 另一群嫌犯 慕千成微微笑了笑,“这不难办,我们到时候让何煜又拿出一封信,胡诌一个看似靠谱的联系方式,还说其他联系都是假的,就以这个为准,这样的话,若真的绑匪真在何昱身边,那么他们总会互相猜疑的。他们会以为是自己的同伙想通过压价,并且另起一个通道拿走钱财。我想他们会怀疑起自己人,也不会怀疑这是试探他们的招数。毕竟你们谁曾听过有人这样对付绑匪的?” “这样做会否太冒险,会威胁到我表妹的命?”,张镇城当然还是以自己亲属的性命为重。 “不会的”,慕千成还是很自信,“因为他只是怀疑自己的同伙想黑吃黑,却不会怀疑是人质家属搞的鬼,他们瞬即就有机会得一笔大钱,不可能轻易放弃。这犯人显然不是一个莽撞的人嘛,而且,我看根本不会等到要这么冒险的时候,或者已经水落石出了。” 慕千成说的话,好像毫无头绪,又好像莫测高深,让人摸不着头脑。陈君望曾说过他这种卖关子吊人胃口的行为最讨人厌,但实际上,他这么做的时候,往往是有保密的需要,慕千成可不是什么爱卖弄讨虚荣的人。 书房里,何昱已经没有什么好跟那三个人说的了,那三个被试探的对象也都没有再说话,还是梁道铭安慰了何煜几句后,留下了有什么都可以找他商量的话,就离开了,何勋夫妇也跟着走了。 “我看这里的事就暂且安排到这样,反正都酒尽席散了”,慕千成看了陈君望一眼,那意思自然是想陈君望接着说下去,毕竟他才是总局座。 不过陈君望却想了想才道:“这何家里不是还有三个人,我们没有见过的。” 陈君望说这话的时候,何煜已经很恭敬地走进屏风的后面,“是的,总局座大人。我家里还有道铭的妹妹,我家的老佣人等,我可以随时安排你们与他们见面或是监视什么的。只要大人一声令下,我一定配合。” “公开见面肯定不行”,陈君望摇了摇头,”毕竟你没有让他们知道何小姐被绑的事,就算他们中谁有牵连的,也肯定会继续假装不知道。见他们只会打草惊蛇。” 慕千成插嘴道:“那三人用不着急见了,我倒觉得也是时候再到谭家走走。这里的事,只要按之前说的先派人盯着那三个人会否自己露出马脚与什么人碰头即可。“ 张镇城点了点头,“监视的事就我自己去办,我,我可能要请假一两天,望总局座??????” “我不批准”,陈君望的话让张镇城有些失望,但他可不敢反驳。 此时陈君望却又笑了起来,还摇了摇头,”是否因为表妹被绑,导致你的判断力有如此大的下降?他们总共有三个人,你一个人如何监视?而且以你的身份,若监视时不幸被他们发觉了,那可真有可能打草惊蛇。” “那我该?”,张镇城是真的不明白陈君望的意思,“如果总局座同意派一些警员去监视他们也是可以的,可以不让警员门知道案情,或是随便编一个理由,但我怕节外生枝,被谭家知道。” 陈君望笑了笑,“你是什么身份,北平警局总局的现任副局长,你的身份难道就是这样用的。” “属下无知,请总局座指示。” 你也当了很久的警察,又当过分局的局长,当上这副局长也有数月了,北平城里三山五岳的人,总该认识一些吧?” 张镇城也不至于这么笨,顿时明白了陈君望的意思,“我找一些帮派帮这个忙,这准不会被谭家知道。” 陈君望这个总局长还真没白当,慕千成也觉得越发要对他刮目相看,不能再用以前的眼光看待他了,或者对于观察和破解一些谜题,他还谈不上多高超,但当官却像是越来越在行,慕千成咳嗽了一声,“君望可真有一套,不过我们要怎样接近谭家,并展开调查了,毕竟你们可不想他们知道何小姐被绑架的事?” 何煜的眉头都皱了起来,但张镇城这回却镇定多了,“总局座早有应对的办法。” 慕千成哦了一声,“你想得可真周到,原来来何家之前已经布局了,我还以为你是走一步见一步的。” “这样非但谁都救不了,搞不好还会把自己也搭上”,陈君望说得轻描淡写,但又像是若有所思,“何老先生,你先出去一下,我要和他们说上几句,总之我保证会把你女儿救回来的。” 何煜连连感谢后,就退了出去,只剩他们三人在书房里。 陈君望颇自信地看了慕千成一眼,“我们一会就大咧咧地到谭家拜访,就可以趁机探探口风,虽然老张已经告诉我他知道谭家中哪些人反对这门婚事,但还是亲自见见那些人为好,至少也要见见谭老爷子。” “就这样去?”,慕千成看着面前这很熟悉又很陌生的朋友,“你已经有登门的理由?” “是的,早有准备,而且不显得突兀,之前我们警局与谭老爷商谈过,在国难当头时刻希望他慷慨解囊,支持军队和警察,他答应了要给北平警队一笔捐赠,我一会就要上门与他谈谈,你也跟着一起去吧,当然老张也是。” 谭府坐落在北平城中不算繁华的地段当中,不过这倒让它可以享受到一份城里现在少有的宁静。 大宅的门面也不算很大,但实际上大宅的面积却很大,典型的长条型大宅,院子后还有院子,也不知里面到底有多少件客房,和多少的秘密了。 大宅的主人看起来也超过六十了,五短身材,身体浑圆,留着一个大秃头,乍看之下,慕千成还觉得这位谭老爷有点像民国时代的巨孽袁世凯。 他倒真是一副老官僚的派头,自己端坐在客厅里,让管家出门把陈君望迎了进去。显然他对于这离奇上任的新北平警局总局长,还不怎么看在眼里,能客客气气地与陈君望平等相待,更多是看在陈背后的势力吧。 至少慕千成是这么认为的。 不过对于捐赠警队的事,他倒是慷慨得很,也难怪是能拿出五百个大洋嫁妆的人家,他捐助的款项,足够北平警队所有人员三个月的开支了。 陈君望表示感谢后,谭老爷就开始问起了戴独行,甚至宋哲元,陈君望都支吾了过去,显然对于这些人和事,陈君望也是时刻保持着戒心,不过这样的谈话,也令他们一直无法开口试探谭何两家的婚事。 还是慕千成先抓住了机会,他趁着女佣为大家添茶的瞬间,对谭老爷道:“听说谭公子就要大婚了,真是可喜可贺。” 慕千成本以为这种老官僚,会不喜欢这种门不当户不对的新女性,没想到听他说起这事,谭老爷倒是很平静,“犬儿的事,想不到还惊动你们大驾,到时候记得来喝一杯喜酒。” 陈君望倒是立刻就接着道:“不如捐赠这事就让令公子负责,谭老爷不是早希望他进入官场,这正是一个在人前露脸的大好时机,我还可以与戴大哥说上几句,看怎么好好安排。” “这也好,捐赠这事,也该有个能担起责任的人去负责,那就交给犬子去办吧。” 陈君望正打算趁热打铁,看能否扣到什么信息的,管家却进来,还很不合时宜地对老爷使了个眼色。 这老官僚立刻就脸上堆起笑,说自己还有点急事,不能陪同了,若陈君望方便,就请管家带他去账房跟谭公子再谈谈捐赠的细节,那位公子现在正在账房里工作。 不容客人是否答应,谭老爷已经离席了,陈君望只好向管家问了账房所在,他要自己过去,不用麻烦管家,其实这反而显示了他心里有别的事。 好在那个管家看似不是什么高明的观察者。 “这老爷子看来倒不像反对这未过门的媳妇,不过对于她这种老滑头也难说,但他口碑一向很好,至少是个爱国者”,陈君望叹了口气,要说这种话,当然不能给管家跟着,不过他们独自坐在账房里等主人,也好像有些奇怪。 张镇城一直沉默的,此时才开口,“他可是在官场里泡了几十年的人,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只怕不容易。局座,有没可能就是他不愿我表妹过门,所以??????” 慕千成摇了摇头,“如果那老头反对,他为何不公然否决自己?如果他先是让儿子去提亲,然后又用这种手段阻止婚事,万一被揭发了,只怕他的面子更搁不住。而且如果他是要破坏婚事的,为什么现在还不采取行动,譬如说拆穿何小姐已经不见了?毕竟那个绑匪可是提出了赎金,而这正好是他们谭家该送来的礼金能支付的,到时候我们把何小姐赎回来,谭家岂非一样要把他娶过门。而且再想深如一层,如果是因为婚前被绑架,导致婚事流产,大家都会觉得这是针对谭家的犯罪,而不是何家,这样他的老脸搁哪?” 陈君望点了点头,“有理,那你的意思就是绑架与谭家无关?用不着再查了。” “我倒没有这么想过,至少得给我们见见他的未婚夫再说。” 张镇城沉吟了一下,“我听道铭说过,那位谭大少是一个善良、心细,大智若愚的人,不如他父亲般霸道,但很聪明,也有些不羁,当然在我表妹眼里,他就只是一个老实人了。也不知该怎么试探这种人的口风。” “能否告诉他这个真相,让他暗中帮忙”,陈君望提出了一个很冒险的意见,“如果他真是这么爱何小姐的话,估计会全力营救,而不会介意绑架这事。” 慕千成却劝道:“不到万不得已,这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谁是绑匪,还真难说?” “谭大少爷总没有嫌疑吧?”,张镇城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他有嫌疑”,本来光滑无比的墙壁上居然能走出一个人来,这可吓了陈君望一跳,而且更让人感兴趣的是这个人说的话——未婚夫有嫌疑!&lt; 八 奇怪的未婚夫与奇怪的话 八 奇怪的未婚夫与奇怪的话 这突然从墙壁里冒出来的人,本已吓了他们一跳,他说的话,更是让人手足无措。好在这人穿着很得体的西服,屋内的光亮也很充足,可以让大家看清楚他真是一个人,而不是别的东西。 这墙壁里的来客,一只手已经搭在了陈君望的肩上,不过陈君望很本能地甩脱了他的手,“你是什么人?” “这话该由我问你们吧”,那人扫视了慕千成等。 张镇城已看得清楚,“总局座,这位正是谭恩白谭公子;公子,这位是北平警局的陈总局长,是老太爷让我们来与你谈谈捐赠的事。” 谭恩白哦了一声,虽然开口反问他们是谁,但显然他的心思却没有放在他们到底是谁上面,这公子脸上有的不是待客该有的表情,而是惊慌,虽然他很尽力地克制着自己。 慕千成已过去把房门关上了,“谭公子真是一表人才,见面更胜闻名。”他口里说着这看似无关痛痒的话,实际上却是在争取时间,评估局势以及这谭公子刚才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慕千成这么称赞他,也不全是假的。 这谭恩白倒是面目俊朗,身材修长,眼镜下的眼珠子,透视出一股睿智的光,虽然现在却有些闪烁。 “你们是来调查我未婚妻的事?”,谭恩白又看了他们一眼,“我真是有嫌疑的人,绑架她的嫌疑人。” 他的话既让人吃惊,也让人摸不着头脑。 陈君望也不知该开口怎么说,本来他还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打算试探这位公子哥儿的,但现在对方一上来就自认有嫌疑,还真是难倒了陈君望。 张镇城深深吸了口气,“谭公子就不要开玩笑了,我知道你很喜欢我的表妹,你不会害她的。” 听到张镇城这么说,谭恩白好像打了个寒颤似的,“我也知道张警官对她很好。” 屋里居然静默了下来。 还是慕千成又当起打破沉默的人,他指着谭恩白冒出来的墙壁道:“很精致的暗门?我看了这么久,无论从何种角度,它都只是一堵完全没有缝隙的墙壁。不过谭公子也是的,怎么躲在里面偷听客人的对话,难道公子常干这种事?” 慕千成突然打岔还带着些挑衅意味的话,让谭恩白的脸色都红了起来,“我,这怎么是我不对。应该是我质疑你们这些贵客怎会自己闯进账房里。我只不过刚好在里面放一些重要的东西,你们也知道这个时势,什么事都需要安全一些的,何况我们家的事务不少,这里又是存放了很多重要资料的账房。” 陈君望点了点头,“能够理解。但谭公子刚才的话,我却不是很能理解了。” 谭恩白正想开口的,慕千成却已道:“我可以给你解释,因为谭公子想套我们的话,想反客为主。他是在密室里恰好偷听到我们说何小姐的事,他就那样说了。谭公子,你不要怪我莽撞。” 谭恩白的脸色变得更红,但却没有开口说话。 陈君望颇惊讶地看了公子一眼,“那就说,在听到我们说话前,公子还不知道何小姐的事?” “她真的被绑架了?”,谭恩白没有直接回答陈君望的问题,不过他的反问也等于是回答了。 陈君望没有立刻答他的,既因为他已经恢复了镇定,总局座总该有些该有的派头,而且也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所以他反而是看向慕千成,“千成为什么会这么认定公子了?” “很简单”,慕千成微微笑了笑,“公子听到我们的话后,立刻就想到我们是来试探他的,这样的话,我们可不会告诉他太多有关何小姐的消息,所以他要反客为主,看能否让我们说出什么紧要的事,而且,他还有一个目的。” 随着慕千成的话,谭恩白的脸色由红转白。 “谭公子不是这样的人”,张镇城想给快要成为自己亲戚的公子辩解。 慕千成还是笑了笑道:“我也没说他有别的目的,那就是坏心眼。只不过听到何小姐被绑后,或者他也担心与自己的家人有关,所以就抢着先认了,我说的没错吧,谭公子。” 谭恩白还是没有回答,不过他的脸色却透露出,慕千成所说的很可能就是他心里的想法。 就在张镇城想缓和气氛的时候,谭恩白却忽然站了起来,“你说的只是你自己想的,我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我只不过跟几位开个玩笑。这位先生说我心里这样想,难道你是我肚子里的虫不成?” “我不需要当你肚子里的虫,也知道你是这样的想法”,慕千成缓缓道:“首先,我知道你不是有心偷听我们的话,因为我们还没有说完,你就匆匆出来了。如果你真的有心偷听,应该等我们说多一点再现身,或是干脆不现身才对;而且我们是突然来的,你不可能有准备要偷听我们的话,自然不可能预先藏到暗门里了。” 慕千成的话让谭恩白无话可说,而慕千成还接着道:“而且显然听到何小姐被绑的事后,你很心急,才会不顾一切从暗门出来。毕竟这里藏着你家重要的东西,若非心慌意乱,你可不会贸然出来,让我们这些外人知晓藏机密的地方。” 慕千成的话让谭恩白的脸色又涨红了起来,毕竟这一向自诩少年老成的公子,刚才确实有些莽撞,甚至有可能把陈君望这位贵客得罪了也说不定,毕竟没有多少局长喜欢别人藏起来偷听他们的对话。 看着谭恩白的眼睛,慕千成却又微笑了起来,他那让人捉摸不透的微笑,好像让谭恩白突然软了下来似的,“而且谭公子刚才的反应很好,那我们就无需担心你早知道何小姐的事了。” 谭恩白脸上闪现了很奇特的别情。 陈君望已道:“他的意思是你暂时没有嫌疑了。” “但我不觉得这是什么高兴事,我只想知道熏兰是否真的被绑架了,她到底出了什么事?” 慕千成把手指放在嘴唇边,“如果未婚夫真的想救未婚妻,那你现在最好先冷静下啦。因为冲动可干不成任何事,毕竟绑匪现在不在你的面前,你无法一拳把他揍死。而且你如果你想保住这门婚事,就更别声张,难道你想谭家的人知道何小姐被绑了?” 慕千成的话真如特效药一样,让这个慌乱的男子安静了下来。 “那有什么我能做的”,谭恩白托了托眼睛,由于鼻子都在冒汗,使得眼镜很容易滑落,“你们能告诉我她的情况吗?” 慕千成看了陈君望一眼,陈君望已道:“可以,我们正是想找你了解一些情况,如果你能帮我们,那自然是最好的。” “我当然愿意帮你们,她可是我的妻子”,谭恩白狠狠地在沙发上捶了一下,“肯定是我们害了她。” “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张镇城立刻问道。 谭恩白知道自己说的话会让人误解,解释道:“我想何家也不是什么富有的人家,而且还是在我大婚当前动的手,犯人肯定是针对我们的。我们谭家的仇人!毕竟家父结下的仇家可不少。” “你怕了?”,慕千成身体都靠在了沙发上。 “我不怕,什么仇家都不怕,就怕他们对??????”,谭恩白没有说出是怕对谁不利,但谁都明白是对他的未婚妻下毒手。 慕千成静静地看着这位公子,“你确定绑架你未婚妻的是你们家的仇人?” “不然你觉得是谁?”,谭恩白提高了声音。 慕千成微微笑了笑,眼中也透出一种笑意,好像在讥讽谭恩白的问题很无聊似的,至少在谭恩白的眼里是这样。 所以这位公子把声音提得更高,“你的意思不是我们的仇人,难道是我谭家自己人不成。” 不待慕千成辩解,陈君望倒已摆了摆手,“这位慕先生可没有这么说过,不是谭家的仇人,也有可能是何家的仇人?甚至是为钱财而来的绑匪也行。为什么谭公子会觉得我们是在怀疑谭家的人?我看是谭公子自己在怀疑吧。” 谭恩白的手不自觉重重地敲在沙发的扶手上,他好像想发作的,一般来说这种富家子弟的脾气都不少,哪怕他是个还算老成持重的人。不过这鼓起的气球,却突然又憋了下去,不知是因为忌惮于陈君望的身份,还是因为陈君望说的话还真是说中了他的痛处。 谭恩白的脸色变了一阵又一阵,“没什么好再争执的,只要能尽快救回我的妻子,有什么要问的,有什么要帮忙的,都请说。” “这就最好了”,陈君望点了点头。 慕千成却道:“在谈论绑架案之前,我想问谭公子一件事,刚见到我时,你的表情很特别,你以前见过我?” “见过,常见。” “怎么会”,慕千成有些惊讶,“我却好像从来没有见过谭公子。” 谭恩白笑了起来,“我非但常见到你,而且我每次恰好见到你时,你都很奇怪,那就是穿着同一身特别的衣服,还带着假发。” 这公子的话是什么意思,慕千成也猜不透。&lt; 九 憎恨神探的女妖 九 憎恨神探的女妖 慕千成想不透问题的时候确实不多,而且那问题还是与自己有关的,那就更少。 若是往常,他或者不会急着追问下去,因为这说不定只是对方诱惑自己的语言圈套而已。但现在他却问了,既因为他不感到谭恩白在撒谎,也因为这位公子的话,让他不自觉想起了一些往日的景象。 尤其是那句话,带着假发。 谭恩白看了慕千成一眼,“对于这件事,我以前也很惊讶,不过今天初见慕先生,又觉得不惊讶了。” “这是什么意思。”,慕千成把身体都坐直了。 谭恩白笑了笑,“因为原来你是一个如此英俊、有气度且睿智的男人,那就不奇怪了。” 慕千成摇了摇头,“很可惜,你说的话,我还是听不懂,这证明了我一点都不睿智。” “嘿,慕先生真会不懂,就是有人的住处挂着你的一副画像,那房舍主人亲笔所画,虽然在画中你的服侍有些奇特,就好像是舞台上的演员还是魔术师什么的,但我能分辨出那人的容貌与你十分相似,而且那幅画上也提了一个慕字,毕竟这种姓不多嘛。我想画中之人应该就是你了。” 陈君望拍了拍手,“你的意思是府上有我这位朋友的故人,估计是个女人吧。” “是个妖怪”,谭恩白长舒了口气,“也是最反对我与何家婚事的人。不过慕先生还是小心一点为好,因为妖怪常会用鸡蛋砸那副画像,等画像已不成样子了,她又会重新画一幅新的重新挂起来,你说奇怪不奇怪?” 慕千成倒真是沉得住气,也可以说他的思维方式很独特,就在陈君望都以为他会追问那个妖怪到底是什么人时,他却居然不再提起这件事,只点了点头道:“那就请谭公子先说说谭府里反对婚事的人吧,这可以吗?” 谭恩白只嗯过了一声,倒不显得很惊讶,或者是因为他以为慕千成已知道妖怪是谁,实际上慕千成根本就不知道,只不过在没有弄清楚对方的身份时,他不愿意让对方察觉到自己原来是在云里雾里,所以故作镇静。 毕竟现在熟人要提防,不熟悉的更要多个心眼,无论是戴独行还是从香儿处得来的消息,都说日本有更厉害的间谍潜伏进来了。 其中还包括川岛菊之奈的师姐,据传这人的本事,比那个可怕的川岛芳子还要厉害。 谭公子沉吟了一下,“别再叫我谭公子了,你们都比年纪大,地位也比我高,叫我恩白就行,而且我还可以告诉几位一个消息,那就是在你们来之前,我已经知道熏兰遇到些麻烦事,而且有几位警官在展开调查,当然我不知道她原来是被绑架了。” “你知道”,陈君望眼中闪烁着怀疑,他似笑非笑地指了指张镇城,“难道是你这未来表哥告诉你的?” 张镇城连连摆手,看到自己未婚妻的表兄被怀疑,谭恩白立刻就辩解道:“当然不是,实不相瞒,是熏兰二叔的新婚妻子告诉我的。” “那个叫文馨的女人?”,陈君望的眉头都动了起来,对于这个女人,她实在没有什么好印象。 谭恩白点了点头。 “她为什么要告诉你这样的事,她支持你们这场婚事?”,慕千成问出了大家都很想知道的问题。 谭恩白苦笑了一下,“我们这场婚事,至少在何家,应该没有人反对吧。” 他这话倒有道理,就算不喜欢他这个夫婿,也会喜欢那惊人的礼金,而且既然何煜夫妻都赞成,其他人更没有反对的理由,反正多了这么一个亲家,好处是均沾的,而且嫁去的又不是自己的女儿,不过谭恩白这话,是否也暗示在着谭家还真是有不少反对的人了? “就算她不反对,但为何要把这样的事告诉你,你知道了何小姐被绑,不会影响你们的婚事?”,慕千成还是继续发问,虽然这样的事其实应该由陈君望来做会好一些的,不过发问也需要技巧,而在这方面,陈君望显然还不能够把语言作为武器。而且按照自己的思路发问,也会有利于慕千成解决问题。 谭恩白的神色变得有些尴尬,“因为我收买了她。” 看到大家都没说什么,谭少夜才苦笑道:“我知道熏兰的这位婶婶很泼辣也很大胆,我收买了他,就为了给我们的婚事提供一点便利,少一个讲是非的人,却多了一个说好话的,不是很好嘛。而且熏兰曾跟我说,觉得家里??????” 显然最惊讶于这番话的,非张镇城莫属,“我表妹是说何家里有问题?” “她又没有直说,只说有些奇怪,我问她什么奇怪的,她又说是错觉,我担心是家里有什么人妒忌她的婚事,或是想干什么的,所以就收买一个何家的人,也好不让熏兰吃苦头。” 慕千成笑了笑,“那你为何收买文馨,而不是别人?” “因为她是个小人,而且贪钱”,这谭公子倒是够直接,也很尖刻。 “不过这还是有点奇怪”,慕千成看了谭恩白一眼,“就算你从她那知道何小姐遇到了麻烦,但你怎会知道我们是来调查她的事。我们刚拜访完何家就过来了。” “因为在你们来我父亲时,她已经跑来向我通风报信,说张警官带着几个警员躲在何家调查,说不定一回就要来谭府,听到你们上门的消息,又见你们径直来账房找我,我立刻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当然我是偶然在暗房里的就是了。不过听到是绑架了,还是很惊讶,所以就冲了出来”,说起绑架,谭恩白的脸色又沉了下去。 慕千成点了点头,脸上还是不动声色,“谭公子真是聪明人,不过那位文馨是怎么看到我们的?我们可是足够小心的了”,慕千成的这个问题当然不是问谭恩白,而是问陈君望和张镇城。 “说不定是我们进入何家时不小心被看到了”,陈君望的回答存在可能,但总让人觉得不是很信服。 张镇城倒是想起了在何家大院外窥探的那个男人,“对了,谭公子除了收买了我的二舅母外,还曾找别人监视何家大院?” “当然没有,我为什么有这种必要”,谭恩白摇了摇头,“有人监视何家?” 张镇城倒是摇了摇头,没有告诉他实情,不过慕千成可以注意到谭恩白脸上闪过的一丝忧虑。 慕千成搓了搓手,“这事就先不讨论了。我们还是说回反对婚事的人吧。按理说,我们身为外人,有些事本是不该问的,但为了尽快救回何小姐,想必谭公子能够谅解。不知谭府上谁最反对你们的婚事?” 谭恩白叹了口气,“也有那么几个人了。不过他们不喜欢熏兰,只不过因为他们还没有接触过她而已,我相信日后他们一定会知道她有多好。” “坚持下去,你的愿望总会实现的,而且那是你自己的妻子,只要你喜欢,不是比其他任何人喜欢都来得重要”,慕千成微微笑了笑,“方便的话,你不如先说说你曾提起的妖怪,怎么反对这么婚事。” “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反对,但她就是要搅黄这门婚事的,她还曾,曾??????” 谭恩白也说不下去了,但眉头都皱了起来。 “她曾说什么”,虽然谭恩白没有明确说那个妖怪是个女人,但经过之前的铺垫,大家都觉得那应该是个女人,显然连慕千成也这么认为的,因为只有一个女人才会这样用臭鸡蛋砸别人的画像,然后又重新画一幅。 “她说如果我真敢在最近娶熏兰,她就立刻让熏兰人间蒸发。” 陈君望笑了笑,“有些女人的脾气也是很大的,你不用太放在心上,反正只要你喜欢,你父亲又不反对不就得了。” “我怎么能不紧张”,谭恩白一摊双手,“她可真是会说到做到的,我也知道她有能耐让一个人消失。” 陈君望微微摇了摇头,“那是因为她是谭家子弟,自然有人听她的话。” “不,让一个人消失,她可不会请别人动手,她自己就能动手了,而且比很多专业的还弄得好,一次她喝醉了酒,我还曾听她说,曾与画像中的男人一起杀过不少人,还让尸体都蒸发的无形,看着那些找尸体的人团团转,那真是爽。” 陈君望颇惊讶地看了慕千成一眼,“那女人曾与你一起杀人了?你什么时候也成了杀人犯了。” “我确实是杀过人,在与戴处长一起时,就与别人生死搏斗过很多次,只不过那是因为我不杀别人,别人就得杀我,而且那时候我是在为大义而战。只不过谭公子说的事,我真说不清楚,你不妨把那人的名字报出来,我可真没与女人一块杀过人。” 谭恩白看着慕千成,“她真是个女人,一个让人很头疼的女妖怪,我的姐姐,白梦瞳。” 这谭家大小姐居然不姓谭已经足够奇怪,更奇怪的是,慕千成缓缓道:“我根本不认识这样一个人,连这个名字都从来没有听过。”&lt; 十 梅林里的妖气 十 梅林里的妖气 “你不认识他她?谭恩白瞪大了眼睛,“但她显然认识你,而且还是认识得很深刻的那种。” 慕千成苦笑了一下,“希望她不是我的对头就好了。” “嘿”,陈君望坏笑了一下,“估计正是对头才有这种情况,如果是朋友,哪怕再疏远的,我想你还是会记得的。显然是你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位谭家大小姐,我知道你晚上的记性往往很差。” 慕千成哼了一声,“为何谭家的大小姐却会姓白?” “她千真万确是我父亲的嫡亲女儿,只不过父亲常怀念先母,又痛感白家无后人了,我这位姐姐的样貌和脾气又很像母亲,所以父亲同意了她跟母亲的姓。不过不同意也不行了,因为我这姐姐要做的事,本就是很难阻止的。” 慕千成点了点头,嘴里默默念了几遍白梦瞳这个名字,也不知他是否已想起了什么,“那她为何反对你的婚事,你知道吗?” 谭恩白显得有些无奈,“我真不知道,毕竟她的脾气一向古怪。或者是出于关心我,关心我们家吧。当然也有人认为她是觉得何家的人嫁进来,不过是贪恋我们家的财势,虽然她没有亲口那么说过,不过”,谭恩白笑了一下,“也有人说她是妒忌,因为她岁数比我大,却还没有嫁得出去。”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那你觉得她是对于那种普通家庭都持有偏见,还是这种贪恋财富的说法,仅是针对何家?” 谭恩白很久都没有回答,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说实话,我这姐姐根本就不注重钱财,也不是个狗眼看人低的人,她身上没有多少大小姐的派头,却更多有种我也说不清的,该说是江湖气吧。” “不过”,谭恩白却又补充道:“据我所知,我大姐认识那位道铭先生,也算是故交。” “关系怎样的?”,陈君望问道:“会否就是因为什么私人恩怨,所以反对这门婚事?” “有数面之愿而已”,谭恩白此时才注意到没有为客人上茶,起身想拿桌上的茶壶,却被慕千成制止了,他只好继续道:“而且我大姐不是那种为了个人私怨,会连累我这个弟弟的人,这我很确定。” “那暂时只能说,她反对这门婚事的原因不明了,不过她是有可能,也有能力让何小姐失踪的人?”,慕千成给出了总结。 谭恩白也点了点头。 对于女妖怪这个问题,大家已没有什么想问的了,不过慕千成却陷入了沉思,为了不让对话的氛围一下子就没了,而且推测自己要问的,估计也是慕千成会问的,陈君望就接着道:“那你父亲了?这样说虽然有些不敬,但以我对谭老爷这老一派的了解,他会安然接受何小姐成为自己的媳妇?” 谭恩白摆了摆手,“你这样诱导我,可是要我说自己父亲的坏话?” “我绝没有这个意思,如果你不愿说的话,那就算了”,陈君望倒是知道进退,现在越是紧追着,或者越不容易让对方开口,毕竟评价的是自己的家人,而且这又关系到自己未婚妻的性命。 谭恩白想了想才道:“我父亲或者不是非常高兴,但他也没有表示过反对,只是反复对我说,让我考虑清楚。我觉得他还是比较开明的人,虽然他是在南京长大的,但民国建立后,作为实业家和官员,也曾多次出国,还是接受了不少新风气。 陈君望点了点头,已不打算再说这个问题了,慕千成却突然道:“谭少爷,你心里真是这么想的?”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想说是我父亲为了这门婚事,而绑架了薰兰不成?”,谭恩白显得有些恼火,“你是不信任我,还是不信任我父亲。” 虽然自己好像惹火了谭恩白,不过慕千成却还是很平静,“恕我失言,不过我可没这么想过,这么说可是谭少爷自己,难道是你心里有这种的猜疑?” 谭恩白的脸色快速地变着,张镇城一直默然地站在陈君望的旁边,此时他想开口打圆场的,但话到嘴边,又还是止住了,既因为在上司面前贸然插口实在不好,也因为他害怕打乱了慕千成的计划。 谭恩白有过发作的意思,但很快又泄气了似的,“你们??????我绝没有这样的想法,希望两位也不用怀疑我父亲,更不用怀疑我的家人。” 陈君望点了点头,“我们当然没有怀疑你们的意思,只不过想调查一下而已,这样或者会有助于早日找回何小姐,不然可会影响你们的婚事,想来你也不希望这样吧?” “我一直都愿意配合的。” 慕千成拱了拱手,“刚才有什么失礼的阁下不要放在心里,你之前说反对的人有几个,那除了你大姐外,不知还有谁?” “我的姨娘。” 以谭家的家世,谭老爷有几房妻子倒不奇怪,不过这姨娘敢反对正妻长子的婚事,倒不多见,毕竟在封建礼教影响下,正房长子的地位是很高的,只能说谭老爷或者很宠这个姨娘了。 说起这个姨娘,谭少爷则显得有些郁闷,“想不到先母的下人,却成了家里现在最多话的??????” 他说这话的声音不是很大,但还是没有能够瞒过大家的耳朵。 陈君望和慕千成都想问这个问题,但毕竟刚才慕千成有惹火谭恩白的情况,所以陈君望倒来问了,“不知这里面又有什么故事,可否相告?” “这位姨娘不过是我母亲带进来的丫鬟,长期伺候我父亲,也有了些感情,家母在世时,就有过让他入门的意思,只不过想不到等不到那一天了。只不过我父亲怀念家母,也碍于门当户对,终归还是只让他当了偏房,没有成为正室。” 慕千成哦了一声,“原来还有这么一段往事,不知谭老夫人是什么时候过世。” “两年前的事,她出门上香,突然遇到一场车祸,我弟弟和她就那样走了。本来我也应该在车上的,却因为一点小事,刚好没有出门,躲过了一劫。当然这事警方已调查得很仔细,绝对是意外。” 慕千成点了点头,“那不知你姨娘为什么反对你和何家的婚事?“ “我父亲宠她,自给她进门后,家里的事很多由她掌握,逐日就养成了干预我的习惯,她的理由也是信不过何家这种家底的人,却不想自己当年的地位更低。不过我知道她的真实想法是想把自己外甥女嫁给我,所以就反对我和何家的婚事。因为如果不是我表态说只爱熏兰一人否则绝不婚娶,我父亲也说不定同意了姨娘的请求,让我考虑一下她的外甥女了“ 陈君望叹了口气,“ 贪念惹祸,那你可还有什么要反映的,按你的意思你是不会怀疑自己家里人了。我也不让你说觉得他们谁可疑了。不过你大可放心,在婚事前,我们一定把何小姐找回来。 谭少爷立刻站了起来,长揖及地,“就拜托两位了,有什么要我帮忙的,无论出钱出力都行,只要能保证熏兰的安全。” “这事我会处理了,你可千万别让任何人知道了”,陈君望再一次叮咛。 慕千成倒没再说什么,不过他感觉到谭恩白刚开始那种焦虑,随着与他们谈话逐渐消失了。他是因为相信眼前的这几个陌生人,还是想到了什么? 对于绑架这事,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 陈君望也要与谭恩白商量一下捐赠的事,一来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而且现在谈谈也好掩人耳目,慕千成对此当然不感兴趣,也不像让陈君望觉得自己在窥探他的公务,就说想在院子中走走。 客人提出这种要求,主人家当然不好拒绝,谭恩白说要让管家领慕千成到处看看。 慕千成却连连推脱,他说是戴独行常赞谭家有一个不错的院子,让他来看看,好到时候也这样整修自己的住处。谁都知道这样的说法是托辞,不过谭恩白也没拆穿,只笑着让慕千成可以自便。 不过看着慕千成走出屋外的背影,他却很诡异地在偷笑,那感觉就像在说慕千成一定会倒霉的。 慕千成当然不是真的想看院子,一离开账房,他就慢步往后一层的房舍穿了过去。 谭恩白不是说了那个妖怪就住在后面,就算见不到她,慕千成也想看看她到底把自己画成怎样。 虽然说谭恩白说起这事,真有把慕千成诱惑进里屋的意思,不过慕千成一点都不害怕,因为他不觉得对方会这样来害他,而且陈君望还在他的账房里等着。 那女妖怪会是什么人? 慕千成想到了点东西,却不是很有把握。穿过了月牙门,是一片梅花已经过尽,但梅香却好像还遗留下来,飘散在风中的林子。 枝叶间有阵阵的婆娑声,慕千成感到了自己一走进这里,立刻就被什么东西跟在了身后,但他很快转过了身,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只除了梅枝在微微晃动着。 “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慕千成轻轻地说出了这句话。&lt; 十一 桃色圈套 十一 桃色圈套 在慕千成说这句话的时候,那个东西突然又出现了在他的面,在他面前四五步远的地方折弄一株梅枝。 那人穿着一身白裙,也不知为什么纵然走在这有些湿泥的梅林里,但裙子上下却还是干净得奇怪。 她背对着慕千成,好像没有发现这陌生男子闯进来一样,不过慕千成却知道她一定知道,因为自己的手枪在进入这片梅林前,还好好地挂在自己的腰间,但现在却已经不见了! 慕千成已觉这人眼熟,加上之前谭恩白说的事,如果这人就是那位白小姐,那说不定真的就是自己认识的“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不过现在毕竟是在谭府的,在没有弄清楚之前,自己也不好随便认人,毕竟白梦瞳可是谭家大小姐,怎么都不可能是千面女怪盗吧。 慕千成轻轻挪动着脚步,缓缓走了上去,一副不想惊扰到对方的样子,但实际上这却是毫无意义的行为。 “装模作样”,白衣人转过了身子,她转身时裙摆随之转动,犹如在跳芭蕾舞一样,她的长腿也确实很适合跳舞。 慕千成看到了她的脸,也看到了她的眼睛,“你说的是自己?” 女人的嘴角弯了起来,她的笑容很美丽,不过在一些人眼里,却是如弯刀一样,“你还记得我吗?” 慕千成没有直接回答,“这真是你的真实容貌?” “唉,我不是常以这幅面孔对你,还给你摸过确定是真的。” 慕千成耸了耸肩膀,“但我当时还以为那是假的,因为你的易容实在是太厉害,搞到最后我都以为自己不知道你的真面目,我还以为你是有某种难言之隐的,所以一直千变万化。” “转弯抹角地在骂我,自己疑心重还敢推卸责任”,白衣女子走上前一步,“疑心重的人就是到别人家里做客,还要带着手枪,这破东西还你”,她把手枪扔了回来,“那你现在记得我了?” 慕千成当然记得她,早年相识的那些奇妙日子,其间也经历了几件惊心动魄的往事,慕千成至今仍然会常常想起的。 慕千成接过了手枪,“永不敢忘,每逢恶梦,必有你的出现。” “你是常做亏心事,所以老做恶梦”,女人的手指又细又长,她就用这样的手指捏着慕千成的鼻子,“你当然不敢忘了我,谁让你对我干过那么多坏事,现在还有借条在我手上,要不要现在在这里就兑现??????” “你疯了,这里是谭家。” 白衣女子笑得更是动人,“哦,那你的意思,就是这里若不是谭家就立刻兑现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的意思就是准备赖账了?”,白衣女子突然板起了脸。 慕千成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毕竟他欠的是一笔很特别的债,不过他还是话锋一转,“据我所知,你居然是谭家的大小姐,这我真没有想到。” “什么谭家大小姐?”,白衣女子瞪大了那双凤眼,忽然又大笑了起来,“你是胡乱蒙我的吧。” “你不就是白梦瞳,不然你怎会在这里?”慕千成知道不能相信这女子说的话,不过这回他倒真因为她说的话而有所怀疑。 毕竟他实在很难相信,自己认识的这个女人真是谭家的大小姐。 纵然谭恩白多次强调自己的姐姐是个妖怪,慕千成也只不过以为谭大小姐是脾气大了些而已,大小姐的脾气大些,本就是很正常的事。 “我当然不是。” “那你是她的朋友,不然你怎会在这里?” “你觉得以她那样高贵的身份,会有我这样的朋友?”,白衣女子双手捧着慕千成的脸,嘴角上泛起了更动人的微笑,不过慕千成却知道,她这样笑的时候,总是在动什么歪脑筋。 慕千成点了点头,“也对,那你来干什么?” “你这不是废话,你说小偷是来干什么的?” “你要偷什么东西,恰好我是来借东西的,希望你不要与我的目标相撞就好”,慕千成说的当然是谎话,“不然只怕你可要什么都偷不成了。” 白衣女子笑起来的时候,嘴边还有酒窝,“不会的,因为我要偷得东西,你绝借不到。谭老爷子绝不会借给你。” 慕千成瞪着她。 “因为我要偷得就是谭大小姐。” “那你得手了”,慕千成轻轻捉着对方的手腕。 “你见过我失手的时候?” “没有”,慕千成叹了口气 白衣少女松开了抱着慕千成脸颊的手,“那不就得了,那位小姐现在已被我绑在房里,不过我现在可有些犯晕,我本来已有把他带走的方法,但现在??????” “现在你或许会有些麻烦,因为我既然身为谭家的客人,自然不能给你把他们家的小姐从眼前绑走的”,慕千成话音刚落,就往梅林后的房舍冲了过去。 他的行动很迅速,却并不鲁莽,毕竟他可要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这女妖怪就算再聪明,也不可能会预先知道他和陈君望会突然造访谭府,也就不可能预先设下什么圈套。 茂密的梅林让人觉得要穿过这片园子要花很多时间,但实际上,这片园子一点也不大,慕千成几步就来到了小姐的住房外。 虽然没有显示主人的牌子,但从那种装潢就可以知道这里该是属于小姐的。 而且那扇门并没有完全关上,门缝里还夹着一条白羽毛,这正是那女妖怪偷完东西后必定留下的痕迹。 慕千成刚来到门前,那女妖怪也跟在了后面,还发出了很动听的笑声。 慕千成决心要进去看看,不过他也是早多留了心眼的,毕竟他太熟悉这位朋友了。但也正因为熟悉,所以慕千成会选择闯进去。用一阵笑声来阻止别人的行动,这可是对方常用的心理战术。 屋里会有什么机关、还是阴谋诡计,谭大小姐真会在里面? 慕千成打开门的那一瞬就听到了屋里有轻微的呻吟声。 声音是屏风后的睡房中传出来的,慕千成倒是很谨慎,贴着墙壁转了过去,不过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完全呆住了。 一个完全**的女人被绑在了床上,而且那种绑法实在是不堪入目,让那个女人最不该让人看的地方都特别凸显出来,而且还呈现着一种诱人的姿势。 慕千成本有的戒心顿时都消去了一半,”谭大小姐?” 女子嘴里发出了呜呜的声音,显然被塞了什么东西,这样来把人当玩具,确实是那个女人能做得出来的事。 慕千成瞄了身后一眼,发现她并没有跟进屋子里。 无论怎样,任由一个年轻的女人在自己面前遭受这种待遇都是慕千成所能忍受的,总不能跟一个女小偷讲道理,让她放人吧。 所以慕千成走到了床边,快速地想解开那个女人身上的绳索。绳索是真的绑得很结实,在那光滑的**上都留下了深深的勒痕,这让慕千成的戒心继续减少。 动手的时候,他并没有闭上眼睛,因为他要快点解开绳子,免得又被自己的小偷朋友玩弄什么花样,在她这样的人面前当君子是很不明智的,可惜就算这样,花样还是玩了出来。 当绳索快要全被解开时,慕千成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按理说,被绑者既然是谭恩白的姐姐,就不应该年轻得看起来不到二十岁。不过慕千成察觉到时,已经迟了。 被绑女子的嘴里确实是含着东西,不过不是枣子之类,而应该是某种弹簧机关,一撮粉末从她嘴里突然喷出,弄在慕千成的脸上。 慕千成只觉得脸上又赤又辣的,直流鼻涕眼泪,也让他失了方寸。 就趁此时,床上的女人一下子就挣开了所有绳索,双手圈住慕千成的腰,把他直接拉到了床上,而且还紧紧地贴了上来,慕千成想摆脱她的,但这女人的力气可不小,加上来势突然,慕千成变得和她在床上缠成了一块。 对方的胸口立刻就贴上了慕千成的胸膛,那女人还把双腿缠到了慕千成的背上,她那姿势就如同一只抱着树枝的无尾熊一样。 慕千成连说话的机会都被堵上了,那女人把自己的嘴唇贴上了慕千成对应的地方,而且她的技巧很巧妙,让慕千成想咬她都没有机会。 纠缠中,慕千成的西服都被扯烂了,露出了结实的胸膛。 此时,屋内闪起了一阵闪光。 照相机的光! “又有把柄抓在我的手上,想你未来的老婆不跑了,可千万别得罪我”,白衣女子已走进了屋里,她手上拿着照相机,摆出这一副最专业的记者姿势,连续拍下了好几副画面。 慕千成用尽全力,终归挣脱了那个柔软的嘴唇。 “这不是谭小姐,你这荡妇。” “我哪里荡,荡的是你吧,而且谭小姐明明就在你眼前,你说谭老爷子见到这样会怎样?” 慕千成已是小心翼翼还是上了这妖怪的当,只不过这只是苦头的开始,他还有得受了。 不过这样的女子如果能帮他,岂非会与川岛等人,有一场更精彩的大战?&lt; 十二 嘴战与千面女相 十二 嘴战与千面女相 慕千成现在可没心情与女妖怪斗嘴,况且他想斗也没有那种机会。 床上的女人就如同一条蟒蛇一样,用自己柔软、光滑的躯体把慕千成越缠越紧,近乎让人窒息了。 慕千成也不知自己抓到她什么地方了,总之很艰难地才把双手从她的身体下抽了出来,慕千成是有对付蛇的经验,对付女人他也有不错的心得。 他双手往背上一抓,几乎同时抓住了对方双腿的脚踝,慕千成一用力,把这个女人的身躯弯成了一个钝角,他知道这样也不会弄伤这幅躯体的,一番亲密的接触,慕千成已能感觉到这个女人练过筋肉一类的硬功,也有玩瑜伽之类的软体活。 慕千成的目的只不过让这个女人被迫放开自己,没想到压着他的女人,双腿虽然被人扭曲着,却丝毫没有让上身放松,还突然一甩头,用自己的前额撞在慕千成的鼻子上。 这一下让慕千成眼前都看见了星光,他抓着对方的手松开了,身体又被女人重新缠住。 白衣女子大笑了起来,“好了,我都拍够了,你不用再给这只臭虫子揩油了。” 她话音刚落,床上的女人嘴里又喷出了一阵白雾,只不过这阵粉末不是赤辣,只让人感到有点眩晕,同时嗅到了茉莉花般的香味。 慕千成就在这种状况下,被**的女人用力地推到了床下,后背重重地砸到了地上。 好在小姐的房里铺着柔软的地毯,还不算什么,但头在床边磕了一下,也够他受的了。 白衣女子笑吟吟地摸着相机,在欣赏慕千成的狼狈像。 待慕千成回过神时,床上的女人已经不见了,她已经不在这间房里。慕千成也没有看到她是怎么离开的,想起来,与她纠缠了这么久,居然好像还没有看清楚她的样子。 显然她最后还要吐出一阵白雾,就是不想慕千成看到她的相貌。 不过她是从哪里逃走的,慕千成横躺在地上,若是从他身上跨过,从门口处逃跑,那是绝对会被她看见的。 “她已经走了,刚才别人给你便宜,你又不好,还对人家那么凶,现在对方走了,你又后悔了”,白衣女子蹲了下来,摸了摸慕千成红了起来鼻子。 慕千成一翻身坐了起来,“那绝不是谭小姐?” “大小姐就不会干刚才那种事?”,白衣女子脸上带着得意的微笑。 “不是,而是我没有从她身上嗅到大小姐的味道。” 白衣女子哦了一声,“大小姐有味道的?臭还是香,你的鼻子真是只是猎犬才能比得上。” “当然,不过我却从你的身上嗅到了大小姐的味道”,慕千成看着白衣女子。 女妖怪微微愣了一下,“我早说我不是谭家大小姐。” “我没说你是谭家的小姐,我只不过说你曾经也是大小姐,这不对吗?你愣什么愣了。” 白衣女子冷哼了一声,“反正你又有把柄抓在我手上了,而且谭家大小姐不在自己的房里,不就说明他已经被我带走了。看来你这次又满盘皆输了。” “不见得”,慕千成站了起来,也不顾这里是小姐的房间,在一张很讲究的花梨木椅子上就坐了下来,还自己给自己倒了茶,茶水还是热的,而且还是慕千成最喜欢的品种,“首先我不觉得自己有把柄抓在你手上,我是怎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哪怕你满大街散发我的照片,我也不会生气。我只会觉得有那么多男人会羡慕我这个混球,哪里找到了这样的美人。” “是吗,有了老婆时也不害怕?只怕我只把照片给她一个人看,可就比满大街地散发要让你难受了”,白衣女子忽然嫣然一笑,“不过我看你这种花花公子是一辈子都找不到老婆的。除了妖怪,谁还会嫁给你这个总是一身危险的人。” “你不正是妖怪”,慕千成慢慢喝尽了杯里的浓茶。 白衣女子的脸红了红,刚想开口的,慕千成却已道:“而且你也没有能把谭大小姐带走。” “不信的话,你可以在这片梅园里找找,看能否找到她。” 慕千成微微笑了笑,“我当然用不着去找,因为你就是谭大小姐,白梦瞳。希望这个真是你的名字。” 白衣女子摇了摇头,“你还在胡说什么,我跟你说吧,其实刚才那个蛇女就是谭小姐,只不过我给她吃了一点特别的药,你也应该知道,我除了易容术很厉害,也会制造一些很特别的药,她在药物的作用下发情,同时受我控制。” “别再吹了”,慕千成干脆拿起桌上的点心来吃,“我知道你是个很讲究吃的人,想必不会在自己的早点上下毒,我也知道你愿意请我吃的,我就不客气了。我刚才说你是小姐时,你那一瞬的态度让我很坚信,你就是白梦瞳,虽然很难让人置信,但这显然是真的。” 白衣女子显得有些失望,“我欣赏的男人,怎么一年半载不见,就从睿智聪明变成固执、呆板又疑心重的。你一定要说我是,那你就说个够吧,总之我说不是。” 慕千成突然变戏法似的从裤管下掏出了一把小型手枪,枪口顿时对着那女人,“我知道你把枪还我,定然是在我的枪上动了手脚的,很可惜你偷走了我的一把枪,却没有发现我还有另一把更小型的枪藏在身上。” 白衣女子愣了一下,“你这回倒真得藏的很好,我居然都没有发现,一般来说,裤管下藏着手枪,我只要看裤子上的痕迹就能发现。不过纵然这样,你敢对我开枪,你舍得对我开枪?” 说着这话,这女子居然贴了上来,慕千成能够感受到她淡淡的体香,甚至是口中喷出的暖气。 不过慕千成却一下子就拉着她的手腕,“我当然不会伤你,因为你是谭府的小姐,更因为你至少是我半个朋友。不过只要我在这里鸣枪,估计谭家的人都会立刻赶来,到时候我就问问你弟弟,你是否就是白梦瞳。” “你”,白衣女子微微皱了皱眉,但很快又恢复了原来的微笑,“如果你敢把人叫来,我就说,你闯进来强奸我。” “你觉得你说这话,有人会信?我要强奸你,还鸣枪把别人引来?你是当我是傻瓜,还是赶来的人是傻瓜,而且估计以府上的人对你的了解,说你强奸我,更多人信吧。” 白衣女子用力挣脱了慕千成的手,“放你的屁,我干嘛强奸一个陌生人。” “我是陌生人,据说你画了我的像,用臭鸡蛋来扔了,这就是你认识我的证据,还敢赖。” 白衣女子笑道:“这话是谁说的,我这里绝没有你的画像,如果你能找到,我就乖乖承认我是白梦瞳,不然你就是闯进来的强奸犯。” 慕千成晃了晃手上的枪,“你既然有时间在这里设下陷阱,当然有时间把画像处理掉。你是看见我来了,为了撇清和我的一切关系,就把画给处理了。” “你错了。” “我错了?” 白衣女子摇了摇头,“那是因为我昨天把狗屎砸在了画上,画实在是臭不可耐,我只好把它扔了。” “你承认认识我,也承认自己是这里的大小姐?” “随你怎么说,反正你是不会在这里找到画像的,也当然没有了证据”,女子嫣然道。 慕千成知道她是全心刁难自己的,“那好吧,我告辞了。本来我是想找谭家大小姐谈一件事的,一件对她有益的事。” “你这种满嘴不老实的男人,会有什么能与大小姐谈的?” 慕千成微微笑了笑,已起身道:“反正你不是大小姐,告诉你也没用,我只不过有些关于谭何两家婚事的秘密想与她谈谈。” 慕千成的话,让白衣女子都动容了。 慕千成却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而是起身要离开这房子,他知道这种这么简单的激将法,还真是不太可能让这个女妖怪中招,除非她真的很着紧这场婚事,但看来慕千成这回却真的很有运气。” “你等等”,白衣女子突然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东西,东西是包在手帕里的,她就用那东西指着慕千成的后背,“你若不说,我就把你杀了,我说你强奸我时,被我枪杀了。” 慕千成大笑了起来,“你也有黔驴技穷的时候,你这威胁很傻,我知道你绝不会开枪的,而且你手帕里的东西绝不是手枪。” 看到慕千成真要走出去了,白衣女子踱了跺脚,“这回算我认载。我就是白梦瞳,也就是谭恩白的姐姐。” 慕千成早已停下了脚步,也回过了头,“终于让你亲自承认了,不过我实在很惊讶,名门千金居然就是让江湖人胆寒的女强盗,千面女相” “你才是个人面兽心的强盗了。” 慕千成轻轻地拨了拨她披在肩上的长发,“想必你也知道何小姐被绑架的事,不过我却有法子可以把她安全救回来,让两家如期成亲,你说好不好?” &lt; 十三 妳的理由 十三 妳的理由 “看来你真的很反对这场婚事”,慕千成站了起来,过去把房门关上了,随手把门缝上夹着的羽毛放进了自己的上衣口袋里,“想必你也不想别人听到这场谈话。” 白梦瞳丝毫没有顾忌与慕千成共处一室,实际上该小心被捉弄还应该是慕千成。 看到这位大小姐不开口说话,慕千成继续道:“你是早知道何小姐被绑了?把人偷走是你?不过我倒觉得这事不是你干的!” “这事就是我干的,你有法子把她从我手上偷回去?”,白梦瞳在慕千成的旁边坐了下来,颇悠闲却不高雅地翘起了腿。 慕千成叹了口气,“你又何必替人受过。这事不是你干的。如果是你做的话,是不会要什么赎金的,因为被千面女相偷走的人,传说会被吃得骨头都没剩下的,也再没有任何人找到他们的信息。其次如果真是你偷的人,会干得干净多,不会留下那么多线索,正因为如此,我才有把握可以轻易把人找回来。” 白梦瞳脸上闪过了一丝得意的微笑,显然慕千成认可她的技术,让她很开心,毕竟她可是把偷当作艺术的怪人,不过很快她脸上又泛起了一层霜似的,“你真能把她找回来?” “是的,听你的口气,你应该与此无关了,你是刚才偷听了我们与你弟弟的对话才知道的?” 白梦瞳终于点了点头,她也明白随便编造谎话来对付慕千成,那可是白费心机的事。 “你是用什么法子偷听的,那间账房里里外外都没有能让人好好藏身的地方?” “我用的是窃听器。” 慕千成瞪大了眼睛,“你居然在自己家里装窃听器,你真是个疯子。”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我的窃听器,可不只在账房里,连佣人的房间都有,所以我可是很清楚地了解到大家的身体状况都怎样了,大家干了什么好的坏的,全瞒不过我。” 通过窃听器了解到大家的身体怎样,这句话好像没什么,但仔细想想却有点味道,慕千成坏笑着摇了摇头,“你还是这么率性和爱开玩笑,我永远都忘不了你假扮成我的什么妹妹慕倾城到处招摇撞骗,还搞得满城风雨??????” 慕千成本想接着说下去的,但突然又收住了口,只笑了笑。 毕竟后来发生的可是一件很危险很机密的事,在武汉的一个舞厅里,遇到有个神秘人在表演什么魔术,而这个人居然是某个组织的重要人物,他在那里遭到了南京的诱捕,据说后来是投敌了,还差点把他们都连累进去,这个人是谁,喜欢历史的人,应该都能猜到。 “你就是为了绑架案和两家的婚事来的?” 慕千成笑了笑,“不,我是陪人来向谭老太爷化缘,这才是正事,随便帮忙查查绑架案。” “那我可没什么好与你说的,绑架案与我无关,不过若这场婚事因此搅黄了,我可是会很高兴。” 慕千成眨了眨眼睛,“为什么?” “我用不着告诉你,你也知道我从来不干亏本的事。” 慕千成刚想开口的,白梦瞳已开口道:“是否我弟弟知道我与你有一丁点交情,就想让你来当说客,但我是不会赞成这门婚事的,至少,不能这么急,这没得商量。不过既然新娘子不见了,这婚事就得作废。” 慕千成点了点头,“那就算绑匪杀了一个无辜的少女,你也觉得没关系。” “没关系,你早应该知道我不是什么有同情心的人,而且那些绑匪与我无关,他们是否杀人,可不是我能干预的。大不了若他们真的把我弟弟的心上人杀了,等他们杀人后,我再去找他们给我弟出口气不就得了。” 慕千成连连说了几个好字,“你这是借刀杀人?我还是保证不会当说客,甚至可以不再管这事,但你总得给我一个理由,你为什么这么反对这门婚事了。我们怎么说也是在生死线上并肩作战过的人,你总该相信我不会到处乱说的。” “少来这一套,谁跟你生死线上并肩作战”,白梦瞳冷哼了两声,却终于难以坚持摆臭脸了,偷偷笑了一下,“是你差点害死我才对。” “还我差点把你害死?”,慕千成瞪大了眼睛,“如果当时不是我特意来救你,你早被请去吃铁板烧了。” “你只不过恰好在那,你会特意来救我?谁信”,白梦瞳眨了眨眼睛,她的眼睛没有马铃的大,却比林昕的大一点,不过却有一种她们都没有,或者说不多女子拥有的诱惑力,人们常说的媚眼,或者她的就是极致了,“我只不过想进那牛屎俱乐部逗逗那些傻子,谁知道会看到不该看的。” 慕千成微微一笑,“但你也看到了应该看的,若没有看到的就会抱憾终身的人啊。” “谁说不认识你要抱憾终身”,白梦瞳的脸微微红了红,露出了一丝她不常有的娇态,毕竟慕千成可没说过他见到的人就是自己,这句话可是她自己说的。。 这千面女妖,时而泼辣时而耍赖,但有时候又显得很妩媚,她就如辣椒一样,呛喉却还是吸引无数那么多人的喜欢。 不过也正因为她这样,才能让无数的人上钩。 慕千成微笑看着她的脸,她本来还觉得有些奇怪,她身为堂堂的谭家大小姐,为何要去骗人,虽然被她骗的那些也不是什么好人。但白梦瞳毕竟也不缺那些钱,没必要冒这个风险,但很快慕千成就又明白了,如果自己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她一定会说好玩。 而且这个还可能真是答案。 被慕千成注视着,白梦瞳微微转了转头,不过她很快又恢复了那恶狠狠的口气,“你不要以为说这些往事,就能让我同意我弟弟和何家的婚事。如果你真要当说客,我只能让你滚出这个家门了,我也没有你这样讲交情的朋友。” “我当然不会当他的说客,之前不是,现在就更不是了。因为我与谭少爷不过仅有片面之缘,而与你却是有缘分的朋友”,慕千成不快不慢的语调,好像有某种神秘的诱惑力,“我当然更尊重你的意思。” 白梦瞳突然用力地拍打慕千成的脸颊,脸上露出了一丝让人害怕的笑容,“你少打算来欲擒故纵了,语言也是一种武器,你就是打算用它来对付我,这好像也是你的绝招之一。” 慕千成也知道这女人很难捉摸,继续不懂声色,”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既然你不信我,那我立刻就走,头也不回。反正我根本对你弟弟的婚事不上心,也不再踏入谭家一步。反正我想只要谭老爷不反对,你反对婚事也没有用吧,你总不会为了阻止婚礼,还真对自己人下手?” 说完慕千成还真是打算离开房间了。 白梦瞳看着慕千成的背影,缓缓收起了手中的手枪,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手枪,只不过是桌子上的一块墨石而已,慕千成早知道她手帕包着的不是手枪。 白梦瞳忽然道:“我突然不能让你走了。” “为什么?” “你不是说能把何家小妮子弄回来,而我正要阻止他们的婚事,虽然不知道是谁绑架了她,但总是帮了我的忙。这么说来,我只好阻止你去救人了。要阻止你,看来只能把你绑起来。” 慕千成摇了摇头,“就算你把我绑在你房里过好几天也没用,因为这件事连陈君望都已经答应帮忙了,你总不会不知道他是谁,也应该不会不知道他背后还有什么人,连这样的人都愿意帮忙,你说还会找不到几个小毛贼。” 白梦瞳显然知道陈君望是谁,也知道他背后的靠山是戴独行,她脸上闪过一丝狠奇怪的表情,“何家居然有这样的朋友,我可真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慕千成当然不会告诉她,陈君望只不过是为了笼络人心,所以出面帮张镇城一下,也不见得对绑架就会上心,更别说戴独行就肯定不会知道了。 看到白梦瞳有些沉默,慕千成接着道:“我倒有个提议,你如果这么反对这门婚事,为何不把何小姐婚前被绑的事告诉你父亲,这样的话,这婚事肯定得搅黄。以你们的家世,总不会接纳一个不清不白的媳妇。” 白梦瞳没有直接回答,只道:“我用不着你指点。” 慕千成眨了眨眼睛,“看来你是不想这样做,难道你是??????” 不待慕千成开口,白梦瞳已打断他道:“我看你真是太多管闲事,多管闲事的人是活不长的。” “我没打算活很长,只要有意义,哪怕短些,我也会很高兴。” 白梦瞳看了慕千成一眼,“我倒希望你活得长些。好吧,今夜在我家后院旁边的月季树下,我等你,只要你敢来,我就告诉你,我为什么反对这门婚事。” 慕千成当然不会拒绝,就算白梦瞳根本不打算赴约,只是骗人的,慕千成现在也不会拒绝。 不过在离开梅林后,慕千成总觉得自己的身上少了什么,虽然他也说不出来。&lt; 十四 绑架的背后 十四 绑架的背后 慕千成早知道这女人的脾气古怪,既然她都说了今夜可以告知内情,那现在也就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了。 不过今夜她是否真会兑现诺言,还是又打算怎么戏弄人,慕千成也没有把握,但他是一定会赴约的。 当慕千成回到账房时,陈君望还没有结束与谭恩白的讨论。 这少爷虽然看起来年纪不大,但可能自小就跟着谭老爷混生意场,对于钱财的事,可是颇为精通。慕千成也不是有意听他们说什么,但也可以听出对于怎么捐赠给警局,以及谭家又该获得怎样的回报,双方间还有不少的分歧。 这与其说是捐赠,不如更多是交易。 但从这慕千成已可感受到北平当局确实开始存在不少问题了,至少在财政上有很大的压力,慕千成担心时局,也担心因为经费问题延缓了对黄金之谜的挖掘。 毕竟纵然传说得再神乎其神,没有十足的把握下,南京还是可能叫停慈禧陵寻宝的,毕竟军费也吃紧了。但如果那个流传下来的传说是真的,到时候黄金因此落入关东军的手里,那不是为虎作伥? 在慕千成想问题时,陈君望已起身离座,谭恩白则送到了门口。 陈君望拱了拱手,“我还有要事要赶回局里,代我向谭伯父告辞,这捐赠的事,我回局里商量一下,再派人来商谈,兄弟未婚妻的事,我也会抓紧调查的。” “一切都有赖局长了”,谭恩白连连点头。 没想到一席话下来,两人居然还以兄弟相称了,往昔内向的教授,现在真的混熟了官场的规矩。 慕千成可是很了解陈君望的,看他刚才商量时的细致程度,“就可知道他来商谈捐款的事,不是什么来调查何小姐失踪的幌子,而是件真正的正事。反而是何家小姐失踪的事,对于他来说只不过是朋友的请托,反而还真不是那么着紧。毕竟现在陈君望要处理的事可不少,而何家又不愿他劳师动众去调查,试问他私底下又还哪有这么多精力? 不过慕千成倒是铁了心帮这个忙,既因为他觉得张镇城还是一个值得帮的人,这案子看起来也有点意思,加上还混杂着让自己头疼不已的女盗在里面,而她对于婚事的态度又很暧昧,而且新郎哥居然也不是那么惊慌失措,慕千成则更感到这事件或许或有些特别的文章——让人兴奋的文章。 慕千成本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但当闻到了罪恶的气息时,你让他置身事外,他真的觉得很难。 所以常有人说,他肯定会活不长的,但他觉得活不长可不是件什么大事,至少与很多事比起来,就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所以在不少人眼中,他或者是个疯子,你觉得他疯吗? 他们是从侧门离开谭家的,陈君望嘴里说是要回局里,但显然却不是,因为从那条小路出来,并不是回局里的近路,反而是到安全大院该走的路,而且已经有辆黑色的车子停在那等他了。 陈君望居然早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得环环相扣,慕千成心里的滋味突然变得很复杂。 司机并没有下车,不过慕千成还是认出了,黑子。 这半年里,他显然也成长了很多,不但身材变得更结实,脸上也显得更世故,或者这就是跟着戴独行的变化吧。 想来慕千成也有很久没有好好与他说过话了,虽然责任不全在慕千成这,但他总是觉得有些愧对傅韵兰的嘱托。 陈君望也没说什么,或者他觉得慕千成不是这么八卦的人,也可能他觉得自己要做的事,无需让他们知道,说了声再见,让张镇城可以放假三天先处理好自己表妹的事,就钻进轿车里。 看着轿车走远了,慕千成才拍了拍张镇城的肩膀,“看来很遗憾,我们的局长能帮你的或许只有这么多了,他显然还忙着,你也该自己多做打算,这样或许会稳妥一些。” “是的,我也知道。他这样当局长的已经算很不错了”,张真诚显得有些疲惫。 慕千成从银盒子里掏出了一根雪茄,“不过我正好闲着,这事我一定帮你,你如果愿意相信我,你就先这样回何家盯着,然后??????” 时间过得很快,慕千成居然也没有打算回玫瑰别墅了,剩余的时间里,就在北平城里闲逛,他好像打算就这样摇摇晃晃等到晚上会面的时间。 不过在这段时间里,慕千成也看到了很多东西,也想到很多事,现在的事、往昔的事,以及身边的人、朋友、敌人,还有那些可疑的地方?????? 月亮不知何时起已挂在了树后,而慕千成则站在了树前。 他不愿意让女人等,所以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大半个小时,也因为要与他见面的是个可怕的女人,他宁愿花点时间早到这里查看一下情况,也不愿意再被她捉弄。 慕千成几乎把每一个可能藏人的地方都检查过了,确定巷子里并没有藏着任何人,也不见有什么圈套的痕迹。 慕千成看了看金怀表,与约定的时间相比,已经过了一刻钟,“这小偷把我的时间也偷了。” 慕千成喃喃自语,就在此时,他身前的那颗大树上发出了轻微的莎莎声响,不待慕千成抬头,一道黑影已经在他身前掠过。 慕千成只觉得对方也不知用什么利器抓向自己的胸前,他本能地退后了一步,并用右手挡着,谁知那东西,这一手却是虚的,却用另一个利器往慕千成腰间一抹,然后就整个东西消失到围墙后了。 这突然扑下来的东西体积不大,不但身手敏捷,头脑也不错,慕千成立刻就发现他已经掏走了自己的钱包。 之前他也看过树上的,确定并没有藏人,而且那细小的树枝也显然不可能支撑一个人的重量,但这回居然连慕千成也看走眼了。 慕千成已恢复了平静,只连连地叹了口气,“倒霉的小偷,碰上了穷鬼。” “确实很穷,就只有这么几张破票子”,白梦瞳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裳,从巷尾缓缓走了过来。 月光刚好照在了她的身上,慕千成觉得颇讽刺的是,她给人的印象,却像是一尊完美无瑕的菩萨像。 白梦瞳的手上正拿着慕千成的棕色真皮钱包,她用自己的芊芊玉指从钱包里掏出了几张有很深折痕的钞票,显然那几张钞票还不如这个钱包值钱。 “你的手还不算慢”,慕千成微微笑了笑,他看似在赞白梦瞳,虽然赞得有些别扭。 “那你的手就实在是太慢了”,白梦瞳居然把钞票从钱包里抽了出来,就递给了慕千成,却把钱包放到自己的衣袋里,“你也知道,我这人从不把别人偷绝的。” “你就算把这几张钞票拿去,我还不会绝”,慕千成还真是把钞票接了过来,“不过刚才出手的可不是你,虽然他的身手很快,但我可看到是个小孩,还是侏儒?” 白梦瞳摇了摇头,“你真是少见多怪,那是缩骨功。” “是吗,原来施展缩骨功要先脱了衣服,而且,你的屁股原来比擦了胭脂的脸还要红”,慕千成微微笑了笑,“你放心,这秘密我会替你保守的。” 白梦瞳哼了一声,显然他也知道慕千成已看到那是什么东西。 慕千成叹了口气,“那小东西我倒不感兴趣,我感兴趣的却是今早在你房里假扮谭家大小姐,强迫我拍那些照片的人是谁?” “对人家魂牵梦绕?”,白梦瞳的眉毛都挑了起来,“她可是会把你的命都偷走的人,我劝你还是别动玩脑筋。” “那难道是你的师傅?” “我才是她的师傅,我可以告诉你,她是我以前的丫鬟,现在则是我的徒弟”,白梦瞳已走到慕千成的身旁,在他耳边低声道:“她还只有十七岁,但身材、风韵却像是二十五六的成熟女子,对吧。他也听说过你的故事,今早还兴高采烈试试你的,没想到??????你这么容易就上当了,她非常的失望啊。” 慕千成苦笑了一下,“也就是说她是你的小偷帮手了?想不到小偷这行现在这么好赚,别人都倒闭一批又一批了,你却还要招工。” “我们生意好,只不过因为傻子多。” 慕千成点了点头,“我就是个傻子,你让你的徒弟再来骗我一次。” “你想得美。” “是怕我把你的徒弟给骗了,还是我认识她以后,就不理你了。” 白梦瞳翻了翻眼皮,“谁着急你理不理的”,或许是不想慕千成注意到自己的脸色变化,她忽然很严肃地道:“我告诉你为什么我反对这门婚事,你可听清楚了,这门婚事涉及到国际的间谍,如果让他们成婚,可能会死不少人的,甚至在北平城里也引起一场波浪。” 看到慕千成毫无表示,白梦瞳揪着他的肩膀道:“你不信我?” “很难相信,毕竟何家只是普通人家。而且你常耍我,谁知了。” “为什么我说真话时,你偏偏不信?”,白梦瞳的嘴角歪了,还真是没有人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只不过这场婚事和绑架案看来是绝不会简单收场的。&lt; 十五 帝都血雨 十五 帝都血雨 “我真的很难相信你说的话,不过”,慕千成微笑看着白梦瞳,“我相信你这个人。” 白梦瞳眨了眨眼睛,“你不是从来都不相信我的。” “关键时刻,你还是很可信,我不觉得你会骗我”,慕千成指了指大树旁的两个石墩子,示意坐下来再说。 白梦瞳却显得有一丝的不知所措,她搓了搓手,“那就好,总之这事很危险。” 慕千成已坐了下来,“我从来都不怕危险,只要这是值得的。只不过现在再怎么危险,或者也与我们无关了。” “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知道何小姐失踪的原因?” 白梦瞳愣了一下,“你真的找到她了。” 慕千成压低声音道:“你真想知道?我本来是答应了绝不告诉别人的,但既然你肯告诉我反对婚事的原因,我也不好对你隐瞒。这事实际上是你弟弟自己弄出来的,他监守自盗。实际上是谭恩白担心你们阻止他们的婚事,所以决定要私奔了,所以她预先让何小姐藏起来,然后等何家的人拿到那笔礼金后,就转手交给他请人假扮的绑匪,然后他们就要带上那五百个大洋南下。” 慕千成的话让白梦瞳惊讶不已,不过很快她就恢复了镇定,“你骗谁,我弟弟如果要私奔,也用不着这样,他随时可以调用钱财。” “但调用一笔巨款,总是有可能被发现的,而且他害怕你这位姐姐早盯着他,但如果他通过何家的人之手来得到那笔钱,就可以瞒过你的耳目。” 谭大小姐姐突然瞪大了眼睛,“放你的狗屁,你这么说目的就是试探我。” “我试探你什么?” “刚才你说这话时,我惊讶了一下,那就证明了我真的与绑架无关,因为如果何家小妮子真是我绑的话,我就不用为你说的话感到惊讶了。” “别生气”,慕千成掏出了一根雪茄递了过去,“很呛的,你喜欢的品种。” 白梦瞳一手打掉了慕千成手上的雪茄,“还亏我信任你,你还来试探我。你知不知道这多伤我的心,我可是已经老老实实地跟你说。” 说着说着,这女人居然还真是哭了起来,就像是一个纯情的少女突然遭到负心情人伤害一样。 慕千成一向害怕女人的眼泪,但惟独这个女人是个例外,因为她在哭的时候,往往都不是真的在伤心,如果你在意她的眼泪,那么很快你自己反而要伤心了。 所以慕千成只在笑。 因为慕千成知道她是绝不会轻易流泪的,或者说她流出来的并不是真正的泪水,而只不过是她的演技而已。 慕千成以前也上过这千面女魔的当,但现在可学乖了,“那你慢慢哭吧,我可要先走了,反正你这样,也告诉不了我你的真实想法。反正我真的已经掌握不少情况,你不要忘记我可是有个朋友陈局长,关键时,还能利用一下戴独行,他们都给面子我的。” 白梦瞳突然抓着慕千成的手臂,她的手腕力量之大,远超她的外表,“不准走。” “为什么?” “因为你欺负了我,你不信任我,不信任我的人,只有两条路。” “哪两条?” 白梦瞳哭得都红了起来的泪眼,突然好像泪花都不见了,那目光却变得比刀锋还要利,“要么就是在世上消失,要么就是重新信任我。” “你这人真野蛮,估计你这目标是无法达成了,因为你几乎得把世上的人全杀光才行。不过惟独不应该杀我,因为我从来都没有不相信你说的话”,慕千成突然伸手从白梦瞳的腰间,把自己的钱包抢了回来,这女盗没想到他突然会这样,还真是被他打了个措手不及,慕千成已大笑道:“你说今夜会告知我反对婚事的内情,我信你了,所以来了,我也打算相信你告诉我的理由。但你从来都没有明确说过,何小姐不是你绑的,你甚至还说过她就是你绑的话,那我就是信任你,才试探你一下的,你若说我不信任你,那不是冤枉是什么?” 白梦瞳真是无话可说,脸上的所有表情也突然消失,忽然间她又变成了之前看着慕千成的那副冷艳又总是带着些讥笑般的表情。 “我说不过你。” 慕千成微微笑了笑,“我也不喜欢与你斗嘴,因为你太好胜了,输了会不开心的,但我又不愿意白白认输。而且证明了你与绑架案无关不是件好事?”,慕千成吧钱包塞进了白梦瞳的手里,“你喜欢的话,我可以送你,但我不希望你来偷,只要是我的东西,能够给得出来的,你开口,我都可以送你。” 白梦瞳愣了一下,这句话,在当年他们遇到危机时,慕千成也曾经说过。 不过这女怪盗却冷哼了一声,还是把钱包扔到了地上,“我只喜欢自己偷来的东西,别人送的,不稀罕。” “这东西也不是偷来的,而是你的猴子从我的身上抢的,你什么时候变成抢匪了?” 白梦瞳连连冷哼,“那是我的宠物,连一只猴子都对付不了,那只能怪你自己没用。” “我不是对付不了它,而是我不愿意对付,因为我的手是留下来对付敌人,以及帮助朋友的。”,慕千成把自己的手搭在了白梦瞳的手背上,“显然在你弟弟的婚事上,你有难言的苦恼,能说出来吗,或者我可以帮到你的。” 白梦瞳叹了口气,“有人说,你是个灾星,到哪都会惹麻烦,还好说帮别人?” “谁这么说。” 白梦瞳没有回答,只接着道:“但我看你并不是灾星,只是哪里有麻烦,你都会愿意插上一杠。” 慕千成抬头看了看明月,不置可否。 白梦瞳又问:“那你之前觉得我为什么反对这场婚事?” “有人说你看不过弟弟先你成家立室,也有人说你是看不起何家是普通人家”,慕千成笑了笑,“但我知道当然不是,你本就不是什么世俗之人,想必你弟弟也很了解这一点。” “可惜他还是坚持成婚”,白梦瞳的眼睛里闪着一种特别的色彩。 慕千成劝慰她道:“或者你也不要太担心,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我觉得谭公子也不是简单的人,他既然能够感受到你的不安,却还是坚持成婚,或者也有他的打算。而且经过今早后,我更知道你反对他们的婚事,是有难言之隐的,如果你真的只是针对这门婚事,那你大可让谭老爷子知道何小姐失踪的事,让他来破坏这门婚事,但你却没有这么做。我倒觉得你不是反对这门婚事,你是反对它在最近举行。” 白梦瞳点了点头,“这证明我告诉你是对的,反正你都已经猜到了我的心思,以你这种人的脾气,既然已猜出了一点,就肯定会有后续行动,看来何家那里也有你的朋友。” “算是吧。” 白梦瞳沉吟了一下,“我也说不出具体是什么事,总之何谭两家最近不能成为亲家,这里面有个阴谋,说不定会害死很多人,让北平城里血流成河的。” 慕千成想了想,“这事牵涉到当局?” 白梦瞳没有回答,不回答就是默认。 “我看还与日本势力有关吧,只有他们才既有能力又有动机,在北平里制造混乱。” 白梦瞳站了起来,“现在看来就是这样。” “想不到你也变得这么有爱国心”,慕千成看了白梦瞳一眼。 “我只不过不想自己的家人成为争斗的棋子,我不想他们因此丧命,你肯定有很亲身的体会,无论谁卷入这些角力中都非家破人亡不可,我自己倒毫不害怕,但我的家人不能”,白梦瞳的眼光变得比刀还要尖锐,想不到这四海漂泊的女子,却如此爱自己的家。 慕千成也站了起来,“正因为不想自己的家人有那样的遭遇,我们才需要拼死一战。你是从什么地方得到这样的信息?” “我自然有我的渠道,这不可以告诉你。”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他也不打算再追问,因为问也不会知道,而且不探听别人的信息渠道也是一种尊重,“那你介不介意我找戴独行商量一下这事,毕竟他本就认识你父亲,而且现在也负责在北平一线对付外敌的间谍,这事他应该帮忙,也有能力帮忙。” “不,我不想让他知道,因为给他这种人知道了,或者就无法回头了。” 慕千成不明白她的意思,“什么是无法回头,谁无法回头了?” 白梦瞳沉吟了一下,“何家中可能有人是妖怪,让人不得不提防的妖怪,至少我是这么怀疑的,因为我没有发现谭家中有谁可疑,或者何家小妮子的失踪就与那个人有关。” “这事我会想点办法的”,慕千成用火柴点着了雪茄,“那你现在是否反对先把何小姐救回来,只要说明情况,我相信你弟弟夜会配合你的,你无需用反对婚事这么极端的做法。” 白梦瞳没有回答,只道:“你真知道谁是绑架犯?” “是的,不过要让那人露出狐狸尾巴,还需要设下一个圈套,我正想该找谁帮忙的,现在看来,那个人非你莫属,也只有你有那种特别的本事。”&lt; 十六 红叶道上的陷阱 十六 红叶道上的陷阱 转眼又过了一天,平静的一天,也是不平静的一天,因为很多将要变得不平静的事在平静中发生了。 考虑到绑匪随时可能会来联系,张镇城住在了何家院子里。 他的理由很简单,放假的几天想在自己母亲也曾住过的院子里待着,但显然何家的人都已看出了些不寻常,无论是早已知道何熏兰被绑架了的那三个人,还是其他不知情的。 毕竟张镇城掩饰得是很好,可惜何昱夫妻却很紧张,毕竟大后天谭家就该送聘礼过来,估计绑匪很快就要联系了。 而且这两天都没有任何信息,也不知自己的女儿在绑匪手中怎样,世上又哪有父母会不着急。 绑匪或者很了解他们这种心态,也想给焦虑的父母降降温,所以在凌晨三点钟的时候把一张纸条扔进了何煜的房间里。 纸张被揉得很皱,里面包着一块小石子,以便能够砸破窗户,扔进房里。 很薄的玻璃应声而破,石子恰好磕到了何煜的身上,若是往常,他或者不会起来,但现在他立刻从床上弹起来似的。 惴惴不安早让他失眠,也让他的神经变得高度的敏感。 何老夫人也被惊醒了,看着丈夫站在窗边,手上拿着那张纸条,把头探出窗外,想看看到底是谁扔这东西的。 但寂静的街道上没有任何人影,街上唯一的路灯不知何时早不亮了,让那条长街如同一条漆黑的长蛇。 何昱拿着那张纸在床边坐了下来,不用看,他已猜到这是绑匪的招数。 “舅舅”,房门外一阵急促的敲击声,显然玻璃窗被打破的声响,把梁道铭引了过来,何老妇人过去把门开了,屋外站着梁道铭还有张镇城,其他人倒没过来,不知是睡得太熟,没有听见这里的声响,还是假装不知道了。 梁道铭往屋内看了一下,“方便进来吗?” “我正想天亮后去找你们的,你们来了就好”,何昱把床头的灯打开了。 张镇城已看到何昱手上的东西,不过他没有说什么,只是走到窗边看了看,倒是梁道铭在灯旁坐了下来。 “绑匪的信!”,何昱的脸色都沉了下去,之前没有接到绑匪的信息时,一直心急如焚,现在收到了信息,又觉得无比的紧张,这封信应该是真的,因为慕千成并没有说还会做假的勒索信来试探大家,显然他已经觉得上一次的试探已经够了,更确切说是失败了,因为他也对张镇城讲过,什么都没有试探出来。 而且慕千成这两天也没再来联系,张镇城已不再对他们抱什么大期望,毕竟他和陈君望都是有重任在身的人,怎可能为自己的这点小事分心。 “逃得真快”,张镇城看着漆黑的街道,好像想从黑暗中看到什么似的,而且他好像还真看了出来,“我觉得应该立刻去看看家里的人。” 何昱不解道:”镇城,你是什么意思?” “这信有很可能是家里人扔进来的,若没过来的人当中,有谁不在自己的房里,或是有出去过的痕迹,那他就可能与绑匪是一伙的”,张镇城目中有一丝愤怒之色。 梁道铭看着张镇城,他托了托快要从鼻梁骨上滑落下来的眼镜才道:“为什么,这是什么道理?” “你这个前警探居然没看出来,你不是真的把老本行都忘了”,张镇城转头看着梁道铭。 梁道铭摇了摇头,“好男不当兵,我既然自愿离开,就当然把以前的东西都忘了,而且我是真的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觉得无论怀疑谁都好,都不应该怀疑自家人。” “道铭说的对”,何昱点了点头。 “这”,张镇城显得有些急,“舅舅是什么时候搬来这栋小楼住的?” 梁道铭已代替何昱回答了,”就在表妹失踪以后,为了以防还发生什么事,他们才搬来这里,好让我住在隔壁。” “这不就对了,犯人没有把这个信息扔进别的房间里,却是准确无误地找到了收信人,证明他们已知道舅舅现在住在这,如果你说是外人干的,我真很难想想,绑匪会如此了解我们的一举一动。” 何昱叹了口气,“会否他们常监视我们?” “绝不会,绑匪在绑了人以后,除了联系赎金,一般都会远离受害者家属,以免自己落,他们也没有来监视的必要”,虽然口里这么说,也很符合道理,但张镇城却突然想起了那个躲在后院偷看的奇怪男人。 梁道铭点了点头,“你说的好像又真是很有道理,但这样的话,你不该单单怀疑没有过来的人,我不也有嫌疑?” “你有嫌疑?”,张镇城迟疑地看着梁道铭。 何昱已道:“道铭你就不要开玩笑了。” 张镇城摇了摇头,“你既穿着睡衣,而且鞋子上也很干净,再说如果你赶到这窗户外的街上扔了石块,是不可能与我一起赶到这里的。” “这怎么不可能,谁说穿着睡衣就不能扔东西,如果我早有贼心,那肯定会准备多一双鞋子,待跑回屋里再穿上,你说我如果是绕道门口再回来,那当然来不及,但我可以翻过围墙,你也知道这堵小墙可难不倒我这个前警探,加上我又知道你这个警察住了下来,不就正好可以做这些伪装”,梁道铭居然真的说自己有嫌疑,不过他的话真让张镇城无话可说,他也知道若论智谋,自己远在对方之下。 何昱摆了摆手,“你们就不要再讨论这有的没的,还是先来看看这信,我相信何家的人都不会有嫌疑。” 何昱把信递了过来,他已经看完了,毕竟上面字可不多。 “明日正午十二点,在红叶大道的第三座旧仓库,独眼的狮子下会面,我会告知你怎么付给我们赎金,何小姐也会到那里,与你们见见面,若要报警,请自便。” 张镇城几乎把那张完全皱起来的纸扯得笔直,“绑匪居然要与我们见面,只不过为了告知我们怎么付赎金。这是否有些奇怪。” 何昱也点了点头,“按理说,绑匪该用之前的方法告知我们怎么取赎金,拿钱以后,就悄然放人,根本没有与我们会面的必要。” 梁道铭倒连哼了几声,“其实这也不奇怪,毕竟五百个大洋可是一笔巨款,不给我们看看熏兰,绑匪或者害怕我们不付钱,而且这么一笔巨款要带走也不容易,绑匪或者会有很特别的交割要求,必须对我们当面讲清楚的,所以要与我们见一面。” 张镇城确实没有可以反驳的话,而且也只有这样的解释,才能让人明白绑匪为何要这样。 梁道铭悠然道:“我虽然不当警探已很久,那些本事也忘得差不多了,但这次为了表妹,无论怎样也该把还记得的那小小本领拿出来。舅舅,我明天陪你去,镇城要否同行。” “去,我要用我的眼睛,看清楚绑匪,也想看看表妹”,张镇城的手不知觉都握紧了。 何昱点了点头,“这事就不要再告诉别人了,明早就我们三个过去看看,镇城,你可不要报警,也不要惊动你的同僚。” “放心,没有人知道的,我这几天恰好在休假。” 口里是这么说,张镇城当然得把这事告诉陈君望和慕千成,毕竟他们曾为此奔波。但很不幸的是,陈君望不知因何事去了天津,而张镇城根本就不知道慕千成到底住在什么地方,以及怎样才能联系上。 无计可施,只能随机应变,相信自己还有自己的手枪了。 红叶大道的旧仓库,建于清末,主要是囤放从天津而来的舶来品,后于民国年间得到了修缮,但在直奉战争年间遭到了严重的损坏,经营它的北洋远航商行也破产倒闭了,现在成了一片无人区,和老鼠的天堂。 说起来,几天前,还传这里发生过一件很特别的事,是一个栖身在这里的流浪汉看见的,不过那人也说不出什么,只能说有血、有子弹,还有报纸常出现的男人。 张镇城他们都没有心思管这些事了,一早他们就雇了马车,往这里赶来。 这连片的仓库,从外表看起来还不怎么破败,但一走进不大的园区里,就能嗅到一阵阵难闻的味道,以及看见不时窜过的老鼠。 也难怪北平驻军打算在不久后,在这里架设一个高炮阵地,显然这里真是很适合的地方。 听说一早就要来这种地方,马车夫显然也很惊讶, 不过看在还算高的价钱上,还是把他们载来了,毕竟现在生意也难做。 客人一下车,马车夫可就一溜烟地走了,也不知有没听到张镇城说的,让他一个小时候回来载他们的话。 毕竟这里常说有黑帮杀人弃尸的事发生,不愿再回来也很正常。 梁道铭倒是平静得很,“我到处先看看”说完他居然就独自窜进了仓库区里,只留下张镇城和何昱站在约定的石狮子下。 张镇城摸了摸腰间的手枪,“我总觉得道铭有问题。” “可能是你多心了”,何昱还是很相信梁道铭。 不过等了好一会,既不见绑匪出现,也没看到梁道铭回来,何昱却开始紧张。 “用不着担心他,无论他是哪一路的,他都会活着回来,我知道他的能耐有多强”,张镇城倒很平静,“不过今天一早,我还看见了一个事,二舅母一早就偷偷出门了,我看他那样子有点可疑,说不定她也知道我们要来这里的事!” “你为什么不早说。” &lt;b 十七 大胆的绑匪 十七 大胆的绑匪 仓库的位置并不好,在仓库东侧刚好有一排很高的树木,以及一排恰好比仓库高的旧楼房挡住了阳光,使得这片采光不足、又人迹罕至的地方,就算在早晨也显出让人不舒服的昏暗。 但这种昏暗却是绑匪最喜欢的,所以他们选此作为见面的地点。 张镇城把手从枪套里拿了回来,“道铭回来了。” 那个已在仓库区消失了很久,让何昱担心他不能再回来的斯文男子正悠然地从仓库深处走回来。 乍看之下,他真不像一个警探,更像一个科研机构里的研究员。 不过如果你仔细看看他的眼睛,就会发现那绝不是那种文人雅士会有的,鹰一般的目光。 在他的辣手下,那可是曾解决过不少的大案和让人不可思议的谜,这些张镇城虽然不是亲眼目睹,但能够从香港传到北平,显然那些事有不少是可信的。 只不过听说他曾经出过一个很重大的差错,还害死了人,所以才会被辞退,也不知怎么就回到了北平,还暂时寄居在舅舅的家里。 虽然也说不出为什么,但张镇城总觉得梁道铭不值得信赖,他甚至怀疑表妹的失踪,就与这个忽然出现的男人有关。 梁道铭光亮的皮鞋已经沾满仓库里的污泥,他一路走来也在地上留下了一行清晰的脚印,“我绕着整个仓库走了一圈,并没有发现有任何埋伏,我也想好了遇事时,要怎么应对,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以及应对之道??????”,他没有再说,微笑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那意思显然是指对策早已在他心里。 张镇城很淡然道:“犯人肯定没有埋伏的必要,反而是我们没有能够打他们一个埋伏,那实在有些遗憾。” 显然他们两表亲间的关系不算太融洽,或者还因为曾经从事过相同的行当,而存在着一定精神上的竞争,至少张镇城就从来不是很服气。 梁道铭摇了摇头,“没什么需要遗憾的,犯人既然敢见我们,显然就不怕被我们打埋伏,搞不好只会弄巧成拙,我现在就想亲自看看表妹的脸,看看犯人到底要耍什么花样,看看那到底是些什么笨歹徒。” 他话音刚落,仓库区里就开出了一辆黑色的轿车,车子显然已很旧,而且任何可以辨别的标志都已经被去掉,显然就是为了让人查不出这车子的来历。 车子在离他们还有五十米左右的地方就停了下来,由于车窗都关上了,光线又不是很充足,让人无法看清楚里面的是谁。 何昱想上前的,却被梁道铭阻止了,不到关键时刻,最好还是与绑匪保持一定的距离,这样的道理,梁道铭自然很清楚。 双方就这样静默了片刻,还是张镇城扯着喉咙道:“来的可是何家的朋友?” “我不是你们的朋友”,轿车的门突然开了,从驾驶座上走下了一个大胡子,这人非但胡子长,脸上还带着眼镜和帽子,让人根本不可能看清楚他的相貌,谁都看得出这是伪装,不过若来干这种事不伪装那才奇怪。 大胡子说完话后就不再开口了,他说话的速度很快,声音又沙哑,显然也是经过伪装的,大胡子看了何家三人一眼,只是打了个手势,让他们过去。 梁道铭很仔细把对方打量了一番,才低声对张镇城道:“你身上有枪?你站在这里不要动,我陪舅舅过去,我怕他们来者不善。” 张镇城沉吟了一下,同意了,“你可要看清楚熏兰的脸。” “我一定会看清楚的!” 他们刚要动身,就发现背后的仓库上,突然露出了两只枪管,显然绑匪在上面也部署了人。这让何家三人,包括之前还很镇定的梁道铭都有些不知所措。 张镇城咬了咬牙,“你不是说他们没有埋伏,看来你真是该换一副眼镜了。快去快回,在这里我们不占优势,无论他们说什么都先答应再说。” “还用不着你来教我”,梁道铭冷哼了一声,陪着何昱就缓缓走了过去,他也不时偷瞄屋顶上的枪,对方躲得很巧妙,仅让人看到枪口,连握枪的手都看不见,更别说看见拿枪的人了。这伙人可是训练有素的,显然不是普通的犯罪者那么简单。 那长胡子一直盯着他们,待他们走近到离车子只有二十五步左右时,就从怀里掏出了一把手枪,指着他们,长胡子没有再说话,只是从驾驶座上拿出了一张纸,上面写着很大的纸,“只让何家老头过来”。 何昱停下了脚,看了看梁道铭。 这前警探的眼珠转了转,微笑托了托快要滑离鼻梁的眼镜,“朋友,我舅舅年纪大了,随时都要摔倒的,如果他独自过去看,到时候有什么万一那就更麻烦,我希望你可以让陪他过去。而且,你不让我看表妹,难道这里面有什么问题?” 说完梁道铭的嘴边泛起了一丝讥讽的微笑,大胡子的胡子却在抖动着。 双方又静默了片刻,还是大胡子先动了,他好像把头探进车里,跟谁说了什么,然后就打了个手势,示意梁道铭和何昱快到车窗边来。 梁道铭的眼角动了动,扶着何昱小心翼翼走了上前。 轿车后排上坐着三个人,一左一右也是两个长胡子,中间是一个年轻的女性,刚靠近车窗,何昱就激动得不得了,口里连连喊着熏兰,若非梁道铭搀扶,还真要扑上去了。 只不过他就算扑上去,也无碰到自己的女儿,因为中间还隔着玻璃窗,而且那两个绑匪也不会允许他们接触的。 不过长胡子倒好像很善解人意似得,居然又打了个手势,车窗就被打开了,显然是要让何昱看得更清楚的意思,车内的女子也显得很激动,甚至流出了眼泪,但她无法开口说好,因为她嘴巴上塞着一块破布,不过看着何昱时,她浑身都在颤动着,泪水就顺着脸颊留了下来。 “我一定会把你赎回来的,他们没对你怎样吧”,何昱的手几乎要伸进车窗里,不过被梁道铭拉着了。 何熏兰摇了摇头,长胡子打了个手势,车窗又重新关上了。 何昱转头对长胡子道:“你们不要伤害他,那笔赎金我一定会付的。” 长胡子点了点头,从衣袋里拿出了一个信封就塞到了何昱的手里,然后也不再多说一句话,就钻进了轿车中,车子随即就发动,一个转身,就又重新钻进仓库区里逃走了。 何昱喊着女儿的名字,好像还想追过去的样子,梁道铭当然会阻止了,况且也追不上。这位前警探看了仓库顶部一眼,随着轿车离开,那些枪手也一下子不见了,这伙人确实是惯犯,至少有很好的准备。 不然不会一下子就能从仓库里冒出来,一下子又突然能够消失无形。 张镇城已快步冲了过来,几乎是揪着梁道铭的衣领,“里面的真是熏兰?” 何昱点了点头,也说不出什么话了。 张镇城看着梁道铭,“你也看到了?” “我当然看到了,想不到熏兰真的落在了绑匪的手里,这”,梁道铭的眼角边泛起了与他年龄不相符的皱纹,他居然也没有立刻就推开张镇城那有些不礼貌的手。 张镇城咬了咬牙,想追进仓库区里,梁道铭虽然没有出手阻拦,却用语言阻止了,以他一贯带着讥讽的语气对张镇城道:“你贸然进去,搞不好也会落在他们手里,我们可真没多一份赎金赎你了。” “我看看车轮的痕迹就回来”,张镇城虽然这么说,但看着静得连一点声音都没有的仓库又停下了脚步。 他不怕死,却也有感到恐惧的时候。 梁道铭摇了摇头,“对方可是训练有素的,我明明已经检查过没有埋伏,他们却能突然冒出来,我想你就算追着车轮印子,也不会发现他们逃到哪的。” “难道就让我们乖乖听他们的,什么线索都不管了。” “不”,梁道铭托了托眼睛,“或者在别的地方会有更多的线索。” 何昱倒一直没有插口,只是静静地看着绑匪给的信封,信封里当然有信纸,上面就写着赎金的交割方式。 张镇城也看了,“这绑匪居然让我们把钱存进外资银行里,这伙人也太大胆了。” “或者银行里有他们的人也说不定”,梁道铭皱起了眉头,“重要的事,熏兰好像真的在他们手里,真的被绑架了。这伙人不简单,我们不能以普通的绑匪来看待他们了。” 何昱可是乱了方寸,“那我们该怎么办?” 梁道铭显然不想自己的舅父太担心,连连劝慰道:“也不用太焦虑,我还是有些法子的。舅父先别对任何人说起这事,反正谭家的聘礼还没送来,我们也准备不了赎金,这几天等我再找找消息。” “也就只能这样了”,何昱叹了口气。 他觉得只能继续等下去了,女儿也不知要在绑匪手中再受多少天的哭,但实际上,这案子在几个小时后就会尘埃落定! 一切的秘密,都在一栋最不显眼的小楼中,不可思议的秘密。&lt; 十八 绑架的真相:小楼里的秘密 十八 绑架的真相:小楼里的秘密 晚上,七点,离谭家把聘礼送来还有大约四十八个小时左右。 大街小巷里的人流已在变小,匆匆走过的人们,显然都不愿意在街上停留,只愿早一步回到家里,吃上那温暖的晚餐。 何家大院里也在进行着晚餐,只不过大家的胃口都不好,有些干脆就没来吃,只有何昱夫妻和何勋围坐在桌子旁,在沉默地看着桌上不算丰富的菜肴。 何家大院对侧是连排的旧房子,它们都已有些破旧,只不过挤住在里面的人可不见少,却在逐日增多,好多人都是从关外来的。 其中一栋两层半的房子,刚好就正对着何家大院,窗外驾着一条竹子,挂着男人、女人还有小孩子的衣服,显然住的是一个小家庭。 只不过这间看似很普通的屋子里,很快就要发生很有趣的事。 一阵独特的敲门声惊动了这房子里的主人,“是我,是我”,敲门的人连连低声道。 门瞬即就打开了,露出一张美丽、但又略带焦虑的脸。 这人赫然就是今天早上出现在绑匪车上的何熏兰。 “表哥,出什么事了”,她声音如她的人一样的,让人觉得非常的舒服。 进来的人叹了口气,缓缓把门关上了,“显然是我上当了!” “上当,上什么当?” 那表哥摇了摇头,微笑着拍了拍何熏兰的肩膀,“不用问也知道,你今天也按照我说的,一步都没有离开这里?” “没有,今天早上我起得比较晚,醒来后就一直在看书,后来感觉心神有些不宁,就泡了壶茶,眼睁睁发呆熬到了晚上,我怕被对面的人看到,所以遵照你说的,无论多么想出去看看,也都没有偷看院子一眼。” 表哥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茶已经冷了,不过却刚好足以让人清醒,因为表哥不是把茶喝进自己嘴里,而是泼在了脸上,茶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了下来,把他的衣领都弄湿了。 “表哥,你怎么了”,何熏兰显得很惊讶,急忙从架子上取下一条毛巾,想帮表哥把脸擦干净,不过表哥却摆了摆手。 “熏兰,你配合得很好,是我犯了错误,看来我很快就会把对方带来这里”,表哥说着,突然从怀里拿出了一把微型手枪,放在桌上。 熏兰吓了一跳,“就是你说的那些人?” “或者是吧,至少他们中有人能很巧妙地扮成你,连我都没有看出来。” 熏兰看着门口,好像哪里随时都会有恶魔闯进来一样,“那我们现在就走,我们把情况告诉恩白,让他也想想法子。” 表哥摇了摇头,“来不及了,估计我上楼的时候,对方已经把这里包围了,他们既然能够装成突然出现的绑匪,现在就能再一次以这样的身份出现。 表哥话音刚落,房门就响起了一阵很特别的敲门声,与表哥刚才敲门时的手法一模一样。 何熏兰脸上闪过了一丝的紧张,反而是表哥很平静,他没有立刻过去应门,而是指了指床底下,“那里有一条暗道,顺着柱子挖出来的,你从哪里走下去,可以顺利地离开这里,出去后你千万别回何家大院。你应该赶去谭家,把一切情况都告诉恩白。” “表哥,那你??????” “你在这里对于我来说才是负担,我很快也会走的,我只不过想看看这群绑匪到底是谁,还有什么目的?是否与我想的一样。” 何熏兰也知道再在这里纠缠,只会帮倒忙,所以已开始钻进床底了,但她还是无比的忧虑,“如果与你想的一样,那你会有生命之忧?” 表哥微微笑了笑,就走了过去。 门外的人已经不再敲门,却轻轻道:“何小姐,你不用急着走,我不是来害你们的,我是你们何家的朋友。” 听到这把声音,表哥愣了一下,“是你,你今早不才说过,你不是何家的朋友。” “当时确实不是,因为让何老爷子受惊了,但现在却是,而且我们这里也有一位何熏兰想见见你们。” 听到屋内静了,屋外的人又道:“我保证不会害你们,而且如果你让何小姐从密道离开,那才是害了她,因为真正的敌人已经在密道出口等着了。” 表哥沉吟了片刻,他也没有把握对方说的话是否可信,但权衡利弊,他终于还是把门打开了。 屋外站着一个穿着白色西服,很俊朗的男子,旁边还真的跟着一个何熏兰。 与屋内的何熏兰看起来根本就没有任何差别,哪怕是双胞胎估计也未必能长得这么像。 “慕千成慕先生”,表哥喊出了来客的姓名,虽然按道理说,他们应该是素未谋面的。 慕千成很客气地走了进来,对着还蹲在床底下,有些不知所措的何小姐躬了躬身,“让何小姐如此狼狈,实在很抱歉”,他恢复了自己的声音,刚才他是以所谓绑匪的沙哑声音说话的。 “我原谅你”,床底下的何小姐没有回答,慕千成身边的何小姐却回答了,不过显然他与之前的何小姐声音并不一样。 但表哥已经瞪着这进来的“何小姐”,“是你,难怪如此像。想不到你与他是相识。” “我与他何止是相识,还是未婚夫妻,还上过床的”,那假何小姐居然挽着慕千成的手臂,把脸都贴了上来,慕千成脸上闪过了一丝的尴尬,却没有把这个女子推开,因为对方答应帮他忙的条件,就是一天之内,她无论对慕千成做什么,慕千成都不可以拒绝。 慕千成本就是一个守诺言的人,而且无论是谁对着千面女相不守诺言,只怕都得倒霉。 慕千成当然不想倒霉了。 只不过这位表哥就说不定要倒霉了,慕千成看着表哥道:“梁道铭梁先生,这事情是否可以坐下来谈一谈。” “可以,我知道你有警局和安全处的背景。” “不,我只是在里面有个别朋友而已,我之所以关心这事,是因为镇城是我的朋友,何家老爷也拜托了我,而且我觉得谭公子也不是什么坏人。加上听说这事背后,或许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我就心里发痒。” 梁道铭沉吟了一下,指了指椅子,请慕千成等坐下,何熏兰看着那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女人,还真是觉得不可思议。 “你还是恢复真面目,不要吓到何小姐”,慕千成推了推那女人。 这女人自然是白梦瞳。 白梦瞳笑了笑,“难道何小姐长得这么难看,看到自己的样子也会被吓到?” 慕千成无话可说,因为何熏兰实在是挺好看的,不然也不会让谭恩白神魂颠倒。 梁道铭脸上还是那副很镇定的表情,不过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就没有人知道了,他看了看慕千成,又看了看白梦瞳,嘴边泛起了很古怪的笑容,“就算我表妹真是我藏起来的,就算我舅父收到那封勒索信真是我写的,慕先生也不是警察,估计没有逮捕我的权力。你若是要去报警请赏,只怕也是没有用的,因为我舅父根本就没有报案,陈局长只是私下来调查,当然镇城也一样。” 慕千成点了点头,“所以我谁都没有招惹,就自己过来了,不过你怎会对我和陈局长参与这事这么了解?” “你猜?”,梁道铭微笑着托了托眼睛。 “谭恩白告诉你的,知道自己未婚妻失踪以后,他一定找你商量过,并且告诉你我们曾上门调查这件事。” 梁道铭没有表态,但显然沉默就等于是认同慕千成的意思,不过这前警探却悠然道:“不过你可以到谭家请赏的,你把他们的未婚妻救回来,又让嫁妆不至落入绑匪之手,他们一定会谢你。” 慕千成已坐了下来,白梦瞳则故意沾在他身边,慕千成微笑着道:“你想让我当破坏他们婚事的人?” “你显然不是这么蠢的人”,梁道铭也坐了下来,还请何熏兰为两位来客重新泡上一壶茶。 慕千成看了他一眼,“你显然也不是破坏表妹婚事的黑心亲戚。我真觉得我们可以好好谈谈,说不定有合作的机会,可以说说你为什么要让新娘子失踪了。” “我凭什么相信你,我又为什么要告诉你?” 慕千成接过了茶杯,“如果我们真是你脑海中的那些敌人,现在就不会需要坐下来与你谈了,因为你还不知道敌人太多的事,敌人却对你很清楚。而且你有非告诉我不可的理由。” 梁道铭哦了一声,“还有这样的理由?” “有”,慕千成显得很自信,“因为我已经知道了你为什么要把何小姐藏起来的关键原因。” 梁道铭没有说话。 “因为若给这场婚事进行下去,在北平城里会发生一场血腥的惨剧,这就是你知道的事,不过就仅此而已。那具体是什么,会如何发生,该怎么阻止,你还不知道。但我却知道,我也想阻止它发生。所以你说我们是否有合作的空间?你是否该告诉我一些答案。” “我应该告诉你”,梁道铭把杯里的热茶都喝了。&lt; (同一天内重复了,请别购买) (同一天内重复了,请别购买) 晚上,七点,离谭家把聘礼送来还有大约四十八个小时左右。 大街小巷里的人流已在变小,匆匆走过的人们,显然都不愿意在街上停留,只愿早一步回到家里,吃上那温暖的晚餐。 何家大院里也在进行着晚餐,只不过大家的胃口都不好,有些干脆就没来吃,只有何昱夫妻和何勋围坐在桌子旁,在沉默地看着桌上不算丰富的菜肴。 何家大院对侧是连排的旧房子,它们都已有些破旧,只不过挤住在里面的人可不见少,却在逐日增多,好多人都是从关外来的。 其中一栋两层半的房子,刚好就正对着何家大院,窗外驾着一条竹子,挂着男人、女人还有小孩子的衣服,显然住的是一个小家庭。 只不过这间看似很普通的屋子里,很快就要发生很有趣的事。 一阵独特的敲门声惊动了这房子里的主人,“是我,是我”,敲门的人连连低声道。 门瞬即就打开了,露出一张美丽、但又略带焦虑的脸。 这人赫然就是今天早上出现在绑匪车上的何熏兰。 “表哥,出什么事了”,她声音如她的人一样的,让人觉得非常的舒服。 进来的人叹了口气,缓缓把门关上了,“显然是我上当了!” “上当,上什么当?” 那表哥摇了摇头,微笑着拍了拍何熏兰的肩膀,“不用问也知道,你今天也按照我说的,一步都没有离开这里?” “没有,今天早上我起得比较晚,醒来后就一直在看书,后来感觉心神有些不宁,就泡了壶茶,眼睁睁发呆熬到了晚上,我怕被对面的人看到,所以遵照你说的,无论多么想出去看看,也都没有偷看院子一眼。” 表哥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茶已经冷了,不过却刚好足以让人清醒,因为表哥不是把茶喝进自己嘴里,而是泼在了脸上,茶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了下来,把他的衣领都弄湿了。 “表哥,你怎么了”,何熏兰显得很惊讶,急忙从架子上取下一条毛巾,想帮表哥把脸擦干净,不过表哥却摆了摆手。 “熏兰,你配合得很好,是我犯了错误,看来我很快就会把对方带来这里”,表哥说着,突然从怀里拿出了一把微型手枪,放在桌上。 熏兰吓了一跳,“就是你说的那些人?” “或者是吧,至少他们中有人能很巧妙地扮成你,连我都没有看出来。” 熏兰看着门口,好像哪里随时都会有恶魔闯进来一样,“那我们现在就走,我们把情况告诉恩白,让他也想想法子。” 表哥摇了摇头,“来不及了,估计我上楼的时候,对方已经把这里包围了,他们既然能够装成突然出现的绑匪,现在就能再一次以这样的身份出现。 表哥话音刚落,房门就响起了一阵很特别的敲门声,与表哥刚才敲门时的手法一模一样。 何熏兰脸上闪过了一丝的紧张,反而是表哥很平静,他没有立刻过去应门,而是指了指床底下,“那里有一条暗道,顺着柱子挖出来的,你从哪里走下去,可以顺利地离开这里,出去后你千万别回何家大院。你应该赶去谭家,把一切情况都告诉恩白。” “表哥,那你??????” “你在这里对于我来说才是负担,我很快也会走的,我只不过想看看这群绑匪到底是谁,还有什么目的?是否与我想的一样。” 何熏兰也知道再在这里纠缠,只会帮倒忙,所以已开始钻进床底了,但她还是无比的忧虑,“如果与你想的一样,那你会有生命之忧?” 表哥微微笑了笑,就走了过去。 门外的人已经不再敲门,却轻轻道:“何小姐,你不用急着走,我不是来害你们的,我是你们何家的朋友。” 听到这把声音,表哥愣了一下,“是你,你今早不才说过,你不是何家的朋友。” “当时确实不是,因为让何老爷子受惊了,但现在却是,而且我们这里也有一位何熏兰想见见你们。” 听到屋内静了,屋外的人又道:“我保证不会害你们,而且如果你让何小姐从密道离开,那才是害了她,因为真正的敌人已经在密道出口等着了。” 表哥沉吟了片刻,他也没有把握对方说的话是否可信,但权衡利弊,他终于还是把门打开了。 屋外站着一个穿着白色西服,很俊朗的男子,旁边还真的跟着一个何熏兰。 与屋内的何熏兰看起来根本就没有任何差别,哪怕是双胞胎估计也未必能长得这么像。 “慕千成慕先生”,表哥喊出了来客的姓名,虽然按道理说,他们应该是素未谋面的。 慕千成很客气地走了进来,对着还蹲在床底下,有些不知所措的何小姐躬了躬身,“让何小姐如此狼狈,实在很抱歉”,他恢复了自己的声音,刚才他是以所谓绑匪的沙哑声音说话的。 “我原谅你”,床底下的何小姐没有回答,慕千成身边的何小姐却回答了,不过显然他与之前的何小姐声音并不一样。 但表哥已经瞪着这进来的“何小姐”,“是你,难怪如此像。想不到你与他是相识。” “我与他何止是相识,还是未婚夫妻,还上过床的”,那假何小姐居然挽着慕千成的手臂,把脸都贴了上来,慕千成脸上闪过了一丝的尴尬,却没有把这个女子推开,因为对方答应帮他忙的条件,就是一天之内,她无论对慕千成做什么,慕千成都不可以拒绝。 慕千成本就是一个守诺言的人,而且无论是谁对着千面女相不守诺言,只怕都得倒霉。 慕千成当然不想倒霉了。 只不过这位表哥就说不定要倒霉了,慕千成看着表哥道:“梁道铭梁先生,这事情是否可以坐下来谈一谈。” “可以,我知道你有警局和安全处的背景。” “不,我只是在里面有个别朋友而已,我之所以关心这事,是因为镇城是我的朋友,何家老爷也拜托了我,而且我觉得谭公子也不是什么坏人。加上听说这事背后,或许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我就心里发痒。” 梁道铭沉吟了一下,指了指椅子,请慕千成等坐下,何熏兰看着那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女人,还真是觉得不可思议。 “你还是恢复真面目,不要吓到何小姐”,慕千成推了推那女人。 这女人自然是白梦瞳。 白梦瞳笑了笑,“难道何小姐长得这么难看,看到自己的样子也会被吓到?” 慕千成无话可说,因为何熏兰实在是挺好看的,不然也不会让谭恩白神魂颠倒。 梁道铭脸上还是那副很镇定的表情,不过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就没有人知道了,他看了看慕千成,又看了看白梦瞳,嘴边泛起了很古怪的笑容,“就算我表妹真是我藏起来的,就算我舅父收到那封勒索信真是我写的,慕先生也不是警察,估计没有逮捕我的权力。你若是要去报警请赏,只怕也是没有用的,因为我舅父根本就没有报案,陈局长只是私下来调查,当然镇城也一样。” 慕千成点了点头,“所以我谁都没有招惹,就自己过来了,不过你怎会对我和陈局长参与这事这么了解?” “你猜?”,梁道铭微笑着托了托眼睛。 “谭恩白告诉你的,知道自己未婚妻失踪以后,他一定找你商量过,并且告诉你我们曾上门调查这件事。” 梁道铭没有表态,但显然沉默就等于是认同慕千成的意思,不过这前警探却悠然道:“不过你可以到谭家请赏的,你把他们的未婚妻救回来,又让嫁妆不至落入绑匪之手,他们一定会谢你。” 慕千成已坐了下来,白梦瞳则故意沾在他身边,慕千成微笑着道:“你想让我当破坏他们婚事的人?” “你显然不是这么蠢的人”,梁道铭也坐了下来,还请何熏兰为两位来客重新泡上一壶茶。 慕千成看了他一眼,“你显然也不是破坏表妹婚事的黑心亲戚。我真觉得我们可以好好谈谈,说不定有合作的机会,可以说说你为什么要让新娘子失踪了。” “我凭什么相信你,我又为什么要告诉你?” 慕千成接过了茶杯,“如果我们真是你脑海中的那些敌人,现在就不会需要坐下来与你谈了,因为你还不知道敌人太多的事,敌人却对你很清楚。而且你有非告诉我不可的理由。” 梁道铭哦了一声,“还有这样的理由?” “有”,慕千成显得很自信,“因为我已经知道了你为什么要把何小姐藏起来的关键原因。” 梁道铭没有说话。 “因为若给这场婚事进行下去,在北平城里会发生一场血腥的惨剧,这就是你知道的事,不过就仅此而已。那具体是什么,会如何发生,该怎么阻止,你还不知道。但我却知道,我也想阻止它发生。所以你说我们是否有合作的空间?你是否该告诉我一些答案。” “我应该告诉你”,梁道铭把杯里的热茶都喝了。&lt; 十九 真相如此 十九 真相如此 慕千成也打算喝了杯里的茶,因为茶色很浓,闻起来也很香。 但他的嘴唇快要接触到杯子的时候,却被白梦瞳打了一下,“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喝这杯茶。” 慕千成摇了摇茶杯,“为什么?” “因为里面可能有毒”,白梦瞳说这话时,可是看着梁道铭的。 梁道铭笑了起来,“我难道像这样的主人?” “你并不是主人,这里也不是你的家,你只不过是一个来到匪穴却恰好被侦探撞破的绑匪”,白梦瞳说话可真不客气,不过说话客气可不是千面女相了。 慕千成又摇了摇茶杯,“梁先生真有毒我的动机?” 这次倒不是白梦瞳说了,而是梁道铭自己道:‘说不定真有的,因为把你们毒倒了,我就可以带着表妹转移,因为你们说的话我可是一句也不相信,可惜现在没办法了,被这个恶魔看穿了我的心思。” “你没有这样的心思,至少现在没有了”,慕千成把茶喝了下去。 梁道铭已开始讲他的理由,“我可以把情况告诉你,如你说的,我会让表妹暂时住在这里,为的正是阻止这门婚事。” “你好狠,居然一心拆散一对痴心的恋人”,白梦瞳骂了梁道铭,却好像忘了自己之前可也是极力阻止婚事的。 梁道铭不理会她,继续道:“我也不是说真的要他们分开,我还是希望他们在一起的,不过不是在这里在一起,至少要到外面待上一些日子。所以我筹划了这件事,让表妹先被绑架,然后待赎金拿到手后,我就会告知恩白一切,让他带着那笔钱和表妹暂时南下,以此来避过一场灾祸。” 慕千成点了点头,“你显然瞒过了所有人,你也没有告诉何昱夫妻?” “当然没有,我连恩白都隐瞒了,又怎会告诉他们。” 慕千成自己给自己添茶了,“为什么,为什么要让两位老人家如此担心,难道连他们也不可信?” 梁道铭叹了口气,“谁都有苦衷,不是吗?这事情牵连重大,我只能怀疑所有的人,也只好委屈他们了。而且若他们知道了以后,假装得不好,被暗处的敌人看出了端倪,那岂非麻烦?” 慕千成表示赞同,“如果换了是我,我也会这样做的。” 梁道铭微微笑了笑,“不过你确实名不虚传,居然用这么简单的法子就把我诱了出来。” 慕千成拿起茶杯,把茶要送进白梦瞳嘴里似的,“该赞扬的是我们这位大小姐,让你上当的,是她天衣无缝的伪装。” 梁道铭鼻子哼了一声,显然有些不服气,“说起来,你以前见过我表妹,你为什么会如此准确知道她的相貌,而且身上还穿着她当天被我带走时的衣服?” 确实假装的太像了,真正的何熏兰一直在旁静静地听着,也很吃惊地看着另一个自己。 “这并不难,因为我通过镇城拿到了几张他与何小姐的旧照,至于当天她失踪时所穿的衣服,则是我向她拜访过的那位老师确认的,显然她是在见过老师以后,匆忙中被你带走的。” 梁道铭只能点头,“看来你的准备功夫做得很足,我败在了你们的伪装下。” “呸”,白梦瞳突然道:“他早看出你就是绑匪了,只不过要你乖乖承认很难,让你把白家小妮子叫出来就更难,才出此下策。” “这可是一个上策”,慕千成微笑着道。 听说慕千成早看出他是“绑匪”,梁道铭倒没有太惊讶,只叹道:“慕先生的眼睛真厉害。” 慕千成倒很谦虚,“彼此彼此,我第一次让何昱拿出假的勒索信,就是那封伪造的信时,你肯定已看穿是什么计谋,所以沉住气,也没有赶来这里,所以盯着你们的人都一无所获。” 梁道铭冷笑了几声,“是镇城让那些三山五岳的人盯着何家大院的?” 慕千成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道:“你今天不也同样的聪明,一早看到何小姐像是落在了我们的手里,却沉住了气,等过了大半天才在这个最不引人怀疑的时间,才偷偷溜过来。更妙的是,谁都不会想到失踪的人,居然是自愿蹲在这个与自己家仅隔一条小巷的屋子里。” 梁道铭显得有些得意,不过他还是很沉得住气,“不过显然我没有上你第一次当,但你那时候就已经知道这事是我干的。” “不,当时还没什么把握,不过当我从梦瞳那知道你曾经是著名的警探后,我立刻就猜到是你,因为对于第一次绑匪勒索信上的古怪,你居然丝毫没有表态,这不正常。”,以后要喊她梦瞳,也是千面女相帮忙的要求之一。 梁道铭皱了皱眉头,“是的,我舅父还说第一封信上的字有些眼熟,其实那是我让熏兰写的,这样既无法查笔迹,也更让人相信她已在我们手上,不过我的舅父好像没有看出了这一点。” 慕千成接着道,“而且今早你还说错了一句话,被镇城听到了。” “他也这么精明?”,梁道铭显然不是很认可张镇诚的实力。 慕千成又喝了一口茶,“在我们离开后,你自言自语道,表妹真是落在绑匪的手上。这真的是否暗示,之前何小姐并没有在绑匪的手上?你又是如何知道这点的,这都让我决定要盯着你了。” 梁道铭已站了起来,他拍了拍熏兰的肩膀,“我们还想谈几件要事,是否可以麻烦你再泡壶咖啡。” 何熏兰倒很识趣,应声就到了隔壁的房间里,显然知道梁道铭不愿意她听到这事。 “你连她也不信”,白梦瞳的语调中有几分的讥讽。 “我是不想她知道太多而担心,一场婚事如果成了丧事,你说那该是多可怕的”,梁道铭的声音冷得像冰。 慕千成能明白他这种心情,因为在他身边也已经发生过很多血淋淋的事。 “那好了,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你们又能告诉我什么?”,梁道铭看着慕千成。 慕千成微微笑了笑,又喝了一口茶。 梁道铭看了看慕千成,又看了看白梦瞳,自个却笑了起来,“你们知道的并不比我多,自然无法告诉我任何东西,是吗?” “你知道的甚至比我们的或者还要多一些”,慕千成很坦白地笑了起来。 梁道铭拍了拍手,“也就说,你刚才说的一切,只不过为了让我说出事情缘由?” “确实是如此,不过”,慕千成看着梁道铭的眼睛,这双眼睛是如此的睿智,“你也没有吃亏,因为我们真的打算助你一臂之力,大家一起动动脑筋,总比你一个人苦思冥想或者要高效得多,而且我在北平城里恰好还算有几个朋友,他们还算能帮上点小忙,尤其是重大的事件,他们一定会出手的。” 虽然被骗了,梁道铭倒一点都没有生气,“我早想过或者会是这样的结果,想不到还真是这样。” “看来在你眼中我本就是个骗人的人”,慕千成微微笑了笑,他知道梁道铭是个聪明人,他就喜欢与这种聪明人打交道。 因为无论是敌是友,都可以心照不宣。 白梦瞳突然道:“你这破警探现在是什么身份?” 梁道铭没有直接回答,却看着慕千成道:“那慕先生又是什么身份?” “爱管闲事的人”,慕千成倒没说假话。 梁道铭也很直接,“一个想保护何家的人,谭大小姐不也一样,你不也不希望这场婚礼带来的腥风血雨会危及你们家。” 白梦瞳想争辩,她并不在意谭家,她只不过不希望别人在她面前占便宜,但她的辩解显然无力,谁都看出她是口是心非的,她为什么要这样,她跟谭家人的关系好像很微妙?????? 慕千成不愿窥探别人的秘密,因为每个人的心底都或多或少有些不希望别人知道的事,只不过他们越掩饰就越让别人注意到。 所以慕千成转移了话题,“一场婚礼会引起血雨腥风,这真的很难想象,毕竟是两个并不登对的家族,而且谭老爷子虽然家大业大,但在政府中只是担任闲职,现在也没有过问多少事务,你说通过这场婚事能引起什么问题?谁又会得益?” 没有人回答,屋里静了很久。 还是梁道铭先开口,“我也想不透,不过我很确定这里面会有事发生。” “为什么你这么肯定?”,慕千成问道。 “那慕先生为什么会知道这事”,梁道铭的反问确实很有道理。 慕千成当然不能告诉他,是白梦瞳告诉自己这婚事不能进行下去,不过原因白梦瞳却坚持不能告诉他的。 看到慕千成不说话,梁道铭又道:“君子坦荡荡。我可以告诉你,我是从一个很可信的兄弟那得到消息,有人要利用这场婚事,在北平城里进行一场阴谋。不过我那位兄弟还没完全弄清楚情况就消失了。而且他告诉我信息的渠道并不畅通,所以我也只是得到了片言只字。” “我跟你的情况一样”,慕千成微笑着道,他这可说一半是假话。 梁道铭也不知是否信这话了,“只道不过对方的阴谋,我也推想了一些,慕先生可要评断一下。” &lt; 二十 留下鞋子的入侵者 二十 留下鞋子的入侵者 慕千成等着梁道铭开口,此时何熏兰却刚好托着盘子进来,上面泡着几杯咖啡。 显然她也注意到自己进来的不是时候,或者她没料到这场对话会这么长,她有些尴尬地放下了盘子,“我,我到顶楼去透一下风,放心,我不会被看见的。” 慕千成想说不用的,但看到梁道铭的眼色,还是把话打住了。 “上面风大,你最好穿上外套,等我接待完客人了,我陪你一块数星星,这机会以后可就不多了”,梁道铭说话的声音很温柔。 何熏兰很快就走了出去,待听不到她的脚步声以后,梁道铭才道:“有人说是外敌要利用何家的人去影响谭老爷子。毕竟谭老爷子在老官僚当中可是很有资历的,无论在东北军和中央军中都有些故旧,敌人打算若有一天控制北平后,就强迫他出来收拾局面,可惜他是个很爱国的人,是绝不可能当卖国贼的。” 慕千成当然明白他说的外敌,是指川岛菊之奈这些人。 “但何家的人为何要这样干,他们又有什么办法可以说服谭老爷,难道他们真的以为把女儿嫁给谭公子,就可以游说自己的亲家?”,慕千成提出了自己的质疑。 对于这个问题,慕千成自己答了,“我看绝对不可能,谭家会答应这门婚事已经很难能可贵。” 梁道铭表示赞成,“以他们这样的望族,是不可能看得起何家,这种不过人多了些许的穷亲家的。” 说完这既句话后,慕千成倒有些后悔,毕竟身边的并不是何熏兰,而只不过是有着何熏兰面孔的白梦瞳。 不过白家小姐却侧起了头,也不知是在想什么,还是故意假装没有听到他们说的话。 “对了”,慕千成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你可还曾雇人监视何家?” “我有这个必要吗?”,梁道铭看来还真的没有这个必要,“你看见什么人在监视我们,会否就是镇城招来的人?” 慕千成摇了摇头,“绝对不是,那时候他还没有去找人,我还没试探过你们,但我们却恰好看到有人在监视何家大院。” 梁道铭又粗又短的眉毛动了几下,“这,难道那说法是真的?” “什么说法”,慕千成知道这里面肯定还有些什么问题。 梁道铭叹了口气,“因为有人怀疑,我的舅父也就是何昱就是帮助敌人的人!” 这话倒让慕千成有些吃惊,连白梦瞳都有些动容,慕千成颇惊疑地道:“那他倒藏得很好,我真没从他身上看出什么。” “我也没有看出”,梁道铭脸上如同蒙上了一层纱,“所以我才没有轻举妄动。” 慕千成道:“他为什么要投敌帮助日本间谍制造动乱,为的是什么,而且他不见得有这种能耐?” 梁道铭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几下,“你不是说有人监视何家大院,我怀疑有人以他的小儿子生命为威胁,要求他配合。当然这只是猜测,或者是我猜错了。” 慕千成立刻提醒道:“也有可能是对方故意透露假消息给你,不过我能否知道你是怎么得到这种消息的?” 梁道铭竖起了一根手指,“一条很秘密的线,一个很可靠的朋友告诉我的。” 慕千成看他不愿意说,也不打算追问了。 不过梁道铭自己却开口道:“那个朋友恰好看见对方有几个人在碰头,他认得其中一人是前驻北平武官铃木大佐的副手小岛,不过还有什么人他就没有看见了,不过他听到声音,除了小岛以外,还有一个听声音像是老人,还有一个女人偶尔说了几句话,他们说的意思就是要利用这场婚礼制造一件大事。不过这里面还有一件奇事,就是我的朋友等他们都离开以后出去察看,却发现地上只有两行鞋印,明明是三个人,也太奇怪了。” 慕千成眨了眨眼睛,“是否他们察觉到你朋友的存在,所以故意制造假象。” “不会的,他们肯定没有发现”,梁道铭托了托眼睛,“我的朋友并不是一个蠢蛋,而且我相信他。” 慕千成知道怀疑何昱,显然梁道铭会比自己痛苦,但他还是道:“你怀疑那个老人就是何昱。” “难说,不过他们接头的地点恰好就是你们今天约我们的红叶大道码头,所以我才会这么轻易上当,我以为熏兰真的落在敌人手中了。” 慕千成笑了笑,“这样的话,你也不用担心何小姐的安危,对方既然希望利用这场婚事,自然会把她好好送回来,以完成婚礼的。” “这样可怕的婚礼,我看还是不办比较好”,梁道铭若有所思。 白梦瞳忽然道:“你们说我们要不要再进去红叶大道的仓库里瞧瞧,说不定里面会有什么线索也说不定。” “这样做或者会有些为危险”,慕千成显然就不赞成,“而且我们今天曾在那里唱了场大戏,若里面还有什么的,必然早引起对方的怀疑,不会再有证据剩下来了。” “要不这样”,白梦瞳的想法往往都很特别也足够勇敢,“我觉得还是要让何家小妮子回去,你突然让她失踪甚至还叫上我弟弟私奔,那只不过是逃避的做法。” 梁道铭哼了一声,“我这怎么是逃避了,难道你现在有更好的方法?” “嘿”,白梦瞳冷笑了两声,“当然有,我们根本就不知道对方打算制造什么事,只知道这事情或许会流很多血,既然这样,就算我们不让他们的婚事成得了,也不见得就能制止对方动手的。或者没有婚礼,这惨剧也能发生。” 梁道铭无法反驳,因为谁都无法说出为什么要发生大案子就一定会与婚礼有关,毕竟这可不是什么重要人物的婚礼。 白梦瞳继续道:“那不如将计就计,我们让婚事按期进展下去,把对方诱过来。” “我们的人手并不足以干成这样的事,难道你以为只靠我们三人就行”,梁道铭摇了摇头。 慕千成却道:“既然涉及铃木大佐一伙,这可已不仅仅是家事,更是国事,我想戴独行戴处长一定会感兴趣的,只要你们愿意他介入,我可以让他出手。而且想必梁先生也不是一个人的。” “戴独行?这人我也听说过”,梁道铭想给自己添一杯茶,才发觉壶里已经没有水了,而添水的人儿也早被他们打发到了外面,“不过这事实在危险,我不想让熏兰冒险。” “我不同样让自己的弟弟冒险了,你这人也太自私了,只怕不冒这一点险,会有更大的麻烦”,白梦瞳实际山也不是真的就愿意这么做。 梁道铭苦笑了一下,“愿意用别人的命来冒险就是不自私?那是因为你不爱自己的弟弟。” “你说什么”,白梦瞳居然发火了。 慕千成知道白梦瞳脾气古怪,也很爱整人,但她整人时往往还是千奇百怪的,发火这门笨事她倒很少干。显然这两个人之间曾经有过什么梁子。 慕千成悄悄踢了踢白梦瞳的腿,她才稍微收住了脾气,“就算你求我,我也不想那小妮子涉及这事,因为我还怕她让人看出什么端倪了。” 她这话其实并不对的,如果希望何小姐当诱饵之一,其实可以什么都不让她知道的。 慕千成微笑看着她,“那我们的女魔王已经是有法子了?”,慕千成口里是讨教的口气,实际上她早已想到白梦瞳会说出什么样的方法。 白梦瞳或者也知道慕千成只不过是为了让她高兴,冷笑道:“还是让你家小妮子躲起来吧,何家小姐由我继续来当,这样总得了。” 慕千成微微笑了笑,“你的目的不过是当一把新娘子,我看你早就恨嫁了。” “恨嫁也不会嫁给你”,白梦瞳这话也不知对谁说了。 梁道铭却摇了摇头,“不行,还是不行。如果我舅父真是被迫为敌人卖命,或者敌人的奸细真在我何家里,你的身份肯定会被识破,难道你有把握一天到晚跟他们蹲在一块,却不会被发觉?” 白梦瞳愣了一下,确实没有这样的办法,就算她假扮得有多像何熏兰,但她们的神情动作总有不同的地方,就算动静她也模仿得惟妙惟肖,但总会有些别人的家事是她不知道,也无法让何熏兰提前告知她的,她还是会被识破的。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我倒有个建议,让何小姐这样东躲西藏也不是办法,引敌的招数可以考虑,不过我们需要多些时间,我们何不找谭恩白商量一下,让他想法子把婚期退后,我看他有这样的法子,在这时间里,我们可以尝试获得更多的线索,同时想出迎击的办法。” 梁道铭点头表示赞成。 此时突然下起了雨,雨势迅速就变大了,风把屋子里唯一的窗户都吹得吱吱作响。 慕千成站了起来,“我们还是把何小姐先请回来吧,她是个老实人,总不能让老实人为了不听到我们说的话,就在楼顶淋雨的。” “她只不过是个还算好看的女人,如果换了个男人,就算淋死你也没这么好心了”,白梦瞳说的话阴阳怪气,“别搞不好,何家小妮子真的不见了。” 她说的话还真够邪门,唯一通向楼顶的楼梯必须经过他们刚才谈话的地方,他们既没见到何小姐下来过,更没有看到有人上去,但楼顶却是空无一人,却只留下了一只鞋子。 不过不是何小姐的鞋子,却是一只男人的皮鞋。&lt; 二十一 螳螂捕蝉 二十一 螳螂捕蝉 梁道铭既惊又急,围着顶楼的小平台绕了一圈,想不到他这么镇定的人都有如此急躁的时候。 慕千成拿起了那只皮鞋,“这看来不像是何小姐的鞋子。” 他这话根本是废话,所以也没有人回答,不过慕千成还是接着道:“这么说,这只能是把何小姐带走的人留下的。” “一定是他强行掳走熏兰时不小心弄掉的”,梁道铭狠狠地拍了拍触及腰部的实心石护栏。 “但这么激烈的争斗,我们却没有听到任何声响,这不奇怪”,慕千成已在看皮鞋的鞋底。 梁道铭已安静了些许,“熏兰显然就没有多少挣扎的力气。” 此时连白梦瞳都已知道慕千成会说什么了,开口替他反问梁道铭:“既然这样,这犯人为什么还会与那小妮子争斗得连鞋子都掉了?” 梁道铭答不了这个问题,慕千成却回答了,“这不是争斗是掉的,从鞋底的摩擦程度,和鞋子的大小来看,这应该是个中等身材,但力气不小的男子。何小姐不见得能与他争斗,这鞋子是逃离这里是掉的。” 慕千成拍了拍某处石护栏,大家都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只见那里的护栏上已经长了短短的青苔,隐约能看到有刚留下的痕迹。 慕千成接着道:“这人或者就是这样悄然爬上顶楼,不知是凑巧,还是看到何小姐上来才爬的,总之他轻易捉到了何小姐,又从这里滑落下去,却因为青苔的原因,脚底打滑,留下了鞋子,不过人已经下去了,还抱着一个人,自然不敢上来拿鞋子。” 梁道铭看了几回青苔上的痕迹,“熏兰真的被他们捉走了!” “不一定是你想的那些人”,慕千成这话倒不像是只为了安慰人的,因为他说得很坚定。 梁道铭没有问为什么,是白梦瞳问了。 “那些人都是有备而来的,他们不会打没有准备的仗,既然这样,来掳人的家伙就不会穿这种不利于攀爬跳跃的鞋子,我看这更像是临时起意的人干的。” 白梦瞳眨了眨眼睛,“临时起意,不会是看她还长得不错的色狼,抑或是??????” 梁道铭又拍了拍石护栏,“确实不应该是他们,不可能有人知道熏兰被我藏在这里的”,他这话却更像是自我安慰,因为慕千成就找来了,那别人也同样可以。 不过慕千成可是用法子吊梁道铭上钩的,除此之外,这前警探可再没上别的人当了,所以梁道铭立刻就道:“你们可被人跟踪了?” “绝对没有”,慕千成摇了摇头,“你觉得跟踪我们是件容易的事?要跟踪我们其中一人只怕也不容易,更别说要跟踪我们了,我们总会有人察觉的。” 梁道铭突然笑了几声,一下子就拔出手枪指着慕千成,“那我只能认为是你把熏兰劫走了。你们诱我说话,让他到别的地方,就好趁机动手,还故布疑阵,想让我觉得与你们无关?” 看着枪口,慕千成也不害怕,“你若真这样认为就开枪吧,只不过这样的话,只会让你更找不回何小姐,因为你推测的方向完全错了,只要你信任我们,大家静下心来想想,总会有法子的。” 梁道铭还是有些迟疑,白梦瞳却急忙往楼下跑,“楼下有人。” 人还没有进入屋子里,因为他在敲门,敲二楼的房门。 这不速之客是否与何熏兰的失踪有关? 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立刻去应门或是开门,梁道铭站在门前苦笑,想不到每一个闯进这“绑匪”巢穴的人都如此斯文,慕千成是敲门进来的,这神秘人也是。 慕千成的脑子在飞快地转动着,他也在评估这一切,按理说,现在就算开门让谁进来都可以,因为何熏兰已经不在,梁道铭也就没有了绑匪的嫌疑。 但?????? 看到屋内没有人回答,屋外的人却先开口,“我知道是你,梁道铭。” 这把声音很熟悉,赫然就是张镇城,他怎会找来这里? 梁道铭把门打开了,张镇城穿着一件沾满灰尘的军用大衣站在了门外,想起他今天曾回局里处理事务,还说什么要出警的,显然现在才刚回来。 梁道铭倒是很平静,“虽然你是个不太受欢迎的客人,不过上门是客,你既然来了,当然可以进来。” 张镇城真的大步走了进来,“看来这里已经先有客人,但我想不到慕先生居然也在这里,想不到你与道铭会有这么深的关系。” 慕千成毕竟不是他的上司,他不需要对慕千成有对陈君望时的那种恭敬,他对慕千成客气只不过敬佩慕千成而已,现在却好像有些火气要发作似的。 慕千成却已经为张镇城倒了一杯茶,“坐,用不着发这么大火,我正好有样东西要还你的,你居然还对我发火”,这壶茶是慕千成听到张镇城说话时才添水进去的。 张镇城有些愕然。 慕千成却已经从桌子底下拿出了那只遗留在楼顶的皮鞋,还扔了过去。 张镇城接住了鞋子,“这是谁的东西?” “你的东西,你身上还穿着沾满灰尘的衣服,显然没有时间换,但鞋子却干净得很,证明你特意换过鞋子?这是为什么?因为只穿一只鞋子过来实在是太不礼貌了。” 梁道铭已把房门关上,“原来是你抓走了熏兰?” “什么抓,是我把她救走了,原来绑匪是你这个内奸。” “是的,就是我这个内奸”,梁道铭还是若无其事的样子,不过他却指了指慕千成,“他们却不是,他们和你一样也是来救熏兰的。” 慕千成微微笑了笑,“而且何小姐还告诉他别的事,譬如把她藏在这的是梁先生,譬如你这么做是出于好意。不然的话,张警官是不会贸然一个人闯进来的,更不会老老实实地敲门。” 张镇城保持沉默,沉默也等于认同了慕千成所说的话。 梁道铭已坐了下来,这主人也是不够客气,屋子里恰好就只有三张椅子,这样的话,张镇城就只能站着了,梁道铭看了他的表亲一眼,“你相不相信我做的事?” “我不相信你,我可永远没有忘记你给我们家造成的伤害!” 慕千成感受到张镇城说这话时,眼中闪过的愤怒。 “我知道”,梁道铭很平静,但眼中也有一丝的悲哀。 张镇城扫视了屋内一眼,“不过我相信你不会害熏兰。” “你相信这一点就已经够,我想若有需要时,慕先生也会把该说的告诉你”,梁道铭看了慕千成一眼,慕千成当然不希望成为他们之间的夹心饼了。 张镇城又沉默了一回,忽然道:“你不告诉我可以,但有的人却一定要你们把话说清楚。” “谁”,梁道铭眼中露出了一丝很特别的光。 张镇城没有直接回答他,却看着慕千成道:“刚才慕先生也有一句话说错了。” “什么话?” “你说我一个人贸然闯进来,实际上我并不是一个人。” “因为还有我,以及我的部下”,有人推开了门,自个走了进来,这人居然是陈君望。 这真是大出慕千成的意料之外。 陈君望微笑看着大家,“好在你们都不是绑匪,不然的话,早已经被最新运到的连发式枪械打成蜜蜂窝。” 慕千成皱了皱眉,“你包围这里了?” “我的人都已经撤了,我不想引起骚动。” 慕千成的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君望,好样的,显然你是利用了我们知道了这个地点,却连我都没有看出来。” “这只不过因为你的心思都在救人上,你可千万别生气,我也只不过是为了救人,也担心你们独自行动的安危,当然我既然答应了镇城一定会救人的,又怎可言而无信?” 慕千成确实无话可说,陈君望可是从头到尾都说会帮助张镇城的,只是自己觉得他并不上心?如果自己把这种话说出口,别人可是会说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但陈君望真是着急这件事,还只不过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慕千成还是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败给了陈君望,他本不是个会为朋友的长进而不高兴的人,他从不喜欢妒忌别人,更别说这个人是陈君望,但现在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张镇城已退到陈君望的背后,显然陈君望在用人上确实得到了戴独行的指点。 还是慕千成开口道:“君望想必也知道了这场婚事实际上很不简单。” 陈君望点头,“知道的不仅有我,戴大哥也知道了。” 听说戴独行知道这事,梁道铭的粗眉动了动。 慕千成看着陈君望,“是他让你来的?” 陈君望没有直接回答,只道:“他对于这件事非常感兴趣,而且职责所在,他理应干预。他让我转告何谭两家的人,他愿意帮任何忙,而且还请何家的朋友紧紧盯着一个人!” 他说的会是谁,慕千成也猜不出来,总不会又是何昱?&lt; 二十二 哪个老人,哪个疑点 二十二 哪个老人,哪个疑点 “一个老人!” 陈君望这话显然是对梁道铭说的,因为这里的何家人除了张镇城,就只有他了,而如果是他给张镇城下的命令,自然用不着当众讲。 “老人?”,梁道铭托了托眼镜,“说起来何家的人,其实都谈不上是老人。” 他的话也有一定道理,何昱也不超过五十五,而且除了脸上皱纹多些,有些像清瘦的文化人以外,但从体格上来看还确实不是很老的人。 陈君望微微道:“那人看起来像很老的人,至少看起来是这样。戴处长说的不一定是何昱,也有可能是他的弟弟何勋。” 梁道铭不动声色,“你们说我二舅夫通敌,总该有些什么证据的?” 陈君望微笑道:“我说了这么久,连一杯好茶都没有,你让我怎么说下去?” “很不巧,茶真的都喝完了,你若不愿说就算了”,梁道铭居然若无其事,“只不过我也不会替你们盯人,就各自忙各自的吧。” 陈君望皱了皱眉头,白梦瞳却忽然把自己的茶杯递了过去,“我这里的茶很香,你说话这么威风的,千万可不能说哑了嗓子。” 她说话的声音很甜,虽然陈君望向来不是什么重女色的人,但也被她说的心神恍惚。 他接过了茶杯。 慕千成却突然道:“君望,我劝你还是不要喝谭小姐的茶比较好,不然只怕你真的会哑的。” 陈君望看着杯子,还真是愣住了。 张镇城盯着这假的何熏兰,“你敢毒陈局长?” “你信这骗子的话”,何熏兰冷笑了起来,“我从来都没有说这茶里会有毒,如果你要相信这骗子就信吧。不过就算真的有毒,也关我屁事。这里是姓梁的地方,茶壶、茶杯都是他的,这茶却是何家小妮子泡的,我全身上下,没有一处藏毒,又怎可能下毒?除非是姓梁的要毒我,却阴差阳错毒哑了局长。” 她一番话,让人更搞不清楚这茶里是否有毒,陈君望看着茶杯,鼻尖都冒出了些许汗,干脆还是放下了杯子。虽然好像有些折了面子,但总比真的吃亏来的好。 慕千成看到陈君望这样,却笑了起来,之前的不快也都没了,他始终不愿意自己的朋友如此尴尬,“好了,君望,你如果真的渴,可以喝我的茶,这里面我保证绝没有毒。” 陈君望倒不接慕千成递过来的杯子了,他摆了摆手,“我已经不渴了。而且我劝你还是不用给茶我喝了。” “为什么?” “因为就算我喝了你的茶,也不能告诉你戴大哥为什么要这么通知你们,千成也应该知道安全处的行动从不说理由。我现在是在执行任务,你不要对我那么好,这样的话,我会觉得很难办。” 慕千成只好点了点头。 “不过看在你的份上,我可以告诉你们”,就在气氛都沉了下去的时候,陈君望却又话锋一转。 但慕千成却摇头,“如果我给你带来麻烦就免了,反正梁先生知道这事后,他自会有想法的,你们如果强行有什么行动,我们也无法制止,你告诉我们也是白说。” “没什么,想必戴大哥也会赞成我告诉你这回事。实际上是我们察觉到铃木大佐频繁联络驻平津的武官谋划某种事件,我们还得到了一些信息,当时虽然还不知道是与谭何两家的婚事有关,不过他们在跟踪某个人的时候,却发现那个人疑似是从何家大院出来的。” 慕千成想了想,“想必没有看到那人的相貌?” “没有,安全处的人怕被发现,只是远远地跟着,不过从背影来看像是个略微秃顶的老人,他是到图书馆里与某人交换信息的。” 慕千成点了点头,“戴独行立刻就对那件图书馆采取了行动?” “没有,戴大哥的意思是钓鱼,可惜那人再没有去了。也不知是已经完成交换信息,还是因为察觉到我们的行动。钓鱼失败后,我们立刻对公立图书馆进行检查,也反复询问过那老人到底借了什么书。但没有人记得有这样的人出现过。” 慕千成摇了摇头,“这样的证据可无法说那人是何勋。” “还有一点”,当天我们跟踪老人时,曾看见他靠在图书馆的某处窗边,可能是等人时无聊,还随意在玻璃窗上写下了建业两个字。等他走后,安全处的人立刻去查看,好在水汽还没有模糊了字,他们用工具印下了那两个字。我们通过某种方式取得了何勋的书信,发现那两个字与他的笔迹非常的相似。当然由于是写在布满水汽的窗上,已经有些微变形,我们也不敢说百分百。” 慕千成点了点头,“那现在要盯的人不就变成了两个,君望说是何勋,而梁先生则好像对何昱老先生有所怀疑。” “或者那个所谓的老人是某人假扮?”白梦瞳还提出了一种可能。 不过梁道铭却很决断地否决了,“这不可能,因为第一次我的朋友偶然听见他们在红叶旧仓库里的接头时,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被碰上了,不会为了误导哨子而故意假扮。就算他们有这个心思,一下子也变不了装,我的朋友确实是见到一个老者的背影,虽然由于仓库区里太暗,他看不太清楚。” 慕千成当然记得他之前说过的这件事,他的朋友还听到了对方有三人在谈话,一个老人一个女人,还有一个是铃木的副官,不过地上却只留下了两行脚印。 会否对方真的已经发现了他的朋友,有一个人并没有离开,还躲在仓库区里想杀他的,所以离开的人只有两个,还是?????? 梁道铭看了陈君望一眼,“想必我说的这件事,陈局长也早知道了?” 陈君望没有回答,只笑了笑。 慕千成只觉这事情越发不简单,而且梁道铭到底是什么身份? 看来他不像是戴独行的人,但慕千成又觉得他不像是香儿那个组织的。 陈君望已道:“那何家的事,就劳梁先生多费心,我们贸然介入会打草惊蛇,不过希望你能随时跟我们联络,这或者也是保存何家的唯一办法。” 梁道铭哼了一声。 陈君望又道:“现在还请梁先生先离开,我还有几句话要对他们说的。” “我是主人,哪有客人请主人离开的道理?” 陈君望摇了摇头,“你不是主人,别说这里只是你租来的,去年才租的,而且这里更是绑匪的巢穴,我身为警察理应查封。” 梁道铭哦了一声,“看来你知道我很多的事,好,我离开。” 说完,他真的大踏步走出了这间房子,头也不回。 慕千成看着陈君望,他有什么要说的?慕千成还是第一次觉得他这么像局长,也是第一次觉得他这么陌生。 梁道铭离开后,张镇城也跟着退了出去,并把门关上了。 “君望,你不怕这里有窃听的东西?” 陈君望在梁道铭坐过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没有的,我不说过,我已经摸清楚这里的情况?” 白梦瞳眨了眨眼睛,“你很能干,想不到我们多了位这么厉害的总局长。” “能干的是我的属下,指挥得当的是戴大哥。” 慕千成摇了摇头,“但你很好地使用了他们,你有什么的都可以说。” 陈君望点了点头,“就是谭家的情况,请谭大小姐多操点心,有什么的话可要随时跟我们联络。对于谭家的其他人,我反而没掌握到多少信息。” 白梦瞳微微笑了笑,“堂堂的警察总局长居然来找一个小偷帮忙?” “谁说大小姐是小偷?这种诽谤谭大小姐的人,我第一个不放过他,我只知道你是谭家的人,就这么而已。” 白梦瞳弯了弯嘴巴,谁也不知她心里是高兴还是有什么变化。 陈君望已道:“这事情可以跟谭恩白略微谈谈,但暂时还是不要告诉谭老爷子。大家都知道他嫉恶如仇,三番四次助我们对付日本间谍,又是有名的抵抗者,我们怕他冲动起来打草惊蛇了。不过如果发现他身边有什么异常的,请立刻跟我联络,戴大哥随时准备保护他的安全。” 白梦瞳点了点头,“我也担心有人要偷走他的性命,他这人又很顽固,不肯接受保护。” “是的,不然我们早派人到谭府上了”,陈君望叹了口气。 白梦瞳看着陈君望:“局长也不用转弯抹角,你觉得我家里谁可疑的?是否戴独行有什么消息?” “没有,至少我真的不知道,只能说除了你们父女还有谭公子三人外,所有人我都不敢保证是否有问题”,陈君望倒不像说假话。 慕千成却插嘴道:“我倒想问个问题,而且你肯定能答的。” 陈君望点头。 ”梁道铭到底是什么人?你不是已经掌握了他很多情况,如果不明所以地让我跟一个人合作,我真的无法安心,你能告诉我吗?“ 陈君望会回答吗,如果他真的答了,会说出梁道明是什么人?&lt; 二十三 女相一门的往事 二十三 女相一门的往事 陈君望脸上的笑容都消失了,“千成,你觉得我会不会告诉你?” “会,你以前说过,知道的都会告诉我,因为我是你的朋友,现在更是合作的伙伴”,慕千成的语气很坚定,只不过他的信心就未必如同他的语气一样了。 陈君望笑了笑,“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 “那你自己还记得吗?”,慕千成脸上也带着同样的笑。 陈君望点了点头,“当然记得。不过有时候还是需要因时而变得,你坚持要为难我?” 慕千成看着陈君望摇了摇头,“只要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我不愿意为难你。” “那好,我就冒着失职之过,把知道的告诉你。” 陈君望会如此干脆,也真是出乎慕千成的意料之外。 但陈君望却一摊双手,“很抱歉的是,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戴处长没有告诉我,你也知道我本不是个多事的人,就仅此而已,这就是我对你的坦白。我与梁先生接触也仅限于何谭两家的婚事,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知道。” 说完这话后,陈君望已站了起来,“如果你真是想知道,不妨去问问戴处长。不过我劝你最好还是别干这事,因为你是很聪明的人,所以你更不会私下打探梁道铭的身份,对吧?” “这是肯定的”,慕千成的眼珠好像变成死灰色,“而且我想也不会打探得到,我虽然爱多管闲事,但也还想活多几天。 陈君望很有礼地告辞了,门又重新关上,慕千成只觉得突然很累。 屋子陷入了一片寂静,白梦瞳看了慕千成一眼,他没有立刻打扰慕千成,而是看了房子一下,按陈君望的说法,梁道铭已经租用这里有一年的时间了,他在这里干什么? 白梦瞳本就有些八卦,因为八卦常帮了她很多大忙,也正因为八卦,他知道很多千奇百怪的事,也正因为八卦,他可以惟妙惟肖地模仿别人,甚至不被对方的熟人所洞悉。 更因为一点的八卦,有时候就是女人的天性。 他也想从这房子里知道更多,但梁道铭显然没有常在这里活动,或是其他的活动痕迹都被他处理掉了,这里看来现在剩下的就只有何熏兰生活过的足迹。 慕千成轻轻叹了口气,“我们走吧。” “走,你还有件事答应我,却还没干的”,白梦瞳突然一口咬在了慕千成的耳朵上,力度恰到好处,让慕千成很疼,但耳朵还没有掉。 “我现在还忙着,其他事下回再说。” 白梦瞳不容慕千成分说了,屋子里顿时传出了慕千成的惨叫声?????? 由于电力管制,两旁稀疏的路灯有不少都不亮了,慕千成陪白梦瞳走在了回谭府的路上,这女妖怪当然不需要别人送她回家,但慕千成还是愿意送她的。 这千面女相已经换掉何熏兰的面目,她本来还说没有关系,但慕千成坚持要她换掉,毕竟何小姐快要成为谭家的媳妇了,慕千成可不想阴差阳错引起别人的误会。 不过这女妖怪还是不愿意在路上以真面目示人,她就借用了那间房子的洗手间,和随身携带的某些工具,居然就变了另一个人出来,那样子又风骚又淫荡,看起来就像是哪里出来的青楼小姐,还紧紧沾在慕千成的身上,让慕千成走路都有困难。 慕千成苦笑了一下,“若让认识的人看见,这可有损我的名誉。” “你还有什么名誉可言,认识你的人,谁不知道你爱沾女人。” “你这是诬陷我啊”,慕千成微微笑了笑,“只不过恰好有不少需要帮忙的女性碰上了我,而我恰好又愿意帮助她们。而且我就算要找小姐,也不会找你这么难看的。” “我这样子还难看,你知不知道我现在的样子是谁的?” “不知道。” “如果给记者看到,你可是能登上明天报纸的。说起来你确实是挺爱帮女人的,不过你的帮助是要报酬的,而且还不要钱来还”,白梦瞳笑得真是很放荡,这人确实能随时装成别的角色,不但样子,连动静神态都像模像样。 不过声音倒不是完全能够模仿,他可以让你听不出她原来的声音,但要模仿成另外一个人,则要看看运气。 如果被模仿的对像与白梦瞳本来的音色相近,那她可以扮得很像,不然就有些困难了,就算装了,也有被发现的可能。 慕千成记得她曾经说过,其实她们是有法子完全变成另一个人的声音,只要按照法子苦练,就可以通过控制喉咙的肌肉变动模仿出任何声音。很可惜她的师傅在把所有法子教给她之前,就死了,被残忍地杀死了。 慕千成本来是想把她推开一点,推了几次,非但没能把她退开,还被她沾得更紧,白梦瞳甚至把慕千成的手都抓住了。 慕千成挣脱了几次,没能挣脱,最后也放弃了,两人就那样走在了无人的街道上。 “你身上的香气怎么都不见了?” “我也不想洗掉的,可惜要装成何家小妮子,她身上或者没有这种味道,因为那可是很贵的进口香水。” 慕千成有些惊讶,“你用不着这样,反正我们今早骗梁道铭时,你可是在车里,是否有香味,他们估计是没有机会嗅到的。” 白梦瞳轻轻在慕千成的右边耳朵咬了一下,“对你来说或者是这样,但对于我来说却不是如此。” “为什么?” “你让我假扮成别人,不过是为了达成某些目的。而我却把假扮成别人当一门艺术,当然要尽善尽美。哪个艺术家喜欢自己的作品有瑕疵的?” 慕千成苦笑了一下, “很邪门的艺术。不过你能假扮成男人吗?我记得你以前好像曾经有那么试过,不过被看穿了。” “可以的,当然对方和我的体型不能相差太远,不然填充太多的话,可是会很容易被看穿。其次就是声音上要多下些功夫,我现在也想了很多法子去完善我的完美化妆术”,白梦瞳不喜欢说自己的是易容术,他更喜欢说这是化妆,只要是女人总该喜欢化妆的,只不过她有时候会把自己化成别人就是了。 慕千成的脚带起了一片叶子,“你说如果没有这么多可怕的事,我让你教教我假扮成别人,是否很有趣的事,可惜现在没有这样的闲工夫了。” “以后总会有的,不过”,白梦瞳起劲地在慕千成的手臂上捏了一下,“我不愿意教你。” “你这么吝啬?不过这既然是你的绝活,你不愿传人,我也不会强求的,况且我还不是喜欢装成别人呢,我就是堂堂正正的慕千成。” 白梦瞳说话的声音有些小,“我不教你,是因为若你学会了我的法子,以后变成别人了,你让我到哪里找你??????” 街道上完全静了下来,只有两人走路时踩在叶子上,那柔和的声响。 “对了,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慕千成先打破了这份祥和的寂静,“你觉得有人假扮成别人的法子比你厉害吗?” “本小姐肯定是天下第一。” “不要开玩笑,我说的是真话。” 白梦瞳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痛苦和愤怒,“以前是有的。” “以前?那现在就没有了”,慕千成居然并没有问为什么以前有,现在却没有了,他关心的好像只是现在没有就够了。 “我师傅肯定比我厉害”,白梦瞳眼睛里泛滥着一种特别的情感。 “这我当然知道,我也听闻过她的厉害,不过除了她老人家,还有别人吗?” “还是那句话,以前有的,我师父还收过几个徒弟,她们都满师了,自然比我厉害,可惜都和师傅一起被杀了,除我之外,我师门的人都死绝了。” 慕千成感觉她的悲痛,不自觉抓紧了她的手,“老人家好像只收女徒弟。” “而且都是孤儿。” 慕千成有些惊讶,“这我倒没听你说过,但你并不是孤儿啊。” “我劝你不要打听我们的事,那些事都已经随我师傅进了坟墓”,白梦瞳瞪了慕千成一下。 “好了,不要生气,那是谁杀你师父的,若我知道,我可以想想法子帮你报仇”,慕千成虽然爱管闲事,但他一向只愿意为伸张正义而战,管江湖恩怨倒不是他的风格。 白梦瞳也有些惊讶,不过她的脸色很快就沉了下去,“我也不知道仇家是谁,而且也不希望你这个外人插手。” 慕千成吐了吐舌头,“好像今天我说什么都讨你不高兴,那只再问你一个问题。” “好啊,原来你陪我回去,就只为了打探情报。” 慕千成当然不承认,“我只是想问,如果有人在你面前假扮成别人,你能认出来吗?” “你觉得绘画大师能否看出赝品?”,白梦瞳反问了慕千成,不过她却没有要慕千成回答的意思,“如果被他假扮的对象是我熟知的人,我一定能看出来。” 对于这个解答慕千成好像很满意,他们都居然没有注意到,他们离开梁道铭租用的屋子后不久,就有人进入了那件房子,还一直目送着他们离开。 那人是一直没有露脸的戴独行。 待慕千成何白梦瞳在街道尽头消失后,他转头看着何家大院,只轻轻重复念道:“婚事,惨剧!”&lt; 二十四 谁在雾中 二十四 谁在雾中 慕千成送了白梦瞳回谭府后,就立刻赶到了何家大院,他想找些借口见见何昱,至少要看看在女儿回来以后,他会有什么表情。 今夜真是一个很特别的晚上,知道的信息错综复杂,几乎把慕千成的脑袋都撑爆了。 在分别前,他还在白梦瞳那知道了一个消息,无关痛痒的消息。就是之前假扮成谭家小姐,强迫慕千成拍下照片的女人,既是白梦瞳的徒弟,而且居然也是谭府的丫鬟。以前老爷的贴身丫鬟,后来被白梦瞳要了过来。 听这女妖怪的口气,正是觉得自己的父亲对那个女孩有意思,才强行把她要过来的。 慕千成只能苦笑,这才是白梦瞳的性格。 慕千成的猜测一点都没有错,救走何熏兰以后,张镇城直接把她带回了何家,对于不知情的何家人来说,那自然以为她是探望了外婆后,从天津连夜赶回来的,毕竟后天就是送聘礼过来的日子。 而对于知情的人来说,则以为她是被陈君望组织人员救回来的。 慕千成还是在上次的偏房里见到何昱,不过他妻子倒没有出现。 一看到慕千成,这老人几乎就要跪下来。 慕千成赶紧扶起他,“老人家,你因何行此大礼?” “镇城都说了,是慕先生把小女救回来的,我自然要感谢,我也没有什么可以作为谢礼”,这老人说着说着也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慕千成拍了拍他的肩膀,“举手之劳,张警官也是劳心劳力,你们应该感谢他和陈局长才对。” 何昱连连点头,慕千成一直注视着他,毕竟梁道铭说了他有嫌疑,有可能就是他朋友在仓库里听到密谋的那个老人。 不过无论怎样看,慕千成都不觉得这斯文的老者有什么问题。 但真正的问题,又岂是光凭眼睛就能看出来的。 慕千成已在座椅上坐了下来,何昱才发觉还没为这位恩人泡一壶茶,慕千成也没有客气就等着他把茶泡了上来。 “不知慕先生这么晚了还过来,有什么需要用到老朽的地方?”,何昱倒是很识时务,他或者以为慕千成是来讨报酬的,他也打定了注意,愿意把部分嫁妆作为谢礼送给慕千成。 慕千成只摇了摇头,“我就是特意来看看何小姐是否已经安顿好了,毕竟遭受过绑架,心里难免有些阴影。我刚才本想送她回来的,结果有点事,就只好由张警官负责了。” 慕千成也没打算说实话,既然张镇城都说人是他救的,这个功劳就暂且记下,不过若非他的圈套,还真无法让梁道铭把何熏兰叫出来,所以张镇城这么说也不是全错的。 “小女很好,有劳大人们。” 慕千成点了点头,不过心里却有些担心,何熏兰如果没有表现出什么遭受绑架后的症状,这老人会否起疑? 既然梁道铭已经说了自己的舅父也可能有嫌疑,那张镇城自然不会告诉他,是梁道铭为了阻止婚事而把表妹的藏起来的。 慕千成决定试探一下何昱,“老人家可知道绑匪是什么人了?” “不知道,听镇城说,是一群流窜在平津一带的匪徒,恰好抓了熏兰。” 慕千成微微笑了笑,“那我告诉你他们的详细信息,如何?而且难道你不想知道他为什么会知道你们家能拿出这么一笔巨款?” 慕千成的话让何昱整个人愣住了,过了一会他才摇了摇头,“不需要了,这是警局的重要信息,我怎么好知道。” “这信息现在已不重要,因为陈局长已经知道了一切”,慕千成一口也没有喝何昱泡来的茶,毕竟这回可没有人知道他来找何昱的,若他突然在这里倒下,那也是会成为秘密,“所以我可以告诉你。” “我还是不想知道”,老人还是摇了摇头。 “为什么?” “因为一些江湖规矩我还是懂的,知道的多,不见的就好。既然小女已经找回来了,我不想再惹事,在这个时势下,少惹点事,总是好的”,何昱的回答也很有道理。 慕千成点了点头。 何昱脸上再次泛起无比感激的笑容,“总之真的很感谢各位大人,不然别说这场婚事无法进行,甚至连小女的命都堪忧。我看是谭家的声势太大,才让绑匪知道我们有这笔钱的,我很信任何家的人,他们谁都不是奸细。” 慕千成已不打算再说什么,他只道:“功劳应该归陈局长和张警官,不过这场婚事虽然能够进行,但或者要延期了。我也是偶然听谭家的人谈起,好像说什么有更好的日子,也打算把婚事办得更隆重,所以要推迟婚期,甚至连下聘礼的时间也要延后。当然这事你还是等他们的消息了。” 听到这话,何昱好像有些失望,“这事我们也没商量的机会,只能都听谭老爷子了,本来两家能结亲,已经是我们高攀。” 慕千成笑着站了起来,“据说绑匪还没有全部落,我们怕那些漏之鱼对你们报复,如果有什么特别的情况,可要随时与张警官联系。” “这是当然的,他本来就是我的姨甥”,老人的笑声已没有了之前女儿被绑时的忧郁,显得很爽朗。 慕千成告辞离开了,他居然什么都没有试探出来,不知是对方藏得很深,还是真的没有问题了,总之这事看起来谁都好像没有恶意,又好像谁都可能是藏得很深的奸细。 最大的问题在于,一场婚事,为什么能引起腥风血雨了?????? 一切又都沉静了下去,慕千成当然会回到玫瑰别墅,马铃的病已经好了,很可惜的是,慕千成居然又不能与她去散散心,因为他感到很快就会有事发生,很快就有大事需要自己去拼命的。 这几天陈君望都没有联系慕千成,而张镇城则不可能知道玫瑰别墅的电话,慕千成也很沉得住气,他没有找任何人了解线索,也没有出门。 终归待到第三天,陈君望还是打来了电话,他告知慕千成,谭何两家的婚期已经无限期延后,这事是谭公子自己办的,借口是国难当头,谭家身为望族,暂且不宜行这种事,据说也得到了谭老爷子的同意,而她那位作威作福的姨娘更是高兴得不得了,因为这样又有机会游说谭恩白不要娶何熏兰,至少不要娶为正妻。 不过最令慕千成惊讶的事,陈君望最后表达了担心,他说慕千成那天夜里自个去找何昱,那是太冒险了,如果他真有问题,那可是随时能让慕千成人间蒸发的。 这是说有人在跟踪慕千成? 还是何家里有人把这情况报告给陈君望知道了?但那个人岂非只能是何昱,这老人既然已经这么谨慎,自然不会把自己夜访这种小事告诉别人,但如果何昱是陈君望能信任的人,当梁道铭说他可疑时,陈君望为何不制止? 慕千成决定要出一次门,他要去找白梦瞳。 他的言而无信当然让马铃失望,不过大眼睛女孩却没有发脾气,她本来想发作的,但看到慕千成脸上的忧虑时,却变成催促慕千成快出门,还说慕千成惹人烦,她只想自己留在别墅里。 慕千成实在是很感激,他也发誓这次事情后,一定要静下来,陪马铃到处走走,可惜他忘了好像每一次事件后他都是这么想的,结果却是越来越没有时间。 慕千成当然想快点找到白梦瞳,他也想快点解决这件事,很可惜在谭府他并没有找到白梦瞳。 守门的人居然说小姐几个月前离家后,根本就还没有回来。 但慕千成明明前两天才在谭家里被她耍弄了一次,慕千成没有再辩解,因为他知道跟这个门卫解释也没有用。 慕千成只好离开,他突然决定了,还是把一切先放下,陪陪马铃,毕竟自己常遇到危险的事,虽然说每一次都能侥幸逃脱,但什么都会有第一次的。 他走在了当天与白梦瞳走过的路上,白天的人流可不少,两旁的店铺又重新开门了,毕竟过新年时,打仗的风声传得很紧,但现在虽然同样紧张, 但大家已麻木,生活还是得过的,敌人来了就用对待敌人的方法对待他们吧。 一个年老的乞丐正在路上乞讨,看到慕千成走过立刻就沾了上来,“先生,行行好了,我已经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慕千成已经打算在她的盘里放一点钱。 但慕千成的钞票刚放进盘子里,他的手也同时抓住了乞丐的手腕。不过这乞丐的身体不知为何滑得像泥鳅似的,一下早就挣脱了慕千成。 老乞丐跑了起来,还喊得声嘶力竭的,“乞丐的钱也有人抢。” 慕千成可管不得她喊什么了,赶紧追上去,因为他已察觉出这人是谁。 但路旁还是有不少热心人,有愿意路见不平一声吼的青年,所有一张板凳就砸了过来,慕千成赶紧躲过,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只要一停下来解释,就会追不上了,所以他只能躲避着偶然的袭击,以及忍受着大家的责骂继续追下去。 但却有人突然拌了他一脚,慕千成明明以为自己躲开了,但还是摔倒在地上。 &lt;b 二十五 扑朔迷离之战 二十五 扑朔迷离之战 “看来你一直在这里等我?”,慕千成看着白梦瞳,她穿着比之前的衣服还要洁白的薄皮袄,外加一件小披风,显得娇滴滴的,哪里像个会捉弄人的女妖怪。 “因为我知道你在找我。” “但你好像每次都非要我出糗不可”,慕千成微微笑了笑。 白梦瞳轻轻踩了她一下,“如果不是你调戏人家,我的徒儿怎会逃跑,你既然已经看出她是我的徒弟,为什么要毛手毛脚的,而不能好好问问我在哪。人家可是黄花闺女,怎么经得起你的粗鲁。” 慕千成真是无话可说,“因为我知道我若不先出手把他揪住,只怕还要惹更大的麻烦,而且我也怕她真跑了,我就找不到你,或者你不想见我嘛。” “我肯定想见你的”,白梦瞳眼中已经收起了那笑意,现在她更像一个普通的女子。 那些追打拦截慕千成的人已追了上来,“就是这个人,连乞丐都不放过。” “国难当头,有种就去对付外敌,怎么只欺负自己人”,“他肯定是青龙会的,不收费就连行乞也不给”,那些七嘴八舌就像要把慕千成吃了一样。 “你们好了,怎么欺负人”,白梦瞳突然叉起腰,“她是我的男朋友,一直在这里和我说话,怎么可能抢别人的东西。你们不分青红皂白,眼睛是不是瞎了。” 那些人还真是被她唬住,此时已有人认得这大吼大叫的女人是谭家大小姐,他们都是知道谭老爷有多好的名声,又有多大的势力,又怎敢不相信她女儿的话,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纷纷向慕千成道歉,并且以更恶毒的话咒骂那个令他们看错人的真正恶棍。 慕千成真是哭笑不得。 “你找我有什么事”,慕千成居然问出了这句话,白梦瞳也很惊讶。 谭家大小姐瞪着慕千成,“你说什么,明明就是你要找我。” “我要找你,只不过想打探点消息,就算打探不到,也不着紧,但显然你有要事与我谈,不然你不会以这种方式出现。你假装不在家,又让你的徒弟在我的必经之路等着,把我引来,那事是不方便在家里说的?” 白梦瞳眨了眨眼,“你的破脑袋倒很好用。家里人多口杂,既然我能装窃听器,别人也可以的,不是吗?” 慕千成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之前见你在家里装窃听器,我还以为因为你是个怪人,原来你早为这件事做准备?那你听到什么奇怪的?” “没有,我家里的人都很正常”,白梦瞳嘴里虽然这么说,但轻轻皱了皱眉。 慕千成叹了口气道:“谁都不希望自己的家人是奸细,那你出来见我,也很可能被人发觉的,你既以真面目示人,而在这里好像有不少人知道你是谭家的大小姐。” “谁说这幅谭家大小姐的样子就是我的真面目?” 慕千成愣了一下,“我还是希望这就是你的真面目。” “为什么?” “因为你现在很好看,我总不希望你的真面目是个老太婆。” 白梦瞳的脸微微红了红,“被人知道也没有关系,反正他们不知道我跟你说了什么,只要敌人不知道,就让他们猜去吧,我不信他们能动我。” 慕千成点了点头,“那你要说的是什么事,我让你先说。” “你肯定知道谭何两家的婚事已经延后了?” ”这事我知道,这本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在没有弄清楚情况前,先不要轻举妄动,毕竟血的教训,我可经历过不少。” 白梦瞳眼中闪过了一丝的忧虑,“可惜就是有人没有尝够。婚事是押后了,但又说要举办一场订婚的派对,那规模比婚礼也差不了多少,这可不是我最初设想的诱敌了。” 慕千成心里就知道这事不会这么轻易就平息,但这么快又横生枝节,还是感到有些震惊,“谁提出的,谭公子还是谭老爷?” “都不是,是戴独行!”,白梦瞳的话真是吓到了慕千成。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他介入这事了?你能不能说说详细情况。” “先是我弟提出来要办订婚会,我父亲本是不置可否的,没想到戴独行很快就登门拜访,还亲自说了这事,我父亲自然只好答应。” 慕千成显然已明白戴独行的意思,“他是想设圈套,请君入瓮。” “这太危险了,至少不该拿我家人的性命做诱饵”,白梦瞳显得很恼火。 “他既然决定了,就很难让他反悔,而且你父亲也同意了,不过我们得到的消息只是有人要利用谭何两家的婚事制造一场大麻烦,但不见得要害的人就是谭家人,不是吗?”,慕千成的思路确实很特别。 白梦瞳摇了摇头,“无论怎样,我都不希望我的家人牵涉到危险里面。” 慕千成看着她的脸,“想不到生**冒险的魔女,却这么担心家人涉险,那你找我,就是为了告知我这事,你是想我去劝戴独行不要这么做?” “不,你不用去,我听说过他这个人,而且我也听到了他是怎么对我父亲说的,我知道你无法让他改变主意”,白梦瞳一直拉着慕千成在街道上闲逛,只不过两人都越走越慢,“我是希望你能参与到这件事当中,保护我的家人。” “我当然愿意帮忙,现在最大的难题就在于不知道对方究竟有什么企图,难道你已经知道了。” “我也不知道,正因为不知道才找你商量。”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这事我不敢猜?” “为什么?” 慕千成叹了口气,看着白梦瞳道:“因为这关系到你全家的性命,如果猜错了,那可不堪设想。我知道你不怕冒险,却怕家人涉险,如果他们有什么事,你一定会伤心流泪的,我不愿意看到你流泪。” 白梦瞳呆住了,“那现在你要怎么办?” “直接找人问消息!” “谁?” “当然只有戴独行,你不是说这是他提出来的主意,我知道他是个不打无准备之仗的人,既然他敢如此设局,就代表他已经知道了什么”,慕千成的眼睛已看着前方,看着通向安全大院的路。 “你觉得他会告诉你?” 慕千成微微笑了笑,“就算他不想告诉我,我也有法子让他非告诉我不可。不过你既然是神偷,为什么不到姓戴的那偷点信息。难道连你也觉得偷不到?” 白梦瞳哼了一声,“我当然能偷到,只不过那需要点时间,而现在恰好没有时间了。” 慕千成从银盒子里拿出了一根雪茄,“所以我现在就要去安全大院,你先回去等我消息吧。” 白梦瞳制止了慕千成划火柴,她一向讨厌烟味,所以也很不喜欢假扮常抽烟的人,“你会平白无故帮我?有什么要求?” “我在你眼中居然是这样讨价还价的人。” “一向都是,你哪次与我在一次,不是让我掉一层皮的”,白梦瞳抓着慕千成的手臂。 慕千成拍了拍她的手背,“我只不过让你掉层皮,你可是多次差点要了我的命。既然你让我提条件,我就提一个很容易办到的。如果我帮你解决了这次事件,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我希望你现在面孔就是真的。” 在白梦瞳的注视下,慕千成已快步走进了稀疏的人流里。 慕千成已很熟悉这里的路,不过之前都是坐车来的,这次亲自一走才发现其实安全大院的位置,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坐落在闹市区里。 或者这就是所谓的反其道而行吧。 慕千成虽然给白梦瞳保证一定会找到信息,但实际上他还没有想好用什么法子让戴独行开口,毕竟慕千成很了解戴独行,这位处长只要不愿意开口,那无论你用什么法子都别想撬开他的嘴巴,甚至能否见到他都是个问题。 但这回倒是幸运得很,看到慕千成晚上来访,安全大院的守卫并没有阻拦,还告知戴独行还在处长办公室里。 那感觉好像戴独行早知道慕千成会来,并且也愿意见他的意思。 戴独行现在的办公室,就是刘坤玉原来的处长室,当天刘坤玉也是死在这里的,说起来到底是谁杀了他,现在还是个迷。 至少慕千成就不知道了。 据陈君望说,也有人劝戴独行换了这间办公室,因为不吉利。 但戴独行根本不在意,他在意的只是实际的东西,而显然刘坤玉的办公室就是整栋安全大院里,最安全的地方,所以他会选择这里作为自己办公的地方。 不过他坐着的椅子还是刘坤玉死时所坐的,那倒是很有意思,毕竟当时死者的血和脑浆都沾到了上面。 戴独行正在那张椅子上等慕千成。 “我知道你回来,因为你跟那个女贼是朋友,所以你一定会介入谭何两家的婚事”,戴独行静静地看着慕千成。 “想不到你这么能谅解别人”,慕千成的语气很平静。 戴独行苦笑了一下,“我当然要体谅你们一下,因为我也希望你们能谅解我在这件事中的所有所作所为,无论谁死了都不要怪我,因为我也没有把握。这是一场未知的战役!”&lt; 二十六 战前布局 二十六 战前布局 慕千成眨了眨眼睛,“你没有把握,你很少打没有把握的仗,而且这还是你主动出击的。” 戴独行没有回答,只指了指办公桌侧旁的白皮沙发,“坐,你知道我办公时从不喝酒,不过这里的酒柜还有刘坤玉的藏品,你可以自己随便。” “我现在也不想喝,只想能与你谈谈”,慕千成也实在没料到戴独行这次会如此宽容,是否因为他要别人牺牲了,对待将要遭受重大损失的朋友,他总该宽容些? “这事没什么好谈的,也不在你的职权范围内,当时戴笠总局座与你达成的协议,仅限于让你参与慈禧陵寻宝之事,我之前已经给你很宽的活动范围了,但这次真与你不搭边,所以我不觉得你应该介入,你也别想劝我罢手。” 慕千成看了戴独行一眼,房间里幽暗的灯光使得他的脸色更暗,慕千成甚至难以看清楚他的表情,“我不是来劝你罢手,而是想来助你一臂之力。” “我都说了,这事不用你插手,你也没有插手的理由。” “有的,因为面临危险的是我的同胞,也因为我的朋友都牵涉在里面,我不能白白看着你拿他们的命作为诱饵,却无动于衷”,慕千成说得很坚决。 “你的朋友?你是说谭家的大小姐”,戴独行居然苦笑了一下,“我略微调查过一下,她是个很麻烦的人,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认识她,与她有什么关系,不过想必你们联手起来,对任何来说都是个大麻烦。” 慕千成微微笑了笑,“对于敌人来说当然是麻烦,但对于朋友来说,那却是力量。我不愿打探你到底有什么难言之隐,要这么急着行动,我只希望你能告知我一些情况,并让我参与这件事。” 戴独行叹了口气,“麻烦的力量若使用不当,也是会伤到自己人的。告知你我急着行动的原因也是可以的,我可以说这都与毛晨魴有关,但你应该知道的也就只限于此。” “毛副处长?”,慕千成一直很忌讳这不择手段的阴谋家,而且他也知道姓毛的一直盯着自己想出口气,也好趁机整倒戴独行。 戴独行却只真的说到这里就不说了,也或者他觉得慕千成自己能够猜透里面的意思,戴独行继续道:“总之因为我们内部的某种原因,我现在必须主动出击,狠狠打击一下川岛一伙人。但他们不惹事、不冒头,我既没有打击他们的借口,也没有机会,所以只能将计就计。他们想借谭何婚事搅乱北平,我就给他们机会!只要他们一露出尾巴,我就会敲掉他们的脑袋。” 慕千成想了想,“我之前还以为是有人打算利用谭何两家结成亲事的关系,动什么歪脑筋。现在看来却不是,重点不是谭家与谁结亲,而是谭家只要有喜事,他们的计划就有机会得逞?所以你就要提出举办一场订婚派对?” 戴独行眨了眨眼睛,他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既赞赏也略微嫉妒的神色,“谭家的婚事毕竟会大开宴席,请太多的人了,人太多的话,我们不方便行动,也会给敌人更多的机会,但订婚派对就不同,只会请一些重要又关系密切的人。而我们却还会按照敌人的希望,把对方想看到的人请来。” “敌人希望来临的宾客?”,慕千成立刻就想到些什么,“难道川岛等是想利用谭家的婚事把一些重要人物集中在一起,然后突施暗杀?但谭家虽然素有声望,但这种危险的时日里,不见的最重的北平人物都会赴约,而且如果他们都去的话,那保卫肯定很严密,对方也就没有下手的时机了。” “你确实很聪明”,戴独行的手指在桌面上轻敲了几下。 “至少还不太笨”,慕千成也不在他面前谦虚了。 戴独行微微把身子靠在椅背上,“谭家当然请不动北平最高的军政长官,但可以请得动军中部分中层将领,以及一线的指挥官,其中有些人恰是谭家的门生故旧,接到邀请是必定会来的,而只要来了,敌人就会有机会。” 慕千成没有说话,不到万不得已,他不大喜欢打断别人诉说情况,尤其这个人是戴独行,因为有告知必要的地方,他一定会告知,如果他不想说的,你问也没用。 戴独行停了停,就接着,“是否要暗杀那些人我就不得而知,不过他们自己有警卫,加上谭府上的少数卫士,估计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动手也不容易,而且暗算这些中下层的人,也不是敌人的真正目的。他们真正的目的,是等他们离开部队,川岛等人的机会就来了。” 慕千成轻轻叹了口气,显然这场婚事中的阴谋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大得多,看来与马铃游玩的机会,只能无限期押后了。 戴独行站了起来,站到了挂在墙上的北平大地图前面,“我不知道他们打算用什么方法,不过我却得到情报,他们打算在这些指挥官离开后,用某种方法调动我们的部队,当然他们也不是妄想这样就能控制北平,因为假传命令这事,很快就会曝光,他们的目的只是让北平陷入混乱当中,那时候他们就有借口,北平发生了内乱,让虎视眈眈的日军趁机进入,说什么帮助恢复稳定。” “简单说,他们的目的就是为军事行动制造借口?”,慕千成几乎是跳了起来。 戴独行点了点头,“他们早有对平津动手之意,但想编造一个很好的借口,毕竟无故动兵,他们担心国际上的压力,虽然那压力小到微不足道。” 慕千成颇为感叹,“要自卫还是要自己的,那你的意思就是要毁掉他们制造借口的机会?” “就是这样,而且最好能趁机把川岛和铃木在北平布下的间谍络破坏掉,不然无论是暗战还是明战,他们都是个大麻烦”,戴独行显然是打算下一盘不小的棋,而这个棋局,他早已经在布子。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我听你的口气,你并没有绝对不让我参与的意思?” “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 慕千成轻轻弹了弹衣服上的灰尘,来的时候走得很急,路也不太好,让他的衣服都有些脏了,“你既然把情况都告诉我了,那自然是让我参与的意思。不然以你的谨慎,把情况告知了我,我又不是参与的人,你岂非要把关起来不可?” 戴独行看了慕千成一眼,“原来你也知道自己在我眼中是这么不可靠。” “这不是我可不可靠的问题,而是你很谨慎,而且也不想我在事后遭到瓜田李下的责难” 戴独行摇了摇头,“我本也没这么谨慎,不过不想早死,就得谨慎一些。而且我既不想把你关起来,那就真只能让你参与了,不然你在那所谓的同情心下,自作主张参与到这事里,说不定会坏了我的事”,戴独行忽然微微笑了笑。 “我确实是有这么些同情心。” 戴独行的表情可是变化得很快,已冷冷道:“你那无谓的同情心和好奇心,说不定会害死你的。我这次若不让你参与,你说不定就会死在毛晨魴的手里。” 慕千成非常的惊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戴独行只冷冷地笑了笑,却不说了,他不早说了让慕千成不要有好奇心? 不过他这话却让慕千成感到有些紧张,他觉得戴独行不想在唬他,说不定毛晨魴真是抓到了自己什么把柄,又想耍什么阴谋也说不定。 慕千成倒吸了口气,“希望你能确保玫瑰别墅的安全。” “我从不希望别人动我的地盘,只要我不动,别人休想动”,戴独行的话既是保证,也是威胁。 “这就好”,只要马铃没事,慕千成的心情也就放松了下来,“那就先说回正事上,既然知道对方打算假传命令调动某些部队,你不是就可以提前防范,让他们不要动不就得了。” 戴独行点了点头,“这样确实可以,但是否也有可能给让敌人知道,取消行动了?” 慕千成只能表示认同。 戴独行盯着北平地图道:“最大的麻烦在于敌人希望我们请来的那些名单中,说不定有以假乱真的人。就是有人真的投靠了敌人。如果我们提前通知他们按约定来参加派对,但告知部队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不要动,那敌人就知道了。” “这种情况很大”,慕千成点了点头,“铃木大佐是个很狡猾的人,川岛就城府更深,毕竟他居然敢以佣人的身份在你身边呆了半年。” 虽然情况很复杂,但戴独行却还是颇有自信,“虽然这么说,但我还是有了应对的法子,完美的应对之道,不但保住自己,还能让对方掉层皮。只不过我的法子需要你说服谭大小姐白梦瞳帮点小忙,你能猜到我的法子?” 戴独行的眼光像是在挑战慕千成的智谋似的。&lt; 二十七 聚贤楼之约 二十七 聚贤楼之约 慕千成揣摩着戴独行的方法,忽然笑了起来,“如果你要拜托谭大小姐的话,何不对谭老爷明说,让他叫自己的女儿出手不就得了。我与谭小姐只不过是萍水之交,我又如何能说动她?” “如果你说不动她,那这件事你就不必参与了,因为你也没有参与的本钱。那我只好暂时把你软禁在玫瑰别墅,等这件事后再把你放出来”,戴独行冷冷道。 慕千成眨了眨眼睛,他知道戴独行虽然不见得真愿意这么说,但他已说出口,那这事他是做得出来的。 戴独行手捏着一叠文案,“而且我很清楚你与谭大小姐有非常好的关系,如果这个世上还有一个人能让这千面女相听话的,那个人就只有你!” 慕千成苦笑了一下,“我居然有这样的能耐,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常听了她的话,因为我若不听的话,那可就会有麻烦。” 戴独行没有再说什么,他显然是在等慕千成的回答。 慕千成偷瞄了一下他捏着的文案,难道上面就是关于白梦瞳的资料?戴独行知道她的事,以及与自己的关系,是他自己查出来的,还是陈君望告诉他的。毕竟陈君望看见他与白梦瞳一起破解了梁道铭的“绑架”,而且陈局长既然能够知道梁道铭的事,也就有可能查到白梦瞳的,而且看来梁道铭也知道千面女相的过往?????? “怎样,还没有想好?”,戴独行催促慕千成快点决断。 “好,我可以帮你说服她,但我没有十足把握。而且我也希望你答应我一件事。” 戴独行冷哼了两声,“我就知道你会讨价还价,你说吧,合理的要求我可以考虑。” “我的要求很简单,希望你无论采取什么行动都要先保存谭何两家人的性命,毕竟他们是无辜的,而且如果你连这点都做不到,我想很难让谭小姐真心帮你,你也知道她是什么人,要欺瞒她可不容易。” 戴独行倒很干脆,“这当然可以,保护民众,对抗外敌本就是我现在职责,不到万不得已我可不会伤他们一根毫发,但凡事都有意外”,他最后几个字说得声音不大,慕千成也不知是否有听到。 慕千成忽然站了起来,就走到酒柜前,还真是拿出了一瓶年份颇久的白兰地。 戴独行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说不想喝了?” “我现在的心情很好,倒突然想喝一杯,说起来,我也有很长时间没有喝酒了,上一次喝酒还是在承德石家的宴会上。” 戴独行看着慕千成把酒倒进早已擦干净的玻璃杯里,“你的心情变得也真够快。” “不快的,你既然能坦然相告,并且答应保护我朋友的家人,这已经足够让我开心了。” 戴独行叹了口气,“想不到现在能保存性命就让人这么高兴,这其实本是很平常的事,难怪别人常说宁做太平狗,不当乱世人了。” 慕千成已喝下了一口酒,“我们不都希望天下太平。对了,说说你的计划,不然我怎么劝说白梦瞳。” “这事我还是想当面跟她说,当然你也要来,三天后,在聚贤楼二楼的七号雅座里,我会与你们商量一下整个计划,希望你能把她带来,不然的话,若我的行动有什么误伤谭家的,那可怪不得我。” 慕千成把酒都喝了,他知道戴独行既然这么说,就不会再跟自己谈下去,“那好,除了她,我还需要把什么人带来?” “谁都不需要,你自然也不会告诉任何人这事的,对吧?” 慕千成用舌头舔了舔酒杯,“我从来就不是多嘴的人,在告辞之前,我还想向你打探一个人的事。” 戴独行示意可说。 “梁道铭,他是何家何昱老先生的外甥,一个在香港曾很有名的警探,不知你认不认识?” 戴独行笑了几声,“不认识,这种抓抓小偷的警探,我一般都不会放在心上,更不可能听过他的名字。这人现在也在北平?” 慕千成没有回答,因为他知道戴独行在撒谎,陈君望之前明明不是这么说的。 “那好,三天后见”,慕千成拿起那瓶白兰地走出了戴独行的办公室,只留下戴独行一个人闭着眼睛坐在里面。 聚贤楼早已不叫做聚贤楼,现在是一件很有名的酒家,据说是因为以前进京赶考的学子常在此落脚,才得了这个名字。 现在则成了上流人士吃喝玩乐的地方,不过最近时局动荡,来的人也变少了,慕千成也想不到戴独行会选在这种地方谈要紧事,难道这里比安全大院还要安全? 不过最令慕千成不安的还是戴独行说过,自己若没有参与到这件事当中,毛晨魴就有借口动他,毛晨魴究竟要对自己干什么? 慕千成也猜不透,总之他有种大祸临头般的预感。 雅座里早已有人,陈君望是最早到,除了他,还有黑子,不过黑子一直只是警惕地站在门边,并没有入座。 戴独行是最后到的,当看到来人只有慕千成,却不见千面女相时,他很惊讶。 “慕兄,难道没有能说服谭小姐?” 慕千成摇了摇头,“我当然把她说服了,她也愿意插手这事。” “那她为何不来?”,戴独行已入座。 慕千成笑了起来,“因为她不喜欢与你们为伍,所以希望你能把计划告诉我,我再转告她,她会酌情配合的。” 戴独行显得有些不高兴,“还要酌情配合?是她性格古怪,还是慕兄没有像她言明大义?” 慕千成叹了口气,“该说的我都说了,谁叫你们的名声太差。我看就不要在这点小事上纠结,你把情况告诉我,我劝她照办就是。” 戴独行当然是个分得清实际与面子的人,“我可以告诉你,但如果你无法转告她,或是说服她的话,那我不但要找你的麻烦,或者还要找她和谭家的麻烦了。” “只要你的事能办到,我有百分百把握可以说服她”,慕千成这次倒比前几天有把握多了。 陈君望一直没有插口,此时才开口道:“千成是否被马小姐传染病毒了,声音有点沙,大战当前身体要紧,可千万不要病倒了,我倒是可以找个好医生给你看看。” 慕千成清了清喉咙,声音也变得清晰多了,“没事了,我这几天只不过都在熬夜想该怎么对付敌人?” 戴独行已道:“这我已经想好了,当然你若有意见补充,随时可说。” 慕千成冷冷道:“戴处长倒是集思广益。” 戴独行摇了摇头,“我也很讨厌别人胡乱修改我的计划,我愿意听你的意见,只不过我想成功。” 陈君望一直冷眼旁观,他总觉得慕千成今天好像怎么的,虽然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是有什么对戴独行不满的?还是在劝服白梦瞳的过程中,受了气,但慕千成可不是个这么小气的人啊。 黑子已为大家泡来了茶,还捧来了四碟点心,不过他开门出去后,回来时那表情却有一丝的惊讶,陈君望都注意到这一点,不过戴独行只顾着与慕千成聊倒没看到黑子的表情。 他那表情就像是看到鬼似的。 “我的计划很简单”,戴独行缓缓道:“我会让谭家发出邀请,把一批敌人希望他们离开军营的中层和下层将领请去参加订婚派对。不过他们只是以私人身份参与,并且我让司令部提前发了命令,现在不准军人参与这类活动,但碍于谭家面子又必须参加,所以他们会偷偷前往,不让军中任何人知道,而对方就是要利用这个机会制造事端。而我的计划就是,在那批军官离开以后,我会让安全处的人假扮成他们待在军营里,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能控制局势,同时进一步揪出军中的奸细。” 慕千成已明白他的意思,“你是想借谭大小姐的妙手,帮你的人易容成那些军人?” “就是这样,针对每一个要被易容的对象,我所选的人与他们都是体格和声音相近,只需改变容貌即可。” 慕千成冷笑了一声,“你安全处里什么奇人异士没有,需要找她?” “试问谁的易容之术精妙得过千面女相一门。” “你说的一点都不假”,话是慕千成说的,只不过屋里的慕千成并没有开口,声音是从门外传进来的。 黑子已笑了笑,把门打开了,慕千成赫然就站在外面,与屋里的人一模一样,刚才黑子必然是看到他,所以才会有那种表情。 刚才一直与戴独行谈的“慕千成”已响起了银铃般的笑声,“看来我的易容术,倒还真是有两手,居然能瞒过戴独行的鹰眼。” 戴独行看着这真假慕千成倒没有生气,还满意地点了点头,“你有这样的技艺就最好。” 真慕千成已经在本是留给白梦瞳的位置上坐了下来,“他的技艺是很好,但我却觉得你的计划中有漏洞,而且漏洞有可能被对方利用。”&lt; 二十八 计划中的漏洞 二十八 计划中的漏洞 戴独行脸上倒没有一丝的变化,他只道:“你也知道我最不喜欢别人说我的计划有缺漏,你如果真能指出问题,那我当然很感谢你。但如果你是暗中想夹带什么私货来哄我,那我可要把你让谭大小姐假扮成你这事与你一块算了。” “夹带私货?”,慕千成脸上本来还有笑的,但戴独行这话却让他笑不出来。若是往常,自己指出什么缺漏,尤其是在对付铃木大佐等人时,戴独行都会很耐心地听。 今天他为什么会这么说?而且他这态度让慕千成想起了他说过毛晨魴要找自己麻烦的事。 难道自己真有什么被他们知道了? 慕千成心里虽然嘀咕,但脸上却不动声色,“我有什么私货?难不成我还想让那些军队听我的调动?我是说你让那些将领们来赴会,又为了应付可能发生的突发情况,把假扮的人派进军队当中。但如果敌人还有奸细藏在军中,而且那人的职务并不低,譬如说是个副营长。那他不就可以拆穿营长是假的,就进而生乱。我们可不要自己给自己添乱啊。” 戴独行点了点头,“你说的对。不过这种情况我已经算好了,军队中自有应付的办法,只要真有什么变化时,正职在军中,我们就稳操胜券,其他的你不用操心。” 慕千成不再说话了,他已想到戴独行会用什么法子,说不定是等真的军官来赴会时,那假货还以开会为名义,把那些副职们集中起来,等到真正的正职回来,这样就谁都无法趁一把手不在假穿命令,调动部队了。 戴独行已接着道:“我要摆脱谭小姐的就是这回事,到时候我会把那些需要易容的人带来,当然他们要模仿的对象,我已经拍好了照片。” 白梦瞳居然还是用那把沙哑的声音在说话,“我仅负责他们的容貌,其他细节,你让他们自己多留心,若穿帮了,可与我无关,不过只要聪明一点,几个小时很容易撑过去的。” 慕千成已对整个计划有个大致的了解,当然戴独行可不会和盘托出,慕千成也感到他对自己越发保守秘密,不过他还是开口问道:“看来这次戴处长不但是要利用派对把对方引来,打一个伏击,还联合了军方要试试哪些人是藏在军中的奸细。” 戴独行倒点了点头,“战争随时可能爆发,让一些奸细当中下层的指挥官,那可是自掘坟墓,这次又一石二鸟的机会,司令部当然同意。” 白梦瞳显然对这些都不敢兴趣,她真正关心的是,自己家人的安危,“我还是那句话,你不能伤了我的家人,不然我不管你什么鸟事计划,我都会让你一拍两散。” “这你可放心,我已与谭老爷子谈得很好,你们家里哪十多个家兵也不用动,我自会设下田螺帝王等对方来的。”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你之前又说铃木大佐是打算利用部分中下层军官道谭府赴约的机会,用某种法子假穿命令调动部队,让北平城陷入混乱,那难道他们还打算袭击谭府杀死那些军官,他们有这么做的必要?” 戴独行停了一下才道:“我当时也不觉得他们还需要袭击谭府,因为那些军官虽然是偷偷来赴会的,但也不是弱不禁风的人,而且谭府又在闹市区,想袭击杀人后,悄然逃离,还不被我们抓到任何人, 那也是很不容易。不过我现在却有更多的证据,证明他们打算这么做。” 慕千成一边听着他讲,一边还吃起了点心,在这里还有心情吃东西的估计就只有他了,因为他觉得不吃也太可惜了,既然不吃,又何必为了做做样子拿来,而且聚贤楼的点心是很有名的,尤其是他现在吃的蟹黄灌汤饺。 戴独行看着他把饺子都吞了才道,“因为有人特意搞到了一批南京最新调来的军服和制式装备,之前就偷偷藏在你们到过的红叶旧仓库区里。” 白梦瞳的脸色有些沉了下去,“他们要假扮成**袭击谭府?” “是的,如果这样做了,一来可以加剧城里的混乱,同时配合上那些不知情被调动起来的**,别人就会以为城内发生了政变,**火并了起来。这样非但北平会一下子就乱了,而且我们内讧的消息会通过驻北平的各国武官,迅疾传遍世界,外敌就有了十足的理由,为了恢复北平的秩序而进攻北平了。” 慕千成点了点头,他脸上闪过了一丝忧虑之色,他已经想到这是一个多么凶险的阴谋,“而且若那些军官都死在谭府里,事后就算要追查起来到底是谁调动了部队,也就很难查起了。” 戴独行从上一袋里掏出了他的黑铁烟斗,说起来慕千成已经很久没有嗅到他那辛辣的味道,也因为这段时间他根本很少与戴独行在一起。 戴独行刚要往里面填充烟丝,白梦瞳已会挥手道:“我受不了你那味道,你要抽就请到外面。” 戴独行愣了一下,笑了起来,居然把烟斗放回衣兜里了。 慕千成已把事情都想了一遍,“那你猜到敌人打算用什么法子调动那些部队没有?” “没有,我还没有想到是什么法子。” 陈君望插嘴道:“你说会不会他们有奸细在司令部那,他们打算通过无线电假传命令?” “不会的”,戴独行摇了摇头,“就算他们真有奸细在司令部那,要做这种事也不容易,而且无论事情成否,都会把这么难得打进去的人给暴露了。川岛菊之奈不是这样的蠢蛋。而且现在驻北平的军队,多原属西北军麾下,名义上虽然属**系统,但还是半独立的比较多,常认兵不认令的。而且就算命令传下去,普通士兵是看不见的,若指挥官不在,其他副官可不敢随意调动。” 慕千成缓缓道:“你就是针对他们这种特性所以派一笔假扮的人下去,以便必要时控制局势?” 戴独行狡黠地笑了笑。 屋里静了片刻,戴独行已缓缓站起来,“总之,我会兑现诺言的,也希望你们不要给我找碴,没什么事,我就先告辞了,该怎么保护谭家的人,我自会与谭老爷子商量,谭大小姐就不用多虑了。” 白梦瞳不置可否,戴独行已经离开,黑子自然如同他的影子一样,陈君望也跟着站了起来,让慕千成和白梦瞳随便点东西吃,账单会算在他的名下,也告辞了。 屋子里就只剩下慕千成和白梦瞳,如果店小二此时进来,一定会以为屋内是对双胞胎兄弟。 “这人是否没有你想象中的厉害?”,慕千成给白梦瞳也夹了一只灌汤包。 “至少他没有看破我的易容。” “也有可能看破了,却假装没看出来”,慕千成微微笑了笑。 白梦瞳还想说什么,慕千成却把手指放在她的嘴唇上,“重要的事,离开后再说。” 白梦瞳也不是笨人,这里是戴独行安排的地方,谁知会否有窃听呢?说不定他还真想探知慕千成和白梦瞳的关系也说不定。 而且白梦瞳也不拒绝与慕千成这样静坐片刻,她脸上泛起了少有的笑意,慕千成还是第一次看到她笑得这么甜,足以让窗外的夕阳都失去了颜色。 她虽然是常笑的,但以前慕千成总觉得她对着自己时笑得太狡黠,但现在她却只想一个不经人事的少女。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以你的面目来见他们?” 慕千成正在给自己倒一杯香茶,“试探一下戴独行的眼力,你好像对他的能力一直很感兴趣。” 白梦瞳微微笑了笑,“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目的,其实你不该帮我这么好的化妆成你的。” 慕千成已呷了一口茶,“这有什么的,就算没有我帮你的忙,你不同样可以化妆成我。我给你当样板,还给你提意见,只不过让你模仿的更像。” “所以说,你不应该这样帮我的”,白梦瞳已恢复了那种小狐狸般的笑容,“我现在已能高度模仿你,甚至能骗过戴独行这样的人,那我就可以去骗你的朋友。你以后可有大把麻烦了,我可以去骗那位陈局长,可以去骗你认识的那些大人物,甚至是喜欢你的女孩。以后那个女孩喜欢你,我就在他面前找女人??????” 慕千成也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笨,他摸了摸鼻子,“还真是败给你了,不过你装神弄鬼的原因就只有这两个?” “就是这样”,白梦瞳显得有些得意。 “不对”,慕千成忽然摇了摇头,脸上闪过了一丝忧虑之色,“你这么做,还有一个原因。” 白梦瞳眨了眨眼睛,“你编吧,我没有别的原因要改装。” 慕千成又喝了一口茶,“那原因离开这里,我才说出来。” 白梦瞳的脸色有些许的变化,不过很快她的脸上又重新恢复了那种醉人的笑意,“那在离开之前,先让我们好好享受一下。” 说完,她就大声唤来了店小二,并点了最贵最好吃的东西,反正管他了,结账的是陈君望。 店小二面面相觑地走出包房,不是因为客人点的菜太贵,怕客人付不起,而是因为唤他进来的明明是把女人声音,但进屋后却只有两个一模一样的男人!&lt; 二十九 对决前夜 二十九 对决前夜 慕千成已吃得很饱,所以走起路来也有些像螃蟹,他已经很久没有吃成这个样子,在一般的朋友面前他不会这样,最近时势紧张,也没有这么惬意的时候,而今天他却几乎把一切都抛开了。 白梦瞳也吃得很多,只不过这女妖怪好像能随时把东西都消化掉一样,步履还是那么的轻盈,小腹还是那么的紧绷。 白梦瞳已经恢复了女装,毕竟两个一模一样的大男人走在路上,可是太显眼,而且那样的话,白梦瞳就无法挽着慕千成的手臂。 毕竟两个男人有那样亲昵的举动,实在是太吸引人了。 慕千成本不是很愿意这样被白梦瞳挽着的,不过这女妖怪也不过是闹着玩,慕千成也只有得随她了。 白梦瞳虽然恢复了女装,但却不是慕千成见到的谭大小姐的样子,而是一个清秀的女人,她又变了装。 聚贤楼已被他们抛在身后,慕千成此时才道:“我说你以我的样子来见戴独行,名义上是试试他的眼力,实际上却是给自己找一个合适的借口,可以不以真面目示人。你害怕他见到你的样子?我总觉得在他们面前,你好像还藏着什么的?” 白梦瞳笑了笑,“我当然得藏着。你不要忘了我是神偷,而他们却是吃公家饭的,说不定哪天就对上了,我给他们看到我的样子,不就等于送羊入虎口,自揭底牌?” “真的就为了这样?”,慕千成看了白梦瞳一眼,白梦瞳却没有回答他,还把头转开了。 两人沉默了一回,还是慕千成先打破了沉默,“我想你可以放心,戴独行既然打算把你们家作为诱饵,自然会有很完善的计划。不然若钓不到大鱼,还把赴会的军官和谭家给赔了,他麻烦可就大,显然他不是个给自己惹麻烦的人。” 白梦瞳摇了摇头,“自己的命还是自己来把握比较好。你愿不愿意来帮忙?” “这根本不是值得问的问题”,慕千成的语气既平静又坚定,“我想你也发给我一份订婚派对的邀请函吧,那当天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在你府上出现。最大的问题在于不知戴独行打算怎么打对方伏击,我们也不知道对方会怎么杀过来。是来明的,还是来暗的,所以只能见招拆招了。” 白梦瞳点了点头,“随机应变,你可是高手。” “你也不赖啊”,慕千成捏了捏白梦瞳的手臂,并微微晃动了头,示意她留意身后两侧。 “有人在跟着你。” 慕千成点了点头,“刚才我到聚贤楼时,就已经发现楼里有人在注意我的一举一动。” “哪路人马?”白梦瞳也很老练,没有转头去看,装作什么都没察觉得一样。 慕千成的眼睛里露出了一丝狠劲,“不可能是戴独行,大战当前,他不太可能干这种会引起内部人心不和的事,而且他若要监视我,法子可多着,用不着这么笨的。” 白梦瞳可是聪明得很,“那按你这说话,他们也不可能是川岛的人了?他们既然打算发动阴谋,自然不可能在这种时候还节外生枝,引起怀疑。” 慕千成当然表示认同,“我看,只能是我们毛副处长的人了,他可是一直盯着我的。” “毛晨魴”,白梦瞳念出了这个名字,显然她也知道这个人的事,“那你可要当心,他盯着你绝不会只是为了看那么简单。” “当然,我想他是想诱我挑事,不然可不会跟得这么明目张胆,我可不上当”,慕千成笑了笑,显然对于毛晨魴的手下丝毫不在意。 反而是白梦瞳脸上闪过了一丝担心的表情,“看来你的处境比我想象中还要复杂。对了,你觉得对方会怎么在订婚派对上生事?就如戴独行说的,来硬的?” 慕千成点头,“这可能性最大,其实对我们来说也是最好防备的,如果他们耍什么诡计,那才是让人防不胜防了,让我们期待那一天吧。” “那一天,还期待?” 那一天并不远,三天后就是谭家的订婚派对。 慕千成穿着一身洁白的礼服,很早就来到了谭家,他的身份是谭恩白的师兄,反正谭公子也曾短暂到过海外,这种小事,别人也不会很清楚。 慕千成来的虽然不晚,却有不少人比他还早就到了。 据说订婚派对邀请了五十多名宾客,他们都是在北平军政商界有一定身份的人物,也可俗称为中层人士吧。虽然来的不是最高级别的人物,但有这么些处在具体执行位置的门生故旧,也可见谭家的影响力。 据说一些人是给面子谭老爷,一些则是谭老爷大哥的老部下,他老哥现在还在南京当着不小的官。 戴独行的人倒没出现,一个都没有,只有陈君望一个来了。 不过慕千成却很清楚戴独行的人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又会冒出来,因为昨夜他们曾为此深谈到两点多。 戴独行用很巧妙的方法,把慕千成带离了玫瑰别墅,曲曲绕绕才到了安全大院,白梦瞳居然也在那,不过他这次却居然换成了戴独行的样子! 戴独行并没有为此感到不悦,还很高兴,因为白梦瞳把他们选出来的安全处特工都化妆成照片上的军官,也因为白梦瞳变成他的样子,那就算在安全大院出入,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不然若在订婚派对前一天,谭家小姐到访安全处,说不定敌人会嗅到什么味。 慕千成也不得不佩服白梦瞳的智慧,她最大的目的不过是掩饰自己的真面目,但在什么是该扮成谁,却总有恰当好处的理由。 而且她居然没有参与讨论明天的安排,只兑现了诺言,帮那些人易容后就离开了。 密室里就只剩下慕千成和戴独行两个人。 戴独行的办公室很宽敞,但灯光却经常很昏暗,这密室很窄小,但灯光却白亮亮的,形成一种巨大的反差。 或者是因为办公室是用来谈话的,而这里本是用来审讯问话,只不过它们的设计,都只有一个目的,让被问话者的心里压力增加,同时看不清问话者到底在想什么。 戴独行已拿出了一副图,谭家的房舍分布图。 谭家虽然不小,但也不是什么皇宫大宅,根本配不上一副这样的大地图,但这幅图却画得很仔细,甚至连谭府内的一颗树一株灌木都标上了,可见戴独行有多么小心谨慎。 “对方会用一阵短促,但猛烈的攻击妄图杀伤参加派对的宾客,尤其是那批军官”,戴独行几乎趴在了地图上,“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慕千成一直都在看着地图,在很仔细地思考,不过他却不表态,“说起干这种事,我怎可能在戴处长面前班门弄斧,想必你已经有很详细的对策,不妨直接说出来参详。” 戴独行把刚重新咬着的烟斗放下,手指用力地磕着地图,“这里,最靠近派对会场的这个地方。对方为了袭击后,能够快速逃离,不会从正门攻进来的,而且正门外,必定会或多或少有些守卫,而这里是充当派对现场的客厅,而客厅旁有一条不太显眼的小路,谭家大院与小路只有一道厚围墙之隔,对方只要炸开围墙,就可以冲进来。” 慕千成点了点头,“这么粗鲁,没什么章法的攻击,才好装成是所谓的**叛变乱兵所谓。这样的攻击,反倒不好应付,就算我们有准备,对方突击进来那一刻,也难免有伤亡,况且在宴客厅里,也不好怎么埋伏。” 戴独行点了点头,手指又在地图上比划了几下。 慕千成看他不出声,却微微笑了笑,“但戴处长既然已看穿对方的行动,那定然有万全的对策。”慕千成早已明白,戴独行会单独在此与他商量,除了听听他的意见外,也有向他炫耀自己计划的意思。 戴独行用手指了指那条敌人可能破墙而入的小路道:“要破开这种墙只要几枚手榴弹即可,要防是防不住的,所以只能以更狠的手段作为回应。我提前一个星期已经在小路上埋下了炸药,他们炸开围墙时,也要把自己全炸了。当然我已计算过爆炸冲击力,不会波及到派对现场。” 慕千成也觉得他这对策倒不错,“然后在对方或死或伤的情况下,你埋伏在谭府内的人再一拥而上,那就算捉不到活的,也肯定不会被他们跑掉。” 戴独行点头,“不过我没有在谭府里设一兵一卒的打算,我怕里面有鬼。我宁愿把人设在路口外等着。” 慕千成还在想着昨夜的对话,是陈君望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陈君望的脸上有着客人该有的笑容,只不过这种笑容不知能维持多久,而且在慕千成看来,也很假。 不过一件事,倒是引起了慕千成的疑惧,那就是哪里都没有见到白梦瞳。 她是化妆混在人群里了? 若是往常,慕千成一定会这样猜测,但不知为何,今天他却没有这样的想法,他只觉得,一想到白梦瞳,自己的心就跳得很快,他有种很不安的预感。 但现在无论他再怎么不安,一场可怕的大戏都要按着剧本开始了!&lt; 三十 不是男人的意思 三十 不是男人的意思 慕千成低声问陈君望,“有没见着谭大小姐,我怎么哪都没看见她?” “不知道,我也是刚来的”,陈君望喝了一小口酒,只不过他现在才尝不出是什么酒味了。 慕千成往四周看了看,“你知道戴独行的计划没?” “我也不知道,他没跟我说,但我想他却很可能会与你商量。” 慕千成哦了一声,“他不跟你这个正式的警局局长商量,却来告诉我?” “这很简单,因为你比我精明,也因为戴大哥这次非得手不可”,陈君望举起玻璃酒杯,摇了摇里面的酒,他看似在看酒杯里的酒,实际上却是透过玻璃在观察其他人的动静。 慕千成看着派对中各式各样的人,却陷入了沉默。 陈君望又道:“我看那位女神偷会否又假扮成别人,混在宾客当中。” “她没有这个必要,虽然如果她易容了,我也看不出来,但我有种感觉她今天不会这么做,而且如果自己的弟弟订婚,她都不出现,那不是很惹人怀疑”,慕千成脸上却是又一丝忧虑之色。 陈君望轻轻拍了拍慕千成的肩膀,“放心吧,她那么厉害,怎么可能会有事,至少我现在还没看出什么可疑的地方。” 慕千成只能暂时接受他的安慰,他决定了一会看到谭恩白非问问他白梦瞳究竟去哪了。不过谭恩白不知道的可能性却很大。 就在慕千成迟疑之际,却看见戴独行大步走了进来,他少有地穿着一身白礼服,还带着帽子,一点都不像是安全处的头子,更像是个来参加朋友派对的邻家老大哥。 慕千成只能感叹他的杀气藏得真深。 戴独行是在谭家管家的带领下走进宴客厅的,他也与少数几个官员打了声招呼,那些人脸上堆笑,实际上却都在远离他,就如同避瘟神一样。 戴独行也不介意,慕千成以为他会过来的,他却径直走到酒水桌旁,拿了一杯白兰地喝了起来。 长廊外一阵喧闹声,未来的新郎哥在一批宾客的陪同下笑着走了进来。 他的笑容很灿烂,灿烂得有些假,显然戴独行是告诉了谭恩白今天这里将有什么血淋淋的事要发生,这场订婚派对他必定将终身难忘的。 慕千成只能为谭公子的运气,感到不幸了。 谭恩白几乎跟所有人都打了招呼,有的人用很传统的话语在祝福他,也有人嬉皮笑脸地在开他的玩笑。 据谭恩白自己说,未婚妻将会和他父亲一块出现,谭老爷子要亲自把她介绍给大家认识。 这老头子看来倒真是接受了儿子的选择。 不过谭恩白倒没有去接近戴独行,就走了过来,慕千成当然也得说几句祝福的话,不过之后他立刻就问道:“谭公子,你姐了?” 谭恩白哦了一声,“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昨晚见她出去后,就没见她回来。” 慕千成顿时愣住了,白梦瞳昨夜是到安全处给那些人化妆的,在慕千成到达后,她就离开了,慕千成可是看着她离开安全大院的,按理说戴独行也没有扣留下她的理由,那难道她是在回家的路上失踪了,还是?????? 看到慕千成的脸色变了变,谭恩白却笑了起来,“没事的,她肯定在家里,她就是个怪人,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你也知道她住在最里面的梅园中,很多时候我也没看见她回来,她却已经在里面。想必早在家里了,现在不知装成谁,想吓我们一跳。” 慕千成点了点头,谭恩白也说得有道理,估计对方也不会在这种节骨眼上对白梦瞳动手,以让事情曝光。 或者真的只是自己多虑了,以白梦瞳的能力,要对她设陷阱也不容易,慕千成也渐渐放宽了心。 谭恩白又到别的地方应酬了,慕千成则与陈君望在静静地喝着小酒。 慕千成刚喝下了一口酒,就看见有个人向他快步走过来,他总觉得在哪见过这个人,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待对方走近后,慕千成才想起,这个男人正是当天躲在何家大院后,被张镇城追了一段路的古怪男子。 那男子却突然停住了脚步,只对慕千成使了个眼色,就靠着柱子站着了。 慕千成不知道他是谁,更不知道他那样做是什么意思,但犹豫了一下,他还是走了上前,这或许是陷阱,但他现在却只能去试试。 不过正门外不是有警察在守着,没有邀请函的人是不会被放进来的,这男人是怎么进来的?但怎么看,他都不像会是谭家的贵客。 就在此时,长廊里传出一阵更吵闹的声音,有人用很大的声音在说话,不过不知被谁要求低声后,又放低了声音,然后就是一阵洪亮的笑声。 进来的人可不知一个,是一批军官,正是戴独行找人冒名顶替了的那批人。 谭老爷子正被他们围着,何小姐则跟在了谭老爷的身旁。 她穿着与谭恩白很登对的白色长衫丝裙子,脸上化了恰到好处的淡妆,显得无比的娇美。 在那些略微粗鲁的军官言语下,既没有害羞地丢下头,但也不会回答的没有礼貌,而是一切都恰到好处,难怪大家都说谭老爷子娶了个好媳妇。 不过慕千成此时却没心情去欣赏别人的老婆了,他此时只感到在冒冷汗,因为如果这奇怪的男人有什么问题,那这些人就非得有死伤不可。 难道他刚才的眼色不是叫慕千成过去,而是挑衅? 慕千成已没心思再想那么多,他快步就冲了过去,那男人倒没走,还悄悄说了句话。 这人的声音居然是个女人。 慕千成本也以为是白梦瞳,但立刻就察觉到不是。 “朋友,你是?” “被你调戏过的人。” “你是梦瞳的徒弟?” 那男人点了点头,“师傅出事,你快去救她。” 慕千成纵然担心白梦瞳,可也不会轻易离开这里,更别说他对于白梦瞳所谓的徒弟更是一点都不了解,谁知道这徒弟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她在哪里出的事?” “不知道”,男人摇了摇头。 慕千成皱了皱眉,“那你怎么知道她出事了,而且你为何要扮成这样,我记得曾看见你偷看何家大院。” “那些有的没的以后再说,你到底救不救师傅?” 他们在说着这些事,那些军官已经进入到宴客厅,戴独行却悄然走到了屋外。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那你也要给我说清楚,我才能去救你师傅,连在哪里出事,怎么出事都不知道,你让我怎么救?” 那男人沉默了一下,“今早我到她的房间里,发现她不见了,却在对着门的桌子下面插着一枚金钗,这是她以前带我外出时,跟我订下的信号,若是这样,她就是遇到了危险,可能有人进屋把他掳走了。而且梅园外的地上,也留下了很深的脚印,或者是背着她离开的人留下的。” 慕千成本来就有些担心白梦瞳,她虽然行事怪异,但今天可是关系到谭家众人性命的关键时刻,想必不会再开什么玩笑。而且她也绝不敢擅自行动,毕竟若引起什么误会,戴独行可是绝不会为此停止行动的,那时候吃亏的还是只有谭家人。 “这里可是谭家,她怎么可能在自己的房里被抓?”,慕千成的这个问题,这乔装的男子自然答不到他。 此时谭老爷子正在与众人寒暄,那些军官也分散开,与各自的熟人私语。 慕千成看到戴独行又出现在屋子的角落里,这里有他,显然不会出太大的乱子,而白梦瞳则是除了自己,不会有别人去救的。 “走,我跟你去看看”,慕千成推了推那那男子,她的腰很纤细,慕千成当天被拍照时,已经摸过她的腰,不过当时可没感觉得那么细,现在这粗壮的汉子,只不过是在腰间塞了很多软布,慕千成实在想不明白白梦瞳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也没再细想,就算这人真是白梦瞳的徒弟,可是徒弟也有陷害师傅的时候,甚至是为了某种目的才投师的,而她现在是否要把慕千成带进什么陷阱里? 慕千成都没有想,因为他实在是担心白梦瞳。 警卫只是对进入谭家的人检查得比较严,他们在府上走动,而且还是往梅园那几乎没别人住的地方,就没有人管了。 白梦瞳喜欢住人少的地方,这样的话,她可以在别人注意不到的情况下,干某些事,但同时当她出事时,也就没有别人看到了。 梅园里确实有好几株刚折的粗梅枝,地上也有几个杂乱的脚印,但除了这些就什么都没有,慕千成也无法看出什么线索。 “这里有个坑子,我师父不会已经被杀了,就埋在这里”,白梦瞳的徒儿指着地面,声音都有些抖。 地上确实有刚被挖掘过的痕迹。 慕千成看着坑子摇了摇头,“你师父肯定活着,而且就算真有个万一,对方也不会花时间挖坑,只会找地方藏起来,而且她肯定没事”,慕千成在反复安慰自己。 就在他们都有些慌乱的时候。 梅林里突然响起了一把很可怕的女人叫声,“他不是个男人!”&lt; 三十一 女人、尖叫与残破的秘密 三十一 女人、尖叫与残破的秘密 这尖锐的女声,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但这把声音显然不是白恩瞳的,而且这人说他不是男人的意思是什么? 是指慕千成身边的男人? 慕千成看了白梦瞳的徒弟一眼,慕千成当然知道他不是男人,是个美艳的少女乔装改扮的,对方说穿这事是为了什么目的。 慕千成刚想往声音的地方走出,却跟某个人迎面相撞了。 这人显然就是惊叫的发出者。 “你,你不是大小姐?”,那人退后了几步,被根梅枝绊倒在地上。 这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女人,一个看来三十岁左右,穿着很得体衣服的妇人。 慕千成伸出手想把她拉起来,但那女人却蹭后了几米,“你是什么人,怎么闯进梅林里?” “我是谭大小姐的好朋友,特来找她的,因为不见她到派对现场。请问你是?” 白梦瞳的徒弟已道:“她是谭夫人,也就是谭公子的姨娘。” 原来这人就是谭老爷子的小老婆,就是那个一直阻止谭恩白娶何熏兰,希望他娶自己侄女的妇人。 谭少夫人看到慕千成身旁的男人突然发出女声,显然更害怕,不过白梦瞳的徒弟已道:“我是小姐的贴身丫鬟,她把我弄成这样,只不过为了唬唬人。夫人总该认得我的声音。” 谭少夫人看了他很久,才点了点头。 慕千成已笑着道:“看来是你吓倒夫人了,刚才夫人说的就是他不是个男人?” “不,不是的”,谭少夫人低下头,却不说话了。 慕千成微微笑了笑,他希望自己的微笑能让夫人定定惊,“那是什么?” 夫人并没有回答,她看着慕千成的眼神里还充满着狐疑,她这种反应是正常的,毕竟她从来也没有这个自称是白梦瞳朋友的男人,又怎可能轻易把自己知道的事告诉他。 而且这件事还这么的古怪? 白梦瞳的徒儿几下子扯下了脸上的伪装,慕千成只见到她从脸上像是拿下了一团什么东西,但感觉却不像是传说中的人皮面具,不过这大男人已恢复了女子的样貌,她很快就把那团东西藏到衣襟里,显然不愿被别人看见。这也能够理解,毕竟这种易容术是她们师门的不传之秘。 而且还是只传女,不教男的。 “夫人,你现在总该相信我”,女子已恢复了一个婢女该有的姿态,扶着夫人。 慕千成缓缓道:“你不愿告诉我你知道了什么,也没问题的,不过今天谭家很可能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发生。如果你不想家里见血,那不妨把知道的事告诉谭老爷子,那总该得了。” “不,不能告诉他”,夫人几乎是脱口而出。 慕千成看着她的眼睛,“不能告诉谭老爷,你却特意来找谭大小姐,难道那事就与谭老爷有关?” 被慕千成一下子就说穿了心事,夫人只能沉默。 梅园里又响起了一阵莎莎的声响,好像有人在穿过梅林。 是白梦瞳? 慕千成立刻就否认了这种可能,她走路很轻,也不会这样碰折到梅枝上。 难道是掳走白梦瞳的人? 来人已出现在大家的面前,派对的当仁不让的主角,谭恩白。 看到大家都聚在梅林里,他显得有些惊讶。 “谭公子也来透透气?”,慕千成不动声色,只笑了笑,“还没结婚,就厌了妻子了?” 谭恩白连连摆手,“我是看到慕先生跟着个奇怪的男人,忽然往我家内堂里走来,觉得很奇怪,就偷偷跟了过来。” “我早说了谭公子是很精明的人”,慕千成缓缓道,“不过可有别人注意到你出来了?” “没有,我连喝了几杯劝酒后,借口解手出来的,别人都知道我那只不过是借口,却以为我只不过想不喝酒。” 慕千成点了点头,“我们是想来请你姐姐的,却哪都没有看见她,不过你的姨娘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想说,但她又不愿告诉我,不知她是否愿意告诉你?” 慕千成这话是对着谭恩白说的,但却是故意说给谭夫人听的。 谭恩白早已注意到自己的姨娘在这,而且显得很不安,“姨娘肯定会告诉我的,我的品性你早已知道,我从来都是嘴巴很紧的人。” 姨娘倒是愿意告诉谭恩白,或者她也感到今天家里的气氛有些不寻常,“就是关于你爹的事,他身上有奇怪的。” “我爹怎么奇怪?” “他不是个男人,至少没有了男人该有的东西”,姨娘的脸微微红了红,“今早我小心碰到了他的下面,发现他??????” 谭少夫人这句话再明显不过了,就是曾经娶过几个老婆,到老了,还把她这个昔日丫鬟娶进门中的老人,忽然变成了个太监。 这话让慕千成惊讶,谭恩白更是不知所以。 白梦瞳的徒儿已咩嘴笑着道:“不是老爷太久没碰夫人,夫人胡思乱想了,真是羞死人。” 她嘴里说着羞死人,好像完全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吭慕千成的。 不过慕千成却没有时间与她计较,只追问着道:“他一次碰你是什么时候。” 谭夫人瞪着慕千成好像看到了色狼一样,但最终还是回答了,”很久了,老爷现在老了,也没有以往的精力,尤其是最近,他都歇息的比较早,以前他有失眠的毛病,最近喝了一个医生开的中药后,就很早睡了。那药我也有喝,喝了之后就会睡得很沉,不过第二天醒来,就精神焕发的。” 慕千成眨了眨眼睛,“那你们昨晚也喝了?” 谭夫人摇了摇头,“我昨天不小心打翻了药,没喝就睡了,今儿也醒得早,就无心碰到了老爷子。不过他很快就起床了,而且从床底下拉出了一个大木巷子,从里面取出了好些东西。” 谭夫人吞了吞口水,“我本来想问他为什么今儿起得这么早,平时我都起了,他还在睡得,但我看他很仔细在弄那些东西,而且眼神凶得可怕,我就不敢出声了。” 慕千成看了谭恩白一眼,这位新郎哥的脸色也白了。 慕千成问道:“那夫人是没有看到那箱子里是什么东西了?” “没有看到”,谭夫人想了想,“但估计是金属制成的东西,我听到轻微金属碰撞的声音,还有譬如喀拉之类的,但都很轻微。” 慕千成倒吸了口气,“那然后了,他怎么处理箱子里的东西?” “我也不清楚,不过感觉没多久后,有人来敲门,我还听到那人喊他老爷的,感觉像是家里的人,老爷也不知是否把巷子里的东西给他了,总之不久后,他又回到床上睡了。我就是那时碰到他的。” 慕千成点了点头,“那夫人可是一直装睡,直到现在就过来找梦瞳?” “是的,我本来是想问问老爷的,却无意中听到他对着我自言自语,昨天的量这么大,今儿不到中午估计也不会起了。也不知是否在说我,我感到一丝的害怕,就继续装睡,直到屋子四周都静了,我才敢出来”,谭夫人脸上还有惊疑。 慕千成已想明白了好些事,但还有些他想不明白的,但最麻烦的就是那些还没有想明白的,却是其中的关键,不过他还是道:“夫人这么做是对的,不然说不定你现在已看不见我们。” “老爷要害我”,夫人浑身都抖动了起来。 慕千成也没时间回答她的话了,只对谭恩白道:“你们都暂时别回舞场,那里说不准会出大事。” 白梦瞳的徒儿已拉着慕千成的胳膊,“我也要去,我还要救师傅。” “我虽然不敢说你师傅是否真的出事了,但我感觉她不在派对现场,说不定她也是发现了什么,所以被对方给抓起来了。” 谭恩白的脸色已很难看,“慕先生的意思,是怀疑我父亲?这绝不可能,他是无论怎样都不会向日本间谍低头的。” “这我知道”,慕千成也不知该怎么说了,“对了,何家的人来了没?” “何昱和何勋早到了我们府上,张警官则刚到,不过却没有看到那位梁先生。” 慕千成拍了拍白梦瞳徒儿的手背,“那夫人就交给你们,会场说不定会变得很危险,无论听到什么声音,你们都躲在这梅园里,这里虽然容易藏着敌人,但反过来,你们也更容易躲藏,毕竟你们对这里很熟悉,而且我猜这里已没有外人了。” 说完,慕千成就要离开梅园,谭恩白却追了上来,“这是我的家,我怎么能置身事外,而且我要去证明给你们看,我父亲绝对是忠贞不二的爱国者。” “随你便吧,但死了可不要埋怨”,慕千成根本没有停下来说话的时间,他快步就往会场跑去。 会场的气氛已越发热烈,虽然新郎哥借故跑了,但还是有不少亲朋故旧上千祝福美丽的新娘子。 谭老爷也很高兴,已经很长一段时间,府上没有这么热闹,看到谭家有这么多门生故旧,或者他也没有后悔一辈子的辛劳。 不知哪个军官提议要与老师来一幅难得的合照,大家纷纷应和,毕竟上一次的合影,已是在黄埔毕业的时候。 众军官和谭老爷子走到了屋外,在那堵围墙下站成了一排。 戴独行可是一直冷眼看着,这堵墙后就是敌人可能偷袭的地方,但现在敌人连个影儿都没有,如果阻止他们合照,只怕会打草惊蛇。 所以戴独行没有行动,但慕千成老远看到这一幕,已经鼻子都冒汗了。&lt; 重复了三十一,请勿订阅 重复了三十一,请勿订阅 一回到玫瑰别墅,慕千成就钻进了房间里,马铃则在厨房准备晚餐,虽然本有很多话想对她说的,但看到她没有事,慕千成已觉得很足够了,会心的一笑后,也不管马铃看来准备叨唠他的,他就钻进房里,小心翼翼地翻出了一些东西。 那是两颗子弹,很普通的子弹头,不过对于慕千成来说,那又是不简单的往事,当时在张凤奇的大宅邸里,他出于怀疑丽莎身份的原因,但又不想被陈君望知道,所以约她到偏僻的地方一谈。 一 内奸的惊变 一 内奸的惊变 “不要在那里合照”,慕千成几乎扯破了喉咙,但派对会场闹哄哄的,又响着悠扬的音乐声,根本没有人听到他在喊什么。 慕千成直到现在才明白这个谭老爷子,为什么对一切都这么欣然地接受,因为这个派对,这场婚事本就是一个血淋淋的屠戮场,什么形式都会变得不重要了。 戴独行看到慕千成的行动,虽然他也没有听清楚慕千成说什么,但一种本能让他想制止那些人拍照。 却没料到他闪身往合照众人那快步挪去的身影,也被拍到了照片里面。 这在未来可是会成为对方嫁祸他的证据之一。 轰,一声巨响,围墙外的街道突然炸了起来,把青石地板都掀起了一丈高,围墙顿时坍塌了,好些军官也被碎石所伤。 现场顿时陷入了一片混乱当中,人们一旦乱了起来,要制止就不易了,而这又会被利用来进行另一场混乱。 戴独行立刻就拔出了手枪,不过围墙后却没有预料中的假**冲进来,烟尘散尽,街道上一个人也没有。 这可奇怪了,戴独行可是派人守在小巷的隐蔽处,发现假**进入街道后,待他发出指令,才引爆炸弹的,怎么现在炸弹自己就爆了,而且也没有敌人出现。 宴会厅已成了一只打翻的油锅,虽然其实没有多少人真的被爆炸所伤,因为戴独行找安全处里的火药专家制作藏在小巷的炸弹时,就已经估算好,要把打算攻坚的假**炸伤,同时又不能波及到谭府里的人。 但现在人们却已经乱了,显然这都在对方的盘算之内。 “不要乱”,慕千成喊了起来,可惜现在谁都不听他的。 那些军官毕竟是在沙场打滚多年的人,一下子是被吓住了,但很快就回过了神,只不过他们是来参加订婚派对的,身上并没有枪械,而少数卫兵又被留在靠近正门的房间里休息了,而且他们现在根本不知道该跟谁拼命。 但谭老爷子却忽然指着戴独行,他的手指在颤抖,脸上的肌肉因为愤怒就像是打结了一样,“姓戴的,你不守信用!” 戴独行握着手枪,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谭老爷子要说什么。 一名军官已扶着谭老爷子,“老师,怎么回事?” “安全处的人之前跟我说,想趁你们来我家赴会的机会,带走你们几个人去查一些事,我想现在国难当头,无论我们以前曾属哪一派,都该顾全大局,就答应了。想不到,想不到他是要趁这机会,把我跟你们这批将领都杀了。南京来的人,不信任你们这批原西北军的将领”,谭老爷此言刚落,院子两侧就冲出十几个穿着黑衣,紧握手枪的人,看起来倒真像安全处里的枪手。 一名军官怒吼了起来,“都到了现在,南京还要打内战?跟他们拼了”,这人嘴里这么说,但脚却在往后退,嘴角也泛起了一丝恶毒的笑意。 戴独行拿着枪,也是百口莫变,他实在没想到谭老爷子会突然这么说,而且谭府上怎么会冒出这么一批枪手? 等戴独行想到证明自己的办法时,已经迟了。 那些军官纵然再愤慨,也无法用拳头挡住子弹,顿时有几人身上飙血,连肠子都掉了出来,他们死前还瞪大眼睛指着戴独行。 宾客中也有好些记者,最正直的记者,但现在却成了最糟糕的事。 已有四五个军官倒在了血泊当中,他们的同僚纵然狂怒,但还没有失去理智,纷纷四散躲闪,那些枪手并不单单枪杀那些军官,还开始杀起谭家的人来。 好几个谭家族内的子弟,立刻就命丧当场,这更印证了谭老爷子的话无异。 谭老爷子在几名军官的掩护下,往宴客厅里退了过去,里面毕竟有更多可以躲闪的地方,而且那里的长廊还是可以通到正门和内堂的,而留在这个院子里,则只有死路一条。 谭老爷子还在喊谭恩白的名字,谭恩白本是跟着慕千成过来的,不过枪声响起后,慕千成就没再看到他了,此时他也没有回应谭老爷子。他没有回答是对的,说不定他一回话,就会立刻被打死。 子弹在客厅里飞舞着,桌子上早已倒满洋酒的玻璃杯被打破了,玻璃碎片和酒水漫天飞舞,其中还夹杂着串串的血花。 戴独行在用行动证明自己是遭到陷害的,可惜已没有人看到他的行动,他开枪打死了一名枪手,但也立刻就被一阵反击压得只能躲在柱子的后面。 慕千成看着谭老爷子往内堂逃去,“抓着谭老爷,他才是奸细。” 慕千成说话的速度很快,脚步就更快了,看似他一下子就要拦住谭老爷,但这老人却一闪身往旁边躲去,还相当敏捷地推翻了放满酒杯的桌子,慕千成身上顿时被碎玻璃划破了几处,但现在可没空管这些了。 不过慕千成去抓谭老爷的举动,在那些军官眼里,他顿时也成了安全处的鹰犬。 一名军官本为了躲避子弹刚好藏在酒水桌下的,现在桌子被掀翻,他也不顾一切了,一下就冲过来击打慕千成,嘴里还在嚷着:“老师,快走。” 慕千成若非躲闪及时,脸上非被他一拳揍得开花不可。 不过被这么纠缠了一下,谭老爷可跑远了。老头子冲进了长廊里,居然就往谭府内堂逃去,他不是应该逃到屋外才对? 纵然这里有他的人埋伏着,但戴独行安全处的枪手可是早已团团围住了谭府,现在这里打成一团,他们总会冲进来的,到时候谭老爷也就没有机会逃了?但现在趁乱却有很大的机会,毕竟守在府邸外的人,还不知道鼎鼎大名的爱国者居然成了叛徒。 慕千成觉得谭老爷的行动很奇怪,而戴独行则奇怪自己的人怎么还不动手。 他本来的计划是看到敌人假扮的**靠近那堵围墙后,就引爆街道,把他们炸死炸伤,然后自己埋伏在街道两头的五十名枪手就会冲出来把他们包饺子。但现在敌人没有从外面攻过来,街道却自己爆炸了,然后这里已乱成这样,自己的人却居然也不来增援。 戴独行可是早有命令,如果谭府里发生了战斗,那无论情况怎样有变,都必须先支援,他可是首要保证过谭家上下以及那些官军的安全。 但现在他的人居然并没有出现,一个都没有! 戴独行绕到一面假山后,一边观察局势一边还击,这十多个黑衣枪手,也是射击的高手,他们呈伞形状包抄过来,几乎挡在他们枪前的人都没有能逃脱的,宾客加上谭家子弟已死了几十个人,戴独行三次还击,也只打死了他们一个人,他们倒没有立刻追杀戴独行的意思,只凭其中两名枪手把他压制住,其他人则继续在杀人。 戴独行已知道自己这回是真的犯错了,犯了大错。 自己的计划非但没有伤及对方,还反过来被对方利用了,显然对方就是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他会布置这样的计划所以才将计就计,而这一切又都在对方的计算之内。 他们都被玩弄在鼓掌之中了。 但他无法理解为什么一向爱国正直的谭老爷子要这么做,这才是最大的失算,这根本就是一件无法预见的事。 慕千成本不想动手的,但他无法选择,因为那个军官已和他缠作一团,这军官的个头不高,但很壮实,而且看来是练过摔跤一类的武技,腕力很大,肩膀粗壮,一抓着慕千成就把他摔在了地下并死死压着。 这人的目的已不是杀死慕千成,而是拖延他,好让自己的恩师有时间逃跑。 他却不知道自己的恩师才是最大的幕后黑手。 慕千成几乎被他压得喘不过气,耳边那震耳欲聋的枪声也好像渐渐变小了,军官那近在咫尺的面目也好像越发模糊。 好在突然有人用酒瓶狠狠砸在了军官的头上,他的手还是不愿意松开的,不过却无法不松开。 慕千成立刻用力推开了他,但刚才的敲击,并没有把他打晕,军官还想再扑上来的,却听到枪响了,然后就看到鲜血从自己的胸膛中涌出。 他至死都在瞪着慕千成,他认为是这些安全处的人杀了他。 慕千成也很震惊,但他已没有时间多想,拉起救了他的人就往长廊那逃去。 救他的人是谭恩白。 “你刚才没有应你父亲的话,而是藏了起来,这是一件很对的事。你如果应了,让那些枪手知道你藏在那,说不定立刻就会被杀”,慕千成喘着气。 “为什么?” “因为他要证明那些枪手是安全处派来绞杀谭家和那些军官的,如果连你这个亲儿子都被杀了,那还有谁会怀疑谭老爷。” 谭公子惊讶得停下了脚步,“你,你说什么,你说这是我父亲干的。” “你难道没有听到他突然诬陷戴独行,难道你以为这些枪手真是安全处的人。” 谭恩白还是不能相信他父亲会这样干,“我知道那些人不是安全处的,但我父亲更不可能当汉奸,你也看到谭家子弟可死了不少。” 慕千成拉谭恩白跑快点,“这可要问他了,不过或者没有机会问了。” 确实,谭老爷还不早跑远了,难道还等着戴独行来报复。 不过他真是没有跑远,在长廊的转角处,谭老爷子居然被一批警察拦了下来,陈君望居然已在那微笑等着,“没料到我也准备了一手,这事谁都不知道,连戴处长都不知道,所以你更不可能知道。好了,告诉我,你身为政府的元老,为什么要这样做!” 二 计中计的真相 二 计中计的真相 谭老爷子目光如刀,在十几名警察的脸上一一扫过,这些军警都穿着便装,但胳膊上已经戴上了警徽,手上拿着最新式的美制枪械,十几个枪头都对着这栋谭府的主人。 陈君望站在警察的后面,他手上并没有拿枪,但他的笑容却比枪口还要让人觉得不自在。 就这么一阻碍,慕千成和谭恩白已经赶到,谭老爷子顿时被团团围住了。 “你们假扮成布置会场的工人,预先藏在我府里?”,谭老爷的目光让那些警察不自觉握紧了手中的枪。若非这么多人对着他一个人,难保不会有人心慌。 布置会场的工人都是谭恩白请来的,他也不知道这些人居然是警察假扮,慕千成真是惊讶原来戴独行还有这么一手,昨夜商量时他把自己也瞒过了。 没想到陈君望却道:“是的,不过这事儿没有人知道。谭公子不知道,连戴处长都不知道,我之前就想若他们身边或是谭府里有奸细,这事先的谋划不就都泡汤了?所以私下准备了这么一手,除了我之外,没有人知道的后招,现在还真是派上了用场。” 谭老爷子的瞳孔都在收缩,显然他没料到自己设下重重机关,却居然栽在这个最不被人留意的家伙身上。 长廊上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皮靴的声音。 戴独行握着手枪赶了过来,看起来,谭老爷更是插翅难飞了。 不过他却没有泄气,还冷冷笑了笑,“那些安全处的枪手很快就会打过来,就算你们把我杀了,也未必能敌得过他们。你的警察装备虽然不错,但在杀人方面还不是行家。” “你这说法就错了”,戴独行走到了谭老爷的面前,“他们虽然不是杀人高手,但抓住你,还是绰绰有余,只要他们会开枪,你现在就不敢逃了吧?而且你的那些高手不会赶来了,因为他们被另外一批高手缠住了。” 谭老爷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戴独行已继续道:“我不知你用什么法子,让我埋伏在小巷外的人不采取行动,不过我刚才已经发出了强制攻击的信号弹,看到信号后,我另一批人马立刻就会赶来,估计现在已在清除你的枪手了。” “看来都有后手”,谭老爷冷哼了两声,成了瓮中之鳖还能这么沉得住气,倒是不简单。 “父亲,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谭恩白很激动,若非慕千成拉着,他就要冲过去揪着自己的父亲,“你不是早厌倦了派系斗争,也支持对抗外敌的?” 谭老爷子叹了口气,“傻孩子,你们选的那条路是没有出路的,我早已经看透了一切。对方可比你们想象的要强大的多,而且我已经得到了关东军司令的保证,如果他们拿下北平,我就会当上河北省的主席。” 谭恩白真是无法相信自己的父亲会说出这样的话,他只觉得自己的心痛得如同碎了一样。 慕千成却拍了拍他的肩膀,“谭公子,我相信你父亲不是卖国贼?” “当然,我这是变通法子在救国”,谭老爷仰起脖子大笑了起来,那笑声让人只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谭恩白看着慕千成,他无法理解慕千成的话,但慕千成却又不说了。 “你是什么东西都不要紧”,戴独行缓缓给自己的手枪换了子弹,“我绝不会被你逃走就是了。看来我们一直都被你玩弄在股掌之中。你先是通过我们的内线,向我们透露消息,要利用谭何两家的婚事制造一场血案,让我们开始跟着你的脚步走。” 谭老爷点了点头,对于自己的谋划,他显然非常满意。 慕千成已道:“如果一下子就被我们看穿,那这阴谋就太假了。所以你先是让我们猜测以为是什么人要利用何家这亲家的关系对谭家做什么,慢慢才让我们想到是某人要利用婚礼现场,谭府的门生故旧都集中的机会做某些事。你料定戴处长早想打你们一个伏击,就将近就计,制造了这一幕假安全处特工枪杀众军官和谭家老少的事,目的就是挑动国内的派系之争。” “是的”,谭老爷子点了点头,“我那些枪手是绝不会被你们抓到活口的,而刚才谭老爷说的话,以及大家看到的景象都会成为证据,很快就会传遍整座京城。到时候戴处长,甚至南京来的人,那可是百口莫辩。国难当头,还搞内讧,看来中国人要人心散尽了。” 戴独行的面色有点变了,这乱子确实闹大了,他本意就是平复对方制造混乱的,想不到现在反而被对方捏造出口实,这次关东军特务的伎俩还真是阴毒。 谭老爷笑着看了戴独行一眼,“而且你还派出一些化妆后的假军官到部队中,本意是若发生了什么变故,可以控制局势的。想不到却又被我利用了。我们潜伏在部队中的人,会揭发那些人是假冒的,进而让部队以为南京方面真要对这些原西北军的部队动手,加上他们的长官有不少人死了谭府上,这些部队想不反都不行了。就像他们真是被你们安抚了下去,需要多少精力和时间。你们还有机会防备我们关外的进攻?” 戴独行在冒冷汗,对方不但知道他们的一切,还恰到好处地利用了,自己稳定北平局势的一切安排,现在反而成了让北平陷入灾难的罪魁祸首! 看到戴独行这幅表情,谭老爷再次放声大笑了起来,“我也可以告诉你,为什么你预先埋伏在小巷里的人会没有动静,炸弹又怎会突然爆炸。因为我预先模仿成你的样子,去把那群傻瓜调走了,让我的手下操控了那个炸弹。” 谭恩白真是越发觉得不可思议,“父亲,你怎会易容?” 谭老爷子根本不理他,继续冷笑着道:“到此为止,你们就全陷在陷阱里,成了挑起内讧的罪魁祸首了。明天受我们操控的报纸,就会大篇幅地报道,为了攘外必先安内,所以采用血腥的手段残杀爱国议员和将领!” “你”,戴独行脸上的肌肉都绷紧了,“但我还是有挽救的方法。” 谭老爷显然不相信还有这样的方法,他显得毫无所谓。 戴独行已举起了手枪,“我只要把你抓住,不就可以让真相大白。” “父亲,你为什么要这样”,谭恩白几乎急的要发疯了。 慕千成却还是很平静,“都说完了,冒牌的谭老爷子,我倒挺佩服你的,一个女人居然能够装成一个老头子!” 这谭老爷子居然是冒牌的,谭恩白和陈君望都很惊讶,但戴独行倒没有太大的反应。既然这人刚才也说假扮成他调走了特工,那这幅谭老爷的面孔还是假扮的也就不奇怪了。 “你说我是个女人”,谭老爷子还是在用那把老人的声音在说话。 “是的”,慕千成微微笑了笑,“我是不知你什么时候混进来的,但显然你假扮已经有一段时间,你还胆子很大地与谭老爷的夫人同床共寝,不过为了不让她发现,你每天都给她喝下能够安神的药。加上谭老爷子本来就需要不多,还真是把他夫人给瞒过去了。既然他夫人,都不怀疑你,那自然没有人怀疑。” 谭老爷额头上的皱纹显得更多,他盯着慕千成只在冷笑。 慕千成接着道:“曾有人看到铃木大佐的副官和某些人在红叶大道的旧仓库区里碰头,商量这件阴谋,其中碰头的人就是你吧。那时候有人听到有三个人说话的声音,一个老者,一个女人,还有一个就是那位副官。但地上却是有两行脚印。其实那里真的只有两个人,老人和女人就是你。你或者觉得已经假扮成谭老爷,不愿卸掉妆容,就匆匆赶去了。所以才会给别人这种假象。也或者你察觉到有人在偷听,所以特意那么干的。” 谭老爷子点了点头,等于承认了慕千成所说的,但他居然还反问道:“年轻人,那我就不懂了。你说我是假扮的,或者骗过夫人倒不难,因为她是个很蠢的女人。但我怎么能骗过,谭老爷的女儿,号称千面女相的女神偷,她可是天下少有的易容高手。” 这个问题慕千成也答不了,白梦瞳自己也说过,世上比她还高明的易容师估计也没多少了,而且她肯定能看出别人的易容。 那怎么还会看不出自己父亲是别人假扮的? “对了,谭小姐去哪了”,谭府里乱作一团,却不见这个口口声声说最关心自己家人的女怪盗出现,难免戴独行会这么问。 慕千成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她去哪了?” “我却知道”,谭老爷子脸上泛起了恶毒和得意的笑容。 谭恩白很吃惊地退后了一步,指着这冒牌货到:“难道,难道??????,绝不可能的。” 陈君望倒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刻指着谭老爷道:“难道你就是谭大小姐?” 确实也只有这样才说的过去,这人就是白梦瞳自己扮的,她当然看不出来,而且这里除了她,还会有谁有这么高超的易容术。 三 易容后与你是谁 三 易容后与你是谁 谭老爷并没有承认自己是白梦瞳,但他的话却让答案呼之欲出。 “你少在这里骗人”,慕千成却微微笑了笑,“我知道你不是谭大小姐,我虽然不知道你把她弄到什么地方去了,但你最好把她交出来,戴处长审问人的手段可是骇人听闻的。” 谭老爷还是不动声色,“你真的确定我不是白梦瞳?” “你和她一样,都真真假假的”,慕千成从头到脚又打量了对方一遍,“她的确可以把自己化妆得与谭老爷一模一样。加上谭老爷是她父亲,她自然更是模仿得像了。但有一点她却模仿不出来。那就是声音!我知道她的完美易容术还有缺点,她不能模仿与她音色相差太远的声音。恰好谭老爷的声音与谭小姐的相差很远,所以我确定你并不是谭小姐。” 戴独行倒也微微动了容,“那岂非这人的易容术之高明还超过了传说中的千面女相?” “看来就是了”,慕千成已走到谭老爷子的面前,“因为你的本领比白梦瞳还要高,居然还真的瞒过了她。反过来说,你就是这样艺高人胆大,你知道没有人会觉得在白梦瞳身边还有人敢易容假扮,还是扮成她的家人,所以利用了我们的心理盲点。我现在就要撕下你这张脸,看看你到底是什么妖怪。” 谭老爷眼珠四转,显然想找机会逃脱,但所有路都已经被封死,慕千成和戴独行几乎又是一左一右地夹着自己,而且看来也不能寄望自己的手下赶来救人了,因为派对现场的枪声已是越来越弱。 “你们不用撕下她的面具,我已经知道她是谁了?”,白梦瞳的徒弟忽然从长廊后侧绕了出来。 看到这个穿着长风衣,留着短胡子的男人说知道自己是谁,谭老爷倒是愣了一下,不过很快他就冷笑了起来,“你这改扮还差了些许,你是什么人?但显然你不是白梦瞳。” “我是她的徒弟,也有义务杀掉你这个欺师灭祖的罪人!” 慕千成当然记得白梦瞳说过她师门遭遇的惨案,也正因为这样她才没能满师,难道凶手就是这个假谭老爷,但如果说他是欺师灭祖的,那岂非他也该是白梦瞳的同门? 这里已经不再应该用“他”了,因为谭老爷实际上已等于承认了自己是个女人。 假谭老爷冷冷道:“那你应该称呼我一声师伯,我看你是典型的学艺不精啊。你跟着一个自己都没满师的师傅,又怎会有什么成就,不如改投到我的门下,我们重新振兴女相一门。” “呸,你还不配给我师傅提鞋子,而且你不是什么师伯,你早已经被逐出师门”,白梦瞳的徒弟停了停就继续骂道:“师祖根本就没有收过你这样的人。” 慕千成却忽然问道:“那你见过你这位师伯的真容貌了?” 白梦瞳的徒儿也不知道慕千成为什么会突然问出这种问题,只能摇了摇头。 戴独行却忽然冷笑了起来,“那今天无论怎样我都要见见你的真面目,哪怕是抓死的。” 戴独行已泛起了杀意,毕竟眼前这对手实在是太危险,如果给他走脱,他可是能装成任何人再混进来,不知道面目,更是连追踪都不可能,所以就算抓不到活的,也不能让她走脱。 谭老爷子微微向后退了一步,忽然撩起了上衣,“你再上前试试。” 她腰间绑着一圈炸药。 但这个威胁显然没有用,戴独行露出了一丝的凶相,只冷冷道:“大家都退后,等我一枪打爆她的炸药。对于这种危险分子,我宁愿让她直接在世上消失。而且你虽然阴毒 ,也算是号人物,反正你肯定不愿意别人知道你的真面目,我就永远替你保守这个秘密。” 谭老爷子的额头上显出了更深的皱纹,“好样的,你戴独行也不愧是号人物。但我如果死了,今天在谭府发生的血案,以及你派人冒名顶替到军中的事,可是有理也说不清了。而且你们不想找回谭小姐和真正的谭老爷。” 谭恩白纵然很激动,但他却闭紧嘴巴,因为他知道自己越是为了救回家人,越是上了这个冒牌货的当,那就越救不回人了。 慕千成也推测这种心思慎密的家伙,不会轻易就拼个玉石俱焚,他现在这种恫吓,最好的应对方法,就是交给戴独行这种人去应对。 因为他的冷酷,可以让任何恫吓都无法生效。 戴独行没有再说话,只打着手势让大家退开,他的枪口却直直指着假谭老爷腰间的炸药。 “一,二”,戴独行轻轻念着数字,每念一个字,他的脚就往后退一步,其他人也跟着退,只不过他们仍然把路完全堵住了,冒牌货决没有逃跑的机会。 戴独行的嘴角已泛起了笑意,“我看你倒真不害怕嘛,等我念道十,大家都趴下。” 十步的距离,是戴独行估算的安全距离,毕竟谭老爷身上的炸药并不是很多。 “八”,戴独行又微微后退一步。 谭老爷突然又掀起了上衣,“等一下,你如果不想全城百姓遭殃,最好就别动手。” 戴独行的手已握紧扳机,“我动手了,全城百姓就会遭殃?我不怕唬的。” “我不是唬你,你没看到我的身上还有一个发信器?只要炸药一爆炸,这个信号就会消失,而我藏在这附近的手下,一直接受这个电波。只要这个电波消失,他们机会动手。” 戴独行当然已看到了那个发信器,他嘴里虽然说不怕恫吓,但若真是关系到全城百姓的事,他必须慎重一点,他纵然冷傲,却并不冷血,“他们会动手做什么?” “你也应该知道城北那间能够生产氯气还有很多化工原料的厂子?只要我出事了,我已经潜在里面的人,就会把那里的储气罐炸到天上去,到时候就好玩了。” 戴独行咬了咬牙,“你骗不了我,那里是军管的,你的人混不进去。” “真是这样?”,假谭老爷笑了起来,“谭府不是一直在你眼皮底下,我不就混了进来,你要不要赌一下,赌输了的话,那些无辜的百姓可是被你累死的。” 戴独行脸上虽然还有那冷酷的笑意,却有些僵硬。 他不敢赌,若赌输了的话,死的人只有他,那他绝不会皱一下眉,但现在这担子实在是太重了。 假谭老爷得意地笑了起来,“为什么不试试。” “我敢试”,慕千成从旁边的警察手中抢过了一把枪,突然对着这冒牌货。 戴独行没有叫他不要轻举妄动,因为他知道慕千成从来不是莽撞的人,他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慕千成已用枪对着假谭老爷,“只要不让发信器消失就行了?我可有十足的信心,一枪打穿你的心脏,却丝毫碰不到炸药。这样就算你死了,发信器还在发信。” 假谭老爷犹豫了一下,没有回答。 慕千成却已道:“我看说不定那炸药都是假的,但他也不怕我们射击,他身上或者有避弹衣,要开枪,就一枪打破他的脑袋。” 慕千成的话倒是提醒了戴独行。 但假谭老爷已把手按在那个小型发信器上,“我的手只要在这里一捏,信号也会消失的。你要不要赌你的子弹能在我按下前,把我的脑袋打穿,而且就算我的脑袋被打穿了,说不定神经还没有全死了。” 这人真真假假,戴独行倒无法决断,慕千成自然也不会动。 长廊里静得吓人,好像连空气都是死的一样。 慕千成注意到假谭老爷有轻微的举动,他的右手按在发信器上,而左手则偷偷摸到炸药那。 慕千成看到了,却不知该怎么制止,就这瞬间,假谭老爷一把撤掉了炸药,那东西当然不会爆炸,却发出耀眼的强光然后是大量的白色烟雾。 模糊中,看似两名警察发出了惨叫声,慕千成也不待视力恢复了,立刻就往声音那追了过去,戴独行可不会落后。 长廊尽头,直通梅园。 假谭老爷在地上留下了浅浅的带血脚印,因为他在混乱中用刀刺伤了两名警察,显然就是那时沾到了血,才会在地上留下血脚印的。 纵然看得不仔细,慕千成也能辨别出那些血还没有干,显然不是一早布下的疑阵。 不过脚印窜到梅林里就消失了,这里枝木茂密,要找人可不容易,而且还要提防被对方偷袭。 戴独行很冷静地穿行于梅林间,他已下定了决心,要死不要活的了。 因为要抓到这个人的活口,看来是天荒夜谈。 但运气好像站在了正义这一边,戴独行刚刚窜入梅林,就听到林子深处有响声。 他现在也顾不上危险了,他就是打算与对方搏命的,所以他立刻就冲了过去,把其他人都甩在了身后。 皇天不负有心人,戴独行刚刚冲到那,谭老爷子居然就绕了过来,戴独行可不再犹豫了,立刻就扣动了扳机。 虽然有些可惜,他也只能打穿这人的脑袋。 他以为一切都会结束了,但实际上棋局却还在下着,他说不定是下了一颗死棋! 四 坑子里的手掌 四 坑子里的手掌 子弹直直贯穿了谭老爷的前额,从后脑飞出,空中顿时飞散起一串血花,血落在了梅枝上,好像枝上又突然开出了梅花。 梅是梅了,只不过怕是倒霉。 戴独行扣动扳机那一刻,慕千成已感到不妙,显然随着谭老爷的倒下,戴独行也懊悔了。 他并不是懊悔自己没有能捉活的,而是懊悔自己或者又做了一件大错事,真正陷入了对方的陷阱里。 陈君望和谭恩白也已赶了过来,那批警察倒没有全数追来,陈君望留下了一半的人,封锁长廊且救助伤员。 看到谭老爷子已经被击毙,陈君望和谭恩白都是大喜过望。 但慕千成却笑不出来,他缓缓走上前,蹲在了谭老爷子的尸体旁,老人的脸上还带着一丝的喜悦,被击毙的人居然会欢喜? 他脸上的笑容就像是绝处逢生的一样,但想不到立刻又被戴独行给粉碎了。 慕千成掀开了他的上衣,里面当然有一排炸弹,慕千成很小心检查了那些炸弹,“这是真的,不过只要不碰触到引线就不会爆炸。” 慕千成说的可是好事,但戴独行的脸色已经完全沉了下去。 陈君望啊了一声,“刚才他不是已经用了那圈假炸药制造出烟雾,怎么现在身上又绑上了真的炸药。” 谭恩白迟疑了一下,“或者她觉得无路可走了。” 慕千成没有回答,只要有一线希望,他都不愿说出答案,虽然他心里已经否决了谭恩白的话,因为这么短的时间里,还是被追赶着,那冒牌货绝没有机会再绑上炸药。 慕千成用手摸了摸尸体的喉结,然后就去扯他的脸皮,如果这真是什么易容,那也真是太巧妙,因为无论慕千成用什么法子,都无法在脸上扯下一层皮。 “得罪了”,戴独行忽然走了上来,他从衣袋里取出了一把小刀,然后就轻轻滴地在尸体的下巴上划了一下,他划的手法很轻,所以皮才破了一点,但却有些许血迹渗出来。 “这不是冒牌货”,戴独行站了起来,风吹动了梅园里的梅枝,好像也能把他吹动似的。 “你说什么”,谭恩白一个箭步冲了上来。 戴独行虽然懊悔,却不打算推卸责任,“这是货真价实的谭老爷子,他是死在我的枪下。” “父亲”,谭恩白实在无法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事实,本来以为自己的父亲是汉奸,心情跌倒了谷底,却因为那是冒牌货而重新振奋的,现在忽然又看着自己的父亲被打死了,这种巨大的变化,甚至不是每个人都受得了的,“你们骗我,这明明就是冒牌货。” 慕千成用手把谭老爷子的眼睛合上了,“这显然才是最恶毒的圈套,难怪他们在宴客厅时,想把你也打死了。” 陈君望双手合十对着尸体拜了拜,“这么说,刚才我们追上那假的,也是他们的圈套。” 慕千成点了点头,“以那人的心思和谋略,本不应该被谭夫人察觉她是个冒牌货,但她偏偏今早就让自己的伪装被发现,她知道谭夫人一定会来告诉我们的,这就让我们开始怀疑那个谭老爷子是个冒牌货”,慕千成叹了口气,“然后在长廊里,她与我们斗智斗勇,怎样都不承认自己是冒牌的,还想尽一切办法逃脱,这都让我们坚信见到的谭老爷子就是冒牌的,而且如果不立刻击毙她,就会有危险。然后她把我们引来这里,让我们在混乱中碰到真的谭老爷,让他死在我们的枪下。这样安全处剿杀谭家和原西北军将领的恶名就坐实了。北平想不乱都不行。” 谭恩白握着谭老爷的手完全呆滞了,泪水在他的眼眶里打转,这场婚事还真是成了惨剧。 他们机关算尽,却还是没有法子逃过,反而越是周密的谋划,越是被对方利用了。 这一切都因为那个可怕的对手,那个假扮成谭老爷的女人。 陈君望此时才想起来,“那这个是真的谭老爷,那假的?” “当然是逃了”,慕千成苦笑了一下,“不过说不定是看着我们杀死谭老爷后才跑的,那假货对这里很熟悉,而且既然早有这种打算,自然对于怎么逃走,会有精密的路线,所以我们也不必追了,不会追的上了,能追上的,却一定是陷阱。” 戴独行已把手上的枪递给谭恩白,“既然是我的错,我并不会推卸责任,我答应过你,只要你们愿意配合当饵,我一定保谭家全家的平安。现在我非但没能保住你们,谭老爷还是死在我的手下,你可以要我偿命。” 谭恩白的脸色很难看,但他并没有说话,却把牙咬得很紧。 “戴处长,这都是敌人圈套,可怪不得你”,陈君望当然反对,不过戴独行把他推开了。 谭恩白看着戴独行手上的枪,一下抢了过来,他立刻就开三枪,子弹都打到了天上,“今天的事我不怨你,但如果你不能还我们一个公道,杀真凶报仇,我就一定要你偿命。” “好”,戴独行缓缓吐出了这个字,好像这个字有多么的沉重。 白梦瞳的徒弟早已跟在众人的后面,她当然也看到了这一幕,不过她现在更担心的是自己的师傅。 戴独行向谭老爷的遗体鞠了躬,悲痛已无补于事,若不想再有悲痛,唯一的办法就是立刻行动,采取最有效的行动。 “君望,让警队搜索谭小姐的行踪,同时以验伤为名把谭府里所有人,无论是宾客还是谭家本家人全部集中起来,没有我的同意,谁都不准离开”,戴独行的语气显得很沉重,但他必须坚持下去,因为这里的事还要他做主。 陈君望敬礼后就快步离开,走了两步,他又停下了,“我可没权力扣留那些军官。” “我的部下会做的,这不用你操心”,戴独行示意他快去。 谭恩白还是很悲伤,不过他已恢复了些许的理智,“戴处长,你这么做岂非更让他们觉得这是安全处策划的行动?” “如果我现在什么都不做,就让他们离开,那也不见得会有多好,这事肯定会传开的,也肯定什么话都会有人说,我现在只能用点野蛮些的手段,尽量让他们明白真相,而且你的证言,也将是我脱罪的有力证据。” 慕千成拍了拍谭恩白的肩膀,“所以你一定要保重,戴处长可要给谭公子最好的保护。” 这事戴独行当然会办,不过想来那假谭老爷子也不具有很强烈杀掉谭恩白的动机,也就是说难道让这个证人活下来,也没什么关系? 戴独行看着谭恩白,“无论怎样,我都会保证你的安全。” “记得你也曾经这么对我父亲说过”,谭恩白的话很讽刺,但却是大实话。 慕千成当然想劝慰一下他,“那个很可能已经不是你的父亲,已是那神秘女人假扮的,但你现在还是你,我相信戴处长一定能保护你的。” “我本可置生死于度外,但希望你保护我的妻子,同时也尽快找回我姐姐”,谭恩白因为巨大的打击,好像对自己的事都变得没有了所谓。 戴独行叹了口气,“我也想尽快找回谭小姐,毕竟那个假谭老爷看来与她有什么渊源,那些信息对我们会很有用的。可惜,就怕她也已经遭到毒手。假谭老爷肯定希望世上知道她身份的人越少越好。” 戴独行很直接,但他说的或者是真话,既然对方要制造安全处杀害谭家和原西北军将领的假象,那自然不应该让白梦瞳活下来,而且那冒牌货又是与她知根知底的人。 慕千成已转头对白梦瞳的徒弟道:“看来你知道你师父与那冒牌货的事,她说你应该叫他师伯的,你能告诉我们一点信息?”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而且就算知道了,也不能告诉你,这是师傅交待过的规矩,不能向外人透露师门的事。” 慕千成点了点头,“对了,你之前不是说梅林里有个新挖过的地方,我们现在就去看看。” 那地方在梅林的深处,显然是新挖动过的,泥色很新,泥土也很松软,脚一踩到上面,立刻就留下了一寸深的脚印。 慕千成倒没有仔细看那地方,却指着隔壁的梅树道,“这里堆了几堆土,显然就是从这里挖出来的,看来这下面还真是埋了些东西。” “师父在下面?”,徒弟总是为师父担心的,只不过这徒弟好像总爱往坏处想。 戴独行却道:“就算你师父在下面,那下面的东西也肯定不只有她。一个人可占不了那么大的空间,我看这里挖出来的土,埋三四个人都够了。” “说什么都没用,让我挖挖看,给我一把铲子”,慕千成挽起了衣袖。 每一铲下去,慕千成的心都要重重地跳几下,他也很担心会挖到白梦瞳,不过几铲子下去,倒什么都没有。 慕千成不再说话了,加紧挖坑,他当然希望下面什么都没有,只不过是敌人又故布疑阵,但他的愿望落空了。 因为坑下终于出现了东西。 泥土中露出了一只手,而且可以看出应该是女人的纤纤玉手。 五 来历不明的尸体 五 来历不明的尸体 这看来确实是一只女人的手,慕千成虽然见过白梦瞳很多遍,也摸过她的手,但也不敢确定这只手是否是她的。 因为她易容时,不但在脸上动手脚,甚至是身体四肢也经过巧妙的装饰,谁敢保证慕千成见过的面孔就是她的真面目? 好像她们女相一门,从来都不以真面目示人的。 看到这只手,所有人的脸色都沉了下去,从皮色上来看,这个人可是刚刚才被埋进土里的,若说刚刚在这梅园里被杀的人,那可是非白梦瞳莫属。 她的徒弟不也说了师傅留下暗号,预警自己遇险? 不过这徒弟的话就都可信? 慕千成手上的铲子又开始动了起来,一铲下去,撅起一块泥土,泥下的人也就越发可见。 从体态上来说,这确实是个女人的,不过她穿着的衣服却很粗糙,不像是大小姐,但问题在于白梦瞳常变装的,衣服已不能成为她身份的证明。 慕千成很快就让死者的脸,不再被泥土盖住。 慕千成没有看见过这个死人,不过他捏了对方的脸,确定上面没有易容。但这是否是白梦瞳。如果她之前给慕千成看的谭家大小姐面目是真面目,那这人自然不是她,但那副大小姐的面目是否也是变装过的? 慕千成也不敢确认,他忽然觉得这女相一门也实在麻烦,居然人死了,别人都无法确定是否她们? “这就是谭大小姐?”,戴独行的这个问题,自然是问慕千成、谭恩白以及白梦瞳的徒儿。 慕千成无法回答,谭恩白居然也道不知道,但她的徒儿却坚持,这绝不是师傅,是姨娘那的一个小佣人。 慕千成蹲在尸体旁,很仔细地检查了一边,“被勒死的,刚死了不久。而且勒死她的或者是个男人,从她脖子上的勒痕看,手劲很大。” 戴独行沉吟了一下,“你感觉这人是否谭小姐?” 慕千成微笑看了谭恩白一眼,“我感觉不是,无论她的真面目是什么,一个经常化妆易容的人,脸上的皮肤都不该这么细腻。这显然是个不常化妆的小姑娘,而且”,慕千成突然提起铲子就在尸体旁用力地挖了起来,“这旁边还藏有东西。” 尸体旁还有一具尸体,以及一只大木箱子。 那尸体是个男性,不过在场的人都说不认识他,戴独行两次询问,谭恩白都很肯定他不是谭府的人,至少自己没有见过他。 慕千成也看了另一具尸体。 “也是被勒死的,而且这人的身上有枪,还有他这一身黑衣是否与那些假冒安全处特工的杀手很相似?” 慕千成的话提醒了戴独行,他也同意这一点。 但如果这些人都是假谭老爷的同伙,为什么会被勒毙在此,还被藏了起来。 慕千成指了指那只木箱子,“我曾听谭夫人说看见假谭老爷子从床底下拿出了一只木箱子,还很仔细地琢磨里面的东西,然后又把它交给了某个人。说不定就是这只神秘的箱子。” “那你怎么不打开来看看,怕是陷阱?”,戴独行绕着两具尸体和箱子走了一圈。 慕千成笑了笑,“我倒不怕,如果对方是要装什么陷阱大可藏着尸体里,用不着藏在箱子中。毕竟以戴处长的身份不太可能自己冒险打开箱子,这样做可暗算不了我们。而且我看这里也不像是那假谭老爷留下的什么圈套,定然是某个人杀人后匆忙掩埋的。” 戴独行已在箱子旁蹲了下来,“那你为何不打开箱子,既然是你听到姨太太这么说的,你肯定很有兴趣。” “但这种事,不是该交给安全处的人来办比较好”,慕千成冷冷笑了笑,“只怕这不是敌人设下的圈套,搞不好??????” 慕千成没有说下去,这不是敌人设下的圈套,搞不好是别的情况。这种情况其实可以有很多种可能,在别人听来也是如此,但在戴独行耳中却只有一种意思,这不是敌人搞的圈套,却说不定是自己人要坑我。 慕千成这么说,都因为戴独行说过,若不让他参与这件婚礼秘事,说不定毛晨就要对他不利,而且慕千成也屡次感觉到监视他的人。 慕千成也蹲了下来,“或者只是我多疑了,但我觉得我最好不要在这箱子上留下指纹,不然倒时候反咬我一口,我与假谭老爷是一伙的,我不麻烦,还是请安全处的人来开吧。” “好,我开”,戴独行拉开了栓,掀开了箱子。 箱子里空空如也,戴独行把手探到里面,在木箱四壁摸来摸去。 不久,他就把手抽回来,“这里面之前装过枪械,拆散了的枪械部件,估计数目可不少。” 慕千成接过了他的话,“难怪谭夫人说听到冒牌货拿出箱子后,一阵金属磕碰的声音,看来他是在组装枪械,或者那十几个早藏进府里的枪手就是用这批枪杀人的,而这都是仿你们安全处的装备。” 戴独行沉吟了一下,“他们怎么对我们的配置这么了解,那批枪手的数目,也是我往常执行任务时,一般会出动的数目。” 没有人回答他这个问题,戴独行也显然后悔说出了这个问题,立刻不再说了。 因为这样是否说明安全处里又有内鬼? 之前已经是一个敌人假冒潜伏进来,还一潜就二十年的刘坤玉,看来安全处倒不是很安全。 “但是我师傅到底去哪了”,白梦瞳的徒儿再一次问出了这个问题,之前看到泥下真有尸体时,她是紧张得要命。 但现在这里没有她师傅的尸体,也让她稍微欢了点心。 不过也只是稍微,毕竟尸体不在这里,可以在别处,退一步讲,就算没有成为尸体,白梦瞳也肯定遇到了麻烦,不然她可不会留下预警的暗号,也不会任由别人在她的梅林挖坑却不管。 慕千成当然也记挂着白梦瞳,不然挖坑子时可不会这么起劲,现在他的手掌还是又疼又麻,“这里没有见到她的尸体,至少是件好事。而且谁都不会轻易就能抓住她,你不要忘了你师父是千面女相,有不少人想抓住她,可惜还都没成功过。” 慕千成的话给人希望,不过戴独行却泼了他冷水,但他的话却是大实话,“但这次他面对可是连他都骗过的易容高手,而且对方看来与她有某些渊源,是否可以说谭大小姐被暗算到的几率增加了?不过,她是很特别的人,也是很有用的人,无论谁抓到她,都不会轻易杀她的。只要那样,我就有救回她的机会。” “我师父绝不会被抓到的,若要被抓到,她会选择死”,白梦瞳的徒儿颇悲伤地道。 慕千成叹了口气,“这是你们女相的规矩?” “是的!” “那但愿她不要被抓到了,我还想亲眼看到她真正的面孔”,慕千成只觉百感交集,人生原来如此无常和脆弱,但现在他们必须坚强。 梅林又是一阵婆娑声响,陈君望气喘吁吁地走了回来,现在天时还很冷,但汗水却湿透了他的衣衫,显然在离开的短短时间里,他已办了很多事。 戴独行背负双手,没有开口,显然是等着陈君望汇报的。 “我们是否要该先离开”,慕千成很通情达理。 “用不着,尤其是谭公子,这是发生在谭府的事,你有权知道,而且这事你们知道更好”,戴独行示意陈君望有话只管说。 陈君望清了清喉咙,“现场已被安全处的人完全控制住了,我已让警队退到屋外,只负责不让路人靠近。南宫科长已在着手调查,很不幸的是没有抓到活口。” “都被打死了?”,戴独行对这种结局并不感到惊讶。 陈君望摇了摇头,“据南宫科长说,本来已经有几个枪手落,但他们嘴里藏着剧毒,立刻就自杀了,连制止都来不及。” “死伤了多少人?” 陈君望看了谭公子一眼,“谭府死了十多人,宾客则死伤了二十几人,其中有十多人是军官,你让我发的电报我也已经代发了,司令部回复已经收到,但口气很冷淡,他们说要参与调查这件事。” 戴独行早料到这会在原属西北军的宋哲元与他们这批南京来客间制造摩擦,他只希望真相能尽快大白,不要让误会成了裂痕,好在他们手里还有谭公子,只要谭恩白作证,那什么都可以说清楚的。毕竟他不可能害死自己的父亲,还颠倒黑白。 “谭公子,这梅园里乱七八糟的,哪里忽然打个冷枪也说不定,我看你还是先回房里休息一下,你的痛苦我能理解的”,戴独行让陈君望派警员护送谭恩白先回他自己的房里。 虽然这里是谭府,但谁知道还有没枪手藏着,而现在谭恩白的命恰好又是很重要的事。 陈君望立刻就照办了,只不过对方要夺走谭恩白性命的手法或者也超过他们的想象,只怕这唯一的证人未必能够走出梅林。 六 明天的大事 六 明天的大事 警卫好像没有听到那把声音,因为他们还在快步前行。 但谭恩白却停了下来,“你们听到什么了?” 警卫对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谭恩白忽然指了指左前方的一片矮梅林,“我要到那去看看,你们等一等。” “谭公子,这恐怕不行,戴处长命我们护送你到住处的。” 谭恩白当然知道他们是责任在肩,但自己又不是要到屋外,甚至连在屋子里到处走也说不算,只不过在离开梅园前,还想走多几步而已,而且他知道自己需要过去,因为他已经知道说话的人是谁。 “那好吧”,谭恩白嘴里说好,却突然转身就往梅林里跑去。 那两个警卫都是久经锻炼之人,奔跑能力岂非谭恩白能比,但他们就是跟丢了。他们明明看着谭恩白走在他们前面,但被一枝梅枝遮挡了一下视线,然后谭恩白就不见了。 “谭公子”,警卫大声喊了起来,四周只有风吹过梅枝带起的莎莎声响,却什么回应都没有。 谭恩白当然听到他们的喊声,但他心里只能说声抱歉了。 因为他知道偷偷与他说话的是白梦瞳,他认得这把声音,虽然他也不知道这种只让他听到声音的法子是怎么做到的。 但他必须赶过去,因为白梦瞳说谭老爷还没有死,这真是天大的喜讯,况且能这样说话,就证明白梦瞳也没有事。 她不出来相见,而是躲在梅林里,肯定有他的原因,谭恩白很了解自己的姐姐,既然她要这样做,那么自然是不愿意被其他人见到的,自己要见她,就得甩开那些警卫。 好在要甩开他们也不难,这片看似杂乱的梅林实际上一点都不杂乱,是白梦瞳以某种很奇妙的阵法为蓝本种出来的。 只要巧加利用,就可以脱身,小时候,白梦瞳常在这里戏弄谭恩白,他当然对这个阵法熟悉得很。 白梦瞳真的站在了梅林的深处,就以谭大小姐的面目,这是否就真的是她的真面目? 地上还躺着一个人,被布包着的人,难道那才是真的谭老爷? 谭恩白快步过去,“姐姐,你没事可就好。” 白梦瞳微微笑了笑,“我又怎会有事,别忘了这梅林可是奇门之术,别人追杀我时,我逃了进来,对方自然找不到我。只不过我不知外面的情况怎样了,不敢贸然出去。” 说起外面的情况,谭恩白看似要流泪,“死了不少人,都怪我无能。你刚才说被杀死的不是父亲,那真正的他??????” “被我救了出来”,白梦瞳的话如同给谭恩白打了兴奋剂一样,他就知道自己的姐姐绝不会在关键时刻消失的。 “他在哪里?” 白梦瞳并没有立刻答他的话,却道:“你现在可要保护好自己的安全,证明这场惨案是日军制造的阴谋,你可是为数不多有说服力的证人了。” “我知道,姐姐你也千万要小心,那个假扮成父亲的女人居然说是你的师姐。” 白梦瞳只冷冷笑了笑。 “我可以见见父亲吗,定然是你他藏起来了。” 白梦瞳叹了口气,“他受了点伤,晕倒了,我正想让人把他抱回去,你来了就好”,他指了指躺在地上的人。 谭恩白想也没想就蹲下来,不过当他一翻开那张盖在人身上的布就发觉不对了,首先这不是个活人,而且也不是谭老爷。 谭恩白的反应还不算慢,但对于挽救自己的命来说,却已经迟了。 一阵冰冷已扑到了他的背上,冷的不仅仅是皮肤,甚至连血液和心脏都冷了。 他忘了这梅林虽然是她姐姐以师门传下来的阵法种植的,外人很难破解,但如果那个敌人恰好就是女相的人,那就要另当别论了。 他不应该忘记假谭老爷说过自己是白梦瞳的师姐! 当谭恩白离开以后,慕千成还在与戴独行在检查那两具来历不明的尸体,但显然没有太多的发现。 当然也不能说完全没有的,因为慕千成在那具男性尸体的旁边,发现了一枚警徽。 金光闪闪的警徽。 警徽已到了戴独行的手上,慕千成早说过了他不想碰这里的东西,不过纵然不碰,他还是想知道情况,“这不像是君望警队的?” “肯定不是”,戴独行摇了摇头,“不过这东西怎么会也被埋在土里?是被杀的这两个人摘下死者的,还是杀人者故意留下的?为了什么目的留下,为了向我们表明他的身份,还是一种误导?” 戴独行自言自语般说出了一堆问题,一堆现在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或者能答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警徽的主人。 戴独行沉吟了一下,对陈君望道:“这两天尸体特别存放,也不要对任何人说在梅林里挖出了两个死人,反正他们不像是这次袭击的受害者。尤其这个穿着很想我们制服的男人。” 慕千成看着那枚警徽道:“虽然说不清楚杀人者到底是什么人,但你调查一下这尸体的身份,说不定会有意外发现。” “意外发现”,戴独行想了想,“你的意思是如果这人能被证实是日军的人物,那我们就有更有力的证据说明这件事了。” “是的,说不定杀人者就是为了这个目的,也只有这么想了,因为这样这来路不明的杀人者或许才会是我们的朋友”,慕千成苦笑了一下。 戴独行点了点头,“你希望他是我们的朋友。” “至少不希望他是敌人,因为如果是敌人的话,那可是很难缠的,你想想看,他能够在早已被你封锁起来的谭府里来去自如,还杀了人。” 戴独行正想答话的,却听到梅林里传来警卫们喊谭公子的声音。 这可是非同小可的事。 戴独行如同猎犬般立刻就窜了出去,慕千成跟在了他的后面。这不可思议的梅林可给他们带来了不少麻烦,也或者阻碍了他们挽救谭恩白的性命。 慕千成第一次走这里梅林的时候可是感觉很容易就穿过去了,那因为他一进梅林就遇见了白梦瞳,是白梦瞳带着他走到自己的居室前面。 但现在他们却如同陷入了海洋里一样,一片花海。 越是急着往声音的方向跑过去,反而就越找不到。明明听到声音就近在耳旁,却看不见有人。 不过很快声音也都消失,梅林里已没有了警卫呼喊声。 戴独行可是直冒冷汗,如果连谭恩白都死在了这里,这事情只怕会变得更复杂,真是有理也说不清。 慕千成疾行了两步,用手拨开了几株梅枝,脚上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当他低头查看时,心也随之沉了下来。 警卫的尸体。 无论谁的咽喉穿了这么一个大洞,都只能成为尸体了。 “在这里”,慕千成吼了起来,戴独行可没离他多远,当然也看到了这最不想看到的一幕。 慕千成向前探了两步,前方的梅树下又是一具警卫的尸体。 两人都是被利刃刺穿了喉咙,而且从伤口看来,都是从脖子后方刺入,前方刺出,连话都说不了就顿时毙命了。 这两人无疑就是刚才护送谭恩白离开的安全处人员,那么谭恩白很可能也遭到了同样的命运。慕千成闭上了眼睛,已不愿再想下去,如果谭恩白还没有死,在护送自己的人已被杀的情况下,肯定会发出呼喊的,但无论现在怎么仔细去听,周遭都已是一片死静。 戴独行为自己的手下合上了眼睛,“他们都是经过我特训的近战高手,想不到护送一个人,却走不出这小小的梅林。” “他们不该再走进这梅林深处的”,慕千成叹了口气,“显然这里不是普通的梅林,其中暗含着某种阵法,你的手下被弄得晕头转向,对方却冷不防突施杀手,他们当然只有死亡。” “那谭公子了”,戴独行已站了起来,把拳头都握紧了,“这可是他姐姐的阵法,他会不会也懂?” 慕千成折下了一株梅枝,“他当然懂,但可惜他不是近战高手。杀人者在杀掉你的手下后,自然可轻易置他于死地。” 戴独行显得很懊悔,“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那个假谭老爷子本来就对谭府很熟悉,而且她还自称是女相一门的人,自然也懂这阵法。” “是的”,慕千成叹了口气,“我们都以为她利用熟悉地形逃了,但她根本就没有逃,还一直潜伏在梅林里。等的就是我们分开后,好杀谭公子灭口。他利用我们以为她把我们引进梅林,误杀谭老爷后,她一定会逃跑的这种,反过来暗算了我们。” 戴独行的口气已变得如他的脸色一样的冰冷,“那么也难该她要先暗害谭大小姐。不然有梅林的主人在,她自然无法在此施展毒计。” “难道白梦瞳也被她杀了”,慕千成一直不相信这件事会发生,但现在他也已经动摇,毕竟这个对手太厉害了。 戴独行忽然对慕千成道:“你立刻离开,无论对谁都别说你参与过这场婚礼派对,而且明天你或者会知道一件很重要的事,那时候你千万别吃惊。” 七 心累之时 七 心累之时 “重要的事?”,慕千成看着戴独行已经铁青的脸色。 戴独行没有再说下去,只是背负双手缓缓往回走,慕千成也没有问,因为戴独行既然说明天他才会知道,那自然说了这事现在还不能告诉他,就算问了也没有用。 只不过那会是什么事? 慕千成只感到一阵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梅林外,陈君望和几名安全处的人在等着,之前急着找人,觉得梅林就如同一片迷宫,但现在要离开了,却显得很容易。 或者是因为它不抗拒不速之客的离开,却不喜欢别人贸然闯进来。 “君望,你也先离开,你带上几个人护送慕兄回去吧。” 慕千成却摆了摆手,“用不着,要杀我还不是这么容易,而且你这里肯定还需要人手。你让我立刻离开,是让我撇清与这里的关系?” “你本来就与这里毫无关系”,这句话不是戴独行说的,而是陈君望,“你只不过是谭府请来的客人,当然与任何案件都无关,也不需要知道这里的事。” 慕千成明白戴独行是保护自己的意思,自己若陷入这件难缠的事里,就有可能被栽赃,至少会有被找麻烦的机会。 但戴独行却道:“你连宾客都不是,任何地方都不会显示你来过这里的,这几天你就先回玫瑰别墅待着。” “好,这不难办到”,慕千成也不再逗留了,真的转身就走。 戴独行却忽然道:“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说过,你若不参与这件事,说不定会被抓起来?” “我当然想知道,但我也知道你不会说”,慕千成是以静制动。 “之前不好说,但现在我却可以告诉你,因为毛晨要找你麻烦。” “我早知道”,慕千成对此到只是看得轻描淡写。 戴独行缓缓道:“他说你有通敌的嫌疑,我也不知道你通了什么敌,不过你是我要用的人,他这个副处长还不敢动你。” “你的意思是我有确切的把柄被他抓住?” 戴独行没有回答,但慕千成感觉是还没有。 陈君望和那些安全处的人早不知在什么时候都不见了,他们可不愿听到这些事。 慕千成已笑了笑道:“我与你们的戴笠总局座可是有约在先,而且你们也应该觉得还需要我以及伊维尔之流吧。” “至少我是这么认为”,戴独行仰了仰头,“话就说到这里,你快走吧。” 慕千成也愣了一下,他根本就什么都没说,但好像却把话都说完了,这里面是有什么意思要自己揣度的? 慕千成已走出了谭府的后院,好像一下子就把所有的血腥味和喧闹都留在了身后,但在前方等着他的只怕是更血腥的事。 慕千成不愿意别人送他,除了对于自卫能力的信心以外,更因为他想静静地走走,静静地回想一下最近发生的错综复杂的事。 说起来自己会涉入这件事中,看似是偶然的,在路上遇到了陈君望和张镇城,他们要到何家处理何熏兰被绑架的事。 而这件又是前警探梁道铭弄出来的,他的目的就是为了阻止何谭两家的婚事,因为他从某种渠道中得知日本间谍要利用这件事制造一件会让北平陷入腥风血雨的案子。 到现在为止,慕千成对梁道铭的人与事都没太多的了解,不过这男人却居然是这件事里的唯一智者。 本来他用绑架来阻止一场婚事,看似很笨拙。 但现在慕千成却只能承认他是最聪明的,因为如果何小姐因为被绑架而导致婚事泡汤,也就不会有今日戴独行的引蛇出洞,也不会被对方将计就计,可以有借口挑起北平城里各派的猜疑,这搞不好会引起内讧,这才是真正的血雨腥风。 而且这个男人好像与白梦瞳还是旧相识,只不过看似关系很不好。 想起白梦瞳,慕千成的心里就如同被什么塞住的一样。 他始终不相信她真会被杀了,不过如果还活着,她现在又在哪里,为什么谭家发生了这么多变故,她仍然不出现。 临走前,慕千成已请求戴独行无论怎样都要寻找谭氏姐弟,只要没有见到尸体,他们就都可能还活着。 这事其实根本用不着慕千成嘱托,因为为了说清事情的真相,戴独行就必须找到这两个最关键的证人。 但反过来说,敌人为了能够挑拨北平各派,岂非就绝不会让他们活下去。 找不到他们,是否因为对方连尸体都毁掉了? 慕千成忽然觉得自己的眼睛有点湿润,他伸手想掏出香儿的手帕擦擦眼睛,才发现手帕并不在这件礼服的袋子里。 说起来自己上一次来谭家拜访,也是穿这件西服的。 对了,手帕是被白梦瞳偷去了,当时她用个白手帕抱着个墨石,骗慕千成里面是手枪,那块手帕就是慕千成的,难怪当时慕千成离开谭府后总有少了什么的感觉。 想起香儿,慕千成还真是有找她商量一下的冲动,自从自己出发去承德后,还真没有再看见过他们了。 但慕千成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尤其是毛晨已在找自己麻烦的时候,况且香儿就像是梅林的梅香,随风就会散的,慕千成又要到哪里找。 慕千成正想得出了神,身后一辆马车忽然直奔了上来,现在在北平驾驶这种老式马车的人还真不多了,马车倒没撞到慕千成,而是在他身旁掠过,不过窗帘却掀起了一点,还居然扔下了一套衣服。 衣服直接扔在了慕千成的身上,马车还在往前走,却放慢了速度。 慕千成当然认得这套衣服,这可是戴独行那让人感觉很肃穆的黑西服,只不过上面却散发着戴独行不该有的味道。 很淡的香味。 慕千成当然认得这种味道,白梦瞳身上的清香,一般易容潜伏时,白梦瞳都会消去这种味道,不过见慕千成的那几次,他就没有消去了。 但为什么戴独行的衣服上,会有白梦瞳的味道? 慕千成立刻想起今天凌晨时,自己见到的白梦瞳。当时他就是穿着这样的衣服,以戴独行的容貌进入安全大院,并在地下密室里为那批特工易容的。 这么说这套衣服就是在那之后从她身上取下来的。 记得谭恩白也说过有人看到白梦瞳深夜离开谭府,却没有看见她回来,难道她在路上就被掳去?但她不还是在自己的房里给徒弟留下了预警? 这些东西细微又复杂,但在慕千成的脑海里却如电光火石般一闪而过。 无论怎样,都证明了这辆马车与白梦瞳有关,慕千成也想到对方可能是故意诱他到陷阱里,但为了救回白梦瞳,就算危险都要试一下。 他决心追上去,人是不可能追上马车的,这除了一种情况,那就是马车故意等对方来追。 显然现在慕千成遇到的就是这种情况。 但这种追击却忽然停止了,因为有人从斜侧的胡同里追了出来,还很热情地拉着慕千成的衣袖。 “这不是慕兄。” 慕千成本不想和任何人多说的,但这个人却让他止步了。 梁道铭,他居然出现在这里,不过他确实不在参加派对的宾客里,不知道是谭府没有请他,还是他自己不去了。 等慕千成回过神,那辆马车却不见了。 马车如果为了等他追上去,那无论他遇到什么事停了下来,马车都会等他的,但现在马车却一下子就跑了,难道是因为梁道铭的出现? “慕先生看来很赶时间”,梁道铭托了托眼镜。 慕千成苦笑了一下,“已经不赶了。梁先生想必已知道谭府婚礼派对的事?” “派对出事了?”,梁道铭脸上掠过一丝的失望,但并不震惊。 慕千成点了点头,“我也是听说,据说现在谭府上外可都被包围了,你怎么在这,没去参加宴会?” 慕千成这是废话,他明明就知道梁道铭没有去,不过戴独行说过让他对谁都别说自己是牵涉到今天的事。 “没去,我刚好有点事到了城外”,梁道铭微微施礼,“不过现在却是去的时候。” 说完,这人还真是大步往谭府的方向走了,慕千成也捉摸不透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持怎样的立场,以及他在这一系列事件中到底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显然不会再看见刚才那辆马车,慕千成在附近绕了几圈,还是毫无发现,他只好先回玫瑰别墅了。 那里是他现在的“家”,在那里他至少还会找到一点温暖和安慰。 而这种时候,没有任何东西比这些更能提振人的士气了。 “家”里弥漫着一阵诱人的饭香,却不见煮饭的人! 饭菜好端端地放在桌子上,就一个人的份,上面还都盖着盖子。 慕千成倒不是很惊讶,毕竟周遭有不少守卫,马铃至少还算半个人质,戴独行可不允许她独自离开玫瑰别墅的大区域。但在这附近走走,可是可以的。 她现在肯定就在这附近散布,慕千成决定等她回来才一块吃饭,他斜躺在窗边的沙发上,随意地看着窗外的景色。 却看到了一些很不愿意看到的东西,毛晨的脸。 八 他走了与坎坷的前路 八 他走了与坎坷的前路 毛晨并没有在看慕千成的住处,不过他现在在这附近打量着什么。 戴独行的手下怎会放他进来? 毕竟他曾经有绑架伊维尔的前科,而且又一直针对自己,并想借此打击戴独行。而且据戴独行说的,他也没让毛晨知道自己住在这里。毕竟他们正副处长之间的职权很明确,戴独行对付外敌,毛晨负责北平的一些所谓“内务”。 慕千成已不愿再在沙发上舒服地躺着,他靠到窗边,尽量观察屋外的动静,又不想被对方看到他。 不过很快毛晨就消失在玻璃窗能看到的地方上,慕千成只希望马铃不要碰到他。 “你怎么贴在玻璃窗上,难得回来,却还不正常”,马铃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客厅里,慕千成可没听到他开门的声音,甚至连脚步声都没有听到。 毕竟他可是全神贯注在盯着毛晨。 慕千成干脆把窗帘都放了下来,“我在看你怎么还不回来,菜都冷了。” “那你应该到前门那去看,我有可能从这窗户?你又不是第一天住在这”,马铃已在饭桌旁坐了下来,“饭嘛,可是多了点的,菜嘛,可就没了,谁让你一天到晚不知跑哪去了,回来也不打声招呼。” “我回来这里还要打招呼,难道这屋子里有什么不见的人的东西?”,慕千成微微笑了笑。 马铃咩嘴道:“这事你该去问姓戴的,这可是他的房子,与其说是房子,不如说是牢房。” “牢房也有刑满的时候”,慕千成本意是想开玩笑的,不过他立刻想起了自己与戴笠的约定,揭破慈禧陵黄金秘密的时候,也就是自己的死期,自己以与他们合作换活得久些,也就是自己的刑满之日,就是死期。 他只觉得心有些发冷,不但为自己,也为马铃。 他们既然要自己这个知道太多事情的人消失,马铃知道的或者也不少,哪怕只是一点,或者他们也不愿意让外人知道了。戴独行或者不是一个如此狠毒的人,但很可惜他却是个会坚决执行命令的人。这里还有一个对自己看不顺眼的毛晨?????? 慕千成看了马铃一眼,只觉得心有些乱。 “怎么了,我会分一半菜给你的,用不着这养的表情,小孩子啊,没才吃就这样。” 慕千成只好笑了,感受不到烦恼有时候也是一种快活,马铃非但自己不把烦恼放在心上,他有时候好像没心没肺的还能让你也觉得该把一切放下。 谜,或者总有解开的一日,但现在还没有到那一日,就管他呢。 慕千成已大步走过来,在饭桌旁坐下,他也给自己勺了一碗饭,还大口地吃了起来。菜很少,却吃得很有味。 “明天我有空了,我们到处走走吧”,慕千成把碗里的饭全扫进了嘴里。 “去哪,我想到郊外去,城里太闷了”,马铃的大眼睛正看着慕千成,那双眸子如同两颗明星。 看到她这双眸子,慕千成忽然想起了全落在戴独行手中的两颗夜明珠。 按张凤奇的遗言(卷一:豪族连续失踪事件中的情节,各位不会已经忘了),这两颗珠子可是找到慈禧陵中黄金所在的关键,但现在对于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秘密,谁都没有头绪,而且那么难得才发现真正的慈禧陵,却还被敌人给炸跨了。 想起这些,慕千成的心情又沉了下去。 看到他不说话,马铃眨了眨眼,“好了,是不方便到城外的,我知道,那我们就在城里走走,我还想看些衣料自己动手做做衣服。” 慕千成点了点头,“也没不方便的,不过最近城里都不太平,更别说城外了,等安全些,我再和你到城外策马飞驰。我记得你说你会骑马的。” “会,当然还骑得很不错”,马铃脸上浮现了得意的神色。 “那你会骑摩托车吗,一种不停放臭屁的马”,慕千成脸上泛起了一阵坏笑,他脑子里显然有了捉弄马铃的点子。 马铃想都不想就道:“当然会。” 这可是她很鲜明的个性,从不愿意认输,无论是否会的东西,都会抢着说会,一种本不是很好的性格,但在她身上却焕发着一种别的味道。 慕千成笑了,“那好,我明天找辆军用摩托车来,给你试试,你可要载着我在北平城里兜风。” “哪有女的载男。” “我的脚受伤了,走路也一撅一撅的,不然就只好在家里待着了”,慕千成好像显得很失望似得。 马铃知道慕千成是故意捉弄自己的,“你的脚受伤了,我们还可以叫辆马车,或是让他们派辆车来也行。” “我只愿与你二人世界,哪想有个电灯泡”,慕千成是贴心捉弄她的,谁让她这么好强。 马铃咬了咬嘴唇,“那好,我载你。” 慕千成可是鼓掌赞成,马铃也已吃完了,她开口问道:“我刚才看到有个男的带着几个人在这里转,那也是那个处长的手下?” 慕千成知道她说的是毛晨,“他看到你了?” “没有,我回来的时候,老远看到他们好像在对那些警卫说什么的。” 慕千成也弄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现在戴独行显然还在谭府里忙碌着,自己也不好为了这事就去找他,“或者是吧,确保一下我们的安全,毕竟我可是常惹来灾祸的麻烦人。” “你若没有那种心肠,就不会惹来麻烦”,马铃少有地叹了口气,慕千成还很少看到她这么忧伤,就连她爷爷死的时候都没有这种感觉,那时候她只是悲痛,“我以前也劝过你别管这事就走的,你又非留下不可。” 慕千成沉默了一回,“我并不为自己做的事感到后悔,最可惜就是牵连你了,是我害死你爷爷的,当天你们不是发善心收留我就不会惹事,你也不会被困在这里。” 屋里静了一回。 马铃却忽然笑了起来,“但正因为这样你才是爱臭美的慕千成,不要为自己的事感到后悔,谁都一样。早点歇着,我明天一早就把你轰起来的。“ 第二天,慕千成起得也很早,却不是被马铃轰起来的,而是被派报纸的人,把报纸塞进屋外的信箱时,弄出的那些许声响吵醒的。 他也很奇怪,自己居然这么轻易就醒了过来,或者最近的精神真是绷得太紧了些。到处走走放松一下也好,连慕千成这种人的神经都开始受不了,可见他们遇到的事有多艰难。 慕千成很早就注意到这家里一直都有报纸,每一天的都有,但他可没怎么看过,因为他每天都在忙碌着,往往派报纸的人还没有到,他就已经出外了,有时候甚至是大半个月都不在这里,而马铃也没有丢那些报纸,而是很整齐地放在了书柜下的抽屉里。显然是怕慕千成要看时会找不到了。 为了不打扰这一区域尊贵客人们的休息,派报纸的人来的也不算早。 这一带住的多事外国领事之类的,这类生活服务还算很周到的,尤其戴独行一直吩咐要给慕千成一个宽松的生活环境。 今天是慕千成第一次在玫瑰别墅里喝着咖啡,看着早报,但他的心情却一点都宽松不起来。 因为他终于知道戴独行昨天说的大事是什么了,也知道他为什么要自己要有心理准备。 没有掩盖事故,因为要掩盖也是无法捂住的。谭老爷子毕竟在北平城里很有民望,是热血忠胆的爱国人物,在他儿子订婚当天,谭府居然遭到了血案,自然立刻就轰动了整个北平。 报纸上是头条,还发了号外。 里面很详细地写了是某些挑衅分子假扮成北平的内务警务洗劫了谭府,不过由于并没有证据却没有明白指出是什么人指使的。 慕千成也知道对这件事的公告里,有太多需要遮掩过去的地方,戴独行肩上的绝对是个苦差事,但遮掩太多又会惹来怀疑,主要是受川岛菊之奈等人操纵的某些外媒可是会一股脑暗示这血案是安全处干的,至少安全处有做贼喊贼的嫌疑。 报纸上报道了谭老爷的死讯,却没有提及谭家的其他人员,只公告会为谭老爷举行隆重的追悼会。 这些都在慕千成的预料之内。 唯独一点是他猜不到的,而这恰恰是最关键的一点。 报纸上居然出现了戴独行的名字,安全处人员的名字一般很少让外人知道,但现在不但有名字居然还有戴独行的照片。 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安全处现任处长戴独行保护前议员谭老爷子不力,在北平城里印发了很不好的影响,先免去一切职务,回南京待职。 这已够震惊,但更震惊的是,由毛副处长代行处长职务。 毛晨倒没有照片出现,也没有全名。 慕千成终于明白昨天他为什么要来这里察看,安全处的人又怎会放他进来。 自己岂非都要活在他的爪子下,要与姓毛的合作,而且还随时等着被他所害。 慕千成只觉得心里都冷了,连马铃走出来,甚至问他怎么了都没有听到。 九 咬死人的石狮子 九 咬死人的石狮子 “怎么了”,马铃轻轻推了推慕千成,“怎么看报纸看到发呆了,上面有什么有趣的事?” 慕千成把报纸放到茶几上,“真的很有趣,你要不要也看看。” “你是故意逗我”,马铃瞪大了眼睛,慕千成可不是有意笑她,而是心不在焉,都忘了马铃是不认得字。 看到慕千成如此精神状态,马铃的语气也缓和了,“你是否又有什么要办的,是的话,我们改天再出门,你自己小心就得。” “我今天是有事要办,很重要的事”,慕千成已站了起来,他发现马铃的眼睛真的很像两颗明星,清澈动人,让她那副其实本来就不差的面孔更显得迷人。 “那你去吧”,马铃只有些许的失望,因为慕千成这样临阵变卦已经发生了很多遍,或者她已经麻木了。 慕千成却笑了起来,“那件事就是我要开开心心地陪你到处逛逛,我最近发现了几家很好吃的店,也知道百货商店新来了一批很好的衣服,要不要去看看。” “要的”,马铃嘴里说着要,人已经跑回到房里,女人出门前总得打扮一下,马铃也不例外,就算以前没有这样的习惯,或者现在也有了。 慕千成微笑着又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他愿意等,只不过在等的时候,又不自觉想起了那些事。 戴独行这不是坑自己,不过他或者也是身不由己的,毕竟这次他可是捅出了大漏子。 慕千成想过给电话戴独行了解一下情况,但最后还是没有这么做。 因为他很了解安全处的风格,况且能免戴独行的自然是来自更上层的命令,那该是雷厉风行的。都已经见报了,那戴独行早应该已经离开了安全处,正是不在其位不谋其职,现在自己还打那个号码,接的人说不定是毛晨,自己有什么好与他说的? 没有! 就算真要被迫与他合作,慕千成也不愿意与他说什么,或者换了别人现在早已打电话给毛代理处长表表态了,但慕千成绝不是这样的人。 他不担心自己,只担心马铃,他也担心陈君望。 谁都知道陈君望与戴独行的关系,也知道因为有这层关系,陈君望才能成为北平警局总局长,但现在这层关系还在,但却已经不是什么正资产了,陈君望会被怎样对待? 慕千成还在想的时候,马铃已经准备好了,她花的时间其实也不短,不过在慕千成看来已经比不少女人要快了。 她穿着一套浅红色套裙,慕千成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样的打扮。 “怎么了,不好看”,马铃的脸上红了红。 “很不错,只不过你不是说要骑摩托车,你这样子,怎么骑?” 马铃啊了一声,“我不知道,但如果我又换衣服,那可会 慕千成就知道他其实知道的,穿成这个样子也同样无法骑马,“那还是我载你吧。” 但结果却出乎慕千成的预料,马铃本来肯定是不敢骑摩托车,才特意穿成那个样子的,但看到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军用摩托车,却是狂了起来。 那种哈雷的军用摩托车,就算以二十一世纪的眼光来看都是潮得不得了的,不过也因为现在已没有什么部队还会使用摩托车,所以近乎停产了,继续生产的民用产品,当然没有那么拉风。 慕千成只不过为了满足一下她骑的**,才让她上去的,别说她本来不会骑,这种车要操纵起来也需要不少的气力,而且就算换了慕千成,甚至是戴独行穿着这样的裙子也别想耍得动它。 但马铃却好好端端把它驾驭了起来,慕千成只觉耳边生风,车辆如同一条黑蛇般居然就在路上疾驶了起来。 这条蛇还钻进了人流里,慕千成连连让马铃停车,她却说没事。 车子惊吓到两旁的路人,可谓鸡飞狗跳的,实际上他们根本用不着躲,因为每一次马铃都恰到好处让车子闪了过去。 慕千成也不得不对他另眼相看,那她驾驭的马的能力肯定比骑车更好,毕竟她只不过第一次驾驶摩托车。除非马铃撒谎了,不过她根本没有为这种事说谎的必要。 慕千成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我们这路上可安静多了。” “什么意思”,马铃眨了眨眼睛。 她或者没有注意到,慕千成却留意到,他们离开玫瑰别墅后,安全处驻守在别墅那保护他们的人,就偷偷跟在后面。他们尽量保持一定的距离,以免慕千成等感到不适,慕千成知道这是他们职责所在,并不责怪他们。不过被马铃这一阵狂飙,那几个人显然都被甩掉了。 这第一次开车的少女,居然让安全处的特工都措手不及,还真是瞎拳打死老师傅。 慕千成无意中看到了马铃的鞋子,鞋子虽然有些旧,但很匹配这套裙子的颜色,只不过这双鞋子让慕千成又想起了一些事,那次调查慈禧陵爆破时,他们进入了隔壁的升隆村子,还遇到了僵尸事件,后来慕千成回到他们的住处时,却发现马铃的鞋子上好像沾到了些许升隆村特有的红土。 但她并没有跟去升隆村啊?慕千成后来还悄悄调查过她鞋底里的成分,居然与升隆村的泥土完全一样。这事让慕千成曾经困扰过一回,虽然他已经决定不再想这个问题,因为他不希望怀疑马铃,说不定这正是谁的毒计,为的就是扰乱慕千成的思绪。 “怎么了”,马铃缓缓把车停在了路旁。 “我晕车了”,慕千成微微笑了笑。 “谁信你的。” “真的”,慕千成点了点头,马铃转过身子刚好与他四目相对。 “绝对是假的”,马铃当然知道慕千成是在想别的事,最近慕千成越发心事重重的。 “不,我真是晕车了,因为开的人是你,车无法让我晕,你却让我如同坠入了雾里”,慕千成说话的声音很温柔,让马铃脸上有些发烫。 路上当然有别的行人走过,却好像完全进入不了他们的眼睛里,空中当然有风吹拂着,还带着路旁的木叶清香,但他们好像也同样嗅不到。 因为他们眼中只有对方而已。 是引擎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宁静,“我们要到哪,你不是说有好吃的。” “有,就在大世界银行(当然是化名,这间银行现在在北平的同样地方还坐落着)的那条路上。” 大世界银行自然坐落在北平城一条很大的路上,从银行的所在地,不用走多远就可以到午门的了。 慕千成估计从刚开的地方走到这条路上,大约要花半个小时,但那只是对他而言,驾驶人换了马铃,那时间可要缩减。 她好像喜欢上了那种急速的感觉,奔放、洒脱。 这种时间,大道上两旁的办事机构都在最忙碌的时候,大世界银行本也应该不例外。毕竟它的信誉一向很好,除非真是面临战乱被迫停业,还好像没怎么发生过无法提款的事。 无法提款,这在当代很严重的事件,在那个是代理,可是很惯常的。 无情的挤兑,好像让银行一夜间就倒闭了,但真正受害的,却是那些受不到关注的人,银行背后的大鳄们,谁知道他们真的怎样了。 这种事慕千成很了解,在美国他见多了,在南京和上海也见过。 恰好今天大世界银行门外也围了很多人,不过显然不是一般的顾客,因为他们身上都穿着漆黑的警服。 慕千成是一心一意陪马铃出来逛的,自然不愿牵连进事情里面。而且现在安全处的处长已经换成毛晨,慕千成就更不愿惹事了。 他本意让马铃绕道的,但一个人却让他改变了主意。 陈君望,他居然就在那群警察里面。 慕千成本正担心他不知会怎样,却想不到会在这里看到他。而且以他的身份,怎么会亲自出动来处理案子,显然大世界银行这里发生了不寻常的事。 慕千成也想通过他了解一下戴独行的情况,但自己早说过,今天可不管任何事,只管陪马铃的。 “你的朋友在那”,马铃说完这句话,就驶了过去。 那里已经警戒了起来,闲杂人等自然是不会被放进去的,但马铃驾驶的可是挂着特种牌照的军用摩托车,这种美式装备可是司令部里才有的,而且也有警员认出了慕千成,所以警戒线立刻就被掀起了一角。 慕千成跳下了车,示意马铃不要进去,他快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对着马铃感激地笑了笑。 马铃做了个鬼脸,就半弯着腰,自个看起摩托车了。或者她要研究一下,这屁股老放屁的东西,为何能跑那么快吧。 慕千成没有立刻过去打扰陈君望,因为他正对着手下在说什么。 不过慕千成却看到了张镇城,婚礼派对的惨剧对于他来说,本来该不是太大的打击,毕竟何家没有人死伤。 不过他的脸色却比前几天要阴沉的多。 “张警官,又遇到了什么大事?”,慕千成也没想过他真会回答。 不回答也就算了,但张镇城却给出了一个很荒谬的回答,“银行门口的石狮子,把人给咬死了!” 十 午夜时分的银行诡事 十 午夜时分的银行诡事 慕千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银行门口的石狮子把人给咬死了?” 张镇城点了点头,“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不过就是一件杀人案件,居然让君望也要亲自出动?” 张镇城只是点了点头,却不再说话,显然是无可奉告的态度,而且神色上也有希望慕千成离开的意思。 慕千成好像不明白他的意思,但又好像有所明白。 毕竟自己既不是警局里的人,也不是安全处的人,只不过是戴独行和陈君望的朋友,而现在戴独行已经被调走了,陈君望的地位或者也岌岌可危,何况自己? 张镇城不想自己牵扯在里面,或者也是好意吧,至少慕千成愿意这么想。 慕千成已决定离开,但陈君望却看到了他,还一边叫着他的名字一边快步走过来。 “我好像来的不是时候”,慕千成苦笑了一下。 陈君望已来到他面前,“我倒觉得你来的很是时候。别忘了,你可是我们的顾问,警局还给了你正式聘书的。” 慕千成可真不知道有这么回事,或者是有的,也可能只不过是陈君望在开玩笑。 “听说石狮子把人给咬死了?城里可是怪事一天比一天多”,慕千成还在苦笑。 陈君望却摇了摇头,“别道听途说,只不过有具尸体不知为何挂在了石狮子的嘴里,我看顶多是被什么大狼狗咬死的,石狮子又怎可能会咬人?” 慕千成当然认同陈君望的说法,毕竟北平城里纵然再乱,也弄不出这样的乱子。如果石狮子都能把人咬死,那肯定就得有点石成金之类的法术。 而如果真有这种法术,也用不着牺牲这么多人去寻找慈禧陵的宝藏了。 “不过一件杀人案居然要你亲自来?” 这次倒轮到陈君望苦笑,“没办法,大世界银行最近是特别保护单位。” “以前应该也是啊”,慕千成当然知道这一点,“总不成有人计划抢劫银行?” 总局长与别人在交谈,其他人当然很知趣走开了,陈君望压低声音道:“你应该知道南京借入了一笔美元债务的事,报纸上有报道的。那笔美元中的一部分已汇来了北平,是给驻军当军费的,甭管这是南京进一步笼络平津的势力,还是为了一致对外,都是天大的事。而恰好那笔美元就由有外资背景的大世界银行来负责。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紧张了。纵然案子与美债无关,我也必须慎重。” 慕千成能够理解陈君望为什么亲临现场了,如果这笔军费出了问题,那搞不好会比谭府的案子更容易引起军中不稳,况且谭家的血案现在还吵得沸沸扬扬的。 “那笔美元已经存在银行里了?”,慕千成指了指白色围墙后的银行大楼,以前这里可没有这样不雅观的围墙。 陈君望点了点头,“已经在金库里。不过据说那个金库的保护不怎么样,以前也没存放过这么大笔钱。但也没办法了,这已经是北平最好的设施了。毕竟自从清亡后,北平的局势就一直不稳定,谁都不愿意在这方面大投资,我只能自己尽力了。” 慕千成提醒道:“你检查过那笔钱了?” “没有,别说我没有这个权力,连安全处也没有。只有财政部来的人可以察看,具体的事务则有这里的经理们负责,不过银行的保护最近都很严,应该不太可能被盗走。” 慕千成看了看在阳光下大门紧闭,显得有些落寞的银行大楼,若是往常,就算不是车水马龙,出出入入的人可不少,“知道被害者的身份了?” “还不清楚,但肯定不是银行里的人,银行的大堂经理已经来确认过。因为时势越发紧张,也没多少业务了,不少银行职员要么被辞退了,要么就调到南方去,据说完成这次汇款后,已打算关门整修的”,陈君望拍掉了警徽上的灰尘,阳光下他的警徽可是熠熠生辉。 慕千成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穿制服,虽然总体上他不太喜欢这些民国警察,但不可否认,里面还是有好人能人的,只不过陈君望可算哪一类? 不过看到警徽,最让慕千成想起的还是谭府梅林里,那两具尸体旁的警徽。戴独行本意是调查它的来历,但现在这事是否就会随着戴独行的离职而无疾而终? “局座”,一名慕千成没有见过的高级警官显然是有情况要向陈君望禀告,但又不想让慕千成听到。 陈君望示意他不用顾忌,还向大家介绍道:“这是安全处的特别顾问,也是我们警局的顾问,就是大家都听说过的慕千成慕先生。” 那名警官立刻就看了慕千成一眼,警察打量人的眼神有时候是很特别的,他看慕千成的时候就尤其的特别。 先是惊讶,然后是敬慕,显然慕千成真的有很不错的名声。 但慕千成却不眷恋这些虚荣,他还感到有些不安。 那名军官敬礼道:“法医鉴定已经出来,那伤口,绝不是狗咬的。” 陈君望的推断显然不正确但他还是不动神色,“那是什么东西弄得,总不会是豺狼之类?难道城里有人养这种东西。” “不,不是的。法医说那应该真是狮子咬的。那种独特的齿痕,加上一口就足以扯掉肌肉,把骨头咬碎的咬合力,显然是狮子之类的猛兽所为,不过由于他以前也没有接触过这样的情况,只能推断是猛兽,要得到详细结果,还要详查。” 陈君望的脸色变了变,不过他倒没有质疑法医的结果,毕竟这样不信任对方的专业能力,可是太伤人了。陈君望自己也当过专家,自然不会干出这种事,他反而对慕千成道:“千成怎么来到这了,很少见你会到紫禁城一带走动?” 慕千成还没有回答,陈君望却已经瞄到了在警戒线外等着的马铃,笑了笑,“你有事的话的,今天就不用当顾问了。” 慕千成当然注意到陈君望忽然口风有些改变,是否逐客的意思。但他还是难耐那一份心里的冲动,“是有点事,还挺重要的。不过看看现场的时间还是有的,就不知你是否同意我去看看。” 这个问题最终是用行动来回答了。 陈君望已把慕千成带到了咬死人的石狮子前。 有些金融机构的门口是貔,一种中国神话里只吃不吐,没有屁股的动物,这当然是金融业对自己的愿景了。而这间有外资背景的银行,门口却是两只大石狮子,一只闭着嘴巴,另一只却是张大嘴,右爪向前,一副俯视四方的凶猛模样。 就是这凶猛的狮子,据说咬死了人。 慕千成能看到狮子牙齿上的血迹,以及滴落在石座上的鲜血,虽然都已经干了,但可见出血量可不少。 “尸体就是挂在这嘴里?” 陈君望点了点头,这狮子的造工倒真不错,看着狮子的眼睛,总给人一种好像它是在动的感觉。 慕千成却毫无顾忌,“这狮子既然咬死人了,就该人道毁灭嘛,是谁发现尸体的?” “银行的守卫和清扫这条的工人,昨夜凌晨三点左右发现的。” 慕千成想了想,“突然就看到尸体挂在狮子的嘴里?还是真有人看到狮子咬人那一幕?” 陈君望没有回答,只对身旁的高级警官道:“把那个警卫带来。” 一个穿着制服,约莫四十来岁的男人被带了过来,他还显得有些心神恍惚。 陈君望的语气已经变得很严肃,带着一种威严,虽然还不能说给人压力,但至少没有人敢忽略他的话,看来他真是越发找到当局长的感觉,“你就是报案的人?” 警卫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来这里多久了?” “我姓陈,陈旭,密云人氏,来银行当警卫也有四五年了,这些我都说过了。” 陈君望点了点头,“这我知道,但我希望亲耳听你说。” 旁边的警员立刻叱道:“这是我们总局座,他问你答就对了,用不着嗦。” 警卫看了陈君望一眼,只好低下头,显然在揣摩着自己会有怎样的遭遇。 陈君望已道:“你是昨夜凌晨三点,用银行里的电话给我们报警的?” “是的,因为经理几天前就吩咐过我,最近银行有重大任务,若有什么奇怪的情况,可要随时与警局联系。” 陈君望点了点头,”说说你发现尸体的经过。” 警卫吞了一下口水,好像生怕自己说错了会惹祸上身,“我按例规绕银行一圈检查,当我走到里面不久,就听到有狗叫的声音,那狗叫的很厉害,是从正门这传出来的。那虽然不是我们的狗,但叫成这个样子我总不放心。就偷偷通过正门上的猫眼往外看。我看到打扫这条街的工人正站在大街上,看着我们的狮子,完全呆住了。他身旁刚好有条野狗在狂吠。我所在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狮子的嘴巴,我一眼就看见了尸体的脑袋,一个人就那样挂在了狮子的嘴巴里。我立刻出来,发现人被咬了个大洞,就立刻报警了。“ 陈君望看了慕千成一眼,慕千成却静静地看着警卫。 警卫有些不安,”对了,在听到狗吠之前,我还曾听见一种很特别的吼叫声,我想说不定是狮子的声音。” 十一 杀人的狮子吼 十一 杀人的狮子吼 警卫的话为这次事件增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看到陈君望有些惊讶,警卫连连道:“我真没撒谎,我也是当过兵的人,知道事情轻重。” 当过兵可一点都不奇怪,这年头当过兵的人可是多如牛毛,在中国北方的某些省份,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人当过兵的,有自愿也有被迫的。大型银行往往也热衷于聘请这些人当警卫,当然要保得安全,除了自己配备保卫外,还要与当局、军警乃至青红帮各路人马保持畅通联络了。 毕竟那是个有枪就是王的年代。 而陈君望的手里现在就有枪,看来这个保安倒不像敢骗他。不过他若没有撒谎,这事情是否真的太神乎其神了? 石头做成的狮子突然活了,还把一个不知来路的人咬死? 这可真像西游记里的妖怪故事,只不过那妖怪忘了如果他的道行真有千般变化,那么这里或者就有一个充满正义感,又智谋通天的孙悟空。 慕千成咳嗽了几声,这是提醒陈君望注意仪态,也提醒他注意现实。 慕千成此时才开口道:“警卫员听过狮子的吼声?” “是的。” 慕千成笑着摇了摇头,“我不是说昨天夜里,而是说以前,你是否真的亲耳听到狮子吼的声音。如果没有,那么你怎么确定昨夜听到的声音就是狮子的吼声?” 警卫答不了,过了很久才道:“我以前确实没有听过狮子的吼声。” 没听过倒不奇怪,那时候动物园的概念在中国还不普遍,而中国本又不是盛产狮子的国度。 慕千成点了点头,“这就对了,你听到只不过是一声类似什么叫的吼声,却无法知道那真是什么声音,你会以为那是狮子叫,只不过因为看到死人挂在狮子的嘴里,加上不知谁在传谣言说狮子把人咬死了,所以你先入为主,那是狮子的声音。” 警卫无法否认。 陈君望想了想,“那这事件就成了是某人把死者杀了,却想伪造出根本不会有人相信的假象,让我们以为是石狮子把人咬死了,而真正的犯人就可以逃之夭夭。” 慕千成点头,“到现在为,看起来就是这样。” 陈君望的眼里已闪过自信的光芒,“那这事就好办多了,仔细调查死者的身份,看谁有杀他的动机,这案件就可以顺藤摸瓜。” 慕千成不再说话,因为他已不愿意抢陈君望的风头。 陈君望立刻吩咐加紧对死者身份的调查,并且催促银行的负责人立刻赶来这里。 有总局座在场,大家的行动都很迅速,也可以看出陈君望的地位暂时还算牢固,慕千成至少心情好了些许,虽然说他现在已不敢确定,陈君望还完全是以前的陈君望,但他慕千成却还是愿意以对待以前的陈君望那种方式,对待眼前的这个人。 无他,因为陈君望是他的朋友。 事情好像已逐渐明朗,陈君望脸上都露出了笑容,“那看来这尸体会来到大世界银行门外,只不过是恰好,那就与这里的美元无关了。” 慕千成只笑了笑。 陈君望却连连挥拳,显然对于这里存放的外汇,他也是感到压力在肩。 慕千成看他已吩咐完毕,就想趁机问问戴独行的事,慕千成才刚刚想开口,张镇城和另一名高级警官却跑了过来,“局座,已经查到死者的身份,银行的几位负责人也来了。” 银行来了三位负责人,两位穿着工作西服,一人穿着便装都在远远地等着。 陈君望没有立刻唤他们过来,先问张镇城,“死者是什么人?” “是顺着这路往南走,位于交叉路口的兴昌楼的厨房伙计,姓黄的。” 陈君望皱了皱眉头,“酒楼的伙计?你们确定没有错,这信息是怎么得来的?” 张镇城悄悄指了指那几个银行负责人,“他们说的,看到死者脸时,他们立刻就认了出来。据说大世界银行的人都常到兴昌楼里吃饭,与服务生、大厨、伙计们都算相熟,死者又是能说会道的人,所以他们认得。” 陈君望点了点头,“你们到过兴昌楼确定没有。” “禀局座,都确定过了,我们画下了死者的相貌,拿到兴昌楼里,厨房的杂工们都认得他,他们说姓黄的昨夜本该在值夜的,早上回来没有看见他,还以为他偷懒去哪了。我当然没有告诉他们,这人已经死了,只说他牵连到某些事里。” 陈君望对于这些调查都很满意,毕竟还算高效,“那这有可能是某人不知为何杀了这姓黄的,为了把事情搅混,不让别人发现他的罪行,就把尸体弄到这里,毕竟死者如果认得银行的人,那么我们就会把怀疑对象转向与银行有关的人物。但试问如果犯人真与银行有关,那么还怎会傻到把尸体挂在石狮子上。难道他以为我们真会相信石狮子能咬死人的鬼话?” 众警官都纷纷附和,有人是真的认同陈君望的说法,有人却只是拍马屁。 慕千成却忽然插嘴道:“对了,银行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负责人到你派人去找才来了?而且早上八点左右,银行的人不是应该会来上班?” 陈君望颇为得意地笑了笑,“因为我们有预案,只要银行乃至周遭有什么严重的可疑事件发生,银行就必须停业,所有人都不准许进入银行里,只有这样里面的外汇才能确保安全。不是吗?” 这法子有点笨,但还算容易可行,也就是说从昨天夜里报警,到现在为止,陈君望的人都封锁了这里。 慕千成还是感到有些奇怪,“那昨夜案发后,你怎么不立刻调查,却等到现在才开始了,都过去七八个小时了。” 陈君望还是很得意地笑了笑,“因为我不想在黑乎乎的夜里,太多人靠近这里。人多了,自然就可能被一些人浑水摸鱼,我昨天只派了少量机动力量来把这里封锁住,等天亮后才来展开调查。这岂非更安全?” 他的话确实很有道理,显然对于他来说,什么命案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是先确保银行里的外汇安全,其次才是调查这件案子。 虽然说迟几个小时展开调查,或者会让凶手有更多逃跑的机会,但什么是重要,什么是其次,陈君望显然分得很清楚。 陈君望沉吟了一下,“那这该往仇杀的方向进展了,估计这种小伙计也不会是为了钱财而丧命的?不过纵然咬死人的不是石狮子,但咬死他的却很可能是狮子那一类猛兽?平白无故,哪冒出这样的东西?” 慕千成倒愿意再给他一个提醒,“也不是凭空冒出来的,你仔细调查一下,说不定就会发现线索。至少凶手用这种手段杀人并不明智,因为要在北平里找一头狮子这样的猛兽,可比找一把杀人的刀要容易得多。” 慕千成的话,让陈君望更是闪除了光,“对的,就像之前紫莹被绑的案子一样,马克海姆的马戏团里就有狮子。那时候有这种杂耍,现在说不定还有,我会调查的。不过这事已不用我去做了。” “而且有些酒楼里甚至会购进鳄鱼,不信的话你去查查,鳄鱼的咬合力可是比狮子还要厉害”,慕千成道。 看来事情就快要尘埃落定似的,既然陈君望已有了思路,慕千成也想离开了,毕竟他也不想为了一件普通的案子,耽误了与马铃的一天,毕竟这样的时光很难得。 慕千成正想在离开之前问问戴独行的事,谁料一名高级警官急匆匆跑了过来,“局座,财政部的人来了,他说要你陪同一起先察看金库。” 陈君望摆正了帽子,“千成,那就不再麻烦你了,你如果有什么想找我的,就今夜再约个时间,好吗?” 陈君望看出了慕千成有话想问,但他现在却还真是没空,慕千成也只能接受。 当慕千成回到马铃身边时,她已经坐在了摩托车上,“你说都这钟点了,我们该去哪?” 慕千成此时才注意到整个早上差不多都过去了,他很愧疚地向马铃说了声对不起,“你都说这个钟点了,自然是去吃顿好的。” 马铃示意慕千成上车,慕千成的屁股还没坐稳,车子已经发动了。 “去哪?” “兴昌楼,听说那里的菜很不多,中国的八大菜系,都有名厨在里面掌勺子。” 马铃颇为调皮地笑了笑,“之前你介绍给我的地方中,可都没有这个名字?” “我也是刚听说的,就想去尝尝”,慕千成的心里还是放不下案子,至少他的潜意识就放不下,你可以说他的八卦,也可以说他满脑子都是无用的正义感,他并不介意,只要自己活得顺心就够了。 如果既能陪马铃吃顿好的,又能随便了解些情况,有什么比这更好的? 慕千成怎样都不会想到这看似已经快要结束的案子,才是刚刚开始,是的,在北平刑案史上被称为咬死人的石狮子的严重事件。 因为慕千成才刚刚在兴昌楼落座,喝了几口茶,陈君望就来了,带着比之前还要大批的警察,而且脸色比白纸还要白! 十二 豆腐.金库 十二 豆腐.金库 兴昌楼(化名)就坐落在大世界银行所在的大道尽头的交叉路上,一座宽敞、三层高的砖木建筑,内部陈设也颇为讲究古典的味道。 地上铺着柔软的地毯,一进门就可以嗅到那淡淡的檀香,让人有种如同在云里雾里的感觉。 慕千成也觉得这种感觉很不错,虽然这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毕竟他是一个更偏向现代的人,更喜欢那种明亮简介的风格,不过马铃却显然对这里很满意。 兴昌楼是典型的家族产业,已传了三四代人,据说最早在咸丰年间就已经开业。老板最初不过是午门外一间小茶楼的厨子,却结识了宫里出来的太监,后来在资助下,就自己立起门户做起了生意,倒把这间酒楼弄得风生水起。 他们最拿手的可是鲁菜,不过传到这一代的老板手里,却几乎聘用了八大菜系的各种名厨。毕竟北平是五湖四海云集之地,什么口味都有人喜欢吃的,也正因为这样生意才更上了一层楼,但对于那些守旧的人来说,这或者就是破坏家族传统的罪名了。 慕千成正很欣赏地看着那云聚八方名菜的菜单,这里的价钱倒挺吓人的,不过当然吓不到慕千成,不过不是这种环境,也不会引得大世界银行的外籍经理们常来光顾。 慕千成总算不用为自己的好奇心感到愧疚,不然就因为自己一点的念头,把马铃带来一个不好吃的地方,那慕千成还真是会愧疚的。 慕千成在马铃面前打开了菜单,这还不够,他还必须一样样解释,因为马铃看不懂那些“鬼画符”。 他们选的是雅座,当然安静得很。 不过兴昌楼的大厅也不显嘈杂,这里显然不是做一般平民的生意,自然没有普通酒楼那种喧闹,这让人可以更轻松地享受二人时刻,但同时也少了听到信息的机会,慕千成有时候还挺喜欢到那些最让人讨厌的地方讨些信息,因为那些信息有时候会出奇地有用。 不过,这回是信息自己找上门的。 慕千成的位置刚好能看到楼梯,而现在陈君望正铁青着脸,带着十几名警察走上楼。 皮靴子踩在楼梯上发出了沉闷、密集的声响,好像要把楼梯踩踏一样。 大厅里顿时有些议论纷纷,这么大批警察,而且看样子级别都不低,这兴昌楼里准得发生大事? 这是大家的意见,难得在酒楼这种地方意见都能统一。 慕千成也有些惊讶,陈君望不是已说了,普通的杀人案子他可不管,现在为何又亲来这里? “说不定又是来抓什么乱党的,以前一个毛副处长就来这里抓过人”,一个小侍应生捧来了香茶,为慕千成添茶时说出了这句话。 慕千成也不在意,因为他知道陈君望还不是干这种事的人,他既未必有能力干,他也没有这份职权。他此行,定然与石狮子的事有关。 慕千成对此事确实有些在意,不过他发现马铃在看着自己,他不愿意这双眼睛再失望,慕千成本不是一个食言的人,但对着马铃却已经多次食言,他不希望这又是新的一次。 慕千成示意侍应生可以先出去,待侍应出去后,他干脆把门虚掩上了。 “来,我继续说,你听到喜欢的菜,就告诉我,无论你今天要吃多少道菜,我都给你点。” 马铃眨了眨眼睛,“你说的这么大方,反而让我不好意思放开肚皮了,而且女性与男性吃饭时,是否都应该多一些节制?” “谁告诉你这个的?”慕千成又翻了一页菜单。 “之前来给我看病的女医生。” “哦”,慕千成笑了起来,“想不到你倒真是很健谈啊,来看病的人都可以说到这种事上,难道你的病要这样治?” “不是的,因为我从医生身上发现了蛛丝马迹,知道她新交了个男友,就与她说起了这种事” 慕千成点了点头,“你的观察力还真敏锐,我以前就说过你是个很聪明的人,说不定比我认识的人都聪明,甚至比我还要聪明!” 马铃的脸红了红,“这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要你说出来,好像我不谦虚似的。” 慕千成看着这在自己面前一点都不谦虚,或者应该说真正无拘无束的少女,心里也很高兴。 慕千成的微笑,倒真让马铃有些不好意思,“我那些观察人的方法都是向你偷师的,而且之前到天津的路上,你不也交过我一些简单的察人之术。” 慕千成当然记得这回事,说起天津,慕千成就会想到那几次奇遇,以及林昕。 慕千成喝了一口香茶,接着之前的话题,“那难道在此之前,你都不知道女性在与异性吃饭时,一般会怎样?” 马铃耸了耸肩膀,“知道是知道,但我做不到。” “为什么?” “我自小就跟着爷爷到处混饭吃的,哪谈得上什么扭扭捏捏的,别说跟其他男生一块吃饭,就算跟只母猪一起吃饭,也得抢着吃,你斯斯文文的,结果就是没得吃,别人还不会赞你,只会笑你傻子。” 慕千成大笑了起来,这样爽快的女性倒真不多见,只不过哪怕世上最爽直的人,也会有些不能告诉别人的秘密。 不是吗? “那我们不矜持的小姐,你到底要选什么菜?” 马铃眨了眨眼睛,“我再看看吧,不过只怕我的菜还没上,你的菜就先来了。” 慕千成还没有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虚掩着的门上就穿来了敲门声。 慕千成只能说请进。 进来的人是陈君望,他的脸色还是上楼梯时那样的铁青,只不过看到慕千成后,又放松了些许。 “是有不愉快的事?”,慕千成的问题,显然把事情的严重性大大降低了,仅仅是不愉快,还不足以让陈君望如此。 “这事情麻烦了,搞不好可要完蛋”,陈君望用力地把门关上了。 慕千成已猜到是出了什么事,但陈君望不自己说出口,他还是不愿意瞎猜。 慕千成不开口问,反而是陈君望急了,但他看了马铃一眼,又不开口,显然是不愿意被她听到的意思。 马铃对着陈君望眨了眨眼睛,“你该谢我的,怎么还恩将仇报。” 他该谢马铃什么,陈君望不懂,慕千成也不知道他的意思,只不过陈君望可是有法子劝马铃先挪挪步,他笑着道:“我的好小姐,我什么时候不谢你们,千成是我的好友,你自然也是了。这兴昌楼的菜好吃,那点心更是没好说。你可以亲自去看看那些点心,喜欢什么的就拿什么,今天的帐全算在我的名下。” 慕千成当然不需要他这么做,因为今天可说好是自己请马铃的。 但马铃已站了起来,“那好,就谢谢大局长了”,说完还真是一溜烟就走出了包厢。 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也是说正事的时候了,因为陈君望的脸色已显得更沉。 慕千成却问道:“你怎会知道我来这里了,就因为我的好奇心,而且你又对我很了解?” “不”,陈君望摇了摇头,“我起初也没想到你真会来兴昌楼的,因为我知道这种格调不是你所喜欢的。而且那件案子也看似要破了。只不过当我赶到这里时,我看到你的军用摩托车就停在兴昌楼外最显眼的地方,我就知道你来了。毕竟那种车可不多见,尤其是在市区里。” 慕千成终于知道马铃为什么说陈君望该谢她,因为车子是她停的。她让慕千成先上来找位子,自己把车停好。慕千成以为她会把车子停到旁边的空地上,谁知道她居然停在大路上。 她是明知陈君望会来的,所以让陈君望可以找到自己? 不过若这样说,岂非她早看穿这案子不会这样就结束? 她真的这么聪明? 不过再想想,也不对,她根本就没有过去听案情,对于石狮子的事件根本是一无所知,又怎可能会有这种想法。 看来定然是巧合,她因为懒,就把车子随便搁着,想不到却为陈君望提供了便利,而马铃的脑子又转得比较快,看到陈君望来了,就自然打蛇随棍上。就算她并不聪明,但如她所说的,早早就出来混饭吃,这点应变还是有的。 “坐吧,如果你想一块吃午饭,我也是很乐意的,就怕我这瘟神把什么霉运传给你了,之前也有人说过,凡是见到我,那天总得有事发生”,慕千成请陈君望入座。 陈君望颇为沮丧地坐了下来,“我倒不觉得见到你有坏事发生,我只知道见到你总得很危险。” “但每次不是都逢凶化吉了。” 陈君望把警帽扔在了桌子上,“那倒也是,不过也得被吓成心脏病。” “但你今天遇到的倒霉事总该与我无关了”,慕千成实在无法想出自己会有什么原因与陈君望现在的麻烦有关。 陈君望也不否认,“这确实与你无关,不过我也不知道这事该与谁有关。你见到我,这回算你倒霉了”,陈君望苦笑了一下,“我刚刚才被财政部的人骂到狗血淋头,还说是谁让我当这个总局座的,要把我送南京法办了。” “那你就立刻走,不要再当这个狗屁局长了,你也不会稀罕”,慕千成微微笑道。 陈君望却不回答,只叹了口气。 慕千成看了他一眼,“是金库里的外汇被盗了?” “被盗倒没有,但跟被盗了根本没有差别,甚至更糟。” 慕千成不知道陈君望到底是什么意思,因为他也没想到案子会这么古怪。 十三 金子里的罪 十三 金子里的罪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慕千成也听不懂,但他已能想到事情肯定很麻烦,因为如果被盗的话,陈君望会直说,而现在全城必定已展开搜捕。 但试想一下,在那么严密的保护下,要盗走这么一大笔美元也不是容易的事。 “你走了之后,我陪财政部的人进银行金库检查,却发现里面弥漫着浓烟。因为金库是密不透风的,连蟑螂都别想钻进去,所以一开门的时候,那烟够呛的”,陈君望说着说着,好像还能回想起那时候喉咙的干瘪,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慕千成没有打断他的话,只捧着茶杯静静听着。 陈君望接着道:“当时也不知是哪个警察先喊失火了,我们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立刻让人进来灭火,火势虽然不大,但却足以把里面的纸币烧成灰烬。财政部的人已看不到一张完整的美元,在我们眼前的只有一堆灰渣。” 慕千成想了想,“按理说,纸币不是应该以整数存放在薄铁皮箱子里再存放进金库中的,怎可能被大火烧掉?” 陈君望显得有些无奈,“因为一下子找不到这么多合适的铁皮箱子,也由于运输时,这些美云都是存放在牛皮箱子里分批存放的,所以一下车,就直接挪进金库里,才会造成这场大灾难。” 慕千成接受这种解释,“但火总不可能是自己燃起来的吧?难道是屋里的电线短路,还是什么别的情况?” “这还不知道,警员还在现场调查中。” 慕千成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你也用不着沮丧,若真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故,也是银行保管不慎,与你这个局长无关。美元若是被盗了,你还说该当罪责,但现在明显不在你的职权范围内。” 陈君望显得有些担心,“本来是这样,但情况却出了些变化。不利于我的变化。” 慕千成听着。 “毕竟这是件大事,安全处也派了人过来协助调查,毛晨的手下。他们让我们调查一些东西,而结果却对我很不利。” 慕千成已知道是什么,“是纸币的残件?估计现场会遗留下很多没有完全烧掉的纸币。毕竟在那种密封的环境里,氧气很快就会熬尽,火当然烧不下去了。” “就是像你说的这样,我让银行的人现场检查残币,结果他们都说那不是真的纸币,是假的”,陈君望狠狠地拍在桌子上,“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有人已经把钞票盗走,却放下一批假的在金库里,还放火烧了,打算毁尸灭迹,让别人以为是意外。这样的事,你说关不关我这个局长的事?别人说不单关我事,还要让我掉脑袋。” 陈君望是越说越气,显然是受了南京来的官僚的一顿恶气。 慕千成只能苦笑,不过毛晨显然已掌控了安全处,慕千成对此也很担心。 陈君望已接着道:“从火势、里面的空气量,以及纸币的数量等一系列东西综合起来判断,那场火大约就是昨夜里燃起来的,就是石狮子咬死人的时间。” 慕千成点头,“这就难免让人联想到这两件事有什么关联?” “是的,大家都这么说,杀死酒楼厨子的人,很可能就是偷走外汇,并纵火的人。” 慕千成看着陈君望的眼睛,那眼睛是既愤怒又厌恶,但并没有恐慌,“我猜你已经有眉目了?” “是的,最大的嫌疑就是这酒楼里的另一个厨子。” “为什么”,怀疑总得有理由的。 陈君望显然也知道慕千成会这么问,他也有充足的理由作答,“金库虽然建造的还不赖,但地底下却没有做防盗设施,在已经被焚烧过的现场,我们很偶然发现了一条很简陋的地道,那地道就直通到兴昌楼厨房后的一个地方,我们也有证据,怀疑某个厨子正是主谋和执行者。”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既然犯人是这栋酒楼的厨子,为何会出现厨子杀厨子了?” “或者他们本是同谋,分赃不均起了杀意”,陈君望显然觉得自己已有了把握,“要么就是有人临阵脱逃,所以犯人只好把他杀了。当然也有可能死者完全是无辜的,恰好看到犯人作案,就没命了。” “那就怪了,犯人为何还要把尸体挂在石狮子上,这不是立刻就会让你们追寻到这里来?” “他这是欲盖弥彰,因为我们总会发现地道,总会追到这里来,他故意把那具尸体挂在那,就为了让我们觉得如果犯人真是酒楼里的人,可不会这么笨。” 慕千成点了点头,“所以你们就追到这里来了。” “立刻就追到”,陈君望显得很坚决。 慕千成想了想,“那为什么银行警卫会听到狮子的吼声?” “这又是另一个障眼法”,陈君望像是已经成足在胸,实际上他并不担忧会找不到犯人,他真正害怕的是,不要找不到那笔钱就得了,“那声音正如你说的,只不过是某种吼声,因为那种情境下,警卫又没有真的听过狮子吼,所以就会先入为主觉得那是狮子的叫声。” 慕千成摇了摇头,“我问的不是这个,而是犯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之前不说了,是障眼法,因为他杀了一个人,就算把尸体藏起来,总有被发现的时候,所以干脆就让他大咧咧地出现。犯人的目的就是要我们以为死者是因为某种原因被仇杀的,杀人者却笨到想嫁祸给石狮子,这样我们就不会想到杀人案与偷盗银行的事有关,至少不会立刻发现,就算接着发现了,也会被搅混,因为若盗窃犯是酒楼的人,那就绝不会把我们引到酒楼来,等我们想到这些时,犯人早就逃了。” 慕千成没有立刻表态,只道:“但这犯人也想得过于曲折了,我倒觉得把酒楼厨子的尸体放在银行门口,肯定会立刻把警察引来的。因为出于谨慎,而且还是巨额外汇被盗这种事,你们可不会放过一丝蛛丝马迹。哪怕觉得兴昌楼的人不是罪犯,但也可能会发现什么线索,肯定会蜂拥而至。犯人这不是捉虫子进自己的衣服里?我是他的话,就会藏起死者的尸体,尽快逃之夭夭。毕竟就算你们发现银行金库被盗了,也不会立刻就怀疑到这里,酒楼跟银行间可没有任何特别的联系,总不能说银行的经理们喜欢来这里聚餐,你就说这里是贼窝?” 慕千成这一连串的话,如同轰炸一样,好像炸掉了陈君望并不牢靠的自信,还有掩盖着真想的尘土,陈君望陷入了沉默,之前自己只觉得是发现了犯人的巧妙设计,一股脑陷入了快要破案的兴奋当中。但现在经慕千成一番提醒,倒好像是自己想得复杂了,这么复杂的事,犯人在犯案前不见得会考虑,毕竟若对方没有他这么弯弯折折的话,那可是自己给自己惹麻烦。 慕千成又道:“而且除了那具尸体以外,本没有留下任何显眼的证据直指兴昌楼的,不是吗?而且若换了犯人是我,我也不会纵火烧掉金库里的假币,就让那些假币放着,不是更好。因为那样的话,要怀疑的环节就更多了,是否运输时被换掉?至少未必想现在一样,立刻就会发现地道,并追到这里。” “你说的有道理”,陈君望点了点头。 “他说的可一点道理都没有”,房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穿着紧身白色西服的高大男子走了进来,他难道不知道在这房里的是北平警局的总局长,敢如此没有礼貌。 不过显然他是知道的,因为这男人冷笑了两声,“想不到陈局长侦查案子,还要向外行人请教,那不如让这位大名鼎鼎的慕先生来当局长的好了。” 慕千成打量着这个男人,他的面貌虽然谈不上俊朗,但显得棱角分明,鼻梁骨既高又粗,如果人可以貌相的话,那么慕千成就敢断定他是一个很冷酷、凶狠的人,但却不失会耍计谋。 虽然这人如此贸然,但慕千成却只笑了笑,好像对他丝毫没有兴趣的一样,只是给陈君望添了一杯茶,就像根本没有看到那个男人进来的一样。 这反而使那个男人有些惊讶,脸上本来所拥有的得意之色都沉了下去,不过却立刻颇歹毒地瞪了慕千成一眼。 “你不是在跟我说案情,这里也没有一位陈大局长和什么臭名远扬的慕先生,只有两个最普通的朋友,在喝茶在说些废话。” 白西服男子哼了一声,“两个朋友?但也不是什么话都可以说的,你们泄露案情机密,妄论可能引发军队和社会不稳的事,那可是犯罪!” 慕千成笑了笑,“我们有说这样的话,难道你录下来不成了?” 那男人当然没有录下来,所以他的脸色立刻都绿了。 陈君望想打圆场的,慕千成却道:“你刚才还说我的话不对,那请你告诉我,什么是对的。” “好,我现在就告诉你,为什么你的推理是狗屁不通!” 十四 手下的猎犬 十四 手下的猎犬 陈君望显然觉得气氛实在是太不对,笑了笑就道:“两位都是着急案子嘛,而且纵然千成的推断再不正确,也给了我们很多启发,这是毋庸置疑的。” 慕千成微微笑了笑,“你的意思是,我纵然是狗屁不通,但有些人却连我这个狗屁都不如,连狗屁都放不出来是吗?” 陈君望只能尴尬地笑了笑,他也没料到慕千成会这么不给这人面子,不过陈君望却没再说什么,只是在笑,但笑是否就是默认慕千成的话? 高大的男人脸都气歪了,本来已很凶蛮的脸上,更添了几分杀气,好像连着房间都无法容纳下去的杀气。 “你不如先给我介绍一下这位安全处的大爷”,慕千成这话是对陈君望说的,但眼睛却看向那个男人。 对于慕千成知道自己的身份,这男人一点也不惊讶,脸上还有一丝自傲和得意的神情,只不过安全处的大名虽然可以吓唬住很多人,但那并不包括慕千成,这人显然也早已知道。 “这是毛代理处长的得力干将孙坤孙科长”,陈君望道出了这人身份。 虽然说,明知毛晨对自己很不妥,面前这人又是他的手下,但慕千成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因为他知道,当你面对这些人的时候,越退缩有时候会越麻烦,你越让他们捉摸不透,他们反而不敢动你。 现在他已捉摸不透毛晨当上代理处长后,会有什么行动,那自己就更加不能被他们摸透。 而且自己于情于理,也要保住陈君望警察局长之位,毕竟他还是自己的朋友,也没有明目张胆地害过自己,而且他身为戴独行的人,也不可能与毛晨接近。 “孙科长,说我的是狗屁不通,那显然已有高见,不妨坐下来细说”,慕千成指了指空座位。 之前一顿针锋相对,现在忽然口气又变得客气了起来,孙坤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或者他还是以为慕千成忌惮于毛晨现在的身份,鼻子哼了一声,终归是大咧咧地坐了下来。 “我说你的推断错了,是因为犯人把尸体挂在石狮子上,还有别的目的,很重要的目的。” 陈君望点了点头,“看来孙科长真是有独到的嗅觉。” 他这句话实际上有些骂人的味道,尤其结合上他的表情,但孙坤却没有察觉到,因为他一直只顾着瞪着慕千成。 这孙科长说话前,大鼻子总会动一下,“犯人为了盗取金库里的外汇,自然不能让任何人进入银行,以免节外生枝。所以他故意在深夜时分把尸体挂在石狮子上,而如他所料的,一接到报警,陈局长就封锁了银行,直到早上上班时间到了还不给银行的人进入银行里,犯人就有充足的时间把外汇全数搬走。所以说,他这一招反过来利用了陈局长的安排。” 陈君望想了想,“孙先生说的话确实有道理,因为我封锁了现场以后,不让银行的人进入里面,本来早上七点前后他们就会有人回来,而且那位警卫在发现尸体后,也一直留在石狮子旁,不然说不定他会发现有人潜进金库的事,至少会察觉某些异象。” 孙坤还是哼了一声。 陈君望已拍了拍手,“真是一言惊醒梦中人,孙科长说的实在有理,但我总觉得有些什么的,还是想不明白。” 孙昆还没有开口,慕千成却已道:“你是想说犯人怎会知道你的安排,兴昌楼的厨子总不可能知道你保护银行的计划?如果你的计划是一发现银行附近有异常情况,就派人进入银行里检查金库的话,那他不是弄巧成拙。这和我反驳你之前的想法可是异曲同工的事,犯人无法想那么多,想的太多的只是你自己。” 慕千成虽然向是对陈君望说的,但显然说想的太多的却是孙坤。 这男人愣了一下,想了想居然没有再反驳,只冷冷地道:“今天我算是见过慕先生了,以后总会有很多见面的机会,祝你们好运。陈局长,我就先告辞了,处长已有话,追查失窃外汇这事,并不在的他的权责范围内,这是你与财政部配合的事。” 说完,这大个子就离座快步走出了包房。 陈君望真是愣住了,这人来去如风,贸然闯进来难道就为了说出一番经不起推敲的推理,然后在被慕千成驳斥以后,又忽然就走了。 “你觉得他是个怎样的人?”,慕千成说的当然是孙坤。 “很无礼的人”,陈君望想了想,“很蛮横也看似很勇悍,对了,我听毛晨的一个手下说,这人以前是青帮里的干部,后投入毛晨麾下,他以前的绰号叫鼠狼。” 慕千成笑着摇了摇头,“我倒觉得他并不无礼。” 陈君望叹了口气,“因为你也挺无礼的,就算是对头,双方又没有撕破脸,还不用一见面就搞到那么僵,而且以后还可能要继续合作的。” 慕千成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也不无礼,我们双方都很有礼,因为我们都是聪明人。” 陈君望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干瞪着眼睛。 慕千成已解释道:“凭感觉,我敢说这个孙昆绝不是个这么粗鲁的人,他既凶悍但也很也有城府,他说的那些刻薄话都是在试探我,我说的那些话也是在试探他。他好像被我的话惹火了,那都是装出来的。” 陈君望不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不也说了,以后还有见面和合作的机会,只不过这合作不见得会愉快,他是个给我一个假象,孙坤就是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我就不会提防他,那么说不定哪一天我还会不明不白就死在他的手下了。” “但你看穿他了!”,陈君望眼中闪过了一丝亮光。 慕千成点头,“我指出他说的不对时,如果他真是一个蛮横的人,纵然知道自己有错,也会露出一丝的不快,但他没有那种表情,而且很平静,显然早料到我会那么说的,所以我知道他那番推断都是胡诌出来的。” 陈君望只能笑,“看来在你面前,无论装聪明还是装笨,都是件很痛苦的事。” “因为对着我的时候,你什么都不用装,做回自己就行了。我一向愿以一切去帮助我的朋友,就算你不是我的朋友,我也绝不会与你为敌,除非你要站在我的对立面了,”慕千成说的是实话,陈君望连连点头。 陈君望倒是很感兴趣这个孙坤为何会出现在兴昌楼里,“千成,你说这大世界银行的案子,不会与安全处有关吧?” “你怀疑他们监守自盗?” 陈君望摇了摇头,“我倒不觉得毛晨有这么大胆,毕竟他当上代理处长才一两天,也想把位子坐暖的。但会否这是什么秘密行动,他们要把它弄成劫案以掩人耳目?” 慕千成摇头,“要这么干,只怕得是南京来的命令。不过我不觉得谁敢这么做。毕竟美元外汇这事,连报纸上都报道了,如果刚运到北平就被盗,会让南京脸面无光,而且对外失去信用。我不觉得这是安全处的行为。” 陈君望像是松了口气。 慕千成当然知道他为什么松口气的,“如果这是安全处偷偷干的,那只怕这只黑锅你是背定了。” “这可是人头落地的事”,陈君望用手比划出枪的架势,指着自己的脑袋。 “君望,恕我多嘴,你既然怕事,我也不觉得你是当官僚、恋权势的人,为何你还要留在这里趟浑水?” 陈君望沉吟了一下,“人各有志,你何必多问。” 慕千成立刻不再说这个问题,“这孙坤会来,显然是毛晨指示的,说的好听是来与我打声招呼,不好听就是一个下马威。那就是毛晨不是戴独行,我这种身份的人,还没有资格与他平起平坐,估计以后与我打交道的就是这个孙坤了。所以这姓孙的才有在我面前装傻。” 陈君望也拍了拍慕千成的肩膀,不过他什么都没有说,但慕千成知道他想说什么。 慕千成话锋一转,“有件事,你若方便告诉我的,我倒希望知道,如果不方便就算了。” “有什么需要这么转弯抹角的?” 慕千成当然是要问戴独行的事。 陈君望却摇了摇头,“具体的情况我也不知道,我也是从报纸上看到情况后,才被叫到安全大院的,当时戴大哥已经准备离开,搭火车返回南京了。” “他什么也没有交待?” “没有”,陈君望的语气很平静,倒不像在撒谎,“他只说服从命令就对了,对他对我而言都是如此。” 慕千成也知道戴笠一手建立起来的特务组织非常严密又隐蔽,既然有命令,戴独行自然得立刻服从,只怕日后都不知还有没机会再见到他了,毕竟南京内部那种党同伐异是很严重的,戴独行这种有能力但没有政治能力的人最容易成为牺牲品。 “君望,那你也得小心,毕竟你是戴独行提上去的人,毛晨或者不会容你。” 陈君望苦笑了一下,“我当时也以为自己死定了,却想不到现在的职权比以前还大。” “这是什么意思?” “以前我还要受戴大哥的管辖,但现在安全处却管不了北平警局,而且毛晨也不敢动我,因为戴笠发来一纸电文,他对毛晨说,我不是戴独行的人,是他的人,让毛晨安分,以后不用再监管警局的事。” 这真是太奇怪了,慕千成简直觉得不可思议。 十五 戴笠的人 十五 戴笠的人 慕千成沉默了很久,才道:“你真是他的人?” 陈君望也沉默了很久,“我只见过这人一两次,你说我是不是他的人?别说看到他的脸,就算听到他的名字我都会觉得不知怎么的,你觉得我愿意当他的部下?” 慕千成缓缓叹了口气,“但现在戴笠却不可思议地找上了你,还让毛晨鲂不要动你,你说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陈君望没有回答,不知是答不出,还是不愿答了。 慕千成也不敢贸然判定什么,他既不敢判定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戴笠到底有什么目的,毕竟按理说,以他的身份和选人的能力是不可能看上陈君望的,甚至连陈君望说的是否全是真话,慕千成也不敢保证。 虽然他始终不愿意怀疑自己的朋友,而陈君望曾是他最好的朋友,但这件事实在是太诡秘,而且陈君望也一直在变着,一种悄然的改变,但最终是否会成为巨变? 没有人知道,只不过慕千成又想起之前陈君望曾在戴独行的配合下,向刘坤玉举报自己是间谍的事,虽然后来猜测那或者是他们试探刘坤玉的计谋,但慕千成始终心里不是滋味。 慕千成陷入了沉思,陈君望也没有说话,因为他也想得出了神,甚至比慕千成想得还要复杂。 他确实没有对慕千成撒谎,但也没有把话全说出来。 他虽然真不觉得自己怎么会与戴笠扯上关系,但他和那位神秘的特务头子间却有过一番让陈君望自己都很不安的对话。 那是前天的早上,陈君望也是刚从报纸上得知戴独行去职的消息,他的心顿时比谁的都乱。 他想过要去安全大院找戴独行,却和慕千成一样,担心戴独行已经不在了,而且他与戴独行的亲密关系,可是尽人皆知的,现在去拜访他,只怕会给他添麻烦。 陈君望当然也知道,戴独行失去了职位对于自己来说会是什么,虽然他不像慕千成那样与毛晨鲂有什么直接的过节,但新处长上任,还是一个出了名阴险的人,估计可不会留着自己,能留下一条命已经很不错了。 只不过毛晨鲂也不会立刻就动手的,陈君望知道自己还有应对的余地,只不过他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他决定去找戴紫莹,估计她也是刚刚知道戴独行的事,如果她晚起还没有看报纸的话,那说不定还不知道了。 戴紫莹还住在原来的地方,也就是戴独行从某前外交官手里租下来的那栋大房子里。虽然经历过川岛菊之奈潜伏在这里当女佣,并且绑架了戴紫莹,趁机套取慈禧陵黄金信息以及离间安全处的阴谋事件,但戴独行并没有另选住处,那戴紫莹当然还住在这里了。 不过虽然说租这里的是戴独行,但平常都只有戴紫莹在这里,戴独行要么就是出去执行任务,要么就是待在安全大院里,他连住的地方据说也在安全大院内。 戴府的管家当然认得陈君望,也不用通报就放了他进屋子里,据说小姐正在二楼的偏厅里点心。 陈君望没有感觉到屋子里有什么异常,所有东西都和往常无异。唯一的佣人正在打扫客厅,戴紫莹吃早点的时候都不喜欢别人打扰,她吃过早点后,有时候还会在二楼的偏厅里弹弹钢琴。 她的水准可是足以惊讶很多人的,可惜很多人都没有听过她弹的琴,也没有见过她弹琴时那忘情、柔美的样子,而陈君望却很有幸,曾多次看到了。 偏厅的门虚掩着,陈君望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也没有听到琴声,显然戴紫莹还没有吃完早点。 女性不喜欢别人看他吃早点的样子倒是可以理解,不过戴紫莹排斥的名单中可不包括陈君望,所以他轻轻地推门进去了,他本意是要吓唬戴紫莹一下。 不过被吓到的却是他自己。 陈君望刚刚进入偏厅,那扇门又关上了。 门自然不可能是自己关上的,因为有两个穿着整齐黑西服的男人站在了门的两边。他们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过来抓着陈君望,但陈君望整个人已经被定住,就像是中了什么魔法一样。 戴紫莹并不在屋子里,本来她常坐着的位置上,却已经坐了别人。 一个陈君望曾经见过一面的男人,戴独行的顶头上司戴笠就坐在了那里。 他像是笑了,又像是没有笑,却指了指面前的沙发,“陈君望陈局长,请坐。” “不敢,你是戴处长的上司,我又得受戴处长指挥,那你就是我的上司“,陈君望说话吞吞吐吐的,他是既紧张又惊慌,不过去坐,也只不过是为了与戴笠多拉开一段距离。 好像这段距离能够让他安全一些似的,实际上在这房间里,戴笠若要杀他或是抓他,那么这么一段距离根本就可以忽略不计,别说门口还要人守着,就算戴笠自己,本就是一个顶尖的杀人高手,只不过很多人都只记住他是怎么冷酷指挥特务组织,却忘了他本身就是最顶尖的特务。 陈君望的鼻尖有汗,后背更是瞬间就湿透了,“戴局座是来找戴处长的?” “不,他今早已经走了,我请自送他上车的”,戴笠间接回答陈君望的问题。 陈君望的喉咙动了一下,很艰难噎下了口水,“难道总局座是来找戴小姐的?” 戴笠笑了起来,“我来找一个小妮子干吗?我可不是你陈先生。我就跟你实话实说,我是来找你的。” “来戴府找我?” 戴笠点了点头,“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过来,看到报纸后就会在这个钟点在这里出现。你放心,我不会耽搁你很久的,午饭之前戴小姐也会再次在这里出现,你们还是可以吃一顿最好的午餐。当然我是有条件的。” 陈君望只觉得脚板底都在抽,“总局座还跟我谈什么条件?” “当然要谈,我这人从不喜欢强求别人,什么事,别人都可以拒绝我”,是可以拒绝他,只不过在国统区内,拒绝戴笠就等于拒绝活下去,这句话可是有他的道理。 “请局座明示。” 戴笠还是指了指沙发,“先坐下,不用紧张,我喜欢你这样的人,有胆量,能干,而且忠诚。” 他说的这些话让陈君望更是不安,因为他觉得这些东西,自己一样也没有,现在自己有的只是害怕。 守在门口的那两个人已如同鬼魅般都不见了,只剩两人的偏厅却让人觉得更是压抑。 陈君望坐了下来,柔软的沙发,却如同老虎椅一样,让他实在难受。 戴笠又冷冷笑了笑,“你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年轻人,我也不怕对你明说了。你知道你为什么能当上北平警局总局长的位置?” “因为戴大哥的提携,不然我可是与这毫不沾边的人。” “老实”,戴笠的手指在桌面下轻轻敲了几下,“就是这样,说的不好听,你是戴独行裙带式提拔起来的。不过我对此倒没有太大的意见,毕竟你还算干得不错,至少没有惹出什么麻烦,而且用你一个无根无底的人,也便于操纵,这就是戴独行的意思。” 戴笠很直白,在陈君望的耳朵里,也有挑拨离间的味道,不过他身为上司,根本就没有挑拨下属与再下一级关系的必要,陈君望知道他话里必定还有下文。 戴笠忽然叹了口气,“我为你感到可惜。” 陈君望不敢说话。 戴笠继续道:“戴独行已经去职的事,你应该已经知道了,他本来该在走前,把你的职务也免了,把你也带回南京的好,但你却还留在这里,还幸运地当着局长,你说你会怎样?” 陈君望当然知道自己会怎样,“我会有麻烦?” “很大的麻烦,用麻烦来形容,或者也太不恰当了”,戴笠的手指在桌上又敲了一下,“或者你觉得我的方法有些过时,这是不是威胁?是的,就是威胁!但现在如果你想没事,那或者只有我能救你了。” 戴笠的方法确实很陈旧,但现在陈君望却必须受他摆布,除非他不要命了。 他当然想要命,而且他还想保着自己的位置。 这有很多原因,现在也无法说清楚了,或者你可以说这就是人性吧。 戴笠看着陈君望,陈君望还是坐在沙发上,但好像已经矮了一截,“还请总局座救命。” 戴笠没有回答,还是那样看着陈君望,陈君望只能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戴笠此时才缓缓道:“我当然可以救你,只要有我的命令,毛晨绝对不会动你,谁都不会的。不过你得办些事。” “总局座尽管吩咐,我本就该尽力的”,陈君望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 戴笠竖起了两根手指,“我想你帮两个人。” “谁?” “慕千成,还有,我的得力部下和爱徒,戴独行。” 陈君望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因为他不知道帮这个字从戴笠的口中说出,还有很多别的含义。 十六 帮助即出卖 十六 帮助即出卖 看到陈君望那个样子,戴笠几乎笑出了声音。 “你是不是他们的朋友?” “是的”,陈君望点了点头。 戴笠又道:“他们不但是你的朋友,而且更是合作的伙伴,如果戴独行或是慕千成倒下了,或者你离死期也不远。你虽然老实,但也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这道理。” 陈君望只能点头。 戴笠摆了摆手,“那你就必须帮他们,不是吗?” 陈君望的喉咙动了几下,却久久才道:“就不知我怎样才能帮到他们?” “很简单”,戴笠冷冷一笑,“你只要帮我看着他们,若发现他们有什么可疑的,对我上报即可,这就是帮他们!” 原来帮,就是当内鬼,陈君望只觉得血都在往头上涌。 “总,总局座,我怎么可能办得成这种事,他们都是比我还要精明一百倍的人,而且我也没有这种胆量。” 戴笠脸上还是那种让人摸不透的表情,他像在冷笑,又像在苦笑,“你怎么没有胆量,你现在敢拒绝我,证明你还是有一些胆量的。而且在大家眼中,你是个没有胆量的人,那不正好适合干这种事,因为别人都不会怀疑你,也不会想到你敢干这种事。” “但”,陈君望只觉得脑袋里都在哄哄地作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戴笠示意他冷静,“而且你与他们的关系都很不错,能够这样接近这两个人的,估计就只有你,我当然只能找你了。” 陈君望此时才想到自己想说的话,“但慕千成是个很机警的人,他已经不信任我。” “完全不信任?”,戴笠盯着陈君望,陈君望不禁低下了头。 “也不是完全不信任,只不过他不会对我敞开心扉,至少在某些事上,他不会告诉我”,陈君望说话的声音很小,小到好像只有他自己能够听见,但戴笠却显然听见了,还点了点头。 “陈局长,这样已经足够了,以他这么聪明的人,在他活着的那种环境里,他是不可能对任何人都敞开心扉的,有些秘密是谁都不会说”,戴笠脸上已泛起了一种很特别的笑意,“而且不告诉你某些事情,不代表他不信任你,有时候正因为他把你当朋友,所以不想连累你,知道的事情越多,往往麻烦也就越多。” “既然这样,我还怎能当奸细去害他们”,陈君望以他自己都没想到的声音对戴笠道。 戴笠苦笑了一下,“因为你没有得选择,在这种时候,已经不是谈情的时候,这会让你送命,而且我不是说了,是让你们去帮他,不是害他们。” 陈君望摇了摇头,“还请局座明示,我不知道该怎么帮他们。” “我让你把慕千成的情况告诉我,是因为我不想他被其他人利用了,我感觉到他身边有些其他什么的牛鬼蛇神,譬如说日本人,更有可能是其他党派。毛晨鲂一直盯着他的,我当然不希望慕千成死在毛副处长的手上,但如果真是发现慕千成有不轨的行为,我也只好依法办事。所以我不希望有那么一天发生,所以希望你告诉我他的可疑动静,待我可疑随时提醒他,我的目的就是这么简单。” 陈君望想了很久,终于点了点头,“好吧,我也希望千成早日为国人找到那批黄金,至少不让他们流入外敌的手里。” 说起来,陈君望可不知道慕千成等于被判了死刑的事,就是在刘坤玉死亡那个晚上定下的约定。(在逃亡的神探里出现的事) 戴笠看了陈君望一眼,又道:“另一个人是戴独行。” “戴处长不是总局座的得力助手,我知道他是忠心无二的,为何还要我这样做?” 戴笠已道:“这我都知道。只不过我发现他最近的想法多了些,不知是否亲近慕千成的缘故,你也应该知道,干他这样一行的,想法太多可不是件好事,如果想活得好活得长,自然该简单一些,我的目的就是让你帮戴独行想少一点,如果你发现他想得太多时,可要向我禀报。” 陈君望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低下头,根本不敢看戴笠的脸,也不敢回话。 “你不说,我就当你同意了,今天就粗略说说这事,细节的,我以后会有特别的方式再与你谈,戴小姐很快就会回来,祝你有顿愉快的午餐。” 这午餐还怎会愉快,陈君望现在觉得连胃里的胃酸都要呕出来似的。 戴笠已站了起来,陈君望却忽然道:“我还有个问题想问的。” “你说吧。” “总局座不是已经把戴处长调回南京了,难道我也要跟到南京去,不然我怎么盯着他?但如果我也去了南京的话,那我又怎可能盯着慕千成。他要寻找慈禧陵里的秘密,是不会离开京津地区的。” 戴笠笑了笑,“这事以后你就知道,你只要记住我今天说过的话就够了,当然平时可不要老想着,不然你可会露出马脚,说不定你和慕千成也会一块回上海嘛。” 当陈君望回过头时,屋子里除了他以外,再没有别的人,戴笠也如同他的手下一样,一下子就不见了,也不知是否过于精神恍惚,陈君望好像根本就没有听到开门关门的声音,这也够鬼魅的。 “君望”,慕千成轻轻推了腿陈君望,“想什么想到这么出神了,还在为银行盗案的事发愁?” 慕千成的话把陈君望从沉思中拉了回来,陈君望只觉自己的后背居然已经湿透了。 陈君望摇了摇头,看着慕千成看着自己那殷切的目光也不知说什么的话,久久才道:“虽然不知道戴笠为什么那么说,但我倒觉得他还算个守信的人,我现在也只能见步行步。” “利用好你的职权,保北平治安良好,临危不乱,你就是大功一件了”,慕千成再一次拍了拍陈君望的肩膀。 陈君望点了点头,“那你了,戴大哥已经不在北平了,那打算怎样?” “继续我的工作,尽快找到慈禧陵里的黄金,纵然我不愿意与毛晨合作,但我更不能眼睁睁看到它们落入外敌的手中,就怕毛晨不是把这当做第一要务,那可麻烦了。” 陈君望还是点了点头,“但你自己可也要凡事多个心眼,你交游广阔,在北平也肯定会有什么可靠的朋友的。” 陈君望这句话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不过倒是引起了慕千成的警惕。 慕千成为大家都斟满了茶,“很不幸的是,我在北平毫无朋友。我可是第一次到这座古都,而且戴独行又或多或少限制了我的自由,所以我也没有结交朋友的机会。永兴少爷自从上次见面后,也回上海去了,我在这里可真找不到人了。” 说起张家的永兴,陈君望自然会想起死去的丽莎,心里还是一阵难过,“说起来,我们会来北平,会有这一番遭遇,起因都是你到张家解开坟墓之谜,想不到我们却在这件事上越走越远。” “而且好像已经无法回头了”,慕千成笑了笑,“不过我也不打算走回头路,这可不是我的风格。” 陈君望只能苦笑。 慕千成却道:“那就是说,自从谭府的事件后,你也没有见到戴独行了?” “没有,我本来还想等他忙完以后再与他商量各种事的,想不到现在??????”,陈君望当然很失望。只不过见到戴独行时,他是否敢说出戴笠的事? 慕千成又道:“那戴小姐也走了?” “不,她还住在那栋房子里,我之前才与她一起吃过饭”,说起戴紫莹,陈君望当然会想起与戴笠的对话,那场对话后,不到半个小时,戴紫莹果然回来了,她是到百货公司买东西去了,显然她并不知道家里曾有外人来过,连家里的佣人都好像不知道,当然也说不定那些佣人是装的。 慕千成的眉毛动了一下,“现在戴处长不在了,那你可要好好看好他的安全,你可派警局的人去保护她了?” “没有,她的安全好像仍然由安全处来负责,佣人的都没有换。” 慕千成想了想就道:“那铁锤和黑子了,他们仍然在北平?有机会的话,我倒想与他们见个面喝杯酒。” 陈君望迟疑了一下才笑着道:“千成,你这是要探听安全处的人员构成?” “你这是什么话,只不过我受他们的姐姐所托,自然得关心他们一下,不过我想戴独行既然已经走了,他们也应该会被调走,毛晨不像会用不熟悉的人。” “这我可不知道,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们”,陈君望这句明明是谎话,慕千成还记得当天在谭家大院与谭恩白谈完以后,开车来接陈君望的就是黑子,既然他不愿说,慕千成也算了。 一名警员轻轻敲了门,在陈君望同意后,快步走进来,低声说了几句,陈君望的脸上顿时显露了喜色。 “银行窃案已有眉目?”,慕千成看了他一眼,“如果能的话,我倒也想帮点忙,因为我已经看出了犯人的真正计划。” 十七 大盗的真相 十七 大盗的真相 对于慕千成说的,陈君望倒是连连点头,不过显然他不是很上心,他现在真正着紧的是警员进来汇报的事。 待警员出去后,陈君望还是过了几分钟,才平静下来,他搓了搓手,“想不到这案子倒比想象中的要容易侦破。哎,千成还是要参与这件事?” “不便吗?” “这当然可以,这件事可是由我全权负责,你身为我聘用的警局最高级顾问,自然可以参与。” 慕千成微微笑了笑,看来顾问这个身份,他是当定了。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有了在政府中的职务,虽然在世界各地,他都曾被卷入不少事关重大的事件里,但却从来没有过一官半职,因为他不需要,也不太稀罕。更因为一定程度的自由赋予了他特别的灵活性,而这种灵活性却被他运用得神乎其神。 说起来,他之所以愿意帮陈君望,也是为了帮他保住局长之职,因为只有陈君望在这个职位上,慕千成才可以看穿戴笠为什么要留用他,戴笠与陈君望乃至戴独行、毛晨之间到底有什么秘密协议。 虽然说慕千成本不应该对这些事感兴趣,但一种预感告诉他,他必须知道这些事,为了自己,也为了自己愿意帮助的那些人。 而且陈君望留任警察局总局长,或多或少对慕千成来说可以有些帮助,无论他是否愿意,慕千成都可以用上他的权力,但如果陈君望被撤掉,由毛晨再安排一个难缠的人来当警局总局长,那不是自找苦吃? 陈君望一口就把杯里的茶喝掉,好像侦破石狮子事件就如同喝这杯茶那么容易,“我们在兴昌楼厨房后侧的空地里发现了地道,已经派出警员勘察过,就是直通到银行的金库里的。虽然简易,但绝对能够作为盗窃之用。同时我们在厨房旁的杂物房里,也发现了挖掘地道的工具,还有除了物证,我们还抓到了人证。厨房的一个小工指认,酒楼的郎大厨子和那个死掉的人常在厨房值夜,准备早上的糕点,有充分的作案时间,而且那个小工说,曾帮他们运走余泥,知道他们在挖什么的,但具体的不太清楚,现在看来他们挖那段地道已花了差不多一个月左右。只不过很巧妙躲过了大家的视线。” 慕千成点了点头,“那个姓郎的,你们已经抓到了?” “还没有!不过我不会给他逃出北平的,他昨夜本应该休息,只有死者一人值班的,但估计他是回来动手作案了,后来是分赃不均或是某种原因杀掉自己的同伙,他当然会立刻逃跑,今天自然没有来上班了。但既然他敢这样犯事,我就可以说,北平虽大,他也没有容身之地了”,陈君望是越说越信心充足,看来纵然还没有找到郎厨子,但已经有眉目,那离破案已经不远了。 慕千成的手在桌上敲了几下,“我感兴趣的,倒是那个地道有多大?能否具体说一下,挖得质量又如何,这些细节或者在这件事中很重要。” 陈君望不明白慕千成的意思,反正只要查到地道能够潜进银行金库里偷盗不就已经够了,为什么还要了解这些无关痛痒的细节?不过他还是道:“我和你现在就过去看看,我的人已经在那里取证了。” “这倒不必”,慕千成摆了摆手,“若我在现场出现,到时候就怕有人说你让闲杂人等参与这等要务,而且我希望这次事件是你全功,与我们这些狗头军师无关。而我们若去了,一定会被人看到,你不见毛晨的人就在这里出现了。我倒觉得在情况明了前,你表面上与我的关系不要走得太近,或者会好些。” 慕千成的用意,让陈君望的心里是既激动又难受,他口里说着自己不着紧这种事,但毕竟没有再说让慕千成到现场去查看,而是把刚才进来汇报的警员又唤了进来,这人汇报时的态度就像是个新警员,不过慕千成从他的警徽上判断,这人在分局里至少已有一官半职,不过面对着火箭班蹿升的总局长,当然得拍拍马屁。 因为不少警官可是以为戴独行去职后,陈君望立刻就会倒台,想不到他还是好好的,而且这次连安全处都没有介入。 那个警官连连应是后,快步走了出去。 “看来你并没有封锁这里,甚至连酒楼里的食客都没有惊动”,房门打开的时候,慕千成能够听到大堂里人声鼎沸的喧闹声。别说这里若被封锁住,顿时就会人去楼空,就算知道警察是来办大案子的,那些食客可也不会再逗留下来。毕竟一个不小心若被牵连上了,那可不是开玩笑的。毕竟像慕千成这样凡事必讲证据的人,也不是常常见到。至少上一任警局总局长的口碑,好像在民间就不是很好。 陈君望点头道:“大家只以为是警局聚餐什么的,没有任何人知道这里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当然外界也不会知道大世界银行的案子,我只告知了兴昌楼的老板让他配合就得。” “这样也好,免得引起社会不安,毕竟那笔美元一部分是打算用作军用的,而且让外界知道,银行连这样的钱都没看好,那百姓就会更担心自己的钱,那可是很可怕的连锁反应”,慕千成倒是很认可陈君望这次善意的欺瞒。 警官很快又回来了,还带来了几张纸,然后又退了出去。 陈君望把纸摊开在桌面上,“我怕说的不清楚,让人草草画了地道的草图,你过目。” 图纸虽然是草草画出来的,地道本来也就建得很粗糙,但画图的人却把一切都描绘得很精细,显然警局里也有精于工程制图的人,不过慕千成倒觉得那种画法有些似曾相似。 毕竟陈君望身为警局的总局长,警局里可不是只有破刑事案的人。 慕千成已把图都看了一遍,“用简易的工具,人手挖出来的,如果是三个人的话,还只能利用晚上,加上要小心不引起别人的怀疑,或者要大半个月,才能挖出这么一段地道。” “我们的人也是这么判断的”,陈君望认同慕千成的看法。 慕千成的判断当然准确,毕竟对于地下作业,他也可称作专家,虽然他没有专业学过力学与地下建筑学之类的知识,但在与伊维尔游历的那段时间里,可是亲身体会到很多学问,这既因为那个贪财的胖子确实是这方面工程的天才,也因为慕千成遇到的几座帝王陵寝都是堪称传奇式的。 试问有什么学识,比这种学习经历还要深刻? 慕千成翻开了后面的几页,第一页标明了地道在城里的位置,已经穿透哪些地方,光是看这些图像,慕千成已经知道挖地道的人有些业余了。 地道并没有取允许的最短距离进入银行金库,切入的方向也不太对,若非那间金库的底部没有经过特别的防护修建,那是绝对进不去的。而且地道还与几间房子可谓擦肩而过,这既不安全,也增加了挖掘时被发觉的危险,毕竟不是谁都会那么傻,以为地底下的声音都是老鼠弄出来的。 后面几页则描绘了地道的内部构造,两个字粗糙,仅是木头,或是竹枝捆起来的柱子顶着木板,以支撑过道不要垮塌。 地道也不宽敞,高一米五左右,宽度也差不多,大多数男子都得弯着腰才能通过地道。 慕千成心里已越发有底,不过越是看这些图,他心里倒是越多疑问。 “你的手下倒是卧虎藏龙,难不成这人是盗墓贼还是考古学者出身的?”,慕千成真的觉得画图的人是个熟悉的人。 陈君望没有正面回答,“这图难道有什么特别。” “有,正规工程学的人,可不会这么画图,这里一些特别画法和暗号,可是盗墓贼发明出来的,而是还是近东一带的盗墓贼,当然某些考古学者也采用了这种绘图法。” 陈君望点了点头,“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画图的人正是你的那位美国胖子朋友,叫什么来着。” “伊维尔?”,慕千成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自从天津港的事件后,慕千成可就没有再见过他了。由于他曾被毛晨绑架过,戴独行以保护他的名义,把这胖子藏了起来,阻止他与慕千成见面。 慕千成当然知道,他这么做是提防自己,毕竟自己与伊维尔是老相识,不排除伊维尔帮助自己,同时戴独行只要掌控着这美国人,对于探陵的事,也有更多独立性,不必事事依靠慕千成。 他怎会在这里出现? “他是你们警局的人?” 陈君望摇了摇头,“不是的,他恰好在这里出现,听说要给你绘图时,就自告奋勇,我也同意了。” “他现在哪”,慕千成想冲出包房。 “估计走了,他也说只不过恰好在这里出现。” 真有这么恰好,慕千成想到的可是毛晨的手下,伊维尔会否是与他同行?若这个胖子被迫帮助毛晨,那可比为戴独行工作要让人头疼多了。 慕千成只觉后背都是冷汗,“君望,我可以帮你立刻破解石狮子的案子,但你要帮我在这里找找伊维尔。” “当然可以,不过难道我的侦破不对?” “不对,我现在就告诉你真相。” 十八 地下的破绽 十八 地下的破绽 慕千成在桌面上把那些图纸按次序逐一摊开,“虽然我早已发现不少疑点,但真正让我确信事情不是我们看到的那样,就是这一条地道。” 陈君望直到此时才开始认真斟酌起纸上的图样,毕竟之前他可觉得地道的细节是最不重要的,只要地道确实能够让人潜进银行的金库,而挖掘这条地道的正是兴昌楼的厨子,这已经够了。 慕千成的手落在了描述地道内部尺寸的图上,“你可以看看这图?” “我在看”,陈君望很仔细地看了一遍,“这地道纵然造的不好,但还是可以容人通过的,难道你认识那个朗大厨子,觉得以他的体型,无法穿过去?” 慕千成摇了摇头,“我当然不认识他。或者仅凭这样,你无法猜到我要说的是什么,但你再想想,那笔钱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就是昨天晚上,因为在银行关门之前,经理们还确认过,钱在金库里。” “这不就对了”,慕千成微微笑了,手指不停地在那张图上敲打,“你再想想?” 陈君望自然想自己把问题弄清楚,纵然这里没有别人,不会折了他的面子,但如果这样,还要向慕千成求答案,那可真是太丢人了。 慕千成已轻轻靠在椅背上,干脆重新喝起茶来。 马铃倒是很知趣,居然这么久,都没有选到好吃的回来,或者是因为看到陈君望还没有离开,她就不进来,一想到这一点,慕千成就觉得很惭愧,本意好好陪她的,结果还是被事情缠上了,而且若单单是石狮子的案件还好办,但却遇到了毛晨的手下,还有伊维尔居然在这里出现。 这让他也有些坐不住了。 慕千成可是有很多重要的事想问伊维尔的,如果今天见不上,也不知在哪还有机会碰面。 陈君望看似已想到了什么端倪,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更复杂,不过慕千成却不能再继续等他这样苦想下去,毕竟伊维尔可会走远的,“就是这地道的尺寸,你再想想整件事情的经过,不觉得有某些地方无法解释。” “是时间?”,陈君望几乎是跳起来的,“犯人如果是兴昌楼的厨子,可没有时间完成这次犯罪。” 慕千成没有说话,只等着陈君望说下去。 “要通过这地道,一般人都要弯着腰缓缓前进,估计走完全程,至少也得二十分钟左右,如果还带着沉重的钞票,那肯定会更慢,别说犯人不像有别的帮手,就算有也不会多,一个晚上,应该不足以把金库里的钱全部搬走,而且他们还要在金库里放满假钞票,再弄出一把火,这样的话,犯人是不可能通过地道来犯罪的,我这说法是否你心里想的?”,陈君望眼中闪过了一丝兴奋。 慕千成点了点头,“你说的一点都不错,我就是这么想的。” “那你的意思就是厨子是通过别的手法来犯罪的,制造地道只不过是障眼法,为了扰乱我们的视线?”,陈君望是想明白了一些,但总体上还是一知半解。 慕千成本意想他独自破解整个案子的,但现在可没时间再与他纠缠,只好道:“若是这样,对那些厨子来说有什么好处?如果他们能有更隐蔽的手段来犯罪,又何必制造地道这种笨拙、难行的东西,而且在事后一定会留下证据,且无法湮灭的。难道他们就是为了向警方示威,把你们引来这里?” 陈君望想了想,“看来倒不像。” “当然不像”,慕千成看来已是成竹在胸,“这种只为钱财而来的绑匪,可是躲避你们都来不及,拿了钱还不尽其所能隐瞒身份,远走高飞,还怎会立刻就把你们引来这么笨。难道真像你们行文北平,到处通缉他们?” 慕千成还没有说完,陈君望忽然又道:“但千成,我想想又有些像。” “像什么?” “对我们警方恶意的挑衅。你不见犯人就把另一名厨子杀了后,还留在银行外,我看这就是对我们的挑衅。他那样做,本来就会把我们引来兴昌楼的,所以地道会被发现也在那人的计算之内,只怕那个姓郎的厨子是有意把我们引来的。” 慕千成叹了口气,他本意是让陈君望在自己的一些提示下,尽快破案的,想不到陈君望还是把事情越说越复杂。 而且陈君望自己也越发迷糊,他没有弄清楚,他所说的话,乍看之下有道理,但却经不起推敲,一个真正处心积累的犯罪者,是不可能那么干的。 慕千成是又好气又好笑,“对方这么挑衅你们,难道真是想自己给自己找些麻烦,还是想找些刺激?” 陈君望的脸色却忽然严肃了起来,“犯人在盗走外汇后,故意在银行外留下尸体,又预先挖好一条无用的地道通到这人来人往的大酒楼里,目的会否就是让外界知道金库失窃的事,进而在北平城里制造混乱,这样的话,这事可能就是川岛那一伙人干的,这个姓郎的,就是川岛一伙的。。” “我看绝对不是”,慕千成很有把握。 “你确定?不然就得让安全处介入”,陈君望可不愿意与那群间谍正面交锋,毕竟他自认还没有那种能耐,他可不想事情还没有办成,就稀里糊涂丧命了。 慕千成点了点头,“谭府的血案已经弄到满城风雨,人心惶惶的,为了安抚人心,戴独行也被免职了,这对于他们来说已是重大胜利,以我对他们的了解,我觉得短时间内,他们不会再出手,因为他们也怕我们的反击,只要露头,就有可能被我们揪到,对方可不是这种傻子。等我们的怒气都散了,锐气都弱了,也没有这么谨慎时,川岛那些人就会来了。” 陈君望提起谭府的事,就让慕千成想起白梦瞳和谭恩白,他为他们感到无比的担心,却无能为力。 如果戴独行还在的话,那他或者还能帮上更多忙,但现在换了毛晨鲂,慕千成可不抱任何希望。他不会去求毛晨鲂的,而且他知道求也没用。因为谭家姐弟的失踪都不是这姓毛的责任,却是戴独行的过失,他又怎会着急?这阴险的代理处长说不定还希望他们都死了,因为那可以加重戴独行的罪过,让他无法翻身又来抢处长的位置。 所以慕千成只能自己想办法找他们,而在找到线索之前,他只能先专注于眼前的事。 这不是他冷酷,他受到的压力和精神上的痛苦可没有人能够感受到,但他必须这样,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救到自己和别人,慕千成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只能咬牙,哪怕把牙齿都咬碎。 慕千成说这案子与日本间谍无关,倒让陈君望松了口气,“这就是普通的盗案?” “是的,不过就是金额大得吓人。” 陈君望又想了想,“但我听你的口气,怎么好像你的意思兴昌楼的厨子并不是窃贼?” “我从来都没有说过他们是窃贼”,慕千成坏笑了一下,“但我也没说过他们不是。” 陈君望就觉得慕千成这种卖关子似的笑容,最惹人生气,但他往往这样的时候,也是破案的时候。 “这案子里有两种犯人。” 犯人却是又很多多种,譬如说主犯和从犯,但慕千成所谓的两种犯人可不是这样的,“一种是很笨的犯人,他们辛苦一场,一无所获,还把警察惹到了自己的身上,另一种犯人就是在背后盘算着一切,把钱都装进自己的袋子里,却把罪退给别人的犯人。” 陈君望已道:“那兴昌楼的厨子就是前一种了?” 慕千成点头。 “那谁是下一种?”,陈君望最想知道的是当然谁才是犯人。 “我不能具体告诉你是谁,因为我不认识他们,或者也没有时间陪你去一一确认,但我却可以告诉你,该去调查谁。” 慕千成这模棱两可的话,让陈君望急了,他抓着慕千成的肩膀,用力地推了几下,“那你就说吧,越晚查到犯人,要找回那笔钱往往也越难的。” “这我当然知道,找人也一样,在这里看见他,如果不急着去找,久了就更找不到了。” 陈君望知道慕千成的意思,起身到了门外,很快又回来了,“我的手下看到了你的胖子朋友。” “这是当然的,因为他很显眼。” “他与孙坤在一起,我的手下看见他和姓孙的一起钻进了门外的一辆黑色吉普车里,车很快就开走了,我的人当然不可能阻止安全处的科长,而且他们并不涉及在银行案子里,自然没有协助的义务。” 伊维尔真的在毛晨的监控下了,慕千成只能责怪戴独行为何要把这美国胖子转交给他,不过戴独行一向以他的任务为首要,就算再不认可毛晨,为了慈禧陵黄金的事,也会把伊维尔转交给下一任安全处的主管,这自己早该想到,却无法阻止。 陈君望的眉毛动了一下,“不过我已经让人留意他们去哪,或者我可以告诉你的。” “好了,好了,既然这样,我也该告诉你,到底谁才是石狮子案件的犯人。” 十九 两种犯人与真正之贼 十九 两种犯人与真正之贼 慕千成当然不打算再为难陈君望,“首先,我们必须记住,银行在保护这么些巨款,而且还是财政部的转款时,可是有很严格的措施,除非有人渎职了,但现在在这个过程,没有明显这种迹象,不然早就被你们发觉了。当然这种保护,或者对于外敌间谍组织,甚至强大的犯罪组织来说,不一定很足够,但对付一般强盗却是绰绰有余,这一点想必你也明白,你可是警局的总局长!那种几个普通强盗能够进入银行金库,把钱偷光的事,只是传说,毕竟不是每个小偷都是千面女相白梦瞳。” 陈君望自然认可这几点,“恰好那几个厨子就是很普通的盗匪?” “是的,还是被利用了。” “利用他们的人就是真正的犯人,不见了的美元已在那些人手上?” 慕千成点了点头,“能够利用兴昌楼厨子的人,首先是与他们认识的人,但又不能是私下太熟悉的。不然这就已经是教唆、共谋,而不是利用了。真正的犯人是在厨子们不知道的情况下,利用了他们贪财的心理,最终把罪名嫁祸到他们身上。而且犯人又是对银行,以及怎么管理这批美元很熟悉的人。” 陈君望的手用力地拍在了桌面上,把杯子都震得弹了起来,“那只能是那些在事发后,把事情推得一干二净的经理们。” “是的,犯人就在那几个能够管理到这批钱的经理之中。具体的犯罪经过,我看是这样的。” 陈君望托着下巴,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某个或者是几个有意这笔巨款的银行管理者,早就在做计划,他们既想得到这笔钱,但又想自己能够在事发后洗脱掉所有嫌疑,那最好的法子就是让别的盗贼出现当替死鬼。为了让替死鬼的戏演的逼真,他们必须让替身入局。那些经理不是说他们常到这里聚餐,而且与厨子、伙计们都很熟的。我看是犯人假装无意把外汇的事告诉了姓郎的厨子,当然银行其他信息,譬如说金库的结构之类,也可能是嫁妆不慎泄露的,譬如喝醉酒时,不就什么都说了。那个姓郎的或者以为是自己机智,把这些情况都从醉酒的人身上套了出来,却不知道对方是有意告诉他的,目的就是一步步诱导他们动手犯罪。” 陈君望请慕千成停一下,“这是否有值得商榷的地方?” 慕千成好像早知道陈君望会这么说,也知道他想说什么似的,笑了笑,却停下了解释,等着陈君望发问。 “虽然说听到银行里有这么一笔巨款,而且自己知道有盗窃的机会,或者不少人都会心跳加快,但普通人还真会因为这样就去犯这种重罪?我倒觉得不太可能”,陈君望摇了摇头,“难道银行经理就是赌姓郎的厨子会有这种犯罪心理,这是否是几率很低的事?” 慕千成点头,“是的,一般来说,谁都不会赌这种事,因为谁都知道银行里有钱,但去抢的人却并不多。但如果真正的罪犯早知道姓郎的厨子不是什么善类,早已经是有案在身的犯人?是专门干这一行事,而且急着要钱,准备手里一松动,就远走高飞的,那是否可能性就变得大了很多。我可知道好些通缉犯改名换姓藏了起来的,而除非早有很多钱财得手,不然他们总会找饭吃,而在码头,酒楼的厨房,这类人往往就是最好的藏身之处。所以我劝你最好去仔细查查石狮子嘴里死者以及郎厨子的真正身份,他们很可能本就是通缉犯,而且对于真正的犯人来说,让一个本来就有罪的人来顶罪,不是更有可信度?” 看到陈君望听得出了神,慕千成又道:“而且这地道至少要挖半个月左右,就是在钱运进北平时他们已经在做准备了,犯罪的经理自然可以在确定他们动手后,才施行自己的犯罪。如果这些厨子们不上钩,那或者犯人也就只能放弃。” 陈君望不能不佩服慕千成思维的广阔,“这真的很有可能,外汇运进来是近几天的事,但这个计划却是一个月前制定的,也通知了大世界银行的管理者。你倒真想得远。” “不,我这不是凭空想的”,慕千成的手指在地道图纸上敲打了一下,“是从这些图上发现的。虽然说这些地道挖的并不专业,但我所说的专业是指与专业队伍比起来而言,实际上专业的队伍之所以专业,除了工人的技能外,更有足够的人数以及设备,但这几个厨子仅靠简易的工具就能挖出这样的地道进行盗窃,可见有这么方面的经验,至少是老手。你可以说他们会否以前曾是这一类的工人?但如果是的话,倒不太应该回来当厨子,因为矿山之类的,其实更适合躲藏通缉犯的身份。所以我觉得他们的这种本事不是正途上学来的。” 陈君望只能点头,“那真正的外汇是在什么时候被偷走的,你的意思可是姓郎的厨子根本没有碰到真的美元?” “他肯定不会碰到,他是否真的决定昨晚作案还难说,只不过他可能看到自己的同伴被杀死在银行门口,想到事情可能已经败露,就急忙逃了。” 陈君望倒吸了口气,“就是说石狮子嘴里的死人不是郎厨子杀的?” “我看绝不是,犯人只不过要让他在惊慌失措下畏罪潜逃,还替自己顶罪。而且如果郎厨子是两人犯案的话,那他的同伴死了,他说出来的话,譬如他根本没有偷到金库里的钱,不就更不被我们信任了。这也是犯人杀人的目的,毕竟如果两个嫌犯的证词一致,我们难免会有所怀疑。这也是监守自盗者要杀人的原因,本来如果是内部人犯案的话,根本无需杀死一个毫无关联的人,他就是这样把我们诱导到兴昌楼厨子的身上。” 陈君望想了想,“你是怎么想到这一点的?”,慕千成还没开口,陈君望又好像想到了什么,“是否因为时间点上不对?” “是的,就是时间也对不上,警卫说尸体时凌晨两点左右出现在石狮子那的,如果那时候姓郎的在杀人并搬运尸体,他还有什么时间通过地道进入金库,毕竟地道的入口一端在酒楼的厨房后面,出口则在金库里。他当然不可能从金库那出来,还走到银行门口,也就是说只能是从路面上来的。但这样,他还要折回酒楼,再进入金库,那还有什么时间犯案。” 陈君望点了点头,“而且尸体是在警卫刚刚离开大门,往里面巡逻时才挂在石狮子嘴里的,证明犯人一直躲在附近观察警卫的动静,那他就更没有时间去行窃了。” “就是这样,所以我才想到杀人的人,不可能是酒楼的厨子,犯人制造这一切连环的假象,无非就是为了制造出这么一套剧目:酒楼里的厨子从银行经理那知道了外汇的事,恰好这两个厨子是有案底在身的江洋大盗,所以他们挖通了地道,并在昨夜潜进金库里行窃,但由于分赃不均,姓郎的把自己的同伴杀死了,还与警方玩起了心里战,把尸体挂在了银行外的石狮子那。为了延迟案发时间,又故意在金库里放火,制造电线短路把钱都烧掉的假象,让警方陷入一片混乱中。这样的话,真正的犯人就不会被怀疑,大不了因为失职而备解雇,反正银行的经理可有好几位,责任不见的全在自己的身上。或者说犯人正是本来责任最小的人。” 陈君望把桌上的图纸叠了起来,他实际没料到犯人会有如此的构想,自己差点还真是上当了。 慕千成接着道:“这些现象看似有些矛盾 ,但犯人真正的目的就是让我们觉得这事是姓郎的犯人,构思不够慎密而留下来的自相矛盾,也因为这样,所以我们能够把他们抓捕归案,无论我们怎么想,都不会推测到监守自盗上,这已经够了。一种很巧妙的,堪称心理战的犯罪方式。” 陈君望已站了起来,“好在事发后,能够接触到这笔外汇的经理,以及财政部的人一直被我的人跟着,他们没有再动什么手脚的机会,而以为罪责已经推卸给别人,他们也没有逃跑,我这就去好好审问他们。” “我说的都是推测,他们又都是有些身份的人,你没有证据最好不要贸然行动,不然会打草惊蛇,搞不好被毛处长硬塞你一个罪名,那就不好了。” 陈君望只能再次坐下,“那我该怎样,先把他们放了,再暗中监视他们,待他们出马露脚?” “这法子可以,不过见效太慢了。我倒觉你应该去立刻把那笔钱找回来,这样就是证据确凿,你可以立刻抓人,而且这事情也可以了了,不是吗?” 陈君望的眼睛几乎是亮了起来,“最要紧的当然是找回那笔美元,但难道你连那笔钱在哪都知道了?这怎么可能!” 二十 京城里的狼人 二十 京城里的狼人 慕千成点了点头,“我已经猜到犯人把钱藏在什么地方上了,当然并没有绝对的把握,毕竟或者犯人的想法不完全与我的一致。” 慕千成虽然这么说,但对于陈君望而言,他相信自己的朋友会这么说的时候,往往已是十拿九稳,因为对于犯罪者的心理,慕千成常有一种超乎寻常,类似超能力般的触觉。 他能够站在对方的立场上思考问题,当然慕千成并不承认这是什么超能力,他说那是直接加上一些很巧妙推理方法。 “钱是否还在北平城里?”,这是陈君望最关心的问题。 但慕千成却笑着摇了摇头,“这我倒不知道,这需要你去查,我只能告诉你,我怀疑那笔外汇还藏在运输他们的车子上。那些车子是否已经离开北平,你肯定比我清楚。” 陈君望瞪大了眼睛,若非慕千成这么说,他们还真是不可能调查把钱从南京运来的车子。 慕千成解释道:“我推测犯人不可能是等外汇进了金库再动手脚的,因为那样要把真钱运出来,同时又把假钱放进去,这很难不被发现。所以最巧妙的方法,自然是进入金库的直接就是假钱,当然会有一部分是真的,以应付同僚的检查无疑。毕竟盗贼是负责这件事的经理之一,该怎么操作才不会轻易被看出来,他是有把握的。他的同伙自然也包括运输外汇的部分人员,他们并没有真的从车上取下真钞票,而是直接把自己准备好的假钱送进了银行里,所以你只要找到那些车辆,好好检查一下,或者就会人赃并获。” 陈君望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大声呼唤门外的警员。 刚才态度恭敬的高级警官又进来了,他先是向陈君望汇报了什么,然后又接受了陈君望的命令快步离开了。 陈君望已带上了桌上的帽子,他眼中没有之前的迷茫之色,却已多了一种锐利的光芒。 虽然还没有落实慕千成说的话,但他相信慕千成的推测不会有错。 慕千成微笑看了陈君望一下,“那好,你的事都解决了,我拜托你的?” “伊维尔与孙坤在一起!” 慕千成虽然早想到这一点,但听陈君望这么说,心里还是难免有些波动。 陈君望看了他一眼,“我的部下在兴昌楼大门正对的路口上,看到伊维尔上了孙坤的黑色福特车,不过车子还没有发动,伊维尔就跑下了车,孙坤也快步跟着走了出来,不知是发现了什么事?” “他们现在还有可能在楼下?”,慕千成提出了问题,当然陈君望也答不了。 慕千成已快步走出包房,“你帮我跟马铃说一声,我上个洗手间,很快就回来。” 陈君望苦笑了一下,他知道以慕千成的为人,马铃可是要等到发飙了。 慕千成快步走出兴昌楼,在路面上转了几下,都没有看到伊维尔,本已打算回兴昌楼的。 “哥哥,那边有个外国人想找你“,一个小鬼忽然拉了拉慕千成的衣袖。 一说起外国人,慕千成的眼睛就亮了起来,小孩指着兴昌楼旁边的一条窄胡同,慕千成刚顺着他的手势看过去,就看到伊维尔在墙后露出半边脑袋,还招了招手。 他是要慕千成过去,但慕千成却顿时没有了刚才的那种兴头。 他虽然想与伊维尔说说话,但却还没有失去冷静,既然陈君望说他的手下看见孙坤和伊维尔在一起的,那现在伊维尔绝没有机会单独与他交谈,甚至他会这样招呼自己,说不定也是被迫的。慕千成本意只是看看有没法子与伊维尔来一场“不期而遇”,只要碰上面,哪怕孙坤在场,他们也有自己的法子互通一下信息。 不过现在孙坤看来已是知道慕千成要找伊维尔,这种打算就泡汤了。但慕千成也不信孙坤现在就敢耍什么花样,权衡了一下,他决定过去看看。 当慕千成走进窄胡同时,伊维尔已经不在了,只有一个人坐在胡同深处的大树干下,在抽着雪茄。 孙坤,慕千成就知道这是他玩的把戏,很低劣、笨拙的法子。 除非这个孙坤是个莽汉,否则绝不会在这种时候,在这种地方,突然对慕千成手下。慕千成也有把握,现在毛晨鲂还不会动自己。 因为他若要找到慈禧陵里的黄金,那自己还是有点价值的,而且毛晨鲂若想彻底断绝戴独行翻身的机会,那也同样需要自己。利用自己去陷害戴独行,不是比直接找他的过错要容易得多? 因为慕千成一直有种预感,若说什么时候,戴独行会违背上峰的意思行事,那就是偶然对着自己的时候。 虽然他也说不出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孙科长,一表人物,怎么抽这么糟的雪茄?”,慕千成背负双手,缓缓停下了脚步。 他已经注意到,在自己进来的地方已经多了两个男人守着了,想不到对方真是来这么笨拙的瓮中捉鳖,慕千成倒要看看他们想干什么。 孙坤已站了起来,还把雪茄扔到了地上,用皮靴子踩灭了,“我当然不会有这么差的雪茄。” 慕千成微微一笑,“难道哪个不怕死的这么大胆,居然敢把这么劣质的东西送给孙科长?” “我从不收礼”,孙坤这句话也不知是真是假,不过他一动起来,尤其是那副看人的神态和动静,倒真的让慕千成想起了狼。 若非狼人只是一个传说,慕千成就真的会以为毛晨鲂把一个狼人收作部下了。 孙坤看了慕千成一眼,“这是我刚从别人身上拿的。” “原来你是因为这样所以不收礼”,慕千成笑了笑,“确实没有什么你拿不到的东西,只不过你为什么不拿些好的?” 孙坤冷冷道:“因为这已经是那个人身上最好的东西了。” “那你可真会挑。” 孙坤又从头到脚看了慕千成一遍,“慕先生怎么好像把我当贼看了?” “我可没那么说过,这是孙科长自己想的。” 孙坤冷冷一笑,“这包烟,我可是勉为其难要过来的,现在物资紧缺,浪费总不是一件好事。一个优秀的国民,是应该珍惜物品的。反正人都要埋进土里了,那他身上的烟,我就只好拿走了。” 孙坤把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但他话里的意思,是否他刚才杀过人,把尸体匆匆埋了,就来找慕千成? 慕千成的瞳孔好像都在收缩,他要用自己的眼睛把这头狼给看清楚,不但看清楚他的外貌,还要看清楚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是在恫吓自己,但这种鲁莽的行为又是为了什么? 慕千成从上衣袋里掏出了银质的烟盒,他脸上还是带着那种似笑非笑的自信表情,“我这里有很好的雪茄,孙科长要不要也珍惜物品,拿过去了?” 孙坤看着那烟盒,“慕先生的肯定是精品,不过我现在还不想拿,也不知是否会有我能试一下的那天。” “有的,你现在就能试,只要你怕不里面有毒”,慕千成嘴里虽然这么说,但没有主动给烟,他上过戴独行得当,假装成被自己下毒了,他现在也得提防孙坤这样来陷害,当然不敢把雪茄给他抽了。不过孙坤的话,是否也暗示他不是来杀慕千成的。 孙坤已走到了慕千成的面前,慕千成与他比起来,立刻就像个小不点,“本来看慕先生与朋友吃饭,本不想打扰的,但既然在这里恰好与慕先生相遇了,那就有个忙,想请你帮一下。” 在这里相遇是偶然?慕千成几乎笑出了声音,“那想必孙科长没有看到一个外国大胖子走进这里了?” “外国人,还是个胖子?”,孙坤一脸疑惑地摸了摸那头杂乱偏长的头发,“我没有看到有那么一号人物。慕先生是否看错了,有些人说从背影来看,我有点像外国人,而且也胖。” 慕千成也只能笑一笑,“我看没什么我能帮的,而且我也赶着回去跟陈局长吃饭。” “陈局长?”,孙坤冷笑了一声,“看来他倒不想跟你吃了,我看到他离开了兴昌楼,带着他的人急忙忙赶回银行了。” 慕千成只能叹口气,“不过既然又要我帮忙的,刚才却不说,反而在这里吹冷风等我,看来那事是不能让陈局长知道的?” 孙坤倒不掩饰,“我们是有纪律的,无关人员,最好还是少知道些为好。” “如果我不愿帮忙?” 孙坤摇了摇头,“慕先生一向热心助人,不会拒绝我的。你也不想我被处长责罚,看在我刚来北平人生路不熟的份上,慕先生就帮我一把吧。” 他嘴里说的好听,实际上慕千成是非帮他不可得,慕千成也明白。与其撕破脸,不如保持着表面上的客气为好。 “那好,你说是什么事?” “很简单的事,就是有个地方想请慕先生过去看看的”,孙坤的嘴角边泛起了一丝奇怪的笑意,慕千成真是越发觉得他像狼。 二十一 帮忙的噩梦 二十一 帮忙的噩梦 孙坤的老式福特,缓缓驶离了兴昌楼。 里面当然还坐着孙科长,但也多了慕千成。 慕千成答应了孙坤的要求,因为他看出孙坤非让自己答应不可。那倒不是说如果他不答应的话,孙坤一定会采取什么暴力手段,但或者拒绝会比答应更惹麻烦。 慕千成也说不出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但他相信自己的直觉,因为他所谓的直觉,可也不是凭空得来的,那可是来自于无数成功的经验,当然更有失败的惨痛。 孙坤显然也知道慕千成会有这样的直觉,所以他很有自信能够请得动慕千成。 孙坤正在抽着一种很好的雪茄,让慕千成也被呛到了,“毛处长就说了,慕先生是热心助人的人,一定会帮忙的。” 慕千成只微微一笑,他看着窗外的景象,“要不要把我的眼睛蒙上?” “不,我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帮手,毛处长知道了,一定不会绕我,而且也没有这种需要”,孙坤露出了一种如狼般的神情,慕千成见过围攻印第安部落里的狼群,它们猎食前,就像是这样的。 不过印第安族人可没有成为狼的美食,他也不会被这姓孙的吃进肚子里。 车子行驶的速度在加快,兴昌楼已被完全抛在后面。 既然能让慕千成看到窗外的景象,那证明去的地点是可以让他知道的,慕千成也在猜测毛晨到底要这个孙坤来耍什么把戏,但他也没猜到什么,所以他决定要先试探一下,不然到了目的地才知道的话,那也太被动了。 只不过这姓孙的也是老江湖,慕千成的试探不见得会有效,因为他们若是要找慕千成麻烦的话,那可是让慕千成越被动越好。 “孙科长,不知我到底要帮你什么忙?现在可否相告,你也得给我做些准备,我才好帮得上。” 孙坤把雪茄扔出了窗外,“这事很简单,用不着做准备,慕先生也一定能帮得上。” 看来孙坤是嘴巴上拉上了链条,慕千成也只好作罢,反正他本来也就没想过能这么轻易就探听到消息。 但孙坤却又道:“不过,我也是可以告诉你的。就是有个地方想你帮忙看看,想借你的慧眼帮我们鉴定一下,那到底是什么地方?” 慕千成略微想了一下,“难道毛处长发现了什么古迹不成,想不到毛处长有这般雅兴?” “毛处长一向是多才多艺,周游广阔的人”,孙坤实际上根本没有回答,慕千成也不是真的相信他们是为了这种目的找自己的。 所以慕千成忽然话音一沉,“难道是慈禧陵陵区的修复已经完成了,有什么发现,要我去看的?我可是答应了你们的戴笠总局座,要尽快找到黄金。” 慕千成这话更多是提醒,提醒孙坤乃至毛晨,自己与戴笠是有约定的,而且要找到慈禧陵的宝藏,那自己还必须派上用场。他当然也知道现在不是去慈禧陵区,因为汽车是在城中心的方向移动着。 孙坤只哦了一声,“这种机密事,慕先生本不应该告诉我,我知道了,说不定要掉脑袋,不过毛处长知道就得了,也用不着我们知道。” 这姓孙的,回答得滴水不漏,慕千成也没他办法,只能改变话题,“孙科长倒是很健谈的人,不知能否向你请问两个人?” “请说,你不说出名字,那我当然不知道是否认识,以及能否告诉你什么。” “戴独行、还有美国建筑学和力学博士伊维尔。” 孙坤又哦了一声,“戴独行?你说的可是北平安全处的前任处长,我与他是同僚,当然听过他的名字,不过他是我们一行的精英人物,可是要与毛处长比肩的,我这种小辈只闻其名,倒没有机会见过他。美国的专家,我也认识那么几个,倒没听说有伊维尔的。” 慕千成点了点头,“孙科长真是诚实又仗义,你请我帮忙,我当然也得尽力。” “那就最好”,孙坤眼中闪过了一丝光亮。 车子最终停在了一片小商铺林立的闹市区里,慕千成对这里也算熟悉,所以他立刻就有了不详的预感,他只希望自己的想法是错的。 孙坤下了车,慕千成也只好见步行步,不过他立刻就发现了情况或者真如他想的一样,这路上有不少安全处的人,而且有两个人立刻就跟孙坤打眼色接头。 他们中有乞丐、也有摆摊的老人,这是大行动的前奏,却把慕千成也带上了,那是要把他也抓起来,还是敲山震虎? 慕千成不觉得毛晨有那么仁慈。 “慕先生,请”,孙坤指了指一条小巷,就快步走了进去,慕千成的身后还跟着四名安全处的人,他也只能被迫前行。 巷子是越来越窄,两旁的房舍都大门紧闭,但慕千成隐约感觉到,屋顶上有人埋伏着。 巷子的尽头,是一栋小门,慕千成也来过好几次,只要把门推开,出现的就会是香儿! 慕千成之前一直很希望见到香儿,但他现在却一点都不希望,她会在这里出现。不然他早来找她了,自己忍住了,就为了不节外生枝,但毛晨的能耐显然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强。 “孙科长,难道是让我来鉴定这栋房子”,慕千成若无其事地看了看四周,“清末年间的四合院,有些北平特色,但没有太大的价值。” 孙坤冷笑了一声,“这房子的价值,可大着了。所以才要请先生来一看。” “这是谁说的?” “我们处长”,孙坤已来到那栋小门前。 慕千成尽量让自己放松,但他的心还是跳得很快,好在他的伪装还算成功,至少表面上,没有出现太大的变化。 他猜测孙坤肯定在注意自己的表情,但他不能去偷看,不然就会被孙坤发现。 哪怕脸上只有一丝紧张或是不安,都无法瞒过这人的眼睛,因为他对于这些细节的捕获,就像是狼嗅到鲜血一样。 对于这个男人,慕千成有这种感觉,估计这也是毛晨让他来找自己的原因吧。 “慕先生,麻烦你叫叫门?” “这不是太奇怪,为什么要这样做?” 孙坤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我们处长让我这样来请慕先生帮忙的。如果你不愿意就算了,我可不会强迫我们的贵客,因为处长也没让我这么做。” 孙坤还是很客气,但慕千成却知道自己非叫门不可,自己就算不叫门,也帮不了里面的人,反而会把自己给暴露了,至少给毛晨借口。 慕千成现在只能期望屋里已经没有人,但若是里面已经没有人了,孙坤可不太可能还会包围这里,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不过,慕千成转念一想,他会否只是试试自己? 但若要试自己的话,他又已经查到了这栋房子,大可有更好的手段,譬如雇一个小孩,胡乱传些消息,把自己引来这儿。 他是担心自己不上当,所以要亲自跟来察看? 慕千成的心也有些乱,但他的样子和姿势却一点也不乱,他用力地拍了拍门,“有人在吗?” 没有人应门,慕千成正是要松一口气,不过他还是得继续再叫一次门。 还是没有人回答。 慕千成看了孙坤一眼,“没有人,怎么办了?” 孙坤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就在此时,门却突然开了,还传出一把女人的声音,“是谁啊?” 慕千成的心可要跳出喉咙了。 门只不过才开了一点,还见不到里面的人,仅听到声音,但孙坤已经像饿狼般扑了上前。他一脚把木门直接踹烂,开门的人被他差点撞到,不过那人倒没有倒下去,因为他已经被孙坤抓着,双手被压在了背后,整个人也直接按到了地上。 孙坤的手下也一涌而入,慕千成被他们推着,也只能跟着冲了进去。 被压在地上的是个女人,不过不是香儿,却是个头发都已经白了,驼背弯腰的老妇人。 被孙坤用力地压着,她连话都说不出来,嘴里只能发出很轻微的声音,额头上青筋都露了出来。 孙坤的手下已训练有素地接过了老人的看管权,并把她的双手拷了起来,他们不会因为对方看似是个老人就心慈手软的,因为他们首先要保住自己的命同时完成任务。 慕千成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个老人,她会是香儿他们的人?但如果香儿等已经不在了,她何必留下一个老人来受罪? “搜,每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孙坤一声令下,他的部下已如出洞的脱兔。 这小小的房子,瞬间就每一个角落都被翻遍了,不过没有任何可以引起孙坤兴趣的东西被发现到。 看着这样的情形,孙坤倒没丝毫的变化,也没有责骂手下。 他忽然转过头,看着那老人。 慕千成只觉得要有不详的预感,那头狼打了个手势,他的手下立刻就把老人押到了他的面前。 孙坤冷冷道:“我根本用不着问你这屋子里的那个人去哪了?因为我知道她在什么地方!她就在我的面前,别以为乔装易容就可以瞒过我的眼睛。” 孙坤话音刚落,已一手抓向老人的脸。 慕千成当然担心这老人说不定就是香儿,但却无能为力。 二十二 小屋心斗 二十二 小屋心斗 孙坤的大手一下子就抓向那个老太婆的脸,老太婆的脸本就满脸皱纹,由于惊慌加上整个人被压在地上,更显扭曲得恐怖。 孙坤的手指已碰触到老人干瘪瘪的皮肤,但慕千成却感到那只大手好像是要把自己的心扯出来一样。 面具下的会是香儿? 老人发出了不大的叫声,孙坤的手却松开了。 老人的脸上已肿了一块,但脸皮却没有被扯下来,这不是什么易容,这是一个真正的老人! 孙坤的脸上毫无变化,只显露出一丝的恶意。 慕千成冷冷道:“孙科长,原来你叫我来,就是看你们怎么欺凌老百姓,欺凌一个老人的?毛处长真是教导有方。 “这或者不是个普通的老人”,孙坤冷冰冰地回答,只不过他的冷冰冰,更像是对自己心虚的一种掩饰。 他这还是伪装在试探慕千成,抑或是他们情报有误,发生了什么差错? 那群兔子们已经都回来了,显然在短短的时间里,他们已经把这小小的房舍都搜了一遍,从他们的表情上来看,无法说出他们是否发现了什么,但只要香儿不在这里,慕千成至少能松口气。 慕千成看着那所谓不是普通老人,突然以一个截拳道的姿势,把抓着老人的两个安全处人员都推开了,“就算她不是普通的老人,现在已不可能逃走,你们总不太应该这样对待一个老人。” “对待不普通的人,当然得有不普通的法子”,孙坤还是坚持自己的立场。 “不普通的法子,有时候不一定是粗暴的,而且我看这老人家所谓的不普通,只不过他要成为你们假冒立功的替罪羊吧”,慕千成这话像是想把孙坤惹火一样。 孙坤眼中确实闪过了一丝的恶意,“女人,这屋子里之前的人去哪了?你若说出来,我保你没事,你若不说,我把你带回安全处去,那可不是你这幅老骨头受得了。” “你们的手段天下闻名,别说老骨头,什么嫩骨头都是受不了的”,慕千成又插嘴了,“不过我劝孙科长一句,有句话可是打草惊蛇,而且你若把老人家害死了,不怕毛处长或是什么人说你杀人灭口,要怎么做,我觉得还是三思为好。” 慕千成本来甚少介入安全处的事务,尤其是这种针对香儿他们的,慕千成一般表面上是装作不知道的。 但这次他倒采取了主动出击的态度,因为孙坤已是故意把他引来这里,虽然还不敢确定他们的目的,但至少他们已察觉到自己与香儿之间一些东西。 慕千成现在的话,一来有想救老人之意,二来也是打乱孙坤的计划,当然前提是这老人不能是孙坤安排的演员,特意来套慕千成话的。 “怎么办,用不着慕先生来教我。” “那你又把我找来,既然没我的事,我这就走”,慕千成转身想走,但孙坤却伸出了手,拦住了慕千成。 “慕先生,真的很抱歉,把你卷入了这里的事,不过在我们收队前,我劝你还是最好留在这里”,孙坤哼了一声,“不然若有什么的,别人说你泄露行动消息,这种瓜田李下的事,就不好了。” 慕千成叹了口气,“好吧,那你尽快,我还想回兴昌楼好好吃顿饭的,难道孙科长就不想吃中午饭?” “我的菜就在这里”,孙坤冷冷地瞪了老人一眼。 “大老爷子,我这里只有一大米,没有菜的,你到别家去”,由于安全处的人松开了手,老人能够坐在了地上,也能够说话。 “我们不是土匪”,孙坤上前一步,“想必你也知道,我只想问你一句,这屋子里的人去哪了?” 老人眯起那双眼睛,她或者有些白内障之类的疾病,看着孙坤时,显得很吃力的样子,“这屋子就只有我一个人。” “我不是说现在,是之前,譬如说几个小时前。” 老人额头上的皱纹都在动着,“大老爷子,你到底在说什么,几个小时前,这屋子也只有我老太婆一个人,我就在里屋的板床上睡觉。” 慕千成听出她语气中有因为害怕而发抖,无论她是否假装的,慕千成都于心不忍,“老人家,这位与你说话的,是警局里的警官,不是什么坏人,你有什么的尽管说,我保证他不会害你。” 老人叹了口气,好像对慕千成说的没有太大的信心。 孙坤双手抱在胸前,这匹狼现在正静静地观察着谁会成为它的猎物,“那好吧,这屋子总有什么时候有别的人出入过,譬如说一个看似丫鬟的年轻女人,譬如说一个裁缝店的老板。” 慕千成知道孙坤说的,就是自己刚落脚时,遇上的香儿和裁缝店陈老板,只不过想不到老板的丫鬟,却居然是他们组织的一个负责人,老板倒是她的手下。 “没有任何人”,老妇说话时嘴里漏风,加上带着某些四川话的口音,让人听起来有些别扭。 这听在孙坤的耳中,或者就成了死硬对抗了。 “我再问一次,这房子除了你,还有什么人住过,那些人又去了哪里?” “这里真的只有我住,自从五年前,我的孙子南下广东后,这里就再没有别人了,我天天住在这,怎么会搞不清楚。大老爷子,你看我虽然眼睛瞎,耳朵又有些聋,但还不至于懵懂到这个份上。” 孙坤脸上已是毫无表情,连那种冷冰冰也没有了,“那好吧,既然你坚持这么说,我只能公事公办,先把你带走了。” 说完,孙坤已往屋外走去,慕千成看了老人家一眼,心里很不是滋味,但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硬来是无法救这个老人的,反而会使情况变得更糟,但不采取行动,慕千成又于心何忍。 “慕先生”,孙坤在小门外站着,“你不是反对我抓走这人,怎么现在又不说话。” “因为说了也没用,这是你职责之内的事”,慕千成已不愿再看孙坤一眼,“不过希望你能听我一言,光凭绝情和狠毒不见得就能实现目标,有时候反而会适得其反的,毕竟世上怕死的人虽然不少,但不怕死的也大有人在。而且我也感觉这老人并没有撒谎。” 孙坤只哼了一声。 慕千成并没有停步,“你把我叫来,就为了让我看看你们是怎么执行公务的?那我算是领教了,若没有事,就先告辞。” 孙坤并没有再拦阻慕千成,只唾了一口。 虽然这只狼的表情变化并不大,他都在用一种恶毒掩饰着一切,但慕千成能够感受到,当破门而入时,仅发现一个老太婆,他那时候有一种惊讶和失望。 他们是否有把握在屋子里的是香儿他们,所以他们预先把街巷封堵起来,然后再把自己也带过去,想当着自己的面,把香儿他们抓住,好让大家在震惊中露出马脚,这样就能证明自己与香儿等一直有联系? 想来想去,只能是这样。 只不过孙坤却犯了大错,香儿的能力和机智,远在他想想之上,不知用什么法子让孙坤出丑了。但可怜了那个老人,她是否真的与香儿等无关? 不过若是有关系的话,估计不会再留在那了?毕竟既然香儿等都可以走脱,那当然用不着再留下人,而且还是一个老人。这样总会被对方发现到线索。不过那老人说屋子里向来只有她一人却是假话,慕千成也在那栋房子里见过香儿几次了。 只不过他为什么要说这么假的话? 慕千成可没时间想这些了,他只想尽快赶回兴昌楼。不然马铃也太可怜了。 现在自己回去,还勉强能吃上一顿午饭,不过来的时候是坐车的,现在要回去,如果仅是步行,那时间可要久多了。 慕千成找了辆黄包车,让他以最快的速度把自己送回兴昌楼。 他本只想该怎么对马铃致歉,怎么让她高兴起来,但想着想着就想到了孙坤眼中那一丝的恶意,突然浑身都发毛了。 马铃会不会出什么事? 陈君望已经赶回去处理银行的案子,那不就只有马铃独自在兴昌楼了? 戴独行所安排外出跟着自己的人,也鬼使神差被甩掉了,而孙坤却又知道自己在兴昌楼,把自己引开后,他们会否对马铃动手? 如果是戴独行,一定不会那么做,马铃只不过是他控制自己的一个筹码,一些基本道德,戴独行还是有的。但毛晨就难说,而且他如果怀疑自己与香儿等有联系,会否以马铃来逼迫自己屈服? 慕千成整个后背上都已经是冷汗,不待黄包车停好,他就跳下了车,以最快的速度冲进了兴昌楼里,还把一个伙计撞到在地上了。 包房里并没有人,但桌上却放着好些点心,显然马铃是回来过的。 慕千成少有地感到一丝绝望,他坐在了椅子上,看着桌上的东西发呆。 无意中,他看到茶壶底部好像有些什么东西,他拿起茶壶一看,上面写着好些字。 那是用一种很特别的墨水写的,周遭温度高时,字迹不会显露,只有等茶壶的温度下降到常温,那字迹才能显示出来。 不过这可不是马铃留下来的讯息,而是别人留的! 二十三 冒牌的吻 二十三 冒牌的吻 茶壶上的字很清秀,但笔划清楚,在白瓷上,就像是茶壶表面忽然多了些名人题字似的,“无须担心”,就这么四个字,再没有说什么其他别的了。 但慕千成知道这不是马铃写的,因为她并不认得字,而且字的右下角上,还画着一朵小小的梅花。 香儿的手帕上就有这样的梅花,慕千成早认为那是某种标志。无论它是否真的是种标志,但既然慕千成已这么认为,香儿显然可以用这个来表明自己的身份。 用特殊墨水写成的字,显然早在茶壶上。据说这种墨水是美国情报机构发明的,之前茶壶里装满热水,所以字迹没有显露,现在茶水只被喝得剩下些许,而且早都冷,字就显露了出来。 这法子确实很妙,因为对方若要调查这里,待慕千成一被引开后,就会进来的。那时候茶壶还没有冷,对方自然察觉不到字迹。 待对方离开后,慕千成回来了,就可以发现这个信息,因为偷偷进来调查的人,不想被人发现,可不会动这里的东西,茶壶肯定还是好好放着的。 慕千成立刻就想起了刚才进来的侍应,他不是还插嘴说过警察说不定是来抓什么党的,那个人估计就是香儿无疑,茶也是她泡来的,只不过当时自己的注意力都只顾着和陈君望谈论石狮子的案情,居然没有发现她。 慕千成只能轻轻叹口气,她也够鬼灵精了,孙坤特意来这里把自己带去她们的联络点,要当着自己的脸抓她们,想不到香儿非但能够在孙坤手下的眼皮底下走脱,还居然来到了这座酒楼里,说不定她与孙昆还碰过面了,只不过那头野狼没有察觉到。 既然香儿都说无须担心,那她自然早有安排,慕千成也不用再为那个老人担心了。 虽然他也想不到香儿是怎么能让孙坤如此犯错的,但这事想不到也不要紧,反正这结果已足够让人觉得很爽。 倒是不见了马铃,让慕千成很担心。 虽然如果毛晨魴已把她带走,那自己再在这里怎么找也没用了,但慕千成还是要竭尽全力寻找她。 他擦掉茶壶上的字后,立刻就赶到了大厅。 酒楼里人声鼎沸,正是午市最热闹的时候,到处都弥漫着菜肴的香味,当然还少不了一阵混浊的尼古丁。 慕千成放眼四看,都没有看到马铃的身影。他只能自己安慰自己,她的身躯娇小,自然不容易看到了。 慕千成打算走下楼梯,到各席间去看看的,刚转身,却差点跟人撞了个满怀,马铃碰着一大盘子的东西,站在了他的身后 “干什么你,一下子不见了,一回来又捣乱。” 慕千成可已是喜极而泣,看到马铃并没有被带走,他可是如释重负,也顾不着在公众场合了,一下子就抱住了马铃,“你没事就好,怎么惩罚我都行。” “酱汁都弄在我的衣服上了”,马铃大声嚷了起来。 所有不速之客都走了,兴昌楼里也再没有看见警察,慕千成终于能够和马铃好好吃上一顿午餐。 桌上已有好些东西,但慕千成还是觉得不够,所以他把小二唤来,又点了不少菜,若非马铃制止,他说不定会把菜谱上的东西全点了才停止的。 当然把小二唤来,慕千成还有些别的意思,他要看看刚才把茶壶捧来的店小二是否就是香儿。 不过进来的却是另一个人,而且他说这几件包房都是他负责的,可以随时唤他。 慕千成自然不便再问,因为他知道就算问这个真正的小儿,他也不会知道曾经有那么一个冒牌小儿给自己上茶。而且香儿既然要给自己留字,就证明了她不方便见自己,估计她早已经不在兴昌楼里了。 慕千成想见见她,一来是记挂她的安全,同时也有件事想请她帮忙,那就是调查白梦瞳和谭恩白的下落。虽然要隐身在暗处活动,但慕千成知道他们还有很强的能力,而且调查这种事,或者不显身的人,比戴独行他们还要好。 神出鬼没一向是香儿的风格,当然她说那都是被迫的。 慕千成是深有同感。 菜很快就铺满了整张桌子,店小二很知趣地关门退了出去,当然他肯定会好好地站在门外,一来要听候贵客的随时传唤,同是也要盯紧这对男女,别让他们吃霸王餐了。 毕竟两个人却点这么多菜,在小二看来,那是非常可疑的。 自从慕千成回来以后,马铃一直看着慕千成,她眼波流动,大大的凤眼让慕千成先是感到不好意思,但当慕千成不小心接触到她的目光后,又觉得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涌上心头,不自觉也看着她了。 “你的事都办好了,那我们就开动了”,马铃当然猜到慕千成不是去上厕所,不然也上得太久了。 “让你担心了”,慕千成有一丝的愧疚。 “是的,看你急急忙忙跑出去,我就知道有什么麻烦事要找上你,我不怕一个人留下,我只怕你有什么事”,马铃的声音忽然有些变了。 慕千成少有地显得不知所措,“我现在不就回来了,无论我去了哪,都会回到你身边的。” 马铃咬了咬嘴唇,好像很艰难挤出了一个笑容,“你干让我担心,又让我饿着肚子在这里等,我要惩罚你。” “我的大小姐,你怎样罚我,我都甘愿领受。” “好”,马铃眨了眨眼睛,又咬了咬嘴唇,“我要你吻我一下。” 慕千成也没料到马铃今天居然这么放得开,反而是慕千成有些脸红,虽然他一向不是个会对女人感到脸红的人,但对着马铃,总有些变笨拙似的。 “这”,在马铃的目光注视下,慕千成觉得自己的心也在起着微妙的变化,他只感到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着什么,但已在马铃的嘴唇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很轻,也很重。 “我的大小姐,这够了。” 马铃转过头,笑了笑,“好了,我们开动吧。” 慕千成用筷子夹起菜,就塞进了自己的嘴里,他也想不到自己居然有这么难为情的时候,他也在问自己,那个风流浪子到底去哪了。 “我也知道你是身不由己,但危险的事还是尽量少去办,我听那位陈局长说,你是急匆匆就离开了酒楼,还钻进了别人的车子里。” 慕千成心里责骂陈君望,难怪马铃这么确定自己是去干别的事了,这家伙非但没有为自己隐瞒,还连不该说的也说了。 不过他也觉得自己有什么事,不该再都向马铃隐瞒,自己纵然是出于不想她担心,但这岂非是对她的不尊重,自己把她当什么了? 慕千成把嘴里的菜都进了肚子里,“我还没告诉你,就是当时执行任务,害你爷爷丧命的那个戴独行因为犯了点错,被调离北平了。你今早问我看报纸怎么看得这么出神,就是因为报纸上刊登了这件事。” 马铃显得有些惊讶,“他真的走了,那个可怕的男人?” “是的,不过他走了对于我来说,那才是真正的可怕”,慕千成苦笑了一下,“一个姓毛的代替了他的处长职务,那人与我有些过节,想找我的麻烦,刚才就是他的手下过来,找了些借口,让我到某处帮忙,实际上就是想找我的碴。” 马铃含情脉脉地看了慕千成一眼,“以你的聪明,他们肯定找不到你麻烦?” “那我倒不敢这么说,不然就是太自负了,太自负的人总得倒霉。不过我敢说,想找我麻烦的人,自己也必定得很麻烦”,慕千成伸了个懒腰,他真的觉得心情无比的好,之前因为谭府的事屡遭挫折,让他的心情也变得很差,现在却不知怎么,突然好想把所有阴霾都一扫而空似的。 他甚至突然还生出了一种更强烈的念头,谭氏姐弟是不会有事的。而且他们肯定有机会狠狠地反击一次。 慕千成显得很欢快,但马铃的脸色却沉了下来,这当然瞒不过慕千成的眼睛。 “你怎么了?” “没什么,那个戴处长虽然走了,想必临走前却会把他想要做的事给你留下来,我想你后面肯定有的忙。” 原来马铃还是担心自己,慕千成笑了起来,“没有,真的没有,我还没见过他,只是从报纸上知道他被调职了。而且刚才君望也说他已经回了南京,以后是否还会见面都难说,毕竟他们也有自己的纪律,不在其位不谋其职了。” 听到慕千成这么说,马铃脸上的表情才放松了下来,“对了,我还看到一些点心很好吃的,我想去拿。” 慕千成当然同意,不过马铃这一去,却很久都没有回来。 慕千成本想开门让小二去找找她的,马铃却又刚好回来了。她颇不好意思地看着慕千成,“你回来很久了,让你等这么久真不好意思,我和你一样上厕所去了。” 慕千成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但立刻就道:“刚才你没有在这里和我说话。” “你说的是什么梦话,当然没有,我去厕所了!” 二十四 目计划 二十四 目计划 马铃的话,让慕千成整个人都愣住,如果马铃刚才都在厕所里,那刚才在包房里与自己说话,还被自己亲了一口的会是谁? 慕千成的样子可吓到了马铃,她起劲把慕千成推回包房里,“菜都冷,既然你现在已没有事情要办,那可要兑现诺言了。” 慕千成出于本能地点了点头,但很快又道:“你是唬我的,刚才你明明在房里与我说过话,才说出去要拿点心的。你也变得会唬人了?” “你才是吓人,我一直都在厕所里。你是不是故意唬我?就怪我让你等。” 慕千成脸上的笑容已有些僵硬,但他还是沉住了气,他也不想马铃担心,所以改口道:“是的,我就是要吓你,谁叫你让我等这么久。” “我也不想出去,我可是被你的局长朋友轰出去的,结果我突然肚子不舒服,就只能去厕所了。” 慕千成已回到座位上,他与刚才的“马铃”吃菜的痕迹还残留在碗筷里,好在马铃并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但那淡淡的痕迹却如刺一样扎在了慕千成的心上。 他脸上虽然还有和颜悦色的笑容,但心里却有些乱。 刚才那个人到底是谁? 她明明就有马铃的样貌和声音?自己和她如此亲近,居然都没有看出那不是真的马铃。难道世上真的有人有这样的本事,难道就是假扮成谭老爷子的人,或是?????? 可能的情况,都一一在慕千成心头上掠过,但他也不敢轻易下结论。 但无论对方是谁,这么做能有什么目的?难道就为了来骗自己一个吻,恶心一下自己?那马铃肚子不舒服显然也是对方安排的了。 但不对,越是细想,慕千成越是觉得得有些细节接不上,今天自己和马铃出来玩,可是临时起意的,而且由于刚才的飙车,加上又混进了大世界银行的事件里,连安全处的人都甩脱了,那个易容者也不太可能一直跟踪自己。 那她是怎么假扮成马铃的? 就算她手段再高明,能立刻扮成马铃的样子,但也不可能立刻就找到一模一样的衣服。 慕千成既想不明白对方的动机,也想不透对方如何能够扮成这样?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马铃在撒谎! 刚才那个人真的是她,不过她这么做有什么用意?慕千成自个都在摇头,因为这根本是不可能的,而且他也不愿意这样怀疑马铃。 他有点责怪自己,怎么现在变得这么多疑了,他已经多少次对马铃生起过一丝的怀疑,这既是不必要,也是不道德的。或者是这种过分紧张的生活,让他也变得神经质了。 “你是否不舒服,怎么老在甩头?”,马铃放下筷子,很殷切地看着慕千成。 “没事,昨晚把脖子给睡歪了”,慕千成是越发感到愧疚,那些麻烦事都是自己惹回来的,是自己连累了马铃,让对方假扮成她好接近自己,现在自己还好意思去怀疑她? “那就多吃点东西”,马铃再次拿起筷子,投入到他应该扮演的角色里面。 “你觉得今天过得开心吗?”,慕千成突然问出了这个问题,若有旁人看见了,一定觉得很突兀,至少也该大吃一顿再说,但桌面上还放着早已冷了的菜肴,以及坐着两个饥肠辘辘的人。 但马铃却没有多想,她笑起来的时候,大眼睛显得更大,就如那一汪清澈的湖水,“很开心,我很久都没有这么开心了,能够轻轻松松地在烈日下飞驰,还有,还有你陪着我。” “真的?” “怎么突然这么婆婆妈妈,哦,你是不是刚才出去做了什么不见的人的事,一回就要被抓?这是最后的午餐”,马铃急了。 慕千成笑了起来,“你怎么一天到晚都想我要倒霉的。” “谁让你的语气永远像是要说永别的。” “那好,我们要么什么都别说,要说就说开心的。” “那是当然,还要先吃饭。” 这一顿饭吃得时间并不长,因为酒楼在午后两点左右就要关门休息了,但这顿饭又是很长很浪漫的,至少对于他们来说是这样。 他们的心里或者都有很多话想对对方说的,但又还是没有能够说出口,他们或者都觉得对方能够理解自己的意思,但自己对对方的意思,又总是在猜测。 临走前,慕千成也得上躺厕所,从早上离开玫瑰别墅到现在,他倒还真的没上过厕所。 他的忍耐力虽然还不错,但总是有忍不住的时候。 厕所在大堂的左侧,大堂里的客人差不多都走光了,刚才还灯火通明,弥漫着烟雾和菜香的酒楼一下子就沉寂了下去,仅有几个店小二和厨子围坐一旁,吃得也不知是他们今天的第几顿饭。 兴昌楼的环境堪称很好,连厕所也没有拉后腿。 显然刚刚装修过的厕所,既明亮又通风,没有满布苍蝇和散发着特有的臭味,纵然慕千成不是个挑剔的人,但也不想在那种环境中解决问题。 厕所里好像也已经没有别人,慕千成只想尽快解决完,就离开这里,他还要带马铃去别的地方。 只不过他刚刚进入里面,厕所的门上就被人挂上了正在清洁的牌子。 慕千成曾自嘲自己是个不详的人, 连上厕所时都随时有危险可能来找他,现在就是验证这句话的时候。 就在慕千成解决得最畅快之时,却有人很不合适宜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黑衣人,这本没有人的地方,忽然就冒出了一个人来。 慕千成只觉得背后像是突然多了一把冰冷的刀,这把刀随时都要杀人,好在刀还在藏鞘里,显然自己还不是它要杀的对象,至少现在还不是。 大胆,加上判断对方没有杀意,慕千成微微转过了头,阳光从厕所里唯一的窗户中照进来,恰好照到了这个人的脸上。 戴独行! 慕千成早知道他不会这么轻易就离开北平,他自己不会愿意的,戴笠也不会这么笨。 但今早才看到他离开的消息,刚刚才和陈君望聊完他的情况,他却突然出现了,而且还是在这种地方,也难怪慕千成有些惊讶,不过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戴处长是专门来监督我小便,看我会否把什么秘密泄露在便盆里?” 戴独行脸上没有太多的变化,不过他倒是轻轻叹了口气,慕千成都看在了眼里,“我也不想在这里与你说话,但只有这种时候,我才可以与你单独谈谈,而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你怕谁怀疑?” “所有人”,戴独行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的冷意。他说的所有人自然包括川岛那一伙人,但是否还包括毛晨魴、陈君望以及马铃? 慕千成只能点点头,“那你既选对了地方,也选对了时候。估计现在已没有人再盯着我,至少在我离开这栋楼前,不会再有人留意我了。因为该试探的,该盯梢的,刚才都已经来过。” “所以我现在不就出现了”,戴独行看了慕千成一眼,“好像你对我还留在这里,一点都不惊讶?” “不惊讶,因为很多细节都暗示着你并没有真正离开北平。” 慕千成的话,好像让戴独行有一丝的不安,不过他却立刻以更盛的杀气掩饰了心里的恐慌,慕千成还是第一次感觉到他有这么大的杀意,他以前一直以为戴独行会是个杀人时仍然冷静如冰的人。 杀意尽显,对于一个要采取行动的特工来说是利弊皆有,它既能表明你很有决心,有不成功便成仁的信念,但也预示着这人或者容易变得急躁,变得疏于算计,也变得更易于被敌人察觉并提防。 当然慕千成能够理解戴独行为什么会这样,因为他想报谭府的仇! 戴独行已把那一丝的不安都藏了起来,“你说,你是怎么察觉我并没有走。” 慕千成其实是真的有很大的把握戴独行并没有走,不过他却突然起意改变了说法,“我都是猜,或者可以说是赌。以我对你乃至戴笠的理解,我觉得你们的总局座至少在这一行勾当上,是个高手,他明知你是川岛他们的劲敌,他们冒险也要制造谭府的事件,其中一个很大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失职被免。这种笨拙的招数,我倒不觉戴笠会看不穿。而且以你的个性也会据理力争,岂有带着不光彩的履历离开的。” 戴独行沉吟了一下,“就只有这样?” “是的。” 慕千成嘴里这么说,但真正让他知道戴独行没有走的,却是另外两点。 只不过他知道戴独行纵然是个敬重才智的人,但他心里也会有种竞争的心理,自己什么都把他看穿了,到时候在他心里生出一种妒忌之火,那可不妙。而且他两点理由之一,还涉及陈君望,他不想给陈君望惹麻烦。 戴独行显然对于慕千成仅是从自己的脾性上猜测出结果,感到高兴,“这样揣测的只有你,因为你是个带有感性色彩的人。但川岛不是,他们只相信情报,准确的情报。而最准确的情报已经说我离开了。” 慕千成笑了笑,“但你非但没有离开,还在这里等着我,就证明了有真重要的事?” “也是很危险的事——代号为目的计划。” 二十五 危险的杀机 二十五 危险的杀机 “目,眼睛?”,慕千成真是瞪大了眼睛,他当然知道戴独行是个有勇气的人,但刚刚才因为主动出击,而落入了对方的圈套里,不但搞到满城风雨,他的名声也大大受损,最重要的是害死了好些人命,而且折了民心士气,他这么快就又要行动,这好像已经不是勇敢,而是冒失了。 看到慕千成那种神情,戴独行倒还很平静,若换了其他人,或者就会责难慕千成是否怕了,但戴独行很了解慕千成现在想的是什么。 慕千成是怕,他是怕再鲁莽行事,又会适得其反,害死了那些正义的同行者。 “你不用担心。” 慕千成没有回答,只是像之前戴独行那样,轻轻叹了口气,因为这时候不是说不担心就能不担心的,慕千成是怕戴独行报仇心切,“我很赞成我们采取一些行动,越是主动越好,如果我们不给他们一些教训,别说寻找慈禧陵秘宝,只怕在北平我们也待不下去了。但现在会否太急,而且他们又怎会这么快就又露头?” 戴独行拍了拍慕千成的肩膀,“这一会再说。我还是想问你一句,你是怎么看出我没有离开北平的。你看得出来,对方一样看得出来。” 慕千成摇了摇头,“就是之前说的,纯粹是对于你的理解,所以这样揣测。” 实际上当然不是这样,慕千成之所以这么推想,原因有两点,第一就是毛晨魴据说接管了安全处的所有人员,但显然看守玫瑰别墅的还是以前戴独行的人,而且他们也如往常一样监视着慕千成,既采取措施,又不会让慕千成感到不舒服,如果是毛晨魴的人,还会给他这种优待?而孙坤要在兴昌楼带走自己,显然也是不愿意到玫瑰别墅去的,说不定他连自己住在玫瑰别墅都不知道,这不是暗示还有人在指挥着玫瑰别墅的人?、 如果说这一点还不够明显,那戴紫莹没有撤走,还住在原处,就是一个更好的证明。慕千成知道戴独行很疼自己的妹妹,不安全或是不稳定的地方,绝不会让她逗留的。他自己要调任北平,也上任好几个月,一切都在掌控中,才让戴紫莹北上,现在自己离任,后继者又是对头毛晨魴,还怎会让戴紫莹留在这里?况且戴笠也是很会用人的,不会想不到这一点,自然会照顾。戴紫莹没有走,就是戴独行或者还藏在北平的证据。 不过若非陈君望说出来,慕千成也不会知道这一点,毕竟他可不会贸然到戴府上拜访,因为提前无法确认住在里面的已变了些什么人,毛晨魴又是随时想找自己麻烦的。 戴独行还是那样看着慕千成,也不知在想什么,过了很久才点了点头,那意思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还是认同慕千成说的,总之这个话题就此打住。 其实慕千成也不是不想提醒他,不过现在说这个事估计也晚了,毕竟川岛曾经隐身于戴府里,可能还有什么渠道探听戴紫莹的行踪。现在与其再来掩饰,不如静观其变。 “那你是打算告诉我什么是目计划,还是不打算说?”,慕千成问出来的问题好像有些奇怪,因为戴独行既然能告知他这件事自然是打算说的。 其实慕千成真正的意思是现在能否说,因为很多事里,不到时候,戴独行是绝不愿透露一个字。 “现在还不能完整地告诉你。因为一些细节,我也还在谋划着。”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那有什么样的人会参与到这些行动里?” “我希望包括你,因为你有能力,更因为只有你也参与演出,这场大戏才够逼真”,戴独行的话很客气,因为他知道慕千成是不会拒绝的,也不能拒绝。 慕千成倒不惊讶,只道:“难道只有我和你?这是不可能成事的,我劝你不要鲁莽,不要再失败了。” “你这是激将法,让我把参与的人告诉你?我可以跟你说,毛晨魴和他的人也会卷入这次事件里,不过他是在不知道中被利用上了。” 慕千成已猜到些许,“这么说来,你的离职,他的上任对于他来说都不是演戏,他并不知道你还在北平城里?” “他不知道,不过他确实曾暗中派人调查过,不过没有任何发现”,戴独行眼中闪过了一丝冷意,“要骗敌人就要先骗自己人,这也是一条法则。” “这样的话,我可不想参与了。” “为什么?” 慕千成拧开了水龙头,把自己的手和脸都洗了一遍,“我还不至于这么头脑发热。这样做或者你会没有风险,但你要利用毛晨魴去欺骗敌人,又要让我参与其中,到时候若是惹起什么误会,或是他借故动手,我可是要在他手上倒霉。” 戴独行笑了笑,“你也怕死?” “我早说过了,该死的时候怕不怕都得死,我倒不太在意。但我不希望这样不明不白就死了。而且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有很多人要看守。” 无论是从话的内容以及态度,慕千成都显得很决绝的意思。 但戴独行还是没有太大的反应,“我知道你的意思不是不参与的。” “这种情况下,我觉得我还是不参与的为好”,慕千成甩掉了手上的水,“我自己的麻烦已够多了,刚才毛晨鲂就让一个孙科长来找我。我不知道他那么干是什么意思,但我知道他是针对我的。” 戴独行也不知是否知道这件事,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慕千成一摆手,“这是否说明你也已经无法保住我了,那我为什么还要去冒险?我跟你们的约定只是找慈禧陵的宝藏,虽然我也很想对抗外敌,但在这种情况下,我真是无法插手,因为我不想外敌没有对付得了,却先死在自己人的手上。” 戴独行忽然笑了起来,还从上衣袋里掏出了黑铁石烟斗,慢条斯理地往里面装填烟丝,“我知道了。我就知道你不是个这么轻易激动的人,你是因为感觉受到了威胁,所以希望我出面制止毛晨鲂对你的骚扰。” “难道你不应该这样!”,既然心思已被戴独行看穿,慕千成也顿时恢复了冷静的神情,干脆直话直说了。 “好,好”,戴独行只是频频点头,“他干预你过甚,确实不是好事。但这是他的职责范围,我最近也不好明显地阻扰。” “就算有人要管束我,那也该是你,不是他毛晨鲂”,慕千成这是放低姿态,想让戴独行替自己挡着。 戴独行划着了火柴,“我一向最反感别人调查我的人,但那又有什么办法。我之前不是已经对你说过,姓毛的不知是找到了你什么蛛丝马迹,想要深入挖下去,这是上峰同意的事,所以最近我只能劝你小心点。” 戴独行是把话说明白了,也让慕千成知道再与他纠缠这个问题已经没有用,他暂时无法制止毛晨鲂,看来真要完全靠自己了。 看到慕千成这个样子,戴独行倒是口气缓了些,“我尽力吧,总之不会让他骚扰到你身边的人,你自己就本分些。不过你这么反感他调查你,是真的妨碍到你,还是因为他限制了你的某些行动?” “因为我觉得他只是存心整我,借着以我为把柄,再整倒你”,慕千成不喜欢挑拨离间,但现在他必须这么做,而且他说的是事实。 戴独行只叹了口气。 “那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你大可放心,任何人都别想从我的嘴里知道你还在北平”,慕千成拱手要走了。 戴独行抽了一口烟斗,“等一等,纵然我要布下的圈套,由于要利用毛晨鲂,或者对你会有些危险。但我觉你还是有参与的理由。” “我不觉得。” 戴独行又抽了一口,“如果我告诉你我的计划,那你是否还想参与?” 慕千成微微笑了笑,“如果你刚才告诉我一些皮毛,我说不定已经因为冲动,而答应参与了。但你现在和我这么一说,我只是越发心寒,你告诉我再多,我也不想参加了。” 戴独行只冷冷一笑,他估计慕千成只不过在提高要价,也就是要自己告诉他更多的情况,不过他觉得只需告诉慕千成一些情况,已足够让他上勾了。 “是吗,我觉得这次事件你必须参与,因为你有这个责任。” 慕千成没有回答,他等着戴独行要怎么侃下去。 “因为我这次打算用两颗夜明珠作为诱饵,你不要忘了,其中一颗可是你帮张家护送来京的,而且傅韵兰傅小姐还是为了它们才死,你难道愿意看到它们落入川岛的手中?” 戴独行的这句话,对于慕千成来说真是字字千斤。 “你疯了,你知不知道,传说那两颗珠子就是找到黄金的关键,你用它们当饵,万一真落入对方手里,那可是万劫不复!” 戴独行并不回答,只是在笑。 他的表情仅让慕千成想到了四个字,一意孤行。 这是好事,还是大灾难的开始? 二十六 放饵的人 二十六 放饵的人 慕千成很少表现出这么担心的,但这回他真的有些怕,因为赌注太大了。 现在也不知道对方已经探查到多少关于黄金的秘密,如果川岛等已经跑在自己的前头,再让他们得到这两颗传说最重要的夜明珠,那岂非是如虎添翼,他们找到黄金是指日可待了? 戴独行有否想过,有多少人为了这个秘密已经送命了,而且如果关东军再得到这笔巨资,他们的实力又能增进多少,这对于华夏大地会是一副怎样的远景? 慕千成不愿再想下去,他只觉得戴独行这回下注太狠了。 但有时候要赢得大,不就需要冒大风险? “那两颗珠子现在在哪”,慕千成问完以后,又觉得自己的说法有些不对,好像要知道它们具体藏在哪似的,这是戴独行绝对不会说的事,“我的意思是你还保管着,还是已经移交给毛晨鲂?” 戴独行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斗,那浓烈的味道顿时弥漫在这片并不宽敞的空间里,让他整个人也像是消失于雾中一样,“当然移交了,他已经是北平安全处的处长,而我是调回南京待职的人,自然不可能还保管那么重要的东西。对了,连协调修复被炸跨的陵区,进而再一次展开寻找黄金秘密的工作,都已全权交付给他。毛晨魴会与天津安全站的林昕协商的,你不是与林昕很熟络,你可以问问她吗?” 慕千成皱了皱眉头,既因为戴独行忽然说他与林昕的事,更因为夜明珠已在毛晨魴的手里,虽然他也说不出把两颗夜明珠交给毛晨鲂保管有什么不妥的,就算真有不妥,现在他也管不着,但他心里就是有种不安和抵触。 毕竟夜明珠是他这一段奇妙之旅的开端,而且也是他们历经艰辛才得到的东西。 (一颗是张凤奇留下来的,并嘱托后人还归慈禧陵中的合适处,卷一里的故事,而另一颗则是斗志斗勇后,从雄图和刘坤玉手中得到的,不过最后都落进了戴独行的手里,而且还诱发了傅韵兰的死——死者宅邸里的章节) 烟雾已浓烈得够呛,戴独行却没有停止的意思,或者是躲藏起来时,过于的沉闷压抑,让他现在很享受这种大口大口的感觉,但这实在是很不健康的事,不过慕千成现在却连咳嗽的心思都没有了,因为他的心已被无数复杂的问题所占据着,“把珠子交给毛晨鲂也在你的计算之内,这就是你利用他的开始?” 烟雾完全遮住了戴独行的脸,但他的眼睛却好像是烟雾也遮不住的。 “珠子若不在他的手上,我就无法利用他,不是吗?珠子是诱饵,但总得有个人去放饵,而毛晨魴正是那个人。” 慕千成知道自己已无法阻止这事,所以他只能希望它成功了,“我答应你,我参与到这事里,不过希望你能让我多知道一些情况,而且行动前先告知我。” 戴独行笑了笑,显然很满意自己让慕千成只能跟着走,“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计划的粗略,剧本就是我已经离开北平,而珠子则刚交到毛晨鲂的手上,对于川岛菊之奈和铃木大佐而言,这不是抢夺的最好时机?” 慕千成苦笑了一下,“我倒不这么认为。毛处长一点都不笨,心又狠,除非他不用心,不然要从他手上抢东西也不容易。” “你倒是对他很理解”,戴独行的话音里有一丝嘲讽的意味。 慕千成没有出声,他知道戴独行肯定会接着有解释的。 “毛晨鲂自然很用心,况且他现在的权力比我那时候还要大,因为再没有任何副处长了!职权也不用一分为二,谁对内谁对外的。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他可得要一心二用,而恰好最近,他好像在城里闻到了什么匪徒的味道,你说这会否分散他的注意力?” 戴独行的话和他那特别的眼神,让慕千成的心为之一振。 既因为毛晨鲂好像真的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也因为戴独行的意思是否让毛晨鲂发现到什么,也在他的计算之内,难道他也有份参与搞鬼?难道毛晨魴会带自己到那小楼去抓捕香儿,就与戴独行有关? “他的注意力分散了,那不是导致夜明珠很不安全?”,慕千成强压着心头的猜疑,让注意力先回到目计划上。 戴独行点了点头,“如果仅有他盯着,那确实有些危险,不过我会在暗处行动,所以最后毛晨鲂或许会失败,但川岛也不会是胜利者,因为胜利者会是我们。” 虽然毛晨鲂不是什么好人,但这样横手暗算同僚,慕千成以前也觉得戴独行不会这么做的,难道人真的变得这么快? 慕千成又道:“但就算毛晨鲂的注意力分散了,他只要把夜明珠好好藏着,川岛他们也没有机会得到,只要没有很好地机会,他们是绝不会出手的,难道他们会冲进安全大院抢不成?” “肯定不会,但这两颗珠子在毛晨鲂的手里,他不会安分的”,戴独行冷冷一笑,“因为珠子是我拿回来的,我在这方面已立了功,他却是寸功未得,而在抓捕异党上,他又没有决定性的建树。现在手中有权,加上珠子又在自己的手上,而且我再给他一些好机会,他自然得蠢蠢欲动。” 慕千成当然明白戴独行的意思,“要用那两颗珠子立功,自然是要找到黄金,而在此之前,先要明白珠子里到底有什么秘密,毛晨鲂会在这件事上着力?” 戴独行点头。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仅仅为了报仇而仓促行动,有时候是会付出代价的。” “代价是有些,但不会很大,至少与收获比起来”,戴独行对自己充满信心,慕千成也很奇怪,刚刚才在谭府的身上,遭到了重大的打击,他怎会这么快就忘记伤痛,他也不像是个这么麻木的人,慕千成当时也看到了他是真的愧疚。 戴独行缓缓道:“我这也不是单纯为了报仇,也想探探铃木知道了多少慈禧陵黄金的事。我们不知道两颗珠子里有什么秘密。他们会否知道了?毕竟满清好些遗老在东北,在他们的控制之下。我要借这机会看能否从他们手里扣出一些东西来。譬如说当时雄图可是与刘坤玉有勾结的,他会否泄露了某些秘密,而那正是我们不知道。” “一次行动,你却有多个目标,你打算怎样做?” 戴独行只微微一笑。 “那好,但愿成功吧”,慕千成背手而立,他知道还没缓过气来,就又会有一场代号为目的恶战,看来自己真的该好好享受一下与马铃的时光。 戴独行已往外走,今天的事显然已结束,需要的时候他自会再来联络的,想不到他的行事风格居然也会与香儿他们变得那么像,毕竟是同行,有些事总是殊途同归的。 “戴处长,我还有件事想拜托你的。” “你是想说寻找谭氏姐弟下落的事?”,戴独行很清楚慕千成的心思,“这我会尽力的,但要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事,看来并不容易,这都是我的错。” “那希望不要再有下一次”,慕千成的心情实在复杂,“对了,恕我直言,你这计划也有打击毛晨魴的意思,虽然这并不关我的事,但我觉得你以前不会喜欢这种行为?” “以前?你认识我多久了?” 虽然一起经历过的事情很多,但慕千成确实不能说认识戴独行太久,又怎能说以前的他是怎样的,所以他真的哑口无言,不过他总感觉今天的戴独行与往日有些不同。 戴独行停下了脚步,“毛晨魴一味弄权,他打击我,我打击他,这又什么错的,而且你不是也很希望他消失,难道你喜欢他?” “我确实不喜欢他。” 烟斗里的火光渐渐都灭了,室内的烟雾也从小窗户那飘散出去,不过慕千成却还是有一种如在雾里的感觉。 “慕千成,为什么你会问这种事?我觉得你以前也不是这样多管闲事的人?至少你很精明,绝不会过问安全处内部的事务,我们明争暗斗,说不定你也会的得益。” 慕千成苦笑了一下,“我以前确实不会这样问,但不知为何今天却想问你,或者因为我觉得你是我的,至少是??????” 慕千成始终没有把话说清楚,戴独行也已走了出去,不过他还是留下了一句话,“我这么做也是完成任务,这是总局座的安排!” 戴笠不是更信任毛晨魴,所以明知他会钳制戴独行的,也把他留在北平?怎么这次倒又用戴独行在暗里整他了? 或者这就是他的驭人之术吧! 慕千成能够理解,却并不是很欣赏,还感到一丝的恶心。 转眼间,戴独行已离开了兴昌楼,并隐匿在人流里,不过他还是回头看了兴昌楼一眼,“慕千成,不是我想对你变得这么冷漠,而是这既为了我好,也为了你好。” “每个人都只需扮演好他该演的角色就够了!” 二十七 稻香里的腥味 二十七 稻香里的腥味 慕千成上厕所的时间并不比马铃快多少,不过自己有“前科”,马铃也不好说他什么。况且趁着慕千成不在的这段时间,马铃可是对桌子上的东西风卷残云一番,显然她还是享受这样率性、自由的吃饭方式,毕竟要改变长期形成的习惯是很难的,但面对着慕千成,而且还是在高级饭店用餐,又难免要矜持一番。 所以她丝毫没有责怪慕千成的意思,慕千成进入包房时,她才拿起面巾起劲地擦嘴巴。 发现慕千成在自己身后微笑时,她只能用笑掩饰自己的尴尬,慕千成当然知道这些,所以他一直在微笑。 回来之前,慕千成还到过门口那绕了两圈,让身上浓烈的烟味都被风吹散掉,不然马铃肯定会觉得奇怪,自己从不抽这么浓烈的烟丝,而且经过马铃几次叨唠,慕千成最近抽烟可抽得少多了。 这该死的戴独行,自己要藏起来,又不经意在自己身上留下这么些痕迹,那不是要被有心人发现?不过或者在他那么畅快抽烟斗的时候,或者早想过慕千成会让这些烟味都瞬即不见的。 不过想到这一点,慕千成忽然就想通了那个假冒的马铃,为何要来找自己的。 说不定就是为了从自己口中探听戴独行的消息,那人听到戴独行已经离职时,还追问过一次,好在自己之前也被蒙在鼓里,不然在不想对马铃隐瞒得情况下,说不定真会露出什么蛛丝马迹。 看来知道戴独行离去后,川岛他们还真要不安分。 不过纵然很快又要面对危险,但慕千成却反而笑了起来。因为想到刚才的“马铃”真是对头假扮,而不是马铃在撒谎,慕千成只觉得心情无比的痛快,所以他笑得让马铃以为他犯什么傻了。 没错,今天就是犯傻的一天。 慕千成很尽情地与马铃在北平城里逛了起来,马铃也想不到他忽然会有这么高的兴致,她连连说慕千成让自己很开心,但慕千成却说应该反过来才是。 这天是美好的。或者时间是短暂,但在他们的心中,分量却很重。 对于陈君望来说,可能也是如此。 大世界银行的金库盗窃案瞬即告破,那笔美元外汇也追了回来。案情几乎与慕千成说的一样,真正的犯罪者是管理金库的副经理和调配外汇运输车队的主管,两人偶然得知了兴昌楼郎姓厨子以及那个死在石狮子嘴里的人的真实身份。并且知道他们正被城里的青红帮派追杀,想搞一笔大钱就坐船去香港远走高飞,就特意设下了这连环的圈套。他们的本意也被慕千成说中了,如果姓郎的不上钩,他们也就只有收起贼心,但姓郎的真的在他们“酒醉”吐真言的提示下,开挖盗窃银行的地道,这就让他们决心按计划行事。 慕千成在电话里听出了陈君望真的非常开心,他也连连向慕千成致谢。 慕千成倒没有再在这个话题上谈下去,却忽然说想去探探戴紫莹,之前自己住院,戴紫莹曾来过,自己出院后还没有去谢她。 但陈君望却推托了,先是支支吾吾,然后又说戴紫莹也离开北平。 慕千成只能说遗憾。 不过他心里很清楚,戴独行已注意到那个漏洞,所以假装让戴紫莹也离开了,显然从陈君望的吞吐中可知,他已知道戴独行的事,也知道戴紫莹在哪。不过他或者还不知道戴独行已经告知慕千成一切。 陈君望与戴独行的关系,看来已发展得比自己想象中还要紧密,只不过与戴独行的关系更近,就意味着要疏远自己? 慕千成好几次问过自己这个问题。今夜他又问了一次,不过还是答不了。 也或者因为是他根本不愿意知道答案。 毕竟他与陈君望自小相识,而他与戴独行不过认识仅有半年,但有些事或者不是以时间的长短来论亲疏,尤其在利益面前。 不过陈君望与戴独行的关系还是他能接受的,甚至支持,还为此感到一丝高兴,但陈君望与戴笠的联系,如果慕千成有机会知道,那肯定得吓死他。 今天实在是玩得很累,但马铃却不愿意早睡,甚至可以说是睡意全无,或者他还沉浸在那份温馨和兴奋当中。 慕千成很难才把她哄回房去,慕千成瞬即也回到了自己的房中,不过他可是真不打算睡得的,而是坐在床边,慢悠悠地喝白兰地。 看着玻璃后面,摇晃的色彩,他忽然好像想到了很多。至少今天的一些事,让他突然想起了往日的一些细节。 当时都没太留意的事,但现在说不定可是一个很关键的信息。 这个线索与香儿他们有关! 慕千成初到北平时,住在了一个裁缝铺老板的四合院里,那老板曾是张凤奇家里的下人,只不过慕千成可没料到,他们居然都有别的身份,而且在那里当丫鬟的香儿居然会是他们的小头领。 记得郭老板曾给过他几张名片,一张就是裁缝铺的,那个裁缝铺早已经被封了。 而另一张是与粮食生意有关的,具体的慕千成已想不起来,不过他还记得那张名片的背后,就写着一切安好四个字。 当时还觉得只是给客人的普通问候,但想起香儿今天留在茶壶上的字,会否是一语相关,两者间有什么关联? 自己想多的可能性也不少,但慕千成却想去那个地方看看,因为他真的想见见香儿。 而且毛晨魴今天刚刚试探自己,却一无所获,这几天内,孙坤不会再有所行动的。过了这时机,只怕自己又得小心才行。 马铃以前一向醒得很早,不过自从住进玫瑰别墅,不再为三餐发愁后,就越发睡得晚了。从辛劳向闲逸变化,人总是容易接受的,甚至有时候变得很快,但要转变过来却很难。 马铃看来也不例外,不过慕千成却好像是个例外。 紧张的时候,他可以几天几夜不眠不睡,但闲逸的时候,他却可以慵懒到一整天躺在阳光下。 他也有点怀念那种舒适的日子,但现在却不是想那种东西的时候。 所以他起得很早,太阳刚刚升起,就想去找那件粮食公司了。但他最终还是改变了主意,和马铃吃过早饭,又消磨了一阵时光,才出门。因为他不想引起看守玫瑰别墅的特工主意,说不定他们会把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告诉戴独行了。 按照名片上的地址,慕千成轻易就找到了那间公司,东阳粮品进出口公司(化名,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北平城里,中外合资的典型,慕千成也曾在报纸上看过有关它的新闻,当然那不是什么太好的新闻,是说有人控告它在非常时期囤积居奇的。 不过这事后来自然是不了了之了。 来的路上,慕千成一直在揣摩究竟要以什么借口进入这间商行,贸然进入,只怕是不会有收获的。除非香儿或是那位裁缝老板真的藏在里面,但这种可能性很低。 站在商行的门前,慕千成则更不好意思贸然进入。 三层的办公房子,后面则是不算典型的城中仓库,那种样式和架势,在北平城里都算是少有的富丽堂皇。 在这种时代,粮食生意可不是什么低三下四的,而是随时能赚暴利的行当,只不过这需要你有些其他力量撑腰,毕竟这问题搞不好,可是会引发大乱子的,当然生在和平年代的人,是永远无法感受到那种困难。 慕千成又看了看手中的名片,在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做,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走进了商行里。 梁道铭,暂住在何家大院里的前警探,为何也会来这里? 慕千成一直对这个人很感兴趣,谜一样的身份,与白梦瞳好像也有些特别的联系,而且他好像还知道自己不少事。当天自己本来想去追那辆扔下白梦瞳衣服的马车时,却恰好也是被他制止了。 但如果自己现在跟着进去,会否打草惊蛇,他以为自己在跟踪他? 慕千成正犹豫着,却有人从旁拍了拍他的肩膀,“千成贤侄,我可想死你了。” 站在慕千成身后的是一个约莫五十岁上下,高大粗犷的中年男子。他理着一个不短不长的发型,头发抹着光亮的发油,不过也掩饰不了发梢末端的灰白。 他穿着很得体的西服,还打着领带,衣装与气质显得有些微的不相符。 “翼泉叔?”,慕千成有些难以置信地打量着这个男人。 “就是我,一别十多年,你长得越发俊俏,我之前在兴昌楼见过你的,不过那时候你刚好跟一个少女在一起,我看你又与那位警察局长很熟络,就不便上前打扰。不过我可不是那时候才知道你来了北平,我早从冯一神那该死的口里知道了。” 提起冯一神,慕千成的心情就有些重,毕竟是对自己不错,从小就认识的叔叔伯伯,他会走上那种道路,一定程度上也是被刘坤玉逼迫的,但自己却只能解开他犯下的罪行,只能为他被判枪决而悄然落泪。 “贤侄,我现在就是这东洋商行的经理,你若有空,不妨进去坐坐,我从几个警界老朋友那,也知道你现在跟警局的人混得很熟”,胡翼泉脸上都是笑容。 “这方便吗?我怕妨碍你做生意。” “没事的,这时候多在卸货,没什么生意人上门。” “是吗,我可看见一个戴眼睛的先生进去了,我恰好认识他,姓梁的”,慕千成在试探。 胡翼泉已拉着慕千成的手臂,“哦,是那位梁先生,没关系的,进去坐坐吧。” 慕千成也只好客随主便,毕竟他乡遇故知是件很难让人拒绝的事。只不过他绝没想到,在那散发着稻香的地方,会有稻香都掩盖不了的犯罪气息。 是的,不可能的窒息之谜。 二十八 连串的巧合 二十八 连串的巧合 东洋商行的门面算是富丽堂皇,里面的陈设也不是很差,唯独的美中不足,就是一进门,从大厅往里看,就让人觉得里面有些采光不足,加上过道有些复杂。 大厅那有位侍应小姐站在柜台旁,看到胡翼泉陪着慕千成进来,自然以为是来了什么大客商,立刻微笑致意,并对胡翼泉说明,梁道铭已在办公室里等他。 慕千成也知道一来就打探别人的事,实在是很不礼貌,不过怎么想都很难把梁道铭与贩粮的商行联系起来,这不能不让人有兴趣,“那位梁先生,我也认识,他以前是个有名的警探,想不到现在改行做起粮食生意。” 胡翼泉哦了一声,“那不是与我差不多。” 慕千成以前也听说过,胡翼泉和冯一神同在北平的警界里当差,他们都是打过北伐的老兵,据闻胡翼泉的职位比冯一神还高一点,怎么转身就变成了商行的经理。 在与慕千成同行的过程中,胡翼泉一直都在玩弄着手里的两颗玉球,此时更是弄得咋咋声响。 他毕竟是当过警探的人,自然注意到慕千成悄然打量着自己,微笑道:“你很奇怪我今天的身份?” “不奇怪,世事无常,很多事本就不是我们自己能决定的,而且胡叔现在显然过得很滋润,我高兴都来不及。” 胡翼泉摆了摆手,“你这小子,什么时候学会打官腔式的。我今天这样,也是说来一匹布那么长。也不敢说现在很好,不过如果我继续当差,说不定早就与冯一神那个瘟神一起人头落地,现在也是因祸得福了。” 看来胡翼泉与冯一神非但没有往昔的友谊,而且还有很深的仇。 慕千成默而不语,不过他当然是想继续听下去,胡翼泉也很明白就道:“我和他既是同僚,又是同乡,本来关系就不错,他好几次犯事,我还帮过他忙,想不到他为了托刘坤玉和当时警局总局长的大腿,就想把我这个妨碍他们勾勾搭搭的眼中钉除掉了,若非好些同僚为我说情,我就被冯一神害死了。” “我知道,冯叔确实变了,在之前的案件中我已经领教过”,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同时混淆犯罪目的,不惜到处纵火,造成京城陷入红莲的恐慌中,冯一神也够心狠的。 胡翼泉只冷哼了一声,“不过好在我也不笨,这么些年,在警局里也有些关系,这里的老板看中我的这种关系,聘我为经理,现在也干的有声有色。” 干这一行有警界的关系确实利索很多,不然非被青红帮派骚扰不可,有时候遇到饥民抢粮,也需要警局帮忙应对。只不过怎么应对才是对的,那就见仁见智了。 绕过礼宾台,就是一排办公室。 冯一神指了指天花板,“上面的正在装修,以后我们就会搬到楼上去,这里说不定就改成散售或是搞些小批发的。” 慕千成一直听到大楼后有车辆沉重摩擦地面发出的声响,以及杂乱的人声。 “你们把现货堆在这后面?” “是的,我们后面有几个散收的仓库,储备的就在别的仓库中,你有兴趣的话,一回带你去看看”,胡翼泉显得很热情。 不过慕千成倒觉得他是热情过头了,纵然是久未见面,他对自己热情也不奇怪,不过他倒更像是热情介绍起自己的商行来。 “胡叔,你不是要与那个梁先生谈什么大生意的,我不妨碍到你了?” “不,那个人我也不熟,谁知是否骗子”,胡翼泉把声音压得很低,也苦笑了一下,显然他遇到的骗子可不少。 “那你不怕我是骗子?”,慕千成微微一笑,“我说不定就是穷困潦倒,沦落北平街头才想起胡叔的。” 胡翼泉脸上堆起了商人常有的笑容,“贤侄,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 “而且你之前也说过与警界的不少人还保持有联系,知道我现在的状况”,慕千成笑了起来。 虽然他并没有指责胡翼泉,若自己状况差,他就不会这么堆笑迎接自己,但或者胡翼泉却有这么想过,所以脸上红了红,“贤侄,我也是明人不说暗话,无论你是怎么样,何时来找我,我都无比欢迎,别说我现在坏境还算过得去,就算我以前环境差时,难道我就是不讲义气的人?” “至少你比冯叔讲义气多了”,慕千成说的倒是真心话。 听到慕千成把冯一神比了下去,胡翼泉脸上好像更有光彩,慕千成能够理解他心里对冯一神的痛恨,但把一个死人比下去又有什么意义。 胡翼泉已道:“你知道就好。不过你现在交游广阔,能帮忙的,胡叔当然也想请你帮个忙。” 慕千成早知道会有这回事,只是频频点头。 “我有一批粮食被扣在天津港里,都是合法货,就是现在平津主管警务和安全的都换了人,也不知该去哪拜神,可能有些疏漏,对方就把我的货随便扣了下来。” 慕千成眨了眨眼,“这事我帮你问一下,能够理解的,不过我希望你也帮我一个忙。” 慕千成愿意帮自己把货要回来,还这么爽快,胡翼泉可是喜上眉梢,还有什么不答应的,连连道尽管说。 “就是那位梁先生,他要你做什么,和你谈了什么,能否告诉我?” “这当然没问题”,胡翼泉想了想,把声音压得更低道:“不会那人是什么江湖骗子,你正在追他?” 他虽然已经没有当警长,但那种直觉和对人的怀疑本能还在,而且慕千成的要求在常人看起来也确实有些怪,难免他会这么想。 慕千成倒还淡定,“不是的,我与他也可说是朋友了,主要是他以前曾帮过我一个好友的忙,我的好友托我关照他一下。不过这位梁先生为人固执,不愿意别人帮他,但我又很怕他初来北平人生路路不熟,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我可有负朋友所托。所以想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生意,暗中帮帮他。” 慕千成真是能侃,而且还说得像模像样,让胡翼泉这种老江湖都信以为真,“贤侄是既好心又善心,有什么的我会通知你了。” 过道的右手边是一排装修得很不错的办公室,胡翼泉的办公室就在那排办公室的正中间。 “放你的狗屁”,他们还没走到目的地,就听到一阵难听的辱骂声从靠近大厅的第一间办公室里传了出来。 “小子,你的事我都知道,所以你最好识相点,不然阿叔让你破相”,那人说话带着某种浓烈的地方口音,又粗又响,听起来像是个粗壮男人的,跟着屋子里还传出了像是茶杯之类摔破的声音,然后就是东西散落到地上。 胡翼泉的脸色都沉了下来,他用力地把办公室半开着门推开,又用力地在门上敲了几下,“你知不知道你们在做什么,我有好几位客人等着,你这样失礼死人。” 办公室里有三个男人,说话的人侧身对着门口,又瘦又矮,而且头发比胡翼泉的还要白,想不到说话还这么有中气,而且也这么不知收敛。 被他指骂的估计就是在办公台后站着,穿灰色西服的男人,那人脸色铁青,桌上的东西都被他推到了地上,而屋里还有一个男子则坐在墙角的办公桌那,颇为惶恐地看着这一切。 “老头,你少得意,我会让你在这里消失的”,那个脸色铁青的男人恶狠狠地对矮子道。 “大家都少说一句,事情总会解决的”,那个站在远处的男人赶紧跑过来,拉着脸色铁青的高个子,实际上高个子虽然很激动,但也没有失去理智到要打人。 完全被无视,胡翼泉真是气急败坏了,最重要的还是有客人在现场,而这个人又是自己想拉拢的。 胡翼泉一手把靠近门口的架子都推到了地上,“好了,这不是斗兽场,你们要吵要打的就先给我写一封辞职信。” 看到经理来了这里,虽然气氛并没有变和缓,但这架看起来也打不成了,况且矮个子只不过要羞辱那个男人的意思,也不是真的想动手,所以他缓缓向门外走去。 “你少给我摆经理的样子,若不是我,你能当上经理,而且我现在还能让你下来的”,老头说这话的声音不是很大,但慕千成每一个字都听到了,而胡翼泉更是脸色发紫。 矮个子一路冷哼着走了,胡翼泉倒是很快就恢复了那种面孔,虽然那笑容总不如之前的灿烂,“千成,千万别扫了你的兴,就是这里的一个老员工,总是碍着替上两任老板都服务过,倚老卖老。” 慕千成点了点头,他本就不愿掺合这种事。 “你到我办公室里稍等一下,我进去和他们说两句,就过来陪你坐坐”,说完,他就大声把礼宾小姐喊来,让她带慕千成进办公室里。 梁道铭早在办公室里等着,看到慕千成,他也有些惊讶。 慕千成和梁道铭寒暄了几句,礼宾小姐已很知趣退了出去,慕千成本意趁梁道铭不知所措时,套他的话。 谁知梁道铭却先开口道:“慕先生,别的不说。我就问你件事,你想不想知道谭大小姐到底去哪了。你想不想知道我与她到底有什么关系?” 慕千成也没想到一见面,他就会说这种事,“难道你知道,而且还会告诉我?” 梁道铭微笑着托了托眼镜。 一 黑暗进行时 一 黑暗进行时 慕千成脸上还是不动神色,好像对这个问题丝毫不感兴趣,但实际上他当然想知道,只不过现在开口追问也没用,真想说的话,这姓梁的自会说,如果他并不打算如实相告,那追问也是白问。 慕千成知道他是个聪明绝顶的人,而且还曾是有名的警探,这些谈话的小技巧,自然是炉火纯青的。 梁道铭用食指托了托滑落的眼镜,他的目光透过镜片一直在盯着慕千成,“其实我也不知道她到底在什么地方?当然我是有些事想找她谈谈的,我见慕先生与她好像很熟络,其实反而想问问你的。” “你这是试探我?” “不,我绝没有这种意思”,梁道铭的脸上露出了如同阳光般的笑容,“而且我与她的关系也很简单,她是贼,我是兵,就是这么简单。只不过她曾经被我抓到了,但我却把她放了,还因此丢了饭碗,这就是我与她之间很普通的故事,所以慕先生不用再猜疑什么。” 慕千成实在是搞不懂梁道铭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他是真的没有白梦瞳的消息,还是故意不告诉自己?不过他到底是属于哪路人马,这还难说,不能说他曾表现出一丝帮助谭府案子的倾向,就把他简单归类。 毕竟他好像是在谭府的事件上帮了忙,但大家不还是落进了假谭老爷子的圈套里? 慕千成拿定主意,不再轻易说话。 此时胡翼泉已笑着走了进来,他进来前一刻,脸色还是铁青的,显然在隔壁的办公室里发表过很不愉快的讲话,但现在却立刻换了一副面孔。 不过他刚进来,梁道铭已起身道:“我忽然想起还有些事要赶着去办,而且朋友托我来办的生意事务,还有几点他没有说清楚的,等我回去询问清楚,再来找胡经理详谈。” 说完后,他把一张名片递了过去,胡翼泉刚接过,梁道铭已走出了办公室。 慕千成静静地看着他走出去,这是什么意思? 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本想与胡翼泉谈,却因为自己来了而只能改期?不过若是这样,他这么大咧咧地走了,岂非太显眼?还是梁道铭只不过在故弄玄虚,明知自己对他有所怀疑的,所以特意让自己猜度? “这人走了也好,我正好与贤侄好好叙叙旧”,胡翼泉把名片放进了上衣袋里,左手上还托着一个很精致的功夫茶茶盘,上面放置着上盛的茶具。 虽然不是潮汕人,但当兵的时候,却曾经在哪里驻扎过一段时日,胡翼泉也是那时候爱上了喝这玩意。 显然现在把最好的家当拿出来,要给慕千成尝尝。 苦,但也很甘。 或者不少人都不喜欢这样的茶味,但慕千成却不介意,至少他觉得若真正的生活能像这茶味一样已经很不错了。 胡翼泉刚才提过货物在天津港被扣留的事,盛情请慕千成进来聊聊,估计也有说那事的意思。不过他可是懂得点到即止的道理,只频频与慕千成说起往昔的欢乐,倒没有说起那个。 慕千成当然想看看梁道铭给了他什么名片,但也不方便开口问,不然就过于奇怪,况且胡翼泉既然已答应有什么的会告诉自己,那就静观其变吧。 反正梁道铭现在也不是自己重点要关注的人物,慕千成试探性地问过胡翼泉,这里可还有什么员工。 但答案是多得是。 慕千成自然不能公然开口询问这里是否有香儿那样的人,搞不好可会打草惊蛇。而且细想一层,这里是合资的粮食进出口公司,城里的粮食供应都与这里有莫大的关系,北平当局对此是有所管制的,香儿等绝不可能藏身这种地方,不然早被发现了。 慕千成有些失望,但毕竟他乡遇故知,他还是心情不错的。 但胡翼泉这老江湖却理解错了慕千成在低头想什么,他给慕千成倒了一杯茶,”贤侄,我知道你是讲义气的人,但我也不是单纯向你讨交情,你若能帮我把天津港里的货弄回来,十分之一的佣,少不了你的。” “我没有这个意思”,慕千成捧过了茶杯,“你若这样我就不帮你了。” “就算你不要,你打点下面的人,也总要的”,胡翼泉连连拍着慕千成的肩膀。 慕千成只好笑了笑,暂时接受了他这套规矩,他已经想好了该向谁讨货去,这事林昕准能帮上忙。 而且慕千成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自己这样去找林昕帮忙,非但不会欠她人情,她还会很高兴。虽然自己也说不出为什么会这么想那个古板的女站长。 这也是一个找她说说话的好借口,反正胡翼泉那笔钱就当给她手下人的茶水费吧,慕千成可记得戴独行在厕所里对自己和林昕的关系说过的话,那让他心里很是不舒服。 “对了,胡叔,你知不知道刘坤玉的事?” 胡翼泉的眉头动了动,“贤侄,你也是明白人。这事若外人问我,我一定说不知道。但你也知道我在警界里还有些职务不低的朋友,还是能听到点风声的。不过我任职时,就与他连数面之缘都没有,我对他的事也不关心。” 慕千成当然听出他躲避这个话题的意思,不过一个生意人不愿意趟这些浑水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过胡翼泉又叹了口气,“渡洋而来的间谍是很厉害的,我们以前打仗时就常领教,你们这些年轻人可要当心。” 慕千成点头,他刚刚才领教过了。 “走,到我们后面的堆麦场看看,这城里的粮食,很多就是这样发送出去的。” 办公楼的后面是一片不少空地,慕千成也很奇怪,怎么会在市区里,在楼房夹杂中会有这么一块大的空地。 十几辆货车停在一旁,人们正在用各式容具分装各类原材料。 米缸大小的竹编箩筐有的是堆叠在一起 ,有的已经装满了土豆和西红柿之类的,还有的仅需在外面包上一层厚塑料纸,就可以用来装小麦和稻米也不会漏出,有老旧的机器,也有刚进口的抽风机和鼓如空气的磊,乱七八糟的场地,人们可是忙的不可开交。 刚才他们看见过的那个打算劝架的男子正拿着一本厚厚的本子,在到处跑着,看来是清点货物。 “怎么只有你,那两个疯子了?”,胡翼泉说的肯定是刚才吵架的两个人。 那男子赶紧跑了过来,他额头上都是汗,“阿成在办公室里,谁知道老鬼去哪了?我不敢问,问了他也不会说。或者他是跑到外面去,买烟吧。” 胡翼泉嘴里说着辛苦你了,但慕千成感觉他倒不是真心感谢这个工作努力的青年人。 “你知不知道他们最近为什么一见面就吵?” “不,不知道,你就别让我说了。” 胡翼泉瞪了瞪眼,“什么叫做不知道,又不要让你说的,你这就是知道的意思。我不想管你们的私事,但也请你们不要把私事带回这里。如果你们谁不想要这份工作的,滚蛋就可以了。当然那件事,我已不打算再追究,虽然我知道是自己人所为。” 青年双手合十,吐了吐舌头,“这种时势,这么好的工作到哪找。” “既然这样就少干点有的没的”,这胡翼泉连连哼了几声,也不知他说的那件事到底是什么事,不过慕千成也没有兴趣知道。 “贤侄,若你哪天对这行生意有兴趣的随时可说,如果你的朋友有兴趣的话,也可随时介绍给我认识,上一任警局总局长就一直很想与我们有点联系,不过在谈妥前,就被调走了”,胡翼泉一副闲聊的态度,但慕千成却很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 想自己成为他的掮客,慕千成只是淡淡地笑着。 “贤侄,你应该还没有出过午饭,要不我们到对面的酒楼小酌上几杯。” 慕千成本就打算答应的,而且胡翼泉实在是盛情难却,几乎是把慕千成拉到了酒楼最高档的包间里。 这酒楼的档次绝不比兴昌楼差,就正对着东洋商行,仅隔一条马路。虽然已接近结束午饭的时间,但由于这里整个白天都提供点心,所以客人还是不少。 叙说着人事沧桑,这十年八载各自的经历,两人都在宽心的环境下,打开了好些心扉。昨天与马铃在一起时欢乐的,而今天则是另一种的畅感。 聊着聊着,居然都不注意时针已移向五点。 慕千成也要回玫瑰别墅和马铃吃晚饭,他打算陪胡翼泉回商行拿关于被扣货物资料后就走的了。 看似快要下雨,天色比往常要早得多就变暗了。 商行的大厅静悄悄的,静得有些出乎寻常,也不见了那位常站在咨询台后的侍应小姐。 “大家都忙着快下班了”,胡翼泉有些许醉意。 这也是当然的,整个饭局里,他就只上过几分钟的厕所,然后都在聊和喝酒,开始时喝得并不多,话也不多,但随着时间的流失,喝酒的速度变快了,话也变得更多,他这样喝,还基本保持清醒,慕千成已很佩服他了。 慕千成曾劝他别喝这么多的,但他说今天高兴,而且那些酒很快就会变成汗都蒸发掉的。 或者他的话是真的,因为楼上忽然传出了吓人的惊叫声,足以让人冒冷汗。 而且他们还不知道,楼上正有只跪着的鬼在等他们,冷汗是出定了! 二 跪着的鬼 二 跪着的鬼 尖叫声是从楼上传下来,女人的尖叫声。 “小陈?”,胡翼泉的反应倒是很快,立刻就察觉到是谁。 那叫声过于凄厉,甚至可以说恐怖,绝不像是打破了什么东西,或是偶然遇见了什么吓一跳时会发出的那么简单。 所以慕千成已快步跑上楼去,胡翼泉以前是当警察的,现在虽然老了,但身手也不慢。 不过二楼以上的地方都还在装修中,楼梯里仅有一盏照明灯,加上看起来就快要下雨,天色暗得很,让楼梯显得出乎寻常的黑。 冷风从楼梯的小窗户中吹进来,就如同一头恶鬼扑下来似的。 “怎么了?”,之前曾劝架的男子从刚才的办公室里探出头来,胡翼泉回头大声叱道:“阿水,你不要上来,站在那看着就行了。” 那叫阿水男子估计真是要一头雾水了。 “三楼”,慕千成察觉到声音是从三楼传下来的,虽然刚才在大厅里听见尖叫时,只感到是楼上,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三楼还是二楼,不过现在上了二楼,只感觉这里很安静,而楼上却有人呼气抽噎般的动静。 胡翼泉已赶了上来,他毕竟比慕千成熟悉这里。 所以一下子就找到了尖叫的女人,果然是那个被称为小陈的大厅女咨询员。 他盘坐在某间房子的门口处,侧着头,手指着屋里,嘴里发出像是鸭子那样的声音,看来是想说什么的,却已经说不出话,只有气卡在喉咙里。 胡翼泉赶紧过来扶着她,不过女侍应显然腿都软了,整个人又歪在了地上,不过她总算说出了一个词,“老鬼??????” 其实也不用他说了,因为慕千成已经看到了老鬼。 刚才还盛气凌人,一副到处惹是生非活像一头斗鸡似的老鬼,现在却像是负荆请罪一样,跪在了房子里,空荡荡还没有装修过的无坯房里,就只有他一个人。 他双膝跪地,正对着门口,头微微低着,让人看不到他的脸,那样子立刻就让慕千成想起了岳飞墓前的秦桧像。 他这是要向大家道歉?但也用不着这样,而且一个人的性格岂会有这么大、这么快的变化? “老先生”,慕千成轻轻走了进去,嘴里也发出了比脚步声更轻的声音。 没有任何回答,这是正常的,因为慕千成已经察觉到这人,这屋子里有些不对劲。 老鬼虽然说是跪在那里,但胸口处却用几根估计是装修使用的木材顶着胸口,他看来正是这样才保持着姿势。 而且慕千成还注意到有一双碧绿色的眼睛,潜藏在墙角的黑暗中,在机警地注视着自己。 “瞄”,一只身体瘦长的黑猫在墙角起劲地瘙痒。 “他好像??????”,侍应小姐显得很激动,身体剧烈地摇晃着。 这震动加上慕千成轻微的脚步,忽然使其中一根木条一歪,老鬼的躯体就如同一座突然垮塌的桥梁一下垮了下来。 人重重磕在地上,发出了碰的声响,不过那个跪着的姿势,倒还是保持着。静观着这一切的猫一下子就窜了起来,直奔向屋外,不过看到侍应小姐后,又停下了脚步,在她身旁转了两圈。胡翼泉立刻就把猫给抱住了。 房子的窗户很大,虽然关上了,但玻璃却是擦得光亮,但由于天色实在是很黑,导致屋子里很暗,不过光线还是足以照到老鬼的身上。 慕千成也倒抽了口凉气,虽然还没有仔细检查,但看来这老鬼这回真的成了鬼。 本来就干瘪的脸显得更是干瘦,连肌肉线条都露了出来,眼睛倒是闭上,也不知是不愿看到杀人者,还是自认死而瞑目? 慕千成蹲了下来,胡翼泉虽然身为前警察,却不想进来,只大声问是出了什么事。 “死了,一个人死了”,慕千成的声音有些低沉,虽然他并不认识这个人,但任何人在他面前逝去,他的心里都总会有些难过,“你还是快点报警,这显然是杀人。” 胡翼泉拍了拍女适应的肩膀,“小陈,你走得动吗?” “好,好些了。” “你快到我办公室去报警。” 小陈深吸了口气,就快步跑下楼去。 慕千成眼睛是盯着尸体,但却叹了口气,“胡叔,你是怎么了?身为前警长的你,怎会犯这样的错?” “我犯了什么错?” “你怎会让第一发现者去报案,如果那位小姐本来身上还藏着什么证据的,那她现在不是会趁机处理了?” 胡翼泉支吾了一下,“不会的,若不是她发出声音,那我们还不会上来,如果她有什么要处理的,早就处理掉才发出声音了。” “或者那东西不能在这里处理的,非下去不可?”,慕千成质疑道。 “不会的,一来小陈是很胆小的人,不可能会犯事,而且他不可能预先知道我会让她去报案,那就根本不会有机会下楼去处理证据”,胡翼泉自然明白慕千成的意思是为什么自己不去报案,就解释道:“我想留在这里,和你一道看着尸体。” 他虽然这么说,但始终没有进屋子的意思。 慕千成的身上现在是随时会带着塑胶手套,虽然某种时候或者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但对于他来说,这东西却是常能派上用场的,毕竟不少时候,他都不愿意留下指纹。 或者说他本没有义务检查尸体,在警察到来前,他更不应该多做这种事,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但慕千成却选择了适可而止地对尸体进行简易的检查,既因为这是发生在他面前的罪恶,一种好奇心与正义感让他变得“八卦”,但更因为梁道铭到过这里,这人的死会否与他有关? 这才是慕千成最感兴趣的,毕竟那个神秘的男人好像知道自己不少事,但自己却对他一无所知,而且他还常常牵涉到慕千成的事里,这不能不让慕千成多一个心眼。 胡翼泉静静地站在门口,他没有阻止慕千成,虽然对于慕千成如此熟络地处理尸体感到一丝的惊讶,但他什么都没有说,更没有采取什么行动。 黑猫在胡翼泉的怀里蠕动着,久久才安静得下来,它也以一种惊疑的眼神看着屋内的活人与尸体。 它或者是凶案的见证者,至少知道是谁让老鬼跪在这里的,可惜这个见证者却不会说话,更无法指认凶手。 “窒息而死”,慕千成首先检查过尸体的脸部,重点是撑开眼皮看过眼睛,然后又翻开了衣领,看过脖子,最后才是对身体做简易的检查,“除了这以外,没有别的明显伤痕了。” “勒脖子?”,胡翼泉微微向前走了一步,但还是没有走进这间房子里。 “不”,慕千成摇了摇头,“不但没有吉川线(把人勒毙时,由于受害者反抗在脖子会留下来的痕迹),脖子上甚至任何伤痕也没有。” 胡翼泉沉吟了一下,却没有再说什么别的。 慕千成已不再把目光放在尸体上,而是环顾四周,“估计是用什么封住口鼻,把他闷死了,当然用水淹也可能的,这要司法解剖才能断定。不过从这里的情况看,估计与水无关。” “是谁干了这样的事?” 慕千成看了胡翼泉一眼,从他的语气中慕千成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这个人死了,胡叔好像很高兴似的?” “你,这是什么话”,胡翼泉口中否认,但神情与语气更像是在承认,至少他脸上绝没有因为死了一个同僚会感到的悲伤。 不过回想几个小时前的一幕,就能猜到这个老鬼与同僚的关系都很糟,而且他不是曾威胁过胡翼泉,要让他经理都当不成的? 屋里忽然就静了下来,慕千成静静地看着胡翼泉,让这老人以为慕千成是在推敲他的什么事,不过久经风霜,又曾经当过警察,所以他也是毫无惧色。 “死了多久?”,胡翼泉问道。 “从僵硬度和尸斑来看,至少两个小时前。” 胡翼泉点了点头,“两个小时前,我正好与你在饭店里吃茶点,这你可要为我作证。” 慕千成在发现死亡时间时,早已想到这一点,不过现在胡翼泉亲口提出来,他又觉得有些什么的,不过无论怎样,胡翼泉的不在场证明都是接近完美。 楼梯上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上来的不只有一个人。 “经理,我已经报警了”,陈小姐气喘吁吁的,那个叫做阿水的男人也跟了上来。 胡翼泉点了点头。 “一个小时前,你们都在哪里?”,慕千成看了那些人一眼,“还有没其他客人来过?” 他虽然问的是其他人客人,实际上是想知道胡翼泉不在的这段时间,梁道铭是否曾经折返。 但女侍应却道:“如果说是一个小时前的事,那曾经上来楼上的就只有一个人。” 胡翼泉插嘴道:“你不会要说那个人是我吧。” 他这自然是开玩笑的,只不过这种时候居然还有说笑的心情,显然老鬼的死是真的让他感到高兴的。 三 唯一的一个 三 唯一的一个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陈小姐,这事你本该告诉警察的,不过若你觉得可以的话,现在就可以告诉我们,那个人是谁?” 女侍应的喉咙动了动,看了看阿水和胡泉翼,在胡泉翼点头后,她才道:“如果是一个小时前,曾上来这里的就只有阿成。” 胡泉翼叹了口气,“他们刚才吵架吵得这么厉害,我就怕会出事,两个蛮横的人撞在一起,轻则头破血流,重则玉石俱焚。” 显然所谓的阿成就是在办公室里与老鬼吵得揪着衣领的男人,胡泉翼话里的意思,也等于暗示阿成有杀人的嫌疑。 显然这种死亡现场,也只能让人推断是仇杀,看不出有抢夺财物的可能,而且让死者跪着,不就是让他死了还要道歉? “啊成在哪里?”,慕千成缓缓道:“最好还是把他也请过来,不然警方到了之后,发现他不在现场,难免会说他是畏罪潜逃。” 看没有人回答,胡泉翼是毫无必要地又问了一遍那两个人知不知道阿成去哪了,但他们都只是摇头。 女侍应是想起了什么,“就在经理出门后不久,那位梁先生倒是曾经折返回来。” 这句话倒是引起了慕千成的注意,“他进来了,你可见到他干什么?” “他没有进入我们商行,就在大门口那与老鬼不知在说什么,我还看到他把一些东西塞到老鬼的手里,老鬼就把那放到自己的衣服内的衣袋里。” 慕千成追问道:“那后来怎样了?” “那位梁先生就离开了,老鬼则折了回来,他坐在大厅给客人准备的沙发上,在看什么的,后来我按经理的吩咐到库房里找出了前几年从江南运来大米的资料,就没有看见他了,回来后就直到刚才才看见??????”,她没有再说出老鬼两个字。 胡泉翼眨了眨眼睛,“那位梁先生?”,他本来是想说梁道铭有嫌疑的,但想起慕千成说过那人是他朋友的朋友,就把话收住了。 慕千成已摇了摇头,“胡叔千万不要说我护短,我与那人也没有多大关系,不过我觉得他不是犯人。如果他要杀人,应该会把这位老者引到外面才对,而且他要在这里出出入入,至少是上一次楼又下一次楼的,还要经过你们办公室外的过道和大厅,完全不被人看到,实在是有些困难,而且也很冒险,我不觉得他是个这么愚蠢的人。” “那这事,只能是我们的人干了?”,胡泉翼说这话时,显得很平静,好像他早知道那讨人厌的老者总有一天会被自己的同僚杀掉。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我本还有很多疑问想问你们的,不过这是警察的事,我既无权这么做,而且说起来,我也是发现尸体的人之一,今天也是这里的客人,也该列为嫌疑人之列,那我们就一块在这里等警察吧。” 慕千成背负双手,缓缓走到了胡泉翼的身边。 慕千成当然想搞清楚谁是凶手,但他更想知道梁道铭究竟给了老鬼什么东西。那东西会否还在他的衣服里。但自己现在不能去检查,就算发现了也不可能拿走,因为这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况且胡泉翼还看着自己,谁知道这里的人到底会是底细? 所以慕千成决定一块等警察来,按理说,处理这片区域案子的该是张镇城的分局。在这种重点单位里发生的命案,他该会前来,就算不能来,也会派出他手下的高级别警官,那些人基本都认识自己,只要等他们解开了案件,自己就会有机会神不知鬼不觉拿到老鬼衣兜里的东西。 慕千成就是抱着这种心态站在了胡泉翼的身边。 二十分钟左右,警方赶来了这里,以步行的速度来说,这并不算慢,毕竟以张镇城这种级别,可是不会配备车辆的,真有公务需要可要到陈君望的总局去借,据说这都是陈君望定下的规矩。 来的真是张镇城,这个在慕千成眼中尽职可靠也算很聪明的警官,脸上泛着大大的黑眼圈。显然大世界银行的事,可把他给累死了。 看到慕千成也在这里,他是既惊讶,也有些高兴。 胡泉翼已经很简练地向张镇城叙说了情况,张镇城看来并不认识胡泉翼,但知道他曾是北平警局里的前辈,也与局里一些老资历有交情,所以还是寒暄了几句。 张镇城扶正了警帽,“那尸体我先运回去,我也不想影响你们的生意,不如就请各位到警局里把话说清楚。” 胡泉翼表示无所谓。 但慕千成却道:“张警官,不介意我插嘴,提点意见?” “慕先生是总局的顾问,有什么的我们都该耐心接受”,张镇城也不只是幽默还是狡黠地一笑。 “那好,我觉得根本没有这种必要,把涉案的人全唤进这间房子里,让大家把话说清楚,我们再在现场看看,已经可以看出端倪了,没有必要把无关的人也叫到局里”,慕千成这么说,只不过不想尸体现在就被抬走,不然他可会拿不到梁道铭的东西。 张镇城虽然不知道慕千成为什么要这样做,不过他看到慕千成向自己使眼色。 他知道慕千成这么做,肯定有他的原因,他也知道慕千成和陈君望,乃至和安全处的关系,这是否又是什么任务? 张镇城接受了慕千成的建议,反正如果真能在此就解决案子,那也是再好不过的事。 “好吧,既然慕先生都这么说,那我看这案子十有**已有眉目,不过还得把那个叫阿成的男人找来,不会是逃了?” 侍应小姐却道:“我现在才想起来,他说下班前要到堆放场去核对一下数目,说不定就在那。” 张镇城问了堆放场在哪,就让两名警员去找人。 五分钟后,楼梯里就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还有男人低声的咒骂,在被警察传唤时,还是这种状态,难免别人怀疑他有杀人的冲动。 “这是怎么??????”回事两个字还没有问得出口,阿成就看见了屋内的情况,他当然看见了大家,更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尸体。 “他是怎么了?” 没有人回答阿成的这个问题,因为这实在是有些多余,但等阿成的情绪稳定了一些,张镇城还是道:他死了,所以我们要把你们全找来。” 一名警员禀报道:“我们已经粗略调查过今天在这里上班的人,除了这几位外,都是两人以上一起行动的,而且也可以找到其他人证,证明他们都没有上过楼。” 张镇城倒是办事严谨又迅速,这都是慕千成很欣赏他的地方。 “慕先生,有什么要问的,可以开始了”,张镇城之前也粗略检查过尸体,“是否把他们分开来问话,会好些?” 这本是办案很基本的常识,既为了防止他们串供,也为了保证意志不坚定的人不会被其他人的供词影响到。但慕千成却摇了摇头,“用不着,我们就在这里问问,如果你们互相觉得对方说的不对,那也先别插口打断,轮到你时,你指出来就行。” 慕千成一来不愿意再浪费时间,更因为他不想离开尸体,到别的房间去,若那时候有谁把尸体衣兜里的东西弄走了那不就坏事了。就算警察看着尸体,也不见得就绝对靠谱。 虽然这有点对于案子不够负责任,一种见步行步的感觉,但现在也只能这样干,而且慕千成也有信心,犯人只要在这三个人当中,在这里揪到他们的马脚,或许是最方便的。 慕千成轻了轻喉咙,“死亡预估时间是两个小时前,现在是五点多,也就是大约在三点到四点的时候,那时你们谁曾上来过?” 看到大家都看着自己,阿城只能承认,“我上来过。” “三楼?” 阿成沉默了一下,才点了点头,“但当时上面并没有人,老鬼并不在这里。” “你跑上来这没有人的地方干什么?我不是让你到卸货场里点货的?”,这句话是胡翼泉问出来的,当然慕千成也想问。 “我想上来抽根烟,其他地方不是都不方便,而且刚刚吵架了,心情不好,想上来靠着窗边吸吸新鲜空气,而且为了核对数目,有几本旧账我要看看的”,阿城的解释还算合理,但眼神很闪烁。 看到大家都不说话,好像在怀疑自己似的,阿成急了,他气急败坏地甩了甩手,“难道整个公司就只有我上过楼,他们也曾经上来过,我就看到陈小姐曾经上来,在我之前的。” 张镇城已道:“这我们都能确认,二楼的装修工清楚看到你们上来的次序,而且他们那又刚好有个钟。” “陈小姐是两点多上来的,而且不到两份,就拿着资料下楼了,而你则是三点十五分过后上来的,逗留了足足有半个小时,阿水先生则是五点十分左右上来过,也是拿着档案袋回到楼下。看来案发时间里,上过楼的就只有你一个人。” 慕千成已笑了笑,“这是否就可以结案了,凶手就是阿成?” 他的话让阿城顿时鼻尖都冒起了汗珠,但慕千成又笑道:“不对,我看还有很多疑点。” 四 犯人忽略的意外 四 犯人忽略的意外 慕千成没有直接说出疑点是什么,只问道:“那谁看见死者上楼了?” 那些警员都愣住了,张镇城立刻叱道:“还不快去落实。” 二楼的装修工被直接带了上来,他们都一口咬定没有看见老鬼上楼。 慕千成点了点头,“那曾经上楼的这几个人,你觉得他们有可能背着一个人上楼,而不被你们发现?” “这不可能,我们施工的地方正对着楼梯,他们上上落落我们都看得很清楚”,年纪较大的装修工答道。 慕千成点头,“那你看到他们都拿着什么东西,有谁有奇怪的举动?” “都没有拿东西的,大家都很正常,阿水还跟我们打招呼了。” 慕千成想了想,“拿着大件的东西当然能被你们注意到,但如果是些细微的,会否不被察觉?你们当时不是正在施工。” “不”,装修工摇头,“刚好水泥用完了,我们正坐在靠楼梯的地方纳凉,很清楚看到上楼的每一个人,谁都没拿东西的。哦,好像就是那位小姐拿着一个很小的纸袋,不过五点多那次她再上楼就什么都没有拿,而且她刚走上去,不到一分钟,我们就听到她的叫声。” “那是要放回档案室里的资料”,陈小姐自然不想惹上麻烦。 档案室就在三楼的最里面,也是这层里唯一不用装修的地方。 慕千成接着问道:“那你们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就是一直都看着楼梯。” “曾经离开过两三分钟左右,就是到旁边的窗户那抽烟,我们一块离开的。” “说不定老鬼就是这时候上楼去的”,胡翼泉提醒大家,不过却没有人搭理他。 还是张镇城先开口,“这有可能,但也有点巧。除非死者是故意不被人看见上楼,不然这么恰好的事,要仔细推敲一下再说。” 他说这话时,扫视了大家一眼,面口变化最大的自然是阿城,之前说死亡时间内只有他曾上楼时,他可是紧张着,现在则缓了一口气。 毕竟哪怕嫌疑犯真的在死亡时间曾经来过这里,但若说不清楚死者是怎么上来的,这也无法结案,或者说得出任何结论都不会有说服力的。 慕千成表示自己已没有任何东西要问装修工,张镇城让他们先离开,毕竟不让无关者知道案情,也是基本的规则之一。 慕千成已转头看向胡翼泉,“除了这条楼梯外,还有其他地方可以上来三楼?” “有的,不过要先从大门出去,绕道大楼的东侧,靠着外墙我们修建了一栋铁梯,可以直接通到三楼,门口就在档案室的后面。” 张镇城赶紧抓着这一点,“刚才陈小姐不是说看到老鬼从大厅走到街上了?他有可能是那样上来的,那里是否更好不会被看见。” “是”,胡翼泉点头。 张镇城的思路可是一环扣着一环,“那除了老鬼以外,这里的人,无论是没有人证明的,还是共同行动的还有谁,曾经从大厅正门出去的,就是案发前后的时间。” “应该没有”,陈小姐摇头,“除了上楼的几分钟外,我基本都是在大厅那,都没看到谁离开的。” “那谁证明你?”,张镇城的话是一针见血。 “没有”,陈小姐很不安地低下了头。 “还有一个人来过,又走了的,他也有可能从铁梯偷偷绕上来”,阿水插嘴道:“就是那位梁先生。” 火烧到梁道铭那, 是慕千成不愿意的,“所以他立刻就叉开了话题,说起来,从大厅出去的人还是有的,陈小姐怎么忘了,我和胡经理,不就是从正门离开,到对面的酒楼消磨时间。” 张镇城眼珠转了转,“慕先生?不可能的。而且你与死者应该是素不相识,又怎会有杀人动机?” “我今天才第一次见到死者”,慕千成冷冷一笑,“当然如果我是间歇性精神病患者,那不就一切都另当别论!不过,我还有一点要问的,难道从铁梯通上来的门没有锁着,你们不怕小偷上来?” 几句话就把话题从梁道铭那挑开,慕千成的应变确实及时。 胡翼泉已答道:“我们从外面锁着的。不过我、阿水、阿城、老鬼以及陈小姐都有钥匙。” 虽然这么说,但多了一条通道立刻就让事情变得麻烦多了,而且本来梁道铭是没有犯案的机会,但现在就变得有可能,因为他也有可能是从那条铁梯上来的,只要先上来的是老鬼,或是他与老鬼同行,不就能把门打开了。然后在杀人后,他再从哪里逃走。 但慕千成觉得这不会与他有关,以他的智谋不会干这么愚笨的事,但如果现在疑点指向他,又无法迅速破案,只怕他交给老鬼的东西,自己就没有拿到手的机会了。 慕千成的脑子急速转着,他要想出解决的办法。 好在却有人给他解围了,“警官,那个铁梯不慎被错误拐进小道的货车碰了一下,二楼以下的部分都断掉了,已不可能行走,据我们确认这是发生在十二点左右的事。” “那时我刚好与胡经理在闲聊,那个老鬼也刚与别人吵完架,那这案件就不可能与铁梯有关了”,慕千成显得很高兴,因为如果与另一条通道无关的话,那梁道铭的嫌疑也自然能排除。 当警员说起这事时,慕千成感觉某人的面口变了一下,不过当他回头查看时,所有人都如之前的一样,这铁梯子不能用了,会与案子有什么关系?变面口的就是犯人? 慕千成思疑时,胡翼泉已道:“难怪那时曾听到一阵声响,没有人来说,我们都不知道,那里是很少用的,梯子是临建,本也准备拆掉。” “那这个问题,就暂且告一段落”,张镇城看了看盖着布的尸体,“如果说铁梯子不能用,那我只能推测,要么是装修工看走了眼,要么就是他们离开的几分钟内,死者上楼了。而有可能杀他的人,只能是曾经从这唯一楼梯上来的三位,而很不巧,阿城上来的时间正好是死亡时间。” “我没有杀人”,阿城是既惊且怒,“就算我在杀人时间曾经上来这里。” “而且你还是在那个时间唯一上来的人”,张镇城没有回答阿城的话,但他说的确实有理,那就是阿城的辩驳根本就是废话,这样的情况下,如果凶手还不是他,那还能是谁? 慕千成缓步走到了这个高个子的面前,他那淡灰色的西服上还残留了些许谷粒,一副匆忙从卸货场被唤上来的样子,“你是不是有过想法想杀了死者?不要想,直接说出你的感受。” 慕千成的问题直接,也让人感到惊讶,这样的问题根本就是没有意义的。 阿城显得有些惊讶,但还是道:“是,我是讨厌死者,恨不得他死,但我并没有因此就去杀人,而且我希望他死,也不过是一时冲动。” 慕千成拍了拍他的肩膀,“一时冲动往往就是犯罪的根源,但张警官并不会因此就说你是犯罪者,这你可以放心。哪怕现在证据好像仅对你不利,但没有确凿之前,都请你配合,除非你想我们查不清这事。” 慕千成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阿城也稍微和缓了情绪,“我知道的都会说。” “那就好”,慕千成向张镇城微笑点了点头,“不如我们就按照上楼的顺序开始问话,就先与陈小姐谈谈。” 慕千成与阿城说了一番话,大家都以为他会猛追着这个头号嫌疑人时,却忽然话锋一转,他这样做让张镇城都捉摸不透,更别说心里有鬼的犯人了。 慕千成常认为语言是一种武器,一种很有力的武器,显然他现在就在进行着语言的攻势,以不知所措为战术,让犯人自己发毛。 陈小姐显得有些害怕,但无论怎样慕千成都会向她先发问的。 “陈小姐,能说说你为什么上楼?” “我上来就是调取去年从江南运来的粮食资料,这是经理要我拿的。” 这立刻就得到了胡翼泉的佐证。 慕千成点头,“那你上来时,可看见有什么可疑的,那时候死者是否也在楼上?” “我不知道,但至少我没有看见他。我径直到了资料室,把文件塞进纸袋里,就回到了楼下,前后就五分钟,我也不愿意在这种破破烂烂的地方里久留”,她的话之前也得到了二楼装修工人的证明。 慕千成还是那样点了点头,“这些都不是很重要,其实我对你最感兴趣的是,五点多时,你又是为了什么再上来,而且怎会发现屋子里的尸体。如果你还是那样径直走向资料室,很可能不会看到这房里的尸体,毕竟当时房里挺暗的。” 房里现在的光亮,都是他们从二楼拉来电线,点燃了几盏照明灯。 “我是来找猫的,那是经理的猫,不过平时都是我负责喂养,它很喜欢跑上楼,我听到这里传出猫叫声,进来一看就发现??????” 那只猫早不知跑去哪了,不过这一点慕千成自己到可以证明。当然这只能说陈小姐的说法说得过去,毕竟猫是什么时候上楼的,这都无法得到确证,因为猫可不会说话。 张镇城一直冷眼看着这一切,他实在无法理解,犯人绝对是阿城无疑,除了他,其他人还怎么犯案,慕千成这么做,到底要故弄什么虚悬。 但看着慕千成那自信的表情,好像很有信心,经过一番调查后,会有惊人的结论。 五 留言条与琐碎的重点 五 留言条与琐碎的重点 “那猫是什么时候不见的?”,慕千成的问题,或者在旁人眼中有些琐碎,但在胡翼泉这种老警探的眼里,却是慕千成睿智的体现。 这显然是一起因为个人仇恨而起,经过预谋的杀人案,而犯人或案发时所有可能涉及的地点和人物,都局限在这小小的区域里。这时候要破解案子,需要的就是这种近似琐碎般的细心,从一连串细节中,把疑点挑选出来。把所有人的活动都梳理清楚,渐渐的,就可以看见嫌犯的样子 这说起来简单,实际上却需要耐心、慎密的逻辑、以及见微知著的洞察力。 不过对于这个问题,连陈小姐都答不了,“午饭后我就没见过它了,我一般都会在下班前喂它,所以刚才就打算找找的,我唤了几声后,听到三楼传下猫叫声,就走上来看看。” “那这几位都可有机会接触到猫?或者说故意把猫放进死人的房间里,把你诱上来?” 陈小姐不敢回答这个问题,因为这像是在指认自己的同事有罪,也像是在为自己开脱? 慕千成却已点了点头,“那好吧,轮到阿城先生了。” “先停一下”,张镇城向慕千成打了个手势,在慕千成问起猫的时后,张镇城已走到了门边,和几名警员低声说着什么的。 “慕先生,你看看这个东西。” 那是一张纸,纸上粘着从报纸或是杂志上剪下来的铅字,不过剪得歪歪斜斜,贴得也很马虎,好像是匆忙中弄出来的。 纸上就那么几个字,“我在三楼二室等你,事情可会按你说的解决,不要被任何人看到。” 慕千成还注意纸上沾了几点淡色墨水,虽然已经擦过,但颜色还是留在了纸上,“这是从什么地方找到的?” “老鬼的垃圾桶!看来犯人就是这样把他叫上楼,然后把他给杀了。而且这纸上透露出来的信息,这人是要与老鬼做某种交易。” 说起与老鬼做交易,慕千成自然会想起办公室里的冲突,阿成像是有什么把柄被老鬼抓到一样,但老鬼临走前说的话,是否也可以理解为胡翼泉也可能与他有交易? “但这张纸又是属于谁的?”,慕千成用手指轻轻在纸上弹了一下,很快他又发现到纸上的另一个讯息,他立刻把纸放在笔底下嗅了嗅。 “一种我也觉得很臭的烟味,很独特的烟丝”,慕千成的鼻子本就很灵敏,何况纸上沾到的是烟味。 张镇城点头,“这我们都已经察觉到。”毕竟他才是警察,当然不能事事给慕千成跑在前头,这既是责任更是一种自尊。 “那这会是谁的,看来张警官也已有线索?”,慕千成微笑着把纸还了回去。 张镇城压低声音,“我们检查过下面的办公室,也简略检查过每个人的物品,主要就是为了核对墨水的颜色以及找到那种特别的香烟。结果发现,陈小姐并没有使用笔的迹象,也没有墨水,而胡经理和那个阿水使用的墨色,则比纸上的要深多了,仅有阿城的墨水颜色与它相近。而且我们在阿城的抽屉里也找到了那种特别的烟丝,就是纸上沾到的味道,一种产自南洋的烟丝卷成的纸烟。” 慕千成看了张镇城一眼,“那你的意思就是这是阿成的?” “这张纸也应该是他的,就只有他用这种粗糙的纸来记录东西,我在他的抽屉里就发现了一叠这样的纸,不过也不能说这字绝对是他弄出来的,只能说他的嫌疑很大。” 慕千成点了点头,“那这事需要对他们隐瞒吗?” “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保密会否好一些?”,张镇城的意思显然是保密的,只不过处于对慕千成的尊重,才用这么客气的态度。 但慕千成却已经笑了,“如果不是需要一定保密,那就公开了。让我用这个东西,去试试他们。至少试试那个阿成。” 这怎么试? 张镇城不觉得会有什么发现,他也担心会否打草惊蛇,但他终归还是没有阻止慕千成。 “阿成,这是你的纸?”,慕千成用两个指头夹着那张纸,把它递到了阿成的面前。 只不过他把纸给翻转了,让有字的一面向着地上,只让成看到空白的一面。 “我是有这样的纸,用来粗略记数的,有,什么问题?”,阿成有些茫然。 慕千成此时才把纸翻了过来,“那上面的字你可知道是什么意思,这是否是写给你的,我们从你的垃圾桶里发现了这张纸。” 慕千成说的根本不是事实,他到底是要试探什么? 阿成瞪大了眼睛,“这真是在我那发现的?” “你觉得不可能是在你那里发现的?那么你觉得它可能会在哪里发现?” 阿成已把那几个字看了一遍,“不是说不可能,如果是在我那找到的,那就最有可能是老鬼留给我的。” 慕千成点了点头,“也就是说,你也承认你们之间有某些问题想私下解决的,而这我可否理解为,他把你约到楼上去,然后事情谈不妥,结果你把他杀了?” “真没有这事”,阿成几乎是跳了起来,“我根本就没有杀人,我甚至没有见过这张纸,我上楼去就只为了查阅一下之前的账单,我也没看到楼上有任何人。” 慕千成只点了点头,“那可以说一下,你与老鬼之间到底有什么私人恩怨,至少这张纸说明有这样的情况存在。” 阿成沉默了一下,“这与案件,是我的私事,我不觉得需要告诉警察,而且我根本没有杀人。” 张镇城本一直静静地听着,此时插嘴训斥阿成,“这已经不是私事,涉及杀人动机的,我们必须弄清楚。你不说,我只能推断你心里有鬼。” 阿成又沉默了一下,大家都以为他会因为压力而开口解释什么,谁知他却道:“这纸虽然是我的,但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东西。而且上面也没有署名,怎么就能证明是老鬼写给我的,或者是写给别人也说不定,他又不是只与我一个人有恩怨。” 他说这话时,眼睛偷瞄了胡翼泉一下,不过却足以让慕千成注意到,他这是在提醒慕千成别只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这人的心思倒还算慎密,刚才虽然有些懵了,但沉默了一回,就能看出纸上的漏洞,并进行反驳。 张镇城盯着阿成的脸看了很久,“其他人的我也会问,但现在慕先生是在问你!” “好了”,慕千成摆了摆手,“他说的也没错,这纸不见得就一定是写给他的,虽然纸上还有他的烟味和墨水迹,但有可能是老鬼写给其他人的,也有可能是其他人写给老鬼的嘛!” 慕千成故意在大家面前说这话,也不知是什么意思,不过他说这话时,却特意看了大家一眼。 实际上,按理说,这纸是在老鬼的垃圾桶中找到的,应该是某人给老鬼,他随手就扔进了垃圾桶中,也按纸上说的偷偷上楼了,结果就被杀掉。 但慕千成却特意在大家面前说出了不同的情况。 胡翼泉脸上不动声色,但他毕竟久经风霜,而且还是当过差的,一下子就你看出了刚才阿成有把祸水推给自己的意思,“阿成,人命关天,这事还是说清楚的好,你与老鬼的恩怨,不就都为了他把你骗去赌场输了大钱,而且为了脱身,你们还把洋行里的汇票暂时压在庄家那了。” 阿成的脸色顿时变了,变得出奇的愤怒和惶恐,“我是被他骗了,但我并没有拿走洋行里的汇票,这事与我无关。” 张镇城当然不会放过这信息,“汇票又是怎么一回事?” “商行里有几张见票就兑款的支票不见了,而且我到银行查过,钱已经被取走,只不过数目还不算太大,而且我们不希望家丑外扬,影响供货商的信心,就内部自查,虽然现在还是毫无头绪,老板也同意暂时把这事放下了”,胡翼泉解释道。 慕千成拍了拍阿成的肩膀,“别激动,那你上楼时,是什么异常都没有发现?” “至少没有看到有人。” “那好,我暂时没有话要问你的”,说完这话后,慕千成看了张镇城一眼,他知道张镇城对自己所做的事,有些不理解。 慕千成只好低声对张镇城道:“张警官好像觉得到现在为止,我们什么线索都没有发现?” 张镇城倒是很老实,点了点头。 “不是的,就从这张纸上,从我刚才那些看似不着边际的问话里,我已经得到了很多信息,谁是犯人的可能性比较低,至少已经比较了出来。” 张镇城苦笑了一下,“我笨拙,还没听出什么学问。” “这不打紧,等我问完最后一个人的话,我立刻告诉你,刚才的问话里,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信心。” 张镇城点头,又看了胡翼泉一眼,“你不要忘了有嫌疑的还有这个经理,虽然说整个下午他都与你在一块,在酒楼里,但那间酒楼就正对着这个窗户。” “不过他几乎一刻钟都没有离开过我的身边,我很难把他列入嫌犯里”,慕千成很有自信,“放心,答案总会有的。” 六 语言武器 六 语言武器 按照大家的证词,最后一个上楼的人是阿水。 慕千成接近把他打量到都不好意思了,才开始问话,“你是五点多上来的?” 这个问题并没有多大意义,好像只是给问话开个头。 阿水自然承认,慕千成却没有如之前一样,问他上来干什么,忽然语气就变得很严厉,“按大家的说法,你就是最后上来的,在阿成之后。那么如果说老鬼是被他在四点钟那段时间里杀死的,那尸体也该是那时候弄好了。那你上来时,不就应该看见尸体?但你什么都没有看见,这是否该请你解释一下。” “我上来是为了把一份档案放回资料库,径直就往最里面走,那时天色已经暗了,而这些空房间又都虚掩着门,我根本就不会看到里面。” 慕千成摆了摆手,“先停一下,这里我有一个问题想问几位的。就从陈小姐开始,你上来的时候,天色还很亮,凭你的印象,那时候这一排房门是开着,还是虚掩的?” “应该是开着的,因为过道很亮,阳光都从房间的窗户中照进来。” 慕千成指了指阿成,“那你了?” “我来的时候门肯定是开着的,因为我还在上面抽过烟,逗留很长的时间,这我很确定。” 慕千成对着张镇城笑了笑,“这证词立刻就有冲突了。若我们假定阿成并没有撒谎,只是假设,那么我们可以断定陈小姐更没有撒谎。但阿成说门都是开着的,但阿水却说门虚掩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们当中谁撒谎了?”,张镇城目光炯炯。 那两人都连连摇头,还互相也不知是瞪还是看了几眼。 胡翼泉插嘴道:“会否还有别的情况,而且这门是关着还是开着,为什么这么重要?” 慕千成本想解释似的,但还是把话收住了,“这事一回再说,至少肯定是重要的,一个很关键的线索。” 张镇城冷冷道:“这也很简单,要么就是阿成撒谎,他为了某种目的,譬如掩盖尸体而把门关上了,那阿水自然说的是真话,要么就是阿成说了真话,而阿水不知为了什么目的说门是掩着的,当然他们也有可能是谁记错了,当然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当时还有别的人藏在楼上,那个人在阿成离开后,为了某种目的把门给掩上了,所以造成阿水看到的与阿成看到的不一样。但这不是说,那个关门的人才是真正的杀人犯,但这种说法,与二楼装修工提供的证词并不相符。” 慕千成点了点头,“我们先不要先入为主决定到底是谁在撒谎,或者说两人都没有撒慌嘛。我倒要问陈小姐一句,你上来发现尸体的时候,那厚重的木门是虚掩到怎么程度,听你说你是因为听到猫的叫声才推门而入。” “就只有一两个指缝的大小,就是很平常的虚掩着”,陈小姐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显然是怕这事又牵连到自己的头上。 “好了好了”,慕千成会心地看了大家一眼,他那表情堪称狡黠,“这个就暂时不说了,我要继续对阿水先生问话。 “我当时上楼真的并没有看到任何异状,我只顾着放好档案,并看了某份进货记录,就离开了。我真的没有撒谎,请你们一定要相信我”,阿水抢先解释。 “我没说不相信你啊”,慕千成还是不动声色,“那死亡时间里,也就是四点到五点前,你在什么地方,有人能证明吗?” “我到过堆放场,其余时间都在办公室里,阿成不在,其他人今天多出去收账了,没有人能为我作证。但案发时间,我真没有上过楼。” “好吧”,慕千成接受了他的说法,确实没有在那段时间里上过楼这一点,对于阿水、陈小姐,和胡翼泉来说都是很有利的,唯独阿成就差了些。 慕千成想了想才道:“那你与死者有什么仇怨?” “仇怨倒谈不上,但这里的人,几乎没有谁与老鬼关系好的,他过于倚老卖老,或者胡经理的关系与他算是可以的”,阿水颇为意味深长地看了胡翼泉一眼。 “好”,慕千成只微微一笑,“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当时我和胡经理跑上楼,他让你看着楼梯口,你可看见有什么可疑的人下楼或是经过的?” “没有,就只有陈小姐下来报警,听说这事后,我就与他一块上来了。” 慕千成点头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暂时就说到这。上楼的人都已经问过话了,例行公事,能否也与胡叔谈几句?” 胡翼泉脸上堆笑,“这事怎可能与我有关,整个下午我可是都与你在酒楼里。” 张镇城赶紧确认这是否真的。 “他说的不假”,慕千成自然是实话是说,“不过这期间他也曾经说要上厕所而离开了十五分钟左右”,慕千成最后补充了这话,倒让胡翼泉有些不高兴。 “贤侄的意思,我也有嫌疑了?” “胡叔千万别误会,我正是为了让你不用被怀疑,才想彻底确定你的不在场证明。” 张镇城已道:“那酒楼离这里有多远,十五分钟是否可以来回,而且还杀人。” 慕千成快步走到了窗边,他隔着手帕,轻轻把玻璃窗拉开了,“你看,就是对面的酒楼,与这栋大楼,仅隔着一条马路。来回时间是够的,但要走进来,上上落落,还要杀了一个人,又故布疑阵,好像又不太够,而且与二楼装修工的证词也不符合。若胡叔是以上厕所为借口离开的,那段时间肯定会被二楼的人看到,因为他上厕所时,我们也差不多离开酒楼了,估计就是四点钟左右。” 这可是案犯时间,所以张镇城颇为有深意地看了看胡翼泉。不过就如慕千成说的,这么短时间,好像又不足以回来干成这些事。 “简略梳理一下,陈小姐是三点钟左右上来,逗留了不长的时间,并没有看到三楼有异常,各室的门也是开着的,而阿成则是四点左右上楼的,逗留了半个小时左右,也坦承没有看到异常,门也是开着的,阿水先生则是五点过后上来,逗留了十来分钟,那时天色已暗,加上门又是掩着的,所以没有留意到任何情况。而这过程中,胡叔一直与我在酒楼里闲聊,仅在四点过后,去过厕所十五分钟。而五点半过后,陈小姐为了找寻黑猫,寻着猫叫声,来到了这个不详的地方,推开门后,就发现了老鬼的尸体。这就是整个过程。” 慕千成的梳理确实很清晰,可是再清晰的梳理,如果无法找到疑点和凶手,那也是没有用的。 张镇城想了想,“这么看来,阿成与阿水可能要多配合一下。” 他这意思已经很客气,那就是这两个人比起陈小姐和胡翼泉的嫌疑要大多了。 “谁都应该配合,不过或者真正该配合的就只有一个人”,慕千成漫不经心的,也不知是否已看穿了什么。 “慕先生已经知道犯人是谁”,张镇城与慕千成也共同经历过几次案子,知道慕千成旁敲侧击,让人捉摸不透的时候,往往就是快要图穷匕首见之时。 “当然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犯人,可惜我现在还不知道他是谁”,慕千成说的也不知真假,“不过单从这些,我们已可知道两个很重要的线索,那就是留了言的纸,还有门是否关上的证词。” 慕千成一直强调这两点,但谁都不知道他到底从中发现了什么,正当所有人都以为他会继续说下去的时候,他却道:“所以我很有信心,我们能够破案,因为我们只是调查了一小部分,已经有这么多发现。现在是否应该仔细瞧瞧尸体,至少该让我们知道死者到底是怎么被杀的?” “不是说窒息?”,胡翼泉这个老警探也不知道慕千成到底想怎么样。 张镇城已走到尸体旁,他微微掀开了尸体上的白布,“脖子上没有勒痕,也不像是淹死的。估计是被什么捂住了口鼻,不过死者的鼻子、以及鼻子底下都有粘乎乎的痕迹,用胶带黏住的可能性比较大。我也看到堆货场里有包装用的胶带。” 慕千成问道:“用这种胶带粘住口鼻,一般来说,多久会窒息而死?” 慕千成显然不是这么没有常识的人,但张镇城还是道:“大约三分钟,很少能超过五分钟的。” “这就说,犯人在四点钟过后到五点的时间里,用胶带封住了死者的口鼻,让他死亡?”,慕千成的问题显然就是为了引出这个结论,虽然他是用问的语气,实际上只不过是给张镇城一个确定的机会而已。 张镇城看着阿成,“可能必须请你回警局说清楚,因为只有在那时间段里曾上来的人,才有机会干这种事。” 阿成本能地缩了缩身躯,“真不是我,而且,而且我有要质疑的地方。” 此时一名警员进来在张镇城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张镇城才答阿成,“我或者知道你要说什么,而且很不幸的是,我这里又有了新的证据,要驳斥你将要说的话。” 阿成的脸色已很恐慌,慕千成却偏偏还要插嘴,“而且我还知道他身上说不定还有样更不幸的东西,至少对于他来说很不幸。” 慕千成说这话时,已在微笑,是因为这案子这么简单就要解决了,还是因为他知道不是这么简单,所以会心地笑了。 一切都还是谜! 七 曲线破案 七 曲线破案 张镇城很自信地看了阿成一眼,“你放心,我不会阻止你发言的权利,我不是那种人。” 阿成已倒抽了口冷气,让他说话,却说不出来,他实在是紧张了。 张镇城继续道:“你刚才不是说有什么要质疑的。你说吧,我给你先说的机会,因为我怕我把刚查到的证据说出来,你就会什么都不能说了。” “不要唬人”,慕千成搓了搓手,“是你干的,你赖也赖不掉,不是你的话,今天不会有人冤枉你,把你的质疑说出来。” 慕千成的语气很诚恳,让阿成紧张的情绪好像也得到了一丝缓解,虽然是杯水车薪了,但他总算开口道:“就算老鬼真是四点左右被人闷死的,我也是那段时间里上过楼,但也不能说一定就是我杀了他。说不定当时还有什么人藏在楼上。” “这倒不可能”,慕千成摇了摇头,“虽然说二楼的两位装修工,说他们曾经离开楼梯口几分钟,那时候是否会有其他人溜上来了?理论上是可能的,但实际上却不可能,首先这楼梯很容易发出声响,如果以那么快的速度跑上楼,就算不被看到,也会被听见的,而且最关键的在于,那人还必须回到楼下,那时候肯定会被发现了。因为除了离开楼梯口的几分钟外,二楼的工人可是保证再没有离开过。所以说,能在三楼干这些残忍勾当的几乎只有你们三个人。窗户外也没有人爬过的痕迹,显然也不可能是从窗户下去的。” 慕千成的话,等于排除了胡翼泉犯罪的可能,他可是喜上眉梢。 质疑被驳了回来,阿成虽然脸色更是难看,但还没有放弃,“那还有别的可能,譬如,譬如说,老鬼是在别的地方被杀,然后犯人通过什么方法把他悄悄弄上楼。所以他虽然是四点左右死的,但死亡地点不是这里。” 阿成越说越激动,显然他也是情急之下,忽然想到了这一点。 他也没把握有多少机会可能说服慕千成,但慕千成这回倒点了点头,“你这想法倒不赖,至少有行得通的可能,而且也能给我们一些启发。” “但千成,二楼的人不是说没有看到上楼的人有任何异常,老鬼虽然瘦小,但要背他的尸体上来,不被发现那是不可能的”,胡翼泉还是插了嘴,虽然他早不是警察了,但看着别人办案,不知觉就找回了往昔的一丝感觉,也就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不但不是警察, 还是或多或少有嫌疑的人。 “你都说完了”,张镇城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你的后一种说法确实有道理,犯人可能是在四点时刻在别的地方杀了死者,然后再弄到楼上的。我们先不说把尸体弄上楼是否可能,但关键在于我们刚刚得到了新的证据,在四点左右,阿水与陈小姐都有不在场证明。” 阿成几乎是瞪大了眼睛。 “好几个工人证实,他们所在的位置刚好能看到办公室,从三点五十分后,到五点多为止,阿水都没有离开过办公室,那办公室是否可能是杀人的地方?那也不可能,因为一位工作人员曾经在四点左右进办公室搞过卫生,确定里面没有尸体,不过那时候阿水只顾着低头看东西,所以没有察觉到他。这已经是很充足的证明了”,张镇城缓缓道出了刚发现的证据。 这几乎已是排除了阿水杀人的可能,但对于阿成来说那就更不妙了,可惜不妙的还不只有这一点,张镇城接着道:“同时也有人作证,陈小姐三点多回到楼下后,就一直在各处忙着,每一处的人都给她作证,我们比对了一下时间,在案发时,她都在别人的注视下,根本就没有可能让一个人窒息而死。” “这”,阿成说不出话了,张镇城可真没说假话,如果他提前说了这两个新发现,那阿成可没有了质疑的可能。 看着眼前惊慌的年轻人,张镇城虽然也是还有点疑问,但显然这案子是越发清晰,他只能感叹既然因为事发而这么恐惧,之前又为什么要杀人了,“年轻人,跟我们先回局里,有什么的我会给你说清楚的机会。” 阿成已接近绝望,胡泉翼毕竟是这里的经理,又富有这方面的经验,他低声安慰阿成配合,无论怎样,这或者都会对他有利些。 张镇城此时才想起之前慕千成说过阿成的身上有什么不幸的,虽然他也搞不清楚那意思,但也知道慕千成不会凭空乱说,“慕先生是否需要检查一下嫌疑人的随身物品?” 慕千成点了点头,“这里面有件很重要的事,我先警告阿成,你千万别乱动,我的意思是千万别摸身上的东西,不然我们会起诉你破坏证据的,搞不好你就无罪变有罪了。” “我身上什么都没有”,阿成有些沮丧,但还是选择听慕千成,双手紧贴裤缝。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听慕千成,但他心里或者有种感觉,自己若要死里逃生,就必须信任眼前的这个人。 慕千成已向张镇城要了一副手套,“在检查嫌疑人的随身物品之前,我倒还有个事想与你谈谈。就是阿成给我的启发!他说死者有可能是在别处被杀后,然后用某种方法弄到楼上的。显然楼梯是不可能了,因为那不能逃过二楼的眼睛,而后侧的铁梯又恰好损毁,我只能推测,若真有这么一条运输尸体的通道,会否与这个窗户有关。” 若把其中一侧玻璃窗完全打开,别说一个老鬼,就算一下子拉两个进来,也是可能的。而且这里只是三楼,加上死者又比较瘦小,力气大的人是可行。 张镇城检查了一下窗框,不过由于还在装修当中,墙上连油漆都还没有涂抹,到处都是斑驳陆离,或是布满刮痕的,也很难说是拉扯尸体留下的痕迹。 慕千成却已道:“旁边的屋子里还有装修用的各种材料,把材料吊上来的绳索和滑轮都有,我们是否可以充分考虑有这种可能性?” “这种可能性是有的,但”,张镇城显然不愿意泼慕千成冷水,“这里到处都乱七八糟,我们很难说找到什么确切的证据。而且现在的重点应该已不是怎么运输尸体,而是杀人发生时,大家都在什么地方,有没有其他人的证明。显然就只有那位阿成什么都没有,不管他是直接在这里杀人,还是四点多杀人后才上楼,用绳索之类的把人拉上来,能干这种事的都只有他一个人。” 慕千成微微点了点头,“乍看之下是这样。” 张镇城听出慕千成语气中有不是很认同的意思,他也知道慕千成屡屡有惊人的发现,或者这回不愿意接受自己这样就解决了问题,平淡收场的结局。但现实就是这样,所以他只能道:“这事我会仔细再查查的,慕先生已给了我们很多启发。” 看到慕千成默而不语,张镇城以为他是觉得不高兴,就装出样子,探头向窗户下方看了看,下面堆积的东西与堆放场里的差不多,只不过只有各类器械,却没有谷物。 “胡经理”,张镇城把胡翼泉叫了过来,“这下面是什么地方?” “堆放场的一个边角,平时很少使用,我们把暂时用不到的东西堆放在这,很少人出入的”,胡翼泉给了解释。 “那好,我们再调查一下那里,现在我们就要先带走阿成了”,张镇城觉得自己已经给足慕千成面子,也给了胡翼泉面子。 阿成已失去了那种因为害怕而生出来的狂态,更多是泄了气的样子,在胡翼泉的安慰下,他乖乖被带上了手铐,就要带离这里。 但慕千成却忽然道:“对了,我刚才说了他身上还有样东西,只不过我是特意等他的手被铐起来后才说的。” 张镇城不解慕千成的意思,他之前就说过要检查嫌犯的随身物品,慕千成又说不用急,原来居然是等阿成被铐起来。但就算他没有被铐住,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可能毁灭罪证。 张镇城只觉得慕千成今天真是很多此一举。 慕千成先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摊开了双手,示意自己手里并没有藏着东西,然后就把手伸进阿成的衣袋和裤袋里。 裤袋里并没有发现,但当慕千成把手伸进衣袋时,他的手却停住了,显然是有发现的样子。 阿成的鼻尖都是汗,他看着慕千成从自己的衣袋里拉出了一样黄色的东西。 一团封箱胶带! 慕千成小心翼翼地把封箱胶带递给了张镇城,让他立刻用纸袋装好。 “他就是用这东西封住死者的口鼻?”,张镇城眼中闪出奇异的光,他虽然觉得慕千成今天有些多余的举动,但最后还是很靠谱的。 慕千成没有回答,但阿成却挣扎了起来,好像要把手铐扯断一样,“这不是我的。” “这不是你的”,慕千成微笑着道:“但他可是在你的衣袋里,难道你觉得别人把这东西塞进你的衣袋里,你却会不知道。有没这种可能?” 阿成无话可说,这种可能性实在不大,若说是裤袋的话,那倒还有些机会,但塞进上衣袋里,他总该有知觉。 看着阿成,慕千成却点了点头,因为谜团已经越发清晰了! 不是那么简单、直接的谜团。 八 死姿 八 死姿 张镇城把装着封箱胶带的纸袋交给身旁的一个警员,“让化验科看看能否查出是否与尸体鼻子底下、嘴巴上粘乎乎的,是同样的东西。” 说完这话后,张镇城又看了阿成一眼,“虽然你可以辩解说,就算闷死死者的真是胶带,但不见得就是你身上的这些,但我倒想问问你为什么要把这样的东西藏在自己的衣袋里,一团已经用过的胶带!” “这是犯罪者的心理”,胡翼泉叹了口气,“害怕随便扔了证物,到时候被发现了,那自己就麻烦了。藏起来或者也觉得不安全,至少要在自己看到的地方,最后却干脆藏在了自己的身上。” 胡翼泉这经验倒不假,但阿成又吼了起来,“这真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那怎么会在你的身上”,张镇城问出了慕千成问过的问题,阿成再一次答不了。 之前是带回局里协助调查,现在却更像是带回去落实罪名了,两名警察立刻上前把阿成按住,两名警员已经准备搬运尸体,他们还向张镇城报告,除了鼻子和嘴巴,死者的手臂和小腿上都有胶带黏缠过的痕迹。 张镇城对此已不是很在意,“这是正常的,虽然封住了口鼻,但死者不见的立刻就会死去,当然要么就是凶手死死压制着死者,要么就是提前把他捆住了,再封住口鼻而死。既然闷死人的凶器是胶带,那用胶带把人缠住也很正常。” 看来就要结束初步调查,但慕千成却道:“但那就奇怪了,既然那样杀了人,也就算了,反正也知道会留下用过胶带的痕迹,而且给我们知道是这样闷死人的,对于犯人来说也该没有关系,但他为什么特意要把胶带撕去了?” “这应该问犯人”,张镇城的回答有些软弱无力,他当然也感到有些问题,但还不足以动摇他对阿成的怀疑。 “可惜我们现在不知道犯人是谁”,慕千成扫视了众人一眼。 “是的,在定罪之前,都只是嫌犯,我们不该草下结论”,胡翼泉的话有点没有意义。 但慕千成却道:“很可惜,或者阿成连嫌犯都不是,如果他真是犯人,那么早该注视着这大楼的一举一动,陈小姐的尖叫,我们发现尸体,然后是报警,都不可能逃过他的耳目。他肯定也知道自己会被叫来接受调查,搜身也是很难免,那还怎会把证据带在自己的身上?胡叔刚才的理论是有些道理,但我觉得在这种情况下,对于被警察搜身的恐惧会远超把罪证扔掉,而且犯人不愿意把罪证扔掉,往往是因为罪证在现场是显眼的物品,但一团胶带,在堆放场里是很普通的,随手扔了,也不太可能会被找到。而且大家都记得阿成是抽烟的,身上既有火柴也有打火机,他也有很多不会被人们注意到的活动时间。既然这样,若真是他在四点多用那团胶带杀了人,为何不用火把它给烧了。这事解释不过去啊。” 慕千成的一番话,更是勾起了张镇城对这件事的怀疑,但如果犯人不是阿成,又还能有谁? 慕千成指了指装着那团胶带的纸袋,“你不妨细心检查一下,看上面是否沾有毛发,我猜没有!这就是很关键的,如果这真是把死者闷死,以及捆住手脚的胶带,那上面肯定会有死者的毛发,哪怕是一丁点。” 张镇城用手指头撑开了纸袋,小心翼翼看了一回,“胶带却很干净。” “当然了。因为这是犯人为了嫁祸阿成,而塞进他衣袋里的。但为什么他察觉不到,又是什么时候塞的。这我们慢慢再说”,慕千成虽然这么说,但张镇城却猜测他或者早已知道,只不过对于什么时候说出什么事,慕千成自有他的分寸。 至此,张镇城才明白,慕千成的所作所为,都不是故弄玄虚,也不是多此一举,而是步步都在掌握中的战术。 “而且,衣袋藏着胶带这事,和我们发现了那封信之间是冲突的,既然阿成是不敢随便扔了证据的类型,为何又会这么随便把那封带有关键信息的信给扔了。这是冲突的,但细想下来却并不冲突,因为扔掉信和身上藏着胶带,都是真正的犯人布下的疑阵。为的是不同的目的,那自然得有不同的处理方法。” 张镇城已不愿意插嘴,因为他知道慕千成要顺势解释下去,下面必定会提及他们发现的信,以及虚掩的门,这两个慕千成反复说起的重要信息。 慕千成真的要解释信的来龙去脉,“现在就让我们先回到那封信或是留言上。其实那并不是从阿成的垃圾桶中发现的,而是老鬼的垃圾桶。上面是要把某个人约到三楼来解决他们之间的事。但会是谁写给谁的。是犯人写给老鬼,还是老鬼写给犯人?从老鬼的垃圾桶里发现这一点来看,应该不可能是老鬼写给犯人的,不然就不会被扔在老鬼的垃圾桶里,那我们先假设是犯人写给老鬼的,老鬼看了之后就扔在了垃圾桶里。但老鬼是否真的有上楼?我觉得是没有的,按照之前推测过的道理,他无法避开二楼的耳目,犯人估计是在老鬼上来之前已经在别的地方把他给杀了。他故意给老鬼那张纸条,只不过为了给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就是为了让我们相信老鬼是在三楼被杀的,但事实却不是如此。” 张镇城像是恍然大悟,“但犯人不知道后面的楼梯会突然损坏了,能上楼的只有一栋楼梯,让他的法子露馅了。不然我们就会推测老鬼是从后面的铁梯里偷偷上楼的,毕竟留言里也说了不要让别人知道。” 慕千成点了点头,“显然这张纸就是这种目的。我们可以这样想想,若果犯人真是阿成,那看似是有预谋的杀人。那他为何还要用一张如此明显属于他的纸给老鬼留言,根本用不着这样。所以我才怀疑这里有别的文章。” 张镇城只能看着慕千成,静待他继续说下去。 “我看这纸可能是谁从阿成哪里拿的,张警官不也说了他只是把记事用纸塞在抽屉里,当然我这都是推理,你也可以说我没有证据,不过这已经给我们不少启发了,然后就是虚掩的门”,慕千成是要顺藤摸瓜,从一些疑点逐步切入到事件的内核。 慕千成指了指厚实的房门,“这门是可以锁上的,但犯人为什么没有那么做,如果说是忘了,那门应该是开着的,但他却是虚掩着,显然是有意为之。但犯人若是不想别人过早看到尸体,为何不干脆把他关上。这几点看似是自相矛盾的。” “犯人本质上是希望尸体被发现的”,张镇城看来也已明白了这里面的学问。 慕千成点头,“看来就是这样,把门虚掩着,那别人才容易进来,但为什么不全开了,因为那样猫就会跑了。犯人把猫带进杀人现场,又仅留下一条门缝,让外人容易听到它的声音,但猫又不至于跑出去。本质就是为了让尸体尽快被发现,至少不要模糊了自己的不在场证明,但又想死者被发现的像是很恰巧的,所以就这么布置了。而且这也不是赌运气,既然是自己人犯案,显然很了解陈小姐的习惯,知道她会找猫。当然你也可以说,这是陈小姐自己故布疑阵,就为了让自己发现尸体不至于太突兀。” “我没有干这样的事”,陈小姐立刻辩解。 慕千成微微笑了笑,“我这只是假设,不能排除这种情况,但恰好比你早一些上楼的阿谁先生说已经看到门是虚掩的,那自然不可能是你弄得。所以你应该感谢他。他的话等于帮你撇清了嫌疑。当然也有阿成的,因为你在他之前也上过一次楼,但他说那时候房门也是开着的。” 张镇城冷冷哼了几声,“这么说,犯人岂非就只能是在两位先生之间?是否还应该算上胡经理,他也给人一种故意获得不在场证明的感觉。” “老弟,破案可不是讲感觉的”,胡翼泉显得很不高兴。 “他?也不可能,我其实早知道不会是他的”,慕千成对着胡翼泉泉眨了眨眼,胡翼泉倒好像明白慕千成到底在质疑他什么似的,脸红了红,干脆不再看着慕千成。 慕千成又道:“为什么不是胡经理,我接着会有解释,现在更关键的事,我们能否还找到别的线索,光凭以上的推断,仅能缩小嫌疑人名单,而且对于具体怎么让死者窒息,同时究竟哪里才是杀人地点,这些我们都还是一头雾水。” “可惜看起来已经没有更多的线索了,至少在作进一步调查之前”,张镇城说的进一步调查,显然是指要把尸体和嫌犯带回局里后展开的。 “不对,还有一个线索,很重要的线索。死者的姿势!” 九 窒息之谜 九 窒息之谜 “死的姿势?”,张镇城也摸不透慕千成到底又发现了什么,不过提起死者的姿态,自然会让人们不自觉看向尸体,当然那些胆小的人就除外了。 尸体被白布盖着,但已无法完全平放,腿还是有些卷曲了起来。毕竟以那种跪着的姿势,耽搁了也将近有一个多小时,甚至两个小时才被发现。 尸体显然已出现了一定程度的僵硬。 “死者的姿势确实很特别”,张镇城并不否认这点,“但这不正是告诉我们,犯人是与死者有仇的。杀人不是为了利益,就是为了泄愤,所以他要让死者跪下,向自己认错,为自己的错误忏悔。从这一点看来,那应该是认为死者曾经对不起他的人。” 慕千成点了点头,“看起来,无论谁都会这么想的。但我细细考量一番,却又把自己最初的感觉都推翻了。” “难道你说这不是仇杀?” “为什么而杀人,我不敢妄下定论,反正这事也不难知道,只要我们揪到了凶手,不就可以让他自己解释,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居然要用杀人这种最没有用的手段来解决。” 张镇城看了那几个人一眼,“可惜就是不知道犯人是谁?” “要知道犯人是谁,确实不容易,但要完成这不容易的事之前,我们必须先解决一个问题,那就是老鬼到底是怎么窒息而死的。” 张镇城只能表示同意,“胶带封住口鼻已被我们认为不是真正的杀人手法,这从阿成衣袋里的封箱胶带并没有粘到毛发上不是已经确认了?杀人的手法或者更直接,就是用布或是什么捂住死者的口鼻。” 慕千成摇了摇头,“阿成衣袋里的胶带不是凶器,倒不能完全证明凶器不是别的胶带。或者犯人用别的胶带捂死死者,然后为了嫁祸阿成就把死者口鼻上的撕了下来,并扔掉了。” “那他为何不把真正的凶器放进阿成的衣袋里?” “或者没有机会,他有机会藏凶器时,还没有杀人,杀人后却没有机会了”,慕千成微微笑了笑,“毕竟要把东西塞进别人的上衣袋里还不被察觉,那可要很好的时机。阿成,你有没感觉那会是什么时候?” 阿成自己也答不了,但张镇城却已道:“不知道也不奇怪,犯人是等好机会才栽赃嫁祸的,若没有机会,估计就不会塞进他的衣袋里。反正光是作案时间这一点,显然已可让阿成被怀疑,同时让自己撇清罪名。 慕千成点了点头,“而且既然干这事的是熟人,自然知道阿成的习惯,他应该很少把东西放在上衣袋里,那就不会提前知道自己袋子里有胶带了。” 阿成承认了自己有这种习惯。 “那慕先生认为死者到底是怎么死的,而且这死法难道就可以提示我们谁是犯人?”,虽然经过之前一系列的解释,张镇城已感到自己好像对很多问题都清楚了些许,但最关键的地方,还是没有弄清楚。。 “之前不也说了,犯人把猫弄上来和虚掩着门,为的就是让尸体尽快被发现,好让自己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那就是四点过后到五点之间,他并没有上过楼,后来还得到了很多佐证,除了阿成先生外,在这个时间里,其他人甚至根本不可能杀人,甚至杀人地点是在别的地方也不可能的。那如果阿成先生外的其他人反而是嫌犯,那他到底是怎么杀人的。这有可能吗?” 没有人能解答慕千成的问题,只有他自己来解了,“有的,那就是制造杀人陷阱,只不过制造机关与杀人并不在同一时间里。老鬼是四点死的,但注定他死亡的事却在更早就已经发生了。” “千成,这事情说起来容易,要办到却很难,我这里只是粮食进出口公司,不是什么杀人实验室,可没有那些东西”,胡翼泉本不想插嘴的,但他实在是不认可慕千成的说法,“而且你这只是凭空想的,也并没有证据。” “我这当然不是凭空想的,而是从一些线索中联系到,我刚才不是提到了死者的死姿。” 看到连胡翼泉也不是很理解,慕千成只能继续解释道:“表面上,我们会以为犯人是捂死死者后,就用木棍顶着他的胸口,让他做出跪着的姿势,然后犯人就离开了三楼。但实际上这可能吗?人刚刚死时,身体还残留着体温,还是很软的,仅靠几条木棍这样顶着胸口,是很难保持那种姿势,尸体一定会跌倒。但为什么死者的尸体却能呈现出这种姿态?那是因为犯人用木棍顶着他的时候,尸体早已有些僵硬,并且是以一种如同跪着的姿势产生僵硬的。所以犯人就灵机一动,干脆让他以跪着的姿势死去,别人就会以为犯人是要死者向自己认错,所以才干出这样荒谬的事。” “这倒有可能”,张镇城细细一想,无法不认可慕千成的说法,“这么说来,死者就是被藏在某种容器中,导致窒息而死的”,张镇城显得有些兴奋,“只要容器够大,把人藏在里面,在耗尽氧气之前,也是不会死的,犯人就有充分的时间给自己制造出不在场证明了。” “但警官”,胡翼泉解释道,“你不信的话,可以去查查,那些密闭的容器都已经装满了货物。要想把货物拿出来,还把人藏在里面,要瞒过来来往往的工人是不可能的。” “有没有哪些容器是用不上,被偷偷使用也不会被察觉的。” “没有”,胡翼泉很坚定。 但慕千成却指了指窗外,“你看着窗户下,就有那么多可以用的东西。” 窗户下确实有很多设备,与堆放场的类型基本相同,就是暂时用不上的,所以存放在这。 张镇城一一扫视过那些物品,“竹编成的大箩筐,确实可以藏下一个人,只要把腿屈起来,但那是透气的,肯定不行。我也看到了有个大瓦缸,但口子太小了,就算死者体型瘦弱,好像也塞不进去。” “你有没看到那些塑胶包装纸,能够用机器迅速封口的,而且下面也有抽风和鼓气机,可以往里面灌进空气。” 张镇城忍不住反驳慕千成,“那种大型塑胶袋,是可以把一个人包起来。但死者可是会挣扎,那种胶带虽然有一定的韧度,但人还是能够把他撑破的。除非死者被迷晕了,但我们初步检查并没有这回事。就算说犯人是把死者的手脚用胶带缠了起来,但身体的蠕动就足够撑破塑胶袋。这行不通。” ”行得通”,慕千成坚持自己的看法,他回头扫视了那些人一眼,“那位做错事的现在要否要出来解释,你还有自首的机会。” 没有人回答,因为包括张镇城这么了解慕千成能力的人,都认为这不过是心理战,是慕千成无计可施下,想通过言语把犯人逼出来,因为用塑胶袋把人闷死,在这种情况下,肯定行不通。 看到没有人站出来,慕千成轻轻叹了口气,别人或者会以为这是心理战,但真正的犯人却肯定很清楚自己的狐狸尾巴,或者快要被抓住,为什么还顽抗? 或者因为他觉得慕千成不会有证据的,他的这种手法,关键就是不会留下证据。 “单独用塑胶包装纸,可以封住空气,但死者能挣破,而用藤箩筐能够让死者无法挣破,但却有气漏进去。但如果把两者结合合起来了。犯人先把死者用胶带缠住了手脚,然后塞进了箩筐里。然后用另一只箩筐反过来扣在了它的上面。油泡过的藤织物很坚韧,人本来就不容易扯破,更别说是手脚被困住的人了。然后只要用塑胶包装纸把箩筐包好,向里面灌入空气,就可以离开。我想犯人布置这些圈套的时间,应该是三点前后,老鬼被藏在里面,用了大约一个小时左右耗尽氧气,才窒息而死了。” 慕千成对张镇城道:“装过死者的箩筐肯定还在下面,你不妨下去检查一下,想必能够发现一些痕迹。纵然被困住手脚,但死者肯定有过挣扎,会在箩筐内侧留下痕迹,说不定还会有指纹。因为胶带只是缠住了手腕处,死者的手指还是能摸到箩筐壁的。” 在场的人无不惊讶这种手法,它既能迷惑人的视线,又就地取材,而且简单可行。 “若非早已确定是这里的人犯案,我也未必会想到这种手法。不过既然知道凶手是这公司的人,我就想他有可能利用这里的东西,加上很不巧,另一条楼梯损坏了,让我们知道老鬼并没有被发现曾上楼。我就怀疑是某人杀了他之后,才把尸体拉上来的。” “那犯人到底是谁,而且我们还需要证据。” “犯人是谁,不是很明显的事。就只有一个人可能做到这一切,之前的线索已经清清楚楚告诉我们了。” 补充:委员长的佩刀:从蓝衣社到军统 补充:委员长的佩刀:从蓝衣社到军统 今天电脑好像是出错了,一天之内重复更新了两遍。 真的很抱歉,我无法将错误章节删去,在此把它修改到最短,以免各位破费。 当然修改到最短,也不是以废话充数,而是对于本书出现的一些机构,做出简易的补充。我知道各位读者都是博学多才的,但也曾有人给我留言,不太理解戴独行所属的机构,是否就是军统,以及当时北平到底是怎么的局势。 首先澄清的是戴独行所属的机构,那时候还不被称为军统,也不是国民政府法定下的一个机构。不过在20年代,国内战争开始时,蒋介石已经在组建对他负责的情报机构,以打击各路对手——党内和党外的。 在这过程中,尤其注意吸纳学成归国或是黄埔各期的年轻军官。在33年前后,他们组成了一个叫做蓝衣社的俱乐部。名义上是给年轻军官进行交流,实际上已在担负起安全局的工作,而负责人正是戴笠。戴独行所属的北平安全处以及林昕所在天津安全站,可称为他们的下属分支。当然那时候的称呼还很乱,直到抗战爆发,军统乃至中统才被正式确定了下来。 不过纵观中外,好像从事这种工作的人,多半不太会有好下场。 难怪国外某知名间谍临死前曾有感叹,那意思就差不多是男怕入错行了,而且这行当还终身无法改。一天是间谍,永远都是,别人很难信任,无论是敌人,还是自己人! 但他们又是每个国家都需要的,而且不少人立下了很大的功勋,这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 对于那时北平的局势,以后有机会再谈。对于今天出的错误,再给各位说一声抱歉。 十 罪证何在 十 罪证何在 慕千成看了众人一眼,“这计谋的确很巧妙,但被看破之后,就让我们可以通过排除法轻易筛选出犯人是谁了。机关是三点多设下的,然后死者在四点多耗尽氧气而死,最后才被拉上楼。胡经理在这段时间里一直与我在一起,期间只离开过一次,哪怕他真的能有时间布置下机关,也无法把尸体拉上楼。所以他肯定可以排除了。” 慕千成的话让胡翼泉脸露喜色,虽然慕千成还不清楚他当时为什么既不愿意去报警,也不愿进屋子里来帮忙。 “然后这一系列的布置,明显是冲阿成而去的,无论是我们发现的所谓留言条,还是他衣袋里的胶带,以及乍看之下,对于他来说的不利时间证明。或者都可以给我们一种提示,那就是他不会是犯人。而且他是四点多就上楼的,如果那时候就把人拉上去,谁都无法保证死者真的已经因为耗尽氧气而死,而且就算真的已经死了,也是刚死不久。身体肯定还没有出现明显的僵硬现象,也就不可能布置成跪下的样子,所以我只能假设他无罪。” “很有力的假设”,张镇城点了点头,“那就只剩下阿水,他就是犯人?” 张镇城的目光让阿水浑身都不自在了起来,但慕千成却道:五点后上楼的也不只有他,发现尸体的陈小姐也是五点后才上楼的。那么他们谁才是真正的犯人?” 慕千成还是喜欢在最关键的时刻,略微卖卖关子。虽然他一向反感虚荣心,但谁都有爱出风头的时候,哪怕只是很轻微的。 慕千成用手比划了一下,“这我们可以考虑二楼装修工人的证词,阿水上楼约为十多分钟,然后陈小姐就是刚上去,就发出了惨叫。我只能这么说,陈小姐不太可能有时间做出那种布置,毕竟就算有绳索和滑轮的,但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要把尸体拉上,而且还是连着两个大箩筐的,会很吃力,也很费时间。那么我只能说,这个不幸的推断只能给你,阿水先生了。” 阿水还没有开口,两名警员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虽然还没有做出逮捕,但已是防范他逃脱之意。对于他们的这些轻微举动,胡翼泉倒是显出很赞赏的意思,看来在陈君望这外行人治下,北平警局倒真是有些变化。 “你不能这么说的,你这都只是推断,而且陈小姐偶然也会帮我们搬东西,那时她就显出很不错的臂力。” 慕千成叹了口气,“你真是死不悔改,自己犯了错,一味就想推到别人身上,不过也就只有这样的人,也会想出这样的机关。我知道是你,还有一点,那就是之前说过虚掩的门,如果阿成已不是犯人,那他自然没有撒谎的必要。所以他说上楼时,门都是开着的,那显然是真的。那不就反证了你在撒谎,虽然你跟陈小姐都说门是掩着的,但你可比她早上楼,那我只能说是你把门虚掩上。而且猫会那么巧出现在死者的房间里,进而把陈小姐引上来,也是那时候布置的。你把猫藏在衣服里,二楼的人自然不会看到。我想只要脱了你的外套,仔细检查一下里面,或者还会沾着猫毛。” “我”,阿水已不知道该再怎么辩解,但他还是坚持,“这不能作为我杀人的证据,不能的。” 张镇城已感到事情是瓜熟蒂落,慕千成肯定会拿出证据的,所以他再也不理那陷入混乱中的犯人,只问道:“慕先生,刚才你说他是把人连着箩筐一起拉上来的。为什么要这么费事?” “他没有时间再去这窗户下的堆积场里。而且也不想自己反复在那出现,反而弄巧成拙,而被看到了。毕竟布置下那样的机关,基本能置老鬼于死地,就算真有那么巧,在他断气之前,有人经过下面,但作为堆放无用设备的地方,谁都不会对那些箩筐在意。这样的话,就算最后出了什么差错,他无法把尸体拉上来,也就只是无法给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而已,同时也无法嫁祸阿成,但也不会暴露了自己,只会成为有嫌疑的一份子。反正到时候这里所有人都会有嫌疑的,他也没有所谓。” 张镇城点头,“有理啊。那他就是把死者放进箩筐时,已经把绳索挂上楼了?” “是的,绳索并不是绑在箩筐上,而是缠在了死者的身上,只不过在两个箩筐反扣在一起的缝隙里钻了出来,当然他用塑料纸把两个箩筐封起来的时候,也紧紧缠好了绳索的地方,让空气绝不会漏进去。接着只要在绳索末端加个钩子,这里也不是很高,试多几次,总能把钩子抛上来,勾着窗户的。” “窗户本来是开着的?”,张镇城原来还以为是犯人上楼拉尸体时才开的。 “肯定是开着的,阿成不是说他上楼抽烟透过气,那证明了这里透风不错,不然他那难闻的烟味估计把他自己也呛死了。” “是的,窗户是开着的,你们之前没问,我就没细说”,阿成道。 慕千成接着道:“把这一切准备好之后,阿水就可以静静离开,等着老鬼死去,然后在五点多时上楼,用滑轮之类的工具把箩筐整个拉进来。这大窗户只要全开了,是足以把它整个拉进来的,在这屋子里他才用利器隔开塑胶纸,把人拉出来。不过发现尸体已经僵硬,而且还像跪着似的。就做出了那样的布置,最后把箩筐和塑胶纸从窗户扔回到地面,反正下面本就乱糟糟的,谁都不会起疑。” 张镇城点了点头,“他用绳索绑住尸体,而不是绑着箩筐,是怕留下证据?” “是的,那种箩筐虽然很坚韧,但被绳索拉着,里面又装着一个人的重量,搞不好会变形或是留下什么痕迹,最坏的结果还是突然断裂了,人掉了下去,那可麻烦大了。所以他用绳索缠着尸体。” 张镇城已对身边的警员道:“尸身上有没有被绳索拉扯过的痕迹,尤其看看腋下。” 按理说,把人吊上来,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用绳索穿过两边腋下,当然也有可能绑着腰,不过这样在受力的情况下,难免会留下痕迹,更别说被扯上来的时候已是尸体,那就更可能有迹象了。 “警官,尸身上什么痕迹也没有?” “衣服了”,张镇城嘴里问着,但自己已快步上前察看。 老鬼的西服虽然有些折痕,但衣服、裤子、皮带、乃至皮鞋都好端端的,哪里都不像受过绳子拉扯的痕迹。 张镇城皱了皱眉头,“慕先生,这??????” 他还在期待慕千成会给出很合理的解释,却没料到慕千成也一脸茫然,“怎会这样,是否你们看走眼了。” 慕千成蹲了下来,在尸体上摸了几下,这么做虽然有些不合规,但警官都不阻止,那些警员自然不好说什么。 “这真奇怪,不过或者是那么碰巧,没有留下痕迹,譬如说绳子是绑着腰的,那刚好没有留下痕迹,也是有可能的”,慕千成像是在自圆其说,这自然不能说服张镇城,但他也不便说什么,毕竟慕千成可是几乎把案件解出来了。 但你说犯人是阿水,仅有推理,和称得上来自于逻辑的证据,但却没有实物罪证,这可无法结案。 张镇城决定换一个问题,看能否找到阿水的罪证。 “慕先生,你说阿成身上的胶带,是犯人在杀人前塞进去的,你有没有证据,那上面会否留下指纹。” “你真是提醒了我,会有的,那就可以作为证据”,慕千成微微笑了笑,“阿成,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等你被拷上手铐,才说出你衣袋里有胶带的事?一来是为了模糊犯人,而且我怕你一听到就去摸,那可覆盖了犯人的指纹。或者犯人也在这么期待着,要不就是他忘了这一点。” 阿水显得有些惊慌,“你硬要说那胶带是我的?” “肯定是你的,我想你就是趁着阿成与死者吵架时,你假意过去劝架,你不是曾经抱着阿成,就是那时候塞进他衣袋里的。不然你的行为实在是奇怪,他们都没有打架的意思,你却立刻就过去揪着阿成。” 阿成可是盛怒,“你这个混球。” “你才是混球,明明凶手是你,你却陷害我”,阿水还坚持自己是无罪的,“就算那胶带上有我的指纹,也不能说犯人是我。说不定是犯人拿了有我指纹的胶带,偷偷塞进阿成的衣袋里。犯人带着手套或是做了什么措施,自然没有留下指纹。” 张镇城冷笑了一声,“这有可能吗?” “只要有一丝可能,你就不能定我的罪,而且这位先生说看到我把胶带塞进阿成的衣袋里,我敢说他肯定是猜的,他当时站在办公室门外,根本不可能看得清楚。” 阿水显然是在顽抗,不过他的顽抗却是有效的,慕千成也不能硬说他有罪。 只不过其实在之前,还有一个地方,已经足够证明他就是罪犯,而慕千成已经看出了那一点,他装作不知道,只为了别的目的,而那个目的现在已经达到了,所以也是让犯人彻底认罪的时候。 您看出罪证了吗? 十一 致命的腰间 十一 致命的腰间 “刚才我说话时,你的手在摸什么地方”,慕千成忽然瞪着阿水,语气也很严厉。 “我,什么都没做”,阿水不愿被他看着,只好自己转过头。 慕千成微微笑了笑,既因为阿水被自己唬住了,也因为自己的这一招,让张镇城把注意力都转到阿水的身上,丝毫没有注意到他刚才偷偷从尸体的衣袋里摸出了两个信封,并藏到了自己的身上。 估计那就是梁道铭给老鬼的东西? 就算解决了案子,那尸体也得被带走,就算张镇城同意慕千成查看老鬼的随身物品,但若真有什么秘密,他也必定会向陈君望报告。而这正是慕千成最不愿意的,在没有弄清楚梁道铭的身份前,他都不希望节外生枝。 “我想他是把绳索缠到皮带上,那样把尸体连着箩筐一块拉上来,一条质量上升的皮带,足够承受一个人的重量。” 张镇城虽然刚才已看过尸体,但还是不免又回头确认一遍,“但死者不但身上没有伤痕,衣物上也没有那样的痕迹。皮带是可以这样受力,但肯定也会有痕迹。” “我当然知道现在死者身上的皮带完好无损,因为犯人把自己的皮带和他的掉包了。也就是说,阿水把死者拉上来以后,在这里和他换转了皮带,以免在尸体上留下痕迹。因为他不愿意让人发现尸体是被吊上来的,不然又怎能陷害阿成,同时撇清自己的嫌疑。” 张镇城哼了一声,“请你给我们看一下皮带?” 阿水已是彻底放弃辩解了。 “你若是把皮带扔了不就没有证据了?”,慕千成笑了笑,“但你却由于担心被找到,所以反而把罪证穿在了自己的身上。这是自作孽,不可活!” 阿水最终承认了罪状,一切就像慕千成说的一样。 因为老鬼如同对付阿成一样,也欺骗他去赌钱,让他欠下了巨款后,又唆使他以公司的名义写下借条,进而盗取公款,用汇票来赔付。他既恨老鬼,又想如果对方死了,自己就有机会赖账,所以利用这个机会把他杀了。 他并不是不知道铁梯突然坏了的事,但他已非得在今天动手不可。因为恰好阿成与老鬼吵了起来,这才好让所有人以为是阿成冲动杀人。他当然知道铁梯或许会引发别人猜想老鬼到底是怎么上楼的,但他最终宁愿赌博,查案的警官没有这种细心。 张镇城表示感谢后,就带着犯人和尸体离开了,慕千成也说要告辞,他可想快点看看梁道铭到底给了死者什么东西。 胡翼泉倒是尽显好客之道,还要请慕千成吃晚饭,当然被慕千成婉拒了。这经理自然是识时务的人,也不强求,很巧妙地再一次提醒慕千成记得帮忙疏通一下他被扣在天津的货物后,就热情送慕千成离开。 天色已彻底暗了,估计马铃也不会等自己吃饭,虽然自己说过会在午饭前就回去,但想不到却弄到晚上,还在外头奔波着。 不过马铃不是这么小气的人,而且对于慕千成行踪飘忽,她也已经习惯了,最主要是慕千成现在的注意力都在那两个信封上,根本就没有食欲。 陈小姐说看到梁道铭把某些东西给了老鬼,老鬼随即放进了衣袋里。他衣服就只有一个袋子,里面就只有这两个信封。除非他已经拿走了梁道铭给的东西,不然就该是这两个信封。不过以他被杀的时间来推断,他应该没有把那东西放回办公室的机会。 所以基本可确定是这两只信封无疑。 按理说,若梁道铭是要购买粮食,或是做生意,应该找胡翼泉才对。而且该是好好谈谈,而不是这么神秘地给对方两只信封。 慕千成已经等不及回家,他就靠在路灯下,悄悄拿出了那两只信封。 东洋商行已经远远被抛在了身后,也没有人跟踪着慕千成。 不过当他的手刚刚伸进信封里,他就觉得不对劲。 信封是空的!第一只如此,第二只也是这样。难道里面的东西已经被拿走了。是老鬼,还是别人? 犯人没有说有这事,而且阿水也应该没有那种闲心。 但若不是阿水,还会有谁?最初发现尸体的陈小姐看似不该有这种可能,她不就是一个普通的怕事职员?如果说在被阿水藏进箩筐前,信封已经被掏空了,那人只能是老鬼? 这倒不奇怪,若是什么重要的信件,看了之后,藏到什么地方,或是烧了都是很正常的。但看了之后,却还把空信封好好的放在上衣袋里,倒有些突兀。而且信封还是整个放进去的,连折痕都没有。 路灯灯光昏暗,至少达不到目前,慕千成所需要的对信封进行彻底检查的要求。 所谓的彻底检查,已不单单是用眼睛去看那么简单,不但需要技巧,也需要一些简易的设备。会否是用特殊墨水写了纸在上面,还是另有什么秘密。慕千成都一一想过,他决定快点回玫瑰别墅,去落实自己的想法。 不过或者这些做法都是多此一举的,因为他有个更直接的办法,可以知道信封上的秘密,只要这信封真是梁道铭的。 因为梁道铭居然就站在对面的马路,微笑看着慕千成。 他显得那么的从容和惬意,和慕千成今早看到他是还是一个模样,反而是慕千成倒有些疲态了。 所以起初他并没有注意到梁道铭,但这前警探却向慕千成打了招呼。 慕千成只好把信封收了起来,虽然以那个前警探的眼睛,说不定早已看见慕千成手上的是什么。 他是恰好在这里出现,还是有什么目的,特意等着?不过他的出现,好像每一次都很蹊跷。 慕千成完全摸不透这个人,他甚至觉得梁道铭比川岛菊之奈那些人还难把握多了。至少那些人很明确是敌人,但梁道铭了? 虽然说世界不完全是非黑即白的,复杂本才是现实世界最大的烦恼与乐趣。 但梁道铭却显然让慕千成这种人都觉得云里雾里。 “这么晚了,慕先生还在街上转,放着家里的美人不管,小心她发小姐脾气”,梁道铭的脸上还是有着那如同太阳般的笑容。 不过他的话却让慕千成一愣,家里的美人?是指马铃?他怎么知道玫瑰别墅的情况。别说他不该认识马铃,更不应该知道慕千成的居住情况,这可是连安全处里都没多少人知道的绝密。 但慕千成还是不动声色,他不愿意梁道铭看出自己的惊讶,只淡淡道:“商行里出了点事,所以拖延了这么久,你也应该知道的。你不是还曾又到过商行拜访,我和胡经理还想请你吃饭的,你却走得太快,让我觉得,梁先生是否不想交我这个麻烦的朋友,好像老是避开我似的。” 梁道铭笑了起来,“慕先生多心了,能交到你这种朋友,那可是难得的事。我急着离开,是因为要到兴昌楼一趟。” 提起兴昌楼,慕千成自然想起了那个冒牌马铃和戴独行,“哦,梁先生是有饭局?” 梁道铭托了托眼睛,“不是,是因为有人说曾在那里看见过白梦瞳,所以我特意到那一带去走走。“ 他这句话,倒真是对慕千成有特别的吸引力。 “那,可有发现?” “没有,我细想她也不可能大摇大摆在那里出现,毕竟如果她没有遇险,却不现身而让大家光担心,那自然是有藏起来的必要。又怎会如此招摇?想必这又是某些江湖不靠谱的传闻”,梁道铭的笑得让慕千成觉得不自在,他还继续道:“就如那位大名鼎鼎的戴处长一样,也有人说看到他在兴昌楼出现。这怎么可能,报纸上都说了他已经离开北平,谣言总是满天飞的,不是吗?” “是的”,慕千成心里是真的有些慌乱,白梦瞳是否在那出现过,谁都不知道,说不定只是梁道铭的谎言。但如果她真在那出现,假马铃会是她扮的?应该不太可能,但更让慕千成不安的是,梁道铭说出了戴独行在那出现,这却是千真万确,而且必须掩盖的事。 梁道铭是怎么知道的,他知道了又会有怎样的后果,这必须评估。 慕千成还在猜测梁道铭接着会有什么话说,但他却拱了拱手,“再晚回去,只怕何家就不给我留饭了。先告辞,有空再请慕先生喝上两杯。” 这前警探大步走进了逐渐稀疏的人流里,只留下慕千成站在路灯下,看着他背影在变小。 梁道铭显然是特意在这里等自己,就为了说那些话? 但是为了什么?恫吓、提醒还是?????? 慕千成还没回过神,另一个麻烦人物却又找上了门。 黑色的轿车缓缓驶了过来,停在了慕千成的身后,车窗打开了,露出了孙坤那张不讨人喜欢的脸。 “慕先生,刘处长请你明天到安全处一趟,他要与你谈些事,关于眼睛的事。听说你还懂医道,能治眼睛,刘处长想请你过去帮他看看。” 慕千成当然不懂医道,不过说起眼睛,他立刻就知道是什么事了! 十二 血密码 十二 血密码 目计划! 戴独行之前说过的事,他要利用夜明珠把川岛菊之奈甚至是那个扮成谭老爷子的人引出来,打一个狠狠的反击,还想趁机摸摸他们到底已知道了多少关于慈禧陵的秘密。 不过他不是说了,这事毛晨魴会牵连其中,但是在不知情下,被他所利用。 但现在毛晨魴说得出眼睛这个词,不是证明他也知道目计划? 慕千成也不敢断定戴独行说的话就一定全是真话,自己夹在他们中间,还是谨慎一些比较好,毕竟他们都是戴笠手下的人,就算有什么冲突,只怕最后还是会被摆平,倒时候还不是把矛盾全推给自己这样的人,反正他们最后也是要杀掉自己的。对于一个被判了死缓的人,他们根本没有全说真话的必要。 慕千成决定见步行步,“好,明天我一定拜访刘处长,给他看看眼睛。” 孙坤脸上的刀疤歪了歪,或者那就是他的笑了,车瞬即开走。 慕千成只能叹口气,他本还以为在目计划实施前,至少会有几天空闲,他本意还想好好陪陪马铃,同时理顺一下身边的事,说不定还以帮东洋商行请托为借口,去天津见见林昕的。但现在只能感叹自己的计划赶不上别人的速度,谁让自己始终受到对方的牵制。 他回到玫瑰别墅时已经八点多了,但马铃却居然还在等他吃饭。没有叨唠、没有气话,只有一份默默的高兴,菜被马铃重新热了上来,慕千成也说不出那到底是什么味,只觉得一切都是甜的。 甜得让人陶醉,也甜得让人变得神经松弛,变得少了戒心。 慕千成想在睡前陪马铃很长的时间,他想陪她到屋顶看看星星,因为马铃说这两天她看到了几次流星,慕千成也想和她好好说说,说什么都行,因为重点不是那些话,而是那份淡淡的温馨。 慕千成不愿意时间过得那么快,但却怎样都无法不让它从手上溜走。马铃看来也愿意继续陪慕千成在天台待着,但毕竟已经过了凌晨,而且他们在楼顶也待得太久。慕千成发现本来并看不见的安全处人员,已在别墅四周缓缓地走动着。 这是故意给他们看的,劝他们回屋子里的客气做法。 慕千成只能哄马铃回房去睡,不过少了她那张嘴巴,玫瑰别墅顿时就像陷入了一片慕千成并不喜欢的寂静中。 不过马铃去睡了也好,因为慕千成本还有正事要干,只不过与马铃在一块,他居然都忘了这事,他本还是急着赶回来想处理的。 夜已深,离别了那份温馨,慕千成突然也感到累了,但可惜还不是歇息的时候。他必须对那两个信封进行一些检查,书房里有各式干这种活的药剂和仪器,这不是慕千成自己弄的,他也不会在玫瑰别墅准备这些东西,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在他入住时,书房里已经有这些东西,显然是戴独行为他准备的。毕竟谁都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需要干这种事。 经过药剂处理,台灯下,字真的慢慢浮现了出来,一只信封上,果然用隐形墨水写着字。 英文单词? “blood”(中文意思,鲜血,我当然知道各位读者都懂得,这里只是例规翻译出来) 乍看之下,这个词,让人最容易联想到的是预警。 对老鬼预警,还是对商行预警? 难道梁道铭早知道有人要杀老鬼? 但慕千成再仔细看看,又发现原来是自己看错了,上面写的并不是鲜血的单词,甚至根本就不是英语单词。 而是“bllood”! 比鲜血这个单词,多了一个字母l,是拼写错误?但留字的人,既然有这种心思用隐形墨水来写,那就显然是很重要的信息。 又怎会犯这种粗心的错误? 那难道是对方不懂英语? 但不懂英文的人,会特意用外语来传递信息?这不是累人累己!而且英文也不是什么密码,懂它的人也多的是,谁都不会觉得用英文来传递信息可以保密吧? 这么说,只能推断这个奇怪的拼写是有意为之,里面隐含着某种信息。 破解密码,慕千成倒不敢说自己怎么在行,反而是伊维尔有位朋友,倒是这方面的行家,德国柏林大学里的数学天才,只不过在亡骑事件后,与伊维尔闹翻,再也不陪他们寻宝了。 看来信封上发现不了东西,本也不见得是件坏事,至少慕千成不会像现在这么头疼,而且就算头想到很疼,还是什么都搞不懂。 而且信封里是否还有别的东西? 现在也无法断言,因为什么证据都没有了,慕千成几乎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间谍常用手段都用上了,也没再能从信封上发现什么。 不过按常理说,信封里应该是有东西的。如果仅为了给对方传达这个奇怪的字符,那么只用一张纸不就行了。何必多此一举,特意写在信封表面。毕竟如果从引起别人怀疑的角度而言,信封显然比纸条要显眼多了。 信封上的,多是署名或是地址的,这字符也该是这一类东西。 显然信封里本该有什么更重要的东西,但已经被人拿走了的可能性比较大,但是谁拿走的,慕千成也毫无把握。 慕千成本也不是多事的人,梁道铭的秘密,他本无意去探寻,但梁道铭屡屡在他身边出现,而且还介入他的事,甚至还暗示自己对慕千成的状况也有所了解,这都让慕千成不能不多个心眼。 要想直接去试探梁道铭这种人,是很难的,非但多会无功而返,搞不好,还会反过来被对方探到什么。 最好的法子当然是从他的身边人入手,但刚被他接触过的老鬼已经死了,而慕千成也不觉得梁道铭会把自己的事牵连给何家人,所以除了从这两个信封上下手,他也无处可施展。 他当然可以用某种法子,说动戴独行去关注梁道铭,但在所谓的尘埃落定之前,慕千成不想这么做。如果梁道铭有可能成为朋友的话,那这么做可是主动结仇,而就算他不能成为自己的朋友,是否有可能会是合作伙伴?哪怕他将会是敌人,但说不定他身上有什么信息,还是不要给戴独行知道的为好了? 慕千成非但面对着很多问题,他也有很多的顾虑,这让他实在难办。 不想了,他关了床头灯,衣服也没脱,就平躺了下来,他想睡的,却居然睡不着。只是越想越多,越发觉得不困。好像那洁白的天花板里,都用隐形墨水写了无数那么多密码似的。 慕千成很少有这种情况,哪怕当时在中东面对着亡骑事件,他们只能睡在驼城里,还随时面临暗夜的偷袭,他可是亲眼看到有人的脑袋在黑夜里被忽然冒出来的弯刀割掉。但他还是能睡得很香,只有闻到危险味时,他才会一跃而起。 因为他常说休息就是为了更好地爆发。 但现在他却睡不着,而且还得随时爆发。 他真的有些累,却知道再累也不能倒下。 就那样平躺了一回,他忽然又坐了起来,还开了床头灯,立刻又拿起了那两只信封。 他总觉得那种写法好像在哪看过,现在再想想只觉得自己的怀疑或者说不定就是答案。 那两个英文小写字母ll,细看之下能够发现有些特别,不像是小写的l,因为底部没有小小的勾起,反而是上头大了些,更像是阿拉伯数字1. 这么说来,能否把整个词看做是数字的组合。 “b”看成是阿拉伯数字1和0连在一块,这是否成了一族密码。1、0、1、1、0、0、0、1——“bllood” 1和0组合出来的常见密码,但是要传达什么信息。而且慕千成又发现了一个疑点,既然梁道铭已经跟老鬼说上话了,那为何还要这样复杂,直接说不就得了? 再想下去,估计也不会有什么突破。 但解开了这么一点,却或者会很有帮助,因为慕千成可以用手上握着的这一点信息去试探梁道铭。 这是他惯用的招数,只不过有时试探是会失败的,因为对方怀疑你知道某些重要信息后,最简单的解决方法反而该是杀人灭口! 慕千成决定先放下这事,他真该用尽办法睡个好觉,因为明天他将要面对毛晨魴,谈谈那个吉凶难料的目计划。 若是戴独行,该派车来接慕千成的,但毛晨魴没有任何表示,或者他觉得派手上的科长去通知慕千成来访,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慕千成也没觉得有什么的,反而毛晨魴越自大越好,因为那样的话,他更容易疏忽。毕竟他纵然不是头号敌人,甚至现在是半拉子的合作伙伴,但慕千成却觉得总有与他对决之时。 这意气风发的代理处长正在办公室里,一间全新的办公室,当然不是戴独行和刘坤玉曾用过,已被看做被吉利的房间。 慕千成进去时,一个穿着和服的女人正走出来,他总觉在哪曾见过这人,虽然他也说不出准确的。 实际上说不定目计划早已开始了。 真正在云雾里的不是毛晨魴,而是慕千成! 只不过戴独行真会这么做? 十三 不安全的约会 十三 不安全的约会 “慕先生,请坐”,毛晨魴站了起来,脸上带着笑容。 他的体态加上那可以在脸上挤起肉的笑容,让人觉得他更像一个商人,说不定还是某些人心中财神爷的形象。 但慕千成却一点都不觉得这笑中有多少善意,他记得当时绑架了伊维尔,毛晨魴第一次在他们面前出现,侃侃而谈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时,脸上也是这种笑容。 有些人或者脸上永远都能有这种笑,但他们的心到底是红是黑,谁知了? 好在慕千成自认自己懂得毛晨魴的心思,所以他觉得冷酷的戴独行反而容易相处多了。 “要慕先生一早过来,实在很抱歉”,毛晨魴嘴里说得客客气气,但实际上却说不定恨不得立刻就把慕千成弄死。 “这倒不要紧”,慕千成也微微笑了笑,才坐了下来,“毛处长反而有别的事该向我抱歉了。” “有这样的事”,毛晨魴一脸茫然,“你尽管说出来,有什么不妥的我们谈妥为止。戴笠总局座早交代了,你是我们的合作伙伴!” 他说最后四个字时,语速很慢,眼中也像是闪着某种特别的光芒。 慕千成倒显得毫不在意,“就是你手下的那位孙坤孙科长,太吓人了!” “你说他的样子?”,毛晨魴是故意说别的,“他的样子是凶恶些,可惜安全处招人,样样都需要审查,唯独样貌没有特别的要求,尤其是他那种干脏活的。他办事利索,可能为人粗鲁了些,怎么得罪了慕先生?” “也不是了,他说是毛处长让他带我去看一栋古建筑?”,慕千成装作皱起眉头的样子,“不过那小房子一点价值都没有。或许是这样,孙科长发脾气了,还抓了一个老妇来出气,把我也吓出一身冷汗。想不到他脾气这么暴,我还怎么与他合作?” 毛晨魴冷冷笑了笑,“他办事是急了些,也抓错了人,实不相瞒,这事甚至惊动了总局座,那老人与任何事都毫无瓜葛,我已经把她给放了。不过事情也不像慕先生说的这么无稽,我们都是明人,又何必说暗话。” 慕千成点了点头,“那就好”,他装出有些忿怒的样子,“我知道毛处长是在试我,这实在让我难受。与你们合作以来,我何事不尽力,现在外敌当头,想不到我们还要你算计我我算计你的,我虽然不知道毛处长让孙科长这样来找我,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我知道那不怀好意,为了免得伤了和气,我只能自己给自己这么的解释,也让自己心里好受些,不然我以后还怎么与你们同场杀敌?” “说得好,我们确实不应该互相怀疑”,毛晨魴笑了笑,“但你也应该知道我有难处,我为什么要带你去哪个地方,我为什么要这么试你?” “不知道。” “因为这是戴处长临走前给我、给总局座留下的情报。你或者与某些非正途的人有勾搭,那小楼里也有些古怪。我当然只好公事公办,不然我为何早不动你,晚不动你,就是戴处长走的当天,我就让孙坤去找你,因为总局座都知道这事,我非办不可”,毛晨魴好像说得很恳切的样子。 “是吗?”,慕千成不动声色,“那肯定是戴处长的情报有误,你看,他在谭府事件上不是处处落后,最终被川岛他们利用了。” “就是嘛”,毛晨魴拍了拍桌子,“所以我还是觉得慕先生不会有问题的,调查结果我自会回复总局座。” 慕千成口里表示感谢,但心里却有些疑惑。 毛晨魴这是在明目张胆地离间他与戴独行?还是戴独行真的知道了什么,所以借毛晨魴之手给自己一个提醒?但他不怕自己因此就落入了毛晨魴的手里,成了打击他的话柄?还是他明知香儿等早走了,所以不会真的惹出麻烦,又可以对自己敲山震虎? “慕先生,你在想什么?”,毛晨魴脸上还是带着笑容。 “我在想,毛处长入主北平安全处,北平又会是一番怎样的新气象?” “感谢慕先生的美言。” “不”,慕千成摇了摇头,“我只是说气象是新的,与之前的不同。可没说是好的,但愿变好了。” 毛晨魴皱了皱眉,“慕先生是语言高手,早有领教。我今天请你来,却不是比舌头的。” “除了舌头,我就只有一颗破脑袋还好用些,毛处长看中它不成?” “也不是,我们今天可能会用到脚。” 慕千成不知道毛晨魴到底要说什么,只能听着。 但毛晨魴却不再说脚的事了,而是话锋一转,“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目计划,戴处长以前可告知过你这事?” 毛晨魴真的知道这事?戴独行不是对自己撒谎了?不过毛晨魴说是以前,但实际上自己知道这事,却仅是前天。或者前天对于这几乎没有作息的人来说,就是以前吧。 慕千成点了点头。 “两颗夜明珠都已转交到我的手上,慕先生要不要看看?” 慕千成连连摆手,“用不着,越少人知道本就越安全。在毛处长手上,我只有安心的份。” “果然是聪明人”,毛晨魴冷冷一笑,“这样的话,无论出了什么事,你也不用担责任,毕竟见过就有嫌疑。” 慕千成并不否认,“我在一些人眼中,本就是有嫌疑的人,还是少再增加嫌疑微妙。” “所以我才说你是聪明人,可惜像你这么聪明的人,都无法探出那两颗夜明珠里到底有什么秘密,它们与慈禧陵的黄金之谜,又有什么联系?如果这些都搞不清楚,我们就更别想找到黄金了。“ 慕千成对此表示认同,“我也这么觉得,之前戴处长,包括刘坤玉都该把真正的慈禧陵区翻了一遍,但都没有发现黄金的线索,或者与它们没有用上那两颗夜明珠有关。” “所以当务之急,就是先弄清楚夜明珠的事。” 慕千成点头,“但这该怎么办?毛处长已有线索?” “有是有的。毕竟这夜明珠可是人弄出来的物品,而且也不是凭空飞进慈禧陵里,是按照计划,一颗放进墓主的嘴里,另一颗则托上海豪族张凤奇保管。这虽然是绝密的事,但既然是人安排的,自然总该有人知道来龙去脉。” 慕千成一边听着毛晨魴的话,一边打量了一下这间办公室,“但这事已差不多四十年了,当年参与操办的人年纪本就不小,还有什么人活下来。或者你也知道,了解这事一点线索的张凤奇,以及蒙古神牛部落的大长老都已经先后逝世,我们不远万里赴蒙古,也一无所获。” “当事人当然几乎都死了”,毛晨魴打开抽屉,拿出了几页纸,“但他们却有后人,虽然慈禧陵黄金的秘密,本关系到满清的基业,是上不传父母下不告妻儿的机密,但总是有些后人知道一二,恰好我就发现了一位。” 慕千成等着毛晨魴说下去,但毛晨魴却递过了那几页资料。 “我可以看?”,慕千成没有立刻去拿。 “当然,在慈禧陵黄金计划里,没有该对你隐瞒的事,这是戴笠总局座给你的权力”,毛晨魴说得很诚恳似的,可惜慕千成根本不打算相信他的话,不过这几页资料还是得看看。 慕千成一边看,毛晨魴一边解释道:“这人是现任的玉雕刻和鉴赏大师成玉龙,据说他父亲成云就是打磨那两颗夜明珠的工匠之一。” “你找到他了?” “我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慕千成立刻就能明白毛晨魴话里的意思,“可惜你找不到,因为他在别人的手里?” “可以这么说”,毛晨魴用挂在墙上的湿手帕擦了擦脸,他显得有些困,“没有人知道这位大师是哪里人、是满族、汉族还是蒙古的,只不过他的家族世代给清廷皇室服务,皇帝随身佩戴的玉石饰物多出于他们之手。这人现在在伪满那也挂了职务。” “自愿还是被迫的?” “不知道”,毛晨魴摇了摇头。 “你难道是想我们潜入东北把他带回来”,慕千成对于承德之行,还心有余悸。 “当然不是,而且这也不可能成功吧。实际上这位大师现在就在北平城里,在我们的眼皮底下,也在日本人的眼皮底下。我们是可以尝试向他询问消息,但要冒风险,川岛等可能随时出来破坏,甚至杀了他也说不定。而且就算我们成功了,也会被对方知道我们了解到慈禧陵的一些新秘密。川岛等或者是无法知道了,但他们却可以再次搞破坏,如同戴处长管理时一样,又把墓区炸垮。所以我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问到信息,毕竟很幸运的事,川岛他们还不知道这位大师知道慈禧陵的秘密。” “可以理解,不然要么早把他带走了,要么也杀了他。但毛处长打算怎么办?” “我之前不说了,要用到脚,用到脚去踢的足球!” 这真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 十四 夜明珠与中日足球赛 十四 夜明珠与中日足球赛 “毛处长,真是高深莫测,我完全听不懂你的意思”,慕千成的话里固然有一丝嘲讽的味道,因为他觉得毛晨魴有卖弄的意思,但他也真是搞不懂,为什么从一个玉石专家的嘴里讨消息,会关系到足球。 难不成那专家喜欢足球? 对于足球,慕千成也是有不错的了解,因为他本来就很爱运动,对于这项目已在欧美风行的运动,他既然在国外待了这么些年,又怎会错过。 毛晨魴已解释道:“成玉龙虽然已在伪满有挂职,不过这是伪满当局对外宣称的,但他的人并没有立刻前往东北,现在还住在隶属于日本黑龙会商社租用的楼房里,只能说他在日本间谍的眼皮底下,而且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监控。毕竟他是与前皇室有不错关系的旧臣后人,在文化界里也很声望。” “你想把他抢过来?” “不,我原来是有这么想过”,毛晨魴嘴角带起一抹冰冷的笑意,“但有两个原因,让我必须放弃这么做。首先,我之前不说了,这太危险,成功率并不高。而且随时会在北平引发混乱,这是北平军方极力反对的,而且我也不想让日本间谍知道我们从成玉龙口中知道了黄金的秘密,以免他们再来破坏。其次,如果我这么做了,只怕成龙玉就不肯合作了。” 慕千成想了想,“这倒有些奇怪,你把他救出来了,他反而不愿意帮你,就是说他是自愿归附于伪满的?那么他又怎肯告知你慈禧陵黄金的秘密?但我听毛处长的口气,却是有把握可以在不抢他过来的情况下,让他说出真话。” 毛晨魴眼中闪过了一丝得意之色,“我是有点把握,他或者会把秘密告诉我们的。当然也不是绝对,不过就算他不肯说,我们也不会吃亏的。反正若他不说,我也会有对付他的办法,到时候这位工艺大师就不好受了。” 慕千成看了他一眼,“成玉龙若要当国贼,毛处长就要借刀杀人?” “慕先生是聪明人”,毛晨魴知道慕千成已明白若情况有变,他会怎么对付成玉龙,“我这不是借刀杀人,而是借刀锄奸,毕竟他在日本间谍的控制下,我很难亲自动手,也没有那个必要。我会让川岛等以为成玉龙已经向我透露了什么信息,还打算接着配合,这不就让他定会死在川岛的手里。毕竟他可是知道慈禧陵之谜的可能人选之一,既然不愿帮我们,也不能让他帮川岛菊之奈和铃木大佐。杜绝这种可能的最好法子,当然只有让他死。” 毛晨魴过于自信的侃侃而谈,让慕千成有一丝的忧虑,“但川岛他们可没这么笨,他们不会轻易就把知道慈禧陵秘密的人除去,既然他们本来并不知道成玉龙了解夜明珠的事,毛处长这么做会否有弄巧成拙的可能?” “放心”,毛晨魴微微靠在椅背上,“我有绝对把握,若成玉龙不肯合作,我可以让他立刻被整死。” 毛晨魴的笑容,让慕千成想起了之前的戴独行,但他在谭府的事上,可栽了怎样的跟头? “那这事又怎会牵连到足球,这可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 毛晨魴没有直接回答,只道:“慕先生喜不喜欢足球,据说这可是发源于中国的运动?” “就算喜欢,现在也没有踢的机会,说起来,乌拉圭世界杯时,我还想去看的。结果由于签证拖延了时间,而且船也在牙买加一带出了故障,只能抱憾了”,慕千成嘴里说着有的没的,心里却在猜度毛晨魴的用意。 “那我们不如就在北平城里搞一场足球赛?”,毛晨魴笑得令人心寒。 慕千成只听,不再说话,他知道这后面必定有什么文章,毕竟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招数,可不见得有多新奇。 慕千成的淡定,果然让毛晨魴略微收起了笑容,“这就是我们接触成玉龙的一个引子。他周遭有日本间谍,而且他很少出门,我们几乎没有与他私下接触的机会,贸然拜访,只怕怎么小心,都有可能被发现。恰好以缓和局势为借口,或者也想试探一下我们的态度,日方以商会的名义提出举行一场交流活动,本来是想比中国象棋和日本将棋的,但最后却由宋将军拍板,由中日双方的商会举行一场足球赛。” “想不到军方的人喜欢踢足球?” “不”,毛晨魴摇了摇头,“这是戴独行在任时曾拟定的一个代号为目的计划,就算对方不提出,我们本也打算提议举行这类活动的。现在则是顺手推舟,我只为了达成自己的事,军方还有什么目的,不在我的考虑之中。” 慕千成看了毛晨魴一眼,“毛处长雄才大略,居然也会用前任都束之高阁的计划?” “实不相瞒”,毛晨魴脸上又堆起了肉,“就是因为是前任都曾因为局势不合适,而搁置的计划,那才有意义。因为我身边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个计划,川岛菊之奈和铃木大佐要知道就很困难了。” 慕千成哦了一声,想不到毛晨魴也怀疑自己身边有对方的奸细,这人比慕千成想象的还要谨慎,不过戴独行是否正是因为知道他的个性,所以才说可以神不知鬼不觉,让毛晨魴被利用? 他所说的利用,就是让他自发执行目计划? 毛晨魴察觉出慕千成脸上的微微变化,“慕先生是觉得我今天话太多了?” “是的”,慕千成倒是毫不掩饰,“明人不说暗话,对着毛处长我更用不着遮掩什么,因为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不是吗?我心里就想毛处长今天怎么这么坦率,我可不是你的心腹,甚至连手下都不是。合作者嘛,或者你始终觉得我更亲近戴独行,那你不是该提防着我,还该利用敲打我去攻击戴独行?” 毛晨魴笑了起来,笑出了声音,“你不但聪明,而且很有胆量。若是以前,我或者需要这样。但现在不需要了,我已经是代理处长,我不管你心里到底有什么想法, 但我知道你不愿意让黄金落入敌人手里,你也愿意帮我们找到慈禧陵的宝藏,这就已经够了,已经足以让你成为我的船员。” 慕千成点了点头,“希望你是一个睿智的船长。那我的航向?” 所谓的航向当然是指计划细节,不过毛晨魴说的,真的值得让人相信? 不过无论慕千成信不信,都必须听他说下去,毛晨魴已道:“比赛的细节还在安排中。不过,中日双方都会有一些在北平的重要人物出席,其中也包括请了一些文化界的人士,当中就有成玉龙。” “毛处长难道是想在那样的场合里与他单独见面?” 毛晨魴点头,“最危险的时候就是最安全的,这反而很合适,因为那时候夹在众多大人物之中,他的身份就显得很普通,反而不会被注意。我们也会有各种借口可以接近他。” “为了知道夜明珠的秘密,居然要演这么一出大戏,会否过火了”,慕千成有些担心,虽然他早知道,戴独行是要用目计划同时实现打击川岛和探寻明珠之谜,若不是演出大戏,对方也未必会觉得有机会可以抢夺夜明珠而冒头。 “这当然不过火,那批黄金搞不好可是关系国运的。而且军方也支持这么做,慕先生是担心川岛等趁机挑事,我们自然有对策。而且他们并没有真的部署好,就算城里有什么乱子,也不敢动兵的。” 毛晨魴说得轻描淡写,慕千成的心里却闷了起来,他明白毛晨魴的意思了,这处长为了建功,也不管是否会真的惹出大乱子,他是赌不会有事,就算局势不利,也有别人出来解决,至少帐算不到他头上。 而戴独行显然也知道他这一点想法,所以知道他会支持这个目的和风险好像有些不称的计划,而戴独行正是希望川岛那些人集中露头,好让他报仇的。 这会是怎样的一场乱局。 “那我要干些什么,毛处长可要提前通知我,也要多给我些指点,不然若是我穿了帮,坏了你的大事可就完了。” “不会的”,毛晨魴很自信地看着慕千成,“你是个天生的演员,我早领教过这一点,哪怕事情已经开始,我才让你协助,你也会有神乎其神的表现。其实我就是要你到时候陪我一起见见成玉龙,毕竟你接触慈禧陵黄金这件事久矣,而且你又是盗墓寻宝的专家,你可以帮我听清楚那位专家所说的每一句话,是真是假,有什么奥秘,就全靠你了。” “毛处长真是太过奖,但你不怕我知道了什么秘密,却不告诉你?” “你不会的,我有十足把握,除非你想玫瑰别墅的那朵玫瑰被我摘下来”,毛晨魴脸上还是带着笑,但眼中却闪过了一丝杀机。 慕千成点头站了起来,今天的事也是时候结束了。 不过毛晨魴却道:“其实那两个夜明珠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你早应该注意到了?” 慕千成看着他,他可要想清楚毛晨魴到底想干什么,毕竟他早说过了自己不想知道夜明珠的所在。 一 聪明的香 一 聪明的香 慕千成已站了起来,他微笑看着毛晨魴,“近在眼前,难不成毛处长把那两颗珠子吞进肚子里?这样可真是谁都别想偷走。” “真的就在我的肚子里,毛晨魴也站了起来,还真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只不过这里面不仅有明珠,还有什么,慕先生是心知肚明。” “当然,还有云福楼的饺子,我看见垃圾桶里有那商标的油纸。” 毛晨魴笑了起来,慕千成也笑,他们像是在说着些废话,结束一场重要的谈话,实际上这最后哑谜似的对谈,他们心里都清楚得很。 是明白人,谁会不明白那意思。 毛晨魴说要让孙坤送送慕千成,被慕千成婉拒了,他也知道毛晨魴不是真要使唤孙坤,那头狼还不是用来干这等差事的。 慕千成缓步离开了安全处,此时他才发现毛晨魴在出事上,与戴独行有那么多相似的地方。他们都仅是告诉了自己计划的大概,细节却丝毫不漏底,而且看来不到最后一刻,也不会让自己知道。 毕竟自己并不是他们的人,只不过是被怀疑又可以被使用的对象。 戴独行在谭府事件上,就是这么做的,但最后那结果??????,毛晨魴现在也是如此,这足球赛会有怎样的后果? 慕千成不愿猜测,因为猜测并没有用,只不过这更是不能出丝毫差错的事,因为足球赛涉及的人群肯定比谭府的订婚派对要多得多。不仅有有身份的人物,也会有平民百姓。他们肯定都会尽可能涌进场里,支持中国商会的球队,因为他们要发泄那一口闷气。 慕千成注意到自己离开安全大院后,被没有人被人跟着,这也正常,无论谁刚从这里出来,都不可能有什么不轨的企图。 这场对话虽然让慕千成知道了更多目计划的底细,但非但没有让他更放心,反而更是忧心忡忡。 他也没有闲情再在街上闲逛,决定先回玫瑰别墅再说。他需要一个放松、安静的环境,好思考一下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办。 “大爷,要不要坐车。” 一辆黄包车停在了慕千成的面前,车夫比较瘦小,穿着厚实的衣服,脖子上还围着围巾,头上也戴着车夫常有的那种帽子。 注意到车夫的穿着时,慕千成才注意到今天其实有多么的冷。春节才刚过,倒春寒本就是很常见的,而且以老北京们的说法,现在北平的冷还不是倒春寒,而是冬季冷气还未完全散去。 这么冷的天气,一般人都会愿意坐车,尽快回到暖和的地方。 但慕千成却反而愿意自己走走,甚至慢跑一段路,活动一下筋骨,所以他摆了摆手。 “大爷,坐我的车吧,今天我还没有接过生意,而且坐我的车,我送你玫瑰。” 慕千成已瞄到黄包车的位置上,放着一束玫瑰花,“这花是怎么得来的?” “有位客人留下了,我的得物无所用,自然要送给有用的人。” “你又知道我有用?”,慕千成笑了笑,拿起了座位上的玫瑰,花瓣上还带着露珠,显然是新摘下来的。慕千成已跳上了车,“那好,我就坐你的车。走吧。” 车夫缓缓把车拉了起来,“先生,你还没说要去哪?” “你不都知道了,还问我?” “我不是生神仙,怎会知道你要去哪。” 慕千成把玫瑰花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花香扑鼻,“你当然不是神仙,你也不信神仙。只不过有时候我觉得你比神仙还要厉害。” 车夫把头低得更低,“大爷,你真会开玩笑。” “我不会开玩笑,至少我现在不是在开玩笑。你不是说要送我回玫瑰,那你已经知道我的目的地了。” 车夫并没有停下脚步,只道:“你听错了,我是说送你玫瑰,不是送你回玫瑰,而且我在北平这么久了,还不知道有哪个地方被叫做玫瑰的。” “我现在住的地方就被称为玫瑰别墅,是个很美丽的地方,我还一直想邀请你去做客的,就不知你有没这样的胆量。” 车夫微微笑了笑,说话的声音也变了,女人的声音。 “那地方,我早拜访过,只不过你不知道,你也刚好不在。” 慕千成摇了摇头,“不是我刚好不在,而是你故意选我不在的时间才去的,你可在那发现了什么?”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车夫拉得更慢,她也显得有些吃力。 “因为我们是朋友,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而且我何时不把情况告诉你们,哪怕刚才毛晨魴和我说的,我也可以告诉你们。” 车夫又微笑了一下,“若我什么都不告诉你,你就也不告诉我了?” “不会,因为我要守诺言,我说过,知道了与慈禧陵秘密有关的情报都会告诉你的,哪怕你不愿对我坦诚,我也不会失信。只不过那样的话,你就太不够朋友了。而我知道香儿姑娘不是这样的人。” 这车夫居然是香儿。 被慕千成看穿了身份,香儿也不惊讶,毕竟他不是白梦瞳,虽然经过了一定的乔装,却还是很难瞒过慕千成那样的眼睛。毕竟她的容貌还是她的样子,而千面女相则是变成了别人。 慕千成拍了拍她的肩膀,“没有人跟着,这里也远离了安全处,你不要再拉了,不然把手也拉疼了。” “你这么疼我”,香儿笑了起来,突然一松手,黄包车重重地坐落到地上,把慕千成震得屁股发麻。 慕千成跳下了车,“你也真够大胆,居然在安全处附近出现。你知不知毛晨魴一直想抓到你们,他也察觉到我与你们有联系。” “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你很对得起我们。毛晨魴让人把你带去我曾住过的小屋,想敲山震虎,却反而弄巧成拙”,香儿笑得很开心,也不知是因为毛晨魴失败了,还是因为看到了慕千成。 慕千成摇了摇头,“那时可把我吓到了。尤其是看到屋里还有个老人时,我以为一切都要穿帮了。但你并不在那,而且那老人看似真与你们无关?” 香儿拉着慕千成,“我们边走边说。” “那这黄包车?” “自会有人来拿的”,香儿狡黠地一笑,也不知是说会有他的同伴来拿,她把车子扔在这本还有别的目的,还是说会有小偷来拿了。“ 慕千成继续之前的话题,“听毛晨魴说,那可怜的老人被放出来了?” “是的,我们对她也只有抱歉了”,香儿双手合十,“他孙子是我们的战友,不过他在南方,我以前从他那知道了那小木屋和老人的情况,就决定用那里来见客。我每一次在那出现的时候,都是我们用计让老人离开了屋子。所以你才会有种错觉,总在那见到我,以为那是我们的据点。” 慕千成也只能佩服她的心思,说起来自己还真从未到那拜访过,香儿抓得就是所有联系人都会有这种心理,轻易不要去那找她,以免暴露了。 慕千成看了香儿一眼,“不过老人可被你们害惨了。” “不是的,正因为这样,她才可以离开北平。她早就因为自己的孙子而被安全处的人怀疑上了,只不过没有证据,她也有个堂侄是**军官,所以之前就没有动她。这回没有抓到我们,但又已经有行动,为了交差,孙坤就把她抓了回去。结果我们在政府中的朋友,狠狠打了毛晨魴的小报告,而且那位老人确实怎样都查不出有问题。现在不但只好把她放了,也允许她离开北平,回到堂侄一家任职的城市里。若非这样,就算老人能离开,也会继续被怀疑。” 香儿的话,让一切都解释得过去。显然她会在这里等慕千成,也是利用心理上的盲点,反而在别的时候,别的地点,慕千成会被监视着。 “那你说到过玫瑰别墅,发现了什么?” “什么发现也没有,不过??????”,香儿皱了皱眉头。 “不过什么”,慕千成本来就很在意玫瑰别墅的安全,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里面的那株“玫瑰”,现在换了毛晨魴主管北平的安全处,那他更得多当心。虽然说戴独行的去职,按他自己说,只不过是权宜之计,但毕竟毛晨魴是有了比以前大的多的权力,一有不慎,慕千成要向戴独行求救,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香儿想了想才道:“其实我到玫瑰别墅一带走动,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为了弄清楚那里的情况,以待若有需要时,可以给你提供帮助。譬如说把你和那位小姐救离北平。” 慕千成报以感谢的目光和微笑。 “不过”,香儿少有地眉头紧锁,“我当然是很小心不被戴独行的人发现的,不然可会给你添麻烦。我也自信自己没有被他们看到,但我又总觉得有什么跟着我似的,虽然我也说不出那是什么,但就像是幽灵一样。” “你们不是不信那些东西?” “只是感觉”,香儿轻叹了口气,“那种感觉在兴隆村外时也曾有过,虽然我没有发现任何人跟着我的迹象。” 说起兴隆村,慕千成当时也有那种感觉,一双盯着自己的眼睛,而且只要说起那件事,他就会想起马铃的鞋子! 二 一系列的谜底 二 一系列的谜底 本来还很轻松的谈话气氛好像一下子就沉寂了下来。 香儿只不过是对于自己说的事抱有一种怀疑的态度,而慕千成的思绪却复杂得多。他也说不出自己为什么对这件事总是很在意。 虽然他已反复叮咛过自己,马铃并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实际上她也确实没有值得怀疑的,但慕千成心里就像是有个幽灵在捣蛋,那幽灵是专门在他心里悄悄地说马铃的坏话。 “你也不用太担心”,香儿轻声劝慰慕千成,“或者只是我们自己有些多疑罢了。我有把握戴独行派驻在玫瑰别墅的人都没有察觉到我。不然他们早就动手,又怎会让我离开?我可难得送上门,把我放走了,就算再放饵,估计也钓不到了。” “应该就是”,慕千成回过了神,“但会否有可能是毛晨魴的人?玫瑰别墅是戴独行管控的地方,他的人就算发现了你,也不便动手。他既怕弄巧成拙,也怕戴独行分了他的功劳。” “不会”,香儿摇头,“就算真是这样。他们也会紧盯着我不放,但毛晨魴显然对我的了解还是云里雾里,才会弄出之前孙坤犯傻的一幕。” “那就只是我们多虑了”,慕千成这么说着,但语气却很飘忽,他倒宁愿香儿察觉到的那种感觉,是来自戴独行或是毛晨魴的手下,毕竟那样的话,可是更容易确定情况,不会像现在这般,迷雾重重。 毕竟多虑了这种说法,并不是怎么能说服慕千成,因为那种感觉非但香儿感到了,自己在兴隆村外时,也曾经察觉到。一种很特别,带着不友善和杀机的目光。他和香儿都不是脆弱的人,又怎会同时犯神经质? “好了,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你是否也该跟我说说有什么新鲜事”,香儿眨了眨那双大眼睛。她的眼神看起来就像是邻家的大姑娘,真难让人相信,她居然是能够指挥一方情报人员的领导者。 或者这就是出神入化的伪装吧,她不像白梦瞳那样能够幻化成别人,但本来的面目却很难让人怀疑她。 慕千成决定放下其他事,先静下心说说要紧的,“目计划,你可听过这事,毛晨魴正在策划这事,他今天把我叫来就是说这个” 香儿眼波流动,她没有立刻回答,不过慕千成猜出她或者根本不知道这事,毕竟毛晨魴也说了,他启用戴独行放弃的计划,看中的就是不会被任何人知道。 显然香儿不愿承认自己不知道这事,或者是为了在慕千成面前保持足够的可信度,让慕千成对他们的能力放心吧。 慕千成能够体谅她的心情,所以主动解释了目计划。 “立功的心情也太迫切了,只为了自己,却几乎不计后果”,香儿对于目计划的评价毫不客气。 慕千成苦笑了一下,“你说的是谁,毛晨魴还是戴独行?” “都一个样!” “深有体会,不过我们又能怎样?毕竟他们力量强,而且夜明珠乃至慈禧陵区,甚至是整个平津地区都还在他们掌控之内,谁都只能接受他们的计划”,慕千成用手弹掉了肩膀上露水,“毕竟他们能把力量用在对付川岛上,而不是继续对付你们,继续搞内讧,已经是很好的事。” 香儿并没有反驳,“这事情重大,而且你现在也不知道戴独行到底要来一次怎样的反击,若可以的话,我想请你知道情况后,一定要通知我。” “我会的,是否还是老规矩,用不着我去找你,该出现时,你自会在我面前出现?” 香儿点了点头。 慕千成本就有很多问题想问她,现在难得见了面,自然不会放过机会,不过由于目计划的出现,他倒是把之前相好的问题都先放一旁,先问了紧要的,“我知道你们的信息面也很广,对于这个成玉龙,你们有多少了解?” 香儿若有所思,“其实这种事,你更应该去问戴独行。对每一个文化界的人士摸底,防止他们对南京有不友好的态度,这本就是安全处的职责之一,他们还被称为蓝衣社的时候,就已经这么干。不过你若问我,我也略知一二。虽然我不敢说这成玉龙是个怎样的人物,但我知道他的妻子和儿子都在东北,在长春,在伪满的控制下。” 慕千成好像一下子就明白了毛晨魴之前所说的意思,“那就是说他到伪满挂职是被迫的?难怪毛晨魴说要把他救走,成玉龙反而未必同意。但有私下见面的机会,他反而会愿意透露秘密,他是怕自己跑了,家人遭殃?” “可能吧,当然我只是说他的家人在东北,倒从未说过是自愿还是被迫的,现在关外的信息都很混乱,我也不敢保证”,香儿还是很谨慎,“而且这人不喜欢交际,朋友本就不多,加上我们之前没对他进行过研究。” “不要紧,你这信息已经很值钱”,慕千成微微笑了笑,显然在成玉龙和目计划这个问题上,他也有自己的想法,“无论怎样,慈禧陵的黄金,是所有中国人的,也关系到大局,若落入关东军手里,那可真是不堪设想??????” 慕千成还未说完话,香儿已经打断他的,“我知道你说什么,关键时刻,我肯定会助你一臂之力,不让明珠落入川岛菊之奈的手里。” “你要助的或者不单单是我,因为明珠不在我的手上”,慕千成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因为他也不好明说出自己的要求,毕竟现在夜明珠在毛晨魴的手里,而他堪称是香儿等的死敌,慕千成知道香儿有很多伙伴都死在了姓毛的手上。要他暗中帮毛晨魴,这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 香儿沉默了一回,才道:“你放心,无论夜明珠在谁的手里,都总好过落进关东军手中。这就是我们为什么冒险去抢戴独行的原因,我们不愿自己内讧,却让真正的仇人得利。” 不知不觉两人已走了很长的一段路,两旁枝木婆娑,前方是一栋拱桥。 香儿快步走上了桥,慕千成也跟了上去,初春的风显得有些寒凉,却也带着让人感到神清气爽的滋味。 两人不知觉都放慢了脚步,终于手扶栏杆,凭栏远眺,在常人眼里,或者会以为他们是在谈情说爱恋人(香儿早已披上了一件长披风,完全遮掩住之前的车夫服侍),谁会想到他们在说的,是关系到国仇家恨的秘密。 “慕先生,你倒千万要小心那孙坤——心狠手辣的恶徒,我们可吃过他不少苦头。他既然被派来调查你与我们的联系,只怕为达目的,甚至会有超常手段也说不准。” 慕千成听出了香儿话语里的关切,“人狼嘛,我会小心的,虽然说我本意无心介入你们的争斗,但我会偏向谁,我的标准是什么,你很清楚。那个孙坤如果真的不干好事,只会自己人对付自己人,你们让他消失,我可一点都不反对。” 香儿笑了起来,“你也变得这么奸诈,借刀杀人?” “不是借刀杀人,而是你提醒我,我也提醒你”,慕千成看着远方,显得还是心事重重,“说起这稀奇古怪的人物,我还想问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梁道铭的,前香港港英当局警探。他现在就在北平城里,而且参与到谭府的事件上,这人的身份很神秘。” “梁道铭,不太认识,不过??????”,香儿想了想,又没有说什么。 “你想起什么的,不妨说出来研究一下,无论对错,总比什么都不知道的好”,慕千成催促道。 “这人我确实不认识,你也说他是刚到北平的,除非他之前曾与我们有过某种接触,否则还没时间进入我视线里,而且你也知道这几个月,我们都在躲避毛晨魴的搜捕,也没空再管别的事,不过你说这名字,我有点印象,在哪看过一份资料,好像就是这个名字,是否这个人”,香儿皱起了眉头,“我是在广东的时候看见的。” “想不起来就算了”,慕千成决定不再强人所难,“反而若有机会,你帮我留意一下,在北平有否谭家大小姐,就是江湖人称千面女相白梦瞳的消息,谭府一役后,她失踪了,生死未卜。” “你真是个多情人”,香儿可没有直接说同意。 “除了这,我还有一件事很想问你的。” 香儿却用眼角瞄了瞄拱桥下,“还合适吗,刚才就一直有朋友在跟着我们。” 慕千成当然早已看到那个人,一身雪白的和服,而且身上还毫不掩饰地背着一把长刀,虽然还没有看到他的脸,但慕千成认得正是在毛晨魴那碰到的人。 这人是怎么回事,盯梢的话就太明显了,而且他更像是在等慕千成。 慕千成微微笑了笑,“没事的,就算他要过来把我的头砍掉,我还是要问了你这事再死,一件我在承德遇到的怪事。我想你或者能够给我解答。” 三 和服下的刀锋 三 和服下的刀锋 香儿眨了眨眼睛,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偷看了一下拱桥下的那个白衣人。 略微大了些许的风吹动着那身雪白色的和服,长衣拍打在长刀的刀柄上,好像呼唤着它出鞘一样。风当然不可能把刀拔出来,但人却可以,那个人的手缓缓握住了刀柄。 不过那种距离,就算拔刀也不可能伤到在拱桥上的人,毕竟这不是科幻片。 虽然看似不正常,但慕千成却丝毫不理那个人,只继续道:“你能答我的疑问?” “应该不可能吧”,慕千成的镇定,让香儿笑了起来,“我可没有跟你去承德,那里的情况,我还该问你了。又怎可能解答你的疑问。” 慕千成摇了摇头,“但我从承德回来后,你却从来没有来找我,显然你应该对我此行很感兴趣,但为什么你不来?我想你是否有别的渠道知道此行的信息,所以我才觉得我的疑问,或者你也能答。” 香儿不置可否,“你若坚持要问,就说吧。” “在承德,我曾经有过一个很危险的晚上,在情况未明时,我被迫与还任承德伪军警备副司令的石啸风摊牌,他最后采取了怎样的行动,你现在当然知道。不过那时候他肯定不会承认,而且他也信不过我。为了能够顺利起事,他本有杀我灭口,同时迷惑日军的意思,但就在那时,突然出现了一个穿着黑斗篷的人,石啸风见完那个人后,对我的态度就变了。我只想问一句,那个人是否是你们的人,他在我身边?” 香儿笑了笑,轻轻拍了拍慕千成的肩膀,“我若有能耐,躲在北平还能操纵承德的事就好了,这事你真不该问我。” “应该的,因为我出发前,你曾经对我说,我鸿运当头,说不定在承德遇到危险时,会有贵人相助。我当时也没想太多,但现在却让我觉得你的话里有别的意思。” “你真是想多了”,香儿摇了摇头,不过她的脸色又微微变了变,因为刚才明明还站在拱桥下的白衣人,也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拱桥下是早已干瘪的小河,无处可藏的,那人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走出了这片空阔的视线外。 慕千成想了想,“好吧,我还怀疑那个人是沙于海,他是你们的人。不过你说不关你事就算了,我也没别的意思,只不过想弄清楚,免得以后有什么误会,冲突误伤就不好了。” 慕千成直接说黑斗篷是沙于海,也只不过想看看香儿的反应,不过她的反应还是一贯的,“我连你说的那个沙于海是谁都不知道,更别说什么黑斗篷了。我还是叮嘱你一句,无论什么时候,都先确保自己的安全,哪怕真有什么情况,你被迫伤到我们,我也绝不怪你。” “好吧”,慕千成报之感激的目光,“不过现在还是先别伤到你,我看这麻烦事只是冲我来的,你走吧,你留在这里,说不定才会使情况变复杂。” 慕千成说这话自然有他的意思,因为那个好像不见了的白衣人,又出现了,而且不在桥下,已来到了拱桥上,距慕千成就四五步远。 香儿沉吟了一下,转身就走,再逗留下去,也未必能帮到慕千成,搞不好还真会因自己的身份害了他。 香儿很快就消失在路的尽头,这里本就是城中一片较为荒静的地方,今天看来又是天公有意,让这里有流血厮杀的空间,香儿走后,整条路上,居然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朋友会法术?我没看到你上来,你却已经来到我身后”,慕千成的话自然是对白衣人说的,但他却没有转过身,还只是漫不经心地看着桥下的远景。 白衣人没有回答,也没有动,他的右手还握在刀柄上。这是日本武士格斗时所用的长刀,远距离格杀时极为有杀伤力,但近身搏杀则有些不便。 但这已经够了,因为慕千成是赤手空拳,他也没有带枪,因为他不希望拿着武器进安全处,被毛晨魴说什么的,也好向那位新任处长表明自己毫不畏惧。 谁知刚离开安全处,就会被这么一个奇怪的人跟着。 戴独行也多次叮嘱慕千成外出要注意安全,虽然川岛等现在还不敢明目张胆在北平城里杀人,就算搞暗杀的也不是很多,但慕千成毕竟是事涉慈禧陵黄金之谜的关键人物,难保他们不会突施杀手,但慕千成却不以为意。 他对自己的警觉和能力还是很有信心,而且他很了解铃木大佐为人,除非自己真的要搞到那批黄金,或是他们已有绝对把握能拿到手,否则都不会动自己。因为他们可以通过留着自己,让自己去探寻里面的秘密,而待机再螳螂捕蝉。这可比一早就杀了自己,要聪明多了。 而且慕千成表现得洒脱,还有一层顾虑,就是不愿意表现得好像很惊慌似的,这会打击自己人的士气,也让敌人得意,毕竟平津还在**的手里,就这么慌了,那还得了。 白衣人不动,也不说话,慕千成也没有行动。 等慕千成一转身要动时,白衣人也动了。 刀光一闪,长刀被他以快捷、熟练的手法拔了出来。 慕千成立刻就知道事情不对劲,长刀被举过头顶,阳光刚好照在刀锋上,锐利的刀刃好像足以把阳光破开。 “啊”,白衣人双手握着刀柄,长刀斜直指天,他一个跨步就冲了过来,那四五步的距离,好像被他一迈腿就抹平了。 刀锋如同闪电,就扑向慕千成的头顶。 一般人出于本能,多会随手拿起物品招架,在身旁没有东西可握时,只有冒死用手臂去挡了。以常人的腕力,加上一般刀的锐度,手臂可能会完了,但人至少不会被破开。 但这人显然是常练刺杀削砍的,而那把军刀也是锋利得很的利器,慕千成稍有不慎,就有被从头到脚一刀中分的可能。 好在慕千成还是富有格斗经验的,现在更不会乱,因为临危不惧,才有逃生的机会。 他可以选择尝试托着对方的手腕,让他砍歪,要么就是一翻身,跳到拱桥下再逃跑。 逃,当然不是慕千成喜欢的选择,所以他决定改变刀的方向。不过出手那一刻,他才发现要么是高估了自己,要么是低估了对方,面对着这一刀,自己根本就没有那个能耐。 现在只能赌着后背被砍到的风险,跳到桥下去了。 但最后慕千成的选择却更耐人寻味,他既没有招架,也没有逃跑,就那样站在原地。足以把他破开的刀却仅削落了他一簇头发,就停了下来。 白衣人对长刀的使用可真能称为收发自如,雷霆万钧之势,一下就都归于无。 “你不怕我就砍下去了?”,白衣人的声音很低沉,但还是难免有些微的激动。 “不怕”,慕千成嘴里说的话,也不知是否真的能反应他的心情,他是真的不怕,还是最后一刻发觉怎么做都很危险,干脆不动赌一把? 两人就那样静静地对视着,白衣人的脸色也如同的他的衣服一样苍白,但他的眼睛却很有神,但慕千成从中却没有看到杀机。 所以他用手轻轻拨开了刀锋,刀冷得像冰一样,“有什么好怕的,这是多么老土的剧情。我知道你是试我的,你特意来找我,总不会就只为了砍我一刀?毕竟你我无冤无仇,而且你若要杀我,根本就用不着等我有准备,打一下冷枪就够了。” 慕千成嘴里说的轻松,但试问真的面对着这样的情形,有多少人会不躲的? “或者我是想堂堂正正杀了你?” 慕千成笑了起来,“如果你真是想那样,你就不会突然拔刀杀过来,而且你手拿利器,我却手无寸铁,这算什么堂堂正正。显然你不是为了这个目,才拔刀的。” 白衣人缓缓把刀插回鞘里。 “但你用的却是日本刀法,还学得挺正宗”,慕千成看了那把长刀一眼。 “是的。” “但我想你却不是在替日方做事,为什么来找我?” “你怎知不是川岛菊之奈让我来杀你!” 这人说得出川岛的名字,慕千成也有些惊讶,不过他还是保持着冷静,“不会的,我恰好在毛晨魴那见到你,你若是日本间谍,你敢去找他?还一见过他,就赶着来追杀我?” “那是当然,谁保证毛处长不是另一个刘坤玉?” “你少胡说八道,我不敢保证毛晨魴是怎样的人,但我看戴笠不是傻子,在出了刘坤玉的事后,还会选用那样的人。不过你连刘坤玉的事都知道,不简单。” “你真不相信,毛晨魴是奸细?” 慕千成摇了摇头,“如果他是的话,还会见你这样有嫌疑的人。不过你到底是什么人?你这是要挑拨离间?不过你对我说这些没用,我就算觉得毛晨魴是奸细又怎样,况且我看到他还不是。” 慕千成紧盯着白衣人,这人是什么来路,看来慕千成身旁的人,真是一个比一个离奇。 四 来自朝鲜的武者 四 来自朝鲜的武者 拱桥的位置,好像特别容易被风吹到。两旁的枝叶被吹得哗哗作响,慕千成的衣衫也在飘动,清冷的空气,就那样钻进了他的身体里,但他却一点都不感到冷,还感到热血在沸腾。 因为白衣人的眼睛就如同一团火,好在这团火看似还不会烧向慕千成,只不过已可让他感到炽热当胸。 慕千成早已把白衣人打量了很多遍,他之前以为自己看过这个人,不过现在却确定,那应该是错觉。只不过因为这人给他的印象,很像以前遇过的一个人,所以让他认错了。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把刀,好在这把刀现在还没有砍向自己的意思,而且随着白衣人也在打量慕千成,他的锐气已在减弱,就像是刀鞘慢慢把刀收回去一样。 慕千成认识的人当中,不就有一个这样的人? 慕千成拱了拱手,“不打不相识,很高兴与阁下有一面之缘。我为人的一个小优点,就是从不八卦,你不愿说,我也不会再问你是谁,为什么来找我。只不过若没有事,我就先告辞。后会也不需要有期,因为我不想再被吓一跳。” 说完,慕千成转身就走。 “慕先生,请留步”,白衣人的声音低沉也略显得有些沙哑,“我当然有事要向您请教。刚才多有得罪,望见谅”,白衣长揖及地,长刀刀鞘的末端也因此碰触到地面,发出啪的一声。 比起他的举动,这一无关痛痒的声响反而更能触及慕千成的神经,毕竟这人嘴里可以说着客气话,但随时又一刀砍来也说不定。 白衣人继续道:“素问慕先生是当世勇者,我乃学武之人,有缘相会,自然忍不住想讨教一下。毕竟世上沽名钓誉的人不少,不试过又怎知是否有真才实学。” “你这样对我莽撞,其实也试不出什么嘛。” “至少我知道你不是一个胆小的人,我要相告的事又很重要,我可不敢对一个胆小鬼开口。” 慕千成摆了摆手,“我也只是开个玩笑,你也不用介意,反正我被人砍惯了,不会记在心上,不过”,慕千成看了一下那用白布缠起来以防脱手的刀柄,“我若是胆小鬼的话,又见过了你,你是否要为了灭口,就真把我砍了?” “我从不滥杀无辜,若非有必要,甚至连刀也不常拔”,白衣人提高了声音,虽然还是显得低沉。说完,白衣人干脆解下了腰间的长刀,双手捧着举过了头顶,然后就放到了护栏旁,显然是表示对慕千成毫无恶意。 “你有什么要说的”,慕千成靠着栏杆,他已观察过周遭的情况,除了白衣人外,再无其他人,现在自己已有准备,更不可能被他偷袭,而且对方肯定不知道他身上是否有枪,一对一的情况下,按理不会轻举妄动,自己可以放胆听听他到底要说什么,借此摸摸他到底是什么来路。 “我来找您,是为了我弟弟!” “弟弟,我认识你弟弟?”,慕千成想不起自己认识的人当中,谁有个这么的哥哥。不过这人说自己来是为了弟弟,情不自禁让慕千成想起了傅韵兰。她临死前也曾经拜托慕千成一定要多关照黑子和铁锤,但自己真的尽到了那份心,自己是有心无力啊。 “不,你不认识他,而且我也不认识”,白衣人眼中闪过了很特别的色彩。 这奇怪的话,让慕千成更是对眼前的人有兴趣,也让他提高警觉,这人说得到底是真是假。 “为什么为了你弟弟,要来找我?” 白衣人抬起头看着慕千成的脸,他的头发很长,尤其是那浓密的刘海几乎把前额都遮住了,慕千成还是第一次勉强看清楚他的脸。脸色很白,如同白衣一样,方形脸上尽显沧桑,不过没怎么留胡子,而且还少了左边的耳朵,唯独那双眼睛有神得吓人。 “或者我还是先自我介绍,我生于横滨,不过是朝鲜人,永远的朝鲜族人。” “但你用的却是纯正长谷川古流派的日本刀法,我以前曾经跟一个武士切磋过,他用的就是那样的刀法。” “好眼力。” “不,因为你们砍那一下的用力方法都很特别,而且看你那姿势,和那种感觉,你曾在军中复过役。” 白衣人点头,“是的,为了我祖国,我曾经加入日驻朝的军队中,不过后来被发现了身份,就只能跟随我的同伴转战到了东北。这几年里,我们都打散了,本来我也该死在东北,但我还有未了之事,所以活着来到北平。” “就为了你弟弟?但若要找人的话,你就找错人,我并没有那种能耐,而且若我出面去寻找一个朝鲜族人,只怕搞不好会给你们带来麻烦”,慕千成说的也是实话,而且他不敢答应,也因为不知这事的真假。 “你能帮上忙的,因为我弟弟是安全处的人。你也见我去找过毛处长,不过他不肯帮我查。” 慕千成笑了笑,“你贸然前去,身份又异常,他没有把你抓起来,已是奇迹,又怎可能帮你。” “所以我想求慕先生,听说你与前任北平安全处处长戴独行是朋友,而我弟弟据说是被他在数年前招进入安全处的,我想你帮我向他讨个消息。” 慕千成叹了口气,“可惜戴处长已经不在北平了。” “那也不要紧,慕先生总该有法子与他联系?我也不是定要见到弟弟,只不过想在死前知道他平安。” “死前?” “是的”,白衣人眼中那团火再次烧了起来,而且人也像是一把出了鞘的刀,“因为我要杀川岛菊之奈!我知道那个大间谍头子在北平城里。我知道要杀她是很难的事,不过我一定要试,错过了这次机会,要再找到她就不用容易了。所以我本就没想过自己还能活下去。” 慕千成看着白衣人,“为什么要杀她?家仇、国恨?” “需要理由吗?”,白衣人的声音微微在颤抖着。 “那好吧,我可以帮你试一下,不过你要找你弟弟,总得有什么线索,或是什么特征之类,不然我怎么找。” 白衣人从腰带里摸出了一个信封,他没有走过去交给慕千成,还是保持着那样的距离,只是用长刀托着信封,递过去给慕千成。 这样看似不够礼貌,但不靠近是为了让慕千成不用起疑心,两人至少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慕千成接过了信封,“这里面有你弟弟的资料?” “仅有一张照片,而且还是好几年前照的,和他写给我的一封信,不过我想有这些东西,戴处长应该能帮我找到他。能的话,你让他按信上的地址回我一封信,报个平安就够了。” 慕千成把信放进西装袋里,“好,我帮你转告给戴处长,说实话,他已经回了南京任职,我也没有把握是否能联系上他,我只能试试。希望你弟弟在南京那一带,不然戴处长早说过不能管北平的事了。” “大恩不言谢,无论结果怎样,这份情义,我永记心上”,白衣人再一次作揖。 “言谢倒真不必,不过我想知道几个问题,你能否告诉我?” 白衣人没有回答,但那眼神却好像猜到慕千成会问什么似的。 慕千成已道:“你是怎么知道刘坤玉的事?而且是谁让你来找我的,就算我有点小的名气,但你如果真是孤身入京的,又怎会知道我与戴独行相熟?” 白衣人已把刀挂回腰间,“慕先生不是个不八卦的人?” “这不是八卦,这已关系到我的安全。” “很多人都知道你与戴处长相熟,这只要打听一下就能知道了。而刘坤玉的事,纸总是包不住火的,不是吗?” 白衣人的回答跟没说差不多,不过慕千成已不打算再追问,确实每个人都有很多特殊的渠道,更别说是他这种刀尖舔血的人。 况且他说了自己也未必会信,何不卖个人情,只帮忙不求回报。 “我没有要问的了,你可自便。” 白衣人再拱了拱手,一翻身就跳到桥下,转眼就不见了。 慕千成连名字都没有问他,因为名字对于这些人来说,本就是最没有用的东西,一时是这个名字,随时又能是别的。 不过慕千成也不是真的全相信他说的,不然他刚才也不会特别注意不漏一丝口风,他可得提防着对方又是来查戴独行的行踪,之前冒牌马铃的事,还历历在目。不过对方既然给了自己这些资料,自己把此事转告戴独行,让他去查一下,也总没有害,至少看不出这白衣人能耍什么花样。 不过他这么可疑的人,又口称要杀川岛菊之奈,毛晨魴怎会放他走,让他私自行动。不怕他扰乱了整个目计划? 慕千成自己也说不准,这也难怪的,这么一场大乱局里,谁都可能会是X因素,白衣人有可能,慕千成自己也有可能。 因为他本就是大局里的一颗棋子,虽然是最聪明的,但也不过是棋子而已。 而这盘棋,在慕千成还没有察觉到时,早已经下着了。 五 黄雀、内奸与第三人 五 黄雀、内奸与第三人 慕千成缓缓走下了拱桥,恰好贯穿拱桥的寒风从背后吹来,好像桥也怕他带来什么大战,急着把他赶下去一样。 慕千成此时才觉得原来今天是这么的冷,此时他也才觉得自己的心里,居然有这么多乱作一团的东西。 而这朝鲜武者却偏偏还要来添乱。 不过他说的话有多少是真的?他给了自己所谓“弟弟”的资料,若托戴独行一查,真假不是就能大白?但会否有这样的情况,这弟弟是真实存在,这个来找他的哥哥却是个假冒货,为的仅是某种自己还没有想到的阴谋? 这样的话,自己若把这事转交给戴独行,到时候若出了问题,自己岂非也有责任?而且毛晨鲂是知道这事的,如果出了什么差错,只怕戴独行也隐瞒不了。但那个武者已说到这种份上,自己若不帮他,慕千成实在是心里难安。他纵然是理智无比的人,但却也有很多时候,甚至比一般的人还要感性。 况且那人的话,还真是让他想起了傅韵兰,只要想起她,慕千成的心里就难免会有波澜。 还是先转告戴独行再说,毕竟这事,他肯定比自己清楚,反复揣测也不觉得这么做会有什么立刻的危害,以后的就以后再说了。反而是武士说要杀川岛菊之奈,比较让慕千成担心。 他当然怕武士失手,纵然他与自己非亲非故,但眼睁睁看着一个血性男儿去送死,还是心里难受。毕竟慕千成觉得要杀到川岛的可能性并不大,若是容易能把她搞掉的,戴独行也不会打虎不成,还这么狼狈。而且慕千成更担心,武士的蛮干,会扰乱了目计划,若阴差阳错,夜明珠真的落进对方手里,那可是不堪设想。 这事大致就理顺了一下,可惜却毫无对策,只能光瞪着眼,看事情的进展,而且不少事的发展,还不是慕千成能够看见的。 而且慕千成说不知自己是否找到戴独行,可是句大实话。虽然他知道戴独行藏身于北平,不过却不知道他在哪,戴独行已交待过,需要时,他自会联系慕千成。 嘿,每个人的做法都差不多,看来只在明处受罪的就只有慕千成自己了。 不过这忽然冒出来的武者,也让慕千成忘记跟香儿再说几件要紧的事。除了托他寻找谭氏姐弟的下落,慕千成本应问问她是否知道那个假扮成谭老爷子的人到底是谁。虽然说估计香儿也不太可能知道,但总该让他留意一下。 不过现在再想什么也没用,慕千成决定放松心情,在路上慢走一圈,就返回玫瑰别墅,自己早跟马铃说好了,午饭后要陪她一块修建园子里的植物,当然这午饭他倒想在外面吃,透口气也是好的。 “号外号外,清华园,碧草地,中日足球大对决!” 卖报童扯着嗓子在路上大声地叫喊着,卖不卖得出那份报纸,可关系到他的生计,不过今天卖的报纸,好像又不单单关系到生计那么简单,连那小童都好像由于某种原因喊得特别的起劲,眼睛也特别的有神。 慕千成这个当事人,自然得买一份。 内容很简短,就是一则通讯,标题已占了很大的位置,不过那字里行间,都可见民意是热血沸腾的,虽然里面也强调这只不过是两方商会的义赛,绝不能代表什么。 地点选在清华园附近的新球场里,球场是华侨出资所建,不过已很久没有进行过赛事,倒时几年前,曾举办过小型的学生运动会和赛马,直奉战争前,曹锟曾在那里阅过兵的。报里说足球场现在已在作简易整修,其他细节倒没有透露。 慕千成只能苦笑,毛晨魴还是信不过自己。今天把自己叫过去,略微说了说这事,实际上原来这都已是板上钉钉,还跟自己有什么好商量的。 就算自己反对,也不能改变,不是吗? 慕千成自然不愿意被牵着鼻子走,毕竟这可是毛晨魴和戴独行各有算盘,还要面对川岛一伙的大事,搞不好得败北丧命。而且他自己也有些别的想法,所以他必须掌握更多的信息,但谁都不会透露的,这情况下,慕千成还是想用老办法,自然是去蒙陈君望。 不过戴独行会把这样的事告诉他?当天在兴昌楼里,陈君望表现出并不知道戴独行没有离开北平,那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连他也被瞒着? 对此,慕千成也不敢妄下定论。 不过他倒觉得就算那时候陈君望不知道情况,现在也该知道了,既然戴独行能把情况告诉他,自然也会告诉陈君望。因为他躲藏在北平,是不可能一个人活动的,毕竟他要布置那么多事。如果要找一个可靠的代理人,那非陈君望莫属。一来从个人感情上来说,戴独行是绝对信任陈君望的,而且比起安全处的人而言,这半路出家的公安局长,反而不可能是川岛他们打进来的奸细。因为陈君望会走到今天的位置,实在是太凑巧了。 加上银行窃案后,慕千成曾试探过陈君望,说要去见戴紫莹,但陈君望有些拙劣地推托了,让慕千成更确定陈君望知道戴氏兄妹根本就没有离开北平,说不定戴紫莹的起居,现在也是陈君望负责的。 反正见见陈君望也不会有什么损失,至少能有一顿不错的午餐,慕千成决定去拜访警局总局。 不过真是不巧,之前几次他都没有找到陈君望,这次也不例外。 局长助理很客气地告诉慕千成,局长今天都没来,可能是有秘密任务。他真是去替戴独行干什么秘密的事,还是偷懒了?譬如说去了戴紫莹现在落脚的地方。 慕千成更倾向后者的,唉,这局长也当得够逍遥。 慕千成以为陈君望逍遥着,但实际上他却紧张得很,虽然他并不是真的在执行什么秘密任务,只不过坐在在戴紫莹已经搬离的那栋房子里,就在那间琴房的沙发上,但他可面对着戴笠! 这个把陈君望拖下水的男人,正以很特别的眼神看着陈君望。 “总局座,我”,陈君望脸上都是汗珠,手上握着一叠东西,也因为他手心出汗而变得皱巴巴。 “别紧张,跟你说点小事就这个样子,我还很看好你的发展,你的智谋不错,为人也很圆滑,但心还要再狠些,而且心里素质也有待进一步提高,多锻炼锻炼”,戴笠拍了拍陈君望的肩膀,又道:“我刚才说的目计划,你可听清楚了?虽然很多细节有待毛晨魴和戴独行自己补充,我也已赋予他们权力,不用再上报细节,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嘛,但大体上不会超过我对你说的。” “这太复杂”,陈君望用手抹掉鼻尖上的汗,“而且我这不是背叛戴处长。” “什么背叛,你们都是为党国效力,任务不同而已,你现在是我的后手,若真有冲突,也该以你为先,若戴处长阻碍到你,那只能是判定他背叛了我们”,戴笠冷冷一笑,也不知他说的话有多少是真的。 陈君望不敢回答。 戴笠笑了笑,“当然这种情况是不会发生的,只要你们都按既定的计划行事,自会有好结果,就怕你那个朋友影响到戴独行。” “戴处长是忠诚的”,陈君望鼻尖上的汗都滴到纸上。 戴笠又道:“你再仔细看一遍那些文件,这是毛晨魴手里那份目计划的副本,当然戴独行的意思本就是引诱毛晨魴按计划行事,然后他再横插一腿,而你却是我真正的黄雀。这是绝密,不可以带走的,你要全记在心里。别说整个北平,就是偌大的中国,也没有多少人知道这回事。” 陈君望把那些纸都翻了一遍,厚实的纸张都已经全变皱了,显然已经确定记住了上面的东西,也不用戴笠再吩咐,陈君望拿起桌上的打火机,就把那叠纸全烧了。 陈君望的神经还是绷得很紧,连声音都有些变,“这太疯狂了,而且若穿了帮,谁都饶不了我的。” 戴笠摇了摇头,“你如果现在不按我说的做,那才是谁都饶不了你,我会让他们都知道,原来是你是两面三刀,替上峰监视他们的混蛋。按我说的做,就谁都不会怀疑你,毕竟这事情本来没有你的位置。” “只怕我能力有限,误了总局座的大事。” “肯干就行,我都对你有信心,你自己慌什么”,戴笠看了陈君望一眼,那摸不到触不着的眼神好像已足够给陈君望巨大的压力,“你一个人要办成这些事,确实有些苦难,毕竟人再厉害,也只有一双手。我会从天津掉一个人过来帮你的,你按计划行事。” “但,好吧”,陈君望好像已喘不过气似的,“但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毛处长和戴处长不是都为了探寻夜明珠的秘密,才打上成玉龙的主意,我们这样不是搅了他们的局,还间接帮助了川岛菊之乃?” 戴笠冷冷一笑,“你按我说的就行了,最后杀了成玉龙,才是一切到手!” 他的话让人费解,别说常人难以明白,陈君望身为执行者,也搞不懂戴笠到底是打算当一只怎样的黄雀! 六 警局阴魂 六 警局阴魂 在警局里找不到陈君望,慕千成确实有点失望,毕竟这是他现在最容易得到信息的来源。 当然这前提是陈君望知道那些事,而且还像以前一般容易被蒙骗,但陈君望还是以前的陈君望?他的深沉和智谋是否已超出慕千成的想象,不然他怎么察觉不到陈君望已多了与戴笠的联系? 这也难怪,情势总会改变人,不是连戴独行都没有察觉到这些变化? 慕千成已从小路走回玫瑰别墅,那里会经过警备总局后面的一条小巷,不久前,慕千成就是在这里遇上乔装改扮,偷偷到何家调查的陈君望和张镇城,才卷入到谭府的事件里。 这回估计不会这么巧,又在这里遇见陈君望? 慕千成只感到有些感慨,谭府一役多少变故,不过世事有时候就是这么凑巧,他居然再次在这里见到了陈君望。他穿着便装,低着头,迅步走进巷子里,看来是要回警局的。 虽然是迎面走来,但陈君望一直低着头,显得有些心事重重,心神恍惚的,居然已近在咫尺,也没有看到慕千成就站在巷子里。 两人差点就要迎头撞上,“君望,看来以后要找你,不用到警局,在这里守株待兔,要方便多了”,慕千成微微笑了笑。 陈君望却像是吓了一跳,慕千成这不大的声音好像是在他身旁响起了一个炸弹。 几秒后,他才定下神,“千成,怎么在这?” “当然是来找你,想来讨顿午餐。” “是,是吗?”,陈君望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因为他知道慕千成肯定会察觉到自己的异常,别说自己现在这般状态,以慕千成的观察力和细心,自己一点不对劲都会被他发现。 但陈君望越是想平静,反而越是静不下来,他是笔直地站在慕千成的面前,却让人觉得整个人都在恍惚似的。 慕千成自然看穿了这一点,但他不打算点破,毕竟就算点破了,陈君望若要咬定什么都不说的,也没有用,还反而让大家难堪。而且陈君望始终是他的朋友,让朋友难堪是什么为人道理? 慕千成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现,拍了拍陈君望的肩膀,“一个人外出?你职务毕竟不小,这种时势还是安全为上,至少该带一两个警员当警卫。” “用不着,我只不过从警局出来散散步,立刻就回去的,而且谁都知道我只不过是个陪衬的,既没有能耐也没有权力的挂名局长”,陈君望脸上现出笑容,虽然笑得有些僵硬,毕竟戴笠的话可还缠绕在他的心头,那不单是要骗慕千成,也好像是要出卖戴独行的事。 而且戴笠最后还半开玩笑地说,搞不好哪天陈君望可以取而代之,取代的不仅是毛晨魴或者还有戴独行。虽然他看似一点都不认真,但陈君望却不安得很。 “那你有没空一块吃个饭,大世界银行的案子后,你可是忙够了,也立了大功,自然少不了花红重奖,我也算有些小功劳,是否该好好谢我?” “你要奖状还是上台讲话?”,陈君望此时才逐渐收敛起心绪,“钱倒没得奖,现在的经费可不充裕啊。不过请你吃饭,我还是请的起,随你吃什么都行,不过我要先回局里,处理几件小事,你也进去喝杯茶,我刚好得了块陈年老茶饼。” 陈君望尽量显出很宽松地对待慕千成,自然是为了掩饰心里的紧张。 两人缓步进了总局,各处室的人,自然少不了对陈君望问好打哈哈的。陈君望也没心思理这些人,直接就把慕千成带进了自己办公室里。他不在时,总局长室的门永远都是锁着的,而且还是德国订造的特别锁头,没有特制的钥匙,除非用炸弹来炸,不然可不是轻易能够撬开的。 但这本应该没有人的办公室里,居然有人,一个穿着低级警员服的人就坐在陈君望的椅子上,那样子看来比陈君望更像局长。 “你”,陈君望本就是惊魂未定,他以为这人是与戴笠有关的,而现在慕千成又在场,他自然紧张。 但慕千成却向那人笑了笑,顺手把门关上了,“戴处长就算被免职,估计也不会看上北平警备总局长的职位吧,不然君望可要下岗了。” 这人居然是戴独行。 “戴大哥,你不是走了?”,陈君望有点惊讶,那表情不像是装出来。 戴独行脱下了警帽,“这帽子带得好不舒服啊,我当然没走,若走了又怎会托你帮紫莹在北平另找落脚点。你是真没想到,还是装的?” 戴独行只不过是开玩笑的意思,但陈君望却在流汗。 慕千成看了戴独行一眼,原来他并没有告知陈君望自己还留在北平的事,那他现在特意让陈君望知道,自然是有事要指派陈君望了。 只不过陈君望这种反应显然是装出来的,既然戴笠都已经把目计划完整告诉他,而且还给他安排了任务,他又怎会不知道戴独行还在北平? “你是来找君望,那我就不好妨碍你们的公务了。” “不,我是特意来这里等你”,戴独行眼中闪过了一丝狡黠,“君望,你先出去,当然你也明白,对谁都别说见过我,我也有事要吩咐你的,不过我要先与慕先生谈谈。” 陈君望很老实地出去了。 “你一直监视我?”,慕千成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看到我往警局的方向走来,就偷偷进来等我?” “差不多吧,反正我今天本就有些事要找君望的,我也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好的地方可以与你见上一面,又不会被人怀疑。” 慕千成想了想,“警局里人多,你不怕人多口杂?” “这里的人虽多,但认识我的却不多,而且正因为人多,我才容易潜身进来。” “或者你的想法是对的,不过你也别太自信,不是我泼你冷水,居然有人说听过谣言,你在兴昌楼一带出现过”,慕千成是想起了梁道铭说过的话。 戴独行皱了皱眉头,“谁说的?” “一个不太相熟的人,而且谁说的并不要紧,要紧的是有这种谣传。” 戴独行的脸色倒没有太大变化,“是谁也很关键。” “我不想告诉你,我告诉你传言这事已经很不错了,你若追问,我会胡乱说一个名字出来,而且以后有什么重要的也不告诉你,免得你不必要的追问,这样不是得不偿失?” 慕千成的强硬让戴独行笑了起来,“是对你很重要的人物?你这口吻若是被毛晨魴听到,他总会以为是共党对你透露的。” “但现在与我说话的是戴独行戴处长,我自然是相信他的为人,才会这么说。” “那你觉得戴处长相信你的为人?”,戴独行似笑非笑。 “不信的话,他就不会老找我屁话了!” 戴独行真的大笑了起来,“好了,你也该知道我来找你是为了什么?” “目计划吧,报纸上都刊登了,那足球赛是本周日的事,但我对此还是知之不多,不过毛晨魴是找过我了,不过他阴阳怪气的,而且也没多透露细节,显然是不信我的。” 戴独行冷冷一笑,“他肯定是不信你的,别说他,我也不全信你了。” “那既然不信我,你们又为什么找我参与这事?” “很简单,因为你有用。毛晨魴虽然手中有那两颗明珠,但他对于这种事却不在行,而你却是墓中之物的行家,而且一直参与慈禧陵的事,他是有法子可以见到成玉龙,但却没有把握成玉龙一定会帮我们,这玉石专家说的就是真话,所以他想你陪他去看个究竟。” 慕千成早已想到这一点,现在得到戴独行的确定,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不过毛处长不怕我听到什么秘密后,不告诉他,或是故意误导他。” 戴独行冷冷一笑,“现在北平的安全工作都是他说了算,你和你朋友的命都在他手里,他自认你不敢耍花样。” “但我却是要耍花样,而且还是你让我这么做的”,慕千成看了看戴独行,他略微犹豫了一下,没有把毛晨魴说是戴独行让他调查自己是否通共的事说出来。 把这事抖出来,是有机会挑拨戴独行和毛晨魴,对付他们这样的人,慕千成也用不着谈什么道义。但他决定不这么做,因为这搞不好反而会引起戴独行对自己的怀疑,而且谁也不敢保证毛晨魴说的就不是真话。反正戴毛两人间的矛盾本就很深刻,自己只需因势利导即可,用不着做这么显眼的事。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我了解毛晨魴的想法了,但就算那位成玉龙也出席足球赛,他们都坐在观众席,哪怕是在包间里,我们怎会有机会接触到他,就算接触到也肯定会被他身边的日本人发现。” “法子是有的”,戴独行眼中闪过了一丝杀机,“而且这法子不但我知道,川岛菊之奈也知道,因为我特意把毛晨魴的行动透露给他们了。一种很特别的法子!” 七 足球场里的阴谋 七 足球场里的阴谋 “你特意让川岛菊之奈知道了目计划?”,慕千成有些疑惑。 “当然, 不过只是其中一部分,毛晨魴要执行的那部分。不然他们怎会相信毛晨魴居然会在这种时候带着夜明珠去见成玉龙,他们也不会冒险出来劫夺,我不就没机会了?”,戴独行显得成竹在胸。 “那毛晨魴到底会用什么法子去见成玉龙?” “你猜”,戴独行看了慕千成一眼,眼中有一丝得意,他料定慕千成猜不到,“你去看过那足球场没有,你知不知道参赛的人员,尤其是日方商会的人员组成?” “这我还没有时间去了解,而且我估计想了解也办不到。” “但你还是可以推测一下毛晨魴,或者应该说我所制定的目计划,会有一种怎样的法子去接近成玉龙。” 慕千成想了想,“他会在普通观众席上?身边是些什么人?” “有北平的文化界名人陪同,那些人都是他的老朋友,当然也会帮我们确定他是否真的成玉龙,提防对方假扮,这我们必须考虑,毕竟有假谭老爷子的教训。当然他身旁还是会有几个日本人随同,毕竟他现在挂名是伪满的伪官,而且多亏我特意泄密,川岛已知道了成玉龙的重要性。” “那样的话,他只要在观众席上,毛晨魴是不可能明目张胆去询问的,在日本间谍的监视下,成玉龙也不会说什么。但他若离席,是否还会有人跟着?而且他是否会离席这倒不好说,球员倒是有中场休息,但观众会离席?离席后又不立刻离开体育场?” 戴独行冷冷一笑,“成玉龙倒是会离席,在中场休息时,他会到我方的休息室去看望他的堂侄,那人恰好也是商会的人,也是足球队一员。” 慕千成的思绪一直随着戴独行的话在往前走,“毛晨魴会在休息室里等着?但据我所知,他询问成玉龙的事,不但不能给日本间谍知道,也不想给中方人员知道,他是不想给任何人了解的!毕竟只要有外人知道,就有泄密的可能。若这样,我倒觉得毛晨魴会选择放弃机会,另择时机再接触成玉龙。毕竟我见他说到川岛恰好不知道成玉龙了解夜明珠的事时,那种得意,他不会轻易就暴露自己的底牌。但戴处长却为了布局,故意让川岛知道成玉龙的重要性?” 慕千成还是担心戴独行聪明反被聪明误,因为戴独行是报仇心切。 戴独行并不回答慕千成的担心,只道:“毛晨魴确实不会这么干,但这样下来,整场球赛就都没有机会了,因为比赛后是简单的宴会,那时候人更多,成玉龙估计应酬一下,就会走的。” “我认输”,慕千成知道戴独行就是想自己说这句话,戴独行以前的虚荣心也不是这么强的,但经历过接连的挫败后,却好像很喜欢这样,“你说出来吧,你的计划。” “按照目计划,会突然发生一些事情,要临时疏散观众,成玉龙也是观众,自然也得撤走。而在他走的时候,我们会制造些微混乱,让他暂时脱离日本间谍的视线,那时候毛晨魴就有机会和他说上话,并且把那两颗夜明珠给他看了。” 慕千成问道:“观众为什么会疏散?你不要为了自己的目的,就不理别人的生死。” “我还不是那种人,而且我们有预案,只会乱却出不了事。而且这乱子可不是我们搞出来的,而是日本浪人。” 慕千成的心情有些复杂,“这怎么说?” “在日方商会中,也不是所有人都好战的,他们的副会长,在夏威夷长大的毛利藤是反对战争,认为日方的行为是铁证如山的侵略,他是真心想通过交流促成纷争解决,而在当日他也会下场踢踢球,这活动能够举办,本来就有他的一份功劳,但球赛一定下来后,他就受到不少日本浪人的刺杀威胁,警局这也收到了威胁信,安全处还收到他们要炸毁球场的扬言,据我们的情报,几个浪人当天还真的打算携带炸弹潜进球场,当然毛晨魴是不会给他们得手的,只不过这到时候却会是一个疏散观众的合适理由。” 慕千成点了点头,“到此目计划看来都很顺畅,其实就让毛晨魴这样安全接近成玉龙询问夜明珠与慈禧陵的秘密会否好些?特意泄露消息让川岛来抢夜明珠,会否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不过你既然已经故意泄露了信息,那就没办法,不然我真想劝你收手。” 戴独行笑着摇了摇头,“你以为我真是单纯报仇心切,或是不想给毛晨魴独揽功劳,才让这看似不错的目计划成为幌子,你若这样看我,你就错了,大错特错。” “愿闻其详”,慕千成确实也没把握说准戴独行的想法。 “目计划本来是很不错的,但为什么我在任时始终没有进行,就是因为没有合适的借口进行球赛?不是的,其实这活动早已有规划,我是临时决意暂停的。因为我收到了两个新消息,第一,成玉龙的父亲或者知道慈禧陵之谜,但他很有可能把这带进了棺材,并没有告诉儿子,成玉龙能为我们办的只有一件事,一件与慈禧陵之谜相关,但又不见得那么重要的事——鉴定那两颗夜明珠的真假,就是我们手上的明珠是否就是关系到慈禧陵秘密的那两颗?” 慕千成倒不是很相信,“那两颗珠子绝对是稀世珍宝,怎可能是假货,我看不可能。傅韵兰对于那两颗明珠好像也很有研究,若是有假,她能看出来。” 戴独行摇了摇头,“不要这么急着下定论,她或者是能看出来。但她可有看的机会?张凤奇家里的明珠被你藏着,直到被我缴获,而刘坤玉的,傅韵兰更没有机会察看。” 他用缴获这个词,让慕千成只能苦笑一下,那是一段真正的亡命之徒所过的生活,好在很短暂,但却害死了马铃爷爷。 戴独行接着道:“而且我收到一个不太确定的消息,刘坤玉所拥有的珠子说不定是假的。但就算那个真是假的,那真的到底在哪,这成玉龙可告诉不了我们。所以我觉得联系他的价值因为这多重原因下降了,所以我才改变主意,用接近他当饵,把川岛等引出来,我要探探他们到底知道了慈禧陵多少秘密,而且我还要打他们一个反击。” 慕千成笑了笑,“那你就是之前也对我撒谎了,说什么成玉龙说不定知道慈禧陵的秘密,原来他根本就是个没有多大价值的目标。” “我可怕有人从你嘴里探出什么,那时候计划还没有完全设定好,对谁都只能保密。” 慕千成自然没有指责戴独行的意思,他确实能够理解,“那你刚才说有两点,第二点是什么?” “第二点就是那个假扮成谭老爷子的人,他的厉害,你也领教了。我可觉得本来的目计划,太简单,非但对付不了他们,还会被他们所利用。所以我只能让之前的计划成为幌子,不惜欺骗毛晨魴去执行,而我来个黄雀在后。” 慕千成已大致对计划都有所了解了,“毛晨魴利用疏散的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接近成玉龙,询问夜明珠和慈禧陵之谜的事,但由于你故意泄密,川岛菊之奈等早知道这计划,所以他们非但不会让成玉龙真的回答毛晨魴,还会趁乱出来抢夺夜明珠,而你则躲在暗处伺机行动,给他们包一个饺子。” “基本就是这样”,戴独行显得很满意,也不知是满意自己的计划,还是满意慕千成这么快就搞清楚情况,“但事情也不全是这么简单。难道你觉得川岛会用那么明显的手段出来抢夜明珠,她有多少机会?毕竟北平还在我们手里,当天足球场里可也有不少军警,而且毛晨魴也不会是一个人去见成玉龙。” 慕千成点头,“你既然敢策划这样的事,自然有把握川岛会怎么来抢夺了?” “很抱歉,我并没有绝对的把握,就是这样,我今天才坐在这里想与你一块想想,若你我是川岛会怎样做。” “什么”,慕千成瞪大了眼睛,“你没有把握,居然就敢这样冒险?如果我们应对失当,毛晨魴真的被抢走了夜明珠,我们可麻烦。” 戴独行点头,“慈禧陵的黄金确实会有麻烦,而且我个人麻烦就更大。因为这是秘密行动,毛晨魴若事后发现是我特意泄密的,他硬要纠缠我一个内奸的罪名,只怕总局座也不能完全保我。” 慕千成苦笑了一下,“那我们就都没有退路了?” “没有,只许胜,不许败了。” 情况看来很艰险,但慕千成倒没紧张,还显得激起了冲劲,毕竟这时候就需要这样,退缩已没有用,也无路可退了,“若我是川岛,我会这样做,你斟酌一下。” 慕千成说出了川岛菊之奈可能的抢夺计划。 他这是赌,只不过赌注可大着了。 八 津门之虎 八 津门之虎 慕千成和戴独行都说出了各自的见解,有时候是拊掌而笑,有时候是有默契地点点头,也有时候是针锋相对,吵得面红耳热,但他们都觉得这研究是有效果的,川岛菊之奈和铃木大佐估计最有可能就是用他们说到的几种法子来对付目计划。 这当然只是靠推断,毕竟他们也无法找到太多的线索,川岛在北平是从不公开活动的,要找到她一点的信息也很难,而铃木大佐虽然曾是日方留在北平的公开武官,但借口出关后,再悄然折返回来,也没有以合适的身份再公开露脸,这都让戴独行很难查到他们的信息。 但这无碍慕戴两人对自己推测的信心,因为他们都很了解川岛和铃木的为人,以及他们的手段。 短时间内,也与川岛菊之奈交锋了几次,这女人城府深、藏得隐蔽,不是极好的机会则绝不会露头,但却没有这种人常有的保守性,一旦时机成熟,却非常敢冒险,甚至是常人连想都不会想的风险。从她敢藏在戴府上当佣人,进而在自家里绑了戴紫莹来牵制戴独行就可见一斑。 而铃木大佐,则更是慕千成的老相识。这人聪明、毒辣又勇悍,他和川岛结成的间谍网,绝对是很难缠的对手。 不过这一次利用目计划,戴独行却有信心把他们打得七零八落。、 唯独让人担心的就是假扮成谭老爷子的人,那个自称是白梦瞳女相一门的师姐,又传与女谍川岛芳子师出同门的神秘人物,这人他们都不熟悉,甚至可以说连一点信息都没有。谁都猜不透她是否会在这事里有所行动,若有的话,会是怎样的行动? 这人肯定是个X因素,搞不好还会是最大的,这种想法并没有错,只不过可惜的是,到现在为止,他们谁都没有想到,其实一个很大的X因素居然就站在门外。 陈君望在总局长室外的过道上来回踱着步,这倒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因为这条过道的尽头有人值班,须经过陈君望同意,别人才可以进来。毕竟这里除了他的办公室外,就再没有别的处室了,警局里的其他人,并没有任何理由需要在这里走动。 这不是陈君望的设计,是上任局长的安排,刚到任时,陈君望还觉得有些滑稽,是典型的官僚作风,在海外过惯了生活,他不喜欢这一套。但现在自己在任上,却又觉得这其实是很不错的安排,毕竟一局之长,有太多的不安,也有太多的秘密。 纵然这种安排,对于真正的间谍或刺客而言,根本是毫无用处的,但也至少可以给他们心理上的一些安全感。 尤其是现在的陈君望,则更需要这份感觉。 他没有去偷听戴独行到底与慕千成在谈什么,虽然戴笠让他注意这两人的一举一动。但这门一关上,是不可能被偷听到的,而且陈君望也没有这样的胆量,他就恍惚恍惚地在过道里移动着脚步,他的头脑有些乱,他已搞不清什么会是答案,甚至他要面对着哪些问题,他都觉得越发模糊。 不过他的思绪很快就被拉了回来,因为他发现居然有个人也站在了过道里,正看着他,若说有些眼睛是清水,那么这双眼睛则让人想起了沼泽。 这人也是没有经陈君望同意,就神不知鬼不觉进来了! 刚才还热闹得很的局长室一下子却静了下来,戴独行和慕千成都沉默着,他们都在细想着刚才说的方案。 面对着这样的对手,别说计划里有漏洞,哪怕只是一点瑕疵,也得横死街头。 落地钟又敲响了一刻,确实已差不多,没有别的能再想到了。 “好”,戴独行先打破了这份沉默,“那今天就到此为止,我们说过的事,你对谁都别说,这事关重大”,戴独行用力地敲着桌面,以示其实本没有必要的强调。 “我做人还不至于这么没有原则,难道你觉得我会是个通敌分子?”,慕千成对这场谈话也很满意,本来他还满怀忧虑,觉得以夜明珠和毛晨魴作为诱饵,实在是太冒险,但现在也多了几份信心,觉得此役可以智胜川岛。 戴独行看着慕千成,“我当然知道你不会把消息告诉日本间谍,我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也懂的,用不着我画蛇添足。我劝你对谁都不要说,这也是为了你好,毛晨魴可是盯着你的,我也在盯着。而且谁都不知道其他组织里,是否有日本奸细,对吧?” 慕千成心里当然明白戴独行说的是什么,他也明白对于那方面的事,戴独行纵然不像毛晨魴那般死硬,但他也一直在怀疑着自己。 慕千成自然是点头的,他也知道戴独行并不会这么简单就相信自己的点头,若不想节外生枝,自己最好就小心点。不过让他真的不告诉香儿消息,那可是违背诺言,而且每次都是香儿主动接触他,他也没有太多的选择,只能寄望于香儿无论采取什么行动,都不要被他们发觉了。 看着慕千成那好像很老实的表情,戴独行倒笑了起来,发自内心的笑,但也有几份的无奈。 慕千成本已想离开,忽然想起了朝鲜武士的事,“对了,我之前遇到了一个自称生于横滨,曾在半岛和东北与日军作战过的朝鲜武者,他说他弟弟是你招进安全处的,他想知道自己弟弟的情况,让我把这些东西转交给你。” 那些东西慕千成一直带在身上,因为他知道戴独行也会忽然就出现,自己若不是随身携带,只怕就转交不了了。只不过想不到刚接下这请求,这么快就能见到戴独行。 戴独行接过了信封,很仔细地看了里面的东西。 “这人是谁,我怎么没有印象?”,他看了慕千成一眼,“这是你被骗了,还是你来骗我?” 慕千成耸了耸肩,“好人还真是难当。撒这样的谎,对我有什么好处?我已经把这事转告你,怎么处理,就与我无关了。” 戴独行沉吟了一下,把照片和信放进了衣袋里,“那武士长什么样子,你还知道他什么?” 慕千成也不觉得有什么好隐瞒的,大致描述了一下那人的样貌,但是否乔装的就不好说,毕竟他一直与慕千成保持着一定距离,现在想起来,那真的只为了让慕千成不要恐慌,还是故意远离,以免被看出伪装还难说,而对于那人的其他信息,慕千成则更是不知道。 “好吧,这事你用不着再管了,我会查的,不过若你再见到那个人,可要帮我多留意一下。” 慕千成已站了起来,“估计那种人不会想被我看到两遍,但他去找过毛晨魴,而且又扬言要杀川岛,这些我劝你最好都考虑在计划里,随时都可能是变数。” “我会的,不过说起变数,我觉得还是告知你一下,那就是我们一方还多了一个帮手,戴笠总局座怕我们人手不够,特意从天津安全站给我们调了一个人。” 确实要干成这样复杂的事,若只有他们两个人就太少了,毕竟这事要瞒着毛晨魴,戴独行可是连安全处的人都不能调用。不过说起天津安全站的人,慕千成立刻就想起了林昕,她是站长,这样机密的事,不调用她还能调谁。 虽然没有太大的反应,但慕千成心里是很高兴的,他从来都不抗拒和林昕合作,纵然他也知道不可能让林昕帮自己干一些不能被安全处知道的事,但他总感到林昕不会是害自己的人,而且她对于自己的关切之情,从慕千成由承德带伤回来,她立刻就赶来看望,就可见一斑,慕千成是感动的,当然也有些迷茫。 戴独行已看着慕千成,“怎么了,听说天津安全出调人来,你高兴了?” “这是肯定的,双拳难敌四手,多一个帮手就多一份力量,而且你们调来的肯定不会是庸手,我又怎能不高兴。” 戴独行笑了笑,“真是这样,那你觉得调来的会是谁,我可以告诉你,是你认识的熟人?” 慕千成摇头。 “你希望是林站长吗?” “是谁我都没所谓,只要他是真能帮上忙的。” “少假正经,我看你不知多希望那人是林昕”,戴独行颇为有深意地一笑,“有人说你与林站长有私情,在幽灵船事件,你们在天津落脚时就好上了,虽然这不好听,但也没什么的嘛。” 慕千成不知戴独行是什么意思,只能沉着脸,“这是谁说的,绝对是谎话。我与林站长单纯是工作关系,而且见面机会也不多。这样的说法,我是没所谓,但对林站长影响可就大了。会让上级不信任她,而且无论她的身份是什么,但她毕竟是个女人。我不希望再听到这样的说法。” 慕千成这般辩解,搞不好会让戴独行更相信他与林昕的关系。 戴独行微微笑了笑,“你用不着这么激动,我只当是个玩笑。其实天津站的人已在门外,或者你见见他再走吧,毕竟我们现在是伙伴。” 九 血符换来的信息 九 血符换来的信息 戴独行过去把门给打开,“进来吧。” 慕千成当然希望进来的是林昕,但还没有看到人时,他就已经觉得不是了。 这都因为戴独行的语气,虽然说只不过是同僚的关系,戴独行也不像是个怜香惜玉的人,或者说在他眼里,林昕也不是个纯粹的娇弱女子。但戴处长毕竟是在国外读过军校经历过欧陆生活的人,还是有些绅士风范的,他喊林昕的时候,那语调不会这么生硬。 一点差别,已让慕千成对进来的人不抱期望。 文成,文副站长! 来的是天津安全站的二把手,一个看似只听林昕的,没有多少主见,阴沉的男人。但慕千成一直觉得这人不简单,连自己都丝毫看不透他,他的深沉不在毛晨魴之下,不过毛晨魴有锋芒毕露,嚣张得意忘形的时候,而这个人却几乎是个阴影般潜藏着,丝毫不引起别人的注意。 但这样的人干起安全工作,有时候却是超乎寻常地有优势,无论你是他的敌人还是同伴都得小心。 何况慕千成真不知道对于自己这样关系复杂的人来说,文成是敌是友。 文副站长向戴独行行了礼,冷峻中带着一点礼貌,他也向慕千成点了点头,不过那份冷漠中,慕千成却还感到了一种莫名的愤怒。 是因为他听到戴独行刚才说自己与林昕有奸情,在天津时已经好上了的笑话? 慕千成看得出文成暗恋林昕,或者谁都可以看出来,就不知林昕自己是否知道了。不过谁也都可以看出,林昕对文副站长是毫无意思,而她对慕千成却很欣赏和关切。从慕千成由承德回来,受伤住院,她特意从天津赶来就可见一斑,慕千成知道她那份关切都不是装出来的。 这让慕千成既感动也迷茫,不过这些事对于文成来说,或者就只有一种感情,愤怒或是妒忌。 慕千成不愿在这里再逗留下去,文成一进来,他就觉得气氛变得压抑多了,甚至比毛晨魴在时还要压抑。毕竟面对着毛晨魴,慕千成有一种本能的反抗动力,但对着这文成,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戴处长,我就不妨碍你办事了,若有什么的,随时联系。” 戴独行点了点头,“你帮我把君望叫进来,你们的午饭或者就吃不成了,我有点事要他去办。” “当然是公事要紧”,慕千成点头走了出去。其实他也没有再与陈君望进餐的必要,他本就是想讨点目计划的信息,而现在已经见到了戴独行本人,而且还说了很多目计划的事。 陈君望站在过道里,背靠墙壁,想得出了神,就像是丢了魂魄一样。 他刚才是被文成吓了一跳,好在他也知道文成的身份,对他有印象,不过当他尝试与文成谈话时,却遭到了蔑视。文成根本不理他,只在他心灰意冷,不再说话时,才向他点了点头。 这人的冷傲,倒不是陈君望心情不爽的原因,安全处里有很多怪人,他早习惯了,真正令他不安的是,文成的出现让他想起戴笠说过一个细节。 戴笠说,会从天津调一个人来帮陈君望暗中行事,那个人难道就是文成? 这副站长表面上听从戴独行的安排,暗中却按照戴笠的指令与陈君望共同行动?还是文成这阴沉的人反而是表象,戴笠要用林昕来当暗的?不过陈君望还没有得到林昕会来天津的消息,但会否她已经来了,还不让陈君望知道? 这事就只有戴笠自己知道了,陈君望也很迷惑,毕竟戴笠还不肯透露他的帮手会是谁,不过这些事,陈君望可都是不会告诉慕千成的。既为了自己,他也觉得是为了慕千成。 “饭就和你吃不成了,下回吧,戴处长让你进去”,慕千成拍了拍朋友的肩膀,“无论怎样,安全为上,我先走了,你多保重。” 陈君望不敢接触慕千成的目光,等他抬起头时,慕千成早已不见了 慕千成缓步走出了警局,一大堆的事情挤在头脑里,让他的脚步都有些沉重。但走了起来,又逐渐变轻盈了。这就是慕千成,这不单单是因为把事情理顺了,更因为从危险中他也感到了一种振奋,一种求战的心态。 他虽然反对戴独行冒进,但事情已发展到这种地步,他也掩盖不了自己跃跃欲试的兴奋,毕竟对于胜利的渴望,他和戴独行本就是同一种人。 小巷静得很,没有闲人愿意从靠近警备总局的后门走过,毕竟一点小事就可能惹来麻烦,而对于普通人来说,那点麻烦或者就足以给自己和家庭造成毁灭性的灾难。 这始终是个混乱的时代。 慕千成看着那还没有长出新芽的枝头百般感慨,却有人冷眼看着,“慕先生怎么一副刚从警局里收监期满,被放出来的感觉。坐了冤狱?” 一个穿着灰色长衣的男人坐在一株树干上,显得既慵懒又惬意。 但一看到他,慕千成的神经立刻就警惕了起来,“梁先生,不要说这回还是碰巧?你是专门来等我的?” “是的,我这次真是来等你,但以前都不是,我这人很老实,从不撒谎”,梁道铭托了托眼睛,微笑着站了起来,他怎么看都像是一个读书人,很难让人与警探联系上。 慕千成知道这人很难把握,只道:“你怎知在这里可以等到我,难道你是生神仙,早知我会来警局,还是你跟踪我?”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法子,我说过了不想撒谎,但不是不会撒谎,若慕先生一定要逼我,我就只能撒谎,这样你听了也没意思,我更因为撒谎而愧疚,这不是大家都不便宜”,梁道铭微笑道。 “你有一张很厉害的嘴巴。” “估计还厉害不过慕先生的。” “那好,我不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等我,那你等我是为了什么事,你总该告诉我吧?” 梁道铭看着慕千成,“这是当然的,我的要求很简单,希望慕先生把信封还给我,就是你从老鬼身上拿走的信封。” “信封?”,慕千成当然不会这么轻易就承认,“尸体早被警方弄走了,我根本不可能拿到死者的遗物,那可是凶杀案。如果你不了解情况,不妨找商行的胡经理问问,他肯定能作证。除非尸体被带走后,我还有机会向警方要了,但那位张警官是铁面无私的,绝不会给我这样做。” “明人不说暗话,慕先生无需再隐瞒,我知道信封在你身上,你拿了我的东西对你也没有用处,况且你也不会知道上面的是什么意思,损人不利己的事何必了。” 慕千成看了梁道铭一眼,他知道不承认已没有用,这男人很确定自己拿走了信封,并发现了上面的符号,“那好,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承认信封在我这。” “那你就不对了,正人君子,又怎好撒谎?” “我撒谎是有苦衷的,我当时不过无意拿走了死者的东西,但却被安全处的人搜走了,被毛处长发现了,我怕你责怪,才说没有看过”,慕千成说这话时,一直注意这梁道铭的表情,但他却是毫无反应,也不知是确定自己不会这么干,还是觉得就算信封落进毛晨魴手里也没什么的? “你还在撒谎,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梁道铭摇了摇头,“不过你不愿说就算了,反正那对我无关痛痒。” “既然无关痛痒,为何要特意在这里等我。” “因为我想给慕先生一个当好人的机会。” 慕千成笑了笑,“我也不是很喜欢当好人,这年头当好人,老吃亏。” “你这回若肯当好人,是绝不会吃亏的。我既然来找你,自然不会是空手而来”,梁道铭说这话时,双手确实是空的。 慕千成也知道再留着那写着神秘符号的信封对自己没什么用,反正符号自己也已经看过,不过既然这样,梁道铭为何还要特意来找信封,难道上面还有什么秘密,他有信心自己还没有看破的? 慕千成身上还带着那个信封,他还到梁道铭的手上,“完璧归赵,你该感谢我的。” “当然,若不是你提前偷走了,那警方总得从尸体上搜出来”,梁道铭明白慕千成说的是怎么回事。他看也没看就把信封放到衣袋里,这自然是证明相信慕千成的。 慕千成微笑点头,他自然是要看对方给他什么回报。 “我有白梦瞳的信息,很特别的一条信息,这总没让你吃亏吧。” 慕千成自然对此很感兴趣,“你不会是胡诌的?” “我胡诌别的事,都不会用旧友的性命来撒谎,毕竟她可是一直都生死未卜。不过我刚收到了一条消息,她确实没有死,而且估计情况应该还不赖。不过有人强迫她假扮成别人,一个老男人,当然目的未明。” 说完,梁道铭就拿出了一张照片,“就是这个老人,好像是一个玉石专家。” 十 东瀛的毛利先生 十 东瀛的毛利先生 “玉石专家?这人总不会是叫成玉龙吧”,慕千成立刻就能联想到目计划,不过他立刻就发觉自己失言了,如果这是梁道铭试探自己的,那不就把计划中的关键人物报了出来,自己居然会犯这样的错误。 “好像就是这个名字”,梁道铭点了点头,看起来倒不像是刺探情报的,“与清廷有关的玉石专家,这是他的近照,听说他就住在清华园附近,慕先生若有什么渠道,拜访他一下也是说的过去的,毕竟你也是古董行家。” 慕千成笑了笑,“我曾是个盗墓者,在他们这些老夫子眼中,可是种渣滓,怎可能见我?” 他嘴里是这样说,实际上却是有提前见见成玉龙的想法,但为免打草惊蛇,戴独行已叮嘱过千万别这样干。 怕惊到的蛇,倒不是川岛菊之奈等,因为戴独行已故意让他们知道成玉龙的重要性,慕千成想见他,或者对于川岛来说也很正常。怕惊醒到的人是毛晨魴,若他察觉出有什么异常,停止目计划,那所有的部署就泡汤了。 慕千成虽然反感同僚间倾轧,但能帮戴独行整整毛晨魴,倒觉得很痛快,而且这事情对于慈禧陵之谜和打击川岛都是有益的。 “我能说的就是这些,我想这情报足够换回信封”,梁道铭笑得很自信。 “梁先生,那能否告诉我是谁让白梦瞳这样干的,为了什么目的?” “你能出什么价码,刚才我可是明码实价的”,梁道铭目光如炬。 慕千成想了想,“我没什么筹码了,那自然不好让你做亏本生意,你不说就算,后会有期。” 看着慕千成,梁道铭笑得很有意思,“慕先生不是没有筹码,而是觉得用自己的筹码来换我不知真假的信息并不值得。我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我免费告诉你吧,你问的那两个问题,我都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只知有人让白梦瞳这么干。” “这消息可靠?” “五成把握”,梁道铭自己都笑了,因为这与没说根本没有区别。 “无论怎样都要说声谢谢,若有空,不妨吃个午餐,不过我看梁先生会拒绝的。” 梁道铭点头,“明知我会拒绝,你就还是不要邀请的好,也没什么,毕竟你也救了我表妹,这人情得还。” 慕千成拱手道:“那就各不拖欠了,下回你若有什么信息,随时可以找我,我一定备好筹码,等你来交易。要去哪找我,用不着我多说了,反正梁先生总有法子找到我的。” 两人会心一笑,告辞了。 慕千成缓步走进小巷,北京的老胡同多修得笔直的,但在此时的慕千成眼里,路却好像显得很曲折,哪怕是看到深处,却也看不到尽头,更别说看到出口了。 但无论怎样今天都总算是有收获,尤其是梁道铭提供的信息。 慕千成始终都不相信白梦瞳这样就会死掉,而且以她的能耐,无论落进谁的手里,都不会让她那么快就死掉的。不过对于对头来说,麻烦就在于,要白梦瞳死或者已不容易,要操纵她就更难。所以白梦瞳才常开玩笑,若你不立刻弄死她,肯定会被她弄死的。 但现在她却会去扮成玉龙,她是受逼迫,还是自愿的? 若是逼迫,又是谁让她这么干? 难道是川岛一伙?知道了毛晨魴要见成玉龙,他们就将计就计弄出一个假货来应付,同时部署抢夺夜明珠,这是有可能的。毕竟那个假扮成谭老爷的人,可是自称为白梦瞳的师姐,说不定有什么法子可以驯服千面女相。 但细想下来,除了他们之外,还有没其他人会那样干? 慕千成从毛晨魴想到了戴独行,想到了更多的人,他们乍看之下,都没有这种必要,实际上却都有可能干这样的事,如果他们都另有算盘,计中有计的话?????? 慕千成本已打算回玫瑰别墅,但现在情绪却被充分调动了起来,就如戴独行说的,去足球场先看看场地也不错,既然球员要熟悉场地,对于他们这些“教练”来说,又怎能一无所知。 慕千成叫了辆黄包车,让他送自己过去。 足球场离清华园其实并不近,一公里左右,老远就看到有人在修缮着,不过工人并不多,而且由于路人都不愿靠近,而反而显得有些冷清。 估计大家不愿靠近,是因为施工现场外,挂着一张安全处的告示。 虽然仅是通知路人注意安全,可没说要绕道的也没封路,但普通人还是选择远离为妙。毕竟刘坤玉当处长时,可是发生过不少让人心寒的事。所以慕千成走向体育场正门时,脚手架上的人都有些惊讶。 一名警员从值班室里走了出来,“干什么的,本月不开放。” 近几年,因为已没有什么比赛,阅兵也由于时局复杂,而不举行了,这场地平常就对公众开放,但现在有要事,自然要封闭一下。 慕千成也料到会这样,好在他身上有戴独行以前办给他的,一个安全处特别证件,可以让他在这种一般警戒的场合出入自如。 慕千成正想拿出来时,大门后又转出了一个人,“慕先生,有何指教?” “人狼”孙坤,当然这个绰号是慕千成给他起的。 “我想来看看这块场地。” “一块破草地,没什么好看的”,孙坤笑的时候还是毫无笑容,只有那条长刀疤歪起来。 “孙科长,也应该知道我和毛处长后面会有些任务。” “我当然知道,但这可没说过你可以预先来察看,你有否毛处长的指令?没有的话就请回”,孙坤很生硬地顶了回去,也不知是因为场地里有什么不能被慕千成看到的东西,还是这人死硬惯了,还是他怕慕千成进去会做什么手脚? “不看就不看,我若真要潜进去,只怕孙科长也未必一定能发现,当然我不会让你难堪的”,慕千成冷笑了几声,转身就走。 此时远方恰好开来了一辆黑色的轿车,目的地显然也是体育场。因为工人把拦着路的石墩子移开了。 先下车的是两个穿着灰色西服,留着短须的人,跟着就走下了一个穿着和服的中年男人。 他的头已接近秃了,背也稍微有些驼,身材不高,却很硬朗,手上拿着一根看似或者根本不需要的拐杖,末端有力地磕在地上。 这人看来至少有五十左右,但那行动却还很敏捷。 “毛利会长”,孙坤点了点头,这人说不定就是戴独行口中说过支持和解,对中国亲善,反对战争的毛利藤。 毛利并没有看着孙坤,反而看着慕千成,“是你,华先生?” 孙坤知道慕千成并不姓华,但毛利会长的神情又不像是认错人,不过孙坤早看过毛晨魴给的资料,慕千成本应该没有什么机会认识毛利藤,对于涉及这次事件的双方商会,慕千成都应该没有旧相识。 “是我,很高兴在这里会遇到你,不过我不姓华,我姓慕,当时情况特殊,只能报个假名,真是惭愧。” 毛利藤已走了上来,他的手杖末端很坚固,他一用力就插进了地里,他因此腾出双手握着慕千成的手,“是我惭愧才对,华??????慕先生救了我和小女,说过一定会答谢的,却找不到你了。当时在船上我已经找不到。” “毛利先生无须惭愧,是我觉得这小事要谢来谢去就太麻烦了,所以没让你找着我,也因为当时有些别的事,不过就冲你为人的态度,我就该救你。你是公正,反战争爱和平的好人。” 慕千成是在横渡太平洋,到西雅图的客轮上,偶然遇到了陷入国际犯罪集团圈套里的毛利父女,既因为“爱多管闲事”,也因为慕千成在甲板上曾听到毛利与本国人激烈争论,猛烈抨击日本军队在中国的所作所为而毅然救了他,想不到却居然会在这里相见,他居然是日方在北平的商团副团长。 毛利深深鞠了一躬,“我只不过是说了几句真话,配不上赞扬,如果仅因为敢说真话,就要得到那么高的赞誉,那这个社会就危险了。” “但现在的情势确实很危险”,慕千成苦笑了一下。 孙坤一直冷眼旁观着,他不知该怎么插口,也插不上嘴,不过慕千成居然认识毛利藤这事,想必他会向毛晨魴报告。 “慕先生也要参加这场球赛?”,毛利问道。 “不,我只是负责后勤一些小事和当个观众的,不过现在越想还真是越想参加,这会是一场多么激烈的比赛。” 毛利摇头,“我倒不希望激烈,只希望和平第一。” “和平是要的,但我也希望这比赛我们能赢,因为这是我们的主场”,慕千成微微笑了笑,“难不成毛利先生也会下场。” “会下场玩一下。” “那我就有个不情之请,毛利先生不是要谢我的,能否让我也参赛。” 毛利藤摸了摸光头,“你难道要加入我方队伍?” “这绝不可能,我是要代表中国商队,我可想贴身盯防毛利先生了!” 十一 球日 十一 球日 毛利藤笑了起来,“这可不难办到,你虽然不是商会的人,但我与你们的会长通个气,应该可以把你报进名单,恩公全名是?” “慕千成!” 毛利藤先是愣了愣,然后就笑了起来,也不知他是否早听过这个名字,只是连连道:“难怪,难怪??????” 孙坤一直干瞪着眼,他本有很多机会可以插上嘴的,因为毛利说中文虽然流利,但语速毕竟不快,但显然他是要看看毛利和慕千成的关系到底怎样,毕竟慕千成或者会隐瞒,但毛利就未必有那种心思。此时他才插嘴道:“毛利先生是要看场地情况的,我已经收到通知。不过慕先生不在允许进去的名单之列,所以请不要为难我,我也不想让慕先生难堪。” 他的意思,就是哪怕毛利藤让慕千成进去,他也不会放行的。 慕千成当然也不会这么干,哪怕毛利会是他的朋友,而孙坤或者不会是友善的,但让他用外人来压自己的同胞,在感情上就很难接受。而且他已没有了进去的**,孙坤既然这么有戒心,就算自己进去了,也不会看到什么想看的。 所以他选择离开,毛利藤却拉着他的衣袖,“那就比赛时见了。其实我并没有慕先生想的那么好人。我反对战争,更多是为了我自己祖国的利益,因为这场战场不会有绝对的胜利者,所有人都是损失的,当然我们的失败或者会更大,短期的好处永远掩盖不了长期的困顿,可惜很多人目光是短的。而且你只要到战区走走,一个正常人,或者也会有我这种怜悯心。” “我当你是朋友,就因为你还会说些真话,而且头脑还很清楚,这已经足够了,毕竟你有些老乡疯狂得很,你也注意安全”,慕千成施礼离开。 慕千成知道孙坤一定会把情况告知毛晨魴,他是否会同意自己参赛,难说?戴独行估计知道自己这样擅自行动,也会既惊且怒。 但哪里都没有动静,慕千成在玫瑰别墅里度过了很愉快的两天。 直到第三天晚上,毛晨魴才给他打来了电话,而且他居然同意慕千成参赛,只不过半场休息时,他必须被换下来,估计是因为他疏散观众的把戏会在下半场进行,慕千成若不是在他身边,怎么陪着他趁乱去见成玉龙。 慕千成感谢了毛晨魴的大度,当然那只是嘴上的。因为这大度的处长,没有把其他任何信息告诉慕千成,只说在现场,慕千成一切听指挥就是。 对于他的不信任,慕千成也不以为意,因为他也不用毛晨魴信任,而且他们的遮遮掩掩,更让慕千成可以按自己的心思行事,而不会觉得愧对了别人的信任。 一场中日间的足球大赛,角力点在足球场上,为的就是那颗球,只不过是会发光的那颗。 毛晨魴、戴独行、川岛菊之奈、戴笠还有慕千成都有自己的计划,他们都知道对方的一些行动,又不是完全清楚,他们只能凭借自己的判断,既利用对方,又实现自己的目标,而且这里面会有很多的变数。 戴独行也没有再来找过慕千成,不过他却以很特别的方式与慕千成联络过。 慕千成也不能不佩服他办事的细致,居然这么了解自己的一些小习惯,不过这是否说明玫瑰别墅里,还是有很多眼线在盯着自己?虽然慕千成已经把戴独行派来的佣人、厨师、医生全退了,但有些眼睛,你发现不了他,他还是在盯着的。 戴独行联络慕千成的信息在报纸上,不出门的时候,慕千成都会泡一壶好茶,边吃早餐边看报纸。当天的报纸也没什么特别,不过在那细小的字里,却有三个字的下方被点了一个小圆点,不是很仔细看,还发现不了。 “如、戴、约”,那是戴独行让慕千成如约行事。 慕千成当然会按当天在警局里说的办,只不过他打算在需要时,随机应变,而且他也已经找到了合适的帮手! 虽然说时局不稳,这也不是什么真正重要的比赛,但在当时也被赐予了很特别的氛围,双方都觉得自己不能输,民众也都期待看到自己的队伍获胜。 据说大约会进场八千都一万二左右的观众,不少团体都申请进场助威,这可忙坏了陈君望,大致上他都是同意的,而且只有现场越是热闹,那撤退时才能越是紧张,才有可能打乱日本间谍的部署,而且北平军方还是希望通过这事能找到日本间谍或是浪人在北平恶意破坏的确切罪证,不放观众进场是不行的。而且从个人感情上来说,陈君望也希望自己的队伍能获得巨大的支持。 但这样可给保全和甄别增添了很多麻烦,他与毛晨魴已大致协商好,安全处的人手负责对付川岛和接近成玉龙,疏散普通观众的事,则交给警方。 陈君望表面上协助毛晨魴,私下听戴独行的调遣,但真正的却是受戴笠指挥,这真是复杂的关系。 当天慕千成也起得很早,而且穿了全新的西服,今天是重要的一天,他也希望这新衣服可以为他带来些好运,虽然下场踢球时则得换主办方提供的运动服了。 “你是要去踢足球,我也想去”,马铃不知什么时候也起了,慕千成本意是不惊醒她的。 她穿着宽松的睡袍就站在慕千成的后面,慕千成看着落地窗外刚刚升起来的朝阳,久久才道:“你觉得今天我是去玩吗?” “不是的,因为你昨晚有些紧张,连我都看出你有些紧张,但你从来都不是个容易紧张的人,连你逃亡躲在我家里时,我都没看出你有紧张过”,马铃的声音比平常温柔多了。 “我不是紧张,是兴奋,很久没有好好活动过了,还是在过万观众的注视下,你等着我的好消息,我若一球不进,你就别让人我进大门。” “那你就把我带到现场看你进球。” 慕千成沉默了一回,“还是不好了。” 马铃双手抓着慕千成的腰,“为什么,难道我不能在现场为你担心,我知道你此行肯定不简单?” 慕千成拍了拍马铃的手,他转头看着马铃,“我今天绝不危险的,反而你若是去了现场,说不定就会有危险。听我的话,你也不想我一边干正事,一边还要担心你,那样我才真的危险。你煮好饭,等我回来,今晚就在这里,为我们的胜利喝上一杯。” “好吧,那我等你”,马铃松开了抓着慕千成的手,“你若进球了,记得把足球带回来给我,我打过马球,却没有见过你们踢的那种足球。” 慕千成跟马铃再说了两句玩笑话,在她手背上亲吻了一下,就快步出门了,他已听到外面有汽车的声音。 他劝马铃不要去现场,实际上也在无意中给马铃透露了一些信息,只不过他既没有注意到,也觉得不要紧。 因为在他心中,马铃从来都是不该被怀疑。 车是警局安排的,北平中方商会的好些商人都住在这片区域,为了安全起见,陈君望安排了几辆小客车来接送大家。当然你自己前去体育场也是可以的,不过还是有不少人愿意坐统一安排的车子。 车上几乎已坐满了人,有人穿着中山装或是中国其他略微改良过的传统服饰,也有不少事西装革履。恰好前排还有一个空位,慕千成就坐了进去。 车上的人几乎都是商会里有一些身份的人,毕竟要加入北平商会还是有一定条件的,当然这几年生意难做,不少人已经离开平津。这些人都会坐到前排观众席,不排除有人还会下场踢上两脚。 不过都是些不认识的人,也没有谁开口搭话,慕千成就闭目养神了。 不过邻座的人却去搓了搓慕千成的手。 慕千成看了看,那人穿着深色西服,身材显得很高大,他用手搓完慕千成后,居然把手弄成竖起四指的形状,“毛晨魴调了自己嫡系的四组人进京,你帮他办事,要当心。” 这把声音,她是?????? 香儿。 慕千成少有这么惊讶,虽然说她是神出鬼没,但一直没有联络自己,却在最后关头出现在警方安排的车上,与慕千成比肩而坐,这需要何其的胆量。 “你知道了多少?”,慕千成压低声音。 “不用紧张”,香儿脸上还沾了些胡子,虽然她不是白梦瞳那样的易容,但一下子也不是轻易就会让人发现是她,“后面两个老人我都认识,一个是真的聋了,一个已经很耳背,听不到我们说话。” “嘿,我还以为你说后面那两个那么老的,也是你的手下。” “我当然是一个人来找你,若不是万不得已,我也不想这样出现,但毛晨魴盯得很紧,既盯着你,也盯着我们,所以我只有冒险前来。” 慕千成本来还不感到这么有危机的,但香儿突然前来,让他感到事态不寻常,毕竟毛晨魴可是从来都不信自己,谁知他会否有什么别的算盘。只怕到时候反被算计的是他和戴独行了。 “你说四组人是什么意思?” “鹰、鸽、狼、虎,孙坤正是狼组的负责人,我看目计划搞不好会成了这样??????”,香儿低声道。 慕千成皱起眉头,“那这球就难踢了。” 十二 四组魔徒 十二 四组魔徒 “但安全处已经有不少人手,为什么毛晨魴还要在外调人,他现在已是处长,理应指挥北平一切的情报力量,总不会他知道戴独行还在,怕手下人阳奉阴违?” 香儿摇了摇头,“你也把我看得太神了,这是安全处的内务,而且还是涉及到毛晨魴的,这你得问他。不过你觉得他有可能看穿了戴独行的把戏?” “难说,毛晨魴的聪明和阴险,我早已领教过,就怕戴独行还没有体会透彻。” 香儿又轻轻搓了慕千成一下,“不过以我的推测,那是因为他多疑。毛晨魴这个人是很多疑的,虽然他已经当上了处长,戴独行也被轰回了南京,而且北平安全处的人本多是刘坤玉时代就在此的,并不是戴独行调来的嫡系,但他还是不信任那些人,或者如你说的,戴笠要他留任陈君望,让他有所担心,所以特意调来自己的嫡系。” “他的那些人厉害?” “对付外敌是否厉害我就不敢说,但对付我们就真的很厉害,在上海和武汉‘清党’时,我们可领教过了,这四组人各有所长,分工明确,而且组长都是个可怕的对手。” “怎么个分工?” “你没看他们取的代号”,香儿脸色显得很严肃,显然是想起了那些可怕的回忆,“鹰与虎负责攻,不过细致上又有差别。鹰一般是小量人员的突击行动,而虎则是猛攻,据说虎组连坦克车都有两辆,从德国进口的。而鸽组则负责情报和盯梢,而狼组的行踪最诡秘,他们不会自己动手除掉目标,也不擅长收集情报,但他们可以把鸽组发现的目标,赶进圈套里,让鹰和虎去捕猎,光是他们给对象制造的那种恐怖感,已足够让人神经出问题。” 慕千成笑了笑,“如果这些人真的这么厉害,那北平的关东军间谍网早就被拔掉了,不过我一定会小心的。但你说狼组最诡秘,但好像唯一公开在北平露脸的反而就是他们的负责人,你不是说孙坤是他们的组长?” “是的,其他几人没有露脸,是因为他们在西安一线处理东北军和张学良旧部的事。这批人是由毛晨魴训练出来的,不过多归戴笠直接指挥,现在估计是情况特殊,毛晨魴向戴笠借来了。” 慕千成想了想,“不过毛晨魴并不信任我,别说这么机密的事,他连今天行动的具体细节都没对我提前透露,只让我踢半场球就下来,估计他要在下半场行动的。” 对于这个细节,显然香儿也是刚刚知道,毕竟在几天前装成黄包车车夫与慕千成接触过后,他们就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也没有什么法子能安全地交换信息,但就是在这两天里,慕千成却知道了很多新的信息。 神秘的朝鲜武者、成玉龙不是像之前说的知道那么多慈禧陵的秘密,仅能鉴别夜明珠的真假,以及戴独行和他商量的行动,还有他遇到了毛利藤,而且要下场踢球,这些事香儿显然是不可能知道的了。但现在也来不及说,说了也无法再做出变化去应对,因为各方都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足球场的轮廓已逐渐可见,车速也慢了下来。体育场外有警界线,除了极少数的车,哪怕是商团的车子,也需在外围划定的一个区域里停下来,不能再前进了。 司机打了一下方向盘,车子就缓缓挤进了两辆车的中间。 香儿轻轻叹了口气,“而且天津站的文成和林昕也来了,虽然我们的人没有看到文站长,但却看到了林昕,不知他们是否也要介入这事里,不过若他们不打算介入,也就没必要从天津特意调来了?” “你们的人见到林昕?”,慕千成皱了皱眉,“我没有见到她,不过我却见到姓文的,戴独行说是戴笠让他来帮忙。文成可是与林昕在一块?” 香儿没有再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拿起了脚边的公文袋:“很感谢你给我们提供了这么多信息,这事情你是要帮戴独行,按他的意思去办了?” “不然你想我怎样”,慕千成眼中闪过一丝亮光,这事情一团混乱,感觉大家都是在打瞎拳,或者戴独行是清晰的,因为他不愿慕千成知道所有安排,所以情况这么复杂吧。 香儿拍了拍慕千成的手背,“我对你没有要求,按你自己的意思去办吧。我也会看着的,不过我突然改变了主意,我或者不会介入今天的戏里。只要夜明珠不要落进川岛的手里,只要你有机会知道慈禧陵的秘密,只要那批黄金最终会在中国人的手中,用来对抗外敌就够了。我没有别的要求。” 慕千成颇感激地笑了笑,“你这是为了我好?情况已够复杂,若你还要我干什么,只怕我会力不从心,非穿帮不可。” “你注意安全”,香儿的脸上虽然有胡渣子,但此时的笑,还是流露出那种少女的温情,“我这么做,也是为了自己不曝光嘛。你这回就先听戴独行的。” 慕千成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也不是个傻子,不会全听他的,我会听自己的!” “希望你不要有个黑色的下半场,我们也无法预先再策划太多的事了,祝大家好运”,香儿微微向慕千成竖起了拇指。 实际上他们真的只能这样办了,因为他们既不知道毛晨魴和戴独行完整的计划,而且他们之间也没有具体商量过这些事。各自行动,说不定大水冲了龙王庙也有可能,但现在已顾不了那么多。 就赌赌随机应变的能力,还有谁的运气更好,命更硬了。 商会的人纷纷走下车,车门外有两名工作人员和两名巡警在等着,香儿居然就那样大咧咧地跟着人群往前走,慕千成自然是不再与她接触,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进场的观众可不少,已可称为座无虚席,不少人其实对于足球并不是那么感冒,或者还有些人连足球都没有看过。但对决双方所产生的辐射作用,可是足以调动起北平人所有的兴奋。那时候对于体育场的管理还不是那么现代,更多是凭常识划分一下主客席,预留一定空间以备不时之需。 慕千成知道对于如何疏散观众,陈君望带着手下人已经演练过很多遍,是不太可能出事的。无论是否真的能接触到成玉龙,和打倒川岛菊之奈,但能够在那么多同胞,以及那些对华亲善的日本商团员面前,逮捕妄图炸毁体育场的东瀛浪人,那已足够让人兴奋。 进场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体育场所有门都已打开,慕千成等走的是东南门,那里最靠近北平商会的休息室,也已工作人员在等着。 休息室里已有十多个人,年纪大的五十岁左右,年轻的则跟慕千成差不多,比他还年轻些的也有,估计是商会里老人参加不了,年轻一辈积极请缨。 里面的人都在说着话,时而低沉,时而振奋。 慕千成能够感受到不少人都希望能够赢下来,虽然这只是一场无关痛痒,带有希望和平意味的比赛。 但正如有的人所言,东三省被占了,热河也被占了,现在还谈什么和平,光复国土就有和平。但慕千成也感受到了一阵不安的感觉,有些商会的人也由于害怕惹事不愿参与到这事里,顶多是捐资,有些甚至连这次活动都不参加。 北平商会的会长给大家介绍了慕千成,由于毛利藤的关系,他已经知道慕千成的事。 不过最让慕千成感兴趣的,是孙坤居然也在更衣室里,而且已穿着运动服,腿上也不是那双泥迹斑斑的军靴,而是擦得锃亮的球鞋。 他也要下场? 慕千成之前可不知道有这么的安排,是毛晨魴早有计划,还是针对慕千成要下场,所以特意派他来盯着? “慕先生,希望你能打出一场好球”,孙坤脸上的刀疤歪着,与慕千成握了握手。 “孙科长原来也精通这一道?” “我会打美式橄榄,这也差不多吧”,孙坤的身材确实适合打橄榄球,但如果他认为橄榄与足球差不多,那场上的老头子们可要遭殃了。 慕千成看周遭没有人留意他们的对话,才道:“毛处长有什么安排,你们不说,别到时候又责怪我坏了你们的事。” “你只需好好踢好上半场,中场休息时,他会找你的”,孙坤还是一如既往的态度。看来不到行动前一刻,毛晨魴都不会让慕千成知道太多,但这种不信任和对于自己的过于自信,往往会种下失败的因子。 最主要在于,他们的对手并不笨。 轻松突破了检查,也有可能是戴独行暗中策划,有意为之,川岛菊之奈和铃木大佐已坐在观众席上。川岛的身份是隐蔽的,而铃木大佐则是以公开武官的身份再次出现,毕竟他虽然多次与戴独行交手,但是北平或是南京都没有指称他是间谍。 “你说他们的葫芦里会是卖什么药?”铃木大佐托着腮帮子。 川岛脸上毫无表情,若非知道她的为人,谁都会认为那是一张最平凡的主妇脸,“谁知道,不过我决定上半场就动手,提前打乱他们的计划。到时候就看看鹿死谁手!” 十三 绿茵之战 十三 绿茵之战 不是正式的比赛,但气氛却比正式的比赛还要高涨,鲜艳的旗帜几乎飘扬在整个观众席上。来的北平市民实在是太多了,让陈君望都很担心那钢结构的观众台能否承受得了,客队观众早已是湮没在人群里,要费尽心思才能看到他们原来是坐在主席台左后方的一角,本来还有些客队观众敢挥舞他们的旗帜,但在一阵阵骇人的声浪下,他们也把旗帜收了起来,仅低垂在过道上。 主队和客队出场时都得到同样盛大的声响,当然那是截然不同的声音,这很正常,尤其在那种氛围下。慕千成在英伦时,也曾经看过足球赛,在伦敦豪强对阵某港口著名球队时,也有这样的感觉,但今天自己穿着运动服,在那声浪中走出来,那感觉又是与当观众时完全不一样。 震得人耳鸣的声势,让人有一阵眩晕感。胆怯的人或者会觉得怯场腿软,想法太多的人或者会觉得思想负担在加重,慕千成也感到自己身上有一副担子,但在这样的环境下,他首先感到的是热血在上涌,哪怕拼掉一切他也应该为这些可爱的人们做出一点东西。 孙坤就站在慕千成的旁边,他一直紧闭着双眼,也不知是怕这样的声势会扰乱他的心神,还是在想什么,不过自从出场后,慕千成都能感到他脸上的肌肉有些紧绷,那长刀疤显得更深了。 摄影师为双方照下了一张相片,作为友谊的纪念。这都不是慕千成感兴趣的,他真正在意的,是毛利藤居然没有上场。 慕千成自动请缨要上场踢几脚,当然有目的,而其中之一,就是想为这个敢言正直的老人提供一些保护。估计以他的年纪,顶多踢半场,下半场慕千成也不需要再看着他了,但现在他居然没有上来,而是坐在替补席上。 不过现在也没空想那么多,随着裁判一声哨响,对方先开球了。 开场的几分钟里,慕千成都没有触过球,既因为双方当中都有好些老人,速度自然慢,也因为双方都显得很谨慎,所以使比赛的节奏压抑得令人难受,尤其是慕千成这种不停地在场上跑动要球的人,更有有力无处用的感觉。 这种谨慎,既因为双方都害怕输球,估计也因为双方虽然各代表不同国家的商团,但平常却有不少的生意往来,也有很多私人的仇恨恩怨,所以都显得想法多多。 当然害怕观众席会打来冷枪,是否也是一种可能? 进场的人,都被简单地检查过随身物品,但在这种人流量,陈君望也不可能做得很仔细,而且对于真正的杀手,也不是这么轻易就能发现的。 这一点,敢上场的人早已想过,但大家都是凭着那一腔热情出场的,不好的就是在出发前,居然还有胆小不参赛的混球特意在更衣室里说这种事,这自然影响了大家的心情。 不过对于慕千成这种久历危险的人来说,却看得很淡,只要你常动着,以那个时代的枪械,要从观众席上打中运动员,其实不太容易。而且他也不觉得谁会这么笨,在密集的座位里,干这样的事,估计还没动手,就会被发现。事后要逃跑也不容易,毕竟观众席的过道上,可是每隔十来步就有警察。 孙坤也不应该会是怕血的人,但他倒是不怎么跑动,或者是要为后面的任务留力吧,而且慕千成还注意到他不时定神在看什么似的。 不过慕千成可想不到,自己的第一脚触球,居然就来自那看似心不在焉的孙坤,这人不动则已,一动起来,真的如同在捕猎的饿狼。 球到了对方的脚下,孙坤突然半滑铲把球抢了过来,自己虽然也倒在地上,但却把球踹给了慕千成。 慕千成反而只顾着想,有些措手不及,对方一人逼上来,差点就把球抢回去,一阵混乱后,慕千成发现已传不出去了,既因为自己把位置跑死了,也因为其他人并没有积极跑动来接应。再纠缠下去,估计就得丢了球,他瞄了一眼,发现对方的守门员又站得比较靠前,而且身高偏矮,就大脚把球往球门方向吊了过去。 虽然原地发力,距离又有些远,球进了禁区,就开始无力地以抛物线下坠,被守门员没收了,但毕竟是全场的第一次射门,还是主队的,现场顿时一片掌声,反而是慕千成有些脸红。 第一脚射门看似没有取得什么效果,但好像又是有效果的。因为经过这一脚后,双方好像都开始放下了负担,攻守的速度都在加快。虽然双方队伍中都有好些年纪不少的人,不少人也仅是从知道要参加这样的比赛,才开始接触这项运动。无论是动作、战术乃至意识都不可能有太高的水准,但场上的那种拼劲却都调动了起来。 慕千成也是杀得兴起,挡住了对方的一个攻势,立刻趁势反击,他从左路往禁区顶部内切,一扣晃过了一名防守者后,对着网窝就是一脚。守门员的位置还站得比较好,本能地一挡,球砸了他的手臂上,以诡异的弧线弹了出来,就在观众一片惊叹声中,趁着球没能被打远,孙坤很机敏地从后插上,凭借高大的身材力压对方后卫,把球顶进了网里。 现场沸腾了! 慕千成笑着要向前与孙坤鼓掌,这让他想起了大学时代打球的感觉。但这头狼却一下子收起了脸上那难得的笑意,“慕先生,记得你的身份,别耍什么花样,一回或者你的老对头就会上来,别与他有任何接触,以免节外生枝,这是命令。” 孙坤冷冰冰的话,让慕千成很不舒服。不过他说的老对头是?????? 慕千成看向场边,已看到客队要换人,这比赛是没有换人限制的,赛制搞得跟篮球差不多,随时都能上下,主要是考虑双方都有不少年岁不轻的人。将要上场的,一个正是毛利藤,一个更是熟悉的面孔,自从蒙古一役后,不再公开露脸的铃木大佐,他居然也要上场。 他是早有什么计划,还是特意来针对慕千成的? 慕千成看着铃木,铃木当然早已看到他,而且也在看着他。慕千成神色凝重,反而是铃木大佐居然在冷笑,那眼神与笑意仿佛都在挑衅。 再次中圈开球了,一球领先,北平商队显得更活跃,尤其是那几个三十岁左右的,更是积极。 铃木大佐一上来就盘带了几下,这人在美国读的军校,自然早接触过这些玩意,虽然足球从来都不是美国的主流运动。而且本就身手敏捷,铃木大佐可是顿时给主队带来不少威胁。 若非孙坤有言在先,慕千成可真想去会会铃木大佐,想起在斯坦福的岁月,这比自己长好几年的人,还曾跟自己比过射击,那是一场胜负未分,却因别的事而被打断的比赛。 不过这样也好,慕千成可以不管铃木大佐,一心一意盯着毛利藤,偶尔则踢几脚好球。 毛利藤已跟慕千成打过招呼,他也没在意慕千成有照看自己的意思。其实谁都没有让慕千成这么干的,这这是出于他自己的一点好意吧,说实话,若真有事发生,他也不敢保自己真能帮毛利消灾。 不过慕千成由于自己的原因不敢接近铃木大佐,但那人居然也没有接近慕千成的意思,虽然慕千成故意不跟他对位,但在跑动中,若他故意来纠缠慕千成,还是有机会的,但他却始终在另一条边路上粘球。 孙坤让慕千成不要接触铃木大佐,但他自己却有上去较量一番的意思,铃木大佐抓住了主队的一次失误,带球硬从两人间闯了过去,顿时直面球门。 绝佳的得分机会,但球刚离地,就被飞铲而至的孙坤挡了出去,他和铃木大佐还发生了一次激烈的碰撞。 身体上的对抗,自然是孙坤有优势,不过铃木大佐的下盘很稳,并没有处于下风。球一下子就飞出了界外。 很多人都为孙坤的这次救险而鼓掌,慕千成当然也看到了,不过他的心思已不全在他们两人身上。因为他发现毛利藤上来后,日方商队中有个人就老是跟在他身边,无论是否有球可踢。 不过这人是早在场上的,之前倒不觉得他有什么异常,难道是等着毛利藤上来,就要动什么手脚? 慕千成不管铃木和孙坤了,悄然迂回到毛利藤的身后。 球童把球掷了回来,客队的人开了界外球,但又被主队的解围了,球恰好落在慕千成觉得可疑的男人身上。 他带了两下球,或许在其他人眼里倒没什么,但慕千成举得他是故意靠近毛利藤的,然后他就一脚狠抡向球了。 观众席上,川岛菊之奈居然就独自坐着,就坐在主队的球迷群中。她当然也注意到身边的警察数目比其他地方的要多,但她毫不介意。 看到球场上的情况,她居然笑了起来。 因为好戏要开始了! 附录:黑雾中的伪满洲国 附录:黑雾中的伪满洲国 慕千成笑了笑,“我说你啊,接触这么多案子,身边有这么多警察,怎么知觉没有敏锐起来。你想想当时屋内一片漆黑,她居然能跨过尸体,不被绊倒走进房里拿蜡烛。惟有他原先知道尸体在那才可能办到吧。我想可能是侄子打倒教授后,慌慌张张连门都没有关就冲下楼,隔壁的小姐发现了情况,她可能与教授也有什么矛盾,就进屋里顺手打了致命的一击。这种不充分准备的犯案,你知道明确了思路,派你的人进教授的家里好好查查,肯定会有铁证。” 十四 足球场上的亡者 十四 足球场上的亡者 那可疑人踢球前一刻,慕千成就感到不妙。 这或者就是来源与那种对危险的嗅觉吧,很多人或者都会这样认为,慕千成有时候也觉得这只是一种直觉,不过实际上这又不单单是靠直觉,对危险的灵敏,也来自于他的观察力与细心。 他早已察觉,自从毛利腾上场后,那人就有些可疑。而从他接到界外球,就一直横向带着时,慕千成就已提前绕到毛利藤的身后。 这正好可以看到那人是有故意接近毛利藤的嫌疑,不然前面有很好的空间可以用球,为什么不往前带或是传? 果然现在一脚就抡了过来,那力度不小,但也不算太大,在其他人眼里,或者那只不过是一脚不太好的传球,毕竟若不敢往前去,横穿给毛利藤也是合适的,况且这副会长还一直没踢上球,总不好这么久都让他空跑着。 毛利藤倒还没准备好,步调也有些沉,但慕千成却像是野兔一样,忽然从后冲了上来,但他可不敢用腿去挡球,虽然这球他之前也踢过很多次,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但对方总不可能真的只是要毛利会长被球打一下,出丑这么简单吧? 慕千成不敢断言对方要干什么,只能用最惯常的方法,把毛利藤突然扑倒在地上,并用自己的身体护着他。 一声清响,一缕黑烟从球场中冒了起来。 在巨大的呐喊声下,那声响显得并不大,在空阔的足球场里,那黑烟也不过像是烧烤架上冒起的一阵炊烟,顿时就不见了。 但这一下过后,本来还人声鼎沸的足球场,却瞬即静了下去,好像每个人的嘴巴都被堵上了一样。慕千成死死压着毛利藤,只能勉强看到场内的情况。 但那一幕是骇人的,草地虽然不算碧绿,但那团火焰却红得吓人。那个可疑的男人,身上居然已燃起火焰,他狂呼着,在场上乱窜了起来,就犹如一个火球。 他本能地想抓着旁边的一个队友,但谁都会赶紧躲开的。 慕千成此时才感到肩膀上有些刺痛,上面已多了一道几公分的口子,好在伤口不深,没怎么出血,听到闷响那一刻,他确实感到有些碎片似的玩意在背上掠过,好在他们都趴在了地上,不然至少得受伤。 “毛利会长?” 慕千成感到毛利在自己的身躯下发抖,他肯定是没受伤的,但那情况却不太妙。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对毛利藤的惊吓可不少,慕千成也想到他为何这么不对劲了。记得在太平洋渡轮上,自己就看过他吃心脏病的药,但既然有这样的状况,为什么还要来踢球? 慕千成用力抱起了毛利藤,一边给他急救,一边招呼场边的医护快进来。 他暂时无法理那个火人了,现在是救毛利藤要紧,不过那个被火神看中的男人看似也不用他再理会,因为他的生命已随着火焰一同消散在足球场里,人已没了,场内只多了一具皮肉被烤焦的尸体,这火烧得好快啊。 好在草地上没有多少草,而且都沾了水,不容易烧起来。 之前如同被塞住喉咙的人们,憋在心头的那声尖叫,现在才一下子都爆发了出来,好在观众席上还没有乱,过道上的警察,让那些想走动的人都立刻回到位置上。但慕千成已能感到一种不安的情绪瞬间就在人群中蔓延开来,毕竟这次爆炸威力不大,还是在足球场里,但下一回若是在观众席上,那可是会造成重大伤亡。 别说观众耐不住,就算他们还敢留下来,出于安全起见,陈君望和毛晨魴也该疏散他们了。但这样的话,毛晨魴所有计划都会被打乱的。他的本意是在下半场的时间里,把早已被监控着,准备施行爆破的东瀛浪人抓住,并公开证明身份和罪行后,再趁机疏散的,但显然川岛不打算让他的如意算盘得逞。 十几名警察带着医生已冲入场内,四名医护来照看毛利藤,慕千成亲自把他扶上了担架,剩下一名医生就跟着警方去看那个焦炭。不过这火势也烧得太猛,一分钟左右就把人给活活烧死了,也是够骇人了。 带队的当然不可能是陈君望,他自始至终都在体育场的某处指挥全局,冲锋在第一线的是张镇城,这人逐渐在众多分局局长中脱颖而出,好像已成了陈君望不可或缺的左臂右膀,慕千成也听过传言,现在总局没有设副局长而已,不然肯定是张分局长兼任了。 但这样的情况,他要怎么应对,抬走尸体,让大家继续比赛,这还可能? 若说可能的话,那也太儿戏,太冷漠,但若不是这样,岂非计划都被打乱,被川岛轻松就掀着鼻子走? 足球场上的人虽然都惊恐万分,但毕竟都是见过风雨的人,尤其在警察进场后,无论是真的不害怕了,还是装的,都安静了下来,当然不少人都在暗示或是低声问着是否该立刻退场? 张镇城一直铁青着脸色,反复强调一切安全,不过却不说现在该怎么办。 慕千成情不自禁看了铃木大佐一眼,这男人正把双手抱在胸前,站得老远地看着这一切,他既没有得意,也没有惊讶,只显得很平静,平静得有些吓人。 不过他既没有接触过毛利藤,也没有接触被烧死的男人,之前虽然也踢过很多脚球,但也没见对球能动什么手脚的,而且球之前被孙坤用力挡出了界外,球童把它掷回来以后,他就没碰过了,若说这事直接与他有关,那是很牵强。 但这事情真能与他无关? 张镇城再次示意大家冷静,进场的警员几乎已把他们一对一地保护起来,当然也可以说是监视了,以免谁还有什么怪异的举动,张镇城则仅带着两个人去看尸体。 观众席上此时又是一片躁动,人们纵然再支持自己的球队,再热爱自己的国家,但在这种突发的状况,害怕是难免的,而且那些主队观众中,说不定早混入了不少被授意适时制造混乱的奸细。 人们的恐慌就如同一把干柴,只要再出一些差错,就会瞬间被引燃,到时候人们真会慌乱地退场,只不过不是如毛晨魴所愿的,在他的控制下。这样非但无法按计划接触成玉龙,搞不好还会造成重大的伤亡,尤其是川岛的那些暗枪是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他们不是一直都希望北平乱? 慕千成之前都没怎么流汗的,但现在后背却都湿透了,见不到成玉龙倒不要紧,他是为观众席上的人们担心啊。 球场的大喇叭一直有鸣音,显然是通了电流,但始终没有人讲一句话,来稳定人心,但毛晨魴不是信誓旦旦,对于任何情况,他与陈君望都已经有预案,这样的情况虽然蹊跷,但他们不是应该也会想到?就算陈君望再嫩,毛晨魴可是安全界的老手,他为什么不能用对付香儿的那种心思去面对今天的事? 就在慕千成也有些心乱的时候,喇叭总算响起了声音,陈君望的声音。 “各位不用害怕,我是北平警局总局长陈君望,体育场的安全已都在我们的掌控下,妄图破坏比赛的狂徒已被我们在体育场外捉获,想不到还有漏网之鱼潜入场里,并试图刺杀毛利藤副会长”,陈君望停了停才道:“刚才踢球后爆炸的,是日方商会的人,但他是否就是嫌犯?我不敢断言。但我希望在场的所有人都坐在你的座位上,你若离开,只怕就会被当成是畏罪潜逃了,我们有很多优秀的警员在场,他们立刻就会说清是非曲直,看看是谁特意破坏,如此仇视和平。只要你还有勇气,我希望你就能坐在这里,看着我们把罪犯揪出来,让所有人都看看,我们是无畏的,任何的暴力都吓不倒我们,我们会为了家园的和平而战。” 陈君望没有多少演讲的天赋,说起话来,也谈不上抑扬顿挫,但他这几句话倒是稳定了人心,加上过道上的警力都在高速地运转着,本来已有些躁动的体育场,渐渐就静了下来。 哪怕比赛不能再继续,但就如陈君望说的,大多数人都不愿意被看成是逃跑的孬种,而且大家也希望看看是谁这么嚣张敢公然行凶。 爱国心、一点的虚荣感和好奇,人类一些最复杂的感情,居然就这样被陈君望运用起来,稳定着场上的局面。 陈君望停了停又接着道:“现在调查的是我们最优秀的警员,破获了红莲事件的张镇城警官,而且场上还有为我们屡立功勋,在北平大名鼎鼎的智者慕千成慕先生,我们还愁不能公正地破案?” 慕千成皱了皱眉,虽然有心人早能知道他也在场上,但陈君望这样公开讲,还是让他觉得有些不舒服。而且他也不喜欢这样被戴上高帽子,这样会搞到破案时很有压力。好在这事件并不复杂,慕千成已看出些来龙去脉。 不过他搞不懂的是,陈君望为什么要这么说,他到底与毛晨魴有什么算盘? 不管了,还是破了足球场上这爆炸案在说吧,毕竟这对于慕千成来说,已是板上钉钉的事。 十五 破案.直播 十五 破案.直播 看来慕千成这个名字真的已经有些传奇,陈君望的话刚说完,观众席上已经有各种反应。 慕千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也不知道这是祸是福。反正对头早知道他的存在,别说是名字,连他的各种信息估计早已摸得一清二楚,也正因为他本就不是什么潜伏人员,所以戴独行也没有特意封锁与他有关的传闻,当然某些事是绝对不会给外界知道的。 只不过连慕千成自己都没有想过,原来自己那些故事已经在北平里被传得这么神奇,他不喜欢虚荣但同样享受掌声,而且这种声势也可以给敌人带来一定压力,当然也会增加他面临的风险就是了。 “慕先生,那就请吧”,张镇城指了指尸体。 此时场边又进来一队军警,中间夹杂着日本商会的人,还有两个看似是日方驻北平的所谓外事官,显然陈君望是要在他们面前公公正正地破案。 要让他们知道是非曲直是无法歪曲的,也要让他们知道,这些小招数无法影响毛晨魴的计划,但这一切,川岛菊之奈会想不到? 慕千成总觉得这说不定都还在川岛的计算之内,当然戴独行也会算到这些变故,真正的较量估计还在后头。 不过无论怎样,既然事情已经在自己面前发生,总得先解决了再说。 显然死者是直接被烧死的,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但关键就在于火是怎么冒起来的,张镇城已有了初步结论——爆炸。 慕千成并不否认,虽然他们没有看清楚那一幕,但他扑倒毛利藤后,也听到了爆炸的声音。虽然声响不大,但显然是什么爆炸发出来的。不过不经特别的检查,以及搜索证据还无法断言究竟是什么爆炸,毕竟炸药有可能是罪魁祸首,但化学试剂也是可以造成这种效果的。 “爆炸的威力并不大”,慕千成蹲在尸体的旁边,“小量炸药甚至是试管炸弹都足以造成这种伤害。死者可是离爆炸最近的人之一,但也没有立刻被炸死,只是身上着起了火,被烧死的。” 张镇城让人记录下证据,和慕千成以及警方的判断,并通过翻译告知日方的人,很快还有军警居然拉来了电线和麦克风,让人把现场发现到的东西,如直播般告诉场内外的观众。 这事真是越发向一台大戏那样发展了。 慕千成已看完尸体,死者的衣物几乎都被烧掉了,皮肉也已经有些烤焦,也看不出除了难看外,还有什么异常的,“张警官,死者是什么人,背景之类的,总该有个说法。” “片冈三郎,在华北经营钢管,以前曾是某公开浪人组织的首领,不过后来他的团体被黑龙会黑吃黑吃掉了,他就只剩下一个商人的身份,不过这人以前也参过军,但离开军队有十多年了。” “那他与毛利藤可有什么私怨?” 张镇城摇头,“这我们怎么知道,你该问日方商会的人,不过都在商场混,而且政见不一致,有些旧仇也很正常。” 慕千成真的把这个话题直接抛给了日方商会的人,但他们只是支吾了过去,以私人事务为由搪塞掉了。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话锋一转,“毛利会长怎样了,我倒觉得他的安全比这案子还重要多了。” “他像是心脏有些不适,已经被送到休息室接受治疗,医生说应该没有大碍。” “那些医生没问题吧”,慕千成有些担心,毕竟他感觉这死者一上场就有针对毛利藤的意思,虽然他最后仅是杀死了自己,只不过吓了毛利藤一跳,但搞不好那只是出错罢了,若爆炸真的波及到毛利藤,说不定现在成了焦尸的已经是他, 当然慕千成把他扑倒,也是有很重要的作用。 张镇城点了点头,“那不劳你担心,所有医生都是我们找来的,都是绝对安全的人。” “看来你们的陈局长,早料到会有事发生啊!” 张镇城倒不这么认为,“若没有细致的准备,就算本出不了事的,也会成了大事。” “可惜这么细致的准备,还是在爆炸后才排上用场,无法提前制止”,慕千成并不是嘲讽陈君望和张镇城的意思,也不是责怪之意,他这么说,实际上是想试探一下,他们是真的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还是明知有此变故却还是故意让爆炸可以发生,只因毛晨魴有什么目的。 但张镇城却有些误会,显得很不高兴,“这可要问问日方的重平会长,他自己说了会保证上场的日方人员都没有问题,也坚决不让我们检查他们的队员,我可是耗了很久,才被同意略微确认他们不可能有手枪之类的带上场。” 慕千成笑了笑,“我知道张警官今天辛苦了,这事自然怪不得你们,情况复杂啊” 不过张镇城这种态度,至少说明他不是有意让爆炸发生的,对于这一点,慕千成已经算是有收获。 慕千成直接把张镇城的问题抛给了日方的人,显然那个一直听着翻译的话,却不开口的胖子,就是重平会长,慕千成也懂得几句日语,至少人名还是能够听懂的。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这重平居然会说中文,那何必还要翻译,显然那些外事者肯定也是懂中文的。重平开口就很不客气,直接驳回慕千成的,“我不觉得这爆炸与我们的人有关,片冈先生是受害者,他被害了,这典型是针对我方的暴徒行为。当然毛利副会长也是受害者,我希望你们能够尽快给我一个说法,不然我只能认为你们根本从没有对我们抱有友善的态度,这是故意纵容行凶。” 他的态度让张镇城立刻就与他争论了起来,无论心里是怎么想的,处于那种情势下,张镇城都觉得以自己的身份该那样做,倒是慕千成很冷静地把他们分开了。 “那重平先生觉得这案子是谁干的?” “我怎么知道?” 慕千成笑了笑,“这事是针对那位片冈,还是毛利副会长?如果是针对毛利副会长的,是否也该请你多协助,我曾听说过你与他很不和的。” “你”,重平被慕千成那种态度反过来激怒了,“你这是颠倒黑白。” 慕千成却一点也不生气,有的没的说了那么几句后,忽然又回归案子,“那重平先生觉得这爆炸是怎么发生的?” “你们才是警察,问我不是笑话?”,重平把眼睛眯成一条缝,他也听说过慕千成的事,但这一次接触,却让他能想到慕千成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传言。 那让人捉摸不透、有些飘忽的问话,在常人眼中或许会觉得慕千成没什么章法,说的好听些,也是思维太跳跃。 但重平浸淫政商数十年,那种观察力和敏感可不是一般人的,他立刻就察觉出慕千成是有意为之,在东打一枪西方一炮中,在妄图把你拉着走。而且他问话时,不单单力图掌控内容,还试图影响你的情绪、精神,那话语中有一种很特别的节奏,光看文字是无法领略到的节奏。 慕千成点了点头,“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我还是想请你先收回刚才的话。谁是受害者还难说!而且在案情未明前,最好谁都别耍不必要的威风,不然让大家以为你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杀人犯在逞强,闹起不必要的误会,就不好了。” 重平盯着慕千成,既没有回答,但也不再说话。 慕千成也不再理他,只对张镇城道:“以张警官的经验,这爆炸物最可能在什么地方。” “爆炸前慕先生就在场上,肯定比我看得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死者故意靠近毛利藤,忽然就想把球传过来,然后爆炸就发生了,大约就是这样。” “爆炸物难道就在球里?” 慕千成没有回答,只沉默着。 张镇城继续道:“这种情况一般也就就只能这么想,足球里有爆炸的东西。” 慕千成没有表态,等着张镇城自己说下去,因为他知道张镇城可一点也笨,肯定会自己驳斥自己的。 果然,张镇城接着道:“但这又矛盾了。那颗球可是一直在场上踢的,如果被用力一踢就爆炸,那早该爆炸了?难道是谁趁什么时候对球动了手脚,如果说这仅是针对毛利藤的话,那肯定是看到他上场了,才动手脚的。” 慕千成点了点头,“你这推理倒是合逻辑的,但我是当局者迷,一直在场上踢的,可没有看到有谁有那样的机会,而且球是密闭的,怎么把炸药藏在里面,这除非是一早准备好那样的球。但那样的话,如你说的,之前踢时就爆了。” 张镇城想了想,“会否是谁把球偷偷换了,之前踢的球并没有问题,就是爆炸前不久才换成一颗有问题的。” “但那是什么时候换的,而且被换走的球又在什么地方,难道你觉得在众目睽睽下,场上的这二十二个人,有谁能把球藏起来?” 这真是不太可能,张镇城只好再想了! 十六 看不见的爆炸物 十六 看不见的爆炸物 张镇城想了很久才道:“一般力度的碰撞就会爆炸的,那是普通炸药,军用炸药可不会那么容易就被引燃。如果足球内的炸药并不一般那会否另当别论?要么里面的是化学试剂炸药,要很激烈地碰撞才有可能混在一块,但一混合就会发生爆炸并起火的。” 慕千成明白张镇城的意思,“你的意思就是一开球时,足球就被动了手脚,里面有能爆炸的东西。只不过之前双方都踢得不够用力,所有没有爆?” “有这种可能”,张镇城点头,“可能本来就需要很大的力度才能引爆的,又在密闭的足球里,那又起到了缓冲作用。” 慕千成顺着他的话,“那你的意思,显然就是这爆炸不一定是具体针对谁的,不然谁都没把握自己一定可以踢爆球,那犯人的目的就是制造爆炸,引起混乱就达成了?” 他们这些讨论,当然不会用麦克风告诉观众,但身旁的人都可以听见,所以重平立刻就插嘴,“我想给两位提个醒,那个足球也是北平商会准备的,责任该算在你们的帐下。” “别这么快就下定论”,慕千成做出了一个否定的手势,“张警官这说法,并不能被实际所证明,而且还被反证不正确了。大家是否还记得,在爆炸前,日方有一脚劲射,被我们的人挡了出去。若是这样的话,那倒有些怪,如果里面有能爆炸的东西,那时候也更应该爆炸,毕竟那一脚射门的力度,可比死者踢给毛利藤时要大得多,而且因为撞在孙科长的身上,肯定会引起更厉害的振动,怎么那个时候不爆?” 张镇城当然记得那一幕,他只能认同慕千成的说法,毕竟铃木大佐那脚射门,以及孙坤的封挡,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那只能说,刚开始时足球是没有问题的,不知什么时候被谁以什么法子给掉包了。不过”,张镇城扫视了已被保护起来的那二十个人,“估计只能是场上的人有这种机会,该是一种怎样的障眼法,居然把我们都骗了?” 大多数人都沉默不语,毕竟那需要什么样的法术才可以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足球掉包了,毕竟看着的不仅仅有场上的二十一双眼睛,还有观众席上那数万观众。而且多出来的球又能去哪? 张镇城也想不通,不过他可也是知道戴独行妹妹失踪事件的人员之一,那时候大家不也觉得一个人不可能凭空在舞台上消失,但川岛他们就办到了,显然这次应该又是什么手法。 一名警员禀报道:“是否该对场上的人,乃至替补席上的都作简易检查,看他们身上是否有沾到过爆炸物?” 张镇城显然被陈君望授权一线指挥,他没有再向谁请示,只对重平说了两声,让他配合,就让警员开始行动。 在这期间,慕千成又重新看了一遍尸体,而且不停地在场上转着好像在找什么似的。 调查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主客双方所有队员都没有沾到爆炸物的,当然这仅是初步调查,若爆炸物特别的话,还需要进一步分析,不过张镇城显然已不打算这么做,他也知道没有能够在现场发现什么,那重平是不会让他继续查下去了。 果然,在听完这个结果后,重平冷冷哼了一声,“你们不是说有什么神探,立刻就可以还我一个公道。就是这样的结果?你们说场上有人能够把球换掉的,我倒没看出来。难道换下来的球是塞进衣服里,还是吞进肚子里不成。我看这球根本早有问题,你该查查北平商会负责后勤的人,到底是谁弄来一颗会爆炸的足球!” 对于重平的指手画脚,张镇城虽然很不满,但没有说什么,他要找到证据,才能狠狠扇这人的嘴巴。 但重平却还不打算停止,继续道:“现在想想,我倒觉得若是换球的话,是有一个人可能办到。” “既然你知道是谁,为什么不早说”,张镇城很有戒心地看着重平,“总不会那个人与你们有关?” “笑话,若是”,重平停了停,不知是否差点由于口快说出了‘若是我的人,我还会说这样的话’,毕竟这或者是他的心里话,但还不能说出口,不然就太讽刺了。 “若是什么”,张镇城看着重平。 这老人冷冷一笑,不答这话,只接着道:“球童!那可是你们体育场的人,球被挡出去后,是一个小孩扔进来的,然后片冈先生就踢了几脚,爆炸了”,他一摊双手,“是否就是这个时候被换了?我看很有可能!”,重平显得很自信,那自信中也有一种淡淡的恶意。 张镇城固然不愿意听从重平的建议,但他毕竟是在办案,作为一个警探,在对待案子时,理性、不感情用事这些职业操守,张镇城还是始终奉行的,所以他立刻让警员把那个球童找来。 虽然张镇城心里始终认为是场上的某个人,而且很可能是日方商会的人,用某种法子在足球上动了手脚,但现在的情况下,确实有能办成这事的是那个球童,所以他必须公正办事。 但如果这爆炸真是这样被换球后发生的,那责任就会全被算在体育场管理方身上,那陈君望就可有麻烦了。 那孩子在这种天气里还穿着偏薄的衣服,慕千成等在球场里跑动时还不觉得冷,但一停下来,也觉得够受的了,但这孩子只是脸冷得有些红,却没有哆嗦的意思。 显然参与这种赛事,那兴奋度足以让孩子们忘记寒冷,想到这一点,慕千成就有些愧疚,这不因为他们的生活不够好嘛?这种活动其实已逐渐很平常,但在他们眼中却是不平常的。就如同过节一样,若是天天能大鱼大肉的,谁还着紧那一顿? 但这孩子显然已不能再把今天当节日了,因为重平让人不舒服的问话,让他倒是哆嗦了起来。 “你为什么把那颗球扔进来?” 孩子还没有搭话,重平又用更冷的语气追问道:“我知道你不会知道太多,也不会是主谋,但你告诉我们,谁让你这么干就行了。” “重平先生”,张镇城打断他的话,“陈局长只是出于礼节和公道,让你来听清楚情况的,可没给你任何权力干扰我们办案。” 慕千成早把这孩子打量了一遍,他摸了摸这孩子的头,抚慰那颗只有十来岁的心灵,“这位外国人,如果你这样蛮搞的话,我劝你不如先回去,我们查清楚,会通过广播告诉所有的人,你在位置上听着不就得了。不然你这样恶意破坏,是不想我们查处结果,是否你心里有鬼?” 重平冷哼了一声,死死地盯着那孩子,不过慕千成却用背把他挡住了,让孩子不用受他干扰。 张镇城用很平静的语气道:“你把球扔进来的时候,可有什么异常。” “没有,那球出界了,我自然得扔回去,不然我可拿不到工钱。” “那就好,你喜欢足球吗,到时候我送你一颗”,慕千成拍了拍孩子。 重平沉着脸,还是要插嘴,“慕先生,你好像跑题了。” “绝没有跑题,因为你把孩子叫出来,根本才是跑题,这事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但你却把他吓成这样,我帮你劝慰他一下,这可是给你积德。” 张镇城虽然也不相信事情与案子有关,但会否有谁利用了球童,他也不敢说,慕千成这话,可是让他松了口气,“慕先生何出此言?” “当时我也在场,我清清楚楚看到,他接着出界的球后,就扔了回来,而且他身后也有警察,爆炸后立刻就把周遭都监视起来了,若他真是换了球,那没有问题的球应该还在他身上或是周遭,但你们发现了吗?” 张镇城摇头,“球只准备了几颗,除了场上在踢的,其余都在比赛监督手里,我们本就预防有事发生。” 慕千成接着道:“而且我不相信出界后,球童是换了一颗被撞击就会爆炸的球扔进来。我记得那孩子是很用力把球掷进来,然后这平冈就去接的,若是碰撞就会爆,那时候也该爆了,怎么就等片冈接近毛利会长后才爆了。这事情肯定是有针对的,是有人控制下的爆炸。” 重平会长看了慕千成一眼,“嘿,什么情况,你都说不对,那你就说说看,这爆炸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你说是有人控制,我真想不通,难道谁能把引线拉进足球场里不成(那时候还没有遥控炸弹)。” 慕千成显得很有自信,“我若真说出个所以然,是否无论怎样的结果,犯罪者是谁,你们都会接受,而不会无理取闹。” “这是当然,你把我看成是什么人了”,重平对于慕千成的自信倒好像有些疑惧。 “有重平会长这句话,我就可以放心说了”,慕千成是要立刻就解开这件案子了,爆炸到底是怎么发生的?若说足球真有问题,又是怎么来龙去脉? 一下子就将要大白天下,不过这是否也在川岛的计算之内? 十七 众目睽睽与不翼而飞 十七 众目睽睽与不翼而飞 风吹进足球场里,带动着那淡淡的草味,也有一股不合时宜的烧焦气。当然好像把观众席上的那份紧张感也带进了场内,让场中的人都有些不自在。 经过陈君望的劝说,观众都已安静了下来,大多数人都不愿意表示出一丝的胆怯。但那不代表人们愿意枉死,若拖得太久都无法解决场上的事,只怕就算人们不再骚动,也该考虑提前安排退场了。 慕千成抬头看了看观众席,阳光刚好照在他的眼睛上,但他还是不愿意闭眼,因为他要清清楚楚看看这些令人敬佩的普通人,至少还敢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还偶尔挥舞一些自己的旗帜,那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了。 今天却是有些晒,好在是冬日,不然这种日照实在是不适合举办这种事,不过入夜后再进行,毛晨魴可觉得风险太大,会有更多变数,所以选在早上开赛了。但现在这样的变数,他是否料到了。 “慕先生,你不是说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那还发什么呆?”,重平的口气中带有讥讽之意。 “在想些问题。” “你既然还没有想清楚,那就不要口出狂言”,重平的语气很重,显然之前慕千成绵中带针的话可是刺痛了他。 “我是在想事,不过不是想这件案子,这太简单了,不值得想”,慕千成说的可是实话,他在想的是毛晨魴、戴独行和川岛的尔虞我诈,不过他这几句话,可让重平更不爽,张镇城看在眼里,心里倒很舒服。 慕千成接着道:“你们先看看尸体,张警官肯定看出了,哪里烧得最厉害,哪里曾直接被爆炸所波及。” “右脚”,张镇城蹲在尸体边,用手比划了一下,也指给大家看,“死者是右脚踢球的?虽然下半身几乎都被火焰灼烧过,但烧得最厉害的是右脚。” “而且,还有一点”,慕千成也蹲了下来,“他的右脚不但烧过,而且炸得连脚掌都接近没了,而左脚则只是烧到了,骨头肢体都还在。” 重平当然也看到这些,这老人对于尸体,而且还是那么难看的尸体,都毫不畏惧,也看得很仔细,“这没什么的,他用右脚踢球,球里有爆炸物,那自然有这种现象。” “这是可以说的过去,但也启发我有别的想法”,慕千成的眼睛里如同闪过了一道电光,“那就是犯人利用了我们的惯性思维,我们都以为炸弹是在球里面,重点就要找出球是怎么被换的,但实际上,炸弹根本就不在球里,而是在我们盲点中。” 张镇城已经想到了,“炸弹难道是在死者身上?” “是的,在他右脚的鞋子里,若是这样的话,爆炸起来,岂非也会有这样的痕迹。” “笑话,鞋子里怎么可能藏得下爆炸物?”,重平额头上泛起了几条深坑般的皱纹。 慕千成指了指尸体的左脚,“普通鞋子是藏不下的,但你们看看这人的左脚,这鞋底是否很厚,有六七公分吧。若是在平地里,肯定早被发现了,不过在这草地上,就被草遮掩住了。这种鞋子能让人看起来更高一些,我在外国曾经看过,不过死者的目的肯定不是这样,而且他右脚鞋跟里藏着特殊的爆炸物,剧烈震动后就会爆炸的,而且能燃起很大的火焰。” 重平的脸色有些变了,虽然还在坚持,都那种锐气好像都泄了,“那你的意思这是片冈先生自己杀了自己?我告诉你,你不要破不了案子,就含血喷人,把污水泼到我们身上。你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重平会长,你也是识大体的人,怎么就只会用凶来压人,而且你也压不到我,我说的是事实。” “那你可有证据?” “会有的”,慕千成点了点头,“在此之前,我想问问你,这片冈与毛利副会长间有什么仇怨,他要如此害毛利副会长?” 重平哼了一声,却毫无回答的意思。 他不回答,反而是张镇城接过了话,“这真是针对毛利藤的谋杀?” “肯定是,是否还带有破坏比赛之意,或是别的目的就不好说。若是爆炸物在球里,其实就很难控制什么时候会爆炸的,哪怕犯人自己就在场上,但踢球的可不只有他一个人。但爆炸物在鞋子里可不一样,在毛利藤上场前,这片冈先生只要小心移动,尽量不去触球,就算被迫要踢,也用左脚触球,那就可以让炸弹不被引爆了。反正之前球赛的速度也很慢,而且真正在踢的也就那么几个人,缓慢移动,谁都不会在意,所以也没有谁看出他有问题。” 慕千成停了停,看了重平一眼又道:“一等毛利藤上来,死者可精神了,他假意踢球接近毛利副会长,然后就引爆了脚里的炸弹,让外界看来,那像是踢在球上,球突然爆炸似的,实际上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重平还是不肯认同慕千成的说法,“你说鞋子里的爆炸物,要剧烈碰撞才会爆的,那球里毕竟是空气,不是什么实物,就算踢上了,也未必有多大的撞击,若是那样就会爆炸,搞不好他之前走路时说不定也就爆了。” 慕千成点了点头,“是的,单纯踢中球或者未必会爆炸,不过死者在作出踢球的动作后,故意让脚狠狠地磕在地上,那肯定能爆炸。只不过那是连贯动作,我们的注意力又都在爆炸上,肯定没能察觉出来,爆炸发生的地方,地上有一个小坑,那就是爆炸是在地上发生的证据,不然这种威力比手榴弹还小的爆破,是不可能在地上留下明显痕迹的。” 重平想了想,“你这些都只是推测,可不能作为实证。” “我当然有实证”,慕千成指了指最初爆炸的地点,“只要仔细搜搜那块草地,肯定能找到鞋子底部的碎屑,或者会有证据,爆炸让死者的右鞋碎片四散,倒反而没有被烧掉,能烧起这样的大火,估计多是液体试剂的爆炸物。” 张镇城立刻吩咐警员去办。 好在一进场后,张镇城就让警员看好爆炸区域,同时把在场的人都带到一旁,保护起来,这样谁都没有机会动手脚,不过是否能真的找到碎片,倒还要碰碰运气,毕竟若是太细小的碎片,那是很难查出什么东西。 不过慕千成立刻又举出了另一个证据,“还有另一样东西,能证明我说的话,那就是足球,爆炸后我就瞄过那颗球了,张警官一进场后好像也看过。” “是看过,不过我没有把它捡起,怕破坏了证据。” “那已经得了,这爆炸把死者的鞋子,甚至是脚掌骨都炸碎,让死者的身体都烧了起来,若是爆炸物在足球里,那球早应该碎得不像话,甚至该烧掉,但张警官你看到时的足球应该还是整颗的。” 张镇城点头,“就破了一个口子而已。” “而且烧焦的痕迹不多,还是在外面的”,慕千成补充道,他停了停,看着重平又道:“这不就是爆炸物并不在球里, 反而是足球被外部爆炸波及到的最好证据,重平先生还有什么意见?” 重平迟疑了一下,“那好,若你坚持这么说,我可以暂时接受你的说法,但你应该给我们看看物证,那颗足球在哪,我可还没看过。” “我刚才就在找,之前在就在地上”,慕千成目光扫过草地,但都没有发现足球,所以他把目光看向张镇城。 但张镇城却摇了摇头,“我没拿,不就在爆炸地点。” 爆炸地点有个小坑,有爆炸残留的碎屑,但却没有了那颗足球。 慕千成皱起眉头,张镇城则沉下了脸,而重平则如同脸上多了一层冷气,也不知他到底在想什么。 “你们谁拿走了那颗球”,张镇城说话的声音很大,既像在质问警员,也像在问场上的其他人。 但没有人回答,一名警员低声答道:“我们都没有动过现场任何东西,现在是否要搜搜他们?” 虽然这么做看似有些不礼貌,但在得到双方都有些勉强的同意后,场上的二十多个人都被检查了,当然那些警员也互相搜了身,居然都没有那颗最重要的足球。 “怎么可能,我之前明明看到它在这里的”,张镇城有些急了,本来看似板上钉钉的事,总不会就因为差那么一点而变得说不清楚了? “但自从进入这里后,可是谁都没有出去过,有可能接触到爆炸现场的人,更是没有离开过,那球怎会不翼而飞”,张镇城把话抛向慕千成,他知道能解答他的人,非慕千成莫属。 “不,办法或者还是有的,我也知道是谁了”,慕千成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因为他想到不见了球是小事,但更大的麻烦在后头,因为自己一直被人玩弄着,却还不知道。 戴独行的计划,或者不会那么乐观了,这才是真正的麻烦! 十八 血案:第一个X因素 十八 血案:第一个X因素 “谁都不可能拿走足球的”,张镇城的话显得很苍白也很无力,虽然他说的本应该是事实,但实际上那颗可以作为关键性证据的足球,却已经在众目睽睽下真的不翼而飞了。 慕千成的脸色也很复杂,刚才他才解开了片冈的手法,证明了不是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还真有人能把普通足球换成一颗藏着爆炸物的,但现在他又该怎么说? 他们没有了关键性的证据,重平倒是追讨说法来了,显然无论他心里是否真的接受慕千成的推断,但他口中都不愿意承认片冈其实才是真正的犯人,“两位刚才不是都说得很精彩,现在又怎么了?若没有了那颗球,就没有物证,我想那些已粉碎成颗粒的球鞋碎片,作不了证的。那这事该怎么了结,总不能因为没有个说法,就把罪名全推给一个死人。我看若说出去,谁都会这么想的。” “重平会长也不用这么着急”,慕千成轻叹了口气,“我已知道是谁有机会把球拿走了,想想看,不是有个人曾经在爆炸现场,而且又已经离场的。” 张镇城倒是不笨,“你总不是说被担架抬出去的毛利藤,但他??????” “他像是被爆炸吓到了”,慕千成的手不自觉握了起来,“而且我知道他有心脏病的旧疾,所以一看状况,立刻就以为他是心脏病发,加上他的演技很逼真,就把我给骗过了。我当时抱着他,只顾着他的病情。想必是趁着我们把他抱上担架时,他偷偷把地上的破足球拿走了,球破掉漏了气,扁扁的,可以藏在身上。” 张镇城显然觉得难以自信,“片冈看来是要杀他的,他居然还帮片冈掩饰?他们早是一伙的?” 慕千成还没有回答,重平又已插口了,他故意冷笑了几声,“慕千成,想不到你是这么的人。开赛前,毛利藤还特意在我们商会众人面前谈过你的事,说你是多好的人,是个英雄,想不到你居然这样污蔑他。你不是跟他关系很好,很认同那个懦弱毛利的观点,怎么现在却又把罪名推在他的身上,真是知人口脸不知心。” 懦弱毛利这个名字,慕千成很不喜欢,他瞪了重平一眼,虽然早在开赛前,他就得知这姓重平的不是什么好人,是个极端的种族主义者,但现在亲自对上,还是难免一肚子火,“毛利副会长才不懦弱,真正懦弱的,是犯了罪,还遮遮掩掩,把罪名推到别人身上的人。” 张镇城有些急了,“那犯罪的人到底是谁,你刚才又说是毛利藤把足球拿走了?” “我看我们或者要到休息室去看看,我怀疑我们都被别人耍了,当然被耍的主要是我,那个毛利藤很可能并不是本人”,慕千成的脸上如同盖上了一层霜,“有人明知片冈要杀毛利藤,并阻止这次球赛,甚至搞不好片冈在球鞋里装液体炸弹的事,就是那人教他的。在唆使片冈后,他又将计就计,自己上场假扮成毛利藤,他明知片冈的炸弹伤不到他,仅会把片冈炸死,他就假装心脏病下场,并把足球拿走,让我们更无法破案,好让我们混乱,进而制造别的事端,这事还会有后续的。” 张镇城对场边的警员打了几个手势,急匆匆道:“那我们快到休息室,不然我怕还有别的事发生。” “估计他们还不会害死真的毛利副会长吧,不然这事就不好自愿其说,我想犯人顶多用什么手段威胁毛利会长要承认刚才被抬下去的就是他”,慕千成暂时觉得毛利藤没有危险,“而且若他们真的要害毛利副会长,估计在替换时,就已经害了。” “那我们也不能放走那冒牌货,休息室里有警卫,虽然人数不多,但都是高手,若非突然袭击,估计要打到他们也不容易,那人走不了的”,张镇城低声吩咐身旁的人去向陈君望报告,就立刻带队赶往休息室,慕千成自然要跟着,重平那些人也说要见见那是否真的毛利藤,看慕千成是否信口雌黄。 “你们这是要去哪,难道你就让我们这样搁在场上晒太阳”,就在大家要离开的时候,铃木大佐忽然吼了起来。 张镇城想了想,“各位稍安勿躁,待两方商会商议后,再看比赛怎么进行。” “我看这比赛还是不要踢了,不然再有意外就不好”,铃木大佐走了上来,“而且这样光让我们站着岂是待客之道,至少也应该让我们回替补席坐坐,你们的规划也够差劲了。” 他说的话,场上的人都听到,就算不搭嘴,心里大多是认同的,毕竟谁都不愿意如同罚站般站在足球场上。 张镇城看了看慕千成,知道应该自己拿定主意了,“那好,大家都先回替补席上休息,但不可以随便走动,我害怕还有炸弹,伤到谁都不好。” 他又吩咐留下来的警员盯着那些人,观众本来都等着他们说清楚爆炸是怎么回事,现在看到他们忽然都往通道走去,又有些躁动不安起来。 好在张镇城让警员通过扩音器简单说明了一下,爆炸原因已经查明,现场一切都已安全,他们是去看望毛利先生,待一切妥善后,立刻就会决定是无惧恐吓继续比赛,还是让大家退场,请所有人都稍安勿躁。 虽然说法还算合理,但毕竟又拖延了一定时间,不少人退场的心思则是更为迫切了。 “我也是驻北平的通商官员,我也要去看看毛利副会长”,铃木大佐死缠不放。 张镇城是赶着去休息室,虽然他之前自己说过那些医护都没有问题,但却没有想过那个被抬下去的毛利藤或者会是假货,虽然不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什么,但总是让人不安,而且张镇城也不想放他走,不然只怕就不好交待了。 “见到那毛利藤后,没有确定真假,千万别轻举妄动,你就当他是真的,是真的心脏不舒服来应付就行”,慕千成提醒道。 “我知道了”,张镇城快步走出了足球场,“你觉得在休息室里,那个假货又会与毛利先生换回身份?但在那么多人的注视下,可能吗?” 慕千成想了想,“按理说,休息室内的应该还是那个假货,但就算他是假冒的,我劝你也不要轻举妄动。先弄清楚情况,放长线钓大鱼也行的。就怕我们急着行动,反而是中了对方的圈套,你还是把情况先告知君望。” “报告了,他让我们先过去看看再说” 张镇城还是想抓着那个冒牌货,不过慕千成倒是担心谭府打死真谭老爷子那一幕重现,所以顾虑重重。 从过道进去,走不到十米就是休息室,本来主客队的修饰室是相对着的,但考虑到情况特殊,客队的休息室,则被另选在离这里又有十多米的一个大房间里。 门口本来该有警卫的,但现在却空无一人,过道里的灯都不亮了,房门则是虚掩着。 谁都可以察觉出不对劲,这里太静了,他们这样急匆匆进来,警卫居然没有来盘问,也听不见休息室里有什么声音。 张镇城一下子就拔出了手枪,并示意随队的警员散开,慕千成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自己进去看看,他们在外面守着。 他也不等张镇城同意,就喊着毛利先生,推门而入,装作根本不知道异常一样。 慕千成觉得这里并没有危险,这是对,因为死人不可能对任何人造成危险。 地上都是鲜血,白墙上也溅满了飞散而出的血点,这好端端的休息室,好像成了一个屠宰场似的,而且还是最没有章法的屠宰场。 四名医护、四名警卫的尸体就躺在地上,毛利藤也死了,眼睛瞪大得吓人,他的肚子被人破开了,让人恶心的东西都掉了出来。 一看那些伤口,就知道是用厚刃军刀砍杀的,而且用刀人的腕力很大,一刀下去,肉开骨断,虽然没有近距离检查,但慕千成有预感,死的倒是真的毛利藤。 “怎么了”,张镇城见屋里没有动静,握着枪也冲了进来,屋内的场景让他也说不出一句话。 “是我害死了毛利副会长,我们若是快些”,慕千成显得有些愧疚。 “这事怪不得你,我们就算快些赶来,可能也挽救不了什么”,张镇城也是见惯了血的人,但对于这样的画面也有些感到不舒服,“肯定是那个冒牌毛利藤干的,他杀人后,可没有回到足球场内的可能,也就是他还在这一层里”,张镇城立刻命令警员通知各处,封锁休息室这一层建筑的各处出入口,并进行检查。 他的话才刚说完,慕千成忽然就一脚把一排衣柜给踢倒了,“谁?” 警员们纷纷举枪,柜子后面果然藏着人,而且还是慕千成认识的人。 那个在拱桥上与他有过一面之缘,让他帮忙寻找弟弟的白衣武士,居然就躲在铁柜后面,他身上也有长刀,虽然还没有出鞘,但在这样的情况下,谁都可能会以为他是犯人的。 慕千成实在是惊讶,但更混乱的是,一名警员的枪突然就走火了,张镇城也高喊道,“抓住这个杀人犯!” 情势本来就很复杂,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就连慕千成都没有料到,他和戴独行商量了数十种变化,居然都没有这一种。 这场大战的结局,越发难料了! 十九 毒计:白武士之谜 十九 毒计:白武士之谜 不知是白衣武士躲开了,还是那名警员并没有射中,总之在一片混乱中,子弹打在了铁柜上,发出一声清响。 枪声一起,情况就更混乱。 慕千成本来想让警方先冷静,但已不可能了。因为受到攻击后,武者如同遇险的困兽一样,俯身不顾一切直冲出来,他的出手很快,两名站在最前的警员,只觉手腕被他用手刀切了一下,手枪已经落地。 “抓着他”,张镇城可不能让这样的人逃走,他督促众人上前,自己则持枪退守大门处, 被六七支枪指着,非但不投降,还主动扑向前,白衣武士的胆量倒让人佩服。 不过这种时候若不想投降,唯一能够一搏的方法也只有这样,趁对方立足未稳,突然冲出来,不然等张镇城等立稳了脚跟,别说突围,只要一动就得被打成蜜蜂窝。 毕竟看起来白衣武士可是这血案最大的嫌犯,宁愿打死了,张镇城也不敢让他走脱。 慕千成没有插手,倒不是他还真的这么冷静,而是他一时也无法清楚评估局势,不知该怎么做才好。 这人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他曾扬言要杀了川岛菊之奈,他潜进体育场很有可能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毕竟要找到川岛可不容易,一个厉害的刺客是不可能放过这种机会的。但若说他是来这里动手的,那他怎知道川岛会来?目计划可是很隐蔽的,白衣武者不太可能知道,但若没有目计划为幌子,川岛肯定不会在这里出现。 不过说起来,谁也不敢保证这武者之前说的就是实话,他嘴里说着是要杀川岛,搞不好是川岛派出来的反间谍也说不定,戴独行不是说对他所谓的弟弟没有印象? 而且他会在休息室里出现,也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这些人是他杀的?慕千成倒觉得不太像,因为他身上根本没有沾到血迹,若说他穿了雨衣之类的用来遮盖,那倒是另当别论。但既然是有准备,为何杀人后又不立刻逃走,而要在这里逗留? 慕千成的脑子转得飞快,但屋子里的情况则变化的更快。 不过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混沌不明,慕千成想不透眼前的事,而屋子里的战况也是一片混乱,不过白衣武士居然在不知不觉间占了一点上风,这倒是够让人惊讶的。 不管他说的其他话是否是真的,但自称常年经历军旅生涯,又曾接受正规的格斗训练,精通东瀛以及各路武术,倒是不假。他探身逼近了警员,让他们无法轻易射击。趁着一片混乱,反手拔下了腰间的长刀,刀虽然没有出鞘,但他连着刀鞘,把刀当棍子使用,一舞动起来,虎虎生风,众警员不是被他打中腰腹疼得弯下腰,就是手枪被扫落地,还真是没有他的办法。 不过仗着人数上的优势,混乱的缠斗中,武士倒还没有机会冲出去,或者他也不敢轻易摆脱众人,因为正是由于肉搏,才让站在门口边,一直举枪瞄准的张镇城不敢开枪,武士若是摆脱了众警员的纠缠,张镇城的子弹或许就会打进他的身体里。 “大家先停手,这里有误会”,谁都听到慕千成的话,但没有哪一个敢停手的,倒是铃木大佐和重平等人一直在往后退,已接近退出了过道。 那个重平忽然像是发了狂似的,转身跑了起来,“警卫,刺客、有刺客,毛利副会长被刺客杀死了。” 他先是用日语喊了几遍,又用汉语喊了几遍,他就那样冲回到体育场上,要招呼更多警员进来。 没有扩音器,自然不可能让全场的人都听到他说的是什么,大家只能看到刚才走进过道的人中,忽然有一个人冲了出来。 但总是有些坐得近的人听到了他说的是什么,而在已经笼罩在阴霾中的体育场而言,这样的话,如同瘟疫一下子就能蔓延了开来。 有刺客?还刺死了毛利藤? 本来已安静下去的体育场再次躁动了起来,说什么话的人都有,还能安安静静地坐在观众席上的人已不多了,而毛晨魴就是那少数中的一个。 他冷眼看着那片碧绿色的草地,也不知在想什么,他的脸色有些严峻,但还不慌乱,显然这些变故还在他的估计之内。 孙坤挤到了他的身旁。 这头“狼”并没有跟着慕千成等去休息室看毛利藤,而是回到了场边的替补席上,不过他连坐都没坐,就挤上观众席找毛晨魴了。 “处长,我没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没有跟着去??????” “没关系,那个刺客的身份我早知道了,只不过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毛晨魴冷冷一笑,“不过也好,我本就准备利用那人去嫁祸戴独行,现在再出多些乱子与他有关的,岂非更好!” 孙坤脸上有些疑惑,显然他不知道那个武士的事,也不知道毛晨魴到底要用他来干什么。 毛晨魴已低声道:“那人是刺客不假,要杀川岛菊之奈也是真的,不过他曾跟慕千成说,他弟弟是戴独行招进安全出的,这个却是假消息的。是我让他去说的。” 孙坤不答话,只在听,他知道毛晨魴从不愿多言,更不会平白无故把秘密告诉手下,现在还有闲心解释,自然是有任务要安排自己的,要自己先弄清楚情况。 毛晨魴接着道:“那人是有个弟弟,不过却是延安一伙的,被我抓住了,他找到我,说愿意帮我杀川岛菊之奈来换他弟弟的命,我答应了,不过这还不够,我还要他帮我连累戴独行。” “处长,戴独行不是已经调回南京待职了,我们??????” 毛晨魴冷笑了好几声,脸上如同有一层厚厚的冰,“什么回南京,他还在北平!这都是鸽组的人探出来的,他假意离任,要利用我去执行他之前订下,不过又放弃了的目计划,当然我只是做嫁衣的,他要来个黄雀在后,而且戴笠总局座居然同意了他的提议,这不是把我当傻子,你说这口气,我们能忍吗?” 孙坤倒抽了口冷气,他感到毛晨魴是杀意尽显,要杀的不仅是敌人,还包括自己的同僚。 不过毛晨魴的脸上还是有那种让人发毛的笑容,而且还笑得更灿烂,“就在此时,那个武者来找我,提出做交易。我顺水推舟答应了,并且让他按我说的,把找弟弟的事告诉慕千成,让他转告戴独行,并把我准备好的资料交给他。你明我的意思了?” 孙坤摇了摇头,“属下愚昧。” “我看武士是杀不了川岛的,不过无论他是否得手,在这样的场合中,公然对他们动手,都总会惹来麻烦,毕竟这与南京的不升级事端的‘乌龟政策’不符,而且若是目计划有什么差错,我们也可以把罪名推到武士这个x因素上,若我们能证明这个人是戴独行的,那他岂非有很大的责任?” 孙坤还是想不通,“但这怎么证明武士是戴独行的人?” 毛晨魴叹了口气,“我不是常让你多动动脑子,难怪你在小巷木屋里会被慕千成和那个女共党玩弄。我很了解戴独行的为人,这样的热血男人托他找弟弟,他肯定会记在心上,那些材料他会保存好的,但实际上,那根本不是什么弟弟的资料,而是与那个武士直接相关的,事后我只要举报戴独行,总局座派人到他那一搜查,找出了那些文件,他不是有口莫辩?而且我还让武士写了一份保证书给我,当然那要写成是给戴独行的,就是保证听从调遣,这也是我放了他弟弟的一个条件。” 孙坤竖起拇指,“处座高见,他弟弟是最近抓回来的那些人?真的要把他放了?” “放不得,若指证武士是戴独行的人后,我们还能指出他弟弟是共党,那戴独行不是更麻烦”,毛晨魴脸上满是得意之色。 “处座高明,但那个武士也太傻了。” 毛晨魴摇了摇头,“那人一点也不傻,他只不过知道没有别的办法,就算再不相信我,也必须按我说的做,不然他弟弟就要被枪毙了,至少他现在还活着,活多几天,不是件好事。而且那人也威胁我,若我不兑现诺言,他和他的人,要我横死在北平。” 孙坤狠狠道,“真是狂妄。” “由他吧,反正他也活不过今天,若他死在川岛等的手上就算了,若他没死,你们绝不可以让他离开体育场,这事情我本来安排虎组去干的,不过我突然另有安排,这事就由你们狼组去办。” 孙坤领命。 毛晨魴的眉头动了一下,他自然也看到重平冲出来的一幕,“你派两个人也到休息室去看看,不过不要参与动手,我们也是时候按计划行事,开始疏散了。对了,你来是有什么要说的?” 孙坤脸上立刻严肃了起来,“球赛还没开始,鹰组的人就发现了川岛菊之奈,她就一个人坐在观众席上,离成玉龙不远。而在慕千成等进入过道后,她也离席了,而且一下子就去向不明。” “什么,那么多鹰组都没有看到她去哪了?”, 孙坤立刻说是,毕竟这可是鹰组的责任,这情况反而让毛晨鲂有些不安,毕竟川岛菊之奈看似不经意的举动,或者就可能改变战局,她是有这样能力的女人。 不过毛晨鲂也不用太担心,因为川岛很快就会又出现,而且是以最意想不到的方式,这不但毛晨鲂想不到,慕千成也会被吓一跳的。 二十 “蛇腹”内血影 二十 “蛇腹”内血影 毛晨魴情不自禁站了起来,“川岛不见了?让盯着成玉龙的人看紧点,他可能会到那里,戴独行不是故意泄露计划,让她知道我们要接近成玉龙,他肯定会打我们的埋伏。” “狼组的人一直老远盯着,因为靠得太近,怕被发现,但隔的太远,场内观众又多,只怕要行动起来,效果会不佳”,孙坤说的既是实话,也有提前为自己开脱的意思,毕竟这情况越发复杂,只怕未必事事都会如毛晨魴最初设想的那样。 果然如慕千成想的一样,戴独行想利用毛晨魴,但还是被毛给发现了。这代理处长不动声色,假意上当,他的目的就是利用这次机会,让戴独行彻底犯错,让他彻底在北平失势,同时毛晨魴也不打算放弃初衷,那就是接触到成玉龙,并从他嘴里讨到慈禧陵的秘密。 不过这一步却是险棋,毕竟川岛已知道了他要接近成玉龙,又怎会没有防备? 他们都各怀算盘,你利用我,我算计你,最终的局面只怕是谁都不会如愿的。 “对了,那些接触过成玉龙的北平士绅,是否给我们确定过,那就是他本人?”,毛晨魴的想法与慕千成相近,那就是为了应对目计划,川岛菊之奈很可能故技重施,让别人假扮成成玉龙。 “就是他本人!”,孙坤点了点头。 “这就怪了,他们确定?” 孙坤倒显得很有信心,“我问过他们很多遍,接触成玉龙的北平文人也有七八个,他们都确定是本人没错。” 毛晨魴想了想,“你找来确认的那些人,可靠吗?会否被发现他们是故意试探成玉龙真假的?” “我找的这些人,都绝对可靠,都是从袁世凯称帝时代就奔走于民族危亡的文人,而且他们以前与成玉龙都是相交甚深的人,不太可能分辨不出来。据他们说,他们都是近几年,成玉龙由于家眷被困在东北,被迫附和关东军,才与他们疏远了。” 毛晨魴没再细问,实际上都到了这种时候,他本不应该还追问这些事,毕竟这都是孙坤一手操办的,他还是该相信自己的得力部下,而且就算现在才发觉那些人的身份不太合适,也已经太晚了,毛晨魴指了指成玉龙所在的看台,“那你们要盯紧他,别被谁把他给掉包了,川岛不用替身这法子,我就更容易得到这个玉石专家。” “请处座放心,他们若是敢换人,一定会被我发现,到时候就更容易找到那个真的。” 毛晨魴笑了笑,“我可不打算守什么规矩,戴独行的目计划本就不该被执行,因为那是妇人之仁。他不想把那个专家抢过来,以免害死他在东北的家人,而且他觉得这样的话,以那种老文人的骨气,只怕什么也不肯说,我倒不这么认为,我就在这里把他抢了过来,我们的手段多的是,我就不信他会不开口,而且若是他落进我们的手里,那他的家眷定然会被日本人所杀,那他更有帮助我们对抗外敌的理由。” “处座当然比戴独行高明”,孙坤也会逢迎人,不过他说这话倒与他的样子不太相符,倒让人觉得有些滑稽似的,而且也显得太做作。 “虽然你们只看到川岛一个人,但他间谍网里的人员可有不少集中在这里,我也想把他们清除掉,我派虎组去干这件事了。” “这本来不是已经划拨给我的?”,孙坤有些急,他可不愿意别人把他的功劳给分走了,毕竟无论是谁,能够重创日军在北平的间谍网和地下组织,都是大功一件,都是能拿得出手的英雄事迹。 “我考虑过,你的人还是专心去劫成玉龙,围绕他的才是真正的大战,把他弄到手,才是真正的大功,我是想把最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你不愿意”,毛晨魴看了孙坤一眼。 孙坤自然是说愿意,他现在也只能愿意了。 不过到底要怎么做,毛晨魴居然倒现在也还没有布置给孙坤,他不对慕千成透一点口风是正常的,但对自己的心腹手下,也保留到现在才说出任务,可见对于今天的事,他有多么的谨慎。 毛晨魴的很舒缓地靠在椅背上,“我看虽然现在他们没有替换掉成玉龙,只不过是料到那些接触他的北平文人,会是我们派去试探真伪的。我敢说有七八成把握,川岛菊之奈会用换人这一招,用冒牌货来应付我们,再打我们反击,而把真的成玉龙安安全全送走。” “那属下该怎么办?” “假装上当,既蒙骗川岛,也同时骗戴独行和慕千成”,毛晨魴笑得脸上都挤起了肉,若不是亲耳听闻,谁都不会相信在他这副笑容下,有那般的心肠,他本就是个这样的人,还是环境让他成了这样的人? 孙坤站得笔直在等候命令,毛晨魴继续道:“你紧紧盯着成玉龙,记住,是你亲自去,不要派其他人,看清楚他们什么时候换了人,真的成玉龙被扮成什么样子,立刻告知我,然后你就带着慕千成,按原计划去堵截那个冒牌货,和他尽量谈长一些时间,以耽搁慕千成,我亲自带一组人,去劫真的成玉龙。” 孙坤有些惊讶,他惊讶的倒不是这计划,这计划合情合理,既对付了川岛,也不让慕千成和戴独行沾到便宜,他惊讶的是还有一组人? “处座,不是狼、鹰、鸽、虎四组人都派出去了,还调哪组人?” 毛晨魴站了起来,在你们都被借调到西北去做东北军工作时,我身边无人可用,就在浙江又训练一组人。我这次就打算用这组人,毕竟劫走毛晨魴这事,不要留下证据,让他们指责是北平安全机关干的比较好,我这组人从未在北方露脸,川岛也找不到任何线索。” “是”,孙坤只能领命下去。 真正的较量一触即发,前奏自然是疏散观众,若观众没有被疏散,那就不会有混乱,他们就没有趁乱接近成玉龙的机会,那川岛菊之奈和戴独行的计划也就不会展开,毛晨魴对自己的盘算还是很满意的。因为在这场大棋局里,他好像才是最终的胜利者。 四五个博弈方,都是无比复杂的布局,有的出手沉重,有的则是举重若轻,有的一起手就势头惊人,有的则想后发制人,前者当然说的是川岛,而后者则是戴独行,但他们都逃不出毛处长的掌控,毛晨魴真的很得意。 但还未交手,就如此得意,是否过了头? 毛晨魴原意是利用下半场东瀛浪人图谋炸毁体育场的事,来疏散观众的,不过现在看来倒用不着,虽然之前片冈发生爆炸时,他也没有完全看清楚情况,但现在看来疏散观众的借口这事,倒用不着他费心,川岛菊之奈肯定还会生出事端的,因为那女人想打乱他的部署,让他非提前疏散观众不可,但目计划可是苦心部署的,哪怕出了一些差错,她认为毛晨魴也必定要执行下去,这就更有机会反过来打击毛晨魴。 不过毛晨魴丝毫都不在意,提前疏散就提前疏散嘛,他现在就等着川岛生事,他总不信她能把这里变成一片火海。 这里是以静制动,休息室里却是生死相搏。 白衣武者时而用的是刀法,时而用的是棍法,那些警员倒真是奈何不了他,他们想开枪射击的,但又碍于怕伤到同伴,有人也曾经不顾一切试过射击,但又被他打中了手腕,让手枪改变了方向,反而阴差阳错,把屋里的灯给打碎了,让休息室里显得视线模糊。 这倒启发了朝鲜武士,他手法甚快,连慕千成都没有看清他到底是从自己身上掏出了手枪,还是抢了某个警员,但他手上就是多了把手枪。 他倒没用枪来伤人,不过几下趁乱的射击,都把屋里的灯给打破了,室内并没有窗户,顿时黑得连打斗都被迫停止了下来。 这就更方便武士突围了。 张镇城刚想上前拦截的,却被两名警员撞了个满怀,武士把人推到张镇城的身上,就顺势逃向门外,慕千成犹豫了一下,并没有阻挡,他也没信心能够挡住。 不过对方逃出去后,他又立刻追了上去,他总感觉这事里有点蹊跷,而他也有预感若自己能够追上去,说不定可以问出个所以然。 但武士跑得很快,慕千成用尽全力追着,非但没有追上,两人间的距离反而被越拉越远了,武士也不是向足球场上的方向直接走去,而是在过道里绕着,也不知是否打算利用这里摆脱慕千成后再逃。 但有人或者想阻止他,因为一个女人忽然拦在了武士的千面。 川岛菊之奈,她怎会出现在这里。 慕千成赶紧停步,自己的身旁已无其他帮手,若川岛和白衣武士是一伙的,现在把自己引开了,那只怕自己就死期到了。 不过这种情况看来不会发生,因为武士拔刀就把川岛给砍了,而且看来还是一刀毙命。 这连慕千成都觉得难以自信,他怀疑是否自己的眼睛出了什么问题! 二十一 死者:川岛菊之奈? 二十一 死者:川岛菊之奈? 川岛菊之奈忽然出现在过道的出口处,这不但让慕千成惊讶,连白衣武士都像是愣了一下。 不过一个机敏的刺客,那种反应和应变能力,是应该可以做到身随意动,意因时变的,而白衣武士的应对就足以阐释这一点。 刀光一闪,长刀出鞘,在这种距离下,而且白衣武士又以能躲避射击的Z字形的路线冲了起来,这时候用刀或者还真是比用枪的来得要有效。 说起来,虽然交手好几次了,但川岛的身手到底到怎样的程度,慕千成也没底,只能说从他能从戴府上逃脱一役,可看出她的身手也很不凡,但她是否真的精通近身搏斗,倒不好说。 而且所谓的精通也是相对的,慕千成敢说,这武士的身手,甚至比戴独行等还要厉害,若来不及开枪,只怕川岛立刻就得当刀下亡魂。 但这女人岂会这么笨,白白冲出来送死? 她会在这里出现,是因为听到休息室里情况有变,偷偷进来察看,还是因为休息室的人,本就是被她杀的,她刚要逃离,却由于慕千成和白衣武士的贸然闯入,而只能藏起来,而现在想溜走的却恰好被发现了? 这情况是有可能的,但也不能排除,她与白衣武士是串通的,这一场相遇是有什么目的的阴谋。 但白衣武士的出手,可谓打消了慕千成的念头,声震四野,白衣武士好像要把胸口中的那口怨气、仇恨全在这一声怒吼、这一击劈砍中发泄出来一样。 白练般的刀光,如同闪电一样从空中直挂而下,慕千成隔着十多米远,已可感受到那种凛冽的杀气,还有刀上的寒意。 他以前也以为这些东西,不过是武侠小说家笔下,虚张声势,欺骗读者的描述,但今天亲临这一回,却知道武术中还真是有些特别的东西,不能单靠眼睛去看,只能凭精神去感受的。 或者这就是武术和搏击的区别吧,戴独行、孙坤等都是格斗的高手,但也没有这种凌厉的气势。 刀光如同要把过道分开一样,川岛菊之奈本来是很有自信地去掏枪,枪瞬即已在她的手上,她显然还觉得很有把握,可以先射杀白衣武士,无论谁都会这么认为的,因为还有三四步的距离,虽然并不远,但子弹还是该比人冲的快。 但白衣武士的身手,却让人们不得不修正自己的常识,川岛的枪刚举起来,白衣武士已经到了。 他好像如同动魔法一样,在最后的两三步里,忽然缩短了米这种距离概念。 川岛脸上是惊讶、更是惊慌。 枪声还是响了,鲜血也狂涌而出。 不过读者都一定知道,血不是武士的,而是川岛菊之奈,她虽然是扣下了扳机,但那已经是她中刀之后。 一刀中分,长刀从她额头砍下,从头顶到她的胸前破开了一道小小的口子,入肉不过三分,却足以让她不能再在这世间杀人。 子弹打中了天花板上的电灯,玻璃碎了一地。 过道立刻就暗了下来,很快就变成彻底的漆黑,因为武士用刀柄把另一盏灯也砸碎了,慕千成能够听到灯丝上通过电流时发出的兹兹声响。 但随着通红的灯丝也暗了下来,过道里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如同成了通向地狱的过道一样。 慕千成把身体紧贴在墙壁上,以防有变。 他可不想不明不白就死在过道里,所以他干脆连话也不说,把呼吸都压得很低。毕竟他看不到别人,别人也该看不到他。他本想开口问白衣武士的,但现在还是先闭上了嘴巴,他要防有人趁暗偷袭。 那人倒或者不会是白衣武士,慕千成感觉他趁着黑暗已经走了。 他真的已经完成了计划,杀了仇人川岛菊之奈? “慕先生”,张镇城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着,他就那样闯进了不明的通道里。其实过道里也不是真的这么暗,虽然要拐过弯才是出口,但还是有阳光能够透进来的,只不过从灯光中忽然进入漆黑里,眼睛需要一定时间去适应。 而慕千成已经是适应了过来,他看到张镇城一拐一拐地走着。 他的左腿被武士用匕首切了一个口子,其实以那人的身手,足以让张镇城终身残废,但他没有那样的意思,把他的腿打伤,看来仅为了让他追不上来。 陆续还有警员赶到,过道里一下子就多了好几个人。 张镇城身上有打火机,在确认没有危险后,火光才照亮了那些表情各异,但都难掩沮丧和恐慌的脸。 慕千成扶着张镇城,“伤怎样?” “不打紧,这里的事要怎么处理,重平和铃木大佐也不知跑去哪了?” “重平跑回足球场里了,估计场内现在更是骚动,铃木大佐不知去哪了,要小心那个男人忽然出手,这样吧,你先把这里的情况告知君望,同时恢复照明,封锁这里,并展开搜查,当然你真要与他谈谈暂停足球赛,疏散观众的事了。” 张镇城点头,“那个武士?” “杀人后跑了?” “他又杀了谁?”,张镇城这个又字,显然他是怀疑休息室的人是武士杀的,毕竟他就是个用刀高手,而那些死者都是被砍的。 慕千成借过了他的打火机,“他杀的人有可能是川岛菊之奈,若是这样,就真是太特别了。” 他用了特别这个不伦不类的词来形容这件事,因为这实在是太蹊跷。 地上死的确实是一个女人,巨大的出血量,几乎把她整个人都泡在血浆里,显得无比的恐怖。慕千成把打火机凑近她的脸,用手拨开了那染了血,湿漉漉地盖在脸上的头发,他看了一遍又一遍,还用手帕擦掉她脸上的血迹,以免影响判断,但最终的判断结果却还不是很理想,“很像,是很像川岛菊之奈,但我也只能这么说。” “慕先生也不确定?”,张镇城有些惊讶,“你不是与她交手多次,听说她是从不易容的,当时藏在戴府上,也是以真面目去当一个女佣。” “是的,但我与她交手时,情势紧急,也没多少机会大眼瞪小眼地看,我只能说她好像是这个样子,但是否绝对是她,还有待确定,我们必须多留一个心眼,这女人很厉害的”,慕千成的潜台词,自然是觉得这女人未必会这么容易就被杀,他用手捏了捏死者的脸皮,倒真没有易容。 慕千成叹了口气,“可惜戴处长或是戴小姐不在,不然他们肯定分辨得清楚,毕竟这人可给她们当了一个月的女佣。” “这人是真的川岛菊之奈”,有人大步走进过道里。 陈君望! 看到他来了,张镇城一拐一拐地还是坚持上前,要禀告情况,但陈君望却示意自己基本了解了,还关心了张镇城的伤势。 “你怎么知道这就是她?”,慕千成对这才是最关心的。。 “孙坤的人一直盯着她,她就是穿那样的衣服。” 慕千成摇头道:”别人也可以穿这样的衣服,总不会偌大的北平里,就只有她有这样的和服,这不是证据。” “不至这样,他们在看台上发现了她,并确定那肯定是本人,然后他们发现她忽然不见了,好在有人看到她悄悄溜进了通往休息室的过道里,这就只能说这人是她本人没错,因为除了她以外,我们没有看到还有别的女人,还是穿这样衣服的进来过。” 张镇城道:“那休息室里的案子就有可能是她干的,她本想逃跑,却没料到我们闯进来,就只好藏着,等我们进去后,想溜走的,却又被白衣武士忽然冲出来撞上,就恰好杀了。” “你们用来确定是否她本人的那些眼线是否可靠?” 陈君望让慕千成安心,“肯定可靠,就是原戴府上的厨师,和川岛‘这个女佣’很熟的,一眼就可以认出他,而且孙坤还故意让厨子靠近听过她声音,坐在观众席上的就是本人。” “那就基本可以说,川岛被杀死了”,张镇城给这场讨论画上了句号。 慕千成真想不到事情会这么简单,但是否他也该放下那些忧虑,毕竟有时候就是这么幸运,信手拈来就有宝贝? 毛晨魴也刚刚知道了这个消息。 他有些激动地来挥舞着拳头,“孙坤,你确定死的是她?” “是的,陈君望已经过去了处理。” “那好”,毛晨魴一挥手,如同发号施令的大帅一样,“立刻按我们的计划展开行动,开始疏散观众,你就立刻去找慕千成,准备带他去见敌人准备的假成玉龙。” 孙坤领命。 “还有,那个杀掉川岛的武士,不能让他活着离开这里,你的人该去围猎了。” 说起这事,孙坤脸上有些尴尬,“那人很贼,杀了川岛后,忽然就不见了,我的人本一直在附近撒网,但他??????” 毛晨魴瞪了他一眼,“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法,都把他给找出来,若需要时,你可以与鹰组配合,我已经交待过了,当然你的首要任务是蒙骗和牵制慕千成,去办吧。就看看鹿死谁手了。” 二十二 计中计的开始 二十二 计中计的开始 一般来说一座现代化或是走在现代化、工业化路上的城市,其中最复杂的建筑物,多是广播电台,后来则是电视台。这是为了防止游击队或者说叛乱军的占领,若是来不及破坏,广播大楼就落入对方的手里,也不至于对方能够立刻使用,毕竟复杂的内部,在没有电台原工作人员的帮助下,要让它立刻恢复运转,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但这座体育场的内部结构,却有如电台那般复杂,慕千成疾步走在如同蛇腹般的过道里,还真的差点就迷了路。 好在张镇城一路追着上来,对于这里的环境,他可是早摸熟了,不然还怎么安保。 修建成这个样子,倒不是说当时中国的建筑技术真的很不行,而是因为这里本是清末修建的校场或者说练兵场,室内曾是北洋军的军火库,这设施自然得复杂些。 这让慕千成更无法找到白衣武士,也增添了警方搜查这里的难度,不过显然正因为这里的路径复杂,戴独行才设计在这里进行目计划,也只有这样,才容易在疏散观众时制造混乱,把成玉龙和他身旁的日本人员分散开来。 “慕先生,你再在这里转很危险的,不如你还是先离开,等大队警员进来再搜吧”,张镇城可是拖着伤腿走来,口里已喷着大口的白气。 慕千成叹了口气,“好吧,你也别再这里转了,你的脚还出血啊。” 张镇城苦笑了一下,“我在这里可是拖累人了。” “那当然不是,若说你还没帮上忙,我不就是光瞪着眼看的懒汉”,慕千成扶着张镇城,“你们的人看到铃木大佐离开了吗,若让他还躲在这里面,只怕也不是什么好事。” 张镇城摇了摇头,“负责盯着各出入口的不是警察,而是毛处长的手下,我只负责安保,刚才若非陈局长有命令,我们也不会贸然追进休息室里。” 慕千成明白毛晨鲂的算盘,“情况未明,他不愿自己的手下介入,当然也怕伤亡,就让你们来了。别说我挑拨是非,我说的只是心里话。” 这种官场把戏,张镇城还是懂的,至少他也当了差不多二十年的警察,现在也是个分局长了。强力部门内还拉帮结派,党同伐异,正是南京当局最大的一个毛病,也是他们日后失败的一个最大祸根。 “君望了,他不是还在这里面转?”,刚才短暂交谈后,慕千成就没再见到陈君望,张镇城说陈君望是希望慕千成先离开的,不过他很了解慕千成的脾气,而且他也希望慕千成能用上那种灵敏的嗅觉,找出些什么,所以就让张镇城跟着,默许慕千成也在这里逗留和搜查。 不过慕千成已不觉得再在这里逗留会有什么意义,因为他想找的东西,都找不到了。 他本想追着血迹,去追武士的,他的刀上和衣服上都该沾到川岛的血,但慕千成就是没有能找到,那个人连同血迹,就如同被这条蛇腹吞掉并消化了一样。 他若真的杀了川岛,慕千成倒不在意,他想问的是别的事,不问清楚,他总觉得这事里搞不好,有大家都不知道的阴谋。 可惜,现在问到又怎样,因为各方的计划都已经是没有回头的箭了,针尖对麦芒,就看谁的更有效了。 慕千成忽然又好像嗅到了什么似的,突然就跑了起来,张镇城只能在后面追着,他带来的那些警员早都回到休息室一带去调查了,好在警方早已在各个节点设卡,慕千成在临近休息室的过道里被拦了下来。 “慕先生,你又怎么”,张镇城的腿一软整个跌坐在地上。 “没什么,你用不着这样追着我,我走便是了”,慕千成在张镇城看不到的角度下,偷偷笑了笑。 “慕先生,你在这里就好,要疏散观众了,我们要准备去拦着成玉龙”,孙坤大步走了进来,他那魁梧的身材好像一下子就把过道都塞住了似的。 慕千成点头,跟着孙坤就走了出去。他才刚离开,陈君望居然就从过道旁闪了出来,他看着慕千成的背影,表情相当复杂,那脸色就如同过道里一样的昏暗,也不知是发现了什么,还是为将要做什么事而烦恼。 张镇城拖着伤腿来到陈君望的身旁,他的腿伤好像并没有追慕千成那时候那么重,走得还算利索,“局长,文先生说一切都准备好了。” 陈君望没有回答,也没有点头,久久才道:“慕千成是否有什么奇怪的?” “他急着摆脱我,想去找那个白衣武士似的,我觉得他们有可能是相识。” “这倒不奇怪,他们应该是见过面”,陈君望的眼神有些迷茫,白衣武士托慕千成找戴独行这事,他也知道,“不过,我突然有个想法,白衣武士不会就是这个慕千成。” 张镇城笑了,“这怎么可能,我也看到了白衣武士的杀川岛菊之奈,而慕千成那时候在后面追着。” “那行,我们走吧”,陈君望是要动手去干一些事了,那是戴独行吩咐他的,还是戴笠的。或者只有他做了以后,我们才能知道。 不过张镇城又说了一句,让陈君望有些不安的话,“对了,戴处长说了他不会插手,而只会幕后指挥的,但他忽然却不在我们安排的房间里,不知去哪了。” 陈君望的手都握紧了,戴独行难道是知道了自己暗中又受戴笠命令,所以信不过自己,要亲自行动,管不了那么多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陈君望大步走了出去,走向那个不知会怎样的结局里。 足球场里如同一锅煮开了的水,或者这个比喻也不恰当,该是一锅滚沸的热油,在宣布抓获妄图炸毁足球场的东瀛浪人后,警方组织观众从各通道疏散,但无论怎样,这样的事总是会有些混乱,何况毛晨魴早准备了人员,特意在成玉龙所在的区域制造混乱了。 安全处的人,如同打篮球的挡拆战术一样,在汹涌的人流里多次想把成玉龙和他身旁的日本间谍挡开,但都失败了,直到进入到一条长拱廊过道时才成功了。 不过这是有意让毛晨魴成功的,毛晨魴也很清楚,因为他早知道戴独行特意泄露了目计划,也知道川岛会用换人这一招来应对,所以他让鸽组死死盯着那个已被确认的真成玉龙。果然在长廊里,被接近不可思议的方式,与别人对换了。 所以毛晨魴立刻带着鹰组的人去追那个已被简单改投换脸的真成玉龙,而孙坤则带着慕千成去追那个冒牌货,他是要欺骗慕千成,也要通过慕千成去骗戴独行。 当然毛晨魴还不打算在这里就用借刀杀人的法子杀掉慕千成,孙坤的狼组早有准备,只要躲在那个冒牌货身边的间谍一冒头,想打他们埋伏,那狼组的人就会来个反包围。 他们在一间空置的贵宾包厢里,见到了冒牌的成玉龙。 带他进来的过程并不是很客气,趁着混乱,两名安全处的人扭着他的手,把他推进来的,当然那冒牌货也假装挣扎了几下,还不停地问是怎么回事。 孙坤当然知道这人是假扮的,但慕千成是否知道,就不敢断言了,毕竟孙坤三番四次给他保证,自己等盯的很紧,他们没有换了成玉龙的机会。 所以慕千成也只能把他当真的,好好施了一礼。 “你们是什么人?”,成玉龙脸上满是惊讶之色。 “我们是中国人,成老先生受惊了”,慕千成请成玉龙坐下。 成玉龙犹豫了一下才敢坐下,“你们把我抓进来,为了什么?” “为了这个天下”,慕千成说的既沉稳,又平缓,丝毫都不让人感到这次谈话实际上是在多么急促的情况下进行,按原计划,为了引起川岛等的怀疑,他们该很快就要把成玉龙放走的,“我们举起这场球赛,然后又疏散观众,都是为了能有机会在不引起川岛菊之奈怀疑的情况下接近你。” “川岛”,成玉龙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你肯定很清楚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若知道我们接近你,你和你的家人肯定不会好过,我们大费周章,都是为了你好,看在我们这份心意上,看在我们都是中国人,你就该帮我们一把,毕竟这对你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两位是安全处的?”,成玉龙看了看慕、孙两人,“你们要我做什么?” “我们想知道慈禧陵的秘密?”,慕千成看着成玉龙。 成玉龙显得有些惊讶,“慈禧陵?那里还有什么秘密,孙殿英把能挖的都拿走了,你们若说想知道那些宝物的去向,那我还真是不知道,不过听说南京有些高层可是拿走了不少好处啊”,说道最后,成玉龙的声音压得很低。 慕千成笑了笑,“明人面前何必说暗话,我们知道那只是第二个疑冢,第一个陵是假的,孙殿英挖的也不是真的,真正的陵在别处,而且里面还有惊人的秘密,成先生若不信我们,孙科长不妨给他看些证据。” “我们有两颗夜明珠”,孙坤手中已多了一个锦盒。 看着那盒子,这成玉龙眼睛里仿若都有很特别的意思。 二十三 假装上当与冒牌的龙 二十三 假装上当与冒牌的龙 “两位拿出夜明珠这么贵重的东西,难道是要贿赂老朽?我不过是个挂名的芝麻绿豆小官,收了你们的礼,也办不成事,而且我的道德也不允许我这样做”,这冒牌成玉龙还是装作不知道他们的来意。 孙坤当然不急着戳穿他的谎言,反正怎样胡扯都行,只要在这里拖延着慕千成,和那些埋伏在附近的日本间谍就可以,那样毛晨魴就可以轻松劫走真正的成玉龙。 这连串的计划实在是厉害,一次又一次的将计就计,看来暂时还是毛晨魴占了上风,慕千成倒是由于不明底细,而且也没得选,只能很有耐心地与这冒牌货谈下去。 “成老先生,你不必再掩饰,我知道你怕我们是日本间谍找来试你的,但我们绝不是。而且我可以告诉你,川岛等也没有这个必要,反正你在他们手上,他们不信你敢耍什么花样,而且他们也不知道你知晓慈禧陵的秘密,不然早找你逼供了,你或者不知道为了慈禧陵里的宝藏,我与他们已经是苦战了多少回。” 冒牌成玉龙的眉毛动了一下,这人的伪装倒是很精妙,怎么看都与真的成玉龙一样,而且声音也几乎一模一样。几天前,慕千成才从戴独行的手里拿到了一柄录音带,里面就录有成玉龙的声音。 慕千成看着成玉龙继续道:“我们需要找到那批黄金,那是属于所有中国人的,难道先生就愿意看到它落到关东军的手里,用来购买武器,再来打我们?” 成玉龙的脸色沉了下去,“你们已经知道了多少?” “那先生又知道多少?” “估计比你们多,还多不少,不然你们也用不着来找我”,这冒牌货倒是装的像模像样,孙坤若非早知道他是假扮的,还真看不出这自信满满的神情原来是表演。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欲言又止,还是看着孙坤,“这位是安全处的孙坤孙科长,有什么话要谈得,都有他来决定。” 孙坤倒没想到慕千成忽然会这么客气,他本以为有机会知道慈禧陵的秘密,而且毛晨魴居然又不亲自来,慕千成肯定会绞尽脑汁,用特别的方法盘问这个冒牌成玉龙。毕竟慕千成是与戴独行串通好的,若问出了什么,估计也会瞒骗自己,而只告诉戴独行,现在居然让自己来发问。 孙坤迟疑了一下,他本也有些担心,毛晨魴不亲自来会让慕千成起疑心,不过慕千成倒好像很接受自己说毛处长觉得不方便出面的解释。 “怎么了,孙科长,我们时间不多,成老先生也在等着。” 孙坤干笑了两声,“我们是一条战线的,来之前处长早有交待,慈禧陵黄金的事,慕千成在行,是专家,又一直参与其中,今天的会面由你全权负责,我仅提供保护就行了。” “那我可真的按自己的想法说了,毕竟只怕不能让成老先生逗留太久。” “是的”,冒牌成玉龙脸露难色,“我忽然不见了,我的那几个日本保镖肯定会找我,最近也不知怎么的,他们把我看管得严多了。” 这自然是因为戴独行故意泄密的原因,不过这种待遇也仅是对那个真的成玉龙了。 “成老先生,听说慈禧陵里有一批巨大的黄金,那本是清皇室极力搜集民资储存起来,以便复国之用的,而要找到那笔黄金,其中一个关键则是找到两颗夜明珠,一颗随着西太后口含秘宝而下葬了,另一颗则托重臣保管,现在两颗珠子都在我们的手上,那我们到底要怎样才能找到黄金?” 成玉龙忽然笑了起来,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 “这有什么好笑的”,孙坤冷眼看着这个冒牌货,若非要拖延慕千成,他真相一枪就把他毙了。 “年轻人”,冒牌货显得很不屑,“老朽虽然老了,但还不至于不中用至此,你们发现的就只有这么多?你们既然不相信我,不肯坦言相告,那我又怎么能相信你们,我也不觉得有什么好说的。而且我不清楚你们知道多少,又怎好告诉你们,你们找不到宝藏,缺的到底是什么?” 慕千成又看了孙坤一眼,孙坤还是那种表态。 “那好”,慕千成向成玉龙像是表达了歉意,“我确实不该这样,但事关重大,我必须谨慎。” 慕千成这口气,像是为了要取得这冒牌成玉龙的信任,还真会说出自己已知道的事,孙坤心里当然不希望慕千成说出口,但若现在阻止,则必然要穿帮,所以他横下一条心,任由慕千成说什么都行,自己也仔细听着,搞不好也能为毛晨魴搞到些情报,反正不给这冒牌货活着离开就得,那无论他听到什么,都无法让铃木大佐等知道了。 不过慕千成却没有如孙坤想的那样说下去,他话锋一转,“但成老先生,我刚才可也把知道的最要紧事告诉你,孙坤孙科长还把夜明珠也带来了,这难道还不够诚意。不如你向我们也透露一些情报,在我们确信你真的知道后,我再倾囊相告”,慕千成忽然从孙坤手上拿过那个锦盒,就放在桌上,“这物品一回还要你帮忙看看。” 冒牌货想了想,“这样你不信我,我不信你,还谈什么,我的随从很快就会找到这了。” “那我们就只能告辞,你可以责怪我太多疑,但这是上级对我们的要求,我们必须遵守,成老先生可不同,你在这件事上,没有上级”,慕千成是坚持让成玉龙先说出自己了解的,自己才可以再告诉他慈禧陵的秘密。 但慕千成还知道慈禧陵黄金的什么秘密,好像他袋子里已经是空的了。 冒牌成玉龙沉吟着,实际上他是在盘算该怎么应付慕千成,他当然也不可能知道慈禧陵多少真正的秘密,他只不过要在这里尝试从慕千成口中看能否讨到什么,同时等着打孙坤他们伏击的。 这人考虑了一下,决定既说些真的又说些假的来蒙混过关,看能否让慕千成上当,说出什么秘密,“好吧,我可以跟你们说,你们也该知道公众知道的清东陵中的西太后陵其实并不是真的陵寝,孙殿英也不是到那里去盗出珍宝的,而是被他找到了真正的陵墓,才挖出了那批巨宝。” 他说的这件事,慕千成等早都知道,其实参与这事的人当中,还没有多少个是不知道的,说这种事显然不能让慕千成等满意,但这个冒牌货也不知真的仅知道这些,还是怕说溜了嘴,不愿意说些实际的。 “这事真的是个秘密,不过我们早知道了,是从雄图的嘴里知道的,不过可惜这人有些问题”,慕千成一副继续等着冒牌货说下去的表情。 孙坤偷偷看了看手表,估计毛晨魴也该劫走了真的成玉龙,不然就该被他走掉了,自己狼组的人也早已把这里包围着,埋伏在这附近的日本杀手也在自己的控制下,只要看好时机,突然出手把这个冒牌货除掉就行,不过既然慕千成和他在互相试探着,自己从旁再听一回,也没什么损失。 孙坤的判断倒没错,毛晨魴真的已经找到了那个换装后被悄然送走的成玉龙。 这看来今天的斗智斗勇,就快有结局,毛晨魴是真正的胜利者,非但没有被戴独行利用,还将计就计,糊弄了戴独行一把,说不定还能因为白衣武士的事,让戴独行惹上一身麻烦,而抓走成玉龙的功劳,也完全是他毛晨魴的。而川岛和铃木则是彻底的失败者,他们设圈套打伏击不成,不但丢了成玉龙,川岛菊之奈还搭上了自己的命。 但事情真会如毛晨魴想的这么美满,但若有变数,又会在什么地方? 随着与慕千成交谈的深入,那个冒牌成玉龙的胆子倒是大了起来,或者他觉得不多说一些,无法让慕千成透露秘密,所以干脆大胆、甚至有些天马行空般描绘该怎么才能找到那些黄金。 虽然是胡诌的,但说的倒是像模像样,连慕千成这种地下专家,都没有发现什么破绽,还听得连连点头,孙坤则心里清楚,这人说的全是谎话。 孙坤看了一下表,时间到了,他也是该撤走了,不用问都可知道这附近的敌人,该被虎狼二组的人歼灭,该死的就只剩这个冒牌货,上级没有要活口的命令,孙坤是从不留活口的。 看着慕千成还与那人聊得火热,孙坤忍不住笑了起来。 “孙科长,这次轮到你觉得有什么好笑的”,慕千成瞄了他一眼。 “当然好笑”,孙坤站了起来,手已经握住了上衣内袋里的手枪,“自以为很聪明的慕千成,居然跟一个假货聊了这么久都不知道,不过你现在知道也不迟??????” 孙坤话没说完,已快如闪电似要对那个冒牌货开枪,冒牌货显然已没有退路,但意想不到的是,慕千成忽然对着孙坤的后脑就打了一下,“我早知道他是冒牌货了,可惜你却不知道,我现在会打晕你。” 孙坤是听不到他说的这些话了,因为他早已被打晕,但就算他听到了,也不见得就会明白,因为连那个冒牌货也都很惊讶慕千成会这么做。 二十四 川岛的死亡骗局 二十四 川岛的死亡骗局 孙坤的身体重重地倒在了地上,顺带把茶几也打翻了,那魁梧的躯体砸在地上发出的一声闷响,好像也响在了那个冒牌货的心上。 从谈话开始,他一直都镇定自若,直到现在才露出了一丝的惊讶,他不理解慕千成的行为是正常的,因为这不可思议的变化,或者只有慕千成自己能够明白,因为他是在下一盘比戴独行和毛晨魴还要大的棋局,他是要来个借鸡生蛋的。 “我没看错吧,你居然把自己的帮手给打晕了”,冒牌成玉龙倒是很冷静,居然还弯下腰看了看孙坤,确定他是真的晕厥了,“要不要我帮你把他也杀了。” “那倒不必”,慕千成笑了笑,“他受的惩罚已经够了。” “哦,他为什么要受惩罚,他得罪你了?”,成玉龙笑着又坐了下来,虽然已被揭穿是冒牌货,但他还是用那种声音说话。 “他倒没有得罪我,只不过他把慕千成看做是傻子,那就该受些惩罚。” 成玉龙点了点头,“谁都不应该把慕千成看做是傻子,那样想的人总得倒霉,其实这位孙科长才是大傻子,他都知道我是冒牌货,试问慕先生又怎会不知道?” “他也并不是傻子,只不过慕千成比他预料中要聪明得多”,慕千成少有地在自吹自擂,他一边说一边还用椅子把门顶上了,这是不让冒牌货逃走的意思?但就凭他自己,有十足把握可以擒下这人? 成玉龙看着慕千成的一举一动,他很清楚双方的能力,慕千成的格斗水平虽然也可称高强,但还不是自己的对手。只不过情况未明,冒牌货也不打算贸然出手,反正在这里拖延着慕千成,也不是什么坏事。 因为冒牌货很清楚,毛晨魴是不可能劫走真正的程玉龙,因为毛晨魴的计划,早在他们预料之中。 “不过,慕先生,你惩罚人的时机会否选得不太好,你虽然是惩罚了孙坤,可是自己也没了帮手,我想一对一的情况下,你绝不是老朽的对手。” “哦,老人家对自己的身体还这么有信心?”,慕千成说的自然是玩笑话,他也知道这个冒牌货肯定不会真是个老人,“不过我也不是孙科长的对手啊,若不选这种时候,我怎能把他打晕。” 成玉龙盯着慕千成,“看你自信的样子,你好像觉得自己可以对付我,不信的话,你随时可以试试。” 慕千成连连摆手,“我当然信,所以你就该谢我嘛,我这可是有意放你走,不然这位孙科长在,你要逃只怕就没那么容易。他虽然头脑简单,但四肢却很发达。” 成玉龙冷笑着竖起了两根手指,“你这么放心,是因为以为周遭还有孙坤的人,但我可以告诉你,狼组的人都已经不在了,这片区域现在就只剩你和我两个人。” 冒牌货话音刚落,趁着慕千成有些分神,顺即就捡起了掉在地上的锦盒,无论里面是否夜明珠,先拿着也没吃亏的。 慕千成倒是有些惊讶,“那么多人,你居然都把他们干掉了,那可真不能小瞧你。” “是的,那些人都被我杀了。” 看着老人自信满满的表情,慕千成却又笑了起来,“刚才说孙坤是傻子,因为他把我当笨蛋,怎么你也一样,难道你也是傻子。谁信你真的把那么多人都杀了。” “你若以为他们还在,何不试试唤他们进来抓我。” “那倒不必,因为我知道狼组已不在附近,不过也不是被你杀了,你既然能假扮成成玉龙,自然也能先装成孙坤的样子把狼组的人调走。” 冒牌货嘴角泛起了一丝笑意,“与你说话真是不费力,我觉得你比戴独行还要聪明多了,若谭府一役指挥的是你,说不定你们就没有那场失败。” “是吗”,慕千成很淡定地把腿翘了起来,“但今天我洞悉了你的阴谋,还选择了单干,但看来不是同样会失败。但为什么我还能这么从容坐在这?” 成玉龙也笑了,他笑起来的时候连嘴边的每根胡渣子都跟着一起抖动,真是精妙绝伦的伪装,显然他觉得慕千成这么镇定,只不过是故弄玄虚,毕竟现在除了这样,慕千成也没有太多的牌可打。 毛晨魴并不信任他,还要故意蒙骗他,慕千成实在无法与他真心合作,而他现在与戴独行的联系,又因为被困在这里而中断了,他实在是不会有帮手了。 “我看川岛菊之奈并没有死,那是假象?”,慕千成是语出惊人。 成玉龙倒不惊讶,只是很平静地道:“她没死?听说她被杀的时候,你也在现场,你不也看过尸体?” “是的,那确实是具尸体,白衣武士下手可谓毫不留情,但我总有种感觉,被杀死的人,只不过是样子像川岛而已,并不是真的她。你们这样做,只不过为了降低我们的警觉,我们以为川岛死了,那警觉度总会下降的,你这是利用毛晨魴,本来想通过白衣武士惹麻烦给戴独行的心理,将计就计。毛晨魴这利令智昏的蠢货还真是信以为真,最麻烦的是,很惭愧地说,我虽然与川岛交手过几次,但还真没彻彻底底看清楚他的脸,毕竟她没有什么太明显的特征,而能够认出她的人,这回又不方便出面辨认尸体,就给你们转空子了。” 成玉龙笑了笑,“但孙坤的人可是紧紧盯着,川岛菊之奈真的进入这大楼,而且除了她以外,并没有别的女人进来过”,她这话等于承认了川岛真的没死,只不过不知用什么法子制造出这种假象。 “那被杀的女人肯定是随着你们商团的足球选手一同进入休息区,然后就没有离开休息室一直藏着,然后等真正的川岛被人发现走进来这里了,只要有那模样的女人被杀,我们总会先入为主认为那就是川岛。” 成玉龙点了点头,“但真正的川岛又在哪,你们不是快速搜查过那一带。” “她很巧妙地把警方给骗了!我想她穿上了警卫的衣服,装成尸体倒在了毛利藤毙命的那间屋子里,我们都赶着搜捕,根本没空看那些尸体,等警方离开休息室,开始搜查大楼后,再逃走就得。” 成玉龙竖起了拇指,“你是刚刚才发现这些的?” 慕千成没有回答,不过成玉龙肯定认为是的,不然慕千成为何不早揭穿这层秘密,那时候真正的川岛可是无路可逃的。 但现在看来成了无路可逃的,反而是慕千成自己。 慕千成忽然叹了口气,“我的境况也不算太坏了,至少不会比毛处长的差,对吧?” “你已经知道毛晨魴会怎样了?” 慕千成也倒抽了口冷气,“你们的计谋真够老辣,知道毛晨魴会让孙坤带我来见一个冒牌货,自己则去追那个看似真的,但实际上这两个成玉龙都是冒牌货!我看真的成玉龙说不定根本就没有随刚才的观众撤出去,还躲在这里,等我们的人都追出去后,再悄然转移。你们在这里倒没有埋伏,但在毛晨魴要劫的另一个冒牌货那,却有杀手在等着。” “是啊”,这人倒很直接,“我们是要杀了他的,估计现在毛晨魴也该死了。他四组人都派了出去,他自己倒没带多少人去追那个他自以为是真的成玉龙。他这么低调,本意是不引起我们注意的,结果却是自掘坟墓。” 说起这事,慕千成也皱了皱眉头,虽然毛晨魴不是什么好人,但他也不愿意姓毛的死在敌人的手上。慕千成也不知道毛晨魴那么小心,居然还多带了一组人过来,所以他也觉得毛晨魴会倒霉的。 成玉龙又看了慕千成一眼,“你既然看穿了我们的把戏,却不告知毛晨魴,是没有机会,还是想借我们之刀除去毛晨魴?想不倒你的心肠也这么坏。” “我只能祝毛处长好运了”,慕千成叹了口气,“不过我知道的还不只有这些。” “是吗”,冒牌货显得无论慕千成说出什么都不担心的样子,“我知道你或者能知道很多,但或者有一件事你还不知道,那却是致命的。那就是你以为最后的机动兵力,戴独行和那个文副站长,都在贵宾室里被我们的人下套绊住了。所以他们既不能赶来这里对付我,也帮不了毛晨魴,当然也无法去抓真正的成玉龙。这你没料到吧,你这么自信,肯定是以为戴独行已经去找真正的目标了,谁想到他也动不了。” 慕千成的表情很复杂,“这我倒没料到,不过我也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你到底是谁?” 冒牌货摸了摸唇边的胡子,“知道了也没有用,这可改变不了什么,不过我也想知道你猜得对不对。” “你怎知我是猜的,说不定我看穿了你的什么破绽。” “我没有破绽。” “你是位熟人”,慕千成的手都少有地紧张得握住了。 二十五 连环伪装与流血退场 二十五 连环伪装与流血退场 “你是白梦瞳”,这几个字从慕千成嘴里吐出来,或者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千面女相虽然行为怪异,但川岛那些人可是与她有杀亲之仇的,而且她虽然不爱世俗规矩,但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有自己一套的准则,怎可能会帮川岛等人来对付慕千成,还假扮成成玉龙,这不是认贼作父? 但那冒牌货却没有回答,只是等着慕千成继续说下去。 “我们曾收到消息,白梦瞳说她或者被迫会扮一个老人,而那个人就是成玉龙”,慕千成说的消息,是从梁道铭那知道的(前文已有提及,梁道铭正是用这消息换回落在慕千成手上,带有神秘符号的信封) 成玉龙此时才摇了摇头,“白梦瞳又怎会这么容易就被人降服,她若是不愿意的话,哪怕你用枪指着她的脑袋,她也不可能假扮成别人。” “你少嘴硬了,你只不过不想让我们知道你也有这么羞耻的时候,其实这并不羞耻,为了自己的亲人,做出一些心里难安的事,还是会得到大家的理解。我知道谭恩白,也就是你的弟弟,估计落进了川岛等的手里,他就是在谭府里被抓走的。而那个假扮成谭老爷的人,又是你师姐,自然很了解你,她以你弟弟的命为要挟,还怕你不答应。” 成玉龙看了慕千成很久,终归是叹了口气,“还真是被你看穿了,是的,我就是白梦瞳!” 她的声音已经变了,变成白梦瞳那委婉温柔的声音,她的手拉着慕千成右手手腕,“千万不要对任何人说,我牵扯在这件事里,也不要表明看穿我的身份,不然恩白,恩白会??????” “我知道!”,慕千成点头,含情脉脉地看着白梦瞳。 他不知想过她多少遍,在那些日日夜夜里有多担心她的安危,但想不到却会在这样的情形下碰头,他们有那么多的话想说,但又无法开口,他们甚至不能一同从这里走出去。 看到慕千成闭上眼睛,如同在享受这份温馨,白梦瞳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但她的笑忽然就凝结了,因为慕千成双手如两条游蛇,一翻手就抓着她的两只手腕,“你是希望我如刚才说的那样想吧,但实际上却不是,那都是你为了扰乱我们放出来的假消息,你并不是白梦瞳。” 冒牌成玉龙这回脸色真的变了,他想挣脱的,想不到慕千成的两只手,如同两只铁钳一样,慕千成会有这般巨大的腕力,倒是超乎她的想象。 “我之前也想不到你是谁,因为你的易容是天衣无缝,但不一定是你自己亲自扮的,别人帮你弄好,你来骗人也行。不过你连声音都能模仿得这样像,演技又如此逼真,那你就不可能是别人,你肯定是假扮成谭老爷子,制造谭府血案,那白梦瞳女相门中的师姐!” “你,你在说什么,我就是白梦瞳,不,不信的话,你把我脸上的伪装剥下来,”这身份未明的冒牌成玉龙激动得身体都抖动了起来,她倒没有挣扎,只像是受到了委屈的可人儿一样。 慕千成冷笑了几声,“我还想剥你的衣服呢?不过我可没那么笨,我的手只要一松开,你就会要了我的命。” 看到慕千成已经认定了自己的身份,再怎么辩解也无用,这人也不再坚持自己是白梦瞳,她话锋一转,“但你这样与我相持在这也没用,戴独行被绊住了,毛晨魴则会落进我的伏击圈里,你们还是既见不到真的成玉龙,还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慕千成不理她,把她的手抓得更紧就是了。 冒牌货目光流动,用的还是白梦瞳的声音,“无论我是谁,跟你做个交易怎样,我可以告诉你,这附近非但没有狼组的人,而且还有我的几个手下。我愿意在你的控制下和你一块走出去,我保证我的人不对你动手。不然我若太久不出去,他们也会闯进来的,到时候只怕你就更不利了。” 慕千成只微微笑了笑,根本不打算搭话,因为他知道只要一搭嘴,搞不好就会心动,只要一心动就会上这人的当。 但情况也确实如这冒牌货说的,显然对北平一方很不利啊,他们是否已处于稳输不赢的地位? 慕千成这里相持不下,毛晨魴则是一股脑陷进了对方的陷阱里。 在孙坤领着慕千成去追那个冒牌货后,毛晨魴就带着三个贴身内侍追上了那个他以为是真的成玉龙的人。 那人混在人群中想从通道离开,毛晨魴的带着一名内侍从后追赶,另外两人则左右包抄上去,看来陪同这‘真成玉龙’撤走的就只有一个日本保镖。 毛晨魴可是十拿九稳了,而且他还让蛇组的十多个人先赶到这里埋伏起来,作为应变的后手,他也不知道这人原来也是冒牌的,川岛已在这里设下陷阱等他,他只不过出于谨慎,而带来蛇组,这说不定能救他一命。 各出口都有警察在维持秩序,所以观众撤离的速度虽然不快,但还算井然有序,毛晨魴带人穿梭在人群中,那几名警察都有意配合,他很快就接触到那所谓的成玉龙。 ‘这个成玉龙’的保镖先有察觉,不过毛晨魴的出手却很快,虽然已身为副处长多时,但干这一行,常有亲身涉险,他的身手还保持得很不错。 膝盖往上一顶,手刀对着对方的喉咙一切,那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下子就倒了下去。而毛晨魴的手下而冲过去拉着所谓成玉龙的手臂。 显然他们就要得手了,但那个成玉龙却很惊慌地叫了起来,“不要接近我。” 毛晨魴纵然听到了他的喊声却已经迟了,因为那个人身上立刻就发生了爆炸,这个冒牌成玉龙和毛晨魴的手下当场都被炸死,毛晨魴该庆幸自己没有上前拉‘成玉龙’,不然现在死的已经是他。 但这堂堂的北平安全处代理处长也受伤不轻,他被爆炸波及,整个人弹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鲜血立刻就从右臂上涌了出来。 毛晨魴也算厉害,被摔得眼冒金星,手臂又一阵剧痛,还是用左手从腰间抽出了手枪,他本意想对天鸣枪,发号命令的,但一只有力的手臂却从后伸来抓住了他的手腕。 爆炸也波及到好些无辜的观众,现场顿时乱了起来。 人们也不知道自己身上的血,是自己受伤了,还是别人的,都疯狂地尖叫着,往出口处涌。 毛晨魴带着的三个手下,一个被当场炸死,另外两人本意是包抄围堵成玉龙的,现在看到情况突变,毛晨魴又受了伤,而且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又出手抓着自己的上司,立刻就想赶过去。 不过枪声此时却响了起来,敌人用毫不掩饰的方法,把那两个人的心脏都打穿了。 毛晨魴已明白这里有川岛的人,自己反过来被打埋伏了,不过这响起来的枪声,也等于是为了毛晨魴打响了信号,那些躲藏在人流里的蛇组成员立刻就警觉起来,要清除也同样混在人流里的敌人。 抓着毛晨魴的男人嘴角泛起得意的狞笑,毛晨魴的手几乎要被他拧断了,好在他的武器不单单藏在手上,那看似没有特别的皮鞋头部一下子露出把个尖刀,毛晨魴对着对方的小腹就一脚踢了过去,那人以为毛晨魴早被炸得身负重伤,哪料他还有这般变化,肚子立刻多了一个洞,但他摇摇晃晃,就算死了还是没有松开抓着毛晨魴的手,把本已步履蹒跚的毛处长又拉得跌倒了。 枪声已是大作,躲藏在人群中的敌我双方,已不顾一切地开枪射击,子弹打在**上,发出一声令人不安的声响,然后就是人的惨叫,有的甚至连一声都没吭就倒下了,而有的则在垂死挣扎。 死的既有蛇组的人,也有川岛的人,他们都没料到对方还有战斗力藏在这,这一役顿时就成了惨烈的遭遇战,当然最苦就是那些被误伤的普通人。 毛晨魴几乎把那个大块头的手都剁了,才挣脱了他的手,但他也实在走不动,好在他所处的地方,有条可以作为掩护的柱子,他就坐在柱子后,一边射击一边看清形势。 川岛倒没料到毛晨魴还会有一组人,她只在这里埋伏了十五人左右,这倒让日本间谍逐渐处于了劣势,但人们挤在出口走不了,双方又混在人流中搏杀,一下子也不见得就能分出胜负,不过对于毛晨魴来说,这里的战局已是无关痛痒,真正的成玉龙显然不在这。 他也已能想到两个冒牌货这种招数,所以他也开始担心孙坤,却不知孙坤睡得熟着了。 慕千成和冒牌货相持着,看着对方无计可施的样子,慕千成冷笑道:“你是双重伪装,表面是成玉龙,实际上想让我们以为你是白梦瞳,实际上你却是个真正的敌人,但我何尝不是多重伪装。” “什么意思?” 慕千成冷冷道:“谁说我就是慕千成?” 二十六 主角的替身 二十六 主角的替身 “你,你不是慕千成?”,冒牌成玉龙倒是第一次露出惊讶的表情,虽然也是一闪而过。 “你既然可以先是冒牌的成玉龙,然后又自称白梦瞳,我为什么就不能是别人,假称慕千成的”,这‘慕千成’微笑道。 冒牌成玉龙看着他看了很久,眼中的神色如同走马灯那般变幻着,但最后他却忽然大笑了起来,“聪明,你确实不是慕千成,虽然你扮得很像他,但我若仔细看,还是能够看出来的。” “这是当然,毕竟你才是改头换脸的大行家,连白梦瞳你都可以骗过的,我这伪装你肯定能分辨出来,不过你实在是太自信,自从我进来后,你甚至连正眼瞧我的意思都没有,你已认定我就是慕千成。” 冒牌成玉龙那眼神已变得不再是个男人的,她眼波流动,虽然还是那双眼睛,却有一种诱惑人心的特别魅力,这自称冒牌的慕千成也说不出那到底是怎样的变化,不过他也不愿意看着这样的眼睛。虽然他自认为无论对方说什么自己都不会上当的,但还是小心些为妙。 “太自信总会犯错的”,‘成玉龙’好像在感慨,“但错也有很多种,有些错可以弥补,有些错却无法挽回,有些错无伤大雅,甚至可以将错就错,有些错却是自掘坟墓。” “那你觉得自己的错,是什么”,‘慕千成冷笑道。 “你们在谭府犯得错是后一种,我今天的,顶多只能算前一种,处理得好些,说不定连错都不是。不过我佩服你的智谋与胆量,也不想冒风险了,这样吧,我们可以做一个交易,你若放了我,我倒可以让大家平手收场”,‘成玉龙’还是在用白梦瞳的声音在说话。 不过难得的是,那自称假扮成慕千成的男人,居然也能用慕千成的声音在讲话,虽然细听起来是有些微差别,但已经很像,也不知是他也会变声之术,还是他的声音本就与慕千成很相近,“我若现在放了你这女人,那我倒是真犯了自掘坟墓的错了,不过你居然会认为自己的错是无伤大雅?死到临头还嘴硬,我是不吃吓唬这一套的。” ‘成玉龙’眨了眨眼睛,似笑非笑。 ‘慕千成’继续道:“你倒不愧是女相一门的人,从不以真面目示人,被我逮住了还冒充是白梦瞳,现在也还用她的声音说话,连真正的嗓子都不愿被人听到。不过我今天就是要剥下你的伪装,还要剥了你的皮,哪怕我死了也没所谓嘛,同归于尽也少得你以后再出去害人。” ‘成玉龙’倒不害怕,他知道这‘慕千成’是个聪明人,不会做出玉石俱焚的事,自己吓唬他,他反过来吓自己而已,这是典型的胆小鬼游戏,谁先害怕谁就输了。所以‘成玉龙’没有直接反驳,而是道:“不过既然慕千成没有来这里,那他是早看穿了我的计划,却不点破,让我与毛晨魴、戴独行互相角力,他自己则偷偷当第三路人马,去劫真正的成玉龙了?” ‘慕千成’并不掩饰,还点了点头,“这回你总不会说他还见不到真的成玉龙了吧?” “我看搞不好,他还真会见不到的,说不定非但慕千成见不到成玉龙,你以后也别想再见到慕千成。” ‘慕千成’盯着‘成玉龙’,“谁信你的鬼话?” “你不信没所谓,只要铃木大佐信就可以了。我早说过川岛的这些安排说不定会被对方看破,所以当慕千成和孙坤一起来找我时,我真的有些惊讶,因为我想不到在北平城里,慕千成还能找到这样的帮手,既有能耐而且还能得到他的信任,冒充成他来与我周旋。不过我还是留了一手,我让铃木大佐带人去追真正的成玉龙,无论谁要与他接触,都格杀勿论。一对一的话,慕千成或者还有机会从铃木手中逃掉,可惜铃木不只有一个部下,但慕千成却是一个人在行动。” “你”,‘慕千成’的脸色有些变了,那精致的伪装居然能够让汗液也渗出来,所以他的额头上已有汗珠。 ‘成玉龙’继续道:“你是想说不可能,对吧,因为毛晨魴座下的鸽组一直盯着铃木大佐,但我可以告诉你,你们都上当了,伪装的人不只我们几个,那个上场踢球的铃木大佐也是个冒牌货,是我特意安排来扰乱你们的,真正的铃木大佐一直跟在真成玉龙的附近。我这一招连川岛菊之奈都瞒住,也难怪你们会措手不及。” “你”,‘慕千成’说不出话了,他是为真正的慕千成感到担忧。 但现在是远水难救近火,只能为慕千成祈求了。 而且‘慕千成’自己立刻就会有麻烦,因为趁着他分了一下神,‘成玉龙’立刻就挣脱了他的双手。‘慕千成’本来是隔着衣服扣着她的手腕,因为这冒牌货如同成玉龙一样穿着长衣,随之‘成玉龙’忽然就把那身衣服脱了,如同换皮的两栖动物一样,滑溜溜地就来了个金蝉脱壳,‘慕千成’手上就只剩下一件衣服。 这还不算,她一脱困,立刻就还击,双腿连环起踢,第一下踢在了‘慕千成’的下巴上,还不算太沉重,第二下重重地踢在了胸口上,‘慕千成’整个人倒了下去,重重地砸了孙坤的身上。 但‘慕千成’的身手也不差,一个鲤鱼打挺,就翻身起来,“原来你下面还穿着一件衣服。” “色狼,想看我脱光。不过你还没有剥我的,我却先把你剥了”,她用的还是白梦瞳的声音,不过却多了几分白梦瞳少有的妩媚。 ‘慕千成’哦了一声,立刻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刚才踢的两脚,虽然重的是后一脚,但真正要命的却是前一脚。 因为自己脸上的伪装,居然已被她剥掉。 “原来是你,你居然和慕千成是一伙的,难以想象”,‘成玉龙’看着眼前的人,在冷笑。 如这个‘慕千成’所言,真的慕千成果然赶去追截真的成玉龙,他和这假冒的慕千成是在过道里追逐白衣武士时悄然换人的,所以那时候慕千成才故意甩开张镇城。 显然这斗智斗勇都在慕千成的预料之内,川岛菊之奈搞不好是亲自去阻击戴独行了,这也让慕千成感到一丝兴奋,虽然他并不抗拒戴独行也能知道慈禧陵的秘密,但他还是更愿意自己单独会见成玉龙。 对于怎么善后,慕千成也是早考虑清楚了,他的替身会打晕孙坤,然后击败那冒牌成玉龙,待自己和这真的成玉龙谈完后,自己就回去顶替他,也假装被打晕就得。 反正孙坤说是自己打晕他的,自己不承认,说是突然从后冒出来的敌人,这事谁也说不清楚,孙坤自己也未必很有信心那真是自己干的。 这样结局就会让戴独行和毛晨魴看似都失败了,他们都没有见到真的成玉龙,也不会怀疑自己居然另有行动,反正因为失败受处分的也是他们嘛。 不过对付的可是外敌,所以慕千成也不希望自己一方有人死伤,听到远处枪声大作时,他的心情也很复杂,但这已都不是他能处理的,他能做的事,只有跟真正的成玉龙好好谈谈。 这老人被藏在了一间最不起眼的器材室里,若非慕千成机智,还真找不到他。 当观众开始被疏散时,慕千成已换装躲在成玉龙的附近,他紧跟着他们,看到成玉龙被两名保镖推进一条相当拥挤的过道里,而换人也是在那里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完成的。 两个冒牌成玉龙,一明一暗地离开,明目张胆的则引开了孙坤和冒牌慕千成,那看似故意经过伪装以掩人耳目,实际上也是冒牌货的,则引走了毛晨魴。 慕千成则不为所动,他拼命穿梭在人流里,还真被他发现了换装后的成玉龙。 慕千成认出他只因为一件事,那就是他得到消息这人则患有一种天生的心脏病,手指关节比常人大些许,虽然其他事都掩饰了,这可被忽略掉,所以慕千成找到了他。 为了不引人注意,居然没有一个看守,就强迫老人在这里躲着,这看似高明,却反而让慕千成得益了。 “我的来意,老先生都明白了?”,慕千成是尽量言简意赅,毕竟时间有限,而且若这老人要不相信自己,那自己说再多,其实也没有多大的意义。 “你叫慕千成是吧”,成玉龙摸了摸那已经灰白短须,“我听说过你这个人,你说的事,我也从一些朋友那闻到一些风声。” “你知道我们会来找你?” 成玉龙叹了口气,“我知道会有人来找我。” “为表诚意,先生不妨先看看这两颗夜明珠”,慕千成拿出了一个锦盒,里面就放着那两颗经历了无数那么多故事,染上无数人鲜血的碧绿色珠子,显然孙坤那的的锦盒是假货。 这两颗珠子怎会在慕千成的手上? 这让人奇怪,更奇怪的是,成玉龙摇了摇头,“你这试我。一颗是真的,一颗是假的。” “什么”,慕千成几乎是跳了起来。 二十七 夜明珠的惊变(一) 二十七 夜明珠的惊变(一) (很抱歉地说一声,本卷最后几章,因作者偶有不适,每天只更新一千字,下一卷全面恢复正常,当让一千字,也只收一千字的钱,若哪位朋友觉得有不对的,可以随时给我留言) 慕千成手中的这两颗珠子,可也不是轻易就到手的。当然拿来的人,可不是慕千成,而是戴独行。慕千成可没胆量潜入安全大院偷夜明珠,毕竟连傅韵兰这般身手都丧命了,而且毛晨魴的手段可又比戴独行狠辣得多。 其实戴独行在所谓离任时,确实把夜明珠也转交给毛晨魴了,而毛则把它们藏在安全处的密室里。这次来见成玉龙,毛晨魴可没有把夜明珠带在身上,这是戴笠的指示,理由是安全为上,就算偷鸡不成也不能蚀把米嘛。 但毛晨魴刚离开安全处,戴笠就让文成带着命令到安全大院取走夜明珠,并交给了戴独行。 而戴独行则灵机一动,让慕千成保管夜明珠,因为所有人都会以为夜明珠在戴独行或是毛晨魴的身上,想不到这鬼使神差的,却彻底便宜了慕千成。 现在戴独行赶不来了,毛晨魴又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慕千成可以自己安安稳稳见成玉龙。 但成玉龙说这两颗明珠有一颗是假的,这倒真让慕千成惊讶。 难道戴独行还留有一手,拿走了一颗真的?但那倒不太可能,慕千成都见过这两颗珠子,以他对玉石的鉴赏能力,基本能确定就是这两颗无疑。 “成老先生,我怎敢骗你,我可是冒死来见你的,我犯险倒没所谓,但这两颗珠子犯险可是件大事。希望老先生看清楚啊。” 成玉龙喷了口气,“谁犯险都与我无关,这事老朽已不想管了,该说的我都说了。” “难道老先生就希望我们的财富落入敌人手里,再武装起来打我们。” 成玉龙半闭上眼睛,“老朽早已是一根枯木,对所有事都不想过问,你怎么骂都行,但,你还是请回吧,这附近随时可能出现川岛的人,你再留在这,只把会把命白白丢了。” 慕千成看着成玉龙,“哪怕是枯木也曾经长在地上,哪怕是枯木,也有落叶归根化泥育后人的时候,难道枯木就可以无视自己的土地任由别人蹂躏?” 看到成玉龙不出声,慕千成合上锦盒,“我倒想不到先生居然是这样的人,不过谁都有怕事的时候,我并不怪你,人各有志,我本也不该强迫你,但军令难违,若先生连话都不愿跟我说,那我只能把你强行带走。” “你若敢动手,我可就要喊人了”,成玉龙看着慕千成,他那双眼睛里满是疲惫、无奈和痛苦。 眼中是多么复杂的神绪,这是一双已经流不出眼泪的眼睛,因为泪不但已经干了,也因为就算有泪也不敢轻易流。它里面有多少委屈和无助,只有它自己知道,但慕千成也能感受到些许。 所以他的语气忽然又都软了,他也知道,这时候来硬的没有用,所以又坐了下来,话锋一转,“成老先生,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你会这样,盖因担心家人的安危,我能够理解这种感受。” 成玉龙不回答,毕竟理解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二十七 夜明珠的惊变(二) 二十七 夜明珠的惊变(二) 慕千成继续道:“但你可放心,我今天来见你可是经过很细致的谋划,你也应该知道,川岛可是准备了两路人马来冒充你的,为什么我还能找到你?证明川岛的计划,都在我们掌握中嘛。川岛和铃木大佐,都被我们的人绊住了,说不定回不来也有可能。这附近已绝无他人,你与我谈一谈,是不会被人发现的。你的恩情,我们也会有永远记住,哪一天中国胜利了,那今天的功劳,就是你不是真的汉奸败类的证据啊。这样有益无害的事,你为什么不肯做。” “我”,成玉龙嘴边的胡子都动了起来。 慕千成笑了笑,接着道:“而且如果你不和我谈谈这事,可就别怪我耍赖。我可不怕死,我就在这里等着,我会故意让川岛知道我见过你,你还跟我说了慈禧陵的事,到时候只怕你和你的家人都会遭殃。” 慕千成一手软一手硬,让成玉龙难以应对。 屋内忽然就静了下来,虽然如此,慕千成也可以感受到自己的战术取得了效果,成玉龙肩上的压力在加大。这老人也是久历风霜的人,若非家人的性命牵扯在里面,本不该这么多顾忌。 慕千成一直看着成玉龙,他的目光也在引导着成玉龙的思绪,这老人的脸色一直在变,他终于开口了,“好吧,好吧。我可以跟你说说我知道的事,但你要保证,跟谁都别提见过我,你能保证川岛不知道你真的见到我了?” 慕千成点头,“我能保证”,但实际上他凭什么保证,若慕千成真有保证的意思,那么他的替身就不该对那个冒牌成玉龙说出这些事,事后川岛肯定会知道慕千成已见到真的成玉龙,还不会因为恼羞成怒而杀人? 但为了达到目的,不惜害人全家的事,慕千成倒不像真能做出来。 这事要怎么解决? 但成玉龙已没有机会想那么多了,他已道:“你刚才给我看的那两颗珠子,确实有一颗是假的。我不是说它不是夜明珠,那都是稀世罕见的宝物,只不过有一颗不是能打开慈禧陵秘密的就是了。” 慕千成再次打开了那个锦盒,恭恭敬敬地放在成玉龙的面前,“这两颗珠子,我们都是千辛万苦才得到的。一颗藏在上海豪族张凤奇的家里,一颗则是北平的雄图所有,后来落入潜伏的敌人之手,我们付出了巨大牺牲,才抢回来。” “张凤奇?”,成玉龙像是想起了什么,“我知道这个人,以前也听家父说过他的事,他虽在野,却心怀天下。” 慕千成很留意成玉龙的表情,显然那不像是装的,他认识张凤奇,也证明这成玉龙确实不是冒牌货,“成老先生觉得哪一颗有问题?” 慕千成以为他一定会说从刘坤玉和雄图手中得到的,谁知成玉龙却道:“这一颗,这一颗是假的。” 二十七 夜明珠的惊变(三) 二十七 夜明珠的惊变(三) 慕千成颇为惊讶,“这可是从张凤奇家里发现的,被发现时,还藏得好好,怎会是假的。另一颗则是从雄图手中拿到,我还以为是雄图骗了我们,要么就是雄图自己都搞不清楚。” 成玉龙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这对珠子是从哪找来,但这一颗真的不是关于慈禧陵秘密的夜明珠,而另一颗则是,我只能这么说。” 这完全出乎慕千成的意料之外,他也不知再说什么才好。 是戴独行不让自己把真的珠子全带来? 想想并不对,这些珠子都很特别,慕千成也能够分辨出,成玉龙所指的一颗,肯定是从张凤奇那得到的。 那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张凤奇精心留下遗言,不可能是骗人的,难道是?????? 慕千成犹豫之间,成玉龙已急不可耐地道:“这些珠子都很特别,常人往往只知道它们在夜里会发出绿中带紫的荧光,小小一颗,却足够满堂生辉。但实际上,它们还有很多特别的地方。你看这颗珠子里面,是否有些什么好像在流动,还从不停歇的。这看似液体的东西,人们称它为龙髓,先父曾做过实验,把一颗夜明珠砸开,但里面都是硬邦邦的,根本没有什么流体,这就是它奇异之所在。而且据说有一个很好辨认一对夜明珠是否能够开启慈禧陵秘密的方法,只要准备清水一盘就够了。在漆黑的房间里,把两颗珠子放进水里,那淡淡的绿莹会从水中慢慢透出来,而且那奇特的光线,居然会让水像是处于微沸的状态,但把手放进去,那水非但不热,还冰冷得如同冰霜。当然我这也只是听说的,我也没做过这个实验。因为我见到两颗珠子时,它们已经不是一对的了。” 慕千成表示感谢,不过现在缠绕在他的心头的已经不是怎么辨认夜明珠,若根本不知道真的那一颗在哪,知道辨别方法也无用。不过若张凤奇手中的明珠居然是假的,那让他们还再到哪里找真的。 慕千成咬了咬嘴唇,决定不再想这事,他可要抓紧时间与成玉龙谈谈,虽然戴独行说成玉龙并不知道慈禧陵的秘密,顶多只能帮忙看看夜明珠。 “成老先生,不知你能否相告,若我们找到了两颗夜明珠,那要怎样才能找到黄金。我们几乎把真正的慈禧陵都翻了一遍,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这我不知道”,成玉龙还想说什么的,但门却被人撞开了,一个人冲了进来。 慕千成立刻去拔枪,却发现是陈君望。 “千成,你们快走,铃木大佐带着大队人马赶来了。” “他居然看穿了我在这里”,慕千成知道不妙,但他还是很沉着,“我们没有帮手了?” 陈君望没有回答,那是没有的意思了? 慕千成拍了拍陈君望的肩膀,“君望,你先带成老先生离开,我在这里会一会铃木大佐,我很快就会追上来的。” “那好吧”,陈君望也不犹豫了,不过在慕千成没注意到时,他嘴角却有奇怪的笑意! 二十八 诡异的朋友与替身的真面目(一) 二十八 诡异的朋友与替身的真面目(一) 虽然对于陈君望的忽然出现,慕千成也感到有些奇怪,在这事件里,戴独行本来是没有安排危险的事让陈君望参与的,你可以说他是担心陈君望的能力,也可说他是有照顾自己未来妹夫的意思,当然会否还有别的什么,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毕竟什么秘密都有纸包不住火的时候,何况戴独行是如此精明的人?????? 所以陈君望的任务只是在事前,假意配合毛晨魴,在疏散开始时,则要确保观众能安全离开。 不过慕千成已没心思推敲他为何会在这里出现,因为若陈君望说的是真的,那他们的情况就太不妙了。铃木大佐为阻止成玉龙泄密,一定会杀了他,在公在私,慕千成都不能给他这么做。 所以他当机立断,用烟灰缸砸碎了玻璃窗,让陈君望和成玉龙从那里出逃。 “年轻人,那你??????”,成玉龙为慕千成感到担心。 “没事的,我很了解铃木大佐,我有法子让他伤不到我”,慕千成拍了拍陈君望的肩膀,以示支持和信任,就在陈君望点头时,他忽然伸手一抓,就恶狠狠地在陈君望的脸上捏了一把,这冷不防的,捏得手劲又大,陈君望忍不住发出了叫声。 脸顿时红了起来,肿起了一个小疙瘩。 “确定我是否假扮的?”,陈君望虽然像是有些委屈,但立刻就能明白慕千成为什么这么干。 慕千成迅捷把锦盒塞进陈君望的怀里,“事关重大,我不能不捏啊。这盒子你可要看好,可别被偷了,我现在已不能带着它,不然总得被铃木大佐抢走。” 陈君望接过了锦盒,想了想,就塞进怀里。 慕千成看着他,居然还能笑了笑,他是为陈君望的改变而笑,若是以前,他一定会婆婆妈妈的,毕竟慕千成留在这里实在是太危险,陈君望又怎好独自逃了?虽然他该是怕得要命的,但会叨叨姥姥自己也要留下。 但现在的他,显得并不害怕,还能很理智地认为自己该先离开。 虽然他的这种行为是慕千成能够理解,也支持的,但心里又总是有些不是滋味。 “你们走了,我才好应付铃木大佐,快走吧”,慕千成不敢再多想,赶紧催促他们动身,还恰好赶在铃木大佐来到前,看着他们从窗户走了。 只不过这样的话,慕千成可要独自面对盛怒的铃木和他那把军刀了。 慕千成的情况不妙,他那正应对着白梦瞳师姐的替身,情况也不是很好,至少他的身份已被揭穿。 “是你”,冒牌‘成玉龙’的瞳孔也在收缩,脸上那也不知是什么表情,只能说是诡异。 ‘慕千成’已恢复冷静,缓缓道:“就是我。” 二十八 诡异的朋友与替身的真面目(二) 二十八 诡异的朋友与替身的真面目(二) “想不到前警探梁道铭居然是慕千成的朋友?”,‘成玉龙’又从头到脚把自己的对手看了一遍,虽然他之前早已把这个人看了很多次,但现在知道他不是慕千成,好像又有了重新打量一番的必要似的。 虽然还是胜负难料,但梁道铭倒是显得很轻松,还很惬意地笑了起来,“我怎么就不能是慕千成的朋友?选他那种人当朋友,倒也不错啊。” ‘成玉龙’冷冷道:“选他当朋友,会给你惹来麻烦,搞不好会有杀身之祸的。” “我倒不是很怕麻烦,反而有时候会怕寂寞”,梁道铭从上衣袋里掏出了眼镜盒,从中拿出眼镜戴回到鼻梁骨上,“反正也是闲着,有机会让慕千成欠我个人情,我就来帮点小忙。” ‘成玉龙’在微微挪动着身体,显然在盘算下一步要怎么做,以及是否要突然出手袭击梁道铭,但这姓梁的随意站得很潇洒,实际上倒没有什么破绽,贸然攻过去,搞不好非但打不倒他,还会被他再次擒住,这不划算。 ‘成玉龙’此时才明白梁道铭为什么要把门关上,还用椅子顶着,就是为现在准备的,若现在门能轻易打开,自己不顾一切突那么一下,肯定能出去。但现在却只有打倒他,再去搬走东西开门了。 梁道铭摆了摆手,“你不是急着出去,怎么不来打倒我,你不是急着去阻止慕千成见真的成玉龙?” 这冒牌‘成玉龙’心里虽然不知是怎么想的,但至少嘴上不为所动,“我一点都用不着着急,该急的是你,用不着我帮忙,铃木大佐也足以阻止慕千成,倒是你不去帮忙的话,慕千成说不定就被砍死了。” “他被砍死,我可一点所谓也没有”,梁道铭耸了耸肩,“我只答应来冒充他,应付一个冒牌成玉龙,可没说过要当保镖保他不死,其他事与我无关。” “你若是这样的人,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来帮他。你帮了慕千成,他确实是欠你一个人情,但慕千成的人情能值多少钱?但你这么做,可是彻底得罪了我们,得罪了我们会有多严重的效果,你不会不知道?” 梁道铭悠然道:“之前倒没怎么想,现在你说说,我倒真是有些怕了,那你想我怎么做?现在立刻让开,让你出去对付慕千成等。” ‘成玉龙’忽然不出声了,梁道铭不但手上厉害,打嘴仗也了得。 果然,梁道铭已大笑道:“那你刚才又说不急着出去,你这不是自打嘴巴。就冲这一点,我就觉得慕千成的人情比你们的有价值多了,而且,我也没忘记自己是个中国人嘛。” 梁道铭显得放荡不羁,一派胡扯的态度,但‘成玉龙’倒没他的法子。‘成玉龙’之所以愿意和他说话,也是想分散梁道铭的注意力,再出其不意攻击的,但有刚才的先例,梁道铭又怎会再上当,所以这位前警探虽然显得很放松,但实际上却是绵里藏针的架势。 ‘成玉龙’和梁道铭大眼瞪小眼的,两人就那样颇为怪异地对峙着。 还是‘成玉龙’先打破沉寂,或者还是女人先沉不住气吧,不过她这次又用回白梦瞳的声音,“我看你会来,很大一个原因,是为了白梦瞳。你本来真的以为他会扮成成玉龙在这里出现,想不到我倒让你失望了。” 梁道铭托了托眼睛,神色变得有些凝重。 “你是怎么发现我不是白梦瞳的?”,‘成玉龙’转了转身子,“无论相貌、声音、体型,哪怕手指我都模仿得十足的成玉龙,可没有一丝破绽,就算你不信我是真的成玉龙,也该无法看出我本来是谁?” 二十八 诡异的朋友与替身的真面目(三) 二十八 诡异的朋友与替身的真面目(三) 梁道铭冷冷一笑,“一来是感觉,我感觉你不想白梦瞳,你别忘了我曾是警探,我追捕她这小偷多时了,总是有些感觉的,二来就是你太像真的成玉龙了,我总感到白梦瞳也会有些破绽,不可能装得这么天衣无缝,所以我怀疑你是她的所谓师姐,你的易容不是比她要厉害多了。” “多谢夸张”,‘成玉龙’的声音甜得很,不过她忽然就变了语气,“我看你也是挺着紧白梦瞳的,那倒劝你不要帮慕千成了。” “为什么?” ‘成玉龙’冷笑道:“因为白梦瞳就在我手上,你若敢再拦我,我可以让她非死不可。” 梁道铭摇了摇头,他看着‘成玉龙’,一字一句道:“我始终不信她落入你们的手中。” “她确实是在我们的手上,我本来是打算让她今天来帮忙的,不过最后我才改变主意,亲自行动,看来这个决定是对的,不然你现在若面对的是白梦瞳,你们还不联手翻天。不过你不信我说的就算了,但这样你还是不应该帮慕千成。” 梁道铭这回不再问为什么,他知道‘成玉龙’会说的。 “因为白梦瞳爱慕千成,你既然喜欢我的小师妹,那就应该让慕千成死!你也知道我那小师妹的脾气,她若认定了的,又岂会轻易改变。但我现在可以给你提供一个很好的机会,这丑人就由我来当,身为师姐的,我当然得为师妹的终身大事操心,何况我这个师妹又任性得很”,‘成玉龙’还在说:“我看慕千成这种人一生都伴随灾祸,又生性风流,怎会是个好夫婿,所以我宁愿你当我的小妹夫了。” 梁道铭的脸色确实有些变,“你少气我逗我,我看你是完全理解错了。我之所以对白梦瞳的事上心,是因为她是贼我是兵,我终归要抓她回一个地方受审,这就是我的期望。” “是吗,这真是真心话?”,‘成玉龙’在找不到机会后,居然像慕千成一样,开始以语言为武器,向梁道铭发动进攻,只要梁道铭的心里有一丝变化、一点杂念,她就有机会了! 她会等来机会吗?这里的局势讯息万变,她所说的坏夫婿,则面临着更糟的情况。 成玉龙和陈君望刚刚离开,房门就被人整扇粉碎了,铃木大佐带着六七个人闯了进来,他们都是一脸杀气的。 铃木大佐的手已握着军刀柄,但慕千成居然还敲着腿坐在椅子上,“老朋友,别来无恙!” 慕千成怎可能有机会逃脱? 二十九 凶兆与大佐的军刀(一) 二十九 凶兆与大佐的军刀(一) “成玉龙了?”,铃木大佐的声音比他的刀还要冰冷似的。 但慕千成居然还能笑得出来,“这不是废话!” 不过这倒真像是句废话,因为这小小的房间,看来根本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而且显然刚才被砸碎的窗户,已很好说出成玉龙是去哪了。 不过正因为慕千成这样明摆着,反而让铃木大佐起了疑心,他本来的疑心就不少,在对着慕千成的时候则更重,因为他也在慕千成身上吃过苦头,当然慕千成也被他占过便宜就是。 铃木大佐很难相信,成玉龙若只是跳窗走了,慕千成却会不跟着一块逃,还大咧咧地坐在这等死? 会否成玉龙还藏在这屋子里,慕千成摆出空城计的架势,就是为了让自己不在这里逗留? 慕千成一时虚一时实的,就那么耽搁了铃木大佐一下,这又为成玉龙争取到时间,这对于慕千成来说已是收获。不过为了这点收获,他却很可能要付出生命为代价,前几次与铃木大佐的对决,无论是在死者别宅的后山坟场,还是蒙古的神牛部落中,都是一次比一次凶险,但那时还大致算是势均力敌,但这回可是铁定要寡不敌众了。 “怎么了,老朋友见面,大佐不过来叙叙旧,倒关心一个糟老头去了,太伤我的心。” “我不但想伤你的心,还想把它挖出来炒了吃”,铃木大佐慢慢举起刀,用刀尖指着慕千成,“我再问你一遍,成玉龙去哪了?” “跳窗跑了。” “你把他送走了,那你就替他死吧”,铃木脸上泛起了杀意,他也知道自己已是失职了,本来他是要来阻止慕千成见到真正的成玉龙,现在慕千成既然有机会把他送走,自然是已经见过他,而且还不知说了什么秘密。若要将功赎罪,他只能砍下慕千成的脑袋。 刀光闪烁,杀气逼人,但慕千成还是很淡定,“老朋友,你怎么老说我与你们做对,我到底什么时候与你们做对了?我也不是安全处的人,为什么要跟你们过不去。不是我把成玉龙送走了,而是他为了躲开我,自己逃了。” 铃木大佐倒是经验丰富,他不肯离开这里,却悄悄吩咐一个手下,出去找别的人去追赶,看是否有什么发现,显然他还是觉得这房间里有什么东西。 因为以成玉龙的年迈,他一个人翻过窗户,还在人群中奔波,是不太可能这么快就跑掉的,显然铃木大佐想不到陈君望会在这里出现,因为慕千成自己也没有想到。 慕千成已决心继续胡扯下去,只要能拖延一点时间就是一点,一来为陈君望争取些时间,而且他也确实没有别的法子应对铃木大佐,只能拖延以待奇迹。 若奇迹不出现,那他死在这里的概率就很大了。 慕千成继续道:“那成玉龙也不知犯什么傻,我只不过想跟他聊几句关于玉石买卖的事,但他一听到我是慕千成,就说自己忠于关东军,不能与我这样的病毒扯上关系,就砸破窗户,跑了。” “你当我是弱智的”,铃木大佐真的被慕千成惹火了,一刀就扫了过来,慕千成闪身躲开,居然还能笑。 “好啊,原来你还有武士的火气,我以为你只会玩阴谋了,你若还是个战士,就别仗着人多,来一对一啊”,慕千成用语言和手势频频挑衅铃木。 二十九 凶兆与大佐的军刀(二) 二十九 凶兆与大佐的军刀(二) 他就是想找机会单打一场,虽然他也没有多少把握能赢铃木,但总算被他们乱枪打死的好。 日军士兵虽然凶残,但这种时候却由于武士道的精神,很可能会接受挑战,而且身为有名的武者,又是军官,在这么多士兵面前,铃木倒是放不下面子的。 “我几下就可以把你的头砍掉了”,铃木双手握刀,等于是接受了慕千成的挑战。 不过有人显然不愿慕千成得逞,“大佐”,一个身材很瘦小,带着大军帽几乎把脸都遮住的士兵忽然插嘴道:“这里不是比武场,请大佐不要忘记命令,制止慕千成见到成玉龙,若不成,就把成玉龙杀掉,若有机会就把慕千成擒获。” 这士兵居然敢向铃木大佐以下命令似的口吻发言,已很让慕千成惊讶,而且他居然让盛怒中的铃木,如同一台机器那样一下子就从最高马力停了下来,这倒是奇怪。 “算你好运”,铃木大佐这句话显然是对慕千成说的,不过慕千成倒不这么认为。 因为铃木大佐一挥手,四名士兵就同时扑上来,慕千成可没有突围的机会了。不过既然你不守搏斗的规矩,那慕千成也不会束手待毙。他怀里还有两把手枪,而且他的手一直都摸在枪杆上,现在立刻就可以拔枪。 若这些人要把他乱枪打死倒还容易,但既然川岛下令把他抓回去,那就得费一番功夫。 不过看来慕千成是自信过头了,因为他的枪刚掏出来,刚才对铃木大佐下令似的那个小兵,手里一扬,慕千成的手腕就已被什么砸中了。 一个枪套!他手里的枪随着枪套一同掉在了地上。 这一下子,慕千成已来不及再拔另一把枪,一名日军已扑到,好在慕千成的应变也很快,他不等自己被对方扑倒,就自己先倒了下去。他的后背才刚贴到地上,他的双手已抓着来人的裤管,那士兵收不住势头,也要踉跄着倒在慕千成的身上,不过慕千成不待他摔倒,双腿已往上一蹬,狠狠地撑在那人的小腹上,把他从自己的头顶上抛了出去。 那人哎呦呦叫着摔在了地上,但慕千成虽然打倒了一个,却还有三个以更凶的势头扑上来。而且慕千成刚发了力,已不来不及站起来了。 两只军靴子对着他的脑门就踢过来,闪无可闪,他只能双手抱头,硬着头皮被对方踢了几脚。 痛入心肺,虽然用手隔着,脑袋还是一片轰鸣,手臂更是如同骨折了一样,但无论再痛,只要还没死,慕千成就会咬牙反扑,生死关头,他总会如同一头负伤的野兽一般在战斗。 这好像与他的外形不符,但那俊朗的外表下,有一颗充满血性的雄心,这是认识他的人都会承认的。 二十九 凶兆与大佐的军刀(三) 二十九 凶兆与大佐的军刀(三) 那名日军显然低估了他的这种雄心,几脚下来,他以为慕千成已不能反抗,毕竟铃木大佐已说要抓活的,所以他收了脚。 不过就这一瞬,慕千成突然用左手勾着他的左腿,右手用尽力对着他的裆下就来了一下。这虽然有些下三滥,但现在可管不了这么多,要不不动手,要么就一击就让他失去了战斗力。 那人狂吼着,捂着肚子,又踢了慕千成一脚,不过这已慌乱的一脚,被慕千成闪身躲开了。 旁边的两个日军本以为已是手到擒来,想不到已瘫痪在地上的慕千成突然又爬了起来,立刻就上前帮忙。 慕千成只觉得小腹又被踢了一脚。 但他已顾不得这么多,趁着刚被他打了一下的那个人还疼的腰都伸不直,慕千成扑上前,圈着他的脖子,两人一番纠缠,慕千成是用尽平生之力,把他当棍子甩了出去,与追上来的那名日军顿时撞了个头破血流。 慕千成也气喘如牛,太阳穴处已被踢破,鲜血一直在渗出来。 但来抓他的四人已被打倒了三个,还只剩一个了。不过慕千成根本没有高兴的理由,因为铃木大佐还带着三个人一直冷眼旁观着,慕千成就算把这几个士兵都打倒了,估计还是没有离开的可能。 只不过手下拙劣的表现,显然已让铃木大佐很不满,对于他这个狂热的武者来说,自己训练出来的士兵,居然四个都只跟慕千成缠得这么狼狈,这是他无法接受的。 趁着慕千成喘息的瞬间,铃木大佐忽然一挥长刀。 慕千成知道他出手的,但就是躲不过去,别说他现在的体力,就算他还体力充沛时,也不见得能躲开铃木大佐从后砍来的一刀。 慕千成只觉得小腿上麻了一下。 “放心,用刀背砍的”,铃木大佐又对着慕千成的后背砍了一下。 这没有把慕千成砍死,甚至连皮肤都没有破掉,但已把他打倒,那几个刚才被慕千成摔得鼻青脸肿的士兵,立刻像恶鬼一样冲上来,把慕千成按住,对着他的脑袋就往死里打。 “住手”,那个没有参战,却阻止了慕千成拔枪的小个士兵制止了这种行为,“大佐,原来你带的兵,只有现在才勇猛。” 铃木大佐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扇了那四个士兵各一巴掌,那几个人都立刻低下了头。 不过纵然这样,纵然慕千成还能昂起头,但他被抓着已成定局,显然也不会有人来救他了,因为其他人也需要别人去救。 梁道铭本还与冒牌‘成玉龙’紧张对峙的,但现在局势却有些不妙。 ‘成玉龙’一直在笑,用的是白梦瞳的声音,笑得很甜美,“看来我的人要来了,这可以前后夹击了。” 梁道铭紧张地看着被他用凳子顶着的门,门不停地震动着,木屑纷纷落下,有人在外面用力地砸门,看来他的麻烦真的来了。因为梁道铭已不可能再有别的帮手,现在有人回来,那肯定是对方的 ! 三十 决死时刻(一) 三十 决死时刻(一) 木门挺厚的,而且又被梁道铭用一堆东西顶着,而撞门的劲倒像不是很大,所以这么久都还没有破门而入。 不过显然门被破坏是迟早的事,锁头处倒还没变形,但木门中央已经开始变形、凸起,渐渐开裂了。 木门每受到的一次打击,好像也在刺激着梁道铭的神经。 以他的经验,应该知道现在绝不可以分神,但他也分心了。冒牌成玉龙此时有十足的机会可以向他出手,不过那冒牌货倒只是冷眼看着。 她并不是没有发觉这个机会,但她觉得这样做还是有些危险,若是一击不得手,反过来被梁道铭占到优势就不好办。等自己的人进来后,再前后夹击,不就稳操胜卷了。 所以‘成玉龙’选择了按兵不动。 梁道铭缓缓挪动着脚步,既让‘成玉龙’保持在自己的视线里,又让自己的身体转过来,不再背对着大门。 他此时也知道自己已错过战机,他本该在屋外的人进来前,不顾一切地冲上去,试图打倒‘成玉龙’,这样才有可能避免腹背受敌,但现在已没有机会了,因为‘成玉龙’已在提防他的这一手。 双方精神都高度紧张着,哪怕大家都有枪,现在先掏出来射击的人,反而不一定占优势,毕竟双方都是高手。第一下若是被躲开,那被反击就危险了。 梁道铭一向都是颇有决断的人,但现在却也有些举棋不定。 就在此时,门终于被破开了。 厚木门如同纸一样从中间被人戳破,那些椅子也被撞开了,一个人手握长刀走了进来,显然他就是用那把还没有出鞘的长刀砍门,才会在门上造成这种缺口。 白衣武士! “是你”,‘成玉龙’显得很惊讶,他千算万算,都没料到半路会杀出这么个程咬金。 白衣武士冷冷道:“你没料到是我,我也想不到自己会来这里。” 梁道铭看来并不认识这个人,不过从语气可以察觉出这人该是‘成玉龙’的对头,梁道铭才略松了一口气。 白衣武士果然道:“这位朋友,你不用惊慌,就算我不是你的朋友,但也不是你的敌人,不过却是你面前这位冒牌货的对头,这样对你来说,已经够了?” “足够得很!”,梁道铭是有一丝喜悦,但还是保持着冷静。 白衣武士继续道:“川岛的计策真够毒的,她假装被我杀死,降低毛晨魴的注意力,又知道姓毛的言而无信,不会给我活着离开,你们就可以借刀杀人了。好个一石二鸟之计。” ‘成玉龙’还是用白梦瞳的声音,或者虽然不能用原声示人,但身为个女人,她还是更喜欢用女人的声音,“看来是我们低估了你,毛晨魴的人居然杀不到你,但也不该给你轻松走脱?” 三十 决死时刻(二) 三十 决死时刻(二) “他们还不够资格杀我”,白衣武士眼中闪过了一丝愤恨,显然对于毛晨魴的言而无信,还借敌人之手来陷害自己人感到无比的愤怒,“不过若他们一直在找我,我也不敢轻易显身,更别说走到这里来对付你了。” ‘成玉龙’眼波流动,在评估战况一下子对自己已经有多不利,“那你怎会来?” “因为你们低估了毛晨魴,那老贼很谨慎,他还多招来了一组人,当他的贴身保镖,那组被称为蛇组的人,有法子与另外四组人随时联系着。你们的人在通道内伏击毛晨魴,枪声一起,那四组人就被迫舍弃其他目标去救援毛晨魴了,那自然要放弃我了。” ‘成玉龙’摇了摇头,“我们不是低估了毛晨魴,是高估了他。身为堂堂的北平安全处代理处长,还如此贪生怕死。一有事就让所有人先去救他,把其他目标都舍弃了,我还真没想到。” 白衣武士冷冷道:“想不到不要紧,我现在不来告诉你了。” “但这里通道密布,区域又多,除非你一直跟踪着我们,不然怎知道孙坤跟我这冒牌货来这里了。” 白衣武士已慢慢拔出了长刀,刀刃上的光芒好像立刻就夺取了那些灯火的颜色,“我当然知道。我之前看到狼组的人在这里设伏,毛晨魴出现后,就只有狼组的人没有赶去救援,我就猜到这里要么是出事了,要么就是狼组的人预先被谁乔装调走了,所以我立刻赶来这里。” ‘成玉龙’叹了口气,“难怪司令对川岛不放心,要千里迢迢回国把我请来,他们真的成不了事。” 白衣武士单手持刀,持刀的手臂慢慢平举了起来,手臂完全舒展开,他的头部、肩膀,手臂和刀成了一条直线,好像那才是一把完整的刀似的。 让人只觉这房间里,几乎每一处都随时会笼罩在他的刀影下。 梁道铭对武术也有些研究,他看出这人是个高手,冒牌成玉龙就算现在立刻掏枪,只怕也未必有多少胜算了,而且她还要提防自己随时加入战团。 “对付你,用不着讲什么规矩,因为你害我们,在这里杀人时,又何尝讲规矩”,白衣武士的声音让人听起来感到有些飘忽似的,时而好像很近,时而好像很远,也不知是否他脚步缓慢移动的原因。 这肯定是一种错觉,但这种武术造诣,在梁道铭眼中也是很高超的了。 刀光一闪,如同闪电,直取‘成玉龙’的头顶。 ‘成玉龙’本已做好掏枪的准备,她也估算过双方的距离,她有先得手的可能,但她却算错了。 白衣武士的最后几步也不知怎么移动的,但‘成玉龙’的枪还未离开衣袋,刀已到了她的头上。 闪避是来不及了,但招架却很有难度,无论是力度还是角度都近乎无懈可击的一砍。 但这也是对普通人而言,武士的对手恰好也不是个普通人,‘成玉龙’双手合十,一下子夹住了刀刃,但刀锋还是削开了她的皮肉,鲜血从手掌里渗了出来。 一招不得手,双方几乎想到了一块去,‘成玉龙’和白衣武士几乎同时提起了脚,两人的脚碰了那么几下,几乎纠缠到了一块,都沾不到便宜。 “还不动手”,白衣武士一声怒吼,显然是提醒梁道铭。 前警探实际上也不需要他提醒了,手中已多了手枪,不过由于两人纠缠在一块,不走近些,可不好开枪。 ‘成玉龙’此时才有些着急,她也知道自己无法摆脱白衣武士了,但又没有法子去阻止梁道铭,除非她还有帮手了。 “我不会杀你的,我只想把你的腿打断,好让你跑不了”,梁道铭举枪对着‘成玉龙’的左腿。 忽然破门外人影一闪,梁道铭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那条巨大的裂缝,“白梦瞳?” 三十 决死时刻(三) 三十 决死时刻(三)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是否白梦瞳就不知道了,但屋外显然是有人的,而且还可能是‘成玉龙’的帮手,因为一枚手榴弹似的东西被扔了进来,就滚落到白衣武士的身旁。 一声清响,白雾弥漫,屋内短促的混乱和几下碰撞后,就静了下来。 白衣武士已收刀入鞘,虽然他看不见雾中的梁道铭,但还是道:“不要追了,她跑了。你也不像这么笨的人,以为还能追到,就算追上了,也是送死。” 梁道铭当然也知道,但他刚才真的看到屋外的人是白梦瞳,这又怎能让他不有所心动。 不过他已在提醒自己那肯定是假的。 冒牌‘成玉龙’显然就是谭府一役中假扮成谭老爷子的人,可是与白梦瞳有杀亲之仇的,又把谭府搞得一团糟,白梦瞳又怎会来救他,还向自己扔烟雾弹? 那肯定又是谁的伪装,但虽然心里是这么想,但不知为何,梁道铭还是觉得那个人就是白梦瞳。 白雾渐渐散去,屋内就只剩下他一个人,武士也悄无声息就不见了。 在这件事里,梁道铭已觉得自己完成了任务,他也是时候离开。看了地上昏睡的孙坤一眼,他笑着离开了。 若知道慕千成现在的处境,梁道铭或者会去救他的。可惜他并不知道,他甚至连慕千成在哪都不知道,所以慕千成真是没有人去救了。 铃木大佐正在发火,他已把屋子搜了一遍,显然没有成玉龙的踪迹,去追击的人也迟迟没有回来,所以他只能把火发在慕千成的身上。 不过他几次要打慕千成,却都不自觉看了那个小个子士兵一眼,又收手了。 那人虽然穿着普通士兵的制服,但显然身份不简单,不然铃木大佐不会这么怕他。不过这已经都与慕千成无关了,他也不骂人也不说话,闭着眼睛,任由对方摆布。 实际上,他当然还在等机会,可惜就是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 “把他捆起来”,铃木大佐狠狠道。 那四名日军有人抓手,有人抓脚,就要用绳索把慕千成捆住,手脚被困,就更不可能逃了,但慕千成四肢都被抓着,丝毫都动弹不得。 不过他倒想是动魔法似的,一名日军刚要绑他的腿,忽然就不吭一声倒在了地上,然后抓着他双手的人,也像是突发急病似的,倒了下去。 慕千成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三十一 可怕的交差(一) 三十一 可怕的交差(一) 倒下去的第一个日军连蠕动都没有,就完全成了死物似的,第二个则还颤抖了几下,然后慕千成就觉得自己的裤脚变得又冷又湿又稠的。 只见血液和脑浆从那两个人的头里已开始涌出来,他们一下子就都被打死了! “趴下”,铃木大佐嘴里喊着话,一闪身就靠到了墙上,不过剩余两个人抓着慕千成的人倒没有这么幸运了。头部还是各中了一弹,追着前两个人快步走上黄泉路。 慕千成也想不到还真有人来救自己,虽然他也不知道是谁,不过猜测不是戴独行,就该是陈君望搬来的救兵? 子弹是从那扇破掉的小窗户中,冷不防打进来的,那里的视线实在是很不好,尤其不适合射击,但那人却居然一颗子弹就能解决一个人,这种狙击力难怪让铃木大佐被迫选择先自保。 倒是那个刚才对铃木发号司令的小个子,冒着被打中的危险,一缩身闪到了那扇破窗旁边,慕千成早注意到,他背上也背着一只狙击步枪,那枪杆子差不多有他高了。 不过来救慕千成的人已占了先机,铃木这一方的人,就算能力不差,也总要先探头确定对方的位置,才有还击的机会,但面对着一支这么准的枪头时,那人还有胆量冒头,在窗户那探头探脑的? 慕千成断定那个人不敢,不过他又希望他敢。 因为只要他一露头,准会被打死,到时侯慕千成就可以尝试从小窗跳出去,当然那也得冒着被狙击手误伤的可能。不过除此之外,慕千成已无别的办法脱身,拖延越久,只怕自己非但等不到援兵,川岛菊之奈说不定也会赶来这里。毕竟一把冷枪,可以一时搅乱这里的局势,却不可能彻底改变自己在这里的劣势。 关键在于以毛晨鲂的品德,他已落入对方的圈套中,肯定会只求保存自己的实力,而弃其他与不顾,又怎会回来救慕千成和陈君望? 所以慕千成只能期待奇迹,那小个子也被杀掉,那自己逃亡窗户的路就是畅通无阻了。好在那小个子倒是胆大,居然还真解下了狙击步枪,他一闪身就到了窗户下,慕千成以为他开枪前肯定也要探头出去瞄准的,至少是锁定目标的。而这对于已杀了几人的狙击手来说或者已经很足够,足够杀掉这个小个子。 谁知那小个根本不露头,就对着窗外开了一枪,虽然在常人眼中,他那只不过是胡乱蒙的,但慕千成却觉得开枪时,那人很自信,就好像有信心自己连看都不用看,也可以打中屋外的枪手。 打完这一枪后,那人就又靠到窗下。 慕千成可紧张啊,若窗外的枪手被他打死了,那自己也就完了。 但那小个子真有这么神? 一分钟不到的时间,紧张得却如同半个小时,屋内没有人敢动,谁都害怕一个不小心的移动,就会让自己丢掉性命。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铃木大佐脸上紧绷的肌肉渐渐都放缓了下来。 “果然好枪法!” 没有人回答他,但谁都知道他在夸的是谁,慕千成只感到更不妙。毕竟剩余的几名日军其实都还暴露在狙击的范围里,但弹窗外却再没有飞来子弹了。 那人真的被这小个子打死了? 三十一 可怕的交差(二) 三十一 可怕的交差(二) “别动,他没有被我打中”,小个子的声音有些尖,他一晃身,快速举起枪又打算故技重施。就在这瞬,一颗子弹从窗外又飞了进来。 小个子始终让自己的身体被墙壁保护着,这一枪自然伤不到他。但子弹居然打在了他的长枪扳机上,刚好把扳机给打断了。 这可比打中人还要难多,慕千成一咬牙决定趁小个惊讶的时候,一鼓作气冲出去。他俯身扑了过去,把小个子直接撞到在地上,也不顾是否还有子弹打来,就从窗户挤了出去,铃木大佐怒吼着,把手中的刀掷了过来。 慕千成听到背后是风声,也不敢回头看,闭着眼,自求多福拼了命往前冲,刀还是落在了他身后的地上。 当他听到背后有枪响时,他早已跑远了,利用各种建筑物保证自己不被伤到。 通道里还有稀稀疏疏的观众在往外撤离,但大多数人几乎都走掉了。没有看到普通人有伤亡,那总该是欣慰的。 远处毛晨魴和对头交火的声音还断断续续传来,但慕千成已不打算过去,毛晨魴哪怕吃了点亏,也总可以善后的,毕竟他的部下已全赶了过去。所以慕千成决心先去追陈君望,他当然也有想起过梁道铭,但现在可不能再折回去了,而且他也有信心那前警探至少可以全身而退,毕竟他没有什么负担,可以很灵活地应对。 不过慕千成走了一小段路,都没发现陈君望,看来他是已经把成玉龙带离体育场了。 其实陈君望并没有带着成玉龙走多远,就被铃木大佐派去的两名日军给追上了。公然在北平地盘里杀人抢人,这么明目张胆的事,川岛等本来是不太会干的。但趁着体育场里混乱,出什么事也很难举证到底是谁所为,他们就敢大胆行动了。 所以哪怕要杀北平警局总局长,他们也肆无忌惮,谁让陈君望居然一个人行动,而且还把成玉龙带到体育场的偏僻处。 不过纵然情况已是万分危险,陈君望倒还是少有地镇定。 他举起双手,示意投降,毕竟两名日军间谍已用枪指着他和成玉龙,只要有一点反抗的意思,估计立刻就会被杀。 不过不反抗就能不死,显然也不是,那两个间谍对看了一眼,他们只是要把成玉龙带回去,陈君望倒是个障碍,所以他们已不打算留北京警局局长的活口。 只不过他们刚有这样的想法,自己的胸口反而先被人打穿了。 无声无息地靠近,悄然的出手,那两个间谍直到自己的胸口处喷出鲜血,才知道有人从身后近距离射杀了他们。 枪口上的消音器,消除了枪的声音,而那人的步子则好像不会引起任何注意似的,因为他整个人都像是融入到环境的阴影当中。 三十一 可怕的交差(三) 三十一 可怕的交差(三) 文成,他没有在戴独行的身旁,却像是早在这里等陈君望。 “文副站长,让你久候了”,陈君望微笑致意。 文成倒只是冷冰冰地点了点头,“他就是真的成玉龙?” “是的,货真价实,冒牌货都被慕千成和毛晨魴绊住了。” “戴独行了?” 陈君望缩了缩身子,“他在主席台一带与川岛菊之奈交手,按戴笠总局座的吩咐,我预先把警员都撤走了,戴处长没有多少帮手,一时三刻解不了围,来不到这里。” “这就好”,文成眼中闪过了一丝杀意,他看了成玉龙一眼,“那就按总局座的吩咐办吧。就用这两名日军的枪,别留下破绽,我还有要干的,先走了。” 说完,文成转入墙后,也听不见他走动的声响,但人就不见了。 成玉龙也是老江湖,从他们刚才的对话,尤其是文成的眼神中,察觉到不妥,“你不是北平警局的总局长,你们要干什么?” “我确实是北平警局的总局长,我要做的事,只是执行命令。老先生,对不起了,军令如山,我只能下手。” 成玉龙看着陈君望,“你要害我?” “戴笠总局座有令,不能让你落进戴独行和慕千成的手中,而为了让他们不再找你,我只有让他们看到你死了”,陈君望说着已捡起了日军所用的手枪。 “那位慕先生把我托给你,我若死了,你能交差。” 陈君望苦笑了一下,“我要先交了戴笠的差。而且我总有解释,让他信我的,恰好他很信任我嘛。” 说完,他已举起枪对着成玉龙。 花了好些时间,慕千成总算找到了陈君望,他也没想到陈君望为什么不带着成玉龙,往出口的方向逃去,还反而跑到体育场的偏僻地带。 不过慕千成也不知自己是否有问陈君望的机会,因为陈君望浑身是血,也躺在了地上。他身边还有两具尸体,就是之前被打死的日军间谍。 “君望”,慕千成扶起陈君望,发现他还有气息,就是手臂上中了一枪,不停地在冒血。 陈君望显然还有知觉,他慢慢睁开了眼睛,“成玉龙被杀了?” 慕千成现在已不管成玉龙了,最重要的是陈君望没有事,“你哪里还有伤?” “没事,我就是手臂中了一枪,我若不是装死,估计也被杀了。我带着成玉龙刚逃离,这两个人就冲上来把我们抓住,我们被带到这里,我趁机与他们搏命,他们把我打伤了,也被我反击打死。但后来又来了几个人,直接开枪就杀了成玉龙,还把尸体也弄走了。他们以为我死了,就没有管我。我严重失职了。” “不关你的事,是我把个烫手山芋推给你了”,慕千成有些愧疚。 陈君望也很愧疚,不过他总算是交差了,交了戴笠的差。 附录:1937的北平遗事(附录无关正文〕 附录:1937的北平遗事(附录无关正文) (很抱歉,到时候改回来) 慕千成的话令大厅里的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戴独行盯着大家看了一回,“按你这么说,若要这法子可行,我妹妹只能是快出发去剧场前被替换,才有可能瞒过家里的佣人”,他低头想了想,突然眉毛都提了起来,就拔枪对着一个佣人,“是你!记得还是你陪我妹妹换衣,把她送出家门,直接送到黑子的车上。也就只有你有可能施行这个方法,若是别人干的,早该被你发现了。” 附录 附录 “不要在那里合照”,慕千成几乎扯破了喉咙,但派对会场闹哄哄的,又响着悠扬的音乐声,根本没有人听到他在喊什么。 慕千成直到现在才明白这个谭老爷子,为什么对一切都这么欣然地接受,因为这个派对,这场婚事本就是一个血淋淋的屠戮场,什么形式都会变得不重要了。 戴独行看到慕千成的行动,虽然他也没有听清楚慕千成说什么,但一种本能让他想制止那些人拍照。 二 哨响:郁闷的收场 二 哨响:郁闷的收场 用了不到一个小时,观众就全被撤走了,随后大批军警就赶到这座一下子变得寂静的体育场里。 体育场里除了那些神色严肃的活人,还有几十个死人,有在休息室里被杀的中方警卫和毛利藤,也有在草地上被直接炸死的片冈三郎,还有在出入口处,与毛晨魴交火时被杀死的关东军间谍,当然毛晨魴也折了好些手下,死伤比例是二十对二十一,几乎是打成了平手,不过这结果对于毛晨魴来说,或者已足够把他的鼻子都气歪了。 好在他手臂上受得伤可不轻,被赶紧送去医院,不然现在只怕就要慕千成好受的。 慕千成陪着陈君望在略一检查那些尸体,陈君望的左臂被子弹擦伤了,还不算严重,他也拒绝去医院,紧急包扎后,就留在这里指挥。 现在已由警方完全接管这里,毛晨魴的手下,为了不被外界获得太多情报,早已全不见了踪影。不过据说孙坤还在体育场里要找慕千成晦气的,慕千成也不着急,就等着他来嘛。 没听见有梁道铭的消息,显然他是早已全身而退,白衣武士更是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来。 戴独行倒是出现了,他脸上的表情不算好看,他的黑色长风衣上,也布满了好几个弹孔,还沾到了些许血迹,但看来那不是他受的伤。 他大步走过来,少数认识他的警员,看到他忽然出现,都有些惊讶,毕竟他的离任,可是广为人知的。 “君望,你的伤?”,戴独行倒是先关心起陈君望。 “不要紧的,就是让成玉龙??????” 戴独行摆了摆手,“这不关你的事”,说完,他转头瞪着慕千成,“听说你独自去见成玉龙了?” “是的。” “这与我们的约定好像有出入,还是很大的出入”,戴独行少有用这么重的语气对慕千成说话。 慕千成倒是很轻描淡写,“是的,因为现实的情况与我们的约定有更大的出入。” 慕千成停了停,很镇静地看着戴独行,他知道戴独行是要等自己继续解释的,“我们的计划,本来毛代理处长是不该看穿你的计策,但他看穿了,还想蒙骗我,而且更可怕的是,川岛完全洞悉了这些事,既用一个假货来应付我,也用一个假货去引毛晨魴上钩,而真正的成玉龙则要扬长而去了。忽然知道了这一点,你让我怎么办?难道我不追出去,赌一把可以见到成玉龙,毕竟这次若是见不到,只怕以后很难有机会了。我想过去找你来一块见他的,但我去哪找你?” 慕千成的话说的句句在理。 戴独行沉吟了一下,“你怎么摆脱孙坤和那个假货的?” 慕千成刚要开口,就听到孙坤的吼声,“慕千成,你居然敢把老子给打了?” “拜托,我什么时候打你,若非我,你早死了”,慕千成自然是一口否认,梁道铭要打晕孙坤这事,他也一早知道,“你是被从后闪出来的人给打的,是我拼命把那两人给打退了,你才获救的。” 孙坤的话,显然让戴独行更是怀疑。 孙坤在盛怒中,倒没看到戴独行,他囔着大步走过来,“我明明知道是你出手打我的,而且凭你一个人可以把那两人打退,我看你是有什么阴谋,现场应该还有个用长刀的高手来过,我非把你抓回安全处受审不可。” 慕千成倒不知道白衣武士居然曾到过那,还救了梁道铭,不过他的脑子确实转得很快,立刻就能往这方向推卸,“是的,我是打不过那两个人,我也以为自己要死了,谁知那与关东军作对的,朝鲜武者忽然闯了进来,把那两个人杀退了。” “笑话,那人怎会帮你。” “嘿,这就奇怪了”,慕千成看着孙坤,“孙科长难道知道那武士的底细,怎会知道他不帮我,说不定我认识他了?而且他进来杀人,并不是为了帮我,而是他本就是对付日军的志士。我就是那样鬼使神差捡回一条命的。我本想把你叫起来,但你毫无反应,知道真的成玉龙要跑了,毛处长又受到袭击,我是又急又怕。只好把科长留在那房间里,自己追出去了,如果你要怪我不够朋友,我也只能说,公事大于私事了。” 慕千成说的合情合理,虽然感到有些不对,但孙坤却是无话可说,不过无话可说,不代表不能发难,孙坤就想上前揪慕千成的,不过他的手才刚伸出,就被戴独行一把抓着了,“孙科长,这里还不是你发飙的地方。没你的事了,你先代我去医院看看毛副处长吧。” “戴,戴独行”,孙坤干瞪大眼睛。 “怎么了,这么不高兴看到我回来了”,戴独行冷冷一笑,他的笑容好像把孙坤的血液也冻结了一样,“我不但回来了,还要按戴笠总局座的命令,重新成为处长,毕竟毛晨魴之前只是代理的,总局座有说他会代理多久吗?” 孙坤虽然比戴独行高大得多,但在戴独行的气势下,却像萎了一样,“但慕千成??????” “他所做的,是总局座布置的,他在今天里,也是受我差遣的,这样的解释够了吧”,戴独行的话,让孙坤彻底闭嘴了。 看着孙坤灰溜溜地走了,慕千成笑着向戴独行拱了拱手,“多谢解围。” “用不着谢我”,戴独行脸上又恢复了那种状态,“我把你留下,只因我也觉得你很可疑,我要自己盘问。” “我今天出生入死的,还可疑?不信的话,你问问君望,我差点就被铃木大佐给砍死了。” 陈君望一直站在旁边没有插嘴,此时也替慕千成说话,“是的,那时候铃木大佐忽然闯进来,是千成让我保管好夜明珠,同时带着成玉龙逃跑的,坏事的人都是我??????” 戴独行冷冷一笑,“耳听为虚,眼见的也不一定就是全真的。我知道你今天是出生入死,但为了谁,是否还要研究一下?” “难道我这样做,是为了关东军不成?”,慕千成脸上有些怒意,“你怎么变得也跟毛晨魴一样。” 戴独行倒是点了点头,“职责在身,没有办法啊,你与成玉龙谈了多久?” “不到五分钟,你可以想想,我先是被孙坤带去见了个冒牌货,然后才赶到这里找到了真的成玉龙,你说会有多少时间?” 慕千成这可是撒谎了,他直接就赶来这里,只不过路上为了不被发现,躲躲藏藏的,花了多些时间,而且他与成玉龙也谈了将近二十分钟。 “对了”,戴独行看了看慕千成,“你是怎么逃脱铃木大佐的毒手,总不会又是白衣武士来救你?” 慕千成指了指破掉的额角,“你没看我都被打成这样,我是靠自己拼了命冲出来的。” “这回我也不信你,铃木大佐的身手本不赖,他还带着士兵,你能逃掉?” 慕千成笑了笑,“这不是我自吹自擂,我很了解铃木的性格,我挑衅他,让他以武士的精神与我决斗,当着那么多手下的面,他怎能下得了台,一对一我倒不忌他,趁他被我惹火了,露出破绽,我把他绊倒在地上,就趁势从窗户跳了出来,后来就见到了君望。” 慕千成故意隐瞒了神秘狙击手救他的事,毕竟他也不知那人是谁,也不想节外生枝,若说有神秘人救了自己,只怕又会引来一番怀疑。 好在铃木大佐撤走时,把那几个被狙击手打死的人也抬走了,戴独行可无法查验尸体,不然发现有枪伤,慕千成就不好说。 显然对于慕千成说的,戴独行还满肚子疑问,不过一时三刻也找不出什么明显的错漏,而且他也明白,这样穷追猛打,也不见得会抓到慕千成什么把柄,若是自己公开指出他的问题,也会被毛晨魴所发觉,反过来说自己用人失策,所以戴独行决定先放缓这些事。 他改口道:“那个白衣武士了?” “我不知道,他追杀与我和孙坤见面的那个冒牌成玉龙去了,估计早逃离这栋建筑物。” 陈君望插嘴道:“那人应该不是在休息室里杀毛利藤的凶手,但我们也没有找到其他确凿证据,他至少是有嫌疑的,若以后追问起来??????” 戴独行打断了他的话,“这事我已经了解很清楚,虽然还没有证据,但杀人者是假冒的毛利藤,那人是川岛菊之奈的师姐假扮的,就是在谭府里假扮成谭老爷子的人。谁追问都这么说,对方陷害我们时,又岂是都拿出证据?” 陈君望点头。 戴独行已看着他道:“君望,这些事,我总觉得还是有些蹊跷的地方?” 陈君望有些迟疑,“哪里有不妥的,我立刻去查。” 戴独行静静地看着他,“那倒不用,你给我说说成玉龙是怎么在你身旁被杀的就得。” 陈君望虽然故作镇定,但他还是免不了心虚。 二 何时的错 二 何时的错 “我带着他,刚逃了不远,就被铃木大佐的两个手下给追上了,不待我掏枪,他们就已经控制着我们,是他们把我和成玉龙赶到体育场西口的通道一带。” 戴独行想了想,“他们有没说,为何把你们带到那,既然已经劫到你们了,不趁乱杀人,或是把你们带走,还在体育场里转?” 陈君望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们说日语,我也听不懂,但看来他们是想把成玉龙和我一块劫走的。但看到各处都有警方的人在把守,觉得无法把我们带出去,就想先藏起来,等铃木大佐也赶到再说。” 戴独行点了点头,他拍了拍陈君望的肩膀,陈君望疼得微微缩了缩身,戴独行倒显得很关心,“以后若是还有活命的可能,我劝你就不要用性命去搏,不然我妹妹可要把我给骂死了。你趁机抢了他们的枪和他们打了起来?” “我抢了其中一个人的枪,那人被我打死,另一个人在混乱中,也被我打中,不过他临死前把我也击伤了。我痛得倒了下去,近乎晕厥,那时候,我隐约看到又有几个人赶来,成玉龙想反抗,就被打死了。不过他们却把成玉龙的尸体带走了,这我也不知为什么?” 说到最后,陈君望有些闪烁其词,因为那最后的故事,确实有些古怪。 戴独行自然听出这一点,“那几个人绝对有能力可以抓走成玉龙,却没有把他带走,而是把他给灭口了。但这样为什么又要把尸体带走?如果说是为了不留下把柄,那不是应该把间谍的尸体也弄走的会更好?这里面有什么问题?” 他像是自言自语,也像在问别人。 慕千成当然也一直听着,不过他不愿意插嘴戴独行和陈君望的事,他可不想落一个挑拨离间的骂名,而且这事看来可能真有些学问。 “好吧,这事我会查的,你受伤了,还是快去歇息”,戴独行让人陪陈君望先离开。 陈君望出于疑惧的心理并不想走的,这也是人之常情,他也怕自己走后,戴独行会查到什么,而自己又不知道的,那可难办了,但现在若赖着不肯走,又怕会惹来怀疑。他现在才切身体会到,夹在各种势力当中,身不由己,有多么的痛苦和无助。 “君望”,戴独行忽然又把他唤住,“你可见到文成副站长?” “没,没有”,陈君望是睁眼说瞎话。 其实他会被迫撒这样的谎,本都是被文成害的。本来按戴笠的吩咐,陈君望在独自接触成玉龙后,要假装让成玉龙被日军射杀了,而把真的转交给文成,让他押送给戴笠。 这都在于戴笠以为成玉龙真的知道慈禧陵很多秘密,他不愿意这些秘密被毛晨魴掌握,更不愿意让戴独行和慕千成知道,反复思量,他还是觉得自己知道为好。 为了让戴毛两人不至于起疑心,觉得自己不被信任,文成已准备好与成玉龙极为相似的人,那人将被打死充当替死鬼的。 谁知陈君望把成玉龙转交后,文成居然没有再回来,也就是不兑现带来替死鬼的诺言,陈君望才被迫用日本间谍的手枪打伤自己的手臂,又撒谎成玉龙被杀后,尸体也被弄走了。 待陈君望连背影都看不见了,慕千成才道:“文成不是跟你一直在一起,当时还说他是来增添我们人手的,结果几乎好像没派上用场。” 戴独行沉吟道:“我被川岛带人袭击时,他本在我身边,混战后,却不见了,不知是否去追击敌人了?怀疑自己人总是不好的,这事我再想想。倒是你虽然只跟成玉龙见了五分钟,但哪怕只见了一分钟,只说了一句话,你也要完完整整告诉我,最好还写一个报告,我这也是为你好。今天这事,毛晨魴可是气炸了,他奈何不了我,可是会陷害你的。” 慕千成笑了笑,“我不是你们的官员,不怕陷害,我所做的一切对得起天地良心就是。” 戴独行微微摇了摇头,他掏出黑石烟斗,往里面填满了烟丝,“无论怎样都好了,总之这事你必须说清楚,我可以不再怀疑你,但我不能保证其他人不怀疑。” 他说的其他人,自然包括戴笠和毛晨魴。 慕千成倒毫无所谓,还有些感慨,“所以我说你还是一个值得合作的人,若非你的身份,你真是能成为一个很好的朋友。” “干我们这一行的,本没有朋友,也不需要朋友。” “无论你是否朋友,有些事我也要告诉你的”,慕千成之前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 戴独行从慕千成的脸色已知道是些很重要的事,或者还不是什么好事,他深深抽了一口烟斗,“说吧,说得严重些也不要紧。” “这事情确实有些麻烦,那两颗夜明珠在你身上了?” 戴独行从怀里拿出了那个锦盒,“这是当然,我再次是北平安全处的处长,这两颗东西又是我千辛万苦找回来的,当然该由我保管。” 慕千成苦笑了一下,“没有被掉包吧,不然你可要怀疑我,或是陈君望。” “没有,就是我给你的那两颗,我都看过了,我虽然不是玉石专家,但你们也别想瞒我,我的眼睛还不错”,戴独行打开了那个锦盒。 “这就好,不然我可不敢说这事,我怕你说是我们掉包了”,慕千成指着其中一颗道:“我给成玉龙看过这对东西,谁知他说有一颗是假的,不是能打开慈禧陵地宫之谜的夜明珠。我问他是否刘坤玉手中的那一颗,谁知他居然说是我们从张凤奇手中拿到的是假货,你说这有多么惊人。” “什么”,戴独行差点把盒子也掉在了地上,这事他可从来没想过。 张凤奇费尽心思保管的巨宝,居然是假的,这岂非让他们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 “你说的是真的?”,戴独行看着那两颗碧绿色的珠子,想得出了神。 “总之成玉龙是这么说的,我也只是原话复述,我可没必要冒着杀头的风险说这些假话,不过”,慕千成的想法还是很多,“成玉龙是否有说谎,就不知道了。既然现在他又被杀了,那更是死无对证。若他真的被杀了,你看会否就是为了无法对证这件事?” “难说,不过对于成玉龙的生死,我还会调查的”,戴独行好像嗅到了什么似的。 慕千成也觉得陈君望有些可疑,虽然他不愿意这么想,更不想当着戴独行的面,把自己心里想的说出来,他犹豫了一回才道:“那你需要我现在怎样,你的目计划看来并不成功,你能够交差吗?” “不能交差的是毛晨魴”,戴独行抽了一口烟斗,“他才是北平的代理处长,这计划都是他在进行的,又与我何干?” 慕千成笑了笑,“法理上是这么回事,但戴笠却很清楚这里面的故事,只怕你和毛晨魴都脱不了干系。” “没什么的,还不至于把我们都革职了,若我们走了,只怕也没有人肯到北平上任,来接这个烫手山芋,难道你想当不成?” 戴独行虽然不喜欢也不擅长官场那一套,但对于内里的一些微妙,还是懂的。所以就算发生了谭府一役,他也有信心自己不会被调走,报仇的机会肯定是有的。 “你觉得成玉龙撒谎的可能性大吗,你不是很会看人?”,戴独行问道。 “这事关重大,也不好说,不过我觉得他说的是真话,若他小时候,真的见过那两颗真正能解开慈禧陵之谜的夜明珠,那么他说张凤奇的是假货,或许错不了。” 戴独行叹了口气,“我们费尽心力,到头来,居然一开始就犯错了,你说是张凤奇骗我们?但那可是他留给子孙的遗言,看样子又不像是假的。那难道是把明珠托付给他的西太后,根本就给了他一颗假的,还是有什么人换了?” 慕千成想了很久才道:“我看西太后不太可能把假的明珠给张凤奇,那样做有什么意义,她可是交代张凤奇要藏好的,若说那东西只是障眼法,张凤奇也不用费这么多周折,而且还等前朝已亡了这么久,自己也老去了才让后人知道。你说若是谁一早把它换了,我看也不可能。那时候连张家的人都不知道夜明珠在什么地方,甚至连有这样的东西都没有人知道,若是谁发现了,直接拿走就得,根本用不着掉包。而我自从拿到那颗夜明珠后,很仔细看过,一直都是那一颗,也不可能是在你我身上被掉包的。” 戴独行表示同意,“那你看问题出在哪了?” 慕千成想了很久,却没有开口。 戴独行长长地吐了一口烟,“看来要找到答案,也只有那样做。我可不放心你,你必须与我同行。对了,还有你的那位马小姐也来到这里找你,我们的人正看着她了!” 慕千成当然知道戴独行说的同行是什么意思! 三 假的来由:上海的豪族 三 假的来由:上海的豪族 “你要回上海,到张家一趟?”,慕千成已猜到戴独行的意思。 “是的”,戴独行把烟斗里的光都抽得火红了起来,“而且估计不是一趟,要在那逗留一些时间,我要仔细调查张家一番。” 慕千成沉吟了一回,在张家的时间虽然不算长,但里面发生的事,可是足以让它终身难忘的。 张凤奇没有坟墓的坟墓谜题,遗嘱里的巨宝秘密,张家各色人物的名士风流与勾心斗角,以及丽莎小姐的自杀悲剧,这更带来了陈君望与他那看不见的裂痕。 而且慕千成会开启这一段奇妙的旅程,归根结底,还是始于永兴的嘱托。 “你最近见过那位永兴大少爷吗?”,戴独行的话把慕千成从思绪中拉了回来,不过听戴独行的语气,好像在怀疑永兴似的。 慕千成看了他一眼,“没有,农历新年前我就没再看见他了,应该说是你和刘坤玉设局害我,让我把夜明珠拿出来之前,他已经不在北平,不然我那时候可真要向他求救。” “你向他求救也没用”,戴独行冷冷一笑,“我那时候是有十足把握让你把夜明珠吐出来的,顺带让刘坤玉也露头。而且你留宿的四合院,那里的裁缝铺老板和他的佣人都是共党,若不是张家素来势大,这事他们也脱不了干系。” “这样也脱不了干系?据说那些只是以前张家的下人,离开张家很久了。” 戴独行摇了摇头,“宁可杀错,不可枉纵,是上级的要求,而且就算我不想牵连他们,戴笠总局座和毛晨魴也不会同意,好在张永兴的面子可大着,南京都说他没问题,那张家就没问题了。” 慕千成苦笑着摇了摇头。 “你笑什么?” “没什么,原来你们就是这样判断谁是好人,谁是坏人的,谁的权势盛背景深,谁就是好人,对于我这种人,就想尽法子,让我被抓到把柄,不得不屈服,我终于知道**为什么糜烂至此。” 戴独行用手肘碰了他一下,“我知道你这是玩笑话,不过可别再乱说,现在北平时局越发紧张,乱说话也会惹来麻烦。你回去好好歇几天,等我通知,我要和你一块回上海。” “为什么带上我,你自己去查,不是更方便?” “你与张家的人相熟,而且最先接受永兴请求的人是你,而且你若不与我同行,难道愿意独自留在北平,面对着一肚子怒火的毛晨魴,他肯定会找你麻烦。” 慕千成颇无奈,“还不都是拜你所赐,我可以跟你南下,但你必须帮我把朋友安置好”,慕千成说的朋友自然是指马铃,他沉吟了一下,才接着道:“你真确定若珠子有问题,那是出在张家人身上?不然千里迢迢回去,可是浪费时间,而现在我们的时间已经很紧了。” “对于整个过程,你不是应该比我清楚,永兴最初可是把珠子托付给你的,难道你不觉得张家才是最值得调查的地方?” 慕千成想了很久,虽然打心底里,他不太愿意再牵连张家众人,“我看张凤奇藏起来的珠子倒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不过那时候在张凤奇的古董收藏室发现明珠后,我倒没有细看的机会,就被永兴给收起来了。然后永兴来我的住处把明珠托付给我,让我北上,那时候已经是盒子里的这一颗无疑。”(忘记的读者,可以回看卷一) “所以被掉包只能是你解开张凤奇遗嘱之谜后,到永兴来找你的那几天里,能办成这件事的,多是张家的人,就算不是,事发地点也在张家内。” “但过去好几个月,你觉得还能找到证据?”,慕千成说的不知是真心话,还是由于始终不太愿意再去惊扰张家人。 “只要他们有问题,我总能找到证据,我让他们把肠胃吐出来都行”,戴独行显得很有把握,“当然这事要谋划一下,他们背景深厚,可不是会给胡乱去调查的。” “那这里没我的事,我就先走了,我看你也不想我看着你调查”,慕千成也够直接,不过他确实说出了戴独行的心里话,这一役,不但涉及夜明珠的秘密,还有他与毛晨魴的争斗,不少细节,戴独行确实不愿太多人知道。 “那好吧,你先回去好好歇几天,我到时候再找你”,他看了慕千成的额头一眼,就唤一名警员过来,“带慕先生去临时出口那接受一下治疗,总不能让我们的特别嘉宾,破着头回家的。” 慕千成本不觉得那小伤口有什么碍事,不过这显然是戴独行让自己先离开,又合情合理的借口,所以他也欣然接受了。 临时医疗站还算人员和设备都齐全,得益于陈君望颇为妥善的撤离计划,观众几乎都没受伤的,少数几个重伤员,都是被枪战波及到,已赶紧送去医院,不幸的是,据说还未赶到医院,就有人离世了。 医疗站的人,正在为那些擦破手脚的人做了些简易处理,慕千成进去时,里面已几乎没有伤员。 慕千成顺着戴独行的建议赶紧离开,也有别的原因,那就是他的衣袋里,有从与铃木大佐打斗现场偷偷拿走的弹头。 那是神秘狙击手留下的,若非有那把枪,慕千成估计现在已不是擦点油这么简单的事了。 若被戴独行发现,他特意藏起一颗弹头,那总免不了怀疑,搞不好还会牵连出别的事来,毕竟,戴独行和毛晨魴都一直怀疑自己与香儿她们有联系。这是否就是他们救自己的证据? “先生,你的伤口上沾满了赃物,我要先用盐水帮你洗净,可能有点疼”,护士小姐的声音很轻柔。 慕千成可没把这种小疼放在心上,被那么脏的军靴子踢,伤口脏了也不奇怪,真正让慕千成注意的,却是护士给他擦拭时,看着他的那份略带笑意又温柔的表情。 “香儿”,慕千成轻声说出了口,“你真是神出鬼没 ,怎么成了护士,还敢混进来?”慕千成与她在体育场外分别时,还以为她肯定不会进场的,谁知他还成了警方找回来的医院护士。 “我是特意混进来的,若不是以这样的身份,我怎能进入体育场,还在这里从开场待到散场。” 慕千成摇了摇头,“你没有必要混进来,事后我也会把情况告诉你,你知不知道,这里埋伏了多少军警,还有毛晨魴的四组人,虽然他们今天的目的是对付川岛菊之奈,或者还包括戴独行,但若发现了你,那也是绝对会出击的。我现在想想,也为你心惊。” “我知道”,香儿还是很淡定,“但我有信心不会被发现,而且我需要亲自进来了解一些情况,你的担子实在已够重的,我们不应该再加重你的负担。而且我进来了,若你真有什么变化,我也试试帮上忙。” 慕千成也不知说什么好,但他的眼中都是感谢,“那你想知道什么,在这里说太久,只怕也会被怀疑?” “没什么了,该知道的我都已经知道,我就想问你,是否见到那白衣武士,我得到了个新任务,那就是救助他。” “我与他擦肩而过,不过我在看到他杀了假的川岛后,就不知去向了,不过据我从戴独行和孙坤的片言只语推测,他说不定救了假冒我的朋友后,现在应该已经逃出了体育场。” “那也好,只要不是被困在这就行”,香儿若有所思。 慕千成不愿窥探他们与白衣武士间又有什么关系,他感兴趣的是狙击手的事,“那刚才开枪救我的就是你,或是你的人了?” “什么开枪救你”,香儿却一脸茫然,“知道场内发生了很多变故时,我确实为你担心,但我们都不知道你在哪,是束手无策,肯定不是我们一方救你的。” 慕千成点了点头,除了香儿,他还真想不出有谁会在那时救了自己,又不愿现身的。 香儿已帮慕千成把头包好,她用眼睛向后瞄了瞄,“好了,先别说,文副站长过来了,他身边的是毛晨魴鸽组的负责人。” 慕千成假意没看到文成,向护士小姐表示感谢后,就转身离开。 不过他听到文成在对医疗站的警卫下令,要注意一个白衣武士,说不定已经换装的,但他身上溅到了不少血,甚至可能也有皮外伤,上峰已有令,要赶紧搜寻这号人物。 他用的是搜寻,倒不是逮捕。 慕千成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他只知道,自己若不快些离开,反而会增加香儿暴露的可能。 马铃已被戴独行送回了玫瑰别墅,听说她虽然没有门票进场,却由于担心慕千成的安危,和那些没能进场的观众一起,站在大门外等待。期间偶遇藏在汽车里的林昕,林昕让人把她保护了起来。 林昕真的也来了,她来是干什么的,在今天的事里,她好像并没有参与? 慕千成满脑子都是问题,不过他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回到玫瑰别墅,因为他要调查一个蹊跷得到的线索。 而答案居然是很惊人的。 这当然与那枚子弹有关! 四 神秘狙击与子弹上的秘密 四 神秘狙击与子弹上的秘密 一回到玫瑰别墅,慕千成就钻进了房间里,马铃则在厨房准备晚餐,虽然本有很多话想对她说的,但看到她没有事,慕千成已觉得很足够了,会心的一笑后,也不管马铃看来准备叨唠他的,他就钻进房里,小心翼翼地翻出了一些东西。 那是两颗子弹,很普通的子弹头,不过对于慕千成来说,那又是不简单的往事,当时在张凤奇的大宅邸里,他出于怀疑丽莎身份的原因,但又不想被陈君望知道,所以约她到偏僻的地方一谈。 谁知不是谁预先埋伏在山坡上,并开枪击伤了丽莎,若非慕千成应变快,丽莎小姐那时候就该被打死了。(卷一的故事) 狙击手本还有机会补枪的,但或者以为丽莎已死,就没有继续射击,不然慕千成也会死在那里。 这事后来也就没有了下文,张家的东瀛亲戚东野木忍被慕千成揭发出正是上海豪族连续失踪事件的犯人之一,后来他在狱中自杀而死。这枪击丽莎的事,也只能想当然地认为是他为了掩饰丽莎的罪行,而故意弄出来的。(忘记这来龙去脉的读者,可真要回去看卷一了,里面可是有好几个伏笔啊) 这事大多数人都忘了,但慕千成却保留起几颗弹头,他也说不出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但一种潜在的危机感让他觉得这事情还没有结束。 不过枪击丽莎的,无论是时间、地点、还是对象都与今天的狙击手,看不出有任何可能相连的地方,但慕千成就是把今天的那颗子弹与前几颗,放在灯下,很仔细地检查了起来。 虽然没有任何的证据,这些事会有关联,而且若从常理考虑,大多数人都会说这根本不可能有关系的。 但慕千成总是有种感觉,那种狙击时的手法和给他留下的印象,有些相近的地方,他也说不清那是什么东西,因为丽莎被狙击时,那里可是黑得看不清情况。 或者那种感觉,就是一些射击高手所说的,狙击者带给他人的一种压迫感吧。 细看那些子弹,也无法看出太多,只能说是同一型号的子弹。 但慕千成并不会因为这样就放弃,因为这才是检查的开始,他拿起放大镜,很仔细又检查了一遍,还用相机拍了照。然后就取出了一系列器材,倒出一些试剂,如同在做化学实验一样。 他用切割刀,从不同的弹头上都切下很小一块金属,分别放在不同的器皿里,然后又小心翼翼地倒入化学品。 这些东西,他本能拜托陈君望找警方帮忙的,但为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就自己动手算了。这里的器械虽然不算精密,但只要小心操作还是可以取得想要的效果,关键在于慕千成对于这方面的知识还没有丢。 实验的时间并不算长,但得出来的结果,却值得慕千成思考。 那些子弹的成分几乎完全相同,没有太大的出入,多是出于同一批的,而且在放大的镜头下,他还发现了子弹上都有一些相似的痕迹,这表明子弹很可能是从同一支枪管中打出来的,那时候的制作工艺参差不齐,有些枪管内部做得不是很光滑,也是很常见的事。 这不是说,难道在上海枪击丽莎的,与今天在体育场内救慕千成的有可能是同一个人? 那会是谁,为的又是什么? 如果说有谁会特意从上海追来北京,而且还常在慕千成附近徘徊,那为的可能只有慈禧陵之谜? 但慕千成怎么想都想不出有这么一号人物,这人从他们踏进张家开始,就了解这事的,若说真有,也只有戴独行。但显然他不太可能是枪击丽莎,又在今天救了自己的。 不过说起还未解开的神秘枪击事件,慕千成记得还有两件,一个就是刘坤玉在办公室里,在被揭发了间谍的身份后,居然当着他们的面被枪杀了。最初慕千成以为是戴笠或是戴独行安排的,若刘坤玉要反抗,就把他当场击毙。(卷七,逃亡的神探里的故事) 但事后看来并非那样,后来推测是傅韵兰动的手,但在她死前,慕千成也没有机会确认。而另一件则是那个苏联公使被人用血液凝固成子弹状的硬物,用弹叉射穿了头部。这案子被慕千成解开了,但据他向张镇城理解,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到凶手。 这些人看来都与慈禧陵之谜,有那么点关系,难道都是同一人所为,但若是那样,他为何不先杀了慕千成? 思前想后,慕千成又觉得或者那本不是同一人所为,里面也没什么阴谋,只不过是自己想多了。 他现在也只能这样自己解忧,反正再怎么想也不会有结果,多留个心眼就是了。 他从房间里出来时,马铃已准备好晚饭。 “一回来就钻进房里,还搞到一身什么古怪味道的”,马铃捂着鼻子,把慕千成赶离饭桌。 慕千成自己也笑了,确实不该让自己污染这份饭香,“好啊,你先吃吧,我换了衣服再来。” “用不着了,我怕你钻进房里又不出来,一回又让我给你加热饭菜”,马铃拉着慕千成的胳膊,把他按在了座位上。 看着满桌的饭菜,慕千成可是笑开了花,这笑是发自心底,不单因为丰盛的菜肴,更因为煮菜的人儿,“听说你今天也到了体育场了,去趁热闹。” 马铃也在他旁边坐了下来,“有些担心你,也想去看看你威风凛凛地进球,虽然没有办法进去,在外面听着也能知道情况,你都不知道你们进球后,场外的人有多激动。” 慕千成摸了摸他的手背,“你都不知那里今天有多危险,所以我才让你别去,你没事就好,不然你让??????” 慕千成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了。 马铃眨了眨那双明亮的大眼睛,“我不都没事,是听说场内出了些状况,有人被炸死了?我那时真的很担心,不过也在那时,见到了你的朋友。” 慕千成早听戴独行说过这事,“你说的是天津站的林昕,是她把你送回来的?” “是的,就是那个女人”,马铃一向都不喜欢林昕,“虽然我说不用,但她还是硬把我拉上了她的车。” 慕千成虽然不想盘问马铃似的,但他还真像从她口中,看能否知道林昕此行到底所为何事,“她一直在车上?” “不,后来她带着人下车了,我说自己会先回来,她的手下所以想阻拦,我趁他们不注意就跑了,我可不稀罕跟那种人在一起”,马铃吐了吐舌头。 慕千成笑了笑,不经意能近距离看着马铃那双大眼睛,他忽然觉得有些心潮起伏,那空灵的眼神中,是有那么多的情感。谁说只有文人雅士才会附庸风雅,这个连字都不懂的女孩,那心性就足以让慕千成倾倒。 或者别人不会这么认为吧,在别人眼中,她永远只是马大哈,但慕千成觉得不是,实际上连陈君望都多次说出,马铃其实很标致,甚至比戴紫莹更好看的话。 当然慕千成与她的情感,不是来自于外貌或是什么别的,而是一路相随,一种很特别又深沉的牵绊。 慕千成很少这么叨唠,还是为一件已经过去,又没有发生的事,但他还是道:“你今天去体育场,真是个天大的错误,我看你是很不喜欢林昕的,但她把你保护起来,却是干了一件很对的事。” “我不喜欢,有什么关系,你喜欢她不就得了”,马铃咩嘴一笑,“我今天还跟她说了些很有趣的事,她也不知是高兴还是生气。” 慕千成愣了一下,“你跟她胡说什么了,她毕竟是天津安全站的站长,你乱说话,小心她把我捉起来”,慕千成说的一半是玩笑,一半倒是真的。 “我们说的不关你事,而且我看她不舍得抓你的”,马铃装出鄙视慕千成的表情。 慕千成笑了笑,他早感到林昕的一些微妙,不过他不愿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说下去,“在别墅这,至少有戴独行的人保护你,你私自溜出去了,还是到那么危险的地方,若是敌人或是毛晨魴的人,趁乱把你抓了,那对你对我都是大灾难。” 马铃看着慕千成,“我都不怕死,你管我了,我被抓了,你不救我就得,而且在这里就绝对安全?” “我看这里还是挺安全的,戴独行安排了好些人手,而且都是防卫的高手,他也怕有人把我给杀或是劫走了”,慕千成说着,不自觉环顾了四周一下。 但有人却把他的保证给打碎了,落地窗户的白色帘子上,居然呈现出一个人影,那人如同蝙蝠般倒挂在屋檐上,而且慕千成能看到背后还有一条长条形的奇怪东西。 太阳早不见了,月亮又没出来,淡淡的人影照在白色长脸上,显得有些诡异。 不过最诡异的是,这人是怎么躲开重重的检查,他是谁,又为了什么目的。 慕千成让马铃别动,自己则缓步走向窗边,越是靠近,她越是闻到了一股血腥味,还有一阵莫名的杀气。 五 白色的潜入者 五 白色的潜入者 白色的窗纱,几乎与白色的人影混成一团。不过隐约还是可见那个人在动着,因为细看起来,他甚至好像比那团白纱还要白似的。 衣服是白的,刀光也是白,慕千成刚走到窗边,想轻轻撩起白纱,那人就忽然拔出了背后的棍子,那是一把长刀。 慕千成敢靠近,是因为那扇落地玻璃可以挡住子弹,但那人突然拔刀,而且还是如此迅捷、潇洒,还是让慕千成吓了一跳。 因为他已知道这人是谁。 “刺客”,空中传来了警卫的声音,一阵低沉的警笛声响了起来,戴独行的部下还是保持着一贯的风格,平时根本就看不见他们在哪,但忽然间就会如同从地底下冒出来的一样,六七个安全处的人,已同时赶到那扇落地窗外。 但白衣人已经不见了,他本是倒钩在屋檐上,如同趁夜而来的蝙蝠。不过他却没有翻到屋檐上逃走,而是干脆顺势滑了下来,然后一闪身,就不知逃到哪去了。慕千成也没有追他的意思,他让安全处的人可以各回原位,这事也用不着向戴独行报告,免得他们因为轻易被外人闯入而受处罚,这话说的仅是慕千成一半的心思,另一半自然是不愿戴独行知道这人又来找过自己。 因为这人就是文成下令搜索的朝鲜族白衣武者,不过显然那些人是不敢不报告的,他们除了保卫慕千成,显然也有监视的任务。 慕千成对此并不介意,就如同白衣武士果然从体育场逃出来了一样,慕千成早料到他已逃脱。不过他会这样明目张胆再来找自己,倒出人意料,而且又不说一句话的,这都为了什么? 慕千成站在武士之前倒钩的地方,在思索着。 窗户下的石阶,已被他用刀刻了几道白痕,歪歪斜斜的,但可以看出是几个字,“抱歉、谢谢。” 抱歉是什么意思?是抱歉他被毛晨魴所逼迫,给了慕千成假信息,是抱歉他被迫潜入体育场里,差点给大家增添了麻烦?但若真是这样,慕千成觉得一点必要都没有,因为若不是他,梁道铭说不定已被白梦瞳的师姐杀了,这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其实倒是帮了大忙。 他说的谢谢,是什么意思,慕千成就更搞不懂。是谢谢自己选择信任了他?还是他想嘱托自己有机会就告诉香儿,白衣武士这号人物已经安全了。后者是很有可能的,因为香儿说过在找他。 无论怎样,这怪异的人都已经给慕千成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他有预感以后肯定还有碰头的机会。 只不过他想不到,那会是在更可怕、更血腥的场合下。 慕千成也不介意石阶上留着那两个字,若特意掩饰,反而会更糟。反正这人之前已找过自己一次,也告诉了戴独行,若那个疑心重的处长问起自己,自己这回也用不着不承认,胡诌过去即可。 所以他安然回到了房里,马铃则站在了窗前,也不知在想什么。 窗纱被马铃拉开了,刚露头的新月散发出来的淡光线,恰好在地上留下了斑驳的影子,也照在了马铃的身上。纯白的窗纱、碧玉般的月光,还有静默不语的人儿,慕千成忽然觉得这幅图话,是如此的有诗意,就如同传说神话里的一些梦。 所以他停步了,他不愿意打破这份寂静,也因为这一幕,让他可以放下脑子里,本还是乱哄哄的东西。 是马铃先说话了,“你没事吧?”,她放下了窗纱,那柔和的光线顿时被收了回去。 “当然没事”,慕千成笑着已在饭桌旁坐了下来,“等我好好尝尝你的手势,很久没尝了” 看到马铃还在看着自己,他只好解释道:“就是一个朋友,混进来给我开个玩笑,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的朋友身手都这么了得,好像小说人物似的”,马铃也坐了下来,但她脸上还有一丝的忧郁,“谁那么大胆子,为了开个玩笑,连命都不要了,敢闯进这里。我之前听戴独行的手下说过,姓戴的有言在先,若有可疑人物闯进这里,不用抓活的,立刻打死。” 慕千成放下了筷子,“他真这么说过?” “是啊,我之前有一天不是出去吗,就是那样偶然听到的”,马铃苦笑了一下,“所以我回来时,也要让他们特别看清楚我的脸,不然被误杀可就冤枉,就像我爷爷一样。” 提起往事,慕千成还是很愧疚,不过戴独行的命令倒是引起了他的兴趣,“不用捉活的,立刻打死”,慕千成念了两遍,居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马铃看着他。 “我笑这命令虽然听起来很狠毒,却是戴独行为我特意想出来的,至少从他的角度而言,是很够朋友了。” 马铃也不知是懂还是不懂,总之她把眼睛睁得很大,像是在等着慕千成继续说下去。 慕千成是继续道:“若潜进来的人是要害我们的,那他是保了我们安全,若进来的人,是与我有什么特别关系的,被他们打死了,既是打击了我,同时也没有由于被抓住而让我曝光的可能,这处长还算是仁至义尽。” 马铃倒像是听懂,“或者因为你现在对他们来说还有用,说实话,我还是想劝你离开这里,别再管这些事了,不过我也知道劝也没用。” 慕千成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也倒了给马铃,“你真知我心,总有一天,我会带你离开这里,我们去环游世界啊。可以坐飞机,可以坐火车,甚至坐热气球也可以。” “哇,坐气球?”,马铃眨了眨眼。 看着马铃的脸,慕千成是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别再说那些有的没的,好好享受一顿晚餐,记住我今天的承诺,你记住我也会记住的。” “我当然会记住”,马铃装出一副不屑的表情,“不过我不期待,与其说这么远的,不如你这几天陪我到处走走,至少也该留在这里。我一个人在这笼子里,都快要闷死了。” 慕千成脸上的笑容已变成尴尬,“这我倒可能答应不了,过几天,我有事要出一趟远门,也不知多久才回来,你要保重。” “你看,你看,所以说你的话,我不期待啊”,马铃叹了口气,“又要去哪,上次去了蒙古高原,这次总不是去爬喜马拉雅山?” “当然不是,只不过要回上海一趟,说起来,我就是在上海认识你的”,慕千成脸上泛起了甜蜜的笑意,他想起了面铺那些回忆。 “上海?”,马铃眨了眨眼,“说起来,我也想回去走走的,我和爷爷在那也住了好几年,不过你肯定不会带我去了。我看搞不好,什么任务的是假,跑回去探哪家小姐才是真的。” 说起小姐,慕千成真是只能叹口气,“是要去探位小姐,给她扫扫墓的,不过是真有事要调查。” “那好,我不缠你总的,那明天你可不要出门,这么小的要求总行了吧。” 慕千成笑得更是尴尬。 马铃翘嘴巴,“我看你改名叫慕不行算了,问你什么,你都说不行不行。” “这样吧,我明天早上是要出门,不过我早去早回,一早回来陪你,那总得”,慕千成竖起了手指,我跟你大小姐勾手指,肯定守诺言。 “谁信你”,马铃用筷子狠狠打了慕千成的手指,“上次你也是说早上出门,吃中午的就回,结果晚上才出现了。” 他说的是慕千成去粮食进出口公司,见到胡翼泉和卷入一件凶杀案的事(卷:稻香里的杀机) 说起来,慕千成明天一早要出门,是要去找一个人的,而那个人当时也间接地卷入那次杀人事件里。 梁道铭,慕千成是要去何家四合院,找这位前警探。 既是表示感谢,他帮了大忙,当然也是探听一下,他面对着冒牌成玉龙时的情况,说起这次足球赛里的变数,对于慕千成来说在,最重要的肯定是梁道铭。 若非有一个这么勇敢又机智的人自愿来冒充自己,慕千成肯定是无法抽身去见真的成玉龙,也就不会知道其中一颗夜明珠是假的。 他会主动介入,慕千成也很惊讶,这里面有些故事,他正要细想,我也正打算告诉各位的,但电话铃声却响了。 马铃是从来不接这屋子里的电话,这是慕千成吩咐他的,免得她被卷入麻烦中。 好在打来的还不算麻烦人物,至少与毛晨魴比起来,戴独行可是好多了。 “怎样,打扰你的晚餐了?” “没有,有什么事吗?” 戴独行缓缓道:“刚有空,就告诉你一声,我们后天坐火车南下,你看要准备什么的,就自己准备好。看来我们是要在一个反常的大雪天南下了。” “哦,有预报要下大雪?” “是啊,贵人出门招风雨,看来你我是贵人了”,戴独行微笑着道,不过他的口气忽然就变了,“对了,我希望你好好想想与成玉龙见面的经过,写一个书面报告给我。” “这倒没什么,不过为什么要这样?” 戴独行冷冷道:“因为对于他从君望手中被抢走,并被杀掉,我发现了一些疑点!” 其实搞阴谋的是陈君望,但好像戴独行却怀疑起慕千成了。 六 前警探的王牌 六 前警探的王牌 慕千成握着话筒,沉默了一下。 “喂,有什么问题吗?”,戴独行的声音从话筒中传了出来。 “没问题,发现疑点最好了,对于成玉龙的死,我也觉得有些不妥,不过”,慕千成缓缓道:“查这个问题,或者已不是我们当前的重点,只要他说张家的明珠是假的这事确实,我们已从他身上得到了很重要的情报。” 戴独行沉吟了一下,“你反对我追查这事?” “当然不是,只不过我不想你混淆了重点,我没有什么理由要阻止你调查的。” 戴独行笑了笑,“我也觉得没有,不过却有人在总局座那说了你的坏话,说是你假意把人交给了陈君望,然后就纵容自己的同伙去把成玉龙给劫走了,所谓打死他不过是个假象。” 慕千成知道有些人无中生有的本事,就算这事本与他毫无关系,也有人会指责他的,从知道成玉龙在陈君望手上被劫走后,他就想到这一点,“是毛晨魴吧,他这么说只不过为了掩饰自己的失败。” “是啊”,戴独行的语气倒是挺平静,“我也觉得这事不会与你有关,好在戴笠总局座也没说你有问题,只不过他让我可以查查这事。我特意来跟你说一声,也够朋友了吧。” “戴处长在工作时,不是从不谈私情的?”,慕千成笑道。 “我这不是纵容私情,而是与你打声招呼,毕竟在这件事上,我也觉得毛晨魴是无中生有,不过为了堵着他的嘴巴,还是希望你写个报告。” 慕千成一口答应了,“这没问题,估计发现了什么疑点,是不便告诉我的。” “是这样”,话筒里除了戴独行的声音,好像还有谁刚进屋的声响,戴独行已道:“那就这样吧,我先挂了,后天见。” 电话里已成了电流声。 慕千成拿着话筒,陷入了沉思。 戴独行特意打这通电话过来,肯定不单单是给自己打声招呼那么简单,虽然他肯定不愿意自己被毛晨魴抓到什么痛脚,因为那样也会用来攻击他。但显然他也不会接受自己帮助香儿她们,他这通电话也有敲山震虎之意。 毕竟对于自己独自见了成玉龙,戴独行已有所不满,若给他知道,真相原来是自己还找了人来假扮自己,掺和到事件里,那他是非找自己麻烦不可。 不过成玉龙最后与陈君望一起,那可不是自己安排的,真的发生了什么,也只有陈君望的一面之词,难怪戴独行会有所怀疑。 但若怀疑是慕千成的阴谋,那实在是冤枉。 只不过慕千成倒真是不愿他深挖此事,因为慕千成担心会与白衣武士有关,而那搞不好会牵连到香儿。 他想过了无数那么多种可能,但他怎样也不会想到,这阴谋居然是戴笠授意陈君望去干的。这既骗了他,也骗了戴独行和毛晨魴。 不过陈君望这样周旋于众人之间,又能坚持多久? 但至少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被发现,戴独行显然还没有怀疑他,从个人情感上来说,戴独行不会考虑是他干了这种事,而从胆量和能力上,戴独行更不会怀疑陈君望。 所以他宁愿怀疑慕千成。 而且三人成虎的事,谁不知道,哪怕毛晨魴是戴独行的对头,但毕竟他们是一个系统的人,讲的都是同一套语言,会把疑点都引向慕千成这种边缘人物,可是合情合理的。 不过遗憾的是,慕千成自己也不愿意怀疑陈君望,他的想法与戴独行差不多,或者在感情上,他比戴独行更强烈地不愿意怀疑陈君望。毕竟他们是朋友,几十年的朋友了,哪怕陈君望发生了一些转变,但慕千成却始终不愿意怀疑他。 但有些事就是这样,你觉得他不可能,他却偏偏发生。 就如同梁道铭会自告奋勇帮慕千成一样,慕千成不也一样没有想到。 那是足球赛的前一天,慕千成突然想到谭府一带走走,虽然也知道不可能的,但他还是抱着一种希望,会否在那忽然见到白梦瞳? 谭家大小姐没有见成了,但慕千成却见到了梁道铭,他也像慕千成一样,在谭府四周低头徘徊这,也不知是为了什么,或者与慕千成成的想法一样吧。 最终,他在那颗叶子早已掉光的大树下,停住了脚步。 大树之下,人显得有些渺小,风吹起一地黄叶,让人有一种说不尽的孤寂和萧飒。 梁道铭自然看到了慕千成,他停步就像是要等慕千成的,慕千成虽然并没有事找他,但既然遇上了,也不介意说上两句。 “看来我与梁先生真是有缘。” 梁道铭微笑着托了托眼镜,“这不是有缘,只不过因为你我的想法或者都想到了一处,所以才会常常遇见。我不相信什么天命,我更讲理性。” “不愧是著名的警探,那不知梁先生今天为什么来这了?“ “那你又是为了什么?”,梁道铭很喜欢反问。 慕千成也不掩饰,“忽然想起了谭大小姐,想起了不幸的谭府事件,特来走走。” 梁道铭看着那还有警察把守的谭家大门,叹了口气,“也真是够不幸的,不过,看来你与谭大小姐的关系倒是很不错。” “她都是我的旧友,朋友间还总应该讲些旧情的,而且她府的事,我也有参与,自然有责任!”,慕千成心中确实有愧,虽然当日的事情完全不由他掌控。 梁道铭看着慕千成,两道目光从眼镜后射出,也说不出那是种怎样的目光,或者只能用复杂这个词形容吧,“所以我说慕先生是个值得相识的朋友。” “你不也是,我看你也是来怀念故友的。” “不,不“,梁道铭连连摇头,”我确实想找白梦瞳,不过不是为了什么朋友旧情,而是要把她缉拿归案,可是她害我丢了饭碗的,只有把她抓住我才能洗刷一个警探受损的名誉。” 慕千成并不相信他这种说法,当然也不远点破。 就在慕千成打算离开时,梁道铭却道:“不过我看慕先生,还是先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明天对于你来说,可是生死时刻,心情还这么乱,那总得出事。” 慕千成愣了一下,但他立刻就假装不知对方说的事什么,“什么生死时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明天不是要踢球,踢足球。” “哦,是有这么回事,我会代表北平商会上场,我也知道在这种氛围下,比赛会很狂热,我也会力争击败对手,但那还谈不上什么生死吧?” “木计划!”,梁道铭微笑着托了托眼睛,两道锐利的目光透过镜片盯着慕千成,“是有这么回事吧?” 这人居然知道这回事,这不是绝对的机密?哪怕川岛菊之奈能够知道,也因为戴独行故意泄密的,否则她也不一定能探听到什么。 这人是从哪里知道这事? 慕千成实在是惊讶,“你从哪里听说的?” “不否认有这回事吗?” 慕千成叹了口气,“既然你都知道了,否认又有什么用。而且我看你的样子,你知道的不单单是计划的名字那么简单了。” “是的,我还知道你们不少内幕,安全处的内部真是可怕,敌人未打倒,自己已经四分五裂了,慕先生与这样的人合作,实在是很危险的。” 慕千成不否认他说的,“是啊,谢谢关心了。但我也只能与他们合作,既因为我没有得选择,也因为有帮手,总比没有的好,哪怕那些帮手不是很靠谱。” “但现在就有一个靠谱的帮手站在你的面前,你要选他吗”,梁道铭颇友善地一笑。 慕千成虽然惊讶,但还不至于笨到不知梁道铭说的是谁,但慕千成还是故意道:“这附近有这样的人?” “我”,梁道铭指着自己,“我愿意帮忙。” “这不行,我不是不想接受你的好意,而是这太危险,我不想无辜的人牵涉到里面,而且”,慕千成耸了耸肩,“戴独行不会同意的。” “用不着他同意”,梁道铭看来丝毫不惧戴独行这号人物,“我帮的不是他,更不是他的组织,我帮的只是你。你说不想牵涉无辜的人在里面,但我可是一点都不无辜的,因为我也是中国人,你则能说不关我事,那岂非侮辱我,侮辱我的话,我可要跟你没完啊。” 说这些话时,梁道铭一直是微笑的,那态度随和的就像是在开玩笑一样,但慕千成很清楚他并不是开玩笑,他是非掺和进来不可的意思。他既然已知道了目计划,若不给他参与,这人反而可能会成了不利因素,“那你想怎么帮我的忙?” “这要看你有什么要求了,不过我可以假装成你,帮你去对付一些人。” 慕千成倒是有些感兴趣,“你也回易容?” “完全不会,不过我可以变成你”,梁道铭的话让人难以明白,他到底为什么能变成慕千成? 七 变装之谜与可疑的留言 七 变装之谜与可疑的留言 “你不知道,这事都该感谢白梦瞳”,梁道铭解释道。 “你找到她了,她可以给你变装?”,慕千成说话的声音都显得有些激动,他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梁道铭却摇了摇头,“不是的,别说知道她在哪,我连她确切消息都没有。不过我能变装成你,确实是她的功劳。在谭府一役前,她曾托人给我送来一副面具,和一些简单的变装道具,那是特定能便装成你的东西。虽然她没有留下片言只语,但那显然是让我在需要时,可以变装成你的意思。” 慕千成了解白梦瞳的易容术,女相一门的易容,粗略分为两种手法,一种是使用特制的皮面具,她们有法子做出与对象一模一样的面具,但这种手法对于女相来说,则是最低级的,因为要事先准备,而且一副面具只能变装成特定的某人。不过这好处便是,她们能够帮别人换装。 而另一种她们口中的高级手法,则是不用面具的,用她们随身携带的一些易容品,可以在短时间内变成别人,不过这需要很高超的易容手法。但这种法子,若再加上把声音也变了,搭配上高超的演技,还真是足够以假乱真。 慕千成实在想不通白梦瞳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也没有事先与自己打过招呼。不过按常理出牌的,就不是千面女相,慕千成很清楚这一点。不过她虽然是行为古怪,不过却从来都不是冲动莽撞的人,她干的每一件事,必定都经过深思熟虑,不然这怪盗早落网,传说也该消失了。 “你能确定给你变装道具的,真是白梦瞳,你不要忘了,还有一个自称她师姐的可怕女人,那人有可能也有这些东西”,慕千成自然是得多个心眼。 “我很确定,那是她给我的。” “你觉得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目的?” 虽然只是猜测,但梁道铭显然对自己的推断很有信心,“给我变装的东西,自然是让我变装成你。不过我可没有那种需要,所以我想是你有的。白梦瞳让我变装成你,自然是来帮你的忙。所已我要与你谈谈,至少我得让你知道,我现在有这个能力,也有这种意愿。” 慕千成看着梁道铭的眼睛,不过用这种简单的方法来测谎,只怕对这个前警探毫无用处,过了一会,慕千成才点了点头,“她会否有可能,是在暗示有人要假扮成我?” “这情况我也想过,但若是她要给这这样的提示,为何不直接把情况告知你,她都能把物品送给我了,还不能找到你?” 慕千成也只有认可他的说法,“那好吧,我可以与你好好谈谈这事,说起来,我也真想找个人在需要时,当我的替身,以好让我可以自由行动。” 梁道铭拍了拍手上的黑色皮包,“道具都随身带着,乐意帮忙。说实话,我也没料到你真会让我帮忙,你这么轻易就信我了?” “我还能选择不信吗?”,慕千成微微一笑,“我若不信你,按戴独行的做法,只能把你杀了或是抓起来,但我做不出也可能做不到,那我只能信你了,而且我觉得你可信!” “我佩服你的眼光和判断力,能够明辨善恶啊”,梁道铭这既是在夸慕千成,也是在巧妙地夸自己是好人。 “你帮我,需要什么回报,不用客气,你直说,我还反而安心,哪怕是朋友,又怎能让你白白为我冒险。” 梁道铭笑了笑,“回报就用不着了,至少你欠我一个人情就得,这人情以后总会让你还的。而且我想,白梦瞳既然让我伪装成你,会否她会在我将要伪装的地方出现?所以我觉得要参与你们的事,我要去碰碰运气。” “那好,我们就来谈谈细节吧!”,慕千成看着梁道铭,无论他怎么辩解,慕千成都可以感受到,他是有多么的想见到白梦瞳,这是一种怎样的关系,慕千成本不是八卦的人,但不知为何心里却有些想知道。 慕千成靠着窗边,想前天的事想得出了神,还是马铃的声音,让他回到现实中。 “什么都别想了,快来吃饭吧”,马铃嘴里虽然这么说,但显然她也有些心事,估计是为慕千成忧虑吧。 这一顿饭被打断几回,菜也开始有些冷,不过却丝毫不损它们的味道,以及慕千成心情。 虽然之前的心情有些烦杂,但和马铃坐在一块,吃着那些小菜,慕千成的心很快又静了下来。 “你真是倒霉,还要跑这么远的,我看搞不好这几天会下大雪的”,马铃道。 “你会看天气这么厉害,我都不觉得这样的天,会突然下雪的,但刚刚戴独行在电话里也说了,天气预报近几天会有大雪。贵人出门招风雨嘛”,慕千成真是越发觉得马铃是既别致又聪明。 “我是会看天气,小时候爷爷教我看的,看着那蔚蓝的长空,看着那飘飘的白云,看似一模一样的天际,实际上暗含着不同的气象。有时候说变就变的,就靠你的判断和眼力,从哪些小东西中,发现气候的转变点”,马铃也不顾在饭桌旁,手舞足蹈了起来,像是想起小时候愉快的时光。 慕千成放下了筷子,“想不到你说话是越发有纹路,对于天气这么有心得。” “好啊,不如我们看准那天天气合适的,就逃跑,别管这里的事”,马铃眨了眨眼睛,也不知是开玩笑,还是她心里一直是希望慕千成带她离开。 可惜责任感不允许慕千成这样做,而且他也心知,若现在有这样的想法,一定别想活着离开。戴独行、毛晨魴还加上戴笠,哪一个是傻子。自己知道这么多机密,又岂是能够轻易脱身的。 不过就算慕千成找到了慈禧陵的秘密,他不也同样得死,他可是被判了死刑之人。 慕千成呷了一口酒,马铃温的白酒,温酒暖肠胃,“这里好吃好喝的,我们就再住回嘛,总有一天,我会带着你潇潇洒洒地离开,用不着逃的。” 马铃看着慕千成,很久才点了点头。 慕千成理解马铃的心事,不过他现在实在是无法满足她的愿望,他能做的只有让她活得开心、安全,“对了,你不是想要足球,我给你弄来两个了,就搁在鞋柜子上面。饭后,我们可以到院子去踢踢。” “好啊”,马铃脸上露出了顽皮的笑容,她骨子里有柔美,但也有一份这个时代女人少有的好动,或者就是这些混搭在一起,让慕千成越发无法想想自己离开他时,会是怎样的感受吧。 饭后慕千成要喝一杯浓茶,顺便看看报纸,不过马铃已催着他去踢球,“我现在不催你,还怎么玩得成。后天又说要出远门,明天一早又说不在。” “我明天会早回来的。” 慕千成确实兑现了自己的诺言,虽然那或者不是他的本意。 天刚亮,他就前往何家大院想找梁道铭,结果他不在,何氏二老说好几天没看见他了,也不知他是去哪,他们都在担心梁道铭会否出了什么事。 看到何氏二老那担心的样子,慕千成只好帮梁道铭撒谎,随便乱讲听说梁道铭是到朋友那去住几天了,他的朋友在密云那么远,自己就是过来看他回来了没。 说完这没用的谎话后,慕千成就离开了。 显然梁道铭在目计划的几天前,就已经没有住在何家院子里,他住哪慕千成倒不感兴趣,慕千成担心的是,他不会在体育场里被毛晨魴的人抓住了? 那样只怕自己就会有大麻烦,连戴独行都会更疑心自己的。 不过若是他被抓了,那怎么到现在戴独行还不找自己麻烦,难道是沉住气,要慢慢烹自己? 慕千成也有些忐忑。 不过一个小乞丐却解开了他的忧虑,他刚离开何家大院,那小孩就追了上来,“你是否姓木的。” 慕千成停住脚,“木?我姓慕。” 孩子看了他好几眼,“那人说的应该就是你,但怎么我听到是姓木的。” “有人让你找我?我叫慕千成。” “那就是你了,你的同胞兄弟,让我把这张纸交给你。” 孩子从破鞋里抽出了一张带着臭脚味的纸。 慕千成小心翼翼接过纸,他也得提防这小孩有问题,忽然暗算自己,毕竟刚发生了体育场的事,搞不好川岛会突然报复也说不定,不过那孩子却只在傻笑。 慕千成没有急着翻开纸,却问道:“你怎会知我在这?” “昨晚一个叔叔交待我的,他说姓木的人今天一早回来这个大院,然后很快就离开,离开时还有些沮丧,你把纸交给他就行,他是我的双胞胎兄弟。” 慕千成笑了,“真知我心啊,那他还说什么没有?” “什么都没说,只让我把纸交给你,我是完成任务了”,说完,孩子了。 慕千成翻开纸,只见上面写着几个字,“有异、深挖、白可疑!” 八 雪日.远行 八 雪日.远行 慕千成看着那模棱两可的字,眼睛都几乎眯成了一条缝。 不过这不是在察看什么古董,把眼睛眯成这样也无济于事,要看穿这背后的秘密, 需要用到的是心。 这字条按理说,该是梁道铭留给自己的,所谓自己的同胞兄弟,自然是说他能变装成自己的意思。虽然经过足球场一役,对头或者也知道了他变装成自己的事,但川岛不太可能会猜到自己今天来何家找他,只有梁道铭本人才能想到这一点的。 所以这字条的来路,倒没有太多问题。 问题在于这上面的字,意思看来不算难理解,但慕千成又不敢相信自己的理解是对的。 所谓的有异,自然是指有异常,而梁道铭会把这异常告诉自己,还是在这种时候,显然是在足球场里发现了什么,深挖就是他要追下去,但白可疑?????? 这梁道铭口中的白,多是指白梦瞳,他说白梦瞳可疑? 这怎么可能?梁道铭看来可是挺相信白梦瞳的为人,她虽然是警探口中的大盗,但却不太可能真与川岛为伍,何况那些人还是害死他父亲的凶手。 不过慕千成倒想起梁道铭之前也说过,有消息称白梦瞳会假装成成玉龙,她会帮助川岛来欺骗毛晨魴,原因则未知。 难道梁道铭和孙坤去见的冒牌成玉龙就是白梦瞳假扮的? 慕千成能想到的只有这一点,但实际上,梁道铭的经历已经告诉我们,他遇到的冒牌成玉龙还是由白梦瞳的师姐扮的,但白梦瞳却疑似在梁道铭要抓住冒牌货时,把冒牌货给救走了。 这样的行为或者比白梦瞳被迫假装,还要严重得多。 但慕千成已无法知道,因为他在哪都找不到梁道铭,而那位前警探居然说要单枪匹马就想探清楚内情,慕千成担心他非但搞不到消息,处理不好他自己也会无缘无故就消失了。 慕千成是既沮丧又担心,不过如马铃说的,既然明天都要远行了,那还是好好过好今天再说,反正怎么担心,也都已经解决不了问题。 所以他与马铃在院子里踢了大半天的球,两人身上都沾满了泥巴,衣服也脏得不像话,慕千成本来只是抱着陪马铃玩的心态踢上几脚,谁知这女孩的身手可是很了得,让慕千成好好留了一身汗,或许比昨天在体育场上流得还要多,但他心里的压力好像也因此都挥发了出来。 好好动了一个白天,美美睡上一觉,第二天就是远行的时候,好在目的地是那个熟悉的夜上海。 虽然有些不幸的往事,但那里对于慕千成来说,也是有几年很美好的回忆,这次回去,他也打算看看那些朋友,他的房东,还有那个与洋人上司顶嘴时,总是胡子都竖起起来,囔着退休不干的警长雷鹰。 慕千成让马铃别到火车站去送行,虽然不舍,但她还是很通情达理,两人在玫瑰别墅的院子里,悄然话别,慕千成就提着马铃为他准备的皮袋,钻进了戴独行派来的车子里。 不大的袋子,却让人觉得沉甸甸的,是因为里面充盈着马铃的心意,还是因为慕千成的心情有些重,他知道此行不会轻松? 慕千成本以为戴独行会搭一些军列的顺风车,谁知他安排的是一辆普通的客车,还不是特快的那种,在京畿一带,乃至山东都要停好多个站。 他们也像普通的客人一样买了车票,不过总算是大包厢的贵宾票,那样也可以得到好些休息,少受旅途之苦。 慕千成到达车站时,戴独行已在那了。 他穿着黑色长风衣,嘴上还是吊着那个黑石铁烟斗,就站在人流中,像是普通的旅客一样。 看来他是不打算带安全处的人同行了? 慕千成扫视四周,倒发现有安全处的人站在老远处,颇警戒地看着车站,带队的是黑子,他的那双眼睛也如同两枚灵动的黑子一样转动着。 他自然看到了慕千成,所以招手,也笑了笑。 不过看样子,他们倒想是来送行,和充当临时警卫的,不会跟随南下。 “来了,你又晚点”,戴独行吐了一口烟雾。 “怎么叫又晚点了”,慕千成笑着走了过去,“我以前好像没什么迟到的记录,而且离发车时间还长着,是你来得太早了。” 他们要坐的火车正停在车站里,而且还没有开门让旅客上车的意思,北平已成了多趟北上列车的终点站,以前这些车子是可以开到山海关,甚至进入东北的,但现在那些地方都被日军占领着,北平就只能成为终点了。 “我是来得早了些,因为我睡不着啊”,戴独行叹了口气,脸色有些难看。 慕千成自然看出了戴独行有些不对劲,不过他却假装不知道,“难得回上海一趟,高兴得睡不着,我也很兴奋了,那里可有好些朋友。不过你不带随从,就我们两个去?” “用不着带人,北平安全处本来就很缺人手,我若再把人调走,毛晨魴可不干了,难道你想让毛晨魴什么都干不成?”,戴独行看了慕千成一眼。 慕千成从他的目光中更是察觉出异常,“他干不干得成事,我哪敢兴趣,他又不是在与我竞争升官的,只不过我怕我们不够人手用?” 戴独行用手拿着烟斗,“调查张家,靠得是智谋,人多也没用,而且上海临近南京,回去后,我们随时可以借调人员,用不着万里迢迢带回去。而且谁若是离开了此时的北平,或者就不愿意回来了。” 慕千成理解他的意思,毕竟现在的战争气氛已很浓,战事随时都可能爆发的。纵然有英勇为国捐躯的勇士,但在南京系统中,也有很多贪生怕死之辈,慕千成之前也没想到毛晨魴这么怕死,想不到事情有变,他安排的却是先保住自己。 “我们两人南下也不错,我好像从来都没有与戴处长这样独处过。” 戴独行摇了摇头,“我不是美女,只是一个恶徒,与我独处有什么好的,而且我们也不是两人南下,还有一个人因为有事回南京,要与我们同行的。或者你会感兴趣与他独处,若你们有需要时,可跟我说,我是很通情达理的”,戴独行奸笑了起来。 他说的是谁? 慕千成也不追问,反正到时候肯定会知道。 只不过他不发问,倒是戴独行反问他,“你知道我为什么睡不着吗?” “不是因为南下太高兴?” 戴独行冷笑一声,“那是因为,我对你还算不错,我也算信任你,对吧,但你居然在这么重大的事件里,把我当傻子来耍”,他忽然揪着慕千成的衣领,眼中露出恶意,“我是否对你放纵得太过了?” 慕千成慢慢抓着他的手,“你说的是什么,你说清楚,可不要信了别人的挑拨离间。” “这不是挑拨离间,是我自己掌握的确切证据。你与之前牵连到谭府事件中的何家小辈,一个叫梁道铭的前警探,也不知有什么私下的秘密勾当,在足球赛当天,他也潜进了休息室所在的会场里,你与他有什么阴谋?” 慕千成想不到戴独行居然发现了这一点,他想过否认,但已知道没有用了,所以他干脆承认,“是的,我认识他,就是从救助何小姐时结为朋友的,君望也知道这事,你可以问问他,除此之外,我与他没有任何交往。” 戴独行冷冷地看着慕千成,他的目光如同锥子一样要刺穿慕千成的心窝似的,“你骗不了我,若只是这样,他会不顾危险为你潜入会场?我看,他与你就是同谋,我想打伤陈君望,劫走真正的成玉龙,就是他干的。你与他有勾结。” 慕千成可始料不及戴独行会这样想,他也不知道戴独行已掌握了多少,但他知道如果自己把一切真相都说出来,那只会惹来更大的麻烦,现在只能走钢丝了。既承认一部分,又撒一些谎,看能否以假乱真,骗过戴独行。 心意一定,慕千成已很平静,他忽然大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少唬人,这对我没用”,戴独行没有松开抓着慕千成的手。 但慕千成还笑了几声,他颇不屑地看着戴独行,“你不是我以前认识的戴独行了?” “戴独行就是戴独行。” “你不是了,以前的他,胆大心细,不会像你般如同神经脆弱一样,随时都绷紧神经,怀疑一切。如果梁道铭和我是一伙的,他要劫走真的成玉龙,就用不着搞那么复杂。在我见到成玉龙,而君望还未到时,他就已经足以把人带走了,何须给你留下话柄。” 这确实很有道理,但戴独行还不打算改变怀疑慕千成的意思。 慕千成已接着道:“我是有想过梁道铭可能潜入会场,但我想不到他真会那么干,他进去全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他自己。他曾跟我说过,他与川岛有深仇,说不定他进去也是与这有关吧。但我确实不知他会进去,更不知他干了什么,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戴独行沉吟了一下,“这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 “那你指控我,更是猜想,如果你有证据,哪怕是疑似的,立刻把我杀了,我也不怪你。” 戴独行没有说话,慕千成从他的神色上推断,他真的还没有证据。 戴独行缓缓松开了手,“这事就先说到这,你可真别有什么想法,不然谁也救不了你。我们的同伴来了,准备上车吧。” 慕千成已看到从月台走来的同行者了! 九 美丽的同行者与雪夜回忆 九 美丽的同行者与雪夜回忆 坐火车由北京南下的人们,多是风尘仆仆,又背又扛的,毕竟他们或者短时间里都不会再回到这座古都了。 慕千成虽然会再回来,他的行装也很潇洒,但至少他穿得衣服还像是远行的。 但他们的同行者,却靓丽得如同出席晚宴一样。 一头乌黑油亮的长发,柔顺地散落在肩上,短齐的刘海,使她更像是一个温顺的邻家女孩。她穿着一身天鹅绒连衣裙,虽然质料不算薄,但在北平的这种初春里,却已经是很薄的了。 连衣裙勾勒出她苗条、婀娜,又饱含着力量的躯体。 她的脚上穿着一双黑色鞋子,唯独美中不足的就是,毕竟是要出远门,不然若穿上一双高跟鞋子,那真像是出席晚宴的贵妇人。 她的行李,就只有一个黑色的拉箱。 “我们的林大美人,你可是姗姗来迟啊”,戴独行掏出怀表看了看。 来人是林昕。 “还敢说我珊珊来迟,我来北平已经好几天了,若不是你让我等你们一同南下,我早坐火车走了”,林昕答着戴独行的话,但眼睛却在看慕千成,眼中都是笑意。 她来北平,就是为了坐火车南下?不过在天津出发,不是更方便,何必多此一举?慕千成心里虽然有这样的疑问,不过当然不会说出口。 而且同行者是林昕,他还是很高兴的。 戴独行本还在为梁道铭的事,责难慕千成,不过林昕一来,他的口气就全都变了,脸色也恢复如常,显然他不愿意林昕知道这事,“我们的大美人,我还是第一次看你穿成这样,这次的任务是需要你去色诱敌人?” “我把敌人阉了还成”,林昕这幅打扮,还真是有些妩媚,与她平日那种雷厉风行,烈焰红唇的美,又不一样,而且平日她的头发是很短的,这回居然特意接上了假发,那变化也真是够大。 戴独行看了慕千成一眼,“你是知道他会同行,才扮成这个样子的?” “不是,我是为了你啊。” “为了我”,戴独行当然知道林昕是在开玩笑。 “是啊,与你同行实在是太危险了,谁不知戴处长仇家多,我扮成这个样子,就算有人杀上车,也不会觉得我也是安全处的,那我不就安全了。” 慕千成虽然没有插嘴,却做出了帮林昕拉箱子的手势,林昕也欣然同意了。慕千成此时才开口,“虽然很快就有事要办,但在火车上,我们至少还是闲的,穿得与日常不一样,轻松一点,有什么不好。我支持你,我也喜欢现在的你,我们就让戴处长自己继续紧绷神经吧。” 戴独行耸了耸肩,“你这话可不要乱说,给安全处的女站长灌**汤,那可是足够把你枪毙的。我啊,真后悔!怎么只租一个大包厢,应该租一个大的,一个小的。” 林昕有些脸红,慕千成却道,“这样才好啊。” “你当然说好的。” “那有什么,林站长自己住小间,我和你挤一个,不然你好意思让他与我们两个人挤一件大包厢。但你现在就这么安排了,你这是故意让林站长难堪啊,想不到你这么不怀好意。” 戴独行愣了一下,也笑了,“我这么做,也是出于安全考虑,而且我当时也没想那没多,我还是第一次出远门,有女同僚同行的。” “因为你的同僚中,本就没有多少个女的,而且你也不愿意有女搭档”,林昕指了指火车,“我们上去吧,可以上客了。” 他们乘坐的那一列都是大包厢,所以有列车员特意迎候上上落落的客人,看到林昕这样的打扮,那小列车员立刻就上前献殷勤,自然是想从这贵妇手中讨几个赏钱。 可惜林昕不是贵妇人,她也不喜欢别人碰她的东西,所以列车员只碰了一鼻子的灰。 那一肚子气,只有在林昕进入包厢后,他才敢在过道里嘀咕几个词。 不过他嘀咕什么,林昕是听不见了,因为一进入包厢,戴独行就把门给关上了。这包厢看起来比一般的列车贵宾车厢都要宽敞些,在这个时代,旅途中有这种待遇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都不知有多少人连坐票都讨不到,而最近由于南下的旅客增多,有时候是连车子都难以挤上,有人硬爬上车顶,结果命丧旅途的事,也变得很常见。 看来今天的旅客也不少,过了发车时间,车子还是一动不动。 自进屋子以后,戴独行就一直站在窗边看着天空,慕千成和林昕则并排坐在椅子上。令人难以想象的是,林昕的皮箱里,居然还有茶具和上好的茶叶。 “你不是说擅长这个,我想尝尝你泡的,这话我想说很久了,可惜没有机会”,林昕笑着道。 慕千成是哭笑不得,想不到这素来严肃的女站长有这么的时候,“好啊,这趟旅程正好放轻松些,到了上海才好干活。戴兄也过来喝杯暖茶吧,老看着天,是想看看天会不会变?” 慕千成是故意逗戴独行的,他知道戴独行对于这些话还是很敏感的。 戴独行沉吟了一下,“我就怕这天会变,所以才希望快些发车。京畿道有几处铁路,相当破烂了,若下起大雪,只怕我们就得被困住。” “你看会下雪?”,慕千成已开始动手泡茶,在他们进来前,房间里已经有热水。 “我看下定了。” 戴独行的话全都是真的,车子实在是拖延得太久了,差不多误点了大半天,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当发车不到一个小时,就又得停下车来,还是停在荒郊野外里。 诚如戴独行说的,天降暴雪,一车子的行人都被困住了。 好在这一带从未听说有什么土匪的,也不见什么列车强盗,虽然大家都希望车子能尽快动起来,但还不算焦急。 慕千成一直与林昕闲聊着,戴独行有时插插嘴,后来则干脆靠在椅子上,闭目睡了两个小时,也不知是真的困了,还是给些时间慕林两人说话,不过有他在,慕林显然也不会说什么话的。 转眼已是晚上八点多了,车子还是停在原地。四周不是低矮的原野,就是黑黝黝的小林。据说这附近并没有太大的村庄,偶尔只会有猎户经过。 不过列车长已向旅客再三保证,车子不需要救援,只需要清理掉积雪,就可以出发。 但过了这么久,还是丝毫没有动静,旅客显然已不再相信这套说辞。为了稳定人心,车长再次出面保证,是牵引车头出了点小故障,但还是不需要救援,机械工已在维修,估计再过不久就能出发了。 慕千成对此倒没有太大的所谓,而且趁着戴独行离开包厢的时间,他还逗弄了林昕一下,不过 章节不完整?请百度搜索飞su中wen网 feisuzhongwen阅读完整章节 或访问网址:<a href=" target="_blank"> 閱讀完整章節,請訪問 飛速zhongwen 十 列车传说与山巅的古堡 十 列车传说与山巅的古堡 慕千成刚要继续说下去,林昕却对戴独行道:“说起德国,我想到之前看到的一份名单,最近南京不就有一个炙手可热的同僚,那叫什么来着,那人好像是你的师弟,与你同在一间德**校中接受培训的,有人吹嘘他比戴处长还要厉害啊。” 戴独行本在洗牌的手顿时停了下来,他的脸色沉了一下,“哦,是有这么个人。听说他是回了南京,而且刚调到上海,接替我以前的科长职位。不要说这些有的没的,我可等着听慕兄说你在德国的经历。其实我在那里的时间也不短,可惜到过的地方并不多,而且多逗留在军营里,经历的事也枯燥,肯定不如你对他们感觉得深。” 戴独行立刻把话叉开了,让慕千成有种感觉,好像他不愿意在自己面前谈起那个什么同僚的,而且从他的眼神中也可看出责备林昕,怎么在自己这个外人面前忽然说起这些的意思。不过这也正常,毕竟安全处人员的身份,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而自己又不是他们组织的。 加上他刚刚才因为梁道铭的事怀疑起自己,最近慕千成有种更强烈的感觉,那就是连戴独行都开始更怀疑自己是否与香儿她们有联系了。 不过想到梁道铭,慕千成心中也多了几份忧虑,虽然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慕千成心里也有种感觉,那就是梁道铭是可信的。但静下心来一想,那好像更多只是自己的主观判断,可没有什么实据。 戴独行说是梁道铭伤了陈君望,并劫走了真的成玉龙,从时间上来推测,他真是可以做到的,如果他从一开始加入这计划,就是骗自己的?????? 很可惜慕千成并不知道真相,那就是骗他们的人,实际上是陈君望。 “慕兄怎么不说话了”,戴独行问道。 “没什么,我在想该怎么说我的故事,说起来,不是我自吹自擂,我确实游历过欧洲很多国家,连处于一片混乱中的巴尔干也逗留过一段时间,德国啊,也算是途径过两次,一次还是在魏玛共和国之时,而我说的这段经历,已经是纳粹党崛起后,就是前两年发生的,说起来我感觉德国政府与你们南京的关系还算挺不错的”,慕千成有的没的说了一大堆,为的就是平静自己的心神。 “什么叫你们的南京,难道南京不是你的政府”,戴独行看了慕千成一眼,不过他也不打算揪着这些小错漏,就接着道,“那洗耳恭听了,希望在你说完前,这车子已经能动。” 慕千成喝了一口自己泡出来的热茶,开始诉说自己的故事?????? 说起来这还是慕千成第二次到访日耳曼人的国度,前一次则是陪伊维尔在中东经历完亡骑的事件后,伊维尔要把他的发现品卖给一个意大利商人,所以他们曾途径德国。那时候他们仅是在德国的东南一角短暂停留,可谓穿城而过,不过慕千成对于这个国度已经有一些初步的体会。 那不是从书本上、从别人的话里能够感受到的。 从文字上、甚至图片上,你可以有一种感觉,但当你亲身体会是,又会是另一种的风情,尤其是当时的日耳曼已经开始笼罩在一片不详的气氛中。 慕千成以前早知道这是一个很特别,也很让人费解的国度。他们有严谨的工艺,但这种技艺不单单用在发展上;他们也有无数那么多伟大的哲人,据说连士兵上战场时,还有人带着哲学书本,连谈论什么永久的和平的康德,也是日耳曼的子孙,但他们又是如此的穷兵黩武。 但上一次之旅中,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还是高度通货膨胀带给人们的后遗症,以及在颓唐中浮沉的人们。 但这一次已经没有这样的印象,整个社会开始都有一种狂热在酝酿着,这里面就像是有一条让人不安的虫子在搅动着似的。 不过这不是慕千成这个旅客该考虑的了,实际上若不是伊维尔的死缠硬磨,以及他说的话引起了慕千成的兴趣,不然他早已不该在这里停留,他本来的安排是结束和伊维尔的旅途后,就坐船去英伦,探望一下朋友,然后就可能回上海了。实际上,他正是在接下来的英国之旅中,遇上了尼斯湖的事件。(卷四的故事了) 车子以极高的速度颠簸在山路上,虽然车窗早都关上了,但慕千成还是冷得直打哆嗦,伊维尔长得胖倒不害怕,亚平宁半岛的气候还是很宜人的,想不到翻过了阿尔卑斯山,则开始呈现出一片典型的冬季大陆气候了。 这片山峦是阿尔卑斯山的余脉,刚开始时,山势平缓,走好长一段路,才攀爬到一定的高度,但越往上走,就越显笔直,使得车子好像是垂直攀升的一样。 好在车子上的五个人都是久经凶险,见多识广的,一点陡坡可吓不到他们。 慕千成还笑着道:“这种地势,若有机会滑雪,那可能会是很愉快的”,山上确实早已被雪盖住了,积雪虽然还不是很厚,但已经把整座山的颜色都改变掉,而且入夜后,这雪又开始一直下着。 副驾驶座上,坐着一个身材相当高大,穿着军服的蓝眼男人,所有人都叫他做汉斯上校,听伊维尔说,这人是驻慕尼黑的党卫军候补军官。这男人正从后视镜看着慕千成的脸,“如果我们真找到了那笔宝藏,那这片山脉或许就会成为你的私人滑雪场也说不定。” “只怕若真找到那笔宝藏,我怕我会成为死人才对,若真有那么一笔大钱,得引来多少豺狼野兽”,慕千成像是在开玩笑,又像是有所指的,总之他的话有些不客气,让那个男人的脸色有些沉了下去。 “我的朋友就是爱开玩笑”,伊维尔来打圆场。 (这些对话中,有德语也有英语的,慕千成的英语自然没有问题,若是德语的对话,则都是靠伊维尔当翻译了,不过在回忆中,自然把这些繁琐的省去) 这车子还算宽敞,虽然机头的声音有些杂,杂得让人心烦。不过适 章节不完整?请百度搜索飞su中wen网 feisuzhongwen阅读完整章节 或访问网址:<a href=" target="_blank"> 閱讀完整章節,請訪問 fei速中wen 十一 黄金列车与食人虫的传说 十一 黄金列车与食人虫的传说 “慕先生对于黄金列车应该知道也不少了?” 慕千成摇了摇头,“我只是略知一二,以讹传讹的,传到我们的耳朵时,已不知离真相有多远了,姐姐既然是研究这方面的行家,何不指点我们一下?也少得别人说起这事时,我们丢人。” ‘狐狸’托了托她的帽檐,那双浅灰色的小眼睛里,真有如狐狸一般带着一种既动人又狡黠的光芒,“交流一下,倒是不妨的”,她说话既慢又柔,“黄金列车的传说,是有很多个版本。但唯一相同的是,车上装着价值不菲的东西。” “不然又怎会引来这么多猎人”,汉斯冷不防插了一句话。 ‘狐狸’并不理他,只接着道:“有人说,那是德军从苏俄土地上搜刮来的金银珠宝,你们想必都是熟读历史的,沙俄战败时,根据布列斯特合约,它位于东欧的所有土地,都被德军占领了。那里有多少的名城,那里又有多少值钱的玩意,想想都让人心动。也有人说,那是一车子的黄金,来源则不明了,不过是要运回柏林的。还有一种说法,那是一大批仿制的英镑和美元,虽然是仿制的,但由于是军方制造出来的,所用的技术与英美无疑,根本就是一批真纸币,当时是在德占领的波兰领土上秘密印制的,后来在运回国内的途中失联了,当时德国爆发了十一月革命(结束了德国的皇朝),而英美军队又要打进来,投降已是迟早的事,一片混乱中,所以也说不清个所以然。但无风不起浪,没有点盼头,估计这事也不会一次又一次被说起。” 汉斯等着‘狐狸’说完,立刻就颇不满地插嘴道:“投降并不是迟早的事,只不过是无能的领导者做出的既无能又错误的决定。” 没有人理他的无名怒火,‘狐狸’和慕千成都只是笑了笑。 当时在德国国内,为一战翻案的风气已经很浓,这个军人有这样的看法倒不奇怪,虽然慕千成完全不认同他的说法。 “那这趟列车,为什么忽然会在慕尼黑的这种偏僻山地中出现?”,伊维尔还是第一次插嘴,他之前只是静静地听着,一直保持着闭目的状态,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已经睡着了。 “我怎会知道”,‘狐狸’对着慕千成吐了一口烟雾,她的香水味混杂在烟味里,让慕千成觉得鼻子都有些受刺激过度了,“就是不知道才想过来看看。不过说不定是战时当局为了藏起这批财宝,才让人把车子拉到这里藏起来的。也说不定是有谁想独吞这批财宝,所以把它藏匿着。” “这倒是有可能”,伊维尔点了点头,“不过我觉得后一种可能性比较大。如果说是当时的德**政府要把这批财宝藏起来,该不会运来慕尼黑这种地方,毕竟这里肯定是被战胜国重点监控的”,说起关于财宝的事,这胖子的脑筋可是比谁都灵。 “一切都有可能了”,慕千成看了窗外一眼,雪是越下越大了,用不了多久,就会把他们来过这里的痕迹都覆盖掉,“不过既然藏得这么隐蔽,这事情也过去十多年,人们逐渐都淡忘了,怎么忽然就又冒出信息来?不会是谁特意制造这么一个谎言,把我们骗来。” 慕千成的话刚说出口,车里的人,脸上都呈现出不同的变化。 还是伊维尔摇晃着大脑袋,“把我们骗来有什么好处,尤其是我们这些本跟德国毫无关系的人,骗子也不会盯上我们的。” 这胖子也不知是真的这么想的,还是立刻来个自我安慰,不愿意还没见到的财宝就化为泡影了。 ‘狐狸’微微一笑,“就算有骗子在,也害不了我们。有慕先生这么高明的人在,骗子不被你们反过来骗了就不错了,难怪红雪侯爵会特意把你们请来。而且我也不是吃素的,况且我们还有一个休假中的军官同行,谁不怕神枪汉斯上校?” 汉斯冷冷一笑,“到了葵石堡,不就一切都知道了,那个自称红雪公爵的男人,不是等着我们这些人去帮他找出宝藏。” “红雪公爵,会是什么把雪给染红了??????”,慕千成看着雪夜,像是在毫无意义地喃喃自语着。 车子又爬了一段更陡峭的山路,城堡已逐渐进入大家的视线里,一座典型的日耳曼中世纪遗留下来的城堡。也不知是谁还这么有闲心,还会住在这种地方。 欧陆与东方和美洲大陆都不一样,这些历史久远的城堡往往还是私有的,一个家族的兴衰成败也就那样铭记在一座石头城里。 不过铺天盖地的白雪几乎已把这座石头城都掩盖了起来,使得它在月色下,就像是一块美丽的冰雕。但再美丽的冰雕都是易碎的,若它碎了,里面的人又会怎样? 慕千成也不知自己的心头为什么会有这么无稽的想法冒出来,车子拐了一个弯,让重重山峦再也不会遮挡着城堡。 他们可以更清楚地看到这座堡垒就屹立在凸起的山巅之上,那凸起来的山石,好像摇摇欲坠似的,真让人担心它是否足够牢固可以死支撑得起这么一座巨大的城堡。山巅下就是万丈深渊,而那块凸起的下方,则有几个粗大的木桩起着加固的作用。 “那是骗人的?”,伊维尔忽然道。 “你说什么?”,‘狐狸’好像很在意他的这句话。 伊维尔知道她是误解了自己的意思,“我不是说黄金列车的传说是骗人,是说那些看似支撑着山崖的斜木桩是骗人的”,伊维尔可是力学和建筑学方面的专家,“那凸起,如鹰嘴般的山岩是很牢固的,不然那几条木桩就算再粗,也不可能支撑得了,何况上面还有一座这么惊人的城堡。” ‘狐狸’艳波流动,“那为什么要那么做?” “增添城的气势吧,乍看起来,应该只有这样了”,伊维尔笑了起来。 那突出的山巅却是像一只刚要离开山顶的秃鹰,不过转过一个角度,则又有点像一只笨拙爬行着的甲虫。 这倒让慕千成想起点事,“说起黄金列车”,慕千成看了看‘狐狸’,“我也不知听 章节不完整?请百度搜索飞su中wen网 feisuzhongwen阅读完整章节 或访问网址:<a href=" target="_blank"> 閱讀完整章節,請訪問 飛su中wen 十二 山中老妖 十二 山中老妖 “你说什么?”,汉斯上校把车窗完全打开了,车头灯照在老女人的脸上,让人真有一种忽然遇到山中老妖的感觉,也不知德国是否有这类传说。 “你这年轻人,怎么比我这个老人还耳背”,老人把脸凑到汉斯的跟前,她脸上那如坑道般的皱纹都清晰可见,“我问你们是否也要去葵石堡?若是的话,就不用去了,因为那里的主人已经被虫子给吃掉了。” 慕千成之前一直在打量着老人,“老婆婆,你怎么知道主人被吃了?你认识他?” 显然站在暴雪中,实在是太冷了,老人把雨衣裹得更紧,“我当然认识他,他是我的远房姨甥,而且我今天本来也是要到那里去寻找黄金列车的。” ‘狐狸’忽然笑了几声,那悦耳的笑声中真有种如狐狸般狡黠的感觉,“别说有的没的,你们几个大男人,好意思让一个老人,就那样站在暴风雪里,让她先上车再说吧。” 汉斯上校眼珠子一直盯着老人在转,显然身为军人的警惕性,让他不愿意给一个来路不明的人上车,但把她就那样搁置在路边,也好像说不过去,而且想想她毕竟是个老女人,就算混进来,也不见得能起什么风浪,思虑了一下,汉斯上校指了指后座,“上来吧,不然车子都要被雪盖住了。” 慕千成让伊维尔把车门打开,那胖子一直旁观着,丝毫不搭一句话,不过他看那老人的眼神,总有些特别。 “不好意思,要挤着你们啰”,老人迅捷挤进了后座里。 一排四个人,还有一个大胖子,确实有些挤,‘狐狸’倒是不介意,但慕千成可一点都不想自己的新燕尾服,沾上她艳俗的香水味。 “老人家真是城堡主人的亲戚?”,慕千成给老人递上了一支雪茄,她看到老人的手指有常抽烟留下的痕迹。 老人倒是不客气,还问拿火柴,“当然,不然我骗你们干什么?” “我不是说你骗我们,若你真是主人家的,那我们得谢谢你,不然我这个远东游客,还不会有机会近距离参观中世纪的堡垒了。不过老人家怎会在大暴雪夜里,独自在山中徘徊?” 慕千成问出了所有人心里的疑问,当然不见得老人真会老实回答。 老女人笑了笑,“这人老了,不中用,机器也是一样,我今夜也是与你们一样,要赶去城堡的。结果半路车子就抛锚了,只能在路边等着,靠我这双老腿是不可能走到山顶了。感谢主啊,若没有你们经过,我就得冻死在路边。而且你不需要再老人家老人家那样叫我,你可以称我为吉娜夫人,当然你叫我小吉娜也行”,说完她咯咯笑了几声。 老人才刚说完,汉斯上校已冷冷道,“我不管你是为了什么站在路边, 但你说葵石堡的主人死了,那是怎么回事?” “我有这么说过吗?”,老人毫不在意的。 “你敢耍我?”,汉斯面露恶意。 “当然不敢,不过不要以为当兵的就能凶人,我先生和儿子也是军人”,老人眼中闪过了一丝让人不安的东西。 慕千成却笑了,“那就当你没说过,我们也没听过。我看老太太是为了让我们给你上车,才特意说那种奇怪的话。不然你怕有人不给你上来,但你那么说了,我们总得让你上车,听听是怎么回事?” “你这东方人的脑袋倒是蛮多主意的”,老人用火柴点燃了雪茄。 地上的雪疙瘩让车子狠狠颠簸了一下,不过还是不会阻止他们到达终点,‘狐狸’看了老人一眼,“也有可能你这么说,是为了吓唬我们,让我们都不要到城堡去,你不就可以独吞宝藏?” “小姑娘,前提是得要有宝藏,而且你们也不像是会被我吓到的人,我这人活了一把年纪,从来不干没意义的事,不然也活不了那么长了”,那人冷冷一笑,深深吸了一口雪茄,“而且我们虽然素未谋面,但互相已可称算是熟悉,我知道吓你们是没用的。” 伊维尔还是没有说话,他一直看着老人的脸,也不知在想什么想得那么出神,而慕千成感兴趣的则是老人说,他们互相已是熟悉,这是什么意思? 这热烈的谈话,好像也被雪盖住了一样,忽然就静了下来,还是老人先打破了沉默,“我刚才的话,也不全是乱说的,实不相瞒,我几周前已经在慕尼黑住了下来,本就是特意见见我的小亲戚。四天前,我就已经开车来过葵石堡。但城堡里一个人都没有,我知道我的姨甥腿脚不好,很少出门的,而且城堡里也有几个老佣人,结果谁都不在了,但我在院子里,却找到了一件沾满不知名虫子,上面还有早已干透血迹的衣服。我认得那是我姨甥的,一件限量版的皮袄,是前几年我特意送他的。” “那件衣服还在你手上?”,慕千成问道。 “不,那么恶心的东西,我扔都来不及了,一个人在那样的城堡里空转,也是蛮可怕的,我立刻就溜了。想不到第二天就收到了我姨甥的来信,她邀请我今天过来一聚。还说他发现了失踪已久的黄金列车线索,你们的情况也该差不多吧?” ‘狐狸’点了点头。 慕千成已适应了这狭窄的空间,就算左右都被挤压着,也可以让身体完全舒展着,“对了,有件事我想问姐姐很久的,不过你们不愿说也没有关系。” “少转弯抹角的”,‘狐狸’用自己的长指甲在慕千成的手背上抓了几条红痕。 “我感觉你们好像都不认识葵石堡的主人,那是怎么忽然知道慕尼黑的山里有宝藏,又能接到城堡主人的邀请,在今夜赶来?” ‘狐狸’刚要开口的,车子却居然又一个急刹车。 这回倒不是要躲避谁了,而是因为汉斯上校的手忽然按在方向盘上,强迫司机停下了车。 大家都还没回过神来,汉斯的手上已多了把手枪,“这位东方来的朋友,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你什么都不知道,怎么会能参加这场聚会?你若不说清楚,我看你不必到葵石堡去了!” 他是要把慕千成直接扔在这路上,还是干脆让他的血染红白地? &amp; 章节不完整?请百度搜索飞su中wen网 feisuzhongwen阅读完整章节 或访问网址:<a href=" target="_blank"> 閱讀完整章節,請訪問 fei速zhong文 十三 葵石堡的神秘聚会 十三 葵石堡的神秘聚会 巨大的城堡就那样耸立在山巅之上,其间还要通过一道长吊桥,才能到达正门。吊桥虽然形式古旧,但却显然是不久前才整修过的。样式完全按照古典的来修复,吊桥还能收起来的,一副防备中世纪骑兵的架势。 这种巨大的城堡,在一千多年前,那混战不息的欧洲,是很常见的。封建的割据者正是靠它来保存着身家性命,也是靠它来控制新占领的土地。这样的历史,在中国几千年的岁月中,除了春秋战国年代,倒没出现过。所以中国人也不容易理解,那种对城堡的情怀是怎样深入现代欧洲人的骨子里。 那不仅仅是一座美轮美奂的特别建筑,更有一种辉煌和鲜血淋淋的悲伤在里面。 不过现在慕千成对于这座被暴风雪覆盖着的古城,也泛起了浓烈的兴趣,不但因为它还保存着古日耳曼城堡的原汁原味,也不因为黄金列车传说,而是因为从那些人的言语中,慕千成总感到有一种既令人害怕,也让人兴奋的东西在里面。 或许正因为这种特别的情绪让他成为了一个探险家,也因此常惹上不少麻烦,但若不是这样,他的生活也就不会如此有意思了。 有得必有失,看来倒很公平。 “老夫人,你说这城堡会让人消失?” “这不是我说的,而是传说”,吉娜夫人把抽剩的雪茄扔在雪地上,刚走下车,她的肩上已铺了一层薄薄的雪,可见这雪有多大,“我的亲戚真不懂得招呼客人,这样的天气里,让大家来聚会,居然也没有一个人在门口迎接的。” ‘狐狸’的嘴里都在喷着白气,“或者忙着招呼前一批客人,不是有人比我们早到?” “还有别的客人?”,慕千成喃喃自语,他打心里责怪伊维尔实在是太贪财了,这不明所以的,居然就跑老远来参加这种神秘的聚会,不但有来路不明的女人,还有党卫军的候补军官,死在这里被埋了都没人管的。 “年轻人,你是不是想知道,哪些让人消失的传说?”,吉娜夫人又开口问道。 “是的。” 吉娜夫人用那双小眼睛看着慕千成,“你真是个好奇心旺盛的人?那些古老的传说,应该不会与黄金列车有多少关系?” “我此行本就为猎奇,不为黄金而来。” 吉娜点了点头,“其实也没什么了,人会在这城堡里消失,那可有很多种说法。但最古老的却是在查理曼帝国时代,已经有了。” “这城堡有这么久的历史”,伊维尔瞪大了眼睛,手指在微微动着,好像在算年月,对于地下的东西,他最近都在花心思钻研,反而对于地上的建筑,不敢说有太多认识。 吉娜夫人没有理他,继续道:“那时候这座城堡的主人是一位在查理曼帝国和天主教会中,都握有重权的侯爵,当然,他的权势都是从他父亲来继承而来的,他还有一个弟弟,就没那么幸运了。那人上过战场,当过百夫长,但却没有捞到一官半职的,好在哥哥常接济他,弟弟本来也有不错的俸禄,但生性好玩,虽然有人说弟弟的觊觎哥哥的位置,但两兄弟的感情看来是好得不得了,当然也有让你提醒那弟弟的,少来这城堡,因为他哥哥说不定要害他。哥哥的会常接济他,就是为了让他不要再觊觎侯爵的权势,而且真要除掉自己的弟弟时,被人也不会怀疑到哥哥的头上,那哥哥的彻头彻尾就是个黑心领主。这一切看似都是谣言,两兄弟在平和中度过了好几年,直到一个大雪夜,弟弟也不知为了什么,连夜来找他的哥哥,事情就那样发生了”,吉娜夫人挤眉弄眼的。 “弟弟不见了?” “消失的不是弟弟,是主人!那人的弟弟来了以后,他哥哥就消失不见了。无论怎样都找不到。城堡各处都有守卫,想坠城而出是不可能的,但卫兵们搜查过城里的每一处,都没有发现哥哥的踪迹。最后就那样过了三个月,弟弟只好继承了侯爵。” 吉娜才刚说完,伊维尔已插嘴道:“那肯定是弟弟的害死了哥哥,谋了他的位置,只不过尸体藏得好,所以没有被发现。这与城堡有什么古怪是毫无关系。” “你们能这么想就好了”,吉娜笑了起来,这老婆婆笑起来还真是让人不舒服的,“不然若疑神疑鬼,搞到享受不了主人的宴会,那可太糟了。” 汉斯上校一直低头走在最前,显然对于这些传说他毫不在意,反而是‘狐狸’有感而发,“一时的权势终归是要成土的,做了恶事的人,也会有恶报,就像这花费了那么多人力物力建造的城堡,居然能被一团火药就给毁了。说起来,火药还是你们中国人的发明。” “那只能说破坏远比建设容易,但可惜很多人还是喜欢搞破坏”,慕千成耸了耸肩膀。 “别说教了,虽然火药是你们发明的,但真正让他们变成无坚不摧武器的,却是我们”,汉斯上校忽然笑了起来。 慕千成不愿理会这极为争强好胜的军官,他反而把话抛给‘狐狸’,“那你们是怎么认识城堡主人的,方便我们知道?” “这有什么的,我们又不是见不得人的团体”,‘狐狸’抖落了帽檐上的雪花,“其实我们都是一个笔友会的。德国有一本很出名的杂志,都是讨论各种未解之谜的,好几年前,有人往哪里投稿谈论起黄金列车的传说,在主编的牵线搭桥下,我们这些对此感兴趣的人,都开始往里面投稿,就那样隔空谈了起来,后来有人带头组成了一个黄金列车之谜的小组,我们都是那小组的成员了。” 慕千成点头道:“那各位以前是没有见过面的了?” 吉娜夫人笑了一声,“你该庆幸我们都没有见过面,不然你们早被发现不是小组的人,谁会给你们上车。” 伊维尔颇尴尬的,“我也是被我的朋友给骗了,他说是城堡主人的老朋友,想不到你们只是笔友啊,就是那种以笔名交谈的人?” “是啊,我们连对方的真名都不知道,不过我很坦白,我的笔名就是‘狐狸’”,‘狐狸看了吉娜 章节不完整?请百度搜索飞su中wen网 feisuzhongwen阅读完整章节 或访问网址:<a href=" target="_blank"> 閱讀完整章節,請訪問 飛suzhongwen 十四 谁都没有见过的管家 十四 谁都没有见过的管家 “老夫人,你不是还在与我们开玩笑吧”,‘狐狸’凑了上来,“你刚刚不也说过,主人家已被虫子吃了,但现在他不是好端端在等着我们?” 吉娜夫人那张脸显得更难看,“我真没撒谎,这人确实不是这里的老管家。” “我之前不是已经解释过了,我是新被聘来的”,海森不厌其烦地又解释了一遍。 慕千成已把周遭都打量了一遍,这岁月悠久的城堡倒是保存得很完善,既得益于不错的建造工艺,也得益于西欧的古建筑多是以石料为主要建造材料,所以能比中国以木头砖瓦为主的建筑保存更久。当然以石料为主,花费的建造时间则要更长,而且大体上来说,精致度肯定不如东方建筑。 越过主门后,是城堡的内城墙带,都是用以防护敌人翻墙进攻的。倒都没有经过现代化的改造,照明用的还是铁盆里的篝火,显然主人不愿意破坏了这里的古典气氛。 海森也已注意到吉娜夫人后面的几个人,“客人数目,与主人交待的有些不一致,不过也不要紧了。请随我移步骑士厅,想必各位还未用过晚餐?” “你们的主人早知道有哪些客人来了?”,慕千成问道。 海森摇了摇头,“他没交代,只给了我一个人头数,不过他可没说不准招待超额的人员,这里的主人是好客的。” “你到底知不知道这家的主人姓甚名谁,他可是有身份的人,你不要以为冒充后跑了就能没事”,吉娜太太还在不折不饶。 “杜波斯克,就是我雇主的姓名,我知道他的家族在勃兰登堡王朝里,历代都是侯爵,就算在现在,他也还有很大的家族生意,但除此之外,我不敢再打听别的”,海森说完后,偷偷看了吉娜夫人一眼。 待在这阴冷的地方总不是件愉快的事,所以虽然还抱着疑问,大家都跟着管家走了起来,对于哪里是骑士厅,吉娜夫人显然熟络得很。 “另一批客人也在骑士厅?”,汉斯上校一直走在队伍的最后面。 “是的,各位都是老相识了?”,海森看来以前也是当管家的,那语调是像模像样,“他们正聊得很欢。” 吉娜夫人好像还没有完全信任这人的身份,“那你的雇主也在骑士厅了?” 听到问起城堡的主人,海森的脚步好像也变慢了,“太太,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主人在哪?其实我还从来没有见过雇主了。” “那你是怎么得到这份工作的?我早说这内里有问题”,吉娜夫人示意大家先别走。 海森已道:“葵石堡在慕尼黑的报纸上刊登了招聘管家的信息,我就来应聘了。那时候城堡里就什么人都没有,也不知主人家是躲在哪里看我们的。不过他留下纸条,让我们在客厅那逗留了一回,就可以离开。后来我就收到了聘用我的信函,里面付给我很不错的薪水,让我招募几个新佣人,在这几天里,按约定招待好主人的朋友。主人留言在合适的时候就会出现,我以前就听说过这山上有座巨大的城堡,里面住着一个老顽童般的爵士,很喜欢捉弄人的,我以为他只不过是要与自己的朋友开个玩笑,反正这么好的工作可不好找,我当然来了。” 这样聘用管家,这样招待客人,确实有些古怪,但古怪的人不是到处都有?而且若主人怀有什么坏心思的,不应该会采取这样的行动,以免引起客人的疑虑? 慕千成看着伊维尔,胖子也在看着他。 伊维尔的眼中已没有之前的兴奋,他虽然贪财,但却更怕死,显然他也感觉到这座古堡里,会有些不寻常的事发生。 “各位,先过去看看再说”,吉娜夫人眼睛盯着管家看了又看,“反正既然其他客人都过去了,我们总不能站在这暴风雪中,等主人忽然冒出来。” “正是”,海森笑着带路,“我看宴会开始后,主人肯定会现身的。” 骑士厅在城堡的正中央,众人跟着管家的脚步,在雪地留下了一行浅浅的脚印。堡垒虽然宏伟,但看来住在这种地方,倒也不见得是什么享受,山风凛冽,高处苦寒。 慕千成口里喷着白气,快步走到吉娜夫人身边,“太太,你的亲戚一向是这么爱开玩笑的人?” “老顽童啰。他确实常利用这城堡的机关,吓唬客人的。但会为了开玩笑,把管家佣人全换了?”吉娜夫人这话既像是回答慕千成的疑问,也像是故意说给新管家海森听的,她故意提高了音调,“不过我知道这城里有能发电报的,一回我去确认一下,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海森自然听到了这些话,不过他丝毫不在意,“太太要发电报时,随时跟我说一声,我带路。” “用不着你带路,我都说自己认得”,老人接着叨叨唠唠的,也不知是在问海森什么的。 本来走在最后的是汉斯上校,现在倒是伊维尔远远掉队了,好像雪会陷住那胖身躯似的。慕千成知道他是想与自己悄悄说上两句,也就故意放慢了脚步,让众人走在了前面。 “你说这些人,是怎么回事?”,伊维尔的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 慕千成用手肘狠狠撞了他一下,“你还好问我,这事我该问你才对,不是你说与这里的主人有多熟络,他是要请我们这些人来共同破解黄金之谜的?否则我是不会陪你来了,也不建议你来。你想想,就算这里真有财宝,主人会让大家轻易拿走,这些人又会让你如愿?人生地不熟的,我就怕你连命都丢在这了。” “那你的意思是现在就走?” “现在走也不容易。你没发现吗?司机并没有下车,我们刚进城,他就把车子开走了,听声音是往山下去的,也就是说我们被困在这栋雪中堡垒里了,除非主人安排我们离开,不然要下山可不容易。就算不冷死,听说这一带也有吃人的猛兽出没。” 伊维尔深深吸了口气,冷气呛到了喉咙,不禁大声咳嗽了起来,“ 章节不完整?请百度搜索飞su中wen网 feisuzhongwen阅读完整章节 或访问网址:<a href=" target="_blank"> 閱讀完整章節,請訪問 飛速中文 十五 铠甲主人与恭候多时 十五 铠甲主人与恭候多时 灯光把银白色的盔甲照得闪闪发亮,这主人居然穿着这么厚重的铠甲,坐在高背椅子后,面对着炽热的火炉,还能一直一动不动的,这真是够奇怪。 “之前一直与各位书信往来,隔空在《奥秘传奇》上交流,今天有幸一见,真是令蓬荜生辉。” 此时,坐在椭圆形桌旁,离铠甲武士最近的一个长胡子男人打断他,“想不到文笔如此有逻辑又细心的主人,居然这么爱开乱七八糟的玩笑。” 慕千成低声问伊维尔,主人的笔名是什么。 “听说其中有一个人叫红雪的,想必就是这里的主人了,其他人的笔名,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实话跟你说,其实我知道这场聚会,不是因为城堡主人与我是朋友,而是他们的笔友中,有一个人是我的老友,那人的笔名是锤子,以前曾在柏林大学考古系里任教的。” 慕千成早把屋内的来客都打量了一遍,“哪位是锤子?” “其实我的朋友因为肺炎来不到了,我本打算假冒他的身份来的”,伊维尔吐了吐舌头,“谁知他们还有什么邀请函的。我只听说过今夜聚会这事,却没见过那样的东西,当然我也不敢细问锤子,免得他起疑心。” 慕千成是瞪大了眼睛,“原来你是来蒙的,你非但不认识这里的主人,甚至连是他们的笔友的那位锤子,你也瞒住,自己偷偷溜来冒充他。你这人真是够朋友,认识到你,那位锤子可是三生有幸啊。” 伊维尔尴尬地点了点头,“我本来以为来的只是一帮爱猎奇的学者,怎知道是一帮金钱猎人,里面还有党卫军的军官。不过这也好嘛,那位锤子是个呆板的教书匠,不适合应对这种场合,他来了会更危险。” “那我说的不对了,他该赞你是好朋友才是,那你自己留下吧”,慕千成叹了口气,“总之我刚才冒雪走下山算了,我还以为你的朋友也在这里,是他邀请你来帮助解谜的。你连续对我撒了两次谎,看来以后真不应该再信你。” 伊维尔做出抱歉的手势,也低声苦劝慕千成可要留下,实际上慕千成也没打算真的抛下伊维尔独自离开,况且现在再怎么责备这胖子也没用了。只怕真想离开,这里也会有人阻止的,毕竟他们已经知道了今夜聚会和黄金列车的事。 对于长胡子刚才的话,铠甲武士倒没有回应,他继续讲自己的,“今天请各位来,除了见个面外,更因为对于我们都很感兴趣的黄金列车,我找到了一些有趣的线索。实不相瞒,好几年前,我就知道列车被藏在了这座大山里,这也是我还留在这座生活不便的城堡里的原因之一。我可以对各位保证,若我们能发现那批宝藏,只需对当局上交十分之一,其余的就能归我们所有,但谁有资格分得宝藏,那就要看各位在这件事里有什么功劳了。” “朋友,废话少说了,你还是快说有什么线索吧”,长胡子用大声表达自己的不满。 但铠甲武士却还是不理他,“在我解释之前,各位不妨先报出自己的名字和笔名,让我确信你们中没有外行人。” “‘狐狸’”,‘狐狸’笑着举了举手。 吉娜夫人也在长桌旁坐了下来,“杜波斯克,你不是连我都不认识了,我是‘鲢鱼’,当然我也是你的亲戚啰。” “石人,党卫军军官汉斯上校”,汉斯特意把自己的名字说得很大声。 那个一直在责问主人的长胡子哼了一声,“‘坚鬼’帕德洛夫。” 吉娜夫人已笑了起来,“你就算不说,我们都知道你是坚鬼了,在文章里也是那个吼劲。” “我这是文如其人,但倒没想到言语犀利的‘鲢鱼’是这么个干柴般的老人”,帕德洛夫也不知是心情不好还是一向惯了口没遮拦。 坐在椭圆形长桌对侧椅子上,一对穿着同样服侍、戴着同款眼睛的男女举了举手,“彼得森夫妇,我们的笔名也就是我们的真名。我们是最迟加入你们的,也是发表意见最少的。” “但你们那篇关于黄金列车上,是伪造纸币的推断,却让人印象很深刻,不像有的人一天到晚在吼,其实啥也没说错”,吉娜夫人语带讥讽,这显然是对帕德洛夫的反击。 ‘狐狸’笑眯眯地看着彼得森夫妇,“原来你们真是两个人,真是一对夫妻?我还以为谁取一个这样的笔名。” “还有我‘尾巴’”,一把娇美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一个穿着白色丝裙的妙龄女郎,正翘着腿,靠在沙发上,喝着杯中的红酒。 慕千成也早注意到这人,不过她脸被纱巾遮去了一半,距离又不近,不是看得很清楚,不过不知为什么,看到这个人,慕千成心里就有种奇妙的感觉。 那是既兴奋也有些怕的混合物。 “还有我了”,一个高瘦的男人从侧旁的过道上转了出来,他的年纪并不大,身体也显得很强壮,但手上却握着一根拐杖,走路也一瘸一瘸的,显然腿上有毛病,“我的笔名是‘罪犯’,不过我却是一个对付罪犯的人,我是慕尼黑警探,巴德贝尔。” 汉斯上校的眉毛动了动,“你是那个破案率其高,也因为这样得罪了黑帮大佬,被人从这座山上推了下去的男人。” “我不是被人推下去的,我是在追逐某个狡猾的罪犯时,不慎失足了,不过”,巴德贝尔笑了笑,“我今天不当班,只是各位的笔友。” 看来所有人都介绍完了,要把他们记住可不容易。 神秘的‘狐狸’,‘石人’党卫军候补军官汉斯,‘鲢鱼’吉娜夫人,‘坚鬼’长胡子帕德洛夫,妙龄女郎‘尾巴’,皮德森夫妇,还有这个慕尼黑警探‘罪犯’巴德贝尔。 屋内静了一下,穿着铠甲的主人继续道:“各位都来了,那就好,在谈论正题前,不妨先喝杯咖啡,吃几道开胃的小菜。我们边吃边聊。” 管家海森一直站在铠甲武士的侧后方,他打了个手势,就有女佣推着餐车进来。 趁着女佣给大家拿咖啡,帕德洛夫忽然指着慕千成、伊维尔和那个东方面孔的人,“你们几个是谁,怎么不自报名号,你是我们笔友会的人?” 章节不完整?请百度搜索飞su中wen网 feisuzhongwen阅读完整章节 或访问网址:<a href=" target="_blank"> 閱讀完整章節,請訪問 飞 su 中 wen 十六 一刀断头 十六 一刀断头 虽然只是一刀,但慕千成已可看出谢飞洋很会用刀,搞不好还是个使用刀法的高手。他手上的虽然是一把西洋佩刀,但他却把中国大刀劈砍的威力完美地展现了出来。 那是一瞬间的爆发,需要手腕,上肢以及腰腹很好的配合,外行人或者还看不出什么,但对于喜欢看搏击的慕千成而言,却很懂里面的门道。 所以中刀者的脖子一下子就被刀砍过了,发出了一阵不算大,但显然是什么断裂的声音。 刚才出言责问谢飞洋的‘坚鬼’帕德罗夫,眼睛瞪得大如灯泡,好在他的眼皮还能动,因为被谢飞洋砍掉脑袋的并不是他,而是一直侃侃而谈的铠甲主人。 骑士厅里顿时静得吓人。 刀已被抽了回来,谢飞扬慢慢垂下了手,刀尖指着地面。 他微笑看着主人,好像丝毫不觉得自己干了件什么可怕的事一样,不过慕千成已注意到一件很特别的事,那就是砍过人脖子的佩刀上,居然一点血迹都没有沾上。 世上真有杀人不沾血的宝刀,还是这人的出手快到连血都沾不到? 慕千成都不相信这些,这些只是在武侠小说里出现的,刀若是砍断主人的脖子,却没有流出一滴血,那可能性只有一种。 厚实的地毯上,传出了几下拐杖磕碰地面的轻微声响,警探巴德贝尔已快步走了上来,他是要用那双铁手逮捕杀人犯? 不过让人更感到奇异的事,脖子已被砍断了,主人忽然又开口说话,他请各位定要品尝咖啡。 巴德贝尔一拐一拐的,走到铠甲主人面前,他走起路来的摇晃,忽然让铠甲武士的头盔和面罩,连着头部一同掉在了地上,那颗人头一路滚着,恰好停在了‘狐狸’的面前。 ‘狐狸’惊叫了一声,扑倒在慕千成的身上。 慕千成却微笑着把她扶住了,还是让自己的燕尾服没有沾上那艳俗的香水味,“用不着惊讶,一颗人头而已嘛?身为考古学者,哪怕是尸骨,你也应该见多了。” “何况这只是一个人偶!”,慕千成看着地上的人头冷冷道。 伊维尔本来也吓了一跳,赶紧跳开的,但经慕千成这么一说,而且人头已近在眼前,他也看出这不是个真人,只不过是做得还算精致的人偶。 胖子弯腰把人头捡了起来,头盔很厚重,倒是个真货,只不过里面盖着的脑袋,却是个树胶制品。两只眼睛是两个红光的小灯泡,只不过现在都不亮了。“ 帕德罗夫一拍桌子,怒气冲冲地站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谢飞洋用刀指着管家海森,“该请管家告诉我们啊。这所谓的主人不过是个人偶,而且管家早就知道。我想人偶能发出声音,只不过因为这人偶的身上,有一台播音机。而他能好像配合着我们的行动发音,只不过因为管家站在人偶后面偷偷控制。” 吉娜夫人的脸绷得像是一团揉皱过的纸,她指着海森,“我就说你是个冒牌货,我看你肯定是把杜波斯克怎么害了,把他的佣人骗走了,自己来冒充,想把我们当猴子耍。” “不是的”,海森退后了一步,谢飞扬举着刀微笑着紧逼了一步,只不过有人用的方法则直接多了,帕德罗夫一个箭步冲上前,揪着管家的衣领,“你不说清楚,我就把你塞进火炉里。” 汉斯上校一直冷眼旁观着,忽然一脚就把那树胶人头,如同皮球一样,踢进了火炉里。 炉火烧着了树胶,发出轻微噼啪的声响,还有一阵难闻的味道,”我看这人是想冒充主人,探听黄金列车的秘密,我看是主人发现了什么,被他知道了,然后他就害死了城堡主人,在这里设局等待我们送上门。” 海森只能频频摇头,“真不是这样,我可以告诉你们一切,但请你先放开手。” 帕德洛夫瞪了他几眼,缓缓松开了手,那个一直沉默喝着红酒的白衣女人,还是没有插嘴,却只是笑了几声。 笑声有些尖锐,但却很妩媚,慕千成感觉这声音似曾相识。 不过现在的注意力,还是先放在管家身上,海森指着无头的铠甲武士,“这确实是人偶,发出声音的也是播音器,但这都是雇主留言吩咐我这么干的。人偶、盔甲还有播音器都是他准备好的。不信的话,那位老太太,你不是说认识主人,你说这是否他的声音?” 吉娜夫人皱起眉头,“听起来,是有些像,但又好像有些区别,这机器干扰了,说不准啊。” 帕德洛夫气得一脚就踢在了桌脚上,“这是什么意思?主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位朋友不用这么恼火的”,谢飞洋已把刀插回鞘里,“或者就真的为跟我们开一个玩笑。” “这玩笑也太无聊了”,‘狐狸’摇了摇头。 谢飞洋已再次坐了下来,“无聊也没关系,难道你们希望这铠甲底下是一具尸体,那或者就不无聊了?” 慕千成看着谢飞洋,缓缓道:“若里面是尸体,那就已经不是玩笑了。” “是的,只不过这玩笑大了些,人命也是可以拿来开玩笑的,至少对于某些人而言,只要那不是自己的命”,谢飞洋看了一眼慕千成。 两人的目光相对时,那感觉犹如当天慕千成初见戴独行,当然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日后会认识戴独行。 慕千成愣了一下,当时他也说不清那是什么感觉,但从这个看似温文尔雅的年轻人身上,他总感到有一些让人恐惧的东西,当然若是萍水相逢,他也不会放在心上。 谢飞洋环视了一下众人,“诸位真的稍安勿躁,我看我们不妨先相信管家的话。若是他要骗人,那干脆让主人不出来就得了,直接播录音给我们听,或是想写别的法子来蒙骗我们。用一个这样的人偶坐在这里,除非我们都是傻子,不然一定会发现。我看管家也不像这么笨的人。” “我们笨,就你小鬼特别聪明”,帕德洛夫冷冷道:“那现在怎么得了。” “继 章节不完整?请百度搜索飞su中wen网 feisuzhongwen阅读完整章节 或访问网址:<a href=" target="_blank"> 閱讀完整章節,請訪問 飛suzhongwen 十七 诡异的喝咖啡 十七 诡异的喝咖啡 众宾客中,除了彼得森夫妇和那个穿着白色丝裙的女人外,其他人都已坐到到了椭圆形长桌旁,低头品尝着咖啡,‘狐狸’之前还怕哪个人头怕得要命,现在知道是玩偶,却装作大胆,坐到了主人旁边的位置上。 杯里的咖啡已不是很热,但大家却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把它喝完的。慕千成很仔细地看着每个人喝咖啡时的神情,那不单单因为众人脸上尽显出人性的有趣,更因为慕千成想看看能否发现什么东西。 第一个喝完的是帕德洛夫,这急性子倒是真的把咖啡都灌进了嘴里,长胡子上也沾到了一些。而最后喝完的,则是警探巴德贝尔。 当然这种所谓的喝完,只不过是放在碟子上的咖啡杯已经是空了的意思,那些咖啡到底是真的喝进了嘴里,还是倒在了什么地方,那可是只有自己才知道的事。 深棕色的地毯几乎把一切都掩盖掉,而且也无法钻到每个人的脚边去细看。 慕千成自己倒真的没喝。 他一向不是这么胆小的人,哪怕是对头提供的食物,他大多都会吃下去的,那都因为他还有十足把握,对方还不会那样就害了他。 但现在慕千成则是毫无把握,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城堡主人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他到底要做什么。甚至连这些同行者,慕千成也基本没有太多了解,这毕竟是一趟贸然被伊维尔拖下水的神秘聚会,慕千成可不愿意不明不白就成了别人的替死鬼。 “各位请用些开胃菜”,播音器又发出了指示。 女佣推着餐车缓缓走了进来,慕千成问身旁的吉娜夫人,“这女佣你也不认得?” “不认得,以前的佣人我都记得,管家不是说过,这些佣人是他新聘回来的。” 女佣小心翼翼为每个人上了几道小菜,同时把咖啡杯收走了。这看似平常的举动,倒引起了慕千成的兴趣。因为他发现女佣在收走咖啡杯时,都会对喝过它的人很仔细看几遍,显然是要记在心上的意思,然后才按着顺序把杯子收到托盘上。 说起来,慕千成也很仔细端详过那些杯子,他还是第一次用这样的杯子来喝咖啡。 中世纪的银杯,带有一种宗教的古典味道,看来主人是要保持这里的原汁原味,但既然这样,为什么端放小菜的碟子则是普通的现代工业品,而且慕千成等用的餐具也没有古典味道? 不过至少看来谁喝过哪只杯子,雇主是真的有交待过要仔细记下的。慕千成瞄到,女佣推着车子刚离开了长桌旁,就低头往茶杯上粘上一张小纸条。 对此,慕千成倒不点破,因为他知道自己若说穿了这一点,只怕有性急的人,就不会给女佣离开了。慕千成不愿意打乱主人的计划,毕竟客人接受一些主人的意见,那总是礼貌上该有的,而且慕千成也想看看这神秘的雪夜将怎么进行下去。 现在贸然打乱了主人的剧本,固然能呈一时之快,但说不定更无法抵抗随之而来的灾祸。毕竟对于有迹可循的诡计,慕千成是有信心对付它的。但若把主人惹毛了,他忽然乱来几下,那就更不妙,谁叫你随便进了别人的城堡。 所以他特意等女佣,拿走了杯子,再次推着餐车进来时,才问她为什么要特意记住谁喝过哪个杯子。 女佣有些惊讶,尤其被那几双凶恶的眼睛看着时,女孩儿真的有些慌了。 帕德洛夫还是一如既往的,说话如同在吼,“这人说的对不对,你是否记住了我们谁喝过哪只杯子?” 吉娜夫人瞄了他一眼,“你少吓人。小孩儿,你只不过是来打工的,无论什么事,我们都不会责难你。我是城堡主人的老亲戚,我知道他是个爱玩的人,想必又想出了什么法子戏弄我们。你说吧,这位慕先生说的是否事实。” 女佣犹豫了很久,也不知是在等管家替他解围,还是在矛盾着是否该老实,但终归还是点了点头,“是的,主人交代过,把你们喝过的杯子,都标记好,是谁喝了哪杯。但为什么要那么做,我就不知道了。” 这女子的德语,带有巴伐利亚一带特有的乡音。 警探巴德贝尔的拐杖在地上敲了几下,“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取我们的指纹,还是唾液,还是??????城堡的主人看来不是我们的笔友那么简单啊?” “不愧是著名警探,真是经验丰富”,吉娜夫人阴阳怪气着。 屋子里静默了一下,谢飞洋居然若无其事吃起了面前的小菜,看到大家都那样的面孔,他还笑了,“或者主人就是想跟我们开玩笑,看看我们这样疑神疑鬼的面孔,他就躲在哪里偷笑嘛。不然取我们的指纹之类的,有什么意义?” 他虽然好像过于轻松,但他的话确实也有些道理,只不过这里的人好像都不这么认为的,慕千成只觉得他们的面孔都很不好看,有些人则尤甚了。 这是因为这笔友会的人,都是疑心重的,还是因为他们的心里本来就有鬼? 汉斯上校的脸沉得可怕,“那些杯子在什么地方?” “这我不能说,再说的话,我可拿不到工钱了。” “你不说就命都没了,还谈什么钱”,上校拍了拍自己的腰间,示意里面有手枪,帕德洛夫虽然也是看似凶蛮的人,但上校这么做,连这个长胡子都有些侧目。 巴德贝尔的拐杖又在地上敲了几下,不过他却没有再追问女佣,反而道,“上校,我看何必强人所难,难道知道那些茶杯在什么地方,你想赶去把它们砸了不成?就算主人这样戏弄我们也没什么的,我们用不着害怕啊。” 汉斯哼了一声,“我有什么好怕的。我想那装神弄鬼的红雪侯爵肯定在放杯子那,我想过去看看他是个什么怪人而已。“ 屋内静了一下,汉斯又道:“不要说我野蛮,只不过为一口气而已,你不说的话,我是不会饶了你的。” “这”,女佣有些害怕,”你一定要知道,就去问管家。” 管家海森一直站在铠甲人偶的背后,好像想让大家忘记了他似的,现在火又烧回到 章节不完整?请百度搜索飞su中wen网 feisuzhongwen阅读完整章节 或访问网址:<a href=" target="_blank"> 閱讀完整章節,請訪問 飞 速 中 文 十八 城堡的女妖 十八 城堡的女妖 所有人都听到窗外些微的声响,不过谁都没有在意,估计这顶多是城堡尖顶上的积雪,被山风吹落了吧。中世纪城堡的窗户并不大,而且这里是内城,由于不太需要考虑防备的作用,所以窗户上的玻璃都镶嵌着美轮美奂的图案,不太可能看到外面的情形。而且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这骑士厅内,在人偶的身上,在可疑的管家那里,更针对着主人奇怪的安排。 警探巴德贝尔晃动着手中的拐杖,若非他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这一点不相符外,不然慕千成倒觉得他的形象有几分传说中神探的影子。 当然只是说外形,品德和智慧那就不可而知了。 不过这警探的经验倒是很丰富,至少看来要算计他,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停下了手中的拐杖,鼻子却动了几下,就像是鹰要捕食前的动作一样,“无论主人做这些奇怪的举动是为了什么目的,但显然他这么做,会引起我们的一些反应。他是否就是想观察我们会有怎样的反应?他再从中考察出,我们谁有资格解开黄金之谜?” 吉娜夫人又向慕千成要了一根雪茄,显然她很喜欢那种味道,“这是为了什么?他既然是想找我们来一同解开黄金列车的去向,快把线索告知我们,大家围着炉子参详不就更好。” “不”,巴德贝尔摇了摇头,“他固然是需要我们帮助找到宝藏,但却不是需要所有的人,他要的只是能帮到他的一两个人物就够了,显然笔友会的人多了些”,巴德贝尔眼中闪过奇异的色彩。 “什么意思”,帕德洛夫一脸疑惑。 巴德贝尔笑了笑,“你真不了解人类的心理?我看你的那些文章,对此很有研究啊”,警探看了长胡子一眼,才笑着道,“若给我们所有人都知道了黄金列车的秘密,到时候不是都得分一杯羹,钱总是越少人分越好的。何况主人家自己掌握了线索,显然也付出了不少,他不是在录音带里说,他正是为了找到黄金列车,才还在这地方住着。显然要与我们这么多人平分宝藏,他心里会有不爽。所以他只需要在我们当中考察出能够破解黄金列车秘密的人来帮他就够了。” 屋里忽然就静了下去,还是吉娜夫人颇有深意地看了众人一眼,“听我的,杜波斯克不是这样的人。” “或者只因为他以前没有遇上过这么一笔大钱”,汉斯上校冷冷道,“那他要怎样对没有入选的人,把我们轰走还是让我们的血染红这里的地?” 显然帕德洛夫的火气被上校的话惹了起来,他又拍了一下桌子,“想不到我们的笔友居然是这样的人,还亏我一直认为笔名红雪的人,是我们当中最讲义气。” “不过,他要怎样考察出那号人物”,‘狐狸’很难才插上嘴。 巴德贝尔用拐杖对着房子划了一个圈,“什么方法都有可能,毕竟他知道线索,而且这里是他的地盘,想必早有安排,而我们却一无所知。” 慕千成一向最讨厌与赏金猎人或是盗宝者合作,因为这种单单因利而聚的人,既不可靠也难以真正共事,显然这里就有这么一批人。 不过慕千成对他们也不上心,虽然对这里的事他确实有些感兴趣,但显然他最感兴趣的是谢飞洋,不过这看起来有与年龄不相符的高深莫测的年轻人,却不再开口了。 巴德贝尔道:“无论主人是想看出什么,他总得在看。说不定这骑士厅里,有什么暗门,他正躲在里面,看着我们这群被他耍得团团转的傻帽在发笑了。” 帕德洛夫哼了一声,“我们找找看,把红雪给揪出来。” 谢飞洋此时才插嘴,“各位何必一定要逆主人的意思,按着主人编写的剧本走下去,不好?” “不好”,帕德洛夫瞪了她一眼,“你这外人少插嘴,不然主人不赶你走,我也会把你扔出去。” 谢飞洋显得毫无所谓,只是颇轻蔑地笑了笑,就又坐了下来,自个吃起小菜了。 还真有那么几个客人跟着帕德洛夫在骑士厅里转了起来,这里是否会有暗门?慕千成也不敢说,毕竟吉娜夫人说过这古城可是有很多机关和密道。 但主人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真是为了巴德贝尔说的,而要躲起来观察大家的动静? 帕德洛夫是找得最仔细的那个人,汉斯上校、巴德贝尔还有自诩对这里很熟悉的吉娜夫人,也在搜查了起来,其他人倒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不动。 不过那些不动的人,显然也没有闲着,他们的脑筋在运转着,眼睛也盯着那几个到处走动的人,生怕他们发现了什么,却不告诉大家。 慕千成可不想陪他们发神经,所以他打算独自走到另一侧的沙发上坐一回,也好缓解一下因为汽车颠簸带来的疲劳。就在此时,一个空酒瓶子却忽然滚了过来,碰到他的脚才停下。酒瓶本来放在纱衣女子旁边的小桌上,看来这女人是独自开了一瓶红酒在自斟自饮的。 瓶子里的酒已经没了,不过慕千成还是很有礼貌把瓶子捡起,拿了回去。 结果他却呆住了,若非女子接着,那瓶子又得重新回到地上去。 女子的肤色白得惊人,化着淡淡的烟熏妆,真有些像中世纪的女巫。她撩起了面纱,看着慕千成在笑。 她是美,美得有些狐媚,更美得有些神秘。 不过真正让慕千成发呆的,却是因为他认识这个可怕的女人,那个可怕的国际安全特工妖女帕里斯,她怎么在这里? 见到她,慕千成就会想起在与无面人团伙的恐怖生活,就会想起在百慕大上的劫难,当然也会为自己阻止了一场国际性的灾祸而敢到有一份自豪。 “先生,不介意坐下来喝一杯,我的笔名是‘尾巴’,不过你可以叫我帕里斯”,这女人倒不掩饰自己的姓氏,毕竟这是很常见的,而且谁能真保证,这就是真名,虽然说在大西洋分别时,她向慕千成说这是真的。 慕千成已恢复了平静,他虽然不知道帕里斯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但他也不想因为自己而让帕里斯的身份曝光。 “好的” 章节不完整?请百度搜索飞su中wen网 feisuzhongwen阅读完整章节 或访问网址:<a href=" target="_blank"> 閱讀完整章節,請訪問 feisu中wen 十九 雪地上的红色尸首 十九 雪地上的红色尸首 “我刚才就听到窗外有些声响,若不是这个狗屁管家在装神弄鬼,我们早跑到外面去看了”,帕德洛夫囔道。 好像这房间里就只有他听到那些声音一样,其他人都是聋子似的。而且大家没有到外面去看,既因为注意力在屋子里,也因为有人提出要仔细检查骑士厅,而帕德洛夫就是其中的一份子。 慕千成一直冷眼旁观着,虽然他可以置身事外,无论这里发生什么事,只要不危及到他,他都可以不管,但一种你可以说是冲动,也可以说是勇敢,或者对罪恶的厌恶,让他对这里的人与事都保持着一种特别的感觉。 所以他早注意到帕德洛夫的言辞,不过无论这人的急性子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那都不要紧,因为只要他另有图谋,那总会有破绽,这对谁都一样。 所以慕千成静静地喝了一口酒,倒是帕里斯已放下了酒杯。 “是杜波斯克?这葵石堡的主人”,吉娜夫人已走到女佣的面前,追问她看到倒在雪地上的到底是谁。 女佣摇头,“我没有见过雇主,但确实是有个人倒在了雪地上。” “说什么也没用”,笔名‘罪犯’的警探巴德贝尔已一拐一拐地向门口走去,“亲自看看不就得了。不过若真有什么发生,还希望各位能听听我的安排,我现在虽然不当班,但这片山域始终是我所属的警局辖区,同僚赶来时,我也好为各位说话。” 杜波斯克推开了富丽堂皇的大门,就走进了长廊中。以他的状况来说,他的行动已算是很迅捷的了。 “我也去看看”,吉娜夫人跟了上去,“如果真是杜波斯克,那肯定是玩笑,他就是会那样唬弄客人的,以前也试过浑身上下涂满血浆,装成吸血鬼的模样来吓唬人。不过连我也唬弄了,这可绕不了他。” ‘狐狸’进屋子后,已把皮袄外套脱去,现在也赶紧穿上了,还向慕千成抛了个媚眼,才转头对汉斯上校笑道:“上校不去看看,难道还要在这里找暗门?说不定这屋外的事,才是对我们的考察。” 汉斯哼了一声,看了看屋子里的人,忽然恶狠狠地道:“都给我起来,我们一块去外面看看我们的主人,这点礼貌还是该有的。” 谢飞洋又吃了一口菜才道:“那若是我不去了?” 汉斯盯着他,“若你不去,我们回来后,若发现有什么问题,只怕那可得追究到你的头上。” “这话说得好听”,谢飞洋笑了起来,“若谁不去,估计可不是等你们回来后,若有什么不妥的才会被追究那么客气。而是现在上校非把所有人都赶到外面去不可。因为上校既想到外面去看看,又怕谁留在屋子里,有什么发现的?” “你”,被说穿了心里的想法,汉斯有些恼火,“好小子,既然你都那么说了,那大家全都到外面去,不去的我可不饶他,谁不去谁就是这疑似案子的罪犯”,汉斯是在耍泼皮了。 他们叨唠时,巴德贝尔、吉娜夫人、‘狐狸’和慕千成、伊维尔已走进了长廊。要绕到骑士厅的另一侧,需穿过长廊,才能转到城堡的另一个角落。 从温暖的火炉旁,走进暴风雪中,让人冷得更是难受。 这雪果然比之前的还要大,风刮在脸上,如同在削鱼片一样。而且周遭的视线都因为风雪变得极为模糊。五六米外的东西,就已都看不到了。 伊维尔已很久没有说过话,他紧紧跟在慕千成的身后,一脸严肃的。 慕千成知道他或者也为今天的莽撞赴会而惭愧,但现在再想什么都已迟了。 “女佣了,怎么她不来,她不来,我怎知她看到哪里有尸体?”,风雪让巴德贝尔的声音听起来都有些变了。 这警探虽然瘸了一条腿,但在这暴雪中,这没足深的雪地里,却走得比其他人还要稳还要快,不愧是这一带的警探,强龙难压地头蛇嘛。 “我在这”,身后传来女佣的声音,然后就看到了几道微弱的白光,穿过漆黑的风雪中,如同挥舞在黑夜里的宝剑一样。 管家海森拿着手电筒和女佣走了上来,周遭的火盆早都被打灭了,若不是有电筒,还真是不好找女佣看到的所谓人和血迹。 看不到身后走来的还有谁,但听到一些人声混在风雪里。 对于其他人,巴德贝尔倒不关心了,他拉着女佣道:“这漆黑的风雪中,你怎会看到有人在屋外?” “应该是前一些的窗户下,那里的火盆还没有灭,我推着餐车经过长廊时,刚好从那里的窗户看到屋外,就是墙沿边,倒着一个人,地上的雪都是红的。” “会不会是火光,让你觉得雪地泛红了”,吉娜夫人提醒道。 女佣咬着嘴唇,但显然她是觉得不会的,只不过不敢说得那么确定。 “从长廊的窗户看到的”,巴德贝尔用电筒照着前方,“我们顺着墙沿过去吧,那应该就在前面。” 女佣真的没有说错,在墙沿下,就在两只火盆旁,有一个人毫无生气地倒在雪地里,看来任由暴风雪再猛烈地敲打,他都不会再醒来了。 周遭都是白蒙蒙的,唯独他的身躯下,已染成了红色,就如同这城堡主人的封号一样——红雪。 巴德贝尔把那人缓缓转了过来,摸了几下,就摇了摇头,表示那人已经死掉。 温度实在是太低,流在地上的血早已冷却,不过尸体上的伤口则还在渗血,显然这人是刚才他们听到些微响声时才被杀的。 而且尸体躺在这么巨大的风雪中,还丝毫没有被盖住,也是他刚倒下去的证明,不然早该被盖住了。 巴德贝尔之前用嘴巴咬着电筒,粗略看了一下尸体,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的,猛然对身边的几人道:“犯人或者还在附近,你们小心他趁着风雪来偷袭。” “这看来是凶器”,管家海森弯下腰,“警官,在这里。” 巴德贝尔用手电筒照了过去,只见一把染了血的锤子就掉在尸体的旁边。 “而且这人是谁?”,巴德贝尔用电筒 章节不完整?请百度搜索飞su中wen网 feisuzhongwen阅读完整章节 或访问网址:<a href=" target="_blank"> 閱讀完整章節,請訪問 飞 速 中 文 二十 验尸与人狼传说 二十 验尸与人狼传说 “这是真的?”,慕千成的声音有些大,导致周遭的人都看了过来。他立刻示意自己说的与案件无关,好在巴德贝尔的注意力都在与管家和吉娜夫人的谈话上,没多在意。 ‘狐狸’摇了摇头,“我怎知道是真是假,不过大家都这么说,而且你没看到吗,我刚才提起人狼时,那个警探立刻就不说话了,而且神色都有些变。” 这一点慕千成也注意到,他本还以为是由于巴德贝尔对这些神鬼传说很不屑,但现在想来,倒像是‘狐狸’说的一样,警探心里有别的,所以才不愿牵扯这个话题。 慕千成看了巴德贝尔一眼,“那你知道具体的经过了?” “不太清楚,这事你该问那警探自己啊”,‘狐狸’把皮袄裹得更紧,站在屋外一回,就冻得手脚都发硬了。 “问他也不会说了,你自己都看见了,你一提起这个话题,他就回避”,慕千成若有所思。 “喂”,‘狐狸’用手肘碰了慕千成一下,“你不是真的以为这案子是人狼做的,我就不信。” 慕千成倒是很轻描淡写,“我也不信啦,何况这现在什么都没显示出事情与鬼怪有关。只不过你突然说起这事,我有些感兴趣,说不定传说与黄金列车的事有牵连?你不是说这一带的山上有人狼传说,那是什么的传说?” ‘狐狸’想了想,“我也是因为研究黄金列车传说,才无意知道巴伐利亚的这片山区,有古怪的流言。传说那还在查理曼帝国刚解体,欧洲进入中世纪开端的时代里,这葵石堡的主人是一位很好客的公爵,常在冬日里邀请一大堆朋友来城里聚会小住上那么几天,那时候这一带的山上还有很多野兽,大家也常常围猎的,不过在围猎的过程中,却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有人不见了,几天后才在山中发现被狼咬死的尸首。起初大家都以为那只不过是不幸的意外,虽然短时间里,有人因为不安而不来赴会,但久了自然淡忘,朋友们又常在此聚会”,‘狐狸’停了停才道:“你觉得接下来会怎样。” 慕千成笑了笑,“一般来说,这种骗小孩的故事,不是应该又有事发生,又有谁死了,然后引起大家的注意,就去把那怪物给找出来消灭掉。” ‘狐狸’摇头,“那倒没有,因为在聚会上,城堡的管家忽然走出来,公开指责死掉的客人是被自己的主人咬死的,主人在战场上受到死去巫师的诅咒,在风雪的月圆夜会失控成为人狼,只有人类的热血和心脏才能让他平复下去。众宾客自然是哗然的,毕竟那可是神魔传奇漫天飞的时代。不过城堡的主人倒是怒火中烧了,他认为那是管家对自己的诬蔑,为的是让自己的弟弟可以继承公爵的爵位,所以才胡说自己已成了恶灵。就当着众宾客的面把管家用火刑处死了,不过至死管家始终不承认自己撒谎,他只肯说或者会成为人狼这事,连主人自己都不知道。” 慕千成点了点头,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前管家尸体,总觉得有些什么的。 “不过这事情并不是这样就结束了”,‘狐狸’呵了几口气,“主人的弟弟,以及之前被狼咬死的死者家属,委托了一位著名的法师来调查此时。那人也不知以什么名义住进了城堡里,还得到了主人的招待。不过他却在一个暴风雪夜,在书房里用银器把主人给刺死了,因为他说主人真的变成了人狼,而且城里的卫兵和女佣都可以给他作证。” 慕千成又点了点头,听起来这故事与现在的情况倒是有些相似的地方。 ‘狐狸’眯起眼睛看了慕千成一眼,颇狡黠地笑了笑,“你可别真的把这种传说当真,不过故事还未结束。就在大家都以为事情结束,欢送法师下山的两天后,却有人在山谷里发现受了重伤的法师,他身上多处骨折,已是生命垂危。大家都以为是忠于城堡旧主人的卫士暗算他,谁知那法师却很惊恐地对别人道,追杀他的是人狼。” 慕千成也没料到会是这种结局,虽然传说怎么离奇的都有可能,何况往往是越离奇的才越有可能流传下来,“城堡主人没有死?” “不,不是城堡主人这个人狼,而是别的,之前被他咬死的宾客居然成了人狼,他看来是从坟墓里爬了出来,袭击了法师!” ‘狐狸’的话才刚说完,慕千成本想回答的,身后却传来一把如同风雪一样冰冷的声音,“不要说这些有的没的,我最不信这些东西,我就不信人狼就不怕子弹”,汉斯上校已走了过来,他身旁跟着屋子里的众宾客,看来他们是一个不剩全被赶出来了。 帕里斯,彼得森夫妇,谢飞洋,还有帕德洛夫,那长胡子一直在低声咒骂着天气,但显然他心里最想骂的不是天气,而是让他们被迫走进这种鬼天气里的上校,只不过他也不敢直接开口。 巴德贝尔撑着拐杖走了过去,“各位怎么来得这么晚?” “我本来还不想来了”,帕德洛夫可没什么好语气的。 巴德贝尔苦笑了一下,“说不准,你们真的不应该来,好好留在城堡里,既不用受冷,也不会破坏了现场,不过既然都来就算了”,巴德贝尔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了过去,“你们谁认识这里的前管家克劳森?” 大家都摇头,帕德洛夫已道:“不是这里的主人,我们的笔友红雪?” “吉娜夫人说不是”,巴德贝尔这句话说得很清楚,那就是其实一切都未定,除非有实据老太太没撒谎。 趁着巴德贝尔在盘问这些后来的人,慕千成偷偷绕到尸体旁,他也想看看尸体。 死者身上有几处地方看来都被重物击打过,不过慕千成觉得那些伤势倒是有些奇怪。 有轻有重的那倒没什么,但受伤的地方过于分散了,后脑上有一处,或者就是致命的,跟着脸颊上有一处,左手肘骨折了,右侧的肋骨也有断裂的迹象,然后就是左小腿上也有一处硬伤,这犯人用锤子敲打的为免太怪异。而且最让慕千成惊奇的是,死者的衣服上有 章节不完整?请百度搜索飞su中wen网 feisuzhongwen阅读完整章节 或访问网址:<a href=" target="_blank"> 閱讀完整章節,請訪問 飛 速 中 文 二十一 失声的人偶 二十一 失声的人偶 大家都看着铠甲人偶,但他就是不再发出声音。 海森又对着椅背上的电钮按了几次,但之前还以主人的口吻向大家介绍情况的声音,却再没有出现。 “这是怎么回事”,帕德洛夫又囔了起来。 “不会一下子就坏了”,海森额头上有些汗,或者他也知道,在已经有人质疑他的情况下,若这东西突然也发不出声音,那他这个打工的说不定就会得倒霉。 黑狗偷食白狗党灾这种谚语,在德文里本就有嘛。 众人是神色各异,唯独谢飞洋笑了笑,忽然就走了上前,“不妨给我看看。” 他嘴里说着不妨,实际上直接就把管家给推开了,不过他做事倒是既谨慎又利索,他没有立刻去碰人偶,而是招手让大家也过去椅背后看看情况。 椅背上有个很小的按钮,只要按下去,藏在人偶身上的录音机就该播出带子里的声音,再按一下就会停的。那按钮既小,而且与椅背的眼色又完全一样,不是仔细看是很难发现的,而且宴会期间,宾客也不太可能走到主人的后面,所以给了海森机会,可以按着大家的应对来让他发出声音。 谢飞洋当着大家的面,也按下了开关,但人偶真的不能再发出声音了。 “不会这么巧,我们离开这么点时间,机器就坏了,那真是够倒霉”,帕德洛夫捋了胡子。 吉娜夫人把脸几乎凑到屋头铠甲人偶的身上,“只要录音带还在就没关系,我们可以用别的收音机放出来。这假人是城堡里的东西,我记得是以前的女佣小姐用来学习建议的包扎和急救时用的,因为我那个亲戚不太喜欢进城去看病,而且还偶会在山里打猎,所以女佣需要做这种事。” “除了那些事外,这人偶还可以用来唬弄客人,真是一举多得”,‘狐狸’在冷笑。 谢飞洋已绕着人偶走了一圈,然后他就当着大家的面去解链子甲。铁甲倒是货真价实,沉甸甸的,纵然不能挡住近距离的砍杀,但绝对可以防住远方的冷箭,所以要帮不会动的人偶脱下来可不容易。而且人偶经过改造,被固定在椅子上了,所以无法彻底脱下铠甲,只能让他敞开胸口。 谢飞洋也花了好些时间才弄清楚这古代的东西,到底是怎么穿的。 随着人偶胸前的铠甲被敞开,护心镜也被拿下,大家终于知道他是怎么发出声音的了。人偶的胸前有一个凹陷处,里面就藏着一台小型的收音机。 这人偶倒是彻底钉死在厚背椅子上,背后与椅背几乎完全贴在了一块,不过这也不打紧了,反正大家对于它已没有兴趣,真正能让人关心的只不过是它身上的录音带,和主人到底还有什么话要说的。 但所有人都只有失望了,因为谢飞洋打开了录音机的盖子,但里面却没有录音带,这难怪管家怎么按,都没有声音发出来。 “谁,谁把带子拿走了?”,汉斯上校质问那些人。 没有人回答,这是肯定的,要么就是不知道,要么就是知道的,也绝不会说。 管家海森连连摇头,“你们之前都看到了,这人偶确实是在发音的,录音带真的在里面。” 慕千成一直冷眼旁观,他先是看了帕里斯一眼,发现这妩媚的女人只斜靠这柱子,还在继续喝她的红酒,录音带不见了会否与她有关,说起干这种事的能耐,估计在这里没有谁会超过这个女特工的。 当然幕千成可不能说什么,以免大家怀疑他。 吉娜夫人已道:“不见了录音带,虽然不好,但也不是天大的事。关键在于知道主人到底要对我们说什么就得了,管家不知道吗?” “真不知道,主人吩咐过,他随时都能看到我们的一举一动,我如果提前偷听了,那就别想拿到一个子的工钱。“ 吉娜夫人显然是还在盯着管家海森,“拿不到一个子工钱,那是再小不过的事啊。” “太太,那是很大的事了,不为工钱,我为何而来?” 吉娜冷笑了,“如果能找到黄金列车的宝藏,不是比什么工钱都要好多了。莫不是你家主人在录音带里,说出了要给我们的线索,你想独吞宝藏,就偷偷把录音带拿走了,让我们听不到线索。” 吉娜的话,如同重磅炸弹在众人之间炸开了,好几双不友好的眼睛几乎同时瞪着海森。 慕千成终归是忍不住了,“如果他想那么做,为何不一早动手脚?他可以提前把录音带拿走,让我们什么都听不到那不是更好。何必让我们听到了一些,再让录音带消失,那不是自讨苦吃,我们肯定会把海森管家列为头号嫌疑人,死揪着不放。而且若录音带是管家偷的,那又是什么时候偷的?” “总不会是这人自己试听过了,解不开那些线索,所以想让我们听听,帮他解开的。结果忽然又想通了,所以就把录音带偷走”,吉娜夫人倒是够不折不挠的,老人看来还是爱叨唠一些,不过他的解释还算合理。 “我真没这样干”,管家拒不承认。 汉斯上校看了管家颇久,才开口的,“夫人的说法,有可能,不过现在都只是猜测。但这男人倒真没有拿走录音带的机会。他是跟着那警探一齐离开骑士厅的。那时候我们还在,我看不出他有机会取走人偶身上的录音带。能有这机会的,只有拖拖拉拉留在这里,不肯到屋外的人。” 说完她就把目光看到那些他认为可疑的人身上。 那有帕德洛夫,彼得森夫妇,帕里斯和谢飞洋,这些人当时都不愿意到外面去。 彼得森夫妇说话永远都像是那么同声同气,“我们不愿出去,只因为风雪太大,而且我们也怕事。” 汉斯哼了一声,“我记得这自称‘笔名’尾巴的小姐是最后离开的。” “是吗”,帕里斯单手叉着 章节不完整?请百度搜索飞su中wen网 feisuzhongwen阅读完整章节 或访问网址:<a href=" target="_blank"> 閱讀完整章節,請訪問 飛速zhongwen 二十二 又一个变故 二十二 又一个变故 “我看再怎么找都不会找到录音带了,大家还是省省,让管家继续上菜算了吧,说不定录音带不翼而飞,也在主人的计划之内”,谢飞洋自始至终保持着那种淡然的态度。 但显然没有人打算听他的。 “找不到录音带,这宴会也没有意义了,谁会为了一顿饭,就这样冒雪上山”,帕德洛夫用力地拍了几下桌子,他的怒火大得出奇。 管家海森也不知道该如何应付这场面,毕竟按他自己说的,红雪侯爵安排他一边进行晚宴,一边播录音带给大家听,然后他就会出现的。 但现在却平白死了一个前管家,然后录音带也不翼而飞了,主人也没有出现的意思,这都乱成什么样子了。 “这饭不吃了,我要回房去休息”,帕德洛夫说完,就大步往门口走去。 “你等一等”,巴德贝尔拉着他,“我看这饭就谁都不要吃了,大家都先回房去,今晚想睡的就睡,不过我劝各位还是谨慎一些,度过了今晚,明天一早我就下山把我的同僚带来,我自会安排载各位下山的。这种风雪夜,我们现在是无法离开了,而且如果主人是有心困着我们,想必城堡里已没有代步工具。” 慕千成很认可巴德贝尔的话,“警长说的不错,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等天亮再说。我们不熟悉这里,晚上总要吃亏的。不过我不赞成独自回房里,我倒觉得大家都蹲在一处,会安全些。” “我们不这么认为,管家的,你带我们去客房,我们把门锁好就行了”,一直没有说话的彼得森夫妇,已是吓到脸色发白。 帕德洛夫甩手,“我也要回房去,自己的事,还是自己看着最安全。” “我也想回房里”,‘尾巴’帕里斯盈盈道:“如果那位慕先生怕独自一人,不妨到我房里继续喝酒,我与你的酒还未喝完呢。” 慕千成当然不愿到他的房里去,他永远都忘不了,帕里斯当时是怎么假扮受害者,让无面人威迫慕千成强奸她的,这女人蛮可怕的。 “那好吧,我带各位去客房”,海森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这大冷天时,居然也能一身汗。他也不知是否后悔,来当这份差事了。 巴德贝尔扫视了众人一下,“管家,你们的客房,门窗牢靠吗?我敢说,今夜肯定还会有事发生,不然就用不着不给我们听完录音带,也用不着让我们无法离开了。” “肯定牢固,哪怕用斧头也砍不开的,屋内有栓子,只要从里面关上了,就算有钥匙,从外面也开不了。” 巴德贝尔点了点头,“那各位就先回房里,没事别在这宅子里走动,对了,吉娜老太太之前不是说要发电报,确认什么的?” 吉娜确实那样说过,她说发电报就能知道新管家海森有否撒谎。 不过吉娜却摇头了,“这么危险的夜,我可不想再走出去了,发电报要到另一个厅的。我本来是想给克劳森的妻子发一封电报,确认他是否知道丈夫被解雇的事,因为他妻子在另一个大户里当管家,能收到我的电报。” “太太”,管家海森凑上前,“发报机搬到了骑士厅的隔壁,我现在可以赔你去。” 吉娜夫人好像面有难色,谢飞洋却插嘴了,“太太怕的话,我也陪你去,这事还是弄清楚的好。” “好吧”,吉娜夫人只好答应。 巴德贝尔倒是想得很周到,他吩咐管家煮一大锅的饭和菜,当着大家的脸,让城堡里的狗试过,然后每个人拿足份带回房里吃。 虽然说一个晚上不吃不喝的也没什么,但有条件,总不能让自己过得那么难受。 毕竟一场好端端的宴会,变成这样,已够让人沮丧了。 伊维尔是很沮丧的,所以他一直在慕千成的身旁叨唠个不停。 “我的伴啊,你好了吧”,慕千成板起脸,“你若是再这样,那我另挑别的房间算了,你已经是很不错的了,至少我们能一块作伴,那些独自躲在房里发抖的人,岂非更倒霉。” “这”,伊维尔终于停下了来来回回的脚步,“我生闷气是因为花了这么多心思,却白来一趟,还惹了麻烦。不过说起来 ,那些人也用不着发抖,反正死的只不过是这里的前管家,也没有什么证据显示,那神秘的犯人是在针对我们。” 慕千成看着伊维尔,看了很久,两只眼睛中忽然闪出一些很特别的色彩,“你说的很对,对我的启发也很大。” “什么启发?” 慕千成只笑着摇了摇头。 “你说啊,这事情会不会与城堡主人,就是那位自称红雪侯爵的人有关。” 慕千成不觉得这个问题有多大的意义,“那当然有了,至少发生事情的是他的家,只不过不知他在这些事件里,起着怎样的作用。” 伊维尔自个捏了捏自己的脸颊肉,“你说他一直不肯现身,是因为也被人宰了,还是他就是那杀人犯。你没听到,刚才其他几个人都在猜测,犯人搞不好就是把我们请来的主人。” “他们怎么说?”,慕千成对这个倒是很有兴趣。 伊维尔苦笑了一下,“你会想不到?他们说,刚才前管家被攻击时,大家都在屋子里,显然不可能是犯人,但主人却没有现身。会否是他躲在什么地方,想搞什么阴谋的,却被忽然回来这里的前管家发现了,所以就杀人灭口。” 慕千成点头。 “接着”,伊维尔继续道:“他趁大家离开骑士厅后,悄然绕回到屋子里,把录音带偷偷拿走了,不是只有他才有那种机会。” 慕千成这回倒是摇了摇头,“为什么不能是厅里的其他人,趁乱在离开前,把录音带拿走了?” “一听到女佣说发现有人倒下了,我们几个就跟着警探出来,怎么有机会拿走录音带?” 慕千成靠到椅背上,“不是有好几个人拖拉了很久才出来的。” “拖拉得再久应该也拿不到吧,你没看到那微型录音机是绑在人偶的腹部上,外面还穿了铠甲,解开盔甲需要一些时间,再穿 章节不完整?请百度搜索飞su中wen网 feisuzhongwen阅读完整章节 或访问网址:<a href=" target="_blank"> 閱讀完整章節,請訪問 飛suzhongwen 二十三 警探的人狼往事 二十三 警探的人狼往事 走廊两旁都是客房,中世纪的城堡长廊都修正得很狭窄,而且都是坚固但不好看的石头墙壁。这里倒没有经过电气化的整修,只靠墙上那几盏煤油壁灯照着,所以显得有些像地牢,至少慕千成是这么认为的。 不过说是地牢也不为过了,这群不安的客人不是都被困在这了。 慕千成也弄不清楚,那些人都住在哪了。管家为表清白,让他们自己随意选的,不过慕千成倒是记得警探巴德贝尔在长廊尽头的客房住下了。 慕千成刚想敲门,房门却自己打开了。 巴德贝尔盖着黑色的骑警披风,手握拐杖,好像要出门的意思。 “这么晚了,警长还要到外面?你不是吩咐我们不要在城里四处走动。” 巴德贝尔有些惊讶地看着这深夜来客,“睡不着,要去趟洗水间,谁让这房里没有了?你找我有事?” 慕千成已从头到脚打量了巴德贝尔一番,他注意到此人手上带着白手套,”那就不妨碍你方便了,转头再说。” “不,你快进来。” 屋子里很冷,巴德贝尔没有燃起火炉,这警探倒是很适应这里的寒冷气候,居然睡觉时也不生炉子。 “记得先生之前说过,发现了死者身上的某些疑点”,巴德贝尔已招呼慕千成坐下,“是来谈这个?” 慕千成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巴德贝尔的眼神已变了,变成一种长期审问犯人才会形成的特有目光。 “我点头,是因为我确实发现了一些东西,我摇头,因为我发现的已不仅仅是疑点,克劳森到底具体是怎么死的,我已经有些想法。” 巴德贝尔哦了一声,他坐直了身子,把脸凑近慕千成,“你知道是谁杀他的?” “警长觉得谁可疑?” 巴德贝尔看着慕千成,久久才道:“谁都可疑啊。包括我自己!” “你倒不可疑。如果你是犯人的话,你该特意让更多人靠近尸体,以好把地面踩乱,让我们无法判定死者周遭,之前是没有脚印的。但你却很细心地保护了现场,虽然最终还是有些人踩了禁区。但已足够让我觉得你没有问题,这也是我敢深夜来访的原因。而且因为我知道,你或者比我更能注意到一些犯罪细节,所以我想与你谈谈。” 巴德贝尔沉吟了一下,“先生,在和你谈之前,我倒想问你一个问题,这事其实与你关系并不大,你为什么愿意帮我?” “因为我现在也困在这了,任由一头心怀不轨的人狼到处逞凶,搞不好是要倒霉的。而且我也看不惯别人在我面前卖弄聪明。” 巴德贝尔笑了,“那好,洗耳恭听。” “不,在这之前,我想与你讨价还价”,慕千成给警探掏了一根雪茄,不过巴德贝尔婉拒了。 他示意自己还是更喜欢抽纸烟,“小亚细亚的烟叶,和你们国家的龙井,都是我的最爱。你说吧,你想怎么个还价法?” “我要问你几件事,譬如说你是否遇见过人狼?而我则可以告诉你,我看出克劳森是怎么被杀的。” 巴德贝尔的脸色真如‘狐狸’说的都变了,他没有回答慕千成的话,却看向自己那条变形的左腿,那传说就是人狼留给他的记号。 慕千成注意到巴德贝尔情绪的改变,“警长不是不信那些东西?” “我是不信的”,巴德贝尔的语气让人觉得他并不坚定。 慕千成却笑了起来,“虽然不信,但心里却还有疑惑。若是不解开,那一辈子都得心里不舒服。趁着机会,把一切都解开,不是更好。” “先生,我看你是扯得太远了,今天的案子,哪怕是黄金列车的事,估计与这山上的人狼传说都没有太大的关系吧。” “我倒觉得是有的”,慕千成显然是发现了什么的样子,“这城堡的主人既然这么笃信中世纪的文化。那他为何不怕人狼传说?” 巴德贝尔苦笑了一下,“你怎知他不信,总不能因为相信那些无聊的传说就扔了自己的城堡,就像我们中也有人害怕黄金列车上不知是否还装载着毒虫子,但我们不是还去找。” “扔了城堡当然不可能,当传说防备人狼的东西却一件也没有,那本该是很显眼出现在城堡里的。而且他可没让管家身上一定要带着克制人狼的银器和十字架的,这是否有些奇怪。” “这不奇怪啊”,巴德贝尔摇头道:“喜欢那个时代的文化和建筑,不代表要相信那个时代的一切。人狼和银器,毕竟都是带有宗教迷信的色彩,现在过时了,这主人不信的,有什么奇怪。” 慕千成看自己这话打动不了对方,立刻就改口道:“而且我觉得人狼的传说,会与事件有关,主要是当我们无意中说起这个时,有人的脸色忽然都变了,感觉藏着什么似的。” “谁?指我”,巴德贝尔指了指自己。 慕千成否认,“当时风雪太大,我也没看清楚是谁,总之有人给我那种感觉。” “好了,好了”,巴德贝尔忽然大笑了起来,“你脸上的表情严肃,但心里却在想我这番鬼话居然蒙不到这个蹩脚的警探。慕先生,你说这么多有的没的,不就是想知道我曾经遇过人狼的流言,你编的这些话可骗不了我,你也用不着来着一招。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对这个这么感兴趣,但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你可真要能把克劳森的死给我说清楚。” 慕千成一拍手,“爽快,若是早知道探长是这么直接的,我也不用说这么多来引诱你,直接交换情报就行。” 巴德贝尔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左腿,好像说起往事,这条废腿就会有感觉的也一样,“那是两年前多了,我当时在这一带,搜查一个列车强盗团的老巢,通过一些线人的举报,就摸到了山上。实不相瞒,我当时盯上的,正是这城堡的前管家,克劳森。” 这一点倒让慕千 章节不完整?请百度搜索飞su中wen网 feisuzhongwen阅读完整章节 或访问网址:<a href=" target="_blank"> 閱讀完整章節,請訪問 fei速zhong文 二十四 四个疑点与雪中尸首的真相(一) 二十四 四个疑点与雪中尸首的真相(一) (近两章字数较短,当然收费也是按字数变少的,如果有什么问题,引起您的损失,请随时给作者留言,万分感谢您的支持) 慕千成已举起了四根手指,“想必探长也注意到克劳森的身上,至少有四个疑点,我觉得这对于破案已经很足够了,或者说这犯人实在是不怎么高明,不然怎样也不该留下这么多破绽。” 巴德贝尔也不知是否早知道他要说的是哪四点,只表示愿意听慕千成的解释。 “第一,锤子!犯人既然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击杀前管家,不被我们发现就轻易离开,那为什么不带走凶器,这是特意留在现场的?为的是向我们挑衅、恐吓我们?还是表示杀人已经结束?这都是有可能的,但至少他把锤子留下,只能往两个方向想,要么是他特意留下的,要么就是出于某种原因,他无法拿走锤子,而后一种情况往往是大多数人都会忽略掉的。” 巴德贝尔点了点头,眼睛不自觉瞄向床边的桌面上,慕千成也早注意到,作为证物的锤子就放在那,显然这警探一直躲在房里暗中调查。 或者很多人觉得这警探是否不守纪律,居然这样私下处理证物。实际上,那时候的德国社会混乱虽然已经平复,但由于纳粹的介入,社会组织都有泛军事化的苗头,很多日常的规章和运作都受到影响,尤其是这种人数稀少的山区,很多时候就是几名巡警自己处理掉不少案子,他们本身就有很大的自由裁量权。 慕千成问道:“警长检验过上面的指纹,需要比对吗?” “粗略检查了一下,没有指纹。所以我才认可你的说法,犯人把上面的指纹都擦了,却会把锤子遗留在现场,这不正常。” 慕千成用手势表示自己要说第二点,“其次死者身上的伤口过于分散,这犯人是与死者有什么深仇,所以把克劳森打死了,还要站在原地再多敲几下?但我们好像只听到短促的几下声响,而且犯人这么做就不怕被我 章节不完整?请百度搜索飞su中wen网 feisuzhongwen阅读完整章节 或访问网址:<a href=" target="_blank"> 閱讀完整章節,請訪問 二十四 四个疑点与雪中尸首的真相(二) 二十四 四个疑点与雪中尸首的真相(二) 看来现在只有慕千成可以解开巴德贝尔心中的疑惑,慕千成略微想了想,才道:“最后,也是最奇怪的一点。死者的周遭没有脚印,无论是犯人还是死者的,那么他们是怎么到达事发地点,既然我们已认可,死者是刚刚才被打倒的,那他们的脚印是不可能被雪盖住,而且女佣也证实,他给我们捧咖啡时,窗外并没有人倒着,是他第二次送餐时,才看到有人浑身是血地躺在雪中,那样的话,脚印到底去哪了?那可是该有死者和犯人的两种脚印。” 巴德贝尔静静地看着慕千成,看了颇久才道:“你果然名不虚传,其实我们在杂志上探讨黄金列车时,也顺带谈过世界各地的寻宝和考古新发现,那时候就有人提到你的名字。想不到是见面更胜闻名。” “哪里”,慕千成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一点小聪明。” “可惜,我连这点小聪明也没有,只不过”,巴德贝尔用拐杖不自觉在地上敲了几下,这人看来是只要一用脑子,就会情不自禁做出这样的动作,“如果只是发现疑点,那倒真是小聪明,关键在于要怎样把这些事串到一块,去解开问题。” 或者在常人耳中,巴德贝尔的话会是不够客气,毕竟刚刚才赞,话锋一转,却变成挑战似的。 但显然慕千成却很认同他的话,那因为慕千成本不是太爱慕虚荣的,也因为他本就是个喜欢干实事的人。 “就是这样,关键在于从这些线索中看出克劳森到底是怎么死的,是谁把他送上绝路?而对于这些,我已经有好些看法,所以特意来找警长谈谈”,慕千成显得很自信。 “洗耳恭听”,再一次是巴德贝尔的回答(这里补充一点,有朋友或者会感到奇怪,既然伊维尔没来,慕千成怎能与巴德贝尔交谈。实际上,这位巴伐利亚的警探会蹩脚的英语,虽然不流利,但交流却没问题。这种情况在欧洲还算是很常见的,毕竟他们的国家与东方国度比起来,面积上来说不算太大,在中国会几个省份方言的人,不也多着) 慕千成指了指天花板, 章节不完整?请百度搜索飞su中wen网 feisuzhongwen阅读完整章节 或访问网址:<a href=" target="_blank"> 閱讀完整章節,請訪問 飛速中文 二十四 四个疑点与雪中尸首的真相(三) 二十四 四个疑点与雪中尸首的真相(三) 慕千成一边用手作比划一边道:“是否有这种可能,犯人预先弄晕了死者,然后把他放在城堡的某处屋顶上,注意是屋顶,而不是从窗户推下去的。然后等时间差不多,死者自然会掉落,掉落过程中,死者的身体反复磕在城堡上,所以才会有多处撞伤,我想他身上那道长割痕,说不定是被哪个尖顶划过也说不定,这样不就能解释身上的伤口这些疑点。” 巴德贝尔想了想,“那犯人要怎么控制死者落下?” “这倒不难,这城堡的设置,是能够同时招待大批宾客的,那各式厨具肯定少不了,我想制冷制冰的设备肯定是有的。犯人只要制造一块勉强能支撑死者重量的薄冰板,先是把冰板放在某处房顶,然后再把死者放在冰板上。这种天气,冰板虽然不会融化,但由于暴雪的缘故,冰板上的积雪却会越来越多,最终承受不了那种重量而断裂解体,死者就被摔下来了。而且冰混在雪地上,我们也很难发现。这样就能够解释我们听到坠落声响,以及尸体周遭没有脚印了。说起来,你走近尸体时,脚下不是轻微有些沙沙的声响。” 巴德贝尔还是那样点点头,“那锤子,锤子是什么时候放在那的。既然犯人没有到过陈尸地点,又不是直接把死者推落的,那他是预先在那附近放置锤子了?但那样的话,锤子早该被雪盖住?” 慕千成颇狡黠地一笑,”这是犯人的又一个计量,雪没有把锤子盖住,那都是假象,要我们觉得是谁用锤子殴打了克劳森后,情急之下扔在原地就跑了,那我们就不会怀疑当时在骑士厅里的人。实际上,那枚锤子是与死者一同坠下的。犯人把他放在了死者的衣服里,他特意把死者的外套打开,就为了让锤子可以在死者下坠时掉出来,不然若锤子还留在死者身上,那我们就不会相信那是凶器了。犯 章节不完整?请百度搜索飞su中wen网 feisuzhongwen阅读完整章节 或访问网址:<a href=" target="_blank"> 閱讀完整章節,請訪問 feisuzhongwen 二十五 密室里的破碎(一) 二十五 密室里的破碎(一) 巴德贝尔看着慕千成,迟疑了一下,“谁说我要到放咖啡杯的房间去,我不都说,我是上厕所。” “真是个滑头,戴着手套去上厕所,探长有洁癖的”,慕千成微微笑了笑,“我劝探长最好是把证物带在身上,别忘了这里可是别人的地盘,这门看似关上就会锁住,但谁知了?” 巴德贝尔倒是听从了慕千成的建议,把那枚锤子和桌面上的一些东西装进了纸袋里,然后把纸袋塞进靴筒中,但口中却表示不认同,“对方既然故意留下锤子,估计不会来偷了。” “但录音带不是也故意给我们听到一些,后又不见了。” 巴德贝尔口里虽然不承认是要去调查,但显然行动上却是,而且他也接受了慕千成同行的要求,因为他知道要摆脱这个东方骑士,并不容易。 等巴德贝尔关上门,慕千成就和他并肩走进了长廊里。 警探把一块厚布包在拐杖的尖端,以免磕在地上时发出声音,他显然是不愿意惊动同住这一层的客人们。显然他早看过各出入口,立刻就指示慕千成从另一边楼梯下去,更方便掩人耳目。当然这只是对无心者而言,若有人盯着他们,那就另当别论了。 走廊又长又暗,发生了杀人案,那几名女佣和海森都人心惶惶的,大家也不用他们服务,所有人都按巴德贝尔说的,回各自房里了。 所以偌大的城堡已是静得吓人,那偶然传出的奇妙声响,若不是风雪吹动了什么,就是幽灵在走动了。 慕千成本来还颇警惕的,确认周遭都没有异常后,也放松了下来,老是绷紧着神经,也不见得就能确保安全,但对于想明白问题,这样的脑筋却肯定是有害的。 “你觉得那些咖啡杯,会否还在管家说的房间里?” 慕千成摇了摇头,“难说,但很可能已被人碰过,不然雇主为何特意吩咐女佣要那么办,还要把哪只杯子是我们喝过的记下来,肯定有什么目的。” 巴德贝尔表示同意,但又道:“不过管 章节不完整?请百度搜索飞su中wen网 feisuzhongwen阅读完整章节 或访问网址:<a href=" target="_blank"> 閱讀完整章節,請訪問 飛速zhongwen 二十五 密室里的破碎(二) 二十五 密室里的破碎(二) 慕千成倒是闪过了一丝的惊讶,“真的没有什么,一来是好奇,二来我这个人喜欢路见不平,你们但可放心,我绝不会与你们争夺黄金列车的宝藏,而且是否有宝藏,谁也不好说了。” 巴德贝尔不再说话,却停下了脚步,“我还是觉得有些可疑,你请回吧,我不欢迎你与我同行了。” “你不把我带去,我可要把你深夜私自调查的事,告诉大家。” “你这是威胁我”,巴德贝尔的手紧握着拐杖,“这没用的。” “这怎么是威胁,我只是打算说你尽职尽责,连觉都不睡,偷偷来调查,这又不是什么坏话”,慕千成很自信地笑了笑,他明知巴德贝尔不想被其他人知道,不然这调查肯定没法进行下去。 巴德贝尔的眼中闪过了一丝老练和冷意,“莫不是你才是犯人,你怕我找到什么的,所以死死缠着我?” “我若是犯人,那我刚才就不会告诉你,我发现的几个疑点了。而且正因为我发现的那几个疑点,我们已可很确定地说,至少杀死前管家克劳森的人,当时就在骑士厅里,不然就用不着那种制造自己好像在杀人现场的手法了”,慕千成一边说,还一边敞开了长风衣,示意自己身上没有枪,让警探用不着这么紧张。 巴德贝尔的嘴歪了歪,“我还是不信你没别的目的,不过,算了,你跟来吧,若你有什么不轨,不要怪我不客气。” “你用不着对我客气的,你看,连这家主人对我们都不是很客气啊,始终都不肯露脸”,慕千成又缓缓走了起来,“不过不露脸,说不定也不是什么坏事嘛。” “你为什么这么说?” 对于巴德贝尔的疑问,慕千成只笑了笑,但他的笑中让人感觉到不详。 巴德贝尔自己也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不过现在可不是想那么多的时候,他们已来到那间杂物房的门口,那些可疑的咖啡杯就在这扇门的后面。 慕千成倒只是从旁提意见,不亲自动手参与碰触任何事物,毕竟巴德贝尔才是警探,而慕千成只是一个外国的过客,凡事自然该小心些。 能给他这样深度介入事情里,巴德贝尔已显得很有度量,或者说是处理事情较随意了,大多数警员可不会这样,尤其是面对着他们本就不怎么放在心上的东方人。 看来慕千 章节不完整?请百度搜索飞su中wen网 feisuzhongwen阅读完整章节 或访问网址:<a href=" target="_blank"> 閱讀完整章節,請訪問 飞 su 中 wen 二十五 密室里的破碎(三) 二十五 密室里的破碎(三) 巴德贝尔示意别出声,手上则加快了动作,但开门锁这东西,你越是心急就越有可能开不了,而且一个不慎就会弄出声音。 也不知是真的不慎还是怎么了,巴德贝尔真是弄出了一些声响。 慕千成祈求屋里的人不要听到,但显然那是不可能的,因为屋里传出了像是什么碰撞的声音后,跟着就是瓷器被打破的声音。 屋里肯定有人! 巴德贝尔嘴里咒骂着,门锁终于被他打开了,这精壮的警探虽然一条腿有些拐,但还是立刻就冲了进去。 屋里一片漆黑,不过巴德贝尔的皮靴倒是踩到了什么,发出了沙沙的声响。 慕千成没有选择立刻跟进去,他可要提防有人趁机跑出来,而且他还要提防很多变数。 “屋里没人”,警探的声音冷冰冰的,带着淡淡的愤怒和惊讶。 慕千成把墙壁上的煤油灯取下来,才走了进去。 这杂物房并不大,四面都是坚固的墙壁,没有窗户,堆放的除了一些不常用的餐饮桌椅外,就是厨具了。正像慕千成之前说的,这里就堆放着一台可以制冷的东西。 不过这屋子里最应该出现的人,却不在了。 “这屋子之前肯定有人”,巴德贝尔的目光扫视过每一处角落,虽然堆放着好些东西,但看来人倒不太可能藏在这里,而不被发现的。 那人居然能从这密室中,上演一秒间的凭空消失? 慕千成捧着煤油灯,也很仔细地绕了一圈。 巴德贝尔又道:“刚才你也听到这里面 章节不完整?请百度搜索飞su中wen网 feisuzhongwen阅读完整章节 或访问网址:<a href=" target="_blank"> 閱讀完整章節,請訪問 二十六 人狼往事 二十六 人狼往事 也不知是慕千成的话,真的那么难以理解,还是巴德贝尔觉得太震惊了,他迟疑了颇久才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不待慕千成回答,这警探自己又道:“你的意思,管家是我杀的,城堡里的一切事情都与我有关。我为了证明自己是无辜的,所以特意在这让你看到有个人鬼鬼祟祟地躲在里面,也不知是要对这些咖啡杯干什么,来证明我是无辜的?” 慕千成只笑了笑。 巴德贝尔的拐杖狠狠在地上戳了几下,就不再说话了,他不理会慕千成,只自个在屋子里转了起来。 “不再辩解?”,慕千成看着他的同伴。 “我从不为傻子的想法费一点力气。” 慕千成是真的笑了起来,“我只不过与你开个玩笑,我当然知道你不可能有这么奇怪的想法。毕竟你可不会预先知道我会突然来找你,你也不会预先知道我要跟着过来,自然就无从提前在这房间里动什么手脚。而且我看当时,你本意是自己偷偷过来的,所以我更确信,至少在某些事上,你没有关系。” 巴德贝尔哼了一声,“你说的这些话,还有你说话的口气都很不对,这些话本该是我说的,别忘了我才是这里的警探。” “我这是得意忘形了”,慕千成笑了笑,“因为在这里看来还能遇上一位很不错的警探。有智谋、有胆量而且你身上倒没太多你们国家现在那种躁动的感觉,你与你的那位同胞汉斯上校,看来不是同一类人。” “或者因为我住在远离城市的山区,也因此远离了很多烦恼吧,不过希望游客不要随便评判我的国家,纵然我也不同意它的一切”,巴德贝尔已把地上的碎片全捡了起来。 慕千成笑了笑,他这样与巴德贝尔套近乎,确实是有目的的,因为他与这城堡中的某个人,已达成了一项交易。 巴德贝尔缓缓道:“你既然看出了克劳森的死亡,那你看出之前这里可有人?” “有,几率还很大。那人看来是听到我们进来,心一慌,就不小心打破了一只咖啡杯。” 巴德贝尔的拐杖在地上敲了几下,“那你觉得这不可能是什么计策做出来的假象?譬如又是一个自然坠落的机关?” “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计策,犯人难道预先知道我们一定会来?哪怕他真有这种推测,那他怎么知道我们过来的具体时间,怎么准确测定到,在我们快要进来的前一刻,才打破茶杯,让我们听到声音?我看这屋子里没有这样的布置。毕竟我们是茶杯打破后,很快就进到屋子里,若有那样的机关,该被我们发现,这里可不是视线不清,而且可以掩盖很多东西的雪地。而且要如此准确在我们进来前一刻打破茶杯,那最有可能是在房门上动上什么手脚,但我已看过门,上面可没那样的布置。” 巴德贝尔点了点头,“但这里的人?” “跑了,看来有密道这传言是真的”,慕千成的目光扫视着四周,“我们仔细找找,毕竟这里面积不大,或者要找到入口也不难。反而让我感兴趣的是,这茶杯上到底有什么东西,主人要这样特意留着,而打破茶杯的人又为什么要深夜潜进来。” 巴德贝尔嗔了口气,“想不到我们的笔友红雪是这么深沉的人,搞不好刚才在这里的就是他,不是他让女佣特意把杯子放在这的。当然也有可能是别人,看来那位吉娜夫人还有新管家,估计对这栋宅子或多或少是熟悉的,而且宾客中也不能排除有人对这里很了解,却装作不知道。” 巴德贝尔的思路倒是很慎密,几乎把每一种可能都说到了。 慕千成把煤油灯放在了桌面上,他也逐一看过那些咖啡杯,不过倒没看出什么,而且贴在纸杯上表示哪只杯子是谁喝过的纸,早都不见了。是被刚才打破茶杯的人撕掉,还是女佣拿进来时撕去了? 不过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 在这些杯子中,慕千成倒看出了帕里斯喝过的那一杯,因为杯口上,还有很浅的紫色口红印。 “我感觉主人的这个安排有些奇怪?” 巴德贝尔没有开口,不过他的神情显然是等着慕千成继续说下去的。 “如果他真是想偷偷把我们喝过的咖啡杯拿来干什么,他大可干得更高明一些。根本用不着让我们知道。” 巴德贝尔迟疑了一下,“他也没有让谁告诉我们这回事啊,只不过你发现了女佣那种可疑的举动。” “发现的人肯定不止我一个,不要忘了你们这群人,可没几个是观察力差的,而恰好那个女佣手脚很笨拙,而且在饭桌不远,就偷偷贴上写着我们名字的纸,这说是偷偷,不如说是明目张胆,肯定会被我们发现的。而且他们不是说过,在招聘时,主人可是躲起来看过他们的一举一动,他大可选一个手脚更利索的。或者他根本就用不着用贴纸这么笨的方法,只要按我们围着桌子坐的顺序,把咖啡杯收到托盘上,不也可以知道哪一只是谁喝过的。” 巴德贝尔的眼中闪过一丝狐疑,“那你的意思,是主人红雪故意让我们知道他藏起我们喝的咖啡杯?” “我觉得是,就算我们从女佣的嘴里没探到情况,从管家的嘴里总能弄出来,显然主人是招了两个很胆小的人。” 巴德贝尔看着那些带给听他巨大疑惑的杯子,“为什么?” “不知道,不过若我们真能在这里找到密道入口,而且还不是很困难的话,那么我倒是有些想法,其实一个想法早在我的头里转着了,只不过还不完善,还有很多说不清的地方,所以我也不好顺口雌黄。” 巴德贝尔苦笑了一下,“看来你比我还像警探。” “怎会,你不也应该同样发现了什么?” “我会发现什么?” 慕千成笑了,“你也很会装啊。之前你不 章节不完整?请百度搜索飞su中wen网 feisuzhongwen阅读完整章节 或访问网址:<a href=" target="_blank"> 閱讀完整章節,請訪問 fei速zhong文 二十七 不简单的简单人 二十七 不简单的简单人 “谁,我们这群人中,有之前扮成人狼吓你的人?” 巴德贝尔把手指放在嘴唇边示意不要那么大声。 “放心,这里肯定没有人了,打破咖啡杯的人,肯定早从密道跑了”,慕千成干脆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就算没有人,我也不会告诉你的。我凭什么告诉你,别忘了,那是我与人狼间的恩怨,他可欠我一条腿,而且在公,我身为警探,也不能向外人透露案情。除非,你用对等的情报来交换。” 慕千成倒没料到对方会要求做交易,“你想换什么?” “你到底为什么,对这件案子这么认真,你还有什么目的?”,巴德贝尔目光如刀。 “真没目的,你硬要这么说,我也没办法,这交易就做不成了,因为我不想撒谎”,慕千成面不改色。 巴德贝尔冷冷一笑,“很好的心理素质啊,那你告诉我,谁请那个谢飞洋来的,他与你都是这个?” 巴德贝尔用手指做出了一个很奇怪的手势,慕千成的脸色都有些变了,因为巴德贝尔的手势,那意思是间谍。 “我真的只是一个好奇心旺盛的游客,姓谢的,我从未见过,不过你真要我说,觉得他是谁的人。我倒觉得你该留意一下汉斯上校。” “哦”,巴德贝尔瞪大了眼睛,那饱经风霜的眼眶显得更是深陷,“他是汉斯上校找来的?你看到他们有什么奇怪的交流。” 慕千成微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姓谢的说话并不多,不过却顶撞过汉斯上校几回。但我觉得他虽然年轻,却是一个深沉的人,不像会那样出言不逊。口末遮拦或者正为了掩饰他与上校是相识,他不也说过,他是来这里受训的军官,一般这种人不太可能在社会上走动,应该也不会认识太多三教九流的人。当然我这都是猜测,跟你学的,从心理上猜度。” 巴德贝尔忽然笑了起来,“也对,那时候上校想让所有人都到屋外,谢飞洋立刻就不愿意了。不过他那样说,也有可能只是为了给上校一个借口好装黑脸,顺理成章把大家都赶到外面。一唱一和啊!” 慕千成点了点头,“而且那上校既火爆,又对黄金列车的财宝很敏感,生怕别人得到的。当时在车上知道我与我的胖子朋友,不是主人邀请来的,那恨不得立刻就把我们扔下车。但当进入骑士厅,听谢飞洋说自己是某人请来时,却很安静,也不死死追问那个人是谁,好像对姓谢的也没有特别的戒心。发火的反倒是那个长胡子帕德洛夫,我那时就开始怀疑谢飞洋是上校找来的。还有一点就是谢飞洋看似有些鲁莽地砍下人偶的脑袋,当时上校不也是没有说话?” 巴德贝尔叹了口气,“有理,你如果改行,肯定是一个超级特工。那上校是贪财又害怕自己能力不够,所以特意找一个帮手。但又忌讳主人说了不能带外人来,所以就让谢飞洋那么说,若真追究起来,就随便推脱到没来的人身上。” 慕千成是越发喜欢与这个样子不怎么好看的警探说话了,他一向都喜欢与聪明人聊天,而且这人还不是自己的对头,“估计就是这样了,但谢飞洋是谁的帮手,现在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要搞清楚这连串的罪行是谁犯下的,动机又是什么?进而找出黄金列车之谜的真相。” 巴德贝尔停了停,忽又盯着慕千成看了起来,慕千成本不是容易害羞的人,实际上,他也不是害羞,但被巴德贝尔看着,就是浑身都不舒服起来,好像总觉得自己有什么秘密已被这个男人知道了似的。 这种目光不单单因为凶,实际上与汉斯上校等比起来,巴德贝尔可是一点都不算凶了,虽然他的长相实在不怎么样。但他的眼神就是有这种威力,这样的感觉,不是天生的,更多是后天的锻炼和阅历,但一个警探会有这么丰富的生活? “为什么看着我,难道看着我就能看出谁是犯人?”,慕千成想用语言摆脱对方带给自己的不舒适。 “不是,我是想看看你的伪装会否有裂痕。看来不怎么明显,虽然你有些心虚”,巴德贝尔冷笑。 慕千成不出声了,装出不高兴的样子想掩饰过去。 谁知巴德贝尔却道,“那个女人,那个自称‘尾巴’的女人根本就不是‘尾巴’。” 慕千成确实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她不是‘尾巴’? “很简单,因为我曾经见过她。‘尾巴’确实是个女人,不过不是她那样浓妆艳抹的,真正的尾巴我认识”,巴德贝尔一边说,一边看着慕千成脸。 不过慕千成还是很沉得住气,他可要提防对方是在试他,而且就算帕里斯的身份被揭穿,慕千成也不会承认自己认识她的。 所以慕千成只摇了摇头,就选择沉默。 因为如果巴德贝尔是试他的话,他这样模棱两可的态度,反而会让巴德贝尔不好琢磨,越是使劲辩解,巴德贝尔反而越是容易看出慕千成在心虚。 谁知巴德贝尔还是很坚定,“我不是试你的,我确实认识‘尾巴’,因为那个‘尾巴’就是我特意找来,投稿到杂志上,加入我们这个研究黄金列车的俱乐部中。她的那些文章,其实也是出自我之手,她可是我青梅竹马的伙伴。” 这倒是出乎慕千成的意料之外,这警探真是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得多。但最令慕千成惊讶的是,连帕里斯都会被骗了过去。他特意选择假冒这个‘尾巴’,自然是认为她是最好冒充的,谁知这个‘尾巴’却居然与这个笔名‘罪犯’的警探是一伙。 “你不用担心,我这么做,也没什么恶意,不然我在骑士厅时已经揭穿那个女人的身份了”,巴德贝尔叹了口气,“我那样做只为了查出导致我失去一条腿的案子真相,之前不跟你说过 章节不完整?请百度搜索飞su中wen网 feisuzhongwen阅读完整章节 或访问网址:<a href=" target="_blank"> 閱讀完整章節,請訪問 飛suzhongwen 二十八 长毛的骸骨与三座坟墓 二十八 长毛的骸骨与三座坟墓 “你知道密道入口在什么地方?”,巴德贝尔问道。 慕千成指了指桌子,“这桌子是否有些奇怪,这里明明是杂物房,这桌子是能叠起来的,却特意开着放在房间中央,而且上面居然还扑了桌布,好像明摆着,这里面有什么古怪的。所以我就掀开桌布,钻到桌底下看了看,就发现这个了。” 慕千成掀起了桌布,把煤油灯靠了上去,果然有一块地砖的颜色与周遭的有细微差别。慕千成知道这种制作工艺是很独特的,据说就来自中国唐代的制瓷业。在日光下,它的颜色不会与别的有差别。但在夜里,在微弱的烛火下,却会有些不同。这与荧光质地可谓异曲同工,但又不尽相同。 “我都说了,这密道入口不难找的”,慕千成一手按在了那块砖上。 本来看似毫无奇怪的一侧墙壁,忽然发出啪的一声,墙壁就已成了一扇旋转门,门口后面则是如同蛇腹般的幽暗通道。 巴德贝尔看了看慕千成,也没说什么,就走了进去。 这密道也够宽敞的了,慕千成本来是打算拿着煤油灯慢慢爬行,却想不到这与其说是密道,不如说是一条通道或是隧道,足以让他和巴德贝尔并肩跑着。 煤油灯光仅能照亮他们周遭几米的地方,让人感觉看不清的黑暗中,也不知有什么张牙舞爪的怪物在潜藏着。 当然比怪物还可怕的,或者是那个打碎了咖啡杯的神秘人物,因为为了保存自己的秘密,他说不定会让这两个好事的人,永远睡在密道里。 慕千成也觉得难以置信,走在这样让视觉的作用都大幅下降的地方中,这瘸腿警探的身手,却好像比在外头还要敏捷。不知是因为情况使他兴奋,还是因为对于黑暗,他有一种特别的触觉,毕竟身为前特工,接受过的训练可是非同常人的。 慕千成稍微分了一下神,不过巴德贝尔的话,立刻就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这里与其说是密道,不如说更像城堡客厅间的走廊,你看那穹顶多高。” 慕千成把煤油灯举过头顶,天花板确实很高,而且还有精美的浮雕在上面,虽然已由白色变成了灰黄色,但还是掩盖不掉做工的精细,这样的密道倒是世所罕见。 “那里还有什么”,巴德贝尔用拐杖指着一个黑角落。 慕千成让火光照了过去。 墓碑,密道中居然有三个并排的墓碑在角落里。 巴德贝尔的脸色如同黄蜡,慕千成也愣了一下,不过他们都是有勇气走上去的人。 三块石头墓碑如同过道里的路牌,上面也写着字,可惜是慕千成看不懂的德文。 巴德贝尔已指着最左边的那块墓碑道:“公爵、兄长,就只看到这么几个字了,旁边是一首铭文之类的,用词很古旧,现在的人已看不懂。” “就像我们的文言文一样?”,慕千成仔细端详了那一块墓碑,这写着公爵的比旁边两块要大些许,而且还能看到碑上有雕饰,年岁也久远得多。而另外两块则更像是随意找来的石块,上面的字迹也清晰得多。 “黄金的守护者”,巴德贝尔念出了上面的字。 慕千成摇了摇头,“一头雾水啊,需要些时间来考虑一下。” “可惜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若再停留于此,只怕那个人就会逃得远远的”,巴德贝尔已不愿再在墓碑旁停留,而且他的脸色还是很难看,“反正打碎的杯子的不会是这里爬出来的就得。” 三座不知名的坟墓已让举得浑身不舒服,显得这更像是坠落地狱的通道一样。 但若说之前那样的感觉,你还能指责他们心理不够坚强(实际上,已是很牵强,谁在人生地不熟的黑夜里,忽然见到三座坟墓都会起疙瘩的),那后面则是真正的吓人。 穿过了一扇高顶拱门,通道立刻就开阔了起来。 虽然灯光不足以照亮四周,但慕千成也知道,他们来了一个与之前完全不一样的地方。 巴德贝尔忽然一扇身,就从墙壁上取下了一条棍棒状的东西,凑前一看,就能发现那是一跟形状似火炬的松蜡火把。蜡已经完全变色,也不知熬了多少岁月,而且这东西看来更像是装饰品,不过好在还能点着。 增加的光线逐渐使四周明亮了起来,这已不是密道,而是一个与骑士厅类似的客厅。古典的家具、饰物一应俱全。 还有当然少不了对付这里寒冷天气的壁炉。 “什么人”,巴德贝尔把火把一下子就举向壁炉的方向。 一头浑身长在白毛的怪物,就那样蜷缩在黑暗的壁炉里,传说壁炉里有火的精灵,但这与其说是精灵不如说是怪物。 巴德贝尔一下子就拔出了腰间的手枪,这人是有备而来,不当班时,却还带着枪。 “人狼?”,当枪口指着那头怪物时,巴德贝尔也看清了他的样子,慕千成手上的煤油灯光,让怪物的轮廓更是清楚。 那是一头浑身长着白毛的东西,既像是人狼,也像是穿着恐怖铠甲的将军。 “他已经死了,用不着害怕,而且看来正是被他最害怕的武器,银所消灭的。” 在古墓中,慕千成也见过很多奇怪的骸骨,但在这个看来像是厅一样的地方,不睡在棺木里,却坐在壁炉里,则是很少见。 “他不是身上长白毛,而是身上披着一件奇怪的白毛衣服,是否你见过的怪物?不过都已经化为骨头,看来死了有两三年了”,慕千成凑到壁炉旁。 巴德贝尔深吸了口气,才走了上前,慕千成说的不假,里面的确实已是一具骸骨,四肢躯体都是人类的特征,不过头脑骨却破碎了一大块,导致难以辨认。他身上披着一件古怪的东西,肋骨间插着一根银质的标枪,显然正是这根 章节不完整?请百度搜索飞su中wen网 feisuzhongwen阅读完整章节 或访问网址:<a href=" target="_blank"> 閱讀完整章節,請訪問 飛su中wen 二十九 G字与黄色罪证 二十九 G字与黄色罪证 巴德贝尔的手上拿着一块鹅黄色的手帕,一看就是高级质地的高档品。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在于手帕的右下角,居然有一个小小G字符。有些女性,尤其是传统的欧洲贵族喜欢把姓氏缝纫在自己的手帕上,这也很平常,不过出现在密道这里的手帕,却可能成为某人的罪证,这当然让巴德贝尔兴奋。 “不仅没有变色,连灰尘都没有沾到,看来是刚掉的”,慕千成倒不用手去碰证物,“搞不好就是刚才打碎咖啡杯,又利用这密道逃走的人掉的。” 巴德贝尔把手帕放进衣袋里,“这是在这里找到的,你可要作证。不过说起这城堡的人,姓氏字母是G的,是否就只有吉娜(Gina)夫人一个人?” 慕千成早把那些人的名字都想了一遍,“如果他们没有撒谎的话,那就是了。但会否有人隐藏了自己的真实姓名,既然你推测尾巴是别人假扮的,那其他人是否也有可能?而且欧美女性结婚后,可是会随夫姓的,有否可能这是彼得森太太的东西,谁也不知道她原来姓什么。而且这男人难道就一定不能有手帕?” 不耐烦的人,或者会觉得慕千成是过于多疑,但巴德贝尔却是颇赞赏地连连点头。 慕千成又道:“就算这手帕真是吉娜夫人的,我们也不能武断打碎咖啡杯的就一定是她。毕竟这手帕有可能是她在之前掉的,那只能说明她知道这个密道,也来过。不过她不是一直强调这城堡不简单,而且她还是城堡主人的亲戚。这不能成为什么决定性的证据,而且逃跑的人,显然跑得很快,早甩开了我们,所以才会连脚步声都没能听到了,吉娜夫人能跑那么快?” 巴德贝尔又点了点头,“这手帕确实不能说明什么,是谁故意把它留在这里,以嫁祸吉娜夫人的也说不定,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事后我再带人来检查这具骸骨吧”,巴德贝尔临走前,又看了骸骨几眼。 慕千成已道:“不排除这死者是由于什么原因,被囚禁在这隐蔽的空间里,然后被杀死了,我倒觉得,关键在于他是否你曾看到的人狼?” 巴德贝尔叹了看口气,“这骸骨看起来是像人类的,但他的头骨却已破损,一些传说中的怪物不也是有人类的特征?我当时见到的东西,脸上奇怪得很,现在这已是一具骸骨,无法辨认,但身上的毛像是这样。毕竟虽然我也不相信世上有怪物,但既然没有办法证实没有,那我们也就不能那么武断。” 巴德贝尔的话听起来是句句理性,但慕千成却觉得,归根结底,其实他还是对于之前见过的怪物,心中有些疑惧。 毕竟亲身经历,和听别人说见到过怪物,那种恐惧感可是天壤之别,就如同大多数人在说起别人死亡时,都不会太当一回事,但如果是自己亲历了? 所以鬼神之说,才会在公众渠道,都被大家所厌弃,但在大多数人的心里,又保留着一个很隐蔽的位置。 慕千成微微笑了,“如果他真是怪物,就用不着穿衣服来伪装了,你看,这白毛上,是否沾到了一些油彩,就是画油画用的,所以干不了。不排除这人被杀时,还在装神弄鬼,脸上涂着油彩。我想你见到的东西,就算不是他,也肯定与他有关。” 巴德贝尔用拐杖挑起了白毛衣服,亲自看了看那些油彩,他也没再说什么,只喃喃道,若是找到了城堡主人,这一切就好查了。 显然他们已改变了主意,从要追上犯人,改为离开这里再说。因为诚如慕千成说的,耽搁了一下,他们显然已不可能追上那个亡命之人了。 离开了这神秘的大厅后,又是一段如同城堡中精美长廊的过道,不过在转了一个弯后,长廊就开始收窄了,逐渐开始变得像是密道起来。 最终收窄至只能允许两人匍匐前行着。 但显然此处已是出口,但仅容一人通过的出口却不知被什么堵着了。慕千成用力推了一下,却没能推开,既因为趴着的姿势不好发力,也因为慕千成害怕有什么机关,而不敢莽撞。 难保没有人利用这城堡的机关去杀人,而且穿行密道可是慕千成等瞒着管家的行为,就算被人算计了,到时候也会有苦难言的。 所以在发力前,他还是要仔细看看出口。没有光亮从出口中透进来,但他们却能够听到外面的声音。 像是有人在争吵着什么,刚开始因为心急还不是听得很清楚,静下心来,就能听到有人像是在咒骂,“你这骗子,.什么把戏,我看你是要害我,揭发我的。” 跟着就有一个人也不知是在说话,还是在挣扎,总之听不清楚了。 因为阻隔和回音的关系,也听不清楚那是谁的声音,但说的是不流利的德语,慕千成倒还是知道的。 “快出去”,巴德贝尔急了,毕竟本已以为追不上对方,但现在看来对方却是被什么人绊住了。但巴德贝尔在慕千成身后,也帮不上忙。 慕千成何尝不想快些出去,情急之下,他也想不了那么多,用尽全力去试着推出口的挡板,只听到一阵声响,木板就被推开了。 然后外面就传来沉重的东西倒在地上的声音,跟着就像是房门被关上。 慕千成手上的煤油灯还在亮着,巴德贝尔倒是早灭了火把,慕千成拿起烛台,就钻了出去。 这里不是别处,赫然是他们落脚的其中一间客房。 房中当然有人,不然刚才就不会有人说话的声音了,一个人倒在床边,一手扣着喉咙,在起劲地喘气。 “吉娜夫人”,慕千成冲了上前。 巴德贝尔也钻了出来,不过他倒是比慕千成要谨慎,立刻就去打开房间的灯,也没有急着去看吉娜夫人的情况,而是选择先去确认房里是否还有别人。 房间里看来已没有别的人,房门也已被关上,不过门栓倒是没 章节不完整?请百度搜索飞su中wen网 feisuzhongwen阅读完整章节 或访问网址:<a href=" target="_blank"> 閱讀完整章節,請訪問 飛suzhongwen 三十 谁的骸骨与老人的秘密 三十 谁的骸骨与老人的秘密 看着巴德贝尔手上的手帕,吉娜夫人脸上倒是泛起了惊奇的表情,不过慕千成注意到,那是惊奇,而不是恐惧。 “这是我的东西,巴黎老佛爷里香奈儿订制的手帕,上面有我的姓氏,但怎会在你手上?” 巴德贝尔干笑了两声,“你也承认这是你的东西?看来因为是订制的,夫人明知否认的话,我们也能查出来,所以才被迫承认的?” “我为什么要这样做,这就是我的东西,有什么好不承认的?”,吉娜夫人此时脸上才露出了些微的恐惧,显然她已猜到这手帕肯定会给她带来麻烦,不过从她表情上的变化,慕千成已有不少把握,刚在在密道里的人,绝不是她。 慕千成的声音比巴德贝尔的和缓多了,或者在这种时候,也能让吉娜更容易选择老实回答,“这是我们刚才在密道中找到的,你如果没有进入过密道,这手帕又怎会留在里面?” 吉娜夫人的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更是蜡黄。 慕千成看着吉娜夫人的脸,好像想用自己的眼神捕捉着对方闪烁的神色似的。不过他忽然又微笑了起来,“用不着这么紧张,我们什么都可以谈啊。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游客,警长现在也不当班,而且我相信这件事里必定有些误会,夫人只要能够敞开心扉谈谈,这误会总会解开的,不然被别人当刀使,当了替死鬼,那可真冤。” 吉娜夫人迟疑了一下,欲言又止,不过那张蜡黄色的脸却已经涨成通红的。 “夫人有什么不妨现在说,跟你的笔友巴德贝尔说,总好过跟是警长的巴德贝尔说”,巴德贝尔的拐杖在地上又磕了几下。 不过不待吉娜开口,慕千成却改变了口气,颇严厉地道:“不过,至少有一点,对于夫人来说,可是一点也不冤。那就是你刚才在撒谎。在我们跑出密道之前,有人比我们快一步离开了那里,不过在那人想逃离时,却与你发生了争执。显然那人想不到我们也会发现到密道,并从后追着他。所以你们的对话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而且夫人显然是早知道能通往放置咖啡杯所在的密道入口,在这间房子里,所以才挑了这里作为睡房的。你原意是自己去查看,却想不到有人愿意代劳,所以你就等着他回来好了。” “我”,吉娜已是有些手足无措,“我会选这间房子,只是巧合,我真不知道有人会从这里钻出来。” 慕千成真的笑了,“你撒谎的本事倒不怎么样,之前你还装得很好的,尤其是见到你的同伙时,还能装作不认识,不过现在被我们揪到尾巴,就手忙脚乱了。” 巴德贝尔颇好奇的,“你这么肯定,在宾客中,早有他的同伙,他们不是今夜才搭上的。” “估计不是,若不是因为笔友会的关系,私下接触过,就是别的原因,夫人与某人早就认识,首先是今夜里,宾客们没有多少私下接触的机会,而且夫人到达城堡的时间,可比你们都要晚,她是与我同车而来,那她私下活动的时间就更少了。而且既然她们心里有鬼,那肯定不会现在才碰头商量什么的,以免被大家发现。最后,若是新结识的,夫人或者不会那么轻易就信任对方,这样来协助他。” 巴德贝尔点头,“不错啊,夫人选了有密道的房间,却放别人进去,就算以后我们发现了密道,夫人也可以推脱说不知道,而且就算知道了,以她的年岁,也不可能那样匍匐着攀爬一段,嫌疑自然可以排除。” 慕千成也点了点头,“不过现在被我们发现了那个人,夫人的麻烦可就大了。因为怎么撒谎都说不过去的。这可都要拜放置咖啡杯的杂物房被锁上了所赐。也就是说犯人不可能是从门口进入杂物房,再由于听到我们的声音,被迫从密道离开的。而是从一开始,犯人就先来到吉娜夫人的房间,从这个入口进去,后来又从这个出口出来,这一种情况。那难道之前别人进来,又搬走书架上的书,夫人都会不发现。何况这房门还是关上就会自然锁着的,若不是从里面打开,那人估计进不来。” 这两人一唱一和的,既是在商讨案情,也是在摧垮吉娜夫人的心理防线。 显然她的防线已是摇摇欲坠了。 而且慕千成还决定在她已将要垮塌的防线上,再加上致命的一击,“既然夫人没有进入过地道,但你的手帕却留在了里面,而且还是肯定能指证你的手帕,那你说这是为了什么?” 吉娜夫人的防线真的彻底跨了,既因为案情看来都已被他们所掌握,更因为慕千成的话,让她与同伙产生了裂痕。 这老女人之前还如同斗败的狮子一样沮丧着,但忽然又亢奋了起来,“我的朋友陷害我,他特意在密道中留下能指证我的东西,好把嫌疑引到我的身上?” 慕千成只笑了笑,却不回答。 吉娜夫人又迟疑了一下,不过她现在的迟疑,已与之前的不一样,之前是在迟疑着该怎么摆脱这两个人,而现在的迟疑,则是在供认的情况下,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的。 当然慕千成是希望她把所有的事都说出来的,不过只要她说出一些,那么就算她再想掩盖别的,也会被慕千成所发现。 毕竟要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既说出一些真实情况,又隐藏一些,而且还要连贯得天衣无缝,这并不简单,甚至可能比胡诌一个故事还难。况且吉娜夫人现在面对的两个极具观察力的人,在他们面前撒谎,还不如死硬着什么都不说。 “夫人如果觉得有难处,还想包庇那个人的话,不妨先说说你与黄金列车的关系,我看你不单单是个探宝者那么简单?”,慕千成请吉娜坐到炉子那边再说。 慕千成的推断或者是对的,可惜对于这个问题,吉娜看来是更不想回答。 老人又想了一回 章节不完整?请百度搜索飞su中wen网 feisuzhongwen阅读完整章节 或访问网址:<a href=" target="_blank"> 閱讀完整章節,請訪問 feisuzhongwen 三十 那一个人与迷在揭晓 三十 那一个人与迷在揭晓 “‘坚鬼’长胡子,帕德洛夫,刚才从密道里出来的人就是他”,吉娜夫人终于说出了那个名字。 慕千成点了点头,他边等着吉娜夫人说下去,一边回想着帕德洛夫的一言一行,这男人看似对于黄金列车的事很狂热,性情也既暴躁又没耐性,但还真没看出他有什么问题,若非吉娜开口,不然对于是谁在密道里被他们追逐着,慕千成确实没有把握。 警探巴德贝尔沉吟了一下,“我早知道那个人不是什么好人,第一眼看到他时,我就有些疑心。他与十多年前,一个活跃在亚平宁半岛的文物盗贼很像。不过,夫人,你说从密道里出来的是他,那总得也要有证据?” 吉娜夫人瞪大了眼睛,“你是不信我的意思,不信我的话,又何必来追问?” 慕千成倒明白巴德贝尔的意思,“夫人,我们是相信你的。不过你说你的同伙是那个长胡子,你总得拿出证据,不然就算你肯指证他,他也绝不会承认,那时候打虎不死,反会害了你。” “这”,吉娜想了很久,“我真没什么实据。当时只想与他合作,也没想过会有指证他的一天。” 巴德贝尔有些失望,“到时候我们再找找看,你还是先说说你为什么会与帕德洛夫勾搭上,你们有什么目的?” “什么勾搭,你对一个贵妇用这种词语”,吉娜夫人瞪了巴德贝尔一眼,转头对慕千成道:“因为我们都知道黄金列车的秘密与这座城堡有关,而帕德洛夫想要找到财宝,而我则像弄清楚我先生和儿子的死,所以他提出我们可以联手时,我就答应了。” 慕千成已想到密道里的墓碑,“他们的死,与黄金列车有关?” “是的,他们都是黄金列车的警卫,我先生是个中校,那趟列车的警卫都归他负责,而我儿子则是列车的司机。” 巴德贝尔看了慕千成一眼,“看来黄金列车的传说是真的?” “应该是真的。虽然我没有亲眼看过那趟列车,不过在护送列车出发前,我先生曾写过一封信给我。他说护送责任重大,可惜却没有多少人手同行了,那时候德国已处在战败的边缘,威廉皇帝又刚刚下台,各级指挥都一片混乱的。不过我先生是个很有责任心的军人,只要是上一级安排的任务,他哪怕丢掉性命,也会去执行的。他就是在那样的氛围下,给我写了封信的。” 巴德贝尔问道:“那你的意思,是你先生在出发前,就知道列车会有危险,那是绝命书了?” “那倒说不上,他只是表达对于人手紧缺的担心,他说过完成任务后,估计就可以回家放假了,他应该不知道会有事发生。” 慕千成想了想,吉娜夫人倒是句句在理,“那夫人怎会知道目的地是巴伐利亚的这片山区。” “我先生的口风是很密的,但我的儿子却在临行前,曾给杜波斯克发过电报,说完成任务后,想来城堡玩上几天。杜波斯克那个老顽童,我儿子小时就与他好得不得了。所以我知道了列车的目的是这附近,后来列车没有了音讯,我丈夫和儿子也失踪了,我曾找当局了解情况,但他们说根本没有多少人知道有这回事,也查不到那时谁下的发车令,估计知情者,不是后来被打死,就是逃到了国外。我想过找我先生的上司,结果他却早已经在对苏俄的战争中死了。要弄清楚这事,我只能靠自己。” 慕千成能够感受到这女人心中的悲痛与所受的苦难,只能报以同情的目光,这样的悲剧,既因为他们可能遇上了坏人,但更因为,他们遇上了一个坏的时代。 吉娜夫人叹了口气道:“我起初也没怀疑到杜波斯克,但后来为了调查此时,我多次在这里逗留,自然就要借宿城堡,我却发现他的态度有些不正常,他以前绝不是那样的,一个老顽童忽然对着你变得有些拘谨,哪怕再笨的人也会起疑心。而且对于黄金列车的事他被很忌讳。加上我想起,我之所以知道我儿子曾发电报给他,也不是他主动告诉我的,而是我儿子的战友透露的。他是真的忘了这事,还是有意隐瞒?为的又是什么?我就开始想调查他,结果我发现,在发车前,他还与我儿子通过一次电报,提及黄金列车的路线,所以我就更觉得他或者与列车的失踪有关。毕竟那是一趟连当局都没有记录下来的旅程,知道的人并不多,不知道的人,肯定不可能对它动歪心。” 随着吉娜的解释,显然巴德贝尔也想明白了许多,“难怪我当时会遇到人狼,那是因为杜波斯克害怕我在这里展开调查,他自己或是委托别人来吓我的。” “应该就是了”,吉娜点头,“可能因为你是这附近颇受爱戴的警探,他怕若把你杀了,会惹来更多麻烦,就想把你吓跑。” 巴德贝尔冷冷一笑,“他把我杀了,也藏进密道里不就得了,或者在这山里,随便找个地方埋了,也不容易找到。” 吉娜叹了口气,“我始终觉得那是因为杜波斯克不是那么坏的人,他哪怕想图财,但不见得想害命。” “或者吧”,慕千成一直听着,此时才插口道:“夫人进过密道?看见到里面的几块墓碑,有两块新的,应该就是这城堡主人所立,恕我直言,说不定那就是你先生和儿子的墓碑。” 吉娜夫人眼眶都像是湿了,“我知道,我知道,我看过,也摸过它们。虽然没有证据,但我还是愿意这么想,可能阴差阳错,他们死在了杜波斯克的手上,所以他把他们埋到了城堡里,不敢写上名字,就刻上黄金守护者。” 巴德贝尔道:“那不是多此一举,埋在山里就得了,既害怕被发现,又特意做墓碑,但又不想刻上名字。” 慕千成的心情也变得有些重,“不都说了,这红雪侯爵哪怕是罪犯,或者还有点别的什么吧。他把死者葬在密道中,估计是打算总有一天,要告诉吉娜夫人真相。若是埋在这样的大山,哪怕有立墓碑,也很容易找不到,或是被毁坏的。而且从犯人的心理上 章节不完整?请百度搜索飞su中wen网 feisuzhongwen阅读完整章节 或访问网址:<a href=" target="_blank"> 閱讀完整章節,請訪問 feisuzhongwen 三十二 ’坚鬼‘的阴谋 三十二 ’坚鬼‘的阴谋 巴德贝尔点了点头,“不过你已经发现了密道,估计劫匪团的人,已经不会再对你采用恐吓这么友善的手段,而是非让你永远闭嘴不可了。既然这样,我就不明白,为什么对方还要装成人狼来吓你?” “这我也不知道啊”,吉娜夫人好像还是心有余悸似的,“虽然过了这么久,但现在想起来,我的心还是扑通扑通地跳。漆黑的密道里,突然跑出来一个这样的怪物,手上还拿着一个大锤子,我知道他是要杀了我的。” 慕千成插话道:“会否那个人刚吓完谁,回到城堡,却发现有人进了密道,所以连衣服都来不及换了,就匆匆追了进去。” 巴德贝尔的拐杖又在地上敲了一下,“夫人,你还记得那是哪一天?” “我当然记得,我是永远不会忘记的”,不过吉娜倒是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行李袋中取出了一本小册子,“就怕忘了,我有记着的,与黄金列车有关的事件,都在这上面。” “两年前的十二月十三日!” 巴德贝尔用力地拍了拍瘸腿,“就是在这一天,我丢掉了这只脚的。看来那人是在恐吓完我以后,就回到了城堡,发现你进了密道,就立刻追杀你了。但最后却是怪物死了?” “是的”,吉娜夫人低下了头,“他追着我,我拼命地逃啊,跑到了一个看似大厅的地方,但我真的再也走不动了。人狼把我逼到壁炉边上,我以为就要死的不明不白时,一支银色的标枪却从黑暗中窜了出来,刺进了人狼的胸膛上。” 虽然没有亲眼看到那个画面,但慕千成能够想到那一刻电光火石般的出手,会是多么的惊心动魄,这吉娜当时肯定吓得只剩半条人命了,“杀人的是那个帕德洛夫吧?” 吉娜点了点头。 “那个人狼真是杜波斯克?”,巴德贝尔最关心的还是这一点,“他脸上涂着油彩,你是真的看到他的样子,还是听帕德洛夫说的。” “真是杜波斯克,由于痛苦地挣扎,他把脸上的伪装都抹去了大半,我认出了那是杜波斯克。” 巴德贝尔已显得有些亢奋,“那他说了什么,他不是一下子就死了?” “他还没有死”,吉娜的身躯蠕动着,“他是被我杀死的。” “你也刺了他?”,巴德贝尔感到也有些难以置信,尸体只剩骸骨,倒不好判断被刺了几下。 “也不是”,吉娜摇了摇头,“帕德洛夫突然抓着我的手,强迫我拿着标枪,再刺入了几分,杜波斯克那样才死去的”,吉娜已将近哭泣。 慕千成终于明白她为什么愿意包庇帕德洛夫,因为她害怕若是帕德洛夫被抓着的话,那她也会成了杀人犯之一,这是帕德洛夫为了要挟她,才特意那么做的。 “夫人,哪怕你有罪过,那也是很少的,只要你说的属实,真正的杀人者只是帕德洛夫,我一定会将他惩之于法,那样你的责任才能变轻,所以一定要请你配合”,巴德贝尔是在减轻吉娜的心理负担,“你说的我都大致清楚了,但杜波斯克临死前,真的什么都没有说?” 吉娜抹了抹眼睛,想了想才道:“他指着帕德洛夫,骂了几声叛徒。” 慕千成已道:“这帕德洛夫肯定也是列车劫匪团的一份子,之前夫人不是也说了,他也有到密道里参与密谋什么的,加上现在头脑说他是叛徒,这男人的身份就可以坐实了。” “除了这个,杜波斯克还说了什么?”,巴德贝尔是想挖掘一切有用的情报。 “我问了他,我先生和儿子是否死了?杜波斯克没有回答,他只笑了笑,那笑意也不知是愧疚、是惋惜还是恶毒了?总之他就那样倒在了壁炉里,死了。” 慕千成是已发现了好几个疑点,他本来是想等巴德贝尔说的,但发现警探没有那个意思,只好自己道:“但我就不明白了,你说劫匪团内讧,帕德洛夫杀了自己的头儿,以图独吞财宝还可理解,尤其是有重大斩获时,人的贪婪之心就变得更盛。但夫人既然已经发现了他们的秘密,他为何非但不杀你,还要救了你了?” 对于慕千成的质疑,巴德贝尔表示同意,“以他们的狡诈,按常理,他该等杜波斯克杀死你后,他再杀了杜波斯克,那一切都埋没在密道中就得了。” “这我真不知道”,吉娜拼命摇头,“但你们一定要相信我。” “我们当然相信你,不然就不会坐在这,与你谈这么久了”,慕千成报之信任的目光,“那后来帕德洛夫怎么对你说的?” “他问我为什么进入密道,我也不知该说什么。不过他却笑了起来,他说他之前听杜波斯克说过,他有一个亲戚在调查黄金列车的事,帕德洛夫问那人是否指我。我承认了,他笑得更是开心,他跟我说,他早知道我在跟踪他,他是故意让我知道密道的事,所以我该信任他。他让我与他可以合作,因为他也在调查黄金列车的事。原因是杜波斯克独自想吞了那笔财宝,还想除掉劫匪团的所有人,好让他们的往事,不再被人查到,所以他先下手为强杀了杜波斯克。帕德洛夫提出我们共同寻找黄金列车的秘密,事成后,我可以知道丈夫和儿子的下落,他得到宝藏。虽然我当时也觉得他根本没有需要与我合作,但合作我也没有什么损失的,至少当时可以保住性命,我只能答应。” 巴德贝尔点头,“你先答应他是对的,不然你现在可没法给我们透露案情,不过你早也应该报案,不该拖延到现在,若非我们找到什么,你还想隐瞒。” “因为我怕,你们说我是杀了杜波斯克的共犯”,老妇垂泪。 慕千成又问道:“但你们怎么瞒过那个管家克劳森,他不也是列车劫匪团的一份子?” “是的,不过看来他与帕德洛 章节不完整?请百度搜索飞su中wen网 feisuzhongwen阅读完整章节 或访问网址:<a href=" target="_blank"> 閱讀完整章節,請訪問 飛suzhongwen 三十三 谁.作祟? 三十三 谁.作祟? 巴德贝尔的眉毛都提了起来,“你真的知道?” “不敢说很确定,也是猜的,不过我觉得我想的这种可能性很大。” “那就别卖关子,我最讨厌东方人这种态度,这就是你们所说的含蓄?”,巴德贝尔的鼻子动了动,或者他是真的不爽这种表达方式,也可能因为慕千成的敏锐,让他有一种挫折感,有才干的人,总是或多或少都有一种攀比的心理。 慕千成看着吉娜夫人才道:“他们留着夫人,或者是为了给他们当替死鬼的。” “就为了等今天?”,吉娜夫人心中的恐惧,已全在脸上。 “不”,慕千成摇了摇头,“帕德洛夫花费这么多心思布局好几年,估计不会为了今天杀一个管家那么简单。不然他用不着准备这么久,只需犯罪前才策划行动即可,而且也应该找与管家有联系的人来当垫背的才对。我想他是希望夫人充当列车劫匪团的替死鬼。既然杜波斯克有想抹掉劫匪团,抱着那些财宝回归完整人生的一天,那么他们也同样会有。所以帕德洛夫和克劳森打算让夫人来背这个黑锅,让大家以为你才是劫匪团的真正首脑,而包括杜波斯克等手下已经被你杀了。一个恐怖的女劫匪!” 吉娜的声音都有些抖,“但我根本不是劫匪团的人,也不清楚他们的事,他们怎么嫁祸我。” 慕千成冷冷一笑,“这里不是匪巢嘛。很不幸的事,你非但是这家主人的亲戚,而且近两年为了调查黄金列车的事,还成了常客,这已足够让警方怀疑你。而且你身上还有那么多有关黄金列车的线索,加上这几年为了调查,你肯定干过不少让人印象深刻的事,只要他们巧妙布局,那你总得被怀疑。不过他们不会让你活着被怀疑的,或者会制造出畏罪自杀的假象,可惜的是,我们绝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 慕千成的语气既自信,又坚定。 吉娜夫人的眼中好像已有泪花,看着这个陌生的东方来客,她说不出一句话,这人是如此的陌生,但他的言行又是如此的熟悉,总感觉在那里看过,是否就像一些虚构的传奇人物? 但这种人往往不是虚构的,只不过他们的生活多姿多彩的,就像是编出来的一样。 巴德贝尔用火钳子把壁炉的火弄得火星四溅,“夫人肯定今夜杀掉克劳森的是帕德洛夫?” “是的,就是他”,吉娜捂着自己的胸口,好像想平复那剧烈的心跳,“他刚才来我房里,进入密道前,我问过他这事,他很爽快就承认了,我现在想起他嘴角的狞笑,心就在狂跳,我当时就觉得他要把我也杀了似的。” 巴德贝尔把一块碳扔进火里,“为什么,他们不是同伙?” “以前是,但帕德洛夫好像对克劳森起了疑心,虽然他们都不承认今天的聚会是自己搞的,但帕德洛夫却非常怀疑这是克劳森搞的鬼,就是这样所以把他给杀了。” 慕千成点了点头,“何况既然他想从此抹掉自己的过去,那杀掉同伙也是早有预谋的,只不过今天的不信任,给了他一个很好的借口。之前看到克劳森的死,我就开始怀疑帕德洛夫了,至少他上了我的可疑名单,同时我不再怀疑与我同车的人,因为‘狐狸’,汉斯上校,夫人都没有时间做出那种布置,能够预先把管家弄晕,并把他搬到屋顶上的,只有早来的那几个人。在排除了警长以及那位‘尾巴’后,又猜到谢飞洋是上校的帮手,那嫌疑人范围自然就缩小了。” 慕千成的侃侃而谈,让巴德贝尔只能频频点头,对于这番推论,他确实无话可说,只能承认慕千成真是厉害。 不过巴德贝尔也不打算让慕千成独自就把所有问题解决了,他缓缓就道:“那就算邀请信不是你们发出去的,但今天这场聚会的细节总归是你们安排的?譬如聘请新管家和佣人,这是何用意?” “不”,吉娜又摇了摇头,“我最初也以为是这样。但克劳森和帕德洛夫都否认,帕德洛夫还为此与克劳森起过争执,克劳森说他之前离开城堡差不多有两个月时间,到南欧公干了,也不知是谁冒用他的名号把原来的女佣都遣走了。还打出招聘广告找来了新管家和女佣。不过为了弄清楚这些情况,克劳森说要静观其变,既没有现身,也没有把新管家赶走,毕竟这城堡的主人可已是无法现身说话了。克劳森之前一直躲在密道里,观察新管家的动静,不过好像没什么发现,也无法知道到底是谁雇佣他的。不过帕德洛夫不相信这些解释,他认定这是克劳森耍的花样,说不定就是为了要害他,所以这也是他抢先动手的一个原因。” 巴德贝尔伸直了长腿,坐这种椅子,显然他有些难受,“这倒是奇怪,帕德洛夫和克劳森都不承认今天的聚会是他们搞出来的,这是为了什么?这样搞又有什么目的?” 看到没有人回答自己,巴德贝尔又问道:“那把我们喝过的咖啡杯藏起来,又是什么意思,而且那个会发声的人偶,以及消失的录音带?” “我都不知道”,吉娜夫人又一次只能摇头,“但我都问过帕德洛夫,他说真的与他无关,所以他才想到杂物房中,检查那些杯子,要我占用这间有密道的客房好给他做掩护。” 慕千成看了巴德贝尔一眼,“就是说,这些安排都是雇佣新管家和佣人的神秘主人安排的了,这总不会是杜波斯克的幽灵。” 巴德贝尔的眉毛再一次提了起来,使那张伤疤脸变得更是难看,“难道那个幽灵要向他们复仇?” “是啊,所以让他们内讧了起来,借帕德洛夫之手,杀掉克劳森。” “但现在可没有人去杀帕德洛夫了”,巴德贝尔站了起来,“事不宜迟,我们现在立刻去找那个罪人,不然他总得逃跑。若跑了只怕就很难再逮捕他。” 慕千成倒还不是很着急,“若要跑,估计他早跑了,我们现在过去也迟,若不想跑,那什么时候去找他 章节不完整?请百度搜索飞su中wen网 feisuzhongwen阅读完整章节 或访问网址:<a href=" target="_blank"> 閱讀完整章節,請訪問 三十四 费解的黄金遗言 三十四 费解的黄金遗言 “我该称你很勇敢,还是狂妄到不识时务?”,巴德贝尔瞪着帕德洛夫,他的眼中好像有一团火在烧着,毕竟为了黄金列车以及劫匪团的事,他可是失去了一条腿,也不知在这上面花了多少心血和时间,现在破案在即,罪人就在眼前,纵然他平时再冷静,现在也挡不住热血上涌。 “我们的老大,以前也是这样认为我的,结果怎样?他死了”,帕德洛夫嘴角泛起了狞笑,这个‘坚鬼’现在真的变得像恶鬼一样狰狞。 慕千成倒是很镇定,他走了上前,还拿起了桌上的酒瓶,看了又看,“这么好的东西,你怎好独享。” 帕德洛夫瞄了他一眼,“我没反对你喝啊”,说完他还真是递过来一只玻璃酒杯,“看来你在这件事中,也扮演了某种角色,想不到有你们几个外人闯入,确实让我曾有些慌乱,你们是吉娜夫人找来的帮手?我就知道这老女人不可靠!” 吉娜夫人一直躲在巴德贝尔的身后,不愿被帕德洛夫看到,听到对方这么说,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哦,原来吉娜夫人还真来了”,帕德洛夫的大拳头在桌上敲了几下,震得酒瓶都弹了起来似的,“我低估了你,真该早些就把你杀了,我想把你当成我们的替死鬼,把你搬上劫匪团首脑的位置,想不到却被你算计了”,帕德洛夫的胡子都动了起来,“我之前还怀疑克劳森是今天聚会的策划者,但看来瞒着他和我,把这帮人找来的是你吧。你引诱我们前来,是想把我和克劳森一网打尽,再独吞城里财宝,高明。” 吉娜夫人是又怕又气,他忍无可忍指着帕德洛夫,“你少含血喷人,今天的聚会绝不是我发出邀请的,在收到邀请函时,我根本就不知情。” 慕千成注意着他们两人的表情,还真没看出到底是谁在撒谎,难道把大家约来的,真是那个已经被杀的克劳森? “好了,我已经不想再与你争执这个问题”,帕德洛夫把杯里的酒都喝了,那鲜红色的液体就如同鲜血一样,全倒进他的嘴里,“你们想怎样,开个价吧,我说这位警探没有上级命令,都自始至终在调查我们,想必也是想分一杯羹而已。杜波斯克抢来的宝贝多得是,我也不会独食的。” 巴德贝尔忽然一拐杖把桌上的红酒打到了地上,酒瓶应声而碎,可怜慕千成没得喝了,“我不会回答你的侮辱,无论在公在私,我都必须把你逮捕归案。不过我也不想贸贸然抓人,我想问你几个问题,才清清楚楚地把你带走,我看你还算条汉子,纵然末路了,你会回答的?” “可以,因为我也有个问题想问你们”,帕德洛夫居然答应了。 巴德贝尔把吉娜夫人说的往事都复述了一遍,帕德洛夫都一一承认是事实,不过这恶徒却反复强调杀死杜波斯克,吉娜夫人也是有罪的。 巴德贝尔只连连冷哼,不接他这个话题,反而是吉娜夫人插口了,“我愿意承担罪过,但在这之前,我想问你密道中的墓碑,是否就是我先生和儿子的?你快告诉我,我可不想你带着这些话到地狱去。” “或者是吧”,帕德洛夫摊开双手,“反正都已经死了,何必介意埋在什么地方。我不知道杜波斯克与黄金列车劫案的事,但那些护送的人应该是死了,可能他们与杜波斯克是亲戚,所以把他们埋了起来。我们的首脑啊,变老后也变得多愁善感了起来,真是越发不适合当我们的首领。” 慕千成忽然道:“既然这样,他又下得了手,杀掉藏在山中小木屋的那些人?想必那些是你们的同党吧。为了躲避搜捕,藏在了这里,却被自己人杀掉了。但我就想,既然他连自己的手下都可以杀,为什么不杀掉巴德贝尔警探,而只是把他吓走了。他大可杀人后,伪装成意外,在大雪夜里走山路发生意外不也是很平常的事?所以我就在想杀掉那些手下的人,未必是杜波斯克自己。” 帕德洛夫点了点头,“我也不怕承认,也不过多一条罪名嘛。那些人也是我杀的,我和克劳森合伙干的。不过头儿对此很不满,好像要惩戒我们,所以我们只好先下手了。” 慕千成叹了口气,“有你这样的同伴,真是三生有幸。” 帕德洛夫对此毫不在意,“劫匪团的人本就来自三山五岳,有事可干时,才在城堡这里集合。谁让那几个废材被警方嗅到了味,我帮他们解脱了,也好让他们免了牢狱之苦。好了,你们问的我可都告诉你们了,看来你们是不会轻易让我走掉得了,不过在此之前,我希望你们能帮我一个忙?” “你说吧”,巴德贝尔的手枪一直指着帕德洛夫。 “我有黄金列车的线索了,但我却始终猜不透,想你们也来端详端详”,帕德洛夫的眼中透出贪婪的光,就算现在找到了财宝,他又还有享用的机会? 但既然没有机会了,又何必再这么着紧? “你有什么线索?”,慕千成问道, 不过他之前一直看着帕德洛夫的目光,却悄然移动了,从盯着这罪人,游移到屋子里。 帕德洛夫居然把手中的杯子也砸到了地上,“说起这事就气,我知道这些线索可有好几年了,但我就是猜不透,所以才特意组织俱乐部的。” “我们也不一定能够猜到,不过你还是可以说的,如果真的找到了宝藏,或者能成为你减刑的理由也说不定,不过你这种人,估计怎样都是死路一条了”,巴德贝尔倒是选择了实话实说,没有采取怀柔政策,看来他心中对劫匪团真是有不少的恨意,“但我们可以让你知道宝藏到底在什么地方,至少了却你的心愿。” “这最好”,帕德洛夫冷冷道,“也不知这谣言是从何而起的,大家都说黄金列车被藏在了这山里,但这山中可是没有铁路经过,在这种情况下,要把列车整辆运进来,那接近是不可能的。更别说要掩人耳目 章节不完整?请百度搜索飞su中wen网 feisuzhongwen阅读完整章节 或访问网址:<a href=" target="_blank"> 閱讀完整章節,請訪問 feisu中wen 三十五 失算vs失算 三十五 失算vs失算 巴德贝尔的手指已扣在扳机上,“我还不想杀你,别干蠢事,难道你以为你的行动能快过我的子弹?” 帕德洛夫只在冷笑。 慕千成倒还显得很从容,“这房间估计也是有什么机关的。你特意选这里作为自己的睡房,就是为现在留一手?明知我们已察觉出吉娜夫人的异常,而她又很可能把你给供出来。但你非但没有逃跑,或者至少是藏起来,还大模大样回到自己的房间,那时候,我就知道你是故意诱我们过来的。” “什么”,巴德贝尔感到很惊讶。 帕德洛夫点了点头,“不错,不过既然你已猜到这些,那为什么还要过来自投罗网?我本来也没多大信心你们真会上当,所以当你们进入房门那一刻,我真是开心得可以痛饮一杯”,帕德洛夫的目光在他们身上一一掠过,“你们人多,而且只要你们把我的事说出去,估计在那些宾客中,还能找到对付我的帮手,那样的话,不是就有十足把握把我打倒,为何这么急着跳进圈套里嘛。看来你们也是想独吞宝藏的。” 慕千成冷冷一笑,“因为我们若是不过来,或是告诉其他人再来的话,你很可能会选择出逃,那样要再找到你可就难了,我不希望巴德贝尔警探和吉娜夫人失望。只要有抓到你的机会,哪怕是火坑,跳进去也没什么的。” 帕德洛夫不禁竖起了拇指,“有胆量,不过我要把刚才警探先生给我的话送给你,不识时务。你就算来了,又怎会能抓到我,只会让你们死得不明不白,那样世上可没有人知道我的事了,别忘了,这可是一座忽然就能让人不见了的城堡。” 巴德贝尔低声咒骂了几下,也不知是在发牢骚,还是责怪慕千成为什么不早说明情况,还是在骂帕德洛夫了。 不过现在骂谁都没用,与其骂人,不如好好把握好出手的机会,至少现在帕德洛夫还在他的枪口下。 不过他的表现却绝不像是遭到别人枪口威胁的人,这样对峙着,反而是吉娜夫人紧张得喘起气来。 “开枪啊,如果你觉得开枪有用的话”,帕德洛夫冷笑。 “你别以为我不敢”,巴德贝尔这句话大多数警员都会说,但一般说了之后,都不会真的开枪,但这个前特工却不是这样,他还真的扣动了扳机,只不过他瞄准的是帕德洛夫的右臂,他自信自己的枪法可以让这个罪人倒下,却不会死。 但这应该必中的子弹,却好像害怕了这人身上的罪恶一样,在帕德洛夫身前,忽然拐了个弯,不可思议地改变了方向,打在了这罪人身后的墙壁上,子弹没能打进墙里,发出了金属碰撞的声音后,就掉在了地上。 “我不说了,子弹对我没用!”,帕德洛夫的笑意让人不安,他会法术不成? 子弹虽然没有打伤帕德洛夫,但他还是有别的用处,寂静的深夜里,枪声显得尤其巨大和刺耳,周遭客房的人都被惊醒了。 “你”,帕德洛夫面露杀意,他现在才完全知道警探开枪的目的,除了打伤自己以外,更是惊动其他人,这样的话,帕德洛夫若要保守秘密,要杀掉的就不仅仅是他们三人,而是这城堡中的所有人,这样的事,显然难度要大多了。毕竟慕千成等三人若不是落进了帕德洛夫的圈套里,要杀他们三人已不容易。 但帕德洛夫显然不会让意外发生,他的左手在桌子上摸了一下,房门就自己关上了,显然桌子上有特殊的开关。 关上门只是动手杀他们的前奏,帕德洛夫脸上露出一种也不只是凶还是笑的可怕表情,“你们不告诉我黄金列车的秘密也没关系,只要城堡在我的手上,我总会找到的。我跟你们说,这房间底下可是无底的地狱,我只要一按这个开关,除了我坐的这张椅子外,整间房子都会往下掉,或者你们会觉得不可思议,但这种事却真会发生”,帕德洛夫得意地“演讲”,同时手已用力地按在了桌面上。 慕千成想跳上帕德洛夫所在的沙发上,但时间看来已不允许。房子四壁已传来一阵沉重的齿轮转动声,估计声音过后,他们要听到的就是地狱恶鬼的呼喊了。但齿轮声音停止后,一切也都停止了,房间并没有往下掉,慕千成他们和帕德洛夫还在同一个水平面上。 慕千成是既惊且喜,帕德洛夫则是惊讶不已。 城堡的机关在关键一刻失灵了? “千成,是你吗”,房门上传来沉重的敲击声,赶来的是伊维尔,自从慕千成说要去找巴德贝尔后,这胖子就一直没睡。他虽然不愿四处走动,但听到枪声还是决定走来一看。 房门外的人声是越来越多,情势对于敌对双方来说,是快速逆转着,慕千成等没死,而帕德洛夫逃走和保存机密的机会则在快速减少着。 子弹伤不了他,那就靠自己的双手来,巴德贝尔平时一瘸一瘸的,但到了这种拼命的时候,行动却比谁都迅捷,或者他觉得只有近身肉搏才可以弥补腿脚的不灵便吧。所以在机关没有发挥作用后,慕千成已暂缓了扑上去,因为杀手锏失灵了,帕德洛夫就真的成了一只困兽,只要小心些,看来要抓住他已不是难事,反而逼得太紧,他会狗急跳墙的。但巴德贝尔却不是这么考虑,这警探已冲了上去,那根拐杖的末端,还突出了一个刀锋,这平时的辅助走路工具,关键时刻却可以成为一件兵器。 帕德洛夫未必害怕与这位警探交手,但现在纠缠下去,对于他来说却是最不明智的。但这房间在二楼,而且也没有窗户,就只剩那一扇门,不把慕千成等打倒,他又怎能逃走? 但这房间里既然能有第一个机关,那为何不能有第二个了? 帕德洛夫又在桌面上敲了一下,显然他也有些紧张,若这一手还派不上用场,那他就真可能完蛋了。 但看来霉运不打算发生两次,他的手刚接触到桌面,那张厚重的桌子,就如同小兔子般整个跳了起来。 “小心”,慕千成想把巴德贝尔推开的,但已经晚了。 章节不完整?请百度搜索飞su中wen网 feisuzhongwen阅读完整章节 或访问网址:<a href=" target="_blank"> 閱讀完整章節,請訪問 fei速zhong文 三十六 遗罪的陨落 三十六 遗罪的陨落 他选择赌博似从这里下山倒是对的,毕竟要从上山的路下去,要摆脱巴德贝尔的追捕可是很困难的,而且巴德贝尔必定会请求支援,那样的话,几乎是等于自投罗网。 但从悬崖这一侧逃跑,也不知能逃到哪去,看来能逃进去的也只有地狱了,吹一声哨子就能救他的命,除非这真是什么神话传说。 或者有人以为帕德洛夫吹一声口哨,会飞出一只巨鸟把他背走,姑且不论世上是否真有那样的怪物,就算有,现在跑出来的也不是一只鸟,而只是一只披着白布的驴子。 这驴子能忍着寒冷在这里等候,已算难得,但就算它忠心护主,又岂能帮帕德洛夫逃跑,毕竟刘备的的卢也不过越过一条小小的山涧,这里却是万丈悬崖。 而且它的主人也不是刘备,至少这不靠谱的主人是打算把驴子留下来任人宰割了。 帕德洛夫快速从驴子的背上解下了一个东西,把那东西挂在自己的身上后,就往悬崖边冲了过去。 “滑翔翼”,慕千成也想不到这人准备得这么周到,看来从来参与聚会之前,这人就准备好怎么逃走了,这出其不意的逃跑路线,还真让人无法防备。 “再见了”,也不知是否跑得太急,帕德洛夫好像有些喘气,不过他脸上的狞笑还是同样的令人讨厌,他张开滑翔翼,就往悬崖的方向冲了过去。 看来这只罪鸟,很快就要冲天而起,隐没在暴风雪的夜里。纵然雪已经止住,天空中也再次有了月亮的微光,但那又怎样,只能让慕千成等更清楚地目送这个罪人离开,就像是在炫耀罪恶一样。 夜空居然会容下这样的罪恶?这不能怪天空,要怪就怪他们猜不到帕德洛夫这么狡诈。 滑翔翼只要一个加速,就能展翅飞翔了,但就在这最关键的瞬间,帕德洛夫的脚步却起了某些变化,变得有些凌乱,渐渐还好像变得步调不稳的样子,整个人也有些摇晃了起来。 是山风太大,妨碍了他起飞,还是?????? 不管什么原因,就算起飞不了,帕德洛夫也该收住脚步,不然就要一头倒栽葱掉进万丈深渊里。 但帕德洛夫就像是在山风的吹拂下,收不住脚步似的,瞬间就离悬崖只有几米远了。 “你疯了”,巴德贝尔的喊声响彻山涧。 但帕德洛夫根本不打算听他的,也或者由于猛烈的山风吹送,导致他无法收住脚步,毕竟他背上的那双大翅膀,已经完全张开,如同风帆一样只能受风摆布了。 巴德贝尔已举起手枪,纵然山风凛冽,他还是有把握可以让子弹打进这个人的背里,但犹豫再三,这回他倒没有了开枪的勇气。 就算打中了帕德洛夫,就可以阻止他掉进山里?那看来是不可能的,反而会加速他掉下去,而且若是这样的话,最终的结果则会成了巴德贝尔把这个罪人直接击杀了,这是巴德贝尔最不愿意的。 他不愿开枪,慕千成倒是束手无策,眼看着坠亡就要发生时,夜空中却掠过了一道白光,在千钧一发之际,如同有一道闪电打在了帕德洛夫的身上,把那摇摇欲坠的身体,直接钉着了山石上。 风把滑翔翼吹得哗哗作响,但帕德洛夫的身体总算是被停住了,那是可怕的一副场景,这阴险毒辣的劫匪就像是终于遭到报应,承受了天罚一样。 几把女人的尖叫声,突然响彻了夜空,毕竟他们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杀人。 长柄军刀从帕德洛夫的背后刺入,前胸穿出,把他直接插在了山石上,他的身体歪了四十五度,却并不跌倒。出手的是谢飞洋,大家都没看到他手上或是身上有军刀,但他忽然就出手了,而且一击命中。 这人的眼力和腕力,真是不简单。 但最让慕千成侧目的,还是他敢出手的胆量与凶狠,无论对错,这都是有足够让人佩服之处,当然也让人胆寒。 慕千成虽然也不想放帕德洛夫离开,但最后看到他惨死在眼前,也感到有些不是滋味。 “你”,巴德贝尔瞪着谢飞洋,他是该责骂还是赞扬,什么都说不出口,只能把那一腔的奇异感情,全吞进肚子里。 不过谢飞洋却给巴德贝尔提供了解答,“探长,你该谢我的,我若不出手,这人要么就逃了,要么也是掉进悬崖死掉了,还要麻烦你找他的尸首,我现在这样做,既帮了你,也帮了他,既用不好坐牢或是接受死刑,也用不着掉得粉身碎骨。” 谢飞洋的语气很轻松,轻松得让汉斯上校都有些惊讶,虽然他说的话确实有道理,但这样把道理说出来和做出来,却让人感到心里有些不舒服。 至少慕千成是这么觉得的。 不过谢飞洋显然没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错,他还反问大家,“若不是这样,换了你们,你们想怎样?” 伊维尔颇尴尬地笑了笑,又觉得好像此时笑有些不对,只能摇摇头。 巴德贝尔叹了口气,就快步走近帕德洛夫,无论怎样,这人罪恶的一生,列车劫匪团肮脏的事业,看来是要告一段落了。 巴德贝尔本来是想平复心情,以平静的态度处理尸体的,他的心情确实也恢复得很快,但当他走近尸体后,脸色却忽然又变了,变得既震惊又沮丧。 慕千成当然也想过去看看,但既然其他宾客都没有行动,自己又凭什么参与。虽然是去帮忙,但慕千成还是不希望搞特殊。 好在巴德贝尔却招了招手,“慕先生,麻烦你来帮个忙。” 慕千成自然是立刻行动的,看到尸体时,慕千成的表现和巴德贝尔差不多,都是有些惊讶。 那都因为帕德洛夫那张脸。他确实是死了,不过死因或者还必须待查,至少他是被谢飞洋用军刀刺死的,这一点值得深思。 章节不完整?请百度搜索飞su中wen网 feisuzhongwen阅读完整章节 或访问网址:<a href=" target="_blank"> 閱讀完整章節,請訪問 feisuzhongwen 三十七 被称为疑心的毒药 三十七 被称为疑心的毒药 虽然在巴德贝尔眼中,慕千成早已是常有惊人之举的人,但他现在如此从容说出这些话,还是让这位警探很惊讶。 慕千成已道:“虽然我不敢说帕德罗夫具体中的是什么毒,但从他的症状来看,那毒是从口中进入的,而且毒药进入胃肠后,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就让他毒发而死。这一点只要把尸体送去解剖,总能找到答案。” “这我认同,而且我知道他中的到底是什么毒,我当特工时,也很喜欢这种毒物”,巴德贝尔看着慕千成,“想不到你对毒物还有研究?” “研究倒谈不上,以前曾经在南美洲待过一小段时间,那时候为了研究古玛雅部落的一些东西,对于毒物起了点兴趣,因为那个部落很喜欢在弓箭上,涂上毒物。浸泡过毒汁的弓箭,据说几支就可以把一头狮子射杀。” 巴德贝尔直摇头,“不简单啊,这么久远的事,能让你联系到当代的化学毒物,还对其有通晓,那若让你专门研究,你岂非成了个用毒的行家?” “我不会研究这种东西的,因为这种玩意主要是用来害人的,但无论为了什么,我都不太喜欢这样做”,慕千成苦笑了一下,他也很讨厌看到中毒而死的人,但偏偏他看见的次数却不少。 巴德贝尔看慕千成的眼神又变,若说之前还有一丝强者间的不服气味道,那现在则完全是由衷的敬佩,“那我的行家,你看这毒下在什么地方?” “帕德罗夫是接触到驴子,然后穿上滑翔翼,在将要起飞前,才中毒而亡的,所以往回推测一到三分钟,那就是他毒从口入的时间。一般来说,我们会把目光怀疑到驴子或是滑翔翼上面,毕竟那是他最后接触过的东西。而且他把这些东西藏在城堡外,自己却待在城堡里,确实给了下毒者动手脚的机会。但我觉得那都不是,其实他真正的中毒时间,在接触到这些东西前一些,不会很久,也就早十秒吧”,慕千成边端详着尸体边道。 巴德贝尔频频点头。 慕千成隔着手帕拿起了帕德洛夫的右手,就像是死者自己要举手汇报什么似的,“为了把驴子叫过来,他不是吹了一声口哨。如果那时候他的手上有毒,是否就会吞进肚子里?” 慕千成用的虽然是反问,但语气却很坚定,巴德贝尔并不插话,只等着慕千成说下去。 “这手法最巧妙的地方在于,毒物一早就涂在帕德罗夫的手指头上,他却不知道,而且犯人算准他最后会用滑翔翼逃走的,那时候他吹哨子唤来驴,就会中毒最终带着那双翅膀掉进悬崖底下,来一个无法对证。这最大的奥妙就是下毒的时间,和他吞进嘴里有一个时间差而这个时间差却是由帕德罗夫自己掌握的,犯人不着急,因为无论怎样,帕德罗夫都会按照他希望的那样中毒死去。” 巴德贝尔想了想才点头道:“只要犯人预先知道了帕德罗夫的逃跑计划,那设计出这条诡计倒是不难。既然帕德罗夫可以洞悉到自己头儿以及吉娜夫人的秘密,那他自己的安排被别人知道了,那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毕竟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慕千成点了点头,“下毒者这一招可不是临时想出来的,估计在来参加聚会前就有准备,所以乘滑翔翼逃跑,估计也不是帕德洛夫为这场聚会准备的东西。可能是劫匪团以前就有的逃跑招数。毕竟他们在城里聚会,若被警方围困,从悬崖一侧飞下山去,可是唯一的出路。下毒者就是知道了这一点,所以将计就计。” 不过不待慕千成继续说下去,巴德贝尔就提出了一个疑问,“但这下毒的人,怎会知道帕德罗夫一定会逃跑?如果他没有被我们识破身份,那他不就可以继续以笔友‘坚鬼’的身份,好好待在这了,而且就算我们发现了他的秘密,当时他也要利用机关把我们杀掉,如果他得手了,那他也不会需要冒险再逃走,岂非中毒的机会就降低了?就算真的中毒而死,也不会像刚才那样差点掉进深渊中,掩盖掉中毒的事。” 面对着疑问,慕千成的目光还是既坚定又自信,“所以我早说了,在这背后总让人觉得还有什么的。实际上在帕德罗夫和吉娜夫人的计划后,还有一个人在策划着一切,而且他还利用了帕德罗夫自己的计划,让他可以轻松把这个‘见鬼’杀掉。” “你就尽管把想法说出来”,巴德贝尔看了那些人一眼,“犯人就在他们之中了,需要让他们过来,听你的宣判吗?” 慕千成笑了笑,“宣判倒不敢当,但把他们都叫过来吧,既然他们都是当事者,而且犯人已没有逃脱的可能,我觉得让大家都明明白白,也没什么。” (以当代人的角度来看,这样好像有违破案的纪律,但在那个时代,还是在这种山区里,哪有这么紧的纪律,只要能把案子合理解决掉,那就是可行的了,更因为柯南道尔笔下的福尔摩斯式破案,深入人心,这些惯于独来独往的驻点警察深受其影响) 众人被巴德贝尔唤了过来,巴德贝尔也粗略把他和慕千成的经历,以及吉娜夫人的往事,还有帕德罗夫以及劫匪团的事都说了出来。 巴德贝尔已经讲得算是很简明扼要,但还是花了不少时间,毕竟这事情可是跨度数年,若算上黄金列车的事,还要追溯到十多年前,而且来龙去脉甚为复杂,说到杜博斯克,即红雪侯爵的秘密,以及帕德罗夫的狠毒时,大家都只有目瞪口呆了。 “那现在不是一切都解决了?罪人已死,而且也证明了黄金列车的宝藏是真实存在的”,伊维尔更关心显然是后一点,说到黄金列车的时候,他的声音也将近跑调了。 “你这是什么话,下毒杀掉帕德洛夫的人还没找到,不是吗?我们总不能因为他是个罪犯,就当把他毒死不是犯罪?”,慕千成既是在回答伊维尔,但他的目光却看到众人身上。 &amp;nbsp 章节不完整?请百度搜索飞su中wen网 feisuzhongwen阅读完整章节 或访问网址:<a href=" target="_blank"> 閱讀完整章節,請訪問 飛su中wen 三十八 精神上的圈套 三十八 精神上的圈套 慕千成似笑非笑地看了众人一眼,不过那种笑意,既谈不上是善意的,也不能说是苦笑或是厌恶之笑,那种笑更多是一种我已经把你看穿了的感觉,这无形的笑意也是一种武器,他可以加重犯人的心理压力,犯错的可能自然就变大,毕竟他不知道慕千成已掌握了多少,但慕千成却好像已知晓了一切一样。 但慕千成不是也有很多时候是在虚张声势? 在他们说话期间,雪又开始下了起来,不过大家都没怎么注意,因为他们的注意力都已集中到慕千成的嘴巴上。 这张嘴巴又动了,“下毒者利用克劳森不在的时机,而且因为红雪侯爵杜波斯克早死了,他就冒名刊登招聘广告,找来新的管家和女佣,并且安排了这场聚会。他很清楚帕德洛夫会让这场聚会如常进行下去,那克劳森自然不能现身,以免与新管家海森发生摩擦。所以克劳森该是听从了帕德洛夫的建议,在城堡的密道中藏了起来,静观其变。密道中连洗手间都很干净,而且也有人最近使用过的痕迹,可能就是一个证明。不过下毒者的算计,还不仅于此,如果帕德洛夫真的早有计划杀掉自己的同伙,而这回在疑心的驱使下,真的动手了,那就再好不过(现实就是这样),但如果他没用动手了,那下毒者也有另一个脱身之术,那就是把帕德洛夫的死,推脱到克劳森的身上,只要揭穿克劳森也是劫匪团成员的事,那无论是谁都会怀疑他的,而且为了让我们相信,犯人还布置下录音带消失的机关。” 对于慕千成所说的,巴德贝尔还是能够表示理解,“很有道理,但录音带消失怎会关联到克劳森?” “录音带不是忽然就不翼而飞了,根据我们当时的推测,我们这群人看来都没有机会解开人偶身上的铠甲,并把录音带拿走的,所以我们只能怀疑是谁藏在某处监视着我们,等我们都离开骑士厅后,他就动手偷走了录音带,而如果事后我们知道管家克劳森一直藏在这座城堡里,录音带消失的事,不怀疑他还能怀疑谁,这就是另一个巧妙。犯人既利用了帕德洛夫的疑心,还打算利用我们的,毕竟这一连串事,若是接连发生了,那克劳森实在是太可疑。” 吉娜夫人可是听得非常认真,毕竟他可是亲身涉及在里面,“慕先生,请等一下,但当时是因为帕德洛夫让克劳森掉下来,我们才会离开骑士厅的。既然克劳森都被杀了,那下毒的人还有什么必要那样干?若克劳森不掉下来,他就干不了偷走录音带的事,因为我们根本不会离开骑士厅。” 慕千成摇了摇头,“夫人,你错了,犯人确实不知道帕德洛夫会怎样杀掉克劳森,实际上,我也说了,他不着紧。反正只要编一个借口,把我们引到外面就行,譬如说看到室外出现了人狼,那是否也是一个很好的借口?” 巴德贝尔点了点头,“但当时已经确定克劳森掉了下来,那他为何还要拿走录音带,那可是无法推脱到克劳森身上。画蛇添足,还反而让我们多了戒心。” “我们多了些戒心是不假,但犯人若是不拿走录音带,那会更麻烦”,慕千成咳嗽了几声,说话太快,让冷风吹进喉咙里,可不是好受的,“首先,这下毒者能够如此利用帕德洛夫的个性去算计他,显然是个心思很细密的人,这种人往往会非常谨慎,甚至在我们眼中是谨慎过了头。虽然当时女佣说看到有人掉在了外面,浑身是血,但还没有确认一定就是克劳森,为防止有变时,还能把罪名嫁祸到此人头上,下毒者必须偷走录音带,这是其一;其二,那就是如果他不把录音带拿走,那么展现在我们面前的人偶骗局,则铁定会穿帮,这才是关键。” 慕千成这话让人惊讶,但最惊讶的却是一只没有说话的谢飞洋,“你说那个被我砍下脑袋的人偶有问题?”,他会如此惊讶,想必是因为他已检查过人偶,却没有发现任何问题,他不相信自己会不如慕千成。 慕千成点了点头,“人偶是有问题,不过问题不在人偶的身上,不过估计你突然把它的脑袋砍掉,也吓了犯人一跳。这巧妙的重点在于,人偶的身上穿着中世纪的链子甲,要解开可不容易,这位兄弟不也花了很长时间才把他解开的。但解开后,却发现里面的录音带不见了,只剩下录音机,所以我们就断定某人解开了铠甲,偷走了录音带,而要解开铠甲,又把它穿好可要花费不少时间,而我们都没有那种时间,所以自然不可能是窃贼,那偷盗者只能是不在我们这群人中的人了。如果克劳森还活着,他就是头号嫌疑犯,这就是最终的犯人希望我们想的。” 谢飞洋脸上闪过了一丝的不悦,“那按阁下的意思,偷走录音带的,既然是我们这群人中的某人,那他该是怎么动手的,难道有什么可以快速解开铠甲的方法,还是人偶自己会脱了铠甲,又穿回去?” “都不是”,慕千成摇头,“那人偶是特制的,背后也钉在了椅背上,让我们无法看穿它的内部结构,所以新管家海森一直以为是自己按椅背上的按钮,让录音机放出声音。其实他错了,他被骗了,我们也被骗了,真正的录音机钉在人偶所坐的椅子下面,当管家去按椅背上的按钮时,犯人则偷偷去按真正的开关,让管家和我们都产生一种错觉,所以人偶肚子上的录音机,根本就是一个幌子,自始至终都没有运作,更没有录音带在里面。” 巴德贝尔看了众人一眼,冷哼了几声,“那真的录音机和录音带了,现在还在凳子下?不对啊,后来人偶连着椅子都倒了,椅子下面什么都没有?” “那是因为犯人在离开骑士厅前,把真正的微型录音机和录 章节不完整?请百度搜索飞su中wen网 feisuzhongwen阅读完整章节 或访问网址:<a href=" target="_blank"> 閱讀完整章節,請訪問 飛su中wen 三十九 犯人.揭晓 三十九 犯人.揭晓 “那难道让女佣特意收起我们喝过的咖啡杯,也没有任何用意?”,吉娜夫人问道。 “看来就是了,那只不过还是今天聚会的真正邀请者,对帕德洛夫搞的心理战之一,我猜想那些杯子实际上只是一个诱饵,诱惑帕德洛夫去处理他们,同时这神秘的雇主又特意安排新管家海森把杂物房的门锁上,那就迫使帕德洛夫非利用地道潜进去不可,可以说这自认聪明绝顶的劫匪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上还不知道。当然我想这神秘的邀请者,特意选着那种中世纪式的酒杯,倒是会有某种意思。譬如列车劫匪团曾经犯的什么案子中,就有那样的古董,这样的话,可以让帕德洛夫想到更多,自然疑心就越重。” 伊维尔还是第一次插嘴,之前不明所以的,他巴不得别人都没注意倒他,现在看情况越发明朗,而且慕千成和那个警探已混得很熟似的,这胖子也敢插嘴了,“既然咖啡杯上什么都没有,那帕德洛夫可用不着冒着密道被发现的危险去查看,毕竟这密道里可是藏着他们劫匪团的秘密,光是猜疑就让他如此去冒险?” 慕千成笑了,“或者对于普通人来说,这藏起咖啡杯的倒没什么,但对于帕德洛夫这种警觉性很高的惯匪而言,那倒显得很特别了。他会认为是谁在特意取他的指纹,为了消除这种恐惧,他不惜潜入杂物房,既要看看到底是谁要这么做,有什么目的,而且他也想把杯上的指纹擦掉。” 吉娜夫人像是想明白了什么,“这人够狡猾的,是他特意偷了我的手帕去擦杯子,一个不慎又遗留在密道里的?” 慕千成却摇了摇头,“我倒觉得不是。这人既然如此谨慎,他不见得希望你被我们盯上,毕竟若夫人被我们发现了,那你准会把他也供出来,这对帕德洛夫可没好处。我倒觉得这手帕也是设下这一连串圈套,最终把帕德洛夫毒死的人留下的,为的就是让我们在发现密道后,可以把目光放到夫人身上,从你的嘴里问到帕德洛夫的事,这样才可以把他逼到狗急跳墙的地步。也让这人最后的坠亡变得顺理成章,只要帕德洛夫的身上烙上了劫匪团凶徒的印子,那谁都不会再对他的死深究的,因为大家都觉得坏人的死,是理所当然。” “可惜这里却有爱刨根问底的人”,巴德贝尔也不知道说的是他自己还是慕千成了。 慕千成叹了口气,“帕德洛夫这种人因罪伏诛,我也觉得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但我却不赞成用这种同样是罪恶的手段,而且这设计圈套的人,为了逼迫帕德洛夫自投罗网,不惜把笔友会的人都找来,这可是用大家的命去赌博,我相信能够设计出这种圈套的人,必定也会想到,若事情败露是,帕德洛夫搞不好会妄图把大家都抹杀在城堡里。” 慕千成的话让大多数人都抽了口冷气。 之前一直没有插嘴,自称历史学家的‘狐狸’也显得有些伤感,“是啊,这样确实有些累及无辜,不过有时候不采取些恶的手段,却无法惩戒恶人。你说这是谁的过错?” 慕千成答不了他,因为他也知道有时候有些很无奈的情况存在。 ‘狐狸’却又叹了口气,“你们中国古代不是有本叫做水浒的书,我看过,有些事情本来就不是靠讲道理可以解决的。” “但蛮不讲理,那好人与坏人又有什么区别”,慕千成也不知自己怎么冒出了这一句话。 巴德贝尔的拐杖挑起了一串的雪花,“两位,好了,先别偏题,慕先生不妨把案子完全解决了,再去谈哲理也不迟。” 慕千成回过神又接着道:“估计大家都想到了,帕德洛夫手上会沾到毒物,自己却不知道的,那地方只有一种可能。” “毒在咖啡杯上!”,巴德贝尔的声音有些大。 慕千成点头,众宾客中,虽然有些人还是表示了惊奇,但跟随着慕千成一路分析下来,估计早有人猜到了。 慕千成看了看大家才道:“设计这连串圈套的人,早知道帕德洛夫会去擦掉指纹,就在自己喝完咖啡后,偷偷把毒物涂在了咖啡杯上面。下毒者这一手的高明,不单单可以让帕德洛夫自己心甘情愿去接触毒物,还不自知,而且能够借被杀者的手,把到底哪只杯上涂有毒物的证据擦掉,当然女佣贴在杯子上,表明是谁喝过的条子,自然也是被帕德洛夫除去的,这显然不难预测。所以我们现在去调查那些咖啡杯,能够在某只上面发现有毒物反应,却无法知道那到底是谁喝过的,犯人就以为自己可以逍遥法外了。” 伊维尔又插嘴了,之前基本没有说话,或者会让人以为这个胖子是个平庸的人,但实际上他的头脑可不是一般的好,而且他的心思也一直在围绕这些事情在转,“事情会这样发生的几率是很大的,但设计这些圈套的人,不也是在赌博?也有可能在事后被我们查出是谁喝过的咖啡杯上有毒,那会成为铁证的。” 巴德贝尔对于这种质疑倒没有放在心上,显然他已完全支持慕千成的看法,“任何犯罪都是赌博,犯人既然敢干这样的事,这点胆量不会没有的。” 慕千成笑了笑,“为什么需要赌博,难道你觉得帕德洛夫会不去擦指纹?” “我不是这个意思”,伊维尔连连摇头,“帕德洛夫肯定会去擦指纹的,但凡事都有意外,不是吗?譬如说,恰好带毒的杯子他没有擦干净,譬如他刚要擦时,你们却到了,他无法把所有杯子都擦干净。” 慕千成倒居然对伊维尔说的表示赞成,“你的说法很对,这种情况是可能存在的,犯人想必也会想到。不过只需采取一些小手段,就可以防止这种情况发生”,慕千成又看了众人一眼,“犯人只需先在自己的手指头上涂上一些粘着剂或是指甲油都行,那样在自己喝咖啡和在咖啡杯上涂抹毒药时 章节不完整?请百度搜索飞su中wen网 feisuzhongwen阅读完整章节 或访问网址:<a href=" target="_blank"> 閱讀完整章節,請訪問 feisuzhongwen 四十 嘴唇上的罪证 四十 嘴唇上的罪证 “你承认你没有证据”,‘狐狸’的小眼中闪着很特别的眼神,那既不像是得意,但又不是沮丧,因为她现在还没什么好沮丧的,哪怕她真的是犯人,只要没证据,谁也奈何不了她。 慕千成也注意到她的那种眼神,应该说是胜了不足喜,但就算了败了或者也不会失望吧。 看着‘狐狸’眼中迷离的色彩,慕千成忽然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才道:“你唇膏上的颜色很漂亮,甚至比你瞳孔的颜色还要好看。” 忽然说到这种事上,‘狐狸’是有些惊讶,不过她还是挤出了笑容,“感谢夸奖,的,不过是便宜货。” “只不过这便宜货,在这件案子里,却是价值连城”,慕千成缓缓道,“就是你的唇膏告诉了我,你就是犯人。” ‘狐狸’还没开口,巴德贝尔已道:“此话何解?她嘴上的唇膏怎么会是证据,帕德洛夫的尸体上,可没哪里沾到唇膏的。” “那是当然,‘狐狸’小姐估计为了避嫌,根本就没接触过帕德洛夫,而且帕德洛夫也不认识她,根本没想过这素未谋面的女人,居然是处心积累要在城堡这里结束掉列车劫匪团的一切罪恶,只不过”,慕千成看了看‘狐狸’的嘴唇,“她的唇膏印该残留在咖啡杯上,但我们发现那些咖啡杯时,却哪一只都没有沾到她嘴巴上的颜色,按理说帕德洛夫是不可能把唇膏印也擦掉的,因为别人的唇膏印都还在杯子上,难道会独独擦掉‘狐狸’小姐的,但既然不是帕德洛洛夫擦掉的,那会是谁?因为真正擦掉唇印的正是‘狐狸’小姐本人,她害怕到时候我们在有毒物反应的咖啡杯上,找到她的唇印,那不是坏事了。所以她偷偷擦掉了,在那些咖啡杯中,我倒发现帕里斯小姐,和彼得森夫人的口红印。” ‘狐狸’愣了一下,看来慕千成的话是说到了要害上,所以她此时却选择了立刻辩解,“那是因为我喝咖啡前擦掉了口红,一个淑女会这么做,不奇怪吧。” 她的不从容,反而加深了慕千成的自信,所以慕千成笑了,“你预先谋划的能力很不错,但随机应变却差了些许,也难怪的,本来以为一切都会安然无恙,谁知临门一脚才生变,现在不知怎么应对,也不奇怪。你这说法,更让我只能怀疑你了。你说你擦掉了口红,但别忘了,之后管家为我们准备了饭菜并送到了房间里去,甚至在喝完咖啡后,女佣也为我们上了一些菜肴,你可都有吃过,我还特意拜托女佣留意那些餐具,上面却都有你的口红印。那你为何独独擦掉咖啡杯上的,让我们无法知晓哪只是你喝过的?希望你解释一下。如果你说你是擦过嘴巴,那你又是什么时候补妆的,至少在骑士厅时,我就没看见过了,但你在客厅里用过的餐具中,就只有咖啡杯上没有唇印。” ‘狐狸’真的有些紧张了,显然对于这个问题,她之前没有想过,毕竟若帕德洛夫掉进山里去,大家的注意力就只会是去找他的尸体,以及发掘他过去的罪行,不会再对今晚发生的细节这样盘查,他本没准备过,会需要处理这些细节。 不过这女人的头脑也很聪明,至少不像慕千成说的一样,不善机变,或者慕千成是觉得她与自己比起来,不善机变吧,所以‘狐狸’立刻就道:“那是因为我当时没有喝那杯咖啡,我担心里面有问题,所以偷偷倒在了地上,那上面自然不会有我的口红印。” “你撒谎,我明明看见你喝到嘴里的”,吉娜夫人指证道。 “我倒觉得是你这老女人想陷害我”,‘狐狸’反唇相讥,毕竟她到底有没喝,可很难找到实证,总不能把她的肚子剖开吧。 伊维尔也有些看不过眼,毕竟现在谁都可以感到‘狐狸’绝对是有嫌疑的,她现在只不过是强词夺理在否认,不过她的否认虽然牵强,但还算可以自圆其说,这可无法让她入罪,所以伊维尔也囔了起来,“那就怪了,你之前不敢喝咖啡,后来又敢吃饭?” “因为我细想过,主人没有这样害我们的必要,把主人家特意准备的晚餐倒掉,那可是大大的不敬,说不定他就不会告诉我们黄金列车的秘密了,所以我只好吃了”,‘狐狸’继续辩解。 “好、好”,慕千成连连点头,“这个问题无论怎么说,你都不会承认的了,你若是不承认,我也没有办法,所以我也不打算再说这个。毕竟我从头到尾都没有打算以咖啡杯为证据,作为指证你有罪的理由。咖啡杯只不过为我提供了一种思路,让我觉得你有嫌疑。这真是够讽刺,你利用咖啡杯,引诱帕德洛夫犯错,结果咖啡杯也成了让我怀疑你的原因。” ‘狐狸’深深抽了一口烟,“你爱怎么怀疑,那是你的事,你没有证据,我可没空搭理你。” “我当然有证据”,慕千成目光如炬,“若没有,我现在就不会把这些话说出来,以免打草惊蛇了。我既然敢说,就肯定有把握在这里就把你的七寸捏住。” “那你说啊”,‘狐狸’毫不退让。 慕千成又叹了口气,“我本意还是希望你自己说出来的,因为我想你要杀帕德洛夫,大多是出于报仇之类的吧。不过既然你不愿意,那好,我说。证据就是你拿走的真正微型录音机和录音带。在我们离开骑士厅前,你偷偷从椅子下,把它带走了,那时候你肯定是空手的,上面怎么也该有你的指纹吧。” “那,那你把录音机找出来啊”,‘狐狸’的声音比之前大,但却让人感到有些气衰。 慕千成笑了,“你以为把它们藏到雪地里,我们就找不到?我可是清清楚楚记得我们走向克劳森尸体大约走过的路线,只要我们沿途找找,要不再找来警犬帮助搜查,那肯定能找到。你本来并没有想到这会成为证据,只想着让我们看不见那真正的录音机和带子就行,因为你根本就没有想过我们会发现人偶的秘密。我说的对不对?” 章节不完整?请百度搜索飞su中wen网 feisuzhongwen阅读完整章节 或访问网址:<a href=" target="_blank"> 閱讀完整章節,請訪問 fei速zhong文 四十一 另一个恶意 四十一 另一个恶意 对于慕千成的问题,谢飞洋再一次只以笑作为回答。 由于双方靠得很近,慕千成可以把他的轮廓看得更清楚,说起来,慕千成也不能不承认,这个谢飞洋真是一个美男子,具有真正优雅气质的人,或者不会很多,而在看起来有如此儒雅气度的同时,却又有一种恍如将要破体而出般的阳光之气,这样的人就更少。 但谢飞洋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但人不可貌相的故事,不是千古都在流传着。 不过除了俊美外,慕千成还注意到一点,就是谢飞洋虽然大体上是东方人的轮廓,但他的鼻子以及那双眼睛,却有些像白种人。 他是个混血儿? 对于别人的私事,慕千成可是从来不过问的,所以他从谢飞洋的脸上移开了自己的目光,“这位朋友,我代你回答如何?你会帮助这位小姐,就因为你喜欢,根本不需要什么合情合理的理由。所以你也自然无从解释,因为就算你解释了,我们也不会相信,你那么干,完全是出于突发奇想,根本就没有目的。” 慕千成的话,令在场所有人都很惊讶,包括谢飞洋自己。不过这看似狂傲的男子,立刻又大笑了起来,“我们有句古话,叫做他乡遇故知。你我虽然不是故知,却跟故知好像没有区别。” 他这话等于承认慕千成说的是事实,不过谢飞洋掺和到‘狐狸’的事里,真的像慕千成说的只是出于心情,还是谢飞洋顺着慕千成的话,算是给自己找个台阶下而已?那就不得而知了。 至少看来慕千成愿意给他这个台阶,纵然现在谁都不知道慕千成的心里有什么算盘。 不过慕千成已开口道:“也难怪啊,年轻的公子突发善心想搭救美丽的小姐,这事情可多着,何况‘狐狸’小姐犯罪的目的,是为自己的亲朋报仇吧?” “你知道我的事?”,‘狐狸’更是惊讶。 “是的”,慕千成缓缓在雪地上移动着脚步,“你处心积虑也要杀了帕德洛夫,而且还要让他列车劫匪团成员的身份曝光,显然是他曾经以劫匪团的身份,害过与你关系亲密的人。你的动机看来不是为财,不然你该尽力掩饰他是劫匪团成员的才对,这样才可以让这座葵石堡曾经是匪巢的事不要被我们知晓。但你非但不隐瞒,还故意诱我们进入他们藏宝的密道中,显然你为的不是财。” 巴德贝尔叹了口气,“既要帕德洛夫死,也要让他的名声臭了,显然是很深的仇恨。你有亲属被他们劫匪团的人所杀?但据我所知,在黄金列车事件以前,他们虽然多次制造犯罪活动,但好像还没有杀过人的?” ‘狐狸’还没有开口,吉娜夫人已道:“难道你也有亲属在黄金列车上?” ‘狐狸’摇了摇头,不过她的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塞住了一样,始终说不出话。 慕千成低头看着雪地上自己的脚印,等了一会才道:“既然小姐不愿意说,那就由我代劳。我估计小姐的亲属确实是被帕德洛夫杀了,不过不是遇劫时的受害者,而是他们也是劫匪团的一份子。不过他们却遭到了自己人的背叛,红雪侯爵杜波斯克把他们安排在山中的小屋里躲藏,结果却被前管家克劳森串通帕德洛夫给杀了。我说的对不对。” 慕千成的话,让‘狐狸’浑身都颤抖了起来,她的人在风中也显得摇摇欲坠似的,若这里是悬崖边,估计她立马就要掉下去。 没有人再开口,大家都等着‘狐狸’的回答,虽然大家都觉得慕千成说的,大多是真的。 “是的,你说的没错”,两行眼泪从‘狐狸’的眼中流了出来,“我的未婚夫是劫匪团的一份子,但他不该死,但帕德洛夫却把他害死了,还让我连尸骸都找不着。” 巴德贝尔显然也想起了当年见到小木屋中都是尸首的一幕,他眼中也有些哀思,“如果他们没有犯下杀人的罪,你的未婚夫又是从犯的话,他或者确实罪不至死。” “他根本连犯人都不是”,‘狐狸’几乎是跳起来反驳巴德贝尔。 “那你刚才又说她是劫匪团的一份子,小姐,不用激动,慢慢说”,巴德贝尔也不敢用太莽撞的语气说话。 ‘狐狸’却又像是泄了气似的,“他虽然有参与过行动,但都是被迫的,是杜波斯克和帕德洛夫用枪逼着他干的。” 慕千成一边注意听‘狐狸’说的话,一边却观赏起城堡来,还想发现了什么似的,眼中闪现着奇异的光彩,不过他还是回应‘狐狸’道:“这事你可要跟探长说清楚,说不定能成为你减刑的一个理由。” ‘狐狸’咬了咬嘴唇,“我的未婚夫当时是城堡的厨师,一个安分守己,老实得不像话的人,也正因为这样才会被克劳森聘来当厨师。但城堡里看起来住着就那么几好人,却偶尔要准备大量的饭菜,还是引起了他的疑心。好奇心驱使就让他碰上了噩运,他撞见了劫匪团的聚会,识破了劫匪团团的秘密。帕德洛夫当时就要杀了我的未婚夫,不过杜波斯克却不想杀人,他说团里正紧缺人手,如果我的未婚夫识时务,他们可以饶他不死,就那样,我未婚夫就被迫为劫匪团办事。但请相信我,他没有参与劫掠,他只负责开车接送帕德洛夫等,但这些恶徒还是把他杀死了??????” “他这些非核心成员,才最可能被自己人除掉了”,巴德贝尔的语气有些辛酸,也不知是否联系到自己的经理。 不过等‘狐狸’的心情平复了些许,巴德贝尔还是拍着胸脯保证,他一定会想法设法调查此事,还所有死者一个公道,不过对于慕千成知道‘狐狸’的亲属是小木屋中被杀的劫匪团成员,巴德贝尔则很不解。 慕千成对此倒不为意,“要想到这一点,也并不难。毒死帕德洛夫的人,熟知劫匪团和城堡的事,若是劫案中的受害者,应该不太可能吧。若是像吉娜夫人来调查才知道这些的,又多会被帕德洛夫等发觉,况且吉娜夫人有调查的机会,还多亏他是杜波斯克的亲戚。所以我就想,这报仇者会知道这里的事,多是从自己的亲属那听来的,所以我就联想到那些被杀的劫匪团成员身上。” “这都是我未婚夫偷偷用电报告诉我的,当时他无法离开城堡”,‘狐狸’眼中尽是忧郁,“但我却怀上了身孕,苦苦纠缠他解释清楚。他就把这里的事告诉了我,后来无法再跟他联络上,我就赶来这里想碰碰运气的,听到那些谣言,我就猜到了**分。后来利用一次克劳森出远门处理赃物的机会,我从他身上套到了真相,就知道我的未婚夫已扔下我和孩子了。” ‘狐狸’再也说不下去,代替语言的只有泪水,吉娜夫人连连安慰她,毕竟她们两个都是受到同一种罪恶伤害的女人。 “好了,好了,既然这里的案子已经结束,是否可以请你们告诉我们黄金列车的秘密”,汉斯上校的声音冷冰冰,这人看来是对于‘狐狸’等的遭遇无动于衷,他真正关心的就只有黄金列车上的宝藏。 慕千成看了他一眼,嘴角泛起了不屑的笑意,“如果我说不知道了?” “你们一定知道”,汉斯上校目露凶意。 “我也不打算撒谎,我是真的知道了”,慕千成看了众人一眼,当他说这话时,所有人的表情都有夸张的变化,只不过每个人所想的不是同一回事就是了。 “这样最好”,汉斯上校走到了慕千成的面前,这高大的男人就宛如一堵高墙,但慕千成并不怕他,他觉得自己有能力把这堵墙推倒的。 所以慕千成冷冷道:“但我并不打算告诉你,你既不是葵石堡的主人,又不是黄金列车宝藏的所有人,更不是我的朋友,我凭什么告诉你?” “你”,汉斯额头上露出了青筋,不过他很快就收起了怒意,一反手就拔出手枪,指着伊维尔的脑袋,“你不说他就得死,谁也别想离开这里。” 伊维尔倒真没想到这人会忽然发难,顿时有些惊慌失措。 “上校,笔友会中真有你这样的人,你是财迷心窍了”,巴德贝尔不愧是前特工,毫无惧色。 慕千成忽然就笑了,“上校杀了我的朋友,跟着我们这里的人,就以自卫为借口把上校烧掉,那到时候瓜分财宝时,可就少了两个人了。” “你”,汉斯瞪着慕千成,伊维尔也同样惊讶,虽然他知道慕千成不是一个会轻易背弃朋友的人。 慕千成却又笑了,“但我却觉得朋友比黄金列车的宝藏还要宝贵,我不会让你伤害伊维尔的,放开他吧,我非但可以告诉你们黄金列车之谜。对于这城堡过去的往事,我也猜到了几分,就是那个中世纪的爵爷失踪之谜。” “此言当真?”,汉斯的枪口还是指着伊维尔,但杀气却在消失。 “当然,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你们若想知道黄金列车的真相,还要再等等时间,不多,就那么几个小时!” 四十二 约定之人与心跳的等待 四十二 约定之人与心跳的等待 慕千成说这话时,帕里斯立刻就看了过来,她那一贯自信、美丽的眼中也带有几分疑虑,毕竟在城堡里,与慕千成有约定的就是她。 她告知了慕千成黄金列车到底是什么宝贝,而慕千成则要帮他想法子弄到手,而她给予慕千成的回报就是,这列车劫匪团的赃物中,可有好几件来自中国宫廷的极品,本来是英军士兵以非法手段弄到手的,后又被劫匪抢走了,帕里斯愿意协助让慕千成把它们带回自己的国家。 但现在慕千成却居然要把黄金列车的秘密告诉这个汉斯,被这种人知道了宝藏的秘密,别说大家能均分,只怕都得被害死,让他独吞财宝了。虽然帕里斯不见得就怕汉斯上校,但这里毕竟是对方的地盘,也难免让她顾忌。 “我相信你说的,但你也别想耍什么花样”,汉斯把枪收了起来,他脸上稍微挤出了些笑容,“大家可都听到这位先生说的,到时候我们就共同富贵,平分巨宝,若这位慕先生敢骗我们,我们谁也不要绕了他。” 汉斯是想避免成为众矢之的,同时也给慕千成增添压力,但看来效果则不怎么样,根本没有人响应,看来大家都不太相信汉斯的话。 巴德贝尔倒是显得有些忧心忡忡,他是怕一单罪行刚刚结束,这些人为了钱财,又要生出另一种的罪孽,不过现在情势已由不得他,所以他只能道:“那我们就等吧,几个小时后,也该天亮了。” “只是解开黄金列车的谜,需要等到天亮,中世纪的谜倒不需要”,慕千成背手而立,站在山峰之上,那感觉让人仿佛感到他就是这片雪山的主宰一样,虽然他既不骄傲,也没有盛气凌人,但他的魄力却让人不得不油然生起一份敬佩之情。 慕千成看了大家一眼,“这城堡中的所谓密道,实际上是一片拥有家居生活所有必须区域的地方,实际上本来就是城堡的一个部分,只不过城堡当时的主人,特意彻成高墙,把它完全封闭了起来,仅留几个隐蔽的出入口,在我们现在看来就像是密道一样。重点在于,城堡的主人,为什么又要那么做,我很大胆地猜测,当时候城堡发生了一场变故,那个食人血如同人狼般凶恶的公爵,被自己的手下联合他的弟弟关押了起来。而那片区域正是给他哥哥居住的,说的不好听就是把他囚禁起来了。” “这不对啊”,巴德贝尔摇了摇头,“传说是这么说的,在一个大雪的夜里,弟弟进入城堡后,却神秘失踪了,他的家人来找也一无所获,当时城堡里的佣人士兵也是这么说的。” “会否是因为这样”,慕千成看着那座被雪盖着的城堡,“弟弟把哥哥囚禁起来后,冒充了他的身份,原因则很简单,若是兄弟相残,发动政变的话,他们的爵位和领地说不定会被皇帝给收回去,那时候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不是在试图削弱封建领主的权力。所以他开始冒充身份来过活,而手下的佣人既然愿意拥戴他,自然不会揭穿,而所谓弟弟家人的说法,估计不过也是障眼法罢了。那时候通信交通可不是今天这么发达,若两兄弟的声音外貌又很相似,加上手上们的帮忙,能够蒙混过去也不奇怪。当然这些都只不过是我的猜测,让我这么想的,是密道中的那块刻有公爵和兄长字样的墓碑,看起来与把那里封闭起来的墙壁,有同样的历史,这不能不让我这么联想啊。当然若有考古者仔细调查一下那片区域,说不定能找到什么具体的证据也说不定。会否有什么秘密的凭证留存下来,以免后人乱了身份,这都是可以试试找的。” 虽然慕千成说的事,已很难确定,但大家却好像都深信不疑似的,既因为慕千成的分析得头头是道,也因为他们相信慕千成这个人。 “好了,那什么时候说出黄金列车的秘密”,汉斯上校催促道。 “你这人真性急,再等等吧”,慕千成背负双手,面对着峭壁,干脆欣赏起一望无际的连绵雪山,不理会汉斯上校了。 汉斯是恨不得把慕千成都扔进悬崖里,只不过现在要等他说出答案,也只好忍着。 慕千成一直偷瞄着帕里斯,他本以为自己说要当众说出真相,帕里斯会急了。谁知这女人却很沉得住气,一言不发,反而让慕千成不知她会怎样,而感到有些不安,生怕有些玩过火了。 所谓的玩过火,就是慕千成说要当众说出真相,本来就是为了刺激帕里斯,看她会有什么反应,谁知她却以沉默来应对。 “慕先生,你真的也要等到天亮才说出谜底?”,吉娜夫人把身体裹得更紧,不知不觉中,暴风雪又开始下了起来。 “是的,要等到天亮,现在说了也没用。” 慕千成的话让伊维尔脸色有些变,他也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开始注视起那座巍峨的城堡。 彼得森太太早缩在丈夫的怀里,但还是冷得直发抖,“那么我们先回城堡吧,在这里陪一个死人受冷的,是为了什么。我们围着火炉解开秘密不是更好。” “解开秘密的话,这个地方或者是最好的”,慕千成指了指脚下的雪地,“不过我们可以先回去,一回等天快要亮了再出来也不迟。” “宝藏在这下面”,汉斯急匆匆地问道 “不是的”,慕千成摇头,他略带笑意地看了汉斯一眼,“上校一回不就知道了,何必这么心急。” 汉斯连哼了几声,他是一肚子的气,但又不能想慕千成发作,所以他就让所有人都陪他受罪,他用手上的枪指了指在场的人,“谁都不要回去,怕冷的胆小鬼有什么资格瓜分宝藏。管家,给我在这里生一盆炭火,我们就在这里等到天亮。” “不要财宝还不行吗?”,彼得森太太很小声说出了这句话,不过他们现在是既不敢走,又不敢说别的。 火炉很快就被准备好了,好在这天公还算怜悯他们,这雪很快又停了。山风虽然凛冽,坐在积雪上也并不好受,但围着炭炉,还将就着可以过下去。 汉斯倒毫无所谓,还一路吹嘘自己有在雪山服役的经验,现在就当是给大家尝尝他的英雄经历。 巴德贝尔坐在火炉旁,一直一言不发,不过他的手却一直插在衣袋里,看来那倒不是因为冷,而是他握着里面的枪杆子,只不过不知道他要对付的是谁了。 伊维尔坐在了慕千成的左边,“解开谜题,要用到阳光?” 慕千成刚想答他的,帕里斯则在他的右手侧坐了下来,慕千成只好微笑着把手指放在唇边,示意伊维尔别再说了。 慕千成以为帕里斯会责问他,谁知这女人用炭火温暖着自己的双手,好像还在欣赏那芊芊玉指似的,对当前的情况好不紧张,她是还有什么后手? “你放心,我会如约的”,慕千成忍不住先开口了,对着这个女人他还真没什么办法,好像各种战术都不起效,连比拼耐心,都是慕千成自己的先被耗尽。 帕里斯的嘴角弯了起来,“那就好了,我也相信你不会骗我的,不过”,帕里斯的眼中尽是狡黠,“就算你骗我,我也不怕,我有必胜的把握!” “那就最好了”,慕千成用手抓起了一把雪,“反正我对于黄金列车的宝藏根本毫无兴趣,而且若那些东西真像你说的一样,我拿到了也没用。不过希望你要兑现诺言,把属于我的国家的文物,换给我们,不然你的胜利也会像这把雪一样化为水的。” “你有威胁我的把握?”,帕里斯眨了眨眼。 “当然有,还很大,我最大的优势在于我是无事一身轻,谁拿到黄金列车的宝藏,我都不着急,反正我自己也不想要,若你有诈,说不定我会去帮汉斯上校,也说不定。” 帕里斯笑了,“我不骗你,我也知道你不会帮汉斯。” 虽然再有两三个小时,看来太阳就要出来了,但个人都心怀鬼胎地等着,这时间可不好过。 好在那个谢飞洋倒是个干了件好事,他居然会主动跟慕千成说起了话,说起了在世界各地的见闻,他们说着,气愤倒显得没那么僵硬,其他人也陆续插嘴了,连汉斯上校一直绷紧的脸,也变得好看了些许。 慕千成早知道这个年轻人不简单,但有一番交谈下来,觉得他不仅仅是有见识,而且更是复杂得可怕,或者不简单这三个字已不足以形容这看起来一脸阳光的年轻军官了。 不过或者只有慕千成有这种感觉,至少其他人看来还觉得谢飞洋挺不错的。 只不过轻松也有到头的时候,因为天色一直在变着,在经历了黎明前最后的黑暗后,太阳就要从地平线上升起,而黄金列车之谜也到了要解开的时候。 四十三 现身!黄金的列车 四十三 现身!黄金的列车 本来还显得异常黑暗、寒冷的山巅,却因为地平线上那一抹曙光在起着神奇的变化。 风仍然很大,雪虽然已经小了,但还是足以阻挡着视线,只不过它们在那将要夺目的阳光下,都已变得微不足道,让人们逐渐忽略了它们的存在。 本来还像一副表现出画家忧郁心情的黑夜雪山图,忽然就全都被勾上了金边,如同神佛突然就降临了一样。远处的黑云像是燃烧起来似的,当它们被燃尽时,就是太阳夺路而出的时候。 瞬间,这山峰,这城堡,活着的人,乃至尸体全都沐浴在晨曦的阳光下。 至少在慕千成看来,这奇妙的美景,或者才是此行最大的宝藏。难道主人说的黄金,就是这些阳光,难道流传了那么久的传言,最后才让大家发现,真正的宝藏,只不过是一幅夺人心魄的美景? 这样的话,会有多少人沮丧,因为在那些人眼中,宝藏就只有金银财宝。财富或者是宝藏倒没错,只不过人生中却有很多珍贵的东西,不是能以钱财去衡量的。 好在葵石堡的宝藏倒不单单是美景,阳光只不过为大家指出了秘宝的所在。 随着红日东升,城堡也开始沐浴在阳光下,屋顶上的白雪亮得刺眼,而在地上也留下了城堡长长的影子。 “你们看”,慕千成指着那长长的影子,他也开始跟着影的变动跑了起来。 起初大家还没看出什么,但很快就都明白了,毕竟这也是一群长期着迷于寻宝的聪明人。城堡中最高耸的尖塔,在地上形成的影子就如同一辆列车一样,尖塔的尖端就成了火车头,而且随着太阳的移动,影子在快速拉长着,就如同列车在前进一样。 若是平日,还不会如此清楚,但覆盖着积雪的地面,就如同一张白纸,让列车的轮廓更是清晰,而且阳光照在雪地上,还真是有些金光闪闪般的感觉。 黄金列车真的出现了! 汉斯上校是欣喜若狂,狂呼着也冲了过去,随着阳光的变动,影子最终稳定了下来,车头停在了另一侧的悬崖边上,突出去的峭壁下,就是伊维尔之前说过的,估计更多是用来装饰,根本不可能起到支撑山体作用的巨大柱子。 慕千成站在了悬崖边,俯身往下看。 “要不我把你推下”,汉斯已跟了过来,并冷冷道。 慕千成笑了,“我还没告诉你该怎么找到那些宝藏,你舍不得杀我的。” 汉斯倒不否认,“只要你告诉我该怎么找到那些财宝,我心情好,也不会伤你们。” “那你还打算上报当局,然后在我们这些发现人中,平分财宝?”,慕千成冷笑。 汉斯上校点头,不过谁都不会相信他现在说的还是真话,何况他根本就没有开口。 其他人也已赶了过来,“慕先生,那财宝到底在?”,吉娜夫人问道。 “应该不可能埋在地下,这下面都是石头,可不好藏东西。估计就是在柱子里,那些夸张的柱子是中空的,里面藏有东西”,慕千成刚才往下看,就是为了想看清楚那些柱子,不过由于山石的影响,加上那些斜插在山壁上的柱子,离他所处的山巅也有十多米的高度差,要看清楚是不太可能了。 “东西在那里?”,汉斯上校皱了皱眉头,“要怎么才能拿到?你不是耍我吧?” 慕千成摇了摇头,“你自己去看看不就得了,若我骗你,你再把我扔到山下也不迟。” 嘿,汉斯冷笑了几声,“你是想让我下去,然后就暗算我?” “你既想发财,又怕死,你到底想怎样?你不信,那就算了,大家都散了不就得。” 汉斯忽然就用枪指着慕千成,“你,给我下去看看。” 慕千成看来是早料到此人会如此野蛮,倒不显得惊讶,只耸了耸肩膀,“我倒没惧高症,下去又有什么好怕的?只不过让我下去,上校不怕吗?” “我有什么好怕的”,汉斯的左手也摸在了腰上,显然他身上不知有一把手枪,而且他也一直偷瞄着其他人,防止有人突然对他出手。 “我下去后,你不怕我拿到财宝,就跑了。” 汉斯笑了,“下面是悬崖绝壁,我不信你也会飞?而且下面有十多根柱子,还是那么粗的,如果里面都藏满了宝贝,你一个人能够拿走?” “好吧,既然这样,我下去”,慕千成还是显得很平静,反而是伊维尔为他捏了一把汗。不过这胖子虽然心里有些担心慕千成,但由于害怕汉斯上校,他也不敢贸然动手,不然慕千成和汉斯说话时,他本有机会尝试从后偷袭的。 慕千成特意跟汉斯说那么些废话,是否也是想分散他的注意力,好让其他人有机会? 这就不得而知了,总之现在慕千成只能乖乖在汉斯的威胁下爬到悬崖下面,而其他人则各怀心事,在一旁看着。 慕千成脱去了外套,让管家为他准备好绳子以及一些攀爬山岩用到的东西,好在这城堡里是一应物品俱全,毕竟身为专业的劫匪团,又怎可能没有这些东西。 不过就在慕千成已用绳子绑住腰,准备下去的时候,却又起了变故。 因为有人说要替慕千成下去,那个人是帕里斯。 “你”,汉斯上校斜眼瞪着这个艳丽的女人,从头到脚又把她打量了一遍,帕里斯虽然化妆得极为妖艳,但在今天的聚会上给人的印象却不深,何况带着一肚子心思来参加聚会的上校,之前根本就没有心思看女人。 “我不行吗?”,帕里斯已走上前,解开了慕千成腰间的绳套。 汉斯露出了不屑的表情,“我怕你还没爬到柱子上,就一头栽倒悬崖底下去了。” “那不更好,就少了一个跟你们分赃的人了”,帕里斯妩媚地一笑,“而且我看会倒头倒栽葱下去的,说不定是其他人才对。譬如这位慕先生看来并不是个擅长攀爬山岩的人,我却不是,我以前就尝尝攀岩,有丰富的经验。找一个有经验的人,或者更能保证你们找到宝藏,估计上校也不想在最后关头才出差错吧。如果我下去后,你发现我不行的话,再让慕先生下去,不是更好?” 汉斯想了想,“谁下去倒没所谓,只不过你为什么要自告奋勇?” “因为我希望成为第一个见到黄金列车宝藏的人,这我以后可有得吹了,而且”,帕里斯向汉斯抛了个媚眼,“这样的话,我可是有大功劳的,估计到时候分宝藏,可该分得多些。” 汉斯又迟疑了一下,他也不见得真的就信帕里斯说的,只不过想来想去,谁下去也没大碍的,与其犹豫不决,不如就让这女人先下去试试,至少她看来不像慕千成那么机变。 “好,那就有劳了”,汉斯点头,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 帕里斯已从慕千成手里拿过了绳子,不过她倒不自己绑,而是要慕千成帮她紧紧地绑在身上,绑她的时候,她故意发出轻微古怪的声音,让慕千成真是哭笑不得。 这女人也不知是爱发骚,还是爱搞怪了。 不过她不让慕千成下去冒险的那份心思,慕千成还是知道的,心里也很感激,虽然现在不好说出口,以免让汉斯知道慕千成原来早就认识帕里斯,而且慕千成也知道这狂野的女人不需要自己说这些。 不过他还是偷偷握了握帕里斯的手,“你下去时,一定要小心,我会在悬崖边上,一直等你回来。” 帕里斯倒真是个攀岩高手,安全绳该固定在什么地方,选择哪里下去最利索,都很快就处理好了。 不过她要像抱着份好心情爬下去,看来也不是那么容易,因为就在她要动身前,也不知汉斯上校发现了警探巴德贝尔有什么举动了。 总之汉斯冲着巴德贝尔大吼了起来,“你少给我耍花样。” 巴德贝尔盯着上校,既不退缩,但也不再把他激怒,毕竟就算巴德贝尔自己不怕死,他也要顾及这里其他人的安全。 看到气氛过于紧张,吉娜夫人大着胆子相当劝和的,谁知她还没有开口,上校倒已先笑了起来,“你们倒不用担心,我说话是算话的,而且我现在还很冷静。不过希望你们谁都不要再有别的举动,不然我发起火来,大家就不是去见财神爷,而是去见上帝了。” 他忽然拉开了上衣的拉链,里面居然全都是炸药,这男人看来为了逼迫别人不与他争夺宝藏,在上山前,可是早做了充分准备。 慕千成也想不到他这么疯狂,这局势必须重新评估了。 “谢兄弟,你帮我看着这些人”,汉斯上校冷哼了几声,他也丝毫不掩饰谢飞洋是他的帮手。 谢飞洋也不回话,只不过他的眼睛早已盯着大家,这疯子还搭上一个精明的帮手,可真是不好对付。 就在山顶上的众人起冲突时,帕里斯已到了柱子上面,“想不到,大家梦寐以求的东西,这么容易就找到了。” 四十四 艳女.柱子.危机 四十四 艳女.柱子.危机 “你找到宝藏了”,汉斯上校一下子就冲到悬崖边上,不过他的右手还是紧握着手枪,而且他的左手还是摸在腰间,此时慕千成才想到,他摸着的或者不是手枪,而是炸弹的引线。 不过别说上校有准备,就算没有,他们被谢飞洋盯着,也别想动什么心思,而且这里真的敢与上校一搏的,或者就只有慕千成和警探巴德贝尔,倒是别指望胆小鬼伊维尔,以及吉娜夫人、彼得森夫妇,管家海森以及那个早丢了魂似的‘狐狸’了。 帕里斯攀已爬在柱子上,慕千成之前还很担心,她怎么穿着高跟鞋子去爬山?慕千成提醒过她,她却说不碍事,这真是艺高人胆大。现在看来,没有了那双高跟鞋子才碍事了。 因为那根本就不是普通的鞋子,鞋底下居然伸出了一个钩爪子,紧紧扎在山岩上,加上帕里斯有很好的腰腹平衡力,使得她在峭壁和柱子上,都可以如履平地,这就可以腾出手来,去调查宝藏所在了。 不过正如帕里斯说的,藏宝地点并不隐蔽,那些柱子是中空的,而且很轻易就找到了上面的口子,柱子上已多了一个洞口,只不过恰好在阳光下的瞎点里,让山崖上的人,看不见里面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把东西拿上来”,汉斯上校吼着。 “上校,这东西你要了也没用,而且这不是你们的东西,我有权把它们处理掉”,帕里斯笑盈盈的。 汉斯上校沉下脸,他也早有预感这女人或者不会这么顺从,不过既然敢让她下去,汉斯自然有把握要她听话,“到了现在,你就不要跟我开玩笑了,还是你不要命了”,上校的手枪已指着帕里斯。 上校的枪口居高临下,而且帕里斯立在峭壁之上,可谓既无遮掩,也无法躲避,是个必死的局面。 “你若开枪的话,那你的宝贝就可都完蛋了”,虽然面临着死的威胁,但帕里斯居然能笑,她还拍了拍那些柱子。 “你吓唬谁?快给我滚上来。” “我不是吓唬你的,我身上也有炸弹,你一个子弹打过来,我虽然不见了,但你唾手可得的东西,也都全灰飞烟灭”,帕里斯说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不过上校是不会信的,他狂笑了起来,“你这小妮子,撒谎也不会,看到我身上有炸弹就依样画葫芦,谁会信你”,上校停了停又道:“你如果还不把宝藏拿上来,我就一枪一个把山顶上的人全杀掉,这里面有没你的朋友啊?” 上校恶毒的笑意让帕里斯愣了一下,看来大家都是聪明人,想聪明人什么都看不见,那是不太可能的了。 不过帕里斯的朋友,却想阻止事情的恶化,慕千成趁着上校分神的时候,已偷偷靠了过去,谁知谢飞洋却道:“姓慕的,你想干什么?” 慕千成只能停下脚步,因为上校已恶狠狠地盯着他,并且拍了拍自己的腰间。 慕千成没有办法,只能又退了回去,他并不是怕死,而是觉得若真落得个玉石俱焚的下场就太不值得,毕竟他们现在还不是到了非死不可的时候,而且若是为了对付这种贪婪之徒就要死去,那慕千成会觉得太窝囊的。 可惜现在他就是拿这些贪婪之徒没辙。 “小妮子,快把那些宝藏拿上来,不然我现在就杀了这个姓慕的”,汉斯上校晃动着手中的枪。 帕里斯还是第一次收起了笑容,“这些东西对你真的没用,因为藏在柱子里面的全是仿制的英镑和法郎。不是你想象中的什么古董珍宝或是黄金。” 汉斯上校愣了一下,不过他并不失望,“英镑和法郎有什么不好的。这就是说彼得森夫妇的推断是正确的,黄金列车上运载的真是帝国仿制的货币。” “是啊,你拿到这些东西又怎会有用?” “怎么会没用,那可是巨额的现金。虽然说是仿制的,但那可是德意志帝国的国家行为,与真正的英镑可以说没有区别。而且我只要到手了,总不愁有人帮我把他们洗白的。你先拿一捆上来给我看看。” “好吧”,面对着上校的威胁,帕里斯终于只能如同斗败的公鸡似的,显得有些垂头丧气,而汉斯上校则看到自己离胜利的终点不远了,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许的笑容,他只感到庆幸,自己居然看出了慕千成和帕里斯的关系,而且自己带来了谢飞洋这个帮手,不然现在可是双拳难敌四手啊。 不过这个笑容说不定就是他人生中最后一次笑了,因为帕里斯从柱子里取出了一捆纸钞,却不是拿着它爬上来,而是直接把纸钞往上扔,汉斯上校或者是出于本能,腾出了左手想接住那捆纸钞,但就这一瞬间,一股寒流已穿透了他的胸膛。 “你”,汉斯上校的眼睛都突了出来,他实在无法相信这个变化,他更无法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一幕,那就是一把刀尖从他胸膛上穿了出去。 出手的还是那个人,谢飞洋! 他的刀之前把帕德洛夫钉在了地上,想不到后来拔了回去,现在却又刺穿了自己同盟者的胸膛。 “是的,就是我”,谢飞洋点了点头,他显得很平静,好像自己的刀只不过刺穿了一个苹果似的。 汉斯上校狂吼了起来,鲜血从他嘴里流出,“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你逼我的,如果你不是成为我任务的阻碍,我也不想杀你,毕竟在我在这里的时间里,你还算是一个不错的教官,虽然我不认为你可以教我什么”,谢飞洋看着汉斯。 汉斯眼睛里已布满了血丝,但显然为了不死得不明不白,他还在鼓着那一口气,“你与这个女人是一伙的?” “不是,我只不过接到了上级的命令,让我协助某国的特工销毁一批假币,就此而已,而恰好她就是那个国家的特工,我并没有同伴。” 汉斯是彻底丢了那最后那一口气了,不但因为被帕里斯算计了,显然他们是顾忌汉斯身上的炸弹,才等到此时才动手,而用纸钞引开他的注意力,谢飞洋才一击得手,显然也早在他们的计划之内。 但更让汉斯绝望的是,谢飞洋其实早是钉在他身边的楔子,这人是有目的才陪自己上山的,自己却居然不知道,还把他当做唯一的帮手。因为预计这远道而来的军官,不可能在欧洲有什么关系,想不到最后下杀手的却是他。 慕千成也从来没有想过这不按常理出牌的男人,居然会帮帕里斯,松一口气之余也感到无比震惊。 谢飞洋缓缓把刀拔了出来,人也随着喷涌而出的鲜血,倒下了。 洁白的雪地又被染红了一块,而此时朝阳已把所有人的脸都染红了,就像是大家都因为受不了这连环变化的刺激,而脑充血一样。 谢飞洋倒是对着汉斯的尸体敬了个军礼,然后就把军刀插在了尸体旁的雪地上,不再拔出来了。他这意思是在雪上之上,他已经不再需要杀人?那之前钉着帕德洛夫的尸体后,却把刀拔回来,是预示着他早知道自己要动手杀汉斯上校? 慕千成侧目看着谢飞洋,脑海里则想着以上的东西,无论是他过度臆想,还都是真是的,这谢飞洋都让慕千成感到有一丝的不安。 慕千成捡起了汉斯的手枪,纵然看来已没有敌人,但还是安全为妙,毕竟在这种复杂的环境里,敌友是随时可能转换的。不过心神稍定,慕千成就记挂起帕里斯。 汉斯已经被解决掉,但她却还不上来,“你上来再说吧,现在风大,什么事都不好办的”,慕千成喊道。 帕里斯像在山壁上摸着什么似的,过了一会才应道:“好吧,我上来了,你可要接着我。” 这女妖怪上来后,真的跳进了慕千成的怀里,让慕千成也显得有些尴尬。警探巴德贝尔冷眼旁观着,时而看看地上的两具尸体,时而看看这山峰上的各色人物,显然在盘算这事情该怎么收场。 “好了,除了汉斯上校以外,你们谁还想要这批假币的,不妨说出来”,帕里斯扫视了众人一眼,她的声音很娇美,不过现在大多数人听起来,或者已成了毒舌的声音。 没有人回答,过了一会,巴德贝尔才道:“这些钱,我们是不会也要的,但我也不可以给你带走,毕竟这里是我的国家,至少要经过当局同意,你们才能处理。” 帕里斯笑了,“这就是你的决定?” “是的,因为我是这里的探长,你们这些外来杂毛小给我耍诈,有枪的可不只汉斯,我也有,巴德贝尔不单有枪,这事慕千成是知道的,而且他还有两把。 他已同时指着谢飞洋和帕里斯。 想不到刚刚接触了汉斯上校引发的危机,这么快又起了一轮新的冲突,慕千成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不过好在这些事都是别人家里的,他只希望被自己视为朋友的人,不要受伤害就够了。 但帕里斯好像是他的朋友,巴德贝尔的品格也不错。 帕里斯微微笑了笑,“探长,你大可放心,因为你有你的处事方式,我也有,我不会让你头疼的!” 一 灰烬与尾声 一 灰烬与尾声 巴德贝尔看着帕里斯,终于叹了口气,他居然把枪收了起来,“看来我是迟了一步,无法阻止你完成任务了。” “是的”,帕里斯狐媚地一笑,“因为为了完成任务,我可以不惜代价,但看来探长的顾虑可比我多着,而且你从来没有想过会有我们这样的人在这里出现,所以就算我完成了任务,也不能说我赢,而探长输了,这本来就不是我与你的较量,何况我还有帮手了。” 巴德贝尔苦笑,显然同为特工,他已经知道帕里斯打算怎样毁掉那些纸币,知道自己已经阻止不了了,既然就算把他们杀了,也无法改变什么,那何必再伤人,“可惜我像是失职了。” “你没有失职啊”,帕里斯走到了巴德贝尔的面前,“你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警探,不该为这些事操心了。而你此行的目的,不过是查清楚列车劫匪团的事,这些悬案不是都已经水落石出?” 看来帕里斯也是早认出巴德贝尔是曾经与自己有过交集的前特工教官。 本来又重新紧张起来的局势,一下子就平缓了下去,慕千成是为此感到高兴的。不过看来谢飞洋说的倒不假,他根本就与帕里斯没有太多交集,出手也仅是为了完成任务而已,帕里斯上来后,他们间可没说过一句话,谢飞洋只是一个人站得老远的,凝视着众人。 这人那双冷灰色的眼睛,越看越让人觉得心寒。 慕千成倒是走向了谢飞洋,“无论怎样,毕竟你是解决了危机的人,我先该向你说一声谢谢。” 谢飞洋点了点头,也不谦虚,不过他的态度也不像是骄傲,就像慕千成说的根本不是什么要紧事似的。 慕千成看了他一眼,又道:“但你既然是早打算要制止汉斯上校的,刚才我明明就有机会偷偷接近他,只要你不出声,我一下子就可以把他推落悬崖,但你却提醒他了,这让我始终费解。若那个时候,上校老羞成怒起来,我可是会没命的。” 谢飞洋的嘴角歪了歪,“这不难理解,因为我根本不相信你的能力,如果你失手了,岂非要害死我?你会不会死,我倒不敢兴趣,若你真的被上校杀了,那也只能怪你自己无能。而且除掉上校这种风头,手上染血的事,我还是喜欢自己干,不喜欢让给别人。” 说完,谢飞洋转身就走了,再也不理这里的局面,独自先回城堡了。 看着他的背影,慕千成只有一种感觉,以后还是不要再碰上这个人为好,虽然慕千成并不是个怕麻烦的人,但他还是不愿再见到这个人。虽然这个人好像并没有给他们带来麻烦,还帮他们解决了一个大麻烦的。 “好了,大家都先回去城堡吧,留在这里可是会受伤哦”,帕里斯劝大家离开。 不过还是有些人不想走,毕竟谁都希望亲眼看看那些传说中的财宝,纵然已经知道是一批假钞。 巴德贝尔也劝大家先回去,无论是否愿意,大家都只能接受这个安排,那两具尸体,则由管家用帕德洛夫预先准备好的驴子拉回去,这人准备的逃生武器,最后却用来运送自己的尸体,也够讽刺了。 当大家快走到城堡时,悬崖那里就传来了巨大的爆炸声,爆炸的威力几乎把突出的山崖都炸垮了,那批巨额的现金不是烧成灰烬,就成了支离破碎的废物,掉进人类难以靠近的深渊底下。 慕千成也早想到帕里斯之前在峭壁上摸来抹去,实际上是在装定时炸弹,那看来他之前对汉斯上校说,自己身上有炸弹,一开枪的话那可是玉石俱焚,倒不是玩笑话,看来为了完成任务,这女人真是可以随时豁出去的。不过也正也因为这样,他非但没有死,还顺利完成了任务。 不过看着爆炸引起的烟雾,巴德贝尔倒是皱起了眉头。 帕里斯停下了脚步,“老警长,你用不着发愁的,对于破获列车劫匪团的案子,你就如实上报不就得了。而对于炸毁伪钞这事,你也可以如实说。反正这事我们不怕德国当局知道,当他们知道时,我也早离开了。这样的话,你就用不着担责,反正你是不可能预先想到我们会潜进来,就算你想到了,身为有一个普通警察,你也没有阻止我们的办法。” “也只能这样了”,巴德贝尔无法不妥协,不然他可能会惹来更多麻烦,他也深知当时的德国已开始笼罩在一种怎样的氛围下,若是由于不清不楚的原因,被怀疑勾结外国间谍,那可是够他受的了。 明知他苦闷,帕里斯还要逗他,“要不你跟我一块走,反正我知道你也没有家人在这里了,到我的地方去,继续当教官。” “不”,巴德贝尔是斩钉截铁,“我虽然不喜欢现在的当局,但可不会背离我自己的土地,你这个玩笑就到此为止,不想被抓的话,你们就都快走,其他人的身份,还是不知情的笔友会成员和普通旅行者就好了。” 大致把事情都安排好了,巴德贝尔也不再说什么,一下子就钻进了城堡的大门里,帕里斯倒是已经没有再进去的意思,显然她是要立刻下山的。 不过慕千成却拉着她的手。 “怎么了,不舍得我?” “我当然不舍得放你走,你若走了,我找谁去兑现诺言。你跟我说过,只要我帮你销毁了伪钞,你会把劫匪团手中非法得来的中国文物还给我,让我带回自己的国家去。” 帕里斯咩嘴道:“我当然记得,你就这么不信任我?那些东西不在这城堡里,已经在我手中,你放心,我会兑现诺言的,你留一个地址给我,我有法子让那些东西悄然转移到你的手上。当然这是我私下做的,你可不要声张。” 慕千成倒没有犹豫,就给他写了自己在上海的地址。 反而是帕里斯对于他这么爽快,感到有些惊讶,“你相信我?” “我不觉得你在撒谎,难道你不希望我相信你”,慕千成笑了,“说来以后还有机会再见吗?” “你想不想再见,见到我可是会有麻烦的”,帕里斯微微一笑,她把慕千成的地址仅仅握在手中,就渐渐消失在如同被朝阳镀上了黄金一样的山道上。 (回到现实) 慕千成的故事是讲完了,火车也在他的故事讲到结尾时,重新动了起来。 对于这个故事,戴独行和林昕是表情各异,戴独行显得很感兴趣,林昕则好像有些不爽。 “你是艳福不浅啊”,林昕阴阳怪气的。 慕千成苦笑道:“我是麻烦真多才是,到哪里好像都遇上过奇怪的女人,但更遇到了更多的麻烦事。” 戴独行缓缓道:“那是因为,女人和麻烦有时候本就是同一样东西。” “你别这么说,林站长可不高兴了”,慕千成笑道。 不过戴独行的口气真的变得很快,快得有些让人受不了,“不过到了上海,你或者还会有更大的麻烦。” “为什么?” “你不是不想再见到谢飞洋”,戴独行颇有深意地看了慕千成一眼,“但你很快又会看见他了,因为他现在是上海安全处的科长,也就是接替了我之前职位的人。他会负责协助我们调查真正的慈禧陵夜明珠到底去哪了,他现在已经开始准备该怎么调查张家了。” 慕千成的脸色真的有些变了,他一向不反对遇上故人,但这一次却从心底里抗拒。 戴独行却故意道:“那不是更好,既然你与他曾是故人,那想必这次合作能够更加无间。虽然我离开上海不是很久,但你们都知道,上海滩是风云际会的地方,时局说变就变,很多情况或者跟我在时已不一样,我们若想查清楚真正的夜明珠去向,那非得与他这个现任者好好合作不可。” 慕千成只能点头。 林昕倒是看出了慕千成感到不愉快,她也显露出一丝疑虑,“这人年纪轻轻的,在系统里却蹿升的很快,别人都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做委员长的匕首了。虽然威力不如佩刀,但匕首可是能杀人于无形的。” “至少我们不是他要杀的对象”,戴独行瞄了一眼林昕,“而且这小子绝伤不了我。” 慕千成没有回答,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不过他的心情有些不爽是很正常的,因为没有切身体会过谢飞洋带给别人的那种感觉,是很难体会慕千成此时的心情。 不过他现在的心情其实还算好了,如果他知道到达上海后,等待他的不仅仅是与各方的生死角力,寻找真正的夜明珠去向,还穿插着一件涉及巡捕雷鹰的诡异案子,那他的心情只怕得更糟。 林昕显然不希望慕千成笼罩在一种对未知的不安中,就扯开话题道:“对了,你刚才说的故事,有一点我想不明白,那个抢夺了黄金列车的杜波斯克,为什么要这么显眼地,就真的把纸币藏在那些大柱子里?城堡中既然有密室,把它们藏起来,不是更好?” 二 不宁静.不夜城(一) 二 不宁静.不夜城(一) (这几章字数会少一些,当然收费也会变少的,感谢您一直以来的支持,有什么问题或是意见,欢迎随时给我留言) 慕千成或者也能明白林昕的心思,而且现在再多想上海的事也没用,反正谢飞洋至少暂时还不是敌人,而且就算他真有敌意的时候,慕千成就会怕他不成? 慕千成敢对自己说,自己绝不会的。 他决定不再想那些有的没的,先好好享受这趟估计会颇折腾的旅程再说。 “你这个问题,我真的倒没细想过。不过估计是因为那个列车劫匪团,一向只盗取古董字画之类的,他们擅长处理的也是这些东西,一下子得了这么一批伪钞,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若藏在自己的城堡中,或是挖个地方埋起来,可能觉得都不保险吧。毕竟若是被查到的话,可是无法抵赖,毕竟古董那种东西,他们还可以伪造出合法买卖的凭证,但那么多纸钞,该是抢匪的铁证了。所以那个红雪侯爵才会那样处置,估计危机时刻,他就会像帕里斯一样,把那里炸个灰飞烟灭,就什么证据都没有了。” 林昕带笑意看了慕千成一眼,她脸上早没有了平时的那种刻板、严肃,或者说就算有,也被一种别的什么感觉给逐渐融化了,至少在火车上对着慕千成时,就是这样的,“真后悔,如果早点认识你,就可以多听些特别的事,说不定还能跟你们去冒冒险。” “早点认识我,只不过多听我吹些牛,然后就招惹多一些麻烦”,慕千成自嘲道。 戴独行嘿笑了两声,“林站长,若这么想的话,现在也可以辞职跟慕先生去冒险啊,我不会反对你的辞呈。” “你不反对有什么用,那可要戴笠总局座批准”,林昕像是悄然叹了口气,“而且干我们这一行最不好的,就是没法子改行。只要你一天是搞情报的,至死在别人眼中你都是特工,都是一个难以靠近而且不可信的人。” “至少我信你”,慕千成为林昕又倒上了一杯热茶。 这一趟旅程,果然如之前预料的一样,是够折腾人的了。不但因为沿途的大雪,也因为从北平到上海,走过了几个不同的管辖区,而每个地方的军事强人在南京统一指挥的名义下,好像又有所提防什么似得,所以火车只能走走停停了。 慕千成等也能理解,毕竟现在时局是越发紧张,所以按戴独行说的,他们一直都隐藏着身份,无论到哪里都不与别人有所接触。 这样的旅途总算有尽头的时候,初春中的上海,已是显得一片生机盎然。慕千成一向很喜欢这里,除了那些不该赋予外人的特权使他反感以外,这里的一草一木,都给他留下了很舒适的印象。 当然,火车站倒是谈不上是什么舒适的地方。 本还以为会有人来迎接,就算谢飞洋自己不亲自前来,也该派安全站的人过来,这既是出于礼节,毕竟戴独行的职务要比他高,就算不是直接上下级的关系,这些礼数还是该有的。而且从安全角度考虑,也该有接送的安排。就像慕千成当时去天津调查幽灵船时一样,林昕不也那样做了。 但谢飞洋什么都没有准备,火车站里人来人往,就是没有来迎接他们的人。 二 不宁静.不夜城(二) 二 不宁静.不夜城(二) 他们只能像普通的旅客一样,拿着自己的行李,一边躲闪着围堵过来的流浪儿,一边穿行于人流中,同时还要小心别碰上那些不知道这几位居然是安全处处长和他的贵宾的小偷们。 “姓谢的,真不给你面子”,林昕笑道。 戴独行只笑了笑,“别还没见面,就挑拨同僚间的关系嘛。说不定他这是为我们好,不大张旗鼓,就谁都不知道我们来了,这才是最好的伪装。” 戴独行者也不知是讽刺话,还是随便答林昕的,但显然他自己对此都有些不满,慕千成从他脸上已可看出这一点。” “有本事的人,狂傲些倒不奇怪,只不过太自负,可是会犯错的,我可不希望这位谢飞洋干扰到我们搜查夜明珠的下落”,慕千成是提前表达自己的担心,“而且他给我的感觉,还不单单是自负,总的来说,我觉得他又不算很自负,只能说他很自信。我倒觉得他是有些狠过了头。” 戴独行的目光扫视着来来往往的人流,也不知在想什么,他只道:“对敌人狠些倒不是什么坏事,我也有狠的时候。只要慕先生不要成为我们需要凶狠对待的对象不就得了。” 慕千成苦笑了。 林昕已不愿再在这个话题上说下去,“没有人来接,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安排。” “先选地方落脚,这里有我相熟的酒店,可以很好掩饰我们的身份”,戴独行对于上海还是很熟悉的。 不过慕千成却断然拒绝了,“回到这里,我不想再住酒店了,让我回自己的家吧,反正戴处长随时都能找到我的,而且我以前就常会回来小住,现在回来也不会让人怀疑。” 戴独行想了想,“这倒没什么,不过你那栋洋房不也是住的,也不是你的家啊,既然这样,不如和我们一块住酒店。” 慕千成还是摇了摇头,“是不是家,有时候不是看产权属谁所有,这么冷冰冰的东西。我对那里的东西都已经很有感情,只要睡在里面,我就会觉得很安宁,那就是我的家。说实话,若非房东太太不愿意,我真想把那栋房子买下来。” “好了,好了,我不跟你纠缠这些有的没的,你可以回去,不过随时准备好,我们可是随时要出动的”,戴独行这回还算通情达理,慕千成也没想到他这样就答应了,本还以为为了任务,他会强制慕千成不准私自活动,不过戴独行还是吩咐道:“你私下可别接触张家的人,也别让他们知道你回来的目的。” 慕千成点头。 林昕是有些不舍慕千成离开的,不过在戴独行嘲笑完,要不林昕也到慕千成那里借住后,他们还是如约分别了。 其实离开也不过半年的时间,以前慕千成也常漂泊在外,但现在重临旧地,却有恍如隔世之感,该因为这半年里经历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对慕千成的改变也太大。 不过好在屋子里的一切都没有改变,甚至那份感觉,还是慕千成最熟悉的味道。 二 不宁静.不夜城(三) 二 不宁静.不夜城(三) 看到慕千成忽然回来了,房东沈阿姨也很惊讶,他倒不是说惊讶慕千成不吭一声就出现,因为这本就是慕千成常干的事。她惊讶是因为她也觉得慕千成变了很多。 当慕千成问他自己是变瘦变胖,还是变老了时,沈阿姨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说慕千成好像变了。 其实这一点,慕千成自己也知道。 毕竟人的一些变化,不是用眼睛去分别的,靠的是感觉,而这种变,有时候可比外表的改变要重要多了。 慕千成自己也笑了,“我变了不要紧,要紧的是阿姨泡咖啡的手艺不要变了。” 房东太太泡咖啡的手艺倒没变,热气腾腾的咖啡还是那样的香醇可口,一杯下肚,慕千成已忘却了旅途的劳累,以及对接下来事态发展的担心了。 “对了,这几天,一直有位太太来找你,好像很急的样子,我跟她说了,你不在,估计短时间里也不会回来,她差不多急得掉眼泪,不过她说了,就算只有一分希望,也要来碰碰运气,说不定一回又来的”,沈阿姨含笑看着慕千成喝咖啡那个样子,她是早把慕千成当儿子一辈来看待了。 慕千成皱了皱眉头,此行他本不愿节外生枝,谁知凳子都还没有坐热,就有麻烦事找上门了,“她有没说是谁?为了什么找我了?” “没说,听说你不在,她急忙忙就走了,你也知道,我从来都不打听你的事”,沈阿姨确实是个很公道的人。 “那就随缘吧”,慕千成此时猜到的来客只有张家的人,他也有些后悔,没听戴独行的,住在酒店里,若是自己的原因导致什么错漏,那就麻烦,“如果她再来,我恰好又在,那自然只好见见她。” 慕千成与这个人的碰面,看来是注定的了。不过过了半个小时,沈阿姨就上来说,那位太太又来了,询问慕千成是否见他。 沈阿姨这样上来请问,实际上等于已跟对方说了慕千成在这,慕千成又怎好不再见人。而且他确实也想看看来的人究竟是谁,又有什么目的。 不过来客却是一个慕千成不太熟悉的人,若非她自我介绍,慕千成还真想不起来。 “我是雷鹰的妻子,慕小哥还记得我吧?” “有印象”,慕千成请她入座,并摆脱沈阿姨泡来热茶,“太太急着找我,准不是雷探长出了什么事?” “是的”,这位夫人也很直接,她的目光是既疲劳又希求,“雷探长常跟我说慕小哥有本事,够朋友,在上海滩人面又广,所以我现在只能来求你帮忙,看在一场朋友的份上,帮我救救雷探长。” “他到底出什么事了?” “他忽然不见了!” 三 失踪的雷鹰(一) 三 失踪的雷鹰(一) 慕千成打量着这已经上了年纪,颇显富态的女人,毕竟在法租界里当一个巡捕大队的头头,其实也能捞到不少好处,至少青红帮给的好处就绝不会少。不过雷鹰这人倒还算讲些江湖气,至少就不会欺软,纵然收些帮会的好处,但至少他不会欺压市井小贩平民之流的,这也是慕千成把他当做朋友的原因,毕竟在这种时代里,在这种地方,要想彻底很清,是很难也不切合实际的。 “雷探长失踪了,我怀疑有人绑架了他”,雷夫人很急躁地又补充了一遍。 慕千成点了点头,“我听到,夫人先冷静下来,喝一口热茶再慢慢说。” 夫人只好尝试让自己平静,但显然她的心还是很急,慕千成之前只见过他一次,还是到雷鹰府上做客时,匆匆见过一面,现在回想起来,也仅觉得印象模糊,不过这人既然这么说,显然没有冒充的必要,毕竟这种事一查就清楚。 “雷探长不见多久了?” “快三天了。” 慕千成想了想,“那倒不是很长,会否他是有什么任务,所以只好不告而别?毕竟当差的,有说不出的烦劳。” “肯定不会”,夫人很坚定,“雷鹰这人其实胆子并不是这么大,他也常说,都快退休了,估计不会再请缨干什么大事,而且”,夫人压低了声音,“他用你之前送他的一些礼物,贿赂了自己的法国上司,他的头儿已保证不会再给他安排苦差。所以我觉得他不可能是去公干,况且他以往就算是有秘密任务,也会跟我说要外出,顶多不说是干什么去。忽然不见了,这肯定是有事的。” 慕千成能够理解夫人的担心,毕竟雷鹰身为一个探长,总有得罪人的时候,而在上海滩里,因为得罪了哪个帮派被扔进黄浦江中,那可不只是街头传说。 不过雷鹰毕竟是租界的巡捕头之一,哪个帮派有这种胆量,而且他为人圆滑,估计结不下这么深的仇啊。 “雷探长就是上班后,就没回家了?” “是的”,夫人点头,“他的手下说看到他离开巡捕房了,但我就是没有等到他回来。” 慕千成示意请先等一下,就站了起来,在酒柜旁的书架上翻弄了起来,半年没碰这些东西,上面已布满了灰尘,不过灰尘却掩盖不了这些东西的价值。上面的不是古籍,就是一些很特别的资料,若是其他人,非得用保险柜锁起来不可,但慕千成就那样随意地搁在书架上。 第三层的最后一本,是一个手抄本,那是雷鹰给慕千成的东西,上面详细记载了上海各帮派的关系,雷鹰有时候笑言那是他的一本办案秘笈。 只不过不知这本秘笈现在是否能帮他主人的忙,慕千成很快地浏览了一遍,之前他都没怎么看过这东西,不过也没发现雷鹰有标注谁与他有深仇的。 “那之从雷探长不见了以后,夫人可有他的什么信息,譬如说,勒索信的。” “没有,反倒是他的老部下们来找过我,问探长为何没有上班,我可说不清楚,我也拜托了那些巡警,以及探长相熟的一些帮会去寻找,但他们都没有消息”,说到这里夫人脸上仅是担忧。 三 失踪的雷鹰(二) 三 失踪的雷鹰(二)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若说这些人都没消息,那可真有些麻烦,估计在上海城里,没有多少他们弄不到手的情报。那你可去找过雷大哥的上司?” “唉,找过了,不过他说雷鹰托人给他带来了信,说是他山西老家出了问题,要请假回去几天,并请那个法国人不要告诉我,我可是缠了很久,那法国老头才肯说的,估计他是以为雷鹰在哪藏着小老婆,赶着去处理了。跟他说也没用,那个法国人完全不靠谱。” 慕千成只好笑了笑,“雷探长真不是去了金屋藏娇?那夫人来找我,是想我帮什么忙?是想看看我知不知道雷探长在别的地方,是否有第二个家?” “慕先生,你别开玩笑了。” 慕千成表示对不起,请夫人继续说下去。 夫人道:“雷鹰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容易与人结仇,所以一般行走都很谨慎,要绑他也不容易。就在我猜疑时,一名巡捕带来了消息,他说雷鹰失踪的夜晚,有个商人恰好见到他在路上遇见了意大利公使拉蒙,他的失踪会否与拉蒙有关?我托人向拉蒙询问,随之他一口就否认见过雷鹰,还把问话的人也恶狠狠地赶走了,这不正常的反应,让我更是怀疑。” 慕千成已明白夫人的用意,虽然夫人还没有明说,“你是知道我与拉蒙相熟,想我去探探口风?” 夫人双手合十,顶礼膜拜似的,“若慕先生能帮忙,我们雷家一定重酬。” “那倒不用,我本就有些事想去找找拉蒙的,这也正好顺带帮忙了。” 慕千成倒是很清楚拉蒙的去向,华灯才刚刚初上,雷蒙已经在黄浦江畔,最豪华的酒店里,喝得有些醉意了。 这老者最近只要一有醉意,就会发牢骚,发牢骚不被调回本国,由于个人原因,他想回意大利久矣,也不想再当一个没有多大实权的使节,但就算疏通不了关系。 不过当他看到慕千成的时候,那双已充盈着醉意的眼睛,又明亮了起来。 “老弟,好久没有见到你了,什么风把你吹来了,你肯定又到哪里去发财了,可闷着老哥在这个臭江畔”,拉蒙打了几声嗝。 慕千成很干脆就在拉蒙身边坐了下来,除了舞女外,这色老头身边倒没有其他朋友了,“老哥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我今天就是来帮你发财的。” 拉蒙本来就只有几份醉意,听到慕千成这么说,那仅存的醉意也都没了,该因为他知道慕千成可不是顺口雌黄,拿别人来消磨时间的无聊人,今天特意来找自己,大多有什么要紧事。 而帮助慕千成,往往都不会白劳动,因为很能洞悉这些人心理的慕千成,肯定会给予足够的回报。 “老弟有什么指教的,但说无妨。” 乖巧的舞女早给慕千成端来白兰地,慕千成微笑接过了酒,“我有些事要跟拉蒙先生谈谈。” 这画蛇自然不用添足,那些舞女一下子就全退出去了。 三 失踪的雷鹰(三) 三 失踪的雷鹰(三) “你有什么事要用到我的”,拉蒙奸笑。 “不说了,我今天是给老哥送好东西来的。” 拉蒙摇了摇头,这洋人的中文倒是已很流利,“不,不,不,我很了解你,你会给我带来好消息,那肯定是因为你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你都可以说,这本就很公平。” 慕千成喝了一口酒,“我是有些小忙想你帮的,不过无论你是否帮我,我都会告诉你好消息。不要忘了,你上回帮我查张家丽莎小姐的事,我都还没谢你。”(第一卷的故事) “举手之劳”,拉蒙斜眼看着慕千成。 慕千成已道:“老哥不是想调回意大利,我倒有条捷径。” 听到慕千成说起这事,拉蒙更是为之一振,“你不是知我烦劳事,所以特来逗我?我想尽办法都无法得手,你会有办法?” “你听我说完,不就知道了”,慕千成微微一笑,“老哥混迹外务多年,定然很清楚现在意大利的外事是谁在管,又是谁能帮到你调职这事的。” 拉蒙嗯了一声。 慕千成凑近拉蒙的耳朵,低声耳语了一番。 拉蒙的表情在快速变化着,先是惊讶,然后又是抚掌大笑,“你说那间开在香港的公司居然是他儿子的,然后你的商人朋友又在与他干这种勾当,我知道这事,倒真不怕没有门路了,但还需你的朋友帮我走走关系。” “一定,这不难办到”,慕千成微笑着又呷了一口酒。 “老弟啊,你真有一套,你有什么找我的,尽管说,是又要查谁?” 慕千成看着拉蒙,过了一回才缓缓道:“老哥肯定知道这人的事,而且用不着去查那么麻烦,我一说你就知道的。” “谁啊?” “法租界的探长雷蒙,不知老哥能否说去他的去向?” 慕千成的话让拉蒙的脸色都有些变了,“我怎么知道法租界的事?” 慕千成把杯中酒一饮而尽,“我既然能知道帮老哥调回去的方法,难道还会查不到这事。我只不过想从老哥嘴里再确认一下,因为我知道你并不是真的牵涉在这里面,你不知,雷蒙这人的身上干系重大,你何必趟浑水。” 慕千成一副好像已了解情况的样子,让拉蒙也不知怎么才好。 慕千成又继续道:“你们一帮使节去害一个小警探,用得着吗?” “哪是我们害他”,拉蒙随口否认。 慕千成一直很注意他的表情,“我当然知道与你们无关,但有人却会这么传的,还说你拉蒙是主谋,其实雷鹰是牵涉上海的一些危险人物了,毕竟现在上海安全站的人可不是好惹的。” 慕千成只不过胡乱说一通,来诱拉蒙的话。 谁知这意大利人已道:“既然你都知道跟谢飞洋有关,那又何必再来纠缠我!” 四 上海滩里的辣手(一) 四 上海滩里的辣手(一) 慕千成眉毛都提了起来,“这谢飞洋居然连租界的巡捕都私下抓了?” 拉蒙也是老江湖了,从慕千成稍微变化的表情以及语气中听出了什么,“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试我的?” “当然不是”,慕千成自然否认,“我不早说了我知道是安全站的人下手,只不过想不到是谢飞洋亲自动手了,我本还以为是他手下人瞒着他干的。” 拉蒙连连摆手,“你们内部的事,我不敢兴趣,也不想知道。” “既然不敢兴趣,那你为何要帮谢飞洋抓雷鹰了?”,慕千成笑了起来,“老哥,你但可放心,我这次正是与谢飞洋的上司同来调查些事,你告诉我了,也不会惹麻烦,反而会少些麻烦才对。不过你不是不怕南京系统的人,怎么会好像顾忌谢飞洋?” “这”,拉蒙显得有些难堪。 慕千成拍了拍他的肩膀,“谢飞洋这人是很难缠的,他在德国接受培训时,我就认识他了。如果老哥有什么难处被人抓住了,信的过我的话,不妨说出来,看我能否帮上忙,就算帮不上,我这张嘴还是很密的。” 拉蒙沉吟了一下,“就是被他知道了一些,无论是你们的国家还是我自己的国家,都会责难我的,生意场上的小事。不过谢飞洋倒从来没有威胁过我,那天他也没有让我干什么。只是让我叫雷鹰到某处喝酒,我怎知道他会绑了雷鹰。” 彻底落实了事情与谢飞洋有关,慕千成也感到有些头疼,不过这事情其实早该有心理准备,之前慕千成之所以敢那么试拉蒙,就是因为他早猜到,敢对这外号老鹰的租界探长动手的,若不是外国势力,那就只有安全站的人了。 若一个软弱的上海安全站站长或者还由于怕惹来纠纷不敢那么做,但谢飞洋却不像一个软弱的人。 但他为什么要那么干? 是因为雷鹰真的有什么别的问题,还是与慕千成等此行有关。虽然现在没有证据,但慕千成总觉得谢飞洋的行为,或者与他们有关联。 “我能说的就这么多了”,拉蒙已站了起来,“你可别对任何人说起,是我告诉你这事的。” “我当然知道,不过老哥还知道雷鹰现在在哪吗?” “当然不知道,其实我连他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也不清楚。当天我把他带到舞厅就走了,谢飞洋估计是在包房里等着他的。你也知道这种事,还是看不见为好,只不过后来雷鹰的老婆来找我,说雷鹰不见了,那我肯定只能想到与谢飞洋有关。” 慕千成连连点头,“那谢飞洋没再让你做别的。” 拉蒙迟疑了一下,“没有了,不过我听说谢飞洋买通了雷鹰在巡捕房里的同僚,好让雷鹰的法国上司相信,雷鹰是偷偷回山西老家了。那个法国老头常收雷鹰好处,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的,雷鹰的老婆去吵闹时,他还以为那只不过是他们夫妻拌嘴,雷鹰负气溜去小老婆那了。” 四 上海滩里的辣手(二) 四 上海滩里的辣手(二) 慕千成点头,“那你知不知道,谢飞洋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知道”,拉蒙打开了门,“今夜我还有事,这酒就不与你喝了,这账可要你付了。” 说完他快步就离开了,显然不愿再在这事上掺和下去。 实际上若不是接受了雷鹰妻子的拜托,而老探长怎么都该说是慕千成的朋友,而他失踪的事,又隐约让慕千成感到了什么,不然他也不想掺和到谢飞洋的事里,与这人有关联,那搞不好可是随时会丧命的。 不过既然拉蒙都没有消息,自己该倒哪去找。 慕千成走在华灯夜彩,不时有流莺招手而过的玄幻滩畔,却已经没有心思留意身边的景象。总不能直接出招谢飞洋,这人只不过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而且如此来说话,显然不会给面子自己,搞不好自己还会像雷鹰一样失踪了。 把这事告诉戴独行?那好像也有些不妥,他早叮嘱过自己不要节外生枝,而且戴独行正需要谢飞洋的鼎力相助,断然不会为了雷鹰与他起争执。 想来想去,慕千成还真是没有渠道了。 不过当看到路边的酒楼时,他忽然又想起了,自己其实还有一条渠道可以去试试,在回上海前,香儿曾告知他,某面铺的掌柜的,以前也是帮派成员,现在不抓刀赚钱,却干起了文明的多的赚钱生意,人称沪上的信息贩子。 慕千成还向香儿确认过这人并不是香儿组织里的人,只是一个单纯的江湖人,所以哪怕慕千成去找他,被发现了,也不会牵连到香儿等。 要找到这个掌柜的,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说不容易,那因为可要花些银子,说不难,那是因为银子花出去后,街上的小混混就把慕千成带到掌柜的那间外表简陋,屋内奢华的房子里。 慕千成还没有说明来意,价钱就先出了手。 为帮雷鹰,慕千成也算舍得花本,一出手就是一枚据说这掌柜的很喜欢的清朝鼻烟壶珍品,不过或者也正因为这样,慕千成往往也有很多意外的收获吧。 不过更意外的是,掌柜的没有收下他的礼物。 这掌柜的看来是应了财多身子弱这句话,一直斜靠在盖着厚毯子的软榻上,还围着火炉,他自己说腿脚不好,请慕千成自便。 “掌柜的不听我的理由,就不要我的礼物。” 掌柜笑起来也好像很无力,那双眼睛也显得很疲惫,“你不说所求何事,我自然不能收你的东西,我可不想平白无故就为我的帮会带来一场灾祸,毕竟听说你是一个常带来灾难的男人。” 慕千成只能苦笑,他看着掌柜的,“我来是为了雷鹰探长的事,以掌柜的消息如此灵通,该知道雷探长失踪了。” 一听到雷鹰这两个字,掌柜的面色有些变了,“你是为救雷探长而来?” 四 上海滩里的辣手(三) 四 上海滩里的辣手(三)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就是这样”,慕千成当然注意到掌柜的脸色在变,不过他还是把鼻烟壶推到掌柜的面前,“掌柜的可有消息?” 掌柜的把鼻烟壶推了回来,“那我就更不能收你的礼物。” “这事很难办到,还是掌柜的不愿帮雷探长?” 掌柜的坐了起来,从软毯下伸出了那对枯瘦的脚,慕千成怀疑他有吸食鸦片的,“因为雷探长也是我的好朋友,若没有他我根本就活不到现在,若没有他,我这帮兄弟也别想再混下去,既然是要救他,我争先还来不及,又怎能收你的礼物?” 慕千成是喜出望外,“这最好,不过掌柜的既然想救他,那想必有法子了?” “就是没有,所以看到你来了,我感到很高兴”,掌柜的那张枯瘦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的面向给人感觉很苦,所以虽然笑了,但还是让人觉得愁眉不展,“我知道你的事,不过我倒没想到你居然真的把雷探长当朋友,我还以为你只是一个善于钻营的传奇人物,与雷鹰交往只不过为了利。在此,我为我的眼拙向你道歉。” 慕千成想不到这老大,居然是这么的一个人,也赶紧作揖还礼,“掌柜的哪里眼拙,我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你不知道我是怎样的人,我不同样不知道你。所谓百闻不如一见,这千古都是真的。” 掌柜握起茶几上精美的紫砂茶具,为慕千成斟了一杯,“但我知道你有安全处的背景,所以你该能救的了雷探长。” “只不过在安全处有几个朋友而已”,慕千成也不知道这掌柜的知道了自己多少事。 “这至少比我们好,不然我想救雷探长也无能为力”,掌柜的叹了口气,“普通的政府官员,我们自然敢打交道,但现在抓走雷探长的却是上海安全科的科长,而且这科长还是个很可怕的人。他既然敢在租界里动手,那想必是什么事都不顾及的了。我又有什么法子把他弄出来。” 慕千成倒是颇佩服这人确实消息灵通,“掌柜的也知道了,雷探长是被谢飞洋抓走了?” “早知道了,谢飞洋动手那晚,我就知道了,因为他们动手的那间舞厅,恰好有我的人。” 慕千成想了想,“谢飞洋当时也在场?” “他很狡猾,并没有现身,估计是若惹出了什么事,就推脱给手下的”,掌柜的颇不屑地笑了笑,“探长刚进入包房,一句话都没说,就被他们抓走了。” 慕千成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几下,“那,你可知雷鹰被关在什么地方,被带回安全站的牢狱了?” “没有,估计谢飞洋不想太多人知道此事,他居然就把雷鹰藏在他自家那条巷子里的另一栋房屋中,这够艺高人胆大了。” 慕千成只觉得这种手法似曾相识,“那掌柜的可知谢飞洋为什么要这么做?若非重罪,或是什么重大事件,他该不敢这样做吧。” “具体的不清楚,不过据说抓捕雷鹰时,雷鹰嘴里曾吐出张家两个字!” 附录 不夜城的巡捕放 附录 不夜城的巡捕放 (这个与正文无关,不喜欢的可以不买,买了不喜欢的话,可以找我换取章节赠送!而且现在本章出了点小错,会很快改正过来,下面的章节都是正确的。万分感谢您的支持,请原谅我的笨拙) 巴德贝尔的眉毛都提了起来,“你真的知道?” “不敢说很确定,也是猜的,不过我觉得我想的这种可能性很大。” “那就别卖关子,我最讨厌东方人这种态度,这就是你们所说的含蓄?”,巴德贝尔的鼻子动了动,或者他是真的不爽这种表达方式,也可能因为慕千成的敏锐,让他有一种挫折感,有才干的人,总是或多或少都有一种攀比的心理。 慕千成看着吉娜夫人才道:“他们留着夫人,或者是为了给他们当替死鬼的。” 五 勾心斗角 五 勾心斗角 这事情果然与张家、夜明珠乃至慕千成等此行有关,慕千成是彻底精神了起来。 “除了这,掌柜的还有什么消息?” 掌柜的摇了摇头,“要想从谢飞洋这种人手里捞到一点消息,那可是比登天还难。不过我可以告诉你雷鹰现在被关在什么地方,你可有救他的办法?不过无论怎样,都希望不要把我的名字报出来,我固然不怕死,但也得体谅手下一帮兄弟。” 慕千成已站了起来,“那我就不好久留此地了,掌柜的一切都可放心。” 掌柜让慕千成记住雷鹰被关押的地址,慕千成就施礼而退。 “兄弟,你忘了东西”,掌柜指着桌面上的鼻烟壶。 “这东西不是和掌柜交换情报的价码,而是我送给你这个朋友的,只要你当我是朋友,就收下吧”,慕千成笑着退出了房子。 兜兜转转,已是晚上十点多了,纵然知道了疑似的雷鹰藏身地点,慕千成当然也不可能贸然前往,毕竟就算他觉得掌柜的像是个朋友,但对他说的话,自己也必须多留心,毕竟他是地头蛇,而现在执掌上海安全机关的却是谢飞洋,不怕官就怕管,若是谢飞洋利用这掌柜的,故意放出假消息,设下圈套岂不麻烦? 就算掌柜的说的全是真,慕千成也不可能这样就去救雷鹰,毕竟在没有弄清楚谢飞洋到底因为什么抓捕雷鹰的情况下动手,那可是会落人话柄,而且一个人去,实在太冒险。 慕千成只能先回家里,刚进家门,沈阿姨就说有个女人在客厅里等他了。慕千成以为又是雷夫人,但沈阿姨说是一个年轻的美丽女子。 慕千成立刻就猜到是谁。 林昕颇淑女地坐在壁炉旁,不时用火钳子拨弄出点点火花。 看到慕千成终于回来了,她显得有些焦急,那幅淑女的外表也顿时就没了,“你去哪了?” “戴处长这么快就有行动?”,慕千成把门关紧,他以为是戴独行让林昕来传话。 “不,是我自己来找你了,难道我来找你,就一定要是戴独行的命令?” 慕千成眨了眨眼,“当然不是。只不过你私自过来,戴独行知道了,我怕你惹麻烦?” “有什么麻烦,反正先撒谎的就是戴独行自己”,林昕翘起了二郎腿,“他把我哄到那里入宿,实际上他自己根本就没有住进那间酒店里,早不知去哪了,我想想一个人孤零零在那,坐立不安的,不如过来找你”,林昕微微一笑,“只不过看来你也不老实,凳子都没有坐暖,就不知跑去哪了。你独自去调查了?”,林昕带笑看着慕千成,眼神显得相当机灵。 慕千成没有立刻回答她的,反而是戴独行的事引起了他的兴趣。看来这位处长是要瞒着他们有什么特别行动,不过瞒着慕千成倒是正常,但连林昕也瞒着,慕千成倒是有些猜不透。 “戴处长不是独自去会那个谢飞洋了?”,慕千成试探道。 林昕摇头,“应该不会吧。你不知道,你走后我跟戴独行说起安全处内部的事,他说听闻谢飞洋是毛晨魴那一路的人,所以很难想象他会与我们精诚合作,但既然是总局座的安排,戴独行只能勉为其难去试试了。” 慕千成叹了口气,“你们老是内讧,今天争权明天就夺利,难怪谁也打不赢了。” “不要发这种牢骚了,发也没用”,林昕虽然劝别人不要埋怨,但自己却叹了两口气,“乱说这种话会惹麻烦的,况且你也不是我们的人,用不着为这种事烦劳。我有时候倒想,如果像你那么自由,我该多好。” 慕千成眨了眨眼,“你什么时候有这种想法的?若以前就有,那你何必加入安全处。何况你又是个女的,难道是谁逼迫你了?” 林昕摇了摇头,“当年加入军校时,想的情况不是这样。” “现实总是比想象要复杂得多”,慕千成坐到林昕身旁,也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有种感觉,那就是需要给林昕安慰似的。 林昕苦笑了一下,“但有时候,我们组织内部的情况倒一点都不复杂,还很简单,就是一头黑到底,利益为王,还是个人利益,你说这样,我们能取得胜利?” 慕千成不愿再说这个问题,虽然他心里早有答案,“至少我相信中国人一定会赢的”,慕千成把手搭到林昕的背上,轻轻拍了几下。 虽然慕千成没有再说什么,但他这轻轻的几下,倒好像有什么魔力似的,让林昕那略显抑郁的表情都舒缓了下来,也不知这方法是对所有人都有效了,还是仅限林昕了,“好了,啊,你刚才说我是个女的,意思就是女的就不应该参军,你这是性别歧视,而现在,则是性骚扰。” “那好,我以后远离你,绝不骚扰你”,慕千成笑着做出了挪凳子的姿势,实际上,他并没有走开。 林昕看了他一眼,“你不想说今夜去哪了,我也不问。虽然在工作上要刨根问底,但私下我可不是喜欢管人的女人。既然戴独行都同意你回来,显然你该有自己的时间,你去干什么了,用不着向我们报告,我也不该多问。” 慕千成笑了,“你说这么多,还不是希望我跟你说实话,而且你这么说,反倒让我不好意思隐瞒。” 林昕看了慕千成的衣领一眼,“我也没兴趣知道嘛。” 慕千成衣领上有个口红印,都是去舞厅找拉蒙时,被那些恶作剧的小姐强制留下的。 慕千成也注意到林昕在看什么了,他也不觉得有隐瞒的必要,而且说不定在救雷鹰这件事上,林昕能帮上忙。而且在找到真正的夜明珠这个问题上,慕千成与戴独行等,现在的利益是一致的。 “这个谢飞洋真是行的”,听慕千成把情况都说了一遍后,林昕显得有些火气。 “他怎么行了?” 林昕在椅子扶手上拍了几下,“不听号令。明明总局座给的指示,是让他配合我们调查张家和夜明珠的,但如果你说他把雷鹰抓起来,就是为了查这事。那他根本就是私下行动,而且也不与我们打声招呼。这姓雷的毕竟是个租界探长,他失踪的事很容易声张出去,搞不好可会影响到我们的调查,而且??????” “而且什么了?” 林昕停了停才道:“他这么做,我总觉得他是给我们下马威。” “此话何解?” 林昕眼珠转了转,“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的。谢飞洋是脑子笨的人,他是鲁莽行事的人?你自己都说他不是了。他是个心思慎密,心狠手辣狠的人,按你说的,我觉得他足以和毛晨魴较量一下。试想他必定从毛晨魴那知道你会与我们同行。然后他把雷鹰抓了,或者他也想到雷影的老婆回来找你,若他老婆想不到来找你,谢飞洋特意安排个人提醒她不就可以。然后雷鹰的老婆来找你,只要让你知道这事情,不就等于让我们知道,他这是敲山震虎,想告诉我们,这已经是他的地盘,就算戴独行回来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慕千成想了想,也只好表示同意,看来对于官场规矩,林昕也是懂得。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告诉戴独行再说?”,慕千成看了看林昕,“雷鹰虽然是我的朋友,但以大局为重,我还是不会轻举妄动的,既然你都说谢飞洋抓人,说不定针对的是我们了。” “你这倒错了”,林昕笑着戳了慕千成一下,“我们现在反而该轻举妄动,而且用不着告诉戴独行。” “你还是说清楚,我不愿乱猜,毕竟我不一定熟悉你们内部那一套勾心斗角”,慕千成苦笑。 林昕又道:“戴独行就是好欺负的?肯定不是,而且现在的情形不允许我们好欺负,不然那个谢飞洋肯定不会好好配合我们的调查,这样的下去,岂非只有两败俱伤。所以我们非但不能受他的下马威,还应该给回他教训。但这种事只能做不能说,如果我们事前让戴独行知道了,他是否该阻止我们?他心里肯定也想我们采取行动,但同僚间互相攻击的,他作为我们几人中级别最高的人,又是这次调查组的负责人,自然不好这样。所以我们用不着告诉他,直接采取行动,就最对大家的胃口了。反正我们得手变罢,若有问题时,他自然能赶来以误会为借口替我们解围,而且我相信有你在,我们不会倒霉的。” 慕千成点了点头,“你说的倒有些道理,那我们该怎么办。”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雷鹰被关在什么地方?” “是,就在雷鹰住宅所处的同一条路上。” 林昕眼中闪着光彩,“那不就得了,我们今夜行动,把雷鹰给抢回来!” 慕千成看着林昕脸上少有的兴奋表情,总觉得有些担心,虽然他也说不出哪里是该担心的。 六不高明的陷阱与 自投罗网 六不高明的陷阱与 自投罗网 慕千成想了很久才道:“让谢飞洋不敢小瞧我们,那是肯定要的。但我们现在公然去抢人,是否太鲁莽?” “当然不是公然,而是偷袭。” 慕千成笑了,“那还不是一样,只要是来硬,会否就有可能打草惊蛇,节外生枝?” “你是怕谢飞洋了”,林昕看着慕千成,那眼神就像是对一个男人尊严的挑衅。 “当然不是”,实际打心里,慕千成也想与谢飞洋较量一下,他纵然不能说是好勇斗狠的人,但内心深处却也有着一颗炽热的好胜心,不然也不会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本来他还有些顾忌的,现在被林昕游说着,只觉心头也有些热,“他有什么好怕的,只不过觉得这样冒险,是否值得?而且我的朋友以后还需要在上海滩混的,我这么做,是否会给他带来更大的灾难?” “不会的”,林昕显得很有把握,“谢飞洋这么做只不过为了针对我们,只要从我们身上讨不到好处,他自然不会花心思再对你朋友下手,毕竟怎么说雷鹰都是个租界的探长。而且谢飞洋这人既然是很难捉摸的,又嗜好杀人,你朋友在他手中多一天,就危险多一份,当然是该救出来再说。” 慕千成权衡了一下利弊,也只能表示同意,“那这事就这么定了,但具体怎么执行,还要好好谋划一下,而且事后若有争执,你也该想好怎么应对,毕竟让谢飞洋知道我们不是好惹的就够了,还是该给他个台阶,不然他可真无法与我们合作了。” 林昕的嘴边泛起了酒窝,“还说不懂官场规矩,我看你是比我懂多了。这嘛,我也想好了,反正全权调查夜明珠下落的本该是我们,我可以说,我怀疑雷鹰与此事或者有牵连,但却找不到他,发现他被不知名的人绑架后,救人心切,所以就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己人打自己人了。反正谢飞洋私下行动,理亏在先,他不敢说什么的,只要我们行动得手就行了,反而是若我们没有得手,那他只会更瞧不起我们,那我们在上海滩是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慕千成搓了搓手,“那什么时候行动?” “当然是今晚,再过几个小时就去了,难道还拖到明天不成?说不定明天戴独行就来找我们”,林昕从腰间摸出了一把很精致的小手枪,“你有没枪,没的可带着我这把。我们去救人可是也得冒风险,真刀真枪的,别说谢飞洋的人不知道我们是谁,就算知道了,看见我们去抢人,说不定也会趁机下杀手。” “我自己有枪”,慕千成站了起来,打算去取器械,不过他停下脚步又道:“你为什么这么积极帮我了,其实你本可以不参合到这事里,反正组长是戴独行,让他去跟谢飞洋斗不就行了?” 林昕的脸微微红了红,她像是深吸了口气才道:于公我该这么干,于私,因为我想跟你去冒险,现在就有一次很好的机会,我当然不想错过。” 慕千成看着林昕,久久才道:“那好,我再去筹划一下,我可以找到些帮手,虽然说是冒险,但我可不希望你真的会遇上危险,这是一切的前提。” 林昕的脸更红了。 远看起来,月牙就像是在更远处的山巅之上,但一转头,又觉得它只不过是挂在屋檐之下。今夜的月色还算很明朗,对于大多数旅居上海的客人来说,都或者是一个浪漫的夜,既然年关都已经熬过了,一年之计行将开始,又有什么值得这么快就忧虑了。 但对于慕千成来说,这注定是一个危险的夜,不过因为有林昕同行,或者在危险中又真的有几分浪漫吧。 关押雷鹰的房子在巷子的尽头,说来讽刺的是,雷鹰的住宅的就在巷子的最前端,他妻子翻遍了上海城要找到他,谁知他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这藏人的手法,倒让慕千成想起了梁道铭。 这港岛的警探不是也用这种策略藏起了何家小妹。 看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倒是他们都信奉的信条之一。 这宅子倒不算小了,一道围墙把破落的院子围了起来,听不见里面有人声,反倒是当慕千成等靠近时,旁边无关的房子中传出了几声狗叫,好在像是没引起任何人的怀疑,毕竟这巷子常是人来人往的。 虽然说,来之前显得很亢奋,但到达现场后,林昕却比谁都要谨慎。她很迅捷地绕着院子察看了一圈,而且注意着不要被人发现到她。 “这周遭都没有埋伏,而且院子里也没有岗哨,仅有东侧的平房里还亮着灯,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再说。” 慕千成眨了眨眼,“为什么?” “你真不知道”,林昕跺了跺脚。 慕千成微微一笑,“不就是请君入瓮嘛,我不怕,我请进去给他看看,不过你不跟进去就算了,你还是先回我家里等消息吧。” “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毛躁”,林昕有些不解,不过慕千成已往前走了,林昕倒只能跟着,“这明显是布置的不算高明的陷阱,你还要跳进去?” “你都说他们不高明了,那还有什么好怕的,你若怕,就先回去吧”,慕千成笑了起来。 本来是林昕用激将法把他激来的,谁知现在反而变成林昕想走,却被慕千成反过来激将了,林昕嗔了口气,“谁怕,去就去,而且我怎么说都是安全处的人,就算见到了谢飞洋,我也不信他敢把我怎么样,但如果只有你自己进去,我怕你出事,我是一定要跟着的。” 慕千成看了她一眼,“谢谢你这份心意,放心,我保证我们都会没事,而且会有出其不意的收获,你等着瞧。” 他们迅捷地从后门处的围墙翻进了院子里,偌大的院子,就只掌着几只石灯笼,显得昏沉沉的。 林昕的谨慎本性都是完全显露了出来,她让慕千成先别急着找雷鹰,最先要做的,还是把这院子都侦查一遍,看来林昕倒是这方面的行家,很快他们就的出了结论,整栋院子里,居然一个卫兵都没有。 这静得让人感觉不安,不过没有守卫这一点倒是真的,林昕反复保证让慕千成相信她的侦查,她还说在安全处里,她的侦查能力是最高之流了。 慕千成想了想才道:“就是说这院子里,还真没有埋伏?” “看来就是,也不知谢飞洋是想耍什么花样?不过换了是我,一定选择撤。” 慕千成摇了摇头,“我还是那句话,你放心吧,我们不会出事的。我想雷鹰肯定就在那间亮着灯的房间里。” 他们的判断是对,隔着破了洞的窗纸,慕千成已可看到雷鹰像是被绑着,正坐在椅子上受罪。这谢飞洋这么不讲道理,连觉都不给睡? 房间外,倒是有一个看守的,全院子里就这么一个人了,他当然拦不住林昕,还没来得及哼一声,就被林昕给打晕了。 “雷探长”,慕千成推开门走了进去,进入房间时,林昕也很谨慎,等慕千成进去一回后,她才进去,而且就站在离门口不远处,不再往里走了。 雷鹰被绑在椅子上,看到慕千成来了,脸上是既惊讶又喜悦,“老弟,你真的来了?” “看来,雷探长是早知道我回来啊”,慕千成像是警觉到了什么似的,他向雷鹰使了个眼色。 雷鹰起劲动着身子,显然他是被绑在椅子上了,“老弟先放了我再说。” “在这之前,有些不够礼貌的,我想先问探长一个问题,谢飞洋为什么要抓你?”,慕千成看着雷鹰的眼睛,因为他注意到雷鹰的眼神是如此的闪烁。 “什么谢飞洋”,雷鹰像是很惊讶,“抓我的是国民党上海安全站的人?这就奇怪了,我和他们素无过节,我还以为是哪个我得罪过的帮派,向我寻仇。老弟是否搞错了?” “是吗”,慕千成笑了,“探长说的是真话?” 雷鹰还是很惊讶,“老弟,你到底在说什么,而且你会来这里我也很惊讶,无论怎样,你先放了我再说。” 慕千成走到雷鹰身边,“探长是否与张家有什么秘密的牵连啊?” “什么秘密牵连,你说我照顾他们的生意?”,雷鹰是继续一副不知情的样子。 林昕已经在催促出,什么话都该等救了人再说。 慕千成动手去解绳索,“对了,这院子中真的没有埋伏?” “没有,绝对没有”,雷鹰摇了摇头,他被绑在椅背上的双手终于可以自由活动了,“那是因为埋伏的人都在隔这里三间的院子里。” 慕千成哦了一声,“那样的话,他们要怎么知道这里的情况?” “很简单”,雷鹰笑了笑,“因为救我的人赶来后,我就会按下这个按钮通风报信”,他的手已按在了旁边的茶几上,同时他手上还多了一把手枪,指着慕千成的心脏。 “老弟,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得罪了!” 七 暗夜智斗 七 暗夜智斗 慕千成看着雷鹰的枪口,倒不显得很惊讶,“这果然是个圈套啊。” “既然知道是个圈套,你还往里钻”,雷鹰问道。 “你懂得”,慕千成笑了起来,“至少要救朋友,哪怕是圈套也得赌一把嘛。” “但你的朋友却把你出卖了”,林昕握着枪,气冲冲地闯了进来,不过她再举枪对着雷鹰已经无补于事,因为随着雷鹰按下了桌面的开关。本来寂静无声的巷子里,已传出了密集的脚步声,跟着就有几十个人同时从院子的正门和侧门闯了进来,瞬间就把这间房子围得水泄不通。 “这位女军官”,雷鹰叹了口气,“你就算现在把我打死了也没用,这么多枪指着你们,你们还指望能跑。” 慕千成看了看周遭的那些人,想必都是谢飞洋的手下,不过纵然情况看似很不妙,慕千成还很冷静,他拍了拍林昕的手,“先把枪收起来吧,雷探长可是我的朋友,而且情势不见得就如你想的那么糟。” “要我把枪收起来?”,林昕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不过他还是选择听慕千成的,但她还是道:“那你也把枪收起来。” “好”,雷鹰果断把枪收了起来。 林昕缓缓把枪插回腰间,包围的人没有采取行动,林昕也干脆不理他们,反正现在也没什么好想的了,所以她瞪了雷鹰一眼,“难怪你会当外国人的走狗,你不知道,听说你被绑架后,慕千成多着急救你,原来你却是串通谢飞洋来害我们的。” 雷鹰双手合十,“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而且我也不知道来救我的人是慕贤弟。谢飞洋只让我当有人来救我时,按下开关即可,我若不这么做,我老婆孩子可会有危险的。” 林昕又瞪了他一眼,“但当看见来的人是慕千成时,你可以不按啊。” “这”,雷鹰笑了起来,用笑来掩饰尴尬。 “好了好了”,慕千成拍了拍林昕的肩膀,“这有什么的,叫来这十来个杂蒜,我才不怕了。不过这么说,雷夫人去找我,也是谢飞洋安排的?” 雷鹰连连摆手,“这我可不知道,被带来这里后,我可完全与外界断绝联系了。” 慕千成刚想再问什么的,屋外却走进来一个人,这人一出现,包围的枪手立刻就让出了一条道,等着人走进房间后,再把这里重新包围起来。 这圈套的主谋已经站在他们的面前。 慕千成是两年多前,见过谢飞洋一面,阔别两年,这男人的变化倒不大,脸还是那么的英俊,苍白中透着一股英气,唯一的变化,就是嘴边多了些胡子,让他显得更是成熟。 “我还记得你”,谢飞洋说话的语调和速度就像是永远都不会变似的。 慕千成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我也还记得你。” “既然你还记得我,不知我算不算杂蒜了”,谢飞洋泛起了一丝冰冷的笑意。 慕千成笑了笑,只耸了耸肩,根本就不置可否。 林昕插嘴道:“谢飞洋,你可是上海安全站的科长,我告诉你,我们是戴笠总局座安排来的调查组,你应该知道你有协助我们调查的义务。这个雷鹰是我们的嫌疑人物之一,我不知你为什么要把他绑起来,但你现在必须立刻放人,有什么调查的,也是我们的事。” 谢飞洋看了看她,“快人快语,你是林昕林站长?怎么戴处长没来,看来这么鲁莽的行动是你们私下行为了,毛处长倒没说错,你们就是太狂妄了,你林站长陪着一个外人,私下行动不知该当什么罪,还敢向我摆出一张钦差的脸,向我要人?” 林昕吞了吞口水,“我们此行是谁的安排,用不着向你透露,总之你放不放人?” “不放“,谢飞洋斩钉截铁,“我非但不会放了雷鹰,你们我也必须扣下,这里可是我说了算,任凭你们来去自如,你们当我是什么东西”,他嘴边泛起了笑,“想必你就是自持这种身份,所以才敢闯进来,估计你们早看出这是个圈套了,但你们还是落网了,就因为你们对自己太自信,而且也低估了我。” “你”,林昕实在无法理会这人。 谢飞洋却道:“实不相瞒,我有消息,这位慕先生有通敌之嫌,而林站长与他过从太密,我也只好当黑脸了。” 慕千成倒还是不紧张,“是毛晨魴这么说的,不过我想不明白,以你这么高傲的人,为何要帮毛晨魴了,你愿意成为他权力斗争上的棋子?” “不,我不是任何人的棋子”,谢飞洋背负双手缓缓走了几步,“只不过素闻慕千成和戴独行的名字,早想与你们较量较量,我最讨厌那种什么姓谢的虽然不错,却还是后起之秀,要以戴独行为榜样的说法。甚至是民间有个姓慕的,也比你们这帮吃俸禄的强多了。” 慕千成看着谢飞洋的眼睛,忽然笑了起来,“说这话的,不会就是你们的总局座吧?” 谢飞洋不经意咬了咬嘴唇,却什么都没有说。 林昕已道:“你就是猜中我们这种心理,所以才设下这并不高明,但我们却一定会闯进来的圈套?但你把我们抓起来,又能怎样,难道你真不怕戴独行,他怎么说级别都比你高,而且我们这次身上肩负着戴笠授予的任务,你把我们抓着,那可是会误事的。” 谢飞洋只笑了笑,他的笑让人不寒而栗。 慕千成叹了口气,“林站长,你还是歇歇吧。这里是他的地盘,估计就算现在戴笠传命令过来,他也未必会听。那也好,不过我就想知道,你查到了什么,为什么要抓雷探长,反正我们都因为低估你吃亏了,你当行行好,让我们知道这事,总得吧。” 谢飞洋的嘴角歪了歪,“你们都服软了?其实我抓雷鹰什么原因都没有,我本来是怀疑他在张家的问题上有什么嫌疑的,不过后来反复调查,看来倒是没有。不过我想抓他就抓他,反正能够把他当饵来诱你们,而且你这么反对我抓他,难道你是承认那租界的狗屁治外法权?” 谢飞洋的话让雷鹰更是尴尬,慕千成则摇了摇头,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很清楚,“我心里也不想承认,我也觉得那完完全全彻头彻尾是错的,但你毫无证据,甚至毫无动机就把一个人给关起来,不是同样也很可怕。这可也是彻头彻尾的滥用权力。” 谢飞洋倒居然点了点头,“你说完了吗?说完就乖乖跟我走,等戴独行来救你们了。” “或者用不到他的”,慕千成微微一笑。 谢飞洋还没有想清楚慕千成话里的意思,小巷中就传来汽车的声音,跟着就是比之前还要密集的脚步声,然后院子的正门就被撞破了,一大群人虽然显然训练不算有素,但是人数却不少,一窝蜂地冲了进来,而且手中都握着枪。 “巡捕房的人”,谢飞洋的眉毛动了动。 冲进来的都是巡捕房的巡警,大约有四十多人,带头的人已连连喝道:“你们是来一路的,我们收到消息有人绑架了雷探长。” “我在这”,雷鹰向自己的部下招了招手,显然这些人是慕千成特意找来的。 慕千成趁着谢飞洋分了神,忽然就掏出腰间的手枪,指着他,“看来太大意的人是你啊,你不该走进房里的。” 林昕倒没料到慕千成原来还有这手,可是喜出望外,立刻也用枪指着谢飞洋,“那你的手下都放下武器。你放心,无论怎么说,我们都是自己人,我们不像你这么坏,不会对你怎样的。” 慕千成倒是提放谢飞洋突然动手,始终与他保持着一定距离,但又让自己的枪可以威胁到他,“谢先生也不坏,今天这事,他显然是跟我们开个玩笑而已。” 谢飞洋既没有发火,也没有慌乱,他还是那么冷冰冰的,他对着自己的手下道:“谁都不要听他们的,他们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用不着怕他们。” 他虽然这么说,但他那十多个枪手心里显然不是这么想的,毕竟巡捕房的四十多只枪都已经对准了他们。 慕千成笑了笑,“谢科长,你真是太大意了,如果你留几个人在巷子里当岗哨,那就不会发觉不到巡捕房的人在包围这里。但看到我们进来后,你就彻底放松了,显然你觉得我们不可能再有别的帮手。估计那个自称掌柜的江湖老大,也是受你胁迫,故意把消息漏给我,然后又不肯出人助我的,你想不到我故意把消息告知巡捕房的人,而恰好他们对自己的上司还算爱戴。” 谢飞洋哼了一声,“那是我的部下对我不够爱戴了,你们想怎样?” “不想怎样,我们现在就放你走的,只不过希望接下来大家可以精诚合作,少做这些自相火并的事。” 谢飞洋却不领情,“我不走,我倒想看看你们有多大的胆量。你们不是钦差嘛?现在就把我杀了,不然我就杀了你们!” 八 平手与夜里的枪声 八 平手与夜里的枪声 “要么你们现在就杀了我,反正林站长有这样的特权”,谢飞洋瞪大了眼睛,他说话的声音并不显出恶意,眼中也仅有一股冷意,但那股冷意却足以让人心寒,“反正安全处的人自相火并,也不是没有的事。反正只要活着的人还能干活,总局座也不会追究。如果你们没有那个胆量,就别怪我杀了你们了。” 谢飞洋话音刚落,就从上衣袋里掏出手枪,也指着慕千成。 其实他掏枪的手法并不算慢,甚至可以说很快了,但慕千成若想阻止他,还是有充足的时间,毕竟只要一扣扳机,慕千成就可以让上海安全站的科长倒下,但慕千成还真没想过要那么做,所以谢飞洋也有了机会用枪指着他。 几十把枪互相指着,院子里的气氛紧张得吓人。 慕千成看着谢飞洋,“你是要赌胆量,我们若是不杀你,你就要杀我们。这又何必了,你们总局座可是让我们来合作的。” 谢飞洋笑了笑,“但我不想与你们合作,所以只有这样抉择了。不过我既然身为地主,而且我这人一向大度,我给你机会,你可以选择先开枪,你若不动手,就不要怪我了。” “你这人怎么这么蛮不讲理”,林昕气得脸色都变了,“安全处里各色人物都有,但还没听说过有你这么奇怪的。” 谢飞洋只冷冷一笑,慕千成却道:“他也不奇怪,只是让人觉得很有趣而已。既然你这么大度,不妨让我考虑一分钟。” 慕千成想在一分钟里,想出解决这里局面的办法?但真有这种办法? 慕千成知道谢飞洋进行的其实就是心理战,他也不觉得这姓谢的真会杀了他,但这人古怪的很,如果自己的猜错是错的,他真敢动手,岂非有送命的可能?而且就算谢飞洋真的不敢动手,但现在他很巧妙地让自己等先选择动手,自己不可能真的杀了谢飞洋的,不然戴独行肯定会有麻烦,自己等在上海估计也不会好过,但若不敢动手,可就被谢飞洋给比了下去,他的下马威也就等于得手了,估计这才是他现在死缠烂磨的最大原因吧。 慕千成洞察了局势,却没有太好的办法。 不过有人则打算采取行动,这人是雷鹰。 大家的注意力都没有放在他的身上,而且他也没有被任何人威胁着,所以他快步走出了房间,看到自己的探长毫发无损,那些巡警们更是欢呼雀跃。 雷鹰也不吭一声,一手就抢走了一个安全处枪手手中的枪,“你们都立刻给我缴械,不然我的人就开枪了。” 那些巡警纵然是谢飞洋口中的乌合之众,但现在仗着人多,而且又把这十多个枪手团团围住了,本来就占上风。加上自己的老大现在都出面了,自然更是得势不饶人。 如果枪手们都被解了械,仅剩一个孤家寡人,那谢飞洋就真的非输不可了。所以他分了一下神,看来是考虑该否制止雷鹰的。不过慕千成等的就是这个机会,谢飞洋的身躯微微动了动,慕千成就冲了上前,一脚刚刚踢在他的手腕上,谢飞洋的手枪看似是脱手而出。 不过慕千成却知道不妙的是自己,谢飞洋看来是早有准备,他的枪不是被慕千成踢飞的,而是慕千成的脚踢中他的手腕前,他自己先抛向空中。 这样的话,谢飞洋则可以清楚自己枪会在哪里掉落,慕千成一击没有得手,反而自己乱了方寸,他还是不愿开枪,只能上前妄图按着谢飞洋,谁知肚子上反而不知怎么被对方来了一下。 慕千成疼得弯下腰的瞬间,谢飞洋已经用后背着地,跌坐在地板上趁势滑了出去,而且也将要接住了从空中落下来的手枪。 虽然之前局面一直很紧张,但两人忽然就交上手,还是让林昕惊讶。不过现在已不能想那么多,她只能先打倒谢飞洋。 但谢飞洋几乎平躺在地上,让林昕近乎失去了射击的角度,这也是谢飞洋滑出去的原因。 谢飞洋嘴角泛起了笑意,他是否真的会杀了慕千成则不可而至,但只要让他接住了手枪,那他一定会给慕千成留下点印记,主人给客人留下点惊喜,本就很平常嘛。 不过却有人不想让他得意,就在这决定局势的一瞬间,枪声却响了。 开枪的并不是谢飞洋,因为打来的子弹恰好击中了落下来的手枪,让谢飞洋拿不到。 开枪的人穿着一身黑风衣,就那样索然地站在了院子的大门口处,也不知他是刚刚才赶到,还是早已经在那里等着这机会,不过他的出现却是恰到时候,也只有这样才能收拾这里的乱局。 “戴独行”,谢飞洋站了起来,看着这位新来客。 “这里可真够热闹,看来我们的主人很好客”,戴独行冷冷道。 慕千成已笑着走了出去,“是啊,谢科长很盛情地招待了我们,我就想戴处长这位贵宾肯定会到的,只不过时候不到不出现而已,大人物总是得有些排场。” 戴独行冷哼了几声,脸色一沉,“谢飞洋,今天的事就到此为止,我权当你是开个玩笑,下不为例,若你再私自行动,不听号令,可别怪我杀了你!” 谢飞洋看着地上的手枪,没有回答。 戴独行也不进来了,仅对林昕道:“林站长,还不回去歇息,明天就可有得忙了。” 林昕看了慕千成一眼,那意思自然是叫慕千成一块走的,谁知慕千成却道:“我跟雷探长一块走吧,难道回来一趟我想与他叙叙旧。” 林昕有些惊讶,她瞪了雷鹰一眼,才低声对慕千成道:“这种人,你可要小心他,他能出卖你一遍,就可以有下一回。” 慕千成点头。 林昕和戴独行走了,慕千成和雷鹰带着他的巡警队也撤了,院子里就只剩下谢飞洋,他久久站在院子里,看着众人消息的背影,也不知在想什么。 雷鹰让巡警队先回去,他独自陪慕千成走走。 从囚禁他的地点出发,不过二十分钟路程,就可以到江畔,雷鹰定要请慕千成喝上一杯,慕千成也不愿再去酒吧或是舞厅,就在江畔的街头小吃店里,两人对面而坐。 慕千成刚入座,雷鹰却站了起来,还深深鞠了一躬,“慕贤弟,无论怎样,你如此来救我,我都没齿难忘。同时对于我刚才做的事,我向你说对不起,你要怎么惩戒我,都听你的。” 慕千成笑了,“那你就脱光衣服,仅在胸口上贴一张纸,上面写着探长雷鹰,然后你围着江畔跑一圈,记住不是现在,而是明天人最多的时候。 雷鹰愣了一下,有些尴尬,不过还是道:“如果你真要这样才解气,我没所谓。” “我跟你开玩笑的,谁不知雷探长是我的朋友,我的朋友出丑了,岂非我也没面子”,慕千成笑着道:“而且你也不是出卖我,大家心里想什么,谁不清楚,你了解我,我也知道你的。” 雷鹰点了点头,“那就好,也不用再说什么了。” 慕千成却摆了摆手,“虽然我心里清楚,不过我觉得你还是解释一番为好,因为那样的话,你心里会舒服得多。纵然其实我已经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你亲口说出来,也没什么不妥的。我们可是老朋友了。” 雷鹰显然是被感动了,他沉默了一回才道,“被谢飞洋忽然抓着,我是始料不及的。然后他就把我关在了那里,实不相瞒,他是有告诉过我,来的很可能会是你们,姓谢的就是这么变态,他要看看我会是屈服于他的威势下,还是为了朋友之义,不按下开关。但我选择按了。” 雷鹰低下了头,慕千成却道,“你无须这样,你按下开关可是干了件大好事。” “哦”,雷鹰有些迟疑,“我当时只不过在想,以你的聪明,肯定会看出这是个圈套,但你还是闯了进来,自然是有什么想法的。而我就算不按下开关,那些埋伏的人肯定也回来,我起到的作用只不过是可有可无。我不如假装屈服,倒时候再反咬一口,打他个出其不意,更能帮你的忙。” 慕千成看着雷鹰,一字一句道:“我相信你说的,而且你干的好事还不知这样。” “我还干了什么好事?” 慕千成接过小二递来的酒才道,“你让我们见到了谢飞洋!这就是天大的好事。” “这就奇怪了”,雷鹰不解慕千成话里的意思,“你们既然是南京派来办事的,他又有协助你们的任务,你们会见不到他?” “难说,这人如此古怪,说不定他会故意拖延不见我们,来妨碍戴独行立功,若非自以为胜券在握,他可不会现身,现在我们挫了他的锐气,也坐实他在上海这事了,估计他会老室些。” 雷鹰笑道:“那我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不过无论怎样,还是要再向你说声对不起。” 慕千成刚想说不用的,已经巡警却急匆匆跑了过来,“探长,你在这里,今天可出大事了”,说完他在雷鹰耳边低声了几句。 “什么,在我快要退休前,居然还有这样的案子,我是倒什么霉啊。” 九 退休前的最后奇案 九 退休前的最后奇案 那名来汇报的巡警一脸紧张,“老大,你还在的话,我劝你还是避一下,就假意真的回老家了,等那法兰西胖老头(雷鹰的外国上司)派人去找你好了。案子发生时,由于你刚好告假了,老头正郁闷着,如果知道你原来没有回家,还在城里,那肯定得冒火。” “我什么时候告假了,我可是被绑架了”,雷鹰的声音大得周遭的客人都看了过来。 慕千成让他先别急,并把拉蒙告知的事告诉了他,知道这一切都是谢飞洋搞得鬼,雷鹰倒不惊讶。 “这姓谢的是有些手段,我的头儿与他也能好好说上话,我如实说,估计也不会处分我,就是这案子我必须破,我可不愿意在退休前,留下一个尾巴”,雷鹰喝了一大口酒,他想了想才对那个巡警道:“你们先按常规的展开调查,明天早上我再回巡捕讨论怎么应对,我现在不便立刻赶往现场,我要先去给那个讨厌的老头解释我这几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去办吧,告诉所有手足,明天定要在巡捕房集中。” 那个巡警快步离开,显然他是巡经此地,会遇上雷鹰,自己也很惊讶。 “老哥有事的话,不妨先去办,我自己赏赏风景就得。” “不”,雷鹰为慕千成满满斟了一杯,“要去给我的上司解释我这几天的行踪倒是其次,重要的事,难得贤弟回来一趟,我定要与你好好喝上两杯,你这人神龙见首不见尾,说不定哪天又走了,我还哪有机会与你叙旧。” 慕千成喝了一口酒,“就算走了,我总会再回来的嘛。” “但只怕那时候我已经不在了”,雷鹰看了看那弯弯的月牙,“不久我就要退休了,或者不会再留在上海了。我跟你不一样,你喜欢四处流浪,四处冒险,而我却已经有些想归故乡,人老思乡嘛。而你一走就是好几个月,大半年也说不定,下次回来,我或者已经不在了。” 慕千成看着雷鹰,这张脸确实比好几年前,慕千成刚认识他时,显得苍老多了,“没关系了,你都说我喜欢四处跑。哪怕你回了老家,我若想找你讨杯酒喝,我还是会去找你的。今夜就什么都别谈,先满饮此杯。” 空中回荡着碰杯的那一声清响。 两人聊了聊慕千成分别后上海的事,对于北平前方的局势,雷鹰也很关心,听到重重变化,雷鹰只是不停地摇头,“这仗肯定会打,也要打。有人总说迟打小打的好,我倒说要打就来场打的,一仗过后,中国人再不受人欺负,你说多好。当然打仗总是也要死人,这也是坏事。” 慕千成看着雷鹰那略微有些醉意的双眼,“老哥也怕死人?巡捕房可是隔三差五就遇到死人的。” “遇到再多,都还是会怕,至少心里很难过”,雷鹰叹了口气,低声道:“你不知道,以前闹饥荒的时候,我可是负责掩埋那个的,那时候带着一帮巡警沿铁路线处理那些难民的,那才是恐怖。希望早些天下太平了。” 慕千成吃了一口小菜,“那一天总会到的,只要我们每个人都尽力而为。” “说起这事,老弟”,雷鹰凑到慕千成面前,压低声音道:“你觉得戴独行怎样?我觉得他是个很危险的人物,你与他合作办事,可得小心,不是过河拆桥只怕也会是兔死狗烹。”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却笑了,“是吗,我倒不觉得他真是那种人,说起来,你觉得戴独行跟谢飞洋比起来怎样?” 雷鹰吐了吐舌头,“说起谢飞洋,我觉得这杯热酒都突然变冷变得不好喝了。他与戴独行都是特工界的能人,只不过戴独行还算是个正常的,而谢飞洋则是个变态的天才。” “你怕他?” 雷鹰苦下来一下,“我虽然是租借的巡警,但怎么说都是国人,姓谢的身为上海安全站的科长,我当然得顾忌他。不过他真正让人害怕的,倒不完全是他的职位或是能力,而是他那变态般的心思,很难猜测但又能让你折服,我与他接触过几遍,都吃了亏。” 慕千成让小二添酒,“问老哥一个问题,之前谢飞洋说对你有所怀疑,而且还牵连到什么张家的?是指传奇大亨张凤奇一家?” 雷鹰点了点头。 “那不知老哥是否方便告诉我什么?若不方便也就罢了。”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雷鹰吃了一口菜,又道:“我也不知谢飞洋到底是要查什么,他是一周前找上我的。你应该还记得,之前张家子弟连续失踪事件里,最后的犯人可是那个东野木忍,想不到他身上居然藏有毒药,我们却没有发现,给他在牢里服毒自尽了。这事张家没有追究,我也疏通了头儿,最终只定了我一个失察警告,也就没事了。想不到那个谢飞洋忽然对这事感兴趣,还盘问我东野木忍的真正死因。我本不该告诉他的”,雷鹰的脸红了红,“但你也知道身不由己吗,我只好如实说了,我以为这事也结束了。谁知过了几天,他忽然又绑架我了。” 慕千成明知谢飞洋查东野木忍的事,实际上就是为了调查,那颗本该由张家拥有的真夜明珠究竟被谁掉包了? 慕千成沉思了起来,雷鹰看着他的神情,低声问道:“这里面是有什么大秘密?” “你真想知道?”,慕千成坏笑道。 “不”,雷鹰连连摆手,“有些事还是少知道为好。不过若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你随时可以找我,哪怕我快要退休已经不想惹事,但若是贤弟有难,我也是义不容辞。毕竟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慕千成又和雷鹰碰了一次杯,“刚才的警察给老哥带来什么麻烦了。上海滩又发生大案子?” 雷鹰皱起了眉头,“几年前真是事情多如牛毛,各路人马为争地盘腥风血雨的,那些江湖豪侠也是盯着上海作为发财地。这几年整顿了一番,各路人马的势力也大致成型了,本来已安定下来,想不到我不在的今早,倒是发生了件大案子。你不知道,上海滩最大的珠宝店被劫,犯人就一个人,不过手法熟练,据说抢走了价值几十万美元的珠宝,这可是近几年来最大的劫案了。” 慕千成叹了口气,“多事之秋啊。不过这种案子,我可帮不上什么忙了。以老哥在上海城的人脉,估计广撒落网,会有着落的。” 雷鹰摇了摇头,“这案子也奇特得很,而且我的上司要求我尽快破案,我也有压力啊。若贤弟愿意帮忙,我也是感激不尽的。” 慕千成此时真的不愿节外生枝,不过既然雷鹰这么说,听他怎么讲,再给些意见,倒是可以的,只要不浪费时间介入就行,所以慕千成还是道:“愿闻其详,老哥不怕泄露案情的都可说。” 雷鹰把杯中酒都喝了,这高度数的白酒让他的脸都红了起来,“说起这抢劫案,我或者还真要贤弟帮我美言几句。” “此话何解?” 雷鹰道:“因为被劫的珠宝店,就是张家的,法人代表是张凤奇的孙子张英仁,你也知道他们在上海的地位,以及与洋人的关系,所以我的上司催促我很紧。而且这盗窃案,估计张家也会很紧张,不但由于盗窃数额巨大,而且据说这珠宝店里有一个保险室,内置众多保险柜,供客商租用临时存放财物,而张家中也有不少人,把自己的私人财物或是某些不愿为人知的珍品藏在里面,现在都被偷了,他们是急的要命。” 雷鹰这些话,可是让慕千成的神经都活跃了起来,该不会这盗窃案就与夜明珠的事有关?如果说,掉包张凤奇藏在刀鞘内(卷一的故事)的真夜明珠,那个犯人就是张家人,那他会否把珠子藏在这珠宝店的保险柜里?现在被谁察觉到,所以去偷。 “老弟”,雷鹰连连呼喊慕千成,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听到盗窃案的事,慕千成好像比自己还要紧张似的。 慕千成回过神道:“这事情我帮你就是了,我给你向张家说情,让他们不要追太紧,不过我与他们只不过是萍水相识,不知他们是否会听我的。” “谁说,你都不知永兴大少爷,哦,现在改称老爷了,多尊敬你了”,雷鹰满满为慕千成斟了一杯,“贤弟肯这样帮我,我已经知足,我自己想法子破案,就不劳烦你了。” “不”,慕千成笑了笑,“我对这件案子,现在也很有兴趣,你若愿意告诉我,我倒想帮你破案,你不是说这案子很稀奇,怎么个奇怪法?” “这案子发生后,不知被谁捅了出去,说我们巡捕房无能,还连盗窃细节都见报了,谁知今天中午就有个人来报案说,这案情是按照他和朋友合著的小说犯下的。你说奇怪不奇怪!” ,雷鹰显然是觉得情况很不可思议。 十 奇案与夜明的去向 十 奇案与夜明的去向 “这你可也要慢慢说”,这盗窃案越是不简单,就越让慕千成觉得这或者会与夜明珠的事情有关。 谁知雷鹰却道:“我现在也知道不多啊,不过我明天就要展开调查,你若是感兴趣,可以过来瞧瞧。” “方便吗,那就太好了。” “有你提供帮助,我该说好才对”,雷鹰看了看慕千成,他也是老江湖了,立刻就察觉出些什么,“这案件不是有什么玄妙,与安全处有关?还是你们有什么任务?” 慕千成为大家都倒满了一杯酒,“什么都没有,我只是好奇而已,今夜就别想它了,痛饮再说,来,来把!” 慕千成自然是希望明天能够和雷鹰一块去调查珠宝店的古怪案子,但这可需要戴独行的同意,不过慕千成又不愿告诉他,自己怀疑劫案与夜明珠的事有关。 所以慕千成觉得戴独行或者不会同意了,毕竟戴独行也怕节外生枝,况且他本就有些怀疑自己,肯定不愿意自己单独行动。谁知当他到达酒店时,发觉又只有林昕在那,戴独行早不知去向。不过林昕猜测他现在可能忙着处理安全处的一些内部事务,或者跟安全机构内部的权力斗争有关。 慕千成说明想帮朋友查案子,林昕同意了,她也说戴独行临走前,留下话,在他回来前,慕千成都可以自由行动。 这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第二天一早,慕千成就来到巡捕房找雷鹰,虽然这巡捕房之前才整修过一番(用的是张永兴的那笔赏钱,卷一中的事了,雷鹰隐瞒了丽莎小姐也是犯人的事,所以得到了一大笔好处费,他倒没有独吞,拿出一部分用来奖赏巡捕房的人和整修房舍),不过一进来,慕千成还是始终感觉到那种牢房似的不好味道。 或者是因为每个人都板着脸的原因吧。 雷鹰的脸更是板着,不过看到慕千成后,他的面容可是松了些许。 不待慕千成开口,雷鹰已上前握着他的手,“老弟,你可真要帮我?” “又出什么事了?” 雷鹰让办公室里的其余几名警探都离开,并关上门才道:“这张家的催得很凶,我若不尽快破案,只怕得乌纱落地。没了这个官位倒不着紧,我可不想临退休前才弄成这样。毕竟怎么说,这十年来,我可都混成了沪上的四大名探之一。” “能够理解的,不过”,慕千成像是警觉到了什么,“为什么张家这么着急?不过这也难怪的,毕竟几十万美元,这数目可真不少了。而且这种案子往往拖得越久越难破。” 雷鹰点头,“那是肯定的,犯人若是能够躲过最近的风头,可就有出赃的机会。不过我听说张家众人着急,更因为珠宝店的保险柜都失窃了,他们存放的一些私人贵重物品都不见了,他们更为此着急”,雷鹰眨了眨眼才道,“这可是我买通张家管家王成礼才知道的。” “哦,是那个管家”,慕千成笑了,他也记得自己曾经胁迫那个管家为自己办事,说起来那个管家也被戴独行胁迫过,可谓怕事,又对主子也不算太忠诚(卷一的事),“那个管家倒是起了个好名字,长着一副忠厚的样子,但骨子里却不算太忠义。” “若所有人都那么刻板,我们可很难破案了”,雷鹰笑了起来。 慕千成越发觉得这劫案不简单,“那他们可有什么物品在保险柜里,会如此紧张,单是不见了一些财物,以张家众人的富有,估计还不至于气急败坏吧?” 雷鹰哼了一声,“那些富家子弟,就是麻烦,每个人都好像有很多不见的人的事,光催促破案,又不愿配合。谁都不肯老老实实说自己的保险柜里有什么。不过老夫人和张凤奇的长女倒好像没有藏东西在保险柜里,老夫人年事已高,而大小姐则是刚从外地回来(忘记的读者麻烦回看卷一了),其他人都有存放。不过据说最激动的,就是英仁两夫妻,他们好像都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藏在保险柜里,但又不愿明言。而且那两夫妻的关系好像一直很不好,比你上次离开时还差多了。” “那永兴先生了,他也有财物在保险柜里?”,慕千成肯定想起张永兴。 “永兴先生倒不是很着急,他只说保险柜里有公司的一些文本和合同,不过我倒觉得有些奇怪,这公司的东西,他怎么藏在自己的私人保险柜里。” 慕千成对此倒不是很在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习惯,而且在这种大家族中当家的,肯定也有很多烦恼和不想为外人知道的事,我们何必去深究。说起来,你昨夜不是说过,有个什么小说家来报案,说这案子是按着他们创作的小说犯下的,这人我倒想先见见。” 雷鹰哼了一声,“我看那人不是个疯子,就是一个一心想出名的骗子,肯定是从报纸上看到了案件的细节,就上来冒充的,好让自己的小说出名而已。” 慕千成笑了笑,“无论怎样,既然他自动送上门,我们见见他总没亏的。这人你放了。” “怎么可能,还关在紧闭室里”,雷鹰整理了一下有些杂乱的头发,看来起床后就忙着,让他都没时间顾及个人外表了,不过这探长口中说那个小说家不涉案,却不放他回去,也可见他颇谨慎。 一看见有人走近禁闭室里,那个被关押起来的小说家,就叫了起来,“我是来反映情况的,别说没对我说声好话,还居然把我关起来,这是什么道理。” 雷鹰哼了一声,“我的手下,有些粗鲁,我又忙着,没时间来见你,有什么冒犯的,见谅。总之若你没有问题,我一定让你出去。但若你敢撒谎,那我也会让你出去的,只不过是到靶场!” “我反映情况还获罪?”,小说家几乎是瘫倒在椅子上。 雷鹰又哼了几声,“贼喊捉贼这事我见的多了,这回的窃案又数额巨大,一单罪名坐实,那就只有枪毙,没别的可能。” 慕千成已把这个小说家打量了一遍,这人约莫四十岁左右,颇瘦削的,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胆子也不像是很大的人,“这位探长就爱说笑,阁下来上海多久了。估计也听说过雷鹰探长的大名,他可是从来都不会冤枉好人的,你只要照实说,配合破了这案子。不但可以安全出去,这失窃的事主说不定还会给你一笔大奖赏,想必你也从报纸上知道被窃珠宝店的东家可是张凤奇家族。” 小说家点了点头,他也在偷偷打量慕千成。 雷鹰已道:“这是我们警局的顾问,慕先生。你先介绍一下自己,以及你为什么来报案?” 小说家吞吐了一下,“我姓杨,杨起平,祖籍河北,旅居南洋多年,在南洋某大学当文学老师,精通英语和中文,也算是个没什么名气的华文小说家。” 雷鹰点头,“确实没怎么听过。” 杨起平的脸红了红,“多年前,与某位长期居住在上海的小说家汤梦生先生相识,后结为老友。这位汤先生擅长写的是言情类的小说,不过近几年的作品都不怎么顺心,在各个出版社也没有得到机会。他忽然突发奇想,想写一本侦探犯罪类的,而我恰好有些研究,我们一拍即和,就合作了起来,书的前大部分都是我们两人合作的,而结尾部分则是汤先生独自完成,我这次千来,一来是想与他再讨论一下是否要做某些修改,二来是他说要把握这书能够出版并在下月举行的上海魅力文字上获得大奖,所以我提前来沾点光,谁知我刚下火车,就看到报纸上报到的案子,这与我们在书中设计的情节一模一样,我本来以为只是巧合,谁知我到了汤先生的住处,发现里面一片凌乱,他也不知去向,我慌起来,就赶紧报案,谁知你们好人当贼办。” 慕千成问雷鹰,“那案件真是如这位先生写的小说一样发生了?” “谁知道是他写小说在先,还是他从报纸上了解案情,就来胡诌。” 杨起平刚想辩解的,慕千成已道:“那你不如先告诉我,劫案是怎么发生的?” 雷鹰看了杨起平一眼,不过既然他已经知道案件经过,当着他面复述也没所谓了,“有人假扮成富商,托那间珠宝店进了十颗价值连城的宝石,然后在约定交货的前一天晚上,从下水道爬进去,很巧妙地躲开了所有防盗机关,把那批珠宝都盗走了,而且顺带还洗劫了保险柜和拿走了一些其他珠宝,案件大约就是这样。你想看细节的,我一会给你卷宗。” “先生”,杨起平此时才有机会插嘴,“我真的觉得这案件细节与我们写的小说很像,你若是不信,那也请放我走,好吗?” 慕千成托着下巴看着这小说家,陷入了沉思! 十一 按照小说去犯罪? 十一 按照小说去犯罪? 慕千成一直盯着看,让杨起平都觉得不好意思,“先生,我说得都是真话。” “真话,怎么吞吞吐吐的”,雷鹰在哼笑。 “这”,杨起平也不知该怎么说。 慕千成却已道:“被我这样看着,吞吞吐吐也不奇怪,至少我对杨先生有个大致把握了。你放心,我们相信你便是,但这里可是警局,光凭我们相信你,是没有用的,你说你来报案,是因为觉得案情与你们编写的小说相似,那你总得有什么证据。譬如说手稿的。” 杨起平立刻说有,他一直紧抱着黑皮袋,现在从里面掏出了一搭稿纸。 雷鹰接了过来,“有这样的东西,为何不早说?” “我跟那些警察说过了,但他们根本不理我。” 雷鹰略微看了看那叠东西,就递给了慕千成,“这不会是你从报纸上看到案情才写出来的?” “我有这么做的必要吗?”,杨起平有些着急了,“总之就不来报案了,真是天下乌鸦一样黑,我好心来报案,却好心没好报。” 雷鹰笑了,“说不定你是来编悬赏金的。这案件发生后,警方和张家联合公布了赏金,只要是提供有用线索的人,都可以得五十个大洋,你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红,今天早上我们就已经见了几个骗子,不过他们撒谎的水平都不高,至少没你的故事动听。” 雷鹰看来还是不相信这人说的话,毕竟按照一片还没有发表的小说去犯案,这事情或许真的只会发生在小说里,现实中,真有这种傻子? 至少雷鹰当了一辈子差,就还没有遇上。 不过慕千成倒不这么认为,他很仔细地翻阅了那些文稿,毕竟是数十万字的长篇,而且还没有结尾,不可能一一细读,但在简介的帮助下,而且因为是手稿,作者还附着创作思路,慕千成还是能够完全了解故事情节。 某个惯犯换了身份,隐姓埋名于大城市中,本该平平静静地生活。但他既是忍受不住抛弃那种挥金如土的生活,也可以说是技痒,决定制造一起抢劫珠宝商的犯罪。虽然珠宝店里已有名贵的珠宝,但这犯人倒还觉得不够胃口。他就假装成大客商的身份,在骗取了珠宝店的信任后,仅付了定金,珠宝店就为他订来了顶级的珠宝,然后此人摸透了珠宝店的内部情况,在提货前的晚上,从下水道进入,把珠宝店洗劫一空,不过到他该怎么逃避警方搜捕,以及销赃的部分,倒是没了。 “这位杨先生说的话倒是真的,至少这部文稿不是案发后才写的,我一看上面的墨色以及纸张发黄的程度,就可以断定约有几年时间”,慕千成把文稿还给雷鹰。 雷鹰沉吟了一下,“那看来是我们错怪他了?”,慕千成没有回答,不过雷鹰对杨起平的态度已算起了变化,他甚至让警员泡来了一壶茶再说。 杨起平可是非常感激慕千成了,不过慕千成却道:“我只能说,这稿子确实是以前写下的,不过这犯人是否真的按照上面去犯罪,还是巧合还不好说。而且如果真是巧合,很不幸的事,也不能排除先生自己就是犯人,毕竟你不是很了解这文稿中的事?” 杨起平本来已喜悦起来的脸色变得更糟了,“我怎么,突然还成了犯人?” 雷鹰想了想,“也对,你按着自己写的东西去犯案不也得,然后你现在来报案,我们自不会再怀疑你,顶多是怀疑那位与你合作的汤萌生。” “这”,杨起平是手足无措。 慕千成却又道:“不过你也用不着这么慌,我们只说有这种可能,至少在破案前,警方是不可能武断否决任何一种情况的,但依我对先生的观察,先生不太像是犯人。只要你好好配合,我敢保证,不但能还你清白,而且你还因为第一个来提供有用的线索,可以得到那笔赏金。” “真的”,杨起平的情绪如同经历过山车。 这虽然有些残酷,不过自然是慕千成有意为之,毕竟这样,他就可以快速完善对这个人的判断。 慕千成看了看雷鹰,雷鹰却道:“你有什么问的,都可以说,我有的时候,自会补充。” 慕千成点头道:“杨先生,我想先问你一件事,就是书中的犯人,你们是怎么设计他潜入珠宝店的。据我所知,那间珠宝店可是有不错的防盗设置,要躲开它们也不容易。” 杨起平摇头,“这我真不知道,因为那一部分是汤猛生要写的,他也没跟我说过。不过我知道他已经把全书完稿了,所以他手上的文稿肯定有这部分。” 雷鹰抢着道:“那份文稿不在你手上?” “不在,估计还在汤梦生的家里吧,我当时发现他家里没人,急匆匆就走了,没有找过那份文稿。”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你到过汤梦生家里的事,我一会再和你说。那我想知道,对于小说的结局,你也不知晓了?” “不知晓,其实我对于这本书,本来已不抱多大期望,因为我觉得不算特别好,要发表很难的,尤其汤梦生本来就不是擅长这个的,在这方面也不认识出版商或是编辑,不过他之前一个月写了信给我,却告诉我很有信心能够在全国最有名的推理杂志《XX》上发表,我也很惊讶,想不到他这么有信心。可能是结局有什么突破性的开创吧。” 慕千成想了想,“那除了你们两个人以外,有谁还看过文稿的,文稿已经寄给那家杂志社了吗?” 杨起平摇头,“还没有寄过去,本来是约定好等我下火车后,一块拿过去的,那间杂志社的总社就在上海。估计除了我们两人外,不太可能有人看过文稿,因为汤梦生很讨厌别人看他还没有发表的作品,你就算杀了他,他也不会轻易给别人看。既因为他怕别人抄袭,更因为他说还没有发表的作品,就等于还没有雕琢完善的玉石,还不应该见人。” 雷鹰插嘴道:“那除非是巧合。不然若真有人按照小说去犯案,岂非也只有你们两个人。” “真不是我”,杨起平否认。 雷鹰叹了口气道,“那只能说是你的朋友了。” 杨起平又否认,“他绝不是那样的人,而且汤梦生很文弱,怎么可能会是能够避开防盗设施,把保险柜都开了的人。” 雷鹰拍了拍那叠文稿,“你们不是在里面都写了,那个惯犯改名换姓了,说不定姓汤的是真人不露相,是个有名有姓的大贼也说不定,我以前就抓过这样的人。上海滩可是藏龙卧虎,有人改名换姓是真的想与以前没有瓜葛,有人只不过是为干更大的案子做准备。” “我想汤梦生,不可能的”,杨起平还是在帮自己的朋友辩解,“说不定是谁用什么手段看了文稿,说不定汤梦生是出事了。” 慕千成接着道:“说回刚才的问题,你不是说你下火车后,就到过汤家的,但汤梦生并不在。那时候你发现什么异常了。” “异常的事可多着”,杨起平几乎是站了起来,不过很快又坐了下去,“我到的时候,我怎么叫门都没人回答,我本以为他是有事刚好出去了。但细想起来也不对,汤梦生本来说好要去火车站接我的,他会失信没来,我已经觉得不像他的为人。再不在家里,就更说不过去,毕竟下午我就会与他一块把稿子拿到出版社,他可是盼望今天多时了。怎么可能还出门?就在我犹豫不决,打算在他门口再多等一回时,我发现他的房门没有锁上。” 雷鹰问道:“那时候你可有发现什么可疑人在附近,譬如说对你的来访很警觉?” “我也不知是否可疑”,杨起平尴尬地一笑,“因为我叫门的声音实在是很大,叫的时间也很长,隔壁的人开门出来看看,也很正常。” 慕千成可是不愿放过任何细节,“那个人可有与你说上话,或是什么地方给你留下印象了?” “没有啊”,杨起平不解慕千成为什么对这种事敢兴趣,“他就开了一点门缝,看了我几眼,就关上了。估计那邻居平时与汤梦生也不熟悉吧。毕竟我很了解老汤的为人,只顾着埋头写自己的,根本不想理窗外事似的。” 雷鹰沉吟了一下,“那你进屋后,有什么发现。” 杨起平用手比划了一下,“屋里很乱,就像是谁翻找过东西似的,来不及整理好,就急忙跑了的样子。而汤梦生并不在,我起初还没想起什么,不过后来想起看到的报纸上面说的案子,真的与我们创作的故事如出一辙,我就越发感觉汤梦生是发生了什么事,我一惊之下,就赶紧跑来报案,结果就被你们扣留到现在了。这是好人没好报啊!” 雷鹰点了点头,“贤弟还有什么想问的?” “没有”,慕千成已站了起来,“方便的话,我们不如现在就到那个汤梦生的家里去看看,说不定会有发现的!” 十二 罪现场:小说家的家 十二 罪现场:小说家的家 这小说家租用的房子倒不怎么样,明显是已经有些岁月的公寓楼。据说这里以前是专门给考试的学子用的。科举废除后,荒芜了一段时间,清亡后,某买办把这块地买了下来,改建成现代的西式公寓出售,经过了将近二十年时间,已显得有些破旧。 租用的客人也从以前的经商者或是文化人,变得三教九流都有,看来这汤梦生最近的境遇倒不算太好,这也符合他过气小说家的身份。 在慕千成等到达前,警员已经封锁了那间二零三号房。 据说之前警方还没有到此检查过,一切都待雷鹰的行动。 门锁倒没被撬开的痕迹,门虽然旧但倒很干净,只不过这些也说明不了什么,毕竟杨起平说他到达时,发现门没有锁上,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可多着,也不能因此就断定汤梦生是出事了。 不过屋内的凌乱倒是让人觉得这里像是被洗劫过一样。 雷鹰戴着手套,已粗略把屋里的东西看了一下,然后就让警员一一作记录并详查。 慕千成站在屋子正中环视四周,他问杨起平,“你来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 “就是这个样子。” “那你可听说过,汤梦生最近遇到过什么麻烦,或是被什么人盯上没有?” 杨起平摇头,“我与他仅是书信联系,哪能聊得上那么多,顶多就是说说小说的事,但我觉得以他的个性,不太可能得罪人,而且也不见得有什么贵重东西值得别人来偷。” 雷鹰显然对这种案子是很有经验的,“以他的状况,这犯人倒真不太可能求财啊。而且就算求财也用不着翻成这个样子,况且都有时间翻东西了,为何离开时不顺带把门锁上,你看这家里的钥匙就搁在茶几上。把门锁上了,可是能够拖延这里被别人发现出了异常的。如果说犯人要找的就是文稿,那更加用不着翻成这样,那种东西估计还是比较容易发现的。而且特意来偷一个小说家的稿子,目的就是按着上面去犯罪,世上真有这样的怪人?” 看没有人回答自己,雷鹰又道:“莫不是汤梦生有什么事略微出去了一下,以为很快就能回来,所以没有锁门,而翻乱这里的也是他自己。只不过他在出门后遇上了什么事,结果就回不来了。” 杨起平毕竟也是个写侦探小说的,对此看来有些兴趣,“警长,这与我之前的怀疑有什么差别。” “当然有”,雷鹰脱下了手套他,“若汤梦生的情况如我说的一样,那这里就不是案发现场,甚至连一点边都沾不上,调查这里的价值就大打折扣。我们不应该再把重点放在这里,而是应该去找找看,昨天有谁在什么地方看见过汤梦生的。那附近才有可能是他遇事的地点”,雷鹰像是在给杨起平做解释,实际上他说这些都是对着慕千成的,不然他可没这么好脾气去招呼一个提供线索的人了。 慕千成当然听到雷鹰说的话,但他只点了点头,倒没说什么看法,反而问杨起平,他叫门时偷看他的是哪一户。 这公寓一层有六间住户,二零三自然是被二零二和二零四夹在中间。 杨起平倒没多想就道:“二零四那一户,我记得很清楚,是一个留着很长头发的女人。不过她什么都没有说,仅打开了一条缝,偷看了我几眼,就赶紧把门关上了。不过我觉得她当时的表情,是很讨厌我的,也不知是否我的叫声骚扰了她。” 雷鹰已走到二零四的门前,不过显然他不觉得这是什么重要信息,“这也很平常嘛,若是一个单身女子,听到有人在隔壁这样叫门,偷偷看看也不奇怪。那她不敢与你搭话更是平常,况且你不说了,汤梦生本就不太像是与邻里熟的人。” 雷鹰刚想拍门的,谁知二零四的房门却先打开了,露出了一个女子的瓜子脸。 “有什么事吗,各位大清早就在我的房门外?” 雷鹰表明了身份,“也没什么,只是希望小姐协助一下调查。” “我不清楚二零三的事”,小姐想把门关上。 不过慕千成却立刻把门拉住了,“小姐,很抱歉,算我失礼了。不过探长都还没有说是为何事而来,你怎么就知道他是来查二零三的事?” 女子看了看慕千成,“你们刚才在我门口说话时,我听见了。而且昨天一早有人在隔壁的房门大吼大叫,我就觉得是有什么事要发生。” 慕千成笑了笑,“你的直觉真准,你看到大吼大叫的是否这位先生?”,慕千成指了指杨起平。 女子颇惊疑地看了他几眼,点了点头,不过还是忍不住问道,“是案件的现场模拟?” “小姐”,杨起平瞪大了眼睛,“什么现场模拟,我也是配合调查的,可不是犯人。” 女子看了看众人不说话了。 慕千成却道:“小姐很有文化啊,还知道警方调查时,会有犯罪重演这种事?” 女子咬了咬嘴唇,“我也是个小说家,写得就是犯罪侦探之类的小说,这些东西自然是略有耳闻,不过都是道听途说,可没有亲历过。” 雷鹰把她又打量了一遍,然后就盯着女子的脸,才一字一句道:“那就是说你对于犯罪很在行,譬如说如何盗窃或是破坏防盗设置的,抑或是绑架别人?” 女子愣了一下,“你这是什么话,这是对于一个女士该说的话吗?” 雷鹰冷冷道:“这些话常人确实不该说,但我有职责在身,只好请你配合,也恕我粗鲁。” 女子转过头,不看雷鹰,不过她还是道:“我都说了,我只不过是个小说家,会说跟会做是两回事,而且我写的东西与现实的犯罪本来就差了不少,就如同隔了层面纱似的,所以才不出名。” 慕千成倒不愿气氛忽然就变僵了,这反而不好问话,就岔开话题道:“不知小姐叫什么名字,可有什么代表作推荐我们看的。” “我叫唐倩”,女子的脸红了红,“都说我还没有出名,代表作在脑子里,不过我相信它总有一天会问世的。” 慕千成又道:“那想必你该认识隔壁的汤先生,他也是个作家,而且据说现在正在构思侦探类的作品,你们该有交流?” 对于隔壁的人,女子颇嗤之以鼻似的,“不太认识,也没交流过,姓汤的是个很自负的才子,实际上肚子里却是什么都没有的蠢货,偶然抄袭点东西就算是自己的原创,蛮恶心的。而且还隐瞒自己的身份,他一直跟我说,他是个不喜欢出门的画家,那都是鬼话,我早知道他在撒谎。” 慕千成察觉出唐倩很讨厌汤梦生,除此之外,好像还该有些什么,只不过自己一时没有察觉的,所以他赶紧问道:“你怎么知道他撒谎?” “什么油画家?”,唐倩伸出芊芊玉指做了个比划,“那种人的手都会由于长期接触燃料而变色,指甲的眼色也会与常人不同。哪有姓汤的那么干净,所以我一看就知道他在撒谎。而且他手指的形状,也像是长期握笔杆的人,一个老是握笔又不出门的人,不是个小说家,是什么?” 慕千成笑了起来,“你的观察力,也不单单像是个作家,也像是个警探。” 唐倩噘嘴道:“小说家本来就该有很好的观察力,如果眼睛还不如一个警探,那肯定不会是一个好的小说家。” 雷鹰对此倒不认同,“那只不过因为你没有见过真正的破案高手,有好观察力的作家不过就那么几个,但有好观察力的警探可是随时都能找出一箩筐。” 他们也不知怎么缠上了这个问题,唐倩又摇头道:“不是的,警探看似观察力好,只不过他们观察到的都只是外表,而一个好作家,要看到的不仅仅是事物的表象,更要是内里的东西。” 雷鹰却拍了拍慕千成,“谁说的,慕贤弟就经常见微知著,犯人一些许纰漏都会被他揪出并放大,所以你必须收回你的看法,同时也要祈求自己不是犯案者,不然肯定是瞒不住的。” 看到他们那个样子,慕千成也不知是好气还是好笑了,不过也没时间让他想那么多,因为警员在汤梦生的房间里有重大发现。 那叠手稿找到了! 雷鹰对此可是兴奋极了,虽然只是说怀疑犯人是按着汤梦生写的小说去犯罪,但如果这种怀疑是真的,那有了手稿是否就可以更方便弄清楚案情,以及策划好该怎么抓捕犯人。 不过那叠手稿颇厚的,也只能拿回去以后再细看。 不过除了手稿,警员还在汤梦生的家里发现了有一个疑点,那就是墙壁上有一个很小,但显然是特意钻出来的小洞。 那小洞是联通到唐倩的房里的。 雷鹰半蹲着,站在小洞前,无疑透过小洞,汤梦生这里可以看到唐倩的房间,从唐倩那里也可以看过来。 “看来是有人为了观察汤梦生的动静,特意钻了这个小洞”,雷鹰虽然没有明说是谁,但那个人不就只有唐倩吗? 这案子看来绝不会简单结束的! 十三 墙洞与偷窥者 十三 墙洞与偷窥者 雷鹰把唐倩也唤进汤梦生的房里,“对于墙壁上这个洞,小姐有什么看法。” 墙上的小洞无遮无掩,正好对着汤梦生的书桌,若是从唐倩房里偷看过来,则可以看到汤梦生写作时的样子,不过反过来说,从汤梦生家里,也可以观察到唐倩的房间。 唐倩摇头,“我不知道,若知道的话,我早堵上了。难道,难道是这个姓汤的为了偷窥我,特意钻的?想不到他是这种斯文败类”,也不知是因为害怕什么被发现,还是因为觉得恶心,唐倩显得很恼火。 雷鹰笑了起来,“有这种可能,不过是否也可以反过来说,小姐也不能排除从墙上钻洞,观察汤梦生一举一动的嫌疑。” “你怎么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对一个女士这样说话”,唐倩那张可称秀美的瓜子脸被气得又红又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雷鹰双手做出一个下压的姿势,示意用不着这么大火气,“我也没说一定就是你嘛,身为警察我可是任何情况都不能排除的,你刚才不是说,我们该有些观察力,那我现在觉得该到你的房间里好好观察一番。” “我觉得没这个必要”,唐倩咬着嘴唇。 雷鹰眼神中尽是机警,“有必要的,至少多了这个洞,就让我觉得一定要到你的房里去看看,我好言在先,就别让我要恶言相向了。” 慕千成也道:“我也知道小姐觉得受了委屈,不过墙上既然有这么一个洞,会否是谁还想对小姐不利?这谁都说不准,我们帮你看看,不是更安全些。” 唐倩看了看慕千成,“好吧,我相信这位先生。” 不过在到唐倩的房间前,慕千成还发现了一点,在洞的上方墙壁上,钉着一个钉子,而且洞四周的墙壁也略微显得比周遭的墙壁白了一些,那种差别倒不大,若非刚好太阳光从窗户透进来,就照在那面墙上,慕千成还不会发觉,那白些的面积,大约就是有一个二十乘二十左右的正方形。 慕千成低声对警员说了几句,就跟着雷鹰出去了。 对于慕千成的话,这些警员也是听的,毕竟雷鹰早有言在先。 唐倩颇不愿意别人进她的房间,囔着自己有洁癖,是从海外归来的,非得让雷鹰他们脱了鞋子再进,慕千成倒是照搬了,但雷鹰却开玩笑说,自己若脱了鞋子,走进过这房间,只怕唐倩以后就住不下去了。 唐倩偏不信,待雷鹰也脱了鞋子后,显然就后悔了。 毕竟雷鹰除了是沪上四名探之一外,还是沪上有名的脚气王。 唐倩的房间很简洁,除了因为物品少以外,更因为收拾得很有条理,若是文如其人的话,想必她的小说也是如此精炼、简洁的。 慕千成看似粗略,实际上把屋里的东西都逐一看在了眼里,正如唐倩说的,他看到的不仅仅是物品的表象,而且还能通过主人拥有的物品,发现很多微妙的东西。 所以慕千成的察看,让唐倩的脸有些红,毕竟一个单身女子肯定不喜欢这样,但现在的情形又让双方都无可奈何。 雷鹰连连冷哼,不过看来他是没有什么发现了,此时一名警员过来在雷鹰耳边耳语了几句。 雷鹰就拉着慕千成道:“贤弟,你让他们在汤梦生房里找拿东西,他们真找到了。” 慕千成拍了拍手,“那就好,这至少可以证明偷看者,不是唐小姐。” 唐倩一脸茫然,慕千成却向她招手,“你不希望你的小说多些真实的素材,何不跟来看看,雷探长是怎么破案的?” 慕千成嘴里说破案的是雷探长,但实际上动手操作的却是他。 在汤梦生杂乱的房间里,警员从存放旧报纸(估计是小说家的廉价素材积累吧)的柜子中,找出了有一本年历。 慕千成接过来看了看,“今年的年历,这新东西,却特意藏起来,不正常啊。” 雷鹰拿了过来,“这上面是有什么秘密?” 慕千成笑了笑,“我也不知道上面写的东西是否算什么秘密,不过这人既然都特意把日历收起来了,为何不干脆直接把它扔了,那不是更不会被发现?” 雷鹰没有回答慕千成的话,不过他的脸色已经有些变了,他自然看到了日历上写着什么,在不同的月份里,都有些日子被黑色的墨水笔圈了起来,有些旁边还写了一些字,看来是附注的意思。 不过那些附注对于雷鹰这个老江湖来说,可是够震惊的。 要么就写着地点,有些则写着如同暗号似的,而有些地方写着某商行的名字,而最让雷鹰坚信自己判断的,则是有两天详细写着与某帮派接头的暗号,以及接头的人物。 “这根本就是一本犯罪的备忘录啊”,雷鹰拍了拍头,“看来这挂历的主人还真是我眼皮底下的一个大贼。” 慕千成缓缓道:“你相信这日历是真的?” “至少有这种可能”,雷鹰目光已如刀般锐利,“老弟,破获这种事,我可不是第一回了,这种江湖人的纪录方法,还有一些代号密码,乃至上海滩帮派的暗号称呼,普通人是不会知道的,至少这本日历的主人不太像是什么好人。” 对于雷鹰的说法,慕千成也无法表示反对。 雷鹰显得有些微兴奋,毕竟看来此行不会是毫无收获的,“但重点在于这本日历到底是谁的?乍看之下,在汤梦生的房里,而且还特意收起来,是他的可能性倒是不少,不过也不能排除别人的栽赃嫁祸。但这样做的人,又有什么目的,为的就是让我们怀疑汤梦生就是强盗?” 慕千成沉默着,又绕房间走了一圈,可惜看来再怎么走,也不会再有别的发现,毕竟该发现的,其实都已经被他所掌握。 雷鹰对于这本日历,显然已有很大的兴趣,不过他对于慕千成会发现这东西,也很有兴趣,“贤弟,你怎会特意让警员搜查看是否会有这种尺寸的挂轴或是挂历的?若不是你的睿智,我们搞不好就会遗漏了这不起眼的东西。” 慕千成让雷鹰先把挂历拿来,就走到小洞的前面,他把挂历挂在墙壁上,真的刚好覆盖了那块略微白些的区域,只不过此时的阳光不如之前的强烈,墙壁上颜色的差异,若不是慕千成特意解释,雷鹰还真看不出来。 “我就是这样察觉到,这上面该是长年累月挂着什么东西的,不过不知是谁把它拿了下来,我当时也没把握还在屋子里,只不过试试找找,能发现,那是老哥的福气”,慕千成微笑看着那副挂历,也不知还发现了什么。 雷鹰托着下巴,“这里面有些学问啊。” “是啊”,慕千成指着挂历道:“这东西挂在这里久矣,那想必是汤梦生自己挂的,这我倒是可以借此解开墙洞之谜。这必定是汤梦生钻的,他到底是为了什么目的偷窥唐小姐,我不知道。但这是他干的无疑。毕竟这东西挂在这里,如果是唐小姐钻的,那钻出来以后,也看不到对方,毕竟被挂轴挡着,估计唐小姐早会把它堵上去。而这个洞依旧存在,我只能推断是汤梦生钻的,需要用来偷看时,他就取下挂轴,不然又重新挂上去作为遮掩。” 雷鹰连连点头,唐倩则非常感激慕千成,同时也在咒骂汤梦生是个斯文败类,想起自己曾被偷窥,唐倩也是颇难堪的。 “这事情倒是有些眉目了”,雷鹰想了很久,脸容倒是松了些许,“这姓汤的是个大贼,改名换姓藏在了这里,也不知他是真心想当个小说家,还是为了掩饰身份,总之之前他的身份却是个文化人。不过他一直在干些不法勾当,从日历上的行程就可见一斑。然后他又策划了这次珠宝劫案,或者是一时意气风发,就把自己的犯罪思路写了下来。这房间会这么乱,只不过因为他打算犯罪后,不会再回来,或者要找出什么重要的东西一并带走。他不怕遗留下日历和别的东西,因为他带着赃物就打算潜逃,不会再回上海了,这推断不为过吧。” 慕千成竖起了拇指,“探长真厉害。” 雷鹰冷笑了几声,“那现在要紧的就是下令搜捕汤梦生了。” 慕千成却笑道:“还有件事更要紧的。” 雷鹰不知自己是遗漏了什么,谁知慕千成却笑着道:“今天不是杨先生的小说截稿日了,既然我们现在找回了汤梦生已经完书的全稿,你还不立刻送去出版社。汤先生不是很有信心,能够通过今天编辑会议的审阅吗?” “你疯了,那可是证物”,雷鹰不知道慕千成到底要干什么,但慕千成还在催促杨起平。 可惜杨起平却不敢答应,“还是破案为重,我们的书,就算了。” “这种机会,怎可以轻易放弃,雷探长也会成人之美的”,慕千成一直在微笑,也不知他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十四 欲擒故纵与什么在隐藏 十四 欲擒故纵与什么在隐藏 雷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让他把稿件送去出版社?这可是证物来的。” 慕千成竖起手指摇了摇,“不,这不一定是证物。首先,认为犯人是按着他们写的小说去犯罪,或是这小说就是他们犯罪计划的艺术化,那只不过是我们,包括杨先生的主观猜测。我们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实据。若为了这没有实据的事,耽误了别人的前程,那总不是什么好事吧?毕竟一个小说家创作一部代表作,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既然那位汤梦生对这作品如此有信心,我们不妨成人之美?” 雷鹰看了慕千成一眼,也不知是真心赞美,还是嘲讽,“你真是善心,突然发菩萨心肠啊!但就算没有证据表明汤梦生与张家的珠宝店劫案有关,但我手中的日历,已可让我高度怀疑姓汤的是个大贼。在没有弄清楚情况前,他的物品不宜乱动。何况这手稿说不定是重要的犯罪信息了。” 慕千成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首先这本日历,仅能说让我们怀疑汤梦生可能牵涉到不正当的事里,毕竟这日历应该是挂在这,不过却被他藏了起来,还遮盖着一个墙洞不假。但就算这样,这手稿还是应该送去给出版社,因为里面不仅仅有汤梦生的汗水,还有这位杨先生的,我们总不能因为汤梦生有犯罪嫌疑,就让无辜的人受起牵连。” 慕千成坚持争执,雷鹰显得有些不高兴,毕竟他才是探长,慕千成这样说,看似在手下面前有可能折了他的面子。若是往常,雷鹰估计会干脆拒绝慕千成的建议,不过这回他却选择了辩解,甚至最终被迫接受慕千成的建议,不单因为慕千成或者能在破案过程中给他帮助,最关键的在于,雷鹰自己已觉得要破获劫案,绝不会是短时间里的事,他要慕千成帮他在张家面前美言几句,不然还真是临退休前才会丢了乌纱的。 雷鹰沉吟了颇久,“我也不是不懂成人之美的人,但就是怕毁坏了证物。” 慕千成已道:“杨先生,你还不快谢过探长。这样吧,你把手稿影印下来,把复印件拿去出版社,原稿则由探长保管,这总算的了。” 杨起平肯定是连连拜谢,不过慕千成提出要陪他一块去出版社,因为对于那本在推理界赫赫有名的杂志,慕千成说自己也很感兴趣。不过他倒是趁着众人不注意时,用手肘碰了雷鹰几下,雷鹰立刻就明白到,慕千成这么做,想必是事出有因,只不过现在不方便明说。 杨起平看了看手表,好在还早着,下午三点前,把手稿送到出版社即可。 慕千成让他到楼下等着,因为警员拿手稿回署里影印也需要花点时间,而唐倩则终于可以回到自己房里,安静地再补睡一觉,在接受检查时,她已经是呵欠连连了,不过对于慕千成最后表现出来的大度和对人的体贴,这女才子倒是很欣赏,所以在分别时,还向慕千成抛了个媚眼。 所有人都散去后,雷鹰甚至让警员也不要跟在自己身边,才和慕千成在楼下的空地里谈了起来。 “贤弟这么做,应该是有什么目的?” 慕千成笑了笑,“说有,是有的。说没有,也可以说是没有的。” “什么意思?”,雷鹰满脸疑惑。 “说有,是因为我做这些是,都是想帮你破案的,这就是我的目的”,慕千成背负双手,看着刚刚离开的公寓缓步走了起来,“说没有,是因为真的没有什么具体目的。就是见步行步,在行动中看能否发现什么线索,毕竟这案子的一切都好像还在雾里,至少我没有掌握到什么。” 雷鹰沉吟了一下,“把稿件拿去出版社,就会有线索?” “难说,至少有机会的话,我们就不应该放弃,因为”,慕千成拍了拍雷鹰的肩膀,“我总觉得你之前的推断,不一定都正确。” 雷鹰很是惊讶,“那你刚才不直说?” 慕千成狡黠地一笑,“因为我不知犯人,或是相关人员是否就在身边,可要提防隔墙有耳。你既然说错了,不如就将错就错,来迷惑一下其他人。我想老哥也是这种目的吧?” 雷鹰愣了一下,先是尴尬,然后就大笑了起来,“你用不着给我台阶,这里只有我们两个,有什么不好直说的。我是真心那么推测的,你刚才不直接指出,除了怕被别人听到,也是不想在我的部下面前,真的折了我的面子。” 慕千成笑了笑,默认等于是承认。 雷鹰脱下了警帽,“你说吧,**裸地指出我有哪些错的,我可不会不好意思,你也我脸皮厚。” “你是能屈能伸,不然在上海滩可不好办事了”,慕千成这句倒是真心话,“首先是那本日历,日历挂在钻有洞的墙壁上,那肯定是不假的,刚好与略微白了的一块吻合,就是最好的佐证,这样也可以让我们确信,小洞是汤梦生钻出来偷看唐倩的,原因则未明。不过对于日历上写有的那些东西,进而推断出汤梦生或者不是普通人,我倒有很大的疑问。” 那本日历还在雷鹰的手上,雷鹰翻弄了一下,“上面的标注确实很像江湖大盗的习惯。” “我说它可疑,不是说那些标注有问题”,慕千成那如炬的目光已看在日历上面,“而是主人用它来盖着墙洞,用东西盖着墙洞,只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偷窥唐倩的行为,江湖大盗真会把记录着自己行踪的日历,用在这种无聊的地方上。如果因为唐倩发现了墙洞,过来找晦气时,顺带发现了日历上的秘密,那不是完蛋。毕竟唐倩也是个写犯罪小说的人,估计对这些东西会有所了解,而且她本来对汤梦生的印象就不好了,换了是我,就会随便挂幅字画上去遮掩就算了。” 雷鹰想了想,“这倒真的有道理,一个隐藏得这么深的江洋大盗,倒不太可能犯这种错误,说起来,那间房子真是越想越多疑点。” “是啊”,慕千成继续缓步走动着,或者他想让脑袋也随着身体更变得活跃,“如果他真是打算盗窃了珠宝店后,就离开沪上,我倒觉得他会烧掉日历,因为已经没有用了嘛。上面记录的地点,可有不少是在上海的,那与大盗打算匆匆离开的假设相违背。而且我也不觉得谁在干了这么大的案子后,还会抛头露脸,而不是躲藏一段时间,这既然是一个隐藏的如此深的罪犯,那他干每一件案子,那肯定都是早有规划,深思熟虑的。盗窃完珠宝店后,肯定不会在短时间里,再干别的,如果犯人是这么安排的,那就不应该有那些东西记录在日历上。若是真有那些安排,犯人却不去赴约,那可是失信了与他合作的帮会,以后再想合作就难了,我不信一个惯犯会这样做。最后一个就是,若汤梦生真是江洋大盗,是否表现得太心慈手软,为了不留下任何线索,他大可放火烧了公寓楼,但他没有这么做,甚至连日历都留下了,是向警方示威?一个图财的人,会这样做?太多疑点了。” 雷鹰只能点头,“经你这么一说,我们的发现真是疑点重重”,雷鹰看了慕千成一眼,“你怀疑这是谁特意让我们发现的,就为了让我们推导出汤梦生是个隐姓埋名的江洋大盗,进而珠宝店劫案也是他的所为。” “这种情况不能排除”,慕千成颇自信的一笑,“不过现在我们掌握的证据实在是太少了,所以我才让杨起平把文稿送去出版社,我顺路看看他这人是否还有什么可疑的地方,而且看看出版社里,是否有谁与汤梦生相熟的,说不定可以搞到更多情报。” 雷鹰狠狠地捏了捏慕千成的肩膀,“认识你,真是我的运气。那我就不跟去了,我一个警探跟着,所有人都把东西藏起掖着,会更难发现的。” “是啊,我去就够了”,慕千成本就不愿雷鹰跟着,他知难而退,正是件好事,“探长不妨仔细再在这附近询问一下,看还能否找到与汤梦生有关的什么线索,当然这些线索还要能联系到珠宝店劫案上的,才会是有用的信息。” 雷鹰点头,“你确定劫案跟这几个人有关?” “我有种预感,肯定是有牵连的,就是不知是种怎么样的关系”,慕千成轻轻嗔了口气,“我现在就是要去看看,能否发现那蛛丝一般的牵连,看起来这事情不会轻易就解决的。” “拜托了”,雷鹰拱手。 其实到此为止,真正的疑点,并不只慕千成说的那些,或者是慕千成还没有发现,也或者他现在还不想说。 不过他到出版社的决定,也肯定不会有错的,因为有更重要的线索在等着。 不过却又一件事,是慕千成也没有发现的,那就是戴独行居然一直跟着他,这人根本就不是去处理什么安全处的内务! 十五 名作的派头 十五 名作的派头 对于雷鹰同意放行手稿,杨起平可是万分感谢,虽然时间还早着,但他还是迫不及待想把稿件先送去出版社。一来是期待好事的心情,总是急切的,二来估计是害怕雷鹰改变主意,又要把稿件甚至他的人,都重新扣下吧,当然也不能排除这姓杨的心里有什么鬼,所以急着离开,这也是慕千成希望跟他同行的原因之一。 雷鹰接受了慕千成的建议,继续搜查这栋公寓,慕千成则和杨起平同去出版社了。 杨起平想叫黄包车的,却被慕千成拉住了手,“现在还早着,先生不愿意逛逛大上海?身为作家,不是该深入了解各处风土人情,而且难得上海一个花花世界,多好的创作舞台啊,你不想仔细瞧瞧。” “正是,正是,你看我心急得连风情都不懂赏了”,杨起平局促地笑了笑,“不过看来对于艺术创造,慕先生也很在行,刚才在公寓时,可听你高谈阔论,真是胜读十年书。” 慕千成笑了,“你这个文化人,倒是喜欢给别人戴高帽,不过也有些文化人,就喜欢与人死磨硬缠,有人是真的有原则,有人只不过特意与众不同,来标榜自己,不过无论是哪一种,我都觉得很有趣,至少看起来很有趣。” 杨起平笑了笑,“慕先生的心境倒是很特别。” “你这是赞我还是讥我,说起来,艺术家的心境不是都应该很特别,哪怕是静如止水,那种静也该与常人的不一样”,慕千成好像尽在说些无关痛痒的事,实际上,他既是在平复杨起平的心情,也是在减缓他的戒心,好在不知不觉中,让他把慕千成想知道的漏出来。 不过前提是杨起平真的知道什么才行。 慕千成已道:“先生是写侦探小说的,那想必对于侦查犯罪之事都很熟悉?” “都是胡诌的”,杨起平皱了皱眉头,想必他以为慕千成会问起汤梦生的事。 谁知慕千成却道:“那你觉得这里的警探怎样,是及格的还是不及格,对待你这个提供线索的人,会否太粗鲁了?唉,这里虽然说已进入民国,但当差的却好像还有些清朝的杂气留了下来,还不是些许呢。” 杨起平拨弄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也不知还是掩饰额头上的汗珠了,“哪里话,他们还是算不错的,尤其哪位凶巴巴的探长。为人虽然凶了些,但可以看出经验丰富。你不知道,在南洋那里有些军警对我们这些外邦人,那才是凶了,根本就像是拿了牌照的土匪一样。” 慕千成早知道这种事,毕竟他到过的地方实在太多,不过对于南洋倒是没有太深的印象。 杨起平看了慕千成一眼,“不知是否方便请教慕先生的全名了?” “慕千成,虽然想有千成,却是一事无成”,慕千成微微笑了笑。 杨起平摇头,“我看你是过谦了,不过”,他又打量了慕千成一番,“阁下想必也是个名人,我总觉得在哪里听过你的名字?” 慕千成摆手道:“估计是我的名字太普通,市井之人多取了,所以你觉得常听见吧。不过说起来,你们倒是快将成为名人了,《XX》(这里仅是隐去杂志的名称)这么在推理侦探界,可说权威式的杂志,居然都同意发表你们的作品,而且汤先生以前还是写言情的,这就证明了你们的才干,有这样的才能,还愁不出名?” 杨起平有些不好意思,“哪里话,十划都还没有一撇呢。现在才送过去审阅,等编辑会议决定这书是否值得他们细看,若通过了,那还要再等他们细看过后,觉得有意思有价值,才可能发表的。只不过汤梦生自己很有信心,他跟我保证一定能够通过编辑会议,其实我倒没多大把握。毕竟我是个无名的人,汤的名气也不算大,而且在推理这方面还是半路出家,重要的是《XX》的门槛很高,大多只收名家的,还没怎么看过无名小卒有机会。” 慕千成想了想,“想必是汤先生艺高人胆大了。” 杨起平看了看慕千成,“慕兄这话里不是还有话吧?” 慕千成倒是很直接,“是的,虽然我也不想这样去怀疑一个文化人,但他在墙上钻洞,偷窥一个女士的行为又不能不让我对他做出重新评估。杨先生与汤先生虽然谋面机会不多,但毕竟常有书信往来,又合作写一本书好几年了,就算不能交心,估计也有不少了解,你觉得他可能牵涉到什么不干净的事里?” 慕千成说这些话时,很注意看杨起平的表情。 杨起平倒没太大的变化,他只摇了摇头,“我不知他与那位唐小姐是什么关系,但我始终不相信汤梦生会干什么坏事。就算他真的牵扯到事件里,那一定也是个受害者。” “你很相信他”,慕千成笑了起来,“那我也相信你好了,对了,我又不是警察,不说这事了,我跟你去,就是想看看那件有名的出版社,也祝你们的作品有机会跟读者见面了。” 杨起平叹了口气,“希望越大,有时候失望越大啊。汤梦生真是太狂了,居然这么坚信自己这次的作品能成功。其实据说这次编辑会议,他们的他也会参加,那可是个眼光很高的人,怎么可能看的上我们,但糟糕的是,谁能过初审,若他参加的话,那多是他一锤定音的。” 慕千成道:“这么有名的作者,我们有机会见到吗?” “有的,因为汤梦生说,我们可是要把稿件亲手交给他,不用交给下面的编辑。” 慕千成哦了一声,“汤梦生认识那位名作。” “不认识,据他说仅是通过一回电话,纯粹是工作上的事。” 慕千成连连点头,也不知他在想什么,还是已经想到了什么,总之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来到了出版社的门外。 那位名作倒是很悠闲地在休息室里喝着热茶,也没遇到什么阻拦,只问了一下在过道里碰到的工作人员,慕千成等就找到了那间休息室。 当看到他们进来时,那位名作家倒是显出了一丝的迟疑。 “我们是来送《密手》的手稿(密手就是汤梦生所创作的犯罪小说书名)。” “送稿件的”,那位名作徐璐坐了起来,不过慕千成察觉到他脸上闪过了一丝的惊疑。 慕千成微微笑了笑,“汤先生,有些事来不了,所以我们代为转交稿件。” 徐璐点了点头,目光匆匆在两位来客身上扫视了一番,然后他就露出了笑容,并起身走上前向杨起平摊开了手掌,那意思自然是问拿手稿了。 杨起平是巴不得立刻就给他,生怕这名作不收了似的,立刻就逃出来,恭恭敬敬塞到对方的手里。 徐璐只瞄了几眼,就道:“这位想必就是与汤梦生合作此书的人,你好像姓杨。” “是的,无名之辈,想不到先生贵人事多,还能记着。” 徐璐点了点头,又看了慕千成一眼,倒不再说话了,只自个低头翻手稿,搞得面目前程都有些不知所措。 徐璐其实也只是粗略地翻翻手稿,毕竟这么厚的一本东西,也不可能真的一下子就看清楚,不过他翻阅时,杨起平还是很紧张,就如同买了彩票的人,在等开奖结果一样。 “这是很不错的作品,我会在编辑会议上推荐的,祝你们好运”,好在徐璐给出的评判,还不会让杨起平立刻就失望。 所以他拱了拱手,“那就有劳徐先生了。” 徐璐刚想离开,却被慕千成叫着,“不知徐先生是刚到上海,还是早在这里?” “什么意思?”,徐璐看着慕千成。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你回答这个问题”,慕千成脸上还是带着微笑,但目光却犹如利刀。 徐璐显得有些不高兴,“我为什么要回答你?” “因为我是警局的顾问,过来就是为了请先生配合查一件大案子”,慕千成从上衣袋里,拿出了特意问雷鹰要来的证件。 徐璐的脸色变了一下,“我有一个拿笔吃饭的,可以配合查什么案子?你总不会因为我喜欢看犯罪小说,就真的打算请教我该怎么抓人?” “是有些事,要请教你的,不知你最近可有见过汤梦生?”,慕千成是单刀直入。 徐璐微微一笑,知道了慕千成的身份后,他先是有些吃惊,不过很快就恢复了镇定,而且还变得客气多了,“没有,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他,仅通过一次电话,还是因为他联系过我的秘书,我才跟他说上话的。因为我这人比较喜欢提携后辈,听说他今天会拿一本很不错的原创过来,我还在等着了。” “是吗“,慕千成眨了眨眼。 这两人的对话,可够杨起平担心的,他既怕慕千成得罪了要审阅自己稿件的贵人,也不敢惹火慕千成。 好在他们看似没有冲突的迹象,只不过不知为什么这气氛总不是很对劲,他们间的对话,也总让人觉得藏了些什么的,只不过杨起平不够睿智,听不出来。 十六 尾随的蛇蝎 十六 尾随的蛇蝎 办公室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古怪,是因为慕千成冒犯了这位名作徐璐?毕竟文化人本就讲究礼节上的一些东西,而且有了名之后,多些讲究也是很正常的。还是因为他有什么不见的人的东西在藏着?????? 杨起平是巴不得慕千成不要再开口,最好甚至是赶紧离开。 不过慕千成非但不走,还道:“我问徐老师是否最近才刚到上海,是因为我想知道你是否听说过豪族张家的珠宝行被盗的事?如果你不是今天才到上海,那应该是听说过的。” 徐璐把稿件放在了桌面上,双手搭成了一个三角形,他好像就透过那个三角形在打量慕千成似的,“这事略有耳闻,身为一个作家,总不能两耳不闻窗外事,而且看到阁下的证件,我也终于想起阁下是谁了,你是那个自己给自己编出了一身传奇故事,与雷鹰相熟的慕千成。我虽然没有见过你的相貌,却听过你的名字。” “很荣幸你认识我。” 徐璐冷冷道:“沪上不少道儿我都认识,我虽然是个作家,但你们或者不知道,先父却是当差的,也是上海的名探,所以我这几十年里,可见不过不少三山五岳的人,上海滩里无论是真的传奇等身的大亨,还是编造故事的骗子,我都能一眼看出来。” 慕千成笑了笑,“那我肯定是在骗子的行列中。” “谁敢这么说,我看绝不是”,徐璐弹了弹自己的金丝眼镜,“以我一个作家的目光来看,你是有真才实学的,不然雷探长也不会这么崇敬你。就冲你这么名头,我是该配合的。但慕先生来了半天,尽说些有的没的,不知要查的到底是什么案子?就是珠宝店的劫案,那怎会查到出版社来了?” 杨起平赶紧插嘴道:“徐老真是高风亮节,慷慨相助。”,其实这徐老一点都不老,看起来比杨起平还年轻也说不定。 慕千成看了看徐璐,“因为警方觉得这犯人的犯罪过程与汤梦生写的小说很像,所以怀疑这事情跟他创作的《密手》有关?” 徐璐眨了眨眼,“真有此事?这怎么可能,这真的可以成为小说情节了。不过严谨来说,我倒没什么可讲的,毕竟我实在不认识汤梦生,甚至连脸都没有见过,就因为这样我才会成为这次书稿初审的主评委,如果我本来就认识他,这评委就不该当了,避嫌这事,两位想必也懂得。” 慕千成点了点头,“那最后请教一个问题,徐先生身为官差之后,又长期从事犯罪之类的创作,想必对于这些问题很有研究。” 徐璐已打断了慕千成的话,“身为官差之后不假,但我从事的并不是犯罪小说的创作,我其实没怎么从事创作的,就是搞些文艺评论而已。你们常有一种错觉,以为当某种类型小说的评委,就一定是那方面的行家,其实我们就是从一个观众的角度去衡量,你不见选美评委,难道就都是女的。结果不都是男的?” 慕千成也只好笑了,“那你就从旁观者的角度说,你觉得世上真有人会按照小说去犯罪?” “很难说,世上什么怪人都有,但可能性并不大”,徐璐已站了起来,“我也差不多要去开会了,有什么以后再聊?” 慕千成致谢,说明没事可不会再来打扰就告辞了。 杨起平一直都担心慕千成得罪了搞不好会决定自己命运的徐老,现在这谈话终于告一段路,可谓是松了一口气,不过他也不敢对慕千成发火,一来他发现慕千成与上海的警探相熟,又是名人,而且自己能把稿件送来,还不是都多亏了慕千成在雷鹰面前美言。 两人缓步走出了出版社,慕千成还有很多事要忙的,自然就得告辞分别。 杨起平还是深深鞠了一躬,“还真是多亏慕兄,若我们的作品有发表的机会,我肯定想方设法相告,并且道谢。” 慕千成摆了摆手,“不是我泼你冷水,我倒觉得你们能通过初审,只不过是一厢情愿的事,我看你们肯定通不过了”,说完,慕千成就笑着离开了。 杨起平面面相觑,等慕千成走远了,才对着慕千成的背影唾了几口。 这样的人,写出的东西,你们觉得该通过吗? 慕千成刚才就发觉有些不对劲,现在走出了出版社,立刻就察觉到自己是被人跟踪了。刚才还不是很确定,但现在则是确定无疑,因为一个街头理发的,恰好在路边竖起了一面镜子,让慕千成可以看到自己的身后。 慕千成若无其事点燃了一根雪茄,缓步走在人流中,就在一辆车穿行而过,人流避让时,慕千成却一下子跑了起来,也不顾司机的谩骂,就从汽车旁硬挤了过去,然后就以更快的速度跑了起来,尽在众房屋中绕圈。 若能趁乱揪到那人,就试一下,若不行也得把他甩掉,虽然不知道他是哪路人马,假意被他跟踪着,不打草惊蛇也行,但慕千成不希望这样。 好在跟踪者不算高明,被慕千成兜圈子,都搞晕了,所以慕千成决定不把他甩掉,而是把他引到自己的枪口下,问问他到底是什么来路。 要干这种事,得选一个人少的地方。 只不过慕千成却忘了,自己毕竟是孤身一人,就算打对方一个出奇不意,若对方人多那怎么办?慕千成可没这么想过,因为他不相信跟踪的人会那么多,不然那个指使的,肯定是个傻子。 所以他握好手枪,躲在深巷的墙壁后,等着那个笨蛋跳进来。 慕千成可是故意与跟踪者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按理说,那人也该追到,但慕千成等了又等,那人却没有跟进来。 是真的那么差劲跟丢了,还是那人知道自己已被发现,不敢冒险再追来。 就在慕千成有些犹豫,探头看了看的时候,却有人从他紧靠的围墙上翻了过来,不待慕千成回头,那人已到了他身后,并用枪指着慕千成的后背。 慕千成被迫举起双手,跟踪者会从那个方向来,倒是大出他的意料之外。 那人用枪指着慕千成的背后,足足过了一分钟,却不啃一声,他不出声,慕千成也不开口,因为现在开口就是示弱,那对方更会有恃无恐,反正若对方真要下杀手,你吭声也没用,不如看看有没有机会逃脱更好。 但那人选择出击的时间实在是太好,等慕千成探头分神时,他才跳出来,使自己落在了慕千成背后的绝对死角中,慕千成确实没有反击的机会。 啪的一声从背后传来,那人扣动了扳机,但没有子弹从枪管里飞出来,飞过来的只是一把声音,“你也有流汗的时候?” 慕千成笑了,“戴处长也有开玩笑的时候?” “我这并不是开玩笑,而是给你一个提醒”,戴独行把枪收了起来,“一个人少些到处乱窜,这上海滩里还是杀机满布的,谁让你们一来就让谢飞洋这么不高兴嘛。” 慕千成转过了身,“刚才跟踪我的是谢飞洋的人?” “不只有他的人,还有我”,戴独行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得意之色,“不过你们都没有发觉到我,所以我抢先你一步,把那个人给打发了。不过你这回没有发觉我,是否下回也有可能发觉不到别人?别对自己太自信。” 慕千成点头,“我接受你的提醒。不过我倒觉得不是我太自信,而是你戴处长的跟踪术实在是不赖,好在有你这样水准的人应该不多,至少谢飞洋手下不见得有这样的人。他们跟踪我,难道是要害我?” “谅他还不敢”,戴独行冷冷道,“不过你倒是挺大胆的,明知我们有要务在身,却还帮雷鹰查什么案子。” “哦,你知道这事了,林昕告诉你的?”,慕千成注意了一下戴独行的表情,“因为这被盗的珠宝店可是张家的,而且据说张家众人把不少私人财物放在店家的保险箱里,也一并失窃了。我怀疑这事情会否与夜明珠有关,不然就发生得太巧。” 戴独行没有直接表态,却道:“这事不是林昕告诉我的,我要知道你们的事,还不需要她来告诉,别忘了这里时上海,我可是当了好几年这里的安全科科长。我也不想问林昕,因为我知道她不想告诉我,她想袒护你,我还不想让自己的同伴难堪”,他忽然拉着慕千成的衣领,“你们关系好,我不管,但不要让她越轨,不然你会倒霉的。” 慕千成知道他说‘越轨’的真正意思,不过却故意笑着道:“我怎么敢勾引林站长。” 戴独行只冷冷一笑,“你查这事,我并不反对,说实话,我也担心这事情与张家的夜明珠有牵连,很有可能是谁当时用假的夜明珠换了真的那一颗,然后就藏在店里的保险柜中,结果这回倒一并被偷走了,这种情况是有的。所以我改变了主意,你先去把这件案子摸清楚,然后我们再去接触张家,不过你发现了什么,若是敢瞒我,那用不着我说会怎样了。” 慕千成点头。 戴独行又道,“再告诉你一件事,你接触过的那个黑道头儿掌柜,已经死在自己的家里!” 十七 狠毒与沪上的风云 十七 狠毒与沪上的风云 慕千成瞪大了眼睛,却一下子说不出什么。 戴独行冷冷道:“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那个串谋谢飞洋,故意给你假消息的黑道老大掌柜的,在今早凌晨,死在他自己房间里,不过除了他一个人外,他的手下倒是都没有被动。” 慕千成长长叹了口气,“这上海滩的,发生什么事都正常。他是怎么死的?” “具体的原因,我没兴趣知道,不过是被杀的就肯定了”,戴独行用火柴点燃了自己的黑石烟斗。 慕千成想了想,“你告诉我这事,总不会他的死,与这张家的劫案还是与我们调查夜明珠的事有关?” “与劫案是否有牵连我就不知道,但与我们就肯定有关”,戴独行吐出了一口烟雾。 慕千成踱了几步,“那我就不了解了,这人不过是我救雷鹰时,遇到的一个小插曲,他会跟夜明珠扯上关系,还到了需要被人灭口的地步?而且杀他的人是谁,估计你是知道的,不然你也不会特意告诉我。” “我当然都知道”,戴独行不知觉握住了手。 虽然是在大白天里,但今天倒没什么阳光,在这条刚好左右的建筑都对风势形成阻隔的深巷里,时而就有冷风吹过,只不过慕千成觉得戴独行此时的目光,比那寒风还要冷。 戴独行缓缓道:“杀人者,谢飞洋。虽然我找不到实据,但我知道是他做的。” “为什么?这掌柜的不是谢飞洋的帮手?” 戴独行冷冷一笑,“杀他的原因,有几条。第一,谢飞洋还是对我们不服气,那天夜里的事,他虽然没有讨到便宜,却好像不打算认输,而且他也不知抱着什么居心,好像一直想我们死。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黑道头儿掌柜的,却留下了他的那帮兄弟,你觉得那帮人会认为是谁害了他们的老大?” 慕千成立刻就明白他的意思,“那些人会以为是我们做的,因为掌柜之前才害过我,现在他被杀了,那别人多会以为是我报复。” “是的”,戴独行又吹了一口烟雾,“他就可以利用掌柜的手下,来对付我们。他谢飞洋当然不能出动安全处的人与我们作对,不然给戴笠总局座知道了,他可有麻烦,所以才想借刀杀人。” 慕千成只觉得浑身都不舒服了起来,有时候他真的觉得某些所谓的合作者,可能比敌人还要可怕,与其和这些人合作,他宁愿单干,但悲惨的是,他连单干的机会他都没有,若不选择委曲求全合作,那么他们就连继续干下去的机会都没有了,“这样的人,居然被选择担任上海安全站的科长,南京政府可真够厉害,你们的总局座也真是够特别。而且还让我们与他合作,难道他不知道合作不成,搞不好还会成了内讧?” 戴独行苦笑了一下,“不知道这些事是假的,总局座也有总局座的考虑和难处吧,也正因为这样,我们才屡战屡败,处处下风。” “你也承认这一点?”,慕千成还是第一次听到戴独行说这种话,说实话,越是深入接触戴独行他们,慕千成则越是觉得他们与香儿等的对比是如此的强烈。 戴独行知道自己失言了,立刻改口道:“其次,谢飞洋杀这个掌柜的,那是因为他有确切消息,这人是汉奸,一直在给日军间谍通报情报,在必杀的名单之列。所以他就来个一石二鸟,先是以此威迫掌柜为他卖命,给你漏假消息,然后再拔掉他,让他的手下怀疑到我们身上,顺带让那帮失去了老大的亡命之徒,被迫归附到亲谢飞洋的帮派下。” 慕千成叹了口气,“我是否还该赞谢飞洋,他真是够节俭,都要杀人了,还废物充分利用。” 本来气氛还挺沉重的,慕千成的话倒是引得戴独行笑了起来。 慕千成自己也忍不住笑了,“那你特意来告诉我,就是让我小心点。” “这你倒可放心,掌柜的那帮手下,暂时不会轻举妄动”,戴独行深吸了一口烟斗,“我当上海安全站的科长时,姓谢的还在国外没回来了,我自然有手段把那些小杂粹摆平。我来找你除了告诉你这些,同时让你可以放胆去调查珠宝店劫案外,还想与你商量一下,该怎么接近张家。” 慕千成对于这个问题,早已思考过很多遍,“方法倒是有很多种的,譬如说,我们大咧咧地去张家告知他们,永兴给我的夜明珠早被人掉包了,然后我们要彻查。” “你疯了”,戴独行几乎是跳了起来,不过他很快就又平静了下去,“你这是开玩笑的,傻子也不会这么做。明知偷龙转凤的人,多是张家的内鬼,这样做是铁定打草惊蛇,一辈子都别想找回真正的夜明珠了。而且搞不好他们还可能反咬一口,毕竟永兴把夜明珠交了给你,然后我又经你的嘴探出它的下落并抢了过来,他们大可说是我和你换了,别忘了张家有多深的背景,我们若没有真凭实据,被他们反过来咬到了,可一点也不奇怪。” 慕千成点头,“那也是,虽然我敢保证,你手上的那颗,绝对是永兴最初拿来我家给我看的那一颗,但只是我一家之言,也没有实证。那我私下找张永兴谈谈,把情况说清楚,让他协助,你觉得是否可行?” “你这么相信他?”,戴独行的意思看来是不同意了。 不过慕千成还是道:“至少在张家众人中,他看来还算是比较光明磊落的,而且夜明珠之事,本来就是他拜托我还到慈禧陵地宫的合适处,以完成张凤奇的遗愿,这事他该配合吧?” 戴独行看了慕千成几眼,却摇了摇头,“我不信你真的这么相信他。如果他怀有什么异心或是有什么阴谋,掉包的就是他自己,他一开始就把假的夜明珠给你了,那你现在去找他,岂非是打草惊蛇?毕竟面对着这么巨大的宝藏,哪怕是富可敌国的他们,也难保真的不动心。” 对于戴独行的疑虑,慕千成倒没有反驳,只道:“那你想怎样,我们调查这事,总得接触张家众人,就算不全给他们知道,我们回来是调查这事的,但也需在他们之中找到愿意帮我们的人才好展开调查,不然你又不敢公然去查,他们又像是一个密箱,我们若无内援,是绝看不清里面的。而且你这么多顾虑,我倒要想想是否真的该去插手珠宝店的案子?毕竟我只要插手,那总会与张家众人有接触,他们就会知道我从北平回来了。” 戴独行搓了搓手,“所以我才说,这些事都有些麻烦,不过你既然找过雷鹰,说不定张家的人早知道你回来了。你参与到珠宝店的劫案倒没多大的关系,你只要编一个合理的借口解释为什么回来不就得了。如果他们知道你回来了,但又不去找他们,他们才会起疑了。毕竟虽然夜明珠是被我拿走了,但对于慈禧陵地宫的秘密,他们不见得就都不感兴趣,若他们问起,你就推说还没有太大的进展,不过已有些发现,你很快就会回北平。为了麻痹他们,你甚至可以邀请他们也去北平看看,我想那里随时都兵荒马乱的,他们不会去的。这撒谎的事,用不着我教你了,你本来就是其中的高手了“,戴独行一口气说了这么些话,他还是第一次公然要求慕千成按照他的指示去说话。 不过就算没有戴独行的要求,慕千成也可能这么去办的。 “我一会就打算去珠宝店看看,说不定就会遇到张家的人,你要去吗?” 戴独行摇头,“我还是先不露脸的好,不然张家的人都会起疑心,毕竟虽然我让他们交出了夜明珠(卷七:逃亡的神探中的故事),那是上峰的意思,但他们心里对我这个执行者肯定有抵触。” 慕千成笑了,“你不是张凤奇的忘年交嘛,现在连张家都不敢去了。” 戴独行苦笑了一下,“对了,我记得张家有个并不是真的那么忠于主人的管家,姓王的,你说我们可否利用他一下,让他配合我们调查。” “这种事你在行,何必问我。” “因为你跟他们相熟,毕竟你可是在张家待过的,亲眼看见他们的老管家被杀了,然后这姓王的新管家冒头,我当然得听听你的意见”,戴独行的人已如同在雾里。 慕千成想了想,“你若是威逼利诱,那管家王成礼说不定是会屈服的。但我不想这么干,毕竟张家的人,至少某些人是我的朋友,我不想在朋友家里搞这种事。其次若我们失败了,那肯定弄巧成拙,张家为了面子,都不会给我们再查下去,到时候真的到南京告你,也未可知。” “那好吧,我们就兵分两路,你先去珠宝店看看,而我自有办法试探一下张家众人,不过或者很快还要托你去张家拜访”,戴独行微微笑了笑,“而且随时小心谢飞洋!” 这本不平静的上海滩,看来会因为他们的到来,掀起一阵更大的波澜。 被卷进去的,不但有安全处的各路势力,上海滩的各路人马,以及东瀛间谍,还有一些勇敢者和无辜者的鲜血和性命,而慕千成则在未知中走向了珠宝店。 十八 来自不可能的欺诈 十八 来自不可能的欺诈 被劫的珠宝店坐落在上海最繁荣的路段上,周遭不是高级西餐厅或是宾馆,就是那少数几间专门销售舶来品的高档商厦,毕竟能来这里买珠宝的,可不会是一般人,这种店铺最关键的就是选址了。 而这里显然是最好的选择,只不过看来江洋大盗也是这么想的。 慕千成本以为昨天才发生了劫案,珠宝店定然还在封锁当中,谁知情况却大出他的意料之外。珠宝店非但在正常营业,还张灯结彩的,一点刚刚才遭遇霉运的迹象都没有。 门口不但站在诱人的礼宾小姐,还打着有折扣的牌子,这种年岁,能够以折扣价买到金饰,那可是天大的好事,当然前提是你要有买的钱才行。 不过有钱的人,在上海还是不少的,所以纵然大家都知道这里昨天才发生了些事,但还是有好些客人出入珠宝店,倒是警察,一个都没有看到。 雷鹰他们不想破案了? 慕千成对此是既有些不满,又感到很奇怪,这样弃现场不顾,可是会破坏掉证据,增加破案难度的。张家不是紧逼着尽快破案,雷鹰怎么还干出这种糊涂事。 但怎么看雷鹰都不是一个糊涂的人,他是又受到了什么压力在装糊涂,还是有什么计划? 慕千成犹豫了一下,没有直接走向珠宝店,他想过装成顾客过去瞧瞧,若碰巧真的遇上张家某人,也就见机行事,不过越想越觉得这事不好把握。所以他只是站在老远先看着,只不过这样看下去,也不可能看出谁是犯人。 不过就在慕千成此时,却有人从后拉着他的胳膊。 经过戴独行的提醒,慕千成倒是警觉性很高,只不过此时他的注意力都在珠宝店上,而且他也很自信在这闹市里,谢飞洋或是别的人,都不会敢对他怎么样,所以被人拉着胳膊,他也没有立刻甩开,只是缓缓转过了身。 那慕千成颇欣赏的人,那张脸也是一张很高雅的脸。 “永兴少爷,不,现在该称你张大董事了”,慕千成露出了笑容,也伸出了手。 张永兴脸上的笑容比慕千成的更甚,他紧紧握着慕千成的手,“怎么在看我家的珠宝店,哦”,他露出一丝坏笑,“准不是慕兄也在打它的主意?我跟你说,喜欢里面的什么珠宝,尽管跟我说,我立刻就双手奉上,用不着你蒙面来抢的。” “永兴兄真是爱开玩笑,我这样称呼你,你不介意?” “怎么介意,我现在不就是一个破董事长,哪怕我当了委员长,你还是可以叫我永兴,因为你我是朋友”,永兴说完这话,又笑了笑,“我这么说,是否犯了杀头的死罪?” 慕千成摇了摇头,“若是别人,那是非死不可,但以你们张家的权势,那就不是罪了。谁若敢说你这样说过,那才是罪,犯了诬陷罪。” 两人都笑了起来,慕千成看了看珠宝店才道:“听说这里发生了劫案,一时好奇也不知怎么就跑来这里了。不是说损失的财物很巨大,怎么今天就正常营业,却不见警察了,雷探长的人没来?这不是他负责的地段?” 永兴叹了口气,“让警察老是待在这里,也不见得就能破案,还会妨碍了今天的生意,既然昨天的损失,已不知是否能够挽回,那我更不能白白浪费掉今天该赚的,你说是不是?我只好在收市后,再让雷鹰来调查,反正强盗已经跑了,又不是还蹲在金铺的橱窗里,雷鹰就算在这里把地板蹲破了没用。” 慕千成只能点头,永兴确实说的有些道理,估计也正因为对钱财的这种考量,他们张家才能成为巨富吧。只不过这么快就重新开业,慕千成还是觉得有些草率。 “虽然我知道张家不差这点钱,不过永兴兄还是要当心,若这个犯人狡猾得很,来个出其不意,杀个回马枪,又趁夜来袭,小心又被他的手了”,慕千成对于各类犯罪可是了若指掌。 永兴表示感谢,“我们早有准备,一待收市,这里可是有人埋伏的。我们这么做,起初雷探长也不是很高兴。他囔着,我们让他快破案,又不给他来现场仔细搜查”,永兴模仿雷鹰的口吻,倒是模仿的像模像样,“不过我之前再跟他说过,就算他不能尽快破案,我也不会逼得太紧,毕竟这事情还要看犯罪的是谁,有些大盗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而且我们重新开业,也有等待那人会否自投罗网,杀个回马枪的意思。因为这珠宝店里,可是重新入了一批好货。” 慕千成有些惊讶,“但我听雷探长说,你们催逼他很急。” “你见过雷鹰了?”,永兴看着慕千成。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而且我不觉得有什么需要对永兴兄隐瞒的”,慕千成早想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了,“我回来时碰上了雷探长,从他口中知道了这件案子,他说这可能是他退休前的最后一案,这人当了一辈子的差,可不想带着污点退休,所以既请我帮忙破案,也让我来找张家说情,不要催逼得太近,,所以我才来珠宝店这里看看。我也是刚回到上海,所以还来不及去拜访你。” 永兴笑了,“没事,你先料理好自己的事,若非我的无理要求,你也不会老远跑到北平去,难得回来一趟,自然用不着急着找我,知道你平安回来了,我可是永远都会等着的。不,该是你让人来告诉我一声,我登门拜访。” 这永兴在用人和收服人心上,真是越来越有大亨的风采,慕千成微笑听着。 永兴又道:“我倒真不是很急着逼迫雷探长破案,这钱财乃身外物,其他丢失的物品,至少对于我来说,倒不是那么重要。” “那这雷鹰是对我夸大情况了”,慕千成眨了眨眼。 永兴颇尴尬地道:“那倒不是,你也知道我侄儿英仁,尤其他妻子是个怎样刁蛮的大嘴巴,她也不知放了什么贵重东西在保险柜里,那天就囔了起来,还说破不了案,就让雷鹰滚出上海,你也知道有些下人帮腔作势,雷鹰可能就形成了一种我们逼迫他的印象。这事你可以转告他,让他专心破案,我们不会给他压力。” 慕千成拱了拱手,“那我代他谢过了,永兴兄真是高风亮节。” “只不过不知各位在保险柜里都放了什么,听雷探长说,各有都不肯说,可增加了他破案的难度,当然你无须告诉我,你们自己端详是否该告诉雷鹰就行”,慕千成说这话时,悄然注意着永兴的表情。 永兴却摆了摆手,“我的倒没什么,只是一些文件和公章,虽然都说是些较为重要的东西,但处理一下,还是没多大问题,其他人的我就不知道了,慕兄也明白,在我们这种家族里,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有些秘密,老是窥探别人,可会惹出事,外人就更不好多管闲事了。” 永兴这话倒是个道理,当然也有让慕千成别再深究的意思。慕千成自然知道这种豪族的复杂,之前在张家度过的那段时间,就已经见识够了。(忘了的读者可以回去看卷一) 永兴注意到慕千成表情的变化,就笑着拍了拍慕千成的肩膀,“我不也同样没问慕兄怎么匆匆回来了,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若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千万别客气。” 永兴这客气话,实际上却是让慕千成说说为何回来的意思,毕竟慕千成在上海就单身一人,可没什么家。 不过慕千成却道:“是这里有些私人事,回来处理一下”,然后他又压低了声音,“其实我在这里有个情人,别人说她趁我不在时,去找小白脸了。” 永兴大笑了起来,“有了慕兄这样俊朗潇洒的情人,还去找小白脸,那女人若不是傻子,就是慕兄当我是傻子,在编故事。” “世上就是有那么些傻子,何况女人的心思,本就很难猜测”,慕千成面不改色,就是不承认自己撒谎。 永兴只抚掌连说了几个好字,慕千成看着他,也不知他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永兴却压低声音道:“我知道你是为什么而来的,而且估计来的不只有你一个人,戴独行也来了,而且就是冲我们张家来的。” 慕千成也不知该怎么说,只好保持着沉默。 “慕兄”,永兴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可以更确切说,你们是为了那颗发光的珠子来的,就是我给你的那一颗夜明珠,因为那是假的,并不是家父藏在刀鞘之内的那一颗。” 慕千成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早知道这事,难道你给我的时候,已经知道是假的?” 永兴居然点了点头,“不过掉包的人并不是我”,永兴脸上闪过诡异的笑意。 慕千成看着他,心里也有些发毛,难道戴独行说不可以进行他,看来这一切都真的需要重新评估了! 十九 夜明的去向 十九 夜明的去向 慕千成面对过无数那么多复杂的情况,但他的心情却很少像现在这么复杂。 永兴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慕千成猜不透,不过可以肯定一点的就是,这位张家新当家,已经知道慕千成和戴独行是回来找真正的夜明珠下落。而且矛头直指向张凤奇一族,因为若张凤奇收藏的夜明珠是真的话,那能够掉包的就只有张家的人——在慕千成发现它被藏在刀鞘内,到几天后张永兴携珠来拜访慕千成那段时间里。 而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事,就只有张家的人自己知道,而且知道的人不会多,搞不好,就只有掉包的人自己知道了,而这个人会与永兴有什么牵连? “永兴兄,真会开玩笑”,慕千成勉强挤出了这句话,虽然他心知永兴实在不是在说笑。 永兴微微点了点头,“我也希望我是在开玩笑,但实际上却并不是的。” 慕千成只能沉默,等着永兴说下去,因为他知道永兴既然已把这种秘密点破,那就绝不会点到为止,而且自己毕竟答应过戴独行,不会告诉永兴这事,哪怕现在永兴早已知道,但形式上自己还是该守诺言,慕千成虽然看似放荡不羁,又甚为灵活,但很多时候还是希望能够坚守做人的原则。 永兴果然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何况你我是朋友。我给你的夜明珠,并不是先父留下来的,也就不是开启慈禧陵地宫秘密的那一颗。在你发现夜明珠藏在先父的收藏品中,到我携带宝珠登门拜访那段时间里,夜明珠已经被掉包了。” 虽然这是铁一般的事实,但经永兴亲口说出来,慕千成还是有一些特别复杂的感觉,而那些感觉中,肯定有不安,“那我也承认,我们此行就是回来找那颗张老爷子留下来的秘宝。把它送回慈禧陵地宫的合适处,进而发现那笔富可敌国的黄金,以帮助国家,不正是张老爷子的遗愿,也是永兴兄的愿望?” “是的,就是这样”,张永兴倒是显出了一副很豁达的表情。 慕千成迟疑了一下,“那你为什么不早告知我这情况,还把一颗假珠子给我?我愿意这么想的,那就是最近永兴兄才想起那颗珠子或许不是原来的一颗。” 永兴叹了口气,“你觉得有这种可能?我不是一早就知道是假的,还故意给了你们?” 慕千成看着永兴的眼睛,“你都说,你我是朋友,而且我敬重你的为人,也希望我认识你的那一面就是你真实的一面,至少在你方方面面中是占上风的一面,所以我希望你是最近才发现的。虽然按常理说,你已经把珠子交给我和戴独行了,在看不到珠子的情况下,你不太可能还会觉得它是假的。毕竟那颗所谓假的,也是真正的夜明珠玉石,只不过从纹路上可以发现,不是太后地宫中的那一颗。” 永兴点了点头,“我并不想撒谎,尤其是对着你,我坦承在给你珠子时,我已经知道是假的”,虽然承认自己好像干了一件并不厚道的事,但永兴并不显得愧疚或是尴尬。 慕千成还是保持着冷静,甚至笑了一下,“想必你这么做,有你的苦衷。” “是的,我是真的有苦衷,但无论怎么说,欺骗朋友都是不对”,永兴摸了一下那梳得油亮的头发。 慕千成看着他道:“我一向都愿意听善意的谎言,更愿意听这撒谎的原因。” 永兴笑了,“我真的是在把珠子带去给你的前一刻,才忽然发觉夜明珠被掉包了。我尝试过查,但时间紧迫,一时是查不出来了,而且那时候我已经收到消息,戴独行接到命令,要借用我的珠子去查地宫秘宝。所以我迫不及待说要把珠子托交给你,拜托你去调查这千古之谜。如果那时候我就说了真的珠子不见了,那只怕你就不会动身,而是先想方设法找出明珠的下落,那只怕你再也没有北上的机会了,或者你也会由于没有真的夜明珠,而失去了调查的动力,我真不希望这样,所以我只好先骗着你,待你离开后,我再暗中调查。” 慕千成接受这种说法。 永兴接着道:“谁知原来你这么精明,居然没有带走夜明珠,而是把我给你的那一颗,又藏回到我的府上(卷七,逃亡中的神探里的故事),戴独行押着你来找时,我真是大吃一惊,那时候如果我不把那颗顶替的夜明珠交出来,而是说真的早不见了,我想我倒不会有事,因为他们还不敢动我,但只怕安全处的人,却会要了你的命,尤其是刘坤玉这号人物,我是了解的,当时还不知道他会被拉下马。我思前想后,是我把你拖下水的,我岂能见死不救,所以我只能继续撒谎,蒙骗戴独行,这样的话,就算出事了,责任也全在我这,你有机会逃脱。我本意是找到真的夜明珠后,再偷偷给你的,谁知你们却已经发现,还回来调查了。” “我愿意接受你的说法”,慕千成倒是很干脆,只不过不知他的心是否这么想,但既然永兴已把一切点破,除了暂时接受他的解释以外,慕千成还有什么别的办法,“永兴兄,既然你我都坦白了,那寻找真正夜明珠的下落,可要你的帮忙。” 永兴拍了拍胸部,“那是当然,毕竟那是我父亲的遗愿,而且事关国家大事,我岂敢不尽力。”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慕千成又看了永兴一眼。 永兴也是人精似的人物,立刻就猜出了慕千成的心思,他缓缓道:“既然这样,有什么话,慕兄都可直说,哪怕你怀疑我的家人,甚至怀疑我,也可以直言不误。” “好,那我再不直说,才是不够朋友了。其实,若夜明珠是在那段时间里被盗的话,那被掉包的地点多是张家,是否有可能有外人能够潜进去,干了这种事?”,慕千成还算说得很客气。 永兴明白的,立刻就笑了起来,“你用不着给我留面子啊,外人是潜不进去的,就算潜了进去,也不可能接触到夜明珠,能干这事的就只有我们张家人,所以我一直暗中在查,但没有什么收获。” “那永兴兄在那段时间里,觉得可曾发生过什么可疑的事没有?” 永兴叹了口气,“那时候刚发现先父的遗嘱,光是公司就有一大堆事要忙的,还真是注意不到那么多。” 慕千成想了想,“那你当时是怎么保管夜明珠的,是否方便告诉我,说不定我们研究一下,可以推断出疑点。” 永兴倒是爽快,“这事自然该告诉你,不过这些事总不好在路上说,先进珠宝店吧,我们在贵宾室里慢慢谈,而且也有客人在里面等着你。” 这珠宝店真是装修得金碧辉煌,就算它自己本就是一个珠宝一样,慕千成会用锦盒来形容这件店铺,玻璃背后的珠宝都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慕千成真是佩服张家的胆量和能耐,刚刚才被洗劫一番,居然就敢重新开业,而且把一切都恢复如常,这不仅需要勇气更要有毫不在乎损失的财力,这样的人是否早该不觊觎慈禧陵的秘宝。虽然与那批财富比起来,张家的家财那就一下子变得失去了颜色,但就算得到了太后密宝,也只不过在庞大的身家后面加多几个零,却要冒杀身之祸的风险,以张永兴的精明会犯这种错? 如果他不会犯这种错,那慕千成是否就该接受他夜明珠被掉包的说法?但人心不足不是常有的事? 就在慕千成心事重重时,永兴已把他带进贵宾室里。 慕千成以为等他的人会是雷鹰,但实际上那却是一个会让他感到震惊的人! 谢飞洋! 看到他在这里,慕千成有一丝的震惊,而更震惊的是,这人居然与永兴是朋友? 不过慕千成很快就掩饰了过去,以更坚定的眼神看着谢飞洋,谢飞洋也在看着慕千成,他的目光还是那样的冰冷,不过却多了一丝像是跳跃似的东西在里面,那是心中的**之火,还是无名的敌意。 “你们早该见过了”,永兴站在两人中间,摊开双手,悍然一个斡旋者的样子,他是要撮合双方握手言和? “见过了”,慕千成淡淡道:“不但前天夜里见过了,其实两年前,在德国的雪山上,我就见过谢科长,当然前天的见面更是印象深刻。” 谢飞洋冷冷一笑,“一面之缘,不过我对慕千成也是印象深刻,想不到会在这里相遇。” 永兴笑了起来,“我知道大家之间或者会有些误会,所谓不打不相识,但为了找回夜明珠,为了共御外敌,此时就应该捐弃前嫌,这也是我把谢科长找来的原因。” 慕千成点头,不过却道:“我与谢飞洋应该没有什么误会,其实我与他也该无仇无怨。” “你我确实无仇无怨,不过你现在是戴独行的帮手,那我只好不好意思了”,谢飞洋冷冷道。 慕千成看着他,“你要不听号令,不顾找夜明珠这种大事,也要对付我们?” 贵宾室的门不知何时已被关上,“我要你们两个都死在这里,不行吗?”,谢飞洋的话还是那么不讨人喜欢。 二十 罪者的底细 二十 罪者的底细 “谢科长也是一个很爱开玩笑的人,好在慕兄弟也是”,永兴是想缓和气氛,自然他自己不能先紧张,所以他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不把谢飞洋说的话当一回事。 慕千成看着谢飞洋,现在确实无论谁抢先动手,都有可能把对方打倒,但慕千成没有这样干的动机,他也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这姓谢的这么奇怪,非得找无仇无怨的自己人拼个你死我活,难道就只因为戴独行的名声在他之上? 慕千成记得林昕也说过,他们的上头,就有人用所谓二桃杀三士的方法,来操纵手下,那些上峰自以为得计,实际上却也是在人为地制造内乱和分裂的种子。 慕千成掏出了一根雪茄,“我如永兴兄说的一样,我相信你不会这么干?” 谢飞洋笑了,“我会帮你们找夜明珠的,不过怎样对你们又是另一回事,这两者间其实不冲突,至少我不觉得有什么可冲突的”,他的笑容让慕千成点火的手都停了下来。 “这两者间岂能不冲突,我不觉得一对不能精诚合作的伙伴,能完成什么任务?”,慕千成放下了手中的火柴。 谢飞洋已站了起来,“至少我觉得能,这不已经够了,至少你们没有迫在眉睫的危险,就算有,也不是来自我。好了,相信张懂事希望我说的,我都说了,公务在身,告辞。” 这人快步走出了贵宾室,直到他走远了,慕千成才觉得这间贵宾室,真得有招待贵宾的那种舒适感。 “这**内部,勾心斗角的,你不用太介意”,永兴过来帮慕千成划着了火柴,“反正你也不是他们的人,你介入这事,只不过因为你是我的朋友。” 慕千成笑了笑,他本想说,也因为现在我和马铃是戴笠的人质了,不过话到嘴边,他又吞下了肚子,这么说出来,是希望永兴帮自己脱困?他确实没有这样为难永兴的想法。 不过若说出了口,永兴无动于衷,他不也同样尴尬? 慕千成是不会强人所难的?何况他自始至终都觉得这人算个人物。 “慕兄弟不用想太多”,永兴拍了拍他的肩膀,“夜明珠的事,我无论怎样都会鼎力相助,这珠宝店的案子,你喜欢管就管,若没空就算了,我不催促雷探长,不就得了。” 慕千成点头致谢,不过却道:“永兴兄,我也直说了,这珠宝店的劫案,会否与夜明珠的下落有关。会否谁掉包得到了夜明珠后,藏在珠宝店的保险柜里,结果这回却被盗了,或者这窃贼就是知道了这事,才慕名而来的?” “这不可能吧”,永兴一下子站了起来,他踱了几步,“这我倒是没有想过,不过若是谁偷了夜明珠这么宝贵的东西,总该藏在身边,会冒险拿来这里存放?” 慕千成笑了笑,“放在这里,应该也不冒险吧。你们不是不管客人存放什么东西,只提供严密的保护。” “那”,永兴又坐了下来,“这里的案子还是尽快破获为好,只要抓到了犯人,我们准能审出他偷了什么东西。只不过,我实在有个疑问,你说那人掉包了夜明珠,是为了什么?” 不待慕千成开口,永兴自己已道:“若说为了钱财,那夜明珠确实是个稀世珍宝,但他用来掉包的那一颗的价值也不会比先父留下来的低,只不过我们需要用来解开地宫之谜,才非找到太后留下来的两颗不可。若说犯人只为了卖出珍宝换取钱财,那大可不用费这种周章,若说他是为了得到地宫秘宝,而动这些手脚的,我真想不出我家里人,谁有这么大能耐和胆子的,在军方都已经盯着那笔财宝的情况下,就算我们手中握有明珠,又解开了秘密,也不可能得到宝藏啊?” 慕千成点头,“但会否有这么一种情况,张家中有某人受到逼迫或是受到利诱与外人合作,以偷出夜明珠作为交易的手段?” 永兴想了很久,“有这种可能啊,而且这种情况还是最坏的。” 慕千成明白他的意思,若是这样,夜明珠多半早交到主使者的手上,现在就算把掉包者揪出来,也不会再能找回夜明珠了,因为那主使者,要么就是他们根本找不着,要么就是动不了的,如果说那主使者是关东军间谍,那你说去哪里要回来? 永兴的神色变得很严峻,不过他还是显得很镇定,至少看起来是这样,“船到桥头自然直嘛,天必定佑我中华,到我家调查的事,我们再仔细商量,我看现在还是先破了这里的案再说,说不定顺藤摸瓜,会有收获的。” 慕千成也知道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信心,他刚想开口,却传来了敲门声。 进来的佣人禀报,雷鹰来了,听说董事长在这,想求见。 永兴倒是很爽快,让佣人泡了好茶,在贵宾室等着雷鹰,不过雷鹰显然正忙着,茶都还没有泡好,他已经闯了进来,看见慕千成在这,他也并不惊讶。他早料到以慕千成的性子,到过出版社后,肯定就会来这里调查,而永兴恰好也在这,那就更好,显然慕千成会为自己美言几句的。 “雷探长,请坐啊”,永兴招呼雷鹰别愣在那。 雷鹰倒是很知趣,“一来公务在身,二来这案子查到现在都不敢说有太多头绪,怎么好意思坐。” “你这是什么话”,永兴把雷鹰拉到座位上,“没有头绪不是正常的,这案子才发生不久,而且这人敢对我张家动手,显然也是个江洋大盗,抓皮毛小偷容易,要抓这种人岂是这么轻松的事。你不要因为受害的是我家,就感到了那么大压力,若是别的商家被盗,你也会觉得今天就应该破案?” 雷鹰有些尴尬,“不会的”,他倒是老实。 “那不就得了”,永兴拍了拍雷鹰的肩膀,“那你当我们家是普通生意人即可,这样啊,难得你们都来了,我现在就让下人关店,你们好好查一番。” “碍了你们的生意,总不好吧”,雷鹰摇头。 永兴已起身叫下人,“有什么不好的,所谓相请不如偶遇,既然探长已经来了,就调查吧,我也不想让你又多跑一趟,而且慕兄也想参与这事,那一点的营业额跟两位比起来,就是微不足道的东西。” 这永兴明明是自己已急着展开调查,却可以把事情说得这么顺人心,看来还真是越发像是驾驭万人的大亨。 张家的员工一向都以高效闻名,几下子就处理完工作,让珠宝店从招揽客人的模式,变成空无一人的状态。 雷鹰连连表示感谢,他也带着两名警员的,三人就在店铺各处搜了起来,慕千成则继续与永兴在贵宾室里喝茶。慕千成本也想与雷鹰一块行动,但对于北平的情况,永兴有很多想知道的,慕千成可有得说。 从刘坤玉被发现时关东军间谍,到傅韵兰原来是守墓一族的一支,乃至她为救慕千成而死,到雄图因心怀鬼胎,终于死在自己的阴谋下,到远赴蒙古,后来又与川岛菊之奈和铃木大佐多次交锋,到天津港事件,永兴虽然没有亲临其境,但听着慕千成的诉说,都觉得惊心动魄,何况慕千成已隐起很多不能说的东西,不然永兴会觉得更震惊。 永兴为慕千成斟了茶,“我以茶代酒,向慕兄表示感谢,还是那句话,若非我的无理要求,你岂会遇到这些危险。” “再这么说,我可要笑永兴兄太婆婆妈妈了”,慕千成和永兴碰了一下杯,把茶一饮而尽,“若非你让我办这件事,我又怎会有如此多有趣的经历,这不正是我所追求的。” 永兴叹了口气,“这样的追求好啊,总比整天纸醉金迷,追求那过眼云烟好,若非家族重担在身,我也想像慕兄那样闯荡一方。” “叱咤上海滩,可比我当流浪汉强多了”,慕千成笑道,不过他话锋一转,“说实话,最初你让我落脚那个陈老板的四合院,结果他居然是共党,可真是吓我一跳”,慕千成特意提起这事,还很注意永兴的表情。 不过永兴倒是没有什么变化,“那真是很对不起,差点连累了慕兄,那个陈老板是先父的下人,离开张家也多年了,我也不知他居然有这种变化。这人啊,士别三日,就当刮目相看,还真是不假。别说先父给了他一些遣散费,足以让他成为老板,我们家里的一个本目不识丁的下人,这几年还成为了作家,大半个月前,我才见过他。叫什么来着,对,汤梦生!” 这名字从永兴口中说出,慕千成是觉得更不寻常,“真是叫汤梦生?准不是以前钟情于文艺,现在说要改成写犯罪小说的。” “正是。” “永兴兄,或者你还不知道,现在就有人说,这珠宝盗窃案,就与汤梦生有关,至少是按他写的小说去犯案的!” 二十一 迷离的影子 二十一 迷离的影子 永兴笑了起来,“这是谁说的,这种道听途说的传闻,慕兄也相信,这年头可是连公鸡下蛋之类的话,都能满天飞的,发生了一件大案子,流言满街跑也不奇怪。” “不”,慕千成摇了摇头,“这并不是流言,而是我们在调查中,发现的一些线索。或者说应该称为痕迹更妥当。虽然不能确定说那位汤梦生就一定牵涉到案件里,但这种情况是可能存在的。” 永兴想了想,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原来你们已展开了这么深入的调查,可否告诉我这个事?” 慕千成把他和雷鹰的调查发现,都告诉了永兴。这么做虽然从程序上有些不妥,不过慕千成却觉得会对破案有帮助,至少他并不是警探,既然雷鹰都让他知道这些了,显然就是不打算拘泥于程序的了。而且若永兴问雷鹰,雷鹰就会沉默?只怕他会比慕千成更快更详尽地说出来,以打消张家觉得他不靠谱的印象。 永兴沉吟了很久才道:“我记得慕兄以前说过一句话,世上是有蹊跷的事,但实际上并不多。很多恰好的小概率事件,其实是人为弄出来的。” “想不到我的胡言乱语,你还记得。” 永兴点头道:“这句话用在现在的情况下,是否很合适?我看这汤梦生多半与案子有关,不然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但真会有人按照小说去犯罪?或是把自己的犯罪计划写成小说?这听起来真的好想只会出现在小说里,但如果说,这犯人本来就是一个痴迷文学创作的人,是否又说得过去?” 慕千成只能道:“现在一切都不好说,不过既然这个汤梦生原本是张家的下人,那永兴兄肯定知道他的事。” “我把知道的都说出来,希望对你们有所帮助吧”,永兴的记忆力倒是很好,对于一个离开张家多年的下人,还记得那么清楚,“汤梦生的母亲本来是我们家的奶妈,所以他自小就常到张府中,由于长得乖巧,后来老爷聘了他当佣人,陪着我的几位表亲上学,也识了字,就当了账房和文书助理,不过他给我最深印象的是那双巧手,会做很多奇怪的东西,常弄些小玩具给各位小少爷的。后来老爷看他有天分,就支助他上了学,后来也许他离开了张家,到了某报刊当了编辑。那家报社虽然有名,但言词对于南京来说,则是过于激进,在清党时坚持立场,不站在南京一边,在几年前终于被禁了。后来听说汤梦生就改行当起了小说家,也发表过几部不错的作品。他常有回来的,前一个月大夫人寿辰时,他也来过,我还和他聊上了几句,也没发现他有什么不妥的。” 慕千成刚想开口的,永兴却猛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说起来,还真有这么一件事,就是你从刀鞘内发现了夜明珠后的一两天,这汤梦生恰好到过张府给老夫人请安,我那时恰好不在,就没当回事。但他就算进了我家,也不可能掉包夜明珠啊。” 慕千成可是不愿放过任何一丝线索,“这可必须深究,说起来,永兴先生真的不方便透露当时是怎么收藏夜明珠的?” 永兴脸露难色,“这毕竟涉及到我家的内务,容我不说吧?” 慕千成是失望,却无可奈何,也不忍强人所难,不过永兴当时是怎么收藏夜明珠,以及谁有机会接触它,其实却是解开夜明珠去向的关键所在,所以慕千成只能抚掌自叹了。 不过难得永兴愿意谈这些,慕千成可是不会放过任何机会,他决定也把重点先放在解开珠宝店的劫案上,“说起来,汤梦生创作的那本《密手》可是还有一个合作者,叫做杨起平,他自称是从南洋回来的,不知永兴兄是否认识?” 永兴拍了拍额头,“这名字倒没什么印象,说实在,我认识的人实在不少,也不可能一一记住,尤其是那些仅有数面之缘的,这人倒是应该不认识了。不过只听名字是很难说的,有多少人改名换姓,甚至连容貌都变了,雷探长不是说盗窃珠宝店的,很可能就是这一类的江洋大道?” 慕千成明白永兴的意思,“永兴兄是认为,就算创作那本小说的人,就是犯人,那也不会是张家的原下人汤梦生,而更可能是那个自称杨起平的?” “是的,我是这么认为,也不愿为了装清高不说出心里的想法”,永兴颇有深意地看了慕千成一眼才道:“我也不是说想袒护自己的原仆人,而是以我对汤梦生的印象,他过往不可能是江洋大盗。但雷探长说过,这贼人不太可能是第一次犯案的,这就让打消了对他的怀疑。而那个杨起平不是说自个来报案,说汤梦生不见了,进而引出按照小说去犯罪这等怪事,其实从那时起,雷探长和我对他都有了疑心。” 慕千成就知道,雷鹰肯定有向永兴透露案情,只不过想不到原来他透露的这么仔细和及时。 慕千成喝了一口茶,“那想必永兴兄也知道,要盗窃这间珠宝店,不但需要高超的盗窃手段,或者还需要知道珠宝店的内情,才有可能轻易避开所有防盗设施,以及多重戒备,至少不是熟人是不可能从下水道再转通风口爬进来的,杨起平一个外人,有可能做成这种事?” 永兴点头,“所以我才说要确定这个杨起平,是否真的不是我们认识的人。而且就算说汤梦生原先是我们的仆人,那他确实对我们的情况较熟悉,但那只局限于张府,对于珠宝店他是不可能会知道什么的。这样对于盗窃来说,也是毫无帮助,毕竟被盗的不是张府。” 永兴还是坚持自己本来的看法,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若是自己已有主见,要他改变本就不是容易的事,你可以说他是固执,更多的还是一种对自己的判断长期形成的自信以及优越感吧。 慕千成也只能暂时认可永兴的说法,毕竟永兴身为张家之主,有一种想袒护自己人的本能,也正常不过。慕千成对此都理解,就算理智上认为这样不合适,但情感上,却是很正确的。或者也因为永兴是这样的人,慕千成才会把他当做朋友,而且义无反顾就为他远赴北平去冒险。 而且除了汤梦生和杨起平,慕千成也已想起了另一个人,不过那个人并不是少女唐倩,而是那位成名作家徐璐。 虽然看来他与案子的关系是很淡的。 听到慕千成说出这个名字,永兴倒是有些惊讶。 “这人我认识,他虽然不是我的朋友,与英仁却是师兄弟,都毕业于沪上的名校,是个不错的人。慕兄怎会忽然说起他?与案情有关?”,永兴问道。 “这人是汤梦生创作的小说《密手》的主要审阅者,据说小说能否通过初审,就看他的了。” 永兴笑了,“这有什么的,这徐璐近几年是有些名气,出版社会聘用他一点都不奇怪,我倒看不出这与案件会有什么关系。难道慕兄发现了什么?” 慕千成笑着摇了摇头,“也没发现什么,不过我总觉得已察觉到一些东西,不过现在还说不准,我看要解开珠宝店的劫案,除了把矛头对准这里,更要尽快找到汤梦生的下落。” 永兴拿起茶杯,又放了下来,“说起这汤梦生,我倒想起了一件事,他与珠宝店的店长是发小,他们的母亲都是我家的佣人,只不过汤梦生后来离开张家,而这位店长则继续为我工作?” “那案发后,可有找店长问过话?”,慕千成追问,不过很快他就知道自己的追问方式并不正确,因为店长肯定要协助调查的,所以慕千成补充道:“就是有否问他汤梦生的事?” 永兴摇头,“那时候我怎知道案情会牵连到一个前佣人身上,我现在把店长叫来,你自己审吧。” “是否等雷探长一块审了?” 永兴摆了摆手,“我觉得你比雷鹰靠谱多了,我们问出了什么再告诉他也不迟”,永兴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慕千成立刻就明白到,永兴是担心若自己的奴仆有什么犯罪行为的,那还是不要让雷鹰掌握第一手材料比较好。 自关店后,店长一直配合着雷鹰调查,被主人呼唤,立刻就到了。 他大约就四十来岁,穿着笔挺的西装,头发梳得油亮,脸上总带着那副热情洋溢的笑容,在外人眼中,就是一个日子过得还算滋润的小老板了,当然在永兴面前,他却立刻恢复了一个下人的姿态。 永兴对他也没有对朋友的客气,既没让他坐,更不会让他喝茶,只道:“昭贵啊,这位是慕先生,是我的好友,也请回来帮我们破案的,他有几句话想问你的,你知道什么都只管说,对着雷鹰不敢说的话,也可单说无妨,我保你没事。” 昭贵躬身,等着慕千成问话。 慕千成点头道:“听说店长认识小说家汤梦生,最近他可曾有来过这里,或是跟珠宝店有什么交集的?” 慕千成的问题刚出口,这昭贵的脸色都变了,总不会这案子就是汤梦生搞得鬼,这么简单,其实对于谁才是犯人,慕千成心里已有个影子。 二十二 找到了与床底的睡尸 二十二 找到了与床底的睡尸 “这”,店长昭贵显得很惊讶,“总不会这案子与梦生有关。” 若此时审问者是雷鹰,而且永兴不在场的话,那位辣面探长就会一拍桌子,大吼道,‘现在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你只需把知道的说出来,你现在不说,只怕就会没机会了,再说我也不想听,因为我都查到了。’ 但慕千成不是雷鹰,他一向在问话时,不太喜欢用这样的语调,就算需要威吓和震慑,他也会巧妙得多,不过这回倒没有他施展的机会,因为永兴已笑着道:“我一向都说,昭贵最老实,从不会撒谎,也不懂得怎么撒谎。你不说我都已经能够从你脸上看出,梦生最近来过找你,有什么的你尽管讲,有我做主,你还怕?” 店长昭贵连连躬身,“我没什么怕的,只不过这劫案忽然扯到梦生身上有些惊讶,不过若真是这样出了问题,请主人家把我法办。” 永兴站了起来,他拍了拍昭贵的肩膀,“你还什么都没说,就让我法办你?总不会这事情是你串通外人监守自盗?我看是绝不会的,我信得过你,无心之错,我都不追究。” 或者店长就是要雇主的这句话吧,他立刻就开口道:“一个多月前,梦生曾找过吃饭,他来找我,也不是偶尔的事,我们常有聚会的,不过他说想来珠宝店看看,因为他创作的一本小说,就是打算以珠宝店劫案为蓝本的,我当时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就带他来看了。” 永兴的脸色沉了下来,“估计他的参观,不是像一般客人那样了。你把他带进了那些不该让外人进的地方,譬如说贵重珠宝的储藏室,还有存放保险柜的密室?” “是的”,店长昭贵跪了下来,“所以请主人家责罚。” 永兴沉吟了一回,“我本说过,看在你多年苦劳的份上,再大的无心之错,我都是不会追究你的,但你明知道珠宝店的纪律,却自己怀了规矩,这又岂是无心之错。不过梦生毕竟是我家旧人,连老夫人都对他印象不错,而你又与他是铁哥们,无意中给了他这个便利,我可以理解。你的过失就暂且记下,以后立功补过,起来吧。把知道的情况立刻都给我说出来,不然可不要怪我这个无情。” 昭贵大声应是,但不敢起来,直到永兴把他拉起来了。 慕千成一直旁观着,既思考着案情,也考量着永兴,“店长啊,那你可知道汤梦生打算怎么写那本小说?” 店长笑着摇头,“我文化不高,不知道这些活儿。只听说他打算以我们这里为模型,写一个隐姓埋名的江洋大盗,突破珠宝店的防盗措施盗走巨宝,并与警方斗智斗勇的事。他为了让案情逼真,好像还对我们的店画了图样。” 永兴拍了拍腿,“看来这犯人能够准确地偷盗,肯定与这事情有关。但我始终还是不相信汤梦生会是江洋大盗,会是谁看了他的手稿?” 此时传来了敲门声,来人是雷鹰。 看到店长有些情绪低落,雷鹰以为他是由于店里被盗,遭到了永兴的言词责骂,自个也有些不安,赶紧道:“店里我都仔细查了一遍,现在已可重新开业,不误了生意。” “那点小钱不打紧,还是别误了探长的事,不知有何发现?”,永兴招呼雷鹰过去坐。 雷鹰接着道:“这犯人确实很了解店里的情况,无论是潜进下水道,再转入通风口出来,进而破坏闸门,撬开保险柜,不但手法专业而且工具齐全,我想除了这人是个惯犯外,还可能对店里的情况很清楚,董事长是否该”,雷鹰用手画了几个圈,却不说下去。 永兴笑了,“你让我调查一下是否有内鬼?我刚才与慕先生就为了这事在审问店长”,永兴把汤梦生的事都说了出来,显然他觉得再袒护下去,可解决不了问题,而且就算汤梦生真问过珠宝店的事,也不见得犯人就是他。 雷鹰道:“在慕贤弟离开汤梦生租用的公寓后,我很仔细又搜查了一遍,而且我也寻访了那些与汤梦生相熟的文艺界人士。看来除了他本人以及合作者外,要看到他的手稿和构思可不容易,这人最反感别人看到没有发表的稿件,他视自己创作的东西就像是什么神秘的宝藏一样,老是囔着原创新就是作家的生命,所以除了写作时,他都会把稿件锁在自家的保险箱里。每完成一页就放进保险箱里,所以外人是不太可能预先看到他的作品。” 慕千成想了很久,“但我们到他家里时,那份稿件不是就被随手搁着,并不是在保险箱里啊。” “那或者是他自己不久前才拿出来的,因为在劫案发生前的夜里,附近的人还很清楚看到汤梦生在自己的家里,绝没有出事。所以别人是不可能看了他的稿子去犯罪的,也就是说我们已把他的失踪时间缩小到,劫案发生后,到杨起平去找他为止那四五个小时内。” 慕千成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几下,“这珠宝店的劫案是凌晨过后发生的,而杨起平则是说他早上九点左右拜访汤梦生,发觉他已经不在家里,而且家门没锁,家中一片狼藉,又想起他们创作的小说与早上报纸号外上的劫案相仿,就赶紧去报案。这几个小时,看来真是多姿多彩。” 永兴插嘴道:“但至少得那个杨起平说的是真话才行。” 雷鹰笑着道:“我也信他不过,所以一直派人跟踪他,自他离开出版社后,他的一举一动都已在我的掌握之中,若他敢离开沪上,我立刻把他捉起来。” 永兴表示满意。 慕千成打断他们的对话,“我看犯人会知道珠宝店的情况,多跟汤梦生有关。但是他主动泄密,还是谁偷看了他的东西,现在还不好下定论,而且若是被别人偷看的话,又会是谁?这或者就是重点了。” 雷鹰急匆匆喝了一口茶,从天亮干到现在,他还真是滴水未沾,“我本来怀疑是汤梦生周遭的人,譬如说邻居之类的。那个唐倩也是作家,我本来以为是她盗窃别人点子时,恰好发现了汤梦生对于这间珠宝店的记录。但既然慕贤弟已经推断出,偷窥者是汤梦生,是他在偷看唐倩,那我只好把这个结论作罢。我思前想后,最有可能知道这些东西的,就只有杨起平。他不是说与汤梦生一直有书信往来,都在谈论小说的事,搞不好就是这样让他知道的。” 慕千成想了想,“但这人说他是劫案发后的早上,才赶到上海?” “这只是他的一家之言”,雷鹰笑了,“这种不靠谱的不在场证明,可不能当真,我已经派人去调查他的船期,要弄清楚他到底是何时到上海的,不过这或者会花些时间。” 永兴一直听着,显然对于雷鹰的调查,他是越听越满意,既因为案子看来是有解决的希望,也因为嫌疑正越发远离张家的原仆人。永兴摸了摸鼻子,“要弄清楚一个人到底是坐什么船来的,又是何时来的,或者用青帮比你们巡捕房还要快捷高效了,这事我安排就行,你盯紧这个人。” 虽然说这案情本还是错综复杂的,但不知怎么说着说着,好像套子就在收紧,而且还全是套向杨起平的身上。 慕千成虽然有些觉得不妥,但也不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说什么。 只不过听到接下来的线索后,慕千成则更不便这么说了,因为那个绳套看来不但是在收紧,而且还打上了死结,这案子就是杨起平干得无疑。 又是一阵敲门声,是雷鹰的手下要紧急事要报告的。 雷鹰听过后,可是席上没上。 他赶紧把门关上,就向永兴道喜,“董事长,这事情可有着落,看来那个杨起平就是个江洋大盗无疑。” “此话怎讲?”,永兴虽然也高兴,但脸上却不显露出来。 雷鹰清了清喉咙,“我的手下一直跟踪他,不过离开出版社后,他倒没有回旅店,而在城里逛了起来,也不知是否发现我们在跟踪他,所以特意带我们的人兜圈子。” 慕千成笑了,“该不会是他想游览一下上海,却引起你的误会,我建议过他到处走走的。” 雷鹰沉浸在自己的发现中,可不理慕千成了,“我看他不回旅店,就干脆将计就计,派人特意以检查身份为由,在路上把他绊住,再派人到他的落脚点强行检查。结果有两个重大发现。第一是船票,这人皮箱中的船票显示,他是四天前就到了上海,看来这人是特意撒谎了。而第二个发现,则更是重大,我们在杨起平的房里找到了汤梦生。” “这真是太好了”,永兴情不自禁拍手。 雷鹰脱下了警帽,“只不过很不幸的是,那已经是一具尸体!被杨起平藏在了床底下。” 二十三 梦的疑点 二十三 梦的疑点 “梦生死了”,永兴是既震惊又难掩悲伤,他喃喃自语念了几句佛经(或许是受自家的老夫人影响吧,不然慕千成记得曾经留法的永兴,就算不是有点信基督,也是个无神论者)才道:“这已经确定了?” 雷鹰不愿直视永兴,不过却时刻用余光注意着永兴表情的变化,“很遗憾,真的要对董事长说声抱歉,我们没有能够挽救逝者的生命,但我们一定会把犯人惩之于法,还死者一个公道。我们通过照片,以及汤梦生以前任职的杂志社人员确认,那是他的遗体无疑。” 慕千成早有种不安的感觉,想不到这感觉现在倒是成真了,他也向永兴拱了拱手,“我也该致歉的,不过现在再怎么纠缠于受害者的死亡已没有用,正如雷探长说的,重点在于破案和追凶,还请不要责难雷探长。” 永兴点头道:“这事情你们尽管去办,你们劳心劳力的,谁还敢埋怨你们。雷探长也用不着顾忌会查到什么不好的事,又牵扯到我家的,怕不好收拾。我敢保证绝没有这样的问题,况且汤梦生离开张府久矣,他已不是张家的人,他的事自然也不能说都是张家的事。” 永兴倒是说得斩钉截铁,处于他这个位置,个人感情是人生的一部分,但大局却是更重要的。不过或者觉得把话一下子又说得太死,所以永兴又道:“当然若真有违法勾当牵连到张家众人,无论是谁,包括我自己,都请雷探长严惩不怠,我也必定配合。” 雷鹰嘴里应是,心中却是百般希望,这事情还是别牵连到张家众人为好,尤其是这个新任的董事长。他嘴里说得好听,但谁知是否口是心非,毕竟大义灭亲可不是容易办的,而且若真的逼迫永兴这么做,只怕日后会有麻烦。 雷鹰是心情忐忑,慕千成的倒也不算爽快,“汤梦生估计是被杀的了?怎么的手法。” “被勒死了,初步调查是这样”,雷鹰做出了一个勒脖子的姿势,“用麻绳之类的从后勒住脖子。” “现场有打斗的痕迹?”,慕千成问道。 “没有,甚至连脖子被勒住时,汤梦生也没有反抗的,他脖子上并没有留下挣扎该有的痕迹,就是所谓的吉川线”,雷鹰的手下看来是已掌握了不少情况。 慕千成想了想,“就是说被勒的时候,死者不是被迷晕就是已经被制服了,但犯人还是杀了他,这可是杀人灭口了。” “就是这样”,雷鹰拍了拍桌子,“这犯人可够凶残的了,已完全把汤梦生制住,但还是杀了他,我们从尸体上发现有被捆绑过得痕迹,从那些绳子留下的痕迹来看,死者手脚都被捆住,还曾被塞进狭窄的空间里,后来我们发现死者的嘴角破了一大块,从他的脚腕处也发现了一些血迹,警方推断那是死者曾经尝试想用嘴巴咬断绑脚的绳子导致的,我们从旅店的垃圾中也翻出了那些绳子,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我们最后在杨起平房间的衣柜里,也发现了一些血迹,而且柜子内侧的木板上有刚被绳子之类摩擦过的痕迹,看来犯人是把死者先藏在了衣柜里,死者为了逃脱曾经尝试用嘴咬绳子,和用柜子的边角来磨蹭,这就让我更确定杨起平有重大的作案嫌疑,不然一个活人藏在他房里,他都会不发现?” 慕千成早想到始终会找到汤梦生的,若找不到他,那他就真的十有**是犯人了,只要他不是犯人,那犯人多半会设计让他再登场,以实现某些目的。只不过慕千成想不到汤梦生出现时却已经死了,而且还是死在杨起平的房里。 不过这事情还是有很多疑点,慕千成并不是那么认同雷鹰的看法,所以赶紧追问道:“会否有这种可能,不是说昨天一早杨起平就到警局报案,由于他的说法可疑,而探长又刚好不在,你的手下就把他扣下了。那就是说从那时候起,他的房间就是空的,会否是别人在那个时候,偷偷把汤梦生藏进他房里,然后加以杀害?” “慕贤弟”,雷鹰对于慕千成持续的质疑,有些许的不满,毕竟若犯人是杨起平,那雷鹰可是已快到破案的边缘,他可不想节外生枝了,“这回我可要驳倒你了,我的理由有两点。第一,犯人不会冒这样的险,他是怎么预知杨起平会这么机灵,在找不到汤梦生的情况下就去报案了,一般人在找不到人的情况下,多半会返回住处,下午再去拜访的。就算犯人知道杨起平会去报案,他又怎会料到我凑巧不在,导致我的手下把杨起平扣留了,而且一扣留就是一整天,如果我的手下一两个小时就放了他,那他回旅店岂非就会遇见犯人?犯人既然有心思故布这么多疑阵,不可能蠢到连这些都想不到吧?其次,第二点才是最关键的”,雷鹰眼中充满着自信。 慕千成笑了笑,不再打断雷鹰的,他也想看看这探长的自信从何而来。 雷鹰接着道:“就是死亡时间!如果说汤梦生的死亡时间,是杨起平被我们扣留时,那他很幸运,我们可以确定他不是犯人,就算有涉案,也不是直接动手杀人的人了。但关键的是,汤梦生被杀,是杨起平来报案的前一个晚上,约莫就是劫案发生前后。我想犯人要么是杀了汤梦生后,再去抢珠宝店,要么就是杀了人后,再动手的。如果杨起平提供的到达上海日期是真的,那他也有不在场证明,可惜从他房里发现的船票已经证明他撒谎了。但他为什么要撒谎了,我看就是为了获取不在场证明,这样看来他是早知道汤梦生的死亡时间,知道这一点的除了犯人,还会有谁?” 雷鹰的一番话,好像让慕千成真的无话可说,看着慕千成的表情,永兴看来也觉得很有趣,因为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慕千成被驳成这个样子,“雷探长高明啊,看来现在就只剩抓捕杨起平了”,永兴竖起了拇指。 “他早被我的人设计绊住,要抓他易如反掌”,雷鹰笑着一番手掌,看来一切都已在他掌握之中,退休前可不会出丑了。 但案子真的这样就解决了? 慕千成沉吟了很久,待雷鹰脸上的笑容都过尽后,才道:“我看还是谨慎一点的好,这事情有好几个我想不通的地方,还想请探长赐教。” 雷鹰觉得慕千成实在想太多了,但永兴看来对此倒是有兴趣,所以雷鹰只好道:“洗耳恭听啊。” “假设这杨起平真是犯人,那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要杀了汤梦生,本来他只是有嫌疑的其中一人,而且嫌疑还不是很大,这样干可是落实自己的罪名了,既不利于脱逃,更别说想在上海销赃了,杀人发生后,警方肯定会加紧追捕他的,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 雷鹰对此倒是不以为然,“或者他本来确实没想过要杀人的,但汤梦生知道他的秘密,所以他只能杀人灭口了,这种事情可是太常见了。” 慕千成倒是点头,“我不反对杀人灭口这事,但既然重点只不过是要灭口,犯人大可做得更多。毕竟汤梦生本来也是有抢劫珠宝店的嫌疑,犯人大可把他的死伪装成畏罪自杀的假象。那样的话,就不应该让他死在自己的落脚处,而是应该让汤梦生死在自己的家里或是别的地方,不然这杨起平的思维实在是让人感到错乱。” 慕千成的话,让雷鹰愣了一下,不过他还是道:“不是每个犯人都像慕贤弟一样那么精通犯罪,或者犯人就是头脑一发热就杀人了,你觉得一个会按照小说去犯罪的人,不正是这类人吗?” 慕千成看着雷鹰道:“我并不觉得这连续干下杀人和抢劫珠宝店罪行的犯人,是个头脑简单,易于发热的蠢蛋。我总觉得他是处处设勾,让我们一步步按照他的设想在往下走。哪怕按照小说犯罪这说法,我总有种感觉,也是犯人让我们往这个方向想的?” 自己的推断和侦察成果,好像在没有多大实据下,就被慕千成接近全盘推翻,雷鹰显得有些不高兴,不过他还是心平气和地争辩道:“但这珠宝店的劫案跟小说内容一致,乃至汤梦生曾到这珠宝店实地勘察的事,这总不是我们凭空设想的,难道慕贤弟还要说这些都仅是巧合,真的与案件无关?” 慕千成托着下巴,沉思了起来。 雷鹰提高声调,“无论怎样,我现在都只能把杨起平列为第一号嫌疑人,严密审问了,慕贤弟认可这做法了吧?” 慕千成还未开口,永兴已笑了起来,“为了公事,两位如此认真,真是上海和我张家的幸运。”,他出面打圆场,显然是怕这两人为了破案伤了和气。 没想到慕千成却好像不领情,“雷探长,这事情真的需要再斟酌,其实还有别的疑点。” 二十四 案情的两种可能 二十四 案情的两种可能 雷鹰脸上闪过一丝愠色,他或者觉得慕千成这次怎么这么啰嗦,不过很快他就冷静了下来,毕竟沪上名探的称号也不是胡乱得来,就算有人的是胡乱得来,那雷鹰也绝不是。 他还是有水平的,加上他对于慕千成很了解。 慕千成可从来都不是疑心生暗鬼的多疑人,他会如此谨慎,自然是真的察觉到什么,就算雷鹰还是觉得自己的推断没有错,那他也愿意再听听慕千成的说法,毕竟或许在大方向没有错的情况下,自己还有什么遗漏的了? 只不过看来慕千成却连雷鹰判断的大方向,都不那么看好。 慕千成的手指在桌面上又敲了几下,屋内很静,所以敲击声显得清晰可见,就像是要敲在案件的节骨眼上一样的感觉,“雷探长,你说这个杨起平是犯人,我不愿莽撞推翻你的假设,但你不妨这样想想,换了是你抢了珠宝,又杀了一个人,还藏在自己落脚处的床下,你会愿意老是离开住处,就算要离开也应该是赶紧出城。” 雷鹰本以为慕千成会说什么,听到他谈起这,雷鹰笑了,“他或者就是想跑的,但他意料不到被我的手下扣住了。”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慕千成喝了一口浓茶,“他为什么会被你的人扣住?因为他自己跑去报案,说汤梦生不见了,而且搞不好牵涉到夜里的珠宝店抢案里。这不是很奇怪,他这是自找麻烦,自投罗网啊。他连夜逃出上海不就好了,就算你们已加紧搜查,但毕竟不是军方戒严,可不能阻止别人离城。况且那时候警方还什么信息都没有掌握,更别说把劫案联系到汤梦生和杨起平这两个人身上,他身上并没有污点,为何不跑了?” 雷鹰不说话了。 永兴倒是点了点头,“有理啊,若不是这个姓杨的,说实话,别说你们警方,连我都不会想起汤梦生这个原佣人。这杨起平真是自找麻烦,一般犯人不会这样吧,但关键在于会否有那么特别的犯人,想以进为退?” 永兴看似说得模棱两可,但聪明人听他那口气都知道他已是赞同慕千成的,不过却很巧妙地给了雷鹰台阶,还一给就是两个,既不责怪警方在杨起平报案前,查不到信息,也不直接表示雷鹰的推断,应该被慕千成推翻。 但雷鹰可是聪明人,所以他的脸色虽然一下子就有些红,但他喝了一口茶,就若无其事地道:“有道理的话,我总是最爱听的。” 慕千成笑了笑,“然后还有一点,就是他颇幸运地被雷探长给放了,若他是犯人,还不赶紧逃跑,至少该回落脚处处理掉尸体和其他不应该被发现的东西。但这杨起平的胆子真的那么大?他非但没有回去,还急着想把文稿送去出版社,我看出他是真心的,当探长不同意时,他无比的焦躁,当由于我的劝说,探长改变主意后,他的欣喜都写在了脸上,这与犯人该有的行动,不是有些相违背。” 雷鹰此时才恍然大悟,“原来你是为了这样的目的,才让我给他送稿子去审阅的,我还以为你是发什么善心。” “心善也是其中一个原因”,慕千成微微笑了笑。 雷鹰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惆怅了,高兴的是慕千成给了他很多启发,该惆怅的是,这看似本该明朗的案情,一下子又变得更加的混沌,“那这杨起平就不是犯人了?怎么处理他,我还需回巡捕房再斟酌一下。” 永兴知道雷鹰有想自己表态的意思,不过他却道:“雷探长一向明察秋毫,对于案件自可定夺,不需要问事主的意思,不然这也有违规矩了。” 雷鹰表示感谢,却转头对慕千成道:“我征询一下贤弟的意思,可不是违规的,你是我们的顾问嘛。” “我的话,跟永兴兄一样”,慕千成笑了,“若你真的要我的意见,我可以说,这杨起平还是先不要再放了,再问问他的话,至少要他配合调查他租用的旅馆,这准是正确的,毕竟尸体在他房里被发现,无论他是否涉嫌,这样匆忙就放了他,都是不好的。若他真是犯人,那定然要跑了。若他不是,我们把他放了,也会引起真凶的怀疑。毕竟真凶可是希望我们把矛头指向杨起平的,何不利用他一下?不过在我们察看完现场前,先不要对杨起平漏口风,说不定发现什么后,我们又会有变卦的.” “高”,雷鹰竖起了拇指。 不过慕千成在说这些话时,永兴的表情却有一丝的变化,只不过他们都没有察觉到。 对于赞誉,慕千成只淡淡一笑,刚才雷鹰很反感他的意见了,现在却只有接受,是该真的赞自己的说服力强,还是雷鹰善机变了,无论怎样,慕千成还是愿意继续说出自己的意见,“除了杨起平,你可以去调查一下住在汤梦生隔壁的那个女小说家,唐倩。” “那个女人有问题?”,雷鹰有些惊讶,“你不是说过,他其实是偷窥的受害者?” “是啊”,慕千成点头,还向永兴道:“这汤梦生居然在墙上钻洞偷窥隔壁的美艳少女。” 永兴看来是没有听说过这个细节,颇感兴趣地道:“这小子有这样的兴趣,看来是寡佬的日子熬不住了,但他的品性一向端正,是个看起来颇正经的文化人。” “只是看起来吧”,雷鹰在坏笑,“说死者的坏话总是不敬的,这事没什么好查的了。” 慕千成却摇头道:“我也没说汤梦生在墙上钻洞就是色狼啊。” “钻个洞看女人,不是好色,难不成是为了保护隔壁的女人,还是透过墙洞作画,把隔壁的女人当作免费模特儿?”,雷鹰倒是开起了玩笑。 慕千成解释道:“那个女人不是说他与汤梦生不相熟,也没有看过汤梦生的作品,也不知墙上有洞的事,不过他却好像颇讨厌姓汤的。而且他曾经说过一句很奇怪的话,隔壁的是一个没有创作力,只会抄袭的作家,约莫就是这样的意思,既然他不认识汤梦生,又没有看过他的作品,真会那样说?” 雷鹰眯起了眼睛,“你这是什么意思?” 慕千成又想了想才道:“我这说法倒没有实据的,只是推测,不过你却可以去盘问那个唐倩,看是否曾经发生过这样的情况。我想该不会这小说密手的原创点子,其实是那位女性的,汤梦生在墙上钻洞,为的不是偷看女人,而是观察唐倩什么时候不在家,就跑过去偷看他的稿子。不过却可能被唐倩发现了,所以她才会说他是抄袭别人东西的坏蛋。” “这我立刻就去确认,如果说盗窃珠宝店的点子,是那个女人的话,那她也成了嫌疑人了”,雷鹰感到有些振奋。 慕千成却只微微点了点头,“这样的话,就扯得太远了,只能说多一条线索。不过那可是一位很不错的女性,雷探长可要好些礼貌,也用不着鬼鬼祟祟的,就明目张胆去查即可,也要注重一下别人的声誉。” 雷鹰看着慕千成,“你这么做,又是出于善心?” 慕千成笑了,颇有深意地一笑。 “好,我不问,我现在就让人去查,有什么结果再一块讨论”,雷鹰已是摩拳擦掌,虽然情况看似一团迷雾,还不如他之前怀疑杨起平时清晰,但雷鹰却总感觉到,慕千成或者已经抓到了什么,这案子总会破的。 看着这跃跃欲试的两人,永兴倒是很冷静,他把杯中的茶都喝尽,“我还有很多事要忙的,就不妨碍两位了,我不会催促破案的,雷探长大可放心,有什么事我自会找你们,你们就用不着再找我商量,我可不想干预巡捕房的职权,先告辞了,若在珠宝店里,看中什么的,尽管说一声就行。” 雷鹰连连道谢,拿东西他倒是不敢了。 看着永兴出去,慕千成总觉得有些什么的。 “那现在我可得兵分几路了”,雷鹰比划着。 慕千成却拉着他,“用不着,你不妨带我去杨起平的落脚点瞧瞧,你自己不也还没去看过吗?盘问唐倩的事交给你的手下就行了,反正我觉得只要你直接问出这事,她不会隐瞒的,反正错的也是不她嘛。” 雷鹰接受了慕千成的建议,“是否该把杨起平也带去现场了?” “这你自己决定了,不过我觉得还是原来的判断,我们先摸清楚情况,再拉他过去也不迟”,慕千成笑得很神秘,就像是在下一盘什么大棋似的,因为他总有种预感,处理得好些,说不定可以通过珠宝店的劫案,获得夜明珠的消息,这岂非是一举两得。 只不过慕千成没想到有人下得棋或者比他的还要大,而那个人叫做张永兴,这人不但同样的非常睿智,而且手中可以打出的牌,可比慕千成多多了,这可保他才成为最后的赢家,而慕千成只要一个不慎,就有可能成为替罪羊。 二十五 第二现场 二十五 第二现场 上海最近的天气都算是颇不错的,以寒冬还未过近的初春来说,这天气也算暖和。不过 今天却有些特别,这天说变就变的,待慕千成和雷鹰走出珠宝店时,本来还阳光明媚的天空,早已暗淡了下来,十二点多的时候却像是日薄西山之时。 空气中好像也带着一股寒意,让慕千成连连揉鼻子,只不过寒意现在也浇不冷他灼热的心思,因为随着刚才的连番对话,他越发感到自己对于这案子有所把握,而且是否抓到窃案犯人,就可以查出夜明珠的下落? 这才是慕千成最激动的。 雷鹰抬头看了看天,“看样子搞不好可是会下雨的。” “下雨有什么不好,可以好好洗刷一下这泥泞的路面”,慕千成若有所思,“雷探长连枪林弹雨都不怕,难道还怕下雨?” “谁说我不怕枪林弹雨,一颗子弹飞过来我就怕了”,雷鹰笑了起来,“不过肚子饿,那可是谁都怕的,时候也不早,不如先吃过午饭,再去调查杨起平的落脚点。” 慕千成看了看雷鹰,“我该怎么说才好了?” 雷鹰不知道慕千成还有什么紧要的想法,“吃个饭有什么问题吗?” “这问题可不少,我不知是该让自己失望,还是让雷探长失望?”,慕千成笑着道:“若先去吃饭,不去调查,那我可是会失望的,因为我现在已是跃跃欲试,恨不得一把就揪住狐狸的尾巴。但让雷探长饿着肚子陪我耍性子,那我又不想雷探长失望。” 雷影摸了摸日渐稀疏的头发,“那还是先干正事要紧,其实那件旅店楼下就有不错的餐厅,我们调查完以后,可以在那里吃的。” 慕千成急着调查,自然有他的道理,因为有些东西会随着时间而流失,更麻烦的在于,他担心有人会插手此时,还是以免夜长梦多为好。 他担心的人,首当其冲就是谢飞洋。 这人虽然口头保证会配合寻找夜明珠,但谁知是否口是心非,而且就算他真是说话算话,可也不能忘了他说过,配合调查和给慕千成等找麻烦,可以是两不误的事。 况且慕千成的担心还真不一定是多余的,因为他们才刚踏进旅店的门口,他就已经有重大发现。 他发现了林昕,这位女站长就拿着报纸坐在角落里,慕千成看见了她,她也看见了慕千成,只不过大家都装作不认识的样子。 她怎么也赶来这里,是为了汤梦生的死? 但如果这起劫案与夜明珠无关,那么他们是不会插手的,难道戴独行已发现了什么? 慕千成带着一丝忐忑的心情,走进了命案现场。 杨起平落脚的旅店历史虽然悠久,占地面积也不少,不过长期以来都是供一般过往客人居住的,可不是什么高档的地方。年久失修,有些地方还显得有些破烂,服务也自然谈不上周到。 杨起平的住处在三楼,位置并不算好,周遭都被其它客房给夹着了。慕千成可是自从进入旅店后,就开始着细致观察了起来,因为有时候破案的线索不一定都在命案现场,周遭的环境也很重要,正是不错过任何一个相关的细节,才有尽快拨开迷雾。。 雷鹰倒没有张望,可能因为他觉得已经不需要,在他辖区里的店铺商家,显然他都很熟悉,匆忙路过的旅店小二也会跟他打声招呼。甚至他们还没有走上三楼,那矮小的旅店东家已经在等候。 这人倒不像个老板,不但没有富贵相,而且还满脸麻子,长得又矮又瘦,只不过谁说老板就一定有个固定的样子?有多少看似有老板富态的人,实际上囊中空空,就像有多少趾高气扬的人,实际上并没有真才实学? 这人虽然没有老板像,但他一出手,慕千成就知道他为什么能成为老板。 一见雷鹰,只不过寒暄了几句,这人就往雷鹰手里塞了把好东西,“多谢雷探长的关照。” “你,这是什么意思”,雷鹰的眉毛都挑了起来,不过他看着的倒不是这个麻子老板,而是慕千成,只不过慕千成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 “这没什么意思,就是感谢探长这么体谅小店”,店长快步紧跟着雷影。 雷鹰只笑了笑,既不把那把好东西退回去,但也没有立刻就塞进自己的袋子里,“我怎么体谅你?我现在不是带人来查案了,这可是妨碍到你们的生意了,还说我体谅你们?” 店长拱了拱手,“这是当然的,这发生了命案,怎么可以怪探长,要怪就怪那蠢货,居然不知道我们辖区内有雷探长这种英雄人物在,居然还敢来犯事。这调查是肯定要的,但探长没有声张,也没有封锁小店,甚至连周遭的客房都没有干扰,就已经是对我最大的体谅,不然探长一个封条,让小店关上几天也是易如反掌的事。” 雷影点了点头,“那我看来就尅心安理得了”,他已把东西放进自己的上衣袋里,“我也知道你们是小本生意,而且最近南下的客商还是投亲靠友的人也多,你们这里价格便宜,还是那些人住得起的,若把你们关个三五天,你们受罪,那些人也受苦,这倒不必了。” “探长就是好心肠”,店长陪笑道。 雷影清了清喉咙,“好心肠归好心肠,这杀人案,可不简单,若你们有什么牵连的脱不清干系,到时候可不要怪我手恨。” “我们绝对没有牵连,这过往客人的事,我们都从不打听,只管收房钱,哦”,店长或许觉得自己失言了,又道:“探长曾要求我们留意过往客人,有否可疑的,甚至是通缉犯之类,我都有尽力啊,但靠我一己之力,要辨别真是真是很难,若抓得很严,只怕就不知有多少人要露宿街头了。” 雷鹰叹了口气,“到处战乱,大家都有难处,你就好好配合调查此案,其他事,既往不咎。” 雷影爽快地一挥手,这店长可高兴极了。 慕千成早把周遭都看了一遍,此时待雷鹰该干办的私事都干了以后,才插嘴道:“那老板可有注意到这位入住的死者?” 店长看了看慕千成,“没有见过这位官爷,怎么称呼?以后定好生伺候。” “他是我的好兄弟,警局的特别顾问慕先生,不是大案可不出场,你们当然要好好招待”,雷鹰拍着慕千成的肩膀。 慕千成向老板点了点头,“伺候倒不必,你把真话都说出来,让雷探长尽快破案,就是最好的伺候,先答了我刚才的问题。” 老板注意到慕千成的神色变得有些严肃,赶紧答道:“慕大人,租用那件客房的是个斯文人,他自称姓杨,从南洋回来的读书人,我知道的就仅此而已,我这人虽然好客,却从不打听客人的事。而且”,老板看了看雷鹰,“听说死的不是租客,而是别人,对吧?” 雷鹰点头,“那你可见过死者?想必警员带你去看过尸体了?” “看过了”,老板的喉咙动了好几下才道:“警员要开门进去调查,因为姓杨的客人不在,是我用钥匙开的,警员要我看着他们搜查以便作证,结果就从床底下拉出了尸体,我也真够倒霉。说实话,我真不认识死者,也好像没怎么看见他来住过店。” 慕千成问道:“老板那么厉害,可以清楚记得每个出入过旅店的人?” “那当然不是,是的话,我就是过目不忘的奇人了,而且我也不是永远在这,不过至少死者,我真没印象”,老板解释道。 慕千成继续道:“那死者在姓杨的房里,这事你总知道了吧?” 老板有些尴尬,“这我也不知道,说实话,我倒是颇有印象,那位杨先生好像一直都是一个人的,服务生给他送过饭菜,又拿过别的东西,都没发现他房里还藏着别人。” 雷鹰悄悄摸了摸自己的衣袋,摸着那鼓起的东西才道:“会否是你的员工看走眼了,譬如说人被藏在衣柜里,不就看不见了。” 老板摇头,“那位杨先生自称很爱干净,入住后,还多次要求服务生打扫,所以他们确认里面没有别的人,而且周遭的房客不也都说了,没有看见有人和杨先生一块进入房间的,出入都是他一个人。” 说话期间 ,他们已来到杨起平租用的房间门外。 大门早已关着,也没有警察站在外面看守,雷鹰倒是真的挺照顾旅店的生意,只不过是否照顾过头了? 慕千成指了指客房,“没有其他人进去过吧?” 雷鹰笑着道:“谁敢闯进去,我立刻就把他抓起来,我的人在里面埋伏着了。” 看来雷鹰不声张,还有别的目的,只不过慕千成不觉得有人会自投罗网。 他们正打算进去察看,一名警员却急匆匆跑了上来,显然是出了什么急事的样子,他过来在雷鹰耳边说了几句,慕千成也听不到他说什么,只是约莫听见雷鹰自言自语道:“坏了,坏了,这岂非说他有嫌疑,那我的脑袋还要不要?” 二十六 嫌犯的悬疑 二十六 嫌犯的悬疑 雷鹰的脸色难看得吓人,慕千成也很少看到他会有这种脸色,毕竟他也是久历风霜之人,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一颗心脏还不算小。 但现在的雷鹰却脸色都白了,显得既惊讶又担忧。 这位沪上名探挥手让探员下去,刚想开口说什么的,看见老板还站在附近,就道:“你先去忙,有事我再找你来帮忙。” 老板可是很会察言观色的,现在还是少逗留在雷鹰身边为妙,自然是快步离开。 慕千成知道雷鹰是有话想对自己说的,他为了不让气氛那么僵硬,笑着道:“我是否也该离开?” “你离开了,我的话要对谁说?”,雷鹰脸色严峻,丝毫没有放松下来。 “出什么事了?”,慕千成低声道。 雷鹰沉吟了一下,“杨起平跑了,抗法跑了” 慕千成也有些惊讶,“倒看不出他这么大胆子,这人真是个傻帽,我都不觉得他有犯罪的,现在却真的有条罪名了。不过他人生路不熟的,跑不远,只要探长发散人手,在他离开你的辖区前把他逮住,应该并不困难。这没什么好担忧的。” 雷鹰摇了摇头,“若只是这样,我现在就用不着单独告诉你,立刻安排人手去抓捕就行,只怕要抓这杨起平不容易。” “为什么”,慕千成本就知道这连串的事情不简单,但他始终不觉得姓杨的会有什么来路,但现在看雷鹰的样子,自己判断看来是要大错特错了。 雷鹰把声音压倒更低,“我怀疑张永兴与杨起平以及珠宝店的劫案,有某种不可告人的联系。” “永兴?”,慕千成迟疑了一下,“不可能吧?” 雷鹰冷笑了几声,“你知不知道,这杨起平是怎么逃脱的,是张府的管家王成礼进了我们暂时紧闭杨起平的房间里,说奉主人之命想见见这姓杨的。” 王成礼这个名字,慕千成倒是很有兴趣,“他有什么理由要见人?” “他确实有理由的,毕竟杨起平现在只是再一次的配合调查,还不是确认的犯人,而且王成礼说,死者汤梦生是张家的仆人,虽然离开多年,但听到他的死,老夫人还是要问个清楚,说是好给汤梦生死去的娘亲交待。而姓杨的说与汤梦生在合作,所以要求见见他。虽然不是很合规矩,但巡警们都认识王管家,又知道张府和我的关系,不敢阻拦,就让他去见了。谁知这杨起平居然抓了王管家当人质,要警探解开他的手铐,跟着押着王管家就跑了。” “这人不但胆子大,还这么厉害,我倒看不出他是这样的人”,慕千成将信将疑。 雷鹰把声音压到更低,“虽然现场有些混乱,但看管杨起平的,可也有些老警员,他们觉得有些问题。就是有种感觉,王管家是假人质,实际上是帮助杨起平脱逃来的。他假装被挟持,要求我们帮他解开手铐,然后又帮助他离开紧闭地,当我们的人追出去的时候,就只剩王管家蹲坐在路边喘气,说杨起平跑了,但我们追下去,根本什么发现都没有,若不是有人接应,这怎么可能跑掉。” 慕千成皱起了眉头,“这确实有些意思。” “这不是有意思了”,雷鹰一手拍在了门把手上,“这搞不好是有麻烦,大麻烦。” 慕千成笑了笑,“探长倒先用不着想这么复杂,那你觉得这幕后主谋是永兴,不会是王管家的私人行为?” 雷鹰苦笑着摇了摇头,“绝不会,我的手下可不笨,在一边追捕杨起平的同时,本要护送王管家回府,不过他拒绝了,但我的人还是悄悄跟着他。结果发现他去了珠宝店,而且永兴在那里等着他。你说这是什么意思,如果放人是王管家的私人行为,那他不跑了才怪,张家可是家法森严,他故意放走了牵涉到本家窃案的嫌疑人,张永兴还不处罚他。但他却像是笑眯眯去交差,所以我看永兴才是主谋。” 慕千成缓缓踱了几步,“他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谁知道”,雷鹰显得有些不屑,“这种大家族里的事,本就很复杂,他们不是说了,张家众人把某些私人物品藏在保险柜里,说不定是永兴为了得到什么,所以上演了监守自盗,让人把他们都偷了,这样把水搅混,就不知道这事是针对谁的了。” 雷鹰的话,勾起了慕千成对夜明珠下落的担心,但他很快又推翻了这种担忧,“这不可能的,永兴可不是傻子。如果他想拿走或是查看别人保险柜里的东西,他大可用更高明的手法。毕竟他现在可是董事长,那个店长看来也多半是他的人,他大可用别的法子偷偷打开某个保险柜,用不着搞出这么大的事情,这可随时都会画虎不成反类犬的,毕竟已成为公众事件了。” 雷鹰这回倒是不支持慕千成了,“贤弟,我还是坚持本来的看法,你说的情况当然存在,但你也说永兴现在是董事长了,若某人发现自己保险柜里的东西被动过,但没有盗窃的迹象,那他肯定会被怀疑,甚至张家内部会掀起要求自查内鬼,这不是引火烧身,现在虽然事情闹大了,但只要他处理得当,谁都会认为是江洋大盗干的,火可烧不到他身上。” 对于雷鹰的反驳,慕千成还是第一次感到迷茫,他本来就不是很有把握,现在也有些动摇,实在是这事情越发复杂,屡屡在好像快要抓到犯人时,则必定要节外生枝。 慕千成沉吟了颇久才道:“这事情现在确实不好说,但现在我们也无法查证,关键在于接下来探长打算怎样办?” 雷鹰的前额都是皱纹,“举棋不定啊!” “用不着这样,也不该这样”,慕千成忽然就走了上前,并握住了门把,“一来你是个探长,无论犯罪的是谁,既然有案件发生,而且还是凶杀案,依法查清,不是你都该办的。” 雷鹰叹了口气,“于情于理,自然该办,但该办的事办了不一定就是对的,更不一定有好果子吃,我可不想临退休前才惹出大事,张家也不是我惹得起的。” 慕千成的目光却又变得很坚定,“我保证你没有事,有什么的话,我去给你摆平,相信我,永兴现在还需要我与戴独行等周旋,会给我面子的。而且我还是愿意相信他的为人,虽然甚富韬略,但不见得是个小人。我始终不相信珠宝店的窃案与他有关,而且若他是有意不让你查下去,他大可用别的更直接的法子,用不着这样放走杨起平。我想他这么做肯定另有目的。查下去吧,我看查下去探长肯定会有好果子吃的。” 雷鹰看着慕千成,“你真有把握。” “有”,慕千成说得很坚定,实际上,话已至此,无论怎样慕千成都不打算后退了,“我真的有把握。而且我们先摸清楚案情,掌握着证据和线索,到时候不是更方便。那才是进可攻退可守,若什么都不知道,只怕发生什么时,都没有筹码了。” 慕千成心里并不认可这样,但他知道此时只有这样才能说服雷鹰行动。 “好吧,希望不要是知道越多死得越早就好”,雷鹰打开了房门,这人越老越怕死,看来倒是对的。 房内果然早有警员埋伏着,不过看到进来的是雷鹰,他们倒是简短报告后,就退了出去,只留下一个人陪着调查。 这房间并不大,其实就是一件不到二十平方米的大睡房,一张床放在靠墙的一侧,旁边是衣柜,然后就是一张破旧的小茶几和梳妆台。以单人客房来说,总体上还是不错的。要上洗手间和洗澡,就得到楼梯旁的公共浴室了。 也难怪雷鹰说若是别人把汤梦生藏在里面,杨起平不可能不发现。 尸体肯定是早被搬走了,不过地上还留着标记,雷鹰甚至还拍了照片。 “就是在这床铺底下被发现的”,雷鹰比划着,“犯人虽然解开了死者手脚上的绳索,但死者死时基本保持了被捆绑的姿态,我们试过,那姿态与被藏在衣柜的样子吻合。” 慕千成走到了衣柜的前面,并把柜门打开了。 内侧的一角有些许早已干掉的血迹,若不是做了标记,倒很难看出来。 “就是说,犯人曾把死者藏在这里,然后把他拉出来勒死了”,慕千成也不知是在问雷鹰,还是自言自语。 不过雷鹰则答道:“看来就是这样。案情可以这样推测,杨起平早到了上海,并把汤梦生约来了这里,趁其不备,把他绑了起来,或许是出于某种目的,没有立刻杀害。然后在他出发去珠宝店犯案前,则把汤梦生杀了灭口,并藏到床铺底下。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去报案,反而是欲盖弥彰。” 慕千成叹了口气,“这案子真是这样,我总感到有种不安的不调和在这里面!” 二十七 搭不上边的证据 二十七 搭不上边的证据 对于慕千成的话,雷鹰只是苦笑了一下,“这案子特别的地方本就不少,但我们却只能暂时将它作为最普通的案子去调查,然后又或者会被迫以很不寻常的方式做最终处理。” 看来,雷鹰还是觉得永兴有涉入此案当中,如果他们真的查到对永兴不利的事,那他的压力就自然会来了。 慕千成倒是不搭这个话题,他早已悄然绕房子走了一圈,最后停在了床旁,“床下发现的尸体,就是僵硬成被绑的姿势了?” “是的,你看这照片”,雷鹰拿出了一副让人看了画面就会觉得不太舒服的照片,“犯人虽然解去了绑汤梦生手脚的绳子,但显然他被杀的时候,是捆得死死的,当犯人把他解开时,也早已僵硬了。” 慕千成搓了搓手,“这倒不能说明什么,你是否确认出入这房间的只有汤梦生一个人?” 雷鹰想了想才道:“我能确认的情况是这样的,因为服务生多待在门外走廊尽头的热水房里,所以他无法看清每个出入者的脸,但是对于有多少人进入客房,他是看得很清楚的。因为这里的都是单人房,店家严禁两人住一间,这毕竟会影响到他们的收入。所以服务生基本可以确定每次进入房间的就只有杨起平一个人,杨起平传得衣服也很容易辨认嘛。若有别的房客,他应该会注意到,当然其他客房也是一样的。” 慕千成点了点头。 雷鹰接着道:“这就是我最费解的地方,若说服务生没有看见汤梦生走进这里,那杨起平是怎么把他捆在这里,并加以杀害?若说是杀了,再把尸体放在大袋子里搬来,要穿过大厅再上楼梯,肯定会被人看见。但大厅里的服务生保证杨起平每一次出入都没有带那样的东西。” 慕千成想了想才道:“如果他是在外面杀了汤梦生,那根本用不着多此一举藏到自己落脚的客房里,直接抛到黄浦江中,不是干脆多了。而且那服务生留意大家有多少人出入这事,是否客人们都知道?” 雷鹰笑了,“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毕竟入住的客人多半是仅此一次的过客,就算这当地的熟人也多半不知道老板这么小气,毕竟知道了的话,老板可是会被人笑的。但若不是这样,这单人房可是随时能够挤进三四个人,那他的房租收入可是要减半再减半了。” “这样的话,犯人也多半不知道这一点,也就不可能利用服务生为自己伪造假象,反而更多该考虑,由于他不知道服务生注意大家出入这一点,可能会留下什么破绽”,慕千成说的话看似很虚,实际上对于破案却很关键。 雷鹰正想说什么的,却有警员敲门,不待雷鹰走过去,那人已跑到他身旁,附在雷鹰耳边说了些什么。 雷鹰只是连连点头,待那人走后才对慕千成道:“我得到了一个最新的消息。就在劫案发生的当天早上,大约在八点钟左右,服务生曾看见杨起平,至少是穿着杨起平衣服的人背着一个很大的袋子进入过这间客房。那时候客人大多都没有起来,估计没有谁注意到,一半那个时候,热水房里也没有服务生的了,看见这事的,是一个刚好路过这里的服务生。” “什么”,慕千成几乎是跳了起来,“这或者很重要,犯人会否就是那时候把尸体搬进来的,说实话,衣柜里的痕迹可是可以伪造出来的。这八点多的时候,杨起平是否有不在场证明?如果他能提出那时候他不在旅店,那我们就该研究一下,那个穿着同样服饰的会是谁?” 雷鹰也不敢妄下定论,他从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本子,看了又看才道:“很不幸的是,他并没有这样的证明。他到达巡捕房是十点多,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才被我们扣留的,之前的时间他一切活动自如,看来他也提不出不在旅店的证明了”,雷鹰停了停才道:“毕竟说自己一早就离开了旅店,去拜访汤梦生,然后发觉他不在家里,并且有异常,然后赶去报案,这情况可是杨起平自己说的,谁都无法保证是真是假。” “你先等一等”,慕千成踱了两步,“如果真是这样,那杨起平是有不在旅店的证明。你不要忘了,可有人证明他去找过汤梦生。” 雷鹰也立刻想起是谁了,“你说的是住在汤梦生隔壁的小妮子,那个叫唐倩的女作家。” “是的,她不是说杨起平在汤梦生的家门口大吼大叫,引得她也偷偷察看了一下。那就是杨起平在被你们扣留之前,肯定有去过汤家的证明?” 雷鹰以手指代笔,在小本子上看来是比划起什么,慕千成也想听听他还有什么意见,所以也不出声打扰。 看来雷鹰是在盘算,这杨起平的行动时间,他开口就道:“从时间上来说,这杨起平是有可能把某样东西搬到自己的房里,然后再赶到汤家的。那个服务生也说不准具体是八点多看见的,我们假设是八点的早段时间,那他把尸体搬进房里,再塞到床底下,那也用不到五分钟。然后从这里赶到汤梦生租用的公寓,就算走路最多就是半个小时,他到达汤家,约莫就是九点左右,然后在假装叫门,给附近的人留下印象后,他就赶到巡捕房,那大约也就是十点左右。自然汤梦生家里的假象,都是他之前抓走汤梦生时,就留下的。这就一切都说得通,而且合情合理。” 慕千成等雷鹰说完,而且好像回味完自己的心思慎密后才道:“从时间上来说,看似可以办到。但我就是不解,以探长的经验看来,这杨起平去报案是为了什么,难道他忘了尸体可是藏在自己的落脚点? “这个问题,我考虑过很久了,他这才是高明之举。好个以退为进,他不清楚珠宝店的窃案发生后,我们是否会立刻就追查到汤梦生的身上。毕竟汤梦生曾经到访过珠宝店,而且在店长的允许下了解了珠宝店的防盗设置,若店长想起这事,我们必定会追查到汤梦生,进而就会发现他来自南洋的合作者。所以杨起平先来报案,目的就是让我们不要怀疑他,我们若不怀疑他,又怎会来搜查他的住处,这尸体自然就不会被发现。” 雷鹰的解释确实够巧妙,只不过在慕千成眼中,这说法却是不堪一击的,“这倒真是怪了,杨起平敢这么做,是因为以为我们不会来这里搜查。既然这样,那他干嘛要伪造出,汤梦生死前曾长时间被藏在这房间的衣柜里,这种伪造,明显是为我们追查到这里时,可以发现汤梦生本就在这所设计的。” 雷鹰迟疑了一下,“现在可没证据说衣柜里的微小血迹就是伪造的,说不定汤梦生真的一直被囚禁在这,然后就被杀害了。” 慕千成笑了笑,虽然兜兜转转的,或者雷鹰自己都已经觉得有些牵强,都总算还能自圆其说,而且这牵强的事,谁也不能确定犯人就一定不会做出来,但慕千成立刻又提出了新的质疑,“那既然汤梦生一直在这房间里,后来直接就被杀害了。那服务生当天八点多时,看到像是杨起平的人,背着一个大袋子又是怎么回事?那应该是搬尸体啊。” “那只能说袋子里的不是尸体,况且扛着一个尸体那么沉的东西,要穿过大堂,上两层楼梯,多半会被发现”,雷鹰可是绞尽脑汁了,但看来什么好点子也确实在他头脑里冒了头,“对了,是抢来的珠宝。若杨起平就是窃贼的话,那他午夜三四点时,潜入珠宝店盗窃,却很谨慎地躲藏着,直到早上才回到旅店。毕竟在午夜时分回来,可是会更引人注意。” 慕千成点了点头,“若袋子里的是金银珠宝,倒勉强还能说得过去。不过要先确认一下,被盗走的金银珠宝和保险柜里的东西,若装到袋子中,大约会有多大体积,毕竟那些东西不是越大越贵重的,如果估计起来的体积跟服务生看到的差很远就不是那回事了。” 雷鹰只能点头。 不过慕千成可是一副穷追猛打的架势,“而且就算那真是金银珠宝,那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就是这契合到时间上,可是有瑕疵。那杨起平把金银珠宝带回来了,那他要把这么贵重的东西藏到什么地方,他还有时间去藏吗?” “这”,雷鹰之前在推算杨起平的行动时间时,确实没有考虑这一点,而且之前已经满打满算,实在是再添不进去了,但他还是道:“我让警员在这里搜搜赃物吧。” 慕千成注意到雷鹰有些失落,看来他也知道自己的推断有错,这犯人的真正身份,还有待详查,就算真是杨起平,那犯案的过程,看来也不是他们推测的那样,既然连过程都猜不正确,还何谈找到证据。 不过慕千成却笑着道:“探长也用不着失望,其实我早有感觉犯人是谁了。” 二十八 钓罪 二十八 钓罪 慕千成的话,让雷鹰是既惊又喜,不过很快他又有所担忧,喃喃道:“这犯人真不是永兴?” 慕千成笑了,“怎么可能是他?至少他不可能自己动手吧?” 慕千成这模棱两可的说法,让雷鹰反而更是紧张,“我当然知道他不会动手,这张府虽然做得都是正当生意,但能干一些特别事的手下还是不少的,况且青红两帮谁不给他们面子?” 慕千成点了点头,“我不敢保证一定与他无关,毕竟若永兴是个疯子,那倒另当别论,但他只要不是个疯子,我倒觉得这或许真的只是一件简单的窃案,只不过犯人的手法很特别。” 雷鹰看着慕千成,叹了口气道:“你是特意要看我紧张的样子,拜托别再转弯抹角了,这很可能是我最后一起案子,就顺顺利利地办,好吗?” “我也早想这样”,慕千成笑了,“其实我的思路是这样的。犯人自然不回是汤梦生,毕竟他的预估死亡时间,大约就在窃案发生左右,但考虑他早被绑了起来这事,他自然可以排除。但犯人是否就是杨起平?我不想贸然下定论,但我可以肯定,犯人是一个知道《密手》这部小说情节的人,他也是那样知道了珠宝店的防盗细节,所以可以轻松得手,当然这人本来就是一个盗窃高手,这肯定也是不假的。” 雷影想了想,“知道这事的,或者就只有两个人,一个自然是小说的合作者杨起平,另一个或者是那个女作家唐倩。” 慕千成的眉毛动了一下,他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那副清秀的瓜子脸,“你查到了什么?” “如你所说的”,雷鹰是既感谢又敬佩,“墙洞果然是汤梦生为偷窥唐倩是否在家才凿出来的,为的就是趁唐倩不在家时,过去偷看她的点子。不过这女人是既精明又胆子大,还真像个写侦探小说的。也不知用什么法子察觉出有人潜入过她家。她不声张,只是偷偷设伏,果然抓了汤梦生一个正着。” 慕千成笑着点头,他能够想到唐倩抓着汤梦生时,会是一副怎样有趣的图景。 雷鹰继续道:“不过这些文化人,真不是我们这种大老粗可以懂得,单身女人发现别人这样闯进自己家里,不报案,也多会大吵大闹。这唐倩却没当回事,责骂了汤梦生后,知道他在写这样的小说,虽然还是很不屑这偷窥的行为,却居然愿意把自己的点子让给他。因为汤梦生说自己掌握的素材更好,而唐倩只有点子,甚至连框架都没有,那女人倒是把题材让了给他,据说两人还为这书讨论过一两遍,不过唐倩不愿意在书上署名成为联合作者。” 慕千成早料到这情况,不过唐倩原来非但原谅了汤梦生,还参与到其中,倒是他没想到的,“那唐倩有否说知道珠宝店的情况?” “她不承认”,雷鹰皱起了眉头,“不过谁知是真是假,既然他参与了小说创作,那汤梦生是有可能给他知道那些材料的。待会我再去找找她,我怕手下有什么遗漏,没问出来。” 慕千成若有所思,不过很快就回过神,继续道:“那现在先放一下,到底有那些人知道小说,进而是珠宝店的情况,我们先假定有这个人,这人就是因此可以轻松盗窃的。不过这成功盗窃只是犯人计划中的一些部分,怎么把嫌疑推给别人,好让自己脱身才是重点。而到了此时,这本小说就非但不仅是为他盗窃提供了便利,还可以成为把罪名推卸给别人的武器了。” 雷鹰既想问,但又不敢打断慕千成的,显得欲言又止。 慕千成也不管他在想什么了,继续道:“这武器的作用,就是把警方的注意力引到汤梦生和杨起平的身上,这汤梦生已死,自然属杨起平的嫌疑最大,不过光有嫌疑是不够的,所以他为了让罪名落实,还需要一系列别的部署。” 雷鹰还是忍不住插嘴道:“但我们会注意到这个杨汤这两个人,关键在于杨起平自己跑去报案,难道这也在真正的犯人计算之中。” “我估计不在”,慕千成摇头,“正因为这样,犯人的部署才被打破了,我们才会觉得有这么多疑点,其实就算杨起平不去报案,也会有别的法子让警方注意到的,不过这里先放下再说。我们先弄清楚真正的犯人是准备怎么陷害杨起平的。” 雷鹰只好点头,虽然身为探长,好像要顺着慕千成的思路有些窝囊,但雷鹰毕竟是个更注重实务的人,而且他对慕千成的敬佩也是真心的。 慕千成继续道:“我想当杨起平等待自己小说是否通过初审的时间里,警方就会知道有这么一部稿子,然后自然回去汤梦生的家里拜访,就会发现他的家一片凌乱,看似发生过什么似的。然后肯定会再追查下去,就会知道汤梦生与张家的关系,以及他曾到珠宝店中取材,那么我们对他以及与小说相关的人,就会抱更大的怀疑。自然就会查到小说的合作者杨起平,自然而然,就会来搜查他的住处,不就会发现预先被藏在这里的汤梦生尸体。那杨起平的罪名就越发落实了。” 雷鹰摸了摸前额,“这人倒是很毒辣,我们发现尸体,然后又察觉出汤梦生疑似早被绑着藏在衣柜里,加上在屋子里找到杨起平多天前已经到达沪上的证明。就会推敲,他从汤梦生那里知道了珠宝店的细节,就意图行窃。汤梦生可能察觉到他的异常,就遭到杀害了。” “是啊”,慕千成点头,“而且这人选上杨起平当替死鬼,估计还是看中他南洋归来的身份,若是久居上海的,你们知根知底,不太可能怀疑他是江洋大盗,但对于杨起平的底细,不是谁都没底?” 雷鹰只能连连点头,“不过到底是谁这么设计,而且本打算用什么法子,让警方注意到这两个小说家,这我真是毫无头绪?” 慕千成竖起了一根手指,“方法或者只有一个,毕竟无论谁若想让警方觉得一件窃案会与小说家有关,都会引起怀疑,毕竟太荒谬了,但有种法子,确实很有把握,而且不显突兀的。” 雷鹰是等着慕千成说出真相了,谁知慕千成却只笑了笑,又卖了个关子。 雷鹰急了,“这到底怎么样?” “这不急,毕竟我们现在还没有证据,就算说出犯人是谁也没有用的”,慕千成想了想又道:“不过好在杨起平的报警,让犯人的方寸有些乱了,因为若杨起平是犯人,在落脚点还藏了尸体的话,多半不会这样做。犯人想必也猜到警方会想到这一点,所以我们可以利用他的疑惧心理,让他露出马脚。” 雷鹰虽然急,但还是沉得住气的,“我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那要怎么干?” “设局”,慕千成比划着写字的姿势,“让警局发出一纸通告,要登在报纸上让多些人看到,至少是保证杨起平和犯人看见。你就写之前社会上有谣言,说珠宝店窃案是这两位小说家所为,实属荒谬,已调查清楚,与他们无关,并对调查期间发生的一些小纠纷,因为事主的宽宏大量既往不咎,望知道窃案细节的者提供新线索,重赏。” 雷鹰瞪大眼睛,久久没有说出话。 慕千成揉了揉鼻子,盖因这房间的空气流通确实不怎么样,有些让人不舒适的霉气,“这么做有问题吗?” 只不过他的话好像比起这些霉气让雷鹰更不安,他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这么做是为了什么?而且我们这不是妄下定论,就算你真的觉得杨起平没有问题,在没有确凿证据前,就这样公开说,搞不好我就英明一朝丧了。而且你说事主不打算追究,指的可是张家?但杨起平为了脱逃可是挟持过张家管家,从公处论,这已是犯罪,而且于私,你也不能保证张家不追究啊。这样的一纸公告,除了给我们带来麻烦外,我还真不觉得会抓到犯人。” 慕千成早知道雷鹰会这样,不过他还是很轻描淡写地道:“永兴不会追究的?” “你去说服他?” 慕千成摇头,“用不着我开口,你自己之前不也说过,私放杨起平,可是永兴指使王管家的?现在你说他无罪,不是好来个顺水推舟,给了他人情?” 雷鹰拍着几乎早掉光头发,而且明显是地中海的脑袋,“你这些话,真是越发让我糊涂了。” 慕千成说这些花前,早把还留在房里的唯一警员都请了出去,但现在还是再压低声音道:“老兄,我又怎会害你,你按我说的办,这破案或许就在眼前,因为??????” 慕千成一番耳语,雷鹰的脸色是变了又变,将有什么发生,或者谁也不知道,只知这窃案可能快将结束了,只不过这案子的结束,只是争夺夜明珠的真正开始! 二十九 最后的浊酒 二十九 最后的浊酒 这一天不过也只有二十四个小时,而且到现在为止只不过去了二十个,但对于有些人来说,则好像已经过了二百个小时那么久。 杨起平就是其中一个有这样感受的人。 自从警方手中逃出后,他先是躲在一条阴暗的巷子里,然后又是在老城区中躲躲藏藏的。其实他这种躲藏,只是他自己以为自己藏了,实际上别人若是要找他,估计并不难就发现目标。 毕竟对于他一个文化人而言,可是从来都没有干过这样的活,怎么知道逃避追捕该是怎么一回事。 况且他本也不打算逃的,但却被迫不能不逃。 因为在禁闭室单独见他的张府管家王成礼,忽然就掏出了手枪,要求杨起平挟持自己作为人质出逃,不然的话就立刻打死他。 杨起平不知这不认识的探望者,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只知道自己不这么做,就立刻会死,求生的**还是让他做出了自己想都想不到会做的事。 若是一个惯犯,现在可是会想方设法逃离上海,可惜杨起平不在行,他就像突然成了一个流浪汉似的,行尸走肉般穿街过巷。 好在当他感到绝望时,这世上偏偏又来了一道曙光,他看到了路边的公告,居然已宣示自己不是珠宝店窃案的嫌疑人,同时对其他行为既往不咎,他是既喜又有些怀疑。 就在此时,他被早等在公告旁的巡警发现了,只不过这些人并不是要抓他,而是再一次宣布他无罪,让他赶紧回旅店歇着,避免又扰乱了破案,而且还说探长要巡警转告歉意。 杨起平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这些却已经成为事实,他本来还觉得沪上的巡警是如此糟糕,但看来现在却必须改变看法。 无论怎样,他都飞奔赶回了旅店,他的房间一切如常,没有任何调查过的痕迹,老板也让服务生如常地待他,好像谁都不知道他的房里曾经搜出过一条尸体的事,他们不说,这杨起平看来倒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离开家门这短短的十多个小时中,原来这间客房曾是如此的风起云涌。 他立刻就选择了去泡个热水澡,既是洗洗霉气,也是洗刷掉一身的疲劳。 杨起平刚离开公共浴室,就发现老板笑容可掬地在等着自己,他可是吓了一跳,虽然老板还没有开口说是什么事,但毕竟杨起平今天可是有些惊弓之鸟了。 “杨先生,有找你的电话?” 这等小事要劳架老板本就有些特别,但杨起平关心的却不是这个,而是谁打来的,“是谁,巡捕房?” “什么巡捕房?是一位姓徐的先生。” 杨起平愣了一下,“徐璐?好,我立刻就去。” 这公用的电话就设在老板常坐的柜台上,一边接听着电话,杨起平可是一边在笑的。回到客房,匆匆换过行李箱中的唯一一套西服,他就急忙出门了。 打电话来的,自然是名家徐璐,他说杨起平和汤梦生合著的《密手》有些着落,今天在初审会上,大家讨论积极,虽然有些编辑不太认可,但他据理力争,看来是有很大过初审的希望,不过某些地方还需要修改,要求杨起平立刻来他家里讨论。杨起平自然三步夹两的,毕竟现在这部小说,不仅仅寄托他对前程的期望,他还觉得必须肩负起,那位去向不明的朋友,遗留下来的心愿。 所以他也忘了白天一切遭遇带来的不安,疾步前往徐家。 徐璐的住处其实离慕千成的那栋小洋房并不远,仅隔几个路口,只不过慕千成家门口的路段入夜后,就显得比较安静,而徐璐这倒还是人烟繁盛。 杨起平带着热切的心情,敲响了狮子门环。 铁门先是打开了一个口子,口子后面是一只警惕的眼睛,在看到杨起平后,这只眼睛里的警惕才消失而换成一种喜悦。 门打开了,徐璐也是西装革履的,一副迎接客人的样子,把杨起平迎进了屋里。 屋内温暖的气息,让人感到通体舒畅,不知为何,杨起平却觉得鼻子有些酸了起来,看来为了这一刻,是觉得之前所受的苦和累都值了。 看到杨起平那个表情,徐璐却笑了,“杨先生,快进来暖和暖和,今天虽然不算太冷,但对于从南洋回来的人说,这是够难受的。” 杨起平也不知是揉眼睛还是揉鼻子了,“不,不,我虽然在南洋旅居多年,但也是在长江一带长大的,对于这样的气候,还是很适应,只是有些事想起来就难受。” 徐璐叹了口气,“人生在世,谁没有难受的事。你别看我现在好像有些身份地位,在这乱世中,只不过是一颗无名无姓的小钉子,谁若看不顺眼,不是一下子就拔去了。” 杨起平只能点头,徐璐的话,他是深有感触。 徐璐又叹了口气,“想必你是为汤先生的死讯而难过吧?” “汤先生?你是说汤梦生,他死了?”,杨起平几乎是跳了起来。 他吃惊,徐璐也同样的惊讶,主人家迟疑了很久,脸色变了又变才道:“你不知道这事?” “我真不知道,不是说他去向不明,警方正在调查,然后我看说已调查清楚,说他没有问题,我还以为已经找着了他,我急着赶过来,还没有时间再去他家看看,我本来打算一回就过去的”,杨起平不知所措地连连搓手。 徐璐看着杨起平的表情,好像想看出什么,但他看出的却只有口是对心的,杨起平并没有撒谎,此时则轮到徐璐的表情有些变化,他的脸色顿时都沉了下去,只不顾很快他又笑了起来,“或者我收到的消息也不准确,我只是道听途说,汤先生被贼子杀害了,警方已找到他的尸体。” “真是如此?”,杨起平难掩悲伤,“这沪上还真是什么事情都会发生,一个小说家又怎会招惹这种江洋大盗。不过警方真没对我说过,不过这是涉案机密,就算警方知道了,也不该会告诉我,徐先生怎会觉得我知道,难不成你也不信我?” 对于别人信不信他,现在的杨起平可是很敏感的。 不过徐璐却不知道他这种心情,所以这位主人家沉默了一回才道:“也不怕告诉你,我收到消息说他的尸体是在你的住处被发现的,所以我以为你肯定知道。” 杨起平几乎笑出了声音,“这怎么可能,我的住处一个警察也没有,好端端的,我之前还泡了一个澡”,或许是担心自己这种态度得罪了徐璐,他立刻严肃了起来,“这么看来,徐先生这个消息 肯定是假的,汤梦生肯定还活着,这小子就喜欢唬人。” 徐璐托着下巴沉默了一回。 看到他这样,杨起平也有些紧张,不知自己是否说错了什么,“哦,徐先生,不知我的小说要怎么修改,望赐教啊。” 徐璐颇不自然地笑了起来,“对,确实需要修改一下,但怎么改,我还需要考虑一下。” 杨起平本以为徐璐早已想好,但看他现在却好像心不在焉的,但又不敢追问,只能干坐在那。 本来这主人特意把客人找来,自该很多话说才对,但这气氛却不知为何一下子就沉了下去,或者就是从讨论汤梦生的死开始的吧。 杨起平看徐璐还是不开口,就道:“其实对于全书的结构和结局,我是有不同看法的,但主创毕竟是汤梦生,大部分正文最终都是按他的意思完成,不知徐先生是否有耐心听听我的意见。” “你说啊”,徐璐点头。 杨起平可是倾囊而出,恨不得把心中对小说创作的能耐都端出来,徐璐看似想到出了神,但又总让杨起平觉得他的心思实际不在这里。 “不知徐先生对于我的说法意下如何?” “好,当然很好”,徐璐笑了笑,“真的或许可以按照你的意思改一下,我看将来若要出版时,这第一作者也不再该是汤梦生,而该是你了。” 杨起平连连摆手,“这怎么行,若这样做,可太对不起朋友,我也无法在这个圈子混了。” 徐璐站了起来,并走到酒柜前面,“有什么不行的,我们说行就是行了嘛,不过我也敬佩你待朋友高义,你说怎么着就怎么着。不过我相信这本书一定大热,为了预祝你未来的前程似锦,我们喝一杯何妨?” “我怎么好意思喝了徐先生的名酒”,杨起平虽然这么说,但心中可是喜出望外,毕竟这证明徐璐认可了自己的实力。 “当我是朋友,就满喝此杯”,徐璐已为杨起平递来了一杯红酒。 杨起平立刻接了过来,看着杯中如血之物,看来今夜就将在这么愉快中结束了,只不过若他看到徐璐嘴角的笑意,就会猜到,这或许才是真正的**。 只可惜此时杨起平眼中只有一片的光明,却不知道光明与黑暗之间,有时候就只是差一杯酒。 三十 真相揭晓:可怕的开始 三十 真相揭晓:可怕的开始 端着酒杯,杨起平连连说谢,又频频道不枉此行,就算自己的小说没有机会,但有缘认识徐璐这等名人,也已经值了,这当然是套话,但他的喜悦心情倒是真的。 徐璐也在微笑,看着别人如此开心,任谁都很难不高兴,不过若是杨起平把酒一饮而尽,那他或者会更高兴的。 只可惜偏偏就有扫兴的人出现,不打算让杨起平喝得了这杯酒。 铁门外突然传来了沉重声响,只不过这位来客倒没有像杨起平这么有礼貌去敲狮子铜环,而是直接猛烈地敲在了门框上,跟着就是一阵也不知是爆破还是倒塌的声音,门就被破开了,一阵密集的脚步声后,雷鹰带着大批巡警已闯了进来。 徐璐瞄了众人一眼,既不慌也不乱,倒是很沉得住气,“都是我的书迷吗?” 这些人是否是他的书迷就不得而知,只知道这些人都拿着长枪,而且凶神恶煞的,雷影拍了拍手,“临危不乱,不愧是个人物。我虽然是个粗人,以前也不怎么看书的,但经过这个夜晚后,也有兴趣看看你写的东西。” 徐璐笑了,“那我可是又多一个有分量的读者了,素闻雷探长喜欢喝酒,但想不到爱到这种程度啊。嗅到我开了瓶好酒,居然破门而入,这私闯民宅,是有罪的,但冲你为酒来这事,我倒可以不追究。” “徐先生,少贫嘴了,我们为何而来,你心知肚明,你们为何在喝酒,我们也很清楚,明人不说暗话,何况现在再怎么狡辩和拖延时间,又有什么益处,只会妨碍了这么美好的晚上”,有人缓缓走进了房间,这个人自然是慕千成。 “哦,是慕先生,听说你也好酒,我就知道雷探长不是这么莽撞之人,肯定是你游说他这么做的。” 雷鹰冷冷道:“是啊,确实多亏了慕先生,不然我还发现不了你的阴谋,说起来我连你的脸都没有怎么见过,还真不会想到你牵涉到珠宝店的劫案,而且真正的抢劫犯居然就是你,汤梦生也是你杀的,然后你还打算一步步嫁祸给杨起平。” 徐璐脸上还是带着笑,他不显得紧张,但心里却一定在起着某种变化。 这屋子里最惊讶的,当属杨起平,雷鹰的话,每一个字每一个词,他都觉得难以想象,先是汤梦生真的死了,而且这对待自己友善的徐璐居然正是犯人,而且他还打算嫁祸给自己。 这些事,每一件都足够让杨起平吃不消,而现在还一股脑地出现,只不过慕千成看来是觉得他还不够震惊,所以又告诉了他一件事,“杨先生,好在我们来得及时,不然你现在就去见你的朋友了。” 慕千成的话还没有说完,徐璐忽然一巴掌打在杨起平的手上,酒杯顿时落地,玻璃碎片插在了木地板上,红酒也溅了一地。 杨起平是彻底呆住了,不过慕千成却继续道:“这酒还是不喝得好,你还不知道,这酒中有毒。徐先生担心事情败露,已打算改变让你活着替他受过的打算,而改成让你看似畏罪服毒自杀了。虽然刚盗窃了重大财物的窃贼,这样轻易就死去,有些让人怀疑,但总好过让警方排除了你的嫌疑后,继续追查下去,进而波及到他嘛。” 徐璐冷冷一笑,装出很惊讶的表情,“这酒里有毒?我可真不知道,不过刚才你这么说时,我就想到了,所以阻止了杨先生继续说下去。” “你这是什么屁话”,雷鹰拿起了桌上的酒瓶,“这酒出自你的手,这已经是你要毒死杨起平的证据了。” “探长”,徐璐摇头道:“我这瓶是散装酒,从街口的老铺子中买的,我怀疑是谁托那里的老板毒我也说不定,你又不是亲眼所见,就算酒中有毒,怎么就确定是我下的。” “你这是狡辩”,雷鹰嗔了口气,虽然是狡辩,但还算能自圆其说,还真成不了证据。 徐璐看了雷鹰一眼,“雷探长,你可别自己破不了案,就想随便抓人充数,我告诉你,我可是认识你的上司,你若拿不出证据,只怕我真会让你在退休前也出丑的。” “我们自然有证据”,慕千成毫不退让,抓捕徐璐的意见是他出的,现在自然不能让雷鹰承受压力,所以雷鹰也立刻报以感谢的目光。 徐璐看了慕千成一眼,“你不是警察,按理说没有权力参与这些事。你那个什么警局顾问,只怕不是自封也是雷探长随便给的吧,我若让探长的上司知道,只怕就有好戏看了。” 慕千成对此毫不在意,“想我知难而退?难了。我是什么身份不要紧,能帮忙破案就是最重要的,只要能破了张家的案子,只怕雷探长的上司也会很高兴的,还怎会着急这些事。” 徐璐皱了皱眉。 雷鹰可是有些得意,“估计你不知道慕先生和张家的关系有多好吧?” “这我确实没有料到,以前可没听说过张家有你这么一个鸡鸣狗盗的朋友。” 慕千成真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还好意思说别人鸡鸣狗盗,而且你与张家有多熟,敢谈论他们有什么朋友?” “好了”,徐璐一挥手,“废话小说,你们不是说我是犯人,那我倒想问问,证据何在?犯人是个了解珠宝店防盗设置的人,所以才能轻松得手,你们倒说说看,我与珠宝店毫无关系,怎会知道这些?” 慕千成微微笑了笑,“这并不难知道,你也是从汤梦生那里知道的?” “笑话,我与姓汤的从未谋面,仅是通过电话,怎么会知道他有那些素材”,徐璐一口否认。 慕千成却只继续道:“你真的没有见过他?这是铁一般的谎言,你不但见过汤梦生,而且早看过他的小说。我当时就想,不是说汤梦生以前是个小有名气写言情小说的,从未涉足犯罪类的作品。而他要投稿的出版社门槛又很高,多只接纳名家,甚少捧新人,那他为何还这么有信心,说自己一定能通过。我接触过认识汤梦生的人,从他们的言语中,又看不出他是个浮夸的人,倒更像个既想出名,又谨小慎微的文人。但若不是吹嘘,他为何如此有信心能通过初审?我就猜想,会否他早见过你这个会当主审的人,你看过他的小说后,给了他保证了?” 徐璐的脸色是真的彻底变了,虽然他很快就掩饰了过去,但对于慕千成和雷影来说,这掩饰的已经迟了。 只不过徐璐还是道:“这纯粹是你的猜测,你如何保证我见过汤梦生,又早看过那部小说,以及知道他手中关于珠宝店的素材?你没有证据吧,绝不会有的。” 显然对于这一点,徐璐是很自信的,而且慕千成居然也点头道:“直接的证据倒是真的没有,估计你见他时,肯定很小心,不会被别人看到。只不过我倒想问徐先生一个问题,当时我和杨起平拿稿子给你,听说汤梦生不能来了,你一点都不惊讶,好像早知道他不会来似的。” 徐璐明白慕千成的意思,立刻就反唇相讥道:“那只是你自己的感觉,我当时可是惊讶到不得了。你会这么看我,我看是你自己有私心,早想给我安个罪名。” 慕千成早猜到他会如此反驳,毕竟感觉这回事,确实是不能当证据的,所以他又道:“不过还有一点很奇怪的,当我说汤梦生不会来了,我们是代他带稿子来时,你没有问我要稿子,却直接问杨起平了。按理说,你既没有见过我,也该没有见过杨起平,那怎会知道他才是小说的合作者,而我不是了?” “有这样的事吗?”,徐璐也不知是真不记得,还是假装的。 但杨起平却记得清楚,脱口而出,“真是这样的。” 慕千成已道:“想必你是从汤梦生那里知道了与他合作写小说的人是长什么样的,所以才会一眼就看出来。我们在汤家那里发现了汤梦生与杨起平的一张合照,上面还写着他们的名字,以及祝合作成功,你若之前没有见过汤梦生,是不可能知道这些的。” 徐璐的脸色有些难看了,显然他也知道自己原来早就犯下了错误,这些微的疏漏在别人眼中或者不值一提,但在这个被徐璐嘲讽为鸡鸣狗盗的慕千成眼中,却成了价值千金的线索。 但对于犯人而言,这些还不能成为铁证,徐璐果然就道:“说实话,那时候确实都不认识你们,但我从这位先生身上看出了书卷气,而你的身上只有匪气,所以我就肯定他才是小说的合作者。对于一个小说家而言,有点观察力,也是很正常的,这不可能成为证据的。” 慕千成点了点头,“我也没打算用这个作为证据,只不过经过出版社一行后,我已经感觉到你才是犯人,至少是涉案的。那现在就让我们看看杨起平落脚的旅馆,在那里你才是设下了精彩的一幕了。” 徐璐有些紧张,因为越精彩的戏,有时候越是容易穿帮的! 三十一 跑来的尸体与铁证(一) 三十一 跑来的尸体与铁证(一) (这两天的字数略少一些,当然收费也相应变少,有什么问题的话,欢迎随时给我留言,感谢您的支持!) 对于旅店中的情况,雷鹰自认已经掌握得很清楚,毕竟他才是探长,而且慕千成之前已经出了风头,实际上把这个江洋大盗的气焰给压了下去,现在自己自然该出一回头了,不然众手下看着也不好。 所以他清了清喉咙就道:“你在旅馆布置下的陷阱,我们已经查得很清楚。杨先生的房间根本就不是杀害汤梦生的第一现场,是你杀人后,趁着杨起平去拜访汤梦生时,偷偷把尸体藏到他的床铺底下。你既然能够打开珠宝店的保险柜,那打开旅店的门锁,对于你来说,自然是易如反掌的事了。” 徐璐哼了一声,“你们的话倒真是比小说还精彩,我愿意听你们说下去。” 雷鹰提高了声音,“只不过为了让罪名可以落实,你还多做了几重伪装,在杀害汤梦生之前,你肯定强迫他用嘴巴去啃咬绑在脚踝上的绳索,让他弄破了腿和嘴巴,然后你又在杨起平住处的衣柜角落里弄下一些血迹,使得我们怀疑汤梦生曾经长时间被藏在柜子里,这样的话,谁都会认为是杨起平囚禁了他。你还觉得一处迹象不够,又用绳子在衣柜内侧摩擦过,好像是被绑者求生时留下的,然后才把尸体藏到床底下。只要我们调查时发现了这些痕迹,然后杨起平又不承认曾经发现柜子里藏着人,他自会被我们认为是不老实的,要脱嫌就难了。” “你说的这些细节,我都不知道”,徐璐又是一口否认,“而且就算真的像你说的一样,又有什么证据证明做这些事的人就是我。难道你们在杨起平的房间里发现了我的指纹,还是有什么我到过的痕迹?” 对于这个反驳,雷鹰倒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本来只是志得意满都掌握了情况,却没仔细想,这些事要举证有多么的难,“只要我们拿你的容貌去调查,我相信总有服务生或是客人见过你出入的。” 徐璐只是不屑地冷笑。 慕千成倒叹了口气,“难怪别人找你来主审这犯罪小说,看来你真是个惯犯,这么有信心的,显然很自信没有在现场留下任何痕迹,估计你出入旅店也是变了装的,别人自然认不出来。” “这又只是你的猜想,但没有证据,我就帮不到你们了”,徐璐耸了耸肩膀。 雷鹰是一肚子的气,但就算发现连番的推断都没有证据,他还是不紧张,因为他很了解慕千成,若没有十足的把握,他是绝不会来硬碰这个江洋大盗的,打草惊蛇这事,慕千成是干得少之又少。 果然,慕千成已道:“说实话,我之前还有个问题没有想明白的,就是你到底是怎么把汤梦生的尸体搬到杨起平的房间。就算用袋子装起来,这么大的东西,要扛起来也很碍眼,多半会被守在门口的服务生,和老板等看见。但我们调查过,大厅里几乎没有人看见这两天有人扛着这么古怪的行李,而杨起平落脚的三楼那一层的服务生,当然也说没有看见过这样的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慕千成像是想到侧起了头,这回雷鹰倒是有一些惊讶,慕千成不是真的关键时刻才掉链子吧,若今夜扳不倒徐璐,只怕他真会告自己的状,这可不好收拾啊,因为为了破案,雷鹰听从慕千成的建议,实际上还采取了一些特别的手段,虽然徐璐现在还不知道,但他总会知道那件事的。 三十一 跑来的尸体与铁证(二) 三十一 跑来的尸体与铁证(二) 徐璐看了慕千成一眼,“想不通不奇怪,我告诉你为什么你想不通吧。” “愿闻其详。” “那是因为你的推论从头到尾都是凭空猜测。我会是犯人?这既是荒谬也是不可理喻的”,徐璐想拿回气势。 谁知慕千成却忽然大笑了起来,“装凶反而显出你的心虚啊。我早知道你是怎么把尸体带进去的,因为你的尸体既不用搬,也不用运,是自己昂首阔步走进去的。” 慕千成这句话,不但让雷鹰惊讶,连那些一直静静听着,不敢插嘴的警探都多少啊出了声音。只有徐璐的脸色又从得意,变成了阴沉。 慕千成看着徐璐,看了足足有一分钟才道:“你确实很聪明,我想你多半是预先在杨起平落脚的隔壁租用了一间客房,并且以最后闭关修改小说为借口,早几天就让汤梦生搬了进去,当然由于那里的侍应生早盯着是否单人房住着两个人,你很少去拜访,就算去估计也会穿得与汤梦生差不多,以免引起服务生的注意。” 徐璐沉吟了一下,“我预先订好房间?那我怎知道杨起平会住哪一层” “这很简单,因为杨先生的房间是汤梦生早帮他订好的,你自然能够打听得出来。” 慕千成话音刚落,雷鹰立刻追问杨起平,这是否属实? “是啊,但”,杨起平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慕先生怎会知道这种细节,因为你们没有问,我也就没有说,房间是梦生提前帮我订的,他不知我准确的船期,所以提前好几天就订下了那里。” 慕千成微微笑了笑,“要猜到这一点,毫不困难。探长都知道,最近南下的人特别多,涌进上海以图坐船去外阜的更是数不胜数。旅店旅馆酒店之流的,早都爆满了。若不是有人预订好,这杨起平刚入沪,怎么会立刻就有住处了?” 这期间的关系看似很简单,但要在错综复杂中洞悉到,倒真是不简单。 徐璐沉默了一回,估计是在评估慕千成到底还发现了什么,以及自己该准备怎样应对。 看到他这个样子,慕千成却居然也不说话了,好像不打算趁胜追击的样子,但这样也让徐璐更是有些忐忑,终于还是忍不住道:“那这也只不过是你的猜测,你想怎么说都行。如果你真有证据汤梦生曾经住在旅店中,不妨拿出来。” 雷鹰哼了一声,“之前我没有考虑过这一点,现在既然知道了,只要细查,我就不信真没有目击证人或是什么痕迹的。” 慕千成拉着雷鹰的手臂,“探长,稍安勿躁啊,徐先生既然敢这么说,自然就有把握你没有证据的,你去查不是白费时间?” 三十一 跑来的尸体与铁证(三) 三十一 跑来的尸体与铁证(三) 雷鹰实际上也只是说说,真的去调查,也不会告诉徐璐,现在只不过是摆个姿态而已。 慕千成继续道:“想必徐先生早把汤梦生曾入住的一切痕迹都除掉,在那天夜里把汤梦生杀死在房间后,就偷溜出去进行了珠宝店的劫案,然后等到早上人多出入旅店时再返回汤梦生的房里,趁服务生不注意把尸体搬到隔壁的屋子中。若说搬着那么大的东西,穿过整个大厅又要上楼梯的,自然会被发现,但转移到隔壁房间,就不会那么显眼了,然后徐先生只要把汤梦生住的房间退掉就行。估计那个小说家多半时间都蒙在房间里,也没有谁能认出他的样子,这自然容易蒙混过去。老板看到尸体上时,不也没说对这个人有什么印象嘛?” 不待雷鹰说什么,徐璐已抢着道:“老板的没有印象,是因为这一切又都是纯粹你的推论,汤梦生根本就没有住进过旅店。” “是吗,或者你忘了一样铁证”,慕千成的眼中闪着笑意,这笑意让徐璐不自觉退后了一步。 慕千成拍了拍手才道:“你应该想起一件事了,因为旅客众多,为了好管理,探长要求这些入宿场所一律登记客人的姓名,虽然不知真假,但随便写个什么的,也有得交差了。因为杨起平的房间是汤梦生订的,我们已可查出汤梦生在本子上写了杨起平的名字,但汤梦生入住的房间是你订,所以那个名字是你留的,虽然你胡诌了一个名字,但只要检验笔迹就可以发现是你的所为,你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了。” 之前说了那么多,都好像没有彻底动摇徐璐的心气,但这回他倒是彻底变了脸色,整个人好像也变了别人似的。 只不过在雷鹰眼中,这时候的大盗往往也是最危险的,他们多不会束手就擒,而是狗急跳墙啊,所以众巡警立刻举枪围了上去。 但慕千成还是轻描淡写,其实除了这个,“你还犯了一个错误,掉进了我们的圈套中,让我们又多掌握了一个证据。” “我还有犯错”,徐璐的眼睛有些发红。 慕千成点头,“也难怪的,因为你本打算自己假装看到小说后,去举报说报纸上刊登的案子与小说相似,让我们怀疑杨起平,进而找出一切,但想不到他却这么机灵,自己先去报案了。或许是汤梦生泉下有知,救了朋友吧。” “你说,我还有什么错误”,徐璐说着忽然就拿起了桌上的酒瓶,大家都觉得屋里的气氛开始在改变,只不过没有人想到此时却有一个人来到了倒塌的铁门外,只瞧了瞧了,就走了进来。 而这个不速之客,就是张永兴! 三十二 不速之客 三十二 不速之客 对于慕千成指证自己还犯了别的错误,徐璐是半信半疑,虽然旅店留名的事,已足够成为让他当上嫌疑人接受调查的证据了。而一旦被钉上嫌疑人的身份,雷鹰就可以放心展开很多强行的搜查,这样总会发现更多的证据。所以他也心知肚明,自己被逮捕只是迟早的事。 不过对于被指出还犯了别的错误,徐璐还是很不服气,“你倒说说看,我还有什么错的。难道你是指留在旅店,以伪造杨起平到达时间的船票?” 这个问题倒用不着慕千成来回答,雷鹰已道:“我们也想到那是你特意放下的,同时你还把杨起平的真船票弄掉。只不过这不是什么差错,因为你那张票想必是哪里偷鸡摸狗搞来的,我们要查清楚是不太可能了。” “这”,徐璐目光转动着。 慕千成已笑着压低声音道:“你刚才不是向杨起平说起了汤梦生已死,而且是在他落脚的旅店被发现的事。你是以为警方一定会把这事告诉杨起平,并要求他协助调查的。你想不到我们非但不逮捕他,还会贴上一纸公告说他没事,而且我们还悄然处理了旅店的现场,封锁了一切消息,所以汤梦生死讯这事,其他人不知道,杨起平也不知道,知道的就只有我们以及犯人了。你既然知道,你说你不是犯人,我们信吗?若你说是谁向你透露的,那好,你现在就告诉雷探长那人的名字,等他把警队中的内鬼揪出来,同时好还你一个清白。” 看着慕千成如刀般的目光,徐璐既不退缩,但也不打算硬抗,他自然也说不出那个所谓内鬼的名字,所以只能耍赖,“我有这么说过吗?我不记得了”,他立刻否认是聪明的,毕竟现在越少被抓到罪证,到时候脱罪的机会就越多。 慕千成微微笑了笑,“你真不记得了?但你为什么不想想看,我们为什么会知道你说了什么?我可是在你说完之后,才破门而入的。” “难道你们?”,徐璐瞪大了眼睛。 “是的”,慕千成指了指四周,“趁你下午在出版社审阅小说时,我们偷偷溜进来既装了能录音的东西,也装了窃听器,所以你说的每一句话,我们都听的清清楚楚。” “雷鹰”,徐璐怒目指着雷鹰,雷鹰只好苦笑。 慕千成拍了拍徐璐伸出来的手,“别怪雷探长,他可没有违规,因为装这些东西的人是安全站的,是我托他们干的。你不知道我与张家的关系,更不知道我与安全站的关系吧?你到雷探长的上司那或者能够告到他,但却不可能动得了安全站,虽然那洋鬼子是不怕他们,但他们也同样不会理会你认识的洋人。” 这回徐璐是彻底惊住了,若知道慕千成能动用这么多路人马,他真该选择今早就逃跑的,但他却以为杨起平一定会当上替罪羊,所以继续安安稳稳留在这里当名家。只不过若逃了,他干得一切不就都白费,他费尽心思,本就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名家身份和这份安宁的生活。 “徐先生是聪明人来的”,雷鹰缓步上前,“估计不会做无谓的抵抗,况且这次失窃的事主很特别,说不定你会有转机了。” 徐璐冷冷一笑,“事主的身份越特别,我的罪名不是应该越重吗?不过怎样重的罪名,都比现在就被乱枪打死的好,我自然会选的。” 这事情看来是要尘埃落定了,慕千成搓了搓手也终于缓了口气,“说实话,你居然会是江洋大盗,若不是亲历此事,我是万万不敢相信。是该自责眼拙,还是你隐藏得太好?” “两者都有吧”,徐璐居然还能笑,“毕竟我改行久矣,没有了那身匪气,你看不出来,也不奇怪。” 雷鹰颇为惋惜地道:“既然已经改行久矣,现在为什么又动手,若你不动手,你的身份该继续隐藏下去,甚至是与过去彻底决裂掉,继续当你的沪上名家。你真是为了钱,才犯案的?” 徐璐苦笑,“当然是为了钱,不过不是为了我自己。我是不想再干这样的事,但我以前那帮兄弟,无意中发现了我的身份,他们威胁我,若我不给他们一笔遣散费,他们就说穿我的身份,但我现在最看重的就是这个身份。可惜我拿不出那笔大钱,又无法把他们都干掉,就在此时那个怀着出名梦的汤梦生找到了我,我就只好将计就计。看来,我还是没有忘记怎么当一个罪犯吧。一点的小诱惑,就让我想出了这么复杂的犯罪计划。” 说到这里,徐璐好像还有些得意。 “你是很聪明,可惜聪明得有些让人害怕”,慕千成叹了口气。 徐璐却摇头,“这句话用在你身上更合适,这么聪明的人,愿意喝一杯吗?”他晃了晃手中的酒瓶,不待慕千成反应,就把酒灌进了自己的嘴里。 这酒不是有毒,他本来想用来毒杀杨起平的?这大盗是宁愿自杀都不愿落网?这样的情况雷鹰见过,若犯人当着他的脸死了,确实会没有抓到活口那么好,但总不会带给他太大的麻烦。但这回可不一样,他还要徐璐活着说出,那些珠宝以及张家众人放在保险柜的物品,是被藏在了什么地方。 所以雷鹰急忙冲上去,慕千成想拉都拉不住他了。 慕千成也说不出自己为什么立刻就想到要制止雷鹰,但他有一种预感,像徐璐这种人,是绝不可能会自杀的。 徐璐立刻就用他的行动证明慕千成想得一点都没有错,雷鹰刚靠近,就被徐璐抓着肩膀。雷鹰的力气大,本想立刻把他甩掉的,但手枪立刻指着他的脑袋。雷鹰既没有想到徐璐是有陷阱的,而且更没想到这人这么谨慎,在自家里,居然还随时带着枪。 徐璐的笑声现在在雷鹰耳中,显得更是难听,“对不起了,雷探长,你自己不小心,可怪不得我。” 慕千成看着雷鹰的窘况,只好叹了口气,“你故意打翻杨起平的酒杯,加深了我们一种印象,那就是酒中有毒,实际上酒里面没有毒。” 这特如其来的变故,杨起平是早吓得躲在了巡警的后面,但还是插嘴道:“就是说徐先生不打算毒我?” “不,他还是打算毒死你的,只不过毒不在酒中,而只是在你的杯子上”,慕千成显得很懊恼,“我怎么没有想到,若只有你喝他不喝的话,你说不定会起疑心,他自然不可能在酒中下毒。” 徐璐冷冷一笑,手枪紧紧顶着雷鹰的太阳穴,“你现在才想到,是有点晚了。不过我也不打算拿探长的命,因为我自认我的命比他的值钱。我们做一个交易,怎样?” “你想怎样?”,雷鹰权衡了一下情况,自知脱不了身。 “很简单,我可以交出那笔珠宝,但我要你保证我安全离开上海,这不难办到?”,徐璐直接提出了要求。 雷鹰哼了一声,“我凭什么信你?” “你若不信我,现在就让你的手下开枪把我们一块都打死吧”,徐璐脸露杀机,“若你信我,我倒可以让步。我现在告诉你珠宝的所在地,你可以让手下去找,然后你安排车辆送我离沪,当然你必须同行,直到我安全以后才放人。” 听到徐璐说愿意先说出珠宝所在,雷鹰也不想那么多了,立刻就答应道:“那好啊,你先说出来。” 徐璐刚想开口的,门外却响起了一声枪响,子弹不偏不倚打在了雷鹰的腿上。雷鹰啊了一声,整个人就软瘫在地上。 这变故徐璐惊讶,在场中所有人都同样的吃惊,只不过慕千成的反应倒是更快,立刻就趁机扑了上去。他先是一脚踢开了雷鹰,然后双手就抓着徐璐拿枪的手腕,缠斗中,徐璐开了一枪,只不过子弹打在了天花板上。此时其他警员也一拥而上,这江洋大盗真的彻底落网了。 雷鹰也挣扎着想爬起来,但子弹打在了大腿上,血如泉涌,实在是无法支撑了,两名警员赶紧过来扶着他。慕千成已把徐璐交给了巡警,立刻就招呼警探快送雷鹰去医院。不过雷鹰倒不想走,他还想看看开枪打伤自己的人,是谁有这样的胆量。 从大门处走进来的正是永兴,他旁边还跟着握着手枪的张家‘私兵’。 “张,张董事”,雷鹰满脸惊愕。 永兴已呵斥那几名私兵,“怎么搞的,居然打伤了雷探长,还不快送探长去医院。” 医护像是有预谋似的,早在门外候着了,永兴亲手扶雷鹰上担架,“破获了珠宝劫案,雷探长可是全功,我一定重酬,同时让全上海都知道探长这次的功劳和神勇。” 雷鹰只能忍痛表示感谢,受了这点伤,就自认倒霉了,不过看来永兴是不会白白让他受伤的。 只不过永兴会在这里出现,慕千成是觉得很奇怪的,他是怎么知道徐璐是犯人,而且他此行所谓何意? 看着这个人,慕千成只觉得自己过往对永兴的认识,或许还真是不够了。 三十三 放虎归山的阴谋 三十三 放虎归山的阴谋 雷鹰向警队的头头简单交代了几句,就被担架抬了出去,不过能够离开或许也是件好事,慕千成觉得如果没有中枪,搞不好雷鹰也会装作不舒服,而被抬走的。因为当永兴在这里出现时,就预示着珠宝店的劫案变得比想象中还要复杂,而雷鹰最怕的就是这案子牵扯到张家什么不好的事上,那自己就真的里外不是人了。 但现在可好,自己是光荣负伤,而且这窃案的事主都说处理得很满意,要向全上海宣告,自己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所以虽然腿上在淌血,但雷鹰的脸上却好像中奖一般高兴。 慕千成也知道刚才那一枪可不是什么误伤,定然是永兴让手下人特意瞄准雷鹰的腿,冷不妨来一枪的。不过这看来很不应该的一下,确实迅速结束了事件,让徐璐在措手不及中落网。只不过永兴的这份心思,也不知怎么让慕千成觉得很不是滋味。 永兴向留下指挥警队,职位类似于副探长的高级巡警打了声招呼,就走到慕千成身旁,“真是辛苦慕兄了,百忙之余,还帮我破了这件案子。” 慕千成笑了笑,“哪里话,永兴兄既然都已经能找来这里,就是说就算我们破不了案,你自己也可以发现徐璐是犯人嘛!我想说不定你早把一切都看穿了,只不过不好赶在我们前头,免得伤了探长的面子,才比我们晚一步到。” 永兴摆了摆手,“你我是朋友,用不着说这种话。实话跟你说,我是因为紧盯着雷鹰,知道他今夜在此有行动,才悄悄赶来的。我这么做”,永兴微微鞠躬,“实在很抱歉,不过我都是为了我们的大事不得已出此下策,不是信不过朋友。”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就冲他说是为了大家的大事这句话,慕千成决定先不插手,就看永兴要怎么办。 因为永兴说的大家的事,在慕千成看来,估计说的就是真夜明珠的下落了。 徐璐之前还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打算,所以还不泄气,现在手脚都被拷了起来,真是成了没牙老虎。 永兴看着他,他也在看着永兴,只不过永兴的目光是英气逼人,而徐璐的则已彻底颓唐,毕竟他实际上并不是一个视死如归的罪犯,既贪生又怕死或者才是他最真实的写照吧。 “好,好,好”,永兴连说三个好字,也不知是说巡捕房的人干得好,还是这人被捕真是好,还是说他偷东西偷到张家的头上是好了。 负责的警探跟在永兴身边也不敢说什么,雷鹰在离开前,早悄然吩咐有什么的尽管听永兴的便是,听了他的,就算违规也不会被追究,不听他的,就算处理得在正确,说不定也会惹火烧身。很可能是遇到的最后一件大案了,雷鹰当然是明哲保身了,既然探长都这样,其他人又怎会多事。 “想必你就是张永兴,眼中都有富气”,徐璐嘴里挤出了一句话。 永兴点头道:“是张永兴这话是对的,眼中都有富气则是吹嘘。眼中只有有神和无神,怎么看得出是贫是富。而且就算眼中真能看出是富,那富也不是富在口袋,而是富在心中。” 这永兴的居然还有心情像是在谈哲理,众人都茫然。 徐璐愣了一下,“就笑了起来,张大董事,果然名不虚传,怎样,我现在就把盗得的东西还给你,可否放我一马,日后若有所用,必定厚报。不然你把我抓去,就算枪毙了,你也不会有什么好处,而且若是必死,我就不打算告诉你们,赃物被我藏在什么地方了。” “放肆”,那名负责的警探立刻给了他一巴掌,“死到临头,还敢讨价还价。” 徐璐根本不当这是一回事,“既然都死到临头,自然是什么都不怕了。” “好”,永兴又说了一个好字,然后他转头对负责的警探道:“你们先把这里所有的窃听器以及录音的东西都找出来,先销毁了我再说,辛苦各位,我自有酬谢。” 永兴的这个安排,慕千成和徐璐都有些惊讶,先拆除它们倒是不难理解,永兴有什么想说的,不愿被录下或是窃听的。但把他们都毁掉,岂非刚才录下徐璐说的东西,也没了? 永兴到底是在打什么算盘。 那些警探虽然感到奇怪,但只能奉命行事,那些东西很快就被找了出来,毕竟偷偷进来装的,数目可不多。警探把他们放在了地上,永兴再一次命令销毁。 负责的警探只好用自己的靴子把他们都踩烂了。 看到这一幕,徐璐是既惊且喜。 因为这等于自己的罪证就少了一样,而且还是自己亲口说出来的,最关键的在于,永兴既然肯这样,是否说明他打算放过自己了? 永兴居然挪来张凳子,在徐璐身旁坐了下来,然后他对众巡警们挥手道:“各位可否先到外面等一下,我跟这犯人说上两句,问明盗窃我家店铺是否我的对头指使,你们就可把他带走了?” 那名负责的警探有些犹豫,“这种事是否我们回去问更好。” “不,我这么做,也是为你们着想嘛”,永兴叹了口气,“你们也知道在上海滩,敢与我张家作对的,多不是平凡人,你们若问出来后,怎么办,真是法办?那只怕你们会惹祸上身,我自己问出来就可以了,你们用不着详查,不是大家都有好处?” 那名警探连连拱手,“董事长真是菩萨心肠,那你慢慢问,我们在外面候着。” 众巡警都走了出去,慕千成真不知道永兴要干什么,只好笑着道:“我也该走吗?” “当然不需要,我有什么秘密,都用不着瞒着慕兄,不然那件重大的事,我还敢托你去京城?”,永兴缓缓道。 所以慕千成也挪来椅子,在他们旁边坐了下来。 徐璐看看张永兴,又看看慕千成,虽然他心里也猜不透永兴到底有什么打算,但只要不把自己立刻送去巡捕房,就是最好的结果。而这个徐璐也是老江湖了,从永兴的行为上,已看出一点端倪,那就是自己有转机的可能。 为的是什么就难说?不过说不定是永兴想让自己这个黑道去干什么,所以才把自己放了,这样的变故,本来就不只是小说里的事。 “徐先生”,永兴继续道:“我虽然毁了这些录音带,但你还有一个把柄抓在我们的手里,那就是你留在旅店的签字。那几个字已可成为雷鹰逮捕你的证据了。” “是啊”,徐璐点了点头,永兴谈起这个,他越是感到自己会有机会。 永兴又道:“只要那本旅客签字的名簿还在,你就永远都不得安心,如果我让那本名簿消失,你该怎么谢我。” 徐璐的眼睛几乎是发出了亮光,只不过他还是忍住了不让心情外露,毕竟永兴是绝不可能这样平白给自己好处的,“只怕董事长是在说笑。” “这有什么好说笑的”,永兴指了指慕千成,“不信你问慕兄,在谈正事时,我从来都是说一不二。” “那好,只要董事长放过我,无论要我办什么我都愿意效劳。” 慕千成真不懂永兴到底要干什么,但他还是提醒道:“只怕一放手,徐先生是神龙入海,再也找不着了。” “你这也太小看我了,我既然敢在道上混,这点信誉还是有的”,徐璐自然要永兴相信他,“你若不信我,不妨等我帮你把事办完以后,再处理掉一切证据。” 永兴摇头,“用不着,我信你便是,那些珠宝吗,也用不着你换我,我送你如何?” 徐璐赶紧摇头,“这就不敢了。” “有什么不敢的”,永兴大笑了起来,“你既然都敢偷了,现在我送你,你倒说不敢?” 徐璐苦笑,“这偷来的,还是来得明明白白,这白送的,无功受禄,心里难安。” “就当是你帮我办事的费用”,永兴继续道。 徐璐想了想,或者觉得永兴太大方了,“不知要办的是什么事,就怕我办不成。” “很简单的,我总不会让你到南京去杀老蒋,就是我的一些私事,待你离开上海后,我再联系。” “那就多谢董事长了”,若非脚被拷在了椅子上,徐璐可是立刻就要站起来道谢,然后就离开。 永兴摆了摆手,“用不着谢,交易而已,只不过你离开上海的路,只怕也不会安全。” “此话何解,望董事长指条生路。” 永兴冷冷一笑,“谁让你不但偷了我家的珠宝,还偷了保险柜里的私人物品。那些珠宝我们不着紧,但有些私人物品,有人却很着紧。” “谁,我立刻还他。” 永兴摆了摆手,“用不着了,你现在还也迟了,我家中可是有人想要你的命,所以你自己小心逃走,我还想留着你的命,为我办一件事了!” 这永兴的到底在打什么算盘,而这又与慕千成有什么关系,慕千成还真是如在雾里。 三十四 纵虎的秘密 三十四 纵虎的秘密 徐璐有些迟疑,“那些东西中有什么特别的?我只不过看锁在保险柜中,估计肯定价值不菲,就算不能卖掉,你们说不定也会出高价要回的,所以就顺手牵羊拿走了。” 永兴微微一笑,“你倒是有经商的头脑,行窃时还不忘做生意,难怪晚上干一行,白天又干一行。” 徐璐倒有些尴尬,低头不语。 永兴又道:“你看过那些东西了?” “没有,我的注意力只在那些珠宝上,从保险柜拿走的东西全塞进蛇皮袋里,连看都没有看过”,这话也不知是真是假,不过徐璐自然得这么说,不然若说看过,到时候永兴为防泄密,非但不放他走,还杀人灭口不就完了。 不过就算他这么说,永兴就不会猜疑?但无论看来怎样,永兴是铁了心放他走的了,“我不会改变主意的,不过我总不能这样堂而皇之把你给放了。” 徐璐拱手,“我听董事长的便是,你以德报怨,我该怎么做,我还是懂得。” 永兴低声道:“我会打点的,在押你回巡捕房的时候,他们会给你机会脱逃,不过你也要真正拿出点逃跑的本事,那才好瞒过众人的耳目。” 慕千成本没有插嘴的,此时却不能不开口,“这样,岂非雷探长要背黑锅,退休前最后一案,却落得个走脱嫌犯的罪名,永兴兄还请三思。” 永兴拍了拍慕千成的腿,“慕兄不用担心,我有方法摆平,我会让外界知道,这盗窃犯是在被捕时,拘捕喝毒酒而死,赃物已全数找回,这样雷探长可是一点过失都没有,而只有全功。” 慕千成还是觉得有些疑问,本还想说什么的,但看了徐璐一眼,话到嘴边又吞下肚子,“这一切自然都是听永兴兄的安排,雷探长若没有意见,我当然什么意见也没有。” “雷鹰肯定没意见”,永兴笑着道。 他们说话时,徐璐一直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鬼主意,不过说不定他是在担心,搞不好永兴把自己给放了,自己遇到的麻烦事也不会少。但现在命掌握在对方手上,有机会逃,自然只好逃了再说。 永兴真会看人脸色,“你不用多想,带着那些珠宝好好离开上海就行,若你再被别人抓着,我可救不了你了,可能是你掌握了我家人中,一些不伦的证据嘛,所以他们非除你不可。待你离开上海,我也自有办法找到你,用不着你来联系,你也别以为藏起来,我就找不到你,你还是乖乖替我办一件小事,那就两清了。” “一言为定,绿林规矩,我是不会坏的”,这怎么看都不像绿林好汉的人连连点头。 永兴大声把警探唤来,请他们可以押走嫌犯了,不过在他们离开前,又低声和负责的警探说了几句,显然是在吩咐他们怎样放人。 这房子顿时就冷清了下来,主人走了,那个早已吓呆的杨起平也被慕千成好言劝慰了几句后,被警方带回去协助调查,刹那间就只剩下永兴和慕千成。 “这天气,怎么越来越冷”,永兴自个儿过去把壁炉烧得更猛。 慕千成看着他弯着的后背,也不知说什么,他只感到永兴怎么也变得有些陌生,虽然他与这位富豪子弟相识不到一年,但之前还觉得对他的为人算是有不错的了解,但几月不见,尤其是他接过张凤奇的班,真正当上沪上大亨后,慕千成又觉得自己不太认识他。 不过他还是在提醒自己,自己不认识的或者只是大亨张永兴,而那个朋友永兴,还是他了解的。 或者永兴也是这么认为,不然他现在也不会让慕千成继续留下,“慕兄,想必有很多事想问的?” “没有”,慕千成摇了摇头,眼睛却看在了徐璐的酒柜上,上面的名酒倒是不少,精致的酒杯也很多,可惜却不敢拿来喝。 永兴已放下火钳子,“在我面前,你何必掩饰。” “我真没有想问的,我确实不会对你撒谎”,慕千成很平静。 永兴在他身旁又坐了下来,“难道对我做的一切,你都没有疑问?” “有”,慕千成点头道:“这是肯定的。不过你既然这么做,自然有你理由,于公,这是我管不着的,我不该问,于私,你我既是朋友,这珠宝店窃案又事关张家的利益,我也不该多口。” 永兴用力一拍手,“好,我真不枉认识你,现在这里没有别人,我可以向你说明一切,有什么疑问的,你都尽管问,你若是不问,你就不当我是朋友了。” 慕千成也敢到心中有股暖流在涌动。 永兴目光看向门口处,虽然门早已关上,但永兴的眼中却好像能够看到街上的凶险似的,脸上浮现着一阵忧虑,“我之所以放走徐璐,你以为我真是要他替我办事?” “我不相信”,慕千成很坚决。 “你为什么会不相信?” 慕千成缓缓道:“以永兴兄的能耐,还怕找不到办事的人?无论多脏多累的活,总有人干的,尤其是脏活,你才会用信得过的人,而不会用一个不一定可靠的外人。你说这个外人与你毫无瓜葛,选用他,是因为就算被抓着,也很难联系到你身上,那还说得过去。但既然是他抢劫了张家的珠宝,却还能走脱,那若出了什么事,别人肯定会联想到你的。所以我不觉得你真会要他办事。你只不过编一个借口,好有放走他的理由,不然徐璐那头狐狸,宁愿被收监,估计也不肯逃跑。” “对,就是这样,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对于自己的想法被看穿了,永兴倒不觉得会不高兴,“好在你是我的朋友,更好在你手中没有权力。” “哦,前一句话,我能够理解,后一句的意思是?” 永兴笑了,“若你手中有权,岂非成了上海滩的老大,我们还能到哪里站,你若成不了老大,那什么都能看穿别人的,也就肯定活不长。” 慕千成只能苦笑,“那我可要继续看穿你的心思,我在猜想,要追杀徐璐的,真是张家的人?” “你觉得不是?”,永兴靠在椅背上。 “不是”,慕千成看着永兴道:“奇怪的是你放走徐璐的方法,既然你为了不让雷鹰背锅,可以让外界以为犯人已经服毒自杀了,那大可悄悄把他给放了,何必又演出一幕,让他逃脱巡捕房之手的戏。这里面有文章,你这是故意演给别人看的,就是为了告诉他们徐璐跑了,只不过你掩饰了过去。虽然没有证据,但我觉得你这手不是为张家之人而设。” 屋内静了片刻,永兴也不知是在想什么,还是在等着慕千成会继续说下去。 永兴不开口,慕千成却也不再说了,屋里只有壁炉中传出噼啪噼啪的声响。 久久永兴才道:“你的预感真准。” “不是我的预感准,而是我觉得你不会对自家人耍这样的心眼”,慕千成好像也舒了口气,为自己的判断准确,为永兴真是这样的人感到松一口气,“你是想利用徐璐去引开某些人?” “是啊”,永兴仰头道:“我要利用他去引开谢飞洋!” 听到这个名字,慕千成也有些紧张,“他并不打算真的与我们合作,找出真正的夜明珠?” 永兴冷冷一笑,“他是打算与我们合伙找出来,只不过找出来后,会否让你们安全带走就不知道了,经过这些天,你也该知道南京安全系统中内斗有多么严重,这人不见得会真心配合你们。但我只愿相信你,虽然我已经把夜明珠捐赠出来,但那毕竟是先父代管的遗物,我自有一种责任让它发挥最好的作用,那应该是造福所有中国人的,你明白我的意思?” 慕千成点了点头,也不知该说什么话。 永兴继续道:“让徐璐跑了,只是表象,我还有别的手段,我会通过一些渠道,让谢飞洋以为徐璐盗走的保险柜物品中有夜明珠,这犯人已携带赃物逃离上海。同时,我为了悄然抓捕,对外特意公布他服毒自杀的假消息。这样的话,谢飞洋或者会带人离开上海,你们的活动就舒服多了。当然我能创造的空间就这么多,该怎么发挥就看你,还有戴独行的。” 慕千成是真的感到万分感谢,原来永兴做这么多,也只不过是为了帮助大家,“但让徐璐掠走那些财物,不碍事?” 永兴摆了摆手,“他被谢飞洋盯上,不死也得脱一声皮,那些东西就当我给他的赏钱,况且他若没钱,又怎能躲避那些人的追捕,只不过他还蒙在鼓里,以为那些人是张家某人找来的。” “只不过保险柜中的东西?”,慕千成有些迟疑。 永兴笑了,“既然我都已经知道犯人是徐璐,你觉得我还找不到那些东西?估计你也猜到它们被藏在什么地方。我早到过那,把该拿走的东西拿走了,剩下给他的只有那些金银珠宝。” 三十五 上海恶滩 三十五 上海恶滩 慕千成确实是想到了,不过这回他倒不想再在永兴面前好像卖弄似的,所以说道:“那真是太好,其实我还没有想出来,不然听说你要放了徐璐,也不会如此紧张。” “你这是太谦了吧”,永兴笑眼看着慕千成道。 “我这人就是不懂谦虚,若说没想到,就是真的没想到”,慕千成也靠在椅子上,这房子的主人被抓走了,他们倒好像成了这里的主人似的,至少他们的心情现在已完全放平缓了。 永兴接着道:“徐璐盗走的珠宝金银加上保险柜里的物品,虽然不算很重,但也不轻的,但他盗窃后,不是立刻就赶去旅馆,趁着杨起平不在时,把汤梦生的尸体转移进他的房间,以图陷害,那他总不会是背着那些赃物去的吧?” “应该不会,那样既是个负累,而且也太显眼”,慕千成摇头道:“而且旅店的侍应早说过在当天早上没有看见背大袋子的人。” “是啊,但按时间上推断,在盗窃得手后,徐璐可是要直奔旅店的了,不应该还到过别处。所以我就怀疑赃物就藏在从珠宝店到杨起平落脚的旅店那段不远的路上,经过排查,终于在一口废井中找到了那些东西。这姓徐的胆子也够大,居然把辛苦得来的东西,用油布包着,就扔到深巷的井里,他看来是打算赌最危险的就是最安全,那种显而易见的地方,警方不会去搜,而普通人则不会留意。待风声过后,警方已把杨起平列为嫌疑人了,他再去起出来就万无一失。”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那就恭喜找回了重要的东西,既然永兴兄觉得那些珠宝不重要,也就不碍事了。” 永兴颇有深意地看了慕千成一眼,“慕兄欲言又止的,是想问我有否看过其他人藏在保险柜里的东西?” 慕千成迟疑了一下,“没有,我真没想过要问这个。毕竟这是你们张家的内务,而且我相信永兴兄的人品,不太可能干出这样的事。” “你错了,我真的干得出来,而且你心中也必定是这么想我的”,永兴倒是坦然,“毕竟他们当中是否有人藏起了夜明珠,这可是事关重大,岂是我张家的私事?”,永兴用火钳子又拨弄了一下壁炉,长舒了口气才道,“好在我都看过了那些东西,里面倒没有夜明珠,只有其他不太好的勾当,也难怪他们害怕被人发现,但只要他们没有对夜明珠偷龙转凤,此时对于其他事,我都可以既往不咎。毕竟张家人口众多,但坐上董事长之位的就只有一个人,其他人心中有苦闷,我能够理解。” “那就太好了,家和万事兴嘛”,慕千成点头,只不过他的表情有些尴尬。 这自然又都瞒不过永兴,“慕兄,我早跟你说过,今天有话直管说。你心里是想讲,就算没有从被盗的东西中发现夜明珠,也不能就证明不是他们拿走了。是啊,说不定他们是藏在别的地方也说不定。毕竟那间珠宝店可是我家的产业,虽然保险柜这一行有规矩,但我若是强行要察看,也难保店长就能坚持原则,所以他们不敢放在里面的可能性是大着的。” 慕千成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永兴不点破,他也不想直接指出自己怀疑张家众人,既然现在永兴自己说了,那就最好不过。 “但”,永兴想了想,又叹了口气才道:“正因为职责所在,我只好当丑人,趁众人不在意时,我几乎把张府都翻了一遍,但都没有发现夜明珠的下落。我本还以为若真是他们掉包的话,那多半会藏在自己常能接触到的地方。” 慕千成眨了眨眼,“谁告诉永兴兄这个道理的?” “雷鹰”,永兴双手托着下巴,身躯前倾着,这频繁的变动身姿,显出他有些不安,“我也派人悄悄调查过众人,但都没有太多发现。毕竟我的调查要很隐蔽,他们身为张家子弟,自有些亲信,而且若让他们知道这样,必引起风波,我可不想先父在天难安。” 慕千成也不知该说什么话,久久才道:“既然没有发现他们有异常,那不是最好的事,不过张府实在是太大,又暗藏着一些机关,要找东西也不容易。” 永兴明白慕千成的意思,说什么没有发现异常是好事,只不过是客套话,重点还在张府大这个上,“但我搜得已经算很仔细,颇不敬的是,连老夫人居住的佛堂我也悄悄翻弄过,也没有发现什么。但我还是坚信,这夜明珠被掉包了,肯定与我们自己人有关。那时候短短的几天时间里,别人没有这个机会。” 慕千成只好拱手,“永兴兄真是高义,以大局为重,不过之前是否曾想过以大局为重,搞不好就要牺牲掉一个无辜的杨起平?” 本在讨论张府的事,慕千成冷不防说起这个,永兴倒是有些失色,但他倒不打算否认,“是啊,虽然说情非得已,而且我也做好接应和以后为他脱罪的准备,但若不是慕兄和雷探长高明,这杨起平真要受些活罪。” 慕千成摆手道:“我当然不是责怪永兴兄,而只是想问问王成礼去私放杨起平,真是你的意思,不是他自作主张。” “是我的意思,我本打算放走杨起平,制造他携带赃物跑了的假象,好让谢飞洋去追他,因为那时候我担心久久不能破案,自然就不会有畏罪潜逃的犯人,那就调不走谢飞洋了。” 慕千成的手指在扶手上敲了几下,“那我们还得再多一些伪装,张家和雷鹰都该再派些人去追捕徐璐,当然表面上要看似做得很隐蔽,却故意给安全站的人知道,这样他们才会相信徐璐卷走了夜明珠。反正我们从来都没有说过徐璐把夜明珠拿走了,他盗走张家的巨额财物,你们去追他也很正常,就算事后谢飞洋发觉上当了,也无法拿着我们什么把柄,一来他瞒着戴独行私自行动,本就有过失在先,加上徐璐有明珠,只不过是他自己想当然,我们可没有骗他。” 永兴竖起了拇指,“慕兄鬼点子真多。” “哪里话,我只不过在你张大董事长计策的基础上,略作修改,真正高明的是你”,慕千成这句倒不全是套话。 “我是有些高明的地方,你立刻就知道”,永兴站了起来,快步走向大门处,本已垮塌的大门,早已被永兴的手下扶正了,他的那几个私兵也守在了外面,待他进来时,手上已托着一个盘子,上面不但有红酒,还有热气腾腾香喷喷的菜肴。 一天奔波,晚饭还没来得及吃,慕千成本就有些饿,现在鼻子动了动,那肠胃好像也跟着动了起来,“永兴真有心,而且这心意还很特别。” 永兴已把盘子放在餐桌上,“我们就借徐璐的房子,来喝一杯,反正我送给他的那些珠宝,足够买几十栋这样的房子,他畏罪跑了,这房子大多会被充公赔偿给我的了。快过来吃,冷了可不好,为了讨你高兴,我特意让东轩楼的主厨做出这些菜,因为我知道那里是你与君望贤弟重逢的地方(卷一的第二章)。” 慕千成愣了一下,看来永兴对自己也是查得很清楚的,他纵然把自己当朋友对待,但自己若有不轨行为,只怕也会倒大霉,自己感觉他越发像沪上大亨,看来倒是没有错。 慕千成笑了笑,不置可否就夹起了一道菜。 永兴开了红酒瓶,“对你,你之前不是问起王成礼什么的,你觉得这个人有问题?” 慕千成吞下了口中的菜,“永兴兄不是早有判断,此人没有问题,不然你怎会派他去私放杨起平?” 永兴本来还在倒酒的,也立刻把酒瓶放下了,“这两者间有关联?” “是永兴兄让我今天但可坦诚的,我想你放走嫌犯,除了调走谢飞洋,搞不好还有对张家众人敲山震虎之意,毕竟他们的不少重要东西,都被这个贼人卷走了。既然你敢让王成礼去干这件事,显然觉得他是忠于你的。” 永兴抚掌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王管家虽然胆小,但在没有压力的情况下,还算忠诚的。” 永兴这句话让慕千成很是玩味。 永兴又继续道:“无论怎样,要找出夜明珠,必须到我府上去调查,我想慕兄必定愿意干这样的事。” “我自己是不会提出的,因为那样太冒犯,但若永兴兄邀请我去做客,我是不会拒绝。” 永兴为慕千成倒满了一杯酒,“那就这样定了,我说你回来了,我请你去小住,谈谈北平的情况,毕竟在北方,我们也还有好些生意的,这理由准说得过去。” 慕千成想了想,“这样也好,不过事前你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我看看众人的反应,若是心里有鬼者,必然知道我是回来找真正的夜明珠。还有在到张府前,我想先去拜祭一下丽莎小姐。” 慕千成却不知道,在张府墓地里,会有不吉利的事,等着他们了。 一 背后的冷意 一 背后的冷意 也不知慕千成是个怪人,还是一个特别的人。也不知他真的那么任性,喜欢率性而为,还是有什么目的。说起想去拜祭一下丽莎,慕千成居然是说现在就想去。 这夜晚去扫墓的人,估计还真是少之又少。 不过慕千成不怕,而永兴则有些犹豫,不过或者不愿意显得自己没有胆量,或是心里有鬼什么的,永兴还是答应了。 车子走在通往张府的路上,张家家族的坟地,就在大庄园左后侧那片被戏称为蜻蜓点水的地方。 据说是风水师一眼就看中的宝地,慕千成对此倒没有任何研究了,他也不相信这些东西,他所擅长的不过是辨别各朝各代的出土物,以及为了里面的利益,人与人之间那错综复杂的关系。 在车上永兴一直没有说话,他像是有些累了似的,闭上眼睛靠着车窗就打起了鼾。 司机的角色则有慕千成来充当,因为永兴不愿意再带保镖,毕竟慕千成的行踪还是保密些比较好。 笔直的大道上,风迎面吹来,虽然隔着挡风玻璃,慕千成仍然可以感受到它的强烈。路两旁葱茏的大树,白天还绿得醉人,但现在就像是一双双蠕动着的鬼手。车头灯照着不远的前方,若胆大的伊维尔等在,说不定就会开玩笑说这是否在走向一条不归路。 这路的尽头,确实是张家众人的不归路,但看来还应该不至于成为慕千成的。 “慕兄,我知道你心中总是有些觉得对不起丽莎,不过这大半夜的,忽然跑来吊祭,总该有些什么?”,看来已经熟睡的永兴忽然开口道。 慕千成打了一下方向盘,“因为白天总是会多些事,我不想受任何人打扰,我只想静静地对莉莎小姐说一声抱歉。” “你并没有错,用不着说抱歉。” 慕千成沉吟了颇久,“不错的事,但心里却有亏。说起来,我突然跑到这,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当永兴兄赶到徐璐家时,我突然感到了一丝寒意。” 永兴睁大了眼睛,“何来的寒意?” “不知道,就因为这样才更让我心寒”,慕千成叹了口气,“虽然只是一个瞬间,但总觉得那股寒意像是从背后而来,要直接插破我的心脏;但一个瞬间后,又觉得那寒气是从四面八方而至,要把我紧紧裹在里面。但当我特意去注意它时,又觉得什么都没有了。” 永兴笑了起来,“慕兄真是言词犀利,是感到有人跟踪我们了?但我的那几个手下,也是上海滩上的高手,若有人跟踪怎会不察觉到?” 慕千成知道永兴以为自己是在夸大事实,顿时有些急了,不过他很快又平静下来,因为感觉这种东西,你感觉到了,而别人却没有,那你怎么解释,别人有时候确实是很难理会的,就如同象与马同时过河,论河的深浅一样,“不是跟踪那么简单啊,我也说不出那是什么样的感觉,总之那一瞬间,不知是你还是我的身边曾有过很可怕的东西,只不过它一闪就好像没了。” 永兴本还想开开玩笑的,以为慕千成是深夜到坟地想再唬唬自己,但看到慕千成神色如此凝重,玩笑倒了嘴边也说不出来,“真有此事,慕兄不是不信那些灵异的东西?” “我也说不准,但现在没有那样的感觉了,或者只是最近紧张,我多心吧,只不过我总觉得以前也曾有过那样的感觉,所以我才会如此警醒,不然我也不会察觉到。” 慕千成是觉得那感觉像是升隆村外曾有过的,而且除了那里,还有什么地方?????? 他想不起来了! 永兴沉吟了一下,“是否谢飞洋?他派人跟踪咱们可不奇怪。别说现在还摊上夜明珠这件要事。就是以前,他也常监视沪上的大人物。” “或者是吧”,慕千成又打了一下方向盘,一根凸出来的横丫擦着车顶,发出了一阵声响,“若是他,倒不怕。我们还可以放些假消息给他,他只敢跟着,不会真对我们动什么手的,只不过别说他的手下,就算谢飞洋本人,也不可能给我那样的感觉。” 永兴对于慕千成说的什么感觉,倒不是很在意,他更关心的还是实质上的东西,“慕兄这么有把握,不用理会谢飞洋?” “是的,一来多亏永兴兄调虎离山,他必然会把一部分注意力放在徐璐的身上,而且他顶多只敢悄悄监视我们,若我们有什么发现后,他再做打算,毕竟他需要我们才有找出夜明珠的可能,何况戴独行怎么说都是‘钦差’,又是他的前任,现在官职也比他大,就算他有毛晨魴之流撑腰,也不敢乱来。” 永兴点头,“那倒是,我很清楚这个姓谢的,他看似乖张,其实脑子倒一点都不疯,他只不过用狂作为唬人的武器,哪些该碰哪些碰不得,他还是很清楚的。” 慕千成笑了笑,其实他的心思倒还在自己的感觉上,“但我始终很难相信刚才感觉到的是他的人?” “你也不认识他所有手下嘛,或者是秘密武器了”,永兴的心情已再次轻松起来,“对了,会否是戴独行?” 慕千成在油门上又踩了一脚,这段路越来越直,可好走多了,“他是有可能跟踪我,监视也好,保护也罢,但我对他已经很熟悉,刚才不太像是他。” “算了算了”,永兴伸了个懒腰,“既然你已经感觉不到他,想必无论是谁都不会跟这么远,进入张家的庄园内,你就好好凭吊丽莎,不要再想他了。” 实际也是这样,当站在丽莎的墓碑前时,慕千成还真是情不自禁,把其余一切都先放下了。 张家的家族墓地实际上是很气派的,也处处都讲求风水,但无论再气派的墓园,在晚上,在那淡淡的月光下,都是显得如此的诡秘和荒寂。 也难怪身为现在的当家,张家的杰出子弟,本不该害怕这里那些沉睡者的永兴,也显得有些惴惴不安,在丽莎墓前拜了拜以后,就站在慕千成身旁连连搓手。 气温是有些冷,但真正的寒冷或许更多是在心中吧。毕竟放眼望去,几十个小小的黑色方块错落有致地树立着,其实也不像什么怪物,但越看就越让不安,就像他们随时会化作什么怪物似的。 慕千成则显得平静多了,他默默地站在丽莎的墓前。 他本来想说好些话的,但却一句都没有说出来,这不是因为永兴在旁边,而是因为慕千成话到嘴边,又好像全都忘了。 按理说,其实丽莎并不该葬在张家的家族墓园里,毕竟她实际上不是张家的成员(卷一的秘密之一)。但既然张凤奇都承认了,老夫人也同意,谁还能说什么,面对着这样的结局,谁又还愿意逆一个死者的意愿? 想起那些往事,慕千成就觉得伤感。 丽莎的出现,实际上是他这一趟梦幻之旅的起点,虽然说后续的很多事,实际上都与她无关了。但若不是她,自己岂有如此多的惊喜哀愁。 丽莎的出现,也见证着他与挚友的重逢。但丽莎的死,也是他与陈君望裂痕出现的诱因。丽莎没有错,陈君望也好像没有错,但慕千成又何尝有错。 谁都没有错的事? 为什么会这样。 但现在又怎样了,现在他们过得不好?好像也不是,慕千成什么都说不出口,但总觉得心中像是翻江倒海一样。 永兴从旁看着,慕千成虽然没有说话,但他却像能够读懂慕千成的心思似的,颇有鼓励之意地拍了拍慕千成的后背,“虽然时光短暂,但我相信丽莎很享受在这里的时光,尤其是有君望和你这样的朋友。现在我们只要把夜明珠找回来,真正解开地宫之谜,把宝藏还给华夏子孙,那才是对得起她当时把你找来解开张家内部秘密的心意啊。” 慕千成点头,这半年时间里,他经历了太多的变故,也有无数的苦楚,亲近的人也多有舍他而去的,但慕千成已不打算再为这些往事落泪,就算要流泪,他也打算等一切都顺利解决后,再哭个痛快。 “对了,永兴兄,丽莎小姐的葬礼好像是你来托我北上以后的事?” 永兴点头,“不然肯定请你来参加的,因为在之前都没有好日子,家中也有一些事需要料理的。所以你也不用怀疑,绝不是有人趁葬礼时,防范疏忽,才偷龙转凤的,因为掉包的事早发生了,葬礼的前一天,你就该上了火车。” 慕千成苦笑道:“请我倒不必,毕竟丽莎小姐的死,好像我也有点责任,所以我当时也不敢问起葬礼的事,而且君望当时还非常恨我。” “还这样说,过去就当过去了”,永兴继续劝慰慕千成。 他们都不知道,在他们的说话声像是要惊扰到这些安息者的时候,一双幽灵般的眼睛正在某座墓碑底下悄悄地看着他们。 这眼睛里没有一丝的暖意,有的只是杀机。 二 深夜的恐怖扫墓 二 深夜的恐怖扫墓 “慕兄,这里风大,没事的话,我们不如先回去”,永兴是早就想走了,能坚持到现在才说出口,已是很给慕千成面前。毕竟这三更半夜来吊祭的人,可真是‘凤毛麟角’,就算心里无愧,感到害怕至少是不舒适也是很正常的事。 “没事了,来这种地方,除了寄托一下哀思,和亲口跟丽莎小姐说声抱歉,还能有什么事”,慕千成再向丽莎的墓碑鞠了一躬。 永兴点头道:“那不如我们先回去吧,在这里惊扰到我的先人也不好。” “当然,真的很抱歉”,慕千成的胆子倒是大得吓人,还向周遭都鞠了一躬,不过或者他自认自己是心诚的,所谓君子坦荡荡,所以也没什么好害怕的。 永兴看着慕千成叹了口气,“慕兄为此不惜走这一趟,倒真是难得。” 慕千成只笑了笑,其实这突然来张家墓园吊祭,还选这么个时候,除了凭吊丽莎,更因为慕千成想看看永兴的反应。毕竟夜明珠所托,乃张凤奇的遗愿,面对着先辈们,若心里有鬼,永兴是否会有所异常? 毕竟除了这种方法,慕千成可无法窥探这个沪上大亨的内心了,别说想窥探他,自己不被他掌握在股掌之中,已是万幸。毕竟永兴可打的牌实在太多,各路人马看来或多或少都与他有些牵连,而他洞悉众人的强处和弱点的能力又好像更强了,可以把众人如同扯线木偶一样牵引着。 不过今夜看来,永兴虽然表现出一丝局促,但倒没太多异常,这是否说明他心里没鬼?还是他早已到了只为利益,不信神佛的程度? 慕千成的个人情感让他愿意选择前者,毕竟永兴在他心中,还是更靠近朋友那一端的。 无论怎样,现在也是时候该离开了,慕千成移步正想顺着小道出去,却隐约听到了一声很小的声音。就像是金银之类的掉在地上的声音,但这除了他和永兴外,一点人气都没有的地方,又怎可能有东西凭空掉在地上。 慕千成也不用再猜疑,因为在月色下,他已经看到了一枚铜钱滚了过来,恰好碰到他的脚,才停下。 这东西总不会自己突然就滚来的?但若铜钱本来是停住的话,看来风是不可能把它吹动的。 凄迷的月色,晃动的铜钱,加上周遭连排的墓碑,胆大如慕千成也愣了一下,自进入这片墓区,他的警觉性都不低,既因为要观察永兴,也因为在徐璐家里时,曾感到有一瞬的异常,但进入这里后,他早已确认没有人跟在后面。 既然没有其他人,这铜钱从何而来? 慕千成情不自禁弯下腰,想捡起那枚铜钱。 他都忘了伊维尔曾说过,在墓区遇到这种异象时,从迷信上来说,最后什么都别乱碰,惊扰到不该惊扰的,说不定就会倒霉。 慕千成不信这一点,但他这回倒真要倒霉。 当他快要拿起铜钱那一瞬,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手一翻也不去管铜钱了,就重重地打在永兴的膝盖上,“快趴下。” 这冷不防的一下,永兴是应声而道,而且他脸上也露出痛苦之色,慕千成这一下把他打得如此痛了? 不是的,永兴已倒在地上,右手捂着左臂,痛得直打滚。月色下,慕千成能看到他指缝间涌出的黑色液体。 慕千成赶紧把永兴压在地上,尽量用自己的身体护着他,并立刻就挪倒紧靠墓碑的位置。 周遭一点声音也没有,只有一群鸟鸦惊飞。 刚才有人用无声的手枪射伤了永兴?若非慕千成应变及时,估计现在他就不是受伤那么简单了。 慕千成本来还很干爽的后背,现在已全是冷汗,这一幕多么似曾相识啊。 是的,就像是慕千成和丽莎被枪击时一样,也有些像他与铃木大佐在雄图的死人别馆后山坟地的那场对决。 只不过这一瞬间,慕千成可以感觉到,现在要猎杀永兴的,就是自己感觉到的东西。本还以为他没有跟来,谁知他真的像鬼魅一样在这里出现。 他是先一步赶到设伏的?但他怎么知道慕千成会来这里,毕竟这个选择是慕千成临时起意的,连永兴都不知道。若他不是预先设伏,而是跟过来的话,那也不对,慕千成开车的速度并不慢,要跟着也不容易,而且多会被他察觉到,但他明明很确信没有人跟着。 慕千成越想后背就越湿。 永兴捂着肩膀,喘着粗气,双眼直直地看着慕千成。 “永兴兄,请相信我,哪怕我丢掉这条命,我也会护你离开”,慕千成说得斩钉截铁。 他知道永兴说不定会怀疑他,因为这从黑暗中飞来的子弹,本有无数那么多机会,把他们都杀掉,但偏偏就等慕千成蹲下以后才动手,而看起来目标就只有永兴,而不包括慕千成似的。 但永兴倒是很平静,“我当然相信你,若刚才不是你把我推到,我早死了。显然这人是要就算杀不死我,也要离间我们,毕竟突然把我约来这里的也是你嘛。” 永兴这句话如同锥刺一样让慕千成心口有些麻,脸也发红,记得当时导致丽莎被射击,也是因为自己在晚上把她突然约到外面,还导致陈君望很火大。 “那人走了吗?”,永兴倒不管慕千成还在想什么了,低声问道。 慕千成摇了摇头。 “还没走”,永兴倒抽了口冷气。 “不,我是说不知道”,慕千成悄悄注视着四周,手中也早握着枪,“我连子弹是从哪里打来的都不知道,但只要那人跑出来,我一定可以察觉到。纵然看不得太清,但一个人那么大的目标一动起来,我是不会看错的。” 永兴咬了咬牙,“那他若是不出来,我们就得一辈子躲在这里?” 慕千成借着月色,看了看永兴的伤口,“好在子弹只是掠了过去,永兴兄不妨先用皮带绑着伤口,这血能止住的。若对方不现身,我看我们至少得等到天亮,敌不动我不动。虽然是要让你要受点苦,但总好过丢掉性命。天亮后,视线好多了,他就害不到我们。” 永兴倒是愿意接受这个建议,立刻就解下皮带,慕千成帮他扎住伤口附近,那血果然渐渐就不流了。 周遭几乎都是寂静无声,只有寒鸦偶尔的一两声怪叫在夜空中回荡着。 本来还对这里有些害怕,但现在一紧张起来,注意力都落到射击他们的人身上,永兴也忘却了不适,把墓碑当做护壁一样用了起来。 慕千成可是连眼都不敢多眨,但对方看来也很沉得住气,完全没有动静。 随着时间的推移,慕千成倒是非但不敢放松,还觉得压力越大,体力也在消磨着。上一次,也是在坟地里对决铃木大佐时,他还敢谈笑风声,甚至以声音作为武器诱惑铃木大佐。 但今天慕千成却不敢这样,因为对方带给他的压力,让他坚强的心理居然都有些变形。他只敢采取最保守的方法,看似待对方一露头就要开枪,实际上慕千成真正抱的只不过是守势,他宁愿大家都不动手,熬到天亮再说。但他又时刻感觉到那人会随时潜伏过来,说不定当自己一转身时他已经站在后面,并且已杀死了永兴,还用枪顶着自己的脑袋。 慕千成也说不出,自己的头脑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可怕的画面,但它就是真实存在。 只能说这不知名的东西,带给他的压力实在是太大,而且也因为现在他背负的不单单只有自己的性命啊。 紧张让人疲倦,但慕千成的眼睛始终睁得很大,直到阳光开始照到了他的眼睛上。 早晨是终于来了,那东西居然整个晚上都没有露头,这么说来,他也还藏着,是杀不到永兴不罢休? 视线是变好了,但慕千成也不敢太轻举妄动,因为他始终弄不清楚对方到底是躲在哪。看来这比耐性的游戏还得坚持下去。 但看来随着黑夜过去,他的霉运也过去了,因为有两个人正缓缓走向墓园。 “那是我家的佣人,他们每天早上都会过来巡视一下”,永兴赶紧道。 “那就好”,慕千成本来还苦于无计可施,现在倒是可以利用一下这两个佣人,慕千成也不出声喊他们,因为他和永兴藏身之处在墓园的深处,那两个人要巡很长一段路才会到他们身前。而那个射击者多藏身在墓园靠门口处,应该早就会被巡逻的人发现,到时候慕千成就可以轻松向他开火了。 但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那两个佣人来到了他们的身边之前,几乎走过了每一处地方,而且他们还拉这狼狗,但显然是什么都没有发现。当发现慕千成他们时,那两人的惊讶是很自然的,但慕千成同样也很惊讶,因为那两个人居然没有发现别人,岂非说那个狙击者不动声色,就消失在这片墓园里? 三 最大的谜 三 最大的谜 “没有人,这怎么可能”,慕千成几乎是冲出去的,他都忘了自己的行动,随时可能打扰到那些悄然注视着他们的沉睡者。 不过好在阳光早已笼罩着整片墓园,晚上那种阴森和诡秘在和煦的阳光下,好像都如冰雪一样消解无踪了,所以人的胆子也肯定变得更大。但狙击者倒不可能凭空就融化的,但慕千成没有看到有东西离开也是千真万确的事,这么说来,对方只能继续躲藏在墓园里。 所以巡园人没有察觉到其他异常,只发现了慕千成等,真是很让他费解。。 不过在这里却有人比慕千成还要惊讶,那当然就是那两个巡园的。 狗吠叫起来时,他们本就有所警觉,毕竟盗掘富豪墓穴的事,也不仅仅是传闻。 “什么人”,他们手上都拿着一根短棍,看起来有些像巡警的警棍,跟着就是狼狗更猛烈吠叫声,他们已松开绑着两条大狼狗的绳子,那架势是一下子就要把慕千成打倒在地的。 “我”,慕千成刚想解释,对方已气势汹汹地围了上来,不过当看到慕千成手中的手枪时,他们的脸色又都变了。 “贼,有贼”,一个巡园人惊呼道。 “都给我安静下来,你们连我也不认识了”,永兴扶着一块墓碑,站了起来。他知道此时自己不出来收拾乱局是不行了。虽然慕千成冲出来之前,让他继续躲着别动,因为担心打伤他的人,还躲在园中等机会。 这一声吆喝,倒是让所有人都静止了似的,当然那两条摆开架势的狼狗是例外了。 两个巡园人你眼看我眼,瞪着永兴直看了很久,本来还迟迟疑疑的,但终归还是年纪较大的那个眼尖,认出了自家的主子,“当家的,你怎么在这。” 另一个巡园人的眼睛不够利索,但思维倒还敏捷,刚反应过来,就立刻冲上前护着永兴,“当家,是这个贼子把你劫持来这了?” 慕千成用手抹掉头发上的露水,这墓园的清晨倒是湿气很重,“我若是贼,现在手上还拿着枪,还会给机会你们悠闲地叙主仆情谊啊?” “什么贼,他是我的好友”,永兴口气严厉。 “当家的,我们不用怕他,他不敢开枪的,这外围还有我们的人”,巡园人说这句话时,语气一点都不自信,这人是自作聪明了。 永兴当然知道他是在装腔作势,只能忍住不笑,守个家族墓园的,哪可能有这么多守卫,“放心,他真是我的好友,你们用不着唬人” “那当家你的手”,年老的巡园人看到了永兴手臂上的伤势。 慕千成已开口解释,“我们半路遇到歹徒劫杀,他们一路追击,我和你们的当家被迫躲在这里,就是这么回事。” 那两个巡园人倒是还想讨好永兴,“当家的,我们立刻去把警卫和医生找来。” “慢”,永兴摆手,“我这只是小伤,但你们都给我记住,今天的事,你们就当没有看见过,只能烂在你们的肚子里,对谁都别说。若谁敢说出去,以通敌论处,家法伺候。我当了这个家后,还没有用家法伺候过谁,我可不希望你们当第一个。” 那两个人都面面相觑。 永兴的口气本一下严厉如刀,但严话过后,态度一下子又温和了起来,“今天的事,可不是那么简单啊,你们若多事,就算我不杀你们,你们也活不长的,我也是为你们好,上有老下有小的,谁不想活好些活长些。守墓苦寒,若没记错,你们该在这里很久了,每年扫墓时,都能看到你们鞍前马后,就算没有功劳也该记下些苦劳,我到时候给你们安排一个好差事,怎样?” 那两个人自然是感激不尽了。 永兴受了一晚的惊吓,但需要他的时候,头脑却还是清楚的得很,慕千成对此也只能敬佩,而且也需要报上感谢的目光,因为永兴的安排,显然也有照顾他之意。 毕竟这事若说了出去,在公在私,慕千成都会有麻烦的。 永兴很清楚慕千成的心里在想什么,也很清楚慕千成现在最想知道的是什么,所以他已开口问那两个人,“你们进来时,没发现什么异常,没察觉到哪里藏着可疑份子?” “没有啊,若有别人,狗也会叫的”,巡园人很自信地拍了拍狗头。 永兴看了慕千成一眼才道:“那你们立刻绕墓园搜索一圈,有什么的立刻来报。” 绕这墓园一周花得时间本不会太长,但还要仔细搜索这倒要多花点时间。不过慕千成心里也感到射伤永兴的人是早不在了,应该不用担心他再突然冒出来打冷枪,所以他也加入到搜索中。 可惜却是毫无发现,最让人费解,也让人感到恐惧的事,地上除了他和永兴的脚印外,好像没有其他人的了。那射击他们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在没有发现的汇报面前,永兴是眉头都皱了起来,不过他没有责骂那两个人,因为连慕千成都没有发现,他们又怎可能会有? “当家的,这歹人估计是早跑了”,巡园人低头道。 永兴踱了两步,“那周遭你们可看到可疑的足迹,这泥地有些湿泞的,必然会留下脚印。” “这”,那两个人自然是早发现没有的,但又不敢开口说。 倒是那个年纪较大的大着胆子道:“这墓园里的事,有时候就是有些特别,就是谁都说不清的。” 永兴背负双手,又走了几大步,脸色倒是不好看的。 慕千成是不相信那些鬼话,也觉得永兴不会信,但现在也不知永兴到底在想什么。 不过所有人都以为永兴还会开口问什么的,谁知他已道,“好吧,今天的事就到此为止,记得我说过的话,慕兄,我们先走吧”,永兴缓缓走出去,慕千成再看了四周一眼,也只好离开了。 刚离开墓园,慕千成已道:“我真该谢你,不然这事传了出去,只怕我又会有麻烦,毕竟我是有害你的嫌疑?” “只要我相信你,不就得了”,永兴对此倒是毫不在意,“而且这事若传了出去,只怕会节外生枝,肯定会影响我们寻找夜明珠的,至少我家里的人,肯定会有谁以你不可靠为由,百般刁难。而且我现在的身份在沪上也不简单了,若被大家知道有人曾杀我,只怕又会引起一番江湖上的腥风血雨,可惜现在,我再不愿意看到任何的变乱。” “永兴兄的心肠真好,不过看来府上,是有人对我不满的,不知我怎么得罪了他们?” 永兴笑了,“你真要我说,你心中应该早明白。” “愿闻其详”,慕千成苦笑道,实际上他真的没得罪过张家的任何人,不过那是从他的角度来看,从对方的角度而言,说不定那仇可大着了。 “你帮我们解开先父留下来的遗言,我们本该谢你的,但若不发现遗嘱,那谁当这个家,可还能有一番讨价还价,但有遗嘱在,其他人当这个家的希望就破灭了,那些人能不恨你,就算他们不恨你,他们的手下人能不恨你?” 慕千成只能点头,他做了一件本无错的事,但在很多人眼中或许却是大错特错的。 “而且”,永兴也苦笑了一下,“你在我们家里时,也顺带揭穿了很多秘密,虽然那不是你的本意,但可戳了好些人的痛处,他们自然是心怀不满的。后来看我居然把先父的夜明珠交托给你,更是心有不服。” 慕千成摇了摇头,“那肯定让永兴兄很难做人了?” “这没什么,是我带给你麻烦才对”,说着说着,他们已来汽车旁。 “永兴兄,你手上的伤势可瞒不过去的,你若不想别人知道,最好想好什么借口。” 永兴看了看手臂,“我就说调查珠宝店劫案时,被歹人徐璐袭击了,你恰好回来,还把我救了,这样的话,你到我府上做客,可也顺理成章。” 慕千成点头,“要怀疑的人,无论怎样都会怀疑的,有时候要调查清楚一件事,甚至可以利用一下这种疑心嘛”,慕千成握住了拳头,显然他并不害怕张家的其他人,只要永兴没有问题就够了。 “快上车吧,你是现在就跟我回去,还是有别的事要处理”,永兴口里是这么说,但他的手受了伤,哪能开车。 慕千成已钻进驾驶座,“我把你送到巡捕房,让他们护送你回去,这好吗,我还有些事想去办,我明天再到府上拜访。” 永兴同意了。 临走时,慕千成不自觉又看了张家墓园一眼,他坚信自己总有一天会解开这个晚上的秘密。而且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就是自己心中还没有解开的那一连串疑点,总有某种东西,该把它们能串到一起的。 只不过他还不知道,或者当他解开这些秘密时,也是他这一趟梦幻之旅快要到达终点的时候,也就是死时了! 四 消失的演技 四 消失的演技 慕千成把永兴安全送到巡捕房,雷鹰因伤留园就医并不在那,慕千成心知肚明,他的伤势哪有这么重,他只不过知道徐璐的事件不简单,躲在医院中避祸罢了。 反正永兴已答应了会对外宣称,珠宝店嫌犯已因拘捕被击毙,赃物也尽数找回,自己的功劳是拿定了,那何必再去趟浑水,尤其是雷鹰现在已是一副等退休的心态。 招呼永兴的是昨天接替雷鹰指挥的副警探,慕千成注意到他低声和永兴说了什么,永兴脸上就露出笑容,显然是放走徐璐之事办得天衣无缝了。 既然永兴已经安全,慕千成也先告辞,他还想好好歇上一天,为明天到张府上拜访养精速锐,他深知此行只怕会比第一次在张家中做客还要累,原因嘛,永兴不早说过了。 慕千成本想直接回家,但不知怎么就想起了林昕,他决定把珠宝店劫案的进展以及自己要到张府去深查的事,完整告诉她。毕竟就算自己不说,她和戴独行也多半会知道的,遮遮掩掩反而会引起他们的怀疑,而且慕千成也不想在这种事上对林昕隐瞒的。 虽然说他接触更多的是戴独行,而且他对戴独行的看法也逐渐有些改变,但不知为何他自我觉得,心里深处却是更愿意亲近林昕,这个初见时略显呆板的女站长,好像早不是那么回事。 虽然衣衫早有些脏,甚至可以说是脏透了,毕竟躲在湿冷的墓园整整一个晚上,期间还只顾着腾挪躲闪,还哪顾得上整洁的。慕千成惯常也不愿意在女性面前这么肮脏,至少在有条件的时候,他不会故意不修边幅。 但这回他倒愿意这样见林昕,现在就去。因为这正显出他的诚意,刚脱险就去找林昕商量了。若这事被马铃和香儿知道了,只怕他们会拧掉慕千成的脑袋,但慕千成觉得这样对林昕没什么的,因为林昕或者也会这样待他。 所以他立刻就赶到林昕下榻的酒店。 现在应该只有林昕一个人在那,说不定他也有事外出了。但戴独行倒应该看不见了,因为林昕早说了,在他们入住那个晚上,戴独行就悄悄退房了,也不知去向。显然戴独行是想把林昕留在那里当一个活靶子,任由想监视的人监视吧。 不知林昕有没这么想,但慕千成就是这么想的了。 不过当慕千成到达林昕的房间时,他却吓了一跳,因为他一切的预想居然都错了。 房门只是虚掩着,慕千成低喊了几声后,门就被打开了。但开门的人并不是林昕,而是戴独行。 该在的人不在,不该在的人却在了,而且戴独行的脸色还有些难看,一阵青一阵白的。 他并没有看慕千成,两只眼睛只在房里不停地打转,好像这房间里藏着什么秘密似的。这一幕不禁让慕千成想起自己调查杨起平房间时的情势。 林昕总不会也被杀了,藏在床底下? 慕千成的心里也不知为何会冒出这么一个念头,不过他立刻就告诉自己,那不过是杞人忧天。 但戴独行到底在看什么,慕千成也只好把目光放在房间里。 房间整体上是整洁的,只有些许乱的地方,但有人住的地方,这倒都是正常的。 慕千成真不知戴独行在火大什么,他本也不愿意撞在枪口下,但心中却有真的有些牵挂林昕,所以还是问道:“林站长出门了?” “这我可要问你了”,戴独行一下子就瞪着慕千成。 慕千成感受到他眼中的那种威吓,但他并不害怕,因为他真的不知道林昕去哪了,更别提是自己怎么骗走了林昕,看来戴独行是对他有些误会,“戴兄,我刚才从外面回来,我一直忙着处理珠宝店的劫案,以图发现是否有夜明珠的消息。怎么你倒责问起我林站长的事了?你不是本该与他同在此店落脚,你不知道,我又怎会知道?” 戴独行把房门关上了,冷冷道:“我早不在此,你不早知道了。你说去调查珠宝店的案子,那调查出什么来着?” 慕千成微微一笑,他有预感就算不全部了解情况,戴独行肯定早知道了些什么,“案子已经破了,犯人是一个叫做徐璐的人,这人本是个金盘洗手,改名换姓的惯犯,由于某种原因又出来犯案,基本看来,他所做的事只为图财,应该与夜明珠的事无关。也不像是哪里请来专门就为盗取夜明珠的。不过在那些被盗物品中,会否有夜明珠的下落,还有待确定”,慕千成看了戴独行一眼,“想必戴处长也知道,那人顺带洗劫了珠宝店中的保险室,而张家中有不少人放置了私人物品在里面,若夜明珠是内鬼所换,那这种情况必须考虑,当然我觉得可能性不太大。” 戴独行不动声色,但脸色依旧难看,“那些赃物还没找回来吗?” “这事很快就有公告,赃物都找回来了,但我没有看见,据说那些张家的私物都交给了张永兴,在他手里,我自然没有看的机会。他说里面没有夜明珠,于私我愿意信他,但在公,我必须多一个心眼,这样的解释,戴处长满意了吧。” 戴独行冷冷一笑,“好,慕兄真是厉害,一出手就擒获了一个江洋大盗,但不知你是否清楚你这次南下到底是为了什么,该听谁的指挥?” 慕千成叹了口气,“原来戴兄是责怪我擅自行动啊?但林站长跟我说过,你也同意我去调查这件案子,你们就不出面的。而且我可不打算隐瞒你们,你看我满身脏兮兮的,连衣服都没有换,事情一处理完,我就赶紧来告知你们了,看在这样的份上,总不该还责怪我吧。” 自从进入这件房子后,戴独行早把慕千成看个透了,但慕千成这么说,倒让他又重新打量了一番,“说起来,你不过是去调查案子,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慕千成的应变倒是很快,他本只打算告诉林昕自己和永兴被人在张家墓园狙击的事,但现在戴独行问起,他也早思量过,那就是和盘托出。因为要杀他和永兴的倒不见的会是什么好人,告知戴独行,让他们鬼打鬼去,也不是什么坏事。 听到慕千成说起这样的事情,戴独行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屋内一下子就静了下去,他们两人都陷入了沉思当中,只不过慕千成是还在回味那诡异的墓园之夜,而戴独行对于那人是怎么离去的,一点都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只是那一枪到底是谁开的,又是为了什么要那个沪上大亨的命。 “这不会是永兴演的戏吧?”,戴独行久久才吐出了这句话。 慕千成倒还真没这么想过,“你说墓园枪击是他自导自演的。” “是啊,正因为这样,所以子弹只打他,不打你”,戴独行用手指在慕千成身上弹了一下,就像他的手指头就是子弹一样,“不然那杀手只不过是想杀人的,那还用跟你们客气,把你们一块都射杀了不就好,干嘛用铜钱让你蹲下那么费事,还把自己的事搞砸了。所以显然这人根本就不打算杀人,这样看来我只能怀疑姓张的了。他还要用你,自然不能伤了你。” 慕千成沉吟了颇久,“有可能吗?但去墓园拜祭这主意,可是我临时出的,永兴不可能提前知道,那他怎么做准备,而且他有什么必要演这么一出戏?” “他为了什么演出我不知道”,戴独行看来是铁定怀疑张永兴了,“但准备的法子倒不难,他本就打算在你面前演戏的,只不过在找时机。车子是他的对吧,那狙击手就早藏在车尾箱中,待你们进入墓园后,他就偷偷溜出来,估计你并没有去检查车子,也没有想那么多。” “这”,慕千成倒抽了口冷气,按戴独行这么说,还真是一切都说得过去了。狙击手早藏在车尾箱里,实际上是慕千成开着车子把他送去墓园的,自然就察觉不出有人跟着。后来也没看见有人离开,说不定是他利用墓碑和墓园的树木为掩护,趁着没有月色时,偷偷离开,藏回到车尾箱中。不过这里倒是有些牵强,因为他从藏身地跑出来时,慕千成多会看到。而且车子停在也距离墓园正门有一两百米的地方,很难不看见吧。不过若忽略了这一点,就一切都说得过去,那人藏在车尾箱里,实际上就是被慕千成等载走的。 若真是这样,就真的只能说是永兴在演戏,因为对方杀他们的时机还多着,为何不下第二次手?若对方要下杀手,根本用不着跟去墓园,既然人都可以藏在车子里,随便装个炸弹不就好了? 总的来说,慕千成始终是愿意相信永兴的,而且戴独行说那人不把自己也杀了,而却费事让自己躲开,这不仅让他想起丽莎被枪击的往事,那时候对方不是好像也放过了他。 是否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四 心战 四 心战 慕千成沉吟了起来,戴独行本想开口说什么的,看到他这个样子,倒是把话收住了,不过戴独行的脸色依然难看。 但慕千成现在倒顾不上戴独行的脸色了,因为这事情真是越想越离奇。 若没有以前丽莎被枪击的事,慕千成真会相信戴独行对永兴的推断,但有了先例,慕千成则不能不想是否有谁,存在着暂时不能杀他的缘由? 细想下来,这样的人可多着,至少戴笠还不想自己死。只要慈禧陵的秘宝一天不找到,他们还不会对自己动手,当然前提是他们察觉不到自己与香儿等其实也有联系的。 而毛晨鲂之流,则是一直希望自己和戴独行去死。不过他不会搞暗杀,他是希望实在实在抓到自己的把柄后再把自己除掉,这样也能扳倒戴独行,可谓是一石二鸟,甚至杀自己的最大诱因,就是为了敲山震虎。若不明不白杀了自己,反而会被戴独行抓着痛脚告到戴笠那,毛晨鲂可不会干这种蠢事。 所以慕千成虽然心知毛晨魴一直想对自己不利,却并不害怕,还敢在足球场里,如此戏弄孙坤,因为他深知只要自己的秘密不被抓到,毛晨魴奈何不了他,姓毛的越是气急败坏,反而越容易对付。 所以这不杀自己,只针对永兴的事,会否与他有关? 但他远在北平,难道是指使谢飞洋? 虽然据说谢飞洋是毛晨魴的人,至少比较亲近毛晨魴,但慕千成始终不觉得谢飞洋会听命于他。因为谢飞洋本就孤傲难驯、自视甚高,他既然觉得自己不在戴独行之下,就因为大家的比较,就特意来较量一番,完全不顾身份和级别的关系,那他就更不可能看得起毛晨魴。 而且谢飞洋的目的也是夜明珠,想必不会搞出刺杀永兴,打草惊蛇的事。 排除了这些人后,慕千成就想到了关东军的间谍。 虽然戴独行说南下之行是保密的,但以**安全机关的党同伐异加上内部的紊乱,川岛和铃木探知消息一点也不奇怪,而且别忘了,在北平城里,还有一个自称白梦瞳师姐的可怕怪物,跟她交手,慕千成真是毫无办法,以这人的易容术之高超,假扮成什么人,探到了消息也不奇怪。然后他们通知在上海的日本间谍行动,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毕竟上海的租界,早成为日军在华东一带策划阴谋的据点。 他们或者觉得自己没把握找到夜明珠,就想通过杀死永兴,制造混乱来制止自己的行动,这是大有可能的。毕竟戴独行的目的是尽快找到慈禧陵的宝藏,而对于日军来说,找到自然是最好的,但阻止慕千成等也是同样重要。 想到这里,倒好像有些眉目。 但慕千成总觉得昨夜的狙击,和当时丽莎被枪击有些相近的地方,虽然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一种感觉罢了。但若两者真有牵连的话,那日军间谍当时怎会攻击丽莎?毕竟那时候慈禧陵之谜的事,根本谁都还不知道?(忘了的朋友,可略微回顾卷一) 这是自相矛盾的。 但若这一切不是与铃木大佐等有关,那又会是谁为了什么目的而搞出来的? 慕千成本觉得自己快要想明白,但渐渐又想不下去了。 戴独行都算有耐性了,等慕千成想了这么久才开口道:“你是否想到了什么?” “没有”,慕千成只能叹口气,“不过反正现在都没事了,这事就先搁下吧,以后出入小心点就是,反正有人要杀我,也不是第一天的事,我不是还活到现在。” “真什么都没有想到?”,戴独行沉着脸,看了慕千成一回才道:“那好了,我已经给你想了那么久,你也该答我的话。” “你有什么想说的,我洗耳恭听。” 戴独行一字一句道:“你为什么要撒谎?” “我撒了什么谎?” 戴独行冷冷道:“我敬佩你的为人和能耐,但现在是公事公办,总局座把你的命留下,是配合我调查慈禧陵的宝藏同时对抗在北平的关东军间谍,我给你活动自由,但不是让你任意妄为,但你越发自行其是了。” 慕千成略感到戴独行想说什么,但还是道:“你说的究竟是什么事?” “徐璐的事?他真被毙了?”,戴独行大步走到慕千成的面前,“你和永兴串谋,假装对外宣称犯人已死,实际上却让他跑了,还故意让谢飞洋知道,想把姓谢的注意力都引到徐璐的身上,你可知你们是弄巧成拙。” 慕千成本来还以为戴独行只是责怪他擅自行动,但看他那表情,还真可能惹出了什么别的事,但这哪能怪慕千成,“戴处长,我连家都没回就赶来,本就是为了找你们商量这事。你刚才气汹汹的,我才不敢说。这哪是我的主意,我也不是推卸责任,但永兴早已安排好一切,犯人听他的,巡捕房也听他的,我还能有什么办法,我反对就有用?没用的,而且他这法子,就算无益也不该有害吧。” 戴独行连连摇头,他忽然就揪着慕千成的肩膀,用力地摇了起来,“觉得没有问题,只因为你们太低估了谢飞洋,低估了这人的胆子和歹毒。他看来真是必须为徐璐分心,据我在上海安全站里的内线信息,他好像亲自去追徐璐了。但,但为了牵制我们,你知道他在临走前干了什么?” 慕千成看着戴独行的眼睛,“他干了什么?” “他根本是个疯子,你看这里的情况。他干的事就是绑架了林站长,当然不会以安全站的名义”,戴独行握住了拳头,显然对于自己有这样的同僚,他是既心烦也厌恶。 慕千成真想不到谢飞洋的胆子这么大,“他到底是要干什么,他不是配合我们找夜明珠的?” “我也不知道”,戴独行踱了几步,“但看来他心中另有算盘,或者是担心我们若找到了张凤奇留落的夜明珠后,撒谎不拿出来,或是给了别人,不交给总局座了。” 戴独行说这话时,特意看向慕千成,那暗示就很明显了。 慕千成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哦,原来是有人疑心我。怕我找到夜明珠后,不承认了,但我身边不是有你了,还特意吩咐谢飞洋牵制我们,看来你们的戴笠总局座也不相信你啊。” 戴独行的脸红了红,“不是不相信我,也不是不相信你,估计是多个保障,我猜也只有总局座可以这样差遣谢飞洋。只不过他的手段让人反感,好像要把林昕作为与我们讨价还价的筹码似的。”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我听你的,总行了吧,总不能让林昕落在谢飞洋的手里,就像他绑架雷鹰一样,我们立刻把她抢回来”,慕千成狠狠地道,实际上,慕千成这么做,既是要打击谢飞洋的气焰,也有让戴笠和戴独行互相猜疑的意思,毕竟他们之间越是有裂痕,其实对慕千成越有利。 他也是不久前才发觉这一点的。 若是以前,戴独行或者会斥责慕千成是否有挑拨离间之意,但这回他倒沉吟了颇久,“这房间里几乎都没有弄乱,普通犯人是很难办到的,而且别忘了林昕可是个站长,要抓她可不容易。这些迹象显然证明了上海安全站的嫌疑,而且除了他们,我也想不出谁会在这里这么干,就算是关东军的间谍,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但他们不把这些痕迹消除,证明谢飞洋是特意告知我们的。这人??????”,戴独行又想了想,“这样吧,这事我去处理,林昕是我带过来的,我一定会保她平安,而且我断定谢飞洋不会对她怎样,现在我们就算去要人,他也不会承认的,这事情你就不用管了,我会处理。你是否要到张家去?你就好好调查夜明珠的事,有什么可别隐瞒,不要毁掉我给你的自由。” “诺言我是会守的,这你还不清楚”,慕千成虽然想尽快救回林昕,但形势却必须让人妥协,而且他也心知如戴独行说的,林昕不会有什么事,谢飞洋定会好酒好菜把她供起来,不过慕千成倒看不出为什么戴独行一看到这个现场,就说是安全站的人干的,或者他们有什么不为外人知道的特别手法吧。 慕千成停了停才道:“只不过这趟张府之旅,肯定不会好受,我也没把握真能查出什么,但若这样也查不出,只怕以后就更难了。” 戴独行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你心里不是这么想的,你不是一个未战先怯的人。不过此行艰难倒是真的,我可以告知你一个我刚探听到的秘密。” 屋内一下子就静了下来。 戴独行颇狡黠地道:“这姓谢的也真够厉害,居然在张府中安插了自己的眼线,你必需小心那个内鬼,但我告知你这事,你可别告诉张永兴,毕竟谢飞洋是我的同僚。” 慕千成愣了一下,“他来上海多久了,居然能够派人打入这种门第?” 戴独行笑了笑,“你想知道那个内鬼是谁吗?” 六 豪宅里的亡魂 六 豪宅里的亡魂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本来有些紧锁的眉头倒是松了下来,他只笑了笑,“你想说便说,我可不会堵着你的嘴巴,但若戴处长不想说,我也不会追问。但若因此导致工作有什么损失的,你也不要怪我就是。” 戴独行真的笑了起来,“那我可是非告诉你不可了,你这是先将我一军。但很可惜的是,我也不知道那人是谁,你想,连张永兴都不知道的,我会知道吗?” 慕千成看了戴独行一看,好像想从那张脸上看出什么似的,但戴独行的脸却好像早过滤掉一切信息,“也对,那我当心便是,你能知道这种消息,已经很不凡。” “当然”,戴独行缓缓拿出了黑铁石烟斗,“别忘了,上海安全站本是我的地盘,姓谢的小子来了几个月时间,就想把我的人清除干净,可能吗?” 慕千成不说话了。 戴独行往烟斗里填满了烟丝,“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这里的事我会处理,你先回去歇歇,张家和夜明珠的事,就拜托了。” 慕千成点头离开。 看着慕千成离去的背影,戴独行显得有几分萧索和无奈,他只能轻叹谁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这一天慕千成当真是睡了大半天,毕竟之前可是累坏了,所以第二天一早他就醒了。 只不过有人比他起得更早,而且早在他的小洋房外候着了。 前一次到访张家大宅,同行的还有陈君望和丽莎,想不到几个月时间,已是物是人非,想起来慕千成也有些伤感。 他本不是个这么容易悲伤的人,但不知怎么却觉得鼻子有些酸,只能连连揉鼻子来掩饰。 好在车上除了司机再无别人,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失态。 这车子自然是永兴安排的,不过那位大亨自然就不可能亲自来迎接了,就算私下关系再好,但在众人面前,一个大亨该有的架子还是该有的。 慕千成本有些出神,回过神后,他就一直在注意司机,虽然司机并不是个美女。 他的目光,终于把那个看起来既老实又不拘言笑的中年人看得不好有意思,只能道:“贵客是有什么吩咐的?” “没什么,劳你来接我,已很过意不去。” “应该的,董事长的吩咐,我自该去办,不过慕先生的面子可真大,我本来只给董事长开车的,他今天却让我无论如何都要先来招呼慕先生,宁愿自己去坐别的车”,那个略显得有些胖的中年人终于呵呵笑了起来。 慕千成是早注意到这车的价格不菲,也微微一笑,“那是因为永兴兄为人宽厚嘛,恕我多嘴,不知阁下是否认识张府的前管家余信?” 司机之前的笑只是客气的表示,但这回倒是真笑了,“当然认识,他是我的堂哥,很多人都说我长得像他,先生也是这么觉得?” 慕千成只好点头,说起余信,慕千成就会想起丽莎,毕竟那个心怀鬼胎的管家其实也是逼迫丽莎走上不归路的罪魁祸首之一,只不过余信万万料不到,丽莎小姐会先杀了他。 看慕千成又想得出了神,司机可道:“我叫做余杰,慕先生不嫌弃的话,可以叫我老余,看来你也是认识我堂兄的?” “是啊,听说他不幸去世了?”,慕千成说这话时,注意着余杰的表情,对于余信的死,慕千成可不是听说,而是亲眼所见。只不过他现在不愿直说,因为他也不知道这余杰到底知道了多少事,毕竟余信的死牵涉到张家的内部秘密,永兴很可能粉饰太平,就如同让东野木忍承认余信也是他杀的,不玷污丽莎的名字一样(卷一的事)。 “是啊”,余杰叹了口气,“听说他是在保护张老爷子的遗产时,被潜入张家的坏人杀死的,这事我知道的很清楚。也因为这样,永兴少爷调我来当他的司机,也好继续照顾我余家,张家是我们的大恩人。” 看来永兴倒真是掩饰了过去,不过不公开罪状还继续照顾余家人,看起来倒真是挺好心的了,“你们家中很多人都为张府办事的?” 余杰点头,“这么好的主子,去哪里找。” 这人看起来倒是忠厚,只不过余信看起来不也是这样? 但既然他的兄长已经发生了那种事,为何永兴还把此人调来身边?按理说,就算这余杰真是忠诚的,但永兴也该有戒心才对? 慕千成觉得这事就有点古怪,而且永兴特意让他来接自己,是否就有告知自己什么情况的意思? 不过这看来更像是张府的内务,慕千成也不便想太多,至少在永兴向自己透露具体情况前,就先别管他了,毕竟自己其实并不是那么受张家众人的欢迎呢。 “府上众人都好吧,我前几个月曾在府上做客。” 余杰小心翼翼注视着前方,待转过弯后才道:“托福,各位老人家都安好,不过在府上的就只有老夫人了,韵诗大小姐出外要过几天才回,其他少爷夫人的虽然在上海,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慕千成倒显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实际上那些人是否在,他倒很在意,因为若谁都不在,还怎么查是谁掉包夜明珠了,“反正永兴兄邀我在府上小住,总有机会见到他们的,这期间说不定还要麻烦余先生了。” “应该的,应该的,我之前才接了一位客人到府上,他听说我立刻就要出门是来接慕先生,看起来是高兴得不得了。” 慕千成楞了一下,“有人已到府上做客,还认识我?可知怎么称呼。” 余杰摇头,“主人家没有交待,客人自己也没说,我们怎么敢问。不过他戴着眼镜,看起来很斯文的,而且对张府看来也颇熟悉。” 慕千成本以为是戴独行,但经这么一说,就可知绝不是了。 “想不起是谁了”,慕千成也不知是否真的想不到,“到了张府,自然就可以知道了。” “当然,那位先生可是盼着你到的。” 余杰是这么说,但当到了张府,慕千成可是谁也没有看见,迎接他的只有管家王成礼。王成礼知道永兴与慕千成的关系很好,而且他也尝过慕千成的厉害,自然是很恭敬的,不过他倒完全不提起永兴。 他不说,慕千成也不打听,反正主人家把自己安排得很好,自己还有什么好说的。而对于张府的其他人,慕千成是既想见到,但又料定见到了的话,自己不会有好果子吃。 心情自然是有些矛盾的。 不过其他人都不在,慕千成也少了花时间在应酬上,他提出了想在张府中到处走走,王成礼自然是同意的,只不过要他一路随行。 慕千成本还没有察觉的,待绕着庄园走上了大半圈后,才发现张府实际上已变了很多,看来这几个月中,曾被大幅整修过。 记得当时为了解开张凤奇的遗言,而试探众人的反应,慕千成胡诌这府邸其实就是一个墓字。不过他那样的曲解倒算解释得过去。但现在可不能再那样说了,因为府邸经过整修后,代表草花头的薰衣草带早被移除,换成了更是气派的树墙。 也不知他们从哪里移来这么多大树了,好像成了一批守护似的。而代表日的喷水池,则整个都不见了,已被填为平地,也就是说棺材密道的入口也被填了? 而那个本来像大字左右对称的主宅则被整修得不再那么对称,其实这些都不过是慕千成胡诌的,但看来还真是有人觉得不吉利,所以把它们都改了过来。 但有这种权力的不正只有永兴? 想不到他也有迷信的时候。 被人紧跟着,逛起来也不舒服,慕千成干脆表示想先用午餐,王成礼打算在饭厅为慕千成准备一桌丰盛的菜肴,慕千成觉得若只有自己一个客人的话,那实在是太夸张了。 但王成礼表示,就只有他一个客人。 慕千成立刻就道:“不是听说还有别的客人,那人还说想见我的。” 王成礼一脸惊疑,“慕先生听谁说的,怎么我不知道这事,家里来了客人,多会先经过我的。” 慕千成摆了摆手,“那就当我没说过,你挑几样好吃的,送到我房里就行,想必永兴兄已告诉你们,我可会在这里住几天的。” “小的早为慕先生准备好房间!” 这也不知是巧合,还是特意安排,慕千成落脚的地方,居然就是他前一次居住的房间。 这是让他可以想起往事,还是警醒他,此行的凶险不会弱于往昔? 慕千成叹了口气,不过他的心情也转换得很快,老是忧心忡忡的可不是慕千成了。而且那些佳肴冷了就不好吃,反正什么坏事都还没有发生,有什么好忧的。就算真的有,这饭还是得吃的。 慕千成刚坐到餐桌旁,却听到房门处有轻微的声响,既像是敲门,又像是高跟鞋的声音。 慕千成放下筷子,就去悄然把门开了一条缝,走廊里的灯,居然都被关了,刚才还灯火通明的,而且连窗帘也被下了,显得黑沉沉的。 慕千成思疑间,一个人影掠过,她走得很急,但慕千成还是看到了她的轮廓。 这多么像已经死去的丽莎小姐! 七 紧随而至的不祥 七 紧随而至的不祥 慕千成是鼻尖都在冒冷汗,恰好又有风吹过走廊,他真的情不自禁发起了抖。 再见丽莎,慕千成自然也是很希望的,但他却心知,这是绝不可能的事。没有人愿意那么美丽的小姐骤然逝去,但这已是铁一般的事实,是谁都不可能更改的了。 死而复生也是不可能的,除非丽莎并没有死,但她的死不是已经尘埃落定? 慕千成迟疑了一下,但丽莎可是当着他的面服毒而死的,不太可能有弄虚作假,而且她当时也没有那个必要。 略微犹豫间,那个离奇的人影早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慕千成也自责自己的迟疑,不过现在再后悔也没用,要做的该是去补救,所以他立刻就冲了出去,不管那到底是什么,慕千成也觉得有弄清楚的义务,而且乍看之下虽然吃惊,但慕千成毕竟是一个很理性的人,回过神后,心智自然也清楚多了。 这事情古怪,却不该是可怕的。 只不过走廊实在是有些黑,慕千成没看清楚方向,直接就磕在了大花瓶上。花瓶顺势倒在了地上,好在地毯柔软,花瓶倒没有破碎,不过还是又绊了慕千成一下。 慕千成竭力保持着平衡,三步夹两就往人影遁末的方向跑去,但那里早是空无一人,慕千成也不死心,干脆直接追下楼去。 沉重的脚步声叩响着旋转的楼梯,在楼梯口那,他倒是真遇见了人。 “年轻人,你是客人吗?”,一把温润又略微有些苍老的声音。 这倒是一个女人,但绝不可能是丽莎,因为她已经是头发花白,而且还坐在轮椅上,除了她之外,这附近倒是没有别人了。 慕千成躬了躬身,“是老夫人,我是慕千成,不过你或者不记得我了。” 老人想了想,像是笑了笑,“我记得你,你就是那个解开了老爷遗言的年轻人,你到府上做客?” “是的,承蒙永兴兄的邀请,到贵府上打扰了。” “什么打扰不打扰的”,老夫人显得中气不是很足,“你帮了我们这么大忙,听说又劳你老远跑到北平为我们担风险的,我们张家还没谢你了,不过啊,也有人说,是你害死了丽莎的,唉,这想起我就头疼。” 老夫人的话,可是戳到慕千成的痛处,本走在这栋大宅子里,他就常能够想起破案那一天的情形,现在更是感到一阵愧意在心头,“真是很愧疚,都是我无能。” “一切都是缘,是天注定的”,老夫人指了指上方,“怪不得谁啊,我就不招呼了,你请自便,有什么需要的随时吩咐下人,可不要怠慢了贵客。” 慕千成连连致谢,不过他也趁此机会,仔细打量了老夫人,尤其是看了她的手,或者在数十年前,这是一对芊芊玉手,但现在却已经老了,纵然保养得再好,也已经有些干瘪和皱褶。 一双手能够显示很多东西,有时候是通过饰物显示一个人的富贵程度,有时候是显露着一个人的健康情况,有时候则是呈现着一个人的身份和工作,慕千成也从老夫人的手上看到了这些信息,不过他看到的还不只有这些。 “夫人,刚才你可看到有人跑下来了?” 老夫人点头道:“有啊,那不就是你嘛!” 慕千成笑着拍了拍脑袋,“对,对的,我是活见鬼了,我陪夫人走走怎样。” “用不着,你是客人,怎可让你陪我”,老夫人的手搭在轮椅的轮子上,“我在佛堂里待闷了,自个走出来瞧瞧,连佣人都没有惊动的。” 慕千成只好点头,可能是因为听到他们的谈话,抑或是看到老夫人也出来了,管家王成礼也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这当管家的事情虽然是够忙,但侍奉好家中的最长者或者却是讨好永兴的最好办法,王成礼已快步来到了慕千成身后,“老夫人怎么出来了,这里风大,我拿皮袄来。” “这又不是室外”,老夫人摇头,“我这身子骨还不至于这么差,这样吧,你现在陪我回佛堂就行,当然要先照顾好慕先生。” “没事”,慕千成让王成礼快去照料夫人,“我就是听到声音才出来看看的,王管家忙自己的就得,我有事再吩咐女佣,我可不会客气的,所以你也用不着替**心。” 慕千成既不提起自己见到丽莎的影子,也不提起走廊的灯忽然都灭了,而且佣人都不在的事,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就走回自己的房里。 王成礼推着老妇人的轮椅,也慢慢离开了,不过慕千成还是能够听到老夫人在低声道:“今天是丽莎的生忌,对吧,我们有那样的传统,你安排去拜祭一下。” 难道慕千成看到的真是丽莎小姐的回魂? 慕千成低头想着一连串的事情,已走到自己房间的门口,这刚才还是黑乎乎的走廊,现在又恢复了一切正常,灯光明亮,窗户微开着,新鲜的空气从窗中吹进来,把淡粉色的窗纱吹得如在起舞。 这跟慕千成刚才看到的一幕根本就是两个世界,唯独相同的只有,这走廊上,还是没有别人。 看着这奇妙的变化,慕千成只笑了笑。 “娥姐”,他大声喊道,这是负责这一带的女佣名字,一个四十来岁,办事很爽利的人。 不过这爽利的人,倒少有地没有立刻回答,待慕千成又喊了一遍后,她才急忙忙赶到。 “先生,我在楼下给一位客人整理房间里,让你久等了。” 听到是别的客人,慕千成立刻就想到余杰说过的事,“不要紧,我就是听说有客人来了,想问问你是个怎样的客人?” “这”,娥姐有些尴尬,“就是张家的客人了。” 慕千成明白她的意思了,“你是不方便说,也对,说主人家的事倒是不太好,我为难你,只不过我听说那位客人自称认识我,所以有些好奇。” 娥姐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以笑来搪塞。 慕千成也不打算再问这了,刚想让娥姐把菜再温热的,却听到有人道:“他们说的客人就是我,千成不希望见到我?” 说话的人早已来到房门外,慕千成就算不看,光是听到这把声音已经知道来人是谁,但他还是立刻就转头去看,因为他不太愿意相信这人会出现在这里。 他就是陈君望。 “君望?你不是留在北平,要维护内外治安的?” 陈君望叹了口气,“北平的治安确实比较复杂,不过那些事都可以交给别人去办,其实那些分局长们可比我懂行多了,而且这上海更需要我,我就只好来了。” 慕千成略皱了皱眉头,不过他不愿意陈君望察觉到自己心情的变化,他也不是说不高兴见到老朋友,只不过他觉得陈君望突然也来了上海实在是太蹊跷,他既怕这里会勾起陈君望心中的不好回忆,进一步动摇他们的情谊,更怕为了寻找夜明珠,陈君望会与他有什么冲突的,毕竟陈君望怎么说,现在都是听戴独行安排的人。 “千成,你房里的饭菜好香,不介意我一块吃?”,陈君望已走进了屋子里。 慕千成当然立刻请他入座,还请娥姐开来一瓶好酒,慕千成为陈君望满满斟了一杯,两人也不再说别的,先干了一杯再说。 慕千成也不知多久没有这样与陈君望喝酒了,其实过去的陈君望,也不怎么爱喝酒,慕千成早说他变了,现在围坐在饭桌旁,这种感觉就更深。 “对了,戴处长知道你来的吧?”,慕千成为陈君望夹菜。 “当然知道,正是他调我来的,因为他觉得我认识张家众人,若需要接触他们时,我可以帮上你的忙,毕竟这事戴大哥自己做不了,张府上下对他都有偏见嘛”,陈君望频频摇头。 慕千成只嗔了口气,这帮忙是假的,戴独行派他来监督自己才是真的。 陈君望压低声音道:“千成可已经有什么发现?” “怎么可能会有,我可比你还晚到张府的,而且我也没有见过其他人”,慕千成看了陈君望一眼,可惜现在别说一眼,哪怕看上千眼,只怕也别想轻易看懂这位挚友了。 陈君望的口气却跟慕千成相似,“我也没有见到那些人,虽然于私,我也不是很想见到他们,但在公,若见不到他们,那可怎么调查?” “你把他们抓起来好好审问不就好了”,慕千成自然是开玩笑的。 “这怎么可能,别说这里不是北平,就算是,这张家可不是普通人啊。” 慕千成不自觉放下了筷子,“君望啊,你这意思是,若是普通人,哪无论是否真的是嫌犯,只要觉得可疑的,你都会抓起来?你现在的风格这么狠?” 陈君望或者也自觉失言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有时候无法选择,想得太多,只会把一切都办砸。” “或许是吧”,慕千成沉默了一回才道:“但你应该见过永兴了?” “见过了,我是前天早上到的,前天夜里,我已经住在张府上,只不过看那个房间不好,所以换一个。” 陈君望这话看似平常,但慕千成的脸色却有些变,因为他立刻就听出了问题,而且这事情看来还真不简单。 八 一席的悬疑 八 一席的悬疑 陈君望现在也比以前更会察言观色了,毕竟这社会的复杂程度远非他以前任教的象牙塔可比,而警局和官场更是一个超级大染缸,这点小本领他还是学得挺不错的,“我说错什么了?” 陈君望以为慕千成还是在责怪他之前言语中暴露出过狠的一面。 谁知慕千成却道:“你是前天已到了?我只不过有些惊讶,你岂非是跟着我们后脚就南下的,既然这样,戴兄何必多此一举,让你和我们同行不就得了。” 陈君望用笑来掩饰,“或者他本没考虑我的,突然又想起来了。” 慕千成耸了耸肩,他脸上倒是像没什么,但心里却如同一台机器般在运转着。因为这临急换将,倒不太像戴独行的风格。 若他是早安排陈君望南下的,大可让一伙同行,用不着让陈君望一人落单,晚两天才到。若说他这么安排是打算让陈君望执行秘密任务的,那多半也要瞒着自己,但现在陈君望却大咧咧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而且那意思好像是早在张府上等他似的。 这么看来,只能说突然出现了某些情况,让戴独行临时起意调陈君望来监督自己。 但自己有干过那样让他生疑的事? 思前想后,倒好像没有啊,顶多是在火车上,自己与林昕开玩笑,显示出很不错的关系,戴独行还取笑过自己,难道他是怕林昕被自己拉过去了? 慕千成想不透这安排,只感到周遭是越发危机重重。 实际上,他的怀疑根本是不需要的,其实调陈君望南下,除了监视他们以外(这他们的,还包括戴独行),还有一层心思,就是让慕戴两人由于互相猜疑,不会结成一党。 干得出这种事的,当然只有戴笠。 事情不是慕千成想得那样,不过却比他想得还要复杂,当他们刚到达上海后,戴独行就接到了戴笠的电报,信中说考虑到他们人手不一定够,而且谢飞洋这人甚难驾驭,加上要调查张家的只能用软,不能用硬,不然他们可是会告到委员长那。所以思虑到戴独行的难处,让他不要出面直接接触张家,而是让别人陪慕千成去。戴笠提供了几个人选,其中就有陈君望。 虽然从北平把他调来,有舍近求远之意,但慈禧陵秘宝和夜明珠之事可是绝密,怎么可能让那么多外人知道,所以戴独行只能选择陈君望,而且毕竟陈也是张家会接纳的人。 实际上戴笠早知道他会这么选的,让他选也只不过是形式,因为在他接到电报时,其实陈君望早领了戴笠的令,坐上南下的火车了。 不过虽然慕千成以为这是戴独行猜疑自己做出的调动,那还不至于让他感到奇怪,毕竟防自己一手,也无可厚非。 真正让他惊讶的,还是陈君望说他前天就已见过永兴,而且永兴还把他请到府上来了。但自己一直在忙着为张家解开珠宝店的事,与永兴相处的时间也不短,他却绝口不提此事,显然不是忘记这么简单。 他为何不告诉自己陈君望来了? 慕千成不自禁想起了戴独行对永兴的怀疑! 慕千成本不是这么多疑的人,但处在这样的环境下,却也无法变得不多疑了起来,若非他的神经还很坚强,那可该得了神经衰弱,毕竟要他去怀疑自己的朋友和欣赏的人,那可是很难受的事。 但在这种时势下,要想活下去,还要实现理想,再难受的事也必须忍耐。 陈君望把杯中酒都喝完了,神色也变得更凝重,“千成,不知你是否知道一件事?” “世上的事情这么多,我怎知你说的是哪个,不要给我卖关子装帅了”,慕千成尝试调整自己的心情。 但陈君望还是很谨慎地道:“这府上有谢飞洋的奸细,我听永兴兄说,你们和他已起过冲突了。” 慕千成本想放缓心情的,但立刻就被陈君望弄得又紧绷了起来,“是啊,谢飞洋确实是个难缠的角色,不过我不是现在才认识他的,所以我也不会怕他。不过,奸细这事,你怎么知道?” 陈君望凑到慕千成耳边,“戴处长说的,不过他让我别告知你,更别告知张家的人。” “别告知我?”,慕千成微微一笑,“那你还怎么说了。” “因为我不想瞒你”,陈君望是说得义正言辞。 慕千成看着他那张脸,本来他是该相信陈君望的,就算之前有些怀疑,但凭着他们数十年的交情,尤其是当他看到陈君望的眼神时,他不觉得那会是欺骗。 因为一个骗子哪有这么清澈的眼神,除非他早已到了连吃好友都不用吐骨头的程度。慕千成可不愿意想陈君望是这样的人。 但现在他却不得不怀疑,这都该怪该死的戴独行所赐,他不是也把奸细的事告诉了慕千成,但现在又对陈君望说,别跟慕千成说,他们之间究竟是谁在撒谎,还是两人说的都是真的,只不过其间有谁在搞什么阴谋? 慕千成眼角的肉不知觉都跳了几下,他沉吟了好一回才道,“我很感谢你,真的,因为你我是挚友,这些话本不用说来说去的,但我还是觉得说出来比较舒服。既然戴独行那样吩咐过你,你就当没跟我说过就得,不然搞不好可会有麻烦。我也不想因我,而破坏了戴独行对你的信任。” 陈君望点了点头,为慕千成倒满酒后才道:“不过我有信心,只要我犯的错误不是很大,现在戴大哥该不会怎么处理我。” “因为你是他的未来妹夫嘛”,慕千成笑了,不过说起这事,他就不自觉想起那个丽莎的影子,他犹豫过要否跟陈君望说这事,但话到嘴边又打住了,而是改口道:“戴独行信任你,对你对我对谁都好嘛,不要让紫莹难堪了。” 陈君望倒叹了口气,“只不过紫莹倒老在抱怨,如果自己的哥哥是个平常人该多好,她挺不喜欢现在的生活,不过好在她也是个很坚强的女子,而且也很乐观。” 慕千成苦笑了一下,“我理解她的感受,我也早认识她嘛,知道她是个怎样的人。不过在这种乱世中,平常人的烦劳也不见得就少,你到黄浦江畔的码头看看,就已经知道烦劳事多得船都装不下了。” “对了”,陈君望还是想继续之前的话题,“那是否要告诉永兴,于公于私,我们都不该让谢飞洋的奸细藏在张府上,这既对张家不利,而且搞不好也会妨碍我们找夜明珠的。” 慕千成对这个话题倒有些敏感,陈君望是否在试探自己,毕竟戴独行交代过不要告诉永兴,“这,我看还是先不要说,既然戴独行让我们别说,那自有他的意思,我们随意行动也会打草惊蛇,毕竟永兴也不是普通人,谢飞洋奈何不了他的,而且”,慕千成本不知还想说什么的,但终归把话打住了。 不过陈君望对于慕千成的话倒有些惊讶,“千成不是与永兴颇好的?这么做,会否不够朋友?” “这种事,乱讲感情可是会出事的,要帮他也不是一定就得告诉他什么,况且我觉得永兴根本用不着我们去帮,他帮我们还差不多了”,慕千成是拿定主意,不改口风了,“而且这回我毕竟是和戴独行一同执行秘密任务,于公于私,我都该听一下他的话。” 陈君望好像有些失望,“也罢,不过我担心谢飞洋要查的不会是棺材密道的事?毕竟那张凤奇可是曾收容过延安的人。” “那也是旧事了,你不见他们连密道的入口也填了。” 陈君望越是说起这事,慕千成就越警觉,陈君望只好点头,“那好,我们谁都不要说,不过若发现谁可疑的,可要多留心,那人说不定就是谢飞洋收买的奸细。” 慕千成看了陈君望一眼,“我与永兴倒是有些交情,但君望也对张家有情谊啊?” “我是颇不满他们中有些人对丽莎的态度,但这里毕竟是丽莎小姐的家,我不想捣乱了这里,让她不得安息”,陈君望的神色有些暗淡,慕千成本想不到会说到这种事上,也有些尴尬。 所以他立刻转换话题道:“若真的发现谁是奸细,要立刻告诉戴独行吗?” “他可没那么说过,不过大家还是一块参详下,会比较好,千成是已有眉目?” 慕千成摇头,”不过我倒觉得奸细不太可能会是下人,因为他们不太可能可以提供太多有价值的情报,而且谢飞洋也不会用那样人。这人用计奇诡,肯定是收买了出其不意的人物。” “若是张家的头面人物,那可有些麻烦,况且也不知道是否都可见着他们”,陈君望流露了一丝的担心。 慕千成刚想说什么的,却传来了敲门声,是王成礼。 “两位先生,今夜董事长会有一场家宴,想请两位也赴会,府上众位先生夫人们,也想与你们一聚。” 慕千成能聊到今夜之约不会简单,但却想不到事情的发展会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九 缠身的厄运 九 缠身的厄运 慕千成和陈君望自然是表示感谢的,陈君望还特意问了张家哪些人会到,王成礼却只说全到全到,笑呵呵地打了个太极。 他们说话间,慕千成已从上衣袋里拿出钢笔和一张小纸,把张家的人物谱系写了下来(卷一中曾出现过,这里当是回顾,当然还加了一些内容,可不是骗各位的稿费啊) 张凤奇共四位妻子 1 大太太(传说是慈禧的远房侄女,已逝,也是张凤奇会得到太后赏识,并且代为保管一颗夜明珠的原因之一) 1.1 大太太所出的长女(韵诗,从南洋回来的离异妇人,现在多陪着三太太,两人的感情很不错) 1.2 长子明义(已婚,被东野木忍以奇妙的手法所杀,后背慕千成所破解) 1.3 次子(已逝,英仁的父亲) 1.31 英仁夫妻(在家族内并不受爱戴,对遗产极为敏感,因为永兴独掌家业而心怀不满,英仁的妻子本是想嫁给永兴的,却鬼使神差被许配给英仁,两人间关系微妙) 2 二太太(与张凤奇在日本相识,已逝,伊贺忍者东野木忍的堂姐) 2.1 大女儿(嫁给了意大利人,为丽莎小姐的母亲,在大战中过世,实际上是随母进入张家,并不是张凤奇的亲生女儿) 2.11 丽莎小姐(为了掩饰自己并非张家血脉的身份,杀了管家余信,后服毒而死,颇为悲剧) 2.2 二女儿(是张凤奇的亲生子女,嫁给了北伐将军,暂时还没有出现) 3 三太太(没有子女,常居在张府的佛堂中,看似年老昏庸,实际上对张家内的一切事务,了若指掌) 4 四太太(已逝,永兴的生母) 4.1永兴少爷(未婚,现任的张府当家,沪上大亨,而且身在其位谋其职,表现出来的能耐,比半年前更要强多了) 慕千成画出了这么一副示意图,当然他并不打算给陈君望看,毕竟丽莎这件事,仍然是他们间的一个心病,所以陈君望回来前,慕千成已把纸条塞进了衣袋里。 晚饭时间,好像比想象中来得还要快,虽然明知道这顿饭可不是容易消化的,但慕千成还是很期待。毕竟现在若要有所斩获,就必须迎难而上,有迎难的机会,总比什么都没有来得强。 若是以往陈君望或是会对这样的宴会表现出有些惴惴不安,但现在他也变得颇镇定的,这就是他的成长吧,但慕千成却还是更喜欢以前的他。他也说不出这是为什么,他肯定不会妒忌朋友的变强,只不过这真的是变强了?或许有时候那一份纯朴的真心,才是最强的力量。 但无论怎么说,现在陈君望还是一个很不错的帮手,所以在王成礼的陪同下,他们大步走进了张府最隆重的宴客厅里。 那种金碧辉煌程度,真的恍如宫殿一样,只不过它们这更像是西式的宫殿,慕千成猜测这多半是采纳了凡尔赛宫之流的建筑仿造而成的,至少那种感觉很像。 他们身上那笔挺的白色燕尾服(当然是张府提供的),在璀璨的灯光下,走进来那一瞬间,倒真是有明星红地毯的感觉。 所以也立刻就吸引了众多目光,只不过那些目光倒不是在看明星似的,而是每一双眼睛里,都流露出复杂的感情。 慕千成最先看到的是英仁,半年不见,他的相貌倒好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那种变化不单单是由于嘴边多了两撇八字胡,而应该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变化才能造成的。 他是成熟了,还是老了? 显然妻子的事折了面子,家族生意的争夺上,又折了里子,他这些日子不见得好过,而他会否认为自己的所有不幸都是慕千成等造成的了? 没有人知道,慕千成只知道他看到自己后微微哼了一声,就把头转了过去。 显然若真有什么事端,这人绝对会成为自己的绊脚石,好在慕千成觉得他虽有为难之心,但不见得就有为难自己的能耐。 坐在英仁身旁的,倒不是她的妻子,他与妻子之间还隔着一个女人,慕千成觉得这个女人有些面善,但又说不出是谁。 因为印象中,张府中没有长相这么清纯的贵妇人,那妇人也用一种很特别的眼光在看着慕千成。 “你盯着我的小妾干什么?”,英仁怒目吼慕千成。 慕千成拱了拱手,“原来英仁兄是齐人之福啊,恭喜恭喜,我看着你们,就是想道个喜的。” 英仁的妻子此时才阴阳怪气地插嘴,“看一下有什么亏的,又不是没穿衣服了。况且慕先生与小妹又不是不相识的,人家的关系说不定可好着了。” “她”,慕千成看着那女子。 “慕先生,是我,我是明义老爷留下来的丫鬟小玉,你还有印象吗?”(忘了的读者,可以回看卷一) 她一说,慕千成自然记得,只不过他万万没料到,那个明媚可爱的女孩,会成了英仁这种浪荡公子的填房,而且还是在张凤奇的大丧期间。不过这种不可接受,更多是出自心理上的,说实话,以小玉的身份,被英仁看中成了小老婆,其实在这种豪族中一点都不奇怪。 但看着这一幕,慕千成的心情却有些不爽,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小玉? 她真是心甘情愿的? 不过这种事也轮不到慕千成去管,而且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忙了。 “英仁啊,待人要和气些,我听说这位慕先生,是解开父亲遗言的大恩人”,说这话的是一个穿着锦绣华服,看起来将近五十岁的女人。 慕千成并没有见过她,不过看起来她倒像是英仁的长辈,而且样子与大姐韵诗有些相似,慕千成也是猜测,“这位夫人难道就是嫁给了北伐名将的张家名媛?” 那妇人笑了笑,“你的眼力很不错,是的,不过我的夫君早在中原大战中丧命了,现在可不是什么名媛,只是一个老寡妇。” “夫人过谦了”,慕千成又拱了拱手,他记得从档案中看过,此人叫做张曼婷,就是丽莎小姐的祖母所生的二女儿。 “姑妈,我是有戒心”,英仁的语气还是很冲,“不过不是怕有人骗了我的老婆,而是怕有人骗了张家,让我们家族不得安宁。” 陈君望有些想发作的,不过慕千成拉着他的手臂制止了,两人不动声色入座。 但看没能激怒慕千成,英仁却好像不打算罢休,他继续道:“这人把永兴叔父骗得团团转,看来叔父是很认可他们的,把族中秘密尽数相告,还让他们拿着夜明珠北上。结果怎样?还不是被姓戴的给抢走了,现在又有什么着落,我看他与姓戴的根本就是一伙,我告诉你,谁都别想轻易欺负咱家人,更别想给我们添乱。” 英仁也不知是真的激动,还是为了加强说话的效果,说着说着,干脆手舞足蹈了起来,就差没跟慕千成等动手而已。 慕千成却还是不动声色,不过此时却有人大步走进了客厅里,还冷笑着:“只要我们自己不给自己添乱,谁都别想张家乱,只要有我一天在,这家就乱不了。慕先生就算不是我们的恩人,也是一个值得敬佩的英雄,何况他解开父亲遗言是千真万确的事。虽然怎么看他,那是你的自由,但我不喜欢有人在我面前这么不尊重他,尤其是,他们现在还是我们的客人。张家什么时候曾这么待客?难道家父走了,规矩也走了?” 进来的是永兴,他一通话,就把英仁给驳了回去,英仁的脸一阵红一阵青的,忽然站了起来,手也不知指着谁,但终归又坐了下去。 “好了,有话好好说嘛”,张曼婷打圆场,“我难得回来一趟,难道你们就是要这么招呼我?” “姐姐,我们惯了吃饭时热闹,你可不要见笑”,永兴对张曼婷施了一礼,“你大老远地从江西回来,又不早说,好让我派人去接你,不,应该我亲自去接的。” 张曼婷摆了摆手,“用不着跟我讲这些礼数了,我们可是一家人,我还要在府上待一两个月,你不把我赶走,我就疼死你了。” “这是什么话,你喜欢住多久都行,你不回来,我也打算去请你来小聚了,因为我最近实在是走不开,不然也该去南昌看你的”,永兴也坐了下来。 不过看来永兴是坐不久了,因为厅外传来了很吵闹的声响,这宴会厅的隔音效果很好,若不是很吵闹,是绝对不会听得到的。而张家的仆人训练有素,遇事甚少慌乱,更别说明知道有客人在,还如此失礼。 所以永兴的脸色顿时都黑了起来,毕竟他刚才说过有他在,这家里绝对乱不起来的,这岂非是来扇他耳光,而英仁则显然在窃笑。 现在就是王成礼这个管家该行动的时候,现在既不应该劳动当家的,而且若当家的出面了,那以后还需要他这个管家何用? 所以王成礼快步就走出去,不过却与闯进来的人撞了个正着,跟着就听到屋外还有一声枪响。 “当家的”,闯进来的人脸有惊慌。 不待永兴开口,英仁却插嘴道:“有什么的就大声说出来,只有你们耳语,难道这个家仅是你们的,而且你们窃窃私语,不是更造成人心惶惶,有胆就大声说出来。” 永兴看了英仁一眼,略微衡量了一下就道:“说吧。” 会是什么麻烦,又是谁带来的,慕千成早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却想不到厄运如同缠身般紧随而至。 十 闯进来的棺材 十 闯进来的棺材 进来报告的显然不是佣人,而是张府的守卫,慕千成看到他腰间还有手枪,显然刚才开枪的或者就是他们。 不过一声枪响后,就没了,是因为已把什么击毙了,还是对天示警获得了成效? 慕千成用不着有疑问,因为那人已禀道:“刚才有辆马车硬闯了进来,冲进前院也不停下。” “你们是干什么的,啊”,永兴冷冷道:“一辆马车都能冲进来,若是来辆汽车,不是把张府趟平都得了。” “当家的恕罪”,守卫低下头,“马车由四匹马拉着,发了狂似的,车上又没有马夫驾驭,根本就不怕我们的威吓。它看准围墙有一处正在整修中,就从那个缺口冲了进来,我们不得已打死了一匹马,才让他停在了日泉亭那。” 所谓日泉亭,就是以前被慕千成说是象形日字的喷水池那块前院,现在喷水池被填埋了,倒是在旁边修筑了精美的小道,架起了凉亭,更像江南庭院的风格。 永兴点了点头,“这没什么,肯定是哪个狂妄之徒,想恫吓我们,你们检查一下马车,看能否找出什么端倪,顺着线摸下去,看是谁有那么大胆子即可,对外用不着声张,就当没这回事,不能让人小看了我们张家,而且这对头不正是想我们怕吗,我们不怕,他就没辙了。” 永兴的吩咐,让张曼婷连连称赞。 “但,当家的”,守卫倒没有立刻离开,“车上还有东西。” 永兴本已拿起酒杯,又放了下去,“说话别像挤牙膏似的,什么来着。” “棺材,一副新棺材!” 在座众人的脸色都微微变了,慕千成看了陈君望一眼,发现陈君望也在看着他,看来陈君望倒也不清楚这事。 永兴把杯中酒都喝了,他早已恢复了一如既往的从容,“这种无用的玩笑,就算开一百次也吓不倒张家的,若这样我们就会怕,哪还有今日的家业,我去看看,姐姐请先用餐吧。” 看着永兴起身,张曼婷语带关切,“永兴,千万当心,会是什么来头的人?” “不知道”,永兴转过身后,背对着众人,脸色就变得沉重多了,“张家的恩人遍天下,受过张家恩惠的也很多,同时我们的仇家也不少啊。” “永兴兄”,慕千成也把杯中酒都喝了,“我陪你去看看如何?” 永兴点头,慕千成让陈君望坐着别动,自己去就得。 他们两人出去后,厅里的气氛立刻就沉静了下来,陈君望很清楚,慕千成让自己留下,可有观察剩余几人的意思,不过又能看出什么? 除了英仁是既喜又惊外,包括留下来伺候大家的王成礼,都如同戴上了一副面具似的。 从宴客厅走到日泉亭前院,可要花上几分钟,这不是他们走得慢,而是占了整整一片山头的张府,实在是太大了。 周遭的灯走都亮了起来,加上随同的四五名护卫,还多此一举地拿着手电筒,就算是瞎子也可以看清楚路。 趁着四下无人,慕千成快步追上永兴,“永兴兄,无论是否恫吓,到了现场,都希望你别轻举妄动,别忘了你左臂上的伤势。” 慕千成是提醒永兴,别忘了可有人要杀他的。 永兴点头,“多谢你的提醒,不然我一冲动,可就上当了。” “其实永兴兄该请一个可靠的人贴身护卫,同时带领你的护卫,这样会安全些,毕竟这上海滩可是风云会聚之地,有第一次暗杀,就可能有第二次。” 永兴颇感慨,“时局动荡,谁都受损啊。我也有过这个想法,就是没有太合适的人选,慕兄可有什么好推荐?” 慕千成想了又想,“合适的人选倒是有一个,不过不知永兴兄是否喜欢他,也不知他是否还愿意干。” “你若提供人选,我自当多会喜欢的,请能人出山,我的办法也多得事,但说无妨啊。” 慕千成敢在这种时候推荐人进入这种豪族里,其实担得风险也不少,毕竟若出了什么事,或是所托非人,永兴不怀疑他才怪,但在公在私,他现在都觉得自己有些责任该帮助确保永兴的安全,所以他也道:“你可以请这人,但千万别说是我的主意,不然多半会泡汤,而且一场朋友,我可不愿意被他认为我是推他上火坑。我之所以推荐他,只因为他有这方面的才能,而且也是个忠肝义胆的人,我觉得他会接受的。” 永兴点头,“我保证,你说吧,不会是陈教授?” “当然不是他”,慕千成苦笑,“戴独行也不会放自己的未来妹夫走啊。我说的是快要退休的警探雷鹰,他能够管理好你的护卫,同时对于沪上各路人马也熟知,以他的身子骨,干几年也不是什么难事。” 永兴对这个人选倒是很满意,“不过他不是急着退休了,连警探的位置都不要了,还愿意来我这里?” “你这里不是比受气的巡捕房好多了”,慕千成推荐了雷鹰其实也是抱着帮一把老朋友的心态,“他急着退,是因为在巡捕房里受闷气,经常要睁只眼闭只眼的,虽然他好像接受了这一套规矩,但我知道他心中感到有些难受,而且他还受到洋鬼子上司的挤压,为了保存名声,他才急着退的。而且我知道他家中还很急需钱,只要永兴兄有三顾茅庐的诚意,他说不定愿意提前退了,来为你效劳。” 永兴一拍掌,“这真是再好不过了。” 不过这再好的人选就算肯来,现在也是远水解不了近火的,马车和棺材的事还是需要他们自己处理。 错综复杂的关系和用人设谋是永兴擅长的,但调查这种古怪的东西,则要靠慕千成了。 马车停在了前院的中央,一匹马已被射杀,好在子弹也打断了绑着它们的皮带,所以它的倒下,并没有导致马车侧翻。 三匹高大的黑马在不安地看着众人,偶尔踢踢腿,但没有再撒野了。马儿拉着一辆精致的黑色平板车,车上放置着一副崭新的棺材。 在月色下,黑色的棺木闪亮得有些诡秘,棺材盖板上还有些金色的花纹,远看起来就如同一条条银丝小蛇。 离马车还有十多步远,慕千成就让永兴停下。 早有守卫在候着了,简短向永兴报告了一下情况。 永兴待他们说完后才道:“马车闯进来时,可有看见其他人?” “暂没有发现,我们已发散人手四处巡查,定会找出痕迹”,守卫早已采取行动。 永兴点了点头,“你们听慕先生的吩咐,他让你们干什么,你们就干什么。” 守卫看了慕千成一眼,自然是应诺。 慕千成让他们先把马车和马分离了,检查过马匹身上没有异常后,让他们先把马拉走,慕千成的谨慎可见一般,在检查马儿时,他连马的嘴巴,肚子,甚至马蹄铁也不放过,确认没有问题后,才让那些人拉走,还让他们单独养着,还过后再调查。 显然重点就在那副棺木上,慕千成让大伙把棺材先搬离板车,轻放到地上。然后几乎把板车肢解式检查完以后,再处理这幅不详的棺材。 里面会是空的,还是死人,抑或是其他东西,譬如说炸弹的? 有些守卫担心是炸弹,所以虽然不敢离开,但却面露难色,但慕千成有一种预感,里面东西绝不会是炸弹这么简单的事。 因为对方看来不是要从**上炸跨张家,毕竟这很难办到,他是要从精神上让永兴被炸跨的,所以里面的东西一定很特别。 慕千成正打算让人撬开棺材,前院那又有些人声。 一名警卫跑来禀告:“雷探长来了,不过我们不让他进,但他说是当家的邀约。” 永兴拍了拍脑袋,“他来的是时候,还是不是时候?” 慕千成问道:“他是知道这事来的,还是?” “我请他今夜来赴宴,本打算谢他珠宝店的事,而且我还想找他谈点别的”,永兴微微笑了笑,看来用不着慕千成推荐,他与雷鹰的关系本就不差,这也不奇怪,毕竟他们都是久据上海滩之人。 “这事情好让雷鹰知道吗?” 永兴倒表示没有所谓,“这是他管辖的地段,雷鹰事后多半会知道的,既然他是我请来的,又怎好让客人在屋外等着,把他请来这里吧。” 让雷鹰在大门外待着当然不好,但放他进来,不等于就得让他来这里,也大可绕道把他引去宴客厅,这么做,看来永兴是有意让他知道这个事。 慕千成也不便再说什么,只能先冷眼旁观了。 “这是怎么回事?”,眼前一幕,显然让雷鹰震惊不已,所以一来到,脱口而出就是这句话,连寒暄都忘记了。 永兴招呼雷鹰过来看看,“看来是有人要恐吓我们,我倒是不怕,不过这是雷探长的管辖地里,我倒想让你知道,不然惹出乱子就毁了探长一世好名声。” 雷鹰当然连连道谢。 永兴指着棺材道:“探长来了就好,我可要当着你的面打开这玩意,无论里面是什么,都请探长做个证!” 这诡秘的棺材里会有什么? 没有人能猜到,但显然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十一 速死 十一 速死 永兴的话刚说完,雷鹰已是面露尴尬,他是拒绝不是,不拒绝也不是。显然他有些后悔被叫来这样的是非之地,若非怕永兴以为自己不给面子,今夜他真不打算来张府了。 毕竟珠宝店的事,他可是非但全身而退,而且还名利双收。 但这样的好事,又怎会轻易就有下一回? 张家现在是树大招风,在上海滩上看他们不顺眼的人可不少,雷鹰不想掺和到他们的事里,既因为想保存一世名声,毕竟他是个警探,不是谁的私兵,一切本该公正处理的,但夹在这些人之间,又还怎能妄谈公正。而且巡捕房毕竟只是个小窝,就算雷鹰不怕事,他也必须为自己那帮同僚手足想想,得罪人太多了,他退休后,只怕那些小兔崽子就有麻烦,要替他受过了。 而现在显然就是这样的情况,敢来恫吓张家的,多半是沪上的其他大佬,乍看之下,好像是这送棺材来的人不对,但谁知道之前张家又做过什么事,与别人结下什么仇。 这些是非,要审清楚可是难于上青天,而且就算审清楚了,要想判个清楚也不太可能了。 他们非拉上公方不可,无非就是图个师出有名,但给了他们这样的“名”,只怕自己随时就要丢掉命。 所以雷鹰不太愿意碰这件事,但永兴要求他作证,他却无法拒绝,所以他只能向慕千成打眼色求救。 慕千成当然明白雷鹰心中想什么,但他是真心想推荐雷鹰来永兴身边的,所以现在倒不想戳破雷鹰,不然他的形象在永兴那一落千丈,落得个胆小怕事的评价,永兴还怎会用他。 所以慕千成反而道:“有雷探长作证是最好不过,若有什么事,这证人的,也算我一个。” “感谢几位朋友热心”,永兴拱了拱手,“来人,给我撬开棺材。” 由于担心棺材中有什么危险的,永兴让慕千成和雷鹰也须远离,慕千成很仔细地吩咐了那些守卫后才退开,毕竟他们也是人,慕千成不愿意任何人白白流血了,所以让他们用长柄的工具去撬。 但看来这些谨慎倒是多余,棺材盖子很容易就被打开了,也没有出现什么危险,在永兴同意后,一名守卫胆战心惊地凑了上前,他一看到棺里的东西,就惊叫着退开了。 “什么东西来着?”,永兴问道。 “死,死人。一个人鲜血淋漓地躺在棺里,估计多半是死了。” 棺材本就该是用来装遗体的,不过这不奇怪的事,现在发生在这里却是无比的奇怪,而且更重要的在于,那个死者到底是谁? 慕千成本想立刻过去的,却被永兴拉着了,这当家的吩咐守卫检查一下尸体,尤其是看看是否有什么危险的,不然炸弹藏在尸体身上,不就不被发现了。 “永兴兄,这可会有破坏证据的可能?”,慕千成质疑道。 “不”,永兴摇头,“我不管什么证据不证据的,你的安全才是最重要,我怎能让你为这种芝麻绿豆的小事去冒险,你可是我的王牌,当然更是我的好友。” 慕千成本只是有些冲动,永兴一席话,倒让他冷静了下来。 他也只好选择等了,这种时候耐性等待,有时候就比什么都重要和有效。 好在守卫们倒没有让他们等多久,很快就确定了尸体上没有爆炸物的,那重点就只剩下,这人到底是谁? 慕千成和永兴都走了过去,凄迷的月色把尸体照得格外的可怕,这鲜血淋漓的人体,显然刚被砍杀就扔进了棺中,搞不好甚至是在棺里被杀的,所以棺材里干结了大量的血液,就如同尸体下铺着一条红毯子似的。不过这杀人后,还如此明目张胆,这人的胆量可是大得很。 “是他”,看到尸体时,若非慕千成扶着,永兴可是要跌倒的。 毕竟这死人实在是有些惊人,连慕千成都万万没有想到会是他。 徐璐,他们特意放走,以引开谢飞洋的徐璐,居然又回来了,只不过他的命早不知丢在哪。 徐璐那张苍白、血迹斑斑的脸真是足够可怕的,永兴已不愿再看,“他这么快就被杀掉了?这下手的人未免太狠了些,我还以为他们只会把他抓起来。不过他也太逊了,还自称是传奇式的江湖大盗,我高估了他,他也高估了自己”,永兴是连连概叹。 慕千成早粗略看过遗体,“那倒也不一定,说不定是因为杀他的人比他还要厉害多,自然让我们感觉徐璐是个窝囊。但能够做出珠宝店这种案子的人,再怎么也不该是平庸的。” 慕千成说完这话后,也向尸体致了哀,哪怕徐璐是个杀人犯,但这样惨死,而且还是因为永兴的计策当了替死鬼,慕千成心里还是有些难过。虽然永兴早答应过他,待事情结束后,他也会把徐璐抓回来,让他为汤梦生的死赎罪的,但这样被杀和因罪伏诛,在慕千成眼中倒是完全不一样的。 永兴闭上了眼睛,他确实只能说对手的能耐实在是太高了,“这谢飞洋真够毒。” 慕千成想了想,“他本就是个很毒辣的人,干出这事也不奇怪,不过”,慕千成话锋一转,“但这事不一定就是谢飞洋干的。当然恫吓你,倒是符合他的风格,不过他是否会采取这样极端的法子,就很难说了。这人虽然狂,却一点都不疯,疯只是他的伪装而已。” 永兴沉吟了一下,让守卫们把棺材连着尸体一块先搬走再进行调查,待众人散尽后,他才道:“但这不是很符合谢飞洋的个性。他或者察觉到我调虎离山的计谋,只不过他这么快就找到了徐璐,并杀了他。然后把他送到我的手里,既是显示自己的能耐,又警告我别再耍其他花招。” 雷鹰倒是很知趣,说发生了杀人的事,还是之前经手案子的犯人,他也需要看看,就跟着那些守卫走了,慕千成看四下无人才道:“谢飞洋确实是会这么做,但知道这件事的人,是否也不能排除嫌疑?虽然现在还不清楚他们这么做会有什么目的。” “谁还知道这事?”,永兴的神色很严峻。 慕千成权衡利弊才道:“譬如说戴独行,他也知道此事,还说我们这么做,骗不了谢飞洋,只会适得其反。” “但戴独行为什么要这么做”,永兴踱了几步,“我们引开了谢飞洋,对于他找夜明珠,不是有好处?” 慕千成叹了口气,“我也说不清楚,但我总有种感觉,找夜明珠是需要,但这上海滩上或者还另有一场风云,只要是知道这事的人,都不该被排除,我们就多个心眼吧。” 永兴想了很久,神色一变再变才道:“那慕兄觉得这事怎么处理的好?” 慕千成笑了笑,“想必永兴兄心中早有良策,我思虑的肯定不如你周全,因为我需要担待的少,而且我知道的也少,这不好乱给意见。” “慕兄是要藏私啊。” “哪敢,不如永兴兄说出心中的想法,我们再从长计议。” 永兴看了早已四下无人的周遭一眼,“这事情,我看先不要声张,就当无关痛痒的一件小事,我们来个内紧外松。仔细追查送尸体来的人,这可以从马车、马匹甚至是木板车的来源入手,同时我也调查徐璐的逃亡路线,看谁有可能抓到他,同时我们就把他的尸体埋了,当作江湖败类恐吓我们,根本不当一回事。你看怎样?” “这样做是挺好的,追查这事,永兴兄的手段自然多得很,也不用我多说的,不过小弟还是多一句嘴,无论查到是谁干的,都千万别轻举妄动,尤其是还没有找回夜明珠的情况下。” 永兴点头,但他是否会听慕千成的,可谁都没有把握了。 “对了,慕兄,有件事想请教你的”,永兴看了慕千成一眼,那眼神很特别,“你可听说过,我府上有奸细的事。” “奸细,谁的奸细?”,慕千成愣了一下,他心里虽然清楚,但却不想承认。 “我就是不清楚才要问你是否有这方面的消息嘛”,永兴微微一笑,“我探到一些风声,张府上居然有内奸!无论他是谁的人,我都必须查出来。你真不知情?” 慕千成脸上毫无变化,但内心却掀起了一阵阵波澜,是否该告诉永兴,戴独行说过,疑似有谢飞洋的人藏在张府上? 按理说,陈君望问的话,自然不能直说,但永兴是不可能为戴独行试探自己是否守信的,他既然问得此事,显然是闻到了什么味道,于私,自己该告诉他。 “慕兄?”,永兴凑近看着慕千成。 “我是在想,怎么会有这种事,张府的人,应该不太可能被渗透的,我真没听说过这样的信息”,慕千成转念一想,却改口了。 他不说出来,不但是为了守对戴独行的诺言,也因为他突然想起了一些别的事,临时决定继续保密。 不过若永兴继续追问,只怕还会有麻烦。 好在有佣人急急忙忙跑来替慕千成解围了,“当家的,大事不好了,也不知是什么人潜进了佛堂,劫持着三老夫人。” “这怎么可能?”,麻烦事突然一件接一件的,永兴这回真是气急败坏了。 十二 佛堂凶讯 十二 佛堂凶讯 虽然不是政府要地,更不是什么军事禁区,但要潜入张府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毕竟经过连串的事端后,张府的佣人可是更加小心了,而且永兴自己也有了私兵。虽然比不上慕千成到承德时落脚的石府,毕竟石啸风那时候是担任伪警备副司令的,但一般人要潜入张家已是不太可能的事。 但现在居然有人闯了进来,还挟持了三老太太。 “在什么地方?”,永兴边走边问。 那个守卫看了慕千成一眼,才低声道:“在佛堂那,王管家已带人过去了。” “其他人知道吗?”,永兴立刻就问道。 “不知道,当家早有吩咐,什么事都别声张,尽量让少些人知道,我们是牢记在心的。客人和老爷夫人们都已经在宴客厅上用餐了,王管家在离开前,已让宴席开始,他推说你忙着调查棺材的恶作剧,这饭是吃不了了。” “很好”,永兴显然很满意,“不枉我之前打了王成礼一场,你们总算都长了记性。” 那守卫连连点头,“当家教训得很对,我们连棺材里装着尸体这事都没有让任何人知道,英仁少爷一直在追问,甚至冲王管家发火了,但王管家就是坚持说不知情。” 永兴略点了点头,“若再有人问起,你们直接说里面什么都没有就得了,就是无胆的狂徒想恫吓我们,估计是生意场上的一些失败者。” “因为不知道当家的意思,所以管家不敢自作主张胡说,有了当家的这句话,我们都知道该怎么办了。” 慕千成当然不会插嘴别人的家事,不过他的耳朵却把一切都听得清清楚楚。虽然说永兴的安排都没有太大错漏,但他几乎独断了一切,也难怪英仁会如此质疑他。 但他若不是这样,是否还能管好这个家? 或者这些问题,有时候真是两难的,不过用点心思,倒可以处理得更好。 不过这些问题都不是慕千成现在该想的了,现在要做的,倒是先解决三老夫人的事。 佛堂在府邸深处,慕千成前次小住时也到过那里,还记得那时候是追踪刺伤英仁,失踪在湖面上的神秘人,只好进佛堂搜查的,那佛堂其实就是建在湖上的一栋很特别的木建筑。一条木走廊与岸相连,要通向佛堂,若想不湿身,就只能从这上面走过去,不然就只能从水底下游过去了。 他们赶到时,王成礼已带着十多个家兵守在了木走廊上。 “怎么回事?”,永兴看了佛堂一眼。 沿岸的石灯笼如同点缀着湖畔的明珠,虽然好看,却照不亮整个湖面,搞得那团湖水,就如同一只张开嘴巴的巨兽似的。好在佛堂里亮着灯光,远看起来,它就像是漂浮在湖面上的灯笼似的。但现在的情形,却让人担心那点光亮随时会随着三老夫人的生命一同消失。 王成礼快步上前禀道:“送餐女佣发现佛堂里有异常,怎么叫门三老夫人都不回答,门也是从里面锁着的。女佣担心三老夫人有什么事,就找来管事的爬上屋顶,勉强从缝隙往里看,结果发现三老夫人看似被绑着了,屋里还有一个看不清的黑影。不过屋里的灯顿时就灭了,他们立刻就找王管家报告。” “这人是怎么闯进来的,你们都干什么去了,这回劫持老夫人,下回不是割掉我的脑袋都行了”,永兴瞪了众守卫一眼,毕竟这佛堂可是在张府的深处,被人如此轻易就到达这里,难怪他动怒的,“在外围加多一层戒备,决不能给这人逃掉。” 王成礼立刻吩咐下去了,又低声问永兴,“若他顽抗,该让他死还是活。” 永兴没有回答,但脸色却沉得可怕,是否他的脸色已经是回答了? 这张府真是不简单,虽然说身为沪上大亨,加上他们家族中又有人在南京为官为将的,有些既能说是帮派打手或是私兵不奇怪,但慕千成却觉得他们越发有武装化的倾向。 王成礼一声令下,这周遭顿时就多了好些枪手,远处岸边的石灯笼后,还埋伏着几个狙击手,显然佛堂里的人要是不投降,就没有活路了。 但慕千成却不希望,不分青红皂白就见血,这样看似痛快,但很可能却是最坏的结局,因为不会有任何收获的,而且刀枪无眼,若伤了三老夫人,岂非让永兴在家族里更是难堪? 所以他自告奋勇道:“对付小毛贼,用不着这么大阵仗。不如我过去看看,先摸清楚情况再说。毕竟怎样都该以三老夫人的安全为重。” “但你的安全也很重要”,永兴沉吟了一下,“照理说,三老夫人有难,我自当奋勇尽孝,但我必须兼顾全局,王管家,你过去试着与贼人谈谈,看他到底有什么要求。” 王成礼未必想去,却不能不去,只能连连应是,但让他单独过去,不戴上守卫,这人倒有些惊慌,慕千成早料到会这样,其实他早感到很奇怪,永兴会用这样的人当管家。 可谓既无谋,也无勇,忠诚倒还算,只不过是在不受到太大威胁的情况下。 “当家的,我去了,不会让贼子起疑心吧”,王成礼说了半天,才刚走上长廊,反而是众守卫中,有些年轻人争着愿意去试试。 王成礼如此临阵胆怯,永兴倒没有发火,只催促他快去。 慕千成却道:“永兴兄,还是我去吧,这事情我自夸还是有些经验,就算不能让犯人弃械投降,也不至于伤了三老夫人。” “但你是我的贵客,而且这事情要外人去处理”,永兴看了慕千成一眼,“你也明白我的意思。” 慕千成点头,“我当然明白,不过正因为我是外人,所以才好处理此事,我知道永兴兄是担心,这事被我解决了,会被有心的人揪着做文章,说你们无能,但这只是其中一面,还有更重要的一面,永兴兄是否忽略了?” “当局者迷,慕兄请说。” 慕千成把永兴拉到一边,才低声道:“如果这本就是个要让你地位不稳,名誉扫地的圈套了?” 永兴的脸色顿时变了,他已经猜到慕千成是要说什么了。 慕千成已接着道:“如果犯人的目的只是这样,那无论谁过去,说什么,他都是会动手伤害三老夫人的,到时候你不是落个营救鲁莽,害死长辈的恶名。但我是外人,如果是我鲁莽行动,出事后,你大可严厉追究我,这帐就算不到你的头上。” “慕兄,你,你”,永兴真是颇为感动。 慕千成拍了拍永兴的后背,“好了,什么都不用再说了,你也不用谢我,因为你也帮过我很多次,而且保住你的名声和地位,我觉得无论对于找到真正夜明珠还是维持上海滩的稳定,都是至关重要的。你才是真正不能冒风险的人。” 永兴眼中像是闪亮着什么,“此等高义,铭记在心”,他停了停就对王成礼大声道:“慕先生替我们去救三老夫人,他是张家的恩人,一切行动听他指挥。” 慕千成向周边的护卫拱了拱手,“请各位配合了,不过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开火,哪怕犯人开枪打我,我也有逃脱的办法,但你们若开枪,无论是误伤了三老夫人,还是逼得犯人狗急跳墙,都是大错特错的。 众护卫连连应是,之前还有些急着争功的年轻人,对于慕千成忽然抢了这差事有些不满,毕竟他们没听到慕千成和永兴的对话,但现在也只能佩服慕千成了。 慕千成再一次请永兴放心后,就走上了那条长木廊。 这架在水面上的木廊,走起来本就有些不稳的感觉,其实是很稳的,据说这种感觉是特意的设计,但在现在的情况下,加上风不停地吹过,还真让人心慌,胆小的人,别说去救人,就算要走到佛堂那,都是很难的事了。 但慕千成毫无惧色,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其实他这样大咧咧地走在对着佛堂正门的长廊上,根本就成了一个活靶子,若犯人从佛堂里瞄准射击,他根本连躲闪的机会都没有,但慕千成觉得犯人不会这么做,所以他直到走近佛堂前,也不开口表明来意。 这清静之地,霎时间,却成了杀气弥漫的场所,慕千成每走近一步,好像都是在叩响死神的门户。慕千成倒还很平静,但永兴也为他担心了。 “三老太太”,慕千成已来到佛堂门前,“我是慕千成,你用过晚膳了吗,听说你身体欠安,特来问候。” 慕千成居然还有闲心这么说,但佛堂里静悄悄的。没有回应也是很正常的事,毕竟女佣都说夫人被绑着了,而犯人应该是不敢出声。 不过慕千成却突然改变了口气,“既然夫人不回答,那就请里面的朋友回答吧。我不是张家的人,是为他们来谈判的,既然老夫人在你手上,无论你提出什么要求,张家的当家都愿意与你谈。朋友又不说话,难道真想一辈子躲在这青灯古佛旁。” 慕千成话音刚落,佛堂里的灯突然就灭了。 湖面上顿时一片漆黑,永兴急啊,他真后悔怎么不叫慕千成拿上火把或是手电的,因为现在慕千成也几乎消失在大家的视线里了。 十三 灯灭与慈祥下的面目 十三 灯灭与慈祥下的面目 灯突然就灭了,慕千成也吓了一跳,不过他最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三老夫人。 因为犯人若想害他,也用不着关灯,毕竟本来是敌躲在佛堂里,而慕千成在明处,但现在把灯关掉了,那犯人的优势反而可变没了。 慕千成自然不可能有透视眼,可以透过墙壁看到他,但黑乎乎的,他也看不到慕千成了。 所以慕千成立刻就怀疑,这犯人的目的如自己说的一样,不过是要永兴背黑锅的。 也难怪永兴如许称赞慕千成,虽然他不承认自己是什么高义,但他的行动显然就是。他也不顾自己是否会被人暗算了,靠前一步用身体顶着佛堂的门,就想突然闯进去。 里面没有灯光,加上由于老夫人怕风大,这佛堂几乎是毫无缝隙的,实在无法窥见里面的情形。 慕千成的脑子倒是转得很快,他拿出了自己的银质雪茄烟盒,用力抛到屋顶上,当估计屋里的人会被那声响引得以为对手打算从上方进来时,慕千成却用力把木门撞破了。 这声东击西的,看似简单,但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有时候却是很巧妙又有效的战略。毕竟大多数人在这样的情况下, 脑袋早变呆了,别说立刻就想出对敌之策,就算本来早想好的策略,也会因为紧张而忘得一干二净的。 佛堂里是一片漆黑,只听到风从门口吹进来,吹动纱幔时发出的些微声响。 永兴在岸边当然听到破门的声音,他有过让众人冲过去的冲动,但最后还是选择听从慕千成的建议按兵不动,毕竟鲁莽可是最不济事的,搞不好非但帮不了慕千成,还会是火上浇油。所以永兴只能心里默默为慕千成祈祷了。 幽静的佛堂,里面现在已没有佛意,好像充盈着的只有杀机。 慕千成的脑海里不禁回想起东野木忍,这黑暗中会否突然就砍出一把军刀,让自己身首异处? 慕千成几乎连呼吸都紧闭住了,他靠着墙慢慢挪动着,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心中的压力也在消减,反倒是这屋里已没有敌人的念头在他心中滋长了起来。 现在疏忽可是大忌,犯人会否是藏着,就等那致命一击? 慕千成也不知哪来的直觉,觉得已没有了这种危险,他摸到了烛台那,发现蜡烛原来早已经全烧掉了,难怪屋里会突然就黑了。 慕千成拿出怀里的手电筒,参与这等危险事,又怎可以没有准备。 灯光照亮了这小小的佛堂,念经的地方,看来真没有别人了,慕千成用手电仔细检查着每一处,连佛像他也仔细地照过。慈祥的雕塑在这样的灯光和环境下,也失去了往日的慈眉善目,倒变得有些吓人,虽然有些不敬,但慕千成还是必须跳上神台检查一番,以免歹人就藏在佛像后,毕竟那已是这小庵中,唯一能藏人的地方了。 但结果却是早已空无一人,不过墙角的一尊四大天王像,倒是倒了,还摔了个粉碎,这就是这里曾经有过异常的迹象? 但老夫人去哪了,在内堂里? 不过若是在内堂,那守卫应该是不可能从屋顶上看到的,因为掀开那些屋瓦,能看到的只有这陪伴青灯古佛的前堂。 后面是老夫人的歇息处,她现在多住在这。不过既然前面不见人,自然只能往里找,但犯人是否也躲在里面。 慕千成略想了想,就掀起帷幔闯了进去,可谓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老夫人果然在这里,她被人绑着嘴和手脚,就放在床上,好在她没有受伤,看来也无大碍,这足够慕千成高兴的。 但这里可是密室,犯人若不在,他是怎么离开的? 慕千成虽然明知不可能再在这里发现别人,但还是略找了一下,在一无所获,又确认周遭都安全后,才跑到门外,招呼永兴等快过来。 看到慕千成平安现身,永兴是大喜过望,立刻就带着王成礼跑了过来。 老夫人被慕千成扶到了藤椅上,她是受了点惊,但略为歇息后,气息都平喘了。毕竟这一生陪着张凤奇,她经历的风浪也不少,这点小事倒是吓不到这个老人的。 “三娘,永兴来迟了,请你赎罪”,永兴单膝跪在了老人面前。 “快请起,你何罪之有,反而是我,给你们添乱了”,老人扶着永兴。 王成礼刚才不敢来佛堂,现在倒是积极献殷勤,又帮老夫人揉腿、捶背的,又为永兴说好话,还陪着跪下来,显然是怕永兴追究他刚才的胆怯。 永兴叹了口气,“我没有担好保卫这个家的责任,让小毛贼跑了进来,这本就是罪过。” 老夫人摇了摇头,“守护张家,不是要你防范一两个小毛贼的,这些人就算来一千个,也别想扳倒张家,张家要的是一个干大事有大才,防范真正危险的当家,显然你就是那个人。” 永兴站了起来,“我自当尽力,但总有人要给我挑刺,以为把我扳倒就是好事。” “我明白你的意思”,三老夫人点头,“我遇险的事,谁都别说出去,泄密者永远逐出张家,你该听清楚了,王管家。削弱永兴的威信,只会导致群龙无首,张家必定陷入你争我夺的内讧中,这才是真正的亲者痛仇者快啊。” 王成礼连连应是。 别人在说家事,慕千成自然不好插嘴,不过冷眼看来,自己认为老夫人心如明镜可是一点都没有错的。 此时老夫人已把目光转到慕千成的身上,“慕先生是既救了我,又一次救了张家,这种恩德,我们会铭记的。” “哪里话,犯人早走了,我也没出多少力,这都是托夫人的福,和张老爷子在天有灵啊”,慕千成缓缓道。 老夫人笑了笑,“王管家,我有话想跟他们好好说说的,你在外面候着,谁都不许进来。” 王成礼立刻就退出去,不过在离开前,他倒向永兴道:“对了,韵诗大小姐刚回来了,就在当家去察看棺材时,仆人把她迎进了家里。” “她是从南通回来的?这我知道了”,永兴点头,现在他可没心思花在这种小事上。 王成礼关上门后,三老夫人招呼慕千成和永兴在她一旁坐下,用不着拘束的,“你们有什么想说想问的,现在但说无妨了,尤其是永兴,你不是不信任这位王管家,既然不信他,为何又用他?” 永兴笑了笑,“谁说我不信他的?其实我也不想在此事惊扰三娘,但挟持你的人,我们又需要知道多一些信息,才好抓到他。” “看你说得文绉绉的,就是想知道刚才佛堂发生了什么事”,老夫人靠在椅上,“实际上,我也不太清楚,本在前堂念经的,突然闯了个人进来,就把我的眼睛蒙上,把我绑住了,后来又把我移到内堂里,不过我感到那人”,老夫人有些犹豫。 慕千成立刻就道:“现在有所隐瞒的,受伤害的可不是个人,说不定是张家了,我看这事非同小可,绝不是鸡鸣狗盗那么简单,夫人想必心中有个衡量。” 永兴不太明白慕千成话里的意思,不过他不懂不要紧,慕千成要的只是老夫人懂。 三老夫人那看似老弱,但还透着睿智的目光在室内徘徊着,最终又落到慕千成的身上,“也没什么,我只不过觉得那人像在找什么东西。” 慕千成没有再追问老夫人,却向永兴道:“这佛堂里有什么值钱的,或是会引来别人偷的东西?” “应该没有吧,不过”,永兴沉吟了一下,“或者窃贼不知道,以为这里是什么好地方也说不定的。” 慕千成摇了摇头,“永兴兄,你的一片孝心,老夫人肯定能够理解,但你说这话,显然是要袒护夫人的,你这么说,其实只会让老人家难堪。” “我这么说有什么不对”,永兴不承认慕千成的看法。 “能够闯入张府的,哪会是什么普通窃贼,而且张府这么大,能偷东西的地方又那么多。这贼人哪里都不去,居然闯到这深处,跑来这看似一点都不奢华的佛堂里,除非他是脑袋坏了,不然肯定是早有预谋,要来拿走这里的某样东西”,慕千成对于自己的这番推论显得很有自信。 果然,慕千成话音刚落,那深沉如水的老夫人,眼角的肉都在跳着。 永兴已拉着慕千成的衣袖,“慕兄一片关心,感激不尽,但你真的想得太复杂了。” “永兴,够了,你什么都不用再说”,老夫人摆手道:“慕先生是想说我在撒谎?” “不敢。” 三老夫人笑了,“不敢,但实际上心里是这么想的。” “我只是觉老夫人或者为了某些原因有所隐瞒”,慕千成已是很委婉了。 “我隐瞒了什么?” 慕千成看着他们才道:“夫人很清楚犯人是来找什么的,因为掉包了夜明珠,并藏起来的,估计就是夫人。” 慕千成此言一出,永兴是完全变了脸色,但三老夫人却平静如水,难道这个族中长者,就是戴独行口中的奸细? 十四 真相:掉包的往事 十四 真相:掉包的往事 “慕先生,你是否清楚自己到底在说什么话”,永兴显得有些恼火,“我早说过,这家里的所有人,你都可以怀疑,包括我也不例外。但唯独只有我的三娘,是绝不可能有问题的。若你不是我的朋友,我立刻就让守卫把你扔出这里,但你是我的朋友,更是张家的恩人,所以我希望你收回刚才的话。” 慕千成微微笑了笑,“就算永兴兄真把我扔出去,我也不会收回那些话的,因为我说的是事实,而且三老夫人估计也不打算再隐瞒了,你又何必再顾忌?” “你”,看似在跟慕千成交谈,但永兴已悄然看着自己的三娘。 三老夫人手中已多了一串佛珠,珠子在他手上缓缓转动着,也不知她的心情真是如此平缓,还是她想用这样的方式来平复心情。 慕千成继续道:“我知道我说的话或者有些冒犯,但以三老夫人和永兴兄的睿智,难道喜欢我明白着却装糊涂,毕竟我愿意当个明白人,是因为我自认自己是张家的朋友,不怕因为说实话就得罪你们。我是为了大家好,而老夫人所做的一切,也是出于这一点的,所做的虽然不一样,但殊途同归。” “好了”,老夫人把佛珠放在茶几上,“夜明珠确实是我掉包的,慕先生说的一点都没错,我可以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但你们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夫人请说”,慕千成很恭敬地躬了躬身。 “做的一切,对得起天地良心!” 慕千成和永兴对看了一眼,“若我们心怀叵测,天诛地灭。” “那好”,夫人叹了口气,“说起来,这事情是我做的不对,不然也不会给你们惹出那么大的麻烦,我早知道总有一天慕先生会发现永兴当时托付的夜明珠,不是老爷子藏在刀鞘内留下来的那一颗了,也就不是事关慈禧陵地宫之谜的明珠了。” 既然夫人已愿意坦诚,慕千成自然可要注意说话的分寸,“老夫人这么做必有道理,毕竟那时候对于张家的人来说,我还是一个不太应该获得绝对信任的人,这一点我能够理解。” “是啊”,夫人把佛珠放到慕千成的手上,慕千成记得她以前也曾把佛珠送过给丽莎,“你帮我们解开了老爷子的遗言,也很得永兴的欣赏,我也看出你是个很了不起的人。但,但你也要知道我们这种家族的难处,处心积虑与我们混熟,图谋不轨的人,我这辈子可见过不少,更别说这一回是牵涉到老爷子的遗愿,和慈禧陵宝藏这么大的事。加上那时候有人对我说,永兴过于独裁,而且轻信你们这些外人,我思前想后,既不想阻止你北上,因为我也相信你的才干,同时如果我干涉永兴的决断,那可是会严重损害他的威信;但我又不敢把老爷子的遗物轻易给你拿走,毕竟他的遗言中说过,这可是解开秘密的关键。所以我只能不动声色,趁着永兴去找你之前,把夜明珠从收藏室中掉包了,好在这样的奇珍异宝,老头子还是有不少的,永兴也看不出区别,还真把你们瞒过去了。” 慕千成点头,“老夫人可是一片心,全为这个家,也为了保护那笔事关重大的宝藏,这等心思,我只能敬佩,又岂敢埋怨你给我们添麻烦。而且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了。” 永兴一直听着,也不知他心里到底是什么感情了,但他的神色却有些复杂,“原来如此,三娘是吩咐过那些下人不要声张,所以我暗中调查时,他们都说没有看到有异常的人出入过古董收藏室。” “我可没那么吩咐过啊。” 慕千成已笑着道:“因为在那些下人眼中,三老夫人自然不是什么可疑人物,加上夫人偶尔就有去看看张老爷子那些收藏的习惯,在大家眼中,不过是睹物思人。他们更加不会放在心上了,所以永兴兄调查时,他们自然而然不会考虑老夫人。永兴兄自己在摸索这事时,不是也第一个就把老夫人从嫌疑人名单中排除的?” 永兴只能承认,一般来说,无论是什么案子,年老体衰的人都会最先被排除的,这是人类理性思维中的一个盲点,更别说三老夫人在族中是如此的德高望重。 老夫人看着慕千成,“不过慕先生是怎么怀疑到我的身上,仅是因为我今天的失误?” “失误”,永兴是听得一头雾水,“今天怎么了?” 慕千成却很明白夫人说的是什么事,“不,其实我早就有考虑过夫人,因为从我解开遗言发现夜明珠到永兴兄来找我,那一段时间实际上并不长,也就几天而已,而且永兴兄还说夜明珠一直就被锁在古董储藏室里。我也有幸到过,深知外人要进去实在是太难了,所以我推测能够掉包的多是自己人。但永兴说过他很仔细盘查过,却没有发现。那我只能往两个方向想,要么就是永兴兄调查不力,家里的人并不配合他,要么就是犯人藏得很深,谁都察觉不了。” 慕千成停了停才继续道:“但以我的观察,永兴兄是牢牢掌控着众人,仆人在他面前敢撒谎,还要能瞒过去的几率应该不高。那是否有可能是犯人把所有人都瞒过去了?以储藏室的位置等来看,是很难的。所以我就想会否那人在张家众人眼中,要么是比永兴更有威望,而且无论干什么,大家都不会对他起疑心的,所以大家自然忽略了他?这样推测下去,我只好对三老夫人有些想法了。” 三老夫人笑了笑,转头对永兴道:“你倒是找了个很好的朋友和帮手,我看慈禧陵的事,总会有着落的。” 慕千成是不愿泼老人家冷水,但还是不自禁苦笑了一下,“那也不见得,这事情很复杂,一个人能耐再大也没用,不过我一定会尽力而为。而老夫人今天的举动,则更让我知道,是你拿走了夜明珠。” 老夫人只笑了笑,“吓唬你,可不是我的注意,不过我是赞成的,但看来是我们太幼稚了。” “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永兴是越听越不明白。 慕千成也不怕说出来,“夫人让人假扮成丽莎小姐,特意来吓我,估计是想把我吓跑了,好让我不要再在府上调查夜明珠的事,不过我立刻就想到,这人要把我吓走,自然是心虚,怕我查出他的问题,而再想深一层,也只有掉包了夜明珠的人,才会知道我特意回来是为了什么的,所以我只能在吓我的人,与掉包者之间划上等号。夫人,我说的没错吧?” 夫人点了点头,又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自言假扮是惊扰了丽莎的魂魄。 一切都逐渐解开,慕千成也轻松多了,“只不过我并没有被吓到,还因此发现了夫人的秘密,我想那个假扮成丽莎小姐的女人,多半是韵诗大小姐,不然她回来的就太巧了。显然她早回来了,突然发现我居然也在府上,担心我发现是老夫人藏起了夜明珠,就不声张自己已回来,和夫人商量后,则假扮成丽莎来吓我,现在见我不上当,自然只好现身了。当然这一点我可没有实证,不过我敢推断我见到的人多半是她。” 三老夫人点了点头。 永兴深吸了口气,“那当时在三娘这反对把夜明珠交给慕先生的,也是大姐了。” “她也是担心这个家,才顾虑重重的”,夫人的话,间接回答了这个问题,“慕先生是因为追逐那个丽莎的人影时,碰上我了,所以就起疑心了,说起来,我真不该在那里出现,不然把你这个智者唬得晕头转向,也是件趣事”,老夫人的脸上居然也少有地露出顽童一样的笑容,看来真的无论是当慕千成的对手还是朋友,都是一件很不错的事。 “夫人若不在那里出现,只怕韵诗大小姐就会被我揪住了,而且王成礼也会发现他的”,慕千成缓缓道。 老夫人叹了口气,“韵诗本来只想自己去吓唬你一下,让我留在佛堂里的,不过我有些犹豫,我本来还想是否该与你坦诚谈一谈,所以让她推我去找你,不过到了楼下,她反复劝我别坦诚掉包夜明珠的事,不然怕我不好交代。我就临时改变了主意,让她去吓跑你,谁知你非但不怕,还立刻就追下来。” “这种骗笑孩子的玩意,吓不到我的”,慕千成微微笑了笑,“看到老夫人一个人坐在轮椅上,我就已经很起疑了,然后夫人说没有惊动仆人,自己偷偷跑出来的,但我看夫人的手干净的很,绝没有自己滑动过轮椅的痕迹,所以我知道是别人推夫人到那,不过因为某种原因不能见我,只好藏着让夫人来挡着,我就想到了这一切。” 永兴长长松了一口气,“既然一切都无事了,那不都好了,刚才三娘也是为了吓我们,所以自编自演了这一幕?可吓坏我了。” “不,刚才真的有人闯进来,把我绑着了,而且,而且我担心他真的盗走夜明珠!” 十五 密室逃脱和那一个人 十五 密室逃脱和那一个人 “什么”,慕千成本已松下来的面孔都紧绷了起来,永兴更是几乎一跃而起。 “三娘,此话当真”,永兴问出口,就发觉是白问了,因为三老夫人岂会在这种情况下还开玩笑。 三老夫人的眼皮有些低垂,“如果不是我节外生枝,就没有这场变故,我实在是有愧你们,更对不起老爷子啊。” 慕千成知道现在再自责都无补于事,现在需要的是鼓足劲头,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而且说不定还可顺势揪出张府内的奸细了,而且慕千成本最担心的是,夜明珠在掉包时,就已经被带离张家,那可是过去半年多了,要找回来,实在是大海捞针,但现在刚丢的,而且范围还明确着,则有很大机会可以找回来。 “这么不愉快的事,本不该让老夫人想起来的,但”,慕千成叹了口气,“为了尽快弄清楚这事,只怕得夫人跟我们说一下被绑的经过,而且是否可以相告夜明珠到底藏在什么地方?就算不能告知我,也该告知永兴兄。” “都可以跟你们说”,老夫人眨了眨眼皮,“不过现在永兴真可以在此聊,不用去部署抓捕那人?” 永兴倒是不慌不忙,“我早有安排,只要不见我们从这里揪出犯人,外面警戒的人就会立刻沿湖搜捕,三娘没听见狗叫声吗?估计我们说完这席话后,就会有结果了。除非那人会遁地,不然就算会飞天,我的人也会把他打下来。” “这我就放心了”,老夫人的放心,看来不单单是针对可以抓获绑着自己的人,而是对永兴的能力放心了,“当时我正在前堂念经,门口那却传来敲门声,我以为是韵诗来了,就过去开门,但门口外一个人也没有,我以为是耳背听错了,就关上门再念起经,谁知刚坐下,就被人从后抓着了,我什么都没看到,就被绑住,眼睛也蒙了起来,那人把我搁在前堂那。虽然我看不见,但我感觉到他是在找东西的。” 慕千成的脑海里已能联想到那一幕,“那当时夫人可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就是那个犯人给你留下的。” “我突然被抓着了,能有什么感觉,就只知道不妙。” 慕千成或者觉得自己的表述不是很好,又道:“不是需要很具体的,就是那人给你怎样的感觉,譬如说是否熟人,或者说抓你的手,可有什么印象给你留下,譬如说疙瘩多也算的。” “是否熟人?”,老夫人想了很久,“可真说不准,不过那双手戴着手套的,我能够感觉到。” 慕千成点头,“那后来还发生了什么?” “我听到那人碰到东西的声音,估计就是撞倒了那座四大天王像,然后他就把我搬到内堂里,我就更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后来你们就破门而入了。” 永兴一直只听着,倒不发问,因为他知道干这种事,慕千成可是比自己在行多了。 慕千成也是当仁不让的,“那夫人从被搬进来,到我闯入,这期间大约过了多久。” “大约半个小时左右,具体的就说不准了。” 慕千成最想知道的还是当时屋内发生了什么,只有弄清楚这些线索,才有可能知道犯人到底干了什么,而且是如何从这间密室中逃离的,“夫人虽然看不见,但我知道夫人的心却比谁都清醒,那被搬进来以后,你还听到了什么,或是察觉到那人在干什么?” 夫人却摇头,“我被搬进来以后,外面就比较静了,我真不知道那人在干什么,不过或者继续在找东西吧,因为要找到夜明珠可不容易。” “三娘,那夜明珠到底在什么地方?”,永兴此时才插嘴道。 “你点着一根蜡烛,到佛像左侧的柱子底下,数到第三块地板,用火微微熏一下,那块木板就会弹起来,你们看到木板下的按钮,只要把它按下去,柱子就会从中分开些许,夜明珠就在里面。” “这也是父亲的机关?”,永兴问道。 “是啊,据说这本是为了逗乐大太太所制造的,当年他们一打开机关,跑出来的是一直小狗,把大太太逗乐得不行”,三老太太本来颇郁闷的,但说起张凤奇制造的机关,以及那些陈年往事,倒是真的笑了。 慕千成已站了起来,“张老爷子真是奇才啊,那我们只好失敬,去看一下了。” 按照夫人说的方法,柱子果然缓缓分开了,但里面已经没有了夫人说的锦盒,更就没有了那颗夜明珠。 看着这一幕,永兴和慕千成的脸色都彻底沉了,虽然他们早想到,既然犯人能够找来这里,就很有可能把夜明珠也盗走了,但真面对这情况时,心情还是难免有些低落。 “真不见了“,老夫人勉强走出来,自己走几步,她还是行的。 “夫人用不着担心,很快就会找回来的”,慕千成既是安慰夫人,也是在给大家打气。 看着已空无一物的柱子内部,永兴的脸色由沉变成黑透了,“这是否也是内鬼所为?” “很有可能”,慕千成蹲下来,很细致检查了周遭一番,“几乎没有任何破坏过的痕迹,甚至连大一些的刮痕都没有,证明犯人直接就找到了这处机关,并且按夫人说的方法,打开了柱子,拿走了夜明珠。” 永兴有些不解,“既然这样,用不到五分钟时间,但犯人还在这里停留了很久,而且还是在找什么的,不是说明他不是立刻就找到了夜明珠?抑或是,他还有什么想找的?” 慕千成转头问三老夫人,“这佛堂还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没有。” 永兴已道:“会否这是内鬼的假装,他担心若一下子就找到了夜明珠,就定会被猜测是张府内的人所为,所以假装在这里还找了很久似的,好让我们以为是外人潜入动的手。” “但若是这样,他大可把这里搞得更乱,而且这里是张府的深处,外人要潜进来谈何容易,就算真是外人搞得,也多有内应,我觉得犯人在这里停留了这么久,肯定有什么别的目的,只不过我们还没有想明白而已?”,慕千成苦笑了一下,“我们不也同样没有想明白,他是怎么离开这里的。而且他不过是来偷东西的,还特意把这里布置成密室,再上演一幕密室逃脱,也很让人生疑。” 永兴皱起了眉头,“会否也是对我们的恫吓,和把徐璐的尸体寄回来的是同一个人。” “不一定,这两件事是否有关联,还难说”,慕千成看着那佛像的脸,只感到这四周真的已全无祥光,而只有四伏的杀机了。 永兴本像是想说什么的,但迟疑了一下,又不开口,光用眼睛看着三老夫人。 老夫人自然明白永兴的意思,“兴儿,你有什么就直说啊。” “三娘,不是我疑心重,而是这事多半是内鬼所为,你倒想想除了你和韵诗姐外,还有什么人知道夜明珠在你手上,而且就在佛堂里。毕竟这可是绝密,你连我都瞒着的。” 永兴的话,让沉稳如水的老夫人,都有些变了脸色,她手上本一直很平缓地数着佛珠,现在的节奏也被打乱了,“你,你的意思是韵诗有嫌疑?” 永兴没有直接回答,只道:“除了她,还有什么人可能知道这个秘密?” “没有了”,老夫人显得有些失望,“我对谁都没有提起过,这事只能烂在我的肚子里,我想韵诗也不会告诉别人的。” “那”,永兴没有再说下去,只托着下巴看着佛像。 慕千成却道:“请别急着下结论,我倒觉得这事情不像跟韵诗大小姐有关,毕竟这里出事了,她可是首当其冲有嫌疑的,虽然她看来不是特别聪明,但也不至于这么蠢。况且她早知道夜明珠是在这,为什么早不偷晚不拿的,偏偏等我和永兴兄都在时才来偷了,这不是自找麻烦。” “也对”,永兴拍了拍前额,“我之前也出过远门,那时候来偷可方便多了,而且无论怎样,我都不该怀疑自己的姐姐。” “你并没有错”,老夫人手中的佛珠又重新转了起来。 慕千成又道:“为什么特意选在今天动手,无他,因为犯人很可能也是今天才知道夜明珠原来是被夫人掉包了,而且他害怕我发现到这一点,若夫人把珠子转交给我后,他可没机会了,所以抢在我之前,把夜明珠偷走了。” “等等”,永兴不明白,“犯人为何今天会突然知道这些事?” “还不简单”,慕千成苦笑了一下,“因为韵诗大小姐和夫人合谋想把我吓跑,这证明他们知道我此行的目的,而且担心我查到他们,我能想到这一点,只怕犯人也会想到的。” 永兴连连点头,“那可要好好甄别谁知道这回事了?” “至少我知道有一个人知道此事,而且永兴兄本就在提防他的了。” 十六 黑杀 十六 黑杀 “谁”,永兴的眉毛都提了起来。 “王成礼”,慕千成一直注意着永兴的表情,“我遇见夫人后,王成礼立刻就出现了。按理说听到声音跑来的多半该是佣人,而不是他这个忙得要命的管家,除非他一直跟在我的身边,不然他的出现就太巧了。” 永兴倒是不动声色,“你觉得他在监视你?” 慕千成笑了笑,“不会是永兴兄让他干的?” 永兴摇了摇头,“用人不疑,如果我猜疑你,还怎会让你到我的府上来调查如此机密的事,而且你不但是我的帮手,更是我的朋友,我从不会如此对待朋友的。而且就算我要监视你,也会派一个更易于隐藏的,岂会让王成礼这个既显眼又不高明的蠢猪去监视你这个聪明人了。” “那他背后就肯定有别的指使了,他是看我要接触老夫人了,所以立刻就跳出来把老夫人送走,同时分散我的注意力”,慕千成显然早已洞悉王成礼的目的,不过当时并不点破而已。 永兴也不知是否真的想不明白了,不过他还是问道:“他为何要这样做?” “因为由于老夫人和韵诗小姐的行为,让王成礼也察觉到,多半是他们掉包了夜明珠,所以才想把我吓跑的。他也担心我会想到这一点,就立刻出来转移我的视线,而且不让我与老夫人接触,毕竟他不知道老夫人是否有向我坦承的可能。当然这一切都只是我的推断,说不定王管家当时什么都没有想,只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说不定。” 永兴听慕千成说完这番话后,倒是连连点头,却不表态。 “兴儿,既然这个姓王的身上有如此多疑点,你为何还留他当管家,记得府上能够接替余信的人也不少,但你却偏偏选了他?” 永兴只缓缓道:“他这个管家还是当得不错的,我也不想贸然换人,三娘定会理解我的意思。” 三老夫人沉吟了一下,“你是想钓出他背后的鱼?” “那倒用不着”,永兴冷笑了几声,“因为我早知道收买他的人是谁,这事情日后三娘自会清楚的,现在倒不是说的时候。” “好吧,你不说我也不问”,三老夫人转身从梳妆柜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锦盒,里面装的自然不可能是夜明珠,不过倒也是珠子,一串蜡黄色,在灯光下闪烁着奇异色彩的佛珠,“这是你父亲送我的一件珍宝,我看你现在最好也带着,最近张府的杀气实在太盛了,你身为当家的只怕冲了煞。” 永兴连忙接了过来,期间老夫人多次偷偷看向慕千成,慕千成也是很通情达理的人,知道自己既已指出潜入佛堂的是内鬼,他们母子俩看来是有很多密话要聊的,自然不希望自己在此。毕竟处理内鬼的事,可比对付外人要敏感多了。 所以他也站了起来,“永兴兄,我突然想起了些急事,想离开一下。这晚饭我就不回去吃了,不过请你帮我好好招待君望,当然也别给他到处乱跑,就让他好好待在府上吧。” “这不难办到,但慕兄是要去哪,若有什么事时,我也好接应”,永兴也站了起来。 慕千成摆手,“用不着,我有老夫人的佛珠护身已经够了。” “这”,永兴倒是挺担心的,“坟场的事可不能忘,上次不伤你,不代表这次也不动手。” 慕千成笑了笑,“他们动手倒好,我们不就可以趁机把那个杀手给揪出来了。我一点都不怕,对方不就是希望我们怕嘛。不过既然永兴兄想知道我的行踪,我说出来也无妨,我觉得府上的事,还是先交还给你自己处理会好些,我想去追查一下徐璐的死,说不定这会是突破口了。” 永兴想不到慕千成突然离开,会是为了这事,“慕兄已有眉目?” “我打算去查一下,知道我们放走徐璐的人,那些人自然是嫌疑比较大的。说起来,这样的人并不多,包括巡捕房的人,这里面是否有谁的哨子?就需要永兴兄自己去查查了。然后就是那个一直紧盯着我们的神秘东西,不过在徐璐逃跑的时候,他不正是躲在坟地里要狙击我们,所以从时间上,他可以排除。除此之外,就只有一个人嫌疑大了,我现在就想去见见那个人。” “你说的到底是谁?”,永兴是真的想不到。 慕千成却像刚才的永兴一样卖关子,“到时候永兴兄自会知道的,府上的事就有劳你了。” 看着慕千成的背影穿过帘子,永兴倒追了上来,在前堂拉着慕千成,“慕兄,在里面当着家母不好问你,你觉得潜入佛堂抢走夜明珠的,除了王成礼有嫌疑外,府上还该有谁?” “这不好说”,慕千成看着永兴的眼睛,“因为我不是很了解府上的情况,无法说出到底是谁有可能知道是三老夫人藏起了夜明珠的。但只能很不客气地说有一句,家里的人其实都有嫌疑,甚至连韵诗大小姐也不例外,刚才我不想老夫人不高兴,才说她没有嫌疑的。其实她可以先让夫人藏起珠子,然后等待合适时机才偷去,而现在因为我的到来变得合适了,因为这盗窃的事,就可以因此推卸给别人,甚至推卸给我都可以了。当然我是很不希望这一样想的,但又不能不这么想。” 永兴点头,“我能够明白,我何尝不是这么苦恼?想坦承对待一切的人,却又必须活得戒心重重的。” 慕千成停了停又道:“而且调查时,还请永兴兄注意个人情感,我知道你对府上的人,有些厌恶亲善之分,但希望这个不会成为你调查的阻碍。” 永兴愣了一下,但终归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你会敢如此对我说,我非但不该不高兴,还应该谢你才对。不单单是调查这事,其实其他事也该这样的。” 慕千成苦笑了一下,“这说起来已不容易,做起来就更难,永兴兄有这样的想法,已经很好了,那我先告辞了,记得帮我看好君望。” 看着慕千成快步离开,永兴的心里真是百般滋味,不过直到看不见慕千成了,永兴才想到慕千成到底是去找谁了,难道那个最不起眼的人会是奸细? 慕千成想到的人是杨起平的,知道徐璐是犯人,而且又深入涉及到珠宝店的案件里,后来又有活动自由的,除了他还有谁? 慕千成真是有些后悔,出于善心,让巡捕房不要再扣留杨起平协助调查了,而是把他放走。好在慕千成知道杨起平落脚的地方,就怕现在去找他或者晚了。 慕千成倒不是怕他跑了,因为他始终不觉得这个人会是奸细,只不过杀死徐璐的人,多是从他这搞到情报的,既然能杀徐璐,那是否还有善心留下杨起平? 想到这里,慕千成的脚步就走得更快。 好在永兴早备了车,供慕千成随时使用,他也不用司机了,自己驱车就前往杨起平现在的住处。 发生过那样的事,杨起平自然不会再住在原来的酒店里,这写犯罪小说的,胆子倒是很小,一看到真正的犯罪,就一副会做噩梦的样子。 他现在住的地方,就是紧邻贫民窟的一片小平房,杨起平对于居住的环境,现在也不是很讲究了,他早打算等小说审阅的结果出来后,就返回南洋,不再留在上海。 只不过卷入到上海滩的腥风血雨中,就注定他这样简单的愿望,要实现也不容易。 慕千成赶到时,已差不多晚上十一点了,也不知大家是早睡,还是这里住得人实在是很少,几乎每家每户都是黑乎乎的。 慕千成顺着门牌找到了,很快就找到了杨起平的房间。 “杨先生,我是慕千成,你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有事特来请教。” 慕千成本还担心没有回应,但门却啪一声就开了。 慕千成推门而入,只不过他刚走进去,门就关上了,而且唯一的灯也突然就被人关掉。 慕千成是早有准备,立刻就握着衣袋里的手枪,“杨先生,你这是开什么玩笑。” “不是开玩笑,因为我觉得开灯没什么用。” “为什么?” “因为死人和瞎子都是不需要灯的”,杨起平的声音也不知是从哪里传来,只不过他的声音显得有些不对劲。 慕千成笑了,“这里哪有死人和瞎子?” “有的,我是瞎子,而你很快就会成为死人。” 慕千成愣了一下,“你什么时候成为瞎子的,你今天早上还不是看得好端端的?” “我成为瞎子很多年了,而你倒还没有成为死人,其实死人比瞎子好,因为瞎子要当一辈子,而死人只需当一回”,杨起平话音刚落,桌子底下就冒出个人来,直扑慕千成。 漆黑狭窄的空间,已容不得慕千成再多想,甚至对于手慢的人来说,就算不想,也来不及开枪了。 好在慕千成的手并不慢,子弹破风而出。 那个人被子弹击中,身体晃了一下,但居然没有倒下,还是扑到了慕千成的身上。 慕千成想把他甩开的,可惜已经晚了,一把匕首从黑影的腋下刺出,刺穿了慕千成的皮衣,直接插在了他的心脏上。 十七 穿心的黑暗 十七 穿心的黑暗 漆黑的房间里静的吓人,只有鲜血滴在地板上,偶然发出啪的一声。 黑暗中的两个人,就如同两个紧紧偎依着的情侣,缠绕在一起。 刀是准确插在了慕千成的心脏上,他本还颤抖了一下,但很快整个人就绷直了,而那个被他开枪打中的人,则还是紧靠在他的身上,好像慕千成不倒下,他也绝不倒下似的。 若非亲眼看见这一幕,谁都不会相信一代探险传奇的生命会终结在这种破地方,或者就连慕千成自己也没有想到过。 虽然他早知道死亡常常在自己身边缠绕着,但他也会以为自己的死,就算不是辉煌,也该有点特别,至少死也该死在戴独行这种人的手上。 但现在他居然被杨起平杀了,而且还死个不明不白? 谁都无法接受,但这就是事实。 因为匕首从慕千成的身体中渐渐抽了出来,不是因为对方拔刀,而是因为慕千成的身躯终归软了下去,自个向后跌倒了。 随着慕千成的倒下,那个被他开枪打中的人,也轰然跪了下来,跟着就面朝地摔了下去。 不过这看来倒不是个两败俱伤的结局,因为当那个人影倒下时,却有个东西从人影的衣服里滑了出来。 月光透过一缕缝隙略微照到了那个东西,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小孩子,不过也是模模糊糊的,因为光线实在是太暗,不过他手上的匕首却因为反光,而清晰可见。 这小孩顶着一个大光头,嘴里发出吱吱的笑声,快步来到慕千成的尸体旁。 “我这法子与传说中的赶尸是否有些相似,冷不防就把你这个奇侠给杀了,还亏铃木大佐把你说得多厉害,让我别接近你,又说没了你,只怕要解开黄金之谜就难多了,我看根本用不着,就算把你这个废物杀了,我们也可以找到宝藏”,他说话的语言和音调几乎和铃木大佐一模一样,显然是来自于同一个地区的人。 这人就是戴独行说过的,潜藏在上海伺机发难的关东军间谍? 可惜慕千成知道这些已经晚了,因为任何的秘密对于死人来说,都不再有用处。 或者就因为这样,所以杀他的人也不介意这让他多知道一件事,就是那个小孩似的人影,身体也不知怎么扭动了一番,就像是听到弄蛇人笛声的毒蛇一样,然后他身上的骨骼就发出了一阵奇妙的声音。 那人的体型就完全变了,从一个小孩似的又矮又瘦,成了一个比慕千成还要高得多的汉子。 看来这若不是江湖戏子表演的缩骨功,就是哪里的忍术怪技,若不是会这一手,他也无法藏在别人身上,突施暗算。 这人突然‘长高’,让月色刚好落到他的脸上,虽然只是一道缝隙的光,但还是可以看到那张脸,可惜脸上却还带着一个毫无表情,显得异常冷峻的白色面具。 恐怖的面具平添了几分 萧杀之气,可惜现在已没有别人可以感受到这种感觉了,所以这人也不理会慕千成了,而是在屋里翻弄了一下,跟着冷哼了几声,就从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酒瓶,盖子刚被旋开,就散发出一阵浓烈的煤油味。 他把煤油泼在床铺上,就掏出了火柴,用火来灭迹,这方法虽然是老掉牙,却是最有效的。 只不过他还没打开火柴盒子,火柴盒就掉在了,然后他整个人也跌坐在地上。 这光头男倒下了,却轮到慕千成微笑着站了起来,好像他们是被绑在一块跷跷板上似的,一个人起来,另一个就得沉下去。 只不过本该永沉到底的慕千成,却已经起来,而且他的手上又拿着自己的手枪,他开枪时一点声音都没有,盖因为他早装了消音器。 “纵然以为我死了,你也该把我的枪拿走,估计一来你是放松了戒备,二来打算在现场留下沾有我指纹的枪。好让警方以为我射伤了这个人后,却不幸被他刺死了,这死者以为自己逃不掉,就纵火**,那么这被我打穿了遗体的倒霉鬼就要当替罪羊,因为只有这么一切才解释得过去。” 光头男不但右臂中了一枪,连大腿也被慕千成射穿了,躺在地上,虽然苦苦撑着身体,但已经是动不了。 慕千成又冷冷一笑,“怎么了,之前不是很得意,怎么现在却不说话。我知道你是关东军的间谍,你自己说出来了,可省了我很多麻烦。也难怪铃木大佐让你别接触我,以你这样的水准,害人不成,还自己落网了。” “你”,光头男是气到浑身发抖,不过慕千成纵然是有心气他,却还是很谨慎,手枪一直对准那颗光头,而且慕千成让他情绪波动,为的可是看有否机会可以活捉他。 “想必这个死者是杨起平吧,你们真毒,从他嘴里挖了消息,还要杀人灭口”,慕千成收起了脸上的笑意,“说起来,没察觉到你们的行动,是我的过失,是我害了他。现在我就算把你的脑袋打穿为他报仇,也不为过嘛。” “姓慕的,要杀便杀少罗嗦”,虽然隔着面具,但慕千成还是能够感受到面具背后的恶意,“反正铃木大佐一定会为我报仇的。” 慕千成摇了摇头,“按理说,我是该杀了你的,至少也该把你交出去,但我可以放你走,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 “你不用说了,我什么都不会答应。” “不要这么急着下定论”,慕千成上前一步,“只要你把你在上海的上下级说出来,别说我要放你,谢飞洋他们说不定还要给你一份厚礼了。” 光头男肯定是不会说的。 看到他这样,慕千成已大笑了起来,“好啊,如果你觉得这个条件难办,我还可以提供一个简单些的,回去告诉你的上级,我们的战场还是放在北平,还是让铃木大佐和川岛菊之奈来当我们的对手吧。我们已经找到了夜明珠,克日就会回北平,如果你们有胆量,你就放胆来抢。” 光头男用手捂着伤口,沉默了。显然他还是不相信慕千成会放自己走。 慕千成本倒不敢走太近,因为他担心逼得太紧,这人若是有办法自杀,那自己可是把一条重要的线给砍断了。现在趁着对方分心,就慢慢想靠过去。 但光头男显然察觉到他的意图,忽然狞笑了起来,“你们找到了夜明珠?别开玩笑了,如果找到了,按戴独行的风格,他肯定立刻就会北返复命,戴笠可等着了。你们怎会还逗留在上海,而且还对张府的事如此上心。” “谁说我对张府的心上心?”,慕千成握枪的手抓得更紧。 “不上心就不会连夜跑来这,我不会上你的当的,我也不打算跑了,因为只要我一走,你们肯定会盯着我,想通过我把我们的网络给破坏掉,你想都别想,整个亚州都是我们的”,光头男狂呼道。 “你们真是死不悔改”,慕千成的手指扣在扳机上。 不过若光头男没有异常行动,慕千成可不打算开枪。但对方却铁了心要引诱他开枪打死自己。光头男突然就要把某样东西扔到浇了煤油的床铺上,慕千成可担心他引火,立刻只能开枪。只不过慕千成瞄准的是他的右臂。 光头男惨呼着,却还是活得好好的,“你这是何必?” “嘿,我本想死在你手上,既然死不了,那只有”,光头男再也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的嘴角流出了黑血。 慕千成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只能为这个人的冥顽不灵叹口气,坚强本是好事,但用在邪途上,却是害人害己的,很可惜的事,很多人却不明白这个道理。 不过纵然无法从此人身上追查下去,但能够为杨起平报仇,慕千成还是觉得这事值得,只不过没能让杨起平躲过一劫,实在是很遗憾。 明知那具遗体是杨起平的了,但慕千成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察看了一下,结果自然是不存在侥幸的。 杨起平的身体早已冰冷,还开始有些僵硬,大约是慕千成到达前一个小时左右被杀的了。 这么说来,杀人灭口后,这光头男还躲在这里一个多小时? 按理说,他不可能是为了伏击慕千成所以留下的,因为谁都不知道慕千成会来,甚至在一个多小时前,连慕千成自己都不知道,这么说,只能认为他是在此找什么东西的。 但除了来杀人灭口,杨起平身上还有什么值得关东军间谍感兴趣的?慕千成实在是想不明白,毕竟怎么看,他都只不过是这慕大剧中一个很不幸的配角。 毕竟就算徐璐,若非永兴用他去引开谢飞洋,他本也与寻找夜明珠的各方毫无瓜葛。 不过至少现在知道了杀徐璐的,并不是谢飞洋,而是日军间谍,显然他们的目的就是要激发上海安全站和戴独行以及张府的矛盾好从中渔利。 慕千在察看完尸体后,又在房里转了两圈。 他本没想到过会有什么重大发现,但却还真被他发现了一些特别的事,只不过他还来不及细究,却有人已来到了这座凶宅的门外,还打算敲门进来了。 看来今夜里,这房子的来客是一个接一个了! 十八 夜半的敲门 十八 夜半的敲门 慕千成察觉到的奇怪,主要就围绕两点,一个是杨起平的死因,另一个则是到访者的数目。 要查清楚这些东西,除了需要耐性和敏锐的观察力外,还需要一些外在条件,可惜慕千成手上倒没有任何工具,而且就连光线也不充足。 所以慕千成调查时,就只好打开手电,屋里的灯只不过是被那个光头男关掉了,但慕千成现在却不想去开灯,因为这周遭也不知是否还有其他关东军的间谍,让他们搞不清楚情况,或者对慕千成还会有利些。 当手电筒的光照到杨起平那张惨白的脸时,慕千成心中就会有些愧意,实际上他根本不需要为这场不幸负任何责任,他一直认为杨起平被卷入案件里,实在是很无辜的,所以也尽了所能,给了他无数那么多方便,甚至连他们的小说送稿也不耽误。还早早就把他放了回来,不过若他能被拘留在巡捕房里,或者还不会这么快就死。 不过杨的死,真的只能说是对手太毒辣和刁钻了,而且他们说不定还有更奇妙的法子,等着把上海滩的局势搅混了。 好在愧疚可不会影响慕千成的灵敏,他立刻就察觉出杨起平的死,有些异常。 他是被勒死的,这手法倒没什么,但记得那个光头男杀自己时,用的可是匕首,他为什么不用匕首结果杨起平,而要用绳子? 若是平常的犯人,这情急之下杀人的话,那怎样都可以解释得过去。但这人显然是关东军的杀手,一个顶尖的杀手,多半不会用自己不擅长的武器去杀人。既然他身上已藏着匕首,那断不会那么仁慈,让杨起平不出血而死,何况他已经打算放火烧了这里,那尸骨还不成了焦炭? 这倒不能完全说明什么,但足够给慕千成启发,让他往一些特别的方向去想。 而幸运的是,对于新想法,慕千成很快就找到了佐证。 在桌子旁,有一块地砖布满了灰尘,显然是刚好被桌子遮盖着,日积月累所赐,慕千成从灰尘上,隐约看到了一只鞋印,虽然不是很清楚,但还是能够勉强看到些许纹路。 慕千成立刻就查看了光头男的鞋子,当然也看了杨起平的,但与尘上的痕迹,都不一致。 这是否说明,除了光头男以外,还有别人曾闯入这里? 本来只是一个新想法,但现在却逐渐在慕千成的头脑中成为连串的线索链,某人比光头男先一步到达这里,并勒死了杨起平,然后光头男才至。看到自己的目标已被杀死,光头男或者会觉得惊讶,想看看能否从现场发觉是谁所为时,慕千成却到了,这光头男就打算连他也一块杀死,谁知却赔了夫人又折兵。若是这样就能够解释,为什么杨起平的死亡距离慕千成到达预估有超过一个小时,在这么长的时间里,光头男杀人后倒还在。那是因为有人更早就把杨起平给杀了,光头男也是后来才到的。 “但这是为了什么?”,慕千成自言自语道。 为什么,则很难想明白了。只能推断也是谁为了挑拨上海滩的腥风血雨吧,不过既然徐璐是关东军间谍杀的,而他们又是从杨起平这问出情报,按理说,别人可不会这么‘伟大’来为他们杀人灭口,反正关东军的目的就是搅乱上海滩嘛,既然有他们动手,谁还这么傻,抢着出头? 这事情越想越蹊跷,而且对于自己的想法,慕千成还找到了别的证据。 在杨起平的右手指甲缝里,他发现了好些从毛线衣服上抓下来的细小碎片,显然是犯人勒住他脖子时,杨起平曾经挣扎,抓在那人的身上,而那显然不是光头男身上的衣服。 慕千成只能深深叹口气,看来自己是卷入了一件极麻烦的事情里,既与夜明珠有关,但又不是完全为了夜明珠。 他还想再查看时,门外却传来了声音,他立刻就关掉了手电筒。 “杨先生,你睡了吗,请开门,我是警探雷鹰,有急事一定要来请教的,也是为了你的安全”,门外的居然是雷鹰。 慕千成真的太惊讶了,雷鹰不是该在张府上,享受着主人家对破获珠宝抢案英雄的优待,而且还要细谈聘他为张府的护卫总管? 他怎么也来了这里? 这实在太凑巧了,不过已没有多少时间给慕千成细想了,因为雷鹰更用力地敲着门。 慕千成迟疑了一下,他觉得暂时还是不要与雷鹰相见,要见面也需先弄清楚雷鹰的目的,但现在这里的事,却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楚的。若真的公事公办,雷鹰甚至该把他作为这里的凶案第一嫌疑犯了。 而且雷鹰的突然出现,倒让慕千成有个想法冒头,何不利用一下这里的事,说不定能够收到奇招的功效。 所以他干了一些看起来更是不可思议的事,他先是搬来凳子顶着门,让雷鹰就算想破门而入也变得不容易。然后他就把光头男子和杨起平的尸体,都移到床铺旁,那里可是被泼洒了煤油的。 “杨先生,请安息吧,杀你的人,我自会追查出来,还你一个公道,现在我倒还需要你帮我一个忙”,说完这话,慕千成就划着了火柴,把床铺都引燃了。 雷鹰一直在外面敲着门,这么久都没有人回答,他自然有所警觉,这姓杨的本已是惊弓之鸟,大半夜的也不可能还跑出去。 当闻到烟味和从门缝中看到屋内的火光时,雷鹰更是知道不妙,他只好用力地撞门,但门却纹丝不动,不过身体一贴上去,就发现门已烫得骇人,雷鹰也不敢再破门了,待他找来人时,房子里早烧得不成样子,好在附近早已没人住,倒没有波及到别人。 慕千成在火刚冒起来的时候,就已从窗户逃了,雷鹰的注意力都在别处,倒没发现他。 一离开那片不祥之地,慕千成就直奔自己的家,对于他急匆匆地赶回来,房东沈阿姨倒是很惊讶,他还没见过慕千成回来的可以说是如此狼狈的,那样子怎么看都已经不像是慕千成的了。 略为吩咐沈阿姨,除非是有人找上门,不然不要对外声称见到自己回来后,然后他就倒了一杯红酒,干脆在藤椅上悠然地躺了下来。 大约两个小时候,就在他看似已将快睡着时,沈阿姨却进来道,“有位先生说要找你。” 慕千成缓缓从酒柜中又取出多一只酒杯,就让沈阿姨把客人请进来。 “慕兄,到底出了什么事,据说杨起平的住处起火了,听说情况不是那么简单”,来人是永兴,他显得有些急躁,沈阿姨还未完全把门关上,这些话已经脱口而出,他会知道慕千成在此,是因为慕千成在街头的电报店里发了一封电报给他,当然用的是他们早已约好的暗号,不知情的人,怎么看都只会以为是一封关于生意的电报。 慕千成把装满了红酒的杯子递了过去,“来,先尝一口,补偿永兴兄刚才吃不了晚宴,虽然不如府上的酒名贵,但还可以一喝。” 永兴愣了一下,虽然他的心肯定还是急的,但他倒是接过了酒杯,还把酒都喝了。 看着他这样子,慕千成倒笑了笑,“是啊,正因为事情不简单,所以我才只好发电报把你请来,没让其他人知道这事?” “当然不会泄露,你如此找我,想必是有很秘密的事”,永兴把酒都喝了,气息也变得更和缓。。 慕千成又为他倒了一杯酒,“实不相瞒,我刚才到杨家时,杨起平已被杀死,还有一个关东军的间谍藏在里面,伺机想偷袭我。不过他弄巧成拙,反过来被我打伤,那人不愿落网,就自杀了。” “杀手自杀了?”,永兴想了想,“那他还怎么放火的?” “火是我放的”,慕千成缓缓说出了这几句话,估计哪怕只是几天前,他也想不到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 永兴瞪大了眼睛,“烧毁现场的是慕兄?这怎么可能?” “是有可能,因为就算保留着那个现场,也查不到什么了,反而把它烧了,说不定还有奇效”,慕千成的目光显得很自信,他也明白只有这样才能促使永兴帮助自己。 永兴想了颇久,“我愚昧,真不知慕兄想怎样?” 慕千成也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之前我和戴独行在北平布了一个大棋局,结果我们算是输了,现在在上海,我还想再下一局,不过却是和永兴兄联手。” 永兴沉吟了一下,“那总得让我知道这是要下什么棋,这期要怎么下?” “这起手的,我早部署下了”,慕千成凑到永兴耳边,低声说了一番。 永兴连连摇头,“只怕别人不会信?” “就算不尽信,也会将信将疑”,慕千成微微笑了笑,“说起来,这骗局可行,还需感谢老夫人给了我一串佛珠,那可真是法力无边的。” 永兴实在想不透慕千成到底打算怎么利用一串佛珠,但实际上,慕千成的局确实是早布置下了,而且就在杨起平的葬身之地。 十九 佛珠.机关 十九 佛珠.机关 “佛珠?”,永兴不太明白慕千成的意思。 “就是佛珠,三老夫人不是给了我一串佛珠,而那个佛珠本该戴在我的手上”,慕千成伸出右手,指了指自己的手腕处。 永兴看着慕千成的手,“但,现在佛珠并不在你身上?” 慕千成摇了摇头,“不,佛珠就在慕千成的身上,因为谁有这串佛珠,谁就是慕千成!” 这话好像很奇怪。 永兴本也愣住了,但他毕竟是个聪明人,而且还是非常聪明的那一种,立刻就想到了些端倪,“你把佛珠戴在杨起平身上了?” 慕千成点头,“虽然有些不够尊敬的,但只要能够查明真相,找出凶手,想必杨先生也会支持的,而且我这么做更有利于我们查找夜明珠,以及弄清楚围绕在这上面的连串事端,这在公在私,对你对我都有好处。” 永兴深深叹了口气,“我倒没想过慕兄也会这么干!那说来房间的那场小火真是你放的,我本还以为你在开玩笑。这看来你为的不是烧了房间,只不过是让尸体无法辨认?” 慕千成心中倒是真有愧意,“大火是肯定烧不成的,因为当时雷鹰已经在外面,我想巡捕房的人也多该到了。尸体倒会被焚化了,不过我做了些既简单,但又很有效的处理,保证杨起平的右手不会被波及到,而上面就戴着最重要的佛珠。” “但这佛珠凭空可不会证明焦尸就是慕千成啊”,永兴瞪大看着慕千成,“你要用到我?” 慕千成又为永兴倒了半杯红酒,“用倒不敢说,希望永兴兄帮忙便是,不过你也不要做得太露骨,别人不找你帮忙确认,你就别吱声。我想雷鹰很快就会找你确认那串佛珠是否我所有的了,到时候只要你说有印象老夫人曾给我那个东西,他们又在上面找到了我和老夫人的指纹,就会怀疑被烧死的人是我。” 永兴估计是在掂量着这样做的后果,沉默了好一会才道:“你打算诈死,再暗中行动?” “是啊,不然我看铁定要一事无成,别说搞清楚这连串的纠纷到底是谁引起的,就连夜明珠别想找回来”,慕千成是铁了心要诈死了。 永兴终归是点了点头,“那好吧,不过戴独行必定过问此事,你是他的要人,若说你平白死了,他未必会信,就算信了也会紧紧追查。” 慕千成早想到这一点了“你就推说不知情,怀疑被烧死的是我,也只是雷鹰得出来的结论,不过为了不让关东军得意,你就假装要瞒着此事似的,这样演得逼真些,别人才会信,我也真因为要敌人信,所以只好连戴独行也骗了。俗话说,要骗敌人就要先骗自己人嘛。” 永兴摇了摇酒杯,看着杯中起伏不定的红酒,也不知他的心情是否也是如此,“这事我支持你吧,不过这终归会被戴独行知道的,慕兄也不可能一辈子都装死啊。” “他以后知道,就算发火也只会冲我而来,而且只要我们有成绩,他就算有不快,也会既往不咎的,而且”,慕千成坏笑了一下,“我也想看看戴独行知道我被杀了时,会有怎样的表情?” 永兴苦笑了一下,“别说你们还算合作伙伴,就算是敌人,也会为慕兄的离去感到惋惜的。何况这样一来,戴处长不就成了孤家寡人,这小分队都没了。” 慕千成看了永兴一眼,“对了,雷鹰不是本在府上做客,怎么也会突然跑去找杨起平?” “这都怪我多嘴,不过看来也因为这样才好让慕兄施展这诈死计”,永兴缓缓道:“你离开后,我就想到你要找的人多是杨起平。我也怀疑杀徐璐的人是从他嘴里套到消息的,我想你既然都已推荐雷鹰当张府卫队的管理者,我也不妨提前考验他一下,就跟他说了此事。他立刻就说要去先保护杨起平,不然他可会被灭口的” “他倒有远见”,慕千成呷了一口酒,“可惜犯人和他一样有远见。” 永兴再一次把杯中酒都喝了,“既然慕兄打算诈死,那此地就不宜久留了,想必你也要我安排落脚处?” “这事除了永兴兄,还有谁可以办到”,慕千成说的既像是恭维话,但也是大实话。 永兴本想说什么的,但门外却传来沈阿姨的声音,“千成,有个看似来者不善的男人要上来找你,我拦都拦不住。不过他说愿意等你一分钟时间,若一分钟内,你还不下楼去见他,他就要冲上来把你碎尸万段。” “谁?”,永兴站了起来。 慕千成略微想了想,“好吧,沈阿姨你先回避一下,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别出来就得,让那个人在一分钟后冲上来了,他虽然看起来煞气很盛,但我保证他不会弄坏你这里的任何东西。” 虽然隔着门,但永兴也可想到沈阿姨会是怎样的表情,不过这中年妇人倒是什么话都没再说,就走了,倒像是完全信任慕千成。 “慕兄,你看会是谁?” 慕千成苦笑了一下,“无论是谁,看来都有些人在盯着我,我已经很谨慎的了,但还是被人察觉到我回来了。” 永兴看了看门口那,不过隔着门,可看不到什么,而且就算门开了,也不过是看到二楼的走廊而已,那个气冲冲的人,可是在楼下等着了,“我猜会是戴独行。” “英雄所见略同啊”,慕千成离开了座位,把酒杯放回到柜子里,还把风衣也脱了,“关东军的间谍,可不会这样找上门,不然就是想被抓了,而谢飞洋可不会和我这么客气,若他真想找我麻烦,该会不动声色,守在这附近,待我一现身,再把我抓住,我看肯定是戴独行听到风声赶来。” 听到是戴独行,永兴的表情倒是有些变化,只不过也说不清楚,那到底是怎样的表情了,“那慕兄打算怎样应对,还要瞒他?还是告诉他,让他一块加入到你诈死的局里?” “不,我必须瞒着他”,慕千成说得斩钉截铁,不过或者觉得自己说得太坚决了,语气显得不太好,他立刻又放缓了语调,“为了欺骗敌手,我只能这样做了。” 永兴这回是彻底猜不透慕千成的葫芦里到底要卖什么药,“但现在想瞒也瞒不过去了,一有风吹草动,他就会冲上来的,而且这周遭说不定还有他的人。虽然说上海安全站现在是谢飞洋说了算,但显然姓戴的在上海还有自己的人马。” “这是显然的”,慕千成突然把自己的风衣披到永兴的身上,“所以要永兴兄提前帮忙了。” “不但杨起平假扮成你?还要我现在就扮?”,永兴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惜我没有被火烧过,戴独行一上来就会发现我是张永兴,而不是慕千成。虽然我并不怕他,但这样做,他肯定会对你的死更加怀疑,慕兄所做的一切不就白费了?” “所以我需要你假扮成我的意义,与杨起平的不一样”,这变化看似事出突然,但慕千成好像也早有预算似的,安定得如同成竹在胸,“杨起平是真的要所有人都以为那就是我被烧焦了,而你则只需向戴独行坦承是假扮我的?” 永兴想了想,“那我假扮成你,总得有个什么理由的,戴独行肯定会盘问?” 慕千成笑了笑,“永兴兄自然就会想到理由。” “我是可以自圆其说,但这可是你想出来的法子,最好还是你把理由告诉我”,永兴显得很谨慎,这么做既为了骗局完满,也有为自己免责的意思。 慕千成凑到他面前,“你就说听到风声,也不知我是否出事了,掩人耳目,尤其避免关东军间谍和谢飞洋太得意了,所以假扮成我在此出现,以混淆视听。” 永兴点头,慕千成也没时间再和他多说了,赶紧跑进房里,并把房门关上。 “慕兄,你打算就这样藏在房里,多半会被发现的。” 房里传出慕千成的声音,“你放心,这栋房子我略微改建过一下,我会轻易离开的。” “但这周遭若有戴独行的人,你肯定会被发现,搞不好连关东军和谢飞洋的人也在附近等你了”,永兴隔着门说道。 慕千成已从墙壁的暗格中取出了一个小袋子,“你放心,我有十足把握,绝不会被认出来。” 慕千成肯真庆幸,当年在武汉分别时,要了白梦瞳一套特制的变脸道具,想不到现在却派上用场。虽然可能骗不了行家,却绝对足以骗过盯梢的。 永兴还想和慕千成说什么的,但戴独行却已经冲了进来。 “你果然在这”,戴独行瞪着永兴的背影,不过以他观察力,立刻就发觉身形上有细微区别,“你不是慕千成?” 永兴转过身,“是我了,戴处长想找慕兄,我也想找他了。” “为什么装成这个样子?” 对于戴独行的问题,永兴按慕千成说的解释了。 戴独行静静地听着,等永兴说完后,他还看了永兴很久才道:“这倒怪了,假扮别人这种体力活,居然还要永兴兄亲自来?你说,这谁信,我看慕千成搞不好就是藏在这屋子里,我若找到他,就算不杀了他,也必须把他撵回北平!” 二十 盲点上的隐匿(一) 二十 盲点上的隐匿(一) (这两天的字数会相对少一些,当然收费也是按照字数调整的,我知道尊敬的各位不是在意那点小钱,而是这涉及到诚信问题,所以若有什么疑问,欢迎随时给我留言) 戴独行的目光好像能把人切开一样,可惜永兴却一点都不怕,就像他这个人是不怕刀砍的铜人一样,“戴处长,你们回来找夜明珠,我可是真心配合的,希望就算你不把我当成朋友,也不要当做敌人那么看啊。我特意假扮成慕先生,也是出于一片为公事的心,你此行也是为了公事,大家方法不一样,但目的是相通的,有什么不能好好谈谈,要如此咄咄逼人?” 戴独行冷哼了一声,“张大董事,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左右逢源的那一套,我最不屑的就是这种没立场的行为。” “我左右逢源?”,永兴微微一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我却很清楚自己的立场。还是那句话,我在这里没有见到慕千成,你若不信,不妨搜搜这间房子。” 戴独行扫视了周遭一遍,又在大厅里略微走动了一下,“我信你吧,不过仅限于慕千成已不在这栋房子,其他的事,我只能有保留意见。我也不想再在这里耽搁时间,我们现在就去杨起平身亡的失火现场看看,希望你能同行。” 永兴笑了,“为什么要我同去,我又不是巡捕房的警察?” “我知道你不是巡捕房的人,但你却可以操纵他们”,戴独行走到永兴面前,“你们特意放走徐璐,引开谢飞洋这事我早知道了,这还不说明巡捕房多受你们这些沪上大亨的摆布。估计现在多是雷鹰在火场料理的,所以你必须同行。” 永兴故作惊讶,“雷鹰也不见得只听我的,我可记得他以前更听戴处长的。” “因为那时候,我还是上海安全站的科长”,戴独行居然也拿起了桌上的红酒瓶,直接就往嘴里灌了一口,“但我现在却不是了,雷鹰怕的是你和谢飞洋这些地头蛇,你不同去那怎么行,而且慕千成是从你的府上去杨起平那才出事的,你更有义务协助。” 永兴叹了口气,“那好吧,我给戴处长面子,今晚我可真够倒霉,不但吃不成晚饭,搞不好连觉都睡不成了。” 这两人既然拿定了主意,也不再久留在此,很快房间里就传出了重重的关门声,这放着满屋子古董,布置得相当精致的房间,一下子就完全静了下去。 不过它并不是空无一人的,因为慕千成实际上还在里面。 所有人都走了,酒瓶里还有一些葡萄酒,慕千成就站在窗边,慢慢呷着那芬芳的甘泉。 把戴独行唬走了,这一招还真是跟空城计学的。关键在于慕千成让永兴也坚信以为他已经跑了,所以无论戴独行怎样说,永兴都显得既坚定又自信。 戴独行很能看穿人的心思,当他有心盘查对方是否在撒谎时,甚至别人的表情或是情绪的一些变化,都能被他揪住,而刚才他就对永兴用了这样的法子,但显然永兴很淡定。 戴独行可不相信,永兴撒谎能撒得如此镇定,毕竟他只要一搜房子说不定就会找到慕千成,虽然慕千成不是什么罪犯,永兴自然就谈不上窝藏的,但这样被揪到小辫子,估计这堂堂的大董事长也不愿意的,所以戴独行只能相信,慕千成不在自家。要么他真的没有回来,要么他早离开了,而现在只能赶去失火现场看看,毕竟去得越晚,证据就可能越少。 想到自己,仅凭三寸不烂之舌加点演技,居然就把这两个堪称人精的家伙都骗走了,慕千成也有些得意,显然要骗就骗聪明人,这才来得过瘾。 二十 盲点上的隐匿(二) 二十 盲点上的隐匿(二) 不过现在还不是完全放松的时候,慕千成从窗户仔细观察着街上的动静,他要待戴独行的人都撤走后,自己才能从这里出去。 好在他预估戴独行的人很快就会撤的,因为戴独行毕竟已经不是上海安全站的科长,这里还会听他调遣的人必然不会很多,而现在他需要用人的地方却很多,不可能再为一处已经没有意义的目标浪费人力。 慕千成的判断一点都不错,戴独行离开后,几个被慕千成认为是哨子的人也跟着就走了。 慕千成赶紧换过衣服,对着镜子用白梦瞳留下的东西进行着易容,还真把自己变了一个样。虽然不可能如白梦瞳那般精巧,但远看起来,还真是谁都不会相信这个特征明显,相貌凶恶的大麻子居然会是俊美的慕千成乔装的。 要先从哪里着手,慕千成倒是心中有数,不过要别人配合调查,倒需要个身份,慕千成早想好了,必要时就报出自己是安全站的,这样就算出了什么问题,这帐也会算到谢飞洋的头上。 慕千成也不是特意搞什么内斗,只不过现在需要一些特别的手段,而既然谢飞洋之前都找过他们麻烦了,现在礼尚往来,他也无话可说。况且要查到是自己假冒的,只怕也不是那么容易。 而对于要怎么伪装,慕千成也早有准备,在北平时,戴独行可给他办了安全处的特殊证件,而凭慕千成的一双巧手,略微改动地址可有什么难的。 伪装完毕后,慕千成就快步离开了公寓,现在他就不是慕千成了,而是上海安全站的特派员。 他的第一站,选在了林昕落脚的酒店,当然林昕已失踪,这是慕千成一直很揪心的事。 只不过慕千成此行可不是调查林昕的事,因为戴独行早查过了,这人调查完后,多半会把任何痕迹都抹掉,所以再去查也没有意义,而且慕千成坚信林昕会平安,所以他此时也不能在此多心了。 他要查的是戴独行! 当时刚到上海,戴林两人都住在这里,不过在慕千成回家的当晚,戴独行据说就悄悄退房,不知所踪了,只留林昕一人在此,显然是当活靶子,任由三山五岳的人监视的。 但戴独行走了,他会在上海的什么地方落脚了? 慕千成想了很久,按理说,上海这么大,戴独行又对此很熟悉,而且肯定还有不少老关系在这里,要藏身该不难。 但慕千成却认为他要藏身其实很难,因为显然他要躲避的不单单是关东军的耳目,戴独行还有意瞒着谢飞洋、张永兴甚至是自己。要在上海滩完全不被这些人找到,实在是很难。除非那些人主动把某些地方给排除了,就是说戴独行要藏到他们的盲点上。 而显然这栋酒店就是一个盲点。 戴独行既然已经连夜退房,就谁都不会想到他改名换姓,立刻又重新在这里入住。但慕千成却这么想了,会这么想,不是因为他比其他人聪明,只是因为经过这大半年的接触,他越发了解戴独行的思维方式和处事手段,而其他人倒没这个机会,因为要与他共事本就不容易,更别说深入了解这个人了。 二十 盲点上的隐匿(三) 二十 盲点上的隐匿(三) 酒店方本还不想配合,但慕千成亮命了身份,又唬又哄的,店家终于愿意为慕千成提供一切信息。 慕千成重点查了在戴独行退房一天内入住的房客,尤其是那些倒现在都还在住的,果然让他排查出疑似戴独行的人。 叮咛过酒店的人千万别泄露这件事后,慕千成就凭自己的巧手进了那间客房。 看到屋内的状况,慕千成就更有感觉这是戴独行的房间,因为房内整洁得就如同从来没有人住过的一样。 慕千成戴上手套,就检查起戴独行的东西,当然不太可能在这里会发现到夜明珠,但慕千成知道有这种可能。 因为潜入佛堂盗走夜明珠这事,戴独行也该在嫌疑人的名单里。虽然永兴认定那是内鬼,但想深一层,也有可能是内鬼通风报信后,由外人潜进去盗取的。普通人或许潜不进去,但戴独行倒有这个能耐。 说不定是王成礼发现了情况后,告知了戴独行,他也就连夜动手了。慕千成由始至终,都怀疑王成礼继续受戴独行的摆布,不过永兴应该早察觉到,却还是把这人留在了自己的身边。 慕千成本还查得很仔细,但又不能不先停下手,去掉了脸上的伪装。因为白梦瞳留下的这些东西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让慕千成的脸是越来越痒。其实这不过是白梦瞳戏弄慕千成的,但现在的情况下,被迫去掉伪装,搞不好就会埋下祸根。 但奇痒难忍,可是严重影响搜查,慕千成也只好先去掉它们,待离开时再补上了。 但戴独行这人的反侦察可也是顶尖的了,慕千成本想看能否在这发现什么线索,以便弄清楚好些事,但这里倒是什么痕迹都没有,甚至好像连条头发都没有掉落过似的。 慕千成也不愿在此久留,一看没有发现,本打算撤了。 但当他刚走到门前时,门外却传来了声音。 有人要开门进来了,如果回来的人是戴独行,他若发现慕千成私自潜进他的房间里,只怕他与慕千成那微妙的关系也会完全破裂掉,这对于慕千成来说不仅仅是困难,甚至有可能演变成杀身之祸。 但现在他却是躲无可躲,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要开门。 二十一 入门即灾祸(一) 二十一 入门即灾祸(一) 世事真是太巧,慕千成每到一地,想不到立刻就会有别的访客赶到。 上次在杨起平的家里,来者是雷鹰,若当时被雷鹰发现了,情况也会有些麻烦,但尚不至于惹出祸。但这回慕千成偷进戴独行的房间里,若被发现了,只怕麻烦就大着,毕竟戴独行肯定会起疑,而且他在火车上不早警告过慕千成,不要有奇怪的举动。 戴独行租的这间房间,在这一层的角落里,位置可谓不好,连窗户都没有的,当然价格也就最低廉。不过看来戴独行选这里,倒不是吝啬,而是因为这里最不起眼,而且当发生这种情况时,入侵者就无路可逃了。 慕千成只有深深吸口气,让自己平复下来,但汗还是无法制止的,从额头上冒了出来。 这扇木门不是什么铜墙铁壁,就算慕千成不去打开,对方还是可以轻易进来的,说不定对方还是有这栋房间钥匙的主人了,不过若回来的真是戴独行,他为何要敲门,特意耍慕千成逗乐子? 慕千成也不愿再拖延,缓步过去开门了。 不过就在他的手握在门把上时,门却打开了,慕千成立刻就看到了来访者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会找来这里的人并不多,戴独行本是最有可能的一个,若看到他,慕千成虽然会有一丝的不安,却不会惊讶。 但现在他不但是不知所措,更是惊讶万分。 因为站在门外的,确实是安全站的高人,不过却是上海安全站的科长谢飞洋。 “我能进来吗?”,谢飞洋的手按在门上,冷笑着问道。 慕千成也只能笑了,不过他笑得很牵强,就算他的应变能力再强,现在也只好无所适从,因为他真没想过这据说已经追去杭州的男人会在这里出现,而且还是揪着自己潜入戴独行房间的一刻。 “谢科长,你能不能进,问的可不是我,这里是谁租用的房间,你定然心知肚明”,慕千成尝试调整着自己的心态,语气很平缓,但目光却异常坚定地看着谢飞洋。 谢飞洋假意看了看门牌号,“这不是慕兄的房间?” “你如果觉得是我的,那好,我现在想睡觉,谢科长就请回吧”,慕千成要把门关上。 但谢飞洋立刻就拉着门把手,“我本不想点破的,但慕兄非逼我说,这对你有什么好处啊?若给别人知道了,这可是足以把你拉去枪毙的。这里是戴独行的房间,你随意潜入一个安全处处长的房间,是否有奸细之嫌?” 慕千成微微笑了笑,“我当然知道这是戴独行的房间,因为是他有任务安排我在这里守着的,为的就是察看是否有人在监视他?” 谢飞洋笑了几声,“你这谎倒说得倒太差劲了,虽然我承认我是在监视他,他使出假意从这里退房,立刻又改名换姓住进来的法子,我早看破了,因为我和他看起来是同的一类人啊。只不过他还沾沾自喜,以为我们找遍整个上海滩都不会发现他的。” “他和你?”,慕千成瞄了谢飞洋一眼,“只是某些招数上或者相似,但同一类人嘛,我看肯定不是。你们是术同道不同。” “你说什么”,谢飞洋瞪大了眼睛,好像慕千成说的这些话很敏感似的。 慕千成却不再说了,只耸了耸肩。 谢飞洋脸上本来还有笑的,但此时面口则完全冷了下来,“他原来是常与你这种人为伍啊,难怪总局座让我看好戴处长,不要让你们这些人把他害了。唉,浪费我一片苦心,他来了上海,却不但不与我开诚布公地合作,还故意东躲西藏,看来都是受了你的影响。” “如果我能影响到他就好了”,慕千成早知道来者不善,“不过你不同样盯着他,也没打算敞开心扉地与我们联手。不过如果你希望无中生有,你也可以把刚才的话向戴笠举报我的。” 谢飞洋盯着慕千成的脸,“你不怕?” “不怕,况且怕有用吗?” 谢飞洋居然拍了拍手,“这话我喜欢。若是换了毛处长,或者就会反映说你有异常,而戴独行则是任意妄为,但我不会,因为我也喜欢任意妄为。” 慕千成想了想,以他的敏锐,立刻就察觉出这事情肯定会有更大的文章可做,自己不会立刻就有麻烦,但后面的麻烦会不会更大,就谁都说不准了,“那就请进来再说吧。” “我用不着你请,你是不速之客,我也是而已罢了,我喜欢进来就进来,不喜欢进来就不进。” 二十二 入门即灾祸(二) 二十二 入门即灾祸(二) 慕千成笑了笑,“不过可惜我是先进来的人,先来后到总是有些特权的,如果你再不进来,我就不喜欢让你进了,你就算能进,也得花些功夫。到时候我就会跟戴处长说,我在路上偶然遇到谢科长,发现他有些异常,跟踪至此,发现他偷溜进这栋房间。我因为想起林站长的事,心里难安,就跟着进来一看,不料被谢科长发现了,他二话不说,老羞成怒似的向我出手,看来是要杀人灭口了。” 谢飞洋这回倒是真的笑了,“看来你比我更会无中生有,我进来便是,不过你说林站长的,是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慕千成看了他一眼,戴独行说过是谢飞洋抓走了林昕,想必是留个后手,以防他们有变。 “向我炫耀吗?”,谢飞洋终于走了进来,慕千成早知道这人很难捉摸,想不到在一个是否进来的问题上,他都可以把此作为战场似的与你来一场交锋。 这回倒轮到慕千成不知所以了,“我们有什么好炫耀的?” 谢飞洋进来后,也毫不客气,就在房间中唯一的座椅上坐了下来,“我查到了戴独行的藏身之处,自然他的一举一动,可逃不过我的眼睛,包括他暗中联络上海滩上与他相熟的各路人马,以及在安全站内的旧部,不过他联络这些人,其中一个任务就是监视你,是否觉得有些可悲?” 慕千成不为所动,“他若不提防我,我才觉得可悲了。” 谢飞洋颇惊讶的。 “因为那样的话,我在他眼中就是个毫无能耐,不值一提的废材,他既要用我又要防我,不正证明我的厉害?” 谢飞洋又拍了拍手,“这句话我也喜欢,不过你却逃脱了他的眼睛,而且你好像利用了杨起平的死,我们已收到消息,据说你有可能和日军间谍同归于尽了,我本不是很信,但证据又好像挺真实的,唯独的缺陷时,提供验证这种证据帮助的是张永兴,考虑到他和你的关系,我觉得这必须深思。不过若不是在这里找到你,我对你的死也只有半信半疑的了。” 慕千成苦笑了一下,“既然我们什么都被你看穿了,还有什么好炫耀的?想必徐璐的事,你也知道了?” “知道了,你们想用他引开我,说实话,我本还真想把他抓回来看看,加上恰好有日军间谍的人曾在徐璐身边出现,我还以为他真盗走了夜明珠,谁知他刚离开上海,日军间谍就把他杀了,想嫁祸于我,以挑起我和张府之斗,这倒便宜了我,让我早步打道回府,也让你们失望了。本意我还想把徐璐抓起来,好好审问的。” 慕千成摇了摇头,“这我倒不会失望,这事情是永兴处理得有些轻率,我早料到这事情就算成行,也拖不了你多久。” “不过你们还是有一招我猜不透的,就是你说的林昕”,谢飞洋翘起了腿,“这人忽然就不见了,我当时只顾着盯戴独行,想不到被她从眼皮底下走脱。到现在我还没查出她在哪,难道戴独行是打算用这个奇兵去出奇制胜?” “什么?”,慕千成真的破惊讶,林昕不是被谢飞洋抓了? 谢飞洋当然察觉到慕千成的情绪变化 ,不过他倒以为那是因为自己看穿了林昕是奇兵这回事,所以他只冷冷一笑。 慕千成的心里是在嘀咕的,但情况未明,话到嘴边,他又把一切都吞回肚子去,无论林昕是否真的被谢飞洋抓了,他说那些话是在装模作样,还是真不知林昕去哪了,现在慕千成都不想再让谢飞洋知道更多了。 好在谢飞洋倒不再说这个问题,这人的思维之跳跃,倒是罕见的,不习惯的人,与他打交道定会觉得很难受,因为他已经道:“慕先生要诈死,无非想暗中查出是谁从张府佛堂里偷走了夜明珠。” 慕千成对此也不否认,只不过谢飞洋掌握情况的速度也确实太快了。 但这还不是重点,重点在于谢飞洋继续道:“其实你用不着继续查了,查下去意义也不大。” “为什么?” 谢飞洋的目光游移在房间里,“因为我早查到是谁抢了夜明珠,而且我可以告诉你!” 慕千成也不知自己是否该相信他,只不过看来在不知不觉间,慕千成却逐渐落入了对方的套子里,这难得摆脱了戴独行,却或者要受另一个人的摆布。 而这个人,显然比戴独行更难捉摸,慕千成感到有些不妙,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二十二 与鬼的交易 二十二 与鬼的交易 “你知道是谁偷了夜明珠?”,慕千成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来他自己还毫无头绪,实在很难相信谢飞洋这么快就搞到了这么重要的情报,而且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谢飞洋居然还愿意告诉他。 这男人打的到底是什么算盘? 无论他出于什么居心,慕千成都只能小心谨慎,毕竟现在想立功不容易,但要被抓着辫子却不难,此时此刻,慕千成不是已经被抓个正着了。 “是的,我正为此来找你”,谢飞洋那张冷峻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的得意之色,显然他是要拿回之前绑架雷鹰时,被挫败所失去的自尊,而把慕戴几人玩弄在股掌之上,这口气显然出得很过瘾了,“要不我该让你慢慢找找看,是否能在这里找到夜明珠?” 慕千成的脸色真的变了,谢飞洋也知道自己是来找夜明珠的?不过慕千成当然不会承认,因为那样等于说自己怀疑戴独行,“这里怎会有夜明珠,谢科长是想立功想过头了?” “明人不说暗话,你何必再隐瞒”,谢飞洋站了起来,慕千成也不能不承认,这人在志得意满时,那张脸更是好看得没话说。 慕千成只笑了笑,既然明人不便说暗话,他干脆就什么都不说。但让他自己承认怀疑戴独行就是潜入佛堂偷走夜明珠的人,他是怎样都不会给人这个话柄的。 谢飞洋等了好一会,看慕千成如此沉得住气才道:“那我可以告诉你,我有充足的证据,潜入佛堂的人就是戴处长,所以我该恭喜你们,已经完成了任务,把夜明珠找到了。” “是吗,那倒是件好事?”,慕千成与其说是长舒了口气,不如说是感到对事情的发展有些无力控制了。 谢飞洋的语气倒是平静得让人感到更是无所适从,“但他为什么要既瞒着你,又瞒着我,我不担心别的,就担心日军间谍或是上海滩的其他人马利用了戴处长。所以我想和你一块去与戴独行谈谈,让他开诚布公,把夜明珠拿出来给大家瞧瞧,我们再商量一个万全之策护送你们离开上海。”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我不和你去,戴处长是特派团的组长,在寻找夜明珠这事上,本就有专断职权,无需与你与我商量,你要找就自己去吧。” “你不去只怕会后悔的”,谢飞洋冷笑了几声。 慕千成以为他是打算用林昕作为要挟,但正如戴独行说的,谅他没胆杀死自己人,“后悔再说吧,反正对于我而言,只要夜明珠不落入日军手里就够了,我可没有别的私心。” 谢飞洋看了慕千成一眼,“说这句话时,本就为了私心,为了给自己撇清所有干系。你有没有私心,你自己清楚,我可从毛处长那知道你的很多往事。对了,你是否认识一个叫做香儿的小姑娘?” 谢飞洋这话如同打中蛇的七寸,慕千成心里是震动的,但他的脸上却毫反应,“我是认识不少名字中有香字的女孩,不知谢科长要找的是谁?” 谢飞洋呵呵笑了几声,“随口问问,这事情你就当我没说过,当然,毛处长也不会知道的。至少不会从我这里知道。” 虽然说自己一直被毛晨魴怀疑与北平的**有联系,‘人狼’孙坤甚至带着慕千成到香儿居住的小屋中抓人,以窥探他的反应。但每次都是有惊无险,毛晨魴一无所获告终的,慕千成还是第一次从他们口中听到香儿这么具体的名字。 这谢飞洋到底知道自己多少事,但他又没有到过北平,又是怎么知道的? 慕千成虽然尽量保持着平静,但以谢飞洋的眼睛,是否可以察觉到他神色上的一点变化就难说了,若紧追不舍下去,说不定慕千成倒要被这个男人咬出什么也难说,好在谢飞洋自己却转移了话题,“如果你不和我一块去让戴独行把夜明珠交出来,那我只好让张家知道,潜入张府绑着三老夫人,又肆无忌惮劫掠的就是他,就算他是因公如此,我想以张府的行事风格,也不会善罢甘休,只怕还会生出其他事来。” 慕千成对此倒是早有心理准备,谢飞洋身为上海安全站的科长,又怎会不善于利用上海滩的各路关系,若他不会挑拨离间,拉一派打一派,早被轰出上海滩了。但在此重大问题上,他还居然不惜以挑起内斗来实现自己的目的,慕千成对此倒是挺反感的,“我是相信谢科长干得出这样的事,不过我倒不觉得张家会因此就对戴独行展开报复,至少在确保夜明珠安全离开之前,不会那么做。他们虽然不爽于私仇,但却会以大局为重。” 谢飞洋冷哼了一声,“你看起来倒是很信任张永兴,不过若我把这件事捅了出去,只怕张府不动手,也会有别的人假张府之名,对戴独行展开行动,到时候这局面只怕更不好收拾。上海滩里的勾心斗角,你想必也很清楚。” 慕千成不说话了,显然会假张府之名的人可多着,就像关东军间谍杀了徐璐以恫吓张家,想挑起他们与谢飞洋的矛盾一样。 谢飞洋显然已感到自己的话打动了慕千成,至少他已不如之前那么坚定,所以他可是立刻就打蛇随棍上,“所以为了大家好,你还是劝他把夜明珠拿出来,待我们商量好,再决定怎么护送回京,我不会不让你们走的,毕竟协助调查,本就是我的职责,若由于是我的缘故出了差错,戴笠总局座也不会饶我”,谢飞洋说的话倒是颇道理,但他是否可信,而且戴独行是否会听自己的话,慕千成可是一点把握都没有。 不过略微权衡,至少现在不能直接拒绝谢飞洋的,不然只怕不知会惹出什么麻烦,慕千成咬了咬牙,“好,我答应你,我和你一块去让戴独行把夜明珠拿出来,但我要你答应我一些条件。” “做交易?”,看来谢飞洋对此倒不抗拒。 “当然”,慕千成缓缓走了几步,“我和你一块去让戴独行把夜明珠拿出来,他可是会彻底恨了我的,因为他觉得我是出卖了他,而且也等于我公然指正他就是潜入张府的人,以后只怕我会很难过,你说我是否该提出一些补偿。” 谢飞洋点头,“你说吧,只不过我不一定能够补偿到你。” “你肯定能的,因为这事很简答,我现在需要自由的几天,在此之前,我既不想去见戴独行,更不想受干扰。” 谢飞洋的眼睛眯了起来,他就那样看着慕千成,看了好一会才道:“你不是以为能够拖延时间,想到什么鬼主意?” “若谢科长怕的话,那就当我们什么都没有谈过,反正我本就是破罐子不怕破摔,你们怎么糊弄,最后杠上的还不是你和戴独行,但这件事上,他毕竟是主,哪怕你的上司再信任你,如果谢科长因为意气用事,把大局搞砸了,只怕也会有麻烦。” 慕千成还没有说完,谢飞洋却已有了打算,“我可没有来过这里,更没有在这里见到慕先生,我有一回就到失火现场,察看你和关东军间谍的尸体,这总得了吧。当然,在这事情上,你还有一个缺漏的地方,就是真的杨起平去哪了?细心的人肯定会追查起来,我会帮你伪造证据,证明他由于怕事,早已离开上海,所以在屋子里被烧死的,只能是你和间谍了。” 慕千成拱了拱手,“我也可以坦白,我这么做,本是为了暗访到底是谁抢走了夜明珠,但既然谢科长已经查到了,我倒省下了一件事,不过只要日军的间谍网络还在,只怕我们想带着它安然返回北平也不容易,所以我还想暗中调查一些事,好知己知彼。” 谢飞洋已走到门边,“这我可以答应你,三天后我才和你一块让戴独行把夜明珠交出来,想必这几天他还会装腔作势到处找的。你若是想跟日军间谍玩玩,我不反对,但我也不支持,因为我现在还不想与他们直接碰撞,至少不是你希望的那一种,但你要搅他们的局,我也挺高兴的,祝你好运。” 看着谢飞洋离去后,又重重关上的门,慕千成只觉得这事情既刺激,也让人疲惫。 不过既然谢飞洋已敢说是戴独行拿走了夜明珠,那再在这里调查下去也没有多大的意义,况且慕千成也实在查不出什么的,又担心着戴独行随时会回来。对于谢飞洋说的话,慕千成倒是愿意信的,因为这与他的推断接近,他本就怀疑戴独行的了。 不过这样也好,夜明珠的事总算告一段落,现在则可以好好盘算一下该怎么处理,或者说利用谢戴等人的关系,以图保存自己,进而实现目标。 慕千成本以为可以静下心好好谋划一下的,谁知他的好些推测其实都是错的,真正的大麻烦还在等着了。 在永兴为慕千成安排的秘密住处里,永兴早已在候着,只不过他的脸色之难看,慕千成可是从来没有看过的。 因为在慕千成到戴独行住处调查期间,又发生了一件怪事,这事情还相当的棘手。 二十三 不详.暗涌 二十三 不详.暗涌 这住处实际上离张府可不远,不过却是隐蔽在闹市中的一个不起眼之地,而且显然永兴早做了好些安排,所以慕千成住在这里,多半不会被发现的。 慕千成本还想致谢,但永兴的脸色实在太难看,加上他不停地来回走动着,让慕千成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了,因为现在可不是说这些好话的时候,显然永兴是少有的气愤,而且还有些惶恐不安。 “出什么事了,不会是我给你惹了什么麻烦”,慕千成用试探的口气问道,虽然他心中明白,不是出了大事,永兴可不会来这里找自己,因为之前早说好了,他无事可不会过来,免得慕千成被发现,显然现在的事,可不是麻烦这么简单。 但慕千成的话,还是既拉回了永兴的思绪,也让他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些,“你的事倒好像瞒了过去,虽然戴独行始终不相信你会被杀死,但由于我指出那串佛珠是三老夫人给你的,而且上面也已验出了你的指纹,所以被判定可以作为识别身份的东西。不过戴独行一点哀伤都没有,也不知是他真的不把你当一回事,还是他早知道你不过是诈死罢了。” “他多半会看出来,反正我要骗的人也不是他,纵然我觉得日军间谍也未必会尽信,但让他们心里猜测就够了,他们的戒备总会在不知觉中,有所放松的,至少是不太会再专门提防我”,慕千成还是觉得自己的计策会有些用,至少能够干扰到敌人,“而且我隐匿起来,他们要对付我就变得更难了。” 永兴只点了点头,他显然有些心不在焉。 “永兴兄,有什么的不妨直说,只要你还信任我,而且你特意来一趟,却什么都不说,那不是既浪费了你的时间,又让我有被发现的风险,这亏本的事,估计你是不会做的。” 永兴叹了口气,“是啊,张家的祖训之一,就是不做亏本生意。不过尊奉这一条的前人却一直都做不大家业,反而是老做亏本事的先父,居然闯出了一片天。” 慕千成摇了摇头,“我可不敢认同这句话,我倒觉得张老爷子才是从没有做亏本生意的,他做的事或者亏了钱,但却得了理和人情,这两样东西,有时候是任何金钱都买不到的。” “也是,你看我急得都说出了什么话”,永兴叹了口气。 “能让永兴兄如此着急的,显然不是普通事”,慕千成请永兴坐下来再说,对于这间房子,永兴可是比慕千成更熟悉,也用不着慕千成招呼。 永兴是既想开口,又不知该怎么说,吞吐了一下才道:“之前丢了夜明珠,已经足够麻烦,但现在我的麻烦就更大。也不知怎么回事,我的三娘忽然就不见了。” “三老夫人不见了?”,慕千成也想不到会发生这种事,纵然他之前已经猜到接下来肯定会有更多的事发生,但却也万万想不到会这样。 永兴沉吟了一下,“她一个老人家,腿脚不方便的,按理说怎么可能会离开张府,而且还是神不知鬼不觉的,谁都没有看见的情况下,但偏偏在府内却找不到她了。” “会否跟夫人藏起了夜明珠,而夜明珠又在她手上被盗有关?”, 永兴苦笑了用一下,“她又不是小孩子,难道会因为做错事而离家出走?” “当然不是”,慕千成现在也没有了开玩笑的心情了,“而是否会因为老夫人无意中察觉到什么,所以别人把她弄走了。” 永兴狠狠地在桌面上捶了一下,“这么说,自然是盗走夜明珠的人嫌疑最大,他或者担心三娘看见了他的相貌,所以把她弄走了。” 听到永兴这么说,慕千成只觉得心里颇不安,既因为实际上他已经知道盗取夜明珠的是戴独行,但在这种情况下却更不便告知永兴了,因为这必然导致他们之间有更厉害的冲突,但就算戴独行真的潜入张府盗窃,慕千成也不太相信他还会对老夫人动手。 对于他来说不是能瞒就瞒,就算瞒不住,也不要进一步刺激张家才是上策吗? “慕兄”,永兴看了慕千成一眼,“你说这窃贼到底是谁?” “我”,慕千成搓了搓手,“这不好说啊。” 永兴的身体完全靠在椅背上,“这不好说几个字倒是用得好啊,你不是不知道是不好说。不是不确定是谁,所以不好说,而是因为知道是谁了,权衡再三,反而变得不好说了。” 慕千成本想开口的,不过却作罢了,因为他知道再说什么已是多余,显然永兴已知道了好些情况。 “干这种事的是戴独行”,永兴脸色完全变了,“是他潜入府里,绑着我的三娘,然后从佛堂那抢走了夜明珠的。他想要回夜明珠,我不反对,反正本来我已经同意交公的了。但他用这种法子来拿就绝不可以,他当我们张家是什么了,若让他这样都不受惩罚,我这个当家的还有什么脸继续混下去,以后上海滩还谁听我的话。” 永兴是真的很气愤,慕千成也甚少看他说话时脸红脖子粗的,不过细想起来,戴独行这么做,不但伤了他面子更是伤了他里子啊。 果然,永兴又道:“他既然知道夜明珠在我三娘那,大可托你来取,甚至自己登门,有些礼貌来拿也行,但他非但公然潜入,而且现在还把我的三娘也弄走了,这不是要损我在族里的权威,好让我下台?” “永兴兄息怒啊”,慕千成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缓,他可不想火上浇油了,“我正是由于害怕惹你火大,才不敢直言,而且也请体谅,我现在也需听戴独行调遣这一点,所以我没有立刻告诉你,我也听说,这潜入府上的是戴处长。当然我是听别人说的,我并没有实据。” “你听谁说的”,永兴看着慕千成,慕千成从他的眼中除了看出愤怒以外,还有一丝的怀疑,显然永兴是怀疑自己了。他怀疑自己早知道戴独行要潜入张府行窃,但自己却默不作声,甚至是在府里假意活动,引开张府众人的注意力,好让戴独行得手,但自己有什么这么做的必要? 不过细想下来,倒是有的,若自己和戴独行担心张家不肯交出明珠,不就需要这样了。因为永兴虽然说,之前被人掉包了,他并不知情,但谁敢保证他就不是撒谎,说不定是他自个掉包了,再藏在佛堂里,托老夫人保管了。 “慕兄,是谁告诉你的,也不方便告诉我?”,永兴追问道。 慕千成迟疑了一下,“谢飞洋,是他说的,当然我不清楚他是怎么知道的。” “那你想不想知道,我是怎么了解到这事的?” 慕千成点头。 “是我的管家说的,我本来还不打算拆穿王成礼,但连我的三娘都不见了,这我还怎能无动于衷。我本来已打算大事化小,不再追究你们潜入佛堂的事,但现在已不是我一个人可以说了算了。我一审王成礼,他就什么都说了”,永兴还是显得很气愤。 王成礼这个庸才,慕千成早看出他有问题,只不过想不到当时在张府上,他已经被慕千成吓过一回,现在还敢给戴独行送情报,“他确定是戴独行让他送情报的,这人不会栽赃陷害?” 永兴冷笑,“王成礼本就是个贪生怕死的人,戴独行威逼利诱,他就通风报信,我看审问时,他都吓到尿裤子了,他没有撒谎的。” “那永兴兄怎么处理他?” “继续让他当管家”,永兴笑得很诡异。 慕千成本来还想调节张家和戴独行之间的矛盾,他本也有信心,就算偷盗夜明珠,真是戴独行的所为,他也觉得永兴可以从大局出发,不追究的。但现在事情可变更复杂了,别说三老夫人失踪的事,戴独行收买张府的人当奸细,这于情于理,都让慕千成不好说话。 “但永兴兄,我很了解戴独行,他真会干出掳走三老夫人的事,这不是与你们更是杠上了?” 永兴摇头,“我也很了解他,所以他确实是嫌疑最大的。想必他怕我报复,不会轻易让你们离开上海滩,就以我三娘作为保障吧。若是其他人,怕她看见了自己的相貌,大可杀人灭口,何须把她弄走这么多此一举。所以我才推测这人不是真的要与我们结下深仇,更可能是戴独行了。” 慕千成也不知道再说什么是好,本来找回夜明珠是大好事,戴独行何必节外生枝了。而且这里的各路势力,更是错综复杂,日军间谍本想挑起张府和谢飞洋的冲突,又来杀慕千成,而谢飞洋则一直晦暗不明,而现在张府又和戴独行迎头相撞了,这些结也不知道绳头在哪? 永兴沉吟了一下,“不过我倒还愿意息事宁人,不过需要慕兄帮忙,至少你该先让我知道,我的三娘到底在哪,戴独行到底是怎么把他带出张府的?” 慕千成也很想答他,可惜别说这个问题,他不知道,就连之前绑着三老夫人的犯人,到底是怎么离开佛堂的,他都还是一头雾水。 二十四 人的蒸发 二十四 人的蒸发 永兴看了慕千成一眼,“这样凭空让你破解实在是很难的。” “是很难”,慕千成很少说难字,但这回却不能不在现实面前低头,“我既然已假意躲藏起来,就不能再到府上去调查。但不进行实地勘察,实在无法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但若我现在现身,说自己没事的话??????” 慕千成迟疑了一下,永兴已道:“我也觉得你现在不能现身,宁愿我自己处理府上的事,你现在也必须继续躲着。” 永兴虽然颇气恼,但理智却丝毫都没有失去。 “是啊”,慕千成叹了口气,“我这是否给自己挖了个坑,本意是想躲起来打对方一个冷不防,却搞到有需要时,也不能插手了。我若现在现身说自己没死,非但原计划功亏一篑,而且最麻烦的还是会引起戴独行的怀疑,他会猜测我本来想干什么的,消失的这一天里,又在做什么?他会怀疑我与你们有什么瞒着他的勾当,那样只怕更不利于事情的解决。” 永兴苦笑了一下,“看来这趟上海之旅,慕兄不会过得很顺心了。” 慕千成也只能苦笑,现在看来,不顺心的人,可不只有他,大家都互相猜疑着,谁都不敢相信谁,本来找回夜明珠该是件好事,但现在看来本来还遮掩起来的裂痕,却不知为何反被越扯越大了。 慕千成停了停才道:“虽然我不能到府上去,但永兴兄可以说说是怎么发现三老夫人不见了的,说不定我也能提供些帮助?” “我也不知道三娘是何时不在的,等我从你家里回到府上时,已经过了凌晨,王成礼却一直在等着我,一见我面就哭丧似的,说什么三老夫人不见了,他哪里都找不着。” 慕千成皱了皱眉,“又是王成礼?” “就是他,不过是他发现的也不奇怪,因为府上的事多由他负责,尤其是我三娘的日常起居,不是我大姐在料理,就是托王管家的”,永兴停了停又道,“而且佛堂里还刚发生了盗窃之事,慕兄也知道这事可不能让太多人知道,我当然只有安排王管家负责那一带了。” 慕千成想了想,“有个问题,也不知是否该问的?” “但说无妨。” “既然永兴兄早怀疑王成礼就是内奸,在给外人通风报信的,为何还留他在身边,而且让他知道那么多机密?” 永兴仰了仰头,却不说了,毕竟他只是说让慕千成但说无妨,但可没说自己一定会回答。 不过就算他不说,慕千成也能猜到,他是明知道王成礼是内奸了,还不把他拔掉,甚至还假装亲近,一来是为了不引起收买他的人疑心,同时利用姓王的传递假情报,以迷惑对方。 看来这沪上大亨还真是不易当啊,做生意是重要,但其他事也得面面俱到。 “好吧,那不知王成礼是怎么说三老夫人不见的了?”,慕千成只好拉回了话题。 “他说在我回来前的一个多小时,三娘曾在佛堂里吩咐他送去冰糖炖燕窝,结果他过去却发现门又从里面被锁住了(慕千成破门而入后,张府的工匠自然立刻就有活干了),多次叫门都没有回应,情急之下,王管家只能再次破门而入,却发现佛堂里里外外都空无一人。以我三娘的腿脚,是不可能在大半夜里还到处走的,而且就算她出去了,也不可能还在里面把门锁住啊。这样的情况,王成礼自然是慌了,他找了好些心腹的警卫到处搜索,同时等我回来”,永兴说这些事时,脸色沉得可以。 慕千成想了很久,“佛堂里也是一点混乱都没有?” “没有,不过抓我三娘这样的人,哪需什么暴力。” 慕千成也点了点头,“那搜遍了张府,都没有发现老夫人的踪迹,可有到外面找找,是否有可能离开了府邸?” 永兴对此倒是很自信,“我三娘是不可能自己离开张府的,就算有人陪同,也得准备老长时间,她又怕寒又怕光,走不远的,而且自从发生了潜入的事后,我让所有守卫都打起十二分精神,各出入口也加派了人手,要想再神不自鬼不觉地出入,很难了,更别说是带着一个行动不便的老人。” “但现在就是在府邸上没有找到老夫人了,不是吗?”,慕千成看了永兴一眼,“以张府守卫的执行力,想必早把府邸里里外外都找了一遍,若夫人还被藏在府上,是不可能找不到的了。” “是啊,所以我只能推测,她是被带出去了”,永兴满脸愁云,“这我实在难以理解。”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这样吧,我也不怕被戴独行怀疑了,我去找他,向他坦白我是诈死,为的只不过是对付日军间谍,而你们当时掉包了夜明珠,也不过是三老夫人的一家之见,现在误会都解开了,你同意他带着夜明珠离开,而他则送还老夫人,而且向你道歉。” “不”,永兴说得很坚决,“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但就算要跟戴独行谈,我也须先自己找回三娘,我可吞不下这口气,而且若以后传了出去,我这位子还怎么坐。况且就算你愿意开诚布公,只怕戴独行也未必愿意了。” 慕千成本还想说什么的,但看到永兴那坚定的眼神,也只有作罢,显然张家对于戴独行有很深的成见,认为他当时接触张凤奇,只不过是为了监视而已,但慕千成始终认为不完全是这样的。 慕千成心知走正途可无法说服永兴了,想了一回又道:“既然这人带走三老夫人,那必定要找藏的地方,若说在上海滩想找人的,我倒有个好主意,只不过得冒些险?” “现在做什么都很危险了”,永兴示意愿意听。 “找谢飞洋帮忙,他不是一直想跟戴独行斗的,永兴兄何不利用他去把三老夫人找出来,只要我们设计得很适,我觉得他会插手的。” “不”,永兴想都不想就脱口而出,“这是绝对行不通的。谢飞洋是何等人也?上海滩上首屈一指的恶狼,与他合作,无论是为了什么,都只不过是与虎谋皮,他早想打击我们了,若现在被他知道这些事,他非但不会帮忙,还会特意挑拨离间,借力打力的。若是这样,我宁愿三娘继续留在戴独行的手上。” 看到自己又一个方案被否决了,慕千成倒没有失望,显然本就有准备,这个提议不太可能被接纳。 “那就按永兴兄的意见来处理了,府上的人,估计多还没有知道此事吧?” 永兴叹了口气,“想看我失职的人可多着,我自然不能出事,而且在这种节骨眼上,若我的权威被削弱了,可不是件好事。” 慕千成也不能不承认永兴说的倒是实话,“那府上的人都不知道这事了?但三老夫人这么一个人失踪了,这事不可能瞒得太久,若被拆穿了隐瞒此事,只怕永兴兄的麻烦会更大。” 永兴搓了搓手,“你知道就好,所以此事必须立刻解决。” “但”,慕千成若有所思,“我总有种感觉,这事情不见得一定就是戴独行干的。要不这样,能否有什么机会,让我审一下王成礼。” 永兴想了想,倒是点头,“这不难办,我可以让你审他,而他看不到你,若是往常,我可不会让外人随意调查我府上的人,只要进了我府的,哪怕他以前是江洋大盗,只要现在不再犯事,要把他当犯人看,可也须经我同意。不过现在事出有因,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永兴兄这才是高义,那你可知戴独行到我家里找不着我后,可去哪了?” 永兴冷笑道:“他急匆匆就走了,我当然不敢窥探他的行踪,只有他窥探张家的。” 这自然是气话,不过也是实话,可惜现在可不是说气话的时候,好在永兴虽然心里有气,但办事倒是很干净利索。 他立刻就让慕千成可以审问王成礼了。也不知永兴以什么借口,让王成礼开车外出办事,不过到了某偏僻地点,就有蒙面人把王成礼给绑了,把他押到一处秘密地点。慕千成当然早在那里等着。 慕千成的声音早用氦气改变了,“我是安全站的人,管家也该知道,现在上海安全站不再归戴独行管了,何况你是张府的管家,岂可出卖自家人。” 王成礼不敢回话,只能点头,他看来是想不到这人会是慕千成假冒的。 “我们本该以通匪的嫌疑把你抓起来,但好在你们的当家一力为你开脱,我们给他面子,但也需弄清楚些情况,所以只能把你偷偷弄来,想必你也不想我们公开向张家要人,说要调查你的。” “大人尽管问,我若知道的,定然言无不尽”,王成礼倒真是个胆小的人,已害怕的不像话了。 “你该知道诬陷安全站的人有多打字,为什么你要说是戴独行让你探听张府的秘密?” 慕千成这个反问,自然是想试探出真相的。 二十五 私行与另一面 二十五 私行与另一面 永兴准备的这间屋子,真是比巡捕房的审讯室更像审讯室,也不知是临时布置的,还是他本来就有这样动私刑的地方,但看来这沪上大亨,还真是不简单。 突然被带来这种地方,显然已给了王成礼巨大的心理压力,在刺眼的灯光照射下,他不但睁不开眼,而且汗也流个不停。 在这种湿冷的天气里,还能够如此狼狈,足见他有多紧张,除非他是装出来的,不然这人倒是个不折不扣的胆小鬼。 “王管家,请你回答我的问题,若非看在你家主子的脸上,我们也懒得审问,直接让你消失了不就得了。” 王成礼咬了咬嘴唇,“大人,真的是戴处长让我随时通报张府的情况,尤其是当家的言行。” 慕千成假意叹了口气,“那你可应该感谢你有个好当家,若非他出了名捍卫自家人的,你现在还怎能如此舒服坐在这里和我们说话。但你却居然干出如此不义之事,你心里有愧没愧?” 王成礼的头几乎藏到了怀里,“有的,但,但我没有办法?” 慕千成示意王成礼继续说下去。 “因为戴处长扣留了我儿子,若我不帮他办事,我以后再见不到他了”,王成礼不知何时起,居然泪流满脸,“他才两岁大啊。”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戴独行真会干出这样的事?说实话,慕千成也没有太大把握说他不会。 不过要弄清楚这种事,靠得可不是推测,更不能感情用事,需要的是线索和理智的分析,当然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直接去问戴独行。不过这也是最不可行的办法,因为若真是他干的话,他多半不会承认,而且永兴也不愿意双方下不了台,若公开拆穿戴独行在张府上收买内奸,这必然会让永兴为了面子只能与戴独行死拼的。 这结果就太糟了。 “王管家,你具体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又是何时发生的?” 王成礼想抬起头,但刺眼的灯光又让他只能把头低下,“就在丽莎小姐去世后不久,因为那时候我曾经被他强迫透露过府上的信息,所以与他产生了一些联系。我本以为事情都告一段落后,戴处长不会再来找我,谁知他违背之前答应过我的,以后不再来找我的诺言,强迫我继续提供情报,而且还派人把我的儿子带走了。” “你亲眼看到戴独行这么做?” “怎么可能”,王成礼也不知是苦笑还是继续在哭了,“若我知道,拼了这条命都会阻拦的,但我没有看见。我妻儿都在金华的老家那,某一天突然收到家人来信,说我儿子不见了,我本想请假回去的,谁知却收到戴处长送来的信息,我儿子在他手上,他要与我谈谈,除了赴约,我还能怎么办?” 慕千成能够理解他的无奈,这不就像马铃一样吗? 王成礼揉了揉眼睛又道:“然后他就要求我按他说的话去做,不然谁都不能保我儿子平安,而且就算我儿子侥幸没事,他也会把我之前曾通风报信的事说出来,那样的话,当家的也不会饶了我,我在张府就再无立足之地了。我,我就只有委曲求全了。” “这人很毒啊”,慕千成叹了口气,“那你可曾见过戴独行,他是在哪里吩咐你这些的?” 王成礼看来是至死都不会忘记这些事,立刻就道:“当然见过他,他是当面和我说这些事的,正因为如此,我才更是怕得要命。” “你确定那人是戴独行?”,慕千成心里还是希望不要是他。 但王成礼却很坚决地点头,“是戴处长啊,他来过张府好几遍,我认得他的样子。而且他见我的地方,就是他以前居住的那栋小房子。” 慕千成以前也听说过,戴独行在上海安全站当科长时,租了一栋类似自己那的小洋房来住,倒不喜欢蹲在安全站的宿舍里。 这么说来,这强迫王成礼当内奸的,不正是戴独行无疑,不过慕千成还是觉得有些疑点。 “那你可透露过什么情报,你尽管说出来,我保证不会让你们的当家知道,若你不坦白,我也只能像戴独行一样,把你的事全说出去,估计到时候,你自己都会被张府除掉,而你儿子也同样活不成了”,慕千成很清楚和这种人打交道,威胁有时候是很有用的。 王成礼打了一下哆嗦,“也没透露太多,我还是知道分寸的,而且他也不是经常向我索要情报。” “他多久要一次,而且你怎么把消息交给他”,慕千成对这个问题倒是很关心,“据我所知,戴独行那段时间,可是在北平的。” “他让我把情报寄到北平的一个地址上,说那样他就可以收到情报。” 慕千成想了想,掏出笔和纸,让他把地址写下,“没有什么特别的安排?就是寄普通的书信?” “是啊,我本也担心会被别人截获了”,王成礼又抹了一把汗,“但或者戴处长觉得最危险的就是最安全的。” 慕千成拿起桌面上的灯,把灯靠得更近王成礼,“那你可有透露夜明珠可能是被三老夫人藏起来了这事。” “这”,王成礼面露难色。 慕千成冷笑道:“你不用装了,你肯定看出了三老夫人就是掉包夜明珠的人,所以立刻就去通风报信,不过你应该想不到戴独行会潜进来偷吧?” “我真没有想到,若知道他敢这样,就算他杀我全家,我也不会说一个字的”,王成礼显得很后悔,毕竟他之前还说没透露过什么重要信息,但仅此一条,就足以让别人坐实他是大内奸这罪名了。 慕千成点了点头,这一切和他估计的倒是差不多了,“那这回你又是怎么通知他信息的,估计不是寄信到北平吧,戴独行可是也回上海了。” “发生珠宝店劫案当天,他曾约我到他以前租用的房子里,不过他不在那,但留下纸条,让我有什么情报,尤其是与夜明珠相关的,就写张纸留在那,所以当察觉到三老夫人可能藏起夜明珠后,我就,我”,王成礼吞吐起来,然后就连连骂自己该死。 慕千成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确实是该死的,不过估计你自己倒还不想死,而且我们也不想你这么白白就丢了条命。若觉得还是活着好,就别声张今天的事,谁问起都别说,你儿 听到这话,王成礼自然是欣喜的,显然他真把慕千成当成是安全处来的‘钦差’了,而慕千成也想尽量从他身上挖出更多的线索,显然这王成礼知道的,或者比大家想象的还要多,“王管家,你当张府的管家也有差不多半年时间了,这期间,你可觉得府上谁曾有什么异常?” 王成礼愣了一下,“没,没有啊,大家都很正常,恕我真的什么都看不出来,我本就是个不称职的管家,我多次向当家的请辞,只不过他不准。” 也不知王成礼是否不敢说实话,但他却把头压得更低,完全不敢看慕千成的,当他觉得太久都没有回答,略微抬起头时,慕千成居然早已离开了,而善后的事,自有永兴安排的人去做了。 这审问期间,永兴倒没来,他一直在慕千成的藏身处等着,显然是既因为王成礼说的那些话,他早都已经问出来了,也因为这是表达对慕千成的信任。 当慕千成回到藏身的那栋小房时,永兴正在喝着茶,这张府的当家,昨天还很沉不住气,但今天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也不着急自己的三娘不见了这事。若不是知道内情,还会以为他现在是百无聊赖的闲人了。 但慕千成却很明白,这不着急是假的,只不过现在着急也没有用。 而且永兴不着急,显然也是因为三老夫人的事,暂时被他瞒了过去,据他自己说,他已经在家里宣称三老夫人因为姐妹的急病,回了南通老家,由于最近事情是在太多,为了安全起见,才连夜偷偷离开的。 这当然只能瞒得一时,不过慕千成却怀疑若三老夫人真有什么三长两短,永兴也预备好一套说辞了,这就是半路上出了什么事,毕竟这贼子最近是越来越多。 若三老夫人是这样遭殃的,那他的责任自然就轻多了,慕千成也只能感叹永兴每做一件事的思虑实在是太深了。 他本想说审问王成礼的事,但永兴却抢先开口,“我想慕兄定然不会有太大的收获,因为王成礼这显眼的,不会是什么太有价值的目标。” 慕千成只有点头,不过纵然价值不多,但还是不可以轻易就放弃一个突破口的,毕竟他们身边的事错综复杂,让人如在雾里。 不过永兴显然不这么觉得,因为他忽然就笑了起来,“不过看来我们用不着再这么辛苦了,因为戴独行答应了谢飞洋,愿意承认是自己拿走了夜明珠,他会在我府上拿出来让大家瞧瞧,然后再商量一个合适的办法,送你们离开。” 慕千成实在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戴独行居然会如此老实,这内里肯定有些什么的? 二十六 街知巷闻的诡计 二十六 街知巷闻的诡计 “慕兄对这件事好像很惊讶”,永兴缓缓喝了一口热茶。 慕千成确实是有些惊讶,不过他不愿意承认,但他也总算明白永兴为何还能这么悠闲了,既然戴独行愿意拿出夜明珠,并承认自己做的事,妥善协商他们回京办法,那么自然就会送还三老夫人,因为本来就猜测他要带走三老夫人的原因,只是怕永兴不给他离开,而留得一手。 但如果他们猜错了?抓走三老夫人的并不是戴独行,而是另有其人,那他们的一切推断不就得都推倒重来,或者搞不好的话,连重来的机会都没有了。 但显然永兴现在是铁了心认定抓走老夫人的就是戴独行,因为他自己都承认潜入佛堂盗走夜明珠的事。 慕千成沉默了颇久,才开口道:”我只是很惊讶戴独行会突然改变态度,他本来是既不相信张府,也不相信谢飞洋,我猜他在找到夜明珠后,甚至可能搁下我和林昕,就连夜赶回北平复命的了。” 永兴冷冷一笑,“他为什么不相信我和谢飞洋,不相信谢飞洋,还说是因为安全处内部争功,不相信我,有这个必要?” 慕千成也拿了一只茶杯,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他不相信谢飞洋,倒不完全是出于争功,我倒觉得对于功名的渴望,戴独行远不如毛晨魴。他不相信谢飞洋就是因为他不相信而已,对张家嘛,或者也是一样的道理,反过来说,你们又愿意相信他?” 永兴本来已把茶杯送到嘴边,也停了下来,想了很久,才笑了笑,对于这人世间的无奈,他可是清楚得很,谁让人心险恶,谁让这是一个如此混乱的时代。 好在再晦暗不明的日子里,都总会有些亮光,都总会有慕千成这样的人物。 也正因为对比如此强烈,才让我们更能感受到他们的传奇。 “看来永兴兄是知道戴独行为什么会突然改变态度的?”,慕千成看着永兴。 “是啊,知道的人可不知我了,谢飞洋、关东军的间谍,甚至连雷鹰都会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因为这事情或者早变的是街知巷闻了。” 慕千成对此倒是更惊讶了,“那我就落伍了,因为我还不知道。” “当然,你昨天起就躲在这,之前又忙着去审王成礼”,永兴嗔了口气才道:“也不知是福是祸,戴独行潜入张府盗窃夜明珠的事,突然间在整个上海滩都传开了,到处都在渲染沪上大亨与安全站的矛盾,据说这事情搞不好还会传进南京去,戴独行想悄然离开已是不可能,就算我不动他,那些依附于张家,或是曾受先父恩惠的各路山头,也不会让他轻易走掉的。有人更扬言,身为政府特工更不应该私闯民宅,若他不道歉,就别想活着离开上海,你说这事情是否突然就闹大了,现在我也不好收拾了。” 听完永兴这番话,慕千成的心都沉了下来,他只感到有种凶险就在面前,虽然现在自己还没有看清楚的,但只怕看见时,已经没有机会逃生了,要想不出事,只能采取更有远见的对策,拿定主意后,慕千成就道:“永兴兄,恕我直言,就算我说完这话后,你要怪我,甚至不再当我是朋友,我也必须说的。” 永兴已打断了慕千成的话,“我已猜到你想说什么,不过你还是说吧,而且我早跟你说过,只要你当我是朋友,你我间可以无话不谈,说对说错都不要紧,而且这些话只会烂在我们的肚子里,绝没有别人知道。” 慕千成是打心里感谢的,所以他更希望自己能够说服永兴,“这面子固然是重要,但为了大局,有人尚且可以舍生取义,我知道永兴兄甚至更为之高义,所以我想说,你能否不要在这件事上追究戴独行,私底下跟各路人马打声招呼,让戴独行悄然的尽快离开上海滩,不然只怕他一拿夜明珠出来,就得出事。” 永兴又叹了口气,“这面子嘛,我是喜欢,但就冲你这番话,我本来可以不要的。但实际上却万万做不到,戴独行必须当着我们的脸,把夜明珠拿出来给大家瞧瞧,证明珠子已在他手上,这免得以后又有谁指出夜明珠是在张府上被掉包的,来找我们麻烦啊。而且他还要至少说声不是,我才能平息众人之口,这都希望慕兄能够体谅我的难处。” 慕千成只有点头,他本已打算放弃再说这事,但永兴却又解释道:“知道戴独行曾潜入府里,盗走了夜明珠,我非但被他逃脱了,而且还隐瞒此事,家里的人可是炸开锅了。好在有下人自动揽下所有责任,我才平息了指责,现在给整个沪上都知道了,若我什么表示都没有,只怕先父的门生故旧都会质疑我这个当家的。我若在这个位置上坐不下去,难道慕兄觉得是好事?” “大大的坏事,至少以我看来,府上没有一个人比得上永兴兄,而且就算有那样的才能,也没有你的这份情义”,慕千成说的倒是心里话。 永兴微微笑了笑,“说实话,我死死保着自己的位置,当然有眷恋权势的私心,但坦诚说,也因为放不下家族和时局,所以有时候干出一些情非得已的事,也希望慕兄见谅。” “你会说这句话,已经很难能可贵,有多少人说一套做一套,背后冷箭伤人,专插朋友几刀的,还大言不惭了”,慕千成说这话时,心里倒是浮现了好几个人的身影,“况且你还处于这样的位置,自古皆说高处不胜寒,没有处过那种位置的人,就算念一千遍这句话,也不会有真正的感悟。” 永兴笑着把茶都喝了,还是那碗茶,不过他倒好像喝得比之前香多了。 慕千成也把茶喝了,不过他的心情倒不如永兴的好,因为无论怎么说,永兴的危机是解除掉了,若戴独行硬抗着,既不肯坦承,更不肯道歉,那势必导致张府要和他起冲突,事端一起,只怕就不好收拾,但若不与他斗,那永兴的位置就不稳,但现在既然戴独行选择让步,那永兴自然是稳赢不输了。 但对于慕千成来说,则是麻烦的开始,他们的任务本只是找回真正的夜明珠,带回北平进一步解开慈禧陵之谜即可,但这简单的任务,却因为上海滩错综复杂的关系,而变得不简单。本来戴独行拿到夜明珠后,必定很妥善地藏了起来,就算你把他抓了,估计也找不着的,因为要撬开他的嘴巴,估计办法还真不多。但现在他要带着明珠到张府上致歉,只怕有节外生枝的可能,而且慕千成还有别的顾虑啊。 “永兴兄,那不知可否相告,为什么整个上海滩都会知道戴独行潜入张府盗窃的事了?” 永兴看了慕千成一眼,“慕兄总不会以为是我让人说出去的吧?我可没那么笨,这么做不是把我和戴独行逼到墙角上,非斗一斗不可。而且以我对戴独行的了解,我认为他不会道歉退让的,那不是自己搞一个鱼死网破的局面。”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但知道这事的人可不多啊。” “是啊”,永兴终归收起了脸上轻松的表情,“这事情会是从哪里传出去的了?按理说,戴独行自己肯定不会让别人知道,这么说起来,这消息只能是从张府上漏出去的。” 慕千成想了想,“但这么说,也存在很多疑点,张府上知道有人曾潜入佛堂的人,本就不该太多,而且就算知道这事的人,又怎会这么高明猜到那人是戴独行。” 永兴眼中闪过了一丝杀机,“知道这事的只有王成礼,戴独行不正是接到他的消息才来盗窃的。” “但他会是传播者?”,慕千成自个摇了摇头,“他那胆小倒不像是装的,我看就算把这事再告诉别人,谅他也没那个胆。” 永兴沉吟了一回,“也对,事情发生后,我一直派人盯着王成礼,他也没有那种机会。” “既然事情都发展到这样,我看永兴兄还是好好考虑一下,以后是否还要留用王成礼吧,不过若说知道这事的人,我倒还知道一个”,说到这里,慕千成只敢到一阵寒气冒上心头。 “谁?” “谢飞洋,我不就是从他那里知道了戴独行正是潜入佛堂的人”,慕千成显得更是忧虑重重,“这会否是他的什么招数。不过无论这事情到底是谁有意散布出去的,最怕就是戴独行以为是我和你为了逼他坦白而搞的把戏,恰好我又诈死连他都躲着,只怕他对我的疑心就更重了。就算他这次真的就范了,只怕以后我也没有好果子吃。” “他确实有可能这样怀疑,委屈慕兄了”,永兴已站了起来,“不过无论怎样,他都已经答应了明天登门拜访,向我致歉,慕兄是要继续躲着,还是也打算现身?” 慕千成真的必须仔细衡量了,因为他感到肯定会有大事发生,只不过他也捏不准会是什么事,自然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但我知道睿智的您,一定已猜透这一切到底是谁捣的鬼! 二十七 单刀赴会 二十七 单刀赴会 为了应对戴独行明天的登门致歉,永兴要安排的事可多着,所以他很快就离开了,这剩余的半天,慕千成倒可以安安静静地过。 可惜他就是静不下来,因为他的心实在是太乱了。 这一切事情,看来就要完美结束,慈禧陵的夜明珠已在戴独行的手上,明天只要上门给回张府面子,就可以顺顺利利返回北平,为解开慈禧陵之谜做最后的努力。 但事情真会如此简单,慕千成只觉得这平静中实在藏着太多的凶险。 靠着窗边,他尝试理清一切线索,但连串的事情缠绕在一块,也不知道哪里是头,哪里是尾。 不过这么想想也是有些用处的,说起来从珠宝店劫案结束后,先是张永兴想用徐璐引开谢飞洋,结果却不知是谁杀了徐璐,还把尸体送回张府,以恫吓张家。 虽然还找不到实据,但从犯人多半是从杨起平嘴里挖到消息这一点来看,联系到日军杀手在杨起平家里出现,这事情很有可能是日军间谍所为,目的是挑拨张府和谢飞洋的争斗。 不过唯一的疑点就在于,好像有人赶在日军杀手之前,杀了杨起平,这又是为了什么? 然后就是有人潜入张府的佛堂里,绑了老夫人,并且抢走了夜明珠。 由于王成礼供认说,之前一直受戴独行驱使当内奸,这情报也是他透露出去的,而且戴独行也承认自己潜入了张府,并且夜明珠真的已在他手上。 这好像已没有什么可疑。 不过慕千成总觉得这事情有些细节不像是戴独行的风格,而且王成礼说的话中,隐约让慕千成觉得有些问题。更重要的在于,三老夫人不见了。 现在当然还没有谁承认自己与此有关,但永兴却认定,是戴独行为了确保自己能够安全离开,所以绑走了三老夫人作为筹码。这事情若处理不慎,可是会引起上海滩的大风暴。 现在大家都期盼着戴独行在上门致歉时,会送还老夫人,不过关键在于,戴独行可是从来都没有亲口说过这么回事,至少慕千成没有听说过这方面的消息。 跟着,就是到底是谁故意在上海滩散布开戴独行与张府冲突的消息,若说这么做会有得益的,首当其冲该是日方关东军的间谍,其次谢飞洋是否也该有些嫌疑,毕竟这人很难捉摸。但转念一想,张府的众人不是也有可能,利用这件事削弱永兴的威信,进而取而代之。还有上海滩不满张氏日益座大的其他大佬也有可能,妄图引起他们的冲突,接安全处的手打击永兴。 好在戴独行居然肯退让,这倒是出乎慕千成的意料之外,看来戴独行倒是愿意顾全大局。 最后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林昕去哪了? 戴独行说她是被谢飞洋绑架了,理由和永兴怀疑戴独行带走三老夫人差不多,都是作为筹码,但慕千成见到谢飞洋时,他却表现出并不清楚林昕的事。 他们到底谁在撒谎? 还是双方都没有撒谎,带走林昕的另有其人?想到这里,慕千成忽然觉得有些心寒。 事情差不多都想了一遍,脑子动着的时候,还不觉得身体的其他方面有需要。但脑子一停了下来,慕千成就觉得饿,说起来,午饭也没怎么好好吃了。 好在吃的东西,屋子里是一应俱全,既有干粮又有新鲜菜肴,慕千成当然要吃些热的。想起来,他都有很长时间,没有试过在家里自己煮东西吃了,就算自己动手的,也多在外面,不是在荒郊野岭,就是在更糟糕的地方。 上回在家里开锅,好像还是与陈君望在一块的。 对了,还有他! 他来上海到底抱着什么目的,慕千成之前都忽略了,本来他说自己是为了协助戴独行接近张府而来的,但戴独行此时已盗得明珠,他的任务不也该结束了。按理说,他现在应该还在张府上,但现在的陈君望可不是以前的他了,不见得会这么老实。 慕千成真后悔之前事情杂乱得很,让他居然都忘了陈君望,没有向永兴问起他的情况。 不过现在后悔也迟了,该仔细盘算一下,明天自己该如何参与那一场特别的碰面吧。 最直接的方法,当然是出现在戴独行的面前,并向他解释这一切不过是为了对付日军间谍网的,并不是要瞒着他,想必他会不高兴,但最终却会接受这个解释,当然心里是否会有些起疑就另当别论了。 但慕千成不打算这样做,他最终决定自己还是要发挥一些特别的作用。 戴独行到张府致歉,既不是官方行为,也不是什么江湖大事,实际上就是他们之间的私人恩怨,所以看起来,整个上海滩在这一天里都平静得很,张府上下也如往常一样。 但明眼人都知道,盯着这件事的人可多着,既包括张府属下的各路正途行当,也包括下属堂口之类的,当然少不了上海滩三山五岳的各色人马,有人是想看热闹,有人是想左右逢源,而更有人是想趁火打劫。 当然他们只能暗中瞧着,没有张家的邀请,谁都不敢在这一天登门拜访,因为那等于是明摆着特意上门看热闹的,这既会得罪张家,也会惹恼戴独行,无论得罪了他们的哪一方,以后都别想过得轻松。 但张府上还是有这么些客人,陈君望自然就是其中一位。 永兴也早跟他说过,若气氛有不融洽时,希望他从中当和事老,他自然是答应的。而除了他,来者还有雷鹰。因为张府上发生窃案的事,整个上海滩都知道,纵然张家不报案,他也必须来,况且永兴也请他了,请他来当黑脸的。他纵然不愿,但于法于理却无法拒绝。 等待总是更容易让人紧张,虽然这乍看起来不是什么大事,张府表面上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准备,但永兴可是早让守卫戒备着了。 八点十五分,山前的大道上,成一直线地开来了三辆黑色小车。 在山口处,就有张家的仆人日日夜夜轮岗守着,既可以说是待客热情的表现,也可以说是哨子吧,这是张凤奇时代立下的旧例。不过显然这几辆车载的不太像是戴独行,所以张府上立刻就有别的应对措施。 车子在府邸的围墙外停下,走下车的是十多个健壮的黑西服男子,最后才下车的却是谢飞洋。 “请问贵客如何称呼?”,王成礼快步上前,虽然他其实早见过谢飞洋了。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我认识你们的主子就够了,开门吧,估计他也早等着我到了吧。” 王成礼躬身道:“很抱歉,当家的今天有事,一律不见客,或者容我通报大名。” 谢飞洋瞄了一眼张府,发现围墙里早伏着一排枪手,他的眉头皱了皱,“也好,你告诉张永兴,我是谢飞洋,叫他来迎接我。” 王成礼让人赶紧通报。 虽然早料到谢飞洋会找上门来,毕竟他早向慕千成提出让戴独行把夜明珠拿出来,并且承认一切事实,但听到他真的来了,永兴也觉得有些不舒服。 不过对方越是桀骜难驯,永兴就越不肯放下架子,他也不立刻出去迎接,但也不让人把谢飞洋迎进来,因为他深知下人去请,这人肯定不会进来的,所以他干脆就把谢飞洋搁在那里,让他等上个十来分钟。 这谢飞洋倒也古怪,看来是如此的嚣张,但永兴让他等,他居然倒没表现出不耐烦。 不过当永兴出来时,他劈头盖脸就是一句,“张打董事是怕了,不敢见我啊。” 永兴示意请入内,“屋里有些小事要料理,这下人无能,没有说清楚来访的是谢科长,真是请恕罪啊。” “哪里用得着恕罪,估计张大懂事也不会把我放在眼里,我们间就用不着说客套话了”,谢飞洋示意所带的人跟着,不过张府卫队立刻就把其他人拦下。 永兴看了那些人一眼,“谢科长,这怎么会事,这么多人到我府上做客?” “我不是为你来的,我是为了戴独行身上的夜明珠来的,我怕有人来抢来,特来保护”,谢飞洋冷冷一笑,“这是我的职责所在,而且我也申请了法令,张董事不会不同意吧。” 永兴想了想,“也好,有谢科长在,自然是万无一失的,不过我要把丑话说在前,这里是张府,就算有什么变故,也该由我出面处理。如谢科长过于热心,那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与我无关,是你负全责的。” “全责就全责吧”,谢飞洋毫不退让,好像根本就不在意永兴的话。 不过他带来的人并不算多,所以永兴还真没放在心上,当然就算他说是来保护夜明珠的,但永兴还是也分出人去提防他们。 不过准备了这么多,最关键的拜访者却始终没有出现。 转眼间已是上午的十点多了,永兴把大伙都请进客厅用茶,但越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就越没心情喝茶。 戴独行怎么还不出现,是他根本就不打算出现,提出这么一件事,只是为了进一步羞辱张家?还是他自己已出了什么事? 无论是哪种情况,只怕都会又有一场大风浪要被掀起来了! 而实际上,敌与友都早在张府里,只不过谁都没有能够瞧出来。 二十八 不期的现身 二十八 不期的现身 刚开始的等待或许会有些让人紧张,但这么继续等下去,渐渐等来的却只有恼火。 而且戴独行这回还是说上门致歉的,却这样让人苦苦等待,实在是有些不给面子。 所以永兴的脸色已开始变得有些沉,若只有他自己在等,那还比较好,但张府的头面人物还有下属的一些老臣子都在客厅里等着,表面上说是来劝和的,实际上就是看看永兴能否拿回这个面子,毕竟在上海滩上,戴独行也是出了名的硬骨头。 本来以为是十拿九稳的事,现在却有可能变得更让永兴没了威严,他心里自然是着急的。 转眼已过了中午,除了英仁,没有谁提议要先吃饭,但永兴自然得上最好的酒菜,只不过对于担心他地位的人而言,这饭菜早已变得无味,而等着他威名扫地的人来说,戴独行不来,已经是最好的下酒菜。 所以这饭吃不吃都别扭,但大家又非吃不可,至少得在餐桌旁安安静静地坐着。 “永兴兄,我看戴大哥不会是路上有什么事吧,之前才听闻千成下落不明,肯定是遇上了什么麻烦,何况戴大哥身上还有那可夜明珠,据我说知,日军间谍早盯着了”,陈君望终归是开口打破了这场饭局的沉默。 “这,很有可能”,永兴既是真的说出了自己的疑虑,实际上也是为自己找台阶下。 但有人却偏偏要给他找麻烦,那个人自然是英仁了,“我看以戴独行的本事,加上在上海的关系,他不会有事的。” “那他为何还不来”,韵诗大小姐之前可也一直沉默着。 英仁冷笑了几声,“我看他根本就不打算来,他非但不打算给我们一个交待,甚至还特意说会上门,让我们在这里光等着,要再一次让我们的脸无处搁着,我看这才是他的目的吧。” 张家的另一位小姐曼婷看了英仁一眼,“好侄儿,那你说戴独行为什么要这样做?” “谁知道,估计是看我们不顺眼吧,爷爷在世时,他不就早盯着我们,老是怀疑这怀疑那的。现在爷爷不在了,他觉得这家里没主,更是肆无忌惮,说不定也有可能这姓戴的幕后站着上海滩的哪个大族,誓要打倒我们以取而代之了”,英仁的话看似关心自家,但可是句句在敲打着永兴。 永兴的脸色本来虽然沉,但他还是坐在桌边,喝了几口热汤的,现在他只看了英仁一眼,“有英仁侄儿在,别人怎会不给我们面子,就冲你私底下干的那些好事,别人就会对我们刮目相看了。” “我,我干了什么?”,英仁重重地把筷子压在了桌面上。 “雷探长,珠宝店的劫案,你还有什么发现?”,永兴转头问雷鹰。 雷鹰本就不想来的,所以一直都不说话,好像生怕大家发现他的存在似的,现在张家内部有纠纷,还把他扯上,那还了得,他吞下口中的食物,支吾了半天。 还是英仁自己道:“这么说找到了保险柜里的失物了?” 永兴微微笑了笑,“没有,估计永远也找不着了。那个盗窃我们的盗贼拘捕被击毙,据说他的同伙,也被关东军间谍杀了,侄儿可不用再担心啦。” 英仁哼了几声,不过他之前看来本是想找永兴麻烦的,但现在却不再说话,看来是担心保险柜中有什么把柄被永兴抓到了,不过显然他并不心服。 “戴独行都还没来,你们就已经吵起来了,如他来了,这戏岂非要更好看”,会说出这种话的,当然只有谢飞洋。他斜靠在椅子上,用勺子又喝了一口汤,“我也不觉得戴独行会出事,他这人很谨慎,之前早有安排的,别人要害他也不容易,哪怕是日军的间谍,我看都不太可能得手的。他真要出事,也只有现在带着明珠现身时。他若不来,我倒只有认可这位英仁兄的话了。” 永兴看了看谢飞洋,“我看戴独行不是这样的人,谢科长与他既为同僚,为何要把戴处长想成是这样的小人了?” “那我们就再等等看”,谢飞洋一副毫无所谓的样子,好像无论今天戴独行是否依约前来,他都毫无损失似的。 转眼间,又过了一刻钟,这流失的时间,现在就像在让永兴流血一样,可惜这还没有能够止血的药。 永兴也渐渐不再抱期望,他现在该盘算如戴独行真的不来,自己该怎么处理,才能保住威望了。 就在屋内众人已认定戴独行不会到时,谢飞洋的一个手下却闯了进来,看起来他还有些紧张,低着头不愿碰触众人的目光。 谢飞洋翻了翻眼皮,“出什么事了?” “来请教科长,我们在这里该待到什么时候才撤,我怕戴独行真的不会来这里了。他之所以说要来,只不过是声东击西的策略,此时他早带着夜明珠偷偷离开上海,回北平复命了。” 谢飞洋本来还颇轻松的,但听完这几句话后,神色也就变了,“再多待片刻,你们即可撤走,严令警局必须配合我们严查各出入口,就算我真要放戴独行走,那也应该是我送行的,绝不可能让他耍了我们后就离开。” 谢飞洋这么做,既有与戴独行争功劳之意,也是不愿意像是自己也上当了似的,慕千成早看出这人有很强的自尊心,如伤了他的这份自尊心,这人必定会报复的,哪怕你与他无冤无仇。 听到了谢飞洋的命令,那个安全人员却没有立刻退下,反而凑了上前才道:“但科长不怕我们一走,戴独行就出现,那我们岂非白等一场?” 谢飞洋沉吟了一下,“戴独行这人倒是好像晚上出现比较多的,我们留人保护张府和戴独行的安全,其余人则先撤走。” “若真是这样,只怕谢科长就见不到戴大哥了”,陈君望忽然插嘴,之前他都没怎么跟谢飞洋说上过话。 谢飞洋本来想说什么的,但看了陈君望一眼,却转头顺着陈君望的目光看去。陈君望虽然是在跟谢飞洋说话,但注意力却完全不在他的身上,而是只顾着看刚进来禀报的人。 “戴独行?”,谢飞洋站了起来,颇惊疑的。 “是我,我也来了多时,只不过看时机不合适不好显身,让各位久等,和之前的事一起,给张府道个歉了”,那人在脸上抹了几下,然后就点头致意。 其实若细看的话,早该发现这人有些像戴独行,但谁都没有这么想,毕竟谢飞洋自己都不怀疑了,谁会去怀疑这十来个警卫。 戴独行终于出现了,虽然来得有些晚,出现的法子也太蹊跷,但总好过不来,所以永兴的脸容有些松了下去。但谢飞洋的脸色可难看着了,他显得既有些恼火也有些惊讶。 显然戴独行藏在他的队伍里,可不是他安排的。 “你是怎么混进来的?”谢飞洋冷冷道。 “想混进来就混进来了”,戴独行向在座众人再一次施礼,然后就干脆在谢飞洋身边坐了下来。 他虽然没说什么,但他这话里的意思,谢飞洋可清楚得很,想混进来就混进来,这说起来容易,要做到却很难。毕竟随他前来的这些人都是他精心从安全站里挑出来的,戴独行混在其间,却能够不被发现,就证明了在那些人中,有包庇他的人。他这么做也是警告谢飞洋,上海安全站还不完全是他的地盘,要想彻底清除掉戴独行的影响力,可不是那么容易,所以至少在他还在上海时,就少找他麻烦,不然只怕谢飞洋自己也不会好过。 戴独行是否真是这么的暗示,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但谢飞洋倒是这么想的。 “既然戴兄如约而至,这期间的不快,我们但可既往不咎,我就怕阁下是遇到了什么不幸的事”,永兴冷眼旁观着戴谢两人,谁都可以看出他们是脸和心不和的。 戴独行接过侍应生为他递来的茶杯,“你真不能怪我,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夜明珠的安全,也是为了张府的声誉。” “这话怎么说了”,永兴问道。 “我让你们等,自然也让那些想图谋不轨的人也要等了,但你们愿意等,只怕那些人却不愿意,他们的部署自然被我扰乱了,而且我出其不意地出现,他们想动歪心思就更难,这确保了夜明珠的安全,至少不会在张府上出事,这不也保护了你们?若夜明珠是在你们府上丢的,只怕你们也不好交代。” 永兴只冷冷笑了笑,戴独行的话当然有他的道理,不过永兴也很清楚,他这么做可是一石二鸟。既保了安全,同时也不给足张府面子,算是给了一个打折扣的道歉,这倒是符合戴独行不轻易低头的个性。 但为了大局,永兴已经愿意接受。 “好了,既然主角已经显身,那配角自然不需要再藏着,我还有一位朋友要带进来的,他可是非见戴处长不可”,谢飞洋突然说出了这样的话。 他要找来的是谁?看来除了谢飞洋自己,别人还真是猜不到。 二十九 瞳孔里的噩梦 二十九 瞳孔里的噩梦 谢飞洋此言一出,倒是让大家都有些惊讶,显然他的这位客人,是必定要等到戴独行现身后才能出现的。 不过是谁都不要紧,因为这里是张府,谢飞洋想邀请他是一回事,放不放他进来,则是永兴的事。就算他已经进来了,若主人家不高兴,还是随时可以下逐客令的。 显然永兴不打算再让别人参合这事,既然戴独行已经来了,无论他态度怎样,自己总算有得交代,都可以和气收场,他可不想给谢飞洋节外生枝的机会,所以他立刻就道:“谢科长,恕我失礼,今天的会面一半是为了公事,一半是为了弊府的私事,无论于公于私,我都不觉得还有邀请其他朋友的必要。若你的朋友想见戴处长,不妨等我们的事了后,我再在别处设宴让你们相见。” 谢飞洋摇了摇头,“我要召进来的人,不仅是我的朋友,还是来帮忙的。而且我相信永兴兄也愿意见他,当然,戴处长是否愿意,我就不知道了。” “来帮忙的?”,永兴愣了一下,他以为谢飞洋说的是慕千成,但他可没听说过慕千成与这姓谢的有什么合作啊。 “张董事,让他进来吧,府上是铜墙铁壁,多一个人,我就不信他能抢走夜明珠”,戴独行拍了拍桌上的锦盒,他刚掏出来的,显然夜明珠就在里面。 “好吧”,永兴打心里是不愿意的,但既然他们都这么说,自己若再搪塞,就显得太没胆量了。 谢飞洋挥手道:“那人由我的手下陪着,早在门外等着了。” 这个帮手很快就被带了上来,永兴不认识这个人,不过陈君望和戴独行却认识,只不过陈君望并不惊讶,倒是戴独行感到有些惊奇。 来人是那个据说在日军间谍监控下的玉石专家成玉龙(忘了的朋友可以回看足球赛那一章),谢飞洋指了指戴独行身前的锦盒,“老先生,这盒子里据说就是慈禧太后托张凤奇保管的夜明珠,之前多亏你的提点,我们才知道手中的被掉包了,现在这真品已找回来,想请你鉴定一下。” 戴独行的手不知觉按在了锦盒上面,他瞪着这老者,“你真是成玉龙,我可是上过你们易容的当。” 老人拱了拱手,“老朽真是成玉龙,适逢两党合力营救了我和家眷,我才得意脱离魔掌,又怎敢不效劳。” 谢飞洋已道:“是总局座让他南下来鉴定夜明珠的,戴独行,你上次已经出过一次错,看来总局座是不太放心啊。” 戴独行的手慢慢移开了,不过在这期间,他倒是看了陈君望一眼。 难道说,成玉龙是陈君望带来的,这才是他南下的目的? 成玉龙向众人施礼后已来到戴独行的身边,但戴独行倒是谨慎得很,他挥手又让成玉龙别靠近,“老先生,我虽然是一介武夫,但也最敬重文化人,这么说或者有些失礼,但为了安全起见,我想对你搜搜身,再让你瞧这颗珠子如何。” 成玉龙脸上闪过了一丝尴尬和不悦,不过他还是道:“为了国之重宝,这等屈辱倒不算什么,但希望你们找到宝藏后,真用在为国为民的地方上。” 这老人那带着浓烈东北腔的国语,不知为何在此时听来,更有一种悲壮感。 戴独行点头,不过他倒不愿意自己动手,却对雷鹰道:“雷探长,这种事你最在行,能麻烦你吗?” 雷鹰哪能不从命,一番细致但有效的检查后,确定了这个成玉龙既非别人假扮,身上也没有藏着什么,戴独行才总算松了口气。 在座的众人一直看着这一切,谁都不敢轻易插嘴,陈君望之前也察觉到戴独行看了自己一眼,也不知他在想什么了,不过他好像略微有些尴尬,但正是他开口道:“成先生,你不用拿着夜明珠,只是看就能分辨真伪了吧?若是这样,不如由戴处长拿着,你只是看比较稳妥。” “这”,成玉龙自然想说这不符鉴宝的规矩,不过话到嘴边,却点头接受了。 戴独行把夜明珠放在白色锦布上,他则拿着锦布,成玉龙隔着放大镜,几乎连鼻子都要碰到夜明珠了,好像要把这颗冰球吃了似的。 不过这姿态维持不了多久,成玉龙就摇头道:“不是,这不是慈禧陵中的夜明珠。” 他说这句话的声音并不大,好像只是告诉戴独行似的,但在座中的所有人偏偏都清楚听到了,各种反应都跃然在脸上。 “你没有看错?”,戴独行把夜明珠凑得更近成玉龙。 “不用再看了”,成玉龙已收起放大镜,“这颗珠子的质地比上一次你们手中的那一颗更差,珠子里连流动的莹体都没有的,就算没有见过真品的人,都知道这不是什么名贵的宝珠。何况老夫曾见过真品了。” 戴独行对此倒是毫不在行,不过经成玉龙一提点,他也发觉了这颗珠子的色泽好像还不如之前那一颗,那岂非折弄了半天,他手中的还是一假货?慈禧陵中的所谓龙之双目,他们始终只有从刘坤玉和雄图那搞来的一颗是真的。 “戴处长,这是怎么回事?”,谢飞洋站了起来,他脸上没有惊讶,有的只是杀意。 戴独行沉默了很久,“珠子在我身上,是不可能再被掉包的,这只能说明老夫人精心藏起来的珠子,本来已是赝品。” 永兴也有些紧张,“但家父藏在刀鞘内的却是真品无疑,那时候慕先生等也看过,戴处长的意思,难道是说家母掉包前,早被别人掉包了?” “这不可能”,不待戴独行回答,大小姐韵诗已颇生气地道:“你别当三娘就是老眼昏花,我告诉你,先父在世时,她实际上可是见过那颗夜明珠的,加上三娘对珠宝也很有研究,自己藏起来的是否真品,她一眼就可以看出来,她不可能藏起一颗假货。” 谢飞洋看着戴独行手上的珠子,“我本来是特意来保护夜明珠的,谁知原来也是白忙活一场,但如果戴处长花了这么多心思和时间,最终弄到的珠子是假的,我倒只能很悲观地推断,真的珠子很可能已经被搞走了。这责任不是张府来负,就是戴处长自己担着。” 屋内的气氛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陈君望想当和事佬,“这其中必有误会”,但看着众人那干瘪的脸,他说这句话时,也是越说就越干瘪。 “要我张家来负,这是什么话”,英仁重重地拍了桌子,“这珠子本来在我家藏得好好的,若不是他来偷,怎会弄不见?我看要不是他不小心被人掉包了,就是姓戴根本就别有居心。” 戴独行倒没有发火,他的脸色沉得如水,”在我身上掉包是不可能的,若说我有别的居心,就是说我换了夜明珠?这是个笑话,若我真想这样,我只要不承认是我潜进佛堂盗宝的即可,反正你们又没有证据。” “英仁,这里没你说话的地方”,永兴先制止了自家人,不过他的矛头却肯定还是指向戴独行的,“但戴处长,我三娘可是把这珠子藏得好好的,来偷的也只有你一个,现在珠子在你手上出了问题,这怎么都不可能会要我们负责吧?” 戴独行沉吟了一下,“家里就没有别的人知道三老夫人藏宝的事?” “若有别人知道,早就被王成礼察觉到,然后向你通风报信了,哪用得这么久才被你偷了”,韵诗显然是气氛极了,直接点破了王成礼的事,王成礼可是也在眼客厅里,顿时尴尬得很。 戴独行看了韵诗一眼,“听说大小姐不就知道这事。” “我只知道三娘藏起了夜明珠,但不知藏宝的具体地点,那可是三娘自己偷偷藏得,谁也不知道具体地点。” “但你们自家人,总有察觉到的机会”,戴独行扫视了众人一眼,张府的众人虽然不满,但脸色还算好的了,那张家的一众老臣子,虽然不敢插话,但神色却像是恨不得吃了戴独行似的。 永兴看着戴独行一字一句道:“戴处长,你这岂非有推卸责任之嫌,就算告到南京去,我也不怕理亏。” “可惜三娘不在,不然可没有机会给你这样说她的”,张曼婷抱怨道。 “姑姐,三老奶奶自然不可能在,你以为她真是回南通老家了”,英仁忽然阴阳怪气地道。 他一开口说这事,永兴已感到不妙,但却无法制止他。 “三娘不是回南通了?”,张曼婷颇不解。 英仁冷笑了几声,“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三奶奶是被绑架了,就从这座府邸上被绑走的。抢走夜明珠的人,把她一块弄走了,只不过有人特意封锁消息,不让我们知道,大家说这人这事可恶不可恶,这样的人,还怎配代表我们?” 戴独行还没什么,但永兴却完全变脸色了,因为这事若说穿了,他的麻烦可是大得很,而且英仁又怎会知道这事? 不过现在再深究这些已没有意义,这场会面有越发向冲突演变的趋势,永兴和戴独行看来都不愿意,但他们却必须站在冲突的第一线上! 三十 内讧.语战 三十 内讧.语战 三老夫人的问题,永兴自然清楚得很,但戴独行不说,他也不愿挑破。他本以为待戴独行致歉和确认夜明珠无误后,只要自己誓言协助保他们平安离开,戴独行就会悄悄送还老夫人。这样做既不用双方撕破脸皮,而且不会让其他人知道,对于双方都是最好的选择。 但英仁居然知道这事,而且还当众点破了,显然他是打算借此逼永兴与戴独行对决,好借戴的手,让永兴名誉扫地。 大小姐韵诗显得很惊讶,“英仁,你说是戴独行抓走了三娘,她不是回南通老家了?” “这不过是叔叔欺骗我们捏造出来的谎言,在盗宝的当天晚上,戴处长就抓走了三老奶奶,为了掩饰自己的过失,叔叔才不理会三***生死,不但不去营救,甚至不让我们知道这事,不过”,英仁冷笑着看了永兴一眼,“有人潜入佛堂这事,我们不同样不知道。甚至已是街知巷闻时,我们还是比那些市井之人,晚知道自家的事了”,英仁说的不全是实话,但有一半是真的,这已经足以让永兴陷入相当棘手的形势中。 不过不待永兴开口,戴独行却已道:“我不知你们家族中有什么内讧,但我这颗珠子是在佛堂里拿走的,这一点绝对没有错。而且我更不可能抓走三老夫人,你们把我戴独行当成是什么人了?” 他这硬邦邦的话,大有火上浇油之势,屋内的气氛变得更是紧张。 现在或者需要有人出来讲和,但偏偏屋内就没有这样的角色,张家众人惊闻此事,都愤怒异常,既怒戴独行也有牵连永兴之意,一些人甚至早想趁此机会打倒现任的当家,岂肯出来圆场。而陈君望碍于自己与戴独行的关系,就算保持中立出来劝和,也等于是落了戴独行的面子,自然不好说话,而谢飞洋在戴独行手中的夜明珠被鉴定是假货后,早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自然不会出来收拾,他不趁机煽风点火,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永兴一贯儒雅,就算面临险情,也甚少把情绪露在脸上,但现在他也有些紧张,手握得很紧,却发现自己现在正是有力无处使的境地。他并不愿意摆出一副强硬的姿态和戴独行对着干,因为从大局出发,一直是他的宗旨之一。但现在事已至此,他却不能有一丝和缓表现出来,那样就会被认为是软弱,对方已踩到头上,把自己的长辈都抓走了,还无动于衷,这样的人,还怎配当张家的当家。 或者那些老部下们还不敢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但永兴却感觉到自己就是那样被注视着,毕竟坐在他这个位置上,就等于在一览众山小的火山口上。 他的后背在流汗,流出来的却不只只有汗水,还有少有的恐惧感。 他现在最渴望见到的是慕千成,因为他是唯一能当和事佬的人,可惜没有人知道慕千成现在在什么地方,连永兴也不知道。 永兴也没料到慕千成说不见,就真的会不见了,当他今早赶到慕千成隐身处想再探讨一下今天的事时,慕千成已不在那。 当然不能排除,他也是被绑了,但永兴更觉得他是出于某种目的,自己连夜离开,甚至连自己也瞒着。 没了一个重要的帮手,心里总是有些不踏实,但永兴始终相信,慕千成会在更重要的时候,来一个华丽的现身。 现在不正是他该出现的时候? 但他并没有出现,这却是冷冰冰的事实。 永兴咬了咬牙,“戴处长,今天你要么把事情给我们讲清楚,并且恭恭敬敬送还我三娘,否则就别想离开。除非你把我们一门全部打死,但我可以告诉你,这附近足足有我几百个兄弟,你就掂量掂量着。” 戴独行皱了皱眉头,不过他还没有回答,英仁却抢着道:“叔父可别岔开话题,你也该给我们说清楚,为什么要隐瞒我们。这么大的事,张家的人居然谁都不知道,我想问一句,我们到底还是不是张家的子弟,这家是我们大家的,还是仅是一人的私产。” 英仁显然是想乱中取好处,但他的话却句句在理,而且好像还引起了一些老部属的共鸣,虽然他们不敢插嘴,但神色上却有些变化,看来永兴集权的管理方式,在获得了某些好处的同时,也大有引致物极必反的无奈。 “英仁,这话留待以后再说吧”,张曼婷想缓和局面,但显然她并不是支持永兴的意思,这些事情都穿帮了,显然家族中没有谁还会公开支持永兴了。 大姐韵诗倒是立场很坚定,她几乎是指着戴独行道:“我不管其他事,你必须先把我三娘放回来,不然就算其他人不跟你拼命,我也不会给你离开,不然我就不配是张府的女儿。” 若说这种狠话的是永兴,戴独行则只会表示自己不在意,但面对着一个孝顺的老女人,他又有些不知该怎样,只能重复道:“我没有做的,就是没有做,若三老夫人真有什么问题,我可以帮你们去弄清楚,但如果是谁想利用我,以图在内讧中抓到话柄,那我可不会轻饶他。” 戴独行说的话是事实,但对于缓解现在的局势却弊大于利。 永兴刚想开口的,英仁又道:“今天所有事情都必须说清楚,若忽悠了过去,只怕叔叔以后就会装作没有回事,甚至还会找机会把我们扫出门去,今天我是一步都不会让了,让了这一步,只怕以后就无路可走。” “英仁”,永兴是忍无可忍了,“现在有家国正事,不是你发癫的时候,你要解释,我可以告诉你,我要隐瞒着大家,只因为我不想家里人心惶惶,就算让大家知道了三娘不见了的事,你们就能把他找回来?这种事越多人知道,只会更糟的,你没有经验,我可以不怪你。但你在这里趁乱卖私货,我却不能不管。而且”,永兴扫视了众人一眼,“我不说,更因为我发现在府中有身份不明的内奸!” 不知情的人自然只有猜测,而知道一些内情的,则想当然以为永兴说的是王成礼,但真正的明眼人,却感到他是话里有话。 宴客厅里静了半刻,还是英仁先反唇相讥,“内奸的眼中别人全是内奸,叔叔可不要随便给族中之人套帽子,以为这样就能唬住我们。” 永兴冷冷一笑,干脆不理他了,转身对戴独行道:“戴处长是坚持没有掳走我的三娘?” “事已至此,我根本就没有撒谎的必要”,戴独行坚持原话,“反倒是我希望永兴兄协助调查慈禧陵夜明珠的去向,那是张老爷子的遗物,想必你也应该着紧的。” “那东西就算真是被掉包,也肯定是你偷去后才发生的,三娘不知藏得有多好”,韵诗大小姐立刻就质疑戴独行,“而且我们一直很着紧,只不过你们打着南京的旗号,把珠子借去了。” 看到这样互相攻击何时是个头,陈君望忍不住想打圆场,“我看这里面必定有些误会,大家的目的都是找到夜明珠,为国为民的,何不坐下来好好谈谈。” “君望说的是道理”,戴独行看了一眼众人,“但只怕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胸襟。” “就算其他人没有,我还是有的,就算要刀枪相见,也不妨先礼后兵”,永兴尽量让语气显得平静,趁着陈君望给的台阶,他实在是想下台的,所以他指了指椅子,请戴独行坐下,“其他事我可以当没回事,但至少该告诉我们,你是怎么潜进来的,你又是怎么把我三娘绑在房间里,自己却从密室中的佛堂里逃脱的。” 看到戴独行有些惊异,永兴补充道:“我要知道这些,也不为了什么,只是你能办到,别人也能,我可不想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毕竟进来的不见得每个人都像戴处长一样,说不定有人是要潜进来取我等性命了,岂可不防。” “什么密室逃脱?”,戴独行倒没有坐下,“我只不过摸清了你的卫士换班时间,所以才轻松潜了进来,我到佛堂时,里面并没有人,我就只好拿走了夜明珠,我既没有见到三老夫人,更没有什么密室逃脱。” “你不承认?”,永兴苦笑,“但你可知道,这些情况可是我亲眼所见,不但有我,还有好些卫士都看到了。” “但我说的都是实话,我不会改,也没有改的必要”,戴独行缓缓道,“如果说,张董事坚持自己的看法,那这里面必定有些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过,或者需要我们共同琢磨一下。” 他这个样子,倒让永兴有些拿捏不准该怎么办,但韵诗大小姐却插嘴,“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只能说戴处长的心实在太黑了。” “你的意思还是我在撒谎?”,戴独行有些无奈。 “你不但在撒谎,而且我更知道你撒谎的原因!” 三十一 乱局的终结者 三十一 乱局的终结者 戴独行只笑了笑,也不知是因为自己的事情已被对方看穿的苦笑,还是觉得辩解都无用的无奈之笑了。 不过韵诗这番话,倒是引来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姐姐,你还知道什么?”,永兴明知三老夫人与韵诗常在一块,说不定韵诗还发觉什么也说不定。 韵诗却停了停才道:“我也说不准,只不过有那种感觉,我们可都知道这栋房子是父亲亲手设计的心血之作,而这宅邸里暗藏着机关和密道,也是人所皆知的事,只不过我们无能,不能知道所有的秘密之处。” 她这些话,好像与当前的事无关,但大家都知道肯定会有下文的。 果然韵诗话锋一转,“我是从王管家那知道案情的,有人不但抢走了夜明珠,还劫走了三娘,现场却如同是密室。为什么了,我怀疑这贼子之所以能轻易潜进来,是因为他发现了我们都不知道的密道,那或者就是直通佛堂的。他现在之所以不肯告诉我们,想必是想保留这个秘密,以图日后说不定这条密道又会派上用场了。” 她虽然没有明说那个贼子就是戴独行,但现在谁都知道说的就是他。 “戴处长,原来你安这样的心?”,永兴看着戴独行。 戴独行迟疑了一下,若是以前的他,局势既然发展成这样,多半不会再辩解了,但或者真是受了慕千成的影响吧,他还是开口道:“你坚持这样想,我也没有办法,我不怕你们找我麻烦,但我却不想大家都不明所以就被利用了。” 永兴用余光瞄了张府一众人等的脸色,最终还是道:“我还是那句话,所有事我们都可以既往不咎,我这不是给面子谁的问题,而是事关国家大事,我们愿意受些委屈,做些牺牲,但你必须把事情说清楚,而且恭恭敬敬送还我的三娘。” 永兴自然是觉得自己提的条件实在是并不苛刻了,但戴独行却叹了口气,“既然这样,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该说的我早都说了。” “那我们只能请你在府上做客,直到把事情想清楚为止了”,永兴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或者担心自己说的话,在戴独行耳中显得不够说服力,永兴用更重的语气道:“别以为你是安全站的人,我就不敢动手,对张府干了这些事,哪怕是你们总局座自己来了,我也定要让他想清楚再说。 面对着永兴咄咄逼人之势,戴独行倒居然真的笑了,“但很不幸的事,我却有必须离开的理由,看来只能扫你们的兴了。” “什么理由?”,永兴不知觉握住了手。 “因为我若蹲在这里,就别想弄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还要追查真正的夜明珠,同时顺带洗清你们对我的污蔑,虽然我一点都不在意你们说什么,但”,戴独行的神色有些凝重,“我敬佩张老爷子,既然三老夫人有事,我定当尽力。” “戴独行,你不是以为这样说几句好话,就想让我们信你?”,韵诗是真的不打算让戴独行走的了。 戴独行已不再辩解了,却还有闲心慢条斯理掏出黑石铁烟斗,不过在点火前,他却转头问谢飞洋,“那谢科长打算怎么办,别忘了,你可是安全站的人,而且在夜明珠这件事上,还要受我节制,我现在赶着离开,就是为了去找夜明珠的下落,难道你打算看着他们动私刑,把我一个堂堂的安全处处长扣下?” 谢飞洋想了想,倒居然点了点头,他脸上的表情也还很轻松,好像不知道自己此时的一言一行都有可能引发一场更严重的冲突似的,“想来,你说的话倒是有些道理,论情嘛,我也不信你说的,本该帮助张家,但若论理,我倒该帮你。” “那就随你的便,若你想助他们,你就尽管动手,我也不会说你犯上作乱的”,戴独行也好像对谢飞洋的援手不着紧,但他们的举动,在永兴看来,却是很着紧的。 不过对于局势会如何发展,永兴也没有把握,因为谢飞洋这人甚难捉摸,但不到万不得已,永兴还是不愿双方起冲突,但谢飞洋的话,却让他的希望成了泡影。 “我当然是帮助戴处长,不过不是因为你是我的上级”,谢飞洋一摊双手,“而是因为你现在是弱势的一方,我若再去助强者,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你把这当一场游戏”,戴独行斜眼看着他。 “不”,谢飞洋没有回答,却有人代他答了,开口的是永兴,“谢科长可不是随便做决定的,他心中有把尺子,他是觉得表面上看起来,张府现在是强势,但实际上总归是弱势的一方,只要他表态支持你,我们就不敢动手了,这样他就平白当个好人,很可惜,他和你都错了。” 戴独行不吭声,只静静地看着永兴的眼睛,过了好一会,他突然却对谢飞洋道:“谢科长的好意,我心领了。就算我已当你助过我,一回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希望你保持中立,既不要拔枪助我,当然我身为你的同僚,现在你又暂归我节制,自然不该对我动手。” 谢飞洋倒没料到戴独行会如此说,沉吟了一回,只能点头。 戴独行转头看着永兴,“好了,若要扣下我,就请动手,不然我可要离开了。” “你”,永兴本不想把事情做绝,但在众目睽睽下,却被戴独行逼近了死胡同,他也只能咬咬牙了,随着他一声令下,几十名枪手顿时就涌进了宴客厅,把这里完全封锁了起来。 “对付我一个人,用得着这么多人?”,戴独行扫视了周遭一圈。 事已至此,永兴也只能把丑人当到底了,“打虎永远都不嫌人多,不过只要戴处长愿意坦承,这场风波就可以免了。” “这场风波免不了,因为这是你为了自己的位置,必须打的”,戴独行只摇了摇头,“不过我虽然不用谢科长助我,但君望,我却希望听听你的意见。” 陈君望之前基本没吭声,大家都差不多忽略了他的存在,想不到戴独行却突然点他的名字。 陈君望的神色也不知是不知所措还是尴尬了,不过他倒是说的很快也很坚决,“我当然是只能支持戴大哥,毕竟我此行就是协助你办事的。哪怕永兴兄因此要对我下手,我也义无反顾。” “陈教授怎么选择,那是你的权利,但我不想与你为敌,今天我只是希望戴处长认认真真给我们一个交代”,永兴始终不愿意把话说死。 若戴独行愿意找一个台阶下,还是有大把机会,可惜他却还是道:“该说的我都说了,我只能感叹,或者我们都是蠢蛋,也不知是上了谁的套。” “戴独行,你是怎样都不打算还我们三娘,我不管夜明珠的了,但她一把年纪,求你好心放她回来”,韵诗大小姐几乎是声嘶力竭。 戴独行叹了口气,也不说话了。 英仁却道:“我想他不是打算把三奶奶继续扣着当什么筹码,就是他早与府上的什么人串通一气,另有所图,现在不过是演戏给我们看罢了。” 他这话指的当然还是永兴了。 若非他是自己的侄儿,加上现在若对他发作,会被那些老臣子更认为自己不单独裁,更有其他嫌疑,永兴真是恨不得把他自己扔出门外。 但现在他非但不能对英仁发火,还只能如他希望的那样与戴独行起冲突,而且戴独行始终不肯说实话,也让永兴甚为恼火。 之前由于徐璐的事,张府本来会与谢飞洋有矛盾,但被慕千成化解了,而与日军间谍网的冲突,则都在明处,而且还不到决战之时。 倒没料到,一下子就峰回路转,这张府会被迫与戴独行站到擂台上,纵然现在他们只是面对这戴独行一个人,但这纠纷一起,只怕也是不好收拾的。 但永兴现在也只能不想那么多了,“缴了他的枪,不经我同意,谁都不准戴枪进张府。” 永兴话音刚落,众枪手已闪电般来到戴独行的身边,他拔枪纵然再快,估计也来不及了,而且他看来并没有动手的意思。所以戴独行立刻就被控制住,只不过他丝毫都不慌乱,因为在他被控制着的时候,张府的那下老部下中,却有好几个人也同时拔枪了,只不过他们指着的人,是永兴。 张家的部属多以忠义著称,居然发生临阵倒戈这事,实在让人难以自信。 “当家的,请你放了戴处长”,其中一个老者道。 永兴咬了咬牙,“我们之中,果然也有戴独行的奸细,我早应该想到他当科长时,已经往我们中渗透了,只不过想不到叛徒会是你们几个资历最深的。” “永兴兄,他们这么做,在你看来,或者真有叛徒之嫌,不过我却敢说,他们之所以要这么做,正因为对张府是忠心耿耿”,有人缓缓从内堂中走了出来,这人的每一步都走得很自信,显然他是想来结束这场乱局,和解开一切谜团的! 三十二 第一个毒计 三十二 第一个毒计 走出来的人居然会是慕千成,这倒是大出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就连永兴也是既喜又惊的。 他是什么时候进入张府的,这没有人知道。但若他早在这里,为何不在局势变得不可收拾前就现身,非得等双方都把话说死了,甚至拔枪相对时,才走出来了。 若这么做的是谢飞洋,倒可以理解,但慕千成肯定不是如此黑心之人。 “永兴兄,我也没有收到你的邀请,但却闯了进来,请见谅”,慕千成拱了拱手,若无其事地走到了众人面前,虽然他还什么都没有做,但一现身却足以吸引走所有人的目光,好像他立刻就成为了一切的中心似的。 永兴苦笑了一下,“没关系,你本来就是我想邀请的客人之一,只不过我找不到你,自然送不出邀请了,既然你自己来了,这是最好不过。” 看到慕千成出现,陈君望脸上倒是闪过了欢喜之色,不过戴独行却毫无变化,“我就知道你不会葬身在火场的,诈死这一招太老套了。” “老套不要紧,有用就得。这错综复杂的事情还真是要把人给累死,不过我还不能死,我还要好端端地来,因为我要来结束掉某个人的阴谋”,慕千成目光如炬,他扫视了在场的人一眼后,又看着永兴道:“若不想平白掉进别人的陷阱里,还请双方先把枪收起来。” 永兴还没有开口,戴独行已道:“列位就请把枪收起来吧,我知道你们之所以要救我戴某人,不是因为你们是叛徒,反而是因为你们忠于张府,为了保存这个帮会,你们甚至可以不惜牺牲自己,你们是怕若我真在张府出了什么事,安全处怪罪下来,张家会麻烦不断。加之说不定会有什么人趁机害我,然后嫁祸给张府吧。” 慕千成对戴独行这番话倒是很满意,不但因为他说出了实话,而且他本可以不为这些人辩解,从而挑拨离间张氏帮会的,但他却没有那么做。 那几个指着永兴的老者对看了几眼,终于把枪收了起来,当枪回到枪套后,他们都一改神色,头清一色地低了下来,“当家的,请治罪,为了不让你一时冲动闯下大祸,我们只能如此。” 永兴没有立刻理他们,只对枪手下令,也放开戴独行。 戴独行可是一如既往的自信,显然他早知道自己布在张府内的棋子会发生作用,而他之所以能够利用他们,正是利用了他们对张府的忠诚,这与单单忠于永兴,是既有相通的地方,但又有区别的,而且还不是小区别。 永兴此时才看了看那几个用枪指着他的张家老部属,这些人都是各堂口堪称长老级的人物,可是张凤奇手下的帮派老人了。 慕千成也知道永兴不可能就此当没事的,果然,他脸色一沉,扬手便打,各人顿时都挨了一巴掌,“你们罔顾帮规,这一巴掌打得并不冤,若不是看你们功勋卓越,我现在就该把你们逐出此门了。” 那几个人还是低着头,默而不语。 但永兴话锋一转又道:“但你们这么做,又是为了帮会,而且我一时冲动,也有过错,所以我也当挨一巴掌。” 说完他真自扇了一巴掌,嘴角都顿时被打肿了,一个老者想出手制止的,却迟了些,只能焦急得连连嗔气。 永兴用手抹掉嘴角那一丝血迹,“这血流得好啊,让我记住了教训。你们这又都是有功的,待事情结束后,我再谢你们。” “当家的”,几个老者只能说这几个字,然后也不知是说不出话了,还是不知该说什么了,只能任由身体在颤抖。 “好了,张永兴,我们不是来看你表演怎么治下属的”,谢飞洋说话还是那样的尖锐,“既然慕先生说知道这一切,不妨就说出来,让我们听听。” 慕千成看了他一眼,“我当然有话要说,不过我想说的却太多了,我本来也不知该从哪里说起,不过既然谢科长这么说了,倒是提醒了我,不如就从关于谢科长的事说起。” 谢飞洋搓了搓手,“我有什么好让你说的。” “当然有,譬如你欲擒故纵,自己往自己身上泼脏水,实际上却把争端引给别人的一招,就真的大书特书”,慕千成说着还竖起了拇指。 谢飞洋的脸色曾发生过一瞬的变化,不过他也不是个轻易就会被唬住的人,若是深沉的人,此时会选择不动声色,但谢飞洋倒不会用这样的法子来掩饰自己的情绪,他只会流露出一丝的狂意,用狂笑把一切都掩盖掉,“那你倒说说看,你若能说准,我绝不否认。” “你承认就好,我倒可以省下很多口舌”,慕千成对此好像也很满意,“我说的就是徐璐的事,乍看起来,那像是日军间谍杀了他之后,再送来张家,让张府以为这是你对他们的恫吓,好让张府和安全站之间起冲突,不过看起来,幸运的是,我们很快就发现这是日军所为。但实际上,日军间谍是想抓徐璐,不过他们看来是慢了一步,徐璐终归还是死在了谢科长的手上,是你特意把他送来的。为的就是诱导我们如之前那样猜想,好让张府去斗日军在上海的间谍网,你倒坐收渔利吧。” 谢飞洋也不否认,只冷冷道:“你怎会这么想?” “就因为有人抢在日军杀手之前杀了杨起平,我想对于徐璐的事,你多半也是从杨起平那知道了一些蛛丝马迹,猜到了永兴想用他来引开你,你就将计就计,利用他的一条命,想让张府出头去对付日军的间谍网,这样你躲在背后,就有更多的机会破坏他们。但要让张家帮你这么做,你需让张府以为自己已成了敌人的目标,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抢先行动,所以你要设计如此一幕。” 谢飞洋笑了笑,“其实日军真有这样的盘算,只不过被我破坏了,但我转念一想,我何不顺水推舟,成全他们了。我想就算这样,张大董事也不会怪我的,毕竟张氏一门,世代忠良,为国斗敌人间谍自当是义不容辞。” 永兴这回倒是真的愤怒了,他指着谢飞洋,“为国为民,无论让我族做出什么牺牲,我们都可以接受,但你这样利用我们,想把张家当猴子耍,我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你若想我们协助你对付日军间谍网,大可直接说。” 谢飞洋对于永兴的指责倒显得毫无所谓,“一来你们的商行,可有不少生意还是与他们有往来的,让我直说,我怕你们当中有人反对,而且若我跟你合作,多半会被那些聪明的间谍察觉到,我就不能出其不意了。” “对敌人用计奇些倒没什么所谓,但谢科长这样对自己人”,慕千成叹了口气,“我不敢说你是错的,只能说你有些卑鄙。” “我不讨厌这个词”,谢飞洋点了点头,“不过你还是没有说,怎么会知道这是我的计谋。” “因为你的心太狠,所以给了我机会”,慕千成看着谢飞洋。 谢飞洋不懂这话里的意思,“是说我的人杀了杨起平?” “不,你杀的人可不知有他。” “这是废话,干我这一行的,我不杀人,别人就杀我,而且我们动手,往往不为私仇,只为公事”,谢飞洋脸上毫无变化,心中却在揣测慕千成到底是发现了什么。 慕千成冷冷一笑,“还记得那个黑道老大‘掌柜的’,你先是利用他,向我们传递假消息,好挫戴处长的锐气,然后看事情败露,就杀了他灭口,想嫁祸我们,虽然你说他曾为日军办事,死有余辜。但他的一些手下却不这么认为,至少还是想讲些江湖义气,所以他们竭尽所能,盯着你曾派去接触‘掌柜’的人,想不到那人后来又去杀杨起平,就被他们看见了。他们把此事告知了我,所以我立刻就洞悉了你的整个计划,这只能说你是百密一疏,不能说是我的能耐啊。” “不”,对于自己的事完全被洞悉了,谢飞洋倒不恼火,“这也是你的能耐,那些人知道这些事,谁都不告诉,却偏偏告诉了你,这本就是一种能耐。” 慕千成只笑了笑。 谢飞洋却又道:“但你知道我的事,现在可不管用了,现在需要知道的是张府里发生的事,以及夜明珠的下落,这才是关键。” “我当然知道,不然我还好意思出来”,慕千成微微笑了笑,他的笑容并不大,不过却很自信。 永兴可是最高兴的人,“慕兄知道夜明珠和我三娘的下落?” “三老夫人还没找着,不过也快了,而夜明珠嘛,我已经找到了”,慕千成还是微微笑了笑。 他自己虽然只是微笑,但可让在场的人多半是喜出望外。 “在哪找到的”,谢飞洋对此也很感兴趣。 “在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方”,慕千成看了永兴一眼。 三十三 诱人的一点 三十三 诱人的一点 永兴察觉到慕千成神色上的那一点异常,“既然找回了夜明珠,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就算还没有找回三娘,我们也不会对慕兄有任何怨言,只会有感谢。” 慕千成点了点头,“我相信很快就会找到三老夫人的,既然夜明珠不远了,那么她也该不远的。” “这么说,难不成夜明珠是在府上找到的?”,或者永兴也想问这句话,但最先说出来的,却是三小姐张曼婷。 “是的”,慕千成点了点头,“我就是在这里找回了夜明珠,而且就在永兴兄的房间里。” 慕千成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慕兄,你到底在胡说什么?”,永兴失态了,都因为他难以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但慕千成却真的把这样的词语说出了口。听到这话,众人脸上什么表情的都有,但自然该数英仁会最为开心。 慕千成倒是很平静,他一直看着永兴的脸,“我并没有胡说,我真的在你的房里找到了慈禧陵的夜明珠。” 永兴倒抽了一口冷气,他也知道慕千成绝不是在胡说了,而慕千成更不可能陷害自己,所以他立刻就道:“这是栽赃陷害,难道连慕兄都被骗过去了?” “叔父,你被栽赃陷害的次数也太多了,难道连你隐瞒所有事情,也是别人的栽赃的不成?”,英仁忍不住亲自上阵去攻击永兴,他这意思就是明摆着的了,永兴不但隐瞒了所有事情,而且也藏起了夜明珠,这显然是别有私心的。 永兴已不愿再理英仁,他知道现在可是会越说越错的,既然发现这的是慕千成,那解铃还须系铃人,要洗清自己的嫌疑,也该把希望放在慕千成的身上。 好在慕千成倒没有让他失望,他点了点头,“我愿意相信你,这确实是一个陷阱,但目的却不仅仅是陷害你这么简单。” “那陷害他的人,只能是你慕先生了,不然你怎会找的到”,英仁特意提高了音调,看来显然现在谁挡着他攻击永兴,谁就是他的对头,何况他本就对慕千成很不满,既因为解开张凤奇遗嘱的事,让他感觉失去了一切,而且这回又好像添上了吃小玉的干醋,“张府这么大,若不知道目的地,要找到一颗珠子根本就是大海捞针,更别说你会闯进叔父的房间,这实在很难让人置信。你不会要我们相信,这是你的运气,或是直觉吧,大家说是不是?” 虽然对于英仁此举不过是为了攻击永兴,大家是心知肚明的,但他说的话倒是有些道理,还真是有些说服力。 不过慕千成可不在意,他摆了摆手,“这当然不是运气,而是因为我早推断出,犯人会把夜明珠藏在永兴兄的房里,这就是我只好不敬闯进去的原因。因为我知道,若发现此事的人是我,则一切都会又转机,若发现此事的是英仁少爷之流,只怕就得办成冤案。” “你”,英仁想发作的。 不过慕千成却完全不给他机会,接着道:“犯人这么做,为的是什么原因,我自会解,大家听完后再提高见也不迟嘛。” “那你先拿夜明珠出来给我们看看”,英仁把到了嘴边的火气,又吞了下去,他虽然不如永兴有才能,但也不是个草包子,知道现在要打倒永兴,可不能急躁,而是该继续纠缠着,让他们自犯错。 慕千成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只笑了起来,“这么艰难才找回夜明珠,若我带来此地,一个不慎被犯人又抢走了,岂非功亏一篑,要把头砸到墙上了。” 谢飞洋对此倒有些不满,“夜明珠可不是谁的私产,至少你慕千成没有这样的权利。而且这里既有张府的护卫,又有我的人,犯人还能动手?我还怕他不动手了。” “我当然知道要抢夺明珠后再全身而退,一点都不容易,但若犯人发现自己已经暴露,改变主意要拼个鱼死网破了?纵然拿不回夜明珠,但却有可能从我们手上把它毁掉,那可怎么办”,慕千成早已考虑过一切情况,“这种险,就算你想冒,我也不想。” 谢飞洋闭嘴了。 慕千成却又道:“但诸位可放心,待一切事情都解决后,我自会给各位看到夜明珠的,现在它已被我很妥善地藏了起来,所以大家都不用担心。” 永兴此时才稍舒了口气,“慕兄,我当然信你,我还指望你还我清白。” 慕千成说这些话时,戴独行倒是一直冷眼旁观,也不知他是不想插嘴了,还是仍然在气慕千成诈死的事,甚至还对慕千成的言行仍然抱着怀疑。 慕千成倒是很机警,把头转向戴独行,“戴处长,调查夜明珠的事上,你可是负责人,一切情况还需你的决断,之前有些时候事出紧急,无法找你们商量,我只好先采取行动,我想你肯定是同意的。” 戴独行终归点了点头,“其他的我都可以不管,只要你把慈禧陵的夜明珠,最终交到我的手上就可以了。但别忘记你说过的话,你说你已经找到了,并藏了起来。若到时候你交不出来,谁都保不了你。” “我知道”,慕千成干脆在餐桌旁坐了下来,“我不但会交出夜明珠,连犯人我也会一并交出的。大家坐啊,干嘛都站着了。” 慕千成如此轻松的态度,反而更让人捉摸不透,不过或者他希望取得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吧。 之前虽然有些慌乱,但永兴毕竟是久经风雨的人,而且现在身为张家的当家,这半年来处于这样的位置上,可是也变了不少,至少积累了很厚实的信心,稍微缓气,他也镇定了下来,还真的招呼大家重新入座,并让女佣为慕千成端来碗筷。 慕千成的胆子倒是够大,还喝了口茶才道:“犯人之所以把夜明珠藏在永兴兄那,我推测可是有两个原因:第一,就是若被发现时,这罪名追查不到自己的头上,而且可以嫁祸给永兴兄,毕竟挑拨各路人马的关系,看来也是此次犯人的目的之一,他自然不会错过任何机会;而另外一点或者才是最重要的,那就是犯人暂时还无法把夜明珠带出去,但又不敢藏在自己身上,所以只有先藏起来,等我们散去后,再拿走的。” 戴独行倒是坐到了慕千成的对侧,慕千成说话时,他一直不眨眼地看着慕千成,此时却道:“你这意思,犯人是府上的人。” “或者就在这个大厅中”,慕千成笑了笑,就指了指周遭。 厅中的人说起来也不少,但慕千成这话里的意思,多半是指张府众人,加上陈君望、雷鹰、谢飞洋和戴独行,毕竟他们才是最深入涉及到这事件里的。 “慕先生,你说干下这等勾当的,难道是张氏子孙,我看是否会有什么误会?”,张曼婷缓缓道。 不待慕千成开口,英仁却冷冷道:“当然没有误会,这事肯定就是张氏子弟干的,我想这位慕先生肯定会这么说。你不是串通了府上的某些人,打算把罪名安在我们头上,好把我们逐出门庭,把张府变成他一人独有的。” 他指责的当然还是永兴,不过永兴却根本不回应,一来他觉得再回应英仁的话,可是有**份了,而且他不想岔开了话题。 慕千成却已道:“放心,这种不幸的局面不一定会发生的。不过要弄清楚这些事,我还是想先请王管家上来说几句。” 王成礼倒不用请,因为他本就一直站在餐桌后,随时侍候的,之前被当众说是内奸,他的心还扑通扑通跳着了,哪敢有一丝怠慢。 “王管家”,慕千成话音刚落,王成礼已恭恭敬敬地站在他身后,其实若不是情非得已,慕千成也不想当众再说他给戴独行通风报信的事,但现在却是不说不行了,“你说是戴处长一直在让你透露张府的情报,对吧。” “是,是的”,王成礼的声音并不大,好在永兴早给他说过,若需要时,自己只能把他的事公开,但只要他老实承认,永兴保他没事,而且生活方面的也会继续得到关照。 显然王成礼是奸细的事,张家众人早有耳闻,但对于那些老部下而言,府内有内奸,他们还是颇惊讶的。 不过最惊讶的却属戴独行,“王成礼,我什么时候让你给我透露情报?你是说还没有解开张凤奇的遗言之前?这事不是已经了了,我还什么时候找过你?” “戴处长,事已至此,我只能坦白,我确实一直给你送情报啊”,王成礼的声音有些颤抖。 他们一个指证,一个却不承认,这事很难有个说法,除非谁能拿出证据,但显然王成礼也没有实证。 慕千成已笑着道:“记得王管家说过,戴处长吩咐你别承认这事,因为就算你承认了,但手上没有证据,戴处长也不会承认的,反会说你是诬陷。” “是的”,王成礼点头。 “慕千成啊,你是说我在撒谎?”,戴独行颇惊疑了。 永兴已道:“这事我不打算追究了,要怪就怪这时局,所以戴处长也无需再隐瞒什么。” “我没有隐瞒”,戴独行的口气很坚决,“我确实没让王成礼再给我透露过消息。” 慕千成摆了摆手,“好了,谁都不用争了,我倒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十三 犯人的秘技 三十三 犯人的秘技 “王管家说的,倒不像是谎言,因为若他撒谎的目的,是挑拨张府和戴兄的关系,进而引起安全站和张家在上海滩上的纠纷,自可用些更聪明的办法,无需承认自己是内奸,把自己也搭上”,慕千成这话让王成礼松了口气,但却让戴独行很不满。 “那你的意思,是我撒谎了”,戴独行冷冷道。 慕千成却摇了摇头,“我想你也没有撒谎,姑且不论你是否会干这种事,但以我对戴兄的了解,既然事情已经败露,你多半会选择光明磊落的承认,你会觉得否认已没有意义,反正这潜伏者已经曝光了,而且明知无用却还在否认,你会觉得自己显得有些气衰,这不符合你的个性。” 戴独行静静地听着,他不否认慕千成对自己的了解,对此他是既喜但也有一点的疑虑。 永兴看了看戴独行,说实话他不敢说自己太清楚这个看似冷面的处长,不过既然慕千成敢这么说,自有他的道理,永兴也愿意相信慕千成的判断。不过说句实话,他心里倒不认可戴独行的这种选择承认的做法,因为这只是从特工的技术角度考虑。 若换做是永兴,就算事情已经败露,也绝不能承认,只能弃卒保车,把罪名全推给王成礼。因为若承认安全处在张府安插卧底,那双方都会没有了台阶,很可能引发一场新的冲突。 “那他们都没有撒谎,岂非这事?”,谢飞洋话到嘴边,却不再说下去,也不知他是已想到了什么,还是没有想到。 不过慕千成已道:“真相多半是有人特意假冒戴处长之名,强迫王管家透露信息。这可是一石二鸟,既能获取一些情报,但最重要的在于能让戴处长和张家迟早发生冲突,这计谋的高明之处,一是他通过欺骗,让王管家对于胁迫自己的就是戴处长,感到深信不疑,二来就是利用了我们间的猜疑,他特意对王成礼说,就算事情败露自己也不会承认,好堵着我们找戴处长对口供。因为无论戴处长说什么,我们都会先入为主地认为他只不过是不承认而已。” 慕千成的这番解释,想起来倒是颇有道理,但之前想到的人却并不多,所以看来除了谢飞洋以外,其他人都或多或少有些惊讶。 王成礼显然是感到最难以自信的,他像是本想说什么的,不过立刻就把话止在嘴边。 慕千成却知道他想说什么,他多半本想说,自己怎么可能看错的,但转念一想,慕千成这说法,是唯一能够让他和戴独行不用杠上的,自己为何还要多事。 不过永兴对此倒是有些怀疑,“王成礼,你见到的是否真的戴处长,你都搞不清楚,我看你这个管家还是别当的好了。” “我无能”,王成礼一副认罪的态度,但实际上他心里却比之前要镇定多了,只要自己也附和慕千成的说法,估计多半能活命,这人看似胆小怕事,但能够混到张府管家这个位置,实际上也是能够扮猪吃虎的人精了,他的怕事,只不过是为了保全自己。 永兴想了想,“那你是怎么与那个戴处长接触的,你现在当着大伙的面,给我们说清楚。” 王成礼把对慕千成说过的话,完完整整说了一遍。 在他说的期间,戴独行有好几次想打断他的,不过最终还是忍住了,只骂了几句荒谬。 待王成礼说完后,谢飞洋倒是第一个开口的,“看来是有人假扮成戴处长的样子,而且这人的胆子很大,为了让王管家深信不疑,趁戴处长不在,偷溜进他居住的房子,见了自己收买来的下线,那么说来,这绑架王管家儿子的事,也肯定是那些人干的。” “至少我不喜欢干这种事,而且现在也没有这种必要”,戴独行显得有些火气。 不过谢飞洋却好像想引得戴独行发火似的,“但王管家也是阅人无数的人,也见过戴处长好几遍,真有人能模仿的那么像,或是本来就长得那么相似?” 慕千成本想解释的,但戴独行却已道:“在上海滩发生这种伪装成安全处处长的事,而谢科长却毫不知情,任由这个骗局持续了大半年,是否有严重失职之嫌?” 戴独行这话自然是说重的了,但慕千成也不反对他打压一下谢飞洋的气焰,不然这男人随时都有可能成为事情的未知因素。 “这很难察觉到的,换了是你,你就能发现?”,谢飞洋并不承认过失,但他还是放缓了口气,“但怎样说,这事发生在我眼皮底下,你硬要说我失职,我也认了,毕竟任由别人在我的地盘上装神弄鬼的,这耻辱啊。” “你知道就好”,戴独行哼了两声,“慕千成,你继续说下去。” 慕千成点了点头,“若在以前,我还会有些怀疑,是否有人真能如此惟妙惟肖地假扮成别人,但经过在北平的事后,我对此倒不怀疑了。想必戴处长和君望也是深有同感。” 戴独行当然不会忘记那可怕的女人假扮成谭家的老爷子,让他们吃了多少亏,还让真的谭老爷子死在他的手上,让他永远有个污点,“你是说在上海滩假扮成我的人,就是后来才赶到北平协助川岛对付我们的那个女间谍?” “那倒不一定,但这假扮的事,或者真与她有关,既然她说她也是出自女相一门的,那么她肯定也会制造一种很特别的面具,任何人戴上了,都有可能以假乱真,而他们显然早掌握了戴处长的容貌,加上在见面时,王管家必然是紧张的,自然看不出任何破绽,只知道那人的相貌跟戴处长无异,这就足以瞒天过海。” 戴独行也是认可慕千成的说法了,“这人倒是既胆大又心细,知道我不会回原来的住处,居然鸠占鹊巢来骗人了。” “但他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露出了破绽,使我猜到了胁迫王成礼的戴独行多半是别人假冒的”,慕千成想了想,又道:“你之前不是通过假意退房的方法,让自己隐匿起来,但王成礼却说,他通知你老夫人有可能藏起夜明珠这消息,是通过把情报放在你原来的住处那,我倒立刻察觉到一些问题。因为以你的谨慎,既然要藏起来,多半谁都不会接触,就算真要接触王成礼,也不会用到原住处,以免被人发现。” “你说的对,看来最了解我的人,现在是非慕兄莫属”,戴独行的话也不知是赞还是什么了,但至少它是句大实话。 永兴本一直只是听着,此时也忍不住插嘴,“既然情报不是这样传递的,那戴处长又怎会突然知道夜明珠在我三娘那,连夜前来盗窃?” “这无可奉告”,戴独行本看来已愿意坦承,但谈起这件事,却一改口风,“总之不是你们家里的人向我透露就得,别忘了我可曾是上海安全站的科长,要调查一件事,自有我的手段。” 永兴冷冷一笑,“我看这多半是内鬼所为吧,既然戴兄要包庇那个内奸,我倒觉得这事情不好谈下去,因为你如此对待张府,我却还要与你合作,岂非愧对天地。” 对于永兴的话,戴独行倒是不置可否,显然他是铁了心不说的了,无论要为此付出什么代价,他都接受了。 这难得被慕千成弄和缓了的气氛,又变得尴尬了起来,不过一直都没有说话的陈君望,此时却语出惊人,“情报是我透露的,永兴兄请见谅。因为在府上时,我察觉到三老夫人的行为有些异常,就告知了戴大哥,想不到这夜明珠还真是被老夫人藏起来了。” 永兴对此倒没太大的反应,“我就知道陈教授此行除了当和事佬,还随时要当探子的,对此我并不怪你,不过你以后再也不是张府的朋友了,真的很遗憾。” “我也觉得很遗憾”,陈君望叹了口气,“你这么做毫无问题,不过我知道张府是大量的,我以后再争取从新成为你们的朋友吧。” 戴独行本意是袒护陈君望,因为他也知道因为丽莎的事,陈君望对张府有一种特别的感情,却没料到为了大局,陈君望愿意自己站出来。对此,就算嘴上不说,但戴独行的心里可是满意得很。 永兴虽然那样指责了陈君望,但此时他的心思已不在这些小事上,“弄清楚这些事,总是好的,不过慕兄之前还说,犯人是由于带不走夜明珠,所以只好藏在我的房里,岂非说那假扮成戴独行的人,就是张府的人。” “多半是内鬼,不然哪能发生这些事”,谢飞洋转头看向永兴,“要不我帮张董事查查,这事情我最在行。” 永兴知道谢飞洋是特意来气自己的,他也不上套,只道:“在最终定论下来前,谁也不要指责谁,而且就算这里真有这样的人,也不劳烦谢科长处理。慕兄,你倒说说那人是谁。” “很遗憾,我也早说过,那人就在这客厅里!” 三十四 真相:谎言vs谎言 三十四 真相:谎言vs谎言 慕千成的话如同用锤子把一颗锐利的钉子砸进众人的心里,无论是心中有鬼的,还是不明所以的人,都难免既感到不安,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永兴看着众人颇久了,他的眼神迷离得有些复杂,不过他还是用强硬的口气道:“若这样的内鬼真是我辈之人,无论他是谁,我都只有把他逐出此门,严加法办,若是其他的朋友,那也没有人情可讲了。” “有魄力”,谢飞洋居然还竖起了一根拇指,难道他没听出永兴严厉的口气中,那一丝哀婉之意。 “是很有魄力啊,若这是栽赃嫁祸,我看就需要更大的胆子”,英仁用力揉了揉鼻子,“不过既然这么有魄力,如果这位姓慕的,说的并不对,最后查出来与我们无关,那你要怎么负责。有魄力的人,不该是光会邀功,自己错了则当缩头乌龟,把事情都藏起来吧?” 他这话明是说慕千成,实际上还是在责难永兴。 “我若说错了,任凭裁处”,慕千成微微笑了笑,“不过很遗憾的是,我很确定,我错的几率并不高,至少值得我赌赌看了。” 慕千成话音刚落,永兴已摆了摆手,“你不过是我找回来帮忙,你做出的推断都是我认同的,若你看走了眼,你没有责任,这过错都是我的,你没听到,别人说有魄力的也是我嘛”,永兴停了停,才一字一句道:“若此事再有差错,我宁愿放弃当家之位,永离家门。” 双方把话说成这样,还让其他人怎么插嘴,屋里的气氛好像突然就被凝结了起来似的,只有谢飞洋还是一直在嘴角边挂着狡黠的笑意,看来别人的冲突,在他眼中就是一道最好的下酒菜。 陈君望本想再当和事佬,但永兴之前已说了不再把他当朋友,而且现在的冲突纵然缠上了慕千成,但归根结底还是张府的内部矛盾,他又怎好说话。 而戴独行只关心能否拿到夜明珠,同时保持着上海滩的稳定,张府内部的争权夺利,他既不关心也关心不了。 而雷鹰更是绝不愿插嘴了。 “这里面必定有些误会,自家人何须这样”,还是张曼婷先开口。 “不”,永兴摇了摇头,“自家人是自家人,但道理却也要讲清楚,何况还是如此重要的事。我如此气愤,不单单因为家里有内鬼,更因为有人为了私利,全然不顾张家,不顾大局。” 这场风浪看似是慕千成引起的,不过他却选择了冷眼旁观,直到此时才又道:“你们谁都不用急躁,说不定我能还你们一个朗朗乾坤了。有时候正因为不了解,所以才会有矛盾,而犯人正是利用了我们间的这种误解。” 永兴刚才是显出了一丝的愤怒,不过也不知他是这么善于控制情绪,还是刚才的情绪纯粹是为了烘托自己的话而特意表现出来的,他居然能立刻就恢复平静,“那我们洗耳恭听,我相信慕兄定然能够解开真相,分清是非。” 慕千成看了永兴一眼才道:“这事情啊,还需要从老夫人那讲起,对于潜入佛堂拿走了夜明珠这事,戴处长是爽快承认了,但戴处长也坚持他到达佛堂时,里面根本就没有人,而且也很轻易就找到了夜明珠。” 戴独行点头,“夜明珠就藏在佛像的后面,我也有些奇怪,这么容易就能找到,不过一个老人家,又还能藏到什么地方?而且好些人藏东西,就喜欢藏在自己能够看见的地方,这没什么稀奇的。” 慕千成又道:“但当我们赶到佛堂时,佛堂却是从里面被拴上了,待我破门而入后,发现老夫人被绑在内堂里,而且夜明珠是从中空的柱子中被取走的。这两者间就有巨大的出入,我只能斗胆猜测,这期间有一个人在撒谎。” 慕千成说完这话后,不知觉看了看众人的脸色,还是除了谢飞洋以外,没有谁的是好看,毕竟无论说三老夫人撒谎,还是戴独行不老实,这都会引起一番风波。 还是永兴有胆子开口,“你是要说家母撒谎?” “撒谎的确实是三老夫人,就冲戴处长还敢在这里出现这一点,我就有这种偏向。” 慕千成话音刚落,大小姐韵诗立刻就反驳道:“家母被绑走了,当然来不了,或许就是有人怕她来对口供,所以把他抓走的,你这样推断,真是不知所谓。” “是吗”,慕千成看了她一眼,“我知道韵诗大小姐一片孝心,但若是犯人要不想老夫人与我们对口供的,为何不在最初盗走夜明珠时,就把老夫人也弄走,反而让老夫人被我所解救到了。” “会否有可能是犯人那时候没有办法办到?”,雷鹰还是第一次插嘴,一个警探的本能,让他在面对着案件时,无法彻底沉默,毕竟在这个行当里沉浸了几十年,遇到这样难解的事时,身体里难免有股跃跃欲试的暖流在涌动着。 “是有这种可能”,慕千成倒不否认,“但既然这样,那犯人又何须回来再把老夫人弄走,反正老夫人已见过我们,自然把该说的都说了,而且这样潜回来,没多大好处,却有被抓的危险,毕竟发生过潜入的事后,张府上下可是戒备森严,犯人又岂会这么傻?” 雷鹰不说话了,其他人也不说话了,因为慕千成的这番解释,实在是没有什么破绽。 但慕千成的分析可不至于此,他继续道:“跟着我们从戴处长一方看看,别说他现在敢贸然前来,而且就算他的胆子真是那么大,撒了谎还能面不改色,但他这么做有什么好处?既然明知老夫人已把情况告诉过我们,他这样说,岂非只会被张府不信任,又引起一番新的冲突。显然这不会是戴处长愿意见到的事,他才是最希望上海滩上风平浪静的人,所以我只能斗胆推测,当时在佛堂里的老夫人,她说的话,并不符实。她的目的就是要让我们不信任戴处长所说的,甚至怀疑他是从什么密道而来行窃,而戴处长又自然说不出来,这样双方的分歧就只能越来越深了。” “这太难让人相信了,我三娘岂会干这样的事?”,永兴的眉头都皱了起来,“她可是最为张家着想的人。” 慕千成叹了口气,“我也不想这样想,但推敲下来,却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一切。为什么在护卫众多的张府,这潜入者能够真的来去自如,难道真有什么仅有他知道的密道,而你们不知道的?我不这么认为,因为同样的道理,这么隐蔽的密道,犯人在短时间内,多半不会冒险使用两次的,而且只要花点时间,你们总该能查出来的。我觉得唯一的合理解释就是,这不过是佛堂主人在演戏,她自己把门拴上,又把自己绑了起来,当然在这之前,先吩咐王成礼送来莲子羹,就可以让他发觉到佛堂里的异常,就可以让接下来的事情发展的顺理成章,我们自然更是怀疑戴独行了。” 陈君望是一拍脑袋,“那么说,老夫人故意显露出是她藏起了夜明珠这事,也是特意的,为的就是让我把情况告知戴大哥。” “是的”,慕千成点了点头,“让我知道也是同样的道理,看来我们都被老夫人玩弄在股掌之上。” “你们这是血口喷人,自己解决不了问题,就把罪过推到一个连走都走不动的老人身上,永兴,如果你还记得自己姓张的,就请把他们赶出去”,韵诗是气坏了。 慕千成笑了笑,大小姐用不着着急,张老爷子一辈子恩怨分明,光明磊落,现在情况还没有弄清楚,就不让我继续说下去,还要把一个说真话的人赶出门去,这才不是张氏子弟该有的风范。” “你继续说吧,事情我担着,而且只要你是一片好意,哪怕说错了,估计三娘也不会怪你”,永兴是支持慕千成了。 慕千成表示感谢,他的谢意倒真是发自内心,而不单单是客套话,不过现在他要感谢永兴的支持,最好的办法就是实实在在解决这件事,所以慕千成继续道:“此时,我还该说出一件事,就是我刚到张府时,有人曾装神弄鬼想把我吓跑,我就是在那样的情况下,遇到了三老夫人,她说是为了让我知难而退,不要再追查夜明珠掉包的事,所以才出此下策,我也正因为如此才知道她就是掉包者。” 永兴沉吟了一下,“你为什么不早说此事?” 慕千成苦笑了一下,“我也真以为自己碰上什么东西了,因为那像是丽莎小姐的人影。” “什么”,陈君望几乎是跳了起来。 慕千成叹了口气,“我也希望自己见到的是真的,但老夫人也承认了那不过是假扮的。” 谢飞洋看了众人一眼,“但老夫人自己是走不了的,这确定无疑,那你的意思是,这里面很可能还有他的帮凶?” “如果我说没有了,你会惊讶吗?”,慕千成笑了笑,他的意思,看来还真只有他自己才懂。 三十五 鬼魂的背后 三十五 鬼魂的背后 “你说你看到了丽莎的影子”,永兴也颇惊讶。 慕千成点头,“不过老夫人已经跟我坦白过,那是她串通家里的某个人,想吓唬我离开之举。不过很关键的事,我认为在此事上,老夫人有撒谎之嫌,其实假扮成丽莎的那个人,就是老夫人自己!也就是说,她根本就没有帮手。” “你看到的丽莎是在干什么?”,永兴追问道。 “她预先把走廊的灯拧松了,让过道一片漆黑,然后装成丽莎小姐的模样,在我的门外一闪而过。” 永兴立刻摇头,他很坚决地道:“那就绝不可能是三娘,哪怕你之前的推论值得推敲,但这回却一定是错的。因为她走路都很艰难,更别说跑了,这事情医生就能作证,不可能有假。” 慕千成微微笑了笑,“三老夫人自己也是这么说的,所以她告诉我,那个假扮成丽莎小姐的,其实是韵诗大小姐,乍看起来,她们都是有些相似之处。” 韵诗愣了一下,估计是觉得否认也没有意义,就道:“是的,是我们不愿意你在这里调查,所以三娘托我假扮成丽莎的魂魄来吓你。” 慕千成却大笑了起来,“想必三老夫人当时的布置,都是希望我这样想的。” “所以她要先关掉走廊的灯,目的不是为了营造什么恐怖氛围,让我真以为那是什么鬼魂,而是为了让我看不清楚假扮成丽莎小姐的,到底是谁?其实是老夫人先假扮成丽莎小姐,然后待我追出去时,她已恢复了老人的面目,好好端坐在轮椅上等我,让我错以为,是韵诗小姐把她推到那里,然后再去吓我,后来怕被我追上,夫人就把我拦着的。” 永兴本来还将信将疑的,现在听慕千成是越说越悬,只好连连摇头,“这绝不可能。” 不过他有言在先,慕千成说什么都可以,现在更不可能打断慕千成的话,不过他心里倒是着急啊,因为他是支持慕千成的,慕千成这么乱说,他可麻烦大了。 因为这案子的犯人是老夫人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慕千成是真的犯错了,还是有什么战术? 慕千成倒是毫不打算改变主意,继续道:“我本也差点就被骗了过去,老夫人初见我时,不肯承认这事,这反而更像是在袒护韵诗大小姐,然后我又看了她的手,我想看什么?当然是干净与否,因为他说是自己滑动轮椅过来的,但显然她的手很干净,不可能是她自己滑轮子,所以我本也以为韵诗小姐不过是藏了起来。但就在我打算离开时,我却无疑中看到了一处破绽,那就是老夫人裤管下的脚踝。” “你看到了什么?”,戴独行的脸色略微变了些许。 慕千成笑了笑,“百密一疏啊,那里的皮肤很光滑,犯人或者不是善于伪装,或不是常伪装的人。他知道我会看他的脸和手,特意经过了变装,却忽略了自己脚,虽然露出来的只是一小段皮肤,我已经知道那不该是一个老人的脚。” 永兴是惊讶不已,“你的意思是说,有人假扮成三娘。” “是的,就是这样,某个胆子大得很的人,假扮成三老夫人,混进了府里,估计本来多半是为了盗走夜明珠的,却没料到我们会在此时赶来,他是贪心过头了,不但想盗宝成功,还想趁机陷害我们,让张府和戴独行打起来,就设下这连环的圈套”,慕千成看了众人一眼,显然是想看看还有没谁不服的,“这样就可以解释得过去,为什么她要如此撒谎来嫁祸戴独行。” “真是可恨”,永兴的脸色惨白的让人看了都觉得害怕,“那我三娘岂非?” 慕千成还没有开口,戴独行倒是道:“这你倒是可以放心,这犯人显然也是心机很重的人,在自己安全脱身前,估计不会伤害三老夫人,他还要为自己留下一点讨价还价的筹码,而且杀害一个老人,对他也没有任何好处。” 戴独行说这些话时,慕千成一直注视着厅里的众人,这里面是否真的没有假三老夫人的帮凶? 众人之中,就只有谢飞洋没有坐到餐桌旁,而是一直把双手抱在胸前,靠着墙壁,冷眼看着大家,此时他又道:“看来我在上海滩没有发现有冒牌货,也不是很丢人的事,张董事在自己家里都没有发现,而且还是自己喊娘的人。” 永兴的脸上确实有些火辣,但此时他可不会再为谢飞洋的话而发火,因为他知道要雪耻,靠得不是火气,而是冷静,只要现在还能把那个冒牌货给抓着,就面子里子都能找回来了。 但转念一想,永兴又觉得心里发毛,“后来那个冒牌货不见了,一来是为了嫁祸戴处长绑了她,二来是否觉得事情已经办好,趁机逃走了。若是这样,那岂非找不回我的三娘了?” 慕千成摇了摇头,“若犯人趁那时候逃了,我们倒还真没有办法,但从他在府上藏起夜明珠来看,他还没有走。为什么目的,我倒说不准,或者是为了留下来观察自己的计划进展的如何,而且说不定打算适时进行挑拨离间,毕竟有我们这些人在,加上永兴兄和戴处长都是能够顾全大局的人,若没有添柴的人,这场火说不定就烧不起来了。” “那你又说,这里没有三老夫人的帮凶?”,戴独行扫视了众人一眼,右手已插在腰间,想必手指已摸在枪杆上,“而且这么说,之前假扮成我,接触王成礼的,也多半是这个人。” “这就不一定,只要有你那副脸型的面具即可,不过假扮成你的人,自然是这位‘三老夫人’的同伙”,慕千成居然还悠然地喝了一口茶,显然他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不过无论他到底有多少把握,显然由于他的发现,对方已被逼近死胡同里,但狗急了也会跳墙,不是吗? “这事情是否有什么误会?”,张曼婷再一次重复这句话,不过显然这次相信她的人,比之前要少多了。 永兴叹了口气,把手指放在嘴里,随着他的哨子声一响,宴客厅外就有密集的脚步声,显然外面还埋伏着人,本来这些人或者是为了保戴独行,但同时也防备有什么不测时,要对付戴独行的,但现在他们的枪口却会全对着那冒牌货。 这都该归功于慕千成啊,显然那个冒牌货,最有可能是东瀛间谍了。 待这些调整都到位后,慕千成才缓缓道:“是的,我不打算改变最初的推断,这里没有三老夫人的帮凶,因为在这里的,就是三老夫人本人!” 他之前说的话已足够让人惊讶,但跟这句比起来,却立刻显得不那么惊人了。 “又假扮成别人了”,谢飞洋冷笑着,绕着餐桌旁走了起来,好像若发现谁有可疑的,就立刻揪出来似的。 不过慕千成显然觉得这顿功夫可以省下,“用不着惊扰到无辜的人,因为我早知道三老夫人现在又假扮成谁了,这一人分饰两角的活,可不是容易的,而且显然你不是千面女相一门的人,只不过戴了她们预先制作的面具而已,再经过一些简单的伪装,然后看来你也学到了一些变声的技巧,加上你的声音,和老夫人和现在被你替换的又很接近,我们就没察觉到。” 永兴举了举手,屋里的十多个枪手,已纷纷举起了手枪,看来无论谁想反抗,都会被立刻就解决掉的。 “慕兄,他是插翅难飞了,你快说那人是谁?” 不待慕千成开口,那谢飞洋倒是喜欢泼别人冷水,“唬是没有用的,插翅难飞?他只要自己老夫人还在自己手上,张府的人就不敢伤他。” 永兴真是恨不得把谢飞洋直接轰出去,但无可置疑的是,他说的倒是句大实话,但现在把这种实话说出来,岂非是要增强对方的信心? 这人怎么这么没有团结精神? 不过也正因为他这种难以预测的行为,在此时或者也能给敌人一种无形的压力,因为谢飞洋又道:“不过你抱这种心思是没有用的,我劝你还是乖乖站出来,并送还三老夫人。因为张府愿意与你讨价还价,但我不同意,安全站也不同意。给你在我眼皮底下装神弄鬼这么久,已经是奇耻大辱了。若现在还给你跑了,我还能在这里混”,谢飞洋本来嘴角还挂着狡黠的笑意,但忽然就全没了,“如果你打算顽抗,就算他们反对,我也只能立刻把你击毙,无论会引来怎样的结果,我都毫无所谓。记住我可是谢飞洋。” 不知敌人紧不紧张,但永兴可紧张啊,若谢飞洋射杀了这个冒牌货,只怕自己三娘的命也要丢了,可惜谢飞洋可是说得出做得到。 不过只要慕千成不说出那个人到底是谁,这一切就都还有变数,不过慕千成权衡再三,已决定当场揭发那人。 三十六 三十六 “这,这是老于的手”,定钦的声音在发抖。 没有人愿意再看这只手,但戴独行却走了过去,还看得很仔细。他用手背试了试断手,“还有余温,被砍下来不超过五分钟,不但刀利而且下手既快又准,这种不顺着人体肌肉纹理的横切,若不是高手是不可能切得这么齐的,而且很容易有碎骨,你怎会认得出这是谁的手?” 定钦和雄图的脸色已变得很难看,雄图道:“我认得小指上的金手指。“ 戴独行皱起眉头,“于先生的?” 没有人说话,过了一会,加尔切罗夫突然道:“那么也就可以说这只手未必是于先生的,不是吗?”他说得确实有一定道理,只不过现在没有人回应他。 “福尔淳老弟,谁跟于先生一起下来准备的?”雄图的脸色变得更难看。 “除了于老弟还有两名工作人员,都是修复工程的人。” 洪壮文此时才从地上爬起来,腿脚还在哆嗦,“这是不是叫我们不要再往前走,查验的事就算了?” “谁怕谁就是兔崽子”,福尔淳突然骂了起来,“我们才刚进来,就出去?我看说不定是老于跟我们开玩笑,我们若不敢往前走,他就要笑掉大牙。这只手可能是道具,记者先生你若要回去,就自己回去。” 他停了停,瞪大了眼睛又道:“只不过你要自己走过那阴森的地道。” 雄图制止他继续说下去,“洪先生也是一片好意,只不过若不往前走,就不能弄清究竟出了什么事,我想若不弄个清楚,大家都不会安心?至少我现在就很担心于老弟是否出了什么事。” 戴独行吸了一口烟斗,“况且就算你们现在想走,我也不会给你们上去。老会长,这地宫是否就只有那么一个出口?” 雄图点了点头。 “那就得了,我还有五名部下守在入口处,而且陵区外围也有我的人,我们尽管放心往前走就对了。”戴独行烟斗里的光在墓道里显得尤其的明亮。 大家还是没有说话,雄图示意黑子先钻过白玉门看看,过了一会,黑子示意一切安全。 “请。”雄图缓缓说出了这个字,若是刚才大家定然一哄而入,但现在则有谦让的意思。“谢谢!”慕千成跟着钻了过去。 这白玉门后的墓室异常的宽敞,而且室内寒气逼人,就像是人猝然被塞进了冰柜,慕千成刚走了两步,一个高大的人挡在了他面前,就算把腰杆挺直,再踮起脚也只不过到这个人的胳膊,墓室里烛光昏暗,慕千成勉强才看清他的面目。 地藏王菩萨,拦着慕千成去路的居然是菩萨的雕像。 “这室内本来也是大有学问的。上面有很高的穹顶,寓意天圆地方,我朝富有天下,据匪兵所说,一进这墓室时,但感繁星满天,有月亮、有星辰,既有牛郎织女的景象,也有北斗七星的图像。”雄图抬头望着漆黑的顶部,缓缓说道。 因为已走下了好长一段路,所以墓室能够挖得很深。而顶部的天像图估计是镶勘了不少会发光的萤石。 雄图指了指地下,“这地板也有学问,这是按天干地支来排列的,若不是按着天干地支的解法来走,就会触动机关,天花板上不是突然飞下镰刀,就是有什么东西把你给吊上去了。” “若我们走错一步,不就麻烦了。” 福尔淳奸笑道:“记者先生,于老弟早就把机关关了,只要让墙壁上的飞凤咬到尾巴,机关就不会动。” 左侧的玉壁上果然有一只突起的飞凤,凤凰盘旋着,身子卷成一个圈,凤嘴刚好咬住自己的尾巴。 右手有数条墓道分支,里面都没有安放蜡烛。“等等。”戴独行指了指没有安放蜡烛的墓道,“大家有没有听见很轻的声音。” 大家都摇了摇头,定钦道:“那是假墓道,断头的。” “于老弟,是你吗,你在哪?”雄图很大声喊了起来。“哪、哪、哪”的回声在墓室里久久不绝,可惜就是没有一丝回应。 福尔淳也跟着尖叫,“老酒鬼,别吓我们,我们都准备好了。” 他的叫声还没有过尽,四周几十支的蜡烛居然同时都灭了。 墓室里顿时一片黑暗,“不要乱动,赶紧靠墙”,“确定自己在什么地方,身边的是谁。”戴独行的两名护卫发出了连声的吆喝。 可惜要在一片漆黑中,在一间如此巨大的墓室里找到墙壁又谈何容易。 慕千成慢慢往后退,谁都明白必定会有事发生,若说只是凑巧,这数十支蜡烛同时灭了,也太说不过去,因为这里还是通风很顺畅的。 “大家小心,但也用不着害怕,绝不是鬼,若是鬼就用不着灭了灯再对我们下手。”戴独行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稍微能放松一些的平稳,他把烟斗给弄灭了。 “我有电筒。”从黑暗中传来冯一神的声音,不过好一会,还听不见他有什么动静,突然又听见他的声音,“哎呀,怎么亮不了。” 此时不知哪里传来了一阵很轻的脚步声,好像还有一阵用满语唱的歌声。脚步声与歌声在黑暗的墓室里回荡着,像是四面八方都有人在跑过来似的。 洪壮文害怕到连牙齿都在打哆嗦,紧接着就听到水滴在地上的声音,是否有人吓到尿裤子? 唯一能决定位置的只有福尔淳,因为在黑暗中,烟枪上的光显得尤其明亮,火光还一下一下地跳动着。 冯一神的声音又响起,“福先生不要抽烟了,很危险的。” 福尔淳倒是胆大,哼了一声,烟枪的光还是很明亮,这老头子倒真是不怕死。 “谁,是谁?”韩世平突然尖叫了起来。 还没有人答韩世平,雄图也跟着嚷了起来:“你们还是不要靠近墙壁,若是碰到飞凤,那个机关还能动的,一不小心我们就完了。” “韩先生,你碰到的是我,你揪住了我的肩膀了。”冯一神叫了起来,估计韩世平很用力地揪着他。 “俄罗斯的先生,不想死最好就老实点,不要走来走去,你已经在我身边走了好几次。”戴独行的声音还是如此的平静。 “是,是。”加尔切罗夫喘着粗气的声音在黑暗中传来。 慕千成叹道:“戴科长真厉害,眼睛比猫头鹰还灵。” “因为他身上的古龙水味道太浓了,一走过我就能嗅到。” 慕千成突然摸到了一样冰冷的东西,他用手指感触着,那是一只手,一只巨大的手,紧接着又有一只温暖的手摸到了他的手背,“慕先生,这是菩萨的手,上面是我的。” 傅韵兰靠在慕千成的身边。 戴独行突然冷笑了一声,“来了吗?”跟着就听到像是烟斗落地的声音。 “科长。”戴独行的护卫喊道,但戴独行并没有回应,室内只有几下噼啪的响声。 慕千成一直尽量瞪大眼睛想看到一点东西,可惜他只能看到福尔淳那一点火光。 “是不是有人侵入了这里?”雄图吼了起来,“黑子,去守住白玉门。” 慕千成手心里虽然有汗,不过傅韵兰身上的淡香却让他多了几分镇定,“傅小姐,你尽管放心,只要我的魂魄还在,绝不会让人先勾走你的。” “多谢你。” 慕千成话音刚落,福尔淳的那点火光突然不见了。 紧接着就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好像正是福尔淳的声音,“谁”,雄图突然喝道。 一个火折子被划着,黑子到了雄图的身边,他手上微弱的火光照着雄图惊讶的脸,好像有什么东西扑在雄图的身上。 可惜火折子的光转眼就灭了。 紧接着墓道里传来了枪声,“蠢货,不要开枪”,戴独行在怒骂,一阵脚步声后,一切又静了。 大家还惊魂未定,只听见雄图不停道:“什么东西、什么东西?” 突然又响起了一阵微微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什么被拉动着。 电筒终于亮了,一枚手电筒拿在加尔切罗夫的手上,他的额头上都是汗,“不好意思,我也有手电筒的,一时惊慌居然忘了。” “我也是。”洪壮文手上也已多了电筒。他们用电筒光四处扫视着,突然光都集中在雄图身上。雄图的眼睛睁大得几乎突了出来,他的脸上沾满了鲜血,马褂也被血染红了。 一个人低头侧伏在他的身上,雄图用手轻轻推了他一下。 此人顿即仰面跌倒。 福尔淳,他整个胸膛都已经被破开,连内脏都流了出来,地上也有鲜血,鲜血里还有一把匕首。 大家都说不出话,黑子赶紧扶住雄图。 黑暗中不知哪里还传来了噼啪噼啪的声音,戴独行突然从洪壮文手上抢过电筒,往四处扫视,只见有一条黑柱体在晃动着。 加尔切罗夫把自己的手电光也照了过去,只见戴独行的一名护卫已被吊了起来,一个铁制的圈子套在了他的脖子上,深深陷进了肉里。 戴独行立刻冲过去,把那人放下,但那人的头顺即软了下来。 戴独行转过头,怒视着众人道:“刚才谁开了机关的?” 墙壁上的凤凰仍然咬着自己的尾巴。 三十七 佛下的狡脱 三十七 佛下的狡脱 “你不会是假穿命令?”,戴独行盯着谢飞洋。 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谢飞洋倒是居然笑了,“我就算再狂傲,还不至于这样,我也恨不得当场就杀了此人,因为她既是我们的敌人,更羞辱了我。但命令就是命令,我们只能服从。” 戴独行转头看着川岛,纵然有万般无奈,他也只有沉默了。 这命令肯定是有什么特别的用意,只不过谁也猜不透,或者说在不同的人眼中,定然会有不同的意思。 只不过川岛也用不着窃喜,因为谢飞洋已道:“我们要服从命令,自然不能动手的,但命令里可没说让我们制止其他人动手啊,所以若张大董事要行自卫的权利,我是不会阻拦的。” 永兴神色有一瞬的变化,不过他却不搭谢飞洋的嘴,他的心里当然也想为国锄奸,但他却也不想让别人当刀使,既然安全处都不愿动手,那里面定然有什么道理,自己为何还要不明所以就去冒险,毕竟永兴在关心国的时候,他也同样重视这个家。 张府在上海滩已是树大招风,他更是要小心应对。 只不过他们不愿意动手,倒不意味着完全没有人要动手,别忘了这里还有一个慕千成。这乱局的终结者显然不打算放虎归山,“川岛菊之奈,他们要听命令,可惜我却不需要,何况我也没什么牵挂的,不怕惹麻烦。我只知老虎岂能放归山,何况还是一只这么大的母老虎。” 川岛冷冷一笑,“你要杀了我?” “我讨厌厮杀,但我却必须动手,因为你若还在,只怕又得死好些人,而且那些都是无辜的”,慕千成说着已把手插进腰间,显然是要拔枪了,“而且你既然敢潜入这里,就该接受这套游戏规则,死了也是活该,反过来说,你对付我们时,只怕更狠更毒。” “千成”,陈君望之前已不敢插嘴的,但看到慕千成真要动手,他倒有些紧张,毕竟连戴独行都不能动手,慕千成却去冒险,也不知是否会惹来什么祸。 不过慕千成却一副决心已定的样子,也真的把枪掏在了手上,“反正知道你潜进来的人,肯定不多,而且就算知道了,也不敢明说的,我在这里让你悄悄消失掉,然后谁都不说出去,岂非就什么事都没有了。我倒觉得让你跑了,事情才麻烦了。” 对于慕千成的这番话,显然在场众人中,有好些人心里是认同的。只不过现在既然有人愿意动手,他们自然不愿蛮参合,只有陈君望悄然向慕千成连连摇头。 可惜此时的慕千成,眼中好像只有川岛一样,就像他只要闭一闭眼,这女人就得倒下似的。 屋内的气氛已紧张得如同绷紧的丝线,随时都会有线断人亡,但川岛却居然大笑了起来,“你不会动手的,你这不过是在吓我,可惜不管用。而且我也知道了,你其实并不清楚我把那老女人关在什么地方,你那样说,只不过为了让我好感觉到手中没有了筹码,你们就更好行事罢了。” 慕千成不置可否,但手指头已扣着扳机,他手指头微微的一动,还真像能够动到大家的心似的,不过却没能动到任何人的命,因为枪管里根本就没有子弹飞出来,“我本来是不打算动手的,但你这么一气我,我就可能意气用事了,毕竟这枪里的子弹虽然被我退了出来,但却还放在我的衣袋里。” “你不会动手的,至少现在还不会”,川岛把杯中的茶都喝尽了,“若你真的找到了那个老女人,你肯定会说出具体的地点,以进一步打击我的信心,但你却采取了模糊的说法,显然只不过是心理战而已。” “至少这场心理战,我曾经取得过了上风。” 川岛颇不屑的,“只是暂时的,现在我看你是处于下风了。” “也不一定”,慕千成还有闲心掏出了一根雪茄,“你说穿了我并不知道老夫人的所在,这不是挫伤了我,却是挫伤了张府,本来他们或者会同意你走的,但现在却很可能会改变注意了。毕竟他们本来以为可以依靠我找回老夫人,但现在却只有把‘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 慕千成说这话时,永兴的脸色是再次沉了下去,“只要你不把我三娘送回来,就休想离开,对谁都是一样,谢科长不也说了,我们张府可不用听什么命令。” “张大懂事稍安勿躁,你若同意放我走,我自可送还夫人”,这女人显然是打算用老夫人作为筹码,保自己平安离开,她嘴里说不害怕,心里却还是怕死。 永兴看了看戴独行等,“三娘你是必须还我,只要你为此致歉,我可以让你踏出这府邸,毕竟我不是拿枪的部门,有些事我不该越俎代庖。“ “好”,川岛站了起来,“这事就这么说定了,我现在就带你们去找三老夫人,她其实就在这府上,被我的人看着,若你们杀了我,她也会被杀的,只有我亲自去,她才会被放走” “府上还有你的人?”,永兴迟疑了一下,不过他终归是答应了。 川岛菊之奈倒是冷静得可怕,她起身招呼众人跟她去,好像这是她家里的一样。 永兴迟疑了一下,若自己不跟过去,未免显得太胆小,而且也不够孝顺三老夫人,只好跟了上前,张府的家兵立刻就要跟过去,永兴本没那么吩咐,就以为川岛一定会制止,谁知这女人却不吭声。 看到这样的情况谢飞洋和戴独行也跟着走了,看来这女人是不太可能玩出什么花样,但总不能只让永兴去对付他。 慕千成则走在最后,临走前,他对陈君望招了招手,“你不要过去了,就留在这,有什么的我们回来再说,若情况不对,立刻离开张府。” 陈君望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川岛走在最前头,后面就跟着十几个人,一路直奔三老夫人居住的佛堂。 永兴在护卫的保护下,一直与川岛保持着两三步的距离,反而是戴独行跟她贴得很近,生怕她又耍什么花样。 “你把我三娘关在佛堂,这不可能吧?”,永兴很警觉。 川岛笑了,“就是关在佛堂,刚才慕千成说有什么秘密通道,你们却不知道的,这不可能,可是只说对了一半。我是不知道什么秘密通道,不过却在佛堂里,发现里一个密室,我就把她关在那。看来你们是都不知道这一点的,因为我发现时,连那老人都不知道。” 永兴确实不知道这回事。 “我带你们找到她后,你们可要说话算话。” 戴独行看着前方如同灯笼一样漂浮在水面上的佛堂,面无表情,不过他还是道:“我是会守诺言的,杀你的机会,以后还多着,除非你彻底滚出这片土地。” “这是不可能的”,川岛阴冷地一笑,好像她的笑,让这片本来该坐拥这佛光的湖面,都显得有些诡异波澜,好在现在是下午,阳光高挂在天空上,不但让那些阴森气都没有露头,更关键的在于,想藏起来搞其他阴谋也不容易,显然戴独行是仔细盘算过,才选择在这个时候露头的吧。 虽然三老夫人早不在了,但佛堂里一直有人在外面守着,看到走在最前头的是一个从未看见的女人,顿时有所警惕,不过看到永兴又居然跟在后面,自然只好垂手而立。 “没你们的事,都下去吧”,永兴是宁愿相信自己亲自挑选出来的人了,毕竟这些守卫,谁知会否有什么问题,既然川岛一直假冒三老夫人躲在这的。 川岛已把门打开,“请进吧。” “你自己进去把三老夫人带出来不就得了”,戴独行很谨慎。 “你们真的不跟我进去”,川岛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她的眼中好像藏着一丝狡黠的笑意。 戴独行看了看慕千成,慕千成也有些举棋不定。 “那好吧,希望你们守诺言,我进去把人带出来”,说完,她就快步进去了。 看着川岛消失在佛堂的帘子后面,永兴倒是有些紧张,那些护卫倒不会让他涉险,赶紧挡在他的身前,也请戴独行退后一些。 不过戴独行倒是丝毫都不害怕,他笔直地站在佛堂门口,还拿出黑铁石烟斗,往里面添了好些烟丝,就缓缓点燃了。 慕千成穿过众人,也来到了戴独行的旁边,他们此时是什么心情,估计说出来,别人也难以体会到。 时间过得并不快,也过得不算多,但对于只是把人带出来这么一件小事而言,却应该很充足了。 但佛堂里却什么声响也没有,戴独行的脸色变了些许,“你不要打算耍花样,不然我们间的诺言就作废了。” 屋里还是没有回应。 永兴急了,此时,谢飞洋也挤了过来,“该不会屋里真有密道,被他逃了。” 也不知是谁说出了这句话,总之大家都感到有些不妙,而戴独行已闯了进去。 三十八 不见底的陷阱 三十八 不见底的陷阱 佛堂的前殿没有一点异常,只不过也没有人。 明亮的烛火照耀下,佛像也显得一片祥和,和慕千成上一次抹黑闯进来救三老夫人时,可不是一个状况了。 只不过戴独行的心情与之前慕千成的可没有什么区别,都是既急躁也有一些不安。 屋内弥漫着一阵淡淡的檀香味,生怕这些东西有异常,戴独行立刻就把所有的香烛都弄灭了,只留着电灯。 不过川岛菊之奈却不在这里,她难道是躲在内堂中,但这又有什么用,看来这女人真的是逃了。 戴独行心知不妙,显然刚才川岛所说的不过都是谎言,但这些谎言却很巧妙利用了他们的心理,既急着救回老夫人,但到了这里,又生怕有诈,不敢跟着进佛堂,以为守在外面就万无一失,谁知这佛堂里看来真是有可以逃走的密道。 慕千成刚才的推断看来是有这么一点错的,面对着这如同被黑雾笼罩着的事件,推断错一些本也无可厚非,只不过这一点差错,看来就要造成千古恨。 看戴独行这么久还不出来,慕千成也只好进去看看,谢飞洋显然是不愿戴独行独得功劳,又岂会落后。而永兴本意是不想亲身涉险,但这里毕竟是张府,任由别人在此撒野,自己却无动于衷,他的威严岂非扫地,而且这回要救的又是他的三娘,所以他吩咐留十多个人守在外面后,自己也带着四个护卫闯进了佛堂。 一拥而入,本是最不明智的,却因为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想法,而成为了现在最合理的选择。 这小小的佛堂,想不到屡屡成为是非之地。也不知是邪气太盛,佛光普照也不管用了,还是这本就是神佛对于人间豪侠的试炼。 “川岛了?”,慕千成一进来就问道。 “估计是跑了”,戴独行的脸色有些沉,“总之该把她该锁着,我们自己进来找人更好。” 慕千成叹了口气,“你是顾及到老夫人的安危,不敢这样做吧。” “找借口也掩饰不了我们的失误,总之我们上了当就是”,戴独行倒不愿意推诿,只不过显得颇失望,若趁此机会去除掉川岛这种对手,那以后回到北平也会好过得多,毕竟这女人不但相当难对付,而且在北平日久,太了解当地的情况。 倒是谢飞洋则不是很失望,毕竟他早说过有命令,不能在此对川岛动手,他本就只是想借刀杀人的了,现在办不成事,也只不过当没有捡到便宜而已。 而抓不到川岛,永兴则是最急的,因为若被她走脱了,又没能救回三老夫人,那不但是张府的耻辱,对永兴威信的重大打击,而且事后也必定会继续受川岛的威胁,这麻烦可长着了。 “你们搜过后堂了吗?”,慕千成指了指那垂帘。 戴独行摇头道:“估计多半是跑了,她也不会傻到以为躲在里面,我们就会找不到。” 虽然嘴里是这么说,但确保前堂安全后,还是要到里面去看看的。 抱着希望的人并不多,但想不到在内堂还真有意外的发现,以为早逃了的人,居然还在里面等着,但内堂里却也只有川岛一人,她很舒坦地靠在老夫人的床上,好像早等着大家进来似的,而且她也真是道:“你们怎么这么慢?” “我三娘了?”,永兴刚跨过内堂的门,就停下了脚步。 戴独行倒是直接走到了川岛的面前,“看来你非但不打算放人,还想跟我们玩其他花样。” 川岛冷冷一笑,“岂敢,那老人真是在这里。” “我怎么没有看见了”,慕千成也走了进来。 “在床底下,被绑着了,你们自己把她弄出来吧”,川岛指了指床底下。 永兴想让一名守卫去看看的,却被慕千成制止了,“老夫人是她手上的重要筹码,她不会如此对待的,显然夫人不在这了。” “她就是在这,我从不撒谎”,川岛冷冷一笑,这女人无论何时,脸上的表情都是那样,乍看起来,就像是呆呆的,十足一个没有文化又生性怕事的乡村女人,谁都不会想到她居然是间谍头子。 慕千成扫视了周遭一眼,内堂与他们前几天和老夫人谈话时,倒没有任何变化,慕千成也看不出有什么异常的,不过他却一下子就掏出了手枪,并对着川岛,“你少耍花样,别以为我看不出这是个陷阱,你故意把我们引进来的?我可以告诉你,我这枪之前是没有子弹,但现在却是满了膛,你若有异常,别怪我不客气,他们不敢动手,我却敢。” 看着慕千成的枪口,川岛倒只是继续冷笑,不过她也举起了双手,“我手上没有武器,身上也绝没有,你说还怎么危害到你们。而且这佛堂里,我也没有别的帮手了,在张府中也没有了,你们一大帮人,还怕我一个不成。” 川岛的话,看似在示弱,但慕千成却丝毫不受他影响,继续盯着这可怕的女人,眼睛也不敢转一下,他只是低声对戴独行道:“让大家缓缓先退出去。” “你也退出去,留下我对付她就可以了,人越多越不好办”,戴独行的手上也已经多了手枪,“而且这不是你的职责。” 慕千成明白戴独行的意思,现在也不是该逞英雄的时候,所以他用眼神示意永兴往后退。 不过川岛菊之奈可不打算给他们走脱的机会了,这人的手上是没有武器,不过她的手一旦动起来,可比有武器更让人害怕。 川岛一翻手拍在了身后的墙壁上,慕千成等都来不及反应,就听到地板上发出一阵奇怪的声音,然后他们所有人,连同着屋子里的一切就全往下掉了,如同坐在一部升降机上似的。 下坠的力度非常大,众人连站都站不稳,永兴撞在了慕千成的身上,两人也一块摔倒了,慕千成的手枪也脱手了。 不过周遭黑乎乎的,有没有手枪也不打紧了。 “大家都靠住墙”,黑暗中传来戴独行的声音。 慕千成已扶起永兴,两人摸着总算找到了墙壁,只不过那堵墙壁,摸起来更像是一块钢板,冷冰冰的,靠着实在是不舒服。 “XX的”,谢飞洋骂了一句,“若非你们这么鲁莽,我们岂会掉进这粪坑里。” “你们谁都别埋怨谁了,要怪就怪那张老爷子,怎么设计出这么好用的机关”,说这话的是川岛菊之奈,感觉佛堂是整间屋子都掉下来了,她是否也该在这黑暗之中。 按常理说,应该是如此的,可惜在这间屋子里,你不能用常理去考虑,毕竟这是巧手张凤奇制作的机关。 那声音是从高处传来的,众人不知觉往上看。 看来这房间下跌的高度足足有十多米,他们要把头仰得脖子都算了,才能够看到声音的源头。说话的人自然是川岛菊之奈无疑,她居然也没有掉下来,因为她坐着的那张床,居然还在原处。 “那张床是嵌在墙壁上的,这女人摸透了这里的机关”,慕千成倒抽了口冷气,在说这话时,他的手也不断在身后的墙壁上摸来摸去,不过他是越摸就越心寒。 川岛的头顶还有电灯,所以他们还能看到那个女人的脸,只不过下面一片黑乎乎的,川岛就看不到他们的了,只不过显然能够想到他们有多么的恐慌和沮丧,所以那张本来呆滞的脸上,也露出了得意之色,“你们就好好在下面等死了,老娘就不陪你们了,那墙壁都是铁铸的,滑溜溜,绝爬不上来。” “我的人就守在外面,而且大家都知道我们是来佛堂了,若见我们久久不回去,肯定回来察看,到时候只会有救我们的办法”,永兴低声道。 戴独行沉吟了一下,“所以现在既别点亮任何东西,也不要回话,不过就怕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不是我悲观,事情肯定不会这么简单的”,慕千成苦笑了一下。 果然,川岛又道:“我之前告诉你,老夫人在床底下,你不信,我都说了我从不撒谎的。” 永兴皱了皱眉,却已听到谢飞洋道:“这里有个人。” 不点个火,可看不清是谁,好在那人还能勉强说话,听声音正是老夫人的,“我,我被绑在此多时了,是,是永兴?” “是的,儿子来迟,让三娘受惊。” “张董事,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若不小心些,小心随时成了永别”,谢飞洋的话还是那样尖锐,不过也倒是大实话。 听见他们已找到三老夫人,川岛倒是笑了,“我都说了我从不撒谎的,没错吧。所以我现在再告诉你们一件事,那就是最好有人来救你们,越多越好了。” 她还没再说下去,慕千成已猜到是怎么回事。 川岛又道:“这屋子下面我早埋了大量的炸药,无论谁敢闯进来,都等着一块去喂鱼虾吧。老夫人素有佛心,常喂这满池的鲤鱼,现在以身喂养,也不是什么坏事啊。” 三十九 又见危情 三十九 又见危情 “但房子的地板都整个掉下来了,她又要怎么逃跑”,永兴低声问慕千成。 慕千成只能苦笑,“这是你父亲建造的机关,你难道还不相信他的手艺?” 永兴是信的,所以既然床能嵌在那,那想必在那附近有能够出去的口子,试想若非有十足的把握,这么做对自己是有利的,川岛也不会冒险,毕竟这么做后,只怕要戴独行放她走,也很难了。 戴独行曾让大家不要与川岛说话,也不要点燃任何东西,那是怕川岛居高临下,枪击他们,但既然这屋子里已经装满了炸药,显然就没有了那个必要,所以慕千成也改变了主意,反而是主动与川岛搭话了,一来是拖延时间,二来看能否发现什么能够扭转局势的机会,用语言作为武器,可是慕千成最惯常的手段,只不过在这种情况下,这武器或者也未必有用了,“你在这里引爆这么剧烈的炸药,不怕波及到你自己,你会玉石俱焚的。” “笑话,你们还不配与我玉石俱焚,这床后的墙壁能够打开,我走后,这火药才会爆炸,我可是早设定了定时器。” 慕千成也早料到这一点,不过他还是道:“外面可还有张府的人,你这么有信心能够走脱?” “那几个兔崽子拦不住我,我突然出去,他们不被我宰了,已是幸运”,川岛这回是彻底的胜券在握,这次交锋可是一波三折,她藏在张府上,还接连假扮成三老夫人和韵诗大小姐,已可是胆大至极,而且得益于巧妙的手段,若非慕千成最后现身,破解了连番的难题,还真是被她挑拨离间成功了。 慕千成等非但会失去夜明珠,还会因此面对着一场上海滩的腥风血雨。 只不过慕千成的睿智,加上众人的努力,好像已扭转了这不利的局面,狂傲过头的川岛菊之奈,就要为自己的行为,被瓮中捉鳖了。 但就在这样的情况下,谁知又会在这间佛堂里,让一切局势都被她反转了,慕千成等是后悔啊,但悔之莫及了。 “都怪你那该死的命令,若让我在客厅就把她毙了,又哪有现在的麻烦”,戴独行唯一抱怨的,就是谢飞洋。 “那你该抱怨下这命令的人,而不是我”,谢飞洋冷冷道。 “嘿,起内讧了,要不你们现在谁想向我投降的,我可有法子,把他救上来”,川岛是得意忘形了,“不过他最好杀掉周遭的同伴,那样我才能相信他。” 戴独行冷哼了一声,干脆不再说话,因为现在无论说什么,都只会被讥讽,而且搞不好,还又会被川岛挑拨离间的。 但慕千成却好像没想到这回事似的,还真搭嘴,“你也少这么得意,或者你还不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夜明珠其实就在我的身上,试问我找到了这么重要的东西,又岂会冒险再藏起来。我刚才在客厅,只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才说不在我的身上,你现在把我也炸死了,只怕夜明珠也得灰飞烟灭,你还能交得了差?” 川岛停了一回,显然这个问题,她必须好好想一想,但这么好的机会能够除掉戴独行这些人,显然她不愿意放弃,“无论你说什么,都别想唬到我。若把你们都除掉,也可是大功一件,我就不信没有那颗珠子,就真的找不到宝藏。” “以你们的能耐,就算有两颗夜明珠,也别想找到宝藏”,慕千成语带讥讽,”何况一颗都没有了。” “是啊,我这个没有能耐的人,现在却可以在这里安然看着你们这些有本事的,被炸个粉身碎骨,而且我可以告诉你们,这事情会被嫁祸成是上海安全站干的,南京的人居然炸死沪上大亨,这可有好戏看了”,川岛的笑声刺耳。 地下黑乎乎的,看不到众人的表情,只不过实际上,此时永兴的表情可比周遭还要黑,连谢飞洋都有些动容,掉进这里时,这难以捉摸的科长还没有流露出一丝的害怕,但现在却有一丝的不安,“之前串通内鬼,盗走安全站炸药的,就是你。” “是的,我就是要用你们的炸药炸掉这里,你现在该明白我为什么特意偷盗有你们标记的军用炸药了吧。结果外界就会知道,安全站想暗害沪上大亨,结果事情败露,在争斗中,不幸玉石俱焚”,川岛停了停又道:“而且我还想通了一件事,若我说出来,只怕你们会更沮丧。” 没有人理她,但大家都心知,若听了她的话就算不是更沮丧,估计情绪也会受到打击,毕竟这女人的嘴又怎会吐出象牙。 只不过这回川岛看来倒真是敲在了他们的命门上,这女人缓缓道:“夜明珠肯定不在慕千成的身上,不信你们去搜搜看。” 没有人回答,只不过大家的心里多半会有猜测。 而川岛已又道:“我非但知道夜明珠不在他的身上,而且我更知道夜明珠到底在哪了,我一会就去拿。” 没有人睬她,只不过她的这些话好像早加深这洞底的黑暗似的。 “夜明珠就还在永兴的房里,若说你要把它藏起来,最安全的地方其实就是不动它,继续留在我藏起来的地方。因为你公开说已经找到了,我自然不会再回去原来的地方找,你这也是一种心理战,可惜我与你交手多次,我甚至专门研究过你,对于你的招数和策略,我是烂熟于胸了。你们中国人不有句古话,最危险的往往就最安全”,川岛缓缓道。 慕千成叹了口气,“有人这么研究我,真是我的荣幸,很可惜我对你倒没太多研究,有时间我也希望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而不是在琢磨一坨屎。” “那难怪你会败了,连知己知彼都不知道”,川岛像是又在墙壁上按了一下,就传出了一下声响,“听你的口气,我的推断是对了,炸弹也快爆炸了,我还要去拿回夜明珠,就不在这里奉陪了。” 说完这话后,就再也没有听到川岛的声音了,这样仰头看,既因为视角的关系,也因为那张嵌在墙壁上的床遮挡了好些地方,所以不能完全看清楚上面的情况,但估计川岛该是从那暗门离开了。 在慕千成和川岛说话的时候,戴独行早已抹黑到处调查,看能否找到什么活路。 “你用不着摸了,这里的墙壁滑溜溜的,爬不上是不可能了,但我们又没有工具可以把它打破”,谢飞洋这人倒是古怪,那口气让人听起来,就像她不是被困在这里似的。 戴独行不理他,继续调查,慕千成也一样,只要炸弹还没有爆炸,哪怕机会再渺茫,他们也不会放弃的。 “永兴,有能够离开的方法”,说这话的是三老夫人,她说话已显得有些气若游丝,但这句话,却清楚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三娘,你说有能够离开的办法”,黑暗中回荡着永兴的声音。 三老夫人是怎么答他的,具体就听不清楚了,因为她说话的声音实在是太小,只听到永兴连连说是。 “永兴兄,老夫人还好?”,慕千成顺着声音摸过去。 “还好,其他事我们离开了再说”,永兴的声音听起来比之前镇定多了。 戴独行赶紧追问道:“有能够离开的方法?” “三娘说了,有能够离开的机关,只要一按角落那凸起的砖块,室外的池水就会从地板下灌进来,很快就把这里注满了。” 慕千成下意识看了看四周,可惜他可看不到那样的机关,“这在佛堂的下面,确实是在池塘离了。但你要我们潜水游出去,只怕三老夫人的身体撑不住。” “用不着这样”,永兴充满了信心,“一按那机关,正对着床的那侧墙壁也会打开一扇暗门,里面有一艘橡皮艇,我们只要坐在上面,随着池水的注入,我们就能回到地面上。” “要不要试试”,永兴问道。 戴独行已道:“还有别的方法吗?当然要试,若不愿意参加的,就让他自个待在这吧。” 永兴显然是去按开关了,只感觉黑暗中,某扇墙壁微微有些转动,跟着就开始听到了一些水声,然后慕千成就感到脚底下开始变湿,水看来是真的涌进来了。 “快过来,橡皮艇在这”,永兴在一个角落喊着。 估计川岛已经离开,而且现在事情紧急,戴独行也划着了一根火柴,光亮虽然很小,而且一瞬就灭了,但已经足够大家看清楚周遭的情况,尤其是知道橡皮艇的位置。 永兴和三老夫人已经在艇上,慕千成等三人赶紧跑了过去,不然这水越来越多,就更不好行动了。 慕千成等三人陆续爬上了橡皮艇,随着水越注越满,这东西倒还真是浮了起来,慕千成上一次坐这类玩意,还是在万里外的海滩上,想不到会在一弯小池塘中,遇到这样的机会,真是难以置信。 不过更难以置信的是,就在以为快能逃出生天时,噩运却再度降临。 因为川岛又在上面露了头,“你们谁都休想逃得了!” 四十 浊水.灾难 四十 浊水.灾难 这女人居然还在? 这倒是出乎大家的意料之外,池水已经灌进来有超过半米深了,他们距离上方也变近了,恰好天花板上的灯又刚好就在川岛的上方,所以她的脸这回是彻底清晰可见了。 现在看来,这张呆板的脸,可是一张死神的脸啊。 若现在川岛居高临下狙击他们,那可是躲无可躲,只不过既然躲不了,那就迎击吧。有这样想法的人,可不知只有一个,戴独行和慕千成几乎是同时掏枪,同时对着川岛的脑袋开火的。 在这种情况下,以进为退倒不失为一种高明的对策,只不过这既需要技巧,更需要勇气。 好在这些他们都具备,但视角毕竟太小,而且川岛躲闪的很快,子弹没有打中他,倒是打破了天花上的电灯,整座佛堂彻底陷入了一片漆黑中。本这也并不是坏事,没了光线,至少川岛也只能盲目攻击他们了。 但他们毕竟人数多,又坐在橡皮艇上,若她乱枪打来,打中人的几率可不低。 好在慕戴两人的射击也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显然是守卫听到了枪声,佛堂外好像有些吆喝声,显然他们是试探着要闯进来,不过佛堂已经没有了地板,实际上成了一个大坑,那些人一推开门,可是也会掉下来的,只有期盼他们聪明些,能够从外面包围,堵着川岛的退路。 生死仅在瞬间,慕千成本以为自己会有五成胜算的,但他实在是低估了川岛的毒辣和狠心。 发现情况急转直下,就算自己能够杀掉慕千成等,但也有被捉住的可能后,这女人却改变了主意,她决定要赌赌了,哪怕是玉石俱焚,也好过自己被抓着,还看着慕千成等逃出生天。 一声巨响,震耳欲聋,那震动强烈地震动着身体,那强大的气流,就像要把身体扯裂掉一样,慕千成只觉的两耳轰鸣,脑袋好像被重锤敲了一下一样。 模糊中,他看到头上的整个佛堂彻底粉碎了,砖瓦木料的碎片如雨一样倾斜下来,好在水已注入一半,大大减缓了爆炸的冲击,但扬起的水流还是差点就把橡皮艇给打翻了,本来还围着他们的铁皮四壁也被爆炸震碎了,这橡皮艇如同一只潜水艇一样被卷进了水里。 “赶快闭气,顺着这股爆炸风,幸运的话,橡皮艇会冲上水面的”,戴独行说完话后,赶紧闭着气,并且把整个身体趴在了橡皮艇上。 永兴本想问他会有多大的机会,但水从四面八方涌来,而没有开口的机会了,他只能用自己的身体护着三老夫人,也赶紧躲着,而谢飞洋倒是靠在船头上,慕千成则还在关注川岛菊之奈,显然是这女人狗急跳墙,提前引爆了炸弹。 不过她自己也逃不了了,佛堂粉碎的瞬间,她整个人也弹了出去,应声就落到水里。 不过慕千成从她的姿势上判断,她应该没受多大的伤,这落水也多半是有意为之,既为了躲避爆炸的杀伤,同时想借水逃脱。 纵然此时追她,有万般的风险,但慕千成可不能让她逃掉,至少不能让她比自己等先一步回到岸上,因为诚如她说的,夜明珠还真是在永兴的房里,若再被她抢走,只怕她立刻就会远走高飞,要再找回来就不太可能了。 心念至此,慕千成也不再想那么多了,鼓足一口气,就顺着湍急的水流,离开了橡皮艇。 “你干”,戴独行还未能说出什么那两个字,带着腥臭味的池水就灌入了他的嘴里,让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慕千成的身影变小,最终消失在墨绿色的水中。 这样的水,若是漂浮着血迹,一定很显眼,也很艳丽,就不知道那会是谁的血了? 慕千成的蛙泳和自由泳都还算游得不错,但在这样浑浊的池水中,加上爆炸把水流搅动得如同大海一样,你就会发现原来游泳池里学到的本事其实一点都不管用。会上游泳课,和真的会水性,还真是有天差地别。 慕千成呛了几口水,才缓得过来,不过幸运的事,看来川岛菊之奈,也不精通水性。 慕千成一眼就看到她在前方不远处,在笨拙地摆动着身躯,腿好像被佛堂的帘子给缠住了,一下子脱不了身。 慕千成肯定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他如同一头要捕猎的鲨鱼一样,就绕着圈子游了过去。 川岛当然察觉到慕千成在靠近,但她却没有太多的应对办法,越急反而越是解不开缠绕腿上的东西,而慕千成却已经近在咫尺了。 不过慕千成倒也没有了武器,在刚才的爆炸中,他的手枪早不知去向,而且在这浑浊的水中,手枪也不知是否还有用。 所以慕千成也不敢贸然动手,毕竟川岛的手上腿上可都是有活的,若不幸被他打中一下,吐掉了含在嘴巴里的气,那可就糟了,毕竟这里是水底,不是陆上,挨一下打,可不只是痛那么简单。 但慕千成却知道优势在自己一方,因为人越是急,这气消耗得就越快,而川岛深知自己若长时间泡在水里,就算能够逃脱,一潜出水面,不还是被抓的命运,因为戴独行等一到岸上,肯定会有部署的,所以川岛是唯一等不及的人,慕千成倒还可以跟她耗下去。 但川岛也有她的优势,那就是她身上还有武器。 慕千成离她两三米远,保持着随时能攻击她的空间,却也不再靠近了,谁知川岛却从怀里掏出了一把手枪,对着慕千成就要扣动扳机。 她的枪里多半会有子弹,但泡在水里是否还能用,就谁都没有把握,但慕千成本能还是立刻就躲的。 只不过她一躲,立刻就露出了破绽。川岛有尝试过开枪,只不过看来是没有子弹从枪管里打出来了,但她还趁机飞起一脚,不偏不倚就踢中了慕千成的小腹。慕千成好像痛苦到痉挛了,这也不奇怪,对于自己踢腿的力量,川岛可是充满信心。 可惜她忘记了,这里是水下,力量一般只有陆上的一半左右,慕千成虽然捱了一下,但实际上却没有那么痛,这不过是慕千成为了让对方大意,所装出来的熊样,那口气也还继续含着,他趁川岛不备,一下子就抓着她的腿,顺势一扭,这痛楚可真是大了。 川岛神色都变了,气泡从嘴边冒出,只不过这一下子也让这女人,想起自己的腿上还有别的玩意,她的鞋尖突然凸出了一把尖刀。 慕千成缩手慢了,手臂上顿时就被割破了一个口子,这还不算糟了,趁慕千成松开手的瞬间,川岛另一只脚上也凸出刀尖,对着慕千成的小腹又是一脚。 这次若是被踢中,那肠子都得掉出来,慕千成只能后退。 虽然没有踢中他,但总算把他逼开了,川岛赶紧用鞋尖刀,割断了帘子,这回看来又要被这个恶人走脱。 慕千成可不打算放弃,他拼着最后那口气,一下子就游了过去,经过几番争斗,他也已经适应了水下的环境,这对于打斗可是有重大影响的,可以说,谁掌握到这些,而且可以利用好它们,就可以在这场生死相搏中掌握先机。 川岛的水性显然是不如慕千成,她本在前面的,但几个起落间,看来就快要被慕千成追上。 这女人也真够胆大,发现要在水中摆脱慕千成或者有些难度,她干脆就放慢了移动,有意等慕千成上来时,要冷不防给致命一击。 待两人相隔不过几米左右后,川岛非但停止了逃跑,还一个转身,对着慕千成就踢了过来。 对于她的鞋尖刀,慕千成可是早有提防,也不用躲闪,待她踢过来后,对着她的脚踝就托了一下,就轻易躲过了这两下子,而且还拉近了两人间的距离。 看回马枪没能伤到人,口中的气又快耗尽了,川岛想急速上浮,但慕千成又岂会让她如愿。 川岛本想快速上浮的,但由于慕千成追得很近,只能改变主意,纵然现在闭着的气已不多,本不该耗在水里,但若过于急躁,被慕千成偷袭成功,那就真的再回不到水面上。 所以川岛忽有停了下来,准备先把慕千成解决掉再说。 对方没有枪,慕千成可不会再顾忌什么,只不过在水下打斗,那难度可比陆地上要大得多,而且随机性看来也增加了不少。 所以慕千成只是摆出一副攻击的态势,冷不防来几下,却不敢真的拼命。 不过只要不让川岛快速逃了,慕千成的目的就已经达到,若能把她打倒,仅当是意外收获,所以慕千成倒是更显得游刃有余,而川岛菊之奈则在几下都没能打中慕千成后,开始变得略微有些急躁,而这又导致更是打不中慕千成。 不过慕千成的优势倒不一定能够维持很久,因为在他没有察觉到的时候,却有人悄悄也潜进了水里,而且已游到了他的身后。 四十一 废墟下的水战 四十一 废墟下的水战 慕千成和川岛菊之奈都是既想打中对方,但又怕被对方所打中,而且由于水的阻力,他们的出手自然没有在陆地上来得那么猛烈和快速,旁人若看见了,或者会觉得这打斗好像不激烈,甚至如同两人在表演太极似的,但实际上却比地上的绞杀还要凶险得多,没有经历过这种搏斗的人,一辈子都很难想象,那一拳一脚实际要多费劲。 慕千成是死死忍着,他闭着的那口气,实际上也差不多快到极限了。 川岛也不会比慕千成好多少,她纵然接受过很多训练,但在水下这样搏斗,倒也不多,现在她又是心急的一方,消耗自然比慕千成要大些。 况且慕千成的对敌招数实在是太机变,看自己无法有打倒川岛的把握,他立刻就改变了注意,估计戴独行等也该早回到岸上了,慕千成干脆不再与川岛缠斗,忽然就往上游。 川岛这回是更急了,若被慕千成走脱,自己则真的什么筹码都没有了,一旦被迫浮上水面,还不是落得被瓮中捉鳖的下场。若想有一线机会,必须捉着慕千成当人质。 讨价还价,才能体面离开,毕竟自己早已违背了与戴独行等的约定,只怕他们不会轻易善罢甘休,而且若要乞饶才能离开,也不符合川岛的个性。 所以这女人立刻就追了上来,只不过慕千成可是一直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她一急躁,慕千成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虽然说等回到陆上再打败她也不迟,但既然有机会,慕千成还是希望亲手抓住她。毕竟双方多次较量,互有胜败,心底里的荣誉感,以及为逝者复仇的念想让慕千成希望自己能够成为最后的胜利者。 不过此时此刻,这种心绪的稍微变化,往往就会成为相搏的胜负手。 若慕千成坚持本来的方案,可是稳赢不输的了,但他却偏偏放慢了速度,一边偷瞄着,一边等川岛靠近。 两人间的距离在逐渐变小,慕千成等待的机会也在来临,只不过先出手的倒是川岛。两人相差不到一米时,她双腿再发力一瞪,身形突前半米,已可触及慕千成的后背,她也不用再作调整,倒钩似的就顺势一脚踢了过来。 慕千成可是早有准备,他的手上早捡到了一条建筑残骸中的铁管子,悄悄藏在衣服里,现在迎着川岛的腿就是一棍,鞋尖刀虽然锋利,却不够坚韧。水中听不到铁器碰撞的声响,也不见火花,但刀却已被打断了,而且川岛也因为碰撞之力,有些失去了平衡,而慕千成的攻击可不会只有一下子,趁对方稍微不利,铁棍已化作长刀,直砍向川岛的头上。 慕千成这一砍也是鼓足全力,几乎可以说眼看着就要打中了,但她的对手可是身经百战的杀手,川岛临危不乱,使出了一个类似过肩摔般的动作,在千钧一发之际,托着慕千成的手腕,让这一击改变了方向,而且借力打力顺势还把慕千成掷了出去。 她这一手之巧妙,加上杀招已临头还能如此镇定,倒连慕千成都不能不佩服,虽然是为敌人,但心中也只能暗叹一个好字。 不过对于川岛是好的,对于慕千成可是糟透了。她的一掷,不但借助了慕千成的力量,而且还很巧妙地配合上水势,不但让慕千成脱手了,而且看来还要把慕千成推出两三米开外,在水中若落后这个距离,慕千成要再追上去她,可就很难了。 看来阻止川岛先自己一步回到岸上的计划,就要落空。 不过川岛能够绝处逢生,慕千成又岂会没有后招。 川岛以为自己要得手了,她也没有再追击慕千成之意,只求尽快脱身,谁知身形已往外移动的慕千成,却忽然硬生生停了下来。因为他用自己的双腿,夹着川岛刚才踢过来,还没来得及缩回去的脚。 两个人在水中纠缠在一块,不知情的人,远看起来,还以为他们是在跳水中的芭蕾舞了,只不过这场舞蹈却时时藏着杀机,非得一人倒下而不能结束。 川岛料不到他会有此一着,纠缠中,小腹已被慕千成一拳打中,看来打这种混架她倒不在行。 慕千成可是最反感打女人的,不过他现在面对着的,却不是一个女人,至少她第一个身份不是女人,而是一个精通各种杀人手段的高级间谍,这一拳就不会打得没有绅士风度了。 这一击重拳打在肚子上,可是比打在脸上,更能伤到川岛,因为她嘴里的那点气都不得不全吐了出来。不过她也不是任由宰割的羔羊,一只脚被慕千成夹住,立刻就用另一条腿踢向慕千成,而且也不知她的身体为何能如此柔软,那只脚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就扫向慕千成的腰间。 这只鞋尖上可也是有一把尖刀的,慕千成若不想开膛破肚,只能把她放了,只不过这一放可就坏事。 两人的距离还没有拉开,川岛就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东西,扔向了慕千成,也不知那是什么爆破物,总之在水中就发生了爆炸。 那冲击直接轰在了慕千成的胸膛上,如同一枚重锤把他直敲得往外去。 不过那东西好在爆炸得早了些,若是距离慕千成更近时才爆炸,只怕慕千成已成了水鬼。但爆炸弹起的碎片,还是割伤了慕千成的手脚,而且引起的水流,把周遭搞得一片浑浊的,慕千成嘴里的气也全吐光了,反倒是几口又臭又腥的池水灌进了嘴里,不过纵然遭到了冲击,但他划动着手脚,勉力维持这平衡,还不至于直往下坠。 爆炸自然也波及到川岛,不过她受到的影响可比慕千成少多了,她当然趁此机会,赶快脱身。 不过川岛刚转过身,还没看清楚情况,就又被打中了一下,差不多被推到了慕千成的身边。 气息快已用尽,再耗多一两分钟,只怕他们就都要窒息。 慕千成也没料到她忽然会过来了,他奋力想打中川岛,不过却劳而无功,这手上实在是已经没劲了。川岛也不想再缠斗下去,想再往上游的,不过她的去路却已经被截住,刚才就是此人把她推回来的。 是她,慕千成也吓了一跳,虽然水中光线不足,但慕千成还是能隐约能够看到是谁。 拦着川岛的也是一个女人,她怎会出现在这里。 其中的原因,慕千成暂时是弄不清楚了,不过她会在这,倒总不是件坏事,基本可以说,绝了川岛逃跑的希望。 不过川岛也不打算束手就擒,只要还有一丝反抗的力气,她都会咬人。刚才她能用爆破物炸伤慕千成,现在也打算故技重施,只不过她的手才刚伸入怀里,却又被那人打中了手腕,爆破物从手里滑落,在池塘底部发生了爆破。 杀手锏被对方破掉,川岛也有些慌乱,而且她闭着的气已近乎用光,顿时出于全面下风,被那人又打中了几下。 这不过这川岛还真是个顶尖的杀手,被打既因为现在她已无多余的力量进行抵抗,也因为她要留力做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搏,三来自己出于挨打的情况下,对方多会有些松懈的,而这机会还真是被她等到了。 两人在打斗中,占着上风的那位是不知不觉,而川岛则是有意引导,逐渐退到了佛堂废墟那。 川岛故意露出肩膀又捱了对方一下,不过他这一下苦头,可不是白吃的,不待对方把手缩回去,她就捉着那只手腕,闪电般的手法,已用手铐把那只手拷在了废墟的窗框上。 谁都难以想到,她身上怎会有个手铐,只不过这看似无用的东西,现在却还真帮了她大忙。 川岛也没力趁势进攻了,转身就想跑。 只不过她这一招,看似得计,却不料是换来了杀机,和她打斗的女人,看来本意是无意致对方于死地,也是想生擒川岛的,但现在被拷着,也挣脱不掉,眼看着猎物就要跑掉。 只能用左手从衣襟里掏出了手枪,在水中听不到枪声,却看到川岛整个人颤抖了一下,然后水中就多了一股鲜血。 慕千成本想过去抓着川岛,先把她送上水面再说的,毕竟若能生擒此人,估计会有不少的收获,而且慕千成也担心若她死在张府上,会给永兴带来麻烦,至少这事情,看来连安全处都不愿意处理的,盖因为这里面涉及的关系太复杂。 但慕千成的愿望只能落空了,很不巧的是,刚才爆破,显然是震动到佛堂的废墟,又是一阵垮塌,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涌进了池塘里,不但搅混了视线,更使慕千成被迫继续上浮。 待垮塌尘埃落定后,水中只剩下一串的血花,但川岛的人却已经不见了。 这里既不是河更不是海,只不过是张府里的一个养鲤鱼的大池塘,按常理说,她岂有能逃掉的可能,但若不是跑了,又怎会一下子就不见了?难道是被卷进废墟里面? 慕千成四处看了一下,没有多大发现,而憋气实在已到极限,只能先回到陆上再说。 而且击伤川岛的人早在等他似的,看到他往上游,也随之离开了水底。 慕千成是刚甩脱了一个可怕的女人,又要与一个不简单的碰碰头了! 四十二 缘聚与所有的谜底 四十二 缘聚与所有的谜底 待头离开水面,呼吸到新鲜空气那一刻,慕千成才知道越来呼吸也是这么爽快的事,以前都没有察觉到了。 “林站长”,慕千成低声叫唤。 刚才在水中截击川岛的,居然正是已失踪多时的林昕。 她的失踪有些莫名其妙,而她的出现也显得离奇,无论她是被谁带走的,按理说现在都不太可能出现在张府上,而且还参与到阻击川岛当中。 但她看起来就像早在附近等着似的,不然也不会出现得这么恰到好处,毕竟刚才的一战可是发生在水底,在此之前,连慕千成自己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我在这了”,林昕也冒出了头,她的头发和衣衫都湿透了,看起来更是楚楚动人,绝不是往昔的那个站长。 慕千成涉水过去,“你怎会在这,刚才没受伤吧?” “这些话是我该对你说的,还反倒让你问我了”,林昕笑了笑,她握住了慕千成伸过来的手,“我知道你有很多话,想问我的,我也有很多想跟你说。” “那我们就找个地方好好谈谈,不过其实我不需要你告诉我什么,我只希望你平安,我就很高兴了,因为知道你不见了时,我真的有些担心”,慕千成也不知是否觉得自己说得哪里不对,忽然就把话止住了。他悄然看了林昕一眼,又不敢再这样看着,赶紧示意绕着池塘,到不会有人的另一边才上岸,那里又恰好是一片矮树林。 “是张家的某个人把我藏在府上了”,林昕缓缓道。 湿透的衣服重得要命,那池塘水又浑浊得如同沼泽,要爬上岸,两人可也费了些功夫。 想不到重逢会是在这样的情境下,既不敢说浪漫,甚至连舒适温馨都谈不上,毕竟刚经历了一场恶斗,尤其是慕千成的,已显得有些疲劳,而且两人身上不但湿而且还散发着一股味道,本真不是好好说话的时候。 但谁都没有在意,因为能够再见,两人的喜悦都是发自心底,有什么比知道对方安全着,来得更要舒心。这是这个时代的无奈,但也正因为这样的时代,反而让有心人更能体会到人世间的悲欢离合与那淡然的真情。 看慕千成从刚才开始,就有些欲言又止,林昕又道:“你可猜到藏起我的是谁了?” “怎么可能猜到,我连想都没想过,你居然会在张府上”,慕千成自叹这次真是看走眼了,“我们还以为你是被谢飞洋给带走了,毕竟这男人很难捉摸,既想与我们比个高下,又可能对我们有些不信任,戴独行以为他这么做是想拿个筹码的。” 林昕苦笑了一下,“他确实有那个意思,不过被我察觉到,躲开了,正好在那时,张府上的某个人找到了我,我与她是旧识,此人愿意帮我,因为我若落入谢飞洋的手中,只怕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你们也更不好办事,同时这人也想查清楚张府上的一些怪事,所以请我藏身下来,暗中查查”,林昕微微一笑,“可不要以为只有你们在忙着,我就只会偷闲了。” “这么说来,你比我们还要过得紧张了”,不知不觉两人已走到林子的深处,背后的池塘居然已恢复了一片平静,好像连戴独行他们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不过慕千成敢肯定,他和谢飞洋肯定还藏在附近,永兴也会布置人手搜查池塘,只不过这一切都会在隐蔽中进行。 因为永兴不希望家里人有过多攻击他的把柄,而且若大张旗鼓,只怕要找到川岛也更难。 “你说那个女人是否该死了?”,慕千成看了一眼后方的池塘。 林昕摇了摇头,“我也不确定,实际上刚才是否有打中她,我也不敢说,不过从水中泛起血花来看,她多半是中枪了,但不一定在要害处”,毕竟是在水里,林昕当时的视线也很模糊,“不过她看来已憋不住了,而且又受了枪伤,多半是活不成了。” “但没看见她的尸体?”,慕千成皱起眉头,“虽然说她的死是咎由自取,但让她死在张府上,我总是有些不安心,而且最好还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的好,不然到时候又突然冒出来,那可不知谁要遭殃。” 林昕拉着慕千成在树下的石头上坐着,“这事让戴谢两人去操心吧,你还嫌不够累,你在府里调查时,我好几次都看在了眼里。” 慕千成倒是有些惊讶,“那是我无能了?被人盯着,居然都没察觉到。” “那是因为你从来没有怀疑过藏起我的人,而我就一直在她的房间里。” 慕千成想了想,故意挤出一丝坏笑,“难道你是藏在永兴的房里,我的天啊。” “你说什么鬼”,林昕瞪了他一眼,自己也笑了起来,“说真的,你就没有怀疑过张永兴,不见得吧。” “有,我向你坦白,我有怀疑过他,当然只是一点”,虽然说怀疑永兴是情势所迫,而且反倒证明了慕千成是不徇私情,但怀疑自己的朋友,他的心里总是有点愧疚,正如对陈君望一样,只不过看来陈君望倒不一定像张永兴。 “不过,为什么你会不怀疑藏起我的人了”,林昕问道。 慕千成却还是摇头,“我都不知道是谁藏起你的,你让我怎么说。” 林昕在慕千成的腿上锤了一下,“少装蒜了,就算之前不知道,到了现在,你还会想不到,张府上有这个能耐和心思的又有几人,既然你已经排除了张永兴,又知道韵诗和三老夫人不过是川岛假扮的。” 慕千成确实已经猜到了,他笑了笑,“是张曼婷?不愧是将门之气,名门之后啊,有见识,有胆量。” 林昕的眉毛翘了起来,“她现在是独居的寡妇了,不过既谈不上徐娘半老,风韵倒是犹存,你要不要考虑考虑,反正张氏的当家这么赏识你,应该不反对你当他们的女婿。” “当张家的女婿,好像没有谁有太好的下场,我还是不敢高攀了”,慕千成苦笑了一下,也不自禁为那些女人的命运感到惋惜。 林昕也注意到慕千成的哀伤,停了停才道:”你还没答我,你为什么不怀疑张曼婷了?你以前也不认识她啊,不是正该怀疑陌生人才对。“ 慕千成摇了摇头,“正因为她陌生,我才不怀疑她。” 林昕想了一回,倒是点头了,“看来是有些道理。” “当然,我之所以不怀疑张曼婷,正因为她是最近才回来的,本显得非常可疑。以我对川岛这伙间谍的了解,他们的共同点都是非常谨慎,就算要藏身下来,也会尽量做到万无一失,又怎可能冒充这种最容易被怀疑的角色,所以我敢断定,他们肯定是替换了早在府上的人,而且那个人可是知道这一系列事情的前因后果,那样适时才好挑拨离间,不然不知情的人,硬说上几句,不是太突兀”,慕千成原来是早有判断,他在张府上的所作所为,可不是见步行步的。 林昕投来了赞赏的目光,“要瞒过你的眼睛,可真不容易,川岛就算死了,也只能抱怨怎会遇到你这样的对手,不过你也料不到,我和曼婷可是很好的姐妹,而且她早察觉到府上的人有些不对劲,所以请我暗中查查。不过我的调查可不轻松啊,我又不能像你们那样在他们面前露脸,只能偷偷摸摸的。” 慕千成能够理解那是多么困难的事,“但你们也很厉害,看来你是早察觉到三老夫人那里是问题的源头。” 林昕苦笑了一下,“也是这两天才发现的,我刚才是趁你们在府上聚餐,佛堂那里戒备松懈,想潜进去看能否发现真正的三老夫人,谁知你们却来了,还引发了那么大的事,我也差点就被佛堂的垮塌波及到了。” 慕千成微笑致歉,“我也想不到川岛会那么做,不过看来若我迟些揭发她的身份,你就能够把三老夫人救走,让川岛彻底失去筹码,后面的险也就用不着去冒了,她说自己在张府上还有帮手,显然是虚张声势。” 林昕还是苦笑了一下,“这事谁都不能预知啊,我们最后不还是联手制敌了,就像冥冥中有主宰一样”,她略停了停又道:“这府上是否有川岛的帮手,我倒不敢说,不过也有别人察觉到一些异常,却故意不声张的。” “谁?”,慕千成可希望把张府的内鬼全抓出来。 “张英仁,我感到他明知张府里的人有些问题,而且几天前,他曾经到过佛堂向老夫人请安,说不定也察觉到什么,只不过他故意不说而已。” 慕千成叹了口气,“他是把私利放到最高的位置了,不管发生什么,只要能打击到永兴就好。 “这样的人哪里都有,而且还不少了”,林昕若有所感,深深叹了口气。 “不知这样的人,是否也包括我,还是包括你们了”,身后传来了一阵不大的脚步声。 四十三 上海滩的尾声 四十三 上海滩的尾声 虽然不用回头看,光听那把声音,已经知道来的是谁了,但慕林两人还是不约而同站了起来。 “如果我们是这样的人,刚才就不会差点死去,现在也不会浑身湿漉漉的坐在这里受活罪了”,慕千成缓缓道。 来人已停下了脚步,“你们是在这里受活罪,我还以为你们是在谈情说爱了。” 慕千成笑了笑,“戴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风趣,找到川岛了吗,她在水底下,可是被我们打中了一枪。我们本也想捉活的,但你也知道那女人有多难对付,情非得已啊。” “这事我不怪你们”,戴独行自己倒是在一块石头上,翘起腿坐了下来,“与这样的人缠斗,想捉活的本就很难,只要你有一丝留力,就可能被他走脱,甚至被他杀死,能够把她击毙也不是件坏事。” 慕千成点了点头,“但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是一定的,若没有发现,那最好还是假设又被她跑掉了,不然疏忽大意,随时可能遭殃。” “是啊,对谁都不可以疏忽呢”,戴独行斜眼看了他们一下,“林站长,你之前突然不见了,还害我以为是谢飞洋把你抓了,让我差点与他有冲突,毕竟你现在是归我管的,把我的人带走,那可是冲我来的。谁知原来你是与慕兄商量好,暗中进行调查,把我也瞒过去,我可要赞你们一声高明,但再怎么高明,你可不要搞错了自己的身份,此行中你既然归我管,就该有些纪律。” 慕千成看出戴独行这回是真的火大,本想开口辩解的,但林昕已道:“这不关慕千成的事,都是我的责任。” “慕兄,看来林站长是定要为你开脱,你又多了一个红颜知己了,佩服”,戴独行冷冷道。 “不是这样的”,林昕本想好好解释的,但戴独行的一番话可有些冒犯,她也有了火气,就略显气冲冲地向戴独行解释了一番。 说完这番话后,林昕的气倒还没完全平复下来,但戴独行倒是恢复了冷静,不过也不知他是否相信林昕的话,不过感觉他不打算去核查了,“好吧,无论怎样,我们都已经找回了夜明珠,也解决了藏在张府上的间谍,上海滩上的血月腥风也吹不起来了,此行总算是功德圆满,不能归功于我们的精诚团结,但我们也总算没有互相拖后腿。” “那个姓戴的,倒不只是拖后腿,他是恨不得把我们的脚绑起来了”,林昕嗔了口气。 戴独行苦笑,“很快你就不用再看他那张脸了,而且他的脸也不算难看嘛。我们明天就走,文副站长已经把回程都打点好了,我们立刻回京,据说整理陵区的塌方已经有了很大进展,估计我们可以再次进去探宝了。回到天津后,林站长还不是又威风八面了。” 慕千成倒没料到这么快就要走,“何须这么急,多待一两天不好,至少得确定川岛的消息。” 戴独行微微摇了摇头,才看着慕千成的脸说道:“你这么喜欢待在这,是真的看上了那个小玉了,还是有什么企图?” “你这人,怎么总往歪处想”,慕千成耸了耸肩,表示无奈,“我只不过觉得这样奔波实在是太累人,而且有什么必要,难道你以为在上海滩,那颗夜明珠就会不安全?这里怎么说都比北平安全得多吧,而且若说我真有什么企图,那我还是对川岛的去向感到有些不放心。” “这你倒可放心,谢飞洋会跟进此事,而且我料到就算那女人没事,也多半会回北平复命的,他的对手是我们,不会久留此地,而且我有种感觉,她多半该死了”,戴独行抬头看了看天空,远处已是一抹斜阳。 “那好吧,你说怎样就怎样,我陪你们回去便是,但回了北平,可得给我躺上个几天几夜,不要来烦我”,慕千成自然只好同意。 戴独行又笑了笑,不过这一次倒像是发自内心的,“我现在就不烦,你们慢慢聊吧,永兴要准备晚宴为我们送行,你们去吃吧,我在上海还有些事要处理的,就不去了。” 不待他们再说什么,戴独行已消失在林子里。 他这样的合作伙伴,纵然不是最好的,但总比很多人好多了,慕千成是更彻骨体会到,为什么香儿说宁愿留在北平的是这个男人。 想起香儿,慕千成不仅就会想到马铃,想起马铃的不幸遭遇,慕千成又很自然会想到白梦瞳和傅韵兰,这些人都是他的知己红颜,但试问情又该归何处? “慕兄”,又有人缓步走了过来,既打断了慕千成思绪,也让林昕瘪嘴。 慕千成笑着迎了上去,“永兴兄该有大把事要忙,可不用管我,我自己回房洗个澡就可。” “那怎么行,这次救回三娘,破获府中的奸细,你可是第一大功劳,亏待功臣可不是我张府的待人之道,况且你还是我的挚友”,永兴过来挽着慕千成的手,他当然也看到了林昕,对于这个忽然在这里出现的陌生女人,显然他也很在意。不过或者觉得既然是慕千成认识的人,永兴也给足了面子,并没有问。 还是等到慕千成自己介绍道:“这位是随我们同行的林昕林站长,她可也立了大功,刚才水中若非得她相助,我只怕早死了。” 永兴拱了拱手,“久闻大名,你与曼婷姐姐好像是旧识?” “是的,她先夫曾是我的教官”,林昕倒有些惊讶,想不到永兴会知道这样的事。 “林站长湿成这样,可很容易着凉的,我已让下人为你准备好大浴缸,里面可有专人伺候着了,等你换一套漂亮的衣服,大伙再共进晚餐。” 之前与慕千成在一块,还倒不觉得什么,现在这样臭熏熏地对着永兴,而且被她说起,林昕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她倒还想与慕千成再说说话的,但慕千成却已道,“回程的火车上,我们大把时间聊了,你若病了,可只有自己留在这里养着了,倒时候要么自己回去,要么让文副站长来接你。” “这样可糟透了”,林昕笑了,她轻轻撞了慕千成一下,低声快速道:“我走便是,你们有什么想说的,不想我听到而已,我也不是这么不通情搭理的人。” 慕千成只好笑着致谢,林昕快步离开了。 林子里就只剩下永兴和慕千成,慕千成可是始终记挂着川岛的事,开口就问道:“池塘里,可有什么发现?” 永兴摇了摇头,“现在正在清理佛堂废料,或者在里面会有什么发现,若知道了什么,我一定会立刻通知你的。” “谢飞洋也在调查?” “不,他居然走了”,永兴也显得有些惊讶,“他说这事愿意让我自己去干,反正若我知道了川岛没死的事,肯定不敢瞒他。” 慕千成想了想,“这人是给你面子的意思?他真的很难捉摸。” “他我可不管了,但无论怎样,我都非谢你不可”,永兴是长揖及地,“你不但挽救了我,也挽救了张府,甚至可以说挽救了慈禧陵的宝藏。” “你这么说,我会不好意思的,我哪有这么大的功劳,就算有些小贡献,也不过是做了该做的事”,慕千成倒不全是谦虚,他心里确实是这样想的。 永兴叹了口气,“很可惜,这样的事,能办到的人也不多,不当奸细,不搞破坏已是难能可贵,还想他们有贡献。这事情倒是告一段落,若还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慕兄随时可说。” “那我一定不客气,客气就不是朋友了。对了,三老夫人贵体可好。” 永兴显得有些忿怒,“她被囚禁在佛堂底下差不多有十多天了,身体自然好不到哪里,刚才又受到水浪打击,好在倒不算有大碍,我刚才已陪着送去医院了,观察一天该可以出院。作为儿子的,居然没有察觉到她被替换了,真是罪过。” “这不怪你,女相一门的易容术本就很高超,我们也曾经被骗过,显然这回帮川岛易容的就是那个出自女相一门的女间谍”,慕千成回想起谭府的事,还觉得是惊心动魄,不自觉又担心起白梦瞳。 永兴也不知道慕千成说的到底是真,还只是纯粹安慰自己,不过他都表示了谢意,“本来还有好些事想与慕兄谈谈的,譬如说现在上海滩的状况,还有你们返回北平后的情势,不过想不到戴独行要走得这么久,可就没机会了,不过若你在北平有什么需要,随时可托人向我传话,我家商行在北平的办事处仍然是运作的,哪怕战争真的爆发了,不到万不得已,我的人也不会全退出,凭什么我们要离开自己的土地。” 慕千成倒是一直很敬佩永兴的勇气,不过他还没说什么,永兴却已递来一块手帕,“把脸擦干净,回去换套衣服,到席上喝几杯我珍藏的红酒。” 说完把手帕塞到慕千成的手,他也笑着离开了,只不过慕千成很快就发觉那条手帕,或者并不简单。 四十四 四十四 “慕兄对这件事好像很惊讶”,永兴缓缓喝了一口热茶。 慕千成确实是有些惊讶,不过他不愿意承认,但他也总算明白永兴为何还能这么悠闲了,既然戴独行愿意拿出夜明珠,并承认自己做的事,妥善协商他们回京办法,那么自然就会送还三老夫人,因为本来就猜测他要带走三老夫人的原因,只是怕永兴不给他离开,而留得一手。 但如果他们猜错了?抓走三老夫人的并不是戴独行,而是另有其人,那他们的一切推断不就得都推倒重来,或者搞不好的话,连重来的机会都没有了。 但显然永兴现在是铁了心认定抓走老夫人的就是戴独行,因为他自己都承认潜入佛堂盗走夜明珠的事。 慕千成沉默了颇久,才开口道:”我只是很惊讶戴独行会突然改变态度,他本来是既不相信张府,也不相信谢飞洋,我猜他在找到夜明珠后,甚至可能搁下我和林昕,就连夜赶回北平复命的了。” 永兴冷冷一笑,“他为什么不相信我和谢飞洋,不相信谢飞洋,还说是因为安全处内部争功,不相信我,有这个必要?” 慕千成也拿了一只茶杯,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他不相信谢飞洋,倒不完全是出于争功,我倒觉得对于功名的渴望,戴独行远不如毛晨魴。他不相信谢飞洋就是因为他不相信而已,对张家嘛,或者也是一样的道理,反过来说,你们又愿意相信他?” 永兴本来已把茶杯送到嘴边,也停了下来,想了很久,才笑了笑,对于这人世间的无奈,他可是清楚得很,谁让人心险恶,谁让这是一个如此混乱的时代。 好在再晦暗不明的日子里,都总会有些亮光,都总会有慕千成这样的人物。 也正因为对比如此强烈,才让我们更能感受到他们的传奇。 “看来永兴兄是知道戴独行为什么会突然改变态度的?”,慕千成看着永兴。 “是啊,知道的人可不知我了,谢飞洋、关东军的间谍,甚至连雷鹰都会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因为这事情或者早变的是街知巷闻了。” 慕千成对此倒是更惊讶了,“那我就落伍了,因为我还不知道。” “当然,你昨天起就躲在这,之前又忙着去审王成礼”,永兴嗔了口气才道:“也不知是福是祸,戴独行潜入张府盗窃夜明珠的事,突然间在整个上海滩都传开了,到处都在渲染沪上大亨与安全站的矛盾,据说这事情搞不好还会传进南京去,戴独行想悄然离开已是不可能,就算我不动他,那些依附于张家,或是曾受先父恩惠的各路山头,也不会让他轻易走掉的。有人更扬言,身为政府特工更不应该私闯民宅,若他不道歉,就别想活着离开上海,你说这事情是否突然就闹大了,现在我也不好收拾了。” 听完永兴这番话,慕千成的心都沉了下来,他只感到有种凶险就在面前,虽然现在自己还没有看清楚的,但只怕看见时,已经没有机会逃生了,要想不出事,只能采取更有远见的对策,拿定主意后,慕千成就道:“永兴兄,恕我直言,就算我说完这话后,你要怪我,甚至不再当我是朋友,我也必须说的。” 永兴已打断了慕千成的话,“我已猜到你想说什么,不过你还是说吧,而且我早跟你说过,只要你当我是朋友,你我间可以无话不谈,说对说错都不要紧,而且这些话只会烂在我们的肚子里,绝没有别人知道。” 慕千成是打心里感谢的,所以他更希望自己能够说服永兴,“这面子固然是重要,但为了大局,有人尚且可以舍生取义,我知道永兴兄甚至更为之高义,所以我想说,你能否不要在这件事上追究戴独行,私底下跟各路人马打声招呼,让戴独行悄然的尽快离开上海滩,不然只怕他一拿夜明珠出来,就得出事。” 永兴又叹了口气,“这面子嘛,我是喜欢,但就冲你这番话,我本来可以不要的。但实际上却万万做不到,戴独行必须当着我们的脸,把夜明珠拿出来给大家瞧瞧,证明珠子已在他手上,这免得以后又有谁指出夜明珠是在张府上被掉包的,来找我们麻烦啊。而且他还要至少说声不是,我才能平息众人之口,这都希望慕兄能够体谅我的难处。” 慕千成只有点头,他本已打算放弃再说这事,但永兴却又解释道:“知道戴独行曾潜入府里,盗走了夜明珠,我非但被他逃脱了,而且还隐瞒此事,家里的人可是炸开锅了。好在有下人自动揽下所有责任,我才平息了指责,现在给整个沪上都知道了,若我什么表示都没有,只怕先父的门生故旧都会质疑我这个当家的。我若在这个位置上坐不下去,难道慕兄觉得是好事?” “大大的坏事,至少以我看来,府上没有一个人比得上永兴兄,而且就算有那样的才能,也没有你的这份情义”,慕千成说的倒是心里话。 永兴微微笑了笑,“说实话,我死死保着自己的位置,当然有眷恋权势的私心,但坦诚说,也因为放不下家族和时局,所以有时候干出一些情非得已的事,也希望慕兄见谅。” “你会说这句话,已经很难能可贵,有多少人说一套做一套,背后冷箭伤人,专插朋友几刀的,还大言不惭了”,慕千成说这话时,心里倒是浮现了好几个人的身影,“况且你还处于这样的位置,自古皆说高处不胜寒,没有处过那种位置的人,就算念一千遍这句话,也不会有真正的感悟。” 永兴笑着把茶都喝了,还是那碗茶,不过他倒好像喝得比之前香多了。 慕千成也把茶喝了,不过他的心情倒不如永兴的好,因为无论怎么说,永兴的危机是解除掉了,若戴独行硬抗着,既不肯坦承,更不肯道歉,那势必导致张府要和他起冲突,事端一起,只怕就不好收拾,但若不与他斗,那永兴的位置就不稳,但现在既然戴独行选择让步,那永兴自然是稳赢不输了。 但对于慕千成来说,则是麻烦的开始,他们的任务本只是找回真正的夜明珠,带回北平进一步解开慈禧陵之谜即可,但这简单的任务,却因为上海滩错综复杂的关系,而变得不简单。本来戴独行拿到夜明珠后,必定很妥善地藏了起来,就算你把他抓了,估计也找不着的,因为要撬开他的嘴巴,估计办法还真不多。但现在他要带着明珠到张府上致歉,只怕有节外生枝的可能,而且慕千成还有别的顾虑啊。 “永兴兄,那不知可否相告,为什么整个上海滩都会知道戴独行潜入张府盗窃的事了?” 永兴看了慕千成一眼,“慕兄总不会以为是我让人说出去的吧?我可没那么笨,这么做不是把我和戴独行逼到墙角上,非斗一斗不可。而且以我对戴独行的了解,我认为他不会道歉退让的,那不是自己搞一个鱼死网破的局面。”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但知道这事的人可不多啊。” “是啊”,永兴终归收起了脸上轻松的表情,“这事情会是从哪里传出去的了?按理说,戴独行自己肯定不会让别人知道,这么说起来,这消息只能是从张府上漏出去的。” 慕千成想了想,“但这么说,也存在很多疑点,张府上知道有人曾潜入佛堂的人,本就不该太多,而且就算知道这事的人,又怎会这么高明猜到那人是戴独行。” 永兴眼中闪过了一丝杀机,“知道这事的只有王成礼,戴独行不正是接到他的消息才来盗窃的。” “但他会是传播者?”,慕千成自个摇了摇头,“他那胆小倒不像是装的,我看就算把这事再告诉别人,谅他也没那个胆。” 永兴沉吟了一回,“也对,事情发生后,我一直派人盯着王成礼,他也没有那种机会。” “既然事情都发展到这样,我看永兴兄还是好好考虑一下,以后是否还要留用王成礼吧,不过若说知道这事的人,我倒还知道一个”,说到这里,慕千成只敢到一阵寒气冒上心头。 “谁?” “谢飞洋,我不就是从他那里知道了戴独行正是潜入佛堂的人”,慕千成显得更是忧虑重重,“这会否是他的什么招数。不过无论这事情到底是谁有意散布出去的,最怕就是戴独行以为是我和你为了逼他坦白而搞的把戏,恰好我又诈死连他都躲着,只怕他对我的疑心就更重了。就算他这次真的就范了,只怕以后我也没有好果子吃。” “他确实有可能这样怀疑,委屈慕兄了”,永兴已站了起来,“不过无论怎样,他都已经答应了明天登门拜访,向我致歉,慕兄是要继续躲着,还是也打算现身?” 慕千成真的必须仔细衡量了,因为他感到肯定会有大事发生,只不过他也捏不准会是什么事,自然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一 一 永兴准备的这间屋子,真是比巡捕房的审讯室更像审讯室,也不知是临时布置的,还是他本来就有这样动私刑的地方,但看来这沪上大亨,还真是不简单。 突然被带来这种地方,显然已给了王成礼巨大的心理压力,在刺眼的灯光照射下,他不但睁不开眼,而且汗也流个不停。 在这种湿冷的天气里,还能够如此狼狈,足见他有多紧张,除非他是装出来的,不然这人倒是个不折不扣的胆小鬼。 “王管家,请你回答我的问题,若非看在你家主子的脸上,我们也懒得审问,直接让你消失了不就得了。” 王成礼咬了咬嘴唇,“大人,真的是戴处长让我随时通报张府的情况,尤其是当家的言行。” 慕千成假意叹了口气,“那你可应该感谢你有个好当家,若非他出了名捍卫自家人的,你现在还怎能如此舒服坐在这里和我们说话。但你却居然干出如此不义之事,你心里有愧没愧?” 王成礼的头几乎藏到了怀里,“有的,但,但我没有办法?” 慕千成示意王成礼继续说下去。 “因为戴处长扣留了我儿子,若我不帮他办事,我以后再见不到他了”,王成礼不知何时起,居然泪流满脸,“他才两岁大啊。”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戴独行真会干出这样的事?说实话,慕千成也没有太大把握说他不会。 不过要弄清楚这种事,靠得可不是推测,更不能感情用事,需要的是线索和理智的分析,当然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直接去问戴独行。不过这也是最不可行的办法,因为若真是他干的话,他多半不会承认,而且永兴也不愿意双方下不了台,若公开拆穿戴独行在张府上收买内奸,这必然会让永兴为了面子只能与戴独行死拼的。 这结果就太糟了。 “王管家,你具体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又是何时发生的?” 王成礼想抬起头,但刺眼的灯光又让他只能把头低下,“就在丽莎小姐去世后不久,因为那时候我曾经被他强迫透露过府上的信息,所以与他产生了一些联系。我本以为事情都告一段落后,戴处长不会再来找我,谁知他违背之前答应过我的,以后不再来找我的诺言,强迫我继续提供情报,而且还派人把我的儿子带走了。” “你亲眼看到戴独行这么做?” “怎么可能”,王成礼也不知是苦笑还是继续在哭了,“若我知道,拼了这条命都会阻拦的,但我没有看见。我妻儿都在金华的老家那,某一天突然收到家人来信,说我儿子不见了,我本想请假回去的,谁知却收到戴处长送来的信息,我儿子在他手上,他要与我谈谈,除了赴约,我还能怎么办?” 慕千成能够理解他的无奈,这不就像马铃一样吗? 王成礼揉了揉眼睛又道:“然后他就要求我按他说的话去做,不然谁都不能保我儿子平安,而且就算我儿子侥幸没事,他也会把我之前曾通风报信的事说出来,那样的话,当家的也不会饶了我,我在张府就再无立足之地了。我,我就只有委曲求全了。” “这人很毒啊”,慕千成叹了口气,“那你可曾见过戴独行,他是在哪里吩咐你这些的?” 王成礼看来是至死都不会忘记这些事,立刻就道:“当然见过他,他是当面和我说这些事的,正因为如此,我才更是怕得要命。” “你确定那人是戴独行?”,慕千成心里还是希望不要是他。 但王成礼却很坚决地点头,“是戴处长啊,他来过张府好几遍,我认得他的样子。而且他见我的地方,就是他以前居住的那栋小房子。” 慕千成以前也听说过,戴独行在上海安全站当科长时,租了一栋类似自己那的小洋房来住,倒不喜欢蹲在安全站的宿舍里。 这么说来,这强迫王成礼当内奸的,不正是戴独行无疑,不过慕千成还是觉得有些疑点。 “那你可透露过什么情报,你尽管说出来,我保证不会让你们的当家知道,若你不坦白,我也只能像戴独行一样,把你的事全说出去,估计到时候,你自己都会被张府除掉,而你儿子也同样活不成了”,慕千成很清楚和这种人打交道,威胁有时候是很有用的。 王成礼打了一下哆嗦,“也没透露太多,我还是知道分寸的,而且他也不是经常向我索要情报。” “他多久要一次,而且你怎么把消息交给他”,慕千成对这个问题倒是很关心,“据我所知,戴独行那段时间,可是在北平的。” “他让我把情报寄到北平的一个地址上,说那样他就可以收到情报。” 慕千成想了想,掏出笔和纸,让他把地址写下,“没有什么特别的安排?就是寄普通的书信?” “是啊,我本也担心会被别人截获了”,王成礼又抹了一把汗,“但或者戴处长觉得最危险的就是最安全的。” 慕千成拿起桌面上的灯,把灯靠得更近王成礼,“那你可有透露夜明珠可能是被三老夫人藏起来了这事。” “这”,王成礼面露难色。 慕千成冷笑道:“你不用装了,你肯定看出了三老夫人就是掉包夜明珠的人,所以立刻就去通风报信,不过你应该想不到戴独行会潜进来偷吧?” “我真没有想到,若知道他敢这样,就算他杀我全家,我也不会说一个字的”,王成礼显得很后悔,毕竟他之前还说没透露过什么重要信息,但仅此一条,就足以让别人坐实他是大内奸这罪名了。 慕千成点了点头,这一切和他估计的倒是差不多了,“那这回你又是怎么通知他信息的,估计不是寄信到北平吧,戴独行可是也回上海了。” “发生珠宝店劫案当天,他曾约我到他以前租用的房子里,不过他不在那,但留下纸条,让我有什么情报,尤其是与夜明珠相关的,就写张纸留在那,所以当察觉到三老夫人可能藏起夜明珠后,我就,我”,王成礼吞吐起来,然后就连连骂自己该死。 慕千成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确实是该死的,不过估计你自己倒还不想死,而且我们也不想你这么白白就丢了条命。若觉得还是活着好,就别声张今天的事,谁问起都别说,你儿 听到这话,王成礼自然是欣喜的,显然他真把慕千成当成是安全处来的‘钦差’了,而慕千成也想尽量从他身上挖出更多的线索,显然这王成礼知道的,或者比大家想象的还要多,“王管家,你当张府的管家也有差不多半年时间了,这期间,你可觉得府上谁曾有什么异常?” 王成礼愣了一下,“没,没有啊,大家都很正常,恕我真的什么都看不出来,我本就是个不称职的管家,我多次向当家的请辞,只不过他不准。” 也不知王成礼是否不敢说实话,但他却把头压得更低,完全不敢看慕千成的,当他觉得太久都没有回答,略微抬起头时,慕千成居然早已离开了,而善后的事,自有永兴安排的人去做了。 这审问期间,永兴倒没来,他一直在慕千成的藏身处等着,显然是既因为王成礼说的那些话,他早都已经问出来了,也因为这是表达对慕千成的信任。 当慕千成回到藏身的那栋小房时,永兴正在喝着茶,这张府的当家,昨天还很沉不住气,但今天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也不着急自己的三娘不见了这事。若不是知道内情,还会以为他现在是百无聊赖的闲人了。 但慕千成却很明白,这不着急是假的,只不过现在着急也没有用。 而且永兴不着急,显然也是因为三老夫人的事,暂时被他瞒了过去,据他自己说,他已经在家里宣称三老夫人因为姐妹的急病,回了南通老家,由于最近事情是在太多,为了安全起见,才连夜偷偷离开的。 这当然只能瞒得一时,不过慕千成却怀疑若三老夫人真有什么三长两短,永兴也预备好一套说辞了,这就是半路上出了什么事,毕竟这贼子最近是越来越多。 若三老夫人是这样遭殃的,那他的责任自然就轻多了,慕千成也只能感叹永兴每做一件事的思虑实在是太深了。 他本想说审问王成礼的事,但永兴却抢先开口,“我想慕兄定然不会有太大的收获,因为王成礼这显眼的,不会是什么太有价值的目标。” 慕千成只有点头,不过纵然价值不多,但还是不可以轻易就放弃一个突破口的,毕竟他们身边的事错综复杂,让人如在雾里。 不过永兴显然不这么觉得,因为他忽然就笑了起来,“不过看来我们用不着再这么辛苦了,因为戴独行答应了谢飞洋,愿意承认是自己拿走了夜明珠,他会在我府上拿出来让大家瞧瞧,然后再商量一个合适的办法,送你们离开。” 二 二 永兴看了慕千成一眼,“这样凭空让你破解实在是很难的。” “是很难”,慕千成很少说难字,但这回却不能不在现实面前低头,“我既然已假意躲藏起来,就不能再到府上去调查。但不进行实地勘察,实在无法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但若我现在现身,说自己没事的话??????” 慕千成迟疑了一下,永兴已道:“我也觉得你现在不能现身,宁愿我自己处理府上的事,你现在也必须继续躲着。” 永兴虽然颇气恼,但理智却丝毫都没有失去。 “是啊”,慕千成叹了口气,“我这是否给自己挖了个坑,本意是想躲起来打对方一个冷不防,却搞到有需要时,也不能插手了。我若现在现身说自己没死,非但原计划功亏一篑,而且最麻烦的还是会引起戴独行的怀疑,他会猜测我本来想干什么的,消失的这一天里,又在做什么?他会怀疑我与你们有什么瞒着他的勾当,那样只怕更不利于事情的解决。” 永兴苦笑了一下,“看来这趟上海之旅,慕兄不会过得很顺心了。” 慕千成也只能苦笑,现在看来,不顺心的人,可不只有他,大家都互相猜疑着,谁都不敢相信谁,本来找回夜明珠该是件好事,但现在看来本来还遮掩起来的裂痕,却不知为何反被越扯越大了。 慕千成停了停才道:“虽然我不能到府上去,但永兴兄可以说说是怎么发现三老夫人不见了的,说不定我也能提供些帮助?” “我也不知道三娘是何时不在的,等我从你家里回到府上时,已经过了凌晨,王成礼却一直在等着我,一见我面就哭丧似的,说什么三老夫人不见了,他哪里都找不着。” 慕千成皱了皱眉,“又是王成礼?” “就是他,不过是他发现的也不奇怪,因为府上的事多由他负责,尤其是我三娘的日常起居,不是我大姐在料理,就是托王管家的”,永兴停了停又道,“而且佛堂里还刚发生了盗窃之事,慕兄也知道这事可不能让太多人知道,我当然只有安排王管家负责那一带了。” 慕千成想了想,“有个问题,也不知是否该问的?” “但说无妨。” “既然永兴兄早怀疑王成礼就是内奸,在给外人通风报信的,为何还留他在身边,而且让他知道那么多机密?” 永兴仰了仰头,却不说了,毕竟他只是说让慕千成但说无妨,但可没说自己一定会回答。 不过就算他不说,慕千成也能猜到,他是明知道王成礼是内奸了,还不把他拔掉,甚至还假装亲近,一来是为了不引起收买他的人疑心,同时利用姓王的传递假情报,以迷惑对方。 看来这沪上大亨还真是不易当啊,做生意是重要,但其他事也得面面俱到。 “好吧,那不知王成礼是怎么说三老夫人不见的了?”,慕千成只好拉回了话题。 “他说在我回来前的一个多小时,三娘曾在佛堂里吩咐他送去冰糖炖燕窝,结果他过去却发现门又从里面被锁住了(慕千成破门而入后,张府的工匠自然立刻就有活干了),多次叫门都没有回应,情急之下,王管家只能再次破门而入,却发现佛堂里里外外都空无一人。以我三娘的腿脚,是不可能在大半夜里还到处走的,而且就算她出去了,也不可能还在里面把门锁住啊。这样的情况,王成礼自然是慌了,他找了好些心腹的警卫到处搜索,同时等我回来”,永兴说这些事时,脸色沉得可以。 慕千成想了很久,“佛堂里也是一点混乱都没有?” “没有,不过抓我三娘这样的人,哪需什么暴力。” 慕千成也点了点头,“那搜遍了张府,都没有发现老夫人的踪迹,可有到外面找找,是否有可能离开了府邸?” 永兴对此倒是很自信,“我三娘是不可能自己离开张府的,就算有人陪同,也得准备老长时间,她又怕寒又怕光,走不远的,而且自从发生了潜入的事后,我让所有守卫都打起十二分精神,各出入口也加派了人手,要想再神不自鬼不觉地出入,很难了,更别说是带着一个行动不便的老人。” “但现在就是在府邸上没有找到老夫人了,不是吗?”,慕千成看了永兴一眼,“以张府守卫的执行力,想必早把府邸里里外外都找了一遍,若夫人还被藏在府上,是不可能找不到的了。” “是啊,所以我只能推测,她是被带出去了”,永兴满脸愁云,“这我实在难以理解。”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这样吧,我也不怕被戴独行怀疑了,我去找他,向他坦白我是诈死,为的只不过是对付日军间谍,而你们当时掉包了夜明珠,也不过是三老夫人的一家之见,现在误会都解开了,你同意他带着夜明珠离开,而他则送还老夫人,而且向你道歉。” “不”,永兴说得很坚决,“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但就算要跟戴独行谈,我也须先自己找回三娘,我可吞不下这口气,而且若以后传了出去,我这位子还怎么坐。况且就算你愿意开诚布公,只怕戴独行也未必愿意了。” 慕千成本还想说什么的,但看到永兴那坚定的眼神,也只有作罢,显然张家对于戴独行有很深的成见,认为他当时接触张凤奇,只不过是为了监视而已,但慕千成始终认为不完全是这样的。 慕千成心知走正途可无法说服永兴了,想了一回又道:“既然这人带走三老夫人,那必定要找藏的地方,若说在上海滩想找人的,我倒有个好主意,只不过得冒些险?” “现在做什么都很危险了”,永兴示意愿意听。 “找谢飞洋帮忙,他不是一直想跟戴独行斗的,永兴兄何不利用他去把三老夫人找出来,只要我们设计得很适,我觉得他会插手的。” “不”,永兴想都不想就脱口而出,“这是绝对行不通的。谢飞洋是何等人也?上海滩上首屈一指的恶狼,与他合作,无论是为了什么,都只不过是与虎谋皮,他早想打击我们了,若现在被他知道这些事,他非但不会帮忙,还会特意挑拨离间,借力打力的。若是这样,我宁愿三娘继续留在戴独行的手上。” 看到自己又一个方案被否决了,慕千成倒没有失望,显然本就有准备,这个提议不太可能被接纳。 “那就按永兴兄的意见来处理了,府上的人,估计多还没有知道此事吧?” 永兴叹了口气,“想看我失职的人可多着,我自然不能出事,而且在这种节骨眼上,若我的权威被削弱了,可不是件好事。” 慕千成也不能不承认永兴说的倒是实话,“那府上的人都不知道这事了?但三老夫人这么一个人失踪了,这事不可能瞒得太久,若被拆穿了隐瞒此事,只怕永兴兄的麻烦会更大。” 永兴搓了搓手,“你知道就好,所以此事必须立刻解决。” “但”,慕千成若有所思,“我总有种感觉,这事情不见得一定就是戴独行干的。要不这样,能否有什么机会,让我审一下王成礼。” 永兴想了想,倒是点头,“这不难办,我可以让你审他,而他看不到你,若是往常,我可不会让外人随意调查我府上的人,只要进了我府的,哪怕他以前是江洋大盗,只要现在不再犯事,要把他当犯人看,可也须经我同意。不过现在事出有因,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永兴兄这才是高义,那你可知戴独行到我家里找不着我后,可去哪了?” 永兴冷笑道:“他急匆匆就走了,我当然不敢窥探他的行踪,只有他窥探张家的。” 这自然是气话,不过也是实话,可惜现在可不是说气话的时候,好在永兴虽然心里有气,但办事倒是很干净利索。 他立刻就让慕千成可以审问王成礼了。也不知永兴以什么借口,让王成礼开车外出办事,不过到了某偏僻地点,就有蒙面人把王成礼给绑了,把他押到一处秘密地点。慕千成当然早在那里等着。 慕千成的声音早用氦气改变了,“我是安全站的人,管家也该知道,现在上海安全站不再归戴独行管了,何况你是张府的管家,岂可出卖自家人。” 王成礼不敢回话,只能点头,他看来是想不到这人会是慕千成假冒的。 “我们本该以通匪的嫌疑把你抓起来,但好在你们的当家一力为你开脱,我们给他面子,但也需弄清楚些情况,所以只能把你偷偷弄来,想必你也不想我们公开向张家要人,说要调查你的。” “大人尽管问,我若知道的,定然言无不尽”,王成礼倒真是个胆小的人,已害怕的不像话了。 “你该知道诬陷安全站的人有多打字,为什么你要说是戴独行让你探听张府的秘密?” 三 三 对于慕千成的话,雷鹰只是苦笑了一下,“这案子特别的地方本就不少,但我们却只能暂时将它作为最普通的案子去调查,然后又或者会被迫以很不寻常的方式做最终处理。” 看来,雷鹰还是觉得永兴有涉入此案当中,如果他们真的查到对永兴不利的事,那他的压力就自然会来了。 慕千成倒是不搭这个话题,他早已悄然绕房子走了一圈,最后停在了床旁,“床下发现的尸体,就是僵硬成被绑的姿势了?” “是的,你看这照片”,雷鹰拿出了一副让人看了画面就会觉得不太舒服的照片,“犯人虽然解去了绑汤梦生手脚的绳子,但显然他被杀的时候,是捆得死死的,当犯人把他解开时,也早已僵硬了。” 慕千成搓了搓手,“这倒不能说明什么,你是否确认出入这房间的只有汤梦生一个人?” 雷鹰想了想才道:“我能确认的情况是这样的,因为服务生多待在门外走廊尽头的热水房里,所以他无法看清每个出入者的脸,但是对于有多少人进入客房,他是看得很清楚的。因为这里的都是单人房,店家严禁两人住一间,这毕竟会影响到他们的收入。所以服务生基本可以确定每次进入房间的就只有杨起平一个人,杨起平传得衣服也很容易辨认嘛。若有别的房客,他应该会注意到,当然其他客房也是一样的。” 慕千成点了点头。 雷鹰接着道:“这就是我最费解的地方,若说服务生没有看见汤梦生走进这里,那杨起平是怎么把他捆在这里,并加以杀害?若说是杀了,再把尸体放在大袋子里搬来,要穿过大厅再上楼梯,肯定会被人看见。但大厅里的服务生保证杨起平每一次出入都没有带那样的东西。” 慕千成想了想才道:“如果他是在外面杀了汤梦生,那根本用不着多此一举藏到自己落脚的客房里,直接抛到黄浦江中,不是干脆多了。而且那服务生留意大家有多少人出入这事,是否客人们都知道?” 雷鹰笑了,“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毕竟入住的客人多半是仅此一次的过客,就算这当地的熟人也多半不知道老板这么小气,毕竟知道了的话,老板可是会被人笑的。但若不是这样,这单人房可是随时能够挤进三四个人,那他的房租收入可是要减半再减半了。” “这样的话,犯人也多半不知道这一点,也就不可能利用服务生为自己伪造假象,反而更多该考虑,由于他不知道服务生注意大家出入这一点,可能会留下什么破绽”,慕千成说的话看似很虚,实际上对于破案却很关键。 雷鹰正想说什么的,却有警员敲门,不待雷鹰走过去,那人已跑到他身旁,附在雷鹰耳边说了些什么。 雷鹰只是连连点头,待那人走后才对慕千成道:“我得到了一个最新的消息。就在劫案发生的当天早上,大约在八点钟左右,服务生曾看见杨起平,至少是穿着杨起平衣服的人背着一个很大的袋子进入过这间客房。那时候客人大多都没有起来,估计没有谁注意到,一半那个时候,热水房里也没有服务生的了,看见这事的,是一个刚好路过这里的服务生。” “什么”,慕千成几乎是跳了起来,“这或者很重要,犯人会否就是那时候把尸体搬进来的,说实话,衣柜里的痕迹可是可以伪造出来的。这八点多的时候,杨起平是否有不在场证明?如果他能提出那时候他不在旅店,那我们就该研究一下,那个穿着同样服饰的会是谁?” 雷鹰也不敢妄下定论,他从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本子,看了又看才道:“很不幸的是,他并没有这样的证明。他到达巡捕房是十点多,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才被我们扣留的,之前的时间他一切活动自如,看来他也提不出不在旅店的证明了”,雷鹰停了停才道:“毕竟说自己一早就离开了旅店,去拜访汤梦生,然后发觉他不在家里,并且有异常,然后赶去报案,这情况可是杨起平自己说的,谁都无法保证是真是假。” “你先等一等”,慕千成踱了两步,“如果真是这样,那杨起平是有不在旅店的证明。你不要忘了,可有人证明他去找过汤梦生。” 雷鹰也立刻想起是谁了,“你说的是住在汤梦生隔壁的小妮子,那个叫唐倩的女作家。” “是的,她不是说杨起平在汤梦生的家门口大吼大叫,引得她也偷偷察看了一下。那就是杨起平在被你们扣留之前,肯定有去过汤家的证明?” 雷鹰以手指代笔,在小本子上看来是比划起什么,慕千成也想听听他还有什么意见,所以也不出声打扰。 看来雷鹰是在盘算,这杨起平的行动时间,他开口就道:“从时间上来说,这杨起平是有可能把某样东西搬到自己的房里,然后再赶到汤家的。那个服务生也说不准具体是八点多看见的,我们假设是八点的早段时间,那他把尸体搬进房里,再塞到床底下,那也用不到五分钟。然后从这里赶到汤梦生租用的公寓,就算走路最多就是半个小时,他到达汤家,约莫就是九点左右,然后在假装叫门,给附近的人留下印象后,他就赶到巡捕房,那大约也就是十点左右。自然汤梦生家里的假象,都是他之前抓走汤梦生时,就留下的。这就一切都说得通,而且合情合理。” 慕千成等雷鹰说完,而且好像回味完自己的心思慎密后才道:“从时间上来说,看似可以办到。但我就是不解,以探长的经验看来,这杨起平去报案是为了什么,难道他忘了尸体可是藏在自己的落脚点? “这个问题,我考虑过很久了,他这才是高明之举。好个以退为进,他不清楚珠宝店的窃案发生后,我们是否会立刻就追查到汤梦生的身上。毕竟汤梦生曾经到访过珠宝店,而且在店长的允许下了解了珠宝店的防盗设置,若店长想起这事,我们必定会追查到汤梦生,进而就会发现他来自南洋的合作者。所以杨起平先来报案,目的就是让我们不要怀疑他,我们若不怀疑他,又怎会来搜查他的住处,这尸体自然就不会被发现。” 雷鹰的解释确实够巧妙,只不过在慕千成眼中,这说法却是不堪一击的,“这倒真是怪了,杨起平敢这么做,是因为以为我们不会来这里搜查。既然这样,那他干嘛要伪造出,汤梦生死前曾长时间被藏在这房间的衣柜里,这种伪造,明显是为我们追查到这里时,可以发现汤梦生本就在这所设计的。” 雷鹰迟疑了一下,“现在可没证据说衣柜里的微小血迹就是伪造的,说不定汤梦生真的一直被囚禁在这,然后就被杀害了。” 慕千成笑了笑,虽然兜兜转转的,或者雷鹰自己都已经觉得有些牵强,都总算还能自圆其说,而且这牵强的事,谁也不能确定犯人就一定不会做出来,但慕千成立刻又提出了新的质疑,“那既然汤梦生一直在这房间里,后来直接就被杀害了。那服务生当天八点多时,看到像是杨起平的人,背着一个大袋子又是怎么回事?那应该是搬尸体啊。” “那只能说袋子里的不是尸体,况且扛着一个尸体那么沉的东西,要穿过大堂,上两层楼梯,多半会被发现”,雷鹰可是绞尽脑汁了,但看来什么好点子也确实在他头脑里冒了头,“对了,是抢来的珠宝。若杨起平就是窃贼的话,那他午夜三四点时,潜入珠宝店盗窃,却很谨慎地躲藏着,直到早上才回到旅店。毕竟在午夜时分回来,可是会更引人注意。” 慕千成点了点头,“若袋子里的是金银珠宝,倒勉强还能说得过去。不过要先确认一下,被盗走的金银珠宝和保险柜里的东西,若装到袋子中,大约会有多大体积,毕竟那些东西不是越大越贵重的,如果估计起来的体积跟服务生看到的差很远就不是那回事了。” 雷鹰只能点头。 不过慕千成可是一副穷追猛打的架势,“而且就算那真是金银珠宝,那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就是这契合到时间上,可是有瑕疵。那杨起平把金银珠宝带回来了,那他要把这么贵重的东西藏到什么地方,他还有时间去藏吗?” “这”,雷鹰之前在推算杨起平的行动时间时,确实没有考虑这一点,而且之前已经满打满算,实在是再添不进去了,但他还是道:“我让警员在这里搜搜赃物吧。” 慕千成注意到雷鹰有些失落,看来他也知道自己的推断有错,这犯人的真正身份,还有待详查,就算真是杨起平,那犯案的过程,看来也不是他们推测的那样,既然连过程都猜不正确,还何谈找到证据。 四 四 上海最近的天气都算是颇不错的,以寒冬还未过近的初春来说,这天气也算暖和。不过 今天却有些特别,这天说变就变的,待慕千成和雷鹰走出珠宝店时,本来还阳光明媚的天空,早已暗淡了下来,十二点多的时候却像是日薄西山之时。 空气中好像也带着一股寒意,让慕千成连连揉鼻子,只不过寒意现在也浇不冷他灼热的心思,因为随着刚才的连番对话,他越发感到自己对于这案子有所把握,而且是否抓到窃案犯人,就可以查出夜明珠的下落? 这才是慕千成最激动的。 雷鹰抬头看了看天,“看样子搞不好可是会下雨的。” “下雨有什么不好,可以好好洗刷一下这泥泞的路面”,慕千成若有所思,“雷探长连枪林弹雨都不怕,难道还怕下雨?” “谁说我不怕枪林弹雨,一颗子弹飞过来我就怕了”,雷鹰笑了起来,“不过肚子饿,那可是谁都怕的,时候也不早,不如先吃过午饭,再去调查杨起平的落脚点。” 慕千成看了看雷鹰,“我该怎么说才好了?” 雷鹰不知道慕千成还有什么紧要的想法,“吃个饭有什么问题吗?” “这问题可不少,我不知是该让自己失望,还是让雷探长失望?”,慕千成笑着道:“若先去吃饭,不去调查,那我可是会失望的,因为我现在已是跃跃欲试,恨不得一把就揪住狐狸的尾巴。但让雷探长饿着肚子陪我耍性子,那我又不想雷探长失望。” 雷影摸了摸日渐稀疏的头发,“那还是先干正事要紧,其实那件旅店楼下就有不错的餐厅,我们调查完以后,可以在那里吃的。” 慕千成急着调查,自然有他的道理,因为有些东西会随着时间而流失,更麻烦的在于,他担心有人会插手此时,还是以免夜长梦多为好。 他担心的人,首当其冲就是谢飞洋。 这人虽然口头保证会配合寻找夜明珠,但谁知是否口是心非,而且就算他真是说话算话,可也不能忘了他说过,配合调查和给慕千成等找麻烦,可以是两不误的事。 况且慕千成的担心还真不一定是多余的,因为他们才刚踏进旅店的门口,他就已经有重大发现。 他发现了林昕,这位女站长就拿着报纸坐在角落里,慕千成看见了她,她也看见了慕千成,只不过大家都装作不认识的样子。 她怎么也赶来这里,是为了汤梦生的死? 但如果这起劫案与夜明珠无关,那么他们是不会插手的,难道戴独行已发现了什么? 慕千成带着一丝忐忑的心情,走进了命案现场。 杨起平落脚的旅店历史虽然悠久,占地面积也不少,不过长期以来都是供一般过往客人居住的,可不是什么高档的地方。年久失修,有些地方还显得有些破烂,服务也自然谈不上周到。 杨起平的住处在三楼,位置并不算好,周遭都被其它客房给夹着了。慕千成可是自从进入旅店后,就开始着细致观察了起来,因为有时候破案的线索不一定都在命案现场,周遭的环境也很重要,正是不错过任何一个相关的细节,才有尽快拨开迷雾。。 雷鹰倒没有张望,可能因为他觉得已经不需要,在他辖区里的店铺商家,显然他都很熟悉,匆忙路过的旅店小二也会跟他打声招呼。甚至他们还没有走上三楼,那矮小的旅店东家已经在等候。 这人倒不像个老板,不但没有富贵相,而且还满脸麻子,长得又矮又瘦,只不过谁说老板就一定有个固定的样子?有多少看似有老板富态的人,实际上囊中空空,就像有多少趾高气扬的人,实际上并没有真才实学? 这人虽然没有老板像,但他一出手,慕千成就知道他为什么能成为老板。 一见雷鹰,只不过寒暄了几句,这人就往雷鹰手里塞了把好东西,“多谢雷探长的关照。” “你,这是什么意思”,雷鹰的眉毛都挑了起来,不过他看着的倒不是这个麻子老板,而是慕千成,只不过慕千成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 “这没什么意思,就是感谢探长这么体谅小店”,店长快步紧跟着雷影。 雷鹰只笑了笑,既不把那把好东西退回去,但也没有立刻就塞进自己的袋子里,“我怎么体谅你?我现在不是带人来查案了,这可是妨碍到你们的生意了,还说我体谅你们?” 店长拱了拱手,“这是当然的,这发生了命案,怎么可以怪探长,要怪就怪那蠢货,居然不知道我们辖区内有雷探长这种英雄人物在,居然还敢来犯事。这调查是肯定要的,但探长没有声张,也没有封锁小店,甚至连周遭的客房都没有干扰,就已经是对我最大的体谅,不然探长一个封条,让小店关上几天也是易如反掌的事。” 雷影点了点头,“那我看来就尅心安理得了”,他已把东西放进自己的上衣袋里,“我也知道你们是小本生意,而且最近南下的客商还是投亲靠友的人也多,你们这里价格便宜,还是那些人住得起的,若把你们关个三五天,你们受罪,那些人也受苦,这倒不必了。” “探长就是好心肠”,店长陪笑道。 雷影清了清喉咙,“好心肠归好心肠,这杀人案,可不简单,若你们有什么牵连的脱不清干系,到时候可不要怪我手恨。” “我们绝对没有牵连,这过往客人的事,我们都从不打听,只管收房钱,哦”,店长或许觉得自己失言了,又道:“探长曾要求我们留意过往客人,有否可疑的,甚至是通缉犯之类,我都有尽力啊,但靠我一己之力,要辨别真是真是很难,若抓得很严,只怕就不知有多少人要露宿街头了。” 雷鹰叹了口气,“到处战乱,大家都有难处,你就好好配合调查此案,其他事,既往不咎。” 雷影爽快地一挥手,这店长可高兴极了。 慕千成早把周遭都看了一遍,此时待雷鹰该干办的私事都干了以后,才插嘴道:“那老板可有注意到这位入住的死者?” 店长看了看慕千成,“没有见过这位官爷,怎么称呼?以后定好生伺候。” “他是我的好兄弟,警局的特别顾问慕先生,不是大案可不出场,你们当然要好好招待”,雷鹰拍着慕千成的肩膀。 慕千成向老板点了点头,“伺候倒不必,你把真话都说出来,让雷探长尽快破案,就是最好的伺候,先答了我刚才的问题。” 老板注意到慕千成的神色变得有些严肃,赶紧答道:“慕大人,租用那件客房的是个斯文人,他自称姓杨,从南洋回来的读书人,我知道的就仅此而已,我这人虽然好客,却从不打听客人的事。而且”,老板看了看雷鹰,“听说死的不是租客,而是别人,对吧?” 雷鹰点头,“那你可见过死者?想必警员带你去看过尸体了?” “看过了”,老板的喉咙动了好几下才道:“警员要开门进去调查,因为姓杨的客人不在,是我用钥匙开的,警员要我看着他们搜查以便作证,结果就从床底下拉出了尸体,我也真够倒霉。说实话,我真不认识死者,也好像没怎么看见他来住过店。” 慕千成问道:“老板那么厉害,可以清楚记得每个出入过旅店的人?” “那当然不是,是的话,我就是过目不忘的奇人了,而且我也不是永远在这,不过至少死者,我真没印象”,老板解释道。 慕千成继续道:“那死者在姓杨的房里,这事你总知道了吧?” 老板有些尴尬,“这我也不知道,说实话,我倒是颇有印象,那位杨先生好像一直都是一个人的,服务生给他送过饭菜,又拿过别的东西,都没发现他房里还藏着别人。” 雷鹰悄悄摸了摸自己的衣袋,摸着那鼓起的东西才道:“会否是你的员工看走眼了,譬如说人被藏在衣柜里,不就看不见了。” 老板摇头,“那位杨先生自称很爱干净,入住后,还多次要求服务生打扫,所以他们确认里面没有别的人,而且周遭的房客不也都说了,没有看见有人和杨先生一块进入房间的,出入都是他一个人。” 说话期间 ,他们已来到杨起平租用的房间门外。 大门早已关着,也没有警察站在外面看守,雷鹰倒是真的挺照顾旅店的生意,只不过是否照顾过头了? 慕千成指了指客房,“没有其他人进去过吧?” 雷鹰笑着道:“谁敢闯进去,我立刻就把他抓起来,我的人在里面埋伏着了。” 看来雷鹰不声张,还有别的目的,只不过慕千成不觉得有人会自投罗网。 他们正打算进去察看,一名警员却急匆匆跑了上来,显然是出了什么急事的样子,他过来在雷鹰耳边说了几句,慕千成也听不到他说什么,只是约莫听见雷鹰自言自语道:“坏了,坏了。 五 五 雷鹰脸上闪过一丝愠色,他或者觉得慕千成这次怎么这么啰嗦,不过很快他就冷静了下来,毕竟沪上名探的称号也不是胡乱得来,就算有人的是胡乱得来,那雷鹰也绝不是。 他还是有水平的,加上他对于慕千成很了解。 慕千成可从来都不是疑心生暗鬼的多疑人,他会如此谨慎,自然是真的察觉到什么,就算雷鹰还是觉得自己的推断没有错,那他也愿意再听听慕千成的说法,毕竟或许在大方向没有错的情况下,自己还有什么遗漏的了? 只不过看来慕千成却连雷鹰判断的大方向,都不那么看好。 慕千成的手指在桌面上又敲了几下,屋内很静,所以敲击声显得清晰可见,就像是要敲在案件的节骨眼上一样的感觉,“雷探长,你说这个杨起平是犯人,我不愿莽撞推翻你的假设,但你不妨这样想想,换了是你抢了珠宝,又杀了一个人,还藏在自己落脚处的床下,你会愿意老是离开住处,就算要离开也应该是赶紧出城。” 雷鹰本以为慕千成会说什么,听到他谈起这,雷鹰笑了,“他或者就是想跑的,但他意料不到被我的手下扣住了。”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慕千成喝了一口浓茶,“他为什么会被你的人扣住?因为他自己跑去报案,说汤梦生不见了,而且搞不好牵涉到夜里的珠宝店抢案里。这不是很奇怪,他这是自找麻烦,自投罗网啊。他连夜逃出上海不就好了,就算你们已加紧搜查,但毕竟不是军方戒严,可不能阻止别人离城。况且那时候警方还什么信息都没有掌握,更别说把劫案联系到汤梦生和杨起平这两个人身上,他身上并没有污点,为何不跑了?” 雷鹰不说话了。 永兴倒是点了点头,“有理啊,若不是这个姓杨的,说实话,别说你们警方,连我都不会想起汤梦生这个原佣人。这杨起平真是自找麻烦,一般犯人不会这样吧,但关键在于会否有那么特别的犯人,想以进为退?” 永兴看似说得模棱两可,但聪明人听他那口气都知道他已是赞同慕千成的,不过却很巧妙地给了雷鹰台阶,还一给就是两个,既不责怪警方在杨起平报案前,查不到信息,也不直接表示雷鹰的推断,应该被慕千成推翻。 但雷鹰可是聪明人,所以他的脸色虽然一下子就有些红,但他喝了一口茶,就若无其事地道:“有道理的话,我总是最爱听的。” 慕千成笑了笑,“然后还有一点,就是他颇幸运地被雷探长给放了,若他是犯人,还不赶紧逃跑,至少该回落脚处处理掉尸体和其他不应该被发现的东西。但这杨起平的胆子真的那么大?他非但没有回去,还急着想把文稿送去出版社,我看出他是真心的,当探长不同意时,他无比的焦躁,当由于我的劝说,探长改变主意后,他的欣喜都写在了脸上,这与犯人该有的行动,不是有些相违背。” 雷鹰此时才恍然大悟,“原来你是为了这样的目的,才让我给他送稿子去审阅的,我还以为你是发什么善心。” “心善也是其中一个原因”,慕千成微微笑了笑。 雷鹰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惆怅了,高兴的是慕千成给了他很多启发,该惆怅的是,这看似本该明朗的案情,一下子又变得更加的混沌,“那这杨起平就不是犯人了?怎么处理他,我还需回巡捕房再斟酌一下。” 永兴知道雷鹰有想自己表态的意思,不过他却道:“雷探长一向明察秋毫,对于案件自可定夺,不需要问事主的意思,不然这也有违规矩了。” 雷鹰表示感谢,却转头对慕千成道:“我征询一下贤弟的意思,可不是违规的,你是我们的顾问嘛。” “我的话,跟永兴兄一样”,慕千成笑了,“若你真的要我的意见,我可以说,这杨起平还是先不要再放了,再问问他的话,至少要他配合调查他租用的旅馆,这准是正确的,毕竟尸体在他房里被发现,无论他是否涉嫌,这样匆忙就放了他,都是不好的。若他真是犯人,那定然要跑了。若他不是,我们把他放了,也会引起真凶的怀疑。毕竟真凶可是希望我们把矛头指向杨起平的,何不利用他一下?不过在我们察看完现场前,先不要对杨起平漏口风,说不定发现什么后,我们又会有变卦的.” “高”,雷鹰竖起了拇指。 不过慕千成在说这些话时,永兴的表情却有一丝的变化,只不过他们都没有察觉到。 对于赞誉,慕千成只淡淡一笑,刚才雷鹰很反感他的意见了,现在却只有接受,是该真的赞自己的说服力强,还是雷鹰善机变了,无论怎样,慕千成还是愿意继续说出自己的意见,“除了杨起平,你可以去调查一下住在汤梦生隔壁的那个女小说家,唐倩。” “那个女人有问题?”,雷鹰有些惊讶,“你不是说过,他其实是偷窥的受害者?” “是啊”,慕千成点头,还向永兴道:“这汤梦生居然在墙上钻洞偷窥隔壁的美艳少女。” 永兴看来是没有听说过这个细节,颇感兴趣地道:“这小子有这样的兴趣,看来是寡佬的日子熬不住了,但他的品性一向端正,是个看起来颇正经的文化人。” “只是看起来吧”,雷鹰在坏笑,“说死者的坏话总是不敬的,这事没什么好查的了。” 慕千成却摇头道:“我也没说汤梦生在墙上钻洞就是色狼啊。” “钻个洞看女人,不是好色,难不成是为了保护隔壁的女人,还是透过墙洞作画,把隔壁的女人当作免费模特儿?”,雷鹰倒是开起了玩笑。 慕千成解释道:“那个女人不是说他与汤梦生不相熟,也没有看过汤梦生的作品,也不知墙上有洞的事,不过他却好像颇讨厌姓汤的。而且他曾经说过一句很奇怪的话,隔壁的是一个没有创作力,只会抄袭的作家,约莫就是这样的意思,既然他不认识汤梦生,又没有看过他的作品,真会那样说?” 雷鹰眯起了眼睛,“你这是什么意思?” 慕千成又想了想才道:“我这说法倒没有实据的,只是推测,不过你却可以去盘问那个唐倩,看是否曾经发生过这样的情况。我想该不会这小说密手的原创点子,其实是那位女性的,汤梦生在墙上钻洞,为的不是偷看女人,而是观察唐倩什么时候不在家,就跑过去偷看他的稿子。不过却可能被唐倩发现了,所以她才会说他是抄袭别人东西的坏蛋。” “这我立刻就去确认,如果说盗窃珠宝店的点子,是那个女人的话,那她也成了嫌疑人了”,雷鹰感到有些振奋。 慕千成却只微微点了点头,“这样的话,就扯得太远了,只能说多一条线索。不过那可是一位很不错的女性,雷探长可要好些礼貌,也用不着鬼鬼祟祟的,就明目张胆去查即可,也要注重一下别人的声誉。” 雷鹰看着慕千成,“你这么做,又是出于善心?” 慕千成笑了,颇有深意地一笑。 “好,我不问,我现在就让人去查,有什么结果再一块讨论”,雷鹰已是摩拳擦掌,虽然情况看似一团迷雾,还不如他之前怀疑杨起平时清晰,但雷鹰却总感觉到,慕千成或者已经抓到了什么,这案子总会破的。 看着这跃跃欲试的两人,永兴倒是很冷静,他把杯中的茶都喝尽,“我还有很多事要忙的,就不妨碍两位了,我不会催促破案的,雷探长大可放心,有什么事我自会找你们,你们就用不着再找我商量,我可不想干预巡捕房的职权,先告辞了,若在珠宝店里,看中什么的,尽管说一声就行。” 雷鹰连连道谢,拿东西他倒是不敢了。 看着永兴出去,慕千成总觉得有些什么的。 “那现在我可得兵分几路了”,雷鹰比划着。 慕千成却拉着他,“用不着,你不妨带我去杨起平的落脚点瞧瞧,你自己不也还没去看过吗?盘问唐倩的事交给你的手下就行了,反正我觉得只要你直接问出这事,她不会隐瞒的,反正错的也是不她嘛。” 雷鹰接受了慕千成的建议,“是否该把杨起平也带去现场了?” “这你自己决定了,不过我觉得还是原来的判断,我们先摸清楚情况,再拉他过去也不迟”,慕千成笑得很神秘,就像是在下一盘什么大棋似的,因为他总有种预感,处理得好些,说不定可以通过珠宝店的劫案,获得夜明珠的消息,这岂非是一举两得。 只不过慕千成没想到有人下得棋或者比他的还要大,而那个人叫做张永兴,这人不但同样的非常睿智,而且手中可以打出的牌,可比慕千成多多了,这可保他才成为最后的赢家。 六 六 慕千成似笑非笑地看了众人一眼,不过那种笑意,既谈不上是善意的,也不能说是苦笑或是厌恶之笑,那种笑更多是一种我已经把你看穿了的感觉,这无形的笑意也是一种武器,他可以加重犯人的心理压力,犯错的可能自然就变大,毕竟他不知道慕千成已掌握了多少,但慕千成却好像已知晓了一切一样。 但慕千成不是也有很多时候是在虚张声势? 在他们说话期间,雪又开始下了起来,不过大家都没怎么注意,因为他们的注意力都已集中到慕千成的嘴巴上。 这张嘴巴又动了,“下毒者利用克劳森不在的时机,而且因为红雪侯爵杜波斯克早死了,他就冒名刊登招聘广告,找来新的管家和女佣,并且安排了这场聚会。他很清楚帕德洛夫会让这场聚会如常进行下去,那克劳森自然不能现身,以免与新管家海森发生摩擦。所以克劳森该是听从了帕德洛夫的建议,在城堡的密道中藏了起来,静观其变。密道中连洗手间都很干净,而且也有人最近使用过的痕迹,可能就是一个证明。不过下毒者的算计,还不仅于此,如果帕德洛夫真的早有计划杀掉自己的同伙,而这回在疑心的驱使下,真的动手了,那就再好不过(现实就是这样),但如果他没用动手了,那下毒者也有另一个脱身之术,那就是把帕德洛夫的死,推脱到克劳森的身上,只要揭穿克劳森也是劫匪团成员的事,那无论是谁都会怀疑他的,而且为了让我们相信,犯人还布置下录音带消失的机关。” 对于慕千成所说的,巴德贝尔还是能够表示理解,“很有道理,但录音带消失怎会关联到克劳森?” “录音带不是忽然就不翼而飞了,根据我们当时的推测,我们这群人看来都没有机会解开人偶身上的铠甲,并把录音带拿走的,所以我们只能怀疑是谁藏在某处监视着我们,等我们都离开骑士厅后,他就动手偷走了录音带,而如果事后我们知道管家克劳森一直藏在这座城堡里,录音带消失的事,不怀疑他还能怀疑谁,这就是另一个巧妙。犯人既利用了帕德洛夫的疑心,还打算利用我们的,毕竟这一连串事,若是接连发生了,那克劳森实在是太可疑。” 吉娜夫人可是听得非常认真,毕竟他可是亲身涉及在里面,“慕先生,请等一下,但当时是因为帕德洛夫让克劳森掉下来,我们才会离开骑士厅的。既然克劳森都被杀了,那下毒的人还有什么必要那样干?若克劳森不掉下来,他就干不了偷走录音带的事,因为我们根本不会离开骑士厅。” 慕千成摇了摇头,“夫人,你错了,犯人确实不知道帕德洛夫会怎样杀掉克劳森,实际上,我也说了,他不着紧。反正只要编一个借口,把我们引到外面就行,譬如说看到室外出现了人狼,那是否也是一个很好的借口?” 巴德贝尔点了点头,“但当时已经确定克劳森掉了下来,那他为何还要拿走录音带,那可是无法推脱到克劳森身上。画蛇添足,还反而让我们多了戒心。” “我们多了些戒心是不假,但犯人若是不拿走录音带,那会更麻烦”,慕千成咳嗽了几声,说话太快,让冷风吹进喉咙里,可不是好受的,“首先,这下毒者能够如此利用帕德洛夫的个性去算计他,显然是个心思很细密的人,这种人往往会非常谨慎,甚至在我们眼中是谨慎过了头。虽然当时女佣说看到有人掉在了外面,浑身是血,但还没有确认一定就是克劳森,为防止有变时,还能把罪名嫁祸到此人头上,下毒者必须偷走录音带,这是其一;其二,那就是如果他不把录音带拿走,那么展现在我们面前的人偶骗局,则铁定会穿帮,这才是关键。” 慕千成这话让人惊讶,但最惊讶的却是一只没有说话的谢飞洋,“你说那个被我砍下脑袋的人偶有问题?”,他会如此惊讶,想必是因为他已检查过人偶,却没有发现任何问题,他不相信自己会不如慕千成。 慕千成点了点头,“人偶是有问题,不过问题不在人偶的身上,不过估计你突然把它的脑袋砍掉,也吓了犯人一跳。这巧妙的重点在于,人偶的身上穿着中世纪的链子甲,要解开可不容易,这位兄弟不也花了很长时间才把他解开的。但解开后,却发现里面的录音带不见了,只剩下录音机,所以我们就断定某人解开了铠甲,偷走了录音带,而要解开铠甲,又把它穿好可要花费不少时间,而我们都没有那种时间,所以自然不可能是窃贼,那偷盗者只能是不在我们这群人中的人了。如果克劳森还活着,他就是头号嫌疑犯,这就是最终的犯人希望我们想的。” 谢飞洋脸上闪过了一丝的不悦,“那按阁下的意思,偷走录音带的,既然是我们这群人中的某人,那他该是怎么动手的,难道有什么可以快速解开铠甲的方法,还是人偶自己会脱了铠甲,又穿回去?” “都不是”,慕千成摇头,“那人偶是特制的,背后也钉在了椅背上,让我们无法看穿它的内部结构,所以新管家海森一直以为是自己按椅背上的按钮,让录音机放出声音。其实他错了,他被骗了,我们也被骗了,真正的录音机钉在人偶所坐的椅子下面,当管家去按椅背上的按钮时,犯人则偷偷去按真正的开关,让管家和我们都产生一种错觉,所以人偶肚子上的录音机,根本就是一个幌子,自始至终都没有运作,更没有录音带在里面。” 巴德贝尔看了众人一眼,冷哼了几声,“那真的录音机和录音带了,现在还在凳子下?不对啊,后来人偶连着椅子都倒了,椅子下面什么都没有?” “那是因为犯人在离开骑士厅前,把真正的微型录音机和录音带都带走了,就随便埋在了外面的雪地上,我们也找不着了。不过这法子有缺陷的,就是无法处理掉那个人偶,只要把它和椅子都拆开来检查,或者就能发现蛛丝马迹。当然由于犯人已把真正的录音机和录音带拿走了,椅子上的痕迹,只能作为旁证,你们不信我的说法也没有关系,况且我也没有打算用这个事情作为证据,去让犯人伏法。这顶多只是给我提供了破案思路,同时便于锁定嫌疑人”,说到嫌疑人时,慕千成又扫视了众人一眼。 纵然明知自己不是嫌疑人,但此情此景下,胆怯的人却不少,所以好几个头都低下了,冷漠如汉斯上校,也不愿在此时与慕千成争执,显然他们都接受了这位东方骑士的解释。 不过帕里斯倒不在低头者之列,她走上前几步,近得足以让慕千成可以感受到她呼出来的热气,“那录音带里,到底是要说什么的。而且特意让女佣收走我们的咖啡杯又是为了什么?” 慕千成悄悄向帕里斯做了个ok的手势,又悄悄说了声如约,才道:“不为了什么,其中一点目的,都是为了加重帕德洛夫的疑心。此人已经怀疑是有人要算计他这个列车劫匪团的前成员,在这场奇怪的聚会中,再发生发声人偶和特意收走咖啡杯的事,帕德洛夫心里一定会更加烦躁,而且这两件事还牵涉到足以引起他猜疑的东西上。” 慕千成停了停才接着道:“发声人偶谈及黄金列车之谜,这可是帕德洛夫一直在找的东西,也牵涉到劫匪团的往事,这神秘的邀请者说他有线索了,那肯定会让帕德洛夫不安,而之后录音带的消失,则让帕德洛夫感觉除了邀请者外,还有什么麻烦人物在我们之中,为了自己不被发现,他必须先采取行动,这反而让他的身份,以及他与吉娜夫人的关系,更容易被我们知晓。被迫与我们摊牌后,他只能想法除掉我们,杀人不成,自己就只有逃跑一条路,结果就一步步在圈套中越陷越深,最终走上本该粉身碎骨的绝路。” 巴德贝尔沉吟了一下,“确实若非帕德洛夫偷偷溜去检查杯子,我们也不会发现他的可疑,更不会发现密道,不过这设计者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杂物房,若我不去,他的圈套岂非落空?” “如果早知道笔友会中,有你警探巴德贝尔,又了解你的脾气,能猜不到你会多管闲事?所以这神秘的雇主,才聘用胆小又手脚笨拙的佣人,让我们当然主要是帕德洛夫,发现要藏起咖啡杯这么奇怪的布置。不过若你真的不动身,估计圈套的设计者,也会想出别的方法,让我们注意到密道以及帕德洛夫的异常,他只要说是自己无意中觉得杂物房里有人不也行。总之只要帕德洛夫采取行动,就会掉进他的圈套里。” 七 七 虽然在巴德贝尔眼中,慕千成早已是常有惊人之举的人,但他现在如此从容说出这些话,还是让这位警探很惊讶。 慕千成已道:“虽然我不敢说帕德罗夫具体中的是什么毒,但从他的症状来看,那毒是从口中进入的,而且毒药进入胃肠后,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就让他毒发而死。这一点只要把尸体送去解剖,总能找到答案。” “这我认同,而且我知道他中的到底是什么毒,我当特工时,也很喜欢这种毒物”,巴德贝尔看着慕千成,“想不到你对毒物还有研究?” “研究倒谈不上,以前曾经在南美洲待过一小段时间,那时候为了研究古玛雅部落的一些东西,对于毒物起了点兴趣,因为那个部落很喜欢在弓箭上,涂上毒物。浸泡过毒汁的弓箭,据说几支就可以把一头狮子射杀。” 巴德贝尔直摇头,“不简单啊,这么久远的事,能让你联系到当代的化学毒物,还对其有通晓,那若让你专门研究,你岂非成了个用毒的行家?” “我不会研究这种东西的,因为这种玩意主要是用来害人的,但无论为了什么,我都不太喜欢这样做”,慕千成苦笑了一下,他也很讨厌看到中毒而死的人,但偏偏他看见的次数却不少。 巴德贝尔看慕千成的眼神又变,若说之前还有一丝强者间的不服气味道,那现在则完全是由衷的敬佩,“那我的行家,你看这毒下在什么地方?” “帕德罗夫是接触到驴子,然后穿上滑翔翼,在将要起飞前,才中毒而亡的,所以往回推测一到三分钟,那就是他毒从口入的时间。一般来说,我们会把目光怀疑到驴子或是滑翔翼上面,毕竟那是他最后接触过的东西。而且他把这些东西藏在城堡外,自己却待在城堡里,确实给了下毒者动手脚的机会。但我觉得那都不是,其实他真正的中毒时间,在接触到这些东西前一些,不会很久,也就早十秒吧”,慕千成边端详着尸体边道。 巴德贝尔频频点头。 慕千成隔着手帕拿起了帕德洛夫的右手,就像是死者自己要举手汇报什么似的,“为了把驴子叫过来,他不是吹了一声口哨。如果那时候他的手上有毒,是否就会吞进肚子里?” 慕千成用的虽然是反问,但语气却很坚定,巴德贝尔并不插话,只等着慕千成说下去。 “这手法最巧妙的地方在于,毒物一早就涂在帕德罗夫的手指头上,他却不知道,而且犯人算准他最后会用滑翔翼逃走的,那时候他吹哨子唤来驴,就会中毒最终带着那双翅膀掉进悬崖底下,来一个无法对证。这最大的奥妙就是下毒的时间,和他吞进嘴里有一个时间差而这个时间差却是由帕德罗夫自己掌握的,犯人不着急,因为无论怎样,帕德罗夫都会按照他希望的那样中毒死去。” 巴德贝尔想了想才点头道:“只要犯人预先知道了帕德罗夫的逃跑计划,那设计出这条诡计倒是不难。既然帕德罗夫可以洞悉到自己头儿以及吉娜夫人的秘密,那他自己的安排被别人知道了,那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毕竟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慕千成点了点头,“下毒者这一招可不是临时想出来的,估计在来参加聚会前就有准备,所以乘滑翔翼逃跑,估计也不是帕德洛夫为这场聚会准备的东西。可能是劫匪团以前就有的逃跑招数。毕竟他们在城里聚会,若被警方围困,从悬崖一侧飞下山去,可是唯一的出路。下毒者就是知道了这一点,所以将计就计。” 不过不待慕千成继续说下去,巴德贝尔就提出了一个疑问,“但这下毒的人,怎会知道帕德罗夫一定会逃跑?如果他没有被我们识破身份,那他不就可以继续以笔友‘坚鬼’的身份,好好待在这了,而且就算我们发现了他的秘密,当时他也要利用机关把我们杀掉,如果他得手了,那他也不会需要冒险再逃走,岂非中毒的机会就降低了?就算真的中毒而死,也不会像刚才那样差点掉进深渊中,掩盖掉中毒的事。” 面对着疑问,慕千成的目光还是既坚定又自信,“所以我早说了,在这背后总让人觉得还有什么的。实际上在帕德罗夫和吉娜夫人的计划后,还有一个人在策划着一切,而且他还利用了帕德罗夫自己的计划,让他可以轻松把这个‘见鬼’杀掉。” “你就尽管把想法说出来”,巴德贝尔看了那些人一眼,“犯人就在他们之中了,需要让他们过来,听你的宣判吗?” 慕千成笑了笑,“宣判倒不敢当,但把他们都叫过来吧,既然他们都是当事者,而且犯人已没有逃脱的可能,我觉得让大家都明明白白,也没什么。” (以当代人的角度来看,这样好像有违破案的纪律,但在那个时代,还是在这种山区里,哪有这么紧的纪律,只要能把案子合理解决掉,那就是可行的了,更因为柯南道尔笔下的福尔摩斯式破案,深入人心,这些惯于独来独往的驻点警察深受其影响) 众人被巴德贝尔唤了过来,巴德贝尔也粗略把他和慕千成的经历,以及吉娜夫人的往事,还有帕德罗夫以及劫匪团的事都说了出来。 巴德贝尔已经讲得算是很简明扼要,但还是花了不少时间,毕竟这事情可是跨度数年,若算上黄金列车的事,还要追溯到十多年前,而且来龙去脉甚为复杂,说到杜博斯克,即红雪侯爵的秘密,以及帕德罗夫的狠毒时,大家都只有目瞪口呆了。 “那现在不是一切都解决了?罪人已死,而且也证明了黄金列车的宝藏是真实存在的”,伊维尔更关心显然是后一点,说到黄金列车的时候,他的声音也将近跑调了。 “你这是什么话,下毒杀掉帕德洛夫的人还没找到,不是吗?我们总不能因为他是个罪犯,就当把他毒死不是犯罪?”,慕千成既是在回答伊维尔,但他的目光却看到众人身上。 帕里斯对着慕千成眨了眨眼睛,她的声音还是同样的妩媚,那娇柔的体态就像是一阵山风就足以把他变成随风飘荡的血花似的,“嗯,你的意思是犯人在我们之中?” “很坦白说,就是这样。” “慕先生”,从温暖的城堡里,一下子跑到室外,吉娜夫人冷得一直在颤抖,“帕德洛夫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谁能把毒涂在他的手指头上,不让他发觉的?他这人疑心很重,一点不对劲,就会刨根问底的,若是谁故意接触过他的手,他肯定会起疑心。” 慕千成点头道:“你这话正好也可以成为佐证,下毒者正是利用了这一点,让帕德洛夫手指染毒的,疑心者终为疑心所害。” 看到大家都颇疑惑地看着自己,慕千成示意大家先冷静,“或者这事还是从今夜的聚会说起,会让大家更清楚一些。其实今夜的黄金列车之谜笔友会会员见面,既不是帕德洛夫搞出来的,也不是那个克劳森,而是这位下毒者。看来他早知道了列车劫匪团以及帕德洛夫和吉娜夫人的事,就将计就计,给各位发出邀请函,相约今天在此城堡中见面。” 慕千成停了停又接着道:“按常理说,早知道红雪侯爵已死,他的身份已经是自己在冒充,而笔友会又是自己一手策划的,帕德洛夫该会因为心虚,阻止这次聚会进行,或者退一步讲不来参加宴会。但他两者都没有选择,因为若再以红雪侯爵的身份给各位发信,取消这次聚会,他担心会引来怀疑,而若是不来参加聚会,他又担心自己的命运会被吉娜夫人或是管家克劳森所摆布,毕竟这城堡可是劫匪团的老巢,单单为了那些财物的安全,他就非来不可。所以这疑心重的人,选择若无其事亲临现场,他要看清楚这场聚会到底是谁耍的花样,不过或者在疑心的驱使下,无论这些事情是否吉娜夫人或是克劳森弄出来的,他都打算把他们了解在城堡里。从他一到达就布置杀掉克劳森,就可见一斑,只不过这都在下毒者的算计之内,可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了。” 终于知道到底是谁把大家邀请上山的,不过现在大家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本来还想说见到主人时感谢他的邀请的,现在大家只能幸运自己没有碰见邀请者了,不然说不定也早死于非命。 巴德贝尔的用拐杖在雪上画了一个圈,“这真的很巧妙,但下毒者就有十足把握帕德洛夫一定会杀掉克劳森?哪怕这长胡子疑心再重,怎么说都是多年的同伙,这会否很冒险?” 慕千成微微笑了笑,“并不冒险的,帕德洛夫杀掉克劳森那是最好,怎么杀的,下毒者可没兴趣,反正是帕德洛夫动手就得。 八 八 他选择赌博似从这里下山倒是对的,毕竟要从上山的路下去,要摆脱巴德贝尔的追捕可是很困难的,而且巴德贝尔必定会请求支援,那样的话,几乎是等于自投罗网。 但从悬崖这一侧逃跑,也不知能逃到哪去,看来能逃进去的也只有地狱了,吹一声哨子就能救他的命,除非这真是什么神话传说。 或者有人以为帕德洛夫吹一声口哨,会飞出一只巨鸟把他背走,姑且不论世上是否真有那样的怪物,就算有,现在跑出来的也不是一只鸟,而只是一只披着白布的驴子。 这驴子能忍着寒冷在这里等候,已算难得,但就算它忠心护主,又岂能帮帕德洛夫逃跑,毕竟刘备的的卢也不过越过一条小小的山涧,这里却是万丈悬崖。 而且它的主人也不是刘备,至少这不靠谱的主人是打算把驴子留下来任人宰割了。 帕德洛夫快速从驴子的背上解下了一个东西,把那东西挂在自己的身上后,就往悬崖边冲了过去。 “滑翔翼”,慕千成也想不到这人准备得这么周到,看来从来参与聚会之前,这人就准备好怎么逃走了,这出其不意的逃跑路线,还真让人无法防备。 “再见了”,也不知是否跑得太急,帕德洛夫好像有些喘气,不过他脸上的狞笑还是同样的令人讨厌,他张开滑翔翼,就往悬崖的方向冲了过去。 看来这只罪鸟,很快就要冲天而起,隐没在暴风雪的夜里。纵然雪已经止住,天空中也再次有了月亮的微光,但那又怎样,只能让慕千成等更清楚地目送这个罪人离开,就像是在炫耀罪恶一样。 夜空居然会容下这样的罪恶?这不能怪天空,要怪就怪他们猜不到帕德洛夫这么狡诈。 滑翔翼只要一个加速,就能展翅飞翔了,但就在这最关键的瞬间,帕德洛夫的脚步却起了某些变化,变得有些凌乱,渐渐还好像变得步调不稳的样子,整个人也有些摇晃了起来。 是山风太大,妨碍了他起飞,还是?????? 不管什么原因,就算起飞不了,帕德洛夫也该收住脚步,不然就要一头倒栽葱掉进万丈深渊里。 但帕德洛夫就像是在山风的吹拂下,收不住脚步似的,瞬间就离悬崖只有几米远了。 “你疯了”,巴德贝尔的喊声响彻山涧。 但帕德洛夫根本不打算听他的,也或者由于猛烈的山风吹送,导致他无法收住脚步,毕竟他背上的那双大翅膀,已经完全张开,如同风帆一样只能受风摆布了。 巴德贝尔已举起手枪,纵然山风凛冽,他还是有把握可以让子弹打进这个人的背里,但犹豫再三,这回他倒没有了开枪的勇气。 就算打中了帕德洛夫,就可以阻止他掉进山里?那看来是不可能的,反而会加速他掉下去,而且若是这样的话,最终的结果则会成了巴德贝尔把这个罪人直接击杀了,这是巴德贝尔最不愿意的。 他不愿开枪,慕千成倒是束手无策,眼看着坠亡就要发生时,夜空中却掠过了一道白光,在千钧一发之际,如同有一道闪电打在了帕德洛夫的身上,把那摇摇欲坠的身体,直接钉着了山石上。 风把滑翔翼吹得哗哗作响,但帕德洛夫的身体总算是被停住了,那是可怕的一副场景,这阴险毒辣的劫匪就像是终于遭到报应,承受了天罚一样。 几把女人的尖叫声,突然响彻了夜空,毕竟他们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杀人。 长柄军刀从帕德洛夫的背后刺入,前胸穿出,把他直接插在了山石上,他的身体歪了四十五度,却并不跌倒。出手的是谢飞洋,大家都没看到他手上或是身上有军刀,但他忽然就出手了,而且一击命中。 这人的眼力和腕力,真是不简单。 但最让慕千成侧目的,还是他敢出手的胆量与凶狠,无论对错,这都是有足够让人佩服之处,当然也让人胆寒。 慕千成虽然也不想放帕德洛夫离开,但最后看到他惨死在眼前,也感到有些不是滋味。 “你”,巴德贝尔瞪着谢飞洋,他是该责骂还是赞扬,什么都说不出口,只能把那一腔的奇异感情,全吞进肚子里。 不过谢飞洋却给巴德贝尔提供了解答,“探长,你该谢我的,我若不出手,这人要么就逃了,要么也是掉进悬崖死掉了,还要麻烦你找他的尸首,我现在这样做,既帮了你,也帮了他,既用不好坐牢或是接受死刑,也用不着掉得粉身碎骨。” 谢飞洋的语气很轻松,轻松得让汉斯上校都有些惊讶,虽然他说的话确实有道理,但这样把道理说出来和做出来,却让人感到心里有些不舒服。 至少慕千成是这么觉得的。 不过谢飞洋显然没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错,他还反问大家,“若不是这样,换了你们,你们想怎样?” 伊维尔颇尴尬地笑了笑,又觉得好像此时笑有些不对,只能摇摇头。 巴德贝尔叹了口气,就快步走近帕德洛夫,无论怎样,这人罪恶的一生,列车劫匪团肮脏的事业,看来是要告一段落了。 巴德贝尔本来是想平复心情,以平静的态度处理尸体的,他的心情确实也恢复得很快,但当他走近尸体后,脸色却忽然又变了,变得既震惊又沮丧。 慕千成当然也想过去看看,但既然其他宾客都没有行动,自己又凭什么参与。虽然是去帮忙,但慕千成还是不希望搞特殊。 好在巴德贝尔却招了招手,“慕先生,麻烦你来帮个忙。” 慕千成自然是立刻行动的,看到尸体时,慕千成的表现和巴德贝尔差不多,都是有些惊讶。 那都因为帕德洛夫那张脸。他确实是死了,不过死因或者还必须待查,至少他是被谢飞洋用军刀刺死的,这一点值得深思。因为从他的脸上,尤其是嘴唇上,他们都发觉了明显的中毒迹象。 这人是死前就中了毒,那会是什么时候? “我终于知道了他为什么飞不起来了?”,巴德贝尔左手握着刀柄,用力一拉,刀被抽了出来,鲜血顿时如泉般涌出。巴德贝尔也不怕身上被血沾到,他把尸体平放在地上,这样才好检查。 慕千成点了点头,“是啊。我们还以为是由于滑翔翼出了故障,还是这里的山风影响了他的操控,看来都不是。真正的原因,在于起飞前一刻,他却中毒了。” 巴德贝尔倒抽了口冷气,就算刚才已被帕德洛夫威胁着,这警探都没露出害怕的一面,但现在看来他的心却有些慌,因为这一切看来已超出他的想象。本来以为罪恶之源追到帕德洛夫的身上,就可了结。 谁知这男人的死,却居然开启了另一个事端。而且这事端或者比帕德洛夫犯下的罪行更让人感到可怕,因为巴德贝尔是彻底的毫无头绪,心理上也没有做好准备。 “你说有没有可能,是他自己吞下毒药?就是自杀了”,巴德贝尔问慕千成。 “应该没有可能吧”,慕千成把帕德洛夫的眼睛合上了,“他为什么要自杀,就算真是畏罪而死。那他干干脆脆吃下毒药就行,何必准备好驴子和滑翔翼,还把滑翔翼挂在了身上,就在岂非前一刻才中毒死去了。你说是他冥顽不灵,临死前还想嫁祸别人害他,让别人惹上麻烦也说不过去的。因为若不是谢飞洋突然出手,而且还真得把尸体给挂住了,他早已掉下去粉身碎骨,尸骸都不一定能找到,就算找到了,估计也验不出中毒了。” 慕千成的话像是启发了巴德贝尔,“难道害他的人,希望的就是这一点。” “可能吧”,慕千成把双手交叉在胸前,转身扫视了众人一眼,“某人不知为何知道了帕德洛夫的所有安排,就将计就计把他给毒死了,本来以为他会坠入悬崖的,不过却被谢飞洋给破坏了,这样说来,还真是该谢谢那姓谢的。” “下毒的人肯定在他们之中”,巴德贝尔站了起来,本来他一直蹲在尸体的旁边,“难道会是吉娜夫人,说起对帕德洛夫的了解,还有具有除掉他的动机,都非他莫属。当然那个被杀的克劳森,也不能排除。帕德洛夫自己不道,那人想害他。会否前管家布置下毒害帕德洛夫的计谋后,自己却也被杀了。只不过他的计策,却在他死后发挥了作用,间接帮他报仇了?” “这些情况都可能啊”,慕千成想了想才道:“不过关键在于,怎样才能让毒,在帕德洛夫穿上滑翔翼,将要逃到悬崖边时才发作,不然早发作了,他根本就没有机会掉落悬崖,发作晚了,他跃到对面的山上才死,那样都会被我们找到尸体,并且发现中毒的,关键就在于让他中毒的时机。” “听你的口气,你知道了?” 九 九 巴德贝尔的手指已扣在扳机上,“我还不想杀你,别干蠢事,难道你以为你的行动能快过我的子弹?” 帕德洛夫只在冷笑。 慕千成倒还显得很从容,“这房间估计也是有什么机关的。你特意选这里作为自己的睡房,就是为现在留一手?明知我们已察觉出吉娜夫人的异常,而她又很可能把你给供出来。但你非但没有逃跑,或者至少是藏起来,还大模大样回到自己的房间,那时候,我就知道你是故意诱我们过来的。” “什么”,巴德贝尔感到很惊讶。 帕德洛夫点了点头,“不错,不过既然你已猜到这些,那为什么还要过来自投罗网?我本来也没多大信心你们真会上当,所以当你们进入房门那一刻,我真是开心得可以痛饮一杯”,帕德洛夫的目光在他们身上一一掠过,“你们人多,而且只要你们把我的事说出去,估计在那些宾客中,还能找到对付我的帮手,那样的话,不是就有十足把握把我打倒,为何这么急着跳进圈套里嘛。看来你们也是想独吞宝藏的。” 慕千成冷冷一笑,“因为我们若是不过来,或是告诉其他人再来的话,你很可能会选择出逃,那样要再找到你可就难了,我不希望巴德贝尔警探和吉娜夫人失望。只要有抓到你的机会,哪怕是火坑,跳进去也没什么的。” 帕德洛夫不禁竖起了拇指,“有胆量,不过我要把刚才警探先生给我的话送给你,不识时务。你就算来了,又怎会能抓到我,只会让你们死得不明不白,那样世上可没有人知道我的事了,别忘了,这可是一座忽然就能让人不见了的城堡。” 巴德贝尔低声咒骂了几下,也不知是在发牢骚,还是责怪慕千成为什么不早说明情况,还是在骂帕德洛夫了。 不过现在骂谁都没用,与其骂人,不如好好把握好出手的机会,至少现在帕德洛夫还在他的枪口下。 不过他的表现却绝不像是遭到别人枪口威胁的人,这样对峙着,反而是吉娜夫人紧张得喘起气来。 “开枪啊,如果你觉得开枪有用的话”,帕德洛夫冷笑。 “你别以为我不敢”,巴德贝尔这句话大多数警员都会说,但一般说了之后,都不会真的开枪,但这个前特工却不是这样,他还真的扣动了扳机,只不过他瞄准的是帕德洛夫的右臂,他自信自己的枪法可以让这个罪人倒下,却不会死。 但这应该必中的子弹,却好像害怕了这人身上的罪恶一样,在帕德洛夫身前,忽然拐了个弯,不可思议地改变了方向,打在了这罪人身后的墙壁上,子弹没能打进墙里,发出了金属碰撞的声音后,就掉在了地上。 “我不说了,子弹对我没用!”,帕德洛夫的笑意让人不安,他会法术不成? 子弹虽然没有打伤帕德洛夫,但他还是有别的用处,寂静的深夜里,枪声显得尤其巨大和刺耳,周遭客房的人都被惊醒了。 “你”,帕德洛夫面露杀意,他现在才完全知道警探开枪的目的,除了打伤自己以外,更是惊动其他人,这样的话,帕德洛夫若要保守秘密,要杀掉的就不仅仅是他们三人,而是这城堡中的所有人,这样的事,显然难度要大多了。毕竟慕千成等三人若不是落进了帕德洛夫的圈套里,要杀他们三人已不容易。 但帕德洛夫显然不会让意外发生,他的左手在桌子上摸了一下,房门就自己关上了,显然桌子上有特殊的开关。 关上门只是动手杀他们的前奏,帕德洛夫脸上露出一种也不只是凶还是笑的可怕表情,“你们不告诉我黄金列车的秘密也没关系,只要城堡在我的手上,我总会找到的。我跟你们说,这房间底下可是无底的地狱,我只要一按这个开关,除了我坐的这张椅子外,整间房子都会往下掉,或者你们会觉得不可思议,但这种事却真会发生”,帕德洛夫得意地“演讲”,同时手已用力地按在了桌面上。 慕千成想跳上帕德洛夫所在的沙发上,但时间看来已不允许。房子四壁已传来一阵沉重的齿轮转动声,估计声音过后,他们要听到的就是地狱恶鬼的呼喊了。但齿轮声音停止后,一切也都停止了,房间并没有往下掉,慕千成他们和帕德洛夫还在同一个水平面上。 慕千成是既惊且喜,帕德洛夫则是惊讶不已。 城堡的机关在关键一刻失灵了? “千成,是你吗”,房门上传来沉重的敲击声,赶来的是伊维尔,自从慕千成说要去找巴德贝尔后,这胖子就一直没睡。他虽然不愿四处走动,但听到枪声还是决定走来一看。 房门外的人声是越来越多,情势对于敌对双方来说,是快速逆转着,慕千成等没死,而帕德洛夫逃走和保存机密的机会则在快速减少着。 子弹伤不了他,那就靠自己的双手来,巴德贝尔平时一瘸一瘸的,但到了这种拼命的时候,行动却比谁都迅捷,或者他觉得只有近身肉搏才可以弥补腿脚的不灵便吧。所以在机关没有发挥作用后,慕千成已暂缓了扑上去,因为杀手锏失灵了,帕德洛夫就真的成了一只困兽,只要小心些,看来要抓住他已不是难事,反而逼得太紧,他会狗急跳墙的。但巴德贝尔却不是这么考虑,这警探已冲了上去,那根拐杖的末端,还突出了一个刀锋,这平时的辅助走路工具,关键时刻却可以成为一件兵器。 帕德洛夫未必害怕与这位警探交手,但现在纠缠下去,对于他来说却是最不明智的。但这房间在二楼,而且也没有窗户,就只剩那一扇门,不把慕千成等打倒,他又怎能逃走? 但这房间里既然能有第一个机关,那为何不能有第二个了? 帕德洛夫又在桌面上敲了一下,显然他也有些紧张,若这一手还派不上用场,那他就真可能完蛋了。 但看来霉运不打算发生两次,他的手刚接触到桌面,那张厚重的桌子,就如同小兔子般整个跳了起来。 “小心”,慕千成想把巴德贝尔推开的,但已经晚了。那桌子是被地上的几根粗弹簧弹出来的,立刻如同盾牌一样砸在了巴德贝尔的身上,把警探整个撞倒。 巴德贝尔的头磕在了地上,纯白色的地砖顿时被染红了一大块。 但这还不是结束,在桌子弹起来的一瞬间,帕德洛夫身后的墙壁突然就像是旋转门一样,转了个圈,帕德洛夫就不见了。 “我没事,不能给他跑了”,巴德贝尔支撑着站了起来。 慕千成用力推那扇子弹也打不进去的墙壁,墙壁又纹丝不动了,“这是金属做的,说不定有磁性,所以才会把你打出去的子弹吸走了。这后面肯定还有密道,那人要逃了。” 此时房门也被撞开了,不过撞破房门的倒不是伊维尔,而是谢飞洋。 众宾客和管家几乎都聚集在了门外,看到慕千成和受伤的警探在一起,都万分惊讶。 “两位”,管家海森想扶起巴德贝尔的,但被盛怒中的警探推开了,巴德贝尔挥舞着手臂对众人道:“那个‘坚鬼’帕德洛夫,就是这一切事件的主谋,他杀了城堡主人和前管家克劳森,还妄图谋害我们,以图独占黄金列车的宝藏,而且他还是著名列车劫匪团的骨干。” 除了‘尾巴’帕里斯外,众人都是惊讶不已,不过巴德贝尔已没空理他们,他也不打算让这些人帮忙,就打算独自去追帕德洛夫。 “以这人的心思如此谨慎,估计他不会再藏在城堡里,他也担心你找来更多同僚,那总会把他搜到的,他肯定要逃下山了”,情势有些紧急,但慕千成还是很冷静。 汉斯上校之前也有些惊讶,但他已恢复了冷静,那双冰冷的眼睛中,闪着骇人的光彩,“黄金列车的宝藏真的存在,只要找到了帕德洛夫,我们就可以找到宝藏?” 巴德贝尔根本不理他,就走出了房间,慕千成却笑了笑,“很遗憾,帕德洛夫也不知道宝藏所在,他还说那说不定是劫匪团老大耍他们才编出来的。” 汉斯上校的脸一阵红,一阵青的。 吉娜夫人此时才平复下心神,好在他对于这座城堡还算很了解,毕竟他在这里可调查了几年时间,“我知道这一带有条密道能通往悬崖那一侧,只不过不知道入口在哪,估计就是这里了。” 巴德贝尔撑着拐杖已冲了出去,其他人倒还跟着。 山风凛冽,雪却好在停了,让视线清晰了不少。他们老远就看到有个人影在雪地上逃着,巴德贝尔纵然腿脚不便,也不打算放弃,而慕千成则是敬佩他的为人,也帮着追了上去,倒没想到,那个谢飞洋居然也愿意帮忙,而其他人则跟在后面,有人是怕独自留在城里,有人则是想来看热闹而且记挂会否有黄金列车的信息。 十 十 慕千成确实是想到了,不过这回他倒不想再在永兴面前好像卖弄似的,所以说道:“那真是太好,其实我还没有想出来,不然听说你要放了徐璐,也不会如此紧张。” “你这是太谦了吧”,永兴笑眼看着慕千成道。 “我这人就是不懂谦虚,若说没想到,就是真的没想到”,慕千成也靠在椅子上,这房子的主人被抓走了,他们倒好像成了这里的主人似的,至少他们的心情现在已完全放平缓了。 永兴接着道:“徐璐盗走的珠宝金银加上保险柜里的物品,虽然不算很重,但也不轻的,但他盗窃后,不是立刻就赶去旅馆,趁着杨起平不在时,把汤梦生的尸体转移进他的房间,以图陷害,那他总不会是背着那些赃物去的吧?” “应该不会,那样既是个负累,而且也太显眼”,慕千成摇头道:“而且旅店的侍应早说过在当天早上没有看见背大袋子的人。” “是啊,但按时间上推断,在盗窃得手后,徐璐可是要直奔旅店的了,不应该还到过别处。所以我就怀疑赃物就藏在从珠宝店到杨起平落脚的旅店那段不远的路上,经过排查,终于在一口废井中找到了那些东西。这姓徐的胆子也够大,居然把辛苦得来的东西,用油布包着,就扔到深巷的井里,他看来是打算赌最危险的就是最安全,那种显而易见的地方,警方不会去搜,而普通人则不会留意。待风声过后,警方已把杨起平列为嫌疑人了,他再去起出来就万无一失。”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那就恭喜找回了重要的东西,既然永兴兄觉得那些珠宝不重要,也就不碍事了。” 永兴颇有深意地看了慕千成一眼,“慕兄欲言又止的,是想问我有否看过其他人藏在保险柜里的东西?” 慕千成迟疑了一下,“没有,我真没想过要问这个。毕竟这是你们张家的内务,而且我相信永兴兄的人品,不太可能干出这样的事。” “你错了,我真的干得出来,而且你心中也必定是这么想我的”,永兴倒是坦然,“毕竟他们当中是否有人藏起了夜明珠,这可是事关重大,岂是我张家的私事?”,永兴用火钳子又拨弄了一下壁炉,长舒了口气才道,“好在我都看过了那些东西,里面倒没有夜明珠,只有其他不太好的勾当,也难怪他们害怕被人发现,但只要他们没有对夜明珠偷龙转凤,此时对于其他事,我都可以既往不咎。毕竟张家人口众多,但坐上董事长之位的就只有一个人,其他人心中有苦闷,我能够理解。” “那就太好了,家和万事兴嘛”,慕千成点头,只不过他的表情有些尴尬。 这自然又都瞒不过永兴,“慕兄,我早跟你说过,今天有话直管说。你心里是想讲,就算没有从被盗的东西中发现夜明珠,也不能就证明不是他们拿走了。是啊,说不定他们是藏在别的地方也说不定。毕竟那间珠宝店可是我家的产业,虽然保险柜这一行有规矩,但我若是强行要察看,也难保店长就能坚持原则,所以他们不敢放在里面的可能性是大着的。” 慕千成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永兴不点破,他也不想直接指出自己怀疑张家众人,既然现在永兴自己说了,那就最好不过。 “但”,永兴想了想,又叹了口气才道:“正因为职责所在,我只好当丑人,趁众人不在意时,我几乎把张府都翻了一遍,但都没有发现夜明珠的下落。我本还以为若真是他们掉包的话,那多半会藏在自己常能接触到的地方。” 慕千成眨了眨眼,“谁告诉永兴兄这个道理的?” “雷鹰”,永兴双手托着下巴,身躯前倾着,这频繁的变动身姿,显出他有些不安,“我也派人悄悄调查过众人,但都没有太多发现。毕竟我的调查要很隐蔽,他们身为张家子弟,自有些亲信,而且若让他们知道这样,必引起风波,我可不想先父在天难安。” 慕千成也不知该说什么话,久久才道:“既然没有发现他们有异常,那不是最好的事,不过张府实在是太大,又暗藏着一些机关,要找东西也不容易。” 永兴明白慕千成的意思,说什么没有发现异常是好事,只不过是客套话,重点还在张府大这个上,“但我搜得已经算很仔细,颇不敬的是,连老夫人居住的佛堂我也悄悄翻弄过,也没有发现什么。但我还是坚信,这夜明珠被掉包了,肯定与我们自己人有关。那时候短短的几天时间里,别人没有这个机会。” 慕千成只好拱手,“永兴兄真是高义,以大局为重,不过之前是否曾想过以大局为重,搞不好就要牺牲掉一个无辜的杨起平?” 本在讨论张府的事,慕千成冷不防说起这个,永兴倒是有些失色,但他倒不打算否认,“是啊,虽然说情非得已,而且我也做好接应和以后为他脱罪的准备,但若不是慕兄和雷探长高明,这杨起平真要受些活罪。” 慕千成摆手道:“我当然不是责怪永兴兄,而只是想问问王成礼去私放杨起平,真是你的意思,不是他自作主张。” “是我的意思,我本打算放走杨起平,制造他携带赃物跑了的假象,好让谢飞洋去追他,因为那时候我担心久久不能破案,自然就不会有畏罪潜逃的犯人,那就调不走谢飞洋了。” 慕千成的手指在扶手上敲了几下,“那我们还得再多一些伪装,张家和雷鹰都该再派些人去追捕徐璐,当然表面上要看似做得很隐蔽,却故意给安全站的人知道,这样他们才会相信徐璐卷走了夜明珠。反正我们从来都没有说过徐璐把夜明珠拿走了,他盗走张家的巨额财物,你们去追他也很正常,就算事后谢飞洋发觉上当了,也无法拿着我们什么把柄,一来他瞒着戴独行私自行动,本就有过失在先,加上徐璐有明珠,只不过是他自己想当然,我们可没有骗他。” 永兴竖起了拇指,“慕兄鬼点子真多。” “哪里话,我只不过在你张大董事长计策的基础上,略作修改,真正高明的是你”,慕千成这句倒不全是套话。 “我是有些高明的地方,你立刻就知道”,永兴站了起来,快步走向大门处,本已垮塌的大门,早已被永兴的手下扶正了,他的那几个私兵也守在了外面,待他进来时,手上已托着一个盘子,上面不但有红酒,还有热气腾腾香喷喷的菜肴。 一天奔波,晚饭还没来得及吃,慕千成本就有些饿,现在鼻子动了动,那肠胃好像也跟着动了起来,“永兴真有心,而且这心意还很特别。” 永兴已把盘子放在餐桌上,“我们就借徐璐的房子,来喝一杯,反正我送给他的那些珠宝,足够买几十栋这样的房子,他畏罪跑了,这房子大多会被充公赔偿给我的了。快过来吃,冷了可不好,为了讨你高兴,我特意让东轩楼的主厨做出这些菜,因为我知道那里是你与君望贤弟重逢的地方(卷一的第二章)。” 慕千成愣了一下,看来永兴对自己也是查得很清楚的,他纵然把自己当朋友对待,但自己若有不轨行为,只怕也会倒大霉,自己感觉他越发像沪上大亨,看来倒是没有错。 慕千成笑了笑,不置可否就夹起了一道菜。 永兴开了红酒瓶,“对你,你之前不是问起王成礼什么的,你觉得这个人有问题?” 慕千成吞下了口中的菜,“永兴兄不是早有判断,此人没有问题,不然你怎会派他去私放杨起平?” 永兴本来还在倒酒的,也立刻把酒瓶放下了,“这两者间有关联?” “是永兴兄让我今天但可坦诚的,我想你放走嫌犯,除了调走谢飞洋,搞不好还有对张家众人敲山震虎之意,毕竟他们的不少重要东西,都被这个贼人卷走了。既然你敢让王成礼去干这件事,显然觉得他是忠于你的。” 永兴抚掌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王管家虽然胆小,但在没有压力的情况下,还算忠诚的。” 永兴这句话让慕千成很是玩味。 永兴又继续道:“无论怎样,要找出夜明珠,必须到我府上去调查,我想慕兄必定愿意干这样的事。” “我自己是不会提出的,因为那样太冒犯,但若永兴兄邀请我去做客,我是不会拒绝。” 永兴为慕千成倒满了一杯酒,“那就这样定了,我说你回来了,我请你去小住,谈谈北平的情况,毕竟在北方,我们也还有好些生意的,这理由准说得过去。” 慕千成想了想,“这样也好,不过事前你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我看看众人的反应,若是心里有鬼者,必然知道我是回来找真正的夜明珠。还有在到张府前,我想先去拜祭一下丽莎小姐。” 十一 十一 “慕兄对这件事好像很惊讶”,永兴缓缓喝了一口热茶。 慕千成确实是有些惊讶,不过他不愿意承认,但他也总算明白永兴为何还能这么悠闲了,既然戴独行愿意拿出夜明珠,并承认自己做的事,妥善协商他们回京办法,那么自然就会送还三老夫人,因为本来就猜测他要带走三老夫人的原因,只是怕永兴不给他离开,而留得一手。 但如果他们猜错了?抓走三老夫人的并不是戴独行,而是另有其人,那他们的一切推断不就得都推倒重来,或者搞不好的话,连重来的机会都没有了。 但显然永兴现在是铁了心认定抓走老夫人的就是戴独行,因为他自己都承认潜入佛堂盗走夜明珠的事。 慕千成沉默了颇久,才开口道:”我只是很惊讶戴独行会突然改变态度,他本来是既不相信张府,也不相信谢飞洋,我猜他在找到夜明珠后,甚至可能搁下我和林昕,就连夜赶回北平复命的了。” 永兴冷冷一笑,“他为什么不相信我和谢飞洋,不相信谢飞洋,还说是因为安全处内部争功,不相信我,有这个必要?” 慕千成也拿了一只茶杯,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他不相信谢飞洋,倒不完全是出于争功,我倒觉得对于功名的渴望,戴独行远不如毛晨魴。他不相信谢飞洋就是因为他不相信而已,对张家嘛,或者也是一样的道理,反过来说,你们又愿意相信他?” 永兴本来已把茶杯送到嘴边,也停了下来,想了很久,才笑了笑,对于这人世间的无奈,他可是清楚得很,谁让人心险恶,谁让这是一个如此混乱的时代。 好在再晦暗不明的日子里,都总会有些亮光,都总会有慕千成这样的人物。 也正因为对比如此强烈,才让我们更能感受到他们的传奇。 “看来永兴兄是知道戴独行为什么会突然改变态度的?”,慕千成看着永兴。 “是啊,知道的人可不知我了,谢飞洋、关东军的间谍,甚至连雷鹰都会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因为这事情或者早变的是街知巷闻了。” 慕千成对此倒是更惊讶了,“那我就落伍了,因为我还不知道。” “当然,你昨天起就躲在这,之前又忙着去审王成礼”,永兴嗔了口气才道:“也不知是福是祸,戴独行潜入张府盗窃夜明珠的事,突然间在整个上海滩都传开了,到处都在渲染沪上大亨与安全站的矛盾,据说这事情搞不好还会传进南京去,戴独行想悄然离开已是不可能,就算我不动他,那些依附于张家,或是曾受先父恩惠的各路山头,也不会让他轻易走掉的。有人更扬言,身为政府特工更不应该私闯民宅,若他不道歉,就别想活着离开上海,你说这事情是否突然就闹大了,现在我也不好收拾了。” 听完永兴这番话,慕千成的心都沉了下来,他只感到有种凶险就在面前,虽然现在自己还没有看清楚的,但只怕看见时,已经没有机会逃生了,要想不出事,只能采取更有远见的对策,拿定主意后,慕千成就道:“永兴兄,恕我直言,就算我说完这话后,你要怪我,甚至不再当我是朋友,我也必须说的。” 永兴已打断了慕千成的话,“我已猜到你想说什么,不过你还是说吧,而且我早跟你说过,只要你当我是朋友,你我间可以无话不谈,说对说错都不要紧,而且这些话只会烂在我们的肚子里,绝没有别人知道。” 慕千成是打心里感谢的,所以他更希望自己能够说服永兴,“这面子固然是重要,但为了大局,有人尚且可以舍生取义,我知道永兴兄甚至更为之高义,所以我想说,你能否不要在这件事上追究戴独行,私底下跟各路人马打声招呼,让戴独行悄然的尽快离开上海滩,不然只怕他一拿夜明珠出来,就得出事。” 永兴又叹了口气,“这面子嘛,我是喜欢,但就冲你这番话,我本来可以不要的。但实际上却万万做不到,戴独行必须当着我们的脸,把夜明珠拿出来给大家瞧瞧,证明珠子已在他手上,这免得以后又有谁指出夜明珠是在张府上被掉包的,来找我们麻烦啊。而且他还要至少说声不是,我才能平息众人之口,这都希望慕兄能够体谅我的难处。” 慕千成只有点头,他本已打算放弃再说这事,但永兴却又解释道:“知道戴独行曾潜入府里,盗走了夜明珠,我非但被他逃脱了,而且还隐瞒此事,家里的人可是炸开锅了。好在有下人自动揽下所有责任,我才平息了指责,现在给整个沪上都知道了,若我什么表示都没有,只怕先父的门生故旧都会质疑我这个当家的。我若在这个位置上坐不下去,难道慕兄觉得是好事?” “大大的坏事,至少以我看来,府上没有一个人比得上永兴兄,而且就算有那样的才能,也没有你的这份情义”,慕千成说的倒是心里话。 永兴微微笑了笑,“说实话,我死死保着自己的位置,当然有眷恋权势的私心,但坦诚说,也因为放不下家族和时局,所以有时候干出一些情非得已的事,也希望慕兄见谅。” “你会说这句话,已经很难能可贵,有多少人说一套做一套,背后冷箭伤人,专插朋友几刀的,还大言不惭了”,慕千成说这话时,心里倒是浮现了好几个人的身影,“况且你还处于这样的位置,自古皆说高处不胜寒,没有处过那种位置的人,就算念一千遍这句话,也不会有真正的感悟。” 永兴笑着把茶都喝了,还是那碗茶,不过他倒好像喝得比之前香多了。 慕千成也把茶喝了,不过他的心情倒不如永兴的好,因为无论怎么说,永兴的危机是解除掉了,若戴独行硬抗着,既不肯坦承,更不肯道歉,那势必导致张府要和他起冲突,事端一起,只怕就不好收拾,但若不与他斗,那永兴的位置就不稳,但现在既然戴独行选择让步,那永兴自然是稳赢不输了。 但对于慕千成来说,则是麻烦的开始,他们的任务本只是找回真正的夜明珠,带回北平进一步解开慈禧陵之谜即可,但这简单的任务,却因为上海滩错综复杂的关系,而变得不简单。本来戴独行拿到夜明珠后,必定很妥善地藏了起来,就算你把他抓了,估计也找不着的,因为要撬开他的嘴巴,估计办法还真不多。但现在他要带着明珠到张府上致歉,只怕有节外生枝的可能,而且慕千成还有别的顾虑啊。 “永兴兄,那不知可否相告,为什么整个上海滩都会知道戴独行潜入张府盗窃的事了?” 永兴看了慕千成一眼,“慕兄总不会以为是我让人说出去的吧?我可没那么笨,这么做不是把我和戴独行逼到墙角上,非斗一斗不可。而且以我对戴独行的了解,我认为他不会道歉退让的,那不是自己搞一个鱼死网破的局面。”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但知道这事的人可不多啊。” “是啊”,永兴终归收起了脸上轻松的表情,“这事情会是从哪里传出去的了?按理说,戴独行自己肯定不会让别人知道,这么说起来,这消息只能是从张府上漏出去的。” 慕千成想了想,“但这么说,也存在很多疑点,张府上知道有人曾潜入佛堂的人,本就不该太多,而且就算知道这事的人,又怎会这么高明猜到那人是戴独行。” 永兴眼中闪过了一丝杀机,“知道这事的只有王成礼,戴独行不正是接到他的消息才来盗窃的。” “但他会是传播者?”,慕千成自个摇了摇头,“他那胆小倒不像是装的,我看就算把这事再告诉别人,谅他也没那个胆。” 永兴沉吟了一回,“也对,事情发生后,我一直派人盯着王成礼,他也没有那种机会。” “既然事情都发展到这样,我看永兴兄还是好好考虑一下,以后是否还要留用王成礼吧,不过若说知道这事的人,我倒还知道一个”,说到这里,慕千成只敢到一阵寒气冒上心头。 “谁?” “谢飞洋,我不就是从他那里知道了戴独行正是潜入佛堂的人”,慕千成显得更是忧虑重重,“这会否是他的什么招数。不过无论这事情到底是谁有意散布出去的,最怕就是戴独行以为是我和你为了逼他坦白而搞的把戏,恰好我又诈死连他都躲着,只怕他对我的疑心就更重了。就算他这次真的就范了,只怕以后我也没有好果子吃。” “他确实有可能这样怀疑,委屈慕兄了”,永兴已站了起来,“不过无论怎样,他都已经答应了明天登门拜访,向我致歉,慕兄是要继续躲着,还是也打算现身?” 慕千成真的必须仔细衡量了,因为他感到肯定会有大事发生,只不过他也捏不准会是什么事,自然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十二 十二 永兴准备的这间屋子,真是比巡捕房的审讯室更像审讯室,也不知是临时布置的,还是他本来就有这样动私刑的地方,但看来这沪上大亨,还真是不简单。 突然被带来这种地方,显然已给了王成礼巨大的心理压力,在刺眼的灯光照射下,他不但睁不开眼,而且汗也流个不停。 在这种湿冷的天气里,还能够如此狼狈,足见他有多紧张,除非他是装出来的,不然这人倒是个不折不扣的胆小鬼。 “王管家,请你回答我的问题,若非看在你家主子的脸上,我们也懒得审问,直接让你消失了不就得了。” 王成礼咬了咬嘴唇,“大人,真的是戴处长让我随时通报张府的情况,尤其是当家的言行。” 慕千成假意叹了口气,“那你可应该感谢你有个好当家,若非他出了名捍卫自家人的,你现在还怎能如此舒服坐在这里和我们说话。但你却居然干出如此不义之事,你心里有愧没愧?” 王成礼的头几乎藏到了怀里,“有的,但,但我没有办法?” 慕千成示意王成礼继续说下去。 “因为戴处长扣留了我儿子,若我不帮他办事,我以后再见不到他了”,王成礼不知何时起,居然泪流满脸,“他才两岁大啊。”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戴独行真会干出这样的事?说实话,慕千成也没有太大把握说他不会。 不过要弄清楚这种事,靠得可不是推测,更不能感情用事,需要的是线索和理智的分析,当然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直接去问戴独行。不过这也是最不可行的办法,因为若真是他干的话,他多半不会承认,而且永兴也不愿意双方下不了台,若公开拆穿戴独行在张府上收买内奸,这必然会让永兴为了面子只能与戴独行死拼的。 这结果就太糟了。 “王管家,你具体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又是何时发生的?” 王成礼想抬起头,但刺眼的灯光又让他只能把头低下,“就在丽莎小姐去世后不久,因为那时候我曾经被他强迫透露过府上的信息,所以与他产生了一些联系。我本以为事情都告一段落后,戴处长不会再来找我,谁知他违背之前答应过我的,以后不再来找我的诺言,强迫我继续提供情报,而且还派人把我的儿子带走了。” “你亲眼看到戴独行这么做?” “怎么可能”,王成礼也不知是苦笑还是继续在哭了,“若我知道,拼了这条命都会阻拦的,但我没有看见。我妻儿都在金华的老家那,某一天突然收到家人来信,说我儿子不见了,我本想请假回去的,谁知却收到戴处长送来的信息,我儿子在他手上,他要与我谈谈,除了赴约,我还能怎么办?” 慕千成能够理解他的无奈,这不就像马铃一样吗? 王成礼揉了揉眼睛又道:“然后他就要求我按他说的话去做,不然谁都不能保我儿子平安,而且就算我儿子侥幸没事,他也会把我之前曾通风报信的事说出来,那样的话,当家的也不会饶了我,我在张府就再无立足之地了。我,我就只有委曲求全了。” “这人很毒啊”,慕千成叹了口气,“那你可曾见过戴独行,他是在哪里吩咐你这些的?” 王成礼看来是至死都不会忘记这些事,立刻就道:“当然见过他,他是当面和我说这些事的,正因为如此,我才更是怕得要命。” “你确定那人是戴独行?”,慕千成心里还是希望不要是他。 但王成礼却很坚决地点头,“是戴处长啊,他来过张府好几遍,我认得他的样子。而且他见我的地方,就是他以前居住的那栋小房子。” 慕千成以前也听说过,戴独行在上海安全站当科长时,租了一栋类似自己那的小洋房来住,倒不喜欢蹲在安全站的宿舍里。 这么说来,这强迫王成礼当内奸的,不正是戴独行无疑,不过慕千成还是觉得有些疑点。 “那你可透露过什么情报,你尽管说出来,我保证不会让你们的当家知道,若你不坦白,我也只能像戴独行一样,把你的事全说出去,估计到时候,你自己都会被张府除掉,而你儿子也同样活不成了”,慕千成很清楚和这种人打交道,威胁有时候是很有用的。 王成礼打了一下哆嗦,“也没透露太多,我还是知道分寸的,而且他也不是经常向我索要情报。” “他多久要一次,而且你怎么把消息交给他”,慕千成对这个问题倒是很关心,“据我所知,戴独行那段时间,可是在北平的。” “他让我把情报寄到北平的一个地址上,说那样他就可以收到情报。” 慕千成想了想,掏出笔和纸,让他把地址写下,“没有什么特别的安排?就是寄普通的书信?” “是啊,我本也担心会被别人截获了”,王成礼又抹了一把汗,“但或者戴处长觉得最危险的就是最安全的。” 慕千成拿起桌面上的灯,把灯靠得更近王成礼,“那你可有透露夜明珠可能是被三老夫人藏起来了这事。” “这”,王成礼面露难色。 慕千成冷笑道:“你不用装了,你肯定看出了三老夫人就是掉包夜明珠的人,所以立刻就去通风报信,不过你应该想不到戴独行会潜进来偷吧?” “我真没有想到,若知道他敢这样,就算他杀我全家,我也不会说一个字的”,王成礼显得很后悔,毕竟他之前还说没透露过什么重要信息,但仅此一条,就足以让别人坐实他是大内奸这罪名了。 慕千成点了点头,这一切和他估计的倒是差不多了,“那这回你又是怎么通知他信息的,估计不是寄信到北平吧,戴独行可是也回上海了。” “发生珠宝店劫案当天,他曾约我到他以前租用的房子里,不过他不在那,但留下纸条,让我有什么情报,尤其是与夜明珠相关的,就写张纸留在那,所以当察觉到三老夫人可能藏起夜明珠后,我就,我”,王成礼吞吐起来,然后就连连骂自己该死。 慕千成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确实是该死的,不过估计你自己倒还不想死,而且我们也不想你这么白白就丢了条命。若觉得还是活着好,就别声张今天的事,谁问起都别说,你儿 听到这话,王成礼自然是欣喜的,显然他真把慕千成当成是安全处来的‘钦差’了,而慕千成也想尽量从他身上挖出更多的线索,显然这王成礼知道的,或者比大家想象的还要多,“王管家,你当张府的管家也有差不多半年时间了,这期间,你可觉得府上谁曾有什么异常?” 王成礼愣了一下,“没,没有啊,大家都很正常,恕我真的什么都看不出来,我本就是个不称职的管家,我多次向当家的请辞,只不过他不准。” 也不知王成礼是否不敢说实话,但他却把头压得更低,完全不敢看慕千成的,当他觉得太久都没有回答,略微抬起头时,慕千成居然早已离开了,而善后的事,自有永兴安排的人去做了。 这审问期间,永兴倒没来,他一直在慕千成的藏身处等着,显然是既因为王成礼说的那些话,他早都已经问出来了,也因为这是表达对慕千成的信任。 当慕千成回到藏身的那栋小房时,永兴正在喝着茶,这张府的当家,昨天还很沉不住气,但今天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也不着急自己的三娘不见了这事。若不是知道内情,还会以为他现在是百无聊赖的闲人了。 但慕千成却很明白,这不着急是假的,只不过现在着急也没有用。 而且永兴不着急,显然也是因为三老夫人的事,暂时被他瞒了过去,据他自己说,他已经在家里宣称三老夫人因为姐妹的急病,回了南通老家,由于最近事情是在太多,为了安全起见,才连夜偷偷离开的。 这当然只能瞒得一时,不过慕千成却怀疑若三老夫人真有什么三长两短,永兴也预备好一套说辞了,这就是半路上出了什么事,毕竟这贼子最近是越来越多。 若三老夫人是这样遭殃的,那他的责任自然就轻多了,慕千成也只能感叹永兴每做一件事的思虑实在是太深了。 他本想说审问王成礼的事,但永兴却抢先开口,“我想慕兄定然不会有太大的收获,因为王成礼这显眼的,不会是什么太有价值的目标。” 慕千成只有点头,不过纵然价值不多,但还是不可以轻易就放弃一个突破口的,毕竟他们身边的事错综复杂,让人如在雾里。 不过永兴显然不这么觉得,因为他忽然就笑了起来,“不过看来我们用不着再这么辛苦了,因为戴独行答应了谢飞洋,愿意承认是自己拿走了夜明珠,他会在我府上拿出来让大家瞧瞧,然后再商量一个合适的办法,送你们离开。” 十三 十三 白色的窗纱,几乎与白色的人影混成一团。不过隐约还是可见那个人在动着,因为细看起来,他甚至好像比那团白纱还要白似的。 衣服是白的,刀光也是白,慕千成刚走到窗边,想轻轻撩起白纱,那人就忽然拔出了背后的棍子,那是一把长刀。 慕千成敢靠近,是因为那扇落地玻璃可以挡住子弹,但那人突然拔刀,而且还是如此迅捷、潇洒,还是让慕千成吓了一跳。 因为他已知道这人是谁。 “刺客”,空中传来了警卫的声音,一阵低沉的警笛声响了起来,戴独行的部下还是保持着一贯的风格,平时根本就看不见他们在哪,但忽然间就会如同从地底下冒出来的一样,六七个安全处的人,已同时赶到那扇落地窗外。 但白衣人已经不见了,他本是倒钩在屋檐上,如同趁夜而来的蝙蝠。不过他却没有翻到屋檐上逃走,而是干脆顺势滑了下来,然后一闪身,就不知逃到哪去了。慕千成也没有追他的意思,他让安全处的人可以各回原位,这事也用不着向戴独行报告,免得他们因为轻易被外人闯入而受处罚,这话说的仅是慕千成一半的心思,另一半自然是不愿戴独行知道这人又来找过自己。 因为这人就是文成下令搜索的朝鲜族白衣武者,不过显然那些人是不敢不报告的,他们除了保卫慕千成,显然也有监视的任务。 慕千成对此并不介意,就如同白衣武士果然从体育场逃出来了一样,慕千成早料到他已逃脱。不过他会这样明目张胆再来找自己,倒出人意料,而且又不说一句话的,这都为了什么? 慕千成站在武士之前倒钩的地方,在思索着。 窗户下的石阶,已被他用刀刻了几道白痕,歪歪斜斜的,但可以看出是几个字,“抱歉、谢谢。” 抱歉是什么意思?是抱歉他被毛晨魴所逼迫,给了慕千成假信息,是抱歉他被迫潜入体育场里,差点给大家增添了麻烦?但若真是这样,慕千成觉得一点必要都没有,因为若不是他,梁道铭说不定已被白梦瞳的师姐杀了,这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其实倒是帮了大忙。 他说的谢谢,是什么意思,慕千成就更搞不懂。是谢谢自己选择信任了他?还是他想嘱托自己有机会就告诉香儿,白衣武士这号人物已经安全了。后者是很有可能的,因为香儿说过在找他。 无论怎样,这怪异的人都已经给慕千成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他有预感以后肯定还有碰头的机会。 只不过他想不到,那会是在更可怕、更血腥的场合下。 慕千成也不介意石阶上留着那两个字,若特意掩饰,反而会更糟。反正这人之前已找过自己一次,也告诉了戴独行,若那个疑心重的处长问起自己,自己这回也用不着不承认,胡诌过去即可。 所以他安然回到了房里,马铃则站在了窗前,也不知在想什么。 窗纱被马铃拉开了,刚露头的新月散发出来的淡光线,恰好在地上留下了斑驳的影子,也照在了马铃的身上。纯白的窗纱、碧玉般的月光,还有静默不语的人儿,慕千成忽然觉得这幅图话,是如此的有诗意,就如同传说神话里的一些梦。 所以他停步了,他不愿意打破这份寂静,也因为这一幕,让他可以放下脑子里,本还是乱哄哄的东西。 是马铃先说话了,“你没事吧?”,她放下了窗纱,那柔和的光线顿时被收了回去。 “当然没事”,慕千成笑着已在饭桌旁坐了下来,“等我好好尝尝你的手势,很久没尝了” 看到马铃还在看着自己,他只好解释道:“就是一个朋友,混进来给我开个玩笑,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的朋友身手都这么了得,好像小说人物似的”,马铃也坐了下来,但她脸上还有一丝的忧郁,“谁那么大胆子,为了开个玩笑,连命都不要了,敢闯进这里。我之前听戴独行的手下说过,姓戴的有言在先,若有可疑人物闯进这里,不用抓活的,立刻打死。” 慕千成放下了筷子,“他真这么说过?” “是啊,我之前有一天不是出去吗,就是那样偶然听到的”,马铃苦笑了一下,“所以我回来时,也要让他们特别看清楚我的脸,不然被误杀可就冤枉,就像我爷爷一样。” 提起往事,慕千成还是很愧疚,不过戴独行的命令倒是引起了他的兴趣,“不用捉活的,立刻打死”,慕千成念了两遍,居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马铃看着他。 “我笑这命令虽然听起来很狠毒,却是戴独行为我特意想出来的,至少从他的角度而言,是很够朋友了。” 马铃也不知是懂还是不懂,总之她把眼睛睁得很大,像是在等着慕千成继续说下去。 慕千成是继续道:“若潜进来的人是要害我们的,那他是保了我们安全,若进来的人,是与我有什么特别关系的,被他们打死了,既是打击了我,同时也没有由于被抓住而让我曝光的可能,这处长还算是仁至义尽。” 马铃倒像是听懂,“或者因为你现在对他们来说还有用,说实话,我还是想劝你离开这里,别再管这些事了,不过我也知道劝也没用。” 慕千成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也倒了给马铃,“你真知我心,总有一天,我会带你离开这里,我们去环游世界啊。可以坐飞机,可以坐火车,甚至坐热气球也可以。” “哇,坐气球?”,马铃眨了眨眼。 看着马铃的脸,慕千成是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别再说那些有的没的,好好享受一顿晚餐,记住我今天的承诺,你记住我也会记住的。” “我当然会记住”,马铃装出一副不屑的表情,“不过我不期待,与其说这么远的,不如你这几天陪我到处走走,至少也该留在这里。我一个人在这笼子里,都快要闷死了。” 慕千成脸上的笑容已变成尴尬,“这我倒可能答应不了,过几天,我有事要出一趟远门,也不知多久才回来,你要保重。” “你看,你看,所以说你的话,我不期待啊”,马铃叹了口气,“又要去哪,上次去了蒙古高原,这次总不是去爬喜马拉雅山?” “当然不是,只不过要回上海一趟,说起来,我就是在上海认识你的”,慕千成脸上泛起了甜蜜的笑意,他想起了面铺那些回忆。 “上海?”,马铃眨了眨眼,“说起来,我也想回去走走的,我和爷爷在那也住了好几年,不过你肯定不会带我去了。我看搞不好,什么任务的是假,跑回去探哪家小姐才是真的。” 说起小姐,慕千成真是只能叹口气,“是要去探位小姐,给她扫扫墓的,不过是真有事要调查。” “那好,我不缠你总的,那明天你可不要出门,这么小的要求总行了吧。” 慕千成笑得更是尴尬。 马铃翘嘴巴,“我看你改名叫慕不行算了,问你什么,你都说不行不行。” “这样吧,我明天早上是要出门,不过我早去早回,一早回来陪你,那总得”,慕千成竖起了手指,我跟你大小姐勾手指,肯定守诺言。 “谁信你”,马铃用筷子狠狠打了慕千成的手指,“上次你也是说早上出门,吃中午的就回,结果晚上才出现了。” 他说的是慕千成去粮食进出口公司,见到胡翼泉和卷入一件凶杀案的事(卷:稻香里的杀机) 说起来,慕千成明天一早要出门,是要去找一个人的,而那个人当时也间接地卷入那次杀人事件里。 梁道铭,慕千成是要去何家四合院,找这位前警探。 既是表示感谢,他帮了大忙,当然也是探听一下,他面对着冒牌成玉龙时的情况,说起这次足球赛里的变数,对于慕千成来说在,最重要的肯定是梁道铭。 若非有一个这么勇敢又机智的人自愿来冒充自己,慕千成肯定是无法抽身去见真的成玉龙,也就不会知道其中一颗夜明珠是假的。 他会主动介入,慕千成也很惊讶,这里面有些故事,他正要细想,我也正打算告诉各位的,但电话铃声却响了。 马铃是从来不接这屋子里的电话,这是慕千成吩咐他的,免得她被卷入麻烦中。 好在打来的还不算麻烦人物,至少与毛晨魴比起来,戴独行可是好多了。 “怎样,打扰你的晚餐了?” “没有,有什么事吗?” 戴独行缓缓道:“刚有空,就告诉你一声,我们后天坐火车南下,你看要准备什么的,就自己准备好。看来我们是要在一个反常的大雪天南下了。” “哦,有预报要下大雪?” “是啊,贵人出门招风雨,看来你我是贵人了”,戴独行微笑着道,不过他的口气忽然就变了,“对了,我希望你好好想想与成玉龙见面的经过,写一个书面报告给我。” 十四 十四 一回到玫瑰别墅,慕千成就钻进了房间里,马铃则在厨房准备晚餐,虽然本有很多话想对她说的,但看到她没有事,慕千成已觉得很足够了,会心的一笑后,也不管马铃看来准备叨唠他的,他就钻进房里,小心翼翼地翻出了一些东西。 那是两颗子弹,很普通的子弹头,不过对于慕千成来说,那又是不简单的往事,当时在张凤奇的大宅邸里,他出于怀疑丽莎身份的原因,但又不想被陈君望知道,所以约她到偏僻的地方一谈。 谁知不是谁预先埋伏在山坡上,并开枪击伤了丽莎,若非慕千成应变快,丽莎小姐那时候就该被打死了。(卷一的故事) 狙击手本还有机会补枪的,但或者以为丽莎已死,就没有继续射击,不然慕千成也会死在那里。 这事后来也就没有了下文,张家的东瀛亲戚东野木忍被慕千成揭发出正是上海豪族连续失踪事件的犯人之一,后来他在狱中自杀而死。这枪击丽莎的事,也只能想当然地认为是他为了掩饰丽莎的罪行,而故意弄出来的。(忘记这来龙去脉的读者,可真要回去看卷一了,里面可是有好几个伏笔啊) 这事大多数人都忘了,但慕千成却保留起几颗弹头,他也说不出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但一种潜在的危机感让他觉得这事情还没有结束。 不过枪击丽莎的,无论是时间、地点、还是对象都与今天的狙击手,看不出有任何可能相连的地方,但慕千成就是把今天的那颗子弹与前几颗,放在灯下,很仔细地检查了起来。 虽然没有任何的证据,这些事会有关联,而且若从常理考虑,大多数人都会说这根本不可能有关系的。 但慕千成总是有种感觉,那种狙击时的手法和给他留下的印象,有些相近的地方,他也说不清那是什么东西,因为丽莎被狙击时,那里可是黑得看不清情况。 或者那种感觉,就是一些射击高手所说的,狙击者带给他人的一种压迫感吧。 细看那些子弹,也无法看出太多,只能说是同一型号的子弹。 但慕千成并不会因为这样就放弃,因为这才是检查的开始,他拿起放大镜,很仔细又检查了一遍,还用相机拍了照。然后就取出了一系列器材,倒出一些试剂,如同在做化学实验一样。 他用切割刀,从不同的弹头上都切下很小一块金属,分别放在不同的器皿里,然后又小心翼翼地倒入化学品。 这些东西,他本能拜托陈君望找警方帮忙的,但为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就自己动手算了。这里的器械虽然不算精密,但只要小心操作还是可以取得想要的效果,关键在于慕千成对于这方面的知识还没有丢。 实验的时间并不算长,但得出来的结果,却值得慕千成思考。 那些子弹的成分几乎完全相同,没有太大的出入,多是出于同一批的,而且在放大的镜头下,他还发现了子弹上都有一些相似的痕迹,这表明子弹很可能是从同一支枪管中打出来的,那时候的制作工艺参差不齐,有些枪管内部做得不是很光滑,也是很常见的事。 这不是说,难道在上海枪击丽莎的,与今天在体育场内救慕千成的有可能是同一个人? 那会是谁,为的又是什么? 如果说有谁会特意从上海追来北京,而且还常在慕千成附近徘徊,那为的可能只有慈禧陵之谜? 但慕千成怎么想都想不出有这么一号人物,这人从他们踏进张家开始,就了解这事的,若说真有,也只有戴独行。但显然他不太可能是枪击丽莎,又在今天救了自己的。 不过说起还未解开的神秘枪击事件,慕千成记得还有两件,一个就是刘坤玉在办公室里,在被揭发了间谍的身份后,居然当着他们的面被枪杀了。最初慕千成以为是戴笠或是戴独行安排的,若刘坤玉要反抗,就把他当场击毙。(卷七,逃亡的神探里的故事) 但事后看来并非那样,后来推测是傅韵兰动的手,但在她死前,慕千成也没有机会确认。而另一件则是那个苏联公使被人用血液凝固成子弹状的硬物,用弹叉射穿了头部。这案子被慕千成解开了,但据他向张镇城理解,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到凶手。 这些人看来都与慈禧陵之谜,有那么点关系,难道都是同一人所为,但若是那样,他为何不先杀了慕千成? 思前想后,慕千成又觉得或者那本不是同一人所为,里面也没什么阴谋,只不过是自己想多了。 他现在也只能这样自己解忧,反正再怎么想也不会有结果,多留个心眼就是了。 他从房间里出来时,马铃已准备好晚饭。 “一回来就钻进房里,还搞到一身什么古怪味道的”,马铃捂着鼻子,把慕千成赶离饭桌。 慕千成自己也笑了,确实不该让自己污染这份饭香,“好啊,你先吃吧,我换了衣服再来。” “用不着了,我怕你钻进房里又不出来,一回又让我给你加热饭菜”,马铃拉着慕千成的胳膊,把他按在了座位上。 看着满桌的饭菜,慕千成可是笑开了花,这笑是发自心底,不单因为丰盛的菜肴,更因为煮菜的人儿,“听说你今天也到了体育场了,去趁热闹。” 马铃也在他旁边坐了下来,“有些担心你,也想去看看你威风凛凛地进球,虽然没有办法进去,在外面听着也能知道情况,你都不知道你们进球后,场外的人有多激动。” 慕千成摸了摸他的手背,“你都不知那里今天有多危险,所以我才让你别去,你没事就好,不然你让??????” 慕千成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了。 马铃眨了眨那双明亮的大眼睛,“我不都没事,是听说场内出了些状况,有人被炸死了?我那时真的很担心,不过也在那时,见到了你的朋友。” 慕千成早听戴独行说过这事,“你说的是天津站的林昕,是她把你送回来的?” “是的,就是那个女人”,马铃一向都不喜欢林昕,“虽然我说不用,但她还是硬把我拉上了她的车。” 慕千成虽然不想盘问马铃似的,但他还真像从她口中,看能否知道林昕此行到底所为何事,“她一直在车上?” “不,后来她带着人下车了,我说自己会先回来,她的手下所以想阻拦,我趁他们不注意就跑了,我可不稀罕跟那种人在一起”,马铃吐了吐舌头。 慕千成笑了笑,不经意能近距离看着马铃那双大眼睛,他忽然觉得有些心潮起伏,那空灵的眼神中,是有那么多的情感。谁说只有文人雅士才会附庸风雅,这个连字都不懂的女孩,那心性就足以让慕千成倾倒。 或者别人不会这么认为吧,在别人眼中,她永远只是马大哈,但慕千成觉得不是,实际上连陈君望都多次说出,马铃其实很标致,甚至比戴紫莹更好看的话。 当然慕千成与她的情感,不是来自于外貌或是什么别的,而是一路相随,一种很特别又深沉的牵绊。 慕千成很少这么叨唠,还是为一件已经过去,又没有发生的事,但他还是道:“你今天去体育场,真是个天大的错误,我看你是很不喜欢林昕的,但她把你保护起来,却是干了一件很对的事。” “我不喜欢,有什么关系,你喜欢她不就得了”,马铃咩嘴一笑,“我今天还跟她说了些很有趣的事,她也不知是高兴还是生气。” 慕千成愣了一下,“你跟她胡说什么了,她毕竟是天津安全站的站长,你乱说话,小心她把我捉起来”,慕千成说的一半是玩笑,一半倒是真的。 “我们说的不关你事,而且我看她不舍得抓你的”,马铃装出鄙视慕千成的表情。 慕千成笑了笑,他早感到林昕的一些微妙,不过他不愿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说下去,“在别墅这,至少有戴独行的人保护你,你私自溜出去了,还是到那么危险的地方,若是敌人或是毛晨魴的人,趁乱把你抓了,那对你对我都是大灾难。” 马铃看着慕千成,“我都不怕死,你管我了,我被抓了,你不救我就得,而且在这里就绝对安全?” “我看这里还是挺安全的,戴独行安排了好些人手,而且都是防卫的高手,他也怕有人把我给杀或是劫走了”,慕千成说着,不自觉环顾了四周一下。 但有人却把他的保证给打碎了,落地窗户的白色帘子上,居然呈现出一个人影,那人如同蝙蝠般倒挂在屋檐上,而且慕千成能看到背后还有一条长条形的奇怪东西。 太阳早不见了,月亮又没出来,淡淡的人影照在白色长脸上,显得有些诡异。 不过最诡异的是,这人是怎么躲开重重的检查,他是谁,又为了什么目的。 十五 十五 “你要回上海,到张家一趟?”,慕千成已猜到戴独行的意思。 “是的”,戴独行把烟斗里的光都抽得火红了起来,“而且估计不是一趟,要在那逗留一些时间,我要仔细调查张家一番。” 慕千成沉吟了一回,在张家的时间虽然不算长,但里面发生的事,可是足以让它终身难忘的。 张凤奇没有坟墓的坟墓谜题,遗嘱里的巨宝秘密,张家各色人物的名士风流与勾心斗角,以及丽莎小姐的自杀悲剧,这更带来了陈君望与他那看不见的裂痕。 而且慕千成会开启这一段奇妙的旅程,归根结底,还是始于永兴的嘱托。 “你最近见过那位永兴大少爷吗?”,戴独行的话把慕千成从思绪中拉了回来,不过听戴独行的语气,好像在怀疑永兴似的。 慕千成看了他一眼,“没有,农历新年前我就没再看见他了,应该说是你和刘坤玉设局害我,让我把夜明珠拿出来之前,他已经不在北平,不然我那时候可真要向他求救。” “你向他求救也没用”,戴独行冷冷一笑,“我那时候是有十足把握让你把夜明珠吐出来的,顺带让刘坤玉也露头。而且你留宿的四合院,那里的裁缝铺老板和他的佣人都是共党,若不是张家素来势大,这事他们也脱不了干系。” “这样也脱不了干系?据说那些只是以前张家的下人,离开张家很久了。” 戴独行摇了摇头,“宁可杀错,不可枉纵,是上级的要求,而且就算我不想牵连他们,戴笠总局座和毛晨魴也不会同意,好在张永兴的面子可大着,南京都说他没问题,那张家就没问题了。” 慕千成苦笑着摇了摇头。 “你笑什么?” “没什么,原来你们就是这样判断谁是好人,谁是坏人的,谁的权势盛背景深,谁就是好人,对于我这种人,就想尽法子,让我被抓到把柄,不得不屈服,我终于知道**为什么糜烂至此。” 戴独行用手肘碰了他一下,“我知道你这是玩笑话,不过可别再乱说,现在北平时局越发紧张,乱说话也会惹来麻烦。你回去好好歇几天,等我通知,我要和你一块回上海。” “为什么带上我,你自己去查,不是更方便?” “你与张家的人相熟,而且最先接受永兴请求的人是你,而且你若不与我同行,难道愿意独自留在北平,面对着一肚子怒火的毛晨魴,他肯定会找你麻烦。” 慕千成颇无奈,“还不都是拜你所赐,我可以跟你南下,但你必须帮我把朋友安置好”,慕千成说的朋友自然是指马铃,他沉吟了一下,才接着道:“你真确定若珠子有问题,那是出在张家人身上?不然千里迢迢回去,可是浪费时间,而现在我们的时间已经很紧了。” “对于整个过程,你不是应该比我清楚,永兴最初可是把珠子托付给你的,难道你不觉得张家才是最值得调查的地方?” 慕千成想了很久,虽然打心底里,他不太愿意再牵连张家众人,“我看张凤奇藏起来的珠子倒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不过那时候在张凤奇的古董收藏室发现明珠后,我倒没有细看的机会,就被永兴给收起来了。然后永兴来我的住处把明珠托付给我,让我北上,那时候已经是盒子里的这一颗无疑。”(忘记的读者,可以回看卷一) “所以被掉包只能是你解开张凤奇遗嘱之谜后,到永兴来找你的那几天里,能办成这件事的,多是张家的人,就算不是,事发地点也在张家内。” “但过去好几个月,你觉得还能找到证据?”,慕千成说的不知是真心话,还是由于始终不太愿意再去惊扰张家人。 “只要他们有问题,我总能找到证据,我让他们把肠胃吐出来都行”,戴独行显得很有把握,“当然这事要谋划一下,他们背景深厚,可不是会给胡乱去调查的。” “那这里没我的事,我就先走了,我看你也不想我看着你调查”,慕千成也够直接,不过他确实说出了戴独行的心里话,这一役,不但涉及夜明珠的秘密,还有他与毛晨魴的争斗,不少细节,戴独行确实不愿太多人知道。 “那好吧,你先回去好好歇几天,我到时候再找你”,他看了慕千成的额头一眼,就唤一名警员过来,“带慕先生去临时出口那接受一下治疗,总不能让我们的特别嘉宾,破着头回家的。” 慕千成本不觉得那小伤口有什么碍事,不过这显然是戴独行让自己先离开,又合情合理的借口,所以他也欣然接受了。 临时医疗站还算人员和设备都齐全,得益于陈君望颇为妥善的撤离计划,观众几乎都没受伤的,少数几个重伤员,都是被枪战波及到,已赶紧送去医院,不幸的是,据说还未赶到医院,就有人离世了。 医疗站的人,正在为那些擦破手脚的人做了些简易处理,慕千成进去时,里面已几乎没有伤员。 慕千成顺着戴独行的建议赶紧离开,也有别的原因,那就是他的衣袋里,有从与铃木大佐打斗现场偷偷拿走的弹头。 那是神秘狙击手留下的,若非有那把枪,慕千成估计现在已不是擦点油这么简单的事了。 若被戴独行发现,他特意藏起一颗弹头,那总免不了怀疑,搞不好还会牵连出别的事来,毕竟,戴独行和毛晨魴都一直怀疑自己与香儿她们有联系。这是否就是他们救自己的证据? “先生,你的伤口上沾满了赃物,我要先用盐水帮你洗净,可能有点疼”,护士小姐的声音很轻柔。 慕千成可没把这种小疼放在心上,被那么脏的军靴子踢,伤口脏了也不奇怪,真正让慕千成注意的,却是护士给他擦拭时,看着他的那份略带笑意又温柔的表情。 “香儿”,慕千成轻声说出了口,“你真是神出鬼没 ,怎么成了护士,还敢混进来?”慕千成与她在体育场外分别时,还以为她肯定不会进场的,谁知他还成了警方找回来的医院护士。 “我是特意混进来的,若不是以这样的身份,我怎能进入体育场,还在这里从开场待到散场。” 慕千成摇了摇头,“你没有必要混进来,事后我也会把情况告诉你,你知不知道,这里埋伏了多少军警,还有毛晨魴的四组人,虽然他们今天的目的是对付川岛菊之奈,或者还包括戴独行,但若发现了你,那也是绝对会出击的。我现在想想,也为你心惊。” “我知道”,香儿还是很淡定,“但我有信心不会被发现,而且我需要亲自进来了解一些情况,你的担子实在已够重的,我们不应该再加重你的负担。而且我进来了,若你真有什么变化,我也试试帮上忙。” 慕千成也不知说什么好,但他的眼中都是感谢,“那你想知道什么,在这里说太久,只怕也会被怀疑?” “没什么了,该知道的我都已经知道,我就想问你,是否见到那白衣武士,我得到了个新任务,那就是救助他。” “我与他擦肩而过,不过我在看到他杀了假的川岛后,就不知去向了,不过据我从戴独行和孙坤的片言只语推测,他说不定救了假冒我的朋友后,现在应该已经逃出了体育场。” “那也好,只要不是被困在这就行”,香儿若有所思。 慕千成不愿窥探他们与白衣武士间又有什么关系,他感兴趣的是狙击手的事,“那刚才开枪救我的就是你,或是你的人了?” “什么开枪救你”,香儿却一脸茫然,“知道场内发生了很多变故时,我确实为你担心,但我们都不知道你在哪,是束手无策,肯定不是我们一方救你的。” 慕千成点了点头,除了香儿,他还真想不出有谁会在那时救了自己,又不愿现身的。 香儿已帮慕千成把头包好,她用眼睛向后瞄了瞄,“好了,先别说,文副站长过来了,他身边的是毛晨魴鸽组的负责人。” 慕千成假意没看到文成,向护士小姐表示感谢后,就转身离开。 不过他听到文成在对医疗站的警卫下令,要注意一个白衣武士,说不定已经换装的,但他身上溅到了不少血,甚至可能也有皮外伤,上峰已有令,要赶紧搜寻这号人物。 他用的是搜寻,倒不是逮捕。 慕千成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他只知道,自己若不快些离开,反而会增加香儿暴露的可能。 马铃已被戴独行送回了玫瑰别墅,听说她虽然没有门票进场,却由于担心慕千成的安危,和那些没能进场的观众一起,站在大门外等待。期间偶遇藏在汽车里的林昕,林昕让人把她保护了起来。 林昕真的也来了,她来是干什么的,在今天的事里,她好像并没有参与? 慕千成满脑子都是问题,不过他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回到玫瑰别墅,因为他要调查一个蹊跷得到的线索。 十六 十六 警卫的话为这次事件增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看到陈君望有些惊讶,警卫连连道:“我真没撒谎,我也是当过兵的人,知道事情轻重。” 当过兵可一点都不奇怪,这年头当过兵的人可是多如牛毛,在中国北方的某些省份,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人当过兵的,有自愿也有被迫的。大型银行往往也热衷于聘请这些人当警卫,当然要保得安全,除了自己配备保卫外,还要与当局、军警乃至青红帮各路人马保持畅通联络了。 毕竟那是个有枪就是王的年代。 而陈君望的手里现在就有枪,看来这个保安倒不像敢骗他。不过他若没有撒谎,这事情是否真的太神乎其神了? 石头做成的狮子突然活了,还把一个不知来路的人咬死? 这可真像西游记里的妖怪故事,只不过那妖怪忘了如果他的道行真有千般变化,那么这里或者就有一个充满正义感,又智谋通天的孙悟空。 慕千成咳嗽了几声,这是提醒陈君望注意仪态,也提醒他注意现实。 慕千成此时才开口道:“警卫员听过狮子的吼声?” “是的。” 慕千成笑着摇了摇头,“我不是说昨天夜里,而是说以前,你是否真的亲耳听到狮子吼的声音。如果没有,那么你怎么确定昨夜听到的声音就是狮子的吼声?” 警卫答不了,过了很久才道:“我以前确实没有听过狮子的吼声。” 没听过倒不奇怪,那时候动物园的概念在中国还不普遍,而中国本又不是盛产狮子的国度。 慕千成点了点头,“这就对了,你听到只不过是一声类似什么叫的吼声,却无法知道那真是什么声音,你会以为那是狮子叫,只不过因为看到死人挂在狮子的嘴里,加上不知谁在传谣言说狮子把人咬死了,所以你先入为主,那是狮子的声音。” 警卫无法否认。 陈君望想了想,“那这事件就成了是某人把死者杀了,却想伪造出根本不会有人相信的假象,让我们以为是石狮子把人咬死了,而真正的犯人就可以逃之夭夭。” 慕千成点头,“到现在为,看起来就是这样。” 陈君望的眼里已闪过自信的光芒,“那这事就好办多了,仔细调查死者的身份,看谁有杀他的动机,这案件就可以顺藤摸瓜。” 慕千成不再说话,因为他已不愿意抢陈君望的风头。 陈君望立刻吩咐加紧对死者身份的调查,并且催促银行的负责人立刻赶来这里。 有总局座在场,大家的行动都很迅速,也可以看出陈君望的地位暂时还算牢固,慕千成至少心情好了些许,虽然说他现在已不敢确定,陈君望还完全是以前的陈君望,但他慕千成却还是愿意以对待以前的陈君望那种方式,对待眼前的这个人。 无他,因为陈君望是他的朋友。 事情好像已逐渐明朗,陈君望脸上都露出了笑容,“那看来这尸体会来到大世界银行门外,只不过是恰好,那就与这里的美元无关了。” 慕千成只笑了笑。 陈君望却连连挥拳,显然对于这里存放的外汇,他也是感到压力在肩。 慕千成看他已吩咐完毕,就想趁机问问戴独行的事,慕千成才刚刚想开口,张镇城和另一名高级警官却跑了过来,“局座,已经查到死者的身份,银行的几位负责人也来了。” 银行来了三位负责人,两位穿着工作西服,一人穿着便装都在远远地等着。 陈君望没有立刻唤他们过来,先问张镇城,“死者是什么人?” “是顺着这路往南走,位于交叉路口的兴昌楼的厨房伙计,姓黄的。” 陈君望皱了皱眉头,“酒楼的伙计?你们确定没有错,这信息是怎么得来的?” 张镇城悄悄指了指那几个银行负责人,“他们说的,看到死者脸时,他们立刻就认了出来。据说大世界银行的人都常到兴昌楼里吃饭,与服务生、大厨、伙计们都算相熟,死者又是能说会道的人,所以他们认得。” 陈君望点了点头,“你们到过兴昌楼确定没有。” “禀局座,都确定过了,我们画下了死者的相貌,拿到兴昌楼里,厨房的杂工们都认得他,他们说姓黄的昨夜本该在值夜的,早上回来没有看见他,还以为他偷懒去哪了。我当然没有告诉他们,这人已经死了,只说他牵连到某些事里。” 陈君望对于这些调查都很满意,毕竟还算高效,“那这有可能是某人不知为何杀了这姓黄的,为了把事情搅混,不让别人发现他的罪行,就把尸体弄到这里,毕竟死者如果认得银行的人,那么我们就会把怀疑对象转向与银行有关的人物。但试问如果犯人真与银行有关,那么还怎会傻到把尸体挂在石狮子上。难道他以为我们真会相信石狮子能咬死人的鬼话?” 众警官都纷纷附和,有人是真的认同陈君望的说法,有人却只是拍马屁。 慕千成却忽然插嘴道:“对了,银行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负责人到你派人去找才来了?而且早上八点左右,银行的人不是应该会来上班?” 陈君望颇为得意地笑了笑,“因为我们有预案,只要银行乃至周遭有什么严重的可疑事件发生,银行就必须停业,所有人都不准许进入银行里,只有这样里面的外汇才能确保安全。不是吗?” 这法子有点笨,但还算容易可行,也就是说从昨天夜里报警,到现在为止,陈君望的人都封锁了这里。 慕千成还是感到有些奇怪,“那昨夜案发后,你怎么不立刻调查,却等到现在才开始了,都过去七八个小时了。” 陈君望还是很得意地笑了笑,“因为我不想在黑乎乎的夜里,太多人靠近这里。人多了,自然就可能被一些人浑水摸鱼,我昨天只派了少量机动力量来把这里封锁住,等天亮后才来展开调查。这岂非更安全?” 他的话确实很有道理,显然对于他来说,什么命案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是先确保银行里的外汇安全,其次才是调查这件案子。 虽然说迟几个小时展开调查,或者会让凶手有更多逃跑的机会,但什么是重要,什么是其次,陈君望显然分得很清楚。 陈君望沉吟了一下,“那这该往仇杀的方向进展了,估计这种小伙计也不会是为了钱财而丧命的?不过纵然咬死人的不是石狮子,但咬死他的却很可能是狮子那一类猛兽?平白无故,哪冒出这样的东西?” 慕千成倒愿意再给他一个提醒,“也不是凭空冒出来的,你仔细调查一下,说不定就会发现线索。至少凶手用这种手段杀人并不明智,因为要在北平里找一头狮子这样的猛兽,可比找一把杀人的刀要容易得多。” 慕千成的话,让陈君望更是闪除了光,“对的,就像之前紫莹被绑的案子一样,马克海姆的马戏团里就有狮子。那时候有这种杂耍,现在说不定还有,我会调查的。不过这事已不用我去做了。” “而且有些酒楼里甚至会购进鳄鱼,不信的话你去查查,鳄鱼的咬合力可是比狮子还要厉害”,慕千成道。 看来事情就快要尘埃落定似的,既然陈君望已有了思路,慕千成也想离开了,毕竟他也不想为了一件普通的案子,耽误了与马铃的一天,毕竟这样的时光很难得。 慕千成正想在离开之前问问戴独行的事,谁料一名高级警官急匆匆跑了过来,“局座,财政部的人来了,他说要你陪同一起先察看金库。” 陈君望摆正了帽子,“千成,那就不再麻烦你了,你如果有什么想找我的,就今夜再约个时间,好吗?” 陈君望看出了慕千成有话想问,但他现在却还真是没空,慕千成也只能接受。 当慕千成回到马铃身边时,她已经坐在了摩托车上,“你说都这钟点了,我们该去哪?” 慕千成此时才注意到整个早上差不多都过去了,他很愧疚地向马铃说了声对不起,“你都说这个钟点了,自然是去吃顿好的。” 马铃示意慕千成上车,慕千成的屁股还没坐稳,车子已经发动了。 “去哪?” “兴昌楼,听说那里的菜很不多,中国的八大菜系,都有名厨在里面掌勺子。” 马铃颇为调皮地笑了笑,“之前你介绍给我的地方中,可都没有这个名字?” “我也是刚听说的,就想去尝尝”,慕千成的心里还是放不下案子,至少他的潜意识就放不下,你可以说他的八卦,也可以说他满脑子都是无用的正义感,他并不介意,只要自己活得顺心就够了。 如果既能陪马铃吃顿好的,又能随便了解些情况,有什么比这更好的? 慕千成怎样都不会想到这看似已经快要结束的案子,才是刚刚开始,是的,在北平刑案史上被称为咬死人的石狮子的严重事件。 因为慕千成才刚刚在兴昌楼落座,喝了几口茶,陈君望就来了,带着比之前还要大批的警察,而且脸色比白纸还要白! 十七 十七 慕千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银行门口的石狮子把人给咬死了?” 张镇城点了点头,“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不过就是一件杀人案件,居然让君望也要亲自出动?” 张镇城只是点了点头,却不再说话,显然是无可奉告的态度,而且神色上也有希望慕千成离开的意思。 慕千成好像不明白他的意思,但又好像有所明白。 毕竟自己既不是警局里的人,也不是安全处的人,只不过是戴独行和陈君望的朋友,而现在戴独行已经被调走了,陈君望的地位或者也岌岌可危,何况自己? 张镇城不想自己牵扯在里面,或者也是好意吧,至少慕千成愿意这么想。 慕千成已决定离开,但陈君望却看到了他,还一边叫着他的名字一边快步走过来。 “我好像来的不是时候”,慕千成苦笑了一下。 陈君望已来到他面前,“我倒觉得你来的很是时候。别忘了,你可是我们的顾问,警局还给了你正式聘书的。” 慕千成可真不知道有这么回事,或者是有的,也可能只不过是陈君望在开玩笑。 “听说石狮子把人给咬死了?城里可是怪事一天比一天多”,慕千成还在苦笑。 陈君望却摇了摇头,“别道听途说,只不过有具尸体不知为何挂在了石狮子的嘴里,我看顶多是被什么大狼狗咬死的,石狮子又怎可能会咬人?” 慕千成当然认同陈君望的说法,毕竟北平城里纵然再乱,也弄不出这样的乱子。如果石狮子都能把人咬死,那肯定就得有点石成金之类的法术。 而如果真有这种法术,也用不着牺牲这么多人去寻找慈禧陵的宝藏了。 “不过一件杀人案居然要你亲自来?” 这次倒轮到陈君望苦笑,“没办法,大世界银行最近是特别保护单位。” “以前应该也是啊”,慕千成当然知道这一点,“总不成有人计划抢劫银行?” 总局长与别人在交谈,其他人当然很知趣走开了,陈君望压低声音道:“你应该知道南京借入了一笔美元债务的事,报纸上有报道的。那笔美元中的一部分已汇来了北平,是给驻军当军费的,甭管这是南京进一步笼络平津的势力,还是为了一致对外,都是天大的事。而恰好那笔美元就由有外资背景的大世界银行来负责。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紧张了。纵然案子与美债无关,我也必须慎重。” 慕千成能够理解陈君望为什么亲临现场了,如果这笔军费出了问题,那搞不好会比谭府的案子更容易引起军中不稳,况且谭家的血案现在还吵得沸沸扬扬的。 “那笔美元已经存在银行里了?”,慕千成指了指白色围墙后的银行大楼,以前这里可没有这样不雅观的围墙。 陈君望点了点头,“已经在金库里。不过据说那个金库的保护不怎么样,以前也没存放过这么大笔钱。但也没办法了,这已经是北平最好的设施了。毕竟自从清亡后,北平的局势就一直不稳定,谁都不愿意在这方面大投资,我只能自己尽力了。” 慕千成提醒道:“你检查过那笔钱了?” “没有,别说我没有这个权力,连安全处也没有。只有财政部来的人可以察看,具体的事务则有这里的经理们负责,不过银行的保护最近都很严,应该不太可能被盗走。” 慕千成看了看在阳光下大门紧闭,显得有些落寞的银行大楼,若是往常,就算不是车水马龙,出出入入的人可不少,“知道被害者的身份了?” “还不清楚,但肯定不是银行里的人,银行的大堂经理已经来确认过。因为时势越发紧张,也没多少业务了,不少银行职员要么被辞退了,要么就调到南方去,据说完成这次汇款后,已打算关门整修的”,陈君望拍掉了警徽上的灰尘,阳光下他的警徽可是熠熠生辉。 慕千成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穿制服,虽然总体上他不太喜欢这些民国警察,但不可否认,里面还是有好人能人的,只不过陈君望可算哪一类? 不过看到警徽,最让慕千成想起的还是谭府梅林里,那两具尸体旁的警徽。戴独行本意是调查它的来历,但现在这事是否就会随着戴独行的离职而无疾而终? “局座”,一名慕千成没有见过的高级警官显然是有情况要向陈君望禀告,但又不想让慕千成听到。 陈君望示意他不用顾忌,还向大家介绍道:“这是安全处的特别顾问,也是我们警局的顾问,就是大家都听说过的慕千成慕先生。” 那名警官立刻就看了慕千成一眼,警察打量人的眼神有时候是很特别的,他看慕千成的时候就尤其的特别。 先是惊讶,然后是敬慕,显然慕千成真的有很不错的名声。 但慕千成却不眷恋这些虚荣,他还感到有些不安。 那名军官敬礼道:“法医鉴定已经出来,那伤口,绝不是狗咬的。” 陈君望的推断显然不正确但他还是不动神色,“那是什么东西弄得,总不会是豺狼之类?难道城里有人养这种东西。” “不,不是的。法医说那应该真是狮子咬的。那种独特的齿痕,加上一口就足以扯掉肌肉,把骨头咬碎的咬合力,显然是狮子之类的猛兽所为,不过由于他以前也没有接触过这样的情况,只能推断是猛兽,要得到详细结果,还要详查。” 陈君望的脸色变了变,不过他倒没有质疑法医的结果,毕竟这样不信任对方的专业能力,可是太伤人了。陈君望自己也当过专家,自然不会干出这种事,他反而对慕千成道:“千成怎么来到这了,很少见你会到紫禁城一带走动?” 慕千成还没有回答,陈君望却已经瞄到了在警戒线外等着的马铃,笑了笑,“你有事的话的,今天就不用当顾问了。” 慕千成当然注意到陈君望忽然口风有些改变,是否逐客的意思。但他还是难耐那一份心里的冲动,“是有点事,还挺重要的。不过看看现场的时间还是有的,就不知你是否同意我去看看。” 这个问题最终是用行动来回答了。 陈君望已把慕千成带到了咬死人的石狮子前。 有些金融机构的门口是貔恘,一种中国神话里只吃不吐,没有屁股的动物,这当然是金融业对自己的愿景了。而这间有外资背景的银行,门口却是两只大石狮子,一只闭着嘴巴,另一只却是张大嘴,右爪向前,一副俯视四方的凶猛模样。 就是这凶猛的狮子,据说咬死了人。 慕千成能看到狮子牙齿上的血迹,以及滴落在石座上的鲜血,虽然都已经干了,但可见出血量可不少。 “尸体就是挂在这嘴里?” 陈君望点了点头,这狮子的造工倒真不错,看着狮子的眼睛,总给人一种好像它是在动的感觉。 慕千成却毫无顾忌,“这狮子既然咬死人了,就该人道毁灭嘛,是谁发现尸体的?” “银行的守卫和清扫这条的工人,昨夜凌晨三点左右发现的。” 慕千成想了想,“突然就看到尸体挂在狮子的嘴里?还是真有人看到狮子咬人那一幕?” 陈君望没有回答,只对身旁的高级警官道:“把那个警卫带来。” 一个穿着制服,约莫四十来岁的男人被带了过来,他还显得有些心神恍惚。 陈君望的语气已经变得很严肃,带着一种威严,虽然还不能说给人压力,但至少没有人敢忽略他的话,看来他真是越发找到当局长的感觉,“你就是报案的人?” 警卫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来这里多久了?” “我姓陈,陈旭,密云人氏,来银行当警卫也有四五年了,这些我都说过了。” 陈君望点了点头,“这我知道,但我希望亲耳听你说。” 旁边的警员立刻叱道:“这是我们总局座,他问你答就对了,用不着啰嗦。” 警卫看了陈君望一眼,只好低下头,显然在揣摩着自己会有怎样的遭遇。 陈君望已道:“你是昨夜凌晨三点,用银行里的电话给我们报警的?” “是的,因为经理几天前就吩咐过我,最近银行有重大任务,若有什么奇怪的情况,可要随时与警局联系。” 陈君望点了点头,”说说你发现尸体的经过。” 警卫吞了一下口水,好像生怕自己说错了会惹祸上身,“我按例规绕银行一圈检查,当我走到里面不久,就听到有狗叫的声音,那狗叫的很厉害,是从正门这传出来的。那虽然不是我们的狗,但叫成这个样子我总不放心。就偷偷通过正门上的猫眼往外看。我看到打扫这条街的工人正站在大街上,看着我们的狮子,完全呆住了。他身旁刚好有条野狗在狂吠。我所在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狮子的嘴巴,我一眼就看见了尸体的脑袋,一个人就那样挂在了狮子的嘴巴里。我立刻出来,发现人被咬了个大洞,就立刻报警了。“ 十八 十八 “慕兄对这件事好像很惊讶”,永兴缓缓喝了一口热茶。 慕千成确实是有些惊讶,不过他不愿意承认,但他也总算明白永兴为何还能这么悠闲了,既然戴独行愿意拿出夜明珠,并承认自己做的事,妥善协商他们回京办法,那么自然就会送还三老夫人,因为本来就猜测他要带走三老夫人的原因,只是怕永兴不给他离开,而留得一手。 但如果他们猜错了?抓走三老夫人的并不是戴独行,而是另有其人,那他们的一切推断不就得都推倒重来,或者搞不好的话,连重来的机会都没有了。 但显然永兴现在是铁了心认定抓走老夫人的就是戴独行,因为他自己都承认潜入佛堂盗走夜明珠的事。 慕千成沉默了颇久,才开口道:”我只是很惊讶戴独行会突然改变态度,他本来是既不相信张府,也不相信谢飞洋,我猜他在找到夜明珠后,甚至可能搁下我和林昕,就连夜赶回北平复命的了。” 永兴冷冷一笑,“他为什么不相信我和谢飞洋,不相信谢飞洋,还说是因为安全处内部争功,不相信我,有这个必要?” 慕千成也拿了一只茶杯,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他不相信谢飞洋,倒不完全是出于争功,我倒觉得对于功名的渴望,戴独行远不如毛晨魴。他不相信谢飞洋就是因为他不相信而已,对张家嘛,或者也是一样的道理,反过来说,你们又愿意相信他?” 永兴本来已把茶杯送到嘴边,也停了下来,想了很久,才笑了笑,对于这人世间的无奈,他可是清楚得很,谁让人心险恶,谁让这是一个如此混乱的时代。 好在再晦暗不明的日子里,都总会有些亮光,都总会有慕千成这样的人物。 也正因为对比如此强烈,才让我们更能感受到他们的传奇。 “看来永兴兄是知道戴独行为什么会突然改变态度的?”,慕千成看着永兴。 “是啊,知道的人可不知我了,谢飞洋、关东军的间谍,甚至连雷鹰都会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因为这事情或者早变的是街知巷闻了。” 慕千成对此倒是更惊讶了,“那我就落伍了,因为我还不知道。” “当然,你昨天起就躲在这,之前又忙着去审王成礼”,永兴嗔了口气才道:“也不知是福是祸,戴独行潜入张府盗窃夜明珠的事,突然间在整个上海滩都传开了,到处都在渲染沪上大亨与安全站的矛盾,据说这事情搞不好还会传进南京去,戴独行想悄然离开已是不可能,就算我不动他,那些依附于张家,或是曾受先父恩惠的各路山头,也不会让他轻易走掉的。有人更扬言,身为政府特工更不应该私闯民宅,若他不道歉,就别想活着离开上海,你说这事情是否突然就闹大了,现在我也不好收拾了。” 听完永兴这番话,慕千成的心都沉了下来,他只感到有种凶险就在面前,虽然现在自己还没有看清楚的,但只怕看见时,已经没有机会逃生了,要想不出事,只能采取更有远见的对策,拿定主意后,慕千成就道:“永兴兄,恕我直言,就算我说完这话后,你要怪我,甚至不再当我是朋友,我也必须说的。” 永兴已打断了慕千成的话,“我已猜到你想说什么,不过你还是说吧,而且我早跟你说过,只要你当我是朋友,你我间可以无话不谈,说对说错都不要紧,而且这些话只会烂在我们的肚子里,绝没有别人知道。” 慕千成是打心里感谢的,所以他更希望自己能够说服永兴,“这面子固然是重要,但为了大局,有人尚且可以舍生取义,我知道永兴兄甚至更为之高义,所以我想说,你能否不要在这件事上追究戴独行,私底下跟各路人马打声招呼,让戴独行悄然的尽快离开上海滩,不然只怕他一拿夜明珠出来,就得出事。” 永兴又叹了口气,“这面子嘛,我是喜欢,但就冲你这番话,我本来可以不要的。但实际上却万万做不到,戴独行必须当着我们的脸,把夜明珠拿出来给大家瞧瞧,证明珠子已在他手上,这免得以后又有谁指出夜明珠是在张府上被掉包的,来找我们麻烦啊。而且他还要至少说声不是,我才能平息众人之口,这都希望慕兄能够体谅我的难处。” 慕千成只有点头,他本已打算放弃再说这事,但永兴却又解释道:“知道戴独行曾潜入府里,盗走了夜明珠,我非但被他逃脱了,而且还隐瞒此事,家里的人可是炸开锅了。好在有下人自动揽下所有责任,我才平息了指责,现在给整个沪上都知道了,若我什么表示都没有,只怕先父的门生故旧都会质疑我这个当家的。我若在这个位置上坐不下去,难道慕兄觉得是好事?” “大大的坏事,至少以我看来,府上没有一个人比得上永兴兄,而且就算有那样的才能,也没有你的这份情义”,慕千成说的倒是心里话。 永兴微微笑了笑,“说实话,我死死保着自己的位置,当然有眷恋权势的私心,但坦诚说,也因为放不下家族和时局,所以有时候干出一些情非得已的事,也希望慕兄见谅。” “你会说这句话,已经很难能可贵,有多少人说一套做一套,背后冷箭伤人,专插朋友几刀的,还大言不惭了”,慕千成说这话时,心里倒是浮现了好几个人的身影,“况且你还处于这样的位置,自古皆说高处不胜寒,没有处过那种位置的人,就算念一千遍这句话,也不会有真正的感悟。” 永兴笑着把茶都喝了,还是那碗茶,不过他倒好像喝得比之前香多了。 慕千成也把茶喝了,不过他的心情倒不如永兴的好,因为无论怎么说,永兴的危机是解除掉了,若戴独行硬抗着,既不肯坦承,更不肯道歉,那势必导致张府要和他起冲突,事端一起,只怕就不好收拾,但若不与他斗,那永兴的位置就不稳,但现在既然戴独行选择让步,那永兴自然是稳赢不输了。 但对于慕千成来说,则是麻烦的开始,他们的任务本只是找回真正的夜明珠,带回北平进一步解开慈禧陵之谜即可,但这简单的任务,却因为上海滩错综复杂的关系,而变得不简单。本来戴独行拿到夜明珠后,必定很妥善地藏了起来,就算你把他抓了,估计也找不着的,因为要撬开他的嘴巴,估计办法还真不多。但现在他要带着明珠到张府上致歉,只怕有节外生枝的可能,而且慕千成还有别的顾虑啊。 “永兴兄,那不知可否相告,为什么整个上海滩都会知道戴独行潜入张府盗窃的事了?” 永兴看了慕千成一眼,“慕兄总不会以为是我让人说出去的吧?我可没那么笨,这么做不是把我和戴独行逼到墙角上,非斗一斗不可。而且以我对戴独行的了解,我认为他不会道歉退让的,那不是自己搞一个鱼死网破的局面。”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但知道这事的人可不多啊。” “是啊”,永兴终归收起了脸上轻松的表情,“这事情会是从哪里传出去的了?按理说,戴独行自己肯定不会让别人知道,这么说起来,这消息只能是从张府上漏出去的。” 慕千成想了想,“但这么说,也存在很多疑点,张府上知道有人曾潜入佛堂的人,本就不该太多,而且就算知道这事的人,又怎会这么高明猜到那人是戴独行。” 永兴眼中闪过了一丝杀机,“知道这事的只有王成礼,戴独行不正是接到他的消息才来盗窃的。” “但他会是传播者?”,慕千成自个摇了摇头,“他那胆小倒不像是装的,我看就算把这事再告诉别人,谅他也没那个胆。” 永兴沉吟了一回,“也对,事情发生后,我一直派人盯着王成礼,他也没有那种机会。” “既然事情都发展到这样,我看永兴兄还是好好考虑一下,以后是否还要留用王成礼吧,不过若说知道这事的人,我倒还知道一个”,说到这里,慕千成只敢到一阵寒气冒上心头。 “谁?” “谢飞洋,我不就是从他那里知道了戴独行正是潜入佛堂的人”,慕千成显得更是忧虑重重,“这会否是他的什么招数。不过无论这事情到底是谁有意散布出去的,最怕就是戴独行以为是我和你为了逼他坦白而搞的把戏,恰好我又诈死连他都躲着,只怕他对我的疑心就更重了。就算他这次真的就范了,只怕以后我也没有好果子吃。” “他确实有可能这样怀疑,委屈慕兄了”,永兴已站了起来,“不过无论怎样,他都已经答应了明天登门拜访,向我致歉,慕兄是要继续躲着,还是也打算现身?” 慕千成真的必须仔细衡量了,因为他感到肯定会有大事发生,只不过他也捏不准会是什么事,自然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十九 十九 永兴准备的这间屋子,真是比巡捕房的审讯室更像审讯室,也不知是临时布置的,还是他本来就有这样动私刑的地方,但看来这沪上大亨,还真是不简单。 突然被带来这种地方,显然已给了王成礼巨大的心理压力,在刺眼的灯光照射下,他不但睁不开眼,而且汗也流个不停。 在这种湿冷的天气里,还能够如此狼狈,足见他有多紧张,除非他是装出来的,不然这人倒是个不折不扣的胆小鬼。 “王管家,请你回答我的问题,若非看在你家主子的脸上,我们也懒得审问,直接让你消失了不就得了。” 王成礼咬了咬嘴唇,“大人,真的是戴处长让我随时通报张府的情况,尤其是当家的言行。” 慕千成假意叹了口气,“那你可应该感谢你有个好当家,若非他出了名捍卫自家人的,你现在还怎能如此舒服坐在这里和我们说话。但你却居然干出如此不义之事,你心里有愧没愧?” 王成礼的头几乎藏到了怀里,“有的,但,但我没有办法?” 慕千成示意王成礼继续说下去。 “因为戴处长扣留了我儿子,若我不帮他办事,我以后再见不到他了”,王成礼不知何时起,居然泪流满脸,“他才两岁大啊。”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戴独行真会干出这样的事?说实话,慕千成也没有太大把握说他不会。 不过要弄清楚这种事,靠得可不是推测,更不能感情用事,需要的是线索和理智的分析,当然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直接去问戴独行。不过这也是最不可行的办法,因为若真是他干的话,他多半不会承认,而且永兴也不愿意双方下不了台,若公开拆穿戴独行在张府上收买内奸,这必然会让永兴为了面子只能与戴独行死拼的。 这结果就太糟了。 “王管家,你具体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又是何时发生的?” 王成礼想抬起头,但刺眼的灯光又让他只能把头低下,“就在丽莎小姐去世后不久,因为那时候我曾经被他强迫透露过府上的信息,所以与他产生了一些联系。我本以为事情都告一段落后,戴处长不会再来找我,谁知他违背之前答应过我的,以后不再来找我的诺言,强迫我继续提供情报,而且还派人把我的儿子带走了。” “你亲眼看到戴独行这么做?” “怎么可能”,王成礼也不知是苦笑还是继续在哭了,“若我知道,拼了这条命都会阻拦的,但我没有看见。我妻儿都在金华的老家那,某一天突然收到家人来信,说我儿子不见了,我本想请假回去的,谁知却收到戴处长送来的信息,我儿子在他手上,他要与我谈谈,除了赴约,我还能怎么办?” 慕千成能够理解他的无奈,这不就像马铃一样吗? 王成礼揉了揉眼睛又道:“然后他就要求我按他说的话去做,不然谁都不能保我儿子平安,而且就算我儿子侥幸没事,他也会把我之前曾通风报信的事说出来,那样的话,当家的也不会饶了我,我在张府就再无立足之地了。我,我就只有委曲求全了。” “这人很毒啊”,慕千成叹了口气,“那你可曾见过戴独行,他是在哪里吩咐你这些的?” 王成礼看来是至死都不会忘记这些事,立刻就道:“当然见过他,他是当面和我说这些事的,正因为如此,我才更是怕得要命。” “你确定那人是戴独行?”,慕千成心里还是希望不要是他。 但王成礼却很坚决地点头,“是戴处长啊,他来过张府好几遍,我认得他的样子。而且他见我的地方,就是他以前居住的那栋小房子。” 慕千成以前也听说过,戴独行在上海安全站当科长时,租了一栋类似自己那的小洋房来住,倒不喜欢蹲在安全站的宿舍里。 这么说来,这强迫王成礼当内奸的,不正是戴独行无疑,不过慕千成还是觉得有些疑点。 “那你可透露过什么情报,你尽管说出来,我保证不会让你们的当家知道,若你不坦白,我也只能像戴独行一样,把你的事全说出去,估计到时候,你自己都会被张府除掉,而你儿子也同样活不成了”,慕千成很清楚和这种人打交道,威胁有时候是很有用的。 王成礼打了一下哆嗦,“也没透露太多,我还是知道分寸的,而且他也不是经常向我索要情报。” “他多久要一次,而且你怎么把消息交给他”,慕千成对这个问题倒是很关心,“据我所知,戴独行那段时间,可是在北平的。” “他让我把情报寄到北平的一个地址上,说那样他就可以收到情报。” 慕千成想了想,掏出笔和纸,让他把地址写下,“没有什么特别的安排?就是寄普通的书信?” “是啊,我本也担心会被别人截获了”,王成礼又抹了一把汗,“但或者戴处长觉得最危险的就是最安全的。” 慕千成拿起桌面上的灯,把灯靠得更近王成礼,“那你可有透露夜明珠可能是被三老夫人藏起来了这事。” “这”,王成礼面露难色。 慕千成冷笑道:“你不用装了,你肯定看出了三老夫人就是掉包夜明珠的人,所以立刻就去通风报信,不过你应该想不到戴独行会潜进来偷吧?” “我真没有想到,若知道他敢这样,就算他杀我全家,我也不会说一个字的”,王成礼显得很后悔,毕竟他之前还说没透露过什么重要信息,但仅此一条,就足以让别人坐实他是大内奸这罪名了。 慕千成点了点头,这一切和他估计的倒是差不多了,“那这回你又是怎么通知他信息的,估计不是寄信到北平吧,戴独行可是也回上海了。” “发生珠宝店劫案当天,他曾约我到他以前租用的房子里,不过他不在那,但留下纸条,让我有什么情报,尤其是与夜明珠相关的,就写张纸留在那,所以当察觉到三老夫人可能藏起夜明珠后,我就,我”,王成礼吞吐起来,然后就连连骂自己该死。 慕千成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确实是该死的,不过估计你自己倒还不想死,而且我们也不想你这么白白就丢了条命。若觉得还是活着好,就别声张今天的事,谁问起都别说,你儿 听到这话,王成礼自然是欣喜的,显然他真把慕千成当成是安全处来的‘钦差’了,而慕千成也想尽量从他身上挖出更多的线索,显然这王成礼知道的,或者比大家想象的还要多,“王管家,你当张府的管家也有差不多半年时间了,这期间,你可觉得府上谁曾有什么异常?” 王成礼愣了一下,“没,没有啊,大家都很正常,恕我真的什么都看不出来,我本就是个不称职的管家,我多次向当家的请辞,只不过他不准。” 也不知王成礼是否不敢说实话,但他却把头压得更低,完全不敢看慕千成的,当他觉得太久都没有回答,略微抬起头时,慕千成居然早已离开了,而善后的事,自有永兴安排的人去做了。 这审问期间,永兴倒没来,他一直在慕千成的藏身处等着,显然是既因为王成礼说的那些话,他早都已经问出来了,也因为这是表达对慕千成的信任。 当慕千成回到藏身的那栋小房时,永兴正在喝着茶,这张府的当家,昨天还很沉不住气,但今天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也不着急自己的三娘不见了这事。若不是知道内情,还会以为他现在是百无聊赖的闲人了。 但慕千成却很明白,这不着急是假的,只不过现在着急也没有用。 而且永兴不着急,显然也是因为三老夫人的事,暂时被他瞒了过去,据他自己说,他已经在家里宣称三老夫人因为姐妹的急病,回了南通老家,由于最近事情是在太多,为了安全起见,才连夜偷偷离开的。 这当然只能瞒得一时,不过慕千成却怀疑若三老夫人真有什么三长两短,永兴也预备好一套说辞了,这就是半路上出了什么事,毕竟这贼子最近是越来越多。 若三老夫人是这样遭殃的,那他的责任自然就轻多了,慕千成也只能感叹永兴每做一件事的思虑实在是太深了。 他本想说审问王成礼的事,但永兴却抢先开口,“我想慕兄定然不会有太大的收获,因为王成礼这显眼的,不会是什么太有价值的目标。” 慕千成只有点头,不过纵然价值不多,但还是不可以轻易就放弃一个突破口的,毕竟他们身边的事错综复杂,让人如在雾里。 不过永兴显然不这么觉得,因为他忽然就笑了起来,“不过看来我们用不着再这么辛苦了,因为戴独行答应了谢飞洋,愿意承认是自己拿走了夜明珠,他会在我府上拿出来让大家瞧瞧,然后再商量一个合适的办法,送你们离开。” 二十 二十 警卫的话为这次事件增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看到陈君望有些惊讶,警卫连连道:“我真没撒谎,我也是当过兵的人,知道事情轻重。” 当过兵可一点都不奇怪,这年头当过兵的人可是多如牛毛,在中国北方的某些省份,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人当过兵的,有自愿也有被迫的。大型银行往往也热衷于聘请这些人当警卫,当然要保得安全,除了自己配备保卫外,还要与当局、军警乃至青红帮各路人马保持畅通联络了。 毕竟那是个有枪就是王的年代。 而陈君望的手里现在就有枪,看来这个保安倒不像敢骗他。不过他若没有撒谎,这事情是否真的太神乎其神了? 石头做成的狮子突然活了,还把一个不知来路的人咬死? 这可真像西游记里的妖怪故事,只不过那妖怪忘了如果他的道行真有千般变化,那么这里或者就有一个充满正义感,又智谋通天的孙悟空。 慕千成咳嗽了几声,这是提醒陈君望注意仪态,也提醒他注意现实。 慕千成此时才开口道:“警卫员听过狮子的吼声?” “是的。” 慕千成笑着摇了摇头,“我不是说昨天夜里,而是说以前,你是否真的亲耳听到狮子吼的声音。如果没有,那么你怎么确定昨夜听到的声音就是狮子的吼声?” 警卫答不了,过了很久才道:“我以前确实没有听过狮子的吼声。” 没听过倒不奇怪,那时候动物园的概念在中国还不普遍,而中国本又不是盛产狮子的国度。 慕千成点了点头,“这就对了,你听到只不过是一声类似什么叫的吼声,却无法知道那真是什么声音,你会以为那是狮子叫,只不过因为看到死人挂在狮子的嘴里,加上不知谁在传谣言说狮子把人咬死了,所以你先入为主,那是狮子的声音。” 警卫无法否认。 陈君望想了想,“那这事件就成了是某人把死者杀了,却想伪造出根本不会有人相信的假象,让我们以为是石狮子把人咬死了,而真正的犯人就可以逃之夭夭。” 慕千成点头,“到现在为,看起来就是这样。” 陈君望的眼里已闪过自信的光芒,“那这事就好办多了,仔细调查死者的身份,看谁有杀他的动机,这案件就可以顺藤摸瓜。” 慕千成不再说话,因为他已不愿意抢陈君望的风头。 陈君望立刻吩咐加紧对死者身份的调查,并且催促银行的负责人立刻赶来这里。 有总局座在场,大家的行动都很迅速,也可以看出陈君望的地位暂时还算牢固,慕千成至少心情好了些许,虽然说他现在已不敢确定,陈君望还完全是以前的陈君望,但他慕千成却还是愿意以对待以前的陈君望那种方式,对待眼前的这个人。 无他,因为陈君望是他的朋友。 事情好像已逐渐明朗,陈君望脸上都露出了笑容,“那看来这尸体会来到大世界银行门外,只不过是恰好,那就与这里的美元无关了。” 慕千成只笑了笑。 陈君望却连连挥拳,显然对于这里存放的外汇,他也是感到压力在肩。 慕千成看他已吩咐完毕,就想趁机问问戴独行的事,慕千成才刚刚想开口,张镇城和另一名高级警官却跑了过来,“局座,已经查到死者的身份,银行的几位负责人也来了。” 银行来了三位负责人,两位穿着工作西服,一人穿着便装都在远远地等着。 陈君望没有立刻唤他们过来,先问张镇城,“死者是什么人?” “是顺着这路往南走,位于交叉路口的兴昌楼的厨房伙计,姓黄的。” 陈君望皱了皱眉头,“酒楼的伙计?你们确定没有错,这信息是怎么得来的?” 张镇城悄悄指了指那几个银行负责人,“他们说的,看到死者脸时,他们立刻就认了出来。据说大世界银行的人都常到兴昌楼里吃饭,与服务生、大厨、伙计们都算相熟,死者又是能说会道的人,所以他们认得。” 陈君望点了点头,“你们到过兴昌楼确定没有。” “禀局座,都确定过了,我们画下了死者的相貌,拿到兴昌楼里,厨房的杂工们都认得他,他们说姓黄的昨夜本该在值夜的,早上回来没有看见他,还以为他偷懒去哪了。我当然没有告诉他们,这人已经死了,只说他牵连到某些事里。” 陈君望对于这些调查都很满意,毕竟还算高效,“那这有可能是某人不知为何杀了这姓黄的,为了把事情搅混,不让别人发现他的罪行,就把尸体弄到这里,毕竟死者如果认得银行的人,那么我们就会把怀疑对象转向与银行有关的人物。但试问如果犯人真与银行有关,那么还怎会傻到把尸体挂在石狮子上。难道他以为我们真会相信石狮子能咬死人的鬼话?” 众警官都纷纷附和,有人是真的认同陈君望的说法,有人却只是拍马屁。 慕千成却忽然插嘴道:“对了,银行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负责人到你派人去找才来了?而且早上八点左右,银行的人不是应该会来上班?” 陈君望颇为得意地笑了笑,“因为我们有预案,只要银行乃至周遭有什么严重的可疑事件发生,银行就必须停业,所有人都不准许进入银行里,只有这样里面的外汇才能确保安全。不是吗?” 这法子有点笨,但还算容易可行,也就是说从昨天夜里报警,到现在为止,陈君望的人都封锁了这里。 慕千成还是感到有些奇怪,“那昨夜案发后,你怎么不立刻调查,却等到现在才开始了,都过去七八个小时了。” 陈君望还是很得意地笑了笑,“因为我不想在黑乎乎的夜里,太多人靠近这里。人多了,自然就可能被一些人浑水摸鱼,我昨天只派了少量机动力量来把这里封锁住,等天亮后才来展开调查。这岂非更安全?” 他的话确实很有道理,显然对于他来说,什么命案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是先确保银行里的外汇安全,其次才是调查这件案子。 虽然说迟几个小时展开调查,或者会让凶手有更多逃跑的机会,但什么是重要,什么是其次,陈君望显然分得很清楚。 陈君望沉吟了一下,“那这该往仇杀的方向进展了,估计这种小伙计也不会是为了钱财而丧命的?不过纵然咬死人的不是石狮子,但咬死他的却很可能是狮子那一类猛兽?平白无故,哪冒出这样的东西?” 慕千成倒愿意再给他一个提醒,“也不是凭空冒出来的,你仔细调查一下,说不定就会发现线索。至少凶手用这种手段杀人并不明智,因为要在北平里找一头狮子这样的猛兽,可比找一把杀人的刀要容易得多。” 慕千成的话,让陈君望更是闪除了光,“对的,就像之前紫莹被绑的案子一样,马克海姆的马戏团里就有狮子。那时候有这种杂耍,现在说不定还有,我会调查的。不过这事已不用我去做了。” “而且有些酒楼里甚至会购进鳄鱼,不信的话你去查查,鳄鱼的咬合力可是比狮子还要厉害”,慕千成道。 看来事情就快要尘埃落定似的,既然陈君望已有了思路,慕千成也想离开了,毕竟他也不想为了一件普通的案子,耽误了与马铃的一天,毕竟这样的时光很难得。 慕千成正想在离开之前问问戴独行的事,谁料一名高级警官急匆匆跑了过来,“局座,财政部的人来了,他说要你陪同一起先察看金库。” 陈君望摆正了帽子,“千成,那就不再麻烦你了,你如果有什么想找我的,就今夜再约个时间,好吗?” 陈君望看出了慕千成有话想问,但他现在却还真是没空,慕千成也只能接受。 当慕千成回到马铃身边时,她已经坐在了摩托车上,“你说都这钟点了,我们该去哪?” 慕千成此时才注意到整个早上差不多都过去了,他很愧疚地向马铃说了声对不起,“你都说这个钟点了,自然是去吃顿好的。” 马铃示意慕千成上车,慕千成的屁股还没坐稳,车子已经发动了。 “去哪?” “兴昌楼,听说那里的菜很不多,中国的八大菜系,都有名厨在里面掌勺子。” 马铃颇为调皮地笑了笑,“之前你介绍给我的地方中,可都没有这个名字?” “我也是刚听说的,就想去尝尝”,慕千成的心里还是放不下案子,至少他的潜意识就放不下,你可以说他的八卦,也可以说他满脑子都是无用的正义感,他并不介意,只要自己活得顺心就够了。 如果既能陪马铃吃顿好的,又能随便了解些情况,有什么比这更好的? 慕千成怎样都不会想到这看似已经快要结束的案子,才是刚刚开始,是的,在北平刑案史上被称为咬死人的石狮子的严重事件。 二十一 二十一 慕千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银行门口的石狮子把人给咬死了?” 张镇城点了点头,“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不过就是一件杀人案件,居然让君望也要亲自出动?” 张镇城只是点了点头,却不再说话,显然是无可奉告的态度,而且神色上也有希望慕千成离开的意思。 慕千成好像不明白他的意思,但又好像有所明白。 毕竟自己既不是警局里的人,也不是安全处的人,只不过是戴独行和陈君望的朋友,而现在戴独行已经被调走了,陈君望的地位或者也岌岌可危,何况自己? 张镇城不想自己牵扯在里面,或者也是好意吧,至少慕千成愿意这么想。 慕千成已决定离开,但陈君望却看到了他,还一边叫着他的名字一边快步走过来。 “我好像来的不是时候”,慕千成苦笑了一下。 陈君望已来到他面前,“我倒觉得你来的很是时候。别忘了,你可是我们的顾问,警局还给了你正式聘书的。” 慕千成可真不知道有这么回事,或者是有的,也可能只不过是陈君望在开玩笑。 “听说石狮子把人给咬死了?城里可是怪事一天比一天多”,慕千成还在苦笑。 陈君望却摇了摇头,“别道听途说,只不过有具尸体不知为何挂在了石狮子的嘴里,我看顶多是被什么大狼狗咬死的,石狮子又怎可能会咬人?” 慕千成当然认同陈君望的说法,毕竟北平城里纵然再乱,也弄不出这样的乱子。如果石狮子都能把人咬死,那肯定就得有点石成金之类的法术。 而如果真有这种法术,也用不着牺牲这么多人去寻找慈禧陵的宝藏了。 “不过一件杀人案居然要你亲自来?” 这次倒轮到陈君望苦笑,“没办法,大世界银行最近是特别保护单位。” “以前应该也是啊”,慕千成当然知道这一点,“总不成有人计划抢劫银行?” 总局长与别人在交谈,其他人当然很知趣走开了,陈君望压低声音道:“你应该知道南京借入了一笔美元债务的事,报纸上有报道的。那笔美元中的一部分已汇来了北平,是给驻军当军费的,甭管这是南京进一步笼络平津的势力,还是为了一致对外,都是天大的事。而恰好那笔美元就由有外资背景的大世界银行来负责。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紧张了。纵然案子与美债无关,我也必须慎重。” 慕千成能够理解陈君望为什么亲临现场了,如果这笔军费出了问题,那搞不好会比谭府的案子更容易引起军中不稳,况且谭家的血案现在还吵得沸沸扬扬的。 “那笔美元已经存在银行里了?”,慕千成指了指白色围墙后的银行大楼,以前这里可没有这样不雅观的围墙。 陈君望点了点头,“已经在金库里。不过据说那个金库的保护不怎么样,以前也没存放过这么大笔钱。但也没办法了,这已经是北平最好的设施了。毕竟自从清亡后,北平的局势就一直不稳定,谁都不愿意在这方面大投资,我只能自己尽力了。” 慕千成提醒道:“你检查过那笔钱了?” “没有,别说我没有这个权力,连安全处也没有。只有财政部来的人可以察看,具体的事务则有这里的经理们负责,不过银行的保护最近都很严,应该不太可能被盗走。” 慕千成看了看在阳光下大门紧闭,显得有些落寞的银行大楼,若是往常,就算不是车水马龙,出出入入的人可不少,“知道被害者的身份了?” “还不清楚,但肯定不是银行里的人,银行的大堂经理已经来确认过。因为时势越发紧张,也没多少业务了,不少银行职员要么被辞退了,要么就调到南方去,据说完成这次汇款后,已打算关门整修的”,陈君望拍掉了警徽上的灰尘,阳光下他的警徽可是熠熠生辉。 慕千成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穿制服,虽然总体上他不太喜欢这些民国警察,但不可否认,里面还是有好人能人的,只不过陈君望可算哪一类? 不过看到警徽,最让慕千成想起的还是谭府梅林里,那两具尸体旁的警徽。戴独行本意是调查它的来历,但现在这事是否就会随着戴独行的离职而无疾而终? “局座”,一名慕千成没有见过的高级警官显然是有情况要向陈君望禀告,但又不想让慕千成听到。 陈君望示意他不用顾忌,还向大家介绍道:“这是安全处的特别顾问,也是我们警局的顾问,就是大家都听说过的慕千成慕先生。” 那名警官立刻就看了慕千成一眼,警察打量人的眼神有时候是很特别的,他看慕千成的时候就尤其的特别。 先是惊讶,然后是敬慕,显然慕千成真的有很不错的名声。 但慕千成却不眷恋这些虚荣,他还感到有些不安。 那名军官敬礼道:“法医鉴定已经出来,那伤口,绝不是狗咬的。” 陈君望的推断显然不正确但他还是不动神色,“那是什么东西弄得,总不会是豺狼之类?难道城里有人养这种东西。” “不,不是的。法医说那应该真是狮子咬的。那种独特的齿痕,加上一口就足以扯掉肌肉,把骨头咬碎的咬合力,显然是狮子之类的猛兽所为,不过由于他以前也没有接触过这样的情况,只能推断是猛兽,要得到详细结果,还要详查。” 陈君望的脸色变了变,不过他倒没有质疑法医的结果,毕竟这样不信任对方的专业能力,可是太伤人了。陈君望自己也当过专家,自然不会干出这种事,他反而对慕千成道:“千成怎么来到这了,很少见你会到紫禁城一带走动?” 慕千成还没有回答,陈君望却已经瞄到了在警戒线外等着的马铃,笑了笑,“你有事的话的,今天就不用当顾问了。” 慕千成当然注意到陈君望忽然口风有些改变,是否逐客的意思。但他还是难耐那一份心里的冲动,“是有点事,还挺重要的。不过看看现场的时间还是有的,就不知你是否同意我去看看。” 这个问题最终是用行动来回答了。 陈君望已把慕千成带到了咬死人的石狮子前。 有些金融机构的门口是貔恘,一种中国神话里只吃不吐,没有屁股的动物,这当然是金融业对自己的愿景了。而这间有外资背景的银行,门口却是两只大石狮子,一只闭着嘴巴,另一只却是张大嘴,右爪向前,一副俯视四方的凶猛模样。 就是这凶猛的狮子,据说咬死了人。 慕千成能看到狮子牙齿上的血迹,以及滴落在石座上的鲜血,虽然都已经干了,但可见出血量可不少。 “尸体就是挂在这嘴里?” 陈君望点了点头,这狮子的造工倒真不错,看着狮子的眼睛,总给人一种好像它是在动的感觉。 慕千成却毫无顾忌,“这狮子既然咬死人了,就该人道毁灭嘛,是谁发现尸体的?” “银行的守卫和清扫这条的工人,昨夜凌晨三点左右发现的。” 慕千成想了想,“突然就看到尸体挂在狮子的嘴里?还是真有人看到狮子咬人那一幕?” 陈君望没有回答,只对身旁的高级警官道:“把那个警卫带来。” 一个穿着制服,约莫四十来岁的男人被带了过来,他还显得有些心神恍惚。 陈君望的语气已经变得很严肃,带着一种威严,虽然还不能说给人压力,但至少没有人敢忽略他的话,看来他真是越发找到当局长的感觉,“你就是报案的人?” 警卫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来这里多久了?” “我姓陈,陈旭,密云人氏,来银行当警卫也有四五年了,这些我都说过了。” 陈君望点了点头,“这我知道,但我希望亲耳听你说。” 旁边的警员立刻叱道:“这是我们总局座,他问你答就对了,用不着啰嗦。” 警卫看了陈君望一眼,只好低下头,显然在揣摩着自己会有怎样的遭遇。 陈君望已道:“你是昨夜凌晨三点,用银行里的电话给我们报警的?” “是的,因为经理几天前就吩咐过我,最近银行有重大任务,若有什么奇怪的情况,可要随时与警局联系。” 陈君望点了点头,”说说你发现尸体的经过。” 警卫吞了一下口水,好像生怕自己说错了会惹祸上身,“我按例规绕银行一圈检查,当我走到里面不久,就听到有狗叫的声音,那狗叫的很厉害,是从正门这传出来的。那虽然不是我们的狗,但叫成这个样子我总不放心。就偷偷通过正门上的猫眼往外看。我看到打扫这条街的工人正站在大街上,看着我们的狮子,完全呆住了。他身旁刚好有条野狗在狂吠。我所在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狮子的嘴巴,我一眼就看见了尸体的脑袋,一个人就那样挂在了狮子的嘴巴里。我立刻出来,发现人被咬了个大洞,就立刻报警了。“ 二十二 二十二 “怎么了”,马铃轻轻推了推慕千成,“怎么看报纸看到发呆了,上面有什么有趣的事?” 慕千成把报纸放到茶几上,“真的很有趣,你要不要也看看。” “你是故意逗我”,马铃瞪大了眼睛,慕千成可不是有意笑她,而是心不在焉,都忘了马铃是不认得字。 看到慕千成如此精神状态,马铃的语气也缓和了,“你是否又有什么要办的,是的话,我们改天再出门,你自己小心就得。” “我今天是有事要办,很重要的事”,慕千成已站了起来,他发现马铃的眼睛真的很像两颗明星,清澈动人,让她那副其实本来就不差的面孔更显得迷人。 “那你去吧”,马铃只有些许的失望,因为慕千成这样临阵变卦已经发生了很多遍,或者她已经麻木了。 慕千成却笑了起来,“那件事就是我要开开心心地陪你到处逛逛,我最近发现了几家很好吃的店,也知道百货商店新来了一批很好的衣服,要不要去看看。” “要的”,马铃嘴里说着要,人已经跑回到房里,女人出门前总得打扮一下,马铃也不例外,就算以前没有这样的习惯,或者现在也有了。 慕千成微笑着又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他愿意等,只不过在等的时候,又不自觉想起了那些事。 戴独行这不是坑自己,不过他或者也是身不由己的,毕竟这次他可是捅出了大漏子。 慕千成想过给电话戴独行了解一下情况,但最后还是没有这么做。 因为他很了解安全处的风格,况且能免戴独行的自然是来自更上层的命令,那该是雷厉风行的。都已经见报了,那戴独行早应该已经离开了安全处,正是不在其位不谋其职,现在自己还打那个号码,接的人说不定是毛晨魴,自己有什么好与他说的? 没有! 就算真要被迫与他合作,慕千成也不愿意与他说什么,或者换了别人现在早已打电话给毛代理处长表表态了,但慕千成绝不是这样的人。 他不担心自己,只担心马铃,他也担心陈君望。 谁都知道陈君望与戴独行的关系,也知道因为有这层关系,陈君望才能成为北平警局总局长,但现在这层关系还在,但却已经不是什么正资产了,陈君望会被怎样对待? 慕千成还在想的时候,马铃已经准备好了,她花的时间其实也不短,不过在慕千成看来已经比不少女人要快了。 她穿着一套浅红色套裙,慕千成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样的打扮。 “怎么了,不好看”,马铃的脸上红了红。 “很不错,只不过你不是说要骑摩托车,你这样子,怎么骑?” 马铃啊了一声,“我不知道,但如果我又换衣服,那可会 慕千成就知道他其实知道的,穿成这个样子也同样无法骑马,“那还是我载你吧。” 但结果却出乎慕千成的预料,马铃本来肯定是不敢骑摩托车,才特意穿成那个样子的,但看到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军用摩托车,却是狂了起来。 那种哈雷的军用摩托车,就算以二十一世纪的眼光来看都是潮得不得了的,不过也因为现在已没有什么部队还会使用摩托车,所以近乎停产了,继续生产的民用产品,当然没有那么拉风。 慕千成只不过为了满足一下她骑的**,才让她上去的,别说她本来不会骑,这种车要操纵起来也需要不少的气力,而且就算换了慕千成,甚至是戴独行穿着这样的裙子也别想耍得动它。 但马铃却好好端端把它驾驭了起来,慕千成只觉耳边生风,车辆如同一条黑蛇般居然就在路上疾驶了起来。 这条蛇还钻进了人流里,慕千成连连让马铃停车,她却说没事。 车子惊吓到两旁的路人,可谓鸡飞狗跳的,实际上他们根本用不着躲,因为每一次马铃都恰到好处让车子闪了过去。 慕千成也不得不对他另眼相看,那她驾驭的马的能力肯定比骑车更好,毕竟她只不过第一次驾驶摩托车。除非马铃撒谎了,不过她根本没有为这种事说谎的必要。 慕千成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我们这路上可安静多了。” “什么意思”,马铃眨了眨眼睛。 她或者没有注意到,慕千成却留意到,他们离开玫瑰别墅后,安全处驻守在别墅那保护他们的人,就偷偷跟在后面。他们尽量保持一定的距离,以免慕千成等感到不适,慕千成知道这是他们职责所在,并不责怪他们。不过被马铃这一阵狂飙,那几个人显然都被甩掉了。 这第一次开车的少女,居然让安全处的特工都措手不及,还真是瞎拳打死老师傅。 慕千成无意中看到了马铃的鞋子,鞋子虽然有些旧,但很匹配这套裙子的颜色,只不过这双鞋子让慕千成又想起了一些事,那次调查慈禧陵爆破时,他们进入了隔壁的升隆村子,还遇到了僵尸事件,后来慕千成回到他们的住处时,却发现马铃的鞋子上好像沾到了些许升隆村特有的红土。 但她并没有跟去升隆村啊?慕千成后来还悄悄调查过她鞋底里的成分,居然与升隆村的泥土完全一样。这事让慕千成曾经困扰过一回,虽然他已经决定不再想这个问题,因为他不希望怀疑马铃,说不定这正是谁的毒计,为的就是扰乱慕千成的思绪。 “怎么了”,马铃缓缓把车停在了路旁。 “我晕车了”,慕千成微微笑了笑。 “谁信你的。” “真的”,慕千成点了点头,马铃转过身子刚好与他四目相对。 “绝对是假的”,马铃当然知道慕千成是在想别的事,最近慕千成越发心事重重的。 “不,我真是晕车了,因为开的人是你,车无法让我晕,你却让我如同坠入了雾里”,慕千成说话的声音很温柔,让马铃脸上有些发烫。 路上当然有别的行人走过,却好像完全进入不了他们的眼睛里,空中当然有风吹拂着,还带着路旁的木叶清香,但他们好像也同样嗅不到。 因为他们眼中只有对方而已。 是引擎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宁静,“我们要到哪,你不是说有好吃的。” “有,就在大世界银行(当然是化名,这间银行现在在北平的同样地方还坐落着)的那条路上。” 大世界银行自然坐落在北平城一条很大的路上,从银行的所在地,不用走多远就可以到午门的了。 慕千成估计从刚开的地方走到这条路上,大约要花半个小时,但那只是对他而言,驾驶人换了马铃,那时间可要缩减。 她好像喜欢上了那种急速的感觉,奔放、洒脱。 这种时间,大道上两旁的办事机构都在最忙碌的时候,大世界银行本也应该不例外。毕竟它的信誉一向很好,除非真是面临战乱被迫停业,还好像没怎么发生过无法提款的事。 无法提款,这在当代很严重的事件,在那个是代理,可是很惯常的。 无情的挤兑,好像让银行一夜间就倒闭了,但真正受害的,却是那些受不到关注的人,银行背后的大鳄们,谁知道他们真的怎样了。 这种事慕千成很了解,在美国他见多了,在南京和上海也见过。 恰好今天大世界银行门外也围了很多人,不过显然不是一般的顾客,因为他们身上都穿着漆黑的警服。 慕千成是一心一意陪马铃出来逛的,自然不愿牵连进事情里面。而且现在安全处的处长已经换成毛晨魴,慕千成就更不愿惹事了。 他本意让马铃绕道的,但一个人却让他改变了主意。 陈君望,他居然就在那群警察里面。 慕千成本正担心他不知会怎样,却想不到会在这里看到他。而且以他的身份,怎么会亲自出动来处理案子,显然大世界银行这里发生了不寻常的事。 慕千成也想通过他了解一下戴独行的情况,但自己早说过,今天可不管任何事,只管陪马铃的。 “你的朋友在那”,马铃说完这句话,就驶了过去。 那里已经警戒了起来,闲杂人等自然是不会被放进去的,但马铃驾驶的可是挂着特种牌照的军用摩托车,这种美式装备可是司令部里才有的,而且也有警员认出了慕千成,所以警戒线立刻就被掀起了一角。 慕千成跳下了车,示意马铃不要进去,他快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对着马铃感激地笑了笑。 马铃做了个鬼脸,就半弯着腰,自个看起摩托车了。或者她要研究一下,这屁股老放屁的东西,为何能跑那么快吧。 慕千成没有立刻过去打扰陈君望,因为他正对着手下在说什么。 不过慕千成却看到了张镇城,婚礼派对的惨剧对于他来说,本来该不是太大的打击,毕竟何家没有人死伤。 不过他的脸色却比前几天要阴沉的多。 “张警官,又遇到了什么大事?”,慕千成也没想过他真会回答。 二十三 二十三 “那难道让女佣特意收起我们喝过的咖啡杯,也没有任何用意?”,吉娜夫人问道。 “看来就是了,那只不过还是今天聚会的真正邀请者,对帕德洛夫搞的心理战之一,我猜想那些杯子实际上只是一个诱饵,诱惑帕德洛夫去处理他们,同时这神秘的雇主又特意安排新管家海森把杂物房的门锁上,那就迫使帕德洛夫非利用地道潜进去不可,可以说这自认聪明绝顶的劫匪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上还不知道。当然我想这神秘的邀请者,特意选着那种中世纪式的酒杯,倒是会有某种意思。譬如列车劫匪团曾经犯的什么案子中,就有那样的古董,这样的话,可以让帕德洛夫想到更多,自然疑心就越重。” 伊维尔还是第一次插嘴,之前不明所以的,他巴不得别人都没注意倒他,现在看情况越发明朗,而且慕千成和那个警探已混得很熟似的,这胖子也敢插嘴了,“既然咖啡杯上什么都没有,那帕德洛夫可用不着冒着密道被发现的危险去查看,毕竟这密道里可是藏着他们劫匪团的秘密,光是猜疑就让他如此去冒险?” 慕千成笑了,“或者对于普通人来说,这藏起咖啡杯的倒没什么,但对于帕德洛夫这种警觉性很高的惯匪而言,那倒显得很特别了。他会认为是谁在特意取他的指纹,为了消除这种恐惧,他不惜潜入杂物房,既要看看到底是谁要这么做,有什么目的,而且他也想把杯上的指纹擦掉。” 吉娜夫人像是想明白了什么,“这人够狡猾的,是他特意偷了我的手帕去擦杯子,一个不慎又遗留在密道里的?” 慕千成却摇了摇头,“我倒觉得不是。这人既然如此谨慎,他不见得希望你被我们盯上,毕竟若夫人被我们发现了,那你准会把他也供出来,这对帕德洛夫可没好处。我倒觉得这手帕也是设下这一连串圈套,最终把帕德洛夫毒死的人留下的,为的就是让我们在发现密道后,可以把目光放到夫人身上,从你的嘴里问到帕德洛夫的事,这样才可以把他逼到狗急跳墙的地步。也让这人最后的坠亡变得顺理成章,只要帕德洛夫的身上烙上了劫匪团凶徒的印子,那谁都不会再对他的死深究的,因为大家都觉得坏人的死,是理所当然。” “可惜这里却有爱刨根问底的人”,巴德贝尔也不知道说的是他自己还是慕千成了。 慕千成叹了口气,“帕德洛夫这种人因罪伏诛,我也觉得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但我却不赞成用这种同样是罪恶的手段,而且这设计圈套的人,为了逼迫帕德洛夫自投罗网,不惜把笔友会的人都找来,这可是用大家的命去赌博,我相信能够设计出这种圈套的人,必定也会想到,若事情败露是,帕德洛夫搞不好会妄图把大家都抹杀在城堡里。” 慕千成的话让大多数人都抽了口冷气。 之前一直没有插嘴,自称历史学家的‘狐狸’也显得有些伤感,“是啊,这样确实有些累及无辜,不过有时候不采取些恶的手段,却无法惩戒恶人。你说这是谁的过错?” 慕千成答不了他,因为他也知道有时候有些很无奈的情况存在。 ‘狐狸’却又叹了口气,“你们中国古代不是有本叫做水浒的书,我看过,有些事情本来就不是靠讲道理可以解决的。” “但蛮不讲理,那好人与坏人又有什么区别”,慕千成也不知自己怎么冒出了这一句话。 巴德贝尔的拐杖挑起了一串的雪花,“两位,好了,先别偏题,慕先生不妨把案子完全解决了,再去谈哲理也不迟。” 慕千成回过神又接着道:“估计大家都想到了,帕德洛夫手上会沾到毒物,自己却不知道的,那地方只有一种可能。” “毒在咖啡杯上!”,巴德贝尔的声音有些大。 慕千成点头,众宾客中,虽然有些人还是表示了惊奇,但跟随着慕千成一路分析下来,估计早有人猜到了。 慕千成看了看大家才道:“设计这连串圈套的人,早知道帕德洛夫会去擦掉指纹,就在自己喝完咖啡后,偷偷把毒物涂在了咖啡杯上面。下毒者这一手的高明,不单单可以让帕德洛夫自己心甘情愿去接触毒物,还不自知,而且能够借被杀者的手,把到底哪只杯上涂有毒物的证据擦掉,当然女佣贴在杯子上,表明是谁喝过的条子,自然也是被帕德洛夫除去的,这显然不难预测。所以我们现在去调查那些咖啡杯,能够在某只上面发现有毒物反应,却无法知道那到底是谁喝过的,犯人就以为自己可以逍遥法外了。” 伊维尔又插嘴了,之前基本没有说话,或者会让人以为这个胖子是个平庸的人,但实际上他的头脑可不是一般的好,而且他的心思也一直在围绕这些事情在转,“事情会这样发生的几率是很大的,但设计这些圈套的人,不也是在赌博?也有可能在事后被我们查出是谁喝过的咖啡杯上有毒,那会成为铁证的。” 巴德贝尔对于这种质疑倒没有放在心上,显然他已完全支持慕千成的看法,“任何犯罪都是赌博,犯人既然敢干这样的事,这点胆量不会没有的。” 慕千成笑了笑,“为什么需要赌博,难道你觉得帕德洛夫会不去擦指纹?” “我不是这个意思”,伊维尔连连摇头,“帕德洛夫肯定会去擦指纹的,但凡事都有意外,不是吗?譬如说,恰好带毒的杯子他没有擦干净,譬如他刚要擦时,你们却到了,他无法把所有杯子都擦干净。” 慕千成倒居然对伊维尔说的表示赞成,“你的说法很对,这种情况是可能存在的,犯人想必也会想到。不过只需采取一些小手段,就可以防止这种情况发生”,慕千成又看了众人一眼,“犯人只需先在自己的手指头上涂上一些粘着剂或是指甲油都行,那样在自己喝咖啡和在咖啡杯上涂抹毒药时,就不会留下任何指纹。事后只要帕德洛夫有过去擦指纹的事被我们知道,那么就算我们检测出带毒的杯子上没有指纹,也可以推脱是帕德洛夫擦去的。而手上的涂剂就算不特意去清理,只要不停地搓手指头,也可以把它们全部搓掉,这样所有事情都几乎没有物证。” 慕千成的说法足够让人接受它很可能就是事实,但对于这样的事实,却不是每一个人都满意的。 毕竟本来以为慕千成会直接拿出证据的,谁知他口风忽然就变了,巴德贝尔也始料不及,所以警探脸上露出了一丝的沮丧,“难道你想说这真是完美犯罪,无法知道是谁下的手,就算知道了,也没有证据逮捕他?” “那倒不是,至少我还没见过真正的完美犯罪,只要是人干的事,总有蛛丝马迹可循。而只要紧追蛛丝不放,我们总有机会找到那只大蜘蛛”,慕千成搓了搓手,虽然久站着,但说得热血沸腾,也不感到冷。 巴德贝尔的手不自觉紧握着拐杖,“那你现在已经找到那些蛛丝了?” “是的”,慕千成背手而立,月光刚好照在他的身上,雪地上拉长着一个灰白的长影,“我知道下毒者是不会自己站出来的,既然你说你看过水壶,为什么不知道里面有一句话,叫做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慕千成看着‘狐狸’,“美丽的小姐,下毒者或者更确切说,这一切圈套的真正设计人就是你。是你冒名把我们邀请到山上,又让我们经历了一个如此难忘的雪夜!” 犯人居然是‘狐狸’?巴德贝尔想过很多人,却怎么都没有想过会是她,毕竟在这群人中,她可不是什么显眼的角色。 巴德贝尔之前怀疑过吉娜夫人,毕竟她深受帕德洛夫的要挟,现在找借口把这个劫匪给杀了,也不是不可能。在得手后,她假装无辜,向自己全盘坦白,那就会成了一副受害者的模样,既然不会被怀疑。 而除了吉娜夫人外,帕德洛夫也怀疑汉斯上校和谢飞洋,毕竟这两人都非普通人,而且他们是早有串通的,在这样的城堡里进行如此精密的犯罪,有个帮手总是件好事。而且汉斯上校对于黄金列车的秘密可是很上心,不排除出于什么动机杀了帕德洛夫。 但这个狐狸? ‘狐狸’脸上既没有惊讶,也没有恐惧,她还是显得如此的平静,既不急着辩解,也不急着承认,只缓缓拿出打火机,居然点燃了一根香烟,“你说这事情是我干的?我也不想辩解了,你可有证据?” “如果我说没有,你就不承认?”,慕千成看着这头狐媚的狐狸。 狐狸是狡猾的,而且这事情还真不一定是她做的,她又怎会承认,慕千成到底有什么打算,巴德贝尔不知道,伊维尔也不知道,知道的或者只有慕千成自己,因为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自信。 二十四 二十四 进来报告的显然不是佣人,而是张府的守卫,慕千成看到他腰间还有手枪,显然刚才开枪的或者就是他们。 不过一声枪响后,就没了,是因为已把什么击毙了,还是对天示警获得了成效? 慕千成用不着有疑问,因为那人已禀道:“刚才有辆马车硬闯了进来,冲进前院也不停下。” “你们是干什么的,啊”,永兴冷冷道:“一辆马车都能冲进来,若是来辆汽车,不是把张府趟平都得了。” “当家的恕罪”,守卫低下头,“马车由四匹马拉着,发了狂似的,车上又没有马夫驾驭,根本就不怕我们的威吓。它看准围墙有一处正在整修中,就从那个缺口冲了进来,我们不得已打死了一匹马,才让他停在了日泉亭那。” 所谓日泉亭,就是以前被慕千成说是象形日字的喷水池那块前院,现在喷水池被填埋了,倒是在旁边修筑了精美的小道,架起了凉亭,更像江南庭院的风格。 永兴点了点头,“这没什么,肯定是哪个狂妄之徒,想恫吓我们,你们检查一下马车,看能否找出什么端倪,顺着线摸下去,看是谁有那么大胆子即可,对外用不着声张,就当没这回事,不能让人小看了我们张家,而且这对头不正是想我们怕吗,我们不怕,他就没辙了。” 永兴的吩咐,让张曼婷连连称赞。 “但,当家的”,守卫倒没有立刻离开,“车上还有东西。” 永兴本已拿起酒杯,又放了下去,“说话别像挤牙膏似的,什么来着。” “棺材,一副新棺材!” 在座众人的脸色都微微变了,慕千成看了陈君望一眼,发现陈君望也在看着他,看来陈君望倒也不清楚这事。 永兴把杯中酒都喝了,他早已恢复了一如既往的从容,“这种无用的玩笑,就算开一百次也吓不倒张家的,若这样我们就会怕,哪还有今日的家业,我去看看,姐姐请先用餐吧。” 看着永兴起身,张曼婷语带关切,“永兴,千万当心,会是什么来头的人?” “不知道”,永兴转过身后,背对着众人,脸色就变得沉重多了,“张家的恩人遍天下,受过张家恩惠的也很多,同时我们的仇家也不少啊。” “永兴兄”,慕千成也把杯中酒都喝了,“我陪你去看看如何?” 永兴点头,慕千成让陈君望坐着别动,自己去就得。 他们两人出去后,厅里的气氛立刻就沉静了下来,陈君望很清楚,慕千成让自己留下,可有观察剩余几人的意思,不过又能看出什么? 除了英仁是既喜又惊外,包括留下来伺候大家的王成礼,都如同戴上了一副面具似的。 从宴客厅走到日泉亭前院,可要花上几分钟,这不是他们走得慢,而是占了整整一片山头的张府,实在是太大了。 周遭的灯走都亮了起来,加上随同的四五名护卫,还多此一举地拿着手电筒,就算是瞎子也可以看清楚路。 趁着四下无人,慕千成快步追上永兴,“永兴兄,无论是否恫吓,到了现场,都希望你别轻举妄动,别忘了你左臂上的伤势。” 慕千成是提醒永兴,别忘了可有人要杀他的。 永兴点头,“多谢你的提醒,不然我一冲动,可就上当了。” “其实永兴兄该请一个可靠的人贴身护卫,同时带领你的护卫,这样会安全些,毕竟这上海滩可是风云会聚之地,有第一次暗杀,就可能有第二次。” 永兴颇感慨,“时局动荡,谁都受损啊。我也有过这个想法,就是没有太合适的人选,慕兄可有什么好推荐?” 慕千成想了又想,“合适的人选倒是有一个,不过不知永兴兄是否喜欢他,也不知他是否还愿意干。” “你若提供人选,我自当多会喜欢的,请能人出山,我的办法也多得事,但说无妨啊。” 慕千成敢在这种时候推荐人进入这种豪族里,其实担得风险也不少,毕竟若出了什么事,或是所托非人,永兴不怀疑他才怪,但在公在私,他现在都觉得自己有些责任该帮助确保永兴的安全,所以他也道:“你可以请这人,但千万别说是我的主意,不然多半会泡汤,而且一场朋友,我可不愿意被他认为我是推他上火坑。我之所以推荐他,只因为他有这方面的才能,而且也是个忠肝义胆的人,我觉得他会接受的。” 永兴点头,“我保证,你说吧,不会是陈教授?” “当然不是他”,慕千成苦笑,“戴独行也不会放自己的未来妹夫走啊。我说的是快要退休的警探雷鹰,他能够管理好你的护卫,同时对于沪上各路人马也熟知,以他的身子骨,干几年也不是什么难事。” 永兴对这个人选倒是很满意,“不过他不是急着退休了,连警探的位置都不要了,还愿意来我这里?” “你这里不是比受气的巡捕房好多了”,慕千成推荐了雷鹰其实也是抱着帮一把老朋友的心态,“他急着退,是因为在巡捕房里受闷气,经常要睁只眼闭只眼的,虽然他好像接受了这一套规矩,但我知道他心中感到有些难受,而且他还受到洋鬼子上司的挤压,为了保存名声,他才急着退的。而且我知道他家中还很急需钱,只要永兴兄有三顾茅庐的诚意,他说不定愿意提前退了,来为你效劳。” 永兴一拍掌,“这真是再好不过了。” 不过这再好的人选就算肯来,现在也是远水解不了近火的,马车和棺材的事还是需要他们自己处理。 错综复杂的关系和用人设谋是永兴擅长的,但调查这种古怪的东西,则要靠慕千成了。 马车停在了前院的中央,一匹马已被射杀,好在子弹也打断了绑着它们的皮带,所以它的倒下,并没有导致马车侧翻。 三匹高大的黑马在不安地看着众人,偶尔踢踢腿,但没有再撒野了。马儿拉着一辆精致的黑色平板车,车上放置着一副崭新的棺材。 在月色下,黑色的棺木闪亮得有些诡秘,棺材盖板上还有些金色的花纹,远看起来就如同一条条银丝小蛇。 离马车还有十多步远,慕千成就让永兴停下。 早有守卫在候着了,简短向永兴报告了一下情况。 永兴待他们说完后才道:“马车闯进来时,可有看见其他人?” “暂没有发现,我们已发散人手四处巡查,定会找出痕迹”,守卫早已采取行动。 永兴点了点头,“你们听慕先生的吩咐,他让你们干什么,你们就干什么。” 守卫看了慕千成一眼,自然是应诺。 慕千成让他们先把马车和马分离了,检查过马匹身上没有异常后,让他们先把马拉走,慕千成的谨慎可见一般,在检查马儿时,他连马的嘴巴,肚子,甚至马蹄铁也不放过,确认没有问题后,才让那些人拉走,还让他们单独养着,还过后再调查。 显然重点就在那副棺木上,慕千成让大伙把棺材先搬离板车,轻放到地上。然后几乎把板车肢解式检查完以后,再处理这幅不详的棺材。 里面会是空的,还是死人,抑或是其他东西,譬如说炸弹的? 有些守卫担心是炸弹,所以虽然不敢离开,但却面露难色,但慕千成有一种预感,里面东西绝不会是炸弹这么简单的事。 因为对方看来不是要从**上炸跨张家,毕竟这很难办到,他是要从精神上让永兴被炸跨的,所以里面的东西一定很特别。 慕千成正打算让人撬开棺材,前院那又有些人声。 一名警卫跑来禀告:“雷探长来了,不过我们不让他进,但他说是当家的邀约。” 永兴拍了拍脑袋,“他来的是时候,还是不是时候?” 慕千成问道:“他是知道这事来的,还是?” “我请他今夜来赴宴,本打算谢他珠宝店的事,而且我还想找他谈点别的”,永兴微微笑了笑,看来用不着慕千成推荐,他与雷鹰的关系本就不差,这也不奇怪,毕竟他们都是久据上海滩之人。 “这事情好让雷鹰知道吗?” 永兴倒表示没有所谓,“这是他管辖的地段,雷鹰事后多半会知道的,既然他是我请来的,又怎好让客人在屋外等着,把他请来这里吧。” 让雷鹰在大门外待着当然不好,但放他进来,不等于就得让他来这里,也大可绕道把他引去宴客厅,这么做,看来永兴是有意让他知道这个事。 慕千成也不便再说什么,只能先冷眼旁观了。 “这是怎么回事?”,眼前一幕,显然让雷鹰震惊不已,所以一来到,脱口而出就是这句话,连寒暄都忘记了。 永兴招呼雷鹰过来看看,“看来是有人要恐吓我们,我倒是不怕,不过这是雷探长的管辖地里,我倒想让你知道,不然惹出乱子就毁了探长一世好名声。” 雷鹰当然连连道谢。 永兴指着棺材道:“探长来了就好,我可要当着你的面打开这玩意,无论里面是什么,都请探长做个证!” 这诡秘的棺材里会有什么? 二十五 二十五 陈君望现在也比以前更会察言观色了,毕竟这社会的复杂程度远非他以前任教的象牙塔可比,而警局和官场更是一个超级大染缸,这点小本领他还是学得挺不错的,“我说错什么了?” 陈君望以为慕千成还是在责怪他之前言语中暴露出过狠的一面。 谁知慕千成却道:“你是前天已到了?我只不过有些惊讶,你岂非是跟着我们后脚就南下的,既然这样,戴兄何必多此一举,让你和我们同行不就得了。” 陈君望用笑来掩饰,“或者他本没考虑我的,突然又想起来了。” 慕千成耸了耸肩,他脸上倒是像没什么,但心里却如同一台机器般在运转着。因为这临急换将,倒不太像戴独行的风格。 若他是早安排陈君望南下的,大可让一伙同行,用不着让陈君望一人落单,晚两天才到。若说他这么安排是打算让陈君望执行秘密任务的,那多半也要瞒着自己,但现在陈君望却大咧咧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而且那意思好像是早在张府上等他似的。 这么看来,只能说突然出现了某些情况,让戴独行临时起意调陈君望来监督自己。 但自己有干过那样让他生疑的事? 思前想后,倒好像没有啊,顶多是在火车上,自己与林昕开玩笑,显示出很不错的关系,戴独行还取笑过自己,难道他是怕林昕被自己拉过去了? 慕千成想不透这安排,只感到周遭是越发危机重重。 实际上,他的怀疑根本是不需要的,其实调陈君望南下,除了监视他们以外(这他们的,还包括戴独行),还有一层心思,就是让慕戴两人由于互相猜疑,不会结成一党。 干得出这种事的,当然只有戴笠。 事情不是慕千成想得那样,不过却比他想得还要复杂,当他们刚到达上海后,戴独行就接到了戴笠的电报,信中说考虑到他们人手不一定够,而且谢飞洋这人甚难驾驭,加上要调查张家的只能用软,不能用硬,不然他们可是会告到委员长那。所以思虑到戴独行的难处,让他不要出面直接接触张家,而是让别人陪慕千成去。戴笠提供了几个人选,其中就有陈君望。 虽然从北平把他调来,有舍近求远之意,但慈禧陵秘宝和夜明珠之事可是绝密,怎么可能让那么多外人知道,所以戴独行只能选择陈君望,而且毕竟陈也是张家会接纳的人。 实际上戴笠早知道他会这么选的,让他选也只不过是形式,因为在他接到电报时,其实陈君望早领了戴笠的令,坐上南下的火车了。 不过虽然慕千成以为这是戴独行猜疑自己做出的调动,那还不至于让他感到奇怪,毕竟防自己一手,也无可厚非。 真正让他惊讶的,还是陈君望说他前天就已见过永兴,而且永兴还把他请到府上来了。但自己一直在忙着为张家解开珠宝店的事,与永兴相处的时间也不短,他却绝口不提此事,显然不是忘记这么简单。 他为何不告诉自己陈君望来了? 慕千成不自禁想起了戴独行对永兴的怀疑! 慕千成本不是这么多疑的人,但处在这样的环境下,却也无法变得不多疑了起来,若非他的神经还很坚强,那可该得了神经衰弱,毕竟要他去怀疑自己的朋友和欣赏的人,那可是很难受的事。 但在这种时势下,要想活下去,还要实现理想,再难受的事也必须忍耐。 陈君望把杯中酒都喝完了,神色也变得更凝重,“千成,不知你是否知道一件事?” “世上的事情这么多,我怎知你说的是哪个,不要给我卖关子装帅了”,慕千成尝试调整自己的心情。 但陈君望还是很谨慎地道:“这府上有谢飞洋的奸细,我听永兴兄说,你们和他已起过冲突了。” 慕千成本想放缓心情的,但立刻就被陈君望弄得又紧绷了起来,“是啊,谢飞洋确实是个难缠的角色,不过我不是现在才认识他的,所以我也不会怕他。不过,奸细这事,你怎么知道?” 陈君望凑到慕千成耳边,“戴处长说的,不过他让我别告知你,更别告知张家的人。” “别告知我?”,慕千成微微一笑,“那你还怎么说了。” “因为我不想瞒你”,陈君望是说得义正言辞。 慕千成看着他那张脸,本来他是该相信陈君望的,就算之前有些怀疑,但凭着他们数十年的交情,尤其是当他看到陈君望的眼神时,他不觉得那会是欺骗。 因为一个骗子哪有这么清澈的眼神,除非他早已到了连吃好友都不用吐骨头的程度。慕千成可不愿意想陈君望是这样的人。 但现在他却不得不怀疑,这都该怪该死的戴独行所赐,他不是也把奸细的事告诉了慕千成,但现在又对陈君望说,别跟慕千成说,他们之间究竟是谁在撒谎,还是两人说的都是真的,只不过其间有谁在搞什么阴谋? 慕千成眼角的肉不知觉都跳了几下,他沉吟了好一回才道,“我很感谢你,真的,因为你我是挚友,这些话本不用说来说去的,但我还是觉得说出来比较舒服。既然戴独行那样吩咐过你,你就当没跟我说过就得,不然搞不好可会有麻烦。我也不想因我,而破坏了戴独行对你的信任。” 陈君望点了点头,为慕千成倒满酒后才道:“不过我有信心,只要我犯的错误不是很大,现在戴大哥该不会怎么处理我。” “因为你是他的未来妹夫嘛”,慕千成笑了,不过说起这事,他就不自觉想起那个丽莎的影子,他犹豫过要否跟陈君望说这事,但话到嘴边又打住了,而是改口道:“戴独行信任你,对你对我对谁都好嘛,不要让紫莹难堪了。” 陈君望倒叹了口气,“只不过紫莹倒老在抱怨,如果自己的哥哥是个平常人该多好,她挺不喜欢现在的生活,不过好在她也是个很坚强的女子,而且也很乐观。” 慕千成苦笑了一下,“我理解她的感受,我也早认识她嘛,知道她是个怎样的人。不过在这种乱世中,平常人的烦劳也不见得就少,你到黄浦江畔的码头看看,就已经知道烦劳事多得船都装不下了。” “对了”,陈君望还是想继续之前的话题,“那是否要告诉永兴,于公于私,我们都不该让谢飞洋的奸细藏在张府上,这既对张家不利,而且搞不好也会妨碍我们找夜明珠的。” 慕千成对这个话题倒有些敏感,陈君望是否在试探自己,毕竟戴独行交代过不要告诉永兴,“这,我看还是先不要说,既然戴独行让我们别说,那自有他的意思,我们随意行动也会打草惊蛇,毕竟永兴也不是普通人,谢飞洋奈何不了他的,而且”,慕千成本不知还想说什么的,但终归把话打住了。 不过陈君望对于慕千成的话倒有些惊讶,“千成不是与永兴颇好的?这么做,会否不够朋友?” “这种事,乱讲感情可是会出事的,要帮他也不是一定就得告诉他什么,况且我觉得永兴根本用不着我们去帮,他帮我们还差不多了”,慕千成是拿定主意,不改口风了,“而且这回我毕竟是和戴独行一同执行秘密任务,于公于私,我都该听一下他的话。” 陈君望好像有些失望,“也罢,不过我担心谢飞洋要查的不会是棺材密道的事?毕竟那张凤奇可是曾收容过延安的人。” “那也是旧事了,你不见他们连密道的入口也填了。” 陈君望越是说起这事,慕千成就越警觉,陈君望只好点头,“那好,我们谁都不要说,不过若发现谁可疑的,可要多留心,那人说不定就是谢飞洋收买的奸细。” 慕千成看了陈君望一眼,“我与永兴倒是有些交情,但君望也对张家有情谊啊?” “我是颇不满他们中有些人对丽莎的态度,但这里毕竟是丽莎小姐的家,我不想捣乱了这里,让她不得安息”,陈君望的神色有些暗淡,慕千成本想不到会说到这种事上,也有些尴尬。 所以他立刻转换话题道:“若真的发现谁是奸细,要立刻告诉戴独行吗?” “他可没那么说过,不过大家还是一块参详下,会比较好,千成是已有眉目?” 慕千成摇头,”不过我倒觉得奸细不太可能会是下人,因为他们不太可能可以提供太多有价值的情报,而且谢飞洋也不会用那样人。这人用计奇诡,肯定是收买了出其不意的人物。” “若是张家的头面人物,那可有些麻烦,况且也不知道是否都可见着他们”,陈君望流露了一丝的担心。 慕千成刚想说什么的,却传来了敲门声,是王成礼。 “两位先生,今夜董事长会有一场家宴,想请两位也赴会,府上众位先生夫人们,也想与你们一聚。” 二十六 二十六 慕千成是鼻尖都在冒冷汗,恰好又有风吹过走廊,他真的情不自禁发起了抖。 再见丽莎,慕千成自然也是很希望的,但他却心知,这是绝不可能的事。没有人愿意那么美丽的小姐骤然逝去,但这已是铁一般的事实,是谁都不可能更改的了。 死而复生也是不可能的,除非丽莎并没有死,但她的死不是已经尘埃落定? 慕千成迟疑了一下,但丽莎可是当着他的面服毒而死的,不太可能有弄虚作假,而且她当时也没有那个必要。 略微犹豫间,那个离奇的人影早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慕千成也自责自己的迟疑,不过现在再后悔也没用,要做的该是去补救,所以他立刻就冲了出去,不管那到底是什么,慕千成也觉得有弄清楚的义务,而且乍看之下虽然吃惊,但慕千成毕竟是一个很理性的人,回过神后,心智自然也清楚多了。 这事情古怪,却不该是可怕的。 只不过走廊实在是有些黑,慕千成没看清楚方向,直接就磕在了大花瓶上。花瓶顺势倒在了地上,好在地毯柔软,花瓶倒没有破碎,不过还是又绊了慕千成一下。 慕千成竭力保持着平衡,三步夹两就往人影遁末的方向跑去,但那里早是空无一人,慕千成也不死心,干脆直接追下楼去。 沉重的脚步声叩响着旋转的楼梯,在楼梯口那,他倒是真遇见了人。 “年轻人,你是客人吗?”,一把温润又略微有些苍老的声音。 这倒是一个女人,但绝不可能是丽莎,因为她已经是头发花白,而且还坐在轮椅上,除了她之外,这附近倒是没有别人了。 慕千成躬了躬身,“是老夫人,我是慕千成,不过你或者不记得我了。” 老人想了想,像是笑了笑,“我记得你,你就是那个解开了老爷遗言的年轻人,你到府上做客?” “是的,承蒙永兴兄的邀请,到贵府上打扰了。” “什么打扰不打扰的”,老夫人显得中气不是很足,“你帮了我们这么大忙,听说又劳你老远跑到北平为我们担风险的,我们张家还没谢你了,不过啊,也有人说,是你害死了丽莎的,唉,这想起我就头疼。” 老夫人的话,可是戳到慕千成的痛处,本走在这栋大宅子里,他就常能够想起破案那一天的情形,现在更是感到一阵愧意在心头,“真是很愧疚,都是我无能。” “一切都是缘,是天注定的”,老夫人指了指上方,“怪不得谁啊,我就不招呼了,你请自便,有什么需要的随时吩咐下人,可不要怠慢了贵客。” 慕千成连连致谢,不过他也趁此机会,仔细打量了老夫人,尤其是看了她的手,或者在数十年前,这是一对芊芊玉手,但现在却已经老了,纵然保养得再好,也已经有些干瘪和皱褶。 一双手能够显示很多东西,有时候是通过饰物显示一个人的富贵程度,有时候是显露着一个人的健康情况,有时候则是呈现着一个人的身份和工作,慕千成也从老夫人的手上看到了这些信息,不过他看到的还不只有这些。 “夫人,刚才你可看到有人跑下来了?” 老夫人点头道:“有啊,那不就是你嘛!” 慕千成笑着拍了拍脑袋,“对,对的,我是活见鬼了,我陪夫人走走怎样。” “用不着,你是客人,怎可让你陪我”,老夫人的手搭在轮椅的轮子上,“我在佛堂里待闷了,自个走出来瞧瞧,连佣人都没有惊动的。” 慕千成只好点头,可能是因为听到他们的谈话,抑或是看到老夫人也出来了,管家王成礼也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这当管家的事情虽然是够忙,但侍奉好家中的最长者或者却是讨好永兴的最好办法,王成礼已快步来到了慕千成身后,“老夫人怎么出来了,这里风大,我拿皮袄来。” “这又不是室外”,老夫人摇头,“我这身子骨还不至于这么差,这样吧,你现在陪我回佛堂就行,当然要先照顾好慕先生。” “没事”,慕千成让王成礼快去照料夫人,“我就是听到声音才出来看看的,王管家忙自己的就得,我有事再吩咐女佣,我可不会客气的,所以你也用不着替**心。” 慕千成既不提起自己见到丽莎的影子,也不提起走廊的灯忽然都灭了,而且佣人都不在的事,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就走回自己的房里。 王成礼推着老妇人的轮椅,也慢慢离开了,不过慕千成还是能够听到老夫人在低声道:“今天是丽莎的生忌,对吧,我们有那样的传统,你安排去拜祭一下。” 难道慕千成看到的真是丽莎小姐的回魂? 慕千成低头想着一连串的事情,已走到自己房间的门口,这刚才还是黑乎乎的走廊,现在又恢复了一切正常,灯光明亮,窗户微开着,新鲜的空气从窗中吹进来,把淡粉色的窗纱吹得如在起舞。 这跟慕千成刚才看到的一幕根本就是两个世界,唯独相同的只有,这走廊上,还是没有别人。 看着这奇妙的变化,慕千成只笑了笑。 “娥姐”,他大声喊道,这是负责这一带的女佣名字,一个四十来岁,办事很爽利的人。 不过这爽利的人,倒少有地没有立刻回答,待慕千成又喊了一遍后,她才急忙忙赶到。 “先生,我在楼下给一位客人整理房间里,让你久等了。” 听到是别的客人,慕千成立刻就想到余杰说过的事,“不要紧,我就是听说有客人来了,想问问你是个怎样的客人?” “这”,娥姐有些尴尬,“就是张家的客人了。” 慕千成明白她的意思了,“你是不方便说,也对,说主人家的事倒是不太好,我为难你,只不过我听说那位客人自称认识我,所以有些好奇。” 娥姐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以笑来搪塞。 慕千成也不打算再问这了,刚想让娥姐把菜再温热的,却听到有人道:“他们说的客人就是我,千成不希望见到我?” 说话的人早已来到房门外,慕千成就算不看,光是听到这把声音已经知道来人是谁,但他还是立刻就转头去看,因为他不太愿意相信这人会出现在这里。 他就是陈君望。 “君望?你不是留在北平,要维护内外治安的?” 陈君望叹了口气,“北平的治安确实比较复杂,不过那些事都可以交给别人去办,其实那些分局长们可比我懂行多了,而且这上海更需要我,我就只好来了。” 慕千成略皱了皱眉头,不过他不愿意陈君望察觉到自己心情的变化,他也不是说不高兴见到老朋友,只不过他觉得陈君望突然也来了上海实在是太蹊跷,他既怕这里会勾起陈君望心中的不好回忆,进一步动摇他们的情谊,更怕为了寻找夜明珠,陈君望会与他有什么冲突的,毕竟陈君望怎么说,现在都是听戴独行安排的人。 “千成,你房里的饭菜好香,不介意我一块吃?”,陈君望已走进了屋子里。 慕千成当然立刻请他入座,还请娥姐开来一瓶好酒,慕千成为陈君望满满斟了一杯,两人也不再说别的,先干了一杯再说。 慕千成也不知多久没有这样与陈君望喝酒了,其实过去的陈君望,也不怎么爱喝酒,慕千成早说他变了,现在围坐在饭桌旁,这种感觉就更深。 “对了,戴处长知道你来的吧?”,慕千成为陈君望夹菜。 “当然知道,正是他调我来的,因为他觉得我认识张家众人,若需要接触他们时,我可以帮上你的忙,毕竟这事戴大哥自己做不了,张府上下对他都有偏见嘛”,陈君望频频摇头。 慕千成只嗔了口气,这帮忙是假的,戴独行派他来监督自己才是真的。 陈君望压低声音道:“千成可已经有什么发现?” “怎么可能会有,我可比你还晚到张府的,而且我也没有见过其他人”,慕千成看了陈君望一眼,可惜现在别说一眼,哪怕看上千眼,只怕也别想轻易看懂这位挚友了。 陈君望的口气却跟慕千成相似,“我也没有见到那些人,虽然于私,我也不是很想见到他们,但在公,若见不到他们,那可怎么调查?” “你把他们抓起来好好审问不就好了”,慕千成自然是开玩笑的。 “这怎么可能,别说这里不是北平,就算是,这张家可不是普通人啊。” 慕千成不自觉放下了筷子,“君望啊,你这意思是,若是普通人,哪无论是否真的是嫌犯,只要觉得可疑的,你都会抓起来?你现在的风格这么狠?” 陈君望或者也自觉失言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有时候无法选择,想得太多,只会把一切都办砸。” “或许是吧”,慕千成沉默了一回才道:“但你应该见过永兴了?” “见过了,我是前天早上到的,前天夜里,我已经住在张府上,只不过看那个房间不好,所以换一个。” 二十七 二十七 待头离开水面,呼吸到新鲜空气那一刻,慕千成才知道越来呼吸也是这么爽快的事,以前都没有察觉到了。 “林站长”,慕千成低声叫唤。 刚才在水中截击川岛的,居然正是已失踪多时的林昕。 她的失踪有些莫名其妙,而她的出现也显得离奇,无论她是被谁带走的,按理说现在都不太可能出现在张府上,而且还参与到阻击川岛当中。 但她看起来就像早在附近等着似的,不然也不会出现得这么恰到好处,毕竟刚才的一战可是发生在水底,在此之前,连慕千成自己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我在这了”,林昕也冒出了头,她的头发和衣衫都湿透了,看起来更是楚楚动人,绝不是往昔的那个站长。 慕千成涉水过去,“你怎会在这,刚才没受伤吧?” “这些话是我该对你说的,还反倒让你问我了”,林昕笑了笑,她握住了慕千成伸过来的手,“我知道你有很多话,想问我的,我也有很多想跟你说。” “那我们就找个地方好好谈谈,不过其实我不需要你告诉我什么,我只希望你平安,我就很高兴了,因为知道你不见了时,我真的有些担心”,慕千成也不知是否觉得自己说得哪里不对,忽然就把话止住了。他悄然看了林昕一眼,又不敢再这样看着,赶紧示意绕着池塘,到不会有人的另一边才上岸,那里又恰好是一片矮树林。 “是张家的某个人把我藏在府上了”,林昕缓缓道。 湿透的衣服重得要命,那池塘水又浑浊得如同沼泽,要爬上岸,两人可也费了些功夫。 想不到重逢会是在这样的情境下,既不敢说浪漫,甚至连舒适温馨都谈不上,毕竟刚经历了一场恶斗,尤其是慕千成的,已显得有些疲劳,而且两人身上不但湿而且还散发着一股味道,本真不是好好说话的时候。 但谁都没有在意,因为能够再见,两人的喜悦都是发自心底,有什么比知道对方安全着,来得更要舒心。这是这个时代的无奈,但也正因为这样的时代,反而让有心人更能体会到人世间的悲欢离合与那淡然的真情。 看慕千成从刚才开始,就有些欲言又止,林昕又道:“你可猜到藏起我的是谁了?” “怎么可能猜到,我连想都没想过,你居然会在张府上”,慕千成自叹这次真是看走眼了,“我们还以为你是被谢飞洋给带走了,毕竟这男人很难捉摸,既想与我们比个高下,又可能对我们有些不信任,戴独行以为他这么做是想拿个筹码的。” 林昕苦笑了一下,“他确实有那个意思,不过被我察觉到,躲开了,正好在那时,张府上的某个人找到了我,我与她是旧识,此人愿意帮我,因为我若落入谢飞洋的手中,只怕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你们也更不好办事,同时这人也想查清楚张府上的一些怪事,所以请我藏身下来,暗中查查”,林昕微微一笑,“可不要以为只有你们在忙着,我就只会偷闲了。” “这么说来,你比我们还要过得紧张了”,不知不觉两人已走到林子的深处,背后的池塘居然已恢复了一片平静,好像连戴独行他们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不过慕千成敢肯定,他和谢飞洋肯定还藏在附近,永兴也会布置人手搜查池塘,只不过这一切都会在隐蔽中进行。 因为永兴不希望家里人有过多攻击他的把柄,而且若大张旗鼓,只怕要找到川岛也更难。 “你说那个女人是否该死了?”,慕千成看了一眼后方的池塘。 林昕摇了摇头,“我也不确定,实际上刚才是否有打中她,我也不敢说,不过从水中泛起血花来看,她多半是中枪了,但不一定在要害处”,毕竟是在水里,林昕当时的视线也很模糊,“不过她看来已憋不住了,而且又受了枪伤,多半是活不成了。” “但没看见她的尸体?”,慕千成皱起眉头,“虽然说她的死是咎由自取,但让她死在张府上,我总是有些不安心,而且最好还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的好,不然到时候又突然冒出来,那可不知谁要遭殃。” 林昕拉着慕千成在树下的石头上坐着,“这事让戴谢两人去操心吧,你还嫌不够累,你在府里调查时,我好几次都看在了眼里。” 慕千成倒是有些惊讶,“那是我无能了?被人盯着,居然都没察觉到。” “那是因为你从来没有怀疑过藏起我的人,而我就一直在她的房间里。” 慕千成想了想,故意挤出一丝坏笑,“难道你是藏在永兴的房里,我的天啊。” “你说什么鬼”,林昕瞪了他一眼,自己也笑了起来,“说真的,你就没有怀疑过张永兴,不见得吧。” “有,我向你坦白,我有怀疑过他,当然只是一点”,虽然说怀疑永兴是情势所迫,而且反倒证明了慕千成是不徇私情,但怀疑自己的朋友,他的心里总是有点愧疚,正如对陈君望一样,只不过看来陈君望倒不一定像张永兴。 “不过,为什么你会不怀疑藏起我的人了”,林昕问道。 慕千成却还是摇头,“我都不知道是谁藏起你的,你让我怎么说。” 林昕在慕千成的腿上锤了一下,“少装蒜了,就算之前不知道,到了现在,你还会想不到,张府上有这个能耐和心思的又有几人,既然你已经排除了张永兴,又知道韵诗和三老夫人不过是川岛假扮的。” 慕千成确实已经猜到了,他笑了笑,“是张曼婷?不愧是将门之气,名门之后啊,有见识,有胆量。” 林昕的眉毛翘了起来,“她现在是独居的寡妇了,不过既谈不上徐娘半老,风韵倒是犹存,你要不要考虑考虑,反正张氏的当家这么赏识你,应该不反对你当他们的女婿。” “当张家的女婿,好像没有谁有太好的下场,我还是不敢高攀了”,慕千成苦笑了一下,也不自禁为那些女人的命运感到惋惜。 林昕也注意到慕千成的哀伤,停了停才道:”你还没答我,你为什么不怀疑张曼婷了?你以前也不认识她啊,不是正该怀疑陌生人才对。“ 慕千成摇了摇头,“正因为她陌生,我才不怀疑她。” 林昕想了一回,倒是点头了,“看来是有些道理。” “当然,我之所以不怀疑张曼婷,正因为她是最近才回来的,本显得非常可疑。以我对川岛这伙间谍的了解,他们的共同点都是非常谨慎,就算要藏身下来,也会尽量做到万无一失,又怎可能冒充这种最容易被怀疑的角色,所以我敢断定,他们肯定是替换了早在府上的人,而且那个人可是知道这一系列事情的前因后果,那样适时才好挑拨离间,不然不知情的人,硬说上几句,不是太突兀”,慕千成原来是早有判断,他在张府上的所作所为,可不是见步行步的。 林昕投来了赞赏的目光,“要瞒过你的眼睛,可真不容易,川岛就算死了,也只能抱怨怎会遇到你这样的对手,不过你也料不到,我和曼婷可是很好的姐妹,而且她早察觉到府上的人有些不对劲,所以请我暗中查查。不过我的调查可不轻松啊,我又不能像你们那样在他们面前露脸,只能偷偷摸摸的。” 慕千成能够理解那是多么困难的事,“但你们也很厉害,看来你是早察觉到三老夫人那里是问题的源头。” 林昕苦笑了一下,“也是这两天才发现的,我刚才是趁你们在府上聚餐,佛堂那里戒备松懈,想潜进去看能否发现真正的三老夫人,谁知你们却来了,还引发了那么大的事,我也差点就被佛堂的垮塌波及到了。” 慕千成微笑致歉,“我也想不到川岛会那么做,不过看来若我迟些揭发她的身份,你就能够把三老夫人救走,让川岛彻底失去筹码,后面的险也就用不着去冒了,她说自己在张府上还有帮手,显然是虚张声势。” 林昕还是苦笑了一下,“这事谁都不能预知啊,我们最后不还是联手制敌了,就像冥冥中有主宰一样”,她略停了停又道:“这府上是否有川岛的帮手,我倒不敢说,不过也有别人察觉到一些异常,却故意不声张的。” “谁?”,慕千成可希望把张府的内鬼全抓出来。 “张英仁,我感到他明知张府里的人有些问题,而且几天前,他曾经到过佛堂向老夫人请安,说不定也察觉到什么,只不过他故意不说而已。” 慕千成叹了口气,“他是把私利放到最高的位置了,不管发生什么,只要能打击到永兴就好。 “这样的人哪里都有,而且还不少了”,林昕若有所感,深深叹了口气。 “不知这样的人,是否也包括我,还是包括你们了”,身后传来了一阵不大的脚步声。 他会在这里出现实在是让人惊讶! 二十八 二十八 慕千成和川岛菊之奈都是既想打中对方,但又怕被对方所打中,而且由于水的阻力,他们的出手自然没有在陆地上来得那么猛烈和快速,旁人若看见了,或者会觉得这打斗好像不激烈,甚至如同两人在表演太极似的,但实际上却比地上的绞杀还要凶险得多,没有经历过这种搏斗的人,一辈子都很难想象,那一拳一脚实际要多费劲。 慕千成是死死忍着,他闭着的那口气,实际上也差不多快到极限了。 川岛也不会比慕千成好多少,她纵然接受过很多训练,但在水下这样搏斗,倒也不多,现在她又是心急的一方,消耗自然比慕千成要大些。 况且慕千成的对敌招数实在是太机变,看自己无法有打倒川岛的把握,他立刻就改变了注意,估计戴独行等也该早回到岸上了,慕千成干脆不再与川岛缠斗,忽然就往上游。 川岛这回是更急了,若被慕千成走脱,自己则真的什么筹码都没有了,一旦被迫浮上水面,还不是落得被瓮中捉鳖的下场。若想有一线机会,必须捉着慕千成当人质。 讨价还价,才能体面离开,毕竟自己早已违背了与戴独行等的约定,只怕他们不会轻易善罢甘休,而且若要乞饶才能离开,也不符合川岛的个性。 所以这女人立刻就追了上来,只不过慕千成可是一直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她一急躁,慕千成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虽然说等回到陆上再打败她也不迟,但既然有机会,慕千成还是希望亲手抓住她。毕竟双方多次较量,互有胜败,心底里的荣誉感,以及为逝者复仇的念想让慕千成希望自己能够成为最后的胜利者。 不过此时此刻,这种心绪的稍微变化,往往就会成为相搏的胜负手。 若慕千成坚持本来的方案,可是稳赢不输的了,但他却偏偏放慢了速度,一边偷瞄着,一边等川岛靠近。 两人间的距离在逐渐变小,慕千成等待的机会也在来临,只不过先出手的倒是川岛。两人相差不到一米时,她双腿再发力一瞪,身形突前半米,已可触及慕千成的后背,她也不用再作调整,倒钩似的就顺势一脚踢了过来。 慕千成可是早有准备,他的手上早捡到了一条建筑残骸中的铁管子,悄悄藏在衣服里,现在迎着川岛的腿就是一棍,鞋尖刀虽然锋利,却不够坚韧。水中听不到铁器碰撞的声响,也不见火花,但刀却已被打断了,而且川岛也因为碰撞之力,有些失去了平衡,而慕千成的攻击可不会只有一下子,趁对方稍微不利,铁棍已化作长刀,直砍向川岛的头上。 慕千成这一砍也是鼓足全力,几乎可以说眼看着就要打中了,但她的对手可是身经百战的杀手,川岛临危不乱,使出了一个类似过肩摔般的动作,在千钧一发之际,托着慕千成的手腕,让这一击改变了方向,而且借力打力顺势还把慕千成掷了出去。 她这一手之巧妙,加上杀招已临头还能如此镇定,倒连慕千成都不能不佩服,虽然是为敌人,但心中也只能暗叹一个好字。 不过对于川岛是好的,对于慕千成可是糟透了。她的一掷,不但借助了慕千成的力量,而且还很巧妙地配合上水势,不但让慕千成脱手了,而且看来还要把慕千成推出两三米开外,在水中若落后这个距离,慕千成要再追上去她,可就很难了。 看来阻止川岛先自己一步回到岸上的计划,就要落空。 不过川岛能够绝处逢生,慕千成又岂会没有后招。 川岛以为自己要得手了,她也没有再追击慕千成之意,只求尽快脱身,谁知身形已往外移动的慕千成,却忽然硬生生停了下来。因为他用自己的双腿,夹着川岛刚才踢过来,还没来得及缩回去的脚。 两个人在水中纠缠在一块,不知情的人,远看起来,还以为他们是在跳水中的芭蕾舞了,只不过这场舞蹈却时时藏着杀机,非得一人倒下而不能结束。 川岛料不到他会有此一着,纠缠中,小腹已被慕千成一拳打中,看来打这种混架她倒不在行。 慕千成可是最反感打女人的,不过他现在面对着的,却不是一个女人,至少她第一个身份不是女人,而是一个精通各种杀人手段的高级间谍,这一拳就不会打得没有绅士风度了。 这一击重拳打在肚子上,可是比打在脸上,更能伤到川岛,因为她嘴里的那点气都不得不全吐了出来。不过她也不是任由宰割的羔羊,一只脚被慕千成夹住,立刻就用另一条腿踢向慕千成,而且也不知她的身体为何能如此柔软,那只脚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就扫向慕千成的腰间。 这只鞋尖上可也是有一把尖刀的,慕千成若不想开膛破肚,只能把她放了,只不过这一放可就坏事。 两人的距离还没有拉开,川岛就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东西,扔向了慕千成,也不知那是什么爆破物,总之在水中就发生了爆炸。 那冲击直接轰在了慕千成的胸膛上,如同一枚重锤把他直敲得往外去。 不过那东西好在爆炸得早了些,若是距离慕千成更近时才爆炸,只怕慕千成已成了水鬼。但爆炸弹起的碎片,还是割伤了慕千成的手脚,而且引起的水流,把周遭搞得一片浑浊的,慕千成嘴里的气也全吐光了,反倒是几口又臭又腥的池水灌进了嘴里,不过纵然遭到了冲击,但他划动着手脚,勉力维持这平衡,还不至于直往下坠。 爆炸自然也波及到川岛,不过她受到的影响可比慕千成少多了,她当然趁此机会,赶快脱身。 不过川岛刚转过身,还没看清楚情况,就又被打中了一下,差不多被推到了慕千成的身边。 气息快已用尽,再耗多一两分钟,只怕他们就都要窒息。 慕千成也没料到她忽然会过来了,他奋力想打中川岛,不过却劳而无功,这手上实在是已经没劲了。川岛也不想再缠斗下去,想再往上游的,不过她的去路却已经被截住,刚才就是此人把她推回来的。 是她,慕千成也吓了一跳,虽然水中光线不足,但慕千成还是能隐约能够看到是谁。 拦着川岛的也是一个女人,她怎会出现在这里。 其中的原因,慕千成暂时是弄不清楚了,不过她会在这,倒总不是件坏事,基本可以说,绝了川岛逃跑的希望。 不过川岛也不打算束手就擒,只要还有一丝反抗的力气,她都会咬人。刚才她能用爆破物炸伤慕千成,现在也打算故技重施,只不过她的手才刚伸入怀里,却又被那人打中了手腕,爆破物从手里滑落,在池塘底部发生了爆破。 杀手锏被对方破掉,川岛也有些慌乱,而且她闭着的气已近乎用光,顿时出于全面下风,被那人又打中了几下。 这不过这川岛还真是个顶尖的杀手,被打既因为现在她已无多余的力量进行抵抗,也因为她要留力做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搏,三来自己出于挨打的情况下,对方多会有些松懈的,而这机会还真是被她等到了。 两人在打斗中,占着上风的那位是不知不觉,而川岛则是有意引导,逐渐退到了佛堂废墟那。 川岛故意露出肩膀又捱了对方一下,不过他这一下苦头,可不是白吃的,不待对方把手缩回去,她就捉着那只手腕,闪电般的手法,已用手铐把那只手拷在了废墟的窗框上。 谁都难以想到,她身上怎会有个手铐,只不过这看似无用的东西,现在却还真帮了她大忙。 川岛也没力趁势进攻了,转身就想跑。 只不过她这一招,看似得计,却不料是换来了杀机,和她打斗的女人,看来本意是无意致对方于死地,也是想生擒川岛的,但现在被拷着,也挣脱不掉,眼看着猎物就要跑掉。 只能用左手从衣襟里掏出了手枪,在水中听不到枪声,却看到川岛整个人颤抖了一下,然后水中就多了一股鲜血。 慕千成本想过去抓着川岛,先把她送上水面再说的,毕竟若能生擒此人,估计会有不少的收获,而且慕千成也担心若她死在张府上,会给永兴带来麻烦,至少这事情,看来连安全处都不愿意处理的,盖因为这里面涉及的关系太复杂。 但慕千成的愿望只能落空了,很不巧的是,刚才爆破,显然是震动到佛堂的废墟,又是一阵垮塌,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涌进了池塘里,不但搅混了视线,更使慕千成被迫继续上浮。 待垮塌尘埃落定后,水中只剩下一串的血花,但川岛的人却已经不见了。 这里既不是河更不是海,只不过是张府里的一个养鲤鱼的大池塘,按常理说,她岂有能逃掉的可能,但若不是跑了,又怎会一下子就不见了?难道是被卷进废墟里面? 慕千成四处看了一下,没有多大发现,而憋气实在已到极限,只能先回到陆上再说。 二十九 二十九 对于慕千成的话,雷鹰只是苦笑了一下,“这案子特别的地方本就不少,但我们却只能暂时将它作为最普通的案子去调查,然后又或者会被迫以很不寻常的方式做最终处理。” 看来,雷鹰还是觉得永兴有涉入此案当中,如果他们真的查到对永兴不利的事,那他的压力就自然会来了。 慕千成倒是不搭这个话题,他早已悄然绕房子走了一圈,最后停在了床旁,“床下发现的尸体,就是僵硬成被绑的姿势了?” “是的,你看这照片”,雷鹰拿出了一副让人看了画面就会觉得不太舒服的照片,“犯人虽然解去了绑汤梦生手脚的绳子,但显然他被杀的时候,是捆得死死的,当犯人把他解开时,也早已僵硬了。” 慕千成搓了搓手,“这倒不能说明什么,你是否确认出入这房间的只有汤梦生一个人?” 雷鹰想了想才道:“我能确认的情况是这样的,因为服务生多待在门外走廊尽头的热水房里,所以他无法看清每个出入者的脸,但是对于有多少人进入客房,他是看得很清楚的。因为这里的都是单人房,店家严禁两人住一间,这毕竟会影响到他们的收入。所以服务生基本可以确定每次进入房间的就只有杨起平一个人,杨起平传得衣服也很容易辨认嘛。若有别的房客,他应该会注意到,当然其他客房也是一样的。” 慕千成点了点头。 雷鹰接着道:“这就是我最费解的地方,若说服务生没有看见汤梦生走进这里,那杨起平是怎么把他捆在这里,并加以杀害?若说是杀了,再把尸体放在大袋子里搬来,要穿过大厅再上楼梯,肯定会被人看见。但大厅里的服务生保证杨起平每一次出入都没有带那样的东西。” 慕千成想了想才道:“如果他是在外面杀了汤梦生,那根本用不着多此一举藏到自己落脚的客房里,直接抛到黄浦江中,不是干脆多了。而且那服务生留意大家有多少人出入这事,是否客人们都知道?” 雷鹰笑了,“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毕竟入住的客人多半是仅此一次的过客,就算这当地的熟人也多半不知道老板这么小气,毕竟知道了的话,老板可是会被人笑的。但若不是这样,这单人房可是随时能够挤进三四个人,那他的房租收入可是要减半再减半了。” “这样的话,犯人也多半不知道这一点,也就不可能利用服务生为自己伪造假象,反而更多该考虑,由于他不知道服务生注意大家出入这一点,可能会留下什么破绽”,慕千成说的话看似很虚,实际上对于破案却很关键。 雷鹰正想说什么的,却有警员敲门,不待雷鹰走过去,那人已跑到他身旁,附在雷鹰耳边说了些什么。 雷鹰只是连连点头,待那人走后才对慕千成道:“我得到了一个最新的消息。就在劫案发生的当天早上,大约在八点钟左右,服务生曾看见杨起平,至少是穿着杨起平衣服的人背着一个很大的袋子进入过这间客房。那时候客人大多都没有起来,估计没有谁注意到,一半那个时候,热水房里也没有服务生的了,看见这事的,是一个刚好路过这里的服务生。” “什么”,慕千成几乎是跳了起来,“这或者很重要,犯人会否就是那时候把尸体搬进来的,说实话,衣柜里的痕迹可是可以伪造出来的。这八点多的时候,杨起平是否有不在场证明?如果他能提出那时候他不在旅店,那我们就该研究一下,那个穿着同样服饰的会是谁?” 雷鹰也不敢妄下定论,他从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本子,看了又看才道:“很不幸的是,他并没有这样的证明。他到达巡捕房是十点多,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才被我们扣留的,之前的时间他一切活动自如,看来他也提不出不在旅店的证明了”,雷鹰停了停才道:“毕竟说自己一早就离开了旅店,去拜访汤梦生,然后发觉他不在家里,并且有异常,然后赶去报案,这情况可是杨起平自己说的,谁都无法保证是真是假。” “你先等一等”,慕千成踱了两步,“如果真是这样,那杨起平是有不在旅店的证明。你不要忘了,可有人证明他去找过汤梦生。” 雷鹰也立刻想起是谁了,“你说的是住在汤梦生隔壁的小妮子,那个叫唐倩的女作家。” “是的,她不是说杨起平在汤梦生的家门口大吼大叫,引得她也偷偷察看了一下。那就是杨起平在被你们扣留之前,肯定有去过汤家的证明?” 雷鹰以手指代笔,在小本子上看来是比划起什么,慕千成也想听听他还有什么意见,所以也不出声打扰。 看来雷鹰是在盘算,这杨起平的行动时间,他开口就道:“从时间上来说,这杨起平是有可能把某样东西搬到自己的房里,然后再赶到汤家的。那个服务生也说不准具体是八点多看见的,我们假设是八点的早段时间,那他把尸体搬进房里,再塞到床底下,那也用不到五分钟。然后从这里赶到汤梦生租用的公寓,就算走路最多就是半个小时,他到达汤家,约莫就是九点左右,然后在假装叫门,给附近的人留下印象后,他就赶到巡捕房,那大约也就是十点左右。自然汤梦生家里的假象,都是他之前抓走汤梦生时,就留下的。这就一切都说得通,而且合情合理。” 慕千成等雷鹰说完,而且好像回味完自己的心思慎密后才道:“从时间上来说,看似可以办到。但我就是不解,以探长的经验看来,这杨起平去报案是为了什么,难道他忘了尸体可是藏在自己的落脚点? “这个问题,我考虑过很久了,他这才是高明之举。好个以退为进,他不清楚珠宝店的窃案发生后,我们是否会立刻就追查到汤梦生的身上。毕竟汤梦生曾经到访过珠宝店,而且在店长的允许下了解了珠宝店的防盗设置,若店长想起这事,我们必定会追查到汤梦生,进而就会发现他来自南洋的合作者。所以杨起平先来报案,目的就是让我们不要怀疑他,我们若不怀疑他,又怎会来搜查他的住处,这尸体自然就不会被发现。” 雷鹰的解释确实够巧妙,只不过在慕千成眼中,这说法却是不堪一击的,“这倒真是怪了,杨起平敢这么做,是因为以为我们不会来这里搜查。既然这样,那他干嘛要伪造出,汤梦生死前曾长时间被藏在这房间的衣柜里,这种伪造,明显是为我们追查到这里时,可以发现汤梦生本就在这所设计的。” 雷鹰迟疑了一下,“现在可没证据说衣柜里的微小血迹就是伪造的,说不定汤梦生真的一直被囚禁在这,然后就被杀害了。” 慕千成笑了笑,虽然兜兜转转的,或者雷鹰自己都已经觉得有些牵强,都总算还能自圆其说,而且这牵强的事,谁也不能确定犯人就一定不会做出来,但慕千成立刻又提出了新的质疑,“那既然汤梦生一直在这房间里,后来直接就被杀害了。那服务生当天八点多时,看到像是杨起平的人,背着一个大袋子又是怎么回事?那应该是搬尸体啊。” “那只能说袋子里的不是尸体,况且扛着一个尸体那么沉的东西,要穿过大堂,上两层楼梯,多半会被发现”,雷鹰可是绞尽脑汁了,但看来什么好点子也确实在他头脑里冒了头,“对了,是抢来的珠宝。若杨起平就是窃贼的话,那他午夜三四点时,潜入珠宝店盗窃,却很谨慎地躲藏着,直到早上才回到旅店。毕竟在午夜时分回来,可是会更引人注意。” 慕千成点了点头,“若袋子里的是金银珠宝,倒勉强还能说得过去。不过要先确认一下,被盗走的金银珠宝和保险柜里的东西,若装到袋子中,大约会有多大体积,毕竟那些东西不是越大越贵重的,如果估计起来的体积跟服务生看到的差很远就不是那回事了。” 雷鹰只能点头。 不过慕千成可是一副穷追猛打的架势,“而且就算那真是金银珠宝,那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就是这契合到时间上,可是有瑕疵。那杨起平把金银珠宝带回来了,那他要把这么贵重的东西藏到什么地方,他还有时间去藏吗?” “这”,雷鹰之前在推算杨起平的行动时间时,确实没有考虑这一点,而且之前已经满打满算,实在是再添不进去了,但他还是道:“我让警员在这里搜搜赃物吧。” 慕千成注意到雷鹰有些失落,看来他也知道自己的推断有错,这犯人的真正身份,还有待详查,就算真是杨起平,那犯案的过程,看来也不是他们推测的那样,既然连过程都猜不正确,还何谈找到证据。 三十 三十 雷鹰的脸色难看得吓人,慕千成也很少看到他会有这种脸色,毕竟他也是久历风霜之人,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一颗心脏还不算小。 但现在的雷鹰却脸色都白了,显得既惊讶又担忧。 这位沪上名探挥手让探员下去,刚想开口说什么的,看见老板还站在附近,就道:“你先去忙,有事我再找你来帮忙。” 老板可是很会察言观色的,现在还是少逗留在雷鹰身边为妙,自然是快步离开。 慕千成知道雷鹰是有话想对自己说的,他为了不让气氛那么僵硬,笑着道:“我是否也该离开?” “你离开了,我的话要对谁说?”,雷鹰脸色严峻,丝毫没有放松下来。 “出什么事了?”,慕千成低声道。 雷鹰沉吟了一下,“杨起平跑了,抗法跑了” 慕千成也有些惊讶,“倒看不出他这么大胆子,这人真是个傻帽,我都不觉得他有犯罪的,现在却真的有条罪名了。不过他人生路不熟的,跑不远,只要探长发散人手,在他离开你的辖区前把他逮住,应该并不困难。这没什么好担忧的。” 雷鹰摇了摇头,“若只是这样,我现在就用不着单独告诉你,立刻安排人手去抓捕就行,只怕要抓这杨起平不容易。” “为什么”,慕千成本就知道这连串的事情不简单,但他始终不觉得姓杨的会有什么来路,但现在看雷鹰的样子,自己判断看来是要大错特错了。 雷鹰把声音压倒更低,“我怀疑张永兴与杨起平以及珠宝店的劫案,有某种不可告人的联系。” “永兴?”,慕千成迟疑了一下,“不可能吧?” 雷鹰冷笑了几声,“你知不知道,这杨起平是怎么逃脱的,是张府的管家王成礼进了我们暂时紧闭杨起平的房间里,说奉主人之命想见见这姓杨的。” 王成礼这个名字,慕千成倒是很有兴趣,“他有什么理由要见人?” “他确实有理由的,毕竟杨起平现在只是再一次的配合调查,还不是确认的犯人,而且王成礼说,死者汤梦生是张家的仆人,虽然离开多年,但听到他的死,老夫人还是要问个清楚,说是好给汤梦生死去的娘亲交待。而姓杨的说与汤梦生在合作,所以要求见见他。虽然不是很合规矩,但巡警们都认识王管家,又知道张府和我的关系,不敢阻拦,就让他去见了。谁知这杨起平居然抓了王管家当人质,要警探解开他的手铐,跟着押着王管家就跑了。” “这人不但胆子大,还这么厉害,我倒看不出他是这样的人”,慕千成将信将疑。 雷鹰把声音压到更低,“虽然现场有些混乱,但看管杨起平的,可也有些老警员,他们觉得有些问题。就是有种感觉,王管家是假人质,实际上是帮助杨起平脱逃来的。他假装被挟持,要求我们帮他解开手铐,然后又帮助他离开紧闭地,当我们的人追出去的时候,就只剩王管家蹲坐在路边喘气,说杨起平跑了,但我们追下去,根本什么发现都没有,若不是有人接应,这怎么可能跑掉。” 慕千成皱起了眉头,“这确实有些意思。” “这不是有意思了”,雷鹰一手拍在了门把手上,“这搞不好是有麻烦,大麻烦。” 慕千成笑了笑,“探长倒先用不着想这么复杂,那你觉得这幕后主谋是永兴,不会是王管家的私人行为?” 雷鹰苦笑着摇了摇头,“绝不会,我的手下可不笨,在一边追捕杨起平的同时,本要护送王管家回府,不过他拒绝了,但我的人还是悄悄跟着他。结果发现他去了珠宝店,而且永兴在那里等着他。你说这是什么意思,如果放人是王管家的私人行为,那他不跑了才怪,张家可是家法森严,他故意放走了牵涉到本家窃案的嫌疑人,张永兴还不处罚他。但他却像是笑眯眯去交差,所以我看永兴才是主谋。” 慕千成缓缓踱了几步,“他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谁知道”,雷鹰显得有些不屑,“这种大家族里的事,本就很复杂,他们不是说了,张家众人把某些私人物品藏在保险柜里,说不定是永兴为了得到什么,所以上演了监守自盗,让人把他们都偷了,这样把水搅混,就不知道这事是针对谁的了。” 雷鹰的话,勾起了慕千成对夜明珠下落的担心,但他很快又推翻了这种担忧,“这不可能的,永兴可不是傻子。如果他想拿走或是查看别人保险柜里的东西,他大可用更高明的手法。毕竟他现在可是董事长,那个店长看来也多半是他的人,他大可用别的法子偷偷打开某个保险柜,用不着搞出这么大的事情,这可随时都会画虎不成反类犬的,毕竟已成为公众事件了。” 雷鹰这回倒是不支持慕千成了,“贤弟,我还是坚持本来的看法,你说的情况当然存在,但你也说永兴现在是董事长了,若某人发现自己保险柜里的东西被动过,但没有盗窃的迹象,那他肯定会被怀疑,甚至张家内部会掀起要求自查内鬼,这不是引火烧身,现在虽然事情闹大了,但只要他处理得当,谁都会认为是江洋大盗干的,火可烧不到他身上。” 对于雷鹰的反驳,慕千成还是第一次感到迷茫,他本来就不是很有把握,现在也有些动摇,实在是这事情越发复杂,屡屡在好像快要抓到犯人时,则必定要节外生枝。 慕千成沉吟了颇久才道:“这事情现在确实不好说,但现在我们也无法查证,关键在于接下来探长打算怎样办?” 雷鹰的前额都是皱纹,“举棋不定啊!” “用不着这样,也不该这样”,慕千成忽然就走了上前,并握住了门把,“一来你是个探长,无论犯罪的是谁,既然有案件发生,而且还是凶杀案,依法查清,不是你都该办的。” 雷鹰叹了口气,“于情于理,自然该办,但该办的事办了不一定就是对的,更不一定有好果子吃,我可不想临退休前才惹出大事,张家也不是我惹得起的。” 慕千成的目光却又变得很坚定,“我保证你没有事,有什么的话,我去给你摆平,相信我,永兴现在还需要我与戴独行等周旋,会给我面子的。而且我还是愿意相信他的为人,虽然甚富韬略,但不见得是个小人。我始终不相信珠宝店的窃案与他有关,而且若他是有意不让你查下去,他大可用别的更直接的法子,用不着这样放走杨起平。我想他这么做肯定另有目的。查下去吧,我看查下去探长肯定会有好果子吃的。” 雷鹰看着慕千成,“你真有把握。” “有”,慕千成说得很坚定,实际上,话已至此,无论怎样慕千成都不打算后退了,“我真的有把握。而且我们先摸清楚案情,掌握着证据和线索,到时候不是更方便。那才是进可攻退可守,若什么都不知道,只怕发生什么时,都没有筹码了。” 慕千成心里并不认可这样,但他知道此时只有这样才能说服雷鹰行动。 “好吧,希望不要是知道越多死得越早就好”,雷鹰打开了房门,这人越老越怕死,看来倒是对的。 房内果然早有警员埋伏着,不过看到进来的是雷鹰,他们倒是简短报告后,就退了出去,只留下一个人陪着调查。 这房间并不大,其实就是一件不到二十平方米的大睡房,一张床放在靠墙的一侧,旁边是衣柜,然后就是一张破旧的小茶几和梳妆台。以单人客房来说,总体上还是不错的。要上洗手间和洗澡,就得到楼梯旁的公共浴室了。 也难怪雷鹰说若是别人把汤梦生藏在里面,杨起平不可能不发现。 尸体肯定是早被搬走了,不过地上还留着标记,雷鹰甚至还拍了照片。 “就是在这床铺底下被发现的”,雷鹰比划着,“犯人虽然解开了死者手脚上的绳索,但死者死时基本保持了被捆绑的姿态,我们试过,那姿态与被藏在衣柜的样子吻合。” 慕千成走到了衣柜的前面,并把柜门打开了。 内侧的一角有些许早已干掉的血迹,若不是做了标记,倒很难看出来。 “就是说,犯人曾把死者藏在这里,然后把他拉出来勒死了”,慕千成也不知是在问雷鹰,还是自言自语。 不过雷鹰则答道:“看来就是这样。案情可以这样推测,杨起平早到了上海,并把汤梦生约来了这里,趁其不备,把他绑了起来,或许是出于某种目的,没有立刻杀害。然后在他出发去珠宝店犯案前,则把汤梦生杀了灭口,并藏到床铺底下。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去报案,反而是欲盖弥彰。” 慕千成叹了口气,“这案子真是这样,我总感到有种不安的不调和在这里面!” 这事情可麻烦着了。 三十二 三十二 慕千成想不透问题的时候确实不多,而且那问题还是与自己有关的,那就更少。 若是往常,他或者不会急着追问下去,因为这说不定只是对方诱惑自己的语言圈套而已。但现在他却问了,既因为他不感到谭恩白在撒谎,也因为这位公子的话,让他不自觉想起了一些往日的景象。 尤其是那句话,带着假发。 谭恩白看了慕千成一眼,“对于这件事,我以前也很惊讶,不过今天初见慕先生,又觉得不惊讶了。” “这是什么意思。”,慕千成把身体都坐直了。 谭恩白笑了笑,“因为原来你是一个如此英俊、有气度且睿智的男人,那就不奇怪了。” 慕千成摇了摇头,“很可惜,你说的话,我还是听不懂,这证明了我一点都不睿智。” “嘿,慕先生真会不懂,就是有人的住处挂着你的一副画像,那房舍主人亲笔所画,虽然在画中你的服侍有些奇特,就好像是舞台上的演员还是魔术师什么的,但我能分辨出那人的容貌与你十分相似,而且那幅画上也提了一个慕字,毕竟这种姓不多嘛。我想画中之人应该就是你了。” 陈君望拍了拍手,“你的意思是府上有我这位朋友的故人,估计是个女人吧。” “是个妖怪”,谭恩白长舒了口气,“也是最反对我与何家婚事的人。不过慕先生还是小心一点为好,因为妖怪常会用鸡蛋砸那副画像,等画像已不成样子了,她又会重新画一幅新的重新挂起来,你说奇怪不奇怪?” 慕千成倒真是沉得住气,也可以说他的思维方式很独特,就在陈君望都以为他会追问那个妖怪到底是什么人时,他却居然不再提起这件事,只点了点头道:“那就请谭公子先说说谭府里反对婚事的人吧,这可以吗?” 谭恩白只嗯过了一声,倒不显得很惊讶,或者是因为他以为慕千成已知道妖怪是谁,实际上慕千成根本就不知道,只不过在没有弄清楚对方的身份时,他不愿意让对方察觉到自己原来是在云里雾里,所以故作镇静。 毕竟现在熟人要提防,不熟悉的更要多个心眼,无论是戴独行还是从香儿处得来的消息,都说日本有更厉害的间谍潜伏进来了。 其中还包括川岛菊之奈的师姐,据传这人的本事,比那个可怕的川岛芳子还要厉害。 谭公子沉吟了一下,“别再叫我谭公子了,你们都比年纪大,地位也比我高,叫我恩白就行,而且我还可以告诉几位一个消息,那就是在你们来之前,我已经知道熏兰遇到些麻烦事,而且有几位警官在展开调查,当然我不知道她原来是被绑架了。” “你知道”,陈君望眼中闪烁着怀疑,他似笑非笑地指了指张镇城,“难道是你这未来表哥告诉你的?” 张镇城连连摆手,看到自己未婚妻的表兄被怀疑,谭恩白立刻就辩解道:“当然不是,实不相瞒,是熏兰二叔的新婚妻子告诉我的。” “那个叫文馨的女人?”,陈君望的眉头都动了起来,对于这个女人,她实在没有什么好印象。 谭恩白点了点头。 “她为什么要告诉你这样的事,她支持你们这场婚事?”,慕千成问出了大家都很想知道的问题。 谭恩白苦笑了一下,“我们这场婚事,至少在何家,应该没有人反对吧。” 他这话倒有道理,就算不喜欢他这个夫婿,也会喜欢那惊人的礼金,而且既然何煜夫妻都赞成,其他人更没有反对的理由,反正多了这么一个亲家,好处是均沾的,而且嫁去的又不是自己的女儿,不过谭恩白这话,是否也暗示在着谭家还真是有不少反对的人了? “就算她不反对,但为何要把这样的事告诉你,你知道了何小姐被绑,不会影响你们的婚事?”,慕千成还是继续发问,虽然这样的事其实应该由陈君望来做会好一些的,不过发问也需要技巧,而在这方面,陈君望显然还不能够把语言作为武器。而且按照自己的思路发问,也会有利于慕千成解决问题。 谭恩白的神色变得有些尴尬,“因为我收买了她。” 看到大家都没说什么,谭少夜才苦笑道:“我知道熏兰的这位婶婶很泼辣也很大胆,我收买了他,就为了给我们的婚事提供一点便利,少一个讲是非的人,却多了一个说好话的,不是很好嘛。而且熏兰曾跟我说,觉得家里??????” 显然最惊讶于这番话的,非张镇城莫属,“我表妹是说何家里有问题?” “她又没有直说,只说有些奇怪,我问她什么奇怪的,她又说是错觉,我担心是家里有什么人妒忌她的婚事,或是想干什么的,所以就收买一个何家的人,也好不让熏兰吃苦头。” 慕千成笑了笑,“那你为何收买文馨,而不是别人?” “因为她是个小人,而且贪钱”,这谭公子倒是够直接,也很尖刻。 “不过这还是有点奇怪”,慕千成看了谭恩白一眼,“就算你从她那知道何小姐遇到了麻烦,但你怎会知道我们是来调查她的事。我们刚拜访完何家就过来了。” “因为在你们来我父亲时,她已经跑来向我通风报信,说张警官带着几个警员躲在何家调查,说不定一回就要来谭府,听到你们上门的消息,又见你们径直来账房找我,我立刻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当然我是偶然在暗房里的就是了。不过听到是绑架了,还是很惊讶,所以就冲了出来”,说起绑架,谭恩白的脸色又沉了下去。 慕千成点了点头,脸上还是不动声色,“谭公子真是聪明人,不过那位文馨是怎么看到我们的?我们可是足够小心的了”,慕千成的这个问题当然不是问谭恩白,而是问陈君望和张镇城。 “说不定是我们进入何家时不小心被看到了”,陈君望的回答存在可能,但总让人觉得不是很信服。 张镇城倒是想起了在何家大院外窥探的那个男人,“对了,谭公子除了收买了我的二舅母外,还曾找别人监视何家大院?” “当然没有,我为什么有这种必要”,谭恩白摇了摇头,“有人监视何家?” 张镇城倒是摇了摇头,没有告诉他实情,不过慕千成可以注意到谭恩白脸上闪过的一丝忧虑。 慕千成搓了搓手,“这事就先不讨论了。我们还是说回反对婚事的人吧。按理说,我们身为外人,有些事本是不该问的,但为了尽快救回何小姐,想必谭公子能够谅解。不知谭府上谁最反对你们的婚事?” 谭恩白叹了口气,“也有那么几个人了。不过他们不喜欢熏兰,只不过因为他们还没有接触过她而已,我相信日后他们一定会知道她有多好。” “坚持下去,你的愿望总会实现的,而且那是你自己的妻子,只要你喜欢,不是比其他任何人喜欢都来得重要”,慕千成微微笑了笑,“方便的话,你不如先说说你曾提起的妖怪,怎么反对这么婚事。” “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反对,但她就是要搅黄这门婚事的,她还曾,曾??????” 谭恩白也说不下去了,但眉头都皱了起来。 “她曾说什么”,虽然谭恩白没有明确说那个妖怪是个女人,但经过之前的铺垫,大家都觉得那应该是个女人,显然连慕千成也这么认为的,因为只有一个女人才会这样用臭鸡蛋砸别人的画像,然后又重新画一幅。 “她说如果我真敢在最近娶熏兰,她就立刻让熏兰人间蒸发。” 陈君望笑了笑,“有些女人的脾气也是很大的,你不用太放在心上,反正只要你喜欢,你父亲又不反对不就得了。” “我怎么能不紧张”,谭恩白一摊双手,“她可真是会说到做到的,我也知道她有能耐让一个人消失。” 陈君望微微摇了摇头,“那是因为她是谭家子弟,自然有人听她的话。” “不,让一个人消失,她可不会请别人动手,她自己就能动手了,而且比很多专业的还弄得好,一次她喝醉了酒,我还曾听她说,曾与画像中的男人一起杀过不少人,还让尸体都蒸发的无形,看着那些找尸体的人团团转,那真是爽。” 陈君望颇惊讶地看了慕千成一眼,“那女人曾与你一起杀人了?你什么时候也成了杀人犯了。” “我确实是杀过人,在与戴处长一起时,就与别人生死搏斗过很多次,只不过那是因为我不杀别人,别人就得杀我,而且那时候我是在为大义而战。只不过谭公子说的事,我真说不清楚,你不妨把那人的名字报出来,我可真没与女人一块杀过人。” 谭恩白看着慕千成,“她真是个女人,一个让人很头疼的女妖怪,我的姐姐,白梦瞳。” 这名字让慕千成脸色都变了。 三十三 三十三 “其实我本来也没有太大把握,那个人到底又扮成谁了”,慕千成又喝了一口热汤,“只不过她假扮成老夫人时,一些欲盖弥彰的行为,却反而把自己暴露了。” 没有任何人回答,大家只有用眼睛不安地互相注视着,生怕坐在自己身边的人,突然就成了致命的杀手。 在这么紧张的时候,慕千成反倒好像能够完全放松下来似的,又接着缓缓道:“她特意制造有人假扮丽莎的一幕,很关键的一点,就是让我觉得老夫人和某个人不是同一个人,而且在佛堂,我们跟老妇人谈话时,王管家不是颇生硬地进来说道,某个人回来了。明明知道我们在商量重要的事,却把这种不要紧的事拿来禀报,是否有什么玄机?” “是你”,永兴是惊讶万分,不过他的手已指着韵诗。 用不着当家的再说什么,四五名枪手已经一拥而上,立刻把她团团围住。 面对着这样的架势,‘韵诗’倒是毫无惧色,还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岿然不动,不知道她是已经吓呆了,打算束手就擒,还是另有盘算。 慕千成看着韵诗大小姐,“你先是假装成老夫人,然后在设计了老夫人被盗宝者绑架后,又冒充大小姐的身份出现,一边监视我们,同时若事态发展与你的预料有出入时,你就亲自来挑拨离间。” 面对着已经被揭露的敌人,戴独行倒是沉默得很,待所有人都不说话后才道:“难怪你刚才如此有孝心,原来是想我和张府互斗。” “那我真正的大姐也被她抓走了”,张曼婷本坐在韵诗的身旁,现在是躲开都来不及了。 “既然你们已知道一切,我也无须隐瞒,她确实也在我的手上”,韵诗还是那张脸,但眼神却完全不同了,那双眼睛中再没有了大家闺秀的雍容华贵,有的只是凛凛的杀机,而且她的声音也变了,显然她之前是通过特殊的技巧,模仿出老夫人和韵诗的声音,而听起来,她原本的声音就跟他们有些像,而且慕千成觉得这把声音还有些耳熟。 慕千成又道,“你这真真假假的,我倒也喜欢,看来别人还把女相一门模仿声音的本事也教你了。只不过无论你现在说什么,也骗不了我的,我知道在你手上的应该只有老夫人,韵诗大小姐该还是过得好好的。” “那她到底在哪?”,永兴也很着急。 “大小姐之前不是出外了,现在多半是被什么事绊住了,回不来而已,你们赶紧派人联络一下,估计就会有结果的。我想这冒牌货应该没时间再去绑她,而且她也不会冒那样的险。毕竟大小姐不是老夫人那样深居简出的,一旦若发生了什么事,多会被人知道。到时候一通知府上,她还怎么来伪装?”,慕千成对于自己的推断是很有自信了。 永兴想了想,“但我大姐若有事不能按期回来,也会发电报来报声平安,不会让我们干着急的。” 慕千成已把目光看到王成礼的身上,“多半有发的,说不定有人隐瞒不报而已。” “王成礼,是你隐瞒了此事?”,永兴目露凶意,他特意把王成礼留在身边,本以为这人是戴独行的眼线,所以一直不拆穿其身份,一来是不想得罪戴独行,而且若把王成礼拔除掉,说不定又会来第二个内奸,到时候不知道是谁岂非更糟,还有一点就是,永兴自认为早掌握着王成礼的一举一动,不会让这人干出些什么事。 但现在王成礼居然敢拦下电报,纵然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但也足够让永兴恼火了,既为内奸而生气,也为自己犯错了感到恼羞成怒。 王成礼是吓呆了,不过他的头脑还算清楚,一下子就跪了下来,“当家的赎罪,我真不知道老夫人是冒牌的,是她让我隐瞒那份电报,说是为了一些重要的事,而且又让我不要对任何人说起。我自然得听老夫人的,怎想到,这,这居然是骗局。” 永兴是怒气未消,反倒是慕千成示意王成礼站起来再说,不过没有永兴的话,王成礼是不敢站起来了。 永兴脸色已近铁青,毕竟王成礼这个问题,等于在家族面前,暴露出他又一次的失误,纵然智者千虑,也有一失,但现在任何的把柄都可能动摇到他的位置,而且慕千成的话,也让他想起了一件事,“之前在佛堂里,我们和这老夫人说话时,你特意跑进来说什么韵诗大小姐回来了,难道也是‘老夫人’让你这么做的?” “是的,请当家的赎罪,我真不知道老夫人是假冒的。” “好,好”,永兴叹了口气,绷紧的脸容却又渐松了下来,他示意王成礼站起来再说,“看不出真假,我倒不怪你,因为我们自己不也被骗了。” 他一个悄悄的我们,倒是把自己的责任放轻了,毕竟三老夫人是大家的长辈,谁都没有看出来,不是所有人都有些罪过? 听到永兴这么说,王成礼以为自己能松一口气的,谁知永兴又道:“但无论你怎样辩解,都掩饰不了你的重重过失,光是你受人控制,当内奸这事,已经绝无饶恕的可能。从今天起,免去你管家的职务,立刻离开张府,至少只要我还在这个当家位置上一天,就永不再录用了。” “当家的”,王成礼眼睛都红了,却不知还该说什么。 永兴看了他一眼,“是大丈夫就别丢人现眼,你好歹当过张府的管家,别说现在我只不过是不录用你了,就算是有人要杀你,你也该挺起胸膛的。难道你觉得我的处理有冤枉之处?” “不,不冤枉。” 永兴又道:“不过看在你这么些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而且你又是先父的旧人,纵然你不能再留在这,我也打算继续照顾你们王家,你回去后,好好考虑一下,再推荐家中的一人来府上办事,我好生安排就是。” “感谢当家的宽容大量”,王成礼是长揖及地。 永兴居然料理起家事,完全不管被包围着的冒牌大小姐,倒是让那个冒牌货有些不知所措,不过这却是慕千成很赞成的。现在越是表现出着急,这人就会越得意,反而增加了救回老夫人的难度。 让她感觉自己手中的筹码,那分量好像在变小,反而有利于事情的解决。 果然,这‘韵诗’有些坐不住了,虽然她还是一副冷嘲热讽的口吻,但她率先开口,就证明了她有些心慌,“你们不要那老鬼了,是想借我的刀杀了她。不过就算她死了,你们也没有遗产可分啊。” 永兴冷哼了一声,却还是不动声色,只用眼神示意守在出入口的人注意。 倒是慕千成离座,还走到了韵诗的身边,“你还不知道他为什么不着急,我却知道。” ‘韵诗’想问的,不过立刻就把话止住。 慕千成笑了笑,“那是因为我不但找到了夜明珠,其实你把老夫人囚禁在哪,我也找到了,所以你说他们还急不急。我刚才说没有找着,只是为了让你以为自己手上还有筹码,不至于狗急跳墙,因为我看刚才的守卫还不是做的很充分。但现在可不同了,你想跳也跑不了,这里不但有张府的人,外面还有谢科长的人,你一动只怕身上就得变蜜蜂窝。” “你”,‘韵诗’的手抓紧了茶杯。 慕千成甚至敢走得更近,“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但我却已经知道你是谁,扯下那块没用的皮吧,川岛小姐,想不到你在北平和我们玩的还不够,居然追来上海了。” ‘韵诗’眉毛动了一下,她真的如同把脸皮扯下来了一样,想不到那薄如蝉翼的东西,居然可以完全改变一个人的容貌,若非亲眼所见,还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这女人真是川岛菊之奈。 看到她在这里出现,戴独行的眉头皱了皱,他倒不是担心川岛菊之奈难对付,毕竟再难对付的人,这回看来都是插翅难飞了,谁让她自投罗网,他担心的倒是为什么川岛会知道他们南行张府的事,他们的消息这么灵通,该不会是安全处里有内鬼,还是问题出在慕千成的身上? 虽然境况已很不利,但川岛倒还算沉得住气,“那你们现在想怎样,要抓我是不可能的,要杀我就请随时动手。” “不,只要你不顽抗,我不但不打算杀你,而且还可以给你离开”,谢飞洋的话,让所有人都惊讶万分,连川岛都万万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 戴独行早知道姓谢的很难捉摸,但这回倒真的太出格了,“谢科长,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话,决不能放这女人走,这是命令。” 谢飞洋摇了摇头,“放他走才是命令,虽然我也不想这样做,但我收到总局座的最新指令却是若遇到这种情况,就发发慈悲吧,至少不能让他们死在张府上!” 真能如愿吗? 三十四 三十四 宴席上,慕千成本意说不能喝太多的酒,毕竟明天一早便是归途,他也是很有自制力的人,不过难得这么放松和舒心,不知不觉也喝多了一些,居然在客厅的沙发上就睡着了,连陈君望凭吊回来,也不知道。 不过他的醉,或者正因为不希望看到回来时的陈君望吧,毕竟无论他脸上是什么表情,慕千成的心里都总会有些不舒服。 林昕陪同下,永兴让佣人送他回房里,一觉醒来,已是早上八点多。 “你总算起了”,屋内不仅仅有和暖的阳光,还有别的人。 慕千成吓了一跳,“戴兄,你怎么在我房里,你进来都不吭声的。” 戴独行站在门口处,“怕佣人叫不起你,我是亲自来叫你起床的,我们要去赶火车了,藏在永兴房里的夜明珠,按你说的,我已经找到,而且让成玉龙检验过。” “结果怎样?”,慕千成本来还残存的睡意都全没了,难怪戴独行说他是来让慕千成清醒的。 不过从戴独行那神情上,慕千成已可猜到结果,显然那颗明珠是关系到慈禧陵秘密的了。 “和我手上的正好配成一对,是解开慈禧陵黄金之谜的关键”,戴独行眼中也闪过了卓悦之色,“现在先机已经在我们这里,毕竟平津还在我们的手上,被炸跨的陵区也修复的差不多,至少可以再次进去了,现在就看我们是否有能耐,可以找到那批宝藏。” 慕千成点了点头,他赶紧起身,换上衣服,“我也很期待那一天,毕竟拖得越久,越是夜长梦多。” “你真的期待那一天?”,戴独行的语气有些不确定。 慕千成明白他的意思,毕竟按约定,到了那一天就是他的死期,不过人生自古谁无死,而且凡事只要还没结束,不就都可能有转机? 待慕千成换过衣服后,佣人就为他送来了丰盛的早点,吃得略显得有些匆忙,慕千成利用这短暂的时间,又和永兴悄悄聊了些事,他们今天说的,或许会对日后的事情产生很大的影响,只不过现在谁都还没有料到。 十点整,他们就坐上张府的轿车,直奔火车站。 本来该是安全站护送的,不过既然来的时候,是以平民的身份,走的时候他们也希望这样。 当然他们还是包下了一小段车厢,只希望归途要比来的时候要顺利些就好。 看着火车站的芸芸众生,和远处朦朦胧胧的上海轮廓,慕千成不知为何忽然觉得有些伤感,眼眶都好像有些变化似的。 林昕顾着泡茶,戴独行也在看着窗外的风景,没有留意慕千成。 不过陈君望倒是注意到了,“千成是怎么了,不舍得这里,你不是以四海为家的人,说起来,你在这住的时间也不长啊,何须这么伤感。” 慕千成笑了笑,“没什么,我只不过看到其他人如此艰辛,为时势感到一些伤感,也为我们自己感到幸运了。” 陈君望倒是看出了慕千成是口是心非,不过他却不点破。 慕千成倒真是没有说出心里的想法,既因为他不想说,也因为他自己也觉得说不准,他只不过就是有些哀伤,也不知是为了这片地方,还是为了自己,因为他总有种感觉,或者以后没有机会再回来这里了。 他的预感多半是很准的,这次会否是例外? 很不幸的是,慕千成心中的回答,却是不是。 “茶来了”,林昕托着盘子,上一回慕千成赞过她泡得好,她显然是对此很上心。 慕千成收回了思绪,缓缓拿起了一只茶杯,茶香扑鼻,那感觉好像又回到了来的时候一样,那时林昕也泡了一壶这样的好茶,不过这期间已经发生了多少事,它们惊险得就像一场梦,“说起来,我们上次喝茶时,好像火车正是坏了,被阻截在进入山东的境内”,慕千成喝了一口茶。 “这事我查过了”,戴独行缓缓呷了一口茶。 林昕道:“你倒真是谨慎,不过这么蹊跷的事,换了是我,也会多个心眼。” “这事我是托北平的人去查的,结果”,戴独行想了想才道:“几乎可以确定是人为破坏,不过这事你们就当没听见就行。” 慕千成和林昕立刻就察觉到内里的问题,倒是陈君望道:“是谁不想给你们南下,但伪造土崩破坏铁路,实在不是个聪明的办法?” “这不是要让我们无法南下,只是拖延我们一些时间,而且不需要很多,少则几个小时,多则一两天就够了”,戴独行冷笑了一声。 “这”,陈君望是既想问,但又不希望显得自己不够精明。 慕千成却已道:“这或者是谁,为了赶在我们前头,至少是追上我们动的手脚,也有可能是为了给在上海的间谍同伙一些准备时间搞的鬼。” “这不就是川岛他们干的?”,陈君望想明白了。 “多半是吧”,林昕又为慕千成倒了一杯茶,不过却不管陈戴的了。 戴独行倒是又笑了笑,“应该就是,不过若说这人是君望不也可以,你不也是追着我们到上海了?我们若走得快了,可把你摔远了。” 陈君望也在笑,不过他的笑容有些僵硬,“戴大哥这是开什么玩笑,我会南下,可是你跟你的总局座商量出来的结果,当时谁都还不知道有这回事,而且我也不赶时间,干嘛会??????” “好了,跟你开个玩笑,何必这么当真”,戴独行把杯里的茶全都喝了。 他是真的在开玩笑,还是在试探陈君望,难道他察觉到陈君望与自己上司的事? 不过无论怎样,慕千成还是第一次这样听到戴独行和陈君望说话的。 “但这是否说明,我们的内部很可能有内鬼?”,林昕直接提出了这个尖锐的问题,“知道我们南下的人并不多,若川岛能探听到,多半也跟我们内部有关?” 没有人回答,慕千成和陈君望是不该回答,而戴独行则是不愿意回答,不过看他那个神情,倒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 随着一声汽笛响,他们终于要离开这片不夜城,回到那座庄严的古都,也是对峙的第一线上了。 归途倒真是挺顺利的,气温在快速 变低就是最好的证明,据说一股新的寒流正从西伯利亚南下,影响着华北的大部。 不过这倒影响不了他们的心情,毕竟上海之役,可说是完满的胜利,有什么比战胜这种敌人,更来得暖心。 旅途上众人也算和谐,所以在天津分别时,林昕好像挺伤心的,她自己也曾说过,与慕千成相处的时光,是她工作中最快乐的时候,她显得早已对自己所干的事和生活产生了一些怀疑,当然这些话可不能让戴独行听到。直到慕千成答应有空就来天津找她,她才露出了笑容。 只不过回到北平后,慕千成是否还能有这种自由,可不是他自己说了算的。 不过至少在刚到达北平后,慕千成还是自由的,他们下火车的时间是早上的六点多,火车站里的人并不算多,经过了前一段时间的迁移,近段时间南下的人数也变少了。 戴独行要立刻赶回安全处去复命,显然携带着夜明珠,他也必须谨慎起见,而且他的人也早候在火车站里。陈君望也说要回警局瞧瞧,只有慕千成闲着了,他拒绝了护送,打算找个好地方吃些早点,就悠然地回玫瑰别墅,他还想到处走走,看看离开的这几天里,北平的气氛是否有什么变化。 估计看到他忽然出现,马铃定然会喜极而泣的。 不过说起女子,慕千成现在倒更希望看到香儿,只不过也不知该去哪里找,而且他也不能去找,毕竟说不定他刚到达北平,已经被毛晨魴的人盯着也说不定。 不过姓毛的多半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吧,况且他也知道这么做,除了给慕千成增添一点麻烦以外,实际上没有多大用处。 不过慕千成很快就推翻了自己的论断,吃早点和逛城区时还没什么异常的,不过在他要回玫瑰别墅的必经之路上,他却开始发现有人在跟着自己。 毛晨魴又来这既老套又没用的玩意? 慕千成本假装不知情,继续走自己的路,反正戴独行已经回来了,也恢复了处长之职,守卫玫瑰别墅一带的也都是戴的人,这跟踪者是断不敢跟进去的。 不过慕千成很快就发现了这跟踪者与以往的有些不同,让他不知觉多偷窥了这人几眼。 跟踪者不高却很健壮,肤色黝黑,尤其那屁股和大腿的形状,让慕千成感觉他是常骑马之类的。 乍看起来,倒不像是安全处的人,这不禁让慕千成想起上一回遇到的朝鲜族武者,这人该不会又有什么特别的来路。 “朋友,是找我有什么话要说的”,慕千成停下了脚步。 “是的”,那人倒很老实,慕千成现在还没想到,这个人的身上其实带着解开宝藏之谜的关键。 这事情是越发有意思了。 三十五 三十五 乍看起来,这不过是一条普通的白手帕,不过永兴这么突兀地交给慕千成,肯定有文章在里面,况且慕千成还从未见过永兴身上有手帕的,他自然得好好端详这东西一番。 不过也不用太费劲,很容易就可以看到这条手帕的特别之处。 其实对于大多数人而言,这手帕也没什么特别的,只不过对于慕千成来说,这手帕就好像有特别的意义。 纯白色的手帕,右下角有一个小小的香字,旁边点缀着一朵小小的梅花。 慕千成以前也见过这样的手帕,那是香儿留下的,永兴的手帕是恰好同款式,还是他想通过这条手帕,给慕千成什么暗示? 暗示他与香儿等有联系,还是他本就是香儿他们的人,还是这沪上大亨为了什么目的特意来试探自己,让自己不要再与香儿等接触,这是敲山震虎? 慕千成能想到很多情况,不过此时他倒不愿意再想下去,因为若自己想错了,那后果或者会很严重也说不定,就假装什么都没有想,只当永兴给了自己一条普通的手帕罢了,反正说不定真是自己杞人忧天了,至少得等回到北平,有机会与香儿说说这事再算。 慕千成把手帕放进衣兜里,就快步返回自己的房间,早有佣人在等着给他提供最好的服务。 待慕千成洗过澡,换上新衣服,陈君望也恰好过来找他一同去赴宴。 几乎在张府上的人都来了,连张府的那些老部下也全部出席,看似是给足慕千成面子,但实际上也是永兴拿回自己面子的机会,他等于在跟这些人说,这么麻烦的事,不都给他摆平了,而且府上众人还安然无恙,这都得益于他用人的眼光,以及妥善的安排。 所以在宴席上,永兴频频向众人解释慕千成的功劳,和过往的贡献,这既是在赞慕千成,也等于是在给自己脸上贴金的。 慕千成当然明白他的心思,却不点破,反正这也并不是什么坏事嘛。 不过也有好些人没来的,戴独行自然是早离开了,但谢飞洋居然也不在了,不过既然他都说了愿意把府上的调查交给永兴自己去办,以他的个性,多半不会再逗留在这,而英仁则推脱不舒服不愿意来。 在这场家族内斗中,他不但折了面子,更损了里子,又怎会还愿意来,慕千成只希望他莫要拿小玉来出气就好,只不过现在的情况,纵然心里有所想,慕千成已不方便问起小玉的事。 虽然说只是萍水之交,而且现在已为人妻妾,但慕千成对小玉还算是有些情义。 在宴席上,慕千成代永兴说出想聘请雷鹰当警卫主管的事,雷鹰本想推脱的,但永兴表现出足够的诚意,雷鹰也答应会回去好好考虑一下,以慕千成对雷鹰的了解,他觉得这事多半能成了。 还有些忧虑要考虑一下是不假,但希望得到三番四请,以抬高身价也是真的。 林昕换了一套黑色礼服,完全没有了那种刻板的感觉,显然她与张曼婷的关系很不错,可以说是姐妹情深。 不过她倒是沉得住气,之前从来没有说过这事,好像自己与张府一点瓜葛都没有,不过特意让她随行,估计不是戴独行早摸到这情况,也多半是他们的总局座知道这事,想利用一下林昕的关系。 “慕先生,你怎么老盯着我看”,张曼婷微笑着道。 “我这是在敬佩一个不让须眉的巾帼啊”,若这话问的是陈君望,他多半会转头,但慕千成还是看着张曼婷,只不过把这话很诚恳地说了出来。 张家小姐的眉目中好像都带着一份韵味,她斜眼看了看慕千成的身旁,“你旁边那位才是巾帼不让须眉了,明知佛堂里有问题,却敢孤身闯进去,若里面还有川岛的帮凶,只怕她就回不来了,她跟我说这事时,我本还想再等等看,谁知她却已经趁着大伙都聚在一块等戴独行的时机,自己潜进去了。” “因为大家都觉得不是潜进去的时候,敌人也会这么想的,我倒可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而且再拖延下去,我担心老夫人的安危”,林昕还是不觉得这是什么危险事似的。 “我当然知道林站长的厉害”,慕千成看了林昕一眼。 张曼婷又道:“你不该用厉害这词来形容她,虽然这话没什么错,但我总觉得不该出自你的口,我看你们的关系倒是很不错,也挺登对的。” 慕千成本还想说笑回答的,但不知怎么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 倒是永兴插嘴,“三姐,你就少拿他们开玩笑。” “对的,对的,与其说别人,不如先操心你的事”,张曼婷提高声音道:“当着众多叔叔伯伯的面,你还是老实告诉我们,什么时候,张家才能多一个当家夫人。父亲可有四门,你就算不能青出于蓝,也不能一个都没有啊。” 不少人都笑了起来,永兴可是杀机临头都不会显露怯场的人,但现在却是既尴尬又有些想退缩的样子,“怎么把火烧到我这,那你还是先操心别人吧。对了,听说陈教授快要和戴独行成为亲家了,这可喜可贺。” “十划都没有一撇了,你们可不要找我转移话题啊”,陈君望喝了一口红酒,“对了,看到大家这么欢乐,我倒想起了故人,总不能让丽莎小姐这么冷清,我待会想去看看她,毕竟明天我们就要走了,也不知何时会再回上海。” 说起丽莎,好像这气氛又冷了些许,还是永兴先开口道:“来,为我们这位有情有义的朋友干一杯,说起来,前几天我和慕兄才去看过丽莎,你们怎么都这么胆大,喜欢晚上去凭吊了,不过也不碍事,我多派几个人陪你去便是,慕兄要去吗?“ 慕兄沉吟了一下,这本是很平常的事,不过考虑到陈君望的心情,慕千成还是打算不去了,所以他摇头道:“我还有些事要跟雷探长聊聊的。” “我自己去就行,我不信这些东西的,而且就算信,君子坦荡荡,也没什么好担心的”,陈君望把红酒都喝了。 永兴倒不这么认为,“我担心的倒不是虚无缥缈的东西,而是实实在在的危险,前几天我和慕兄去凭吊,就差点遭人枪击了,好在慕兄救了我。” “有这样的事”,雷鹰失声道,毕竟这里是他的辖区,若发生了沪上大亨被杀的事,那他可是晚节不保,“张董事怎么不报案。” 永兴摆了摆手,“几个毛贼,珠宝店的事,已经把探长忙坏了,我又岂敢再操劳你。” 永兴说出这事,慕千成倒是始料不及。永兴不是也怀疑这事有可能与自家人有关,怎么在这种场合说出来,不是有可能打草惊蛇? 慕千成本打算走前才问他这事情是否查到什么眉目了,既然他现在已公开说,干脆现在就问。 不过结果当然是一无所知。 “肯定是哪路常与我们作对的小人,不然不会用这么极端的手段,也不会有这种胆子”,张曼婷说道,“毕竟谁都知道,别说害了张府当家的命,就算伤了他的一根头发,若被我们查到,指使者也麻烦大了。” 永兴点了点头,“所以安全起见,我还是派人陪陈教授去吧。” 看着陈君望离开宴客厅,慕千成的心情也有些复杂,他总好像看到丽莎死的那一天,陈君望冒雨跑出去的那一幕。 毕竟丽莎的死,好像正是他们关系变得微妙的开端,而慕千成对他们间的关系,却看得比珍宝还要贵重,所以出现这种变化,真的既让他着急,又让他伤感,最可怕的是,这事情他还无法解决。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若能与陈君望痛痛快快吵一架,或者也会更舒服,但就是没有这种机会,两人间又好像变回以前一样,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但慕千成感到不是,陈君望好像也变得越来越陌生似的,而这在戴独行介入后,就越发明显。 “慕兄,怎么看着陈教授的背影在发呆,你若想去现在还来得及”,永兴的话拉回了慕千成的思绪。 “我不过是有些累了而已”,慕千成说的倒是大实话,只不过他最累的或者是心里。 永兴叹了口气,“是挺累人的,你们又这么急着要走,不然我可有大把法子可以帮你们消除疲劳,让你轻松轻松的。” “或者戴处长就是觉得过的紧张些会比较好,怕我玩物丧志吧”,慕千成苦笑了一下,“不过这回既找到了夜明珠,估计回到北平,我会有一点休息时间,只要利用好,就很足够了。” 慕千成是这么期盼的,只不过他万万没料到,这休息时间还真是没有的,在上海滩上没有,在古都北平里更是没有了。因为慈禧陵的秘宝之谜,很快就将迎来终曲的开端,而这一切都是从两幅奇怪的地宫构造图开始的。 只不过知道这秘密时,或者就是死期。 三十七 三十七 不知是白衣武士躲开了,还是那名警员并没有射中,总之在一片混乱中,子弹打在了铁柜上,发出一声清响。 枪声一起,情况就更混乱。 慕千成本来想让警方先冷静,但已不可能了。因为受到攻击后,武者如同遇险的困兽一样,俯身不顾一切直冲出来,他的出手很快,两名站在最前的警员,只觉手腕被他用手刀切了一下,手枪已经落地。 “抓着他”,张镇城可不能让这样的人逃走,他督促众人上前,自己则持枪退守大门处, 被六七支枪指着,非但不投降,还主动扑向前,白衣武士的胆量倒让人佩服。 不过这种时候若不想投降,唯一能够一搏的方法也只有这样,趁对方立足未稳,突然冲出来,不然等张镇城等立稳了脚跟,别说突围,只要一动就得被打成蜜蜂窝。 毕竟看起来白衣武士可是这血案最大的嫌犯,宁愿打死了,张镇城也不敢让他走脱。 慕千成没有插手,倒不是他还真的这么冷静,而是他一时也无法清楚评估局势,不知该怎么做才好。 这人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他曾扬言要杀了川岛菊之奈,他潜进体育场很有可能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毕竟要找到川岛可不容易,一个厉害的刺客是不可能放过这种机会的。但若说他是来这里动手的,那他怎知道川岛会来?目计划可是很隐蔽的,白衣武者不太可能知道,但若没有目计划为幌子,川岛肯定不会在这里出现。 不过说起来,谁也不敢保证这武者之前说的就是实话,他嘴里说着是要杀川岛,搞不好是川岛派出来的反间谍也说不定,戴独行不是说对他所谓的弟弟没有印象? 而且他会在休息室里出现,也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这些人是他杀的?慕千成倒觉得不太像,因为他身上根本没有沾到血迹,若说他穿了雨衣之类的用来遮盖,那倒是另当别论。但既然是有准备,为何杀人后又不立刻逃走,而要在这里逗留? 慕千成的脑子转得飞快,但屋子里的情况则变化的更快。 不过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混沌不明,慕千成想不透眼前的事,而屋子里的战况也是一片混乱,不过白衣武士居然在不知不觉间占了一点上风,这倒是够让人惊讶的。 不管他说的其他话是否是真的,但自称常年经历军旅生涯,又曾接受正规的格斗训练,精通东瀛以及各路武术,倒是不假。他探身逼近了警员,让他们无法轻易射击。趁着一片混乱,反手拔下了腰间的长刀,刀虽然没有出鞘,但他连着刀鞘,把刀当棍子使用,一舞动起来,虎虎生风,众警员不是被他打中腰腹疼得弯下腰,就是手枪被扫落地,还真是没有他的办法。 不过仗着人数上的优势,混乱的缠斗中,武士倒还没有机会冲出去,或者他也不敢轻易摆脱众人,因为正是由于肉搏,才让站在门口边,一直举枪瞄准的张镇城不敢开枪,武士若是摆脱了众警员的纠缠,张镇城的子弹或许就会打进他的身体里。 “大家先停手,这里有误会”,谁都听到慕千成的话,但没有哪一个敢停手的,倒是铃木大佐和重平等人一直在往后退,已接近退出了过道。 那个重平忽然像是发了狂似的,转身跑了起来,“警卫,刺客、有刺客,毛利副会长被刺客杀死了。” 他先是用日语喊了几遍,又用汉语喊了几遍,他就那样冲回到体育场上,要招呼更多警员进来。 没有扩音器,自然不可能让全场的人都听到他说的是什么,大家只能看到刚才走进过道的人中,忽然有一个人冲了出来。 但总是有些坐得近的人听到了他说的是什么,而在已经笼罩在阴霾中的体育场而言,这样的话,如同瘟疫一下子就能蔓延了开来。 有刺客?还刺死了毛利藤? 本来已安静下去的体育场再次躁动了起来,说什么话的人都有,还能安安静静地坐在观众席上的人已不多了,而毛晨魴就是那少数中的一个。 他冷眼看着那片碧绿色的草地,也不知在想什么,他的脸色有些严峻,但还不慌乱,显然这些变故还在他的估计之内。 孙坤挤到了他的身旁。 这头“狼”并没有跟着慕千成等去休息室看毛利藤,而是回到了场边的替补席上,不过他连坐都没坐,就挤上观众席找毛晨魴了。 “处长,我没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没有跟着去??????” “没关系,那个刺客的身份我早知道了,只不过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毛晨魴冷冷一笑,“不过也好,我本就准备利用那人去嫁祸戴独行,现在再出多些乱子与他有关的,岂非更好!” 孙坤脸上有些疑惑,显然他不知道那个武士的事,也不知道毛晨魴到底要用他来干什么。 毛晨魴已低声道:“那人是刺客不假,要杀川岛菊之奈也是真的,不过他曾跟慕千成说,他弟弟是戴独行招进安全出的,这个却是假消息的。是我让他去说的。” 孙坤不答话,只在听,他知道毛晨魴从不愿多言,更不会平白无故把秘密告诉手下,现在还有闲心解释,自然是有任务要安排自己的,要自己先弄清楚情况。 毛晨魴接着道:“那人是有个弟弟,不过却是延安一伙的,被我抓住了,他找到我,说愿意帮我杀川岛菊之奈来换他弟弟的命,我答应了,不过这还不够,我还要他帮我连累戴独行。” “处长,戴独行不是已经调回南京待职了,我们??????” 毛晨魴冷笑了好几声,脸上如同有一层厚厚的冰,“什么回南京,他还在北平!这都是鸽组的人探出来的,他假意离任,要利用我去执行他之前订下,不过又放弃了的目计划,当然我只是做嫁衣的,他要来个黄雀在后,而且戴笠总局座居然同意了他的提议,这不是把我当傻子,你说这口气,我们能忍吗?” 孙坤倒抽了口冷气,他感到毛晨魴是杀意尽显,要杀的不仅是敌人,还包括自己的同僚。 不过毛晨魴的脸上还是有那种让人发毛的笑容,而且还笑得更灿烂,“就在此时,那个武者来找我,提出做交易。我顺水推舟答应了,并且让他按我说的,把找弟弟的事告诉慕千成,让他转告戴独行,并把我准备好的资料交给他。你明我的意思了?” 孙坤摇了摇头,“属下愚昧。” “我看武士是杀不了川岛的,不过无论他是否得手,在这样的场合中,公然对他们动手,都总会惹来麻烦,毕竟这与南京的不升级事端的‘乌龟政策’不符,而且若是目计划有什么差错,我们也可以把罪名推到武士这个x因素上,若我们能证明这个人是戴独行的,那他岂非有很大的责任?” 孙坤还是想不通,“但这怎么证明武士是戴独行的人?” 毛晨魴叹了口气,“我不是常让你多动动脑子,难怪你在小巷木屋里会被慕千成和那个女共党玩弄。我很了解戴独行的为人,这样的热血男人托他找弟弟,他肯定会记在心上,那些材料他会保存好的,但实际上,那根本不是什么弟弟的资料,而是与那个武士直接相关的,事后我只要举报戴独行,总局座派人到他那一搜查,找出了那些文件,他不是有口莫辩?而且我还让武士写了一份保证书给我,当然那要写成是给戴独行的,就是保证听从调遣,这也是我放了他弟弟的一个条件。” 孙坤竖起拇指,“处座高见,他弟弟是最近抓回来的那些人?真的要把他放了?” “放不得,若指证武士是戴独行的人后,我们还能指出他弟弟是共党,那戴独行不是更麻烦”,毛晨魴脸上满是得意之色。 “处座高明,但那个武士也太傻了。” 毛晨魴摇了摇头,“那人一点也不傻,他只不过知道没有别的办法,就算再不相信我,也必须按我说的做,不然他弟弟就要被枪毙了,至少他现在还活着,活多几天,不是件好事。而且那人也威胁我,若我不兑现诺言,他和他的人,要我横死在北平。” 孙坤狠狠道,“真是狂妄。” “由他吧,反正他也活不过今天,若他死在川岛等的手上就算了,若他没死,你们绝不可以让他离开体育场,这事情我本来安排虎组去干的,不过我突然另有安排,这事就由你们狼组去办。” 孙坤领命。 毛晨魴的眉头动了一下,他自然也看到重平冲出来的一幕,“你派两个人也到休息室去看看,不过不要参与动手,我们也是时候按计划行事,开始疏散了。对了,你来是有什么要说的?” 孙坤脸上立刻严肃了起来,“球赛还没开始,鹰组的人就发现了川岛菊之奈,她就一个人坐在观众席上,离成玉龙不远。而在慕千成等进入过道后,她也离席了,而且一下子就去向不明。” “什么,那么多鹰组都没有看到她去哪了?”, 三十八 三十八 “谁都不可能拿走足球的”,张镇城的话显得很苍白也很无力,虽然他说的本应该是事实,但实际上那颗可以作为关键性证据的足球,却已经在众目睽睽下真的不翼而飞了。 慕千成的脸色也很复杂,刚才他才解开了片冈的手法,证明了不是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还真有人能把普通足球换成一颗藏着爆炸物的,但现在他又该怎么说? 他们没有了关键性的证据,重平倒是追讨说法来了,显然无论他心里是否真的接受慕千成的推断,但他口中都不愿意承认片冈其实才是真正的犯人,“两位刚才不是都说得很精彩,现在又怎么了?若没有了那颗球,就没有物证,我想那些已粉碎成颗粒的球鞋碎片,作不了证的。那这事该怎么了结,总不能因为没有个说法,就把罪名全推给一个死人。我看若说出去,谁都会这么想的。” “重平会长也不用这么着急”,慕千成轻叹了口气,“我已知道是谁有机会把球拿走了,想想看,不是有个人曾经在爆炸现场,而且又已经离场的。” 张镇城倒是不笨,“你总不是说被担架抬出去的毛利藤,但他??????” “他像是被爆炸吓到了”,慕千成的手不自觉握了起来,“而且我知道他有心脏病的旧疾,所以一看状况,立刻就以为他是心脏病发,加上他的演技很逼真,就把我给骗过了。我当时抱着他,只顾着他的病情。想必是趁着我们把他抱上担架时,他偷偷把地上的破足球拿走了,球破掉漏了气,扁扁的,可以藏在身上。” 张镇城显然觉得难以自信,“片冈看来是要杀他的,他居然还帮片冈掩饰?他们早是一伙的?” 慕千成还没有回答,重平又已插口了,他故意冷笑了几声,“慕千成,想不到你是这么的人。开赛前,毛利藤还特意在我们商会众人面前谈过你的事,说你是多好的人,是个英雄,想不到你居然这样污蔑他。你不是跟他关系很好,很认同那个懦弱毛利的观点,怎么现在却又把罪名推在他的身上,真是知人口脸不知心。” 懦弱毛利这个名字,慕千成很不喜欢,他瞪了重平一眼,虽然早在开赛前,他就得知这姓重平的不是什么好人,是个极端的种族主义者,但现在亲自对上,还是难免一肚子火,“毛利副会长才不懦弱,真正懦弱的,是犯了罪,还遮遮掩掩,把罪名推到别人身上的人。” 张镇城有些急了,“那犯罪的人到底是谁,你刚才又说是毛利藤把足球拿走了?” “我看我们或者要到休息室去看看,我怀疑我们都被别人耍了,当然被耍的主要是我,那个毛利藤很可能并不是本人”,慕千成的脸上如同盖上了一层霜,“有人明知片冈要杀毛利藤,并阻止这次球赛,甚至搞不好片冈在球鞋里装液体炸弹的事,就是那人教他的。在唆使片冈后,他又将计就计,自己上场假扮成毛利藤,他明知片冈的炸弹伤不到他,仅会把片冈炸死,他就假装心脏病下场,并把足球拿走,让我们更无法破案,好让我们混乱,进而制造别的事端,这事还会有后续的。” 张镇城对场边的警员打了几个手势,急匆匆道:“那我们快到休息室,不然我怕还有别的事发生。” “估计他们还不会害死真的毛利副会长吧,不然这事就不好自愿其说,我想犯人顶多用什么手段威胁毛利会长要承认刚才被抬下去的就是他”,慕千成暂时觉得毛利藤没有危险,“而且若他们真的要害毛利副会长,估计在替换时,就已经害了。” “那我们也不能放走那冒牌货,休息室里有警卫,虽然人数不多,但都是高手,若非突然袭击,估计要打到他们也不容易,那人走不了的”,张镇城低声吩咐身旁的人去向陈君望报告,就立刻带队赶往休息室,慕千成自然要跟着,重平那些人也说要见见那是否真的毛利藤,看慕千成是否信口雌黄。 “你们这是要去哪,难道你就让我们这样搁在场上晒太阳”,就在大家要离开的时候,铃木大佐忽然吼了起来。 张镇城想了想,“各位稍安勿躁,待两方商会商议后,再看比赛怎么进行。” “我看这比赛还是不要踢了,不然再有意外就不好”,铃木大佐走了上来,“而且这样光让我们站着岂是待客之道,至少也应该让我们回替补席坐坐,你们的规划也够差劲了。” 他说的话,场上的人都听到,就算不搭嘴,心里大多是认同的,毕竟谁都不愿意如同罚站般站在足球场上。 张镇城看了看慕千成,知道应该自己拿定主意了,“那好,大家都先回替补席上休息,但不可以随便走动,我害怕还有炸弹,伤到谁都不好。” 他又吩咐留下来的警员盯着那些人,观众本来都等着他们说清楚爆炸是怎么回事,现在看到他们忽然都往通道走去,又有些躁动不安起来。 好在张镇城让警员通过扩音器简单说明了一下,爆炸原因已经查明,现场一切都已安全,他们是去看望毛利先生,待一切妥善后,立刻就会决定是无惧恐吓继续比赛,还是让大家退场,请所有人都稍安勿躁。 虽然说法还算合理,但毕竟又拖延了一定时间,不少人退场的心思则是更为迫切了。 “我也是驻北平的通商官员,我也要去看看毛利副会长”,铃木大佐死缠不放。 张镇城是赶着去休息室,虽然他之前自己说过那些医护都没有问题,但却没有想过那个被抬下去的毛利藤或者会是假货,虽然不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什么,但总是让人不安,而且张镇城也不想放他走,不然只怕就不好交待了。 “见到那毛利藤后,没有确定真假,千万别轻举妄动,你就当他是真的,是真的心脏不舒服来应付就行”,慕千成提醒道。 “我知道了”,张镇城快步走出了足球场,“你觉得在休息室里,那个假货又会与毛利先生换回身份?但在那么多人的注视下,可能吗?” 慕千成想了想,“按理说,休息室内的应该还是那个假货,但就算他是假冒的,我劝你也不要轻举妄动。先弄清楚情况,放长线钓大鱼也行的。就怕我们急着行动,反而是中了对方的圈套,你还是把情况先告知君望。” “报告了,他让我们先过去看看再说” 张镇城还是想抓着那个冒牌货,不过慕千成倒是担心谭府打死真谭老爷子那一幕重现,所以顾虑重重。 从过道进去,走不到十米就是休息室,本来主客队的修饰室是相对着的,但考虑到情况特殊,客队的休息室,则被另选在离这里又有十多米的一个大房间里。 门口本来该有警卫的,但现在却空无一人,过道里的灯都不亮了,房门则是虚掩着。 谁都可以察觉出不对劲,这里太静了,他们这样急匆匆进来,警卫居然没有来盘问,也听不见休息室里有什么声音。 张镇城一下子就拔出了手枪,并示意随队的警员散开,慕千成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自己进去看看,他们在外面守着。 他也不等张镇城同意,就喊着毛利先生,推门而入,装作根本不知道异常一样。 慕千成觉得这里并没有危险,这是对,因为死人不可能对任何人造成危险。 地上都是鲜血,白墙上也溅满了飞散而出的血点,这好端端的休息室,好像成了一个屠宰场似的,而且还是最没有章法的屠宰场。 四名医护、四名警卫的尸体就躺在地上,毛利藤也死了,眼睛瞪大得吓人,他的肚子被人破开了,让人恶心的东西都掉了出来。 一看那些伤口,就知道是用厚刃军刀砍杀的,而且用刀人的腕力很大,一刀下去,肉开骨断,虽然没有近距离检查,但慕千成有预感,死的倒是真的毛利藤。 “怎么了”,张镇城见屋里没有动静,握着枪也冲了进来,屋内的场景让他也说不出一句话。 “是我害死了毛利副会长,我们若是快些”,慕千成显得有些愧疚。 “这事怪不得你,我们就算快些赶来,可能也挽救不了什么”,张镇城也是见惯了血的人,但对于这样的画面也有些感到不舒服,“肯定是那个冒牌毛利藤干的,他杀人后,可没有回到足球场内的可能,也就是他还在这一层里”,张镇城立刻命令警员通知各处,封锁休息室这一层建筑的各处出入口,并进行检查。 他的话才刚说完,慕千成忽然就一脚把一排衣柜给踢倒了,“谁?” 警员们纷纷举枪,柜子后面果然藏着人,而且还是慕千成认识的人。 那个在拱桥上与他有过一面之缘,让他帮忙寻找弟弟的白衣武士,居然就躲在铁柜后面,他身上也有长刀,虽然还没有出鞘,但在这样的情况下,谁都可能会以为他是犯人的。 三十九 三十九 慕千成当然不打算再为难陈君望,“首先,我们必须记住,银行在保护这么些巨款,而且还是财政部的转款时,可是有很严格的措施,除非有人渎职了,但现在在这个过程,没有明显这种迹象,不然早就被你们发觉了。当然这种保护,或者对于外敌间谍组织,甚至强大的犯罪组织来说,不一定很足够,但对付一般强盗却是绰绰有余,这一点想必你也明白,你可是警局的总局长!那种几个普通强盗能够进入银行金库,把钱偷光的事,只是传说,毕竟不是每个小偷都是千面女相白梦瞳。” 陈君望自然认可这几点,“恰好那几个厨子就是很普通的盗匪?” “是的,还是被利用了。” “利用他们的人就是真正的犯人,不见了的美元已在那些人手上?” 慕千成点了点头,“能够利用兴昌楼厨子的人,首先是与他们认识的人,但又不能是私下太熟悉的。不然这就已经是教唆、共谋,而不是利用了。真正的犯人是在厨子们不知道的情况下,利用了他们贪财的心理,最终把罪名嫁祸到他们身上。而且犯人又是对银行,以及怎么管理这批美元很熟悉的人。” 陈君望的手用力地拍在了桌面上,把杯子都震得弹了起来,“那只能是那些在事发后,把事情推得一干二净的经理们。” “是的,犯人就在那几个能够管理到这批钱的经理之中。具体的犯罪经过,我看是这样的。” 陈君望托着下巴,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某个或者是几个有意这笔巨款的银行管理者,早就在做计划,他们既想得到这笔钱,但又想自己能够在事发后洗脱掉所有嫌疑,那最好的法子就是让别的盗贼出现当替死鬼。为了让替死鬼的戏演的逼真,他们必须让替身入局。那些经理不是说他们常到这里聚餐,而且与厨子、伙计们都很熟的。我看是犯人假装无意把外汇的事告诉了姓郎的厨子,当然银行其他信息,譬如说金库的结构之类,也可能是嫁妆不慎泄露的,譬如喝醉酒时,不就什么都说了。那个姓郎的或者以为是自己机智,把这些情况都从醉酒的人身上套了出来,却不知道对方是有意告诉他的,目的就是一步步诱导他们动手犯罪。” 陈君望请慕千成停一下,“这是否有值得商榷的地方?” 慕千成好像早知道陈君望会这么说,也知道他想说什么似的,笑了笑,却停下了解释,等着陈君望发问。 “虽然说听到银行里有这么一笔巨款,而且自己知道有盗窃的机会,或者不少人都会心跳加快,但普通人还真会因为这样就去犯这种重罪?我倒觉得不太可能”,陈君望摇了摇头,“难道银行经理就是赌姓郎的厨子会有这种犯罪心理,这是否是几率很低的事?” 慕千成点头,“是的,一般来说,谁都不会赌这种事,因为谁都知道银行里有钱,但去抢的人却并不多。但如果真正的罪犯早知道姓郎的厨子不是什么善类,早已经是有案在身的犯人?是专门干这一行事,而且急着要钱,准备手里一松动,就远走高飞的,那是否可能性就变得大了很多。我可知道好些通缉犯改名换姓藏了起来的,而除非早有很多钱财得手,不然他们总会找饭吃,而在码头,酒楼的厨房,这类人往往就是最好的藏身之处。所以我劝你最好去仔细查查石狮子嘴里死者以及郎厨子的真正身份,他们很可能本就是通缉犯,而且对于真正的犯人来说,让一个本来就有罪的人来顶罪,不是更有可信度?” 看到陈君望听得出了神,慕千成又道:“而且这地道至少要挖半个月左右,就是在钱运进北平时他们已经在做准备了,犯罪的经理自然可以在确定他们动手后,才施行自己的犯罪。如果这些厨子们不上钩,那或者犯人也就只能放弃。” 陈君望不能不佩服慕千成思维的广阔,“这真的很有可能,外汇运进来是近几天的事,但这个计划却是一个月前制定的,也通知了大世界银行的管理者。你倒真想得远。” “不,我这不是凭空想的”,慕千成的手指在地道图纸上敲打了一下,“是从这些图上发现的。虽然说这些地道挖的并不专业,但我所说的专业是指与专业队伍比起来而言,实际上专业的队伍之所以专业,除了工人的技能外,更有足够的人数以及设备,但这几个厨子仅靠简易的工具就能挖出这样的地道进行盗窃,可见有这么方面的经验,至少是老手。你可以说他们会否以前曾是这一类的工人?但如果是的话,倒不太应该回来当厨子,因为矿山之类的,其实更适合躲藏通缉犯的身份。所以我觉得他们的这种本事不是正途上学来的。” 陈君望只能点头,“那真正的外汇是在什么时候被偷走的,你的意思可是姓郎的厨子根本没有碰到真的美元?” “他肯定不会碰到,他是否真的决定昨晚作案还难说,只不过他可能看到自己的同伴被杀死在银行门口,想到事情可能已经败露,就急忙逃了。” 陈君望倒吸了口气,“就是说石狮子嘴里的死人不是郎厨子杀的?” “我看绝不是,犯人只不过要让他在惊慌失措下畏罪潜逃,还替自己顶罪。而且如果郎厨子是两人犯案的话,那他的同伴死了,他说出来的话,譬如他根本没有偷到金库里的钱,不就更不被我们信任了。这也是犯人杀人的目的,毕竟如果两个嫌犯的证词一致,我们难免会有所怀疑。这也是监守自盗者要杀人的原因,本来如果是内部人犯案的话,根本无需杀死一个毫无关联的人,他就是这样把我们诱导到兴昌楼厨子的身上。” 陈君望想了想,“你是怎么想到这一点的?”,慕千成还没开口,陈君望又好像想到了什么,“是否因为时间点上不对?” “是的,就是时间也对不上,警卫说尸体时凌晨两点左右出现在石狮子那的,如果那时候姓郎的在杀人并搬运尸体,他还有什么时间通过地道进入金库,毕竟地道的入口一端在酒楼的厨房后面,出口则在金库里。他当然不可能从金库那出来,还走到银行门口,也就是说只能是从路面上来的。但这样,他还要折回酒楼,再进入金库,那还有什么时间犯案。” 陈君望点了点头,“而且尸体是在警卫刚刚离开大门,往里面巡逻时才挂在石狮子嘴里的,证明犯人一直躲在附近观察警卫的动静,那他就更没有时间去行窃了。” “就是这样,所以我才想到杀人的人,不可能是酒楼的厨子,犯人制造这一切连环的假象,无非就是为了制造出这么一套剧目:酒楼里的厨子从银行经理那知道了外汇的事,恰好这两个厨子是有案底在身的江洋大盗,所以他们挖通了地道,并在昨夜潜进金库里行窃,但由于分赃不均,姓郎的把自己的同伴杀死了,还与警方玩起了心里战,把尸体挂在了银行外的石狮子那。为了延迟案发时间,又故意在金库里放火,制造电线短路把钱都烧掉的假象,让警方陷入一片混乱中。这样的话,真正的犯人就不会被怀疑,大不了因为失职而备解雇,反正银行的经理可有好几位,责任不见的全在自己的身上。或者说犯人正是本来责任最小的人。” 陈君望把桌上的图纸叠了起来,他实际没料到犯人会有如此的构想,自己差点还真是上当了。 慕千成接着道:“这些现象看似有些矛盾 ,但犯人真正的目的就是让我们觉得这事是姓郎的犯人,构思不够慎密而留下来的自相矛盾,也因为这样,所以我们能够把他们抓捕归案,无论我们怎么想,都不会推测到监守自盗上,这已经够了。一种很巧妙的,堪称心理战的犯罪方式。” 陈君望已站了起来,“好在事发后,能够接触到这笔外汇的经理,以及财政部的人一直被我的人跟着,他们没有再动什么手脚的机会,而以为罪责已经推卸给别人,他们也没有逃跑,我这就去好好审问他们。” “我说的都是推测,他们又都是有些身份的人,你没有证据最好不要贸然行动,不然会打草惊蛇,搞不好被毛处长硬塞你一个罪名,那就不好了。” 陈君望只能再次坐下,“那我该怎样,先把他们放了,再暗中监视他们,待他们出马露脚?” “这法子可以,不过见效太慢了。我倒觉你应该去立刻把那笔钱找回来,这样就是证据确凿,你可以立刻抓人,而且这事情也可以了了,不是吗?” 陈君望的眼睛几乎是亮了起来,“最要紧的当然是找回那笔美元,但难道你连那笔钱在哪都知道了!” 四十 四十 慕千成点了点头,“我已经猜到犯人把钱藏在什么地方上了,当然并没有绝对的把握,毕竟或者犯人的想法不完全与我的一致。” 慕千成虽然这么说,但对于陈君望而言,他相信自己的朋友会这么说的时候,往往已是十拿九稳,因为对于犯罪者的心理,慕千成常有一种超乎寻常,类似超能力般的触觉。 他能够站在对方的立场上思考问题,当然慕千成并不承认这是什么超能力,他说那是直接加上一些很巧妙推理方法。 “钱是否还在北平城里?”,这是陈君望最关心的问题。 但慕千成却笑着摇了摇头,“这我倒不知道,这需要你去查,我只能告诉你,我怀疑那笔外汇还藏在运输他们的车子上。那些车子是否已经离开北平,你肯定比我清楚。” 陈君望瞪大了眼睛,若非慕千成这么说,他们还真是不可能调查把钱从南京运来的车子。 慕千成解释道:“我推测犯人不可能是等外汇进了金库再动手脚的,因为那样要把真钱运出来,同时又把假钱放进去,这很难不被发现。所以最巧妙的方法,自然是进入金库的直接就是假钱,当然会有一部分是真的,以应付同僚的检查无疑。毕竟盗贼是负责这件事的经理之一,该怎么操作才不会轻易被看出来,他是有把握的。他的同伙自然也包括运输外汇的部分人员,他们并没有真的从车上取下真钞票,而是直接把自己准备好的假钱送进了银行里,所以你只要找到那些车辆,好好检查一下,或者就会人赃并获。” 陈君望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大声呼唤门外的警员。 刚才态度恭敬的高级警官又进来了,他先是向陈君望汇报了什么,然后又接受了陈君望的命令快步离开了。 陈君望已带上了桌上的帽子,他眼中没有之前的迷茫之色,却已多了一种锐利的光芒。 虽然还没有落实慕千成说的话,但他相信慕千成的推测不会有错。 慕千成微笑看了陈君望一下,“那好,你的事都解决了,我拜托你的?” “伊维尔与孙坤在一起!” 慕千成虽然早想到这一点,但听陈君望这么说,心里还是难免有些波动。 陈君望看了他一眼,“我的部下在兴昌楼大门正对的路口上,看到伊维尔上了孙坤的黑色福特车,不过车子还没有发动,伊维尔就跑下了车,孙坤也快步跟着走了出来,不知是发现了什么事?” “他们现在还有可能在楼下?”,慕千成提出了问题,当然陈君望也答不了。 慕千成已快步走出包房,“你帮我跟马铃说一声,我上个洗手间,很快就回来。” 陈君望苦笑了一下,他知道以慕千成的为人,马铃可是要等到发飙了。 慕千成快步走出兴昌楼,在路面上转了几下,都没有看到伊维尔,本已打算回兴昌楼的。 “哥哥,那边有个外国人想找你“,一个小鬼忽然拉了拉慕千成的衣袖。 一说起外国人,慕千成的眼睛就亮了起来,小孩指着兴昌楼旁边的一条窄胡同,慕千成刚顺着他的手势看过去,就看到伊维尔在墙后露出半边脑袋,还招了招手。 他是要慕千成过去,但慕千成却顿时没有了刚才的那种兴头。 他虽然想与伊维尔说说话,但却还没有失去冷静,既然陈君望说他的手下看见孙坤和伊维尔在一起的,那现在伊维尔绝没有机会单独与他交谈,甚至他会这样招呼自己,说不定也是被迫的。慕千成本意只是看看有没法子与伊维尔来一场“不期而遇”,只要碰上面,哪怕孙坤在场,他们也有自己的法子互通一下信息。 不过现在孙坤看来已是知道慕千成要找伊维尔,这种打算就泡汤了。但慕千成也不信孙坤现在就敢耍什么花样,权衡了一下,他决定过去看看。 当慕千成走进窄胡同时,伊维尔已经不在了,只有一个人坐在胡同深处的大树干下,在抽着雪茄。 孙坤,慕千成就知道这是他玩的把戏,很低劣、笨拙的法子。 除非这个孙坤是个莽汉,否则绝不会在这种时候,在这种地方,突然对慕千成手下。慕千成也有把握,现在毛晨鲂还不会动自己。 因为他若要找到慈禧陵里的黄金,那自己还是有点价值的,而且毛晨鲂若想彻底断绝戴独行翻身的机会,那也同样需要自己。利用自己去陷害戴独行,不是比直接找他的过错要容易得多? 因为慕千成一直有种预感,若说什么时候,戴独行会违背上峰的意思行事,那就是偶然对着自己的时候。 虽然他也说不出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孙科长,一表人物,怎么抽这么糟的雪茄?”,慕千成背负双手,缓缓停下了脚步。 他已经注意到,在自己进来的地方已经多了两个男人守着了,想不到对方真是来这么笨拙的瓮中捉鳖,慕千成倒要看看他们想干什么。 孙坤已站了起来,还把雪茄扔到了地上,用皮靴子踩灭了,“我当然不会有这么差的雪茄。” 慕千成微微一笑,“难道哪个不怕死的这么大胆,居然敢把这么劣质的东西送给孙科长?” “我从不收礼”,孙坤这句话也不知是真是假,不过他一动起来,尤其是那副看人的神态和动静,倒真的让慕千成想起了狼。 若非狼人只是一个传说,慕千成就真的会以为毛晨鲂把一个狼人收作部下了。 孙坤看了慕千成一眼,“这是我刚从别人身上拿的。” “原来你是因为这样所以不收礼”,慕千成笑了笑,“确实没有什么你拿不到的东西,只不过你为什么不拿些好的?” 孙坤冷冷道:“因为这已经是那个人身上最好的东西了。” “那你可真会挑。” 孙坤又从头到脚看了慕千成一遍,“慕先生怎么好像把我当贼看了?” “我可没那么说过,这是孙科长自己想的。” 孙坤冷冷一笑,“这包烟,我可是勉为其难要过来的,现在物资紧缺,浪费总不是一件好事。一个优秀的国民,是应该珍惜物品的。反正人都要埋进土里了,那他身上的烟,我就只好拿走了。” 孙坤把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但他话里的意思,是否他刚才杀过人,把尸体匆匆埋了,就来找慕千成? 慕千成的瞳孔好像都在收缩,他要用自己的眼睛把这头狼给看清楚,不但看清楚他的外貌,还要看清楚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是在恫吓自己,但这种鲁莽的行为又是为了什么? 慕千成从上衣袋里掏出了银质的烟盒,他脸上还是带着那种似笑非笑的自信表情,“我这里有很好的雪茄,孙科长要不要也珍惜物品,拿过去了?” 孙坤看着那烟盒,“慕先生的肯定是精品,不过我现在还不想拿,也不知是否会有我能试一下的那天。” “有的,你现在就能试,只要你怕不里面有毒”,慕千成嘴里虽然这么说,但没有主动给烟,他上过戴独行得当,假装成被自己下毒了,他现在也得提防孙坤这样来陷害,当然不敢把雪茄给他抽了。不过孙坤的话,是否也暗示他不是来杀慕千成的。 孙坤已走到了慕千成的面前,慕千成与他比起来,立刻就像个小不点,“本来看慕先生与朋友吃饭,本不想打扰的,但既然在这里恰好与慕先生相遇了,那就有个忙,想请你帮一下。” 在这里相遇是偶然?慕千成几乎笑出了声音,“那想必孙科长没有看到一个外国大胖子走进这里了?” “外国人,还是个胖子?”,孙坤一脸疑惑地摸了摸那头杂乱偏长的头发,“我没有看到有那么一号人物。慕先生是否看错了,有些人说从背影来看,我有点像外国人,而且也胖。” 慕千成也只能笑一笑,“我看没什么我能帮的,而且我也赶着回去跟陈局长吃饭。” “陈局长?”,孙坤冷笑了一声,“看来他倒不想跟你吃了,我看到他离开了兴昌楼,带着他的人急忙忙赶回银行了。” 慕千成只能叹口气,“不过既然又要我帮忙的,刚才却不说,反而在这里吹冷风等我,看来那事是不能让陈局长知道的?” 孙坤倒不掩饰,“我们是有纪律的,无关人员,最好还是少知道些为好。” “如果我不愿帮忙?” 孙坤摇了摇头,“慕先生一向热心助人,不会拒绝我的。你也不想我被处长责罚,看在我刚来北平人生路不熟的份上,慕先生就帮我一把吧。” 他嘴里说的好听,实际上慕千成是非帮他不可得,慕千成也明白。与其撕破脸,不如保持着表面上的客气为好。 “那好,你说是什么事?” “很简单的事,就是有个地方想请慕先生过去看看的”,孙坤的嘴角边泛起了一丝奇怪的笑意,慕千成真是越发觉得他像狼,一头会吃人的人狼 四十一 四十一 孙坤的老式福特,缓缓驶离了兴昌楼。 里面当然还坐着孙科长,但也多了慕千成。 慕千成答应了孙坤的要求,因为他看出孙坤非让自己答应不可。那倒不是说如果他不答应的话,孙坤一定会采取什么暴力手段,但或者拒绝会比答应更惹麻烦。 慕千成也说不出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但他相信自己的直觉,因为他所谓的直觉,可也不是凭空得来的,那可是来自于无数成功的经验,当然更有失败的惨痛。 孙坤显然也知道慕千成会有这样的直觉,所以他很有自信能够请得动慕千成。 孙坤正在抽着一种很好的雪茄,让慕千成也被呛到了,“毛处长就说了,慕先生是热心助人的人,一定会帮忙的。” 慕千成只微微一笑,他看着窗外的景象,“要不要把我的眼睛蒙上?” “不,我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帮手,毛处长知道了,一定不会绕我,而且也没有这种需要”,孙坤露出了一种如狼般的神情,慕千成见过围攻印第安部落里的狼群,它们猎食前,就像是这样的。 不过印第安族人可没有成为狼的美食,他也不会被这姓孙的吃进肚子里。 车子行驶的速度在加快,兴昌楼已被完全抛在后面。 既然能让慕千成看到窗外的景象,那证明去的地点是可以让他知道的,慕千成也在猜测毛晨魴到底要这个孙坤来耍什么把戏,但他也没猜到什么,所以他决定要先试探一下,不然到了目的地才知道的话,那也太被动了。 只不过这姓孙的也是老江湖,慕千成的试探不见得会有效,因为他们若是要找慕千成麻烦的话,那可是让慕千成越被动越好。 “孙科长,不知我到底要帮你什么忙?现在可否相告,你也得给我做些准备,我才好帮得上。” 孙坤把雪茄扔出了窗外,“这事很简单,用不着做准备,慕先生也一定能帮得上。” 看来孙坤是嘴巴上拉上了链条,慕千成也只好作罢,反正他本来也就没想过能这么轻易就探听到消息。 但孙坤却又道:“不过,我也是可以告诉你的。就是有个地方想你帮忙看看,想借你的慧眼帮我们鉴定一下,那到底是什么地方?” 慕千成略微想了一下,“难道毛处长发现了什么古迹不成,想不到毛处长有这般雅兴?” “毛处长一向是多才多艺,周游广阔的人”,孙坤实际上根本没有回答,慕千成也不是真的相信他们是为了这种目的找自己的。 所以慕千成忽然话音一沉,“难道是慈禧陵陵区的修复已经完成了,有什么发现,要我去看的?我可是答应了你们的戴笠总局座,要尽快找到黄金。” 慕千成这话更多是提醒,提醒孙坤乃至毛晨魴,自己与戴笠是有约定的,而且要找到慈禧陵的宝藏,那自己还必须派上用场。他当然也知道现在不是去慈禧陵区,因为汽车是在城中心的方向移动着。 孙坤只哦了一声,“这种机密事,慕先生本不应该告诉我,我知道了,说不定要掉脑袋,不过毛处长知道就得了,也用不着我们知道。” 这姓孙的,回答得滴水不漏,慕千成也没他办法,只能改变话题,“孙科长倒是很健谈的人,不知能否向你请问两个人?” “请说,你不说出名字,那我当然不知道是否认识,以及能否告诉你什么。” “戴独行、还有美国建筑学和力学博士伊维尔。” 孙坤又哦了一声,“戴独行?你说的可是北平安全处的前任处长,我与他是同僚,当然听过他的名字,不过他是我们一行的精英人物,可是要与毛处长比肩的,我这种小辈只闻其名,倒没有机会见过他。美国的专家,我也认识那么几个,倒没听说有伊维尔的。” 慕千成点了点头,“孙科长真是诚实又仗义,你请我帮忙,我当然也得尽力。” “那就最好”,孙坤眼中闪过了一丝光亮。 车子最终停在了一片小商铺林立的闹市区里,慕千成对这里也算熟悉,所以他立刻就有了不详的预感,他只希望自己的想法是错的。 孙坤下了车,慕千成也只好见步行步,不过他立刻就发现了情况或者真如他想的一样,这路上有不少安全处的人,而且有两个人立刻就跟孙坤打眼色接头。 他们中有乞丐、也有摆摊的老人,这是大行动的前奏,却把慕千成也带上了,那是要把他也抓起来,还是敲山震虎? 慕千成不觉得毛晨魴有那么仁慈。 “慕先生,请”,孙坤指了指一条小巷,就快步走了进去,慕千成的身后还跟着四名安全处的人,他也只能被迫前行。 巷子是越来越窄,两旁的房舍都大门紧闭,但慕千成隐约感觉到,屋顶上有人埋伏着。 巷子的尽头,是一栋小门,慕千成也来过好几次,只要把门推开,出现的就会是香儿! 慕千成之前一直很希望见到香儿,但他现在却一点都不希望,她会在这里出现。不然他早来找她了,自己忍住了,就为了不节外生枝,但毛晨魴的能耐显然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强。 “孙科长,难道是让我来鉴定这栋房子”,慕千成若无其事地看了看四周,“清末年间的四合院,有些北平特色,但没有太大的价值。” 孙坤冷笑了一声,“这房子的价值,可大着了。所以才要请先生来一看。” “这是谁说的?” “我们处长”,孙坤已来到那栋小门前。 慕千成尽量让自己放松,但他的心还是跳得很快,好在他的伪装还算成功,至少表面上,没有出现太大的变化。 他猜测孙坤肯定在注意自己的表情,但他不能去偷看,不然就会被孙坤发现。 哪怕脸上只有一丝紧张或是不安,都无法瞒过这人的眼睛,因为他对于这些细节的捕获,就像是狼嗅到鲜血一样。 对于这个男人,慕千成有这种感觉,估计这也是毛晨魴让他来找自己的原因吧。 “慕先生,麻烦你叫叫门?” “这不是太奇怪,为什么要这样做?” 孙坤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我们处长让我这样来请慕先生帮忙的。如果你不愿意就算了,我可不会强迫我们的贵客,因为处长也没让我这么做。” 孙坤还是很客气,但慕千成却知道自己非叫门不可,自己就算不叫门,也帮不了里面的人,反而会把自己给暴露了,至少给毛晨魴借口。 慕千成现在只能期望屋里已经没有人,但若是里面已经没有人了,孙坤可不太可能还会包围这里,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不过,慕千成转念一想,他会否只是试试自己? 但若要试自己的话,他又已经查到了这栋房子,大可有更好的手段,譬如雇一个小孩,胡乱传些消息,把自己引来这儿。 他是担心自己不上当,所以要亲自跟来察看? 慕千成的心也有些乱,但他的样子和姿势却一点也不乱,他用力地拍了拍门,“有人在吗?” 没有人应门,慕千成正是要松一口气,不过他还是得继续再叫一次门。 还是没有人回答。 慕千成看了孙坤一眼,“没有人,怎么办了?” 孙坤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就在此时,门却突然开了,还传出一把女人的声音,“是谁啊?” 慕千成的心可要跳出喉咙了。 门只不过才开了一点,还见不到里面的人,仅听到声音,但孙坤已经像饿狼般扑了上前。他一脚把木门直接踹烂,开门的人被他差点撞到,不过那人倒没有倒下去,因为他已经被孙坤抓着,双手被压在了背后,整个人也直接按到了地上。 孙坤的手下也一涌而入,慕千成被他们推着,也只能跟着冲了进去。 被压在地上的是个女人,不过不是香儿,却是个头发都已经白了,驼背弯腰的老妇人。 被孙坤用力地压着,她连话都说不出来,嘴里只能发出很轻微的声音,额头上青筋都露了出来。 孙坤的手下已训练有素地接过了老人的看管权,并把她的双手拷了起来,他们不会因为对方看似是个老人就心慈手软的,因为他们首先要保住自己的命同时完成任务。 慕千成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个老人,她会是香儿他们的人?但如果香儿等已经不在了,她何必留下一个老人来受罪? “搜,每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孙坤一声令下,他的部下已如出洞的脱兔。 这小小的房子,瞬间就每一个角落都被翻遍了,不过没有任何可以引起孙坤兴趣的东西被发现到。 看着这样的情形,孙坤倒没丝毫的变化,也没有责骂手下。 他忽然转过头,看着那老人。 慕千成只觉得要有不详的预感,那头狼打了个手势,他的手下立刻就把老人押到了他的面前。 孙坤冷冷道:“我根本用不着问你这屋子里的那个人去哪了?因为我知道她在什么地方!她就在我的面前,别以为乔装易容就可以瞒过我的眼睛。” 四十二 四十二 巴德贝尔点了点头,“不过你已经发现了密道,估计劫匪团的人,已经不会再对你采用恐吓这么友善的手段,而是非让你永远闭嘴不可了。既然这样,我就不明白,为什么对方还要装成人狼来吓你?” “这我也不知道啊”,吉娜夫人好像还是心有余悸似的,“虽然过了这么久,但现在想起来,我的心还是扑通扑通地跳。漆黑的密道里,突然跑出来一个这样的怪物,手上还拿着一个大锤子,我知道他是要杀了我的。” 慕千成插话道:“会否那个人刚吓完谁,回到城堡,却发现有人进了密道,所以连衣服都来不及换了,就匆匆追了进去。” 巴德贝尔的拐杖又在地上敲了一下,“夫人,你还记得那是哪一天?” “我当然记得,我是永远不会忘记的”,不过吉娜倒是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行李袋中取出了一本小册子,“就怕忘了,我有记着的,与黄金列车有关的事件,都在这上面。” “两年前的十二月十三日!” 巴德贝尔用力地拍了拍瘸腿,“就是在这一天,我丢掉了这只脚的。看来那人是在恐吓完我以后,就回到了城堡,发现你进了密道,就立刻追杀你了。但最后却是怪物死了?” “是的”,吉娜夫人低下了头,“他追着我,我拼命地逃啊,跑到了一个看似大厅的地方,但我真的再也走不动了。人狼把我逼到壁炉边上,我以为就要死的不明不白时,一支银色的标枪却从黑暗中窜了出来,刺进了人狼的胸膛上。” 虽然没有亲眼看到那个画面,但慕千成能够想到那一刻电光火石般的出手,会是多么的惊心动魄,这吉娜当时肯定吓得只剩半条人命了,“杀人的是那个帕德洛夫吧?” 吉娜点了点头。 “那个人狼真是杜波斯克?”,巴德贝尔最关心的还是这一点,“他脸上涂着油彩,你是真的看到他的样子,还是听帕德洛夫说的。” “真是杜波斯克,由于痛苦地挣扎,他把脸上的伪装都抹去了大半,我认出了那是杜波斯克。” 巴德贝尔已显得有些亢奋,“那他说了什么,他不是一下子就死了?” “他还没有死”,吉娜的身躯蠕动着,“他是被我杀死的。” “你也刺了他?”,巴德贝尔感到也有些难以置信,尸体只剩骸骨,倒不好判断被刺了几下。 “也不是”,吉娜摇了摇头,“帕德洛夫突然抓着我的手,强迫我拿着标枪,再刺入了几分,杜波斯克那样才死去的”,吉娜已将近哭泣。 慕千成终于明白她为什么愿意包庇帕德洛夫,因为她害怕若是帕德洛夫被抓着的话,那她也会成了杀人犯之一,这是帕德洛夫为了要挟她,才特意那么做的。 “夫人,哪怕你有罪过,那也是很少的,只要你说的属实,真正的杀人者只是帕德洛夫,我一定会将他惩之于法,那样你的责任才能变轻,所以一定要请你配合”,巴德贝尔是在减轻吉娜的心理负担,“你说的我都大致清楚了,但杜波斯克临死前,真的什么都没有说?” 吉娜抹了抹眼睛,想了想才道:“他指着帕德洛夫,骂了几声叛徒。” 慕千成已道:“这帕德洛夫肯定也是列车劫匪团的一份子,之前夫人不是也说了,他也有到密道里参与密谋什么的,加上现在头脑说他是叛徒,这男人的身份就可以坐实了。” “除了这个,杜波斯克还说了什么?”,巴德贝尔是想挖掘一切有用的情报。 “我问了他,我先生和儿子是否死了?杜波斯克没有回答,他只笑了笑,那笑意也不知是愧疚、是惋惜还是恶毒了?总之他就那样倒在了壁炉里,死了。” 慕千成是已发现了好几个疑点,他本来是想等巴德贝尔说的,但发现警探没有那个意思,只好自己道:“但我就不明白了,你说劫匪团内讧,帕德洛夫杀了自己的头儿,以图独吞财宝还可理解,尤其是有重大斩获时,人的贪婪之心就变得更盛。但夫人既然已经发现了他们的秘密,他为何非但不杀你,还要救了你了?” 对于慕千成的质疑,巴德贝尔表示同意,“以他们的狡诈,按常理,他该等杜波斯克杀死你后,他再杀了杜波斯克,那一切都埋没在密道中就得了。” “这我真不知道”,吉娜拼命摇头,“但你们一定要相信我。” “我们当然相信你,不然就不会坐在这,与你谈这么久了”,慕千成报之信任的目光,“那后来帕德洛夫怎么对你说的?” “他问我为什么进入密道,我也不知该说什么。不过他却笑了起来,他说他之前听杜波斯克说过,他有一个亲戚在调查黄金列车的事,帕德洛夫问那人是否指我。我承认了,他笑得更是开心,他跟我说,他早知道我在跟踪他,他是故意让我知道密道的事,所以我该信任他。他让我与他可以合作,因为他也在调查黄金列车的事。原因是杜波斯克独自想吞了那笔财宝,还想除掉劫匪团的所有人,好让他们的往事,不再被人查到,所以他先下手为强杀了杜波斯克。帕德洛夫提出我们共同寻找黄金列车的秘密,事成后,我可以知道丈夫和儿子的下落,他得到宝藏。虽然我当时也觉得他根本没有需要与我合作,但合作我也没有什么损失的,至少当时可以保住性命,我只能答应。” 巴德贝尔点头,“你先答应他是对的,不然你现在可没法给我们透露案情,不过你早也应该报案,不该拖延到现在,若非我们找到什么,你还想隐瞒。” “因为我怕,你们说我是杀了杜波斯克的共犯”,老妇垂泪。 慕千成又问道:“但你们怎么瞒过那个管家克劳森,他不也是列车劫匪团的一份子?” “是的,不过看来他与帕德洛夫早有密谋,对于杜波斯克的消失,他显得毫不在意,我还曾听他们说,劫匪团的人就只剩他俩了,其他人都已经被杀死在山间的小屋里。” 巴德贝尔苦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那屋子里的人都是抢匪,城堡主人发现我开始在山上调查,就把自己的手下抹去,然后又来吓我”,意识到自己打断了夫人的话,巴德贝尔又立刻把话收住了。 吉娜夫人继续道:“管家克劳森还让我们保守秘密,他会让外界以为红雪侯爵还活着。反正来找他的人并不多,日常事务也多由管家处理,两年下来,还真是没有被人发现。” 巴德贝尔放下拐杖,用火钳子拨弄了一下快要熄灭的壁炉,“那对于黄金列车,你们已发现了什么?” “先打断一下”,慕千成插嘴了,“帕德洛夫和克劳森不是劫匪团的一分子,他们怎会不知道黄金列车的事?” 吉娜夫人摇了摇头,“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我曾听克劳森埋怨过,他们也只是听闻有黄金列车这么一单案子,但杜波斯克却从来没有找过他们,据传是找了别的团伙干的。所以帕德洛夫等怀疑杜波斯克已不信任他们,加上之前其他同党的死亡,所以让他们干掉了杜波斯克。” 巴德贝尔还是最关心他们到底找到了什么线索,“那你们已有发现?” “没有,至少我知道的情况时,谁都没有任何发现。不过”,吉娜夫人的额头都皱了起来,“最近克劳森和帕德洛夫已对黄金列车的事没那么着紧,不过他们又重新热衷于干起杜波斯克以前的无本生意,他们之前才把几幅偷来的文艺复兴时期油画,藏到了这个密道里。” 慕千成点了点头,“那想必之前会挑起组织笔友会,和黄金列车寻宝俱乐部,那是因为他们找不到自己老大藏起来的宝藏,所以想出了这么个法子。” “是的,他们本想借助这样找到宝藏,可惜大家的想法虽然多,可惜没有谁真提供到帮助”,吉娜夫人叹了口气。 巴德贝尔又问道:“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你们才发出邀请信,把我们找来,想我们实地帮你们寻宝。” 吉娜夫人连连摇头,“这事我真不知道。我从未听他们说起过,所以当收到邀请信时,我也很惊讶,因为之前帕德洛夫一向反对让外人到城堡来。但我事后问过他,他说他没有发出过邀请信,但克劳森也说他没有。由于担心又不让大家来,反而会惹来怀疑,所以只能将错就错。” 慕千成的眼中闪过了亮光,“帕德洛夫和克劳森都不承认是他们把大家找来的?但邀请信不是署名红雪侯爵。” “是啊,所以我也感到很奇怪,或者他们中的谁在对我撒谎,或是串谋起来也说不定。” 慕千成摇了摇头,他看着巴德贝尔才道:“这事情或者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复杂。” 四十三 四十三 “你,你不是慕千成?”,冒牌成玉龙倒是第一次露出惊讶的表情,虽然也是一闪而过。 “你既然可以先是冒牌的成玉龙,然后又自称白梦瞳,我为什么就不能是别人,假称慕千成的”,这‘慕千成’微笑道。 冒牌成玉龙看着他看了很久,眼中的神色如同走马灯那般变幻着,但最后他却忽然大笑了起来,“聪明,你确实不是慕千成,虽然你扮得很像他,但我若仔细看,还是能够看出来的。” “这是当然,毕竟你才是改头换脸的大行家,连白梦瞳你都可以骗过的,我这伪装你肯定能分辨出来,不过你实在是太自信,自从我进来后,你甚至连正眼瞧我的意思都没有,你已认定我就是慕千成。” 冒牌成玉龙那眼神已变得不再是个男人的,她眼波流动,虽然还是那双眼睛,却有一种诱惑人心的特别魅力,这自称冒牌的慕千成也说不出那到底是怎样的变化,不过他也不愿意看着这样的眼睛。虽然他自认为无论对方说什么自己都不会上当的,但还是小心些为妙。 “太自信总会犯错的”,‘成玉龙’好像在感慨,“但错也有很多种,有些错可以弥补,有些错却无法挽回,有些错无伤大雅,甚至可以将错就错,有些错却是自掘坟墓。” “那你觉得自己的错,是什么”,‘慕千成冷笑道。 “你们在谭府犯得错是后一种,我今天的,顶多只能算前一种,处理得好些,说不定连错都不是。不过我佩服你的智谋与胆量,也不想冒风险了,这样吧,我们可以做一个交易,你若放了我,我倒可以让大家平手收场”,‘成玉龙’还是在用白梦瞳的声音在说话。 不过难得的是,那自称假扮成慕千成的男人,居然也能用慕千成的声音在讲话,虽然细听起来是有些微差别,但已经很像,也不知是他也会变声之术,还是他的声音本就与慕千成很相近,“我若现在放了你这女人,那我倒是真犯了自掘坟墓的错了,不过你居然会认为自己的错是无伤大雅?死到临头还嘴硬,我是不吃吓唬这一套的。” ‘成玉龙’眨了眨眼睛,似笑非笑。 ‘慕千成’继续道:“你倒不愧是女相一门的人,从不以真面目示人,被我逮住了还冒充是白梦瞳,现在也还用她的声音说话,连真正的嗓子都不愿被人听到。不过我今天就是要剥下你的伪装,还要剥了你的皮,哪怕我死了也没所谓嘛,同归于尽也少得你以后再出去害人。” ‘成玉龙’倒不害怕,他知道这‘慕千成’是个聪明人,不会做出玉石俱焚的事,自己吓唬他,他反过来吓自己而已,这是典型的胆小鬼游戏,谁先害怕谁就输了。所以‘成玉龙’没有直接反驳,而是道:“不过既然慕千成没有来这里,那他是早看穿了我的计划,却不点破,让我与毛晨魴、戴独行互相角力,他自己则偷偷当第三路人马,去劫真正的成玉龙了?” ‘慕千成’并不掩饰,还点了点头,“这回你总不会说他还见不到真的成玉龙了吧?” “我看搞不好,他还真会见不到的,说不定非但慕千成见不到成玉龙,你以后也别想再见到慕千成。” ‘慕千成’盯着‘成玉龙’,“谁信你的鬼话?” “你不信没所谓,只要铃木大佐信就可以了。我早说过川岛的这些安排说不定会被对方看破,所以当慕千成和孙坤一起来找我时,我真的有些惊讶,因为我想不到在北平城里,慕千成还能找到这样的帮手,既有能耐而且还能得到他的信任,冒充成他来与我周旋。不过我还是留了一手,我让铃木大佐带人去追真正的成玉龙,无论谁要与他接触,都格杀勿论。一对一的话,慕千成或者还有机会从铃木手中逃掉,可惜铃木不只有一个部下,但慕千成却是一个人在行动。” “你”,‘慕千成’的脸色有些变了,那精致的伪装居然能够让汗液也渗出来,所以他的额头上已有汗珠。 ‘成玉龙’继续道:“你是想说不可能,对吧,因为毛晨魴座下的鸽组一直盯着铃木大佐,但我可以告诉你,你们都上当了,伪装的人不只我们几个,那个上场踢球的铃木大佐也是个冒牌货,是我特意安排来扰乱你们的,真正的铃木大佐一直跟在真成玉龙的附近。我这一招连川岛菊之奈都瞒住,也难怪你们会措手不及。” “你”,‘慕千成’说不出话了,他是为真正的慕千成感到担忧。 但现在是远水难救近火,只能为慕千成祈求了。 而且‘慕千成’自己立刻就会有麻烦,因为趁着他分了一下神,‘成玉龙’立刻就挣脱了他的双手。‘慕千成’本来是隔着衣服扣着她的手腕,因为这冒牌货如同成玉龙一样穿着长衣,随之‘成玉龙’忽然就把那身衣服脱了,如同换皮的两栖动物一样,滑溜溜地就来了个金蝉脱壳,‘慕千成’手上就只剩下一件衣服。 这还不算,她一脱困,立刻就还击,双腿连环起踢,第一下踢在了‘慕千成’的下巴上,还不算太沉重,第二下重重地踢在了胸口上,‘慕千成’整个人倒了下去,重重地砸了孙坤的身上。 但‘慕千成’的身手也不差,一个鲤鱼打挺,就翻身起来,“原来你下面还穿着一件衣服。” “色狼,想看我脱光。不过你还没有剥我的,我却先把你剥了”,她用的还是白梦瞳的声音,不过却多了几分白梦瞳少有的妩媚。 ‘慕千成’哦了一声,立刻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刚才踢的两脚,虽然重的是后一脚,但真正要命的却是前一脚。 因为自己脸上的伪装,居然已被她剥掉。 “原来是你,你居然和慕千成是一伙的,难以想象”,‘成玉龙’看着眼前的人,在冷笑。 如这个‘慕千成’所言,真的慕千成果然赶去追截真的成玉龙,他和这假冒的慕千成是在过道里追逐白衣武士时悄然换人的,所以那时候慕千成才故意甩开张镇城。 显然这斗智斗勇都在慕千成的预料之内,川岛菊之奈搞不好是亲自去阻击戴独行了,这也让慕千成感到一丝兴奋,虽然他并不抗拒戴独行也能知道慈禧陵的秘密,但他还是更愿意自己单独会见成玉龙。 对于怎么善后,慕千成也是早考虑清楚了,他的替身会打晕孙坤,然后击败那冒牌成玉龙,待自己和这真的成玉龙谈完后,自己就回去顶替他,也假装被打晕就得。 反正孙坤说是自己打晕他的,自己不承认,说是突然从后冒出来的敌人,这事谁也说不清楚,孙坤自己也未必很有信心那真是自己干的。 这样结局就会让戴独行和毛晨魴看似都失败了,他们都没有见到真的成玉龙,也不会怀疑自己居然另有行动,反正因为失败受处分的也是他们嘛。 不过对付的可是外敌,所以慕千成也不希望自己一方有人死伤,听到远处枪声大作时,他的心情也很复杂,但这已都不是他能处理的,他能做的事,只有跟真正的成玉龙好好谈谈。 这老人被藏在了一间最不起眼的器材室里,若非慕千成机智,还真找不到他。 当观众开始被疏散时,慕千成已换装躲在成玉龙的附近,他紧跟着他们,看到成玉龙被两名保镖推进一条相当拥挤的过道里,而换人也是在那里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完成的。 两个冒牌成玉龙,一明一暗地离开,明目张胆的则引开了孙坤和冒牌慕千成,那看似故意经过伪装以掩人耳目,实际上也是冒牌货的,则引走了毛晨魴。 慕千成则不为所动,他拼命穿梭在人流里,还真被他发现了换装后的成玉龙。 慕千成认出他只因为一件事,那就是他得到消息这人则患有一种天生的心脏病,手指关节比常人大些许,虽然其他事都掩饰了,这可被忽略掉,所以慕千成找到了他。 为了不引人注意,居然没有一个看守,就强迫老人在这里躲着,这看似高明,却反而让慕千成得益了。 “我的来意,老先生都明白了?”,慕千成是尽量言简意赅,毕竟时间有限,而且若这老人要不相信自己,那自己说再多,其实也没有多大的意义。 “你叫慕千成是吧”,成玉龙摸了摸那已经灰白短须,“我听说过你这个人,你说的事,我也从一些朋友那闻到一些风声。” “你知道我们会来找你?” 成玉龙叹了口气,“我知道会有人来找我。” “为表诚意,先生不妨先看看这两颗夜明珠”,慕千成拿出了一个锦盒,里面就放着那两颗经历了无数那么多故事,染上无数人鲜血的碧绿色珠子,显然孙坤那的的锦盒是假货。 这两颗珠子怎会在慕千成的手上? 这让人奇怪,更奇怪的是,成玉龙摇了摇头,“你这试我。一颗是真的,一颗是假的。” “什么”,慕千成几乎是跳了起来。 四十六 四十六 慕千城也被瓦妮莎的叫声吓到了,虽然屋子里很暗,但毕竟近在咫尺,慕千成还是能感到瓦妮莎像是被什么绊倒,跟着就向前扑了出去。 慕千成此时可以选择不救助瓦妮莎,而是立刻就退回到屋子外,这样他才能躲过屋子里可能的袭击。一个真正的战士或者杀手或者会这么做,可惜慕千成是一个骑士,他立刻就伸出手去拉着瓦妮莎,并用力把他往自己的方向扯了过来,同时他的后背赶紧贴到墙壁上。 若这房子里真藏着有打算致慕千成于死地的人,估计这位怪侠也早死了,因为刚才的慌乱实在是提供给别人太多可以攻击他的机会。 好在当瓦妮莎的身躯贴上他的胸膛时,屋子里仅传出了一阵衣服撕烂的声音,然后就是慕千成轻轻地呻吟了一下。 瓦妮莎可是惊魂未定,她靠在慕千成的身上喘着大气,反而是慕千成安慰她,“我们没事了,看来这里没有别人。” 瓦妮莎的手在动着,“你,你的肩膀??????” “被你手上的锯子拉了一下,你没有伤到坏人,却把我伤到了”,慕千成倒没有责怪这少女的意思,语气中还有点笑意,但实际上他的肩膀却疼得很。 瓦妮莎很愧疚,虽然慕千成看不到她的表情,却可以听到她语调里的意味,“我真是没用,看来我真不应该进来。” “当然不是这样的,你勇敢得很了,而且受了点轻伤,我才更好在罗尔探长面前邀功,在我的朋友面前吹嘘嘛”,慕千成慢慢放开了紧紧抱着瓦妮莎的手,“你确定这里面有煤油灯?你告诉我放在什么地方了,我去找找。” 慕千成的话提醒了瓦妮莎,她把手中的锯子塞给慕千成,“在靠窗的柜子里,我去找吧,真的很抱歉,我的手上好像沾了血,你肯定??????” “那或者不是我的血”,慕千成微微皱了皱眉头,“因为你的手根本没有碰到我的伤口,而且我的伤口不深,出血量并不多,看来你是刚才差点摔倒时在什么地方摸到血了,你还是快点找到灯吧。” 慕千成的话让瓦妮莎也顾不上会否再次被绊倒了,赶紧就往屋里走了进去,好在这间杂物房并不大,瓦妮莎凭借着熟悉位置,很快就在柜子里找出了一盏煤油灯,慕千成用手上的火柴把它点燃了,屋内顿时都变得可见。 当灯光把屋里的一切都照亮的时候,也是瓦妮莎再次惊叫之时。 他们终于看到是什么把这位勇敢的女佣给绊倒了,一个人浑身鲜红的,直挺挺地躺在门口处,脸朝下倒着,导致无法看到他的脸,但从衣着上来看,却应该是那个在寻找雷蒙的过程中离奇走丢的秀妍小姐。 慕千成拍了拍瓦妮莎的手背,“你怕的话,转过脸不要看就行了,我检查一下,就立刻带你离开。” 虽然说早猜到,若这个韩裔女人不是凶手或共犯的话,很可能已经被杀,但现在亲眼看到她的尸体,还是让人觉得很不安。 慕千成捧着煤油灯靠了上去,秀妍所带的黑毡帽刚好掉在她的身边,慕千成隔着向瓦妮莎借来的手帕捡起了帽子,帽沿上都被血染红了,不过血液早已变干凝固,看来这女人是死了已经有一段时间,不过她是否一走丢就被杀了,还要看看她的尸斑和尸体僵硬程度才好判断。 慕千成没有急着把尸体翻过来,当然在此之前,他已经通过脉搏和心跳确认秀妍已死亡多时。他检查了上肢肌肉的状况,又检查了手指,然后脱下死者的高跟鞋,又检查了脚趾,“看来这人倒是走丢后就被杀的可能性比较大,死了有好几个小时了”,慕千成得出了初步的结论,当然瓦妮莎有没在听,他可不知道了,因为那个女佣一直很害怕地缩着身子。 她不想看到尸体,但又对于慕千成到底在做什么好像有些好奇。 在确认不会破坏了现场后,慕千成才把尸体翻了过来,“一刀毙命,就是冲着夺命去的”,慕千成看着尸体在喃喃自语和叹息了几声。 显然他说的也是事实,秀妍的胸前有一个很大的伤口,把她黑色的礼服都全染成红色了,不过在仔细检查那个伤口前,慕千成倒还发现她的衣服上有些特别,那就是有两道很深的褶痕,好像什么东西曾压在衣服一样,那里的血迹也显得特别得深。 慕千成的头脑里可是牢牢记住了这一幕,可惜现在没有照相机,也没有办法了,他只能尽量在不损坏礼服的情况下,检查一下伤口的情况。 乍看之下是一刀毙命,而仔细检查则能看出是用刀子刺出来的,一下子就刺进了胸膛里面,虽然不是直接扎破了心脏,但也仅是差几公分而已,估计死者中刀后,一两分钟内就死亡了,真是残忍的杀人。 不过这么看来,若是秀妍在失踪后立刻就被杀了的话,那时候还在寻找雷蒙的这一伙人,不都没有杀人的机会,那杀人者只能是雷蒙? 慕千成靠着门边想了很久,又趴下来再仔细看了一遍,不过他看得不再是尸体,而是地板。 瓦妮莎不知道慕千成到底在看什么,又不敢问,只能很惊慌地看着,冷汗湿透了她的后背,让内衣都显现了出来。 慕千成看得颇为着迷的,过了很久才发现瓦妮莎这样看着自己,他拱手表示歉意,“让你待在这里这么久真是很抱歉,这里没什么可以看的了,我们快点走吧,我会为这些人找回公道的。” 看到慕千成站了起来,是要离开的意思,瓦妮莎缩着身子,慢慢移步走了过来,她很小心让自己的脚不要碰到尸体,不过她还是忍不住又看了尸体一眼,“把这位小姐就这样扔在这里好吗?” “不然怎样?搬动她?既破坏了现场,而且我们现在也没有搬她的可能,我们自己还要花上心思才能确保安全离开了。” 瓦妮莎看了看秀妍那张可怕的脸,立刻又闭上了眼睛,“让她冷冰冰地躺着总是不好的,我到附近的房里拿张被单把她盖上,这行吗?” “你心地真好”,慕千成点头表示赞成。 瓦妮莎很快就从隔壁的房间拿来一张薄被子盖在了秀妍的尸体上面,慕千成轻轻地为她合上了眼睛,“好了,我善良的小姐,我们快点到三楼看看,就离开这里吧,不然我们可以为别人收尸,只怕却没有人会给我们收尸了。” 慕千成的话既有唬人的成分,也有一部分是真实的,因为谁也不敢保证真正的杀人者到底是谁,现在又藏在什么地方,会否还设下了什么恐怖的陷阱等他们踩上去。 不过对于这些,慕千成已不再考虑了,因为现在想得越多,就越会让人失去勇气,而现在勇气却是很重要的一件武器,当然不过分担心不等于慕千成就变得不谨慎了。 瓦妮莎紧跟着慕千成快步走出了杂物房,慕千成一手拿着锯子,另一只手则捧着煤油灯,灯光虽然不是很明亮,但足以照亮前方,也让他们的心理多了个底。 看到秀妍的尸体后,慕千成的心情真的更复杂了,既然失踪的她死了,那现在没有留在房里等待,不知所踪的那几个人是否会遭到同样的命运? 若是换了陈君望,那是万万不敢再想下去,但慕千成却想得很清楚,因为这样的结果固然可怕,但却是很可能必须面对的。若真出现了这样的情况,那自己该怎么处理,犯人到底是谁,这都是需要慢慢想清楚的。现在什么都不想,那才是真正的不负责任。 瓦妮莎显然还没有从惊吓中彻底回身,一直默而不语地跟在身边。 慕千成回头看了瓦妮莎一眼,“你怎么好像很沮丧了?” “又一个人死了,能不沮丧吗,而且,因为,因为那些人肯定??????”,瓦妮莎的眼睛都几乎红了起来。 慕千成停下了脚步,”你想说那些人怎么了,都死了?” 瓦妮莎的喉咙动了几下,但没有说出话,但眼圈都红了起来。 慕千成叹了口气,“这还真是得有心里准备,因为这可能可不小啊,不然犯人为何要特意把他们全部引出房间?花这么多心思设局,肯定不会对他们干什么好事了,不过我们在此妄想也没用,还是查看完迈尔斯的房间,就回到外面与大伙从长计议再说。” 他捧着煤油灯快步往下走,却发现在楼梯转角的扶手上居然挂着一个人,也不知是由于楼梯扶手还没有彻底修好的缘故,还是这人与楼梯碰撞的力度太大了,木质扶手已被磕掉,铁栏直接贯穿了这人的身体,地面一滩恐怖的鲜血,看起来这人的所有血液都该流干了。 莱奥,总机械师莱奥! 又一个死人了,慕千成赶紧捂着瓦妮莎的眼睛,毕竟这人死的可比秀妍小姐难看多了,看了就想吐的! 四十七 四十七 慕千成不想破坏了死亡现场,所以没有把尸体从护栏上搬下来。显然尸体下坠的力道很大,才把木质扶手直接碰掉的,因为上面还有早已干透的乳胶痕迹,而这最终导致尸体直接插在了那些铁枝上。 三根铁枝直接贯穿了死者的胸膛,一根更恰好从脖子后侧刺入,从咽喉处刺出,造成了死者巨量的出血,周遭的墙壁上都溅满了血液,不过那些血液的凝固程度却远不如秀研小姐的。 慕千成摸了一下,发现还是湿的,显然死了不久。 慕千成把煤油灯凑近莱奥一点,这总机械师的眼睛瞪得很大,显得有些惊慌,但看起来却不是很恐惧。 或者在很多人眼中,这样的死人脸根本没有什么区别,但慕千成却能看出其中的区别。 从死人的脸上,慕千成可以推测出死者死前的情绪,那是惊慌、恐惧、愤怒,还是根本什么都没想,就突然遭到杀害了,从这些情绪当中,慕千成能推断出更多的案情。 这种本领当然不是在探险生涯中获得的,因为坟墓里的骸骨可没有别情,不过在各种旅途中,慕千成可是练出了一种很好的察言观色的本领,加上在上海时,对于如何看待嫌犯和死者的神情,那个租界警探雷鹰曾教过慕千成一些绝活,让他有了这种特别的能耐。 慕千成其实一直都不希望有发挥自己这种能耐的机会,因为出现这样的机会,往往也预示着有不幸的事发生。 但现在他必须接受这不幸的结果,所以他轻轻翻动了一下莱奥的衣服,因为大量出血,那件白衬衣已经完全粘在了他的身上,不过 初步看来,他身上倒不见得有其他外伤,显然就是直接磕在了护栏上,把扶手磕掉了,那些铁枝穿透了他的身体而亡的。 “是从四楼或五楼的楼梯里被推了一把,直接摔到三楼楼梯的转角这了?”,慕千成在自言自语,但这看来就是他初步的结论。 瓦妮莎紧紧跟在了慕千成的后面,她之前也看到了尸体,但现在可不愿意再看一眼了,不过听到慕千成这么说,她还是插嘴道:“有没可能是这位先生自己走得急,一个不慎从楼上摔下来了。” “也有这种可能”,慕千成转头对瓦妮莎道:“不过在已经有这么多人被杀的情况下,我们很难再推测这是意外。就算莱奥真是失足掉了下来,也很可能是被什么人追着才会失足的,当然也有可能是在与犯人打斗的过程中被推了下来。” 瓦妮莎还是紧闭着眼睛,“他这么个大块头,要打倒他可不容易,若是这样的话,老爷那把年纪和身板子是绝对做不到的。” 慕千成点了点头,“他到底是怎么被弄下来的,我要再看看几个地方,才可以得出一些完善些的结论。” 知道慕千成还要接着调查,瓦妮莎赶紧闭上嘴巴,反而是慕千成对她说道:“你不想看着尸体倒没所谓,但能拜托你看着楼梯吗?不然有个人偷偷靠近了,我们都没有注意到,那可就糟了。” 瓦妮莎真的照办了,慕千成则开始检查莱奥的手。死者的四肢已轻微有些僵硬,毕竟他的余温已消散得差不多,但与秀妍那种僵硬倒是天壤之别,显然两人死亡的时间差有两个小时左右。 毕竟秀妍的预估死亡时间,是她失踪后立刻就发生的,而那时大约凌晨两点,大伙还在到处寻找雷蒙。而莱奥则是刚死不久的,现在则已刚到四点了。 慕千成看了他的手,然后又看了看他的皮鞋鞋底,最后则翻了翻他的衬衣口袋,和他的西裤袋子。在左侧的裤袋上找到了一个打火机,而在尸体旁的地板上也发现了一把遗落的香烟,显然都是莱奥的东西,也不见得有什么特别,不过他右侧的裤袋里,却有样东西引起了慕千成的兴趣。 那是一块墨黑色的小东西,慕千成捏了捏,然后就把它放在左手心里,并用右手去摸了摸。 “你有什么发现了?”,瓦妮莎不敢把头转过来,既因为慕千成要她看着楼梯,也因为把头转过来,可要看到尸体了。 “至少他被推下之前,没有与别人发生过冲突的迹象。” 瓦妮莎显得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的,从死人身上,你也可以看出这些东西?可别告诉我,你能听到死人说的话,在我们那里,就有这样的传说,只不过有这种能耐的人可是受到了诅咒,不受大家欢迎的。” 慕千成笑了起来,“如果我能听懂死人的话,那就用不着调查这么麻烦了,直接让他们告诉我谁是犯人不就得了,还需要在这里担惊受怕。”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瓦妮莎终于还是转过了头,因为她想看看此时的慕千成。 慕千成指了指莱奥的手掌,“死者的指甲缝里很干净,既没有任何皮屑,也没有扣到任何东西,如果他是在与别人打斗中被推下来的话,那这些应该是不可避免的。而且他的手掌形状显出他死亡前是很松弛的,至少没有在用力与别人打斗。” 瓦妮莎已打算下结论了,“这么说,他就是失足掉下来的。” “有这个可能”,慕千成微微点了点头,不过却苦笑道:“但也有可能把他杀掉的是与他同行的人,或者是他不怀疑的人,那就可能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把他推下来了。” 瓦妮莎的头脑倒一点也不笨,她想了想就道:“那先生的意思不就是,杀人者不是雷蒙会长?” “哦,我有这么说嘛?”,慕千成看着瓦妮莎的眼睛,手里却紧紧握着那块黑东西。 瓦妮莎点了点头,“你说他是被自己信任的人推下来的,既然大家都说会长是犯人,那显然他不会不提防雷蒙会长。也就是真有人推他的话,那,那该是那些房客!” “美丽的小姐,你的头脑可不输你的美丽”,慕千成微微笑了笑,“而且我还发现了一样有趣的东西,在我给你看之前,可以先张开你的手掌给我看看吗?” 瓦妮莎倒没多想,就把手掌张开了,不过看到慕千成定神看着自己的手掌,她又显得有些茫然,“你,你不是怀疑我?” “当然不是”,慕千成轻轻拍了拍她的掌心,“你之前不是说在客房的门内侧不知粘到了什么东西,我现在就是想看看那些东西而已,因为我发现了这个。” 慕千成也摊开了手掌,露出了那块黑色块状物。 “这是什么?”,瓦妮莎本想伸手去摸摸的,但最终还是停住了。 慕千成倒显得不介意她碰触这证物,“这是碳块,燃烧过的碳块,而且在燃烧的时候还被浇过一些水,让它燃烧时弄出更大的烟雾。” “我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瓦妮莎满脸疑惑,“这东西真是从这位先生身上弄到的?” “你还不明白”,慕千成用两颗手指头夹着那小块的木炭,“犯人就是利用这个让他们自己逃出房间的。” 瓦妮莎不敢随便推测,瞪大眼睛看着慕千成手上的炭块,好像在看着一个手持道具的魔术师,将要表演什么骇人的表演一样。 慕千成继续道:“我猜测犯人用炉子之类的东西,装了几盆子的炭块,在通道里弄出了大量的烟雾,等烟雾开始涌进每个人的房间时,他就趁机喊失火,并且同时切断了那一层的电源,在漆黑中,以为失火的人们肯定会慌乱地逃出各自的房间,反而给了犯人各自击破的机会。客房门内侧上的煤灰渣子,就是煤和炭燃烧产生的小颗粒随着烟雾涌进房里后粘在门的残留,这就是证据之一。” 瓦妮莎好像想起了什么,“说起来,杂物房里就准备了煤和炭,据说那东西是施工的人留下的,因为他们最初在这里施工时还是冬天。犯人可能就是拿来用了。” “这可能性很大,这法子简单也容易办到,在漆黑中大家也不容易发觉烟雾原来是煤炭燃烧时产生的”,慕千成把手中的炭块用手帕包好,就放进了上衣袋里。 “那这位先生的袋子里有煤炭,难道就是他弄出那场烟雾的?”,瓦妮莎指了指莱奥,但还是不敢看尸体。 慕千成摇了摇头,“应该不是,如果烟雾是他弄出来的话,他为何反而被杀了?我想他很可能是无意中发现了烟雾是这样弄出来的,本来想拿一块炭块作为证据,随之却被犯人发现了,还趁他不注意,把他推了下来。” “这真是太残忍了”,瓦妮莎在胸前划了个十字,“那我们还有什么需要做的?” 慕千成知道她是不想再尸体旁停留太久,就道:“也没什么好看的了,我们快点到迈尔斯的房间里看看就可以离开了,希望不要再遇上尸体了。” 虽然口里这么说, 但慕千成可实在是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只不过他或者也没想到,后面遇到的情况或者会更加的离奇,更加的让人坠入深渊。 四十八 四十八 谭老爷子目光如刀,在十几名警察的脸上一一扫过,这些军警都穿着便装,但胳膊上已经戴上了警徽,手上拿着最新式的美制枪械,十几个枪头都对着这栋谭府的主人。 陈君望站在警察的后面,他手上并没有拿枪,但他的笑容却比枪口还要让人觉得不自在。 就这么一阻碍,慕千成和谭恩白已经赶到,谭老爷子顿时被团团围住了。 “你们假扮成布置会场的工人,预先藏在我府里?”,谭老爷的目光让那些警察不自觉握紧了手中的枪。若非这么多人对着他一个人,难保不会有人心慌。 布置会场的工人都是谭恩白请来的,他也不知道这些人居然是警察假扮,慕千成真是惊讶原来戴独行还有这么一手,昨夜商量时他把自己也瞒过了。 没想到陈君望却道:“是的,不过这事儿没有人知道。谭公子不知道,连戴处长都不知道,我之前就想若他们身边或是谭府里有奸细,这事先的谋划不就都泡汤了?所以私下准备了这么一手,除了我之外,没有人知道的后招,现在还真是派上了用场。” 谭老爷子的瞳孔都在收缩,显然他没料到自己设下重重机关,却居然栽在这个最不被人留意的家伙身上。 长廊上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皮靴的声音。 戴独行握着手枪赶了过来,看起来,谭老爷更是插翅难飞了。 不过他却没有泄气,还冷冷笑了笑,“那些安全处的枪手很快就会打过来,就算你们把我杀了,也未必能敌得过他们。你的警察装备虽然不错,但在杀人方面还不是行家。” “你这说法就错了”,戴独行走到了谭老爷的面前,“他们虽然不是杀人高手,但抓住你,还是绰绰有余,只要他们会开枪,你现在就不敢逃了吧?而且你的那些高手不会赶来了,因为他们被另外一批高手缠住了。” 谭老爷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戴独行已继续道:“我不知你用什么法子,让我埋伏在小巷外的人不采取行动,不过我刚才已经发出了强制攻击的信号弹,看到信号后,我另一批人马立刻就会赶来,估计现在已在清除你的枪手了。” “看来都有后手”,谭老爷冷哼了两声,成了瓮中之鳖还能这么沉得住气,倒是不简单。 “父亲,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谭恩白很激动,若非慕千成拉着,他就要冲过去揪着自己的父亲,“你不是早厌倦了派系斗争,也支持对抗外敌的?” 谭老爷子叹了口气,“傻孩子,你们选的那条路是没有出路的,我早已经看透了一切。对方可比你们想象的要强大的多,而且我已经得到了关东军司令的保证,如果他们拿下北平,我就会当上河北省的主席。” 谭恩白真是无法相信自己的父亲会说出这样的话,他只觉得自己的心痛得如同碎了一样。 慕千成却拍了拍他的肩膀,“谭公子,我相信你父亲不是卖国贼?” “当然,我这是变通法子在救国”,谭老爷仰起脖子大笑了起来,那笑声让人只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谭恩白看着慕千成,他无法理解慕千成的话,但慕千成却又不说了。 “你是什么东西都不要紧”,戴独行缓缓给自己的手枪换了子弹,“我绝不会被你逃走就是了。看来我们一直都被你玩弄在股掌之中。你先是通过我们的内线,向我们透露消息,要利用谭何两家的婚事制造一场血案,让我们开始跟着你的脚步走。” 谭老爷点了点头,对于自己的谋划,他显然非常满意。 慕千成已道:“如果一下子就被我们看穿,那这阴谋就太假了。所以你先是让我们猜测以为是什么人要利用何家这亲家的关系对谭家做什么,慢慢才让我们想到是某人要利用婚礼现场,谭府的门生故旧都集中的机会做某些事。你料定戴处长早想打你们一个伏击,就将近就计,制造了这一幕假安全处特工枪杀众军官和谭家老少的事,目的就是挑动国内的派系之争。” “是的”,谭老爷子点了点头,“我那些枪手是绝不会被你们抓到活口的,而刚才谭老爷说的话,以及大家看到的景象都会成为证据,很快就会传遍整座京城。到时候戴处长,甚至南京来的人,那可是百口莫辩。国难当头,还搞内讧,看来中国人要人心散尽了。” 戴独行的面色有点变了,这乱子确实闹大了,他本意就是平复对方制造混乱的,想不到现在反而被对方捏造出口实,这次关东军特务的伎俩还真是阴毒。 谭老爷笑着看了戴独行一眼,“而且你还派出一些化妆后的假军官到部队中,本意是若发生了什么变故,可以控制局势的。想不到却又被我利用了。我们潜伏在部队中的人,会揭发那些人是假冒的,进而让部队以为南京方面真要对这些原西北军的部队动手,加上他们的长官有不少人死了谭府上,这些部队想不反都不行了。就像他们真是被你们安抚了下去,需要多少精力和时间。你们还有机会防备我们关外的进攻?” 戴独行在冒冷汗,对方不但知道他们的一切,还恰到好处地利用了,自己稳定北平局势的一切安排,现在反而成了让北平陷入灾难的罪魁祸首! 看到戴独行这幅表情,谭老爷再次放声大笑了起来,“我也可以告诉你,为什么你预先埋伏在小巷里的人会没有动静,炸弹又怎会突然爆炸。因为我预先模仿成你的样子,去把那群傻瓜调走了,让我的手下操控了那个炸弹。” 谭恩白真是越发觉得不可思议,“父亲,你怎会易容?” 谭老爷子根本不理他,继续冷笑着道:“到此为止,你们就全陷在陷阱里,成了挑起内讧的罪魁祸首了。明天受我们操控的报纸,就会大篇幅地报道,为了攘外必先安内,所以采用血腥的手段残杀爱国议员和将领!” “你”,戴独行脸上的肌肉都绷紧了,“但我还是有挽救的方法。” 谭老爷显然不相信还有这样的方法,他显得毫无所谓。 戴独行已举起了手枪,“我只要把你抓住,不就可以让真相大白。” “父亲,你为什么要这样”,谭恩白几乎急的要发疯了。 慕千成却还是很平静,“都说完了,冒牌的谭老爷子,我倒挺佩服你的,一个女人居然能够装成一个老头子!” 这谭老爷子居然是冒牌的,谭恩白和陈君望都很惊讶,但戴独行倒没有太大的反应。既然这人刚才也说假扮成他调走了特工,那这幅谭老爷的面孔还是假扮的也就不奇怪了。 “你说我是个女人”,谭老爷子还是在用那把老人的声音在说话。 “是的”,慕千成微微笑了笑,“我是不知你什么时候混进来的,但显然你假扮已经有一段时间,你还胆子很大地与谭老爷的夫人同床共寝,不过为了不让她发现,你每天都给她喝下能够安神的药。加上谭老爷子本来就需要不多,还真是把他夫人给瞒过去了。既然他夫人,都不怀疑你,那自然没有人怀疑。” 谭老爷额头上的皱纹显得更多,他盯着慕千成只在冷笑。 慕千成接着道:“曾有人看到铃木大佐的副官和某些人在红叶大道的旧仓库区里碰头,商量这件阴谋,其中碰头的人就是你吧。那时候有人听到有三个人说话的声音,一个老者,一个女人,还有一个就是那位副官。但地上却是有两行脚印。其实那里真的只有两个人,老人和女人就是你。你或者觉得已经假扮成谭老爷,不愿卸掉妆容,就匆匆赶去了。所以才会给别人这种假象。也或者你察觉到有人在偷听,所以特意那么干的。” 谭老爷子点了点头,等于承认了慕千成所说的,但他居然还反问道:“年轻人,那我就不懂了。你说我是假扮的,或者骗过夫人倒不难,因为她是个很蠢的女人。但我怎么能骗过,谭老爷的女儿,号称千面女相的女神偷,她可是天下少有的易容高手。” 这个问题慕千成也答不了,白梦瞳自己也说过,世上比她还高明的易容师估计也没多少了,而且她肯定能看出别人的易容。 那怎么还会看不出自己父亲是别人假扮的? “对了,谭小姐去哪了”,谭府里乱作一团,却不见这个口口声声说最关心自己家人的女怪盗出现,难免戴独行会这么问。 慕千成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她去哪了?” “我却知道”,谭老爷子脸上泛起了恶毒和得意的笑容。 谭恩白很吃惊地退后了一步,指着这冒牌货到:“难道,难道??????,绝不可能的。” 陈君望倒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刻指着谭老爷道:“难道你就是谭大小姐?” 确实也只有这样才说的过去,这人就是白梦瞳自己扮的,她当然看不出来,而且这里除了她,还会有谁有这么高超的易容术,慕千成实在想不明白 四十九 四十九 谭老爷并没有承认自己是白梦瞳,但他的话却让答案呼之欲出。 “你少在这里骗人”,慕千成却微微笑了笑,“我知道你不是谭大小姐,我虽然不知道你把她弄到什么地方去了,但你最好把她交出来,戴处长审问人的手段可是骇人听闻的。” 谭老爷还是不动声色,“你真的确定我不是白梦瞳?” “你和她一样,都真真假假的”,慕千成从头到脚又打量了对方一遍,“她的确可以把自己化妆得与谭老爷一模一样。加上谭老爷是她父亲,她自然更是模仿得像了。但有一点她却模仿不出来。那就是声音!我知道她的完美易容术还有缺点,她不能模仿与她音色相差太远的声音。恰好谭老爷的声音与谭小姐的相差很远,所以我确定你并不是谭小姐。” 戴独行倒也微微动了容,“那岂非这人的易容术之高明还超过了传说中的千面女相?” “看来就是了”,慕千成已走到谭老爷子的面前,“因为你的本领比白梦瞳还要高,居然还真的瞒过了她。反过来说,你就是这样艺高人胆大,你知道没有人会觉得在白梦瞳身边还有人敢易容假扮,还是扮成她的家人,所以利用了我们的心理盲点。我现在就要撕下你这张脸,看看你到底是什么妖怪。” 谭老爷眼珠四转,显然想找机会逃脱,但所有路都已经被封死,慕千成和戴独行几乎又是一左一右地夹着自己,而且看来也不能寄望自己的手下赶来救人了,因为派对现场的枪声已是越来越弱。 “你们不用撕下她的面具,我已经知道她是谁了?”,白梦瞳的徒弟忽然从长廊后侧绕了出来。 看到这个穿着长风衣,留着短胡子的男人说知道自己是谁,谭老爷倒是愣了一下,不过很快他就冷笑了起来,“你这改扮还差了些许,你是什么人?但显然你不是白梦瞳。” “我是她的徒弟,也有义务杀掉你这个欺师灭祖的罪人!” 慕千成当然记得白梦瞳说过她师门遭遇的惨案,也正因为这样她才没能满师,难道凶手就是这个假谭老爷,但如果说他是欺师灭祖的,那岂非他也该是白梦瞳的同门? 这里已经不再应该用“他”了,因为谭老爷实际上已等于承认了自己是个女人。 假谭老爷冷冷道:“那你应该称呼我一声师伯,我看你是典型的学艺不精啊。你跟着一个自己都没满师的师傅,又怎会有什么成就,不如改投到我的门下,我们重新振兴女相一门。” “呸,你还不配给我师傅提鞋子,而且你不是什么师伯,你早已经被逐出师门”,白梦瞳的徒弟停了停就继续骂道:“师祖根本就没有收过你这样的人。” 慕千成却忽然问道:“那你见过你这位师伯的真容貌了?” 白梦瞳的徒儿也不知道慕千成为什么会突然问出这种问题,只能摇了摇头。 戴独行却忽然冷笑了起来,“那今天无论怎样我都要见见你的真面目,哪怕是抓死的。” 戴独行已泛起了杀意,毕竟眼前这对手实在是太危险,如果给他走脱,他可是能装成任何人再混进来,不知道面目,更是连追踪都不可能,所以就算抓不到活的,也不能让她走脱。 谭老爷子微微向后退了一步,忽然撩起了上衣,“你再上前试试。” 她腰间绑着一圈炸药。 但这个威胁显然没有用,戴独行露出了一丝的凶相,只冷冷道:“大家都退后,等我一枪打爆她的炸药。对于这种危险分子,我宁愿让她直接在世上消失。而且你虽然阴毒 ,也算是号人物,反正你肯定不愿意别人知道你的真面目,我就永远替你保守这个秘密。” 谭老爷子的额头上显出了更深的皱纹,“好样的,你戴独行也不愧是号人物。但我如果死了,今天在谭府发生的血案,以及你派人冒名顶替到军中的事,可是有理也说不清了。而且你们不想找回谭小姐和真正的谭老爷。” 谭恩白纵然很激动,但他却闭紧嘴巴,因为他知道自己越是为了救回家人,越是上了这个冒牌货的当,那就越救不回人了。 慕千成也推测这种心思慎密的家伙,不会轻易就拼个玉石俱焚,他现在这种恫吓,最好的应对方法,就是交给戴独行这种人去应对。 因为他的冷酷,可以让任何恫吓都无法生效。 戴独行没有再说话,只打着手势让大家退开,他的枪口却直直指着假谭老爷腰间的炸药。 “一,二”,戴独行轻轻念着数字,每念一个字,他的脚就往后退一步,其他人也跟着退,只不过他们仍然把路完全堵住了,冒牌货决没有逃跑的机会。 戴独行的嘴角已泛起了笑意,“我看你倒真不害怕嘛,等我念道十,大家都趴下。” 十步的距离,是戴独行估算的安全距离,毕竟谭老爷身上的炸药并不是很多。 “八”,戴独行又微微后退一步。 谭老爷突然又掀起了上衣,“等一下,你如果不想全城百姓遭殃,最好就别动手。” 戴独行的手已握紧扳机,“我动手了,全城百姓就会遭殃?我不怕唬的。” “我不是唬你,你没看到我的身上还有一个发信器?只要炸药一爆炸,这个信号就会消失,而我藏在这附近的手下,一直接受这个电波。只要这个电波消失,他们机会动手。” 戴独行当然已看到了那个发信器,他嘴里虽然说不怕恫吓,但若真是关系到全城百姓的事,他必须慎重一点,他纵然冷傲,却并不冷血,“他们会动手做什么?” “你也应该知道城北那间能够生产氯气还有很多化工原料的厂子?只要我出事了,我已经潜在里面的人,就会把那里的储气罐炸到天上去,到时候就好玩了。” 戴独行咬了咬牙,“你骗不了我,那里是军管的,你的人混不进去。” “真是这样?”,假谭老爷笑了起来,“谭府不是一直在你眼皮底下,我不就混了进来,你要不要赌一下,赌输了的话,那些无辜的百姓可是被你累死的。” 戴独行脸上虽然还有那冷酷的笑意,却有些僵硬。 他不敢赌,若赌输了的话,死的人只有他,那他绝不会皱一下眉,但现在这担子实在是太重了。 假谭老爷得意地笑了起来,“为什么不试试。” “我敢试”,慕千成从旁边的警察手中抢过了一把枪,突然对着这冒牌货。 戴独行没有叫他不要轻举妄动,因为他知道慕千成从来不是莽撞的人,他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慕千成已用枪对着假谭老爷,“只要不让发信器消失就行了?我可有十足的信心,一枪打穿你的心脏,却丝毫碰不到炸药。这样就算你死了,发信器还在发信。” 假谭老爷犹豫了一下,没有回答。 慕千成却已道:“我看说不定那炸药都是假的,但他也不怕我们射击,他身上或者有避弹衣,要开枪,就一枪打破他的脑袋。” 慕千成的话倒是提醒了戴独行。 但假谭老爷已把手按在那个小型发信器上,“我的手只要在这里一捏,信号也会消失的。你要不要赌你的子弹能在我按下前,把我的脑袋打穿,而且就算我的脑袋被打穿了,说不定神经还没有全死了。” 这人真真假假,戴独行倒无法决断,慕千成自然也不会动。 长廊里静得吓人,好像连空气都是死的一样。 慕千成注意到假谭老爷有轻微的举动,他的右手按在发信器上,而左手则偷偷摸到炸药那。 慕千成看到了,却不知该怎么制止,就这瞬间,假谭老爷一把撤掉了炸药,那东西当然不会爆炸,却发出耀眼的强光然后是大量的白色烟雾。 模糊中,看似两名警察发出了惨叫声,慕千成也不待视力恢复了,立刻就往声音那追了过去,戴独行可不会落后。 长廊尽头,直通梅园。 假谭老爷在地上留下了浅浅的带血脚印,因为他在混乱中用刀刺伤了两名警察,显然就是那时沾到了血,才会在地上留下血脚印的。 纵然看得不仔细,慕千成也能辨别出那些血还没有干,显然不是一早布下的疑阵。 不过脚印窜到梅林里就消失了,这里枝木茂密,要找人可不容易,而且还要提防被对方偷袭。 戴独行很冷静地穿行于梅林间,他已下定了决心,要死不要活的了。 因为要抓到这个人的活口,看来是天荒夜谈。 但运气好像站在了正义这一边,戴独行刚刚窜入梅林,就听到林子深处有响声。 他现在也顾不上危险了,他就是打算与对方搏命的,所以他立刻就冲了过去,把其他人都甩在了身后。 皇天不负有心人,戴独行刚刚冲到那,谭老爷子居然就绕了过来,戴独行可不再犹豫了,立刻就扣动了扳机。 虽然有些可惜,他也只能打穿这人的脑袋。 五十一 五十一 “你找到宝藏了”,汉斯上校一下子就冲到悬崖边上,不过他的右手还是紧握着手枪,而且他的左手还是摸在腰间,此时慕千成才想到,他摸着的或者不是手枪,而是炸弹的引线。 不过别说上校有准备,就算没有,他们被谢飞洋盯着,也别想动什么心思,而且这里真的敢与上校一搏的,或者就只有慕千成和警探巴德贝尔,倒是别指望胆小鬼伊维尔,以及吉娜夫人、彼得森夫妇,管家海森以及那个早丢了魂似的‘狐狸’了。 帕里斯攀已爬在柱子上,慕千成之前还很担心,她怎么穿着高跟鞋子去爬山?慕千成提醒过她,她却说不碍事,这真是艺高人胆大。现在看来,没有了那双高跟鞋子才碍事了。 因为那根本就不是普通的鞋子,鞋底下居然伸出了一个钩爪子,紧紧扎在山岩上,加上帕里斯有很好的腰腹平衡力,使得她在峭壁和柱子上,都可以如履平地,这就可以腾出手来,去调查宝藏所在了。 不过正如帕里斯说的,藏宝地点并不隐蔽,那些柱子是中空的,而且很轻易就找到了上面的口子,柱子上已多了一个洞口,只不过恰好在阳光下的瞎点里,让山崖上的人,看不见里面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把东西拿上来”,汉斯上校吼着。 “上校,这东西你要了也没用,而且这不是你们的东西,我有权把它们处理掉”,帕里斯笑盈盈的。 汉斯上校沉下脸,他也早有预感这女人或者不会这么顺从,不过既然敢让她下去,汉斯自然有把握要她听话,“到了现在,你就不要跟我开玩笑了,还是你不要命了”,上校的手枪已指着帕里斯。 上校的枪口居高临下,而且帕里斯立在峭壁之上,可谓既无遮掩,也无法躲避,是个必死的局面。 “你若开枪的话,那你的宝贝就可都完蛋了”,虽然面临着死的威胁,但帕里斯居然能笑,她还拍了拍那些柱子。 “你吓唬谁?快给我滚上来。” “我不是吓唬你的,我身上也有炸弹,你一个子弹打过来,我虽然不见了,但你唾手可得的东西,也都全灰飞烟灭”,帕里斯说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不过上校是不会信的,他狂笑了起来,“你这小妮子,撒谎也不会,看到我身上有炸弹就依样画葫芦,谁会信你”,上校停了停又道:“你如果还不把宝藏拿上来,我就一枪一个把山顶上的人全杀掉,这里面有没你的朋友啊?” 上校恶毒的笑意让帕里斯愣了一下,看来大家都是聪明人,想聪明人什么都看不见,那是不太可能的了。 不过帕里斯的朋友,却想阻止事情的恶化,慕千成趁着上校分神的时候,已偷偷靠了过去,谁知谢飞洋却道:“姓慕的,你想干什么?” 慕千成只能停下脚步,因为上校已恶狠狠地盯着他,并且拍了拍自己的腰间。 慕千成没有办法,只能又退了回去,他并不是怕死,而是觉得若真落得个玉石俱焚的下场就太不值得,毕竟他们现在还不是到了非死不可的时候,而且若是为了对付这种贪婪之徒就要死去,那慕千成会觉得太窝囊的。 可惜现在他就是拿这些贪婪之徒没辙。 “小妮子,快把那些宝藏拿上来,不然我现在就杀了这个姓慕的”,汉斯上校晃动着手中的枪。 帕里斯还是第一次收起了笑容,“这些东西对你真的没用,因为藏在柱子里面的全是仿制的英镑和法郎。不是你想象中的什么古董珍宝或是黄金。” 汉斯上校愣了一下,不过他并不失望,“英镑和法郎有什么不好的。这就是说彼得森夫妇的推断是正确的,黄金列车上运载的真是帝国仿制的货币。” “是啊,你拿到这些东西又怎会有用?” “怎么会没用,那可是巨额的现金。虽然说是仿制的,但那可是德意志帝国的国家行为,与真正的英镑可以说没有区别。而且我只要到手了,总不愁有人帮我把他们洗白的。你先拿一捆上来给我看看。” “好吧”,面对着上校的威胁,帕里斯终于只能如同斗败的公鸡似的,显得有些垂头丧气,而汉斯上校则看到自己离胜利的终点不远了,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许的笑容,他只感到庆幸,自己居然看出了慕千成和帕里斯的关系,而且自己带来了谢飞洋这个帮手,不然现在可是双拳难敌四手啊。 不过这个笑容说不定就是他人生中最后一次笑了,因为帕里斯从柱子里取出了一捆纸钞,却不是拿着它爬上来,而是直接把纸钞往上扔,汉斯上校或者是出于本能,腾出了左手想接住那捆纸钞,但就这一瞬间,一股寒流已穿透了他的胸膛。 “你”,汉斯上校的眼睛都突了出来,他实在无法相信这个变化,他更无法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一幕,那就是一把刀尖从他胸膛上穿了出去。 出手的还是那个人,谢飞洋! 他的刀之前把帕德洛夫钉在了地上,想不到后来拔了回去,现在却又刺穿了自己同盟者的胸膛。 “是的,就是我”,谢飞洋点了点头,他显得很平静,好像自己的刀只不过刺穿了一个苹果似的。 汉斯上校狂吼了起来,鲜血从他嘴里流出,“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你逼我的,如果你不是成为我任务的阻碍,我也不想杀你,毕竟在我在这里的时间里,你还算是一个不错的教官,虽然我不认为你可以教我什么”,谢飞洋看着汉斯。 汉斯眼睛里已布满了血丝,但显然为了不死得不明不白,他还在鼓着那一口气,“你与这个女人是一伙的?” “不是,我只不过接到了上级的命令,让我协助某国的特工销毁一批假币,就此而已,而恰好她就是那个国家的特工,我并没有同伴。” 汉斯是彻底丢了那最后那一口气了,不但因为被帕里斯算计了,显然他们是顾忌汉斯身上的炸弹,才等到此时才动手,而用纸钞引开他的注意力,谢飞洋才一击得手,显然也早在他们的计划之内。 但更让汉斯绝望的是,谢飞洋其实早是钉在他身边的楔子,这人是有目的才陪自己上山的,自己却居然不知道,还把他当做唯一的帮手。因为预计这远道而来的军官,不可能在欧洲有什么关系,想不到最后下杀手的却是他。 慕千成也从来没有想过这不按常理出牌的男人,居然会帮帕里斯,松一口气之余也感到无比震惊。 谢飞洋缓缓把刀拔了出来,人也随着喷涌而出的鲜血,倒下了。 洁白的雪地又被染红了一块,而此时朝阳已把所有人的脸都染红了,就像是大家都因为受不了这连环变化的刺激,而脑充血一样。 谢飞洋倒是对着汉斯的尸体敬了个军礼,然后就把军刀插在了尸体旁的雪地上,不再拔出来了。他这意思是在雪上之上,他已经不再需要杀人?那之前钉着帕德洛夫的尸体后,却把刀拔回来,是预示着他早知道自己要动手杀汉斯上校? 慕千成侧目看着谢飞洋,脑海里则想着以上的东西,无论是他过度臆想,还都是真是的,这谢飞洋都让慕千成感到有一丝的不安。 慕千成捡起了汉斯的手枪,纵然看来已没有敌人,但还是安全为妙,毕竟在这种复杂的环境里,敌友是随时可能转换的。不过心神稍定,慕千成就记挂起帕里斯。 汉斯已经被解决掉,但她却还不上来,“你上来再说吧,现在风大,什么事都不好办的”,慕千成喊道。 帕里斯像在山壁上摸着什么似的,过了一会才应道:“好吧,我上来了,你可要接着我。” 这女妖怪上来后,真的跳进了慕千成的怀里,让慕千成也显得有些尴尬。警探巴德贝尔冷眼旁观着,时而看看地上的两具尸体,时而看看这山峰上的各色人物,显然在盘算这事情该怎么收场。 “好了,除了汉斯上校以外,你们谁还想要这批假币的,不妨说出来”,帕里斯扫视了众人一眼,她的声音很娇美,不过现在大多数人听起来,或者已成了毒舌的声音。 没有人回答,过了一会,巴德贝尔才道:“这些钱,我们是不会也要的,但我也不可以给你带走,毕竟这里是我的国家,至少要经过当局同意,你们才能处理。” 帕里斯笑了,“这就是你的决定?” “是的,因为我是这里的探长,你们这些外来杂毛小给我耍诈,有枪的可不只汉斯,我也有,巴德贝尔不单有枪,这事慕千成是知道的,而且他还有两把。 他已同时指着谢飞洋和帕里斯。 想不到刚刚接触了汉斯上校引发的危机,这么快又起了一轮新的冲突,慕千成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不过好在这些事都是别人家里的,他只希望被自己视为朋友的人,不要受伤害就够了。 五十二 五十二 说句实话,无论陈君望的姨妈说出什么理由,她居然要假装成小丑老是跟在他们的后面,慕千成也未必会在没有完全弄清楚这个人之前,就相信她的解释。 不过慕千成还是希望她的解释能够比较合理,因为这样他才可以劝告自己不要再那么怀疑这个女人,毕竟她是自己好友的亲戚,慕千成可不希望不给陈君望面子。 陈君望正看着那个已脱了下来的小丑面罩,在想得出了神。 她的姨妈已很用力地拍了拍陈君望的肩膀之下,“十年没见,长得更俊了,好在基本轮廓没变,我还认得你。我就是想吓你一下,所以才装成小丑跟在你们的后面,而且听说你这位朋友是个有名的探险家,所以我特来试试他是否真的这么厉害,目光这么敏锐。” 对于这女人说这么做的目的仅是为了“玩”,慕千成的眉头皱了皱,但陈君望却已回过神并笑道:“我就知道阿姨人老心不老,还是这么爱玩,还记得小时候我曾被你唬得傻了,趁我睡着了,居然把一条没有牙齿的蛇放进我的被窝里,这样的事,你也做得出来。” 那个女人笑了起来,她虽然穿着既笨重又奇异的小丑服装,但笑起来那种风姿还是颇为有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意味,她转头对慕千成道:“因为我的胡闹,看来给你们添麻烦了,别不高兴啊。我姓兰,你叫我兰姐就得,你别看我是君望的阿姨,他小时候,我可是把他当弟弟看的。” 仔细看来,这兰姐的年龄倒是可以当陈君望的姐姐,两人估计不会相差超过十岁。 “很感谢你邀请我们来此,想不到你这么热情,还亲自当小丑欢迎我们啊,这份盛情,真是却之不恭。” 慕千成的话说得看似严肃,但他说出口的感觉却又是怪怪的,这反而让那位自言爱玩的兰姐脸上微微红了红,好像有些不好意思,她向慕千成伸出了手,“我听说君望和他的老友刚好来到这里,而我刚好也在这,而且我先生还是这里的小股东兼设计者之一,我当然该尽地主之谊。” 慕千成握住了她的手,这只手的柔软程度倒与她的年龄不匹配,“真是这样?若有什么别的事,兰姐也不妨说出来商量一下,你既然是君望的亲戚,也自当是我的朋友,我也开门见山就说了,我想你肯定是有什么别的事才特意把我们找来的。” 陈君望显然是觉得慕千成说得太直接,有些不礼貌,不停地向慕千成使眼色,不过慕千成却不理会他,而是继续看着这位兰姐。 兰姐笑了起来,“你真是够爽快,是的,除了请你们来玩,我还真是有些事想找你们帮忙的,应该说是我先生有些事想拜托你们,不过”,兰姐眼波流转,“你能否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肯定,我还有别的请求?” “这不难想到,因为你特意让君望要把我带上,还在信中点出了我的名字。按理说,就算君望最近与你通过信,让你知道他与朋友到了此地,也不太可能会说出那个朋友到底是谁,叫什么名字,因为你本不认识我的。所以你会这么说,显然是早调查过我了,我想你会花这种心思,若不是要害我,就是有什么事要找我帮忙,不过就算你要害我,估计也不会明目张胆,而肯定是编个理由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再让我一步步踏进圈套里。” 慕千成真是说得太直接了,但这兰姐却显然很受这一套,她大笑了起来,“我肯定不会害你的,而且你这么高明,就算我本来有害你的胆,现在也没了.实际上是我先生想拜托你调查一些事,就利用今晚的夜宴以及你在这里的几天时间,可以吗?” 慕千成看了陈君望一眼,既然陈君望没有推托,这个忙自己还是得帮的,不过他不愿意把话说死了,“当然没问题,不过也得看看是什么事?” “我也不清楚”,兰姐脸上掠过了一丝狐疑的神色,“但据我先生的话,那可是关系到一些人的生命,他说这个的时候,那脸色真是很难看。他好像要见到你们俩才可以说出来,当然他会给你们足够的感谢金。” “这不是重点”,说起人命,慕千成刚刚才在摩天轮那看着一条人命消失,他可不希望在这片乐园里,又出现这样的事了,“你说事关人命,是有人要谋杀你先生?这样的话,你可把情况告诉刚调任这里的罗尔探长,他是一个靠得住的人。” 兰姐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先生说的到底是什么事,他好像连我也要瞒着,更不可能愿意找警方了,不然他早就找了,那位罗尔探长本来就与我先生是旧友。如果你们方便的话,可以跟我现在就去见见他吗,他希望在夜宴开始前,跟你们详细地聊聊。” 慕千成没有立刻答应她,只问陈君望,“君望还有别的事吗,这位兰姐既然是你的阿姨,这事就你定夺吧?” 显然做出决断不是陈君望的强项,他犹豫了颇一回,“我是没问题的,但好像把你拉下水似的。” 兰姐又笑了起来,“我看慕先生是个爽快的人,这样我就给你们拿主意了,现在就先去见见我先生,如果你们不愿意帮他的忙,我们决不会勉强的,你们甚至可以连晚宴也不参加,我安排你们在酒店里吃顿好的就行。” “没关系,我们就听你的,我也想见见设计出这么一座游乐园的设计师”,慕千成已决定前去看看,虽然他总感到有些不详的预感,但他有时候就是有股冲动愿意跟着这样的预感走,你可以说他是一个大胆的人,甚至是一个狂徒,但也真因为此,他的生活也变得非常的有意思。 兰姐招呼他们俩跟着他走,他们快步离开了这片游客密集的地方,在一座小卖部前停了下来,早有辆车在那等着了,兰姐请他们上了车,就自己当起司机,缓缓载着他们在园区里走了起来。 “你先生也是住在乐园的酒店里”,陈君望还是不习惯叫一个从未谋面的外国人为姨丈,而且这位兰姐好像也不介意这些东西。 “不,在酒店的西面,有一片还没有对游客开放的区域,那里有一片小别墅,我先生就住在那,另外几位股东在那里也有住宅。” 慕千成一直观察着车窗外的景色变化,“那今夜的晚宴也会在你先生的家里举行。” “当然不是”,兰姐让车子极快地转了个头,这人开起车来倒真不像个女人,“今晚的宴会是以运营乐园的财团名义举行的,当然是在大股东最豪华的宅第中进行。我先生也只是其中一名客人。” 慕千成想了想,“虽然说有些抱歉,但我还是要把话先说清楚,如果你先生委托我们的事,涉及到他与其他股东间的金钱纠纷或是公司里的事,那我可没有办法了。我既不是律师也不是私家侦探。你说若真的有事关人命的阴谋,我当全力帮忙。” 兰姐点了点头,“我早说了嘛,你们了解后再决定是否参与也不迟。不过我想今晚的宴会,慕先生是会有兴趣参与的,因为有人吹嘘说,自己找到了一个特别的音乐盒。” “音乐盒有什么特别的?”,陈君望不知道兰姐到底想说什么,“若不是旧式指针或是齿轮驱动的,大不了就是藏着微型的录音带。而且就算是古董,我这位朋友现在也不打算收购的了,他手上还有很多东西要处理也来不及呢。”陈君望倒是很了解慕千成的情况。 兰姐摇了摇头,“这音乐盒既不是古董,也应该不能再放出音乐了,不过它可能比任何古董都更能勾起慕先生的兴趣。” 慕千成微笑着静待她会说出有什么玄机。 兰姐看了慕千成一眼,“有人说有位大师把一个冤魂收在了里面。” 慕千成没料到她会说出这么荒诞的事,轻蔑地哼了一声,“那这个音乐盒岂非跟神灯一样,而且这怎么吹都得,谁能看见是否真的有东西住在里面” “不”,兰姐摇了摇头,“神奇的就是,据说真的有人看见过音乐盒会自己打开了,而且有团影子从里面走了出来。而且据说若不幸被这鬼魂拍到了肩膀,那人的**就会消失,仅留下一个影子留在地上。正如我刚才拍君望的肩膀一样。” “那这么危险的东西,为何有人会藏着”,陈君望倒是半信半疑。 兰姐笑了笑,“因为有像慕先生一样喜欢猎奇的人啊。而且这音乐盒被抓鬼的大师用一把法锁锁住了,那东西出不来。” 慕千成还是哼了两声,“你这么说,我倒更想看看了。” “你不要为了好奇,就真的把那东西搞出来了”,陈君望赶紧叮嘱慕千成,他却不知道,就算没有慕千成的好奇。” 五十三 五十三 轿车缓缓驶进了一片很宁静的地方,把喧闹顿时都留在了身后,但同时也失去了游乐园里那份特别热闹喜庆感。 幕千成一直注视着周遭景色的变化,据兰姐说,这片区域是配套给乐园的居住区,将会建成一座酒店,还有一排小别墅。不过虽然大体的施工已经完成了,但显然还有很多需要修缮的地方,不时能看到一队队施工者走过,路边也堆积着各式各样的建筑材料。 若入夜了,这片占地足足有一间大学大小的居住区,倒真是会寂静得如同鬼城。 陈君望也没有再说话了,他斜靠着玻璃窗,乍看之下会让人以为他已经睡着了,但实际上他的眼睛却睁得很大,也不知他是脑袋一片空白而发呆,还是想什么想得出了神。 因为这两种时候,陈君望都是这么一副表情的,所以有不少人说他是书呆子,但幕千成始终认为他是大智若愚的典型。 轿车绕过了一片种满了香草的白色别墅,就贴着一个碧绿色的人工湖前行,“靠湖这里的别墅,都属于那几位最大的股东,我和先生则住在人工湖末端那里。” 人工湖上还有一栋可以让车通行的小桥,显然走那里比贴着湖而行要近些许,不过兰姐却没有让车走上去。 轿车最终停在了一栋乍看之下也是纯白色的,但在阳光下,又带着淡淡天蓝色的别墅外。 慕千成等还没有走下车,别墅院子的铁门却先开了,一个约莫七八岁左右的小女孩跑了出来,这孩子倒具有更多亚洲人的特征,虽然不是很完全。 陈君望啊了一声,“恭喜你,都不知阿姨原来添丁了。” 兰姐已过去在小女孩的脸上亲了一下,“这是我先生和前妻的女儿,不过我一直当她亲生的一样。” 小女孩已贴在兰姐的身上,“妈妈,这两位叔叔就是爸爸刚才说的朋友?” 慕千成已蹲了下来,用仿若泛着微笑的眼神看着小女孩,“是哥哥!你叫什么名字了。” “叔叔,我叫兰斯”,小女孩眼中泛起了调皮的神色。 慕千成也笑了起来,“你说你爸爸在说我们,那我们是怎样的人了?”,慕千成是想从小女孩的口中看看对方到底对他们有什么评价,而且请他们来的真正动机是什么。 “恶魔、天使,我听到了这两个词??????”,小女孩还想继续说下去的,兰姐却突然把她抱了起来,显然有打断她说话的意思。 “这孩子乱说话,你爸什么时候这么说了,你可是时候去遛狗了,可别再给客人添麻烦。” 慕千成静静地看着兰姐,陈君望已走了上来,“我看恶魔是指你,那天使肯定是我了。” 慕千成的嘴角泛起了一丝特别的笑意,“对于某些心怀不轨的人来说,我或许真的如同魔鬼一样可怕,就如同刚才被我们击垮的杀人犯一样。不过有人会这样形容将要到达,却素未谋面的访客吗?” 别墅里并没有俑人,是兰姐亲自把慕千成和陈君望带进了一间布置得很简洁、也很实用的书房里,然后她说了声稍等,就走了出去。 主人还没有来,慕千成已环顾起四周。 从这些陈设,他已可看出主人的很多信息,慕千成只所以有这种能力,都来自于在挖掘到一处古墓时,从那些最简单的陈设,他已可知道墓主人的身份和陪葬品的丰盛度,甚至那地方是否被盗掘过了。或许很多人觉得观察墓室和活人的房间,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但在慕千成的眼里,却是异曲同工的。因为最关键的都是要有一双锐利的眼睛,然后是能够把看到的东西缜密地组织起来,再进行分析的能力。 当然一些人为了显示富贵,会故意把房间装饰得很奢华,也有人出于某些目的,会做出其他的故弄玄虚,能否看清楚真相,就要看看是否有那种慧眼,再加上一点运气了。 慕千成的目光停留在玻璃柜子里的一系列建筑模型上,那些独特的模型,倒是显示出了主人究竟有什么能耐。 “听说慕先生对于建筑学和力学也有很深入的研究,不知对我的这些拙作有什么看法”,一个穿着浅白色西服,身材高大,已上了中年,但相貌还相当俊俏的男子走了进来,“真的很抱歉,刚好董事会的秘书有急事来找我谈了,耽搁了一些时间。” 慕千成颇为礼貌地点了点头,“没关系,你邀请我们前来,我们已万分感谢,你就是兰姐的先生?” 慕千成的这个问题显然是多余的,不过陈君望却惊讶万分,因为这可以被称为他姨丈的男人,居然也是一个亚洲人,应该确切说是来自于中国的侨民,他还能说一口很流利的中文,而且相貌也丝毫没有白人的特征,难怪那个小女孩会长那么模样,显然小女孩那些许的非亚洲特征估计还是来自于这个男子的前妻。 “我姓陈,马丁.陈”,马丁和慕千成和陈君望分别握了握手,“看来我妻子口中的这位好外甥对于我很感兴趣啊。” 陈君望也注意到自己之前的表情有些许失礼,只能尴尬地用笑掩饰过去。 马丁倒不介意,“我是亚洲移民的后裔,在唐人街里长大的,三年前在一场酒会上认识了你的阿姨。” “那马丁先生可真够厉害”,慕千成竖起了拇指,“能够挤身这个社会的中上流,那种隐性的门槛,我深有体会,可是很可怕的。” 马丁笑了笑,“这句话也应该用在慕先生的身上,你的名气可真够大,之前在时代杂志上,还有连续几篇对你的报道了,不过我会知道你的事迹,却是从普林斯顿的校友中听说的,其实我也可算是你的同校师兄了。” 话说到现在,慕千成还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头的,这人给人的感觉还不错,不过当然直到现在,双方也没有谈论到什么真正重要的事。 但兰姐可是把事情说到涉及人命那么严重啊,到底是这位马丁沉得住气,还是兰姐夸大了? “慕先生对这些建筑可有什么看法?”,我恰好看到你在观察它们。 “我哪敢班门弄斧,对于力学和建筑,我只是略懂皮毛,真正的行家,只不过是身边的一些朋友。” 马丁微微笑了笑,“伊维尔?他可是位怪才,恰好我也认识他,他短暂在校任教的时候,我就说过他这个人干什么都可以,哪怕当一个职业赌徒也行,就是不适合循规蹈矩地当老师。” 这个马丁显然是很了解自己的事,慕千成也不知是该喜还是忧了,“伊维尔也不适合当赌徒啊,他看似愿意冒险,但又是绝对想规避风险的,很矛盾的混合体。” “那慕先生你了?” “我”,慕千成耸了耸肩膀,“看时候吧,不过大多数时候我是爱好风险的。” 马丁在书桌后的主人位置上坐了下来,“那就好,这样我才敢把这件事拜托给慕先生,不过如果你觉得不妥,不接受我的请求,我也是决不会纠缠你一下的。” 慕千成看着马丁,“先说说是什么事,不过我既然会来,或许答应你的几率是很高的。” “那我会很庆幸,庆幸我这条命得到了保护”,马丁说完,就拉开了抽屉,拿出了一个信封。 这事情还真是牵涉到性命?慕千成也不禁更是打起精神,看着马丁把那个信封拆开,里面当然没有什么可以杀人的病毒细菌,仅有一张便条纸,还有一些看似从报纸上剪下来的铅字。 不过那些字显然带给了马丁如同中了病毒般的不适,他的眉头立刻都卷了起来。 “方便给我看看吗?”,慕千成嘴里虽然这么问,实际上他心知马丁是要把那些东西拿给他看的。 “当然可以,我本就是希望慕先生帮我找出这个威胁我的人”,马丁把便条纸递了过来。 “你要为当年的事,付出死的代价!”,这几个字就那么冷冰冰地躺在纸上,虽然它们根本不会动,但就如刀子要插进人的眼中一样让慕千成看着就越发觉得不舒服。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这是一封恐吓信,马丁先生可有什么头绪,谁会想要你的命?而且,你可通知警方了?” 马丁摇了摇头,“这事我不想惊动警方,或许我现在还不方便告诉慕先生缘由,但希望你相信我的本意都是好的。” 慕千成点了点头,“那你也没头绪,谁会要杀你?” “没有。” “不过”,慕千成想了想,“这信里说是为了当年的事,那你有想到可能是什么事?” 马丁又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叠照片,“这我可想到了,就为了这件惨案,其实我也是这个案件的受害者,我借出了一辆汽车,结果她非但夺走了我的最爱,还给我载来了一车的尸体和麻烦。” 马丁的话,可是彻底引起了慕千成的兴趣,只不过光有兴趣可不济事。 五十四 五十四 慕千成拿过那了几张照片,很仔细地看了看,照片的核心是一辆当时最新型的福特轿车,还能隐约看到车牌号码,不过限于当时的摄影能力,与现场察看当然是天壤之别了。车尾倒没什么问题,但车头有轻微的碰撞痕迹,左侧的车头灯都烂了,但看来不至于是曾酿成重大灾祸的汽车。 慕千成已把照片放在了桌子上,“很专业的拍摄取证,不会是从警方那弄来的吧?”,看见马丁不出声,慕千成才接着道:“刚才我可听错了?你说这车造成了重大伤亡,但我看这车倒没受到过多大的撞击,连挡风玻璃都只破了些许,车上的人也不太可能受到什么严重伤害啊,是这车撞到别人,造成重大伤亡了?” “不”,马丁的脸色变得非常的难看,声音也显得又闷又沉,“死的人都在这车子里面,当中就包括我的前妻。” 慕千成又重新看着那些照片,显然是很难相信马丁的话,“看这碰撞情况,不太可能会死人啊,而且听你的意思,死的还不止一个,是破碎的左前门玻璃致人死亡了?” “不”,马丁摇了摇头,“死的人总共有七个那么多,后座里挤了四个人,包括我的妻子,而前座则有三人,包括这车子当时的司机。” 慕千成看着那几张黑白照片,本来还不觉得有什么的,但看着看着,又觉得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里面,总之那种感觉让人很不舒服,“那显然他们的死因都不寻常了?” “他们不是被利器刺死,砍死的,就是被锤子砸破了脑袋,我可怜的妻子就是喉咙被刺穿了一个洞”,说到这里,马丁显得很悲伤,“而且令人难解的是,那些杀人的凶器,都在车子里面,就握在那些死者的手上。” 马丁的讲述既缓慢又低沉,但却让陈君望的心,如同刚听了什么最激烈的旋律一样,怦怦地跳了起来,“这意思,难道那些人是互相残杀而死的?” “他们有可能那么做吗?”,马丁用那双略为忧郁的眼睛看着陈君望,“他们间非但无仇无怨,而且还是非常要好的朋友,所以才会结伴出行的。” 慕千成又拿起那些照片看了看,显然警方拍摄这车子时,已把里面的尸体都搬走了,“况且就算他们有什么仇怨,也不太可能全挤进车子里,再互相砍杀吧,这不合情理。那这车子是什么时候,什么人发现的?” “距离他们死亡不到一个小时的时候被人发现的”,马丁说得很缓慢但也很有力,显然那些都是既让他痛苦,又此生难忘的往事。 慕千成想了想,“是匿名举报,还是警方见到了发现人,并录了口供?不然尸体怎会这么快就被发现了,而且任何犯人都不会这么碍眼,把所以尸体都放到一辆车子里的,除非他另有图谋。譬如说这有可能是某些人为了给自己准备充足的不在场时间,所以才赶紧让人发现尸体的,这种时候发现人是怎么发现尸体的,那就会很重要。” 马丁点头表示同意,不过又苦笑道:“不过或许慕先生要失望了,因为第一发现人是我!我真的没有任何图谋,我当时可是惊讶到说不出一句话。” “发现人是你?”,慕千成显然也没有料到在之前已够奇特的情况下,还要加上这么更加难以让人判断是有意的,还是巧合的一点。 “就是我!那个该死的发现人就是我”,马丁叹了口气,“因为那辆把死人载来的汽车,本就是属于我的,车子里的死人既是我妻子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当天其中一位死者的妻子过生日,邀请几位好友到他家里去聚聚,我刚好有公事要办就没去,不过把车子借给他们用了,是一位也要出席那场生日派对的朋友用我的车子把我妻子载过去的,只不过想不到他却会把一车的尸体给载回来。” “汽车开回你家里了,开车的正是借你车子的人?”,慕千成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显然他也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古怪的事。 马丁点了点头。 陈君望好像还没完全从刚才马丁说车中的人如同互相砍杀而死,那些恐怖的想象中回过神来,突然就蹦出了一句,明显不经过思考的话:“那不就好了,既然那人把车子开回来了,你不就能问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马丁的鼻子搐动了几下,“很可惜,充当司机的人也受了很重的伤,我永远忘不了看到车里时,那恐怖的一幕。我当时最关心的就是我的妻子,我立刻就把她从车后座中拉了出来,但无论我怎么摇晃她,她都无法再醒过来了。直到听到驾驶座上有轻微的呻吟声,我才赶紧跑过去看看,那位借用我车子的朋友,也被砍成了重伤,他紧紧对我说出了,发狂、鲜血、生日会、这几个词就在我的怀里断气了,我当时可是吓傻了,好在我家里的老佣人还算冷静,立刻就报了案,警方就赶来调查了。” 慕千成看了马丁几眼,“显然这是一件很大的命案,而马丁先生又太巧好与事情有关,别人邀请你们去赴会,就你恰好没去,而那辆车子是你的,你的妻子又死在了里面,最后那司机居然拼着最后一口气,也把车子开回到你家里,也可堪称负责任的楷模,我看你肯定会因为这么多巧合,被警方很严格地审问了。” 马丁又苦笑了一下,“那是当然的,警方一完成现场取证,就立刻把我带走了,连续问了我好几个小时的话,直到真的查到了我的不在场证明属实,才把我给放了。” “哦,你这么幸运有不在场证明?”,慕千成也不知是真的祝贺马丁,还是心里有别的想法,“那还好,不然我看这件事警方要缠你很久。” “缠我久些倒不要紧,但要把杀我妻子的凶手抓到啊,可惜就是没有结果。” “敢问马丁先生的不在场证据是什么?”,慕千成果然问出了这个问题。 马丁沉吟了一下,“在我妻子死亡的时间里,应该说是他们开车去参加生日会直到回来的那段时间里,我都在城区中,一个离家老远的建筑事务所里跟别人聊工作的事,很多人都能作证。” 慕千成点了点头,“那这个证据倒是够成分,不过还必须再配合上一些细节,也不知当年警方是否做得完善?不过警方居然同意把这些照片给你?你还可有尸体的照片,不然过了这么久了,让我怎么查啊。” “警方肯定有拍下尸体的照片”,马丁显得有些无奈,“不过估计是无论怎样都不会外借的了。我这些车子的照片可也是很难才搞到手的,以前的警方可不肯借给我,若我三番四次想借出来,他们又会怀疑我与案件有关。好在新任探长罗尔先生与我是旧交,我苦苦纠缠,他才肯把照片借我看几天,因为我告诉他,将会有个世外高人来破解当年的谜题。要么是他罗尔探长给我破案了,要么就别妨碍我。他最后答应了,不过他放出狠话,若我说的那个世外高人啥都查不出来,他非让那个自称高人的骗子名誉扫地不可。他还不知道我说的是慕先生,不然他肯定没有胆量放出这样的话,不过他好像与慕先生是认识的?” 慕千成点了点头,“我会尽量帮你的,既会弄清楚到底是谁给你寄来威胁信,以及当年案件的真相,不过我觉得要查出威吓信或许会容易些,但你说要弄清毫无线索的往事,则肯定有些难度,就算能推测出谁才是真凶,只怕也不一定有充足的证据指控他了。” 马丁咬了咬嘴唇,“这都不要紧,你只要查到真相就得了,其他的不劳操心。” 慕千成可注意到马丁脸上闪过的那一丝愤恨和杀意,此时陈君望却插嘴道:“那车子的案子警方还没有结案?但总该有个什么大致的说法,不可能什么判断都没有就拖了这么多年。” 马丁叹了口气,“因为生日会上还有一个人失踪了,不知道她是被杀了,被抓走,还是自己就是凶手逃了,所以警方不能给出结论只能拖着。” 慕千成想了想,“失踪的也是宾客?” “不,是生日会的主角,一位刚好生日的贵妇人。” 慕千成已站了起来,“好吧,我会尽力的。” “我也希望把握这个机会,因为恰好当年遇害者的亲属都是这里的股东,所有涉事者难得齐聚一堂,所以我不能再错过这个机会了。慕先生在一会的宴席上都将见到那些人,当然他们也有可能是威胁我的人。” 慕千成点头表示记住了,“对了,我还想问马丁先生一个问题,你可知道藏着冤魂的音乐盒这个事?” “听说,拥有者就是夜宴的主人,游乐园的大股东雷蒙先生!” 事情只怕会越发不简单了。 五十五 五十五 慕千成所说的故事,发生在他帮助帕里斯解决了百慕大的搜猎事件,这差点酿成世界性的灾难的一个月后。 慕千成如约在迈阿密等来了陈君望,看到慕千成那被晒成棕褐色的皮肤,还有头顶发迹线上的晒痕,陈君望可是惊讶万分。他实在想不明白,慕千成在这段时间里到底干了什么事,按理说就算天天跑到海滩上吹风,也不至于弄成这样吧。 而且慕千成的后背上还出现了一些晒伤,皮都一层层开始脱落了,就像是金蝉脱壳似的,陈君望本就不怎么喜爱户外运动,当然没有这些经历,看到这本一点也不奇特的现象后,可是惊呆了。而且慕千成看来也瘦了不少,不过却变得很精干。 慕千成仅以秘密为理由,让陈君望不要再追问自己这段时间的行踪。他当然不能说出来,这段时间里,他可是混进了一个国际性的犯罪团伙中,还藏在加勒比海的某个岛上,参与了修建潜水艇,并计划在百慕大上击沉英国皇室游轮的惨案。 (不记得的读者可以回看卷十一:海上幽灵的精魂中百慕大里的围猎。里面诉说了慕千成本是要在陈君望的陪同下在迈阿密到处逛逛,也参加拉美后裔组织的狂欢节,以庆祝陈君望年纪轻轻就晋升为正教授的,陈君望却由于自己的原因,要晚些才能赶到迈阿密,导致慕千成被帕里斯钓了鱼,被迫给他们当起了混进犯罪团伙中的内线,还差点丢了性命) 与帕里斯分别后,慕千成可已走遍了迈阿密,所以等陈君望到达后,他已不想仅在这里逗留了,因为对于很多游客来说,美妙得难以言喻的阳光,对于背后赤疼的慕千成来说,已成了很可怕的东西。 他们在这个月里,几乎把佛罗里达州都走遍了,上至繁华的都会,下至乡村小镇,不过最后他们却在某个大城市落了脚,因为慕千成的舅母拜托他处理的一件仿制古董,在这里找到了一个买家,而慕千成也正是在这里陷进了游乐场的危机当中。 (这里由于商业机密的原因,游乐园中的案子还须尘封在档案馆里,所以这里只能避讳其所在的城市,以及这座游乐场到底是何方神圣,这些东西就交给睿智的读者自己去猜吧) 游乐场坐落在离市中心不远的地方,占地面积足足有一个小镇的大小,若非那些高耸的过山车和摩天轮,还真会让人以为这是一个典型的美式小镇。 这都市里本没有太多可以游览的地方,值得走走的,几乎都被他们走过了,所以这几天里他们都窝在旅馆中,等交易的对象找上门来。虽然其实他们还可以到那座新建成的游乐场中走走的,但陈君望根本就没想过会去那种地方。因为他觉得游乐场是留给孩子的,至少不会是慕千成这种好像早没有了童心的人该去的地方。所以当慕千成刚从旅馆的被窝里爬起来,就踢了他一脚说要去新落成的游乐场玩玩时,陈君望真是觉得要摔破眼镜了。 机动游乐场当时还是个稀罕物,要弄出围绕一个主题而建的乐园,那更是稀奇。不过这座游乐场也可被称为主题乐园,当然这里不能明示,或者就按慕千成说的,把它的主题称为快乐吧。 虽然陈君望还有些不相信,以为慕千成是在开玩笑,不过或者也注定了他们该到这游乐场里去转一圈,就在他们打算出门的时候,却有一个派信的小毛孩来找陈君望,还给了他一封信。 “这感觉好像我们真的成了福尔摩斯和华生似的,还来了个贝克街的小毛孩”,慕千成正在穿着他的白衬衣。 陈君望倒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起福尔摩斯,因为慕千成虽然有高超的洞悉和推理能力,但他却从来都不看侦探小说,他也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是个侦探。归根结底,他还是一个从来没有抱着发财梦,却鬼使神差参与了很多探险活动,并破解了不少难题的怪侠。 “这是我一个姨妈写来的信”,陈君望看了看寄信人和地址,就快速拆开了信封,他用手指点划着,逐个字仔细地看了一遍,“还真是太巧,她居然正是要邀请我们到那个主体乐园里玩一天,还打算邀请我们参加宴会。” 慕千成哦了一声,紧紧地把皮带扣好了,“那真是太巧了,世上居然有这么巧的事?” 陈君望解释道:“我这个姨妈早年随家人移居了旧金山,后来跟一个美国的工程师结了婚,现在居然是这座游乐场的小股东,她之前曾与我通过信,知道了我会来这里,就邀请我参加将要为游乐园顺利开业一个月举办的晚宴。还特意注明请把我的朋友慕千成也带上。” 解释完以后,连陈君望自己也觉得有些奇怪,自己的姨妈不该认识慕千成啊,慕千成也说自己确实不认识他的这位亲戚,而且为什么还注明非把慕千成带上不可。 陈君望托着下巴想了很久,他忽然把信递了过来,“你看看吧,看看会否有什么问题,不会是你在哪得罪了什么仇家,现在对方准备个陷阱等我们跳进去?” 慕千成笑了笑,开始对着镜子把胡子刮掉,说起仇家,他不久前才得罪了一个国际的犯罪团伙,但帕里斯可是答应了自己,会给自己保密的,“我看是你想太多了,而且不去看看又怎知是怎么回事?如果对方是一片好意,我们却不去,那就辜负了对方的热情,如果是要找麻烦的,那就算我们这次不去,不还一样会找上门。” 陈君望无法反驳慕千成的,不过这邀请中的几个问题确实暂时没有人可以解答,也正因为这样,或许更勾起了慕千成想去一看究竟的**。 邀请的时间可是明天,不过也无需什么准备了,宴会可要晚上才举行,不过陈君望的姨妈已为两人安排了全日免费的赠卷,在晚宴开始前,他们整天都可以在游乐场里随意地玩乐。 过山车、摩天轮、鬼屋这些东西在现代人的眼中,或许是一点也不刺激的,但对于那个时代的人而言,可是新奇得很。一座巨型的摩天轮,甚至有可能就是当地的地标之一。 虽然不是节日,但游乐场里到处都有不少带着孩子的年轻父母,也有些老人带着孙儿辈在此尽享天伦。慕千成也能感受到那份温馨,当然他也不会忘记邀请者特意邀请他的古怪,可真的希望不要有什么不幸的事在此发生,来破坏了这里的欢乐。 慕千成和陈君望最先就进了号称最惊险的冥道鬼屋,陈君望从进入屋里开始就一直尖叫个不停,不过在离开后,他居然还是能说得出声音,慕千成真是佩服他有一把那样的声带。 但说个实话,那鬼屋真是够可怕的,据说它的设计来自于一个早年曾跟随英国探险队到埃及并进入古金字塔的设计师,不过这座鬼屋就是他最后的遗作了,因为不久后他就得了怪病死去。而这个鬼屋,可能就是重现了他们当时曾见过的奇异景象,再混合上西方的一些恐怖故事吧。 看到慕千成倒不怎么被吓到了,陈君望显得很惊讶,“你难道都不害怕的,还是你这个人根本就不知道怕,是麻木的。” “我当然知道怕”,慕千成吃了一口陈君望买回来的冰激淋,据陈君望自己说的,从鬼屋里出来后要这样才能定惊,“当见到那些惊悚的东西时,我的心也扑通扑通地跳,不过我早知道他们是假的,不断地提醒自己,就立刻调整了过来。” “你的应变真快。” “也是被迫的,遇到的风险多了,有时候就被迫这样,不然早死了。就算心里怕,也不能轻易就被别人看穿啊。” 陈君望摇了摇头,“你这样倒也会失去一些快乐,不过倒是发了不少财。” “我走遍了那么多地方,不是为了发财,而是我想看多一些东西。” 陈君望点了点头,他又笑了起来,或许是觉得不自不觉间说的话题过于严肃了,好像在上哲理课一样,“如果你想看多一些,不妨去坐坐那个摩天路,据说是这城里的最高点了。” 从鬼屋出来,不远处就是七彩大摩天轮,慕千成倒真的有兴趣过去看看,陈君望被这个话题挑了起来,他也不反对了,两人就缓缓走了过去。 摩天轮的座舱和连接他们的轮轴都被涂上如同彩虹般的颜色,远看起来,真的犹如雨过天晴后,天边出现了一道彩虹,它若旋转起来,那更是如此了。 所以没有人会想到,不久之后,在这里将会发生一场血淋淋的悬空密室死人惨剧。预示雨过天晴的轮盘,将会成为了某些不幸者判定生死的赌盘! 不过在遇到死亡之前,慕千成已感到了有些异样,因为他总觉得有个很难看的小丑一直在跟着自己,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五十七 五十七 摩天轮看来倒是一个挺受欢迎的项目,在入口处,已排成了长长的队伍。 这乐园也是只要交了门票,就可以享用大部分项目的运作模式,而摩天轮也在那些项目里。只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必须由摩天轮的管理员控制人流,让人们分批登上摩天轮的座舱。 慕千成等排到了队伍的末端,看来还至少要等三四批游客后,才会轮到他们。 陈君望发现慕千成有些心不在焉,以为他又想起了什么烦恼事,就故意说些别的想让慕千成先回到现实中放松一下,“千成,最近好像不少地方都冒出了这些大型游乐设施,但第一座摩天轮到底在什么地方出现的,我还真没听说过?” 慕千成当然明白陈君望是本没有问题,故意找些问题来问自己,不过他不想辜负了陈君望的这番好意,所以还是回答了,“据我所知,好像是在芝加哥,不巧的是我们还没到过那,不然就可以看看人类最早的摩天轮是否还在运作了。” 慕千成微笑看着陈君望,实际上,他之前之所以分神,不是想到了什么麻烦事,而是他察觉到那个小丑偷偷地跟在他们的后面。 一个很不起眼,游乐园里最常见的小丑,起初慕千成也没有察觉到他是跟在自己俩的后面,不过在进入鬼屋前,他就在慕千成的附近,待他们出来后,小丑看似是在给鬼屋外的小孩发送气球,但给慕千成的感觉却像是特意守在那等他们出来似的。待他们走向摩天轮,这人果然又跟了过来,这实在是可疑。 慕千成继续用余光偷偷看着小丑,但嘴里还是继续回答了陈君望的问题,“据说在上个世纪末,一个叫做法利士的工程师为了与巴黎铁塔一比高下,在芝加哥的哥伦布纪念博览会上建了一个足足有二十六层楼高的摩天轮,现在是否还在就不知道了,毕竟都过了有四十年。” 陈君望点了点头,“你说我们的故乡,什么时候也会有这些东西?” 慕千成本意只是不辜负陈君望的好意才暂时回过神的,但他的这个问题,倒真的让慕千成彻底回过了神,他想了想才道:“我相信总会有的,而且会有很多,比这里的更大更绚丽,我们需要有耐心??????” 摩天轮缓缓又转了起来,管理员已把一批游客送进了摩天轮的座舱里。 慕千成可没心思看摩天轮这样慢悠悠地转动,(这里补充一下摩天轮的操作原理,对于与案件是否有关,这里当然不能这么快就说了,摩天轮实际上就是用电动机通过减速器减速,把高转速低扭矩转为低转速高扭矩的机械动力,再通过一些列既有弹性又有硬度的中间结构传导到轮盘上,使摩天轮低速转动),但当慕千成回过头再想看看那小丑时,却发现小丑已经不见了。 是因为感觉到已被慕千成察觉,所以放弃跟踪了,还是他本来就不是在跟踪,是慕千成疑心过重? 慕千成继续在人群中扫视着,此时陈君望倒是看着摩天轮的,他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叫。 周遭如他那样反应的人可真不少,排列等待进入摩天轮的队伍一下子就乱了起来,连周遭的游客都纷纷指着摩天轮在说着什么。 慕千成立刻就顺着人们的手指指向看了过去,身旁的陈君望也不自觉拉住了他的衣袖 ,慕千成立刻就明白大家为什么这么惊讶了。 太阳刚好在摩天轮的后方,刺眼的阳光让人必须眯眼才能抬头仰望,阳光也让摩天轮的座舱如同染上了血的颜色一样,一种已经干掉,开始发黑的血色 不过纵然这样,人们还是可以清楚地看到,在快要升到最高点的一个座舱窗户下,居然吊着一个人形! 人形在那摇晃着,好像在玩一种什么新奇的游戏的,只不过这游戏可是会夺走人的性命! 摩天轮的管理员立刻从他的值班小室中冲了出来,他对着远处的机械房大声地吼叫着什么,然后摩天轮就带着那具尸体停住了。 围观着一幕惨剧的人开始增多,人们也从最初的慌乱中镇定了下来,更多的人开始在议论纷纷。 一个秃头的高大男人,显然是乐园里的机械工,因为他穿着那种淡蓝色的制服,他和两名小工人立刻就准备了云梯,摩天轮的管理员提着一个大的急救袋子就爬了上去,其余人则在梯子下面等待。 由于人头汹涌,慕千成无法看清楚云梯下的动静,但对于爬上云梯的管理员倒还是可以清楚看到他的行动。不过毕竟是抬头仰望,这种角度有时候也是会有些盲点的,加上太阳光又实在是刺眼。 管理员自然是要把吊着的人先救下来再说,显然他也是出于这么的考虑,才会让摩天路紧急停了下来,若是等摩天轮旋转一圈,吊着死者的座舱回到地面时再把他解下来,估计早被吊死了,搞不好脑袋都会被折断掉。 显然是高度不太合适,管理员向下面的机械工打了几次手势后,云梯又被升高了一点,让他能够刚好够得着座舱外的人体。 不过显然上吊者的身躯很重,管理员一下子无法把他解下来,他只好先打开了舱们,自己跳进了舱里,从里面再探出手来,把人体拉到了里面,让被吊者的身体不再悬空着,再解开绳圈。 很快他就把上吊者放回到云梯上,喊下面的机械工快上来帮忙把他搬下去。 上吊者被搬下来后 ,人群中又是一片骚动。 负责这一区的游乐园经理早赶了过来,并带着几个保安控制住了局面,医生也赶了过来,但从他们的处理来看,慕千成已敢说上吊者的情况不容乐观。 果然很快就听到人群中有人开始说医生已宣布了死讯,毕竟那样突然扯住了脖子,加上摩天轮本身就在缓慢地转动着,那股拉力足以把人一下子就勒死。 “这人肯定是自杀的”,陈君望看来倒是有些看法。 慕千成对陈君望的话很感兴趣,“你怎么知道?” “那不是明摆着的,之前摩天轮都好好的,他自己打开了座舱的窗户跳了出来,就被吊在那了,显然是他自己先把绳圈绑在窗框上,又圈上了自己的脖子,一跳出来就当然被勒死了,如果不是他自己搞的,那还能有谁?座舱中可只有他一个人,你不也看见了。难道你看见座舱里还有别的人走出来?” “我只看见了后面的情况,之前那个座舱真的好好地,是突然窗户打开了,那人就跳了出来。” “是的,我骗你干什么,所以这事用不着你关心了,况且你想管也轮不到你多事。” 不过或许是注定了慕千成会参与到解决这件罪恶当中,因为瞬即赶来的警探居然是他认识的。 罗尔,那个曾在迈阿密与慕千成碰面的冷面探长,他曾与慕千成一道解决了酒店健身俱乐部里的案子,还有富商弗罗伦克萨被杀之谜(也是卷十一:海上幽灵船里的故事,就是慕千成在遇到帕里斯之前所解决的几个案子,这些案子还都与无面人的组织有关)。对于 慕千成的能力,罗尔是非常推崇的,若非错误地以为慕千成是什么调查员或是国际特工,罗尔本还有意交交慕千成这个朋友。 慕千成想上前打招呼的,但陈君望紧紧把他拉住,让他别节外生枝,既然警察来了,破案的事就交给他们。 看到陈君望有些古怪地坚持不要参与,慕千成也不想过于执拗,正准备走的了,却听到罗尔扯着喉咙,用那典型的德克萨斯口音在吼道:“怎么把目击者都赶走了?” 为了不让事态扩大,经理让保安员几乎把所有围观者都赶走了,听不到别人是怎么回答罗尔的,但可以听到罗尔又在喊:“你说的那些都该是受调查者,他们不能作为目击证人。” 罗尔的话让慕千成本已转身离开的脚步又停住了,“罗尔探长,真巧居然会在这里遇见你,如果你要找目击吊死那一幕的证人,我这会朋友恰好看见了。” 慕千成的话让罗尔看了过来,当看到慕千成的时候,他脸上既有惊喜也有疑虑,显然是担心这案子又与调查局的有关,让他不好办。 慕千成的话让陈君望都呆住了,因为这非但是慕千成自己要参与调查,还居然把自己拉上了,但陈君望却是百分之百不愿意参与的。那倒不是因为他真的那么怕事,而是他那个时灵时不灵的第六感告诉他,这游乐园里或许会有些很可怕的事发生。 可怕的事是否就是从这件要么是自杀,要么是不可能犯罪的空中密室中开始的,陈君望也说不来,但他觉得最好还是远离为妙。 但罗尔已走了上来,那双冷冰冰的小眼睛已盯着陈君望,“先生,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请问刚才你看到了什么?“ 看到的自然是可怕的东西了。 五十九 五十九 “我”,在罗尔那两只小眼睛的注视下,陈君望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我看到了那个人突然从窗户中掉了出来,然后他就悬挂在那了。” 罗尔点了点头,“那这过程中,你可看到什么异常的,异常的人或是事都可以?” “好像没有发现。” 慕千成倒不想弄得陈君望如此紧张,他之前说出自己的朋友是目击证人,真正的目的不过就是介入案件的调查,现在目的达到了,他可要替陈君望解围。 “刚才阳光很刺眼,悬吊死者的座舱又升到了很高的位置,确实影响了视线,我看若方便的话,给我们看看现场,说不定他会想起更多的事”,慕千成倒是说得很合理。 此时一名警探转到了罗尔的身边,慕千成可认得他正是在迈阿密时,也是身为副探长的伊森蒙德,一个不太靠得住的警官。 看到慕千成在此,他显得有些惊讶,看来本有什么要对罗尔说的,也一下子全吞进了肚子里。 罗尔呵呵笑了两声,“他们两位也会协助我们的调查,有什么的都可以告诉他们。” 伊森蒙德既有些怕也有些不满意地看了慕千成等几眼,“希望我们不会又被调到别的城市”,他嗔了口气才接着道:“已经查明死者的身份,由于他的驾照正好在他的上衣袋里,这帮了大忙。此人是本地有名的商业恶棍拉希德,他表面上做着正当的建筑生意,实际上常常敲诈别人,引来了一堆商业纠纷,这是我们找到的关于他的案底。不过这人倒是挺狡猾的,被告无数那么多次,但总是被无罪释放了。我看这很可能是仇杀。” 罗尔接过了那些卷宗,有哪些案发时,在事发区域里的人。“ “有摩天轮的管理员海森,机械工长卡斯特鲁,还有负责这一区域的游乐园经理拜蒙斯也应该被算进来,虽然他看似有不在场证明,但据我从卷宗里的发现,他与死者有多次纠纷,还有??????” 伊森蒙德正想说出还有什么人的,但在远处的警戒线里,却听到有人在吼,“这种人渣,死了是活该。” 罗尔的眉毛都提了起来,“让他安静,什么人来着?” “他也是其中一个该接受调查的人”,伊森蒙德继续道:“事发时,他正好坐在死者下方的座舱里,而死者左上方,也就是那个刚好转到最高点的座舱里则是没有人的。这人是一个老者,但自从死者死了以后,他就一直在咒骂,显然他们间也有些仇怨。” 罗尔掰起手指数了数,“总共有四个人要接受问话,那就事不宜迟了。” 临时问讯室就借用了摩天轮值班员的小屋,罗尔坐在了管理员的位置上,而慕千成和伊森蒙德则搬来了两把椅子,坐在了罗尔的旁边。慕千成本意是想先看看尸体的,但罗尔却说问了话再去看尸体和现场也不迟,显然他是怕这些将要协助调查的人会趁机毁掉什么证据,或是想到了一套合理的说辞来隐瞒自己的罪行。毕竟对于临时起意犯案的人来说,立刻的问讯往往能让他们不打自招,但若这真的不是自杀,而是一件案子,那显然是有预谋的,慕千成不觉得罗尔此时的迅速会有什么效果,当然既然罗尔要这样,慕千成也不会反对,毕竟给他参与问讯,已是破天荒的事,还得益于对方继续误解了他的身份。 未免别人质疑为何慕千成能参加问话,罗尔让他戴上了一顶警帽子,伊森蒙德也没有反对慕千称的参加,显然他与罗尔一样,以为慕千成是什么的安全人员,而这案子是否与调查局有关还难说,自然得让慕千成参与了。而之前伊森蒙德对慕千成那么不满,慕千成也从罗尔的话里听出了一些意味,还真是因为他们曾见到慕千成在迈阿密卷入无面人组织的事件里,所以上级把他们调离,但个中到底有什么原因,慕千成就不知道了,但显然罗尔和伊森蒙特却以为慕千成知道。 其实慕千成并不希望他们这么误会自己的,但显然解释也没有用,况且他们让自己参与调查,确实可以为破解犯罪,惩戒罪人出一分力,慕千成对此也愿意坦然接受。 “我是乐园里负责这一区域的经理,亨利.拜蒙斯”,这第一个问讯者倒是挺自觉的报出了自己身份。 罗尔正在低头看一份文件,“拜蒙斯先生是吗,能具体说说你在乐园里的工作。” “我负责这一区域的运营,最重要的就是充分运用各种设施的运力,尽量为更多的游客服务,也就是把游览者的数目搞上去。” 罗尔点了点头,他掏出了一本红皮的小本子,他用嘴巴咬掉了钢笔的笔盖,显然是要在本子上记录下信息,“你懂机械方面的知识,譬如说这个摩天轮的?” “不懂”,拜蒙斯摇了摇头,“我虽然是经理,但这些具体的有具体的人负责,我是干销售出身的,不懂任何机械方面的东西。” 罗尔用那双透着灰色亮光的小眼睛突然看着拜蒙斯,“能说说死者吊死的时候,你在哪?在干什么吗?” 拜蒙斯有些惊讶,“这我刚才已经对警员说过了,你们不也确认了我的证明属实。” 罗尔又看了他一眼,“这我知道,但我还想亲耳听你再说一遍,这事很难办吗?是否有什么难言之隐?” “不”,拜蒙斯可不想被怀疑上,“这当然能说的,你们所说的死者被发现吊死的时候,我正在距离这里有十分钟路程(步行)的办公室里,在与同事们商量下一个月的工作安排,很多人都可以给我作证。” 罗尔在笔记本上也不知写下了什么,不过若这个拜蒙斯说的,真的得到了那么多人的证明,那他的不在场证明倒是很完美。除非他能有什么法术,在那么远的距离里,操控摩天轮。 慕千成只是一直静静地听着,完全没有插嘴,既因为他觉得该给罗尔足够的尊重,也因为有时候当一个纯粹的听众或许会发现更多蛛丝马迹,毕竟已经有罗尔这个这么好的问话者存在,自己没有再插嘴的必要了。 罗尔把笔记本翻过了一页,他又用那带着冰冷的死灰色,颇为吓人的小眼睛看着拜蒙斯,“听说你与死者有仇怨,还曾扬言想把他杀了?” “我那只是说说,我不是真的要杀他,我没有这个想法,更别说动手了”,拜蒙斯笑得有些尴尬。他想用笑来掩饰这件事,但显然他的掩饰是不及格的。 “是吗”,罗尔继续追问道:“那你与死者到底有什么仇?” “这应该可以查到,我跟他的纠纷还曾立过案,上过法庭的”,拜蒙斯显然是不想说的,但看到罗尔咄咄逼人的目光,又只好继续讲下去,“其实不是什么私人恩怨,我本来是不认识死者拉希德的,之所以会认识他,全因为他与我们的业务有些合作。当时我要找一间建筑公司来平整这块土地并组装摩天轮,这个该死的拉希德通过给我的上司行贿,拉到了这个项目。但他又不打算真的好好做,留下了一个烂摊子,我追讨他,他还反过来利用合同上的漏洞,反咬我们一口,最后法院居然判决了证据不足,我们败诉,我的上司因为本就有把柄被拉希德抓住,不敢控诉他,就把责任全推到我的头上,结果我被扣了三个月的薪水,还影响了在行业里的名声。但我虽然恨拉希德,但不至于为了这样的事,就杀人吧?” “你的杀人动机倒不是很充分”,罗尔点了点头。 “不见得啊”,伊森蒙德少有地驳斥罗尔,“这事会带来多大的仇恨,在不同人眼中或许是不同的。” 对于副探长的质疑,罗尔没有生气,还露出了一丝满意的表情,慕千成也同意伊森蒙德的说话。 小屋内陷入一阵沉默,毕竟这人有很充分的不在场证明,真的没有什么好再问下去了。 罗尔缓缓把笔记本和上了,“你知否知道在这些要协助调查的人里面,有谁与拉希德有仇的,或是有关联的?” “谁跟他有仇我就不知道了,但我知道机械工卡斯特鲁与拉希德是很要好的发小,事发前几天才一块喝过酒,我之前在办公室里咒骂拉希德的时候,他还为这该死的说过好话。” “机械工”,罗尔缓缓把笔记本合上了。 确实已没有可以再问拜蒙斯的,所以只能让他离开。 待他关上门以后,伊森蒙德已迫不及待道:“你们看有否可能是他用了某种法子制造出不在场证明,实际上却是他一手操纵了谋杀?” 伊森蒙德很期待有人回答,但实际上却没有人回答他的,因为这实在很难想象该怎么办到。 “先让下一位,机械工卡斯特鲁进来吧,他就在事发现场,而且对于摩天轮又无比的熟悉,说不定能说出些有趣的事了”。 六十 六十 “因为那一侧的客房都住满了”,女侍应微微躬了躬身,答复了慕千成疑问。 马丁皱了皱眉头,“怎么会,我看四楼的客房多的是,美丽的小姐,你可不要耍什么花样。慕先生可是在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探险家,罗尔探长也是明察秋毫的警官,而我为了妻女也是会被迫翻脸不认人的,你可不要逼我。” 显然是压力太大,让一向温文尔雅的这位大建筑师都变得既凶也有些语无伦次。 女侍应被他的态度吓了一跳,这年轻的少女显然工作不太久,至少不会当了多久这种服务生,她的表情显得有些无助和尴尬,“我怎么敢骗各位。” “我看这小姐决不是什么坏人嘛”,慕千成笑着打圆场,既是为了给这位小姐解困,也是为了缓和一下大家过于紧张的气氛,毕竟自己先紧张了,可不会解决什么问题,只会让犯人更得意。 不过慕千成嘴里虽然说得轻巧,却也没有喝一口那杯咖啡,是否说他对于这个少女也是有戒心的,说得轻松,只为了让对方放松警惕? “这位小姐叫什么名字?能告诉我们吗?”,慕千成再次报上微微的一笑。 女侍应显然不多见如此英俊和有魅力的东方男子,脸上的表情从尴尬已转为不好意思,“你们可以叫我瓦妮莎,有什么做的不对的你们不要见怪,”,她吞吐了一下,“我来这里仅有半个月。” 慕千成指了指一张空椅子,“反正这里已经没有你的管家或雇主了,你坐下来也不妨啊。” 瓦妮莎看了看椅子,还是摇了摇头。 罗尔一直盯着这小妮子,现在才开口道:“你说住了那些宾客后,那附近就没有客房了是什么意思。不算我们,就算包括你的老爷和管家,也只不过六个人而已。我看迈尔斯居住的三楼就有不下十多间客房。” 瓦妮莎点了点头,“是的,不过三楼因为发生了案子,管家让我们谁都不要进入那一层,连过道的门都锁上了,他说要等警察来了再开,就把爱黛丽小姐等客人都安排到四楼了,那里是有很多客房,但修好的只有六间,其他的只是大门修好了,里面还一团糟,难道各位愿意住在建筑材料当中?所以管家才吩咐我把各位安置到五楼的。” 对于女侍应的解释,大家都只能选择暂时接受,因为也是听不出有什么问题。 慕千成已站了起来,“我看这宅子的结构很复杂,而且没有修好的地方还不少,我们纠结于这些安排也无用了,就先接受吧。等天亮后,如果警队还是没有赶来,我们再开车离开也不迟,今晚保持点警惕,休息一下还是没有问题的,不然我们光坐在这里耗,就算不发生别的事,也足够把我们累死了。” “也只能这样了”,罗尔拿起自己的公文包也站了起来。 慕千成看到马丁和陈君望都还有些惴惴不安,就安慰道:“不会有事的,就算有事要来,难道我们坐在这个宴客厅里就会没事?马丁先生,我看你女儿已经很困了,你还是先上去休息吧,我和罗尔探长会住在你隔壁,你可以安心。” 兰姐也站了起来劝马丁先上楼去,马丁轻轻叹了口气,“我的恐惧,你们是不会懂的。” 他的意思是否因为他是当年奇案的关系人?没有亲眼目睹过那些惨剧的人,当然不知道他心里的恐慌?还是有什么别的意思?????? 慕千成实际上也确实有些忧虑的,但现在却决不可以显露出来,他拍了拍陈君望的肩膀,“君望啊,今晚就委屈你过来我房中,我可想与你好好谈谈这里的事,可以吗?” 陈君望可是眼前一亮似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当然可以。” 慕千成明白陈君望心里想的是什么,他这么说可是给好友一个台阶,他知道独自留在房里,陈君望一定会害怕到无法睡着,但为了一点面子,这老实人又不会好意思自己说出口要过来同睡的,所以慕千成先提出了。 实际上慕千成从来都不是这么轻易就给别人面子的人,他是永远信奉你敬我一尺,我让你一丈的,如果对方本就是个无耻之人,他可是一点面子都不会给。不过对于陈君望,他可是愿意随时给他面子,哪怕让自己丢脸也可以,因为这样的朋友很难的,慕千成总觉得让他免于恐惧和活得安全是自己的责任之一。 在瓦妮莎的带领下,他们离开了宴客厅,看到所有客人都终于散去了,一名女佣瞬即把杯盘收去,两名保安也把宴客厅给锁上了。 虽然说是要去五楼,但瓦妮莎带他们走的楼梯,却不是刚才能通向迈尔斯所处的三楼的那一栋。据瓦妮莎说,他现在走的楼梯是连接不到杀人现场,乃至其他客人现在居住的四楼的。因为中间被一个还没有修好的地方隔开了,若要到对方那,就需先到院子里,从另外一条楼梯上去,就是刚才慕千乘等跑去查看迈尔斯时走过的路,要么就是经过已被锁上的宴客厅再穿过去。 马丁的女儿实在是睡得太沉了,而且马丁好像也不愿再多说什么,一进入自己的房间,他仅对慕千成和罗尔说了句拜托,就请大家离开,并瞬即关上了门。 罗尔倒是没有进入马丁的房间,仅留在过道里一直观察情况,这里的设计与迈尔斯所处的楼层接近一模一样,其实慕千成会进入马丁的房间,也不是八卦,而是他担心屋里预先藏了什么,毕竟这些房间可是早安排好的,谁知道会否有谁动了什么手脚? 不过心烦意乱的马丁却不给慕千成检查的机会,所以慕千成只能提醒他自己当心,就被赶了出去。 瓦妮莎说他会待在过道末端的佣人房里,有什么事可以随时去找她,也就快步离开,并关上了门,好像她也有些害怕。 罗尔看了看手表,已差不多凌晨了,“慕先生,祝我们好运了。” 慕千成苦笑了一下,“应该说祝所有人都好运。若有什么事,罗尔探长可别单干,记得来找我们。” 罗尔会意地点了点头,各自都回到房间去了。 陈君望一进到房子里,就把灯都打开了,“千成,你说这个晚上真的会出事?” 慕千成已快速把房间检查了一遍,也把门窗都锁上了,并且确认不可能有什么方法能从外面把门打开才道:“我看有九成把握,一定会发生事情。” “你为何如此确定?” “你想想看,犯人花了那么多心思,把我们留在这,又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让警队无法前来,不就为了自己有机会再干点大事。” 慕千成的话,让陈君望的脸色都沉了下去,“但留在这里的人可不少,犯人还真的敢动手?” 慕千成已干脆躺在了床上,“刚才人更多了,他不是还一样不知用了什么手法把迈尔斯给杀了。” 陈君望已在床边的书桌椅子上坐了下来,“但迈尔斯被杀时,现在留下来的人可是都在宴客厅里,他们岂非没有犯案的可能?” 慕千成摇了摇头,“难说,或许有什么很巧妙的方法,是我这颗笨脑袋还没有想出来而已。” “你还笨?只怕在这里的人当中,你若想不出来,别人就更想不出了”,陈君望既是在说出心里话,但也有给自己打气的感觉,毕竟他始终认为只要有慕千成在,一切都会有解决的可能。 慕千成笑了笑,“不见得啊,犯人不是就想出来了。我看你光想这些也没用,还是关掉灯睡一会吧,不然有事时你才犯困那可就完了。” “还关灯睡?”,陈君望瞪大了眼睛,“你还真够放心的”,他嘴里虽然这么说,但却还是按慕千成说的做了,不过他关了天花板上的灯,却又把床头柜上的灯打开了,“还是有光比较好。” “这哪好,敌暗我明,才是最不划算的”,慕千成偷偷笑了笑,“不过你喜欢就算了。” “你可要把手枪放在床头,以便随时能拿到”,陈君望提醒道。 “我有什么枪?我们本意就是来乐园玩的,我哪可能有枪在身上。” 陈君望哦了一声,“你控制在乐园里装成小丑的兰姐时,不是曾拿出手枪,史密斯式的小口径手枪,虽然威力不大,但若犯人闯进房间里,可够他受了。” 慕千成大笑了,“你说那一个,那只不过是为了把小丑唬住,我临时起意问附近小孩借来的玩具,我早还了。” 陈君望有些失落,“那若真的有凶徒,该怎么办?” 慕千城微微笑了笑,“勇敢和机智!或许在这些情况下,比手枪有用得多。快躺下来睡一会吧。” “但愿如此了”,陈君望哆嗦着躺上了床。 刚开始时,陈君望还是辗转反侧的,但过了不久却真是打起了鼾声,反而是慕千成一直思索着各种问题,完全没有睡意。 落地钟已经敲响了一点,那本来据说已经因为线路出了问题而不再可能响起来的电话,却突然响了起来。 六十一 六十一 “你说什么”,慕千成说话的声音很大,把刚从被窝里爬起来,还睡眼朦胧的陈君望吓了一大跳。 “喂,喂”,慕千成连喊了几声,但电话那头已传出挂断后的声音。 慕千成狠狠地把话筒扔回到电话上,“装神弄鬼的家伙,唬得了谁!” 陈君望揉了揉眼睛,突然的惊吓让人的肾上腺素激增,他已清醒了很多,“谁打来的电话?不是有什么事?” 慕千成哼了一声,“谁知道是谁打来的,那胆小鬼哪敢报出名字,只敢唬人。”,慕千成倒是显得一点都不害怕,实际上,在这种环境下,完全没有丝毫的忧虑倒是假的,但他当然也不会如马丁和陈君望那么恐惧,只不过现在这种毫无所谓的态度也有一定程度是装出来的,既是装给陈君望看,好让陈君望不要害怕,同时谁知道转神弄鬼者会否在哪窥视着他们,若表现出害怕,只会让对方更嚣张。 陈君望已站了起来,他快速环视了四周以下,确认门窗都还完好无损才道:“那家伙在电话里说了什么?” “他说,他说嘛”,慕千成脸上露出了一个鄙视的笑容,“要把这里的人全部弄进地狱里,就想三年前那个晚上一样吧。” 慕千成停了停又补充道:“听起来像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声音很尖的,当然也可能是用机器播出来的。” 陈君望深深吸了口气,“不是说这里的电话都打不通了,怎么突然又能打响?” 慕千成也已站了起来,他取下墙壁上一把装饰用的西洋佩剑,“这难说,若装神弄鬼的人对于电话通讯有很深厚的知识,要糊弄一下电话线,应该不难吧。” “这难道真是一个无差别杀人的恶魔,不然我们这些人与她无怨无仇也会成为目标?”,陈君望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的疑惧,“记得那些人说过,音乐盒里的怨灵倒是会无差别地把周遭的人杀光,爱黛丽不是还提醒过我们,不要被她拍到肩膀。” 慕千成这次倒是真的笑了起来,“如果真是那种东西要拿我们的命,还需打电话来预告?她直接穿墙而过,把我们的魂魄勾走不就得了。这人装神弄鬼肯定又有什么目的,只要我们不害怕,继续保持镇定,他奈何不了我们的。” 慕千成的这种说法或许是对的,可惜不是每个人都能如他一样镇定。 就在他和陈君望说着的时候,已可听到房门外的过道上有些吵杂的声音,好像是马丁在与罗尔吵着什么。 慕千成赶紧开门察看,只见马丁抱着女儿,兰姐则提着袋子好像要走下楼去,而罗尔则把他们拦住了。 “你们决不可以离开这里,那个混球的目的就是把我们唬出去的,我相信大家只要躲在房门后面,他决没有办法伤到任何人”,罗尔还是一如既往的语调。 慕千成赶紧走上前,“你们也收到了那个电话?” 罗尔点了点头,马丁已道:“慕先生,留在这里还真是安全?我之前已经收到了恐吓信,而现在那个女人又说要把我们所有留在屋里的人都杀掉,我怕,我怕连累了我的妻儿。我只不过想罗尔探长把她们送走,我会继续留在这里的。”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听罗尔探长的话,这附近实在是太黑了,隔几百米才有一盏路灯,虽然你家的别墅离这里并不远,但要经过一个人工湖,反而更容易被对方算计。那人特意打电话给我们,就是为了把我们吓到乱了方寸,只要我们不怕她就会没辙,而且我很坦诚地说一句,为何马丁先生会如此恐慌,是否有些不正常?” 马丁看了妻子一眼,叹了口气道:“因为我这么快就又爱上了另一个女人,而且爱得这么深,我怕我的前妻会责怪我。听说她的魂魄在此,而且又被怨念污染了,我实在是无法不诚惶诚恐。” 这么个理由,听起来倒是有些牵强,除非马丁是很迷信的人。慕千成眨了眨眼睛,却没有如惯常的那样安慰马丁。 罗尔却开口道:“你确实是该感谢你的妻子,若非她的死,你也不会有今天的辉煌,不过还是一个普通的建筑师而已,哪有机会成为这里的股东之一。” 马丁低下了头,兰姐则连连抚慰他。 慕千成倒是没有听说过这方面的信息,立刻问罗尔,“这是怎么回事,方便我们知道吗?” 罗尔倒是丝毫不忌讳马丁在场,“马丁先生,我也是实话实说的,我从你们的资料中得知,你前妻的父母从她小时候就给她买了一份巨额的人身保险,她父母还在世时,受益人也就是你的岳父母,后来他们都过世了,就改成你了。在你前妻于那件怪事中死亡后,你可是获得了大笔的保险金,并用那笔钱入股了好几个建筑项目大赚了一笔,才会有资金成为这里的股东。我没说错吧。” 马丁过了颇久,才点了点头。 慕千成叹了口气,“这么说来,马丁先生也可是当年那件怪事的受益人之一了,难怪始终有人怀疑你。” “什么受益人”,马丁显得有些激动,“我才不稀罕那些钱,如果能换回我妻子的命,我可是不想要一美分。但我后来想明白了,我必须用好那笔钱,因为那是用我妻子的命换来的。” 马丁如此大反应,倒让慕千成和罗尔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兰姐已插嘴道:“两位聪明人,我相信你们的眼睛是很锐利的,也请相信我,我敢保证我先生与当年的事无关。” 罗尔刚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女佣瓦妮莎却从房里跑了出来,“各位,你们的朋友不知为何全聚集在院子里,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你说爱黛丽那些人?”,马丁有些着急。 瓦妮莎点了点头。 慕千成握紧者手中的佩剑,“你怎么知道的?还有,刚才你可收到了电话?” “电话?”,瓦妮莎好像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佣人房里没有电话的,因为我那的窗户刚好可以看到院子,那里有盏还亮着的灯,我看到你们的朋友全聚集在那,好象在说着什么。” 罗尔狠狠拍了拍墙壁,“都让他们全留在房里,谁叫的都别出来,也别放人进去就安全了,就是不听。我要过去看看,慕先生你打算怎样?” 慕千成权衡了一下,“本来所有人都留在房里是最好的,但既然现在都要出来了,越是分散就越危险,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有什么的话,马丁先生也可以劝劝你的朋友和同事,毕竟我们与他们不相熟。” 马丁现在也没有了主意,只能暂时都听这两个保护者的话了,“过去看看当然没有问题,但只怕他们也未必会听我的,别的事还好说,这或者牵连到往事,对于那件怪事,他们很多人说不定还对我心存怀疑!” 慕千成等赶到时,那些人已准备往车库的方向走去。 罗尔赶紧拦在他们的面前,“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爱黛丽那种神态近乎疯狂,“你只不过是个下班的警探,有什么资格盘查我们,就算你还在当班,没有理由,也留不得我们。” 慕千成紧握佩剑,快步赶了上来,“罗尔探长可是一片好意,现在已经快凌晨两点多了,你们要到什么地方?贸然走出去,那才是真正的危险。” 慕千成已把在场的人都看了一遍,就是宴会时雷蒙同桌的那群人,爱黛丽、史特伦斯、莱奥(几乎没怎么说过话的乐园总机械师),那个戴着黑帽子的亚裔女人,以及那对中年夫妻。 这还是莱奥第一次与慕千成对话,“先生,你喜欢留在这,我们不管,但我们不想死在这里,请你让我们离开好不好,只要离开了这片区域,我相信我们就安全了。” 慕千成注意到他眼中的恐慌,“你们也接到了恐吓电话?” 这些人都没有回答的,但看那神情显然就是这样。 “那只不过是为了吓我们,让我们害怕逃出来的。你们若真的这样做,那就上当了。不然你们躲在坚固的大门后,在密闭的房间里,谁能害你们”,慕千成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 爱黛丽冷笑了好几声,“笑话,迈尔斯不是就在完全的密室中惨死了!我看留在这栋宅子中最不安全了,无论怎样我们都要走的了,我看谁拦住我们的,谁就是凶手!” 慕千成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他只能用眼神向马丁求救,但马丁却站得老远的,就是不插话。 此时史特伦斯已从车库里开出了据他们说的唯一一辆可以一下子坐上所有人的面包车,这些人也不管罗尔怎么劝告,一下子就挤上了车里。 车子转瞬就发动了起来,他们也不顾当年的那些人就是全被发现死在车上的,就毅然走上了这条他们自认为安全的路。 但慕千成却很担心那会是一条黄泉之路,一条真正的不归路。 二十四 (一) 二十四 (一) 香儿赶紧戴上帽子,快步离去。 慕千成倒是胆大,他非但没有假装没有发现树后的影子,继续往火场走去,还转过身就往人影的方向突然冲了起来。 他是要把这藏头露尾的家伙给揪出来,同时也是分散他对香儿的注意。 这人躲藏的本领实在是不高明,也反过来说决不可能是香儿说的‘鬼魂’。慕千成已看到褪了色的警帽,慕千成还待怎么吓这人一下,树后已露出了龙樵的身影。 慕千成眯起眼睛,把他从头到脚看了一遍,这人不是在驿站外维持秩序,倒怎么跟踪起自己,而且他的背上还斜背着一把猎枪。 “老警察怎么不在驿站外,却拿着枪跟在我后面,难道是怕有什么被我发现了?这枪嘛”,慕千成突然一手抓着枪管,“难道是用来杀我灭口?” 龙樵脸上堆笑,“慕大人真是爱开玩笑,驿站外的事也料理得差不多,原来这一切的怪事都是那田举为了出名弄出来的,大家正在那里批他,我看林站长也在场,不会有什么事了,刚好看见慕大人出了后门,一个人往这里走,我担心那放火的,会对大人不利,就立刻过来保护。” 慕千成点了点头,“你倒是很有心嘛!虽然说,怪事是被田举越说越离奇,但这杀人放火的,却是铁一般的存在,别说我们抢了你这个警察的功劳啊,我是一定会把这案子和当年的失火悬案一起破了的。” 龙樵笑得有些怪异,“是的,就看大人的。” “那没什么事,你可以先回去了。” 听到慕千成这么说,龙樵却还是不为所动,“要不请林站长同行,大人独自进入火场,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安全。那犯人既然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就让宅第起火,又让奇怪的尸体在火里出现,我真是怕他还有什么机关,到时候悔之晚矣。” 慕千成看了龙樵一回,突然笑了起来,他拍了拍老警察的肩膀,“没事,那就你陪我一块去吧,有劳了。” 其实火场早已不远,几天前这里还是一栋虽然流传着诡异的故事,但还谈得上清幽的府邸,现在却成了一片焦黑的废墟。 除了门外的石阶等石质构件外,木架构的东西基本都被火神收回了冥界。 慕千成踩在石阶上,没有立刻就往里走,他看着那早已似们非门的东西,看着断墙后的焦木炭,好像是在感受着那场火的残酷,同时更是在思索着犯人到底是要用火来淹没什么。 龙樵警戒地站在慕千成的身后,也不知道他真是好心来保护,还是生怕慕千成发现了什么。 “老警察,若非侥幸,说得不听,你早也成了焦炭”,慕千成突然开口说话。 龙樵左手捂着心房,好像那样才能平复内心,“所以说大人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才那么紧张您的安危。” “在罪恶面前,互相帮助而已,你我都是想对抗罪恶,用不着这么客气”,慕千成点了点头,风吹动了跌落在地上的纸灯笼,当天门外的两只灯笼只残留着一只了。那也失去了“住处”的纸东西,顺着台阶滑落,碰到了慕千成的脚才停了下来。 但这平常的景象,却令慕千成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因为他突然想起了一种手法,以及破案的关键。 “走,进里面看看!” 龙樵从背上拿下了猎枪,紧紧跟着。 这建立在书院旧址上,本来颇讲究格局的房子,早已成为了仅有一些梁柱还残留在地上的废墟,慕千成等的进入惊吓了几只老鼠,他们在散发着怪异味道的空隙里,乱窜了起来,瞬间又都不见了。 这里还怎么能找到证据?显然已不太可能,遭到这么一场大劫后,对于破案的唯一好处,只有视野变开阔了,当然这种好处还是慕千成对龙樵的自嘲。 火势是相当惊人的,让远处把电线引入屋子里的小铁架都跨了下来,显然是因为粗大的电线连到屋子里,而由于火势引发了房子的倒塌,把电线都扯倒了,让小铁塔也支撑不住。 慕千成也记得,这龙齐的住宅是升隆村里仅有两户通电的,这高压线经过树林通到远方那无人看管的小电站里(之前也说了,是龙齐在旧金山的亲戚回来搞的所谓电气化试验) 看到这本是门洞套门洞,又有了电灯电话,也可算些许中西合璧的大宅成了一片废墟,让慕千成也有些沮丧,但虽然他没有阻止到犯人之前的遗罪,但他现在却有充足的信心,制止他继续作恶,并且就在这片把大火灼烧过的地方,把一切的东西都“蒸”出来。 慕千成的嘴角突然已泛起了笑容,这是龙樵难以理解的,但他又不敢问。 慕千成却突然转过身,“好了,不需要看了,因为该看的,我都已经看了。” “但大人进来不到一刻钟。” “这么短的时间,如果你单纯是用眼睛去看,确实是很短的,但要发现一些东西,用到的不仅仅是眼睛”,慕千成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还有些别的东西更重要。” 龙樵是被他的哑语彻底弄晕了,“斗胆问一句,那天在这里发现的遗骸,可真是不见了的龙伦?” 慕千成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道:“现在还没有定论?” “不,如果是龙伦的,那就应该是六根脚趾,如果没有,就不是了”,龙樵继续追问。 慕千成没有告诉他真相的意思,“我没有看过尸体,负责的是林站长,要不你问问她,她可没有告诉我,会不会是脚掌的部分不幸被破坏了?” 龙樵有些丧气,显然是不敢问林昕,但又很想知道结果。 “老警察为什么这么着紧龙伦的遗骸?” 龙樵仰天长叹,“毕竟是至交一场,他与我妹妹又是青梅竹马的恋人,他还是我跟龙二少爷埋葬的,现在他的遗骸突然从坟里不见了,我心又怎能安!我希望尽快找回他的尸体,最迟也得在清明前啊,好让他安息的。反而究竟是谁挖出来的,我倒不打算追究了。” “这么说,你是不相信他自己成了僵尸爬出来复仇的?” 龙樵闭上了眼睛,也转过了脸,让慕千成无法看到他的表情,“我不相信世上真有这种事,而且我更相信龙齐大人的人品。他不可能断什么冤案,龙伦也没有什么仇要报的,他只有需要保佑的人,又怎可能故意生事。” 慕千成的眼睛都亮了起来,显然是龙樵的某些话让他听出了一丝味道。 当年的失火案,县官龙齐为何会把龙伦的死判为自杀?这是否受什么人指使的冤案?龙齐又是被谁杀死的?犯人如何能不留下足迹就在雨后的泥地中离去?龙齐夫妻死亡为何相隔时差?后来林昕看到的僵尸是什么东西?甚至是谁挖走了龙伦的尸体,慕千成都已有了把握。 现在就要看如何把真相呈现出来了。 “对了,昨天田举在面铺吹牛皮时,你也在场?” “是的”,龙樵点了点头,“可是他约我到那小酌几杯,谁知他突然说出了那样的话,还说大人保证今天就破案,我当时还吓了一跳,为了制止他,差点都打起来了。” 慕千成笑了笑,“那可有什么人插嘴?” “插嘴的人可太多了,唯独只有那个胡戟没有插话”,龙樵是边想边说的,“那老头只说无论大家怎么争执,升隆村的案子都与他无关,他只要保证能收到那块地,若谁敢非议,他就跟他急。” 慕千成哼了一声,“他还是在做发财梦,不过他怎么老在袁垂的面铺里,而且这虎平村的村长老在升隆村里晃,就不怕真的有人把他给打死了。” “因为他常来盯着那块地”,龙樵脸上闪过了一丝厌恶的表情,“这本村人甚少开铺子,而且就算开了,也不会招呼他,所以他来了就只能在袁垂那吃饭。他敢过来也不奇怪,因为这老头的脾气本就很倔,不过得益于龙齐大人治理本地时推行的宽容之道,两村虽然敌对,但只要不是太大的事,有一方先动了手,还不至于酿成什么大事,所以很讽刺的,这人敢来嚣张,正得益被他看上了地块的龙齐大人。” 慕千成看着龙樵,“听老警察的口气,是真的很佩服龙齐,自然对他的死是很愤怒的?” 龙樵咬着嘴唇,但表情把一切都说了。 “那好,我会还所有人一个真相”,慕千成悠悠走下了石阶,还居然有兴致捡起了地上的灯笼,并用火柴点着了,“你就等通知吧,我很快就把一切都解开。” “慕大人,你说的很快到底要多久?” “快就一两天,最迟不超过一两个星期”,慕千成也不理龙樵了,笑着往驿站的方向就自己走了回去。 他口里虽然这么说,但心里早就有数,那还用这么久,就是明天,他将在这片烈火也没有抹掉罪恶的地方把一切解开,并把真正的罪人揪出来。 三十一 三十一 慕千成看了大家一眼,“我只是随便说说看法,提供一个补充,真正的推论当然还是以罗尔探长的为准。” 罗尔知道他这么说,是给足自己面子,立刻对这个所谓的国际密探,得到调查局授权自己必须配合的人,报以一个微笑。 慕千成想了想,又低声嘱咐罗尔不要把自己说的记录下来,最好不要在这件案子中记录自己的存在,才开始他的推理。 “首先我们必须弄清楚这是一个怎样的案子?罗尔探长刚才已有结论了!” 罗尔点了点头,“虽然既存在自杀的现象,也有谋杀后伪造现场的疑点,但吊灯上的痕迹告诉了我,不太可能是自杀,或者犯人并不知道自杀会留下那种痕迹,所以没有伪造出来。” “这定性应该是很准确的”,慕千成接着道:“在基本确认是谋杀后,我们就得弄清楚涉案的人员,具体有四个人。本意进行采访,发现带血的猫后进入别墅的特雷西小姐,洽谈业务的证券经理沃南,还有死者去向不明的佣人邦萨,以及一位留下了九码鞋印子,从外面爬进来来路不明的人。” 伊森蒙德插嘴道:“就是这么些人有嫌疑了,不过现在看来邦萨的可能性最大,不过那个来路不明的人也很让人起疑。据刚才到围墙外路上调查的警员回报,由于案发时间比较早,没有谁留意到那个时候是否有人爬进围墙,但一位有晨练习惯的老太太说,他曾听到邦萨的喊声。” 罗尔的眉头都提了起来,“她有没听到邦萨喊了什么?而且她是否确定那就是邦萨的声音。” “他确定”,伊森蒙德颇为自信的,“因为他跟弗罗伦克萨是相识,曾多次来做客,很熟悉邦萨那独特的口音。他说邦萨很大声说‘不’,还喊了一个名字,米尔什么的,具体他就不太清楚,但不是一个美国人常用的名字。” 罗尔用力握了握拳头,“一定就是那神秘入侵者的名字,看来邦萨是认识那个人的,不排除他们共谋杀害了弗罗伦克萨,当然这里面还有很多疑点,慕先生,我希望继续听听你的意见,当然我自己也已有一套想法。” “好的,我就是一个意见提供者嘛”,慕千成微笑耸了耸肩帮,“首先,特雷西小姐应该没有多大嫌疑,因为他不太可能知道保险柜里的证券文件,以及那些文件是弗罗伦克萨证券买卖亏损的证据,以及准备起诉沃南这事。她仅是弗罗伦克萨的普通朋友,而且就算密友,我想弗罗伦克萨也不太可能把这种事说出来。” 由于被带到远处,特雷西和沃南无法听到慕千成的推理,不然她可能会为这个帮自己脱嫌的人,送上一个热吻。 “跟着是沃南”,慕千成的眼中闪起了一种狡黠的光芒,“他也应该不太可能犯案。因为我们若没有调查养蜂房和邦萨的房间,而在现场指挥的又不是罗尔这种有丰富刑事经验的人,很可能就会遗漏吊灯上的痕迹,这样按照最初的简单推理,不是把嫌疑指向他,就是把怀疑方向放在弗罗伦克萨自杀,不过特意伪造现场以图陷害沃南上。这两个调查方向,都会使沃南有麻烦。第一种情况,就是他会被当成盗取文件的杀人凶手,而第二种情况就是弗罗伦克萨的死虽然跟他没有直接关系,但他是否存在证券欺诈的行为,很可能会被法院考虑,这样对他来说,都是很不利的,难道会有一个犯人做那么多事,就为了让自己处于更不利的境地?” 罗尔显然对这番分析很满意,看了远方在不安等待的沃南一眼,“有道理,这家伙也从来没有提起,让我们注意吊灯上的痕迹,或是要到邦萨的房间调查。若人是他杀的,然后想伪装成自杀,或嫁祸给邦萨,他都应该会那么做,不然就是自找麻烦。” 伊森蒙德的表情显出他还没有完全消化完这些话,不过他已脱口而出,“那最后有嫌疑的不就是神秘的来客,米尔什么的,以及逃了的邦萨。” 慕千成点了点头,“不过我想他们虽然都涉及谋杀案,但起的作用却不同。” 罗尔想了想,他的眼睛已眯成一条缝,也不知是否已“看”到了什么东西,“那看来神秘来客杀人的可能性更大,邦萨有可能是帮凶。” “难怪是大丽花,是背叛”,伊森蒙德深吸了口气,“原来自家的佣人是一伙的。” “他或许未必是自愿的”,罗尔看来真的已看出了什么,他哼了两声,“慕先生,很抱歉打断了你的思路,请继续。” “我先不下结论,到底这两人中是谁杀了弗罗伦克萨,我们先把目光转向大丽花,弗罗伦克萨鞋子里的大丽花,还有邦萨床铺下的大丽花,那东西准是一个人藏进去的。那你们觉得会是谁?” 伊森蒙德这回倒是灵光了一回,“那是死亡讯息的推论就肯定得被推翻,因为就算死者可以偷偷把花藏进自己的鞋子里,但被控制的情况下,也不可能把花放到邦萨的被子下。难道这是神秘来客的第三重机关,就是在我们既不怀疑沃南,又排除死者自杀嫁祸沃南后,把矛头指向邦萨,所以把花这么处理了。” “罗尔探长怎么看?”,慕千成发问。 罗尔却偏偏不说,“我还在想,倒想先听听慕先生的意思。” “我觉得不太可能是神秘来客放的,因为当时冒险做出那种行动,若被邦萨发现了,可就麻烦。他很可能是把邦萨拉拢着成为自己的一分子,从来没有把案件推向邦萨的意思。我猜花是邦萨自己放的,这种可能性最大。” “为什么?”伊森蒙德瞪大了碧绿色的眼睛。 “因为他想给我们留下一些线索,我想他是被迫卷入这个案子的。情况或许如下,那神秘的来客通过某种渠道认识了邦萨,当然我不知道他们要谋划什么事,但估计不会是什么好事。然后神秘人用鸦片控制了邦萨,让他无法自拔,究竟在这过程中,弗罗伦克萨是否认识神秘人,我就不知道了。今天他或许是来找邦萨有什么要事,为了逼迫邦萨下定决心,就动手杀了弗罗伦克萨。” 慕千成停了停接着道:“犯人从围墙那个有异常的地方爬进来后,直奔阳台,在从阳台翻进去时,被弗罗伦克萨发现了。我想死者是听到声音后,匆匆从睡房里出来的,所以才会没有穿鞋子。凶手立刻用准备好的绳子把死者勒死,在那过程中发生了打破花盆,并让猫逃了出去那一幕。” 罗尔定神看着远处的阳台,像是在回想案情,“那么说来,老太太听到邦萨的喊声,估计就是邦萨看到杀人一幕。” 慕千成点头,“应该就是那样。邦萨应该是又惊又怕,在凶手的危吓下,只能听令从事。凶手早预备好之前的阴谋,就是我们之前发现的布置,若警方简单调查,就可能把怀疑对象指向沃南,如果再深入一点调查就可能会推测弗罗伦克萨自杀后嫁祸沃南,但都不会怀疑起佣人邦萨,因为我们以为他已经坐船离开了。不过他这么的布置有几个漏洞,第一,犯人出于心虚,不敢自己出面,让邦萨去买蛋糕,第二,就是他没有料到邦萨会特意留下大丽花这个信息。” 慕千成竖起两根手指,“这是个一石二鸟的信息,第一他把花塞到鞋子里,是为了提醒我们注意脚底的伤口,并留意到阳台的打斗,第二利用大丽花的寓意,让我们对他这个佣人起疑心,而我们只要对他有疑心,自然会发现有神秘来客这回事,所以其实邦萨也不能说是完全的背叛,我只能说他现在很有可能被人控制住了。” 罗尔点了点头,“你说的,都很对我的胃口,看来现在必须把调查方向,转向寻找那神秘的杀人者,这案子暂时不能结了。不过很感谢你提供的意见,若没有别的需要我们协助,我们一回就会先撤离这里,回署里重新计划搜查行动。” “我没有要求”,慕千成摇了摇头,他说的这可是大实话,因为他真不知道自己来这里要调查的是什么,本意是要见弗罗伦克萨的,但他的人已经被杀了,所以也谈不上自己没有完成任务。 慕千成选择了告辞,那两个涉案的人,也同时被放了。 慕千成沉思着走了一段路,发现女大学生特雷西一直跟在自己的后面,自己走快一点,她也走快一点,自己放慢脚步,她也不追上来。 看来是存心要跟踪自己,不过这跟踪也太烂了。 不过她这为的是什么,难道她跟刚才的案件有关,有什么细节被自己漏过了? 慕千成决心拦下她,刚在巷子里转过弯,就突然转身,他以为一定会碰到追上来的小姐,但特雷西却已经不见了。 慕千成愣了一下,后心已被一样硬东西顶住,特雷西不知怎么已站在他的后面。 五十六 五十六 慕千成很坚定地指着一个人,那个人居然就是活了下来的宾客之一,史特伦斯! 这瘦高个男子显得很惊讶,不自觉退后了一步,“怎么会是我?慕先生,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什么,你这随便乱说,可是会害死人的。” 慕千成还没有回答史特伦斯,因为他的注意力都被屋子里很轻微的变化吸引了过去——陈君望已悄悄绕到史特伦斯的身后,同时完全挡住了大门,这满脸害怕表情的文弱教授,倒是有很心细和勇敢的时候。 慕千成已微微笑了笑,“我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而你的心里,肯定比谁都对这一夜的恐怖要清楚得多。” 史特伦斯那干瘦的脸上连肌肉都突了起来似的,不过罗尔却反而来安慰他,“这位先生也不用紧张,慕先生的推断说不定也有不正确的时候嘛,我就看不出你怎么会有犯案的可能。” 史特伦斯咬了咬牙,“我当然没有犯案的可能,因为我根本就不是犯人。不过如果你一定要说我是犯人,那可有什么证据?不要说,又是你之前所谓的什么先让我们接受你的假设,这一回我可一点也不接受。你真是太荒谬了!” 慕千成居然还点了点头,“你用不着这么激动,你不接受我的说法也行。不过我却可以告诉你,其实在找到证据前,我早已经知道你就是犯人,我的一切调查都是冲你去的,因为你犯了几个错误!或者说,你之所以会犯这样的错误,首先在于你没料到自己会被管家所发现,也没有想到我们和罗尔探长居然会留在这,并且与你们一同过夜,你本来的目的仅是打算留下爱黛丽作为活口为你作证就够的了。” 慕千成的话引起了所有人的惊奇,不单是他指正凶手就是史特伦斯,更因为他说自己早知道他是凶手了。 马丁沉吟了一下,“慕先生,既然你早知道他是凶手,为何还??????” “很抱歉,我也非常的愧疚,我是在到值班小屋的路上才渐渐想到这个男人就是真正的杀人恶魔,不过那时候我料想他没有什么法子可以把留在主宅的人骗出房间,更没有杀掉他们的机会,就没有急着赶着回来,而且那时我也还没有把所有东西都想通,生怕操之过急,会打草惊蛇。想不到他却借着黑暗,继续犯下那一幕幕的罪恶。” 罗尔看了史特伦斯一眼,干笑了两声,“那你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发现这人是嫌犯?” “就是管家哈贝尔的死亡,因为杀掉管家或许不在这个人的计划之内,所以他采取了一些鲁莽的行动,不过或者他觉得已经要杀人了,干脆就借这案子再强化自己的不在场证明,但却百密一疏,同时也漏出了破绽,让我知道他就是犯人。” 罗尔的眼珠转了转,估计是在想哈贝尔的死中到底有哪些破绽,不过慕千成已把答案说了出来,“只要想到勒死哈贝尔的方法是利用汽车,就可以推测出史特伦斯是唯一的嫌疑人。因为凶手要预先把钓鱼线绑上汽车,而且还不能让其他人发现,那自然就不能让其他人靠近钓鱼线绑在车上的地方,同时犯人还需自己能够在车里时,轻易把钓鱼线剪断,同时回收,那对于汽车上的座位就必须有所讲究了。但当时大家是一片慌乱地挤上唯一的一辆八座汽车的,那犯人要怎么预先安排好座位?对于其他人来说,这都不可能了,唯独史特伦斯先生可以的,因为他驾驶汽车可是据说有赛车手的水平,这司机的位置,当然是当仁不让由他来驾驶。” 爱黛丽已颇为吃惊地看着史特伦斯,史特伦斯却开口反驳,“我的老朋友,你为何这样看着我,记得当时后说要驾车离开的可是你。” “但,但??????” 慕千成冷笑了两声,“但史特伦斯先生可是一直在偷偷地煽风点火,而且他对于爱黛丽的性格可是很了解似的,定然有把握你会提出连夜离开,而且就算你们真的没有人这样提出,到时候他也会主动提议的,在那种情况下,只要他一提议,你们准会接受。” 罗尔晃了晃头,“那就是说勒死哈贝尔的钓鱼线是绑在了驾驶座的地方上。” “估计就是那附近”,慕千成看着史特伦斯那在急剧变化着的表情,“有可能是靠近司机的玻璃窗上,也可能是为驾驶座里什么凸起的地方,只要足够硬度拉着钓鱼线即可,甚至是倒后镜也可能的。不过这样做的话,虽然在勒死哈贝尔以后,他迅速剪断了钓鱼线,并把线拉走了,但车身里,总会有地方留下被线拉扯过的痕迹,这只要到车库里检验就可以得到证据了。而且那痕迹的粗细,估计与哈贝尔脖子上的将会吻合。” 罗尔的眼睛仿佛都亮了起来,“若真是这样的手法,一定可以找到这些痕迹,这可是证据之一啊。” 只不过这史特伦斯的脑子倒是转得很快,慕千成说发现了他的破绽,他也发现了慕千成证词里的不足,已连连摆手道,“这证据只能证明是有人把线绑到车上,导致管家被勒死了,但那个人不一定就是我啊。” 罗尔哼了一声,“如果不是你的话,那线绑在靠近司机的位置上,你怎么会没有发现?” “你们不是推测那线被涂成黑色了,而且我当时心慌意乱的,说不定没有看到也有可能啊!难道没有看到凶手的机关,我就有罪了,这真是太冤枉,估计也没有哪个法官会接受你们的证词”,看来没有铁证,这人是怎样都不会承认罪行的。 不过爱黛丽显然已对史特伦斯有些失望,“你这是什么意思,当时在车上的人,仅有你和我活了下来,如果不是你的话,难道那个人是我?” 史特伦斯或者没有想到这一点,吞吐了一才道:“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自己不是凶手,你就更加不可能的。就算犯人是利用这个手法的,也很有可能是没有上车的人啊,他们或者是猜测到我们会驾车集体离开,也有可能打算吓唬我们这么做,然后就把线绑到车上,说不定这位慕先生就有这个可能。我总觉得我们的一切都被他掌握在鼓掌之中,谁知道是否你们与雷蒙有什么私人纠纷,就犯下了这连续的杀人罪行,然后嫁祸给雷蒙,好让他名正言顺地自杀。” 想不到这人不但不认罪,还反咬一口,不过他这个质疑的反击倒是打得挺漂亮的。 慕千成微微笑了笑,“那好吧,既然你坚持到底,我也只好继续一步一步破解下去,我想你总有俯首认罪的时候。” 史特伦斯倒只是哼了一声。 马丁此时却道:“不过如果犯人真是你的话,那就可以解释得过去,为什么你们会出现怎么开车都离不开这片区域的怪事,你让大家以为那是什么鬼的法术,实际上是你这个司机故意不离开的。” 史特伦斯当然还是一贯的态度,绝不承认,“我当时是真的没办法离开,你说为什么,我实在也不知道,若说真的不是鬼魂作祟,那就是因为我们心太慌,所以总没有走出去。“ “真是这样?”,慕千成这句话看似在问史特伦斯,但实际上他却是看着爱黛丽说的。 爱黛丽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史特伦斯已解释道:“如果我是一直故意走着相同的路,或是有能够离开的出口也不走出去的话,你想爱黛丽等还会不发现?” 慕千成又重新看着史特伦斯,“听你的口气,你是很自信爱黛丽等没有发现你驾车时的异常了?” 慕千成这种口吻,让史特伦斯有稍微的惊慌,因为他不知道慕千成到底是什么意思,迟疑了几下,这狡猾的男人选择不说话了。 但慕千成却道:“我想他们之所以没有发现你的异常,首先是因为他们本就很惊慌,你肯定在车上时,会特意提及往事,说一些让他们恐慌的东西;同时你驾驶的速度又很快,让他们不容易察觉车外景象的变化;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你专门选那些路灯还没有修好的路来走,让他们不容易看清楚到底走过了哪些线路。不过要证明你这样干了也不难,反正路上还留有你的车轮痕迹,只要沿线调查一下,就能发现你在兜圈子,而且专门走那些漆黑的路。” 罗尔看了史特伦斯一眼,“如果真是这样,你还真是百密一疏啊。” 慕千成已接口道:“毕竟杀害管家是临时起意犯案,他没那么详细的规划,所以才会选择这个让他其实嫌疑最大的处理方法。” 不过,慕千成纵然这么说,但史特伦斯还是毫无惧色,显然他还是会有一套说辞反驳慕千成的,他也不觉得到现在为止,有什么证据能够彻底指正他。 不过随着后面的案子被接连解开,估计状况会有变化。 五十八 五十八 仓库的位置并不好,在仓库东侧刚好有一排很高的树木,以及一排恰好比仓库高的旧楼房挡住了阳光,使得这片采光不足、又人迹罕至的地方,就算在早晨也显出让人不舒服的昏暗。 但这种昏暗却是绑匪最喜欢的,所以他们选此作为见面的地点。 张镇城把手从枪套里拿了回来,“道铭回来了。” 那个已在仓库区消失了很久,让何昱担心他不能再回来的斯文男子正悠然地从仓库深处走回来。 乍看之下,他真不像一个警探,更像一个科研机构里的研究员。 不过如果你仔细看看他的眼睛,就会发现那绝不是那种文人雅士会有的,鹰一般的目光。 在他的辣手下,那可是曾解决过不少的大案和让人不可思议的谜,这些张镇城虽然不是亲眼目睹,但能够从香港传到北平,显然那些事有不少是可信的。 只不过听说他曾经出过一个很重大的差错,还害死了人,所以才会被辞退,也不知怎么就回到了北平,还暂时寄居在舅舅的家里。 虽然也说不出为什么,但张镇城总觉得梁道铭不值得信赖,他甚至怀疑表妹的失踪,就与这个忽然出现的男人有关。 梁道铭光亮的皮鞋已经沾满仓库里的污泥,他一路走来也在地上留下了一行清晰的脚印,“我绕着整个仓库走了一圈,并没有发现有任何埋伏,我也想好了遇事时,要怎么应对,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以及应对之道??????”,他没有再说,微笑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那意思显然是指对策早已在他心里。 张镇城很淡然道:“犯人肯定没有埋伏的必要,反而是我们没有能够打他们一个埋伏,那实在有些遗憾。” 显然他们两表亲间的关系不算太融洽,或者还因为曾经从事过相同的行当,而存在着一定精神上的竞争,至少张镇城就从来不是很服气。 梁道铭摇了摇头,“没什么需要遗憾的,犯人既然敢见我们,显然就不怕被我们打埋伏,搞不好只会弄巧成拙,我现在就想亲自看看表妹的脸,看看犯人到底要耍什么花样,看看那到底是些什么笨歹徒。” 他话音刚落,仓库区里就开出了一辆黑色的轿车,车子显然已很旧,而且任何可以辨别的标志都已经被去掉,显然就是为了让人查不出这车子的来历。 车子在离他们还有五十米左右的地方就停了下来,由于车窗都关上了,光线又不是很充足,让人无法看清楚里面的是谁。 何昱想上前的,却被梁道铭阻止了,不到关键时刻,最好还是与绑匪保持一定的距离,这样的道理,梁道铭自然很清楚。 双方就这样静默了片刻,还是张镇城扯着喉咙道:“来的可是何家的朋友?” “我不是你们的朋友”,轿车的门突然开了,从驾驶座上走下了一个大胡子,这人非但胡子长,脸上还带着眼镜和帽子,让人根本不可能看清楚他的相貌,谁都看得出这是伪装,不过若来干这种事不伪装那才奇怪。 大胡子说完话后就不再开口了,他说话的速度很快,声音又沙哑,显然也是经过伪装的,大胡子看了何家三人一眼,只是打了个手势,让他们过去。 梁道铭很仔细把对方打量了一番,才低声对张镇城道:“你身上有枪?你站在这里不要动,我陪舅舅过去,我怕他们来者不善。” 张镇城沉吟了一下,同意了,“你可要看清楚熏兰的脸。” “我一定会看清楚的!” 他们刚要动身,就发现背后的仓库上,突然露出了两只枪管,显然绑匪在上面也部署了人。这让何家三人,包括之前还很镇定的梁道铭都有些不知所措。 张镇城咬了咬牙,“你不是说他们没有埋伏,看来你真是该换一副眼镜了。快去快回,在这里我们不占优势,无论他们说什么都先答应再说。” “还用不着你来教我”,梁道铭冷哼了一声,陪着何昱就缓缓走了过去,他也不时偷瞄屋顶上的枪,对方躲得很巧妙,仅让人看到枪口,连握枪的手都看不见,更别说看见拿枪的人了。这伙人可是训练有素的,显然不是普通的犯罪者那么简单。 那长胡子一直盯着他们,待他们走近到离车子只有二十五步左右时,就从怀里掏出了一把手枪,指着他们,长胡子没有再说话,只是从驾驶座上拿出了一张纸,上面写着很大的纸,“只让何家老头过来”。 何昱停下了脚,看了看梁道铭。 这前警探的眼珠转了转,微笑托了托快要滑离鼻梁的眼镜,“朋友,我舅舅年纪大了,随时都要摔倒的,如果他独自过去看,到时候有什么万一那就更麻烦,我希望你可以让陪他过去。而且,你不让我看表妹,难道这里面有什么问题?” 说完梁道铭的嘴边泛起了一丝讥讽的微笑,大胡子的胡子却在抖动着。 双方又静默了片刻,还是大胡子先动了,他好像把头探进车里,跟谁说了什么,然后就打了个手势,示意梁道铭和何昱快到车窗边来。 梁道铭的眼角动了动,扶着何昱小心翼翼走了上前。 轿车后排上坐着三个人,一左一右也是两个长胡子,中间是一个年轻的女性,刚靠近车窗,何昱就激动得不得了,口里连连喊着熏兰,若非梁道铭搀扶,还真要扑上去了。 只不过他就算扑上去,也无碰到自己的女儿,因为中间还隔着玻璃窗,而且那两个绑匪也不会允许他们接触的。 不过长胡子倒好像很善解人意似得,居然又打了个手势,车窗就被打开了,显然是要让何昱看得更清楚的意思,车内的女子也显得很激动,甚至流出了眼泪,但她无法开口说好,因为她嘴巴上塞着一块破布,不过看着何昱时,她浑身都在颤动着,泪水就顺着脸颊留了下来。 “我一定会把你赎回来的,他们没对你怎样吧”,何昱的手几乎要伸进车窗里,不过被梁道铭拉着了。 何熏兰摇了摇头,长胡子打了个手势,车窗又重新关上了。 何昱转头对长胡子道:“你们不要伤害他,那笔赎金我一定会付的。” 长胡子点了点头,从衣袋里拿出了一个信封就塞到了何昱的手里,然后也不再多说一句话,就钻进了轿车中,车子随即就发动,一个转身,就又重新钻进仓库区里逃走了。 何昱喊着女儿的名字,好像还想追过去的样子,梁道铭当然会阻止了,况且也追不上。这位前警探看了仓库顶部一眼,随着轿车离开,那些枪手也一下子不见了,这伙人确实是惯犯,至少有很好的准备。 不然不会一下子就能从仓库里冒出来,一下子又突然能够消失无形。 张镇城已快步冲了过来,几乎是揪着梁道铭的衣领,“里面的真是熏兰?” 何昱点了点头,也说不出什么话了。 张镇城看着梁道铭,“你也看到了?” “我当然看到了,想不到熏兰真的落在了绑匪的手里,这”,梁道铭的眼角边泛起了与他年龄不相符的皱纹,他居然也没有立刻就推开张镇城那有些不礼貌的手。 张镇城咬了咬牙,想追进仓库区里,梁道铭虽然没有出手阻拦,却用语言阻止了,以他一贯带着讥讽的语气对张镇城道:“你贸然进去,搞不好也会落在他们手里,我们可真没多一份赎金赎你了。” “我看看车轮的痕迹就回来”,张镇城虽然这么说,但看着静得连一点声音都没有的仓库又停下了脚步。 他不怕死,却也有感到恐惧的时候。 梁道铭摇了摇头,“对方可是训练有素的,我明明已经检查过没有埋伏,他们却能突然冒出来,我想你就算追着车轮印子,也不会发现他们逃到哪的。” “难道就让我们乖乖听他们的,什么线索都不管了。” “不”,梁道铭托了托眼睛,“或者在别的地方会有更多的线索。” 何昱倒一直没有插口,只是静静地看着绑匪给的信封,信封里当然有信纸,上面就写着赎金的交割方式。 张镇城也看了,“这绑匪居然让我们把钱存进外资银行里,这伙人也太大胆了。” “或者银行里有他们的人也说不定”,梁道铭皱起了眉头,“重要的事,熏兰好像真的在他们手里,真的被绑架了。这伙人不简单,我们不能以普通的绑匪来看待他们了。” 何昱可是乱了方寸,“那我们该怎么办?” 梁道铭显然不想自己的舅父太担心,连连劝慰道:“也不用太焦虑,我还是有些法子的。舅父先别对任何人说起这事,反正谭家的聘礼还没送来,我们也准备不了赎金,这几天等我再找找消息。” “也就只能这样了”,何昱叹了口气。 他觉得只能继续等下去了,女儿也不知要在绑匪手中再受多少天的哭,但实际上,这案子在几个小时后就会尘埃落定! 六十二 六十二 雷鸣天公站了起来,对哈阔斯摆了摆手,“你今天作战确实很勇敢,但请记住拉图将军英勇杀敌的时候,你们还未出娘胎。我的孩子,你先下去休息吧。” 哈阔斯虽然对拉图的态度有所不满,但对天公却不敢怎样,施礼退了出去。 等帐内又平静下来,慕千成才问道:“不知是否方便告诉我们是怎么一回事,跟我们看到的印子是否一样?” 拉图看了雷鸣天公一眼,像是在向他请示,天公点了点头,但还是把目光转向巫师,与神明有关的事,看来还得他做主。 巫师摸着胸前的蓝色玉佩,他的口气跟平常说话时完全不一样了,就像是在宣读什么庄严的旨意一样,“巨人是神牛部的保护神,他会保护他的战士,惩戒叛徒以及他的敌人。他的出现就是神的谕旨,神谕又有什么不可以宣读的?” 拉图这样才开口道:“那也是我们部中一个年老的将领,我的好兄弟,喀斯。一个晚上他躲开了卫兵,偷偷溜出帐外,直到清晨我们才发现他诡秘的行踪,一直沿着马蹄印追了上去。结果发现他的去向是蛮牛部的驻地,不过在路上,我们发现了他的尸体”,拉图捂着脸,“那真是太惨不忍赌了。” 慕千成等都觉得很惊讶,他们也想不出怎样的死状会令一个沙场老将如此发抖。 拉图定了定神才接着道:“他完全被压扁了!”,他用刀挑起一大块牛肉,不知是想吃还是想做一个比喻,“血肉模糊地摊在地上,而且他尸首所在的草地也整块凹了下去,就像是巨人的脚印。” “很像四蹄兽的印子”,巫师补充道。 “附近也有那种痕迹吗?”慕千成始终不相信真的有巨人存在。 拉图点了点头,“我绕那附近巡查过,沿途有十多个巨人的足迹,间隔都是四五米的,后来就不见了。这令我们深信不疑是长着翅膀的牛面巨人把喀斯踩死了,但我们的守护神又怎会伤害我们的战士,我百思不得其解。” 拉图显然不愿再说下去,大战士牛面人又为自己添了一碗马奶酒,接口道:“当拉图叔父回到营地时,我们正在检查喀斯的营帐。虽然这么做很不好,但一位女佣在他的帐内发现了一只信鸽,更令我们难以接受的是,在他的箭囊里,我找到了一封正准备寄给蛮狼部的信,以及蛮狼的一些回信。难怪蛮狼对我们的部署廖若指掌,我们之前的几次小冲突都落败了。” 拉图低下了头,“还差点给闪翼部队直扑到天公的大帐中。” 巫师一合掌,“所以大家都坚信是我部的守护神铲除了一个奸细。”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虽然他真的不相信这个传说,但他也无法解释地上的脚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况且这线索也太少了,“不过这地上的脚印是一直以来你们都发现存在的,还是就是最近几年才遇到。” 对于这个问题,看来他们都没有怎么思考过,拉图想了想,“巨人的传说,当然是自古相传的。” “不过我还是第一次从喀斯伯父的事上,亲眼看到脚印,当然以前也有些牧民说看见这样的脚印坑子”,大战士狠狠咬了一块羊肉。 天公低沉地笑了两声,“陈年旧事,就不要再说了。你们能遇上巨人的脚印,那一定是上天的旨意,保护你们前来救活我的孙子啊。” 铃木大佐慢悠悠地喝了几口酒,“很遗憾,我们没有那份福气,碰上什么巨人的。” “只要你是我部的真朋友,守护神一定也会保佑你们。”天公对着铃木一伙做出祈福的手势。 巫师沉吟了一下,“但我尊敬的首领,守护神也曾提示我们不能跟蛮狼讲和,至少年轻一辈的战士都这么认为,他们觉得与蛮狼议和会得到如喀斯一样的报应。记得当时喀斯就是讲和的使节,或许他也就是在长期与蛮狼的接触中变节的。” “那是因为小毛孩们不知道战争的痛苦”,拉图也像有点醉意,“只有像我们这些打了大半辈子,儿女都死光了的老头,才知道战争的残酷。” 天公微微合上了眼睛,慕千成突然微笑看着铃木,“但偏偏有些人把战争当一种生意,不惜欺骗,挑拨无所不用其极。” “你的嘴巴最好干净点。”田中冲慕千成吼。 慕千成故意用手帕擦了擦嘴巴,然后给他们看,挑衅似地说自己的嘴很干净,他会这么做不单单是恼火刚才的嫁祸定然是铃木搞的鬼,更因为他希望刺激铃木会让他犯错,提早把底牌亮出来,没想到铃木只是歪嘴笑了笑,也不答话。 沙于海道:“听大家这么所,也就是蛮牛又在外面联络到靠山,已在挖矿,和凿通山路了。” 天公点了点头,“矿物已陆续被运出,山洞隧道也已经有雏形了,只不过若不是熟悉的人还是不能找到,所以你们才得从鸣泉底下进来。” “但他们运进了更多炸药,准备开凿更大的隧道”,牛面人显然一直在侦查敌情。 “对了,他们在挖的是什么矿,金矿还是钻石,居然会引来外国政府的兴趣”,慕千成本打算等天公自己说出来的,没想到他们对这玩意倒不上心,其实或许那些石头才是罪魁祸首之一呢。 “一种油黑的石头,一般就这么大小“,大战士用手掌做了个比划,”我曾听牧师说过那是上天的馈赠,但又可以说是黑色的诅咒。我也有几块,让人拿过来给你们看看。” 卫兵很快就拿来了一块矿石,铃木表示不敢兴趣,碰都没碰,慕千成用手帕接着,把矿石拿在手里,戴独行也凑了过来,两人对看了一眼,戴独行道:“还记得你以前学过化工的。” “可惜读书时不认真,不是君望。”慕千成的意思自然是暗讽戴独行不让陈君望同行,“伊维尔可是力学和物理学专家,这玩艺他或许更清楚。” “只不过若我判断没有错”,慕千成抬头对大战士讲道:“这或许是一类叫做铀的东西,最好不要放在身边,有放射性的。” 对于这么一个名词,大战士自然是不懂的,慕千成解释也没有多大效用。 看到大家已是酒足饭饱,故事也说得差不多了,天公示意大家先回帐休息,临走前,他让大战士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 慕千成等满怀心事,回到帐里,伊维尔这家伙居然抱着那舞女睡在大帐内,丝毫不想起之前才被人陷害过,在帐里放了闪翼部队的铠甲,慕千成狠狠对着他的光屁股踢了一脚,但看到舞女丰满的身材时,自己也情不自禁脸红想起曾为自己端酒的女孩。大家也不管伊维尔了,不过才刚刚弄好被子,就有卫兵过来请慕千成,天公有事要见他。 会面的地点居然是小王子察儿休息的帐篷,慕千成进去时,天公正在怜爱地摸着自己孙儿的脸。 帐外的那位田中和机枪已经不见了,换成了天公的亲随。 看到慕千成进来了,天公也不转过身,他说话的口气跟在大帐时也完全不一样,既威严又沉稳,他手上还握着一把柄上镶着蓝宝石的蒙古弯刀。 “我很感谢你救了我的孙子,这份恩情永生不忘,但若你的行为有害我们的部落,我还是会毫不迟疑把你们全部杀死。” “我愿意当你的朋友”,慕千成还是显得很从容,“不是因为害怕你手上的刀,而是因为我喜欢你的为人。” 天公笑了起来,“你知道我为什么把你叫来?” “想搞清楚我们此行的目的。” “聪明。” “不知我方不方便问一个问题。” “说。” “天公已知道铃木大佐的目的?” “军火贩子”,天公转过身,眼中闪着智慧的光芒,“这种人我见多了,说不准蛮牛部的武器也是从他手中买来的,只不过他发现蛮牛部人数远比我们多,就卖给他们旧式火枪,而卖新的给我们。” 听到天公这么说,慕千成倒有点惊讶,“你既然已经怀疑他们挑拨离间,为什么还要把他们当上宾。” “因为他已武装了蛮牛部,现在就算我把他千刀万剐也无一点益处,为我的部落着想,这种邪门的生意人我还得留着。” 慕千成点了点头,心里既佩服也震惊,但铃木的目的真的仅为当一个军火贩子,就跑来这么远? 天公在小王子的床边坐了下来,横着军刀,“他是一个令人厌恶的商人,但你们了,你的危害或许更大,说,你的那副地图谁给你的。” “一个朋友,托我来找你们的朋友,她叫傅韵兰。” “没听过,不认识”,天公说得斩钉截铁,“他让你们来我部有何事?” “探明慈禧陵的真正所在,尤其是找到藏在陵中满清准备复国之用的黄金。” 天公突然瞪大了眼睛,一刀砍向慕千成的头顶。 这一刀是要杀人了。 六十三 六十三 完美密室外,陷入了一片寂静当中。 所有人都感到了压力,无论是这栋宅子和音乐盒的所有者雷蒙,还是当年奇案的关系人,也是现在这座乐园的股东,乃至慕千成和罗尔这两个本应的局外人。 慕千成轻轻咳了一声,打破了沉寂,“我看还是得先报警,你们应该相信和配合罗尔警长,他不会把这件案子张扬出去,以至影响乐园的运行。” “只要这案子与乐园无关,我保证做到这一点”,罗尔看了大家一眼。 在场的人可是心思各异,不过都没有人愿意表态,或者说他们都是在等雷蒙的定夺,他们要尊重主人的意见,那是很正常的,但自己府上发生了离奇的案件,涉及到老朋友的性命,但雷蒙还是显出了一丝顾虑,这一点慕千成却觉得有些不寻常。 不过雷蒙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他心绪的些许变化,或者也只有慕千成这么机灵的人才能察觉出来,“那这事就拜托罗尔探长了,我府上以及这片区域都有内部的电话,但要通到市里的电话,你却需要到我书房去打,那已是最近有电话的地方。毕竟这里还在建设中,有诸多不变的。” 罗尔点头表示感谢配合,慕千成却道:“但怎么宴会厅里也会有电话?” 雷蒙没有开口,他的那位管家哈贝尔已道:“因为这里平常雇佣的佣人并不多,为了方便联系和调配工作,我们就在府上的好些地方都装了内部电话。” 雷蒙已微笑道:“我这都是听贝尔实验室的一位朋友推荐所弄的,他说总有一天不见面的即时通讯会大大改变人的生活,他让我在这片暂新的度假区里可以做出一些这样的尝试,我就广设内部电话了。” 罗尔悄悄看了慕千成一眼,那意思自然是问慕千成是否从电话这个问题上发现了什么,但慕千成却没有再抓着这个问题说下去了。 罗尔请各位可以先离开这里,并请管家派人看守过道,别让任何人接近死亡现场。 众人缓缓在过道里移着步,都显得步履沉重,有的人肯定是藏着什么心思,而就算没有心思的人,也会因为突然面对着老朋友的惨死而感到莫名的恐惧吧。 马丁显然心头也有巨大的压力,这位建筑师的脸色一直很难看,慕千成劝慰他时,他又推说没有事,不过看到自己朋友离奇死去,他显然是会想到那个莫名的威吓。 雷蒙忽然问罗尔:“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今天也没有什么兴致了,也不想吓倒出席的宾客,我看这时间,宴席也该差不多结束了,我可否让大家先回去。” 罗尔没有立刻回答,过了一会才道:“按理说,我现在还没有强制扣留你们的权力,不过从我个人意见出发,也是为了让你们避嫌,与你同桌的人好像都是当年奇案的关系人,又几乎都跑过上楼,所以最好先留你在府上等候我的同事赶来后的调查,而其他宾客倒是可以先回去。” 雷蒙沉吟了一下,脸上露出了一丝颇为复杂的表情,“这没问题,我本就打算在此小住上几天,既看看这里的施工进度,也视察一下乐园的运行,就不知我这些朋友是否愿意留在我的府上?” “这里可是刚刚死了人啊”,贵妇人爱黛丽第一个开口说话,还没有听她后面到底要说什么,但听她的口气,显然是要反对的,“你让我留在这,凭的是什么理由,而且若迈尔斯真的是被杀的话,那个杀人犯肯定还在附近,谁知道会否对我们不利?” 罗尔眨了眨眼睛,“就算我现在同意你们暂时离开了,等我的同事一赶到,他们就会持着合法的证件上门去把你们重新请回这个案发现场,那不是更麻烦。毕竟于情于理,你们都是与案件有牵连的。你们是最后见过死者的人,又都与当年的悬案有瓜葛,又是这乐园的共同股东,任何地方都足以产生杀人的纠纷。” “你这是含血喷人,你的警号是多少,我可要投诉你”,爱黛丽好像想伸出手揪着罗尔的衣服,这些人毕竟都是有头有脸的,多少有些地位,可不会怕罗尔,所以慕千成才觉得雷蒙的态度实在是太客气了。 好在马丁以及另外两个一直很少搭话的人赶紧把这女人劝开了,不过爱黛丽看来是怎样都不打算留在这里等警察过来调查的。 罗尔看了这个贵妇人一眼,“你这么坚持真的会让我怀疑夫人是否要离开去处理什么不想让人知道的事?” “你这句话已经是诽谤”,爱黛丽瞪大了眼睛,“别说你只是本区域的警探,就是这市里的高级指挥官,可也会给我一点面子,你是不想当这个差事了。” 罗尔还是面不改色,“我只是说出自己的怀疑,你如果坚持离开,我现在并不当班,还真是不能强留你,但我的同事一赶到后,我会提醒他们立刻去请你回来,并说出我的怀疑。” 爱黛丽歪了歪嘴,从手提袋里拿出了车钥匙,“那随便你吧,雷蒙会长,我可先告辞了。” 这个贵妇人刚才会在席间突然就跟马丁这个搭档吵了起来,已可见她性格的孤傲和难缠,现在更是不会听别人劝了。 但那个高个英俊男子史特伦斯却仅用了几句话就让爱黛丽改变了主意。 “爱黛丽,你先稍安勿躁,或许留在这里也是不错的选择。” “你这是什么话,我的老朋友,老同学史特伦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胆子,居然怕一个小警探的话”,爱黛丽转头看着自己的老友,这女人现在上了年纪还如此刁蛮,年轻的时候肯定更加难缠,说不定他先生早早死了也是种解脱,当然这是慕千成心里的想法。 史特伦斯拍了拍爱黛丽的肩膀,“你要怎么离开,这片寂静的区域可不小,你要走很长一段路才可以回到已经歇业的游乐园里,并从那回到公路上。” “我当然是开车回去,我本就是自己开车过来的。” 史特伦斯皱起了那两条粗眉毛,“这不是有些危险,现在已差不多二十一点了,你还要独自开车回去,若那个犯人或是怨灵真的只是针对迈尔斯的话也罢,如果他也想来纠缠你,你独自走在路上不是更危险?” 爱黛丽愣了一下,显然这些话可是说到了她的心里,“那其他宾客不是照样可以离开?” “他们或者不是目标,死的目标”,罗尔冷冰冰地道。 爱黛丽突然拉着史特伦斯的手臂,“你陪我一块走吧,坐我的车子,等天亮后,我再让佣人过来把你的车子开回到你的家里。” 史特伦斯叹了口气,“多上我就有用了?” “怎么会没用,你可是拳击高手,而且射击又准。” 史特伦斯拍了拍这女人的手背,“这些东西真的有用?犯人如果搞突然袭击,只怕我也是自顾不暇,毕竟这片区域可是连路灯都没有修好多少,而且如果那不是??????”,他没有说那不是什么,但大家都明白他要说的是,如果那不是人,那手枪和拳击就更加没有用了,“你难道忘记当年有多少人一块死在车上?” 史特伦斯最后这句话才是真正切中了爱黛丽心理上的弱点,慕千成察觉到她的眼神已不再如之前的犀利,显然她已为独自开车离开感到了害怕。 “爱黛丽,那就先留下吧,我这里有几十个保安,不会有事的”,雷蒙显然已拿定主意,让所有人都要留下的了。 罗尔拱了拱手,“那就感谢雷蒙会长的配合了,你可以先去跟宴会厅里的人打声招呼,安排他们回去,各位也可以在这座大宅子里自由互动,只要不离开这里就得,我先和慕先生到楼下看看音乐盒是否掉下去了?” 说完罗尔就快步走了下楼,不过他才踏了几级楼梯,又停下了脚步,“虽然你们可以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不过我的意见你们最好还是在警察到来前,全聚在一处比较好,无论是犯人,还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都会怕人多的!” 过道里的人还有些茫然,罗尔已消失在楼梯下,慕千成对马丁道:“我看暂时不会再有事,我去去就回。” 马丁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没有阻止慕千成的离开。 当慕千成赶到迈尔斯房间被打破了的窗户正下方的草地时,罗尔已在那展开了调查。 看到罗尔两手空空,慕千成已知道他找不到音乐盒了。 “他妈的,居然还真是找不到那鬼东西,若是从上面掉下来的话,应该不可能掉得太远,”罗尔弯下腰在草丛里很小心地搜寻着,他既要发现音乐盒,也想看看会否有别的线索。 慕千成没有立刻回答他这句话,反而道:“看来这人是有意把罪名往怨灵的身上推,虽然他推卸的有些古怪,但若按照传言,那怨灵可是会在今夜这里大开杀戒的,我看这个晚上 六十四 六十四 完美密室外,陷入了一片寂静当中。 所有人都感到了压力,无论是这栋宅子和音乐盒的所有者雷蒙,还是当年奇案的关系人,也是现在这座乐园的股东,乃至慕千成和罗尔这两个本应的局外人。 慕千成轻轻咳了一声,打破了沉寂,“我看还是得先报警,你们应该相信和配合罗尔警长,他不会把这件案子张扬出去,以至影响乐园的运行。” “只要这案子与乐园无关,我保证做到这一点”,罗尔看了大家一眼。 在场的人可是心思各异,不过都没有人愿意表态,或者说他们都是在等雷蒙的定夺,他们要尊重主人的意见,那是很正常的,但自己府上发生了离奇的案件,涉及到老朋友的性命,但雷蒙还是显出了一丝顾虑,这一点慕千成却觉得有些不寻常。 不过雷蒙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他心绪的些许变化,或者也只有慕千成这么机灵的人才能察觉出来,“那这事就拜托罗尔探长了,我府上以及这片区域都有内部的电话,但要通到市里的电话,你却需要到我书房去打,那已是最近有电话的地方。毕竟这里还在建设中,有诸多不变的。” 罗尔点头表示感谢配合,慕千成却道:“但怎么宴会厅里也会有电话?” 雷蒙没有开口,他的那位管家哈贝尔已道:“因为这里平常雇佣的佣人并不多,为了方便联系和调配工作,我们就在府上的好些地方都装了内部电话。” 雷蒙已微笑道:“我这都是听贝尔实验室的一位朋友推荐所弄的,他说总有一天不见面的即时通讯会大大改变人的生活,他让我在这片暂新的度假区里可以做出一些这样的尝试,我就广设内部电话了。” 罗尔悄悄看了慕千成一眼,那意思自然是问慕千成是否从电话这个问题上发现了什么,但慕千成却没有再抓着这个问题说下去了。 罗尔请各位可以先离开这里,并请管家派人看守过道,别让任何人接近死亡现场。 众人缓缓在过道里移着步,都显得步履沉重,有的人肯定是藏着什么心思,而就算没有心思的人,也会因为突然面对着老朋友的惨死而感到莫名的恐惧吧。 马丁显然心头也有巨大的压力,这位建筑师的脸色一直很难看,慕千成劝慰他时,他又推说没有事,不过看到自己朋友离奇死去,他显然是会想到那个莫名的威吓。 雷蒙忽然问罗尔:“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今天也没有什么兴致了,也不想吓倒出席的宾客,我看这时间,宴席也该差不多结束了,我可否让大家先回去。” 罗尔没有立刻回答,过了一会才道:“按理说,我现在还没有强制扣留你们的权力,不过从我个人意见出发,也是为了让你们避嫌,与你同桌的人好像都是当年奇案的关系人,又几乎都跑过上楼,所以最好先留你在府上等候我的同事赶来后的调查,而其他宾客倒是可以先回去。” 雷蒙沉吟了一下,脸上露出了一丝颇为复杂的表情,“这没问题,我本就打算在此小住上几天,既看看这里的施工进度,也视察一下乐园的运行,就不知我这些朋友是否愿意留在我的府上?” “这里可是刚刚死了人啊”,贵妇人爱黛丽第一个开口说话,还没有听她后面到底要说什么,但听她的口气,显然是要反对的,“你让我留在这,凭的是什么理由,而且若迈尔斯真的是被杀的话,那个杀人犯肯定还在附近,谁知道会否对我们不利?” 罗尔眨了眨眼睛,“就算我现在同意你们暂时离开了,等我的同事一赶到,他们就会持着合法的证件上门去把你们重新请回这个案发现场,那不是更麻烦。毕竟于情于理,你们都是与案件有牵连的。你们是最后见过死者的人,又都与当年的悬案有瓜葛,又是这乐园的共同股东,任何地方都足以产生杀人的纠纷。” “你这是含血喷人,你的警号是多少,我可要投诉你”,爱黛丽好像想伸出手揪着罗尔的衣服,这些人毕竟都是有头有脸的,多少有些地位,可不会怕罗尔,所以慕千成才觉得雷蒙的态度实在是太客气了。 好在马丁以及另外两个一直很少搭话的人赶紧把这女人劝开了,不过爱黛丽看来是怎样都不打算留在这里等警察过来调查的。 罗尔看了这个贵妇人一眼,“你这么坚持真的会让我怀疑夫人是否要离开去处理什么不想让人知道的事?” “你这句话已经是诽谤”,爱黛丽瞪大了眼睛,“别说你只是本区域的警探,就是这市里的高级指挥官,可也会给我一点面子,你是不想当这个差事了。” 罗尔还是面不改色,“我只是说出自己的怀疑,你如果坚持离开,我现在并不当班,还真是不能强留你,但我的同事一赶到后,我会提醒他们立刻去请你回来,并说出我的怀疑。” 爱黛丽歪了歪嘴,从手提袋里拿出了车钥匙,“那随便你吧,雷蒙会长,我可先告辞了。” 这个贵妇人刚才会在席间突然就跟马丁这个搭档吵了起来,已可见她性格的孤傲和难缠,现在更是不会听别人劝了。 但那个高个英俊男子史特伦斯却仅用了几句话就让爱黛丽改变了主意。 “爱黛丽,你先稍安勿躁,或许留在这里也是不错的选择。” “你这是什么话,我的老朋友,老同学史特伦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胆子,居然怕一个小警探的话”,爱黛丽转头看着自己的老友,这女人现在上了年纪还如此刁蛮,年轻的时候肯定更加难缠,说不定他先生早早死了也是种解脱,当然这是慕千成心里的想法。 史特伦斯拍了拍爱黛丽的肩膀,“你要怎么离开,这片寂静的区域可不小,你要走很长一段路才可以回到已经歇业的游乐园里,并从那回到公路上。” “我当然是开车回去,我本就是自己开车过来的。” 史特伦斯皱起了那两条粗眉毛,“这不是有些危险,现在已差不多二十一点了,你还要独自开车回去,若那个犯人或是怨灵真的只是针对迈尔斯的话也罢,如果他也想来纠缠你,你独自走在路上不是更危险?” 爱黛丽愣了一下,显然这些话可是说到了她的心里,“那其他宾客不是照样可以离开?” “他们或者不是目标,死的目标”,罗尔冷冰冰地道。 爱黛丽突然拉着史特伦斯的手臂,“你陪我一块走吧,坐我的车子,等天亮后,我再让佣人过来把你的车子开回到你的家里。” 史特伦斯叹了口气,“多上我就有用了?” “怎么会没用,你可是拳击高手,而且射击又准。” 史特伦斯拍了拍这女人的手背,“这些东西真的有用?犯人如果搞突然袭击,只怕我也是自顾不暇,毕竟这片区域可是连路灯都没有修好多少,而且如果那不是??????”,他没有说那不是什么,但大家都明白他要说的是,如果那不是人,那手枪和拳击就更加没有用了,“你难道忘记当年有多少人一块死在车上?” 史特伦斯最后这句话才是真正切中了爱黛丽心理上的弱点,慕千成察觉到她的眼神已不再如之前的犀利,显然她已为独自开车离开感到了害怕。 “爱黛丽,那就先留下吧,我这里有几十个保安,不会有事的”,雷蒙显然已拿定主意,让所有人都要留下的了。 罗尔拱了拱手,“那就感谢雷蒙会长的配合了,你可以先去跟宴会厅里的人打声招呼,安排他们回去,各位也可以在这座大宅子里自由互动,只要不离开这里就得,我先和慕先生到楼下看看音乐盒是否掉下去了?” 说完罗尔就快步走了下楼,不过他才踏了几级楼梯,又停下了脚步,“虽然你们可以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不过我的意见你们最好还是在警察到来前,全聚在一处比较好,无论是犯人,还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都会怕人多的!” 过道里的人还有些茫然,罗尔已消失在楼梯下,慕千成对马丁道:“我看暂时不会再有事,我去去就回。” 马丁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没有阻止慕千成的离开。 当慕千成赶到迈尔斯房间被打破了的窗户正下方的草地时,罗尔已在那展开了调查。 看到罗尔两手空空,慕千成已知道他找不到音乐盒了。 “他妈的,居然还真是找不到那鬼东西,若是从上面掉下来的话,应该不可能掉得太远,”罗尔弯下腰在草丛里很小心地搜寻着,他既要发现音乐盒,也想看看会否有别的线索。 慕千成没有立刻回答他这句话,反而道:“看来这人是有意把罪名往怨灵的身上推,虽然他推卸的有些古怪,但若按照传言,那怨灵可是会在今夜这里大开杀戒的,我看这个晚上不会 出错了!请从死局与东方的骑士开始购买 出错了!请从死局与东方的骑士开始购买 不知不觉间,倾城墓影已连载超过一年了,感谢您们一直以来的支持,无论你看了多少,哪怕只是一个字,都是给了我莫大的支持,正因为有各位朋友,我才会继续坚持创作下去。 在此也要说声抱歉,因为四月份云阅读进行整顿,本是没有打算更新的,但好像出了点错,系统老是把重复的贴了出来,给各位读者带来影响,真的很抱歉。 请喜欢本作品的读者,从“三十四:死局与东方的骑士”开始购买,也就是“黑暗中的调虎离山”接着是“死局与东方的骑士”,对于购买了期间作废章节的读者,请给我留言,我将对您进行超额的章节赠送作为补偿。 祝各位身体健康,工作顺利,感谢! 六十六 六十六 完美密室外,陷入了一片寂静当中。 所有人都感到了压力,无论是这栋宅子和音乐盒的所有者雷蒙,还是当年奇案的关系人,也是现在这座乐园的股东,乃至慕千成和罗尔这两个本应的局外人。 慕千成轻轻咳了一声,打破了沉寂,“我看还是得先报警,你们应该相信和配合罗尔警长,他不会把这件案子张扬出去,以至影响乐园的运行。” “只要这案子与乐园无关,我保证做到这一点”,罗尔看了大家一眼。 在场的人可是心思各异,不过都没有人愿意表态,或者说他们都是在等雷蒙的定夺,他们要尊重主人的意见,那是很正常的,但自己府上发生了离奇的案件,涉及到老朋友的性命,但雷蒙还是显出了一丝顾虑,这一点慕千成却觉得有些不寻常。 不过雷蒙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他心绪的些许变化,或者也只有慕千成这么机灵的人才能察觉出来,“那这事就拜托罗尔探长了,我府上以及这片区域都有内部的电话,但要通到市里的电话,你却需要到我书房去打,那已是最近有电话的地方。毕竟这里还在建设中,有诸多不变的。” 罗尔点头表示感谢配合,慕千成却道:“但怎么宴会厅里也会有电话?” 雷蒙没有开口,他的那位管家哈贝尔已道:“因为这里平常雇佣的佣人并不多,为了方便联系和调配工作,我们就在府上的好些地方都装了内部电话。” 雷蒙已微笑道:“我这都是听贝尔实验室的一位朋友推荐所弄的,他说总有一天不见面的即时通讯会大大改变人的生活,他让我在这片暂新的度假区里可以做出一些这样的尝试,我就广设内部电话了。” 罗尔悄悄看了慕千成一眼,那意思自然是问慕千成是否从电话这个问题上发现了什么,但慕千成却没有再抓着这个问题说下去了。 罗尔请各位可以先离开这里,并请管家派人看守过道,别让任何人接近死亡现场。 众人缓缓在过道里移着步,都显得步履沉重,有的人肯定是藏着什么心思,而就算没有心思的人,也会因为突然面对着老朋友的惨死而感到莫名的恐惧吧。 马丁显然心头也有巨大的压力,这位建筑师的脸色一直很难看,慕千成劝慰他时,他又推说没有事,不过看到自己朋友离奇死去,他显然是会想到那个莫名的威吓。 雷蒙忽然问罗尔:“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今天也没有什么兴致了,也不想吓倒出席的宾客,我看这时间,宴席也该差不多结束了,我可否让大家先回去。” 罗尔没有立刻回答,过了一会才道:“按理说,我现在还没有强制扣留你们的权力,不过从我个人意见出发,也是为了让你们避嫌,与你同桌的人好像都是当年奇案的关系人,又几乎都跑过上楼,所以最好先留你在府上等候我的同事赶来后的调查,而其他宾客倒是可以先回去。” 雷蒙沉吟了一下,脸上露出了一丝颇为复杂的表情,“这没问题,我本就打算在此小住上几天,既看看这里的施工进度,也视察一下乐园的运行,就不知我这些朋友是否愿意留在我的府上?” “这里可是刚刚死了人啊”,贵妇人爱黛丽第一个开口说话,还没有听她后面到底要说什么,但听她的口气,显然是要反对的,“你让我留在这,凭的是什么理由,而且若迈尔斯真的是被杀的话,那个杀人犯肯定还在附近,谁知道会否对我们不利?” 罗尔眨了眨眼睛,“就算我现在同意你们暂时离开了,等我的同事一赶到,他们就会持着合法的证件上门去把你们重新请回这个案发现场,那不是更麻烦。毕竟于情于理,你们都是与案件有牵连的。你们是最后见过死者的人,又都与当年的悬案有瓜葛,又是这乐园的共同股东,任何地方都足以产生杀人的纠纷。” “你这是含血喷人,你的警号是多少,我可要投诉你”,爱黛丽好像想伸出手揪着罗尔的衣服,这些人毕竟都是有头有脸的,多少有些地位,可不会怕罗尔,所以慕千成才觉得雷蒙的态度实在是太客气了。 好在马丁以及另外两个一直很少搭话的人赶紧把这女人劝开了,不过爱黛丽看来是怎样都不打算留在这里等警察过来调查的。 罗尔看了这个贵妇人一眼,“你这么坚持真的会让我怀疑夫人是否要离开去处理什么不想让人知道的事?” “你这句话已经是诽谤”,爱黛丽瞪大了眼睛,“别说你只是本区域的警探,就是这市里的高级指挥官,可也会给我一点面子,你是不想当这个差事了。” 罗尔还是面不改色,“我只是说出自己的怀疑,你如果坚持离开,我现在并不当班,还真是不能强留你,但我的同事一赶到后,我会提醒他们立刻去请你回来,并说出我的怀疑。” 爱黛丽歪了歪嘴,从手提袋里拿出了车钥匙,“那随便你吧,雷蒙会长,我可先告辞了。” 这个贵妇人刚才会在席间突然就跟马丁这个搭档吵了起来,已可见她性格的孤傲和难缠,现在更是不会听别人劝了。 但那个高个英俊男子史特伦斯却仅用了几句话就让爱黛丽改变了主意。 “爱黛丽,你先稍安勿躁,或许留在这里也是不错的选择。” “你这是什么话,我的老朋友,老同学史特伦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胆子,居然怕一个小警探的话”,爱黛丽转头看着自己的老友,这女人现在上了年纪还如此刁蛮,年轻的时候肯定更加难缠,说不定他先生早早死了也是种解脱,当然这是慕千成心里的想法。 史特伦斯拍了拍爱黛丽的肩膀,“你要怎么离开,这片寂静的区域可不小,你要走很长一段路才可以回到已经歇业的游乐园里,并从那回到公路上。” “我当然是开车回去,我本就是自己开车过来的。” 史特伦斯皱起了那两条粗眉毛,“这不是有些危险,现在已差不多二十一点了,你还要独自开车回去,若那个犯人或是怨灵真的只是针对迈尔斯的话也罢,如果他也想来纠缠你,你独自走在路上不是更危险?” 爱黛丽愣了一下,显然这些话可是说到了她的心里,“那其他宾客不是照样可以离开?” “他们或者不是目标,死的目标”,罗尔冷冰冰地道。 爱黛丽突然拉着史特伦斯的手臂,“你陪我一块走吧,坐我的车子,等天亮后,我再让佣人过来把你的车子开回到你的家里。” 史特伦斯叹了口气,“多上我就有用了?” “怎么会没用,你可是拳击高手,而且射击又准。” 史特伦斯拍了拍这女人的手背,“这些东西真的有用?犯人如果搞突然袭击,只怕我也是自顾不暇,毕竟这片区域可是连路灯都没有修好多少,而且如果那不是??????”,他没有说那不是什么,但大家都明白他要说的是,如果那不是人,那手枪和拳击就更加没有用了,“你难道忘记当年有多少人一块死在车上?” 史特伦斯最后这句话才是真正切中了爱黛丽心理上的弱点,慕千成察觉到她的眼神已不再如之前的犀利,显然她已为独自开车离开感到了害怕。 “爱黛丽,那就先留下吧,我这里有几十个保安,不会有事的”,雷蒙显然已拿定主意,让所有人都要留下的了。 罗尔拱了拱手,“那就感谢雷蒙会长的配合了,你可以先去跟宴会厅里的人打声招呼,安排他们回去,各位也可以在这座大宅子里自由互动,只要不离开这里就得,我先和慕先生到楼下看看音乐盒是否掉下去了?” 说完罗尔就快步走了下楼,不过他才踏了几级楼梯,又停下了脚步,“虽然你们可以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不过我的意见你们最好还是在警察到来前,全聚在一处比较好,无论是犯人,还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都会怕人多的!” 过道里的人还有些茫然,罗尔已消失在楼梯下,慕千成对马丁道:“我看暂时不会再有事,我去去就回。” 马丁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没有阻止慕千成的离开。 当慕千成赶到迈尔斯房间被打破了的窗户正下方的草地时,罗尔已在那展开了调查。 看到罗尔两手空空,慕千成已知道他找不到音乐盒了。 “他妈的,居然还真是找不到那鬼东西,若是从上面掉下来的话,应该不可能掉得太远,”罗尔弯下腰在草丛里很小心地搜寻着,他既要发现音乐盒,也想看看会否有别的线索。 慕千成没有立刻回答他这句话,反而道:“看来这人是有意把罪名往怨灵的身上推,虽然他推卸的有些古怪,但若按照传言,那怨灵可是会在今夜这里大开杀戒的,我看这个晚上不 六十七 六十七 完美密室外,陷入了一片寂静当中。 所有人都感到了压力,无论是这栋宅子和音乐盒的所有者雷蒙,还是当年奇案的关系人,也是现在这座乐园的股东,乃至慕千成和罗尔这两个本应的局外人。 慕千成轻轻咳了一声,打破了沉寂,“我看还是得先报警,你们应该相信和配合罗尔警长,他不会把这件案子张扬出去,以至影响乐园的运行。” “只要这案子与乐园无关,我保证做到这一点”,罗尔看了大家一眼。 在场的人可是心思各异,不过都没有人愿意表态,或者说他们都是在等雷蒙的定夺,他们要尊重主人的意见,那是很正常的,但自己府上发生了离奇的案件,涉及到老朋友的性命,但雷蒙还是显出了一丝顾虑,这一点慕千成却觉得有些不寻常。 不过雷蒙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他心绪的些许变化,或者也只有慕千成这么机灵的人才能察觉出来,“那这事就拜托罗尔探长了,我府上以及这片区域都有内部的电话,但要通到市里的电话,你却需要到我书房去打,那已是最近有电话的地方。毕竟这里还在建设中,有诸多不变的。” 罗尔点头表示感谢配合,慕千成却道:“但怎么宴会厅里也会有电话?” 雷蒙没有开口,他的那位管家哈贝尔已道:“因为这里平常雇佣的佣人并不多,为了方便联系和调配工作,我们就在府上的好些地方都装了内部电话。” 雷蒙已微笑道:“我这都是听贝尔实验室的一位朋友推荐所弄的,他说总有一天不见面的即时通讯会大大改变人的生活,他让我在这片暂新的度假区里可以做出一些这样的尝试,我就广设内部电话了。” 罗尔悄悄看了慕千成一眼,那意思自然是问慕千成是否从电话这个问题上发现了什么,但慕千成却没有再抓着这个问题说下去了。 罗尔请各位可以先离开这里,并请管家派人看守过道,别让任何人接近死亡现场。 众人缓缓在过道里移着步,都显得步履沉重,有的人肯定是藏着什么心思,而就算没有心思的人,也会因为突然面对着老朋友的惨死而感到莫名的恐惧吧。 马丁显然心头也有巨大的压力,这位建筑师的脸色一直很难看,慕千成劝慰他时,他又推说没有事,不过看到自己朋友离奇死去,他显然是会想到那个莫名的威吓。 雷蒙忽然问罗尔:“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今天也没有什么兴致了,也不想吓倒出席的宾客,我看这时间,宴席也该差不多结束了,我可否让大家先回去。” 罗尔没有立刻回答,过了一会才道:“按理说,我现在还没有强制扣留你们的权力,不过从我个人意见出发,也是为了让你们避嫌,与你同桌的人好像都是当年奇案的关系人,又几乎都跑过上楼,所以最好先留你在府上等候我的同事赶来后的调查,而其他宾客倒是可以先回去。” 雷蒙沉吟了一下,脸上露出了一丝颇为复杂的表情,“这没问题,我本就打算在此小住上几天,既看看这里的施工进度,也视察一下乐园的运行,就不知我这些朋友是否愿意留在我的府上?” “这里可是刚刚死了人啊”,贵妇人爱黛丽第一个开口说话,还没有听她后面到底要说什么,但听她的口气,显然是要反对的,“你让我留在这,凭的是什么理由,而且若迈尔斯真的是被杀的话,那个杀人犯肯定还在附近,谁知道会否对我们不利?” 罗尔眨了眨眼睛,“就算我现在同意你们暂时离开了,等我的同事一赶到,他们就会持着合法的证件上门去把你们重新请回这个案发现场,那不是更麻烦。毕竟于情于理,你们都是与案件有牵连的。你们是最后见过死者的人,又都与当年的悬案有瓜葛,又是这乐园的共同股东,任何地方都足以产生杀人的纠纷。” “你这是含血喷人,你的警号是多少,我可要投诉你”,爱黛丽好像想伸出手揪着罗尔的衣服,这些人毕竟都是有头有脸的,多少有些地位,可不会怕罗尔,所以慕千成才觉得雷蒙的态度实在是太客气了。 好在马丁以及另外两个一直很少搭话的人赶紧把这女人劝开了,不过爱黛丽看来是怎样都不打算留在这里等警察过来调查的。 罗尔看了这个贵妇人一眼,“你这么坚持真的会让我怀疑夫人是否要离开去处理什么不想让人知道的事?” “你这句话已经是诽谤”,爱黛丽瞪大了眼睛,“别说你只是本区域的警探,就是这市里的高级指挥官,可也会给我一点面子,你是不想当这个差事了。” 罗尔还是面不改色,“我只是说出自己的怀疑,你如果坚持离开,我现在并不当班,还真是不能强留你,但我的同事一赶到后,我会提醒他们立刻去请你回来,并说出我的怀疑。” 爱黛丽歪了歪嘴,从手提袋里拿出了车钥匙,“那随便你吧,雷蒙会长,我可先告辞了。” 这个贵妇人刚才会在席间突然就跟马丁这个搭档吵了起来,已可见她性格的孤傲和难缠,现在更是不会听别人劝了。 但那个高个英俊男子史特伦斯却仅用了几句话就让爱黛丽改变了主意。 “爱黛丽,你先稍安勿躁,或许留在这里也是不错的选择。” “你这是什么话,我的老朋友,老同学史特伦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胆子,居然怕一个小警探的话”,爱黛丽转头看着自己的老友,这女人现在上了年纪还如此刁蛮,年轻的时候肯定更加难缠,说不定他先生早早死了也是种解脱,当然这是慕千成心里的想法。 史特伦斯拍了拍爱黛丽的肩膀,“你要怎么离开,这片寂静的区域可不小,你要走很长一段路才可以回到已经歇业的游乐园里,并从那回到公路上。” “我当然是开车回去,我本就是自己开车过来的。” 史特伦斯皱起了那两条粗眉毛,“这不是有些危险,现在已差不多二十一点了,你还要独自开车回去,若那个犯人或是怨灵真的只是针对迈尔斯的话也罢,如果他也想来纠缠你,你独自走在路上不是更危险?” 爱黛丽愣了一下,显然这些话可是说到了她的心里,“那其他宾客不是照样可以离开?” “他们或者不是目标,死的目标”,罗尔冷冰冰地道。 爱黛丽突然拉着史特伦斯的手臂,“你陪我一块走吧,坐我的车子,等天亮后,我再让佣人过来把你的车子开回到你的家里。” 史特伦斯叹了口气,“多上我就有用了?” “怎么会没用,你可是拳击高手,而且射击又准。” 史特伦斯拍了拍这女人的手背,“这些东西真的有用?犯人如果搞突然袭击,只怕我也是自顾不暇,毕竟这片区域可是连路灯都没有修好多少,而且如果那不是??????”,他没有说那不是什么,但大家都明白他要说的是,如果那不是人,那手枪和拳击就更加没有用了,“你难道忘记当年有多少人一块死在车上?” 史特伦斯最后这句话才是真正切中了爱黛丽心理上的弱点,慕千成察觉到她的眼神已不再如之前的犀利,显然她已为独自开车离开感到了害怕。 “爱黛丽,那就先留下吧,我这里有几十个保安,不会有事的”,雷蒙显然已拿定主意,让所有人都要留下的了。 罗尔拱了拱手,“那就感谢雷蒙会长的配合了,你可以先去跟宴会厅里的人打声招呼,安排他们回去,各位也可以在这座大宅子里自由互动,只要不离开这里就得,我先和慕先生到楼下看看音乐盒是否掉下去了?” 说完罗尔就快步走了下楼,不过他才踏了几级楼梯,又停下了脚步,“虽然你们可以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不过我的意见你们最好还是在警察到来前,全聚在一处比较好,无论是犯人,还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都会怕人多的!” 过道里的人还有些茫然,罗尔已消失在楼梯下,慕千成对马丁道:“我看暂时不会再有事,我去去就回。” 马丁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没有阻止慕千成的离开。 当慕千成赶到迈尔斯房间被打破了的窗户正下方的草地时,罗尔已在那展开了调查。 看到罗尔两手空空,慕千成已知道他找不到音乐盒了。 “他妈的,居然还真是找不到那鬼东西,若是从上面掉下来的话,应该不可能掉得太远,”罗尔弯下腰在草丛里很小心地搜寻着,他既要发现音乐盒,也想看看会否有别的线索。 慕千成没有立刻回答他这句话,反而道:“看来这人是有意把罪名往怨灵的身上推,虽然他推卸的有些古怪,但若按照传言,那怨灵可是会在今夜这里大开杀戒的,我看这个晚 六十八 六十八 完美密室外,陷入了一片寂静当中。 所有人都感到了压力,无论是这栋宅子和音乐盒的所有者雷蒙,还是当年奇案的关系人,也是现在这座乐园的股东,乃至慕千成和罗尔这两个本应的局外人。 慕千成轻轻咳了一声,打破了沉寂,“我看还是得先报警,你们应该相信和配合罗尔警长,他不会把这件案子张扬出去,以至影响乐园的运行。” “只要这案子与乐园无关,我保证做到这一点”,罗尔看了大家一眼。 在场的人可是心思各异,不过都没有人愿意表态,或者说他们都是在等雷蒙的定夺,他们要尊重主人的意见,那是很正常的,但自己府上发生了离奇的案件,涉及到老朋友的性命,但雷蒙还是显出了一丝顾虑,这一点慕千成却觉得有些不寻常。 不过雷蒙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他心绪的些许变化,或者也只有慕千成这么机灵的人才能察觉出来,“那这事就拜托罗尔探长了,我府上以及这片区域都有内部的电话,但要通到市里的电话,你却需要到我书房去打,那已是最近有电话的地方。毕竟这里还在建设中,有诸多不变的。” 罗尔点头表示感谢配合,慕千成却道:“但怎么宴会厅里也会有电话?” 雷蒙没有开口,他的那位管家哈贝尔已道:“因为这里平常雇佣的佣人并不多,为了方便联系和调配工作,我们就在府上的好些地方都装了内部电话。” 雷蒙已微笑道:“我这都是听贝尔实验室的一位朋友推荐所弄的,他说总有一天不见面的即时通讯会大大改变人的生活,他让我在这片暂新的度假区里可以做出一些这样的尝试,我就广设内部电话了。” 罗尔悄悄看了慕千成一眼,那意思自然是问慕千成是否从电话这个问题上发现了什么,但慕千成却没有再抓着这个问题说下去了。 罗尔请各位可以先离开这里,并请管家派人看守过道,别让任何人接近死亡现场。 众人缓缓在过道里移着步,都显得步履沉重,有的人肯定是藏着什么心思,而就算没有心思的人,也会因为突然面对着老朋友的惨死而感到莫名的恐惧吧。 马丁显然心头也有巨大的压力,这位建筑师的脸色一直很难看,慕千成劝慰他时,他又推说没有事,不过看到自己朋友离奇死去,他显然是会想到那个莫名的威吓。 雷蒙忽然问罗尔:“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今天也没有什么兴致了,也不想吓倒出席的宾客,我看这时间,宴席也该差不多结束了,我可否让大家先回去。” 罗尔没有立刻回答,过了一会才道:“按理说,我现在还没有强制扣留你们的权力,不过从我个人意见出发,也是为了让你们避嫌,与你同桌的人好像都是当年奇案的关系人,又几乎都跑过上楼,所以最好先留你在府上等候我的同事赶来后的调查,而其他宾客倒是可以先回去。” 雷蒙沉吟了一下,脸上露出了一丝颇为复杂的表情,“这没问题,我本就打算在此小住上几天,既看看这里的施工进度,也视察一下乐园的运行,就不知我这些朋友是否愿意留在我的府上?” “这里可是刚刚死了人啊”,贵妇人爱黛丽第一个开口说话,还没有听她后面到底要说什么,但听她的口气,显然是要反对的,“你让我留在这,凭的是什么理由,而且若迈尔斯真的是被杀的话,那个杀人犯肯定还在附近,谁知道会否对我们不利?” 罗尔眨了眨眼睛,“就算我现在同意你们暂时离开了,等我的同事一赶到,他们就会持着合法的证件上门去把你们重新请回这个案发现场,那不是更麻烦。毕竟于情于理,你们都是与案件有牵连的。你们是最后见过死者的人,又都与当年的悬案有瓜葛,又是这乐园的共同股东,任何地方都足以产生杀人的纠纷。” “你这是含血喷人,你的警号是多少,我可要投诉你”,爱黛丽好像想伸出手揪着罗尔的衣服,这些人毕竟都是有头有脸的,多少有些地位,可不会怕罗尔,所以慕千成才觉得雷蒙的态度实在是太客气了。 好在马丁以及另外两个一直很少搭话的人赶紧把这女人劝开了,不过爱黛丽看来是怎样都不打算留在这里等警察过来调查的。 罗尔看了这个贵妇人一眼,“你这么坚持真的会让我怀疑夫人是否要离开去处理什么不想让人知道的事?” “你这句话已经是诽谤”,爱黛丽瞪大了眼睛,“别说你只是本区域的警探,就是这市里的高级指挥官,可也会给我一点面子,你是不想当这个差事了。” 罗尔还是面不改色,“我只是说出自己的怀疑,你如果坚持离开,我现在并不当班,还真是不能强留你,但我的同事一赶到后,我会提醒他们立刻去请你回来,并说出我的怀疑。” 爱黛丽歪了歪嘴,从手提袋里拿出了车钥匙,“那随便你吧,雷蒙会长,我可先告辞了。” 这个贵妇人刚才会在席间突然就跟马丁这个搭档吵了起来,已可见她性格的孤傲和难缠,现在更是不会听别人劝了。 但那个高个英俊男子史特伦斯却仅用了几句话就让爱黛丽改变了主意。 “爱黛丽,你先稍安勿躁,或许留在这里也是不错的选择。” “你这是什么话,我的老朋友,老同学史特伦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胆子,居然怕一个小警探的话”,爱黛丽转头看着自己的老友,这女人现在上了年纪还如此刁蛮,年轻的时候肯定更加难缠,说不定他先生早早死了也是种解脱,当然这是慕千成心里的想法。 史特伦斯拍了拍爱黛丽的肩膀,“你要怎么离开,这片寂静的区域可不小,你要走很长一段路才可以回到已经歇业的游乐园里,并从那回到公路上。” “我当然是开车回去,我本就是自己开车过来的。” 史特伦斯皱起了那两条粗眉毛,“这不是有些危险,现在已差不多二十一点了,你还要独自开车回去,若那个犯人或是怨灵真的只是针对迈尔斯的话也罢,如果他也想来纠缠你,你独自走在路上不是更危险?” 爱黛丽愣了一下,显然这些话可是说到了她的心里,“那其他宾客不是照样可以离开?” “他们或者不是目标,死的目标”,罗尔冷冰冰地道。 爱黛丽突然拉着史特伦斯的手臂,“你陪我一块走吧,坐我的车子,等天亮后,我再让佣人过来把你的车子开回到你的家里。” 史特伦斯叹了口气,“多上我就有用了?” “怎么会没用,你可是拳击高手,而且射击又准。” 史特伦斯拍了拍这女人的手背,“这些东西真的有用?犯人如果搞突然袭击,只怕我也是自顾不暇,毕竟这片区域可是连路灯都没有修好多少,而且如果那不是??????”,他没有说那不是什么,但大家都明白他要说的是,如果那不是人,那手枪和拳击就更加没有用了,“你难道忘记当年有多少人一块死在车上?” 史特伦斯最后这句话才是真正切中了爱黛丽心理上的弱点,慕千成察觉到她的眼神已不再如之前的犀利,显然她已为独自开车离开感到了害怕。 “爱黛丽,那就先留下吧,我这里有几十个保安,不会有事的”,雷蒙显然已拿定主意,让所有人都要留下的了。 罗尔拱了拱手,“那就感谢雷蒙会长的配合了,你可以先去跟宴会厅里的人打声招呼,安排他们回去,各位也可以在这座大宅子里自由互动,只要不离开这里就得,我先和慕先生到楼下看看音乐盒是否掉下去了?” 说完罗尔就快步走了下楼,不过他才踏了几级楼梯,又停下了脚步,“虽然你们可以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不过我的意见你们最好还是在警察到来前,全聚在一处比较好,无论是犯人,还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都会怕人多的!” 过道里的人还有些茫然,罗尔已消失在楼梯下,慕千成对马丁道:“我看暂时不会再有事,我去去就回。” 马丁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没有阻止慕千成的离开。 当慕千成赶到迈尔斯房间被打破了的窗户正下方的草地时,罗尔已在那展开了调查。 看到罗尔两手空空,慕千成已知道他找不到音乐盒了。 “他妈的,居然还真是找不到那鬼东西,若是从上面掉下来的话,应该不可能掉得太远,”罗尔弯下腰在草丛里很小心地搜寻着,他既要发现音乐盒,也想看看会否有别的线索。 慕千成没有立刻回答他这句话,反而道:“看来这人是有意把罪名往怨灵的身上推,虽然他推卸的有些古怪,但若按照传言,那怨灵可是会在今夜这里大开杀戒的,我看这个晚发 六十九 六十九 完美密室外,陷入了一片寂静当中。 所有人都感到了压力,无论是这栋宅子和音乐盒的所有者雷蒙,还是当年奇案的关系人,也是现在这座乐园的股东,乃至慕千成和罗尔这两个本应的局外人。 慕千成轻轻咳了一声,打破了沉寂,“我看还是得先报警,你们应该相信和配合罗尔警长,他不会把这件案子张扬出去,以至影响乐园的运行。” “只要这案子与乐园无关,我保证做到这一点”,罗尔看了大家一眼。 在场的人可是心思各异,不过都没有人愿意表态,或者说他们都是在等雷蒙的定夺,他们要尊重主人的意见,那是很正常的,但自己府上发生了离奇的案件,涉及到老朋友的性命,但雷蒙还是显出了一丝顾虑,这一点慕千成却觉得有些不寻常。 不过雷蒙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他心绪的些许变化,或者也只有慕千成这么机灵的人才能察觉出来,“那这事就拜托罗尔探长了,我府上以及这片区域都有内部的电话,但要通到市里的电话,你却需要到我书房去打,那已是最近有电话的地方。毕竟这里还在建设中,有诸多不变的。” 罗尔点头表示感谢配合,慕千成却道:“但怎么宴会厅里也会有电话?” 雷蒙没有开口,他的那位管家哈贝尔已道:“因为这里平常雇佣的佣人并不多,为了方便联系和调配工作,我们就在府上的好些地方都装了内部电话。” 雷蒙已微笑道:“我这都是听贝尔实验室的一位朋友推荐所弄的,他说总有一天不见面的即时通讯会大大改变人的生活,他让我在这片暂新的度假区里可以做出一些这样的尝试,我就广设内部电话了。” 罗尔悄悄看了慕千成一眼,那意思自然是问慕千成是否从电话这个问题上发现了什么,但慕千成却没有再抓着这个问题说下去了。 罗尔请各位可以先离开这里,并请管家派人看守过道,别让任何人接近死亡现场。 众人缓缓在过道里移着步,都显得步履沉重,有的人肯定是藏着什么心思,而就算没有心思的人,也会因为突然面对着老朋友的惨死而感到莫名的恐惧吧。 马丁显然心头也有巨大的压力,这位建筑师的脸色一直很难看,慕千成劝慰他时,他又推说没有事,不过看到自己朋友离奇死去,他显然是会想到那个莫名的威吓。 雷蒙忽然问罗尔:“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今天也没有什么兴致了,也不想吓倒出席的宾客,我看这时间,宴席也该差不多结束了,我可否让大家先回去。” 罗尔没有立刻回答,过了一会才道:“按理说,我现在还没有强制扣留你们的权力,不过从我个人意见出发,也是为了让你们避嫌,与你同桌的人好像都是当年奇案的关系人,又几乎都跑过上楼,所以最好先留你在府上等候我的同事赶来后的调查,而其他宾客倒是可以先回去。” 雷蒙沉吟了一下,脸上露出了一丝颇为复杂的表情,“这没问题,我本就打算在此小住上几天,既看看这里的施工进度,也视察一下乐园的运行,就不知我这些朋友是否愿意留在我的府上?” “这里可是刚刚死了人啊”,贵妇人爱黛丽第一个开口说话,还没有听她后面到底要说什么,但听她的口气,显然是要反对的,“你让我留在这,凭的是什么理由,而且若迈尔斯真的是被杀的话,那个杀人犯肯定还在附近,谁知道会否对我们不利?” 罗尔眨了眨眼睛,“就算我现在同意你们暂时离开了,等我的同事一赶到,他们就会持着合法的证件上门去把你们重新请回这个案发现场,那不是更麻烦。毕竟于情于理,你们都是与案件有牵连的。你们是最后见过死者的人,又都与当年的悬案有瓜葛,又是这乐园的共同股东,任何地方都足以产生杀人的纠纷。” “你这是含血喷人,你的警号是多少,我可要投诉你”,爱黛丽好像想伸出手揪着罗尔的衣服,这些人毕竟都是有头有脸的,多少有些地位,可不会怕罗尔,所以慕千成才觉得雷蒙的态度实在是太客气了。 好在马丁以及另外两个一直很少搭话的人赶紧把这女人劝开了,不过爱黛丽看来是怎样都不打算留在这里等警察过来调查的。 罗尔看了这个贵妇人一眼,“你这么坚持真的会让我怀疑夫人是否要离开去处理什么不想让人知道的事?” “你这句话已经是诽谤”,爱黛丽瞪大了眼睛,“别说你只是本区域的警探,就是这市里的高级指挥官,可也会给我一点面子,你是不想当这个差事了。” 罗尔还是面不改色,“我只是说出自己的怀疑,你如果坚持离开,我现在并不当班,还真是不能强留你,但我的同事一赶到后,我会提醒他们立刻去请你回来,并说出我的怀疑。” 爱黛丽歪了歪嘴,从手提袋里拿出了车钥匙,“那随便你吧,雷蒙会长,我可先告辞了。” 这个贵妇人刚才会在席间突然就跟马丁这个搭档吵了起来,已可见她性格的孤傲和难缠,现在更是不会听别人劝了。 但那个高个英俊男子史特伦斯却仅用了几句话就让爱黛丽改变了主意。 “爱黛丽,你先稍安勿躁,或许留在这里也是不错的选择。” “你这是什么话,我的老朋友,老同学史特伦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胆子,居然怕一个小警探的话”,爱黛丽转头看着自己的老友,这女人现在上了年纪还如此刁蛮,年轻的时候肯定更加难缠,说不定他先生早早死了也是种解脱,当然这是慕千成心里的想法。 史特伦斯拍了拍爱黛丽的肩膀,“你要怎么离开,这片寂静的区域可不小,你要走很长一段路才可以回到已经歇业的游乐园里,并从那回到公路上。” “我当然是开车回去,我本就是自己开车过来的。” 史特伦斯皱起了那两条粗眉毛,“这不是有些危险,现在已差不多二十一点了,你还要独自开车回去,若那个犯人或是怨灵真的只是针对迈尔斯的话也罢,如果他也想来纠缠你,你独自走在路上不是更危险?” 爱黛丽愣了一下,显然这些话可是说到了她的心里,“那其他宾客不是照样可以离开?” “他们或者不是目标,死的目标”,罗尔冷冰冰地道。 爱黛丽突然拉着史特伦斯的手臂,“你陪我一块走吧,坐我的车子,等天亮后,我再让佣人过来把你的车子开回到你的家里。” 史特伦斯叹了口气,“多上我就有用了?” “怎么会没用,你可是拳击高手,而且射击又准。” 史特伦斯拍了拍这女人的手背,“这些东西真的有用?犯人如果搞突然袭击,只怕我也是自顾不暇,毕竟这片区域可是连路灯都没有修好多少,而且如果那不是??????”,他没有说那不是什么,但大家都明白他要说的是,如果那不是人,那手枪和拳击就更加没有用了,“你难道忘记当年有多少人一块死在车上?” 史特伦斯最后这句话才是真正切中了爱黛丽心理上的弱点,慕千成察觉到她的眼神已不再如之前的犀利,显然她已为独自开车离开感到了害怕。 “爱黛丽,那就先留下吧,我这里有几十个保安,不会有事的”,雷蒙显然已拿定主意,让所有人都要留下的了。 罗尔拱了拱手,“那就感谢雷蒙会长的配合了,你可以先去跟宴会厅里的人打声招呼,安排他们回去,各位也可以在这座大宅子里自由互动,只要不离开这里就得,我先和慕先生到楼下看看音乐盒是否掉下去了?” 说完罗尔就快步走了下楼,不过他才踏了几级楼梯,又停下了脚步,“虽然你们可以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不过我的意见你们最好还是在警察到来前,全聚在一处比较好,无论是犯人,还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都会怕人多的!” 过道里的人还有些茫然,罗尔已消失在楼梯下,慕千成对马丁道:“我看暂时不会再有事,我去去就回。” 马丁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没有阻止慕千成的离开。 当慕千成赶到迈尔斯房间被打破了的窗户正下方的草地时,罗尔已在那展开了调查。 看到罗尔两手空空,慕千成已知道他找不到音乐盒了。 “他妈的,居然还真是找不到那鬼东西,若是从上面掉下来的话,应该不可能掉得太远,”罗尔弯下腰在草丛里很小心地搜寻着,他既要发现音乐盒,也想看看会否有别的线索。 慕千成没有立刻回答他这句话,反而道:“看来这人是有意把罪名往怨灵的身上推,虽然他推卸的有些古怪,但若按照传言,那怨灵可是会在今夜这里大开杀戒的,我看这个晚 七十 七十 “我们还有帮手?”,莱奥的话让人感兴趣,但也让人不解。 爱黛丽摇了摇头,“我现在倒是希望谁都不要出现了,让我用被子捂着头,就等到太阳出来。” 那甚少插嘴的女侍应瓦妮莎嘴唇动了几下,才开口道:“这位先生说的帮手可是在值班小屋里的保安们?” 莱奥点了点头,“如果说他们仅是会长雇佣回来的人,不是什么杀人帮凶的话,我们是否可请他们来,他们与往昔的任何事都没有关系,显然不会加害我们。”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过了这么久,管家哈贝尔也死了,会长又不见了,这房子里至少有十多个保安,却一个也没有出现过,还真是让人觉得奇怪,可惜就是内部的电话也打不通,不然就可以联络他们一下。” “电话能打通啊”,瓦妮莎的话让人仿若眼前一亮,“这屋内的电话好像是都打不通了,但我刚才用你们搜查的那个宴客厅给值班小屋打了个电话,却发现那里的电话是能够打通的,不过就是没有人接。” 慕千成哦了一声,“各位知道这大宅子里的电话线路到底是怎么布置的?” 其他人或许不知道,但身为建筑师,又曾参与过这栋宅子设计的马丁显然知道些情况,他答道:“据我知道,这里的电话线路是由三大组组成,这么做本是为了安全起见,大家都知道雷蒙会长的家族可是发迹于黑手党,虽然他现在已说自己远离了偏门,但过往结下的仇家可是一点都不少。所以他的电话线路不像平常民宅的只有一处通路,一组是与外部相连的,即使那被切断了,这宅子内部的电话仍然能用,而还有一组则是与值班小屋相连,以便他随时能通知保安。” “那些所谓的保安,可有不少是他帮派内的旧人呢”,爱黛丽阴阳怪气地补充了一句。 陈君望低声在慕千成的耳边说道:“你看这事会否与雷蒙的私仇有关,别人假意以别的理由来杀人,混淆视线。” “难说”,慕千成低头想了想,“不过我还是觉得更应该与当年的奇案有关才是。” 罗尔本一直没有说话,他的皮靴子踩着地上的建筑粉粒,发出一些刺耳的声音,他忽然恨恨地踩了一脚,“我看这样吧,我过去值班小屋看看,你们全都留在自己的房里,按我们说的,无论谁来叫门,都千万别出来,除非那个叫门的人是我。” “我赞成罗尔探长的话”,史特伦斯第一个举起手,显然刚才无论怎样都无法开车离开这里,已让他心生恐惧,在天亮前,他是怎样都不打算再跑到外面去了。 约克夫妇和莱奥虽然对于留在自己的房里,显然也还是有忧虑的,但这个法子总算是在现在的情况,最好的打算,所以他们也只能接受。 “罗尔探长,既然所有人都留在自己的房里,我们又不打算再继续搜索了,那我留在房子里也没什么用,我陪你一块去找保安们,若能把十多名保安都带来了,那可真的可以仔细搜索宅子了”,慕千成不愿罗尔一个人去冒险。 “我也陪你们一块去吧”,陈君望赶紧插嘴,与其一个人留在这里,他倒真的愿意跟在慕千成的身边。 “其实不需要太多人过去的,我们很快就会回来”,慕千成看了陈君望一眼,不过很快就改口道:“但你如果愿意同行,那多个人总是件好事。” 马丁的手上把女儿抱得更紧,“慕先生,我们夫妻也不怕的,我们也想跟着你过去看看。” 爱黛丽倒是出来打岔了,“马丁,你这不是去添乱,我们都敢留在这了,你这是什么意思,是怀疑我们?” “不”,马丁摆了摆手,“毕竟慕先生是我们夫妻俩找回来的,不然的话,他们也不会牵连到这件事当中,现在让他们去冒险,我自己却躲在房里,我于心何忍,就算要遇到什么危险,也该是我第一个受过,我有心理准备了。而我既然同去,我的妻子必然不会扔下我的,所以我们只能都陪着他们走。” 慕千成不愿大家为了这点事,在这浪费了时间,“也没什么大不了,就是出门找找保安,很快就回了,既然这样,那马丁先生就与我们同行吧,在出门前,我们会看着各位回到房间里,并把门锁好的,也希望各位互相照应。” 大家也都按说好的去做了,在陪同各位返回自己的房间时,慕千成可是十分谨慎,如同押解犯人一样,因为他生怕在这些人当中,会有谁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不过所有人都很快就返回自己的房间里,并把门给锁上了,慕千成和罗尔也从外面确认过这一点,还反复强调多次,无论怎样都千万别出来以后,他们才离开的。 他们反复叮咛的次数,让陈君望这么啰嗦的人都觉得厌烦了,不过慕千成可不觉得烦,因为他实在是不希望再有人消失了,他已感觉在这里消失了的话,那就基本等同于死亡,虽然他也无法解释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但他总觉得失踪了的秀研小姐不会再回来了。而雷蒙了?如果他是主犯,那肯定还活着,若不是的话,只怕也难说?????? “瓦妮莎小姐,我劝你也回到那间佣人房里,把门锁上吧”,罗尔缓缓道,那个女佣还一直跟在他们的后面。 瓦妮莎的表情很复杂,其中有害怕,也有些别的什么,“我,我??????” “没关系”,慕千成忽然走上前,握起这位小姑娘的手,亲吻了一下,“你尽管把想说的说出来吧,在这里面,决不会有杀人凶手,而只有会拯救你的骑士,除非你是要除掉这些骑士的犯人了。” “我当然不是犯人,别说让我杀人,我连杀一只小猫都不敢”,瓦妮莎的脸红了红,“我是想说,我还是觉得跟着你们安全一些,而且去值班小屋的路很黑的,或者我带路的话,你们也会安全一点。” 慕千成想了想,又看了看瓦妮莎的眼睛,然后转头问罗尔,“探长觉得怎样了?” 罗尔正戴上一顶从他的公文袋里取出的帽子,或者他觉得戴上一顶西部牛仔式的帽子,能让他看起来更凶猛,也更能吓住犯人,“我现在不当班,其实与你们一样,都是普通人而已,你们要干什么,无须征得我的同意,如果慕先生已有主意,就可以了。” 慕千成笑了笑,“就算你现在不当班,但你还是我们的朋友,更是现在并肩作战的伙伴,我更应该征求你的意见了,我愿意和你商量并不在于你是什么职位,而是因为你是一个值得协商的伙伴。” 罗尔眨了眨小眼睛,“那就请这位小姐带路吧,看来我们这位来自东方的骑士是不放心她独自一人留在这里的。” 慕千成轻轻拍了拍瓦妮莎的手,“探长都这么说了,那就麻烦你带路了。” 瓦妮莎脸上满是喜悦,“很高兴有机会为你们效劳,其他女佣都不见了,我心里是真的害怕。” 她的话倒让慕千成等想起,不见了的不只有保安,确实这里本还有好几个女佣的,现在好像都不见了。 通往值班小屋的路可有好几条,在听完瓦妮莎的解释后,慕千成决定就从前门出去,刚才爱黛丽等也是从这里开车离开,不过不久则又折回来的。 大宅子的门口处也有几盏大路灯,慕千成记得他和马丁初来时已经亮了的,但现在却不知为何都没有亮起来,大宅子的四周几乎失去了所有的照明,让这座大宅如同一只卷卧在漆黑中待死的乌龟一样。 “这里就算没有彻底建好,照明也不应该差成这个样子啊”,陈君望还是紧握着那把佩剑。 马丁点了点头,“是有点古怪,我记得室外照明的电闸都在值班室那,不会是那里出了什么事?” “拜托了,快过去看看”,慕千成轻轻地在瓦妮莎的腰上推了一下。 这位娇小的女佣鼓足勇气往前走了起来。从大宅子的正门绕到值班小屋只需五分钟的路程,不过由于到处都堆积着建筑材料,又没有些许照明,让大家走得无比艰难。 不过目的地始终还是很快就到了,看到在漆黑中偶尔反射着月亮光的红漆小屋,本来还一心来这里找帮手的人们,又有点像停步。 “里面一点光也没有,值班的人总不会连自己的灯都关了”,罗尔的话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稳,但其中却多了一点寒气,既让别人有所恐惧,或者罗尔自己也有些心寒,因为漆黑一片的值班室还真是不正常。 “希望里面不要出现更吓人的事,或许雷蒙就那样跳了出来”,慕千成用戏谑的口吻来自我安慰。但无论他说什么,只要里面有可怕的东西,那就是他们一定要面 七十一 七十一 “我们还有帮手?”,莱奥的话让人感兴趣,但也让人不解。 爱黛丽摇了摇头,“我现在倒是希望谁都不要出现了,让我用被子捂着头,就等到太阳出来。” 那甚少插嘴的女侍应瓦妮莎嘴唇动了几下,才开口道:“这位先生说的帮手可是在值班小屋里的保安们?” 莱奥点了点头,“如果说他们仅是会长雇佣回来的人,不是什么杀人帮凶的话,我们是否可请他们来,他们与往昔的任何事都没有关系,显然不会加害我们。”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过了这么久,管家哈贝尔也死了,会长又不见了,这房子里至少有十多个保安,却一个也没有出现过,还真是让人觉得奇怪,可惜就是内部的电话也打不通,不然就可以联络他们一下。” “电话能打通啊”,瓦妮莎的话让人仿若眼前一亮,“这屋内的电话好像是都打不通了,但我刚才用你们搜查的那个宴客厅给值班小屋打了个电话,却发现那里的电话是能够打通的,不过就是没有人接。” 慕千成哦了一声,“各位知道这大宅子里的电话线路到底是怎么布置的?” 其他人或许不知道,但身为建筑师,又曾参与过这栋宅子设计的马丁显然知道些情况,他答道:“据我知道,这里的电话线路是由三大组组成,这么做本是为了安全起见,大家都知道雷蒙会长的家族可是发迹于黑手党,虽然他现在已说自己远离了偏门,但过往结下的仇家可是一点都不少。所以他的电话线路不像平常民宅的只有一处通路,一组是与外部相连的,即使那被切断了,这宅子内部的电话仍然能用,而还有一组则是与值班小屋相连,以便他随时能通知保安。” “那些所谓的保安,可有不少是他帮派内的旧人呢”,爱黛丽阴阳怪气地补充了一句。 陈君望低声在慕千成的耳边说道:“你看这事会否与雷蒙的私仇有关,别人假意以别的理由来杀人,混淆视线。” “难说”,慕千成低头想了想,“不过我还是觉得更应该与当年的奇案有关才是。” 罗尔本一直没有说话,他的皮靴子踩着地上的建筑粉粒,发出一些刺耳的声音,他忽然恨恨地踩了一脚,“我看这样吧,我过去值班小屋看看,你们全都留在自己的房里,按我们说的,无论谁来叫门,都千万别出来,除非那个叫门的人是我。” “我赞成罗尔探长的话”,史特伦斯第一个举起手,显然刚才无论怎样都无法开车离开这里,已让他心生恐惧,在天亮前,他是怎样都不打算再跑到外面去了。 约克夫妇和莱奥虽然对于留在自己的房里,显然也还是有忧虑的,但这个法子总算是在现在的情况,最好的打算,所以他们也只能接受。 “罗尔探长,既然所有人都留在自己的房里,我们又不打算再继续搜索了,那我留在房子里也没什么用,我陪你一块去找保安们,若能把十多名保安都带来了,那可真的可以仔细搜索宅子了”,慕千成不愿罗尔一个人去冒险。 “我也陪你们一块去吧”,陈君望赶紧插嘴,与其一个人留在这里,他倒真的愿意跟在慕千成的身边。 “其实不需要太多人过去的,我们很快就会回来”,慕千成看了陈君望一眼,不过很快就改口道:“但你如果愿意同行,那多个人总是件好事。” 马丁的手上把女儿抱得更紧,“慕先生,我们夫妻也不怕的,我们也想跟着你过去看看。” 爱黛丽倒是出来打岔了,“马丁,你这不是去添乱,我们都敢留在这了,你这是什么意思,是怀疑我们?” “不”,马丁摆了摆手,“毕竟慕先生是我们夫妻俩找回来的,不然的话,他们也不会牵连到这件事当中,现在让他们去冒险,我自己却躲在房里,我于心何忍,就算要遇到什么危险,也该是我第一个受过,我有心理准备了。而我既然同去,我的妻子必然不会扔下我的,所以我们只能都陪着他们走。” 慕千成不愿大家为了这点事,在这浪费了时间,“也没什么大不了,就是出门找找保安,很快就回了,既然这样,那马丁先生就与我们同行吧,在出门前,我们会看着各位回到房间里,并把门锁好的,也希望各位互相照应。” 大家也都按说好的去做了,在陪同各位返回自己的房间时,慕千成可是十分谨慎,如同押解犯人一样,因为他生怕在这些人当中,会有谁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不过所有人都很快就返回自己的房间里,并把门给锁上了,慕千成和罗尔也从外面确认过这一点,还反复强调多次,无论怎样都千万别出来以后,他们才离开的。 他们反复叮咛的次数,让陈君望这么啰嗦的人都觉得厌烦了,不过慕千成可不觉得烦,因为他实在是不希望再有人消失了,他已感觉在这里消失了的话,那就基本等同于死亡,虽然他也无法解释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但他总觉得失踪了的秀研小姐不会再回来了。而雷蒙了?如果他是主犯,那肯定还活着,若不是的话,只怕也难说?????? “瓦妮莎小姐,我劝你也回到那间佣人房里,把门锁上吧”,罗尔缓缓道,那个女佣还一直跟在他们的后面。 瓦妮莎的表情很复杂,其中有害怕,也有些别的什么,“我,我??????” “没关系”,慕千成忽然走上前,握起这位小姑娘的手,亲吻了一下,“你尽管把想说的说出来吧,在这里面,决不会有杀人凶手,而只有会拯救你的骑士,除非你是要除掉这些骑士的犯人了。” “我当然不是犯人,别说让我杀人,我连杀一只小猫都不敢”,瓦妮莎的脸红了红,“我是想说,我还是觉得跟着你们安全一些,而且去值班小屋的路很黑的,或者我带路的话,你们也会安全一点。” 慕千成想了想,又看了看瓦妮莎的眼睛,然后转头问罗尔,“探长觉得怎样了?” 罗尔正戴上一顶从他的公文袋里取出的帽子,或者他觉得戴上一顶西部牛仔式的帽子,能让他看起来更凶猛,也更能吓住犯人,“我现在不当班,其实与你们一样,都是普通人而已,你们要干什么,无须征得我的同意,如果慕先生已有主意,就可以了。” 慕千成笑了笑,“就算你现在不当班,但你还是我们的朋友,更是现在并肩作战的伙伴,我更应该征求你的意见了,我愿意和你商量并不在于你是什么职位,而是因为你是一个值得协商的伙伴。” 罗尔眨了眨小眼睛,“那就请这位小姐带路吧,看来我们这位来自东方的骑士是不放心她独自一人留在这里的。” 慕千成轻轻拍了拍瓦妮莎的手,“探长都这么说了,那就麻烦你带路了。” 瓦妮莎脸上满是喜悦,“很高兴有机会为你们效劳,其他女佣都不见了,我心里是真的害怕。” 她的话倒让慕千成等想起,不见了的不只有保安,确实这里本还有好几个女佣的,现在好像都不见了。 通往值班小屋的路可有好几条,在听完瓦妮莎的解释后,慕千成决定就从前门出去,刚才爱黛丽等也是从这里开车离开,不过不久则又折回来的。 大宅子的门口处也有几盏大路灯,慕千成记得他和马丁初来时已经亮了的,但现在却不知为何都没有亮起来,大宅子的四周几乎失去了所有的照明,让这座大宅如同一只卷卧在漆黑中待死的乌龟一样。 “这里就算没有彻底建好,照明也不应该差成这个样子啊”,陈君望还是紧握着那把佩剑。 马丁点了点头,“是有点古怪,我记得室外照明的电闸都在值班室那,不会是那里出了什么事?” “拜托了,快过去看看”,慕千成轻轻地在瓦妮莎的腰上推了一下。 这位娇小的女佣鼓足勇气往前走了起来。从大宅子的正门绕到值班小屋只需五分钟的路程,不过由于到处都堆积着建筑材料,又没有些许照明,让大家走得无比艰难。 不过目的地始终还是很快就到了,看到在漆黑中偶尔反射着月亮光的红漆小屋,本来还一心来这里找帮手的人们,又有点像停步。 “里面一点光也没有,值班的人总不会连自己的灯都关了”,罗尔的话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稳,但其中却多了一点寒气,既让别人有所恐惧,或者罗尔自己也有些心寒,因为漆黑一片的值班室还真是不正常。 “希望里面不要出现更吓人的事,或许雷蒙就那样跳了出来”,慕千成用戏谑的口吻来自我安慰。但无论他说什么,只要里面有可怕的东 七十二 七十二 “你知道是谁偷了夜明珠?”,慕千成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来他自己还毫无头绪,实在很难相信谢飞洋这么快就搞到了这么重要的情报,而且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谢飞洋居然还愿意告诉他。 这男人打的到底是什么算盘? 无论他出于什么居心,慕千成都只能小心谨慎,毕竟现在想立功不容易,但要被抓着辫子却不难,此时此刻,慕千成不是已经被抓个正着了。 “是的,我正为此来找你”,谢飞洋那张冷峻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的得意之色,显然他是要拿回之前绑架雷鹰时,被挫败所失去的自尊,而把慕戴几人玩弄在股掌之上,这口气显然出得很过瘾了,“要不我该让你慢慢找找看,是否能在这里找到夜明珠?” 慕千成的脸色真的变了,谢飞洋也知道自己是来找夜明珠的?不过慕千成当然不会承认,因为那样等于说自己怀疑戴独行,“这里怎会有夜明珠,谢科长是想立功想过头了?” “明人不说暗话,你何必再隐瞒”,谢飞洋站了起来,慕千成也不能不承认,这人在志得意满时,那张脸更是好看得没话说。 慕千成只笑了笑,既然明人不便说暗话,他干脆就什么都不说。但让他自己承认怀疑戴独行就是潜入佛堂偷走夜明珠的人,他是怎样都不会给人这个话柄的。 谢飞洋等了好一会,看慕千成如此沉得住气才道:“那我可以告诉你,我有充足的证据,潜入佛堂的人就是戴处长,所以我该恭喜你们,已经完成了任务,把夜明珠找到了。” “是吗,那倒是件好事?”,慕千成与其说是长舒了口气,不如说是感到对事情的发展有些无力控制了。 谢飞洋的语气倒是平静得让人感到更是无所适从,“但他为什么要既瞒着你,又瞒着我,我不担心别的,就担心日军间谍或是上海滩的其他人马利用了戴处长。所以我想和你一块去与戴独行谈谈,让他开诚布公,把夜明珠拿出来给大家瞧瞧,我们再商量一个万全之策护送你们离开上海。”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我不和你去,戴处长是特派团的组长,在寻找夜明珠这事上,本就有专断职权,无需与你与我商量,你要找就自己去吧。” “你不去只怕会后悔的”,谢飞洋冷笑了几声。 慕千成以为他是打算用林昕作为要挟,但正如戴独行说的,谅他没胆杀死自己人,“后悔再说吧,反正对于我而言,只要夜明珠不落入日军手里就够了,我可没有别的私心。” 谢飞洋看了慕千成一眼,“说这句话时,本就为了私心,为了给自己撇清所有干系。你有没有私心,你自己清楚,我可从毛处长那知道你的很多往事。对了,你是否认识一个叫做香儿的小姑娘?” 谢飞洋这话如同打中蛇的七寸,慕千成心里是震动的,但他的脸上却毫反应,“我是认识不少名字中有香字的女孩,不知谢科长要找的是谁?” 谢飞洋呵呵笑了几声,“随口问问,这事情你就当我没说过,当然,毛处长也不会知道的。至少不会从我这里知道。” 虽然说自己一直被毛晨魴怀疑与北平的**有联系,‘人狼’孙坤甚至带着慕千成到香儿居住的小屋中抓人,以窥探他的反应。但每次都是有惊无险,毛晨魴一无所获告终的,慕千成还是第一次从他们口中听到香儿这么具体的名字。 这谢飞洋到底知道自己多少事,但他又没有到过北平,又是怎么知道的? 慕千成虽然尽量保持着平静,但以谢飞洋的眼睛,是否可以察觉到他神色上的一点变化就难说了,若紧追不舍下去,说不定慕千成倒要被这个男人咬出什么也难说,好在谢飞洋自己却转移了话题,“如果你不和我一块去让戴独行把夜明珠交出来,那我只好让张家知道,潜入张府绑着三老夫人,又肆无忌惮劫掠的就是他,就算他是因公如此,我想以张府的行事风格,也不会善罢甘休,只怕还会生出其他事来。” 慕千成对此倒是早有心理准备,谢飞洋身为上海安全站的科长,又怎会不善于利用上海滩的各路关系,若他不会挑拨离间,拉一派打一派,早被轰出上海滩了。但在此重大问题上,他还居然不惜以挑起内斗来实现自己的目的,慕千成对此倒是挺反感的,“我是相信谢科长干得出这样的事,不过我倒不觉得张家会因此就对戴独行展开报复,至少在确保夜明珠安全离开之前,不会那么做。他们虽然不爽于私仇,但却会以大局为重。” 谢飞洋冷哼了一声,“你看起来倒是很信任张永兴,不过若我把这件事捅了出去,只怕张府不动手,也会有别的人假张府之名,对戴独行展开行动,到时候这局面只怕更不好收拾。上海滩里的勾心斗角,你想必也很清楚。” 慕千成不说话了,显然会假张府之名的人可多着,就像关东军间谍杀了徐璐以恫吓张家,想挑起他们与谢飞洋的矛盾一样。 谢飞洋显然已感到自己的话打动了慕千成,至少他已不如之前那么坚定,所以他可是立刻就打蛇随棍上,“所以为了大家好,你还是劝他把夜明珠拿出来,待我们商量好,再决定怎么护送回京,我不会不让你们走的,毕竟协助调查,本就是我的职责,若由于是我的缘故出了差错,戴笠总局座也不会饶我”,谢飞洋说的话倒是颇道理,但他是否可信,而且戴独行是否会听自己的话,慕千成可是一点把握都没有。 不过略微权衡,至少现在不能直接拒绝谢飞洋的,不然只怕不知会惹出什么麻烦,慕千成咬了咬牙,“好,我答应你,我和你一块去让戴独行把夜明珠拿出来,但我要你答应我一些条件。” “做交易?”,看来谢飞洋对此倒不抗拒。 “当然”,慕千成缓缓走了几步,“我和你一块去让戴独行把夜明珠拿出来,他可是会彻底恨了我的,因为他觉得我是出卖了他,而且也等于我公然指正他就是潜入张府的人,以后只怕我会很难过,你说我是否该提出一些补偿。” 谢飞洋点头,“你说吧,只不过我不一定能够补偿到你。” “你肯定能的,因为这事很简答,我现在需要自由的几天,在此之前,我既不想去见戴独行,更不想受干扰。” 谢飞洋的眼睛眯了起来,他就那样看着慕千成,看了好一会才道:“你不是以为能够拖延时间,想到什么鬼主意?” “若谢科长怕的话,那就当我们什么都没有谈过,反正我本就是破罐子不怕破摔,你们怎么糊弄,最后杠上的还不是你和戴独行,但这件事上,他毕竟是主,哪怕你的上司再信任你,如果谢科长因为意气用事,把大局搞砸了,只怕也会有麻烦。” 慕千成还没有说完,谢飞洋却已有了打算,“我可没有来过这里,更没有在这里见到慕先生,我有一回就到失火现场,察看你和关东军间谍的尸体,这总得了吧。当然,在这事情上,你还有一个缺漏的地方,就是真的杨起平去哪了?细心的人肯定会追查起来,我会帮你伪造证据,证明他由于怕事,早已离开上海,所以在屋子里被烧死的,只能是你和间谍了。” 慕千成拱了拱手,“我也可以坦白,我这么做,本是为了暗访到底是谁抢走了夜明珠,但既然谢科长已经查到了,我倒省下了一件事,不过只要日军的间谍网络还在,只怕我们想带着它安然返回北平也不容易,所以我还想暗中调查一些事,好知己知彼。” 谢飞洋已走到门边,“这我可以答应你,三天后我才和你一块让戴独行把夜明珠交出来,想必这几天他还会装腔作势到处找的。你若是想跟日军间谍玩玩,我不反对,但我也不支持,因为我现在还不想与他们直接碰撞,至少不是你希望的那一种,但你要搅他们的局,我也挺高兴的,祝你好运。” 看着谢飞洋离去后,又重重关上的门,慕千成只觉得这事情既刺激,也让人疲惫。 不过既然谢飞洋已敢说是戴独行拿走了夜明珠,那再在这里调查下去也没有多大的意义,况且慕千成也实在查不出什么的,又担心着戴独行随时会回来。对于谢飞洋说的话,慕千成倒是愿意信的,因为这与他的推断接近,他本就怀疑戴独行的了。 不过这样也好,夜明珠的事总算告一段落,现在则可以好好盘算一下该怎么处理,或者说利用谢戴等人的关系,以图保存自己,进而实现目标。 慕千成本以为可以静下心好好谋划一下的,谁知他的好些推测其实都是错的,真正的大麻烦还在等着了。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出错了!请从“死局与东方的骑士”开始购买 出错了!请从“死局与东方的骑士”开始购买 不知不觉间,倾城墓影已连载超过一年了,感谢您们一直以来的支持,无论你看了多少,哪怕只是一个字,都是给了我莫大的支持,正因为有各位朋友,我才会继续坚持创作下去。 在此也要说声抱歉,因为四月份云阅读进行整顿,本是没有打算更新的,但好像出了点错,系统老是把重复的贴了出来,给各位读者带来影响,真的很抱歉。 请喜欢本作品的读者,从“三十四:死局与东方的骑士”开始购买,也就是“黑暗中的调虎离山”接着是“死局与东方的骑士”,对于购买了期间作废章节的读者,请给我留言,我将对您进行超额的章节赠送作为补偿。 祝各位身体健康,工作顺利,感谢! 五 心战 五 心战 慕千成沉吟了起来,戴独行本想开口说什么的,看到他这个样子,倒是把话收住了,不过戴独行的脸色依然难看。 但慕千成现在倒顾不上戴独行的脸色了,因为这事情真是越想越离奇。 若没有以前丽莎被枪击的事,慕千成真会相信戴独行对永兴的推断,但有了先例,慕千成则不能不想是否有谁,存在着暂时不能杀他的缘由? 细想下来,这样的人可多着,至少戴笠还不想自己死。只要慈禧陵的秘宝一天不找到,他们还不会对自己动手,当然前提是他们察觉不到自己与香儿等其实也有联系的。 而毛晨鲂之流,则是一直希望自己和戴独行去死。不过他不会搞暗杀,他是希望实在实在抓到自己的把柄后再把自己除掉,这样也能扳倒戴独行,可谓是一石二鸟,甚至杀自己的最大诱因,就是为了敲山震虎。若不明不白杀了自己,反而会被戴独行抓着痛脚告到戴笠那,毛晨鲂可不会干这种蠢事。 所以慕千成虽然心知毛晨魴一直想对自己不利,却并不害怕,还敢在足球场里,如此戏弄孙坤,因为他深知只要自己的秘密不被抓到,毛晨魴奈何不了他,姓毛的越是气急败坏,反而越容易对付。 所以这不杀自己,只针对永兴的事,会否与他有关? 但他远在北平,难道是指使谢飞洋? 虽然据说谢飞洋是毛晨魴的人,至少比较亲近毛晨魴,但慕千成始终不觉得谢飞洋会听命于他。因为谢飞洋本就孤傲难驯、自视甚高,他既然觉得自己不在戴独行之下,就因为大家的比较,就特意来较量一番,完全不顾身份和级别的关系,那他就更不可能看得起毛晨魴。 而且谢飞洋的目的也是夜明珠,想必不会搞出刺杀永兴,打草惊蛇的事。 排除了这些人后,慕千成就想到了关东军的间谍。 虽然戴独行说南下之行是保密的,但以国军安全机关的党同伐异加上内部的紊乱,川岛和铃木探知消息一点也不奇怪,而且别忘了,在北平城里,还有一个自称白梦瞳师姐的可怕怪物,跟她交手,慕千成真是毫无办法,以这人的易容术之高超,假扮成什么人,探到了消息也不奇怪。然后他们通知在上海的日本间谍行动,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毕竟上海的租界,早成为日军在华东一带策划阴谋的据点。 他们或者觉得自己没把握找到夜明珠,就想通过杀死永兴,制造混乱来制止自己的行动,这是大有可能的。毕竟戴独行的目的是尽快找到慈禧陵的宝藏,而对于日军来说,找到自然是最好的,但阻止慕千成等也是同样重要。 想到这里,倒好像有些眉目。 但慕千成总觉得昨夜的狙击,和当时丽莎被枪击有些相近的地方,虽然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一种感觉罢了。但若两者真有牵连的话,那日军间谍当时怎会攻击丽莎?毕竟那时候慈禧陵之谜的事,根本谁都还不知道?(忘了的朋友,可略微回顾卷一) 这是自相矛盾的。 但若这一切不是与铃木大佐等有关,那又会是谁为了什么目的而搞出来的? 慕千成本觉得自己快要想明白,但渐渐又想不下去了。 戴独行都算有耐性了,等慕千成想了这么久才开口道:“你是否想到了什么?” “没有”,慕千成只能叹口气,“不过反正现在都没事了,这事就先搁下吧,以后出入小心点就是,反正有人要杀我,也不是第一天的事,我不是还活到现在。” “真什么都没有想到?”,戴独行沉着脸,看了慕千成一回才道:“那好了,我已经给你想了那么久,你也该答我的话。” “你有什么想说的,我洗耳恭听。” 戴独行一字一句道:“你为什么要撒谎?” “我撒了什么谎?” 戴独行冷冷道:“我敬佩你的为人和能耐,但现在是公事公办,总局座把你的命留下,是配合我调查慈禧陵的宝藏同时对抗在北平的关东军间谍,我给你活动自由,但不是让你任意妄为,但你越发自行其是了。” 慕千成略感到戴独行想说什么,但还是道:“你说的究竟是什么事?” “徐璐的事?他真被毙了?”,戴独行大步走到慕千成的面前,“你和永兴串谋,假装对外宣称犯人已死,实际上却让他跑了,还故意让谢飞洋知道,想把姓谢的注意力都引到徐璐的身上,你可知你们是弄巧成拙。” 慕千成本来还以为戴独行只是责怪他擅自行动,但看他那表情,还真可能惹出了什么别的事,但这哪能怪慕千成,“戴处长,我连家都没回就赶来,本就是为了找你们商量这事。你刚才气汹汹的,我才不敢说。这哪是我的主意,我也不是推卸责任,但永兴早已安排好一切,犯人听他的,巡捕房也听他的,我还能有什么办法,我反对就有用?没用的,而且他这法子,就算无益也不该有害吧。” 戴独行连连摇头,他忽然就揪着慕千成的肩膀,用力地摇了起来,“觉得没有问题,只因为你们太低估了谢飞洋,低估了这人的胆子和歹毒。他看来真是必须为徐璐分心,据我在上海安全站里的内线信息,他好像亲自去追徐璐了。但,但为了牵制我们,你知道他在临走前干了什么?” 慕千成看着戴独行的眼睛,“他干了什么?” “他根本是个疯子,你看这里的情况。他干的事就是绑架了林站长,当然不会以安全站的名义”,戴独行握住了拳头,显然对于自己有这样的同僚,他是既心烦也厌恶。 慕千成真想不到谢飞洋的胆子这么大,“他到底是要干什么,他不是配合我们找夜明珠的?” “我也不知道”,戴独行踱了几步,“但看来他心中另有算盘,或者是担心我们若找到了张凤奇留落的夜明珠后,撒谎不拿出来,或是给了别人,不交给总局座了。” 戴独行说这话时,特意看向慕千成,那暗示就很明显了。 慕千成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哦,原来是有人疑心我。怕我找到夜明珠后,不承认了,但我身边不是有你了,还特意吩咐谢飞洋牵制我们,看来你们的戴笠总局座也不相信你啊。” 戴独行的脸红了红,“不是不相信我,也不是不相信你,估计是多个保障,我猜也只有总局座可以这样差遣谢飞洋。只不过他的手段让人反感,好像要把林昕作为与我们讨价还价的筹码似的。”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我听你的,总行了吧,总不能让林昕落在谢飞洋的手里,就像他绑架雷鹰一样,我们立刻把她抢回来”,慕千成狠狠地道,实际上,慕千成这么做,既是要打击谢飞洋的气焰,也有让戴笠和戴独行互相猜疑的意思,毕竟他们之间越是有裂痕,其实对慕千成越有利。 他也是不久前才发觉这一点的。 若是以前,戴独行或者会斥责慕千成是否有挑拨离间之意,但这回他倒沉吟了颇久,“这房间里几乎都没有弄乱,普通犯人是很难办到的,而且别忘了林昕可是个站长,要抓她可不容易。这些迹象显然证明了上海安全站的嫌疑,而且除了他们,我也想不出谁会在这里这么干,就算是关东军的间谍,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但他们不把这些痕迹消除,证明谢飞洋是特意告知我们的。这人??????”,戴独行又想了想,“这样吧,这事我去处理,林昕是我带过来的,我一定会保她平安,而且我断定谢飞洋不会对她怎样,现在我们就算去要人,他也不会承认的,这事情你就不用管了,我会处理。你是否要到张家去?你就好好调查夜明珠的事,有什么可别隐瞒,不要毁掉我给你的自由。” “诺言我是会守的,这你还不清楚”,慕千成虽然想尽快救回林昕,但形势却必须让人妥协,而且他也心知如戴独行说的,林昕不会有什么事,谢飞洋定会好酒好菜把她供起来,不过慕千成倒看不出为什么戴独行一看到这个现场,就说是安全站的人干的,或者他们有什么不为外人知道的特别手法吧。 慕千成停了停才道:“只不过这趟张府之旅,肯定不会好受,我也没把握真能查出什么,但若这样也查不出,只怕以后就更难了。” 戴独行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你心里不是这么想的,你不是一个未战先怯的人。不过此行艰难倒是真的,我可以告知你一个我刚探听到的秘密。” 屋内一下子就静了下来。 戴独行颇狡黠地道:“这姓谢的也真够厉害,居然在张府中安插了自己的眼线,你必需小心那个内鬼,但我告知你这事,你可别告诉张永兴,毕竟谢飞洋是我的同僚。” 慕千成愣了一下,“他来上海多久了,居然能够派人打入这种门第?” 戴独行笑了笑,“你想知道那个内鬼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