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武帝托孤 辅臣当政 - 汉双姝 - 未知   夜、微弱的月光下,建章宫巍峨磅礴,这是汉武帝刘彻于太初元年建造的宫苑,武帝宫人们为了往来方便,跨城筑有飞阁辇道,可从未央宫直达建章宫。   建章宫不仅仅一座宫殿,它是一组建筑群,其建筑组群的外围一般会筑有大面积威严的城垣。宫城中同时还有不同组合的殿堂建筑许多。朱红色的建筑,红的有些发黑,大概是因为他的威严吧,总让人有一股怵然之感。   刘彻侧身卧在大殿内的榻上,身上盖着黑色的锦被,床榻四周跪着四个人,大多还算年轻,有的正直中年。   “朕至今最悔恨之事,乃为故太子之事,可惜....”汉武帝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深眸暗淡,似隐藏了无限的悲凉,可怜这一位老者晚年丧子后继无人,这其中悲苦又岂是三言两语能说尽的。   大家都知道他说的是太子刘据。四人低着头跪在蒲团上未敢发言。   “今托孤与诸位,新皇年幼,朕甚忧心,朕一生南征北战,耗尽国财,方得今日之局。史记是找不到了,司马迁也走了,是功是过只能让后人评说了。”刘彻眼望宫殿,仿佛在回忆什么,也许是那些曾经与之一起拼杀的功臣敌对,也许是那些曾经爱过的佳人爱子。   无论昨日回忆多么波澜壮阔,魅丽如流,今日老者亦快入土。   “诏命:霍光(大司马大将军)、金日磾(车骑将军)、桑弘羊(御史大夫)、上官桀(左将军)为顾命大臣,四大辅臣共辅幼帝直至弗陵亲政。如有违背,当如叛逆,国人皆可伐之。”跪在蒲团上的四人轻声:“诺,臣必辅助幼帝,殚精竭虑,死而后已。陛下”   大家都知道,此时的大汉虽打败了匈奴,联通了西域,疆域扩大,国力日渐强盛。但由于常年征战,国家财政空虚,百姓苦不堪言。北方匈奴亦时有奔袭。   此时刘彻的身体系着整个大汉的安危,大汉的未来将如何,四人心里都没底。没有人心里有底,只怕刘彻自己也是没底。但人终究拗不过天,命数一到,皇帝也没有办法。第二天,汉武帝刘彻驾崩,刘弗陵即位,为汉昭帝。    第一章、佳人 - 汉双姝 - 未知   汉昭帝元凤一年,这年秋季天气还算不错,除了会稽郡下了两天雨,往北向长安去基本都是艳阳高照的天气。马路上没几个人烟,可能因为不是官道,行走的马匹人群基本上没几个。   两骥轻骑从马路上踏尘而过,激起一路灰尘。   跑在前面的是一位约莫二十来岁的男子。衣着虽不算华丽但也还算出彩,一袭粗布白衣,宽松的袍子,外披一件棕色披风,迎风一骑绝尘地感觉甚是英俊。两撇剑眉微皱,方形的白皙脸蛋上坚挺的鼻梁和那炯炯的眼神格外让人瞩目。   只见男人忽然勒住了马,像是在等后面的女子,男子一只手牵着马缰一只手垂直放下来扭头向后温柔地道:“姝儿,累了吗?”身后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小姑娘骑着一匹青骢跟在男子身后,可能马术并不精湛,因此骑得有些慢。   只见那姑娘长发披肩,身穿一件红色长袍。因裤腿和袖子都是紧身到还算骑着方便,身上也和男子一样批了一件棕色披风。   女子两道柳眉微皱,丹凤双眼因略显疲惫而失去了光泽,白皙的脸上双颊微微泛着红晕,可能是被风吹的因素,白里透红到掩盖了眼中的疲惫显得格外俊美,小小的鼻梁下,微唇轻启:“公子,姝儿不累,公子累了吗?”   “以后叫我郑吉就好了,别叫公子了。咋也不是那公子哥。”郑吉微笑着温柔地道。   “那冯姝可不敢,毕竟你是公子我是婢女,尊卑有别。”冯姝俏皮地笑道。   “你呀。”郑吉微笑着摇了摇头,许是拿她没办法似得,随即环顾周边。只见两人现处一片密林之中,林中有条小路,二人此时正在这条小路上。   “我看天色已晚。姝儿,要不我们就在这歇歇吧。”郑吉抬头看了看天,道。   “我们不赶到镇上去了吗?”冯姝诧异的眼神,望向前方,疑惑地问。   “恐怕天黑之前赶不到了,姝儿怕跟我在外面露宿吗?”郑吉边说边下了马,走到冯姝身边,伸手扶她下马,边扶边微笑着道,眸中不乏一丝戏谑的味道。   “怎么会?”冯姝略带尴尬地笑道,毕竟她还从没跟男子独处过一夜,在那懵懂的年纪想起来未免有些尴尬。冯姝下了马,郑吉替她取了马鞍上的包裹,而后取了自己马鞍上的包裹和佩剑,走到路边一处开阔处,将两袋包裹放在一起。   “姝儿,你先坐下来休息下,吃点干粮。”说罢只见他从包裹里拿出点面饼交给冯姝。   “我四处看看有没有水去打点来,顺手捡些柴火过来,以便晚上取暖之用。”   冯姝轻启双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并未说出,只是微微点头“嗯”了一声。按理她是婢女,这些粗活本应是她来干的,但是一男一女两个人在外面,能这样被郑公子照顾,对于自己来说似乎也是一件挺暖的事情。   虽然冯姝是楚王府的奴婢,但因为楚国刘翁主的疼惜,所以相比于一般的奴隶来说,冯姝的地位又高了点。但奴婢终究是奴婢,又怎么能与富贵人家的公子小姐相比呢?   冯姝这样想着,心中难免多了些自卑。毕竟人家也是富商家的公子,虽然郑家也并不算十分富裕,不过是一间较为大一点的杂货铺而已,但终究比她这个奴婢要好多了。   “姝儿、姝儿。”看着傻傻坐着发呆的小姝儿,郑吉笑着道:“姝儿在想什么?”冯姝回过神来,结结巴巴道:“没,没什么。”   “来,喝口水”说完郑吉将手中的水袋递给姝儿,手边拎了些干柴,不一会儿郑吉便将火升了起来。   夜凉的很快,片刻功夫便见日落西山,冷风飕飕。风倒不大,就是有些刺骨的冰凉,郑吉替冯姝烤了条鱼,冯姝却没有心情吃下,可能是一路赶路疲惫所致,早早的便依靠着树干睡着了。   只是,冷风冻的身体有些微寒,冯姝双手紧了紧,微微睁了睁眼便继续睡着了。   郑吉轻轻走到她身边,将身上的披风解下轻轻披在她身上。   他仔细看着这张精致的脸蛋,虽然晚上光线并不明亮,但月光下,篝火旁,依稀还是可以看清晰的。   只见他伸了伸手似乎想要触碰,但终究还是缩了回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冯姝被冻醒,微微睁眼,见篝火还亮着,一旁的郑吉就守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她。到看得冯姝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公子没有休息吗?”   “你好好休息,晚上我来守夜,荒山野岭的不安全。”郑吉深深地凝视着眼下的美人,轻轻道。   “那怎么行,公子休息不好,明早怎么敢路,还是姝儿来守夜吧。这都下半夜了,也该换姝儿了。”冯姝似是有些不通风雅,嘟囔着嘴,望着郑吉道。   “姝儿守夜我不放心,你一个女孩子家,又不会武功,要是有坏人来了怎么办?”郑吉掖了掖披在冯姝身上的棕色披风,略带微笑,温馨地说道。   “要是姝儿会武功就好了。”姝儿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对自己不满意,嘟囔道。   “姝儿要是想学,我可以教你。”郑吉听她这么一说,淡淡一笑,道。   “真的吗?”冯姝惊喜望外,瞬间从地上蹦了起来,身上的披风也随着滑落。   “当然,你要是休息好了,现在就可以教你,暖暖身,免得夜里太凉,冻坏了姝儿。”冯姝猛地站起身来,倒是让郑吉一惊,而后笑了笑道。   说完郑吉便走过来,言传身教的比划起来,见冯姝有哪些姿势不对,便动手纠正过来。期间冯姝错了不知多少次,郑吉却一点也不烦心,反而耐心温柔的教导着。   “来,这只手这样。”郑吉右手握着冯姝的右臂,左手握着冯姝左臂,左手横勾在冯姝胸前,让她的右手随着自己的力道一拳而出,因为冯姝出手无力,因此基本上都是郑吉握着她的双手跟她一起出拳。   也不知练了多久,冯姝的身子越来越热了,晚间的寒气也少了不少,心不知为何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双颊微红,身子像只木偶一样跟着郑吉的动作。天渐渐就亮了,天际划过一道白光,而后泛红,太阳就这样慢慢升起来了。   “好了,我们该赶路了。”郑吉忽然停手道。冯姝方才回过神来,紧跟着郑吉拿了包裹跨身上马。   “姝儿,此去再有三百里就到长安城了。到了长安,我们先去酒馆吃一顿好的。”说完跨身上马,一袭白衣飘过,一骑绝尘,冯姝“欧”了一声有些蹒跚的骑上身后骏马,紧随其后。   长安,西汉帝都,繁华似锦。一路上商贸繁荣,卖花的、算卦的、酒馆、挑夫、布匹店,应有尽有,最为奢华的还是那长安城才有的艳绝一时的歌舞,立春堂、海棠苑、清双园、春河苑,此起彼伏。   不时有那花枝招展的姑娘从门前走出拉客,进出的客人也是络绎不绝。“公子,来玩嘛。”突然从旁边伸出一只手,挽着牵马的郑吉,原来是丽春院的姑娘正花枝招展的在拉客了。   郑吉看了看她有些失神,毕竟美色在前不好拒绝。被姑娘拉着左手,右手一不小心脱了马缰,郑吉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回头试探的看了看冯姝,冯姝铁青着脸也不说话。   郑吉见冯姝一脸的不高兴,便笑了笑对那姑娘道:“改天,改天。”说完,挣开那人的手,那姑娘见状掩嘴便笑了,倒也不说什么,看了看冯姝又看了看郑吉便离开了。   二人来到一家日顺客栈,店小二到是眼疾手快,很快看到门前来了客人,小跑出来:“客官,住店?”   “是的,先帮我们把马儿喂饱,再给我们来一桌好吃的,吃完还得来个热水澡。”郑吉说完把自己的马缰交给小二,同时伸手牵过来冯姝的马缰交给小二。   两人来到店中柜台,店掌柜的迎着笑脸问:“两位是开一间房吗?热水要一桶还是两桶,是先吃饭还是先梳洗?”冯姝一听,愣了。郑吉却在一旁笑了,他看了看身边的冯姝,转头对掌柜说:“两间上房,两桶热水澡,先梳洗再吃饭。”   “两位---不是一对儿吗?看起来倒挺般配的。”掌柜的到有些不好意思,微微泛红着脸。“我以为两位是一对儿,住一间就比较省钱了,对不住了.....”掌柜的陪笑道。郑吉却只笑不语,冯姝脸色略显尴尬,朱唇亲启也只能连连道没事没事。   夜,微弱的星光摇曳着,透着窗户,撒进了每个人的房间,冯姝就坐在靠窗的位置。   一双美眸眨巴眨巴的,冯姝双手扶着窗沿,望着这夜晚的一片寂静,不知是在看风景,还是在思索什么。   想到那个暴雨交加的夜晚,那个破旧村子里迎面走来的那位妙龄少女,一张大饼交到地上垂死小孩手中,那垂死小孩囫囵吞枣的咽了下去,从此她就跟着那妙龄少女上了一辆华丽的车驾,衣食无忧。   “姝儿,在想什么?”不知什么时候郑吉突然出现在眼前,倒是下了冯姝一跳。微微一怔,冯姝笑了笑,道:“郑公子还没休息?”   “还没,出来转转,见你也没休息就过来看看。”郑吉背对着星光,站在窗口,温柔道。   冯姝微微一笑,脸颊微红,道:“此次能来长安,多亏了郑公子。冯姝无以为报。”   “哪里话?郑吉原本也是要来长安办事的。”郑吉任然微笑着,那声音极其温柔,像是在呵护什么似的。   “之前听你说要来长安找你家翁主,却不知姝儿准备去哪里找?”看了看冯姝,郑吉又道。   “大司马府。”冯姝淡淡说出这几个字,而后像是在回忆什么似的,道:“听王府的管家说,翁主是被楚王送到了大司马府?”   “却不知他们来长安是为了何事?“郑吉似乎有些疑惑,看着冯姝问道。   “不知道,但我感觉不是什么好事,不然楚王也不会独自回去,而不带翁主回去了。”冯姝边说,眸中的忧虑似乎更深了些。   “翁主一个人在长安,人生地不熟,把她放在大司马府,只怕不是什么好事?我一定要弄清楚.....”说着,冯姝眼中的忧虑转而成了一种决绝之色,定定的道。   “那要是见到刘翁主之后,你发觉她过得很好呢?”郑吉温柔的问了句。   “如此甚好。”冯姝忽然转头看了看他,严肃的目光转而温柔,淡淡一笑,道。   “那你还会会楚王府吗?还是在长安跟着你们家刘翁主?”郑吉这样问倒是让冯姝微惊了下,愣愣望着眼前之人,一时到不知该如何回答。   “姝儿曾经发誓,只要翁主愿意,姝儿这条命都是翁主的。”沉默了许久,像是想起了什么?冯姝定了定,没敢看郑吉的眼神,淡淡道。听她这么一说,郑吉望着她的双眼沉了下去,没再说话了。   “明天我会去一趟大司马府。”冯姝没敢看郑吉,只小声道了句。   “好,那你注意安全,早点休息。”像是没听见,也像是有点生气,郑吉没说陪冯姝一起去,只淡淡说了这一句。转身,便准备离去。冯姝微张着嘴,有些失望,似乎想要说什么,却终究没说出口。    第二章、初遇 - 汉双姝 - 未知   这是冯姝第一次来长安,说实在话她还不知道大司马府邸在哪里,毕竟长安那么大。绕着长安城搜寻了一番,冯姝终于找到了她要找的地方。   大司马府,没有未央宫的巍峨与磅礴,也缺少建章宫的霸气与凌冽,但他总有着自己独特的气势,以符合这个当朝权贵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的身份。   标准的汉式建筑风格,黑瓦白墙之间不断的有巡逻的侍卫通过,白墙有点高,似乎高出了平常建筑许多,冯姝费了些力气,终于从墙外跃到了墙内。   “翁主到底在哪呢?”冯姝自问自答,鬼鬼祟祟在回廊低步搜寻着。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一处极其宽敞的大厅附近。冯姝眯着眼向里面瞄了下,双眸似乎有点离不开了。好在此刻大厅周边并未出现守卫,否则她这失神的模样,恐怕就要被人发现了。   原来冯姝看到了两个美男子,一个坐在上座正对着大门,一个坐在下座,身后还跟了几个侍卫模样的人,手中握着精致的弯刀。冯姝在一旁窗户缝隙里看的清楚,那上座之人眉宇间透露着一股霸气,坚毅的脸框上双眸炯炯有神,两瓣剑眉微皱,却不知为何事忧愁着。   男子穿深灰色大外袍子,里间都是紧身薄布,只见此人束发齐关,正和下座之人谈笑风生着。   “大将军严重了,谁不知道现如今大汉朝有个霍光啊。小王有幸,今生得以相见。”那说话的男子身着一袭白色长袍。   一双黑眸放着精光,轮廓鲜明的国字脸上,浓密的剑眉微微向两侧提起,长长的睫毛,坚挺的鼻梁,加上那厚厚的双唇,微启之间倒也露出了一丝男人特有的性感。泼墨似得长发带了一点弯卷,轻轻垂到背上,头上一根白丝带飘了下来。   “哈....,左贤王过奖了。来”只见那上座之人双手轻捧着一直青铜四角灵兽鐏像那下座之人进了一杯酒,那下座被称为左贤王之人亦是回礼相进。   “既然讨论来讨论去也只能是这个结果,左贤王又何必再与我等争论,我汉朝答应给公主,给粮食给通商,匈奴只需要不打我们即可。条件如此优厚,左贤王再与我等争论,倒显得匈奴没诚意了。”上座的霍光喝完一尊,笑了笑,朝下座的左贤王道。   左贤王心想差不多也就得了,再吵下去怕误了大事反而一无所得,于是也微微一笑,答应道:“既然如此,为显示匈奴诚意,我等便代表单于答应下来。立书为证。”说完,小斯便递来白帛与毛笔。   左贤王看了看,似乎不太喜欢,一手在黑乎乎的墨上沾了沾,而后直接用手在白净的帛上画起来,在案上写了几个字交于霍光,同样霍光也伏在案上写了几个字将帛交于渥也迷。两人各自看了看相互作揖,而后交与身后之人各自保存。   “哈哈......来,喝酒”待两人都写完,霍光笑了两下,身边小斯满上酒,于是向下座的左贤王敬酒道。左贤王亦是微笑,双手托尊一饮而尽。   虽然是几个美男子,冯姝却看了半天没看明白这两人到底要干嘛,只知道上座的叫霍光,刘翁主就是来长安找他来了。下座的叫左贤王,却不知道是何许人也。但那都跟她没关系了,此时此刻还是要赶紧找到刘翁主为好。   从一旁撤了出来,冯姝悄悄溜哒着,顺着格廊一间一间找,只是这大司马府邸到底是大啊。冯姝找了半天硬是没找到刘翁主到底在何处,时间也在一分一秒的过去。不多时一排巡逻卫兵经过,冯姝反应机敏,倒也能迅速躲到一边。   “什么人?”身后一声大吼,冯姝大惊,莫不是被人发现了,自己不过是来找个人而已,有必要这么偷偷摸摸的嘛,奈何那门口的守卫就是不让进。   冯姝在门口叫破了嗓子可刘翁主就是不应声,也不知是不是这大司马府邸太深太大了,门口说话的声音,里面压根就听不到,一直没人应一声,反而惹怒了守卫将她三两脚赶了出来。   这下好,偷偷摸摸进来也被人发现了。冯姝暗叫不好,拔腿就准备逃跑,虽然不知道刘翁主在哪里,但到底自己记性好,还知道从哪里进来的,于是顺着自己进来的方向,飞步逃跑着。   身后是一路的叫喊声,几十个身着铠甲的卫士,或者手持长戟,或者手持弯弓,正快步向冯姝追来。   “不就偷偷摸摸进来个人吗?有必要这么赶尽杀绝吗?”冯姝带了点哭腔,歪着嘴,一边跑一边躲避着身后的明箭。   她哪里知道大司马府邸守卫甚至有时候比皇宫还强,在一个国家要员府邸若是有什么国家机密被偷走了,岂不麻烦,所以守卫自是十分深严,冯姝不明白这个道理就鲁莽闯了进来,自然被人当间谍看待了。尤其还在府邸正在商议要事的时候。   “咦。”冯姝翻上一座白墙,双眸闪亮,似乎见到了什么似得,果然她见到的正是准备离去的左贤王等人。这下好了,有他挡着想必那群人也不会把我怎么样?冯姝自以为聪明,这样想着便一脚跳到了左贤王马上。   身后之人微微一惊,一缕清香扑鼻而来,乌黑的长发轻抚着脸颊,柔韧的有些让人心动。   身前女子一袭红衣,自天而降跨身上了自己的马,左贤王嘴角扯过一丝微笑,倒也没说什么,伸出双手搂紧眼前女子,任她折腾着。身后几位家丁面容失色,正驾着马疾步跟过来。   那霍家守卫见冯姝上了左贤王的马,也不好放箭,便由着一行人离开了。   冯姝驾马急快,有几次甚至有跌落的危险,好在身后之人提了提,两人才没从马上落下来。   也不知什么时候到了一处密林,冯姝猛地提了马缰,让马停了下来。而后便翻身下马。还不忘回头像那马上之人拱手道了句:“多谢。”那马上之人微微一笑,轻轻道了句:“就这样准备走了?”   身后几匹快马经过,却原来是那跟着左贤王的守卫。此时都已经跟上来了,两三个守卫翻身下马,咻咻都从腰间抽出刀来。   冯姝一怔,眼中露出一丝胆怯,结结巴巴道:“你们----你们---想做---什么?”话还没说完,几把闪着太阳光的弯刀便驾到脖子上了。冯姝直感一阵凉意袭来。   左贤王向手下之人递了个眼色,那双眸略带一丝邪恶,轻轻下马,嘴角轻撇,道:“明明是姑娘上了我的马?却不知姑娘想要做什么?”   冯姝直了直腰,假装镇静,道了句:“只不过借你的马骑骑,本姑娘还没怪你吃我豆腐呢,你到还-----”边说边看着眼前的左贤王,见眼前之人正慢慢向自己逼近,脱口的话一时咽了回去。   左贤王眯着眼瞧了瞧眼前之人,像是饶有兴趣的道:“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跟我骑着马一起走,一个是被我的手下绑着牵着走,姑娘选哪一种?”   冯姝略微一怔,鄙夷地瞧了瞧眼前之人,似乎很淡定的道:“切,我为什么要跟你走。”其实心中多少有些不确定性。   左贤王像是不愿跟她多说什么,淡淡向手下瞄了瞄,手下人领意,便有两三个人上来想要擒住冯姝的样子,冯姝环视四周,紧了紧双拳,做出一副准备出击的样子。   左贤王也不看他们,不愿多做逗留,翻身利索的上马,而后疾驰而去。   冯姝感觉似乎不太好,几个人围了过来,冯姝一记左拳出击却没打中,再出一掌与右边劈来的一掌正好相迎,深深挨了下去,确是有些硬生的隐隐作痛。   还没来得及反应,已有人从身后将冯姝两臂握住,那力道十分沉稳,冯姝一时到没挣扎开,便这样被人制服,捆绑了双手向遛马似得牵走了。好在对方还算怜香惜玉,马儿跑的并不快,就这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一座府邸门前。   门口没有守卫,府邸也不在长安城中闹市区,反而是十分僻静的郊区,倒也不算气派,只是一座普通的民宅。冯姝被人牵着,推搡着,朝大厅走来。   左贤王此刻正坐在大厅内向着大门的方向,押了一杯茶,也没看手下之人。冯姝被推搡着来到左贤王面前,狠狠瞪了眼前之人一眼,口中似有怒气,却并未发言。   “说,什么人派你来的,什么目的?”左贤王先开了口,并未看冯姝,依然是喝着茶,淡淡道。   “什么?”冯姝竖了竖耳朵,像是没听清楚,问了句。   “私闯大司马府,又掉在本王马上,到底什么人派你来的,什么目的?”像是有些微怒,左贤王轻轻放下手中陶碗,目露凶光,冷冷问道。   “我不知道?什么啊?”冯姝像是有天大的冤枉似得,大声道。   “这府邸的可都是单身,你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左贤王向手下看了看,而后冷笑的看着冯姝,目露邪光,道。   “我......你们想干什么?”冯姝有些结结巴巴,此刻,她在想要是郑吉在身边该有多好。可这都没用,因为郑吉并不在身边。   “我只是来找我家翁主的,却没想到那霍府不让我进,这才偷溜着进去的。”冯姝像是极力解释着什么,道:“哪想到他们那么快就发现我了,那我只好逃跑,然后就看到你了。你的马跑得快,我当然希望借你的马摆脱他们。”   “哦,只是这样?”左贤王斜眼看了看她,似乎有些不信,道。   “那不然还有什么?”冯姝双眸露出一份天真之色,道。   “那你在霍府可曾听到什么?”左贤王眯着眼,瞧着冯姝,冷冷道。   “什么,没听到,我着急找人哪管得了其他?”冯姝心里七上八下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此刻她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什么都不知道最好。   左贤王慢慢走到她面前,仔细扫视着眼前之人,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目光所到之处,似乎能把一个人看穿似的。   “你们家翁主是谁?”像是想到了什么,左贤王忽然冷冷问了句。   “楚国刘翁主,你不知道吗?”冯姝一脸天真,她以为楚国翁主刘曲歌在汉朝有很大名气,所有人都该认识似的。   “是她?”左贤王微微一怔,转而笑了笑,轻轻问:“那你是谁?”   “我是冯姝,翁主的贴身侍女。”冯姝这样干脆答道。   左贤王定定注视着眼前之人,双眸相接,冯姝直感一阵冷厉。那深层的目光之后却不知藏的是什么。   就这样注视了几秒,左贤王忽然开口道:“你可以走了。”   冯姝大喜,而后似乎不敢相信似的,见堂上之人没有什么反应,拔腿就朝门外跑去。   望着冯姝远去的倩影,左贤王微微一笑,身后一人问了句:“爷,为什么放了她?会不会乱了我们的大事?”左贤王像是没听到似的,并未搭话。    第三章、重逢 - 汉双姝 - 未知   好不容易回到客栈,冯姝惊魂未定,向郑吉说明今日发生之事,郑吉担忧,怕还会再发生这等恐怖之事,便要求跟冯姝一起来找刘翁主。第二天天一亮,二人便出发来到了大司马府。   再走几步便到了大司马府门口,郑吉和冯姝眼望着气势磅礴的霍府,这可是皇帝亲赐的府邸,除了皇宫恐怕没有哪家府邸能有这种气派了。忽然,眼前飘来一位身穿明黄刺绣的姑娘,那姑娘背朝着她们向霍府门口探了探。冯姝一阵纳闷,待稍微走近方看清那背影上的刺绣仿佛是一只凤凰。   这衣服冯姝认得,这是她亲自替翁主绣的衣服,难怪如此面熟,岂不知此人便是她家翁主。冯姝上前喊了声:“翁主。”那女子猛然回头,惊喜道:“姝儿。”却不是她是谁。两人多时不见甚是想念,冯姝立马飞奔过去一把抱住刘翁主,二人喜极而泣:“翁主,终于找到你了。”   郑吉在一旁看着两个女人哭哭啼啼倒也不好说什么,便一直站着,这时方被两人发现还有这个男人存在。郑吉随着冯姝的介绍向刘曲歌微微一笑,轻轻作揖。刘曲歌亦是回礼相敬,仔细看了看这男人,面相俊英,身材高大,腰佩长剑,也是好男儿一个。   还没待细想,便有一队兵马围了过来。看阵仗大约不下百人。三人皆是大惊,不知发生何事?这百人的动静倒也是大,立即便将霍府的卫士引来,将那上百人围住。   这霍府门口倒也开阔,但两队人马这么围过来,瞬间便有些乱了。这些人面面相觑都不只该如何处理。一位像是带头的甲士走上前来向冯姝和刘曲歌道:“两位谁是刘翁主。”   “你找刘翁主干嘛?你们是干什么的?”冯姝一个机灵,心想这么阵势只怕不是什么好事。刘曲歌在一旁看着没有出声。郑吉警惕的握了握手中的剑,静静观察着。   “我等奉命请和亲公主回宫准备一月后出嫁匈奴。”那甲士道。冯姝一震,原本知道刘翁主此次来长安怕是有什么事,却没想到会有如此大事,先是震惊,而后便是心乱如麻,她如何见得如此阵势。想到刘曲歌和亲匈奴,此后便永远不能返回,心中恐惧油然而生。   冯姝一个机灵,瞬间理清了思路,对那甲士道:“这里没有刘翁主,我们也不认识,你们找错人了。”   那甲士一脸疑惑,却又不敢放他们走。   此时霍光正站在府门口眼眸深邃,静静的观察着这一切,他霍府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怎能不惊动这霍家的主人。   一辆马车朝这边驶来,那马车显得极为豪华,周身用的都是锦帛,赶马人的穿着也不似一般人的穿着,倒像是富贵人家的家奴,而且不似一般的富贵人家。   马车来到这一群人外围,下来一位胡须男子,大约三四十的样子,里三层外三层的甲士看着这人倒是自动让出一条道来。大家都看得见那男子手中明黄的帛上写着大大的两个字:圣旨。而手握圣旨的人正是上官桀。   只见那上官桀走到三人之间,那带头的甲士躬身作揖,道:“大人,现出现两位女子都否认是翁主,属下愚昧还请大人定夺。”上官桀看了看冯姝又瞧了瞧刘曲歌,两人年纪相当,也都长得俊秀,倒是很难看出谁是翁主。而这刘翁主除了霍府的人之前也没人见过。   上官桀寻思拿霍府的人过来问一问不就知道了,转念一想,霍光又怎会允许,不仅一笑觉得自己有些愚蠢了。   想到此刻上官桀有些犯难了,他仔细看了看冯姝又看了看刘曲歌。突然,心中释然,淡淡一笑。拉开手中圣旨,悠悠道:“楚国翁主刘曲歌接旨:今日汉匈相交,匈奴派人和亲,朕钦点楚国翁主刘曲歌为和亲公主,封为公主,即日进宫受封,月末和亲匈奴。钦此。”   刘曲歌听到旨意却不知该不该跪着接旨,接了她便要去和亲,不接是为抗旨。正在挣扎之时只见上官桀走到面前,笑着对她说:“曲歌公主,还不接旨?”刘曲歌还想抗争,支支吾吾道:“我....我不是。”   “翁主衣服上绣着凤凰,除了皇族王室女子,谁能用凤凰刺绣?”上官桀倒也不生气,嘴角含笑,微微道。   刘曲歌一惊,立即下跪,伸手哆嗦地接过圣旨,道:“刘曲歌接旨,谢恩。”   冯姝一愣,看了看刘曲歌又看了看上官桀,却有些不知所措。   未央宫,几十年来,这里唱着多少新嫁女子之歌,那金屋藏娇的陈皇后,那巫蛊之祸的卫皇后。她的魅力比之建章宫亦是不相上下,亭台楼阁,宽阔的宫殿,御林军林立。剑戟铠甲中,掩藏了多少佳人青春。巍峨磅礴中,又是多少人为之付出努力啊。   原本汉武帝重击匈奴之后,汉朝公主便不再和亲匈奴,哪知武帝死后昭帝年幼,国内不稳,加上经济凋敝,和亲也就顺理成章了。   “翁主,你怎么会在大司马府门外呢?”像是有什么不解,冯姝小心问了句。   “没什么。”刘曲歌并未看她,只淡淡说了句,像是在回忆什么似得,望着门口的方向,静静地。   冯姝见她似乎心情不好,想来也好不到哪去,便也不多问什么了。她哪里知道霍光伤了刘曲歌的心,她其实已经离开霍府了,只是心有不甘才在霍府门外徘徊许久。   冯姝此刻陪着刘曲歌住在未央宫,说实在话她们并不喜欢住这里,奈何被上官桀捉住,此刻也只能如此。刘曲歌想出门,可刚打开宫门便被门口的卫士拦住了。冯姝看着左右踱步的刘曲歌,眼神焦虑,道:“翁主,要不我替你去找找霍将军再想想办法。”她以为刘曲歌是想逃婚,也知道刘曲歌之前极为仰慕霍光,便道了句。   “不用了,姝儿,你能去霍府,帮我借一把剑吗?”刘曲歌双眼凝视前方,淡淡道了句。冯姝愣了愣,刘曲歌见她发愣的模样,想了想便向冯姝交代了几句并从腰间解下一只玉佩交给冯姝,冯姝听了,立即向宫门走去。   守门的卫士拦住她,冯姝装模作样呵斥道:“临走之前公主想要采买一些故国礼物,一来解相思之苦,二来作为送与单于及各位阏氏的礼物,怎么,都不行吗?”守卫一听倒也合理,便向上官桀报道了此事,上官桀听了暗暗笑了笑,挥挥手示意准许。卫士便放冯姝出了宫门。   冯姝来到大司马府邸,向门口的卫士耳语了几句,卫士之前在门口见过她与刘翁主,此刻知道恐怕是将军大事,也不敢怠慢,便放她进门了。   “大将军。”见到一身黑袍的霍光,冯姝作揖道。   “小姑娘找本将军不知何事?”霍光见到冯姝,心中微喜,想来是刘曲歌派来的,微笑道。   “我家翁主托我来向大将军取一样东西,并送一样东西给大将军。”说完从袖中小心翼翼拿出玉佩交于霍光,霍光将玉佩捧在手中,注视许久。   “我家翁主想要将军一把剑,听说是把很有名的古剑。”冯姝仰着头悠然道。   霍光一愣,曲歌又不会武功,为何要一把剑,何况还是他的吴王剑,这可是他随身携带的佩剑,不明就里。正在犹豫是否要给,只见冯姝不耐烦的道:“我家翁主明天便要出嫁,在宫中急等呢。”   霍光本害怕青铜剑出去会出什么事,只是一种隐隐的不祥之感。奈何冯姝老是吵闹,急着要,霍光想着翁主可怜有一把好剑防身也是必须的,又想翁主赠他玉佩,他把随身宝剑相赠,也算给翁主留个念想便答应了。冯姝拿到宝剑兴高采烈的出了霍府。   一回到未央宫便听到宫内刘曲歌与上官桀之间的讨论声此起彼伏,她手中握着青铜剑,不便出现,于是便待在未央宫侧室仔细聆听着。   ”我一个小女子怎能担此重任,此去匈奴能否活命尚且不知,何况其他?“刘曲歌声音有些高亢。   “此番策略其实在武帝托孤之前就在执行了,乃我汉朝西域大政,就连大司马也是具体执行人。而决定这个策略的自然是汉朝皇帝汉武帝。只是昭弟年幼,大司马如今为情所困失了方寸反忘了国家大事与自己姓名,实在让老夫失望。”上官桀怒道。   上官桀边说边摸了摸胡须,道:“你也可以理解为汉匈西域政策。”还没等上官桀说完,门外霍光便急冲冲破门而入,殿内之人皆是一惊,上官桀见霍光来了心想正好,道:“大司马来的正好,本将正在与翁主交代和亲之事与汉匈西域政策,大司马与我皆为辅政大臣,同为和亲负责人,此事也要像翁主详细说明才行。”   “你等所讲,本将在外面都听到了。只是翁主尚且年轻,如何办得了如此大事。”霍光没好气的道。   上官桀一听怒了:“霍光,你可还记得国家大事,想你我当年也是十八九岁年纪便南征北战,翁主为何不可?”   霍光此刻虽为情所困,然到底是整个大汉的顶梁柱,又如何不知和亲国策,虽想着害怕翁主胜任不了,更怕翁主在匈奴生存艰难。但公是公私是私,此时此刻,翁主已到未央宫,守卫甚严戒备甚密,事既已成定局却又能如何。   随后霍光便与上官桀在未央宫与刘曲歌说教了大半天,冯姝在侧室内听得一清二楚,但脑中却是迷迷糊糊的,大人的世界国家大事她又如何能懂。   三天后刘曲歌在未央宫接受封赏,汉昭帝封其为公主,择日和亲。大殿之上,冯姝见到了一个自己不太喜欢的人,左贤王,鄙夷的看了对方一眼,左贤王并未理睬,只是静静注视着和亲公主,双眸深邃,像是进入了久远的回忆。他还记得离开匈奴之前的那场讨论,那一场关于匈奴未来的剧烈讨论。    第四章、讨论 - 汉双姝 - 未知   身为左贤王的渥也迷抬眼看着四周激烈讨论的人群,又转头望了望居于上座的狐鹿姑单于,忧虑与邪恶伴随着,深色的眸子看不出一丝暖意。   这样的讨论在他渥也迷这一生也不知经过了多少次了,他还记得好几次讨论之后,匈奴以及他便发生了剧烈的变化,那变化似乎足以吞噬,改变每一个人,每一个活着的人。   只见狐鹿姑单于抬眼环视着帐中剧烈讨论的众多将领,眼眉拧成了一团,生为莫顿单于的后代,草原之鹰的儿子,这位即位已经多年的老者霸气无限却又为草原的未来深深忧虑着。   十多年前,卫青的军团北向围攻单于主力军团,致使匈奴军队死伤无数,从此再无与大汉进行大战的能力。衰败之后的匈奴由于单于被杀,对于新单于的人选争夺变成了一场场无止尽的战斗。   或明的或暗的争斗一直进行了多年,由于各位掌握军权的王们谁也不服谁,各自割据一方称雄称霸,甚至几位实力较为强硬的队伍干脆自立为单于。因都是莫顿单于的后代,都是正统,谁来做单于基本就靠实力说话。   在这场进行十多年的征战中,狐鹿姑单于的实力渐渐壮大,后来凭借岳父的支持,逐渐掌握了匈奴,并最终登上单于之位。匈奴也因为各地征战,逐渐被分为五个实力不等的小国家。   匈奴居中,占地面积最大,向西分裂出了呼捷等国家。这些原本都是匈奴藩王的属地,因各地藩王自己独掌属地军政大权,因此便有的自封为单于。匈奴因此分裂成五个大小不一的国家,五六个单于同时存在。   而今年冬季来的过早,在还未到过冬的季节便突然下了一场大雪,大雪足足下了五六天,却没有停的迹象。草场上早已寸草不生,牛羊没有草料,过冬的吃食成了很大问题。也不知今年又有多少人像前几年一样冻死饿死,想到这些,单于的愁能不深?能不厚?   “单于,今年的草场都冻死了,牛羊没有地方过冬,我们必须想办法解决。以目前的情况,最好的办法是从周边国家借。”右谷蠡王旦旦道。   “右谷蠡王口中的借是指什么意思,怎么个借法?”中行说斜眼瞟了一下,淡淡问。   这个中行说是位汉人,之前随南宫公主嫁到匈奴便归附了匈奴,一直没有回汉朝。只因其人心志颇大,才华志气在汉朝无发挥之地,而匈奴两代单于却极为看重这个唯一的中原重臣。只因此人了解汉朝,并真心为匈奴服务。   此人六十多岁年纪,早已满头白发,脸色有些苍白,身形并不如周边的众人那么健硕。可能是汉人的缘故,并没有草原骑马涉猎的生活经验。   “当然是挥师去抢,尤其是汉朝边境的几个城镇,抢来了再说。”右谷蠡王略带嘲笑地道:“难不成还真的向汉朝借,你肯借人家肯给吗?再说了。咋拿什么还?”   “抢,以我们现在的实力,再得罪大汉朝是否会有灭顶之灾?”中行说左侧的一位王略带忧虑的道。   “那怎么办,难道饿死不成?虽然伊至斜单于之前败给了卫青,但并不代表我们现在还会败给他们,而且我在汉朝的密探也向我回复过,卫青霍去病一批能征善战的将士都死的差不多了,就连刘彻在晚年也因为巫蛊之祸杀死了唯一能继承皇位的太子。”右谷蠡王双眼睁的很大,看了看在场众位。   “现在新即位的是一位六七岁的小孩,我们怕什么?”右谷蠡王摊了摊手,笑了笑道。   中行说略带鄙夷地看了看眼前的右谷蠡王。此人粗眉大耳,一头略带沧桑的乌发四散在脸周围,沧桑的和他脸上的风霜一样。这个人可能有头无脑,但却也是一位征战多年的战士。   中行说这样想着,鄙夷之色便略减了一分,淡淡道:“听说汉武帝临死之前安排了四位托孤大臣,此四人那可是响当当的人物,不说全部仅其中的霍光、金日單两人就已经够人受得了。”   顿了顿,中行说继续道:“听说这个霍光是霍去病的亲弟弟,早年跟随霍去病征战匈奴,掌管大汉军政大权。而这位金日單,相信我不说大家也知道是谁。老单于的子孙,现单于的亲侄子。”   扫视现场一圈,中行说停顿了下,道:“皇帝虽然年幼,但是并不掌权,而实际掌权的这些人,又有那几个是好对付的,都是久经沙场,政治成熟的政客、大将,右谷蠡王有把握能对付的了他们吗?”   “且先不说对付几个人的问题,两国交战真正拼的是实力,经济军事包括人事,思想文化等诸多综合实力,匈奴十几年前的败绩难道还不足让各位惊醒?”中行说这样一提,在座的众位像是陷入了一种深深的忧虑。   大家都知道那场旷日持久的决定匈奴存亡的大战,即便是在座的单于也不免心中一颤。那场大战霍去病掘了匈奴王庭,卫青灭了匈奴主力军,匈奴从此再无与汉朝进行一场大战的能力,而后匈奴四分五裂,内战不断。   “进行一场战争,在座的各位都是老手,沙场征战多年,想必比我更清楚战争是什么,战争需要什么,战争要使我们付出什么。”中行说意味深长的道。   “如今匈奴的实力,请问我们还有与汉朝进行一场战争的能力吗?”   “只是边境骚扰,也不是什么大战,没那么严重吧?”左谷蠡王道。   “左谷蠡王又怎么知道他没有这么严重,战争之事从来就是国家大事,难道他不严重吗?”中行说斜眼看了看左谷蠡王,问道。   “如果袭击大汉不成我们也可以袭击乌孙或者车师等小国。”右谷蠡王没有理会他们,自顾自的道。   “不可,乌孙车师与我匈奴紧紧相连,地理位置上极为不利,汉朝已经派了两位公主嫁到乌孙。其目的,想必我不说大家也知道。”两腿盘在蒲团上,左贤王道。   似乎想看看大家的反应,左贤王思虑片刻:“就是为了联合这些西域之地对我匈奴行合围之事,倘若我们处理不当一不小心,很可能与友邦结怨,到时候乌孙、车师与汉朝联合攻击,在我东西两侧同时作战,则我匈奴无退守之地,必死无疑。”   “东面的乌桓基本为大汉控制,南边是汉朝,西边的乌孙和车师再与他们连成一线,则我匈奴能退守的只有北方,而向北又是极寒之地,并不适合人烟居住。所以,可想而知,走乌孙、车师之战的凶险之处。”左贤王忧心道。   “未必,如果我匈奴彻底攻占了车师,则切断了汉朝与乌孙的联系,使得汉朝和乌孙无法对我形成合围之势,这对我匈奴的发展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反而如果这些地方真被汉朝控制,则我匈奴无葬身之地也。”左贤王右侧的一位穿棕色衣服的中年男子道。   “攻占车师谈何容易,现在车师还在我匈奴控制范围之内。要是贸然去打,只怕会把它打向汉朝一边。”左贤王略带忧心道。   “依我之计,目前匈奴大雪,加上与汉朝大战之后实力大减,年年征战内斗不断也加剧了匈奴恶劣的形式,目前我们并不易向周边发起战争,反而应该结交,通过通商、和亲等方式来解决匈奴目前的灾难。”左谷蠡王道。   “我们与汉朝征战多年,并没有什么好处,那现在为什么不换一种思路,结交呢?”左谷蠡王试探性的看了看大家,道。   “边境通商一直都有,只是由于之前的汉朝与我匈奴的诸多限制,通商并不多。和亲倒也不是不行,只是汉朝现在是否会愿意与我结亲,而且,它能否解决匈奴目前的问题呢?”满脸皱纹的单于在听了在座各位一场场争论后,终于发言了。   “我们可以向汉朝提条件,通过和亲,扩大通商,我们便可以从汉朝购买过冬的粮食,只要粮食问题解决了,那撑到明年开春,匈奴就能度过危机了。”中行说像单于正色道。“如果通商不能解决粮食问题,通过和亲我们可以向汉朝要粮食,以汉朝的实力,给和亲公主一些粮食做嫁妆相信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可我们需要的粮食可不在少数,中行说确定汉朝会给?”   “就目前来说匈奴要解决的不仅是今冬的粮食问题,而是匈奴未来的问题。匈奴的马匹,刀剑一直以来就比汉朝的粮食贵,如果和亲打通通商口岸,使得大汉朝对我们开放更多的城郭,我们可以用这些去换购一些粮食,或者向汉朝皇帝提要求,要求他们给与一些以便匈奴过冬。”左谷蠡王略带分析道。   “你说的容易,人家凭什么给你。”左贤王押了一口桌上的马奶酒,嗤之以鼻道。   “当然是有条件的,既然是邦交,必是彼此符合自己的国家利益,我们可以释放苏武等一直被扣留在匈奴的被大汉朝视为珍宝的汉人。也同时同意将我们的马匹大量的售卖给汉朝。并承诺不再与汉朝征战,减少对于西域各地的滋扰。我相信总有那么几条会打动大汉皇帝的。”   “中行说说的这些条件想要匈奴答应可是不易啊?”单于看了看周围的各位,深色道。   这位已进古稀之年的老者当然知道答应这些条件对匈奴来说意味着什么。马匹是骑兵的重要工具,是战场打胜仗的法宝,承诺不再与汉朝征战不再对西域各地滋扰,是否有低三下四之嫌,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尊严,有时候比一个人的生命更为重要。   可知一个国家的大政方针许多时候并不是一个人说了算的,这位匈奴的单于需要说服他的子民,并要求他们去执行,这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单于,答应这些并不一定对匈奴的根本利益产生多大影响,在邦交的执行过程中,我们答应的条件也不一定不可以做调整,具体要看怎么去做了?用古老的和亲方式去解决匈奴问题,也许我们并不会吃多少亏。”中行说道。   “即便是我等有和亲之意,那汉朝便会同意吗?”单于继续问。   “据我了解,汉武帝死之前下了一道罪己造,对于自己常年征战、多疑猜忌对朝廷和百信造成的灾难进行道歉,并承诺要进行国内建设,不再进行大规模战争,以减少战争对国力的消耗。”左贤王又拿了座上的酒大口饮了一盅,深色道。   “左贤王所言及是,汉朝在与匈奴的战争中,也并不一定是赢家。自武帝朝与我匈奴大战之后,汉朝国力日减,民不聊生,汉武帝死后新登基的皇帝极为年幼,此时的汉朝未必有心情去顾及他国之事,自己朝内之事便已够头疼了。”左谷蠡王向左贤王点了下头,正色道。   “如果条件合适,想必汉朝也未必希望与匈奴再开战火,毕竟汉朝目前朝内也极为混乱,老臣听说目前汉朝的四大辅臣也是内斗不断,谁也不服谁?”   “中行说眼线好长啊?”右谷蠡王打趣道。   “呵呵,惭愧,在座的哪一位又没有这点情报来源呢?”中行说咳嗽两下,稍微捂了捂嘴唇,呵呵干笑道。   “虽说我并不赞成与汉朝太过友好,这不符合我们匈奴人的血性,但从目前局势来看,和亲也未为不可。我赞成中行说的。”左贤王拍了下桌案道。   “笑话,我匈奴驰骋大漠几百年,难道还要像汉朝献媚不成?”右谷蠡王不服气的道。   “我不赞成和亲,我等与汉朝征战多年,和亲的次数还少吗?有什么意义?而且中行说之前也说过,汉朝和亲是对匈奴的一种政策,寄希望通过和平的方式慢慢改变匈奴的生活方式,继而同化我匈奴。”中行说右侧一人道。   “而且和亲必会带来一些汉人进入匈奴王庭,刺探匈奴情报,对匈奴不利,即便和亲,也不一定能解决匈奴目前的问题。老臣实难同意。”那人继续道。   “不过就是娶个女人而已,而且还是汉朝公主,皇室美人,对我匈奴也未必有什么损失。”单于左侧一人嘲弄道。   “娶个美人,爱玩就玩,不爱玩就放在一边,控制好就行了,能有多大问题,我莫大的匈奴王庭还管不住一个女人,这些人到匈奴生子之后,又不会回汉朝,说不定此后便心向匈奴就像中行说一样,为匈奴所用,还可以为匈奴招揽大才,何乐而不为。试一试不行再说。”左贤王下座一个粗眉大耳的人道。   这人说着却有些不耐烦了,朝众位嚷嚷道:“到底打还是和,早点定了,咋还的早点回去干了我那个新来的美人呢?”说着面露****向自己右侧的男人看了看,哈哈大笑了起来。右侧的男人会心一笑,男人之间的事情,心照不宣。抬头见坐于大帐中的单于面露不悦,便又收敛了些。   狐鹿姑单于听了各方意见,左右思忖,直到会议开到晚上,结果才最终定了下来。   此时关于匈奴生计问题,关于与汉朝战与和的问题已经整整讨论了一个下午。在坐的各位虽略显疲态,但事关匈奴生存大计,仍是争吵不断。在这场争吵中以和亲为主的占多数,战争占少数,大概是与目前匈奴的形势和百姓对于战争的恐惧有很大关系。   老单于派了自己最为信赖的小侄子左贤王渥也迷去完成这场和亲大事,并定下时日于一个月后启程到长安,在这一个月时间左贤王和匈奴王庭需要准备好所有将要发生的可能和不可能之事。   王庭外雪下的更大了,左贤王从王帐中走出来,口里呼着的热气在空气中似乎瞬间便能凝固,万里草原已与天际连成了一片白色。那一片一片的大帐,要不是有侍卫守护,周边又系着些马匹,不从里边走出人来,看得人还以为是一个一个大型的雪垛子呢。   这一片白茫茫万里,即便到了晚上谁又能分得清楚是白天还是夜晚呢。唯一能分辨的是暮色有了些暗沉,不如白天里那么明亮了。   这位左贤王长得十分高大,身材魁梧壮实,这是北方男子所特有的。   面色有些粗矿,但轮廓鲜明,国字型脸上一双粗深剑眉显得十分凌厉,双目狠力而有神,望之不到数秒就怕会被怔摄到。坚挺的鼻梁下厚厚的嘴唇,看着不似江南俊朗小生,却有着漠北男子别有的英雄霸气。   看样子也就二十来岁的年纪,却有着不同于这个年级的成熟。   白色的貂裘披风走起来略带呼呼风声,可能走的太急,只见左贤王接过右边一位卫士手中的缰绳,翻身上马,急驰而去,身后还跟了两个侍卫,好不威风。       第五章、大战 - 汉双姝 - 未知   吾家嫁我兮天一方,远托异国兮乌孙王。穹庐为室兮毡为墙,以肉为食兮酪为浆。居常土思兮心内伤,愿为黄鹄兮归故乡。这是西汉细君公主远嫁乌孙所写的悲秋歌。   玉门关外,风雪稍微小了点,路上、山坡上、城墙上,积满了厚厚的白雪。好在雪开始停了,并不见得融化,因为即便融化,这偌大的城墙,宽广的雪地,以及眺眼望去祁连山巍巍白雪又岂是三两天能化得了的。放眼望去,银白色直逼天际。   在这宽广的雪地里,一骑车马缓慢地挪动着。看那车马的人数和装扮只怕不是一般人,数一数大概足足两万多人。   这两万多人里有男有女,男的大多穿着铠甲,银白色的铠甲倒映着雪色泛着微微白光,还有些男人和女人跟在这车马中间,远眺骑马的人大概三百多。马队中间有三辆马车,马车装饰的极为豪华,其中还有一个是金鼎黄曼,不知谁家主人尽是如此阔绰。   其中一辆马车没走几步忽然停了下来,从车上下来一位身披红色狐裘披风的姑娘。这红色披风矗立在一众白色中,十分显眼,狐裘边缘镶嵌着白白的裘毛。   身边跟着一位姑娘带着红底白边的裘帽。微风轻抚,白色的裘毛拂过脸颊,双颊被冻的有些泛红,圆圆的脸蛋上两片柳叶般的细眉微皱,眼含愁波望向远处,手中的利剑紧了紧。   回首遥望,顾盼生兮,只见两位姑娘双膝跪地面向城关的方向磕了三个头,正站起之时,一搜利箭伴着细雪飕飕飞来,直射向那红衣姑娘的心脏。这姑娘身材高挑,站在队伍里衣着又格外显眼,利箭一下子就找到了方向。   刹那间,只见远方山腰处一下子串出黑压压一阵马队,这马队看人数可不止一两万之众。其服饰到看着有些怪异,即有西域服饰,也有汉服,甚至匈奴服饰的也有,所有马队连城一片齐刷刷向两位姑娘蜂拥而至。   红衣姑娘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待在原地竟一时忘了动弹,直到利箭到达胸前才忽然惊醒。好在一把青铜古剑拦在了胸前,“铛”的一声,利箭落地。却原来是身边手持利剑的姑娘,一个箭步,拔剑挡了回去。   那黑压压的马队像疯了一样直插进这支万人队伍,横冲直撞,瞬间就与这队伍中的铠甲武士扭杀在一起,只见弯刀下去白皙的脖颈下尽是血迹。哀嚎声、哭叫声、逃窜声、马鸣声,震响天地之间。   有的男男女女害怕被杀,四处逃窜,但仍然难逃刀下之鬼的厄运。也有的人或拿着长矛,或利剑,与冲击而来的马队厮杀着。   瞬间,原本白色的天地,润成了血红,血水顺着积雪的融化流淌着,只有远处祁连山尚还见着那链接天地的白色。   那巍然挺拔的白色祁连山脉,犹如俯视众生的天神,静观着这人间发生的一切。犹如注视多少年前,这汉朝的霍家铁骑踏红了这山脉一样。   和亲车马出了玉门关,便遇到了不知来自何处的人马截杀,冯姝眼看着一支飞箭向刘曲歌射来,一个箭步挥起青铜剑挡了出去。雪还在下着,人还在四处逃亡着。   郑吉心想再这样下去,他们必会全军覆没,应该立即组织反抗。霍云此刻跳到马车附近伸手抱住了公主,一边砍杀一边向外围突围。   冯姝并不了解郑吉是怎么当上和亲将军的,她更不知道郑吉来长安其实就是为了做官的,只是在他们碰到上官桀之后,郑吉才知道原来父亲要他来找的老友便是此人,也不知花了多少钱便借着这等关系,当上了官。   大概是因为冯姝的关系,郑吉也曾尝试劝过,但冯姝还是执意跟随公主,他也只好一路护送了。   原本负责送亲的只需一位将军便可,主持和亲的负责人上官桀安排了郑吉做和亲卫队首领,霍光不满意,也有点担心,便安排了自己比较看重的霍云,以便贴身保护公主周全。   和亲路上和郑吉两人一路话也不多,冯姝心中郁闷却没想到临到玉门关外,正要跟前来迎亲的匈奴人交换之际,突然杀出这么一队人马,人数还不在少数,心中慌乱之际也在盘算着该如何脱险。   “左贤王,你们迎亲的队伍什么时候到?”却见一旁的郑吉一边刺杀了一个武士,一边向远处也不知是在观战还是在杀人的左贤王渥也迷喊道。   “迎亲的人已经来了。”渥也迷暗暗一笑,自言自语道。   他声音很小,郑吉一时没听清楚,问了句:“什么?”   却见左贤王忽然一个大跨越,飞上一辆马车,前后脚又跳了几步来到刘翁主的马车上。此刻霍云正保护着公主一边杀人一边挥鞭子,那马像是受到了惊吓,“吁”的一声朝天吼叫,便拖着马车狂奔起来。   刘曲歌掀起窗帘,向一边的冯姝大叫:“姝儿,快上马。”冯姝正准备一个箭步跨上来,却忽然看见左贤王一柄短刀正向刘曲歌刺来,冯姝大惊,飞起手中青铜剑便向左贤王杀来。   突然感觉背后一阵寒意,左贤王下意识躲开了背后一剑,青铜剑掉落在马车上。   刘曲歌此时也看到了渥也迷,她迅速捡起青铜剑,奈何她的速度太慢,渥也迷的短刀已经到了脖子上。好在一旁的霍云也不是吃素的,见渥也迷短刀刺来便大叫挥剑过来:“渥也迷,你们匈奴什么意思?”   “霍副将,本王惜才念你是一名悍将,只要你杀了公主,本王许你在匈奴称王。”左贤王一边短刀与霍云厮打,只听叮叮几声,长剑与短刀交响呼应。两人在马车上激烈缠斗着。   刘曲歌心想:“此事内外相应,在玉门关外,祁连山脚下,正是汉匈准备交割之时,如果匈奴从一开始便没有诚意,那和亲就是一个幌子,她刘曲歌也必死无疑。此刻他们已经踏上匈奴地盘,想往后撤却被骑兵挡住去路。前面又是祁连山,这些人目的是她,如果她不在死的人会不会少点。”   刘曲歌还在想着,却见霍云已经跟渥也迷跳下马车,两人各使不同兵器,是要斗个你死我活。   郑吉见冯姝掉了宝剑被人围攻起来,见势不妙便一个大跨越飞身来到冯姝身边,替她左右横档,防止她被刺伤。   “小心”冯姝大叫一声,郑吉一个猝不及防,右肩被人狠刺一刀。尽管如此他还是忍着疼痛,将冯姝一把抓起,甩到一边刘曲歌的马车上。马车迅速向前冲出一条道来。郑吉和一众武士也慢慢朝这道路聚拢而来。   马车不知飞奔了多久,马也受伤了,停了下来,身后依然是杀声四起。刘曲歌心乱如麻,道:“姝儿,我们分开跑。郑将军,你派人保护姝儿。”刘曲歌一边向身边的冯姝喊一边又向身后正在厮杀的郑吉喊道。   “不,翁主,我不能跟你分开。”冯姝不同意,抱着刘曲歌的手臂正准备向前跑。刘曲歌阻止了她:“他们的目标是我,再这样下去大家都得死。我离开了说不定你们还能活。”说完左手猛地用力一把扯开了冯姝拉着她的手臂。   “姝儿,如果某天我死了,不要为我报仇,好好活下去。”临走之前她回头微笑着看了看冯姝,将手中青铜剑递给她,像是回光返照一样,一把将冯姝推下马车。   冯姝还未清醒被推下在雪地中打了几个滚,因为后面是个山坡,冯姝正好滚到一旁正赶上来的郑吉身边。周边的追兵也赶到了,郑吉拧起冯姝便朝与刘曲歌不一样的方向跑去。   追兵看着两路人马两条道,对冯姝等人似乎兴趣较少,只分了很少的人马追赶,然大部分都去追赶刘曲歌了。冯姝精神有点恍惚,被郑吉拧上一匹马,飞奔起来。   身后依然是杀声四起,只听咻咻几声,一把把飞簇向箭雨一样朝刘曲歌撒来。刘曲歌的马车和马瞬间停了下来,冯姝心中一寒,回头一望,没想这便是永久。   只见刘曲歌坐在马车上背后几支黑色利箭穿胸而过,胸前满是血色,刘曲歌翻转倒在雪地上,白白的雪地瞬间便被润成了红色,血红血红。   忽然,一阵阵利箭袭来,郑吉飞身下马利剑印着雪光在空中飞舞着将它们一一挡开,自己也深中一箭。   冯姝回头看着中箭的郑吉仍在拼杀想要下来,怎奈马儿跑的太快,一会儿便不见了郑吉人影。不知不觉夜晚已经悄悄来临,原来这一战厮杀了这么久,那受惊的马也不知将冯姝带到了何处,这会儿停了下来。   冯姝左臂受伤,她看了看伤口似是无碍,便向身后走去。想去寻找受伤的郑吉,却没想到身后赶来的是左贤王渥也迷。冯姝大叫不好,向后退去,转身便跑,怎奈渥也迷骑得是马,她用的是脚,很快他便追赶上来。一群人将冯姝团团围住。   冯姝手握青铜剑,杀红了眼,左右乱砍。渥也迷却也不急,静静坐在马上观看着属下与冯姝的厮杀。   “姝儿,只要你肯归顺我,我可取你为阏氏,享尽荣华富贵,比你当一个侍女不知道要好多少?”左贤王露出一丝情愫,道。   “啊”冯姝冷哼一声,大叫着向渥也迷刺来。渥也迷却也不躲闪,眼前便有手下前来阻拦。冯姝很想杀了渥也迷,此刻却连他的身也进不了,胸中郁闷难当。   想着今天死了这么多人,自己不能便这么死了,她要为那些死去的人报仇,郑吉、刘曲歌,霍云,一个一个人影在她脑中快速闪过。冯姝突然转变方向向后跑去,众人先是一惊,然后便追赶了上来。   冯姝跑着跑着,突然,她停住了脚步,眼前正是万丈悬崖,再向前她便要掉入崖底。   “还是那句话,只要你肯投降,我便娶你为阏氏,让你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左贤王瞟了瞟眼前极为狼狈已经杀红眼的女子,淡然道。   冯姝回头看了看他,冷笑一声,又转头看了看云雾缭绕的悬崖,脑中飘过许多人的身影,那些厮杀的场景,长安城里与郑吉月下学剑,大司马府外迎救刘曲歌。   忽然,双腿一跃,冯姝纵身跳下悬崖。    第一章、换脸入匈 公子被俘 - 汉双姝 - 未知   祁连雪山底下,一湾深潭,一座草屋,草屋旁边有很大面积的开阔地,大约是种了些蔬菜果实之类的,只是累月积雪覆盖了那些嫩绿,偶尔冒出一两个尖尖来,却也是略带枯萎见黄的颜色。草屋不大,有正厅卧室厨房等,虽说不大,总归是该有的都有了。   一位白衣人,看不出是男是女,正在朝床上鼓捣些什么,床上很简陋,一床被子,一个人。只见那人满脸血肉,此刻已经分不出男女了。除了起伏的胸脯还能证明她是女的之外,其他的都已经和着血腐烂了。   “我,还活着吗?”她努力地睁了睁眼,外面的世界有些模糊,视线中依稀可以看见一个白衣人。   那白衣人似乎在她脸上敷着什么,边鼓捣,边道:“你当然活着,我救了你。也是你命大,落在悬崖中间的树枝上挡了一下又落到我门口的深潭里,又恰好我在家看见了,又恰好你遇到的是一个神医。姑娘你命真大啊。只可惜你挂的树枝太多,又受了伤,搞得身上和脸上的皮肉都烂了。”   听声音很是舒服,却不知是不是女子的声音,只听那人问道:“你叫什么?从哪里来,怎么会掉落悬崖呢?”   “冯姝。”床上女子呢喃了一句便又昏睡过去了。   “又睡了,你已经连着睡了一个月了,这一个月你都是这样,什么冯姝、刘曲歌、郑吉什么的。现在我大概确定你叫冯姝了。”只听那白衣人自顾自的喃喃道。   大概又过了几天,冯姝醒了过来,视线开始渐渐清晰了,虽然外面仍然下着小雪,恶劣的天气冻的她有些发抖,但到底身上的疼痛感没那么重了。   “来,喝药。”冯姝这才看清,救她的人是一个男子。声音确实很清新很好听,眉宇间倒显得一丝秀美,圆形的白净脸蛋上,厚厚的双唇,坚挺的鼻梁,只是那深深的双眼多了些秋波,倒有些像一个俊秀的女子,少了些男子的阳刚气。   更为诧异的是,那男子竟是坐在一张能滑动的椅子之上,这倒让冯姝不禁心中一震,略有些心酸。转念想了想,比起那些已经逝去人,这点似乎并不算什么了。   注:轮椅,中国最古老的轮椅记载,考古学者在一处约公元前1600年石棺的刻画上,发现有轮椅的图案。推算朝代约为夏朝。   那人来到床前,一手扶起冯姝,一手将药碗递到冯姝口中,轻轻地喂她喝下。   “我这是在哪里?躺了多久了?”冯姝看了看那人环顾四周喃喃问道。   “这是祁连山底下,匈奴属地,你在这里已经躺了三个多月了,我现在已经把你的断骨接好了。只是掉落之时全身都受了伤,掉下深潭之后寒气入侵,身上的伤口又发了炎,所以除了要接好你的断骨之外,我还得给你换身皮肉,去除你腐烂发炎的皮肉才行。”白衣人道。   “你是谁?”冯姝仔细看了看此人,问道。   “你就叫我王大哥吧。”那人似乎不想透露姓名,道。   冯姝倒也不多问,似乎想起了什么,翻身便下了床,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也顾不及身上衣着单薄外面下着雪的寒冷便冲了出去。那王大哥一惊,想要伸手拦住她,怎奈两腿坐在轮椅上,没她利索,虽然冯姝亦是一瘸一拐带着病体。   “你不要命了,外面这么冷,你还没完全康复。”王大哥向冯姝大喊道。冯姝似是完全没听到他的话,自顾自的朝前走去。也不知走了多久,雪渐渐停了下来,路上依稀还可以看到血迹,血水伴着雪水融在地上、树木上,人的身上,都凝固了。   许多尸体,男的、女的,都已经残肢断臂,也不知是否有野兽经过,撕咬了这些尸体。   从初进长安,到跟着和亲队伍走到玉门关外,两年时光,这时间不算长也不算短,可在这两年时间里,天下、身边的亲人和她自己却经历了生死巨变,这是怎样的一种惨痛经历。   像是想到了什么,冯姝疯狂的四处寻找着,她急切地想要找到那想要找到的人,却怎么也找不到,莫非他们的尸体被狼叼走了,还是他们都没死。想想觉得自己可笑,他们又怎会有生还的可能?   “你是在找那个姑娘吧,她全身都是箭,我见她长的极美又十分可怜便把她带下山了。”好不容易王大哥终于顺着山坡,滚着轮椅气喘吁吁跟到冯姝身后。   “在哪里?”冯姝忽然转身,急问。   “就在屋外啊,谁叫你急匆匆跑过来的。”王大哥没好气道。似乎想到了什么,冯姝又问:“那你有没有见过,这么高,长的极为英俊的男子。”冯姝努力的向他比划着郑吉的模样,见王大哥摇了摇头,甚为失落,又比划了下霍云的样子,见他依然是摇头。   草屋外,雪停了。竹床之上放了一位极美女子,那女子身着的白色貂皮已经被染成了红色,因为是冬天的缘故,血迹凝固在衣服上,身体也没有腐烂,身上好多个窟窿。   冯姝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仰天长吼一声大哭出来,哭了好一会儿,只见她仰天大吼:“苍天啊,此仇不报,我冯姝往世不再为人。”王大哥心中一震,却并未出声。   等到冯姝哭累了,他才滚着轮椅到她旁边道:“你身上伤还没好,要好好养伤。你的皮肤还有溃烂,不宜在外面多做逗留。如果你死了,谁来替你们报仇?”冯姝泪眼回头望了望他,想着他说的也有道理,便悻悻然拖着病体回到屋中。   “我原本是想用她的皮肉和脸来替换你身上溃烂的皮肉的,她身上虽然有伤口,但脸部和腿部的皮肉我确保存的极好,现在看来,怕是你也不愿意用了。”王大哥跟在冯姝身后,呢喃着。   冯姝摸了摸自己已经溃烂的脸和身体,拉开被子,在床上躺了下来。也不知躺了多久,王大哥已经在室内升起了炭火,火上一罐子汤水正煮的咕咕作响。   “都睡了一天了,还不起来。”王大哥嘟啷着,忽然,冯姝一屁股坐起来,双眼看着前方,冷冷道:“我愿意。”王大哥吓了一跳,也不知她愿意的什么?   “我愿意换成她的脸,她的皮肤,你能帮我吗?”冯姝双眼空洞的看着前方,忽然转头望着王大哥,冷冷道。   王大哥愣愣地看着她半张口的点了点头,于是,这天,他们进行了一场换脸换肤的大手术。手术整整进行了一个多月,从此之后世上再无冯姝那张脸,而只有――刘曲歌。   越往北走,越来越冷,郑吉的身体已经开始受不住了,他本是身受重伤,大概匈奴人不想他死,便把他救了。   回首看了看身后的这群人,大概一万人左右,男男女女,没死的现在都成了匈奴的俘虏,他们衣着单薄,身上的伤口已经开始发炎。   而匈奴队伍里却没有人替她们医治,这前前后后,左左右右都是匈奴的骑兵和步兵,防的滴水不流,连一点逃跑的机会都不留给他们。   此刻他们手中的兵器都已被匈奴人缴了,双手捆绑着被人拉着往前走,身后不时传来病体倒下的声音,那都是见怪不怪了,因为也没有人能在乎。   大约走了四个多月,终于走到了匈奴王庭,一排一排的帐篷在大雪中定立着,白色的帐篷连着满地的白雪,天地之间都变成了白色,外面些许的匈奴人烟,却没见到牛羊。   郑吉和霍云等人被推攘着,安排到了几个帐篷之中,帐篷十分简陋,除了床铺和几个陶罐之外,什么都没有。   一个被称作当户的匈奴人像是当官的,向郑吉霍云等人分配到:“以后你等便分配做采石和织毡子。”郑吉霍云面面相觑不知是什么鬼,那人似是不满意,几鞭子挥来,落到许多人身上,立马便有人跪地求饶:“当户大人恕罪。”   因为怕俘虏逃跑,匈奴人在俘虏身上挂了脚镣,所以逃不了的便只能在这里为奴做活,包括郑吉和霍云。    第二章、公主和亲 单于身故 - 汉双姝 - 未知   冯姝收拾了部分行李,王大哥推着轮椅来到她面前,他知道拦不住她。这几个月以来,她努力学剑,不分白昼,为了增强自己的本领,她还专门请教他医术和毒术。   起初他是不愿意教她的,奈何那人竟在他身边跪下,苦苦哀求求他教她以作日后保命之术。   他心软了,他知道她的技能并不多,他也知道她换了脸要去报仇,他拦不住她却又害怕她丢了性命,于是答应教她医术和毒术。   除此他还特意教了她一些剑术,因为他看到她手中的青铜剑,知道教她剑术是有用的。原本这青铜剑也是丢了的,奈何冯姝不死心,后来终于在崖底寻得,于是她花了几个月时间跟他学剑学医学毒,奉他为师父。   “姝,跟我来。”他知道拦不住,于是带她来到了草屋一侧,这里养了许多鸽子,白色的鸽子咯咯咯正在吃食,冯姝道:“这些天日日都见师父往这边喂鸽子,却不知养这么多鸽子是做何用?”   “这是给你养的。这些鸽子都是认人的,你在这里住了这么久,它们都认识你。以后这些信鸽就是你的,遇到危难的时候你可以用它们来求救或者传递信号。”王大哥幽幽道。   冯姝转身注视着眼前的师父,心中无限感动,眼泪忽然止不住流了下来。冯姝跪倒面前,道:“师父大恩大德,冯姝今生难报,待有来生,必定侍奉左右以报师恩。”王大哥扶起她,心道:你要真能留在我左右那该有多好?   春天快到了,匈奴的雪已经化了,冯姝循着祁连山脉一路向东走去。道路两旁树枝开始发芽,草木也有了嫩芽,不时从天空飞过两只大雁,由南向北,春暖花开。   由于匈奴隐藏极深,汉朝早以为和亲公主已经入匈,只是和亲卫队一直未归,汉朝大臣却也没着急,只到是从边境回来行军尚需时日,走几个月也是正常的。因此并未留意,边境口岸也开始通商。   往来的胡人、匈奴人和汉人络绎不绝,汉朝到还记得索要苏武等被俘大臣,匈奴推脱一年之后释放,既然和亲已成既定事实,那叫等一年便也等一年吧。   匈奴的狐鹿姑单于在听了左贤王回来的汇报之后虽有疑惑,但到底相信左贤王以为是西域骑兵破坏汉匈关系杀了和亲公主,反正粮食都已要到,通商也开放了。   至于公主的生死,那不是他关心的问题了。虽如此还是让左贤王派使臣去通知汉朝,左贤王虽表面答应,暗地却并未派出。此事便这样不了了之,而远在左贤王王庭的郑吉等人还在受着奴役做着苦差。   冯姝斜挎着包袱,手中提着青铜剑,来到玉门关关口,向守门的卫士低语了几句,卫士便领她去见了守将。   原是公主和亲曾经经过玉门关,这里的将士大都见过公主,此刻见公主单身回来,自然也是诧异,亦不敢怠慢。冯姝向玉门关守将吩咐了几句,立即便有一冀快马使出,扬尘而去。   霍光在接到信使来信之后,略作思考,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派兵,于是增兵五万到玉门关。这一年上官桀已被霍光灭族,整个大汉朝霍光一人独大。匈奴的密探很快便知道了这一消息,于是匈奴王廷轩然大波。   狐鹿姑单于立即召集各路王侯将军到单于帐中议事。于是骂娘的,叫嚣的,喊打的都出来了,当然更多的是斥责单于政策不力导致今日困境。   狐鹿姑单于却也没法,打吧,目前匈奴刚刚从灾害中缓过气来,草场还未复苏,粮草都成问题拿什么打。   不打吧,汉朝几万精兵都来了到底是什么意思。更糟糕的还有斥责单于思虑不周导致大祸要求单于退位让贤的,狐鹿姑单于当然不肯,无论对方如何吵闹,自己就是不退。   好在几十年积蓄的力量,以自己的军事实力,想要让他退位,又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正在大家一路争吵的时候,狐鹿姑单于说了句:“眼下匈奴还是不打为宜,灾难还未过去,草场还需等待。没有粮草将士们都饿着肚子怎么打仗。况且尚不清楚汉朝此次用兵到底何意,还是先弄清楚,能和便和,忍得一时之气,来年再战也不迟。”   已在吵吵的众王都不在吵了,此刻也许只能如此了。于是一骑快马很快便朝大汉驶来表明匈奴之意。待到玉门关口被拦了下来,玉门关守将向其引见了冯姝。   冯姝想着,几万精兵挥师北上能否打个胜仗?听了玉门关守将的建议之后,最终还是决定做做样子。   因为此刻黄河正在发大水,正所谓春汛年年有,今年也不例外,此刻派兵是为险棋。原本霍光也是考虑到这点,但在收到冯姝(此刻或许该叫刘曲歌)派遣之人信息之后还是毅然决然派出了五万精兵。   于是一骑快马入了匈奴王廷,狐鹿姑单于听到和亲公主未死,仍然愿意和亲改善汉匈关系的时候心中大喜。亲自率了一万兵马来迎接公主入匈奴。于是,冯姝成了大汉公主刘曲歌,堂而皇之的进了匈奴王廷,成了狐鹿姑单于的阏氏。   这一刻,冯姝牵着狐鹿姑单于的手,往后她便不再是冯姝,而是和亲公主刘曲歌,是匈奴这位年近五旬的老单于的阏氏。   她穿着大红色喜庆华服,头顶金丝凤冠,衣服尾端拖着地面,一双金丝凤凰在这大红的袍子上乘风而起,金缕触地,脚下铺的一张长长的红地毯,这毯子一铺就是好几米。   这一刻她想到了郑吉,也许他在地府徘徊着,此刻不知是否已经转世投胎,想着那月光下共舞一剑,想着那把酒言欢,心中痛并感慨着。   这一刻,她在随行的人群中看到了那久违的面孔,左贤王渥也迷。她尚不清楚那次截杀是渥也迷的意图还是单于的意图,虽然单于的使者和单于本人曾多次跟她说过以为她被西域人杀了,却没想到她竟然没死。   她只是向霍光发了一封求救信,言明和亲路上着了截杀,目前不清楚截杀者是谁,公主在玉门关等待援助。没想到霍光那么大方竟然给她派了五万精兵。   然而她更没想到这五万精兵却吓坏了匈奴单于。这个匈奴单于是他原本就是假装的,还是他根本就不知道截杀之事,冯姝迷惑了。   左贤王王庭,郑吉搬起一块石头砌着身旁的羊圈,粗布褴褛,迎着大风,他回想起往日与冯姝在一起的时光:月下教她练剑,河边与她共饮,好不畅快。   只可惜回忆也只是回忆而已,此刻冯姝怕是也难逃厄运,生死难料,说不定已经到了黄泉路,正在翘首以盼等待他的到来。   郑吉苦笑着摇摇头,他不甘心,他还有许多事情未做,他的仕途他的爱情才刚刚开始,他正直盛年。   “大家过来,过来,今天单于成亲,你们这些奴隶都有好吃的了。”也不知是什么缘故,今天当户像是开了恩,突然大酒大肉盛情款待起他们了。   也许是因为单于成亲的缘故吧,可这王庭怎么没见着一丝喜庆之色呢?大家疑惑了。他们不知道自己所在的位置是左贤王的王庭,而非单于王庭,狐鹿姑单于的王庭隔着这里好几千里呢。   注:匈奴时期各位王驻守地与单于驻守地统称为王庭。   觥筹交错、喝酒吃肉,狐鹿姑单于,一边敬着酒一边向在场的诸位引荐自己的新阏氏。   只见他忽然牵起冯姝的手,走到王帐正中,一手举起左手中的酒杯,一手牵着冯姝的手举向天空。大声道:“从今以后,这便是我匈奴的安宁阏氏。”“安宁阏氏.....”士兵们,各位王各位将军们,高呼着,欢庆着。   冯姝眼看着这些人,心中百感交集。却没见到一双冷眼,不,应该说好几双冷眼正在这些人中暗暗注视着自己,就像一双双冷箭一样,有时候会让人猝不及防。   单于遵循着汉礼与她进行了拜天地,而后身边的侍女将她扶向单于王帐,狐鹿姑单于便在外面招待起来。   单于的王帐很大,能容得下好几百人,可这里却只有冯姝一人,狐鹿姑单于终于喝完了酒。冯姝还想再慢一点,再等一等,她早早坐在单于王榻上,那大红的榻上放了些冯姝不知道的东西,她也不关心。   此刻,她只想着他能慢点进来,慢点,再慢点。然而,他还是来了,带着满身的酒气,向冯姝直扑而来。这一刻,冯姝被扑倒在榻上,白皙的眼角流下一滴清泪,浅浅的,顺着脸颊滴在了榻上。   外面的酒席还没散稀稀疏疏还能听到一些人吵闹的声音,狐鹿姑单于扔了手中的酒杯,进了帐门便扑倒在新阏氏身上。   匈奴的夜色明亮却又深暗,左贤王渥也迷身着藏蓝色长袍,胸前一副精致铠甲,头上戴一顶棕色绒帽。坐在席间独自一人饮着酒,他没有跟身边的人举杯,偶尔也会有一两个将军或者王过来向他敬酒,左贤王也只是稍微意思,并未起身。   一只手拾起了狐鹿姑单于刚刚丢在帐门口的酒杯,迅速换了一个一模一样的酒杯在原地。   晚上并没有星星,也不见月亮高挂,而因为四周的火把照应,单于帐周围倒是通亮的很,一群人燃起一堆火把,在火把周围围城一圈,蹦蹦跳跳起来。   左贤王的对面坐了一个人,那人微笑着举起手中的酒杯,向左贤王敬酒一杯,而后双手捧着杯子送到嘴边,一饮而尽。   左贤王举起手中酒杯也像那人微微一笑,而后一饮而尽。那人起身转身正准备离开,却忽然回头对左贤王投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左贤王看了看他并未做声。   “阏氏,事情已经办妥了。”一位侍女来到一顶帐篷中,向帐篷中间立着的妇人道。   “左谷蠡王到了没?”只见那妇人背对着侍女,口中略带威严。   “母亲大人,孩儿到了。”立马一位身着黑色长袍,头戴浅蓝色绒帽,身形略显魁梧的男子出现在帐中,却不是方才酒席中与左贤王对饮之人是谁?只见他浓眉似剑,双目有神,略带棕黑的脸上厚唇挺鼻,见之却也是个英雄人物。   那妇人转头,神情严肃,向那侍女道:“下去吧。”而后给儿子使了个眼色,儿子立即会意,向跟在身后的卫士递了个眼色,那卫士会意便立即跟在侍女身后出了帐篷。   随后只听到一声惨叫,然而很快便淹没在那欢呼雀跃的声浪中,并没有谁去注意它。   那妇人约莫四十多岁的模样,脸上满是皱纹,身形倒还算爽朗,看穿着也不是一般人。   “明日一战事关生死,我儿怕否。”只见那妇人双手抓住左谷蠡王双臂,深深道。   “孩儿都准备好了。请母亲放心。”左谷蠡王眼神镇定看着母亲,而后突然跪在地上,望着母亲道:“从今以后,母亲便是孩儿的天,孩儿的地,孩儿定会保母亲周全。”那妇人伸手抚摸了一下儿子的额头,眼中尽是对儿子的宠爱。   “没想到,破坏和亲,汉兵压境都未能使他退下来。今日是他不义要另立他人在先,非怪我们母子狠心。和亲公主未死再来,只能怪她运气不好了。否则等她把和亲被劫杀之事捅给单于,给那老单于为难你我的机会,你我死无葬身之地。”   那妇人目光望向前方,双目悠悠,忽而双手合十,昂头向上,道:“愿长生天恕罪,愿长生天怜悯。”   天渐渐亮了,冯姝一晚上没动被单于这样压着都有些麻木了。她心中不免疑惑,怎么这个单于一晚上都没动她,就这样扑在她身上怎么都没感觉到他的体温了?   冯姝想推开单于,那单于确是实在太重,冯姝费了好大的力气方才把他推开,等到推开之时却大吃一惊。只见那老单于面色惨白,嘴角流血,血色已经凝固。   冯姝小心翼翼探了下那身体,惊觉那身体早已冰凉,难道昨日一夜未动确是早已身亡了?   冯姝那容不下太多阴谋的脑袋糊涂了,此时此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还未弄清和亲被杀之事,单于却突然身亡。到底是她年幼无知,有脸无脑落入了别人的阴谋还是这个单于罪大恶极早就该死了?   冯姝惊恐万分,她隐隐感觉一场巨大的阴谋向自己袭来,然而事情比目前更糟糕的都有。   立即,左谷蠡王便带了大队人马冲进了单于帐中,也不待冯姝说什么,便立即跑到老单于身边,哭喊道:“父汗,父汗。”冯姝呆呆的立在一旁,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来人,拿下此贱妇。”随即便有身后卫士响应拿下冯姝,冯姝还没反应过来该如何应对便被人拿下了,她挣扎着想动一下却被人按得死死的,动也动不了。   “此女谋杀单于,定是汉人奸细,把她带下去关入大牢,待我与各位王商议后再做定夺。”左谷蠡王忽然起身,愤怒地看了看冯姝,转头对手下人大声道。   冯姝一震面露惊恐,立即反驳道:“我没有,不是我杀的不是我。”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她还是被众人挟持着拖出帐去。左谷蠡王眼角漏出一丝深深寒意,冯姝便这样被定了死罪关押了起来。    第三章、单于即位 公主求生 - 汉双姝 - 未知   狐鹿姑单于被杀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单于王庭,那些酒宴未离去的各路王们此刻正火速赶往单于帐子去,包括早已做好准备的左贤王和左谷蠡王,当然还有单于的颛渠阏氏。   单于的大帐篷很大,大的可以容下进来的十几位匈奴贵族,他们盘膝而坐,正等待颛渠阏氏(颛渠阏氏是单于正妻的称号,相当于皇后)将单于的情况做通报。   帐篷的正中,单于案上此刻正坐着一位妇人,四十多岁的年纪,头上戴一顶白色裘毛帽子,黑灰色的衣服素装裹身。   老妇人神情中似有悲伤,但又显得十分淡定。在座的十几位中,有左贤王、右贤王、日逐王、左谷蠡王、右谷蠡王、左将军、右将军等左右王、大将等。   “左谷蠡王,是你最早发现单于中毒身亡的?”颛渠阏氏向自己的儿子问道。   “是的母亲,一早我到单于帐中请示部族迁徙的事情,便发现父汗已经中毒身亡了。”左谷蠡王神情严肃,一身素服。   “是新阏氏所为。”颛渠阏氏又问。   “尚未查清,但巫师查探过单于身亡时间,为辰时亡故,儿询问过卫士侍女,婚宴完毕后并未有他人进过新阏氏帐篷,只有单于一人。至今日辰时,新阏氏帐篷内也只有阏氏和单于两人,并未见他人。儿和卫士等赶到的时候单于早已身亡。”   左谷蠡王坦然的叙述着,仿佛这一切他都是不知情者。   “那么说,单于很可能是新阏氏所杀。”颛渠阏氏略作思忖的模样,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着大家。   “事情还没查清,不好判断谋杀单于的意图,现在我们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情,首先是推选新的单于来稳住目前的局势。”左贤王坐在一旁的下座,脑子里像是思考着什么说。   “不管单于被谁所杀,目前局势未明,显然对方的目的是扰乱匈奴,所以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推选新单于。”左贤王渥也迷继续道。   “如果真是汉朝女人下手,那必定是汉朝奸细,如果汉朝派了奸细来刺杀单于,那必定早作准备。此时玉门关外的精兵未撤,我大匈奴不得不防。”颛渠阏氏分析着,忧心的道。   “大家说得对,眼下最重要的便是选出新单于。不知大家可有合适人选?”颛渠阏氏试探着,而后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左谷蠡王眼角余光扫视了下坐在对面的右谷蠡王,又看了看上座的母亲。   “现下,当然是选单于长子为新单于,名正言顺。”左贤王忽然开口道。   “不可,先单于在位时曾多次言明,右谷蠡王年长,左谷蠡王年幼,属意其弟右谷蠡王继承单于大位。”右贤王道。   “单于并未留书承诺立右谷蠡王不是吗?既未承诺自当立单于长子。”一旁的丁灵王卫律道。   “丁灵王此言差矣,单于在时曾多次明说,便是单于之意,我等岂不尊单于之命而另立他人乎。”中心说道。   “中心说此话何意,是觉得我左谷蠡王做不了这个单于吗?”左谷蠡王面色凝重,似有一些不开心。   “右校王,你是汉人,你们汉朝皇帝立新皇帝怎么立的,请右校王告诉大家。”左谷蠡王向坐在单于帐门口的一人道。   只见那人一身粗衣粗布,眼神落寞,胡子拉渣,并未看这帐中众人,也并未参与讨论,只是淡淡一笑道:“汉朝立新帝,按祖制立嫡子长子。除非皇帝手书遗照要求改立,否则不得改立。”   这个人只淡淡说了一句便又沉默下来,低着头,像要睡着似得,这个人便是李陵。李陵投降汉朝后,匈奴封其为右校王。   “按照匈奴祖制,当是以最符合匈奴利益的人最合适,我乃左谷蠡王叔,单于在位时也多把匈奴事务交于我。如果立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大家认为符合匈奴利益吗?”坐在首座的右谷蠡王坐不住了,气愤地道。   左谷蠡王亦是恼怒,怒气冲冲看着右谷蠡王,道了个:“你”见左贤王说话,便未出声了。   “左谷蠡王未必不符合,左谷蠡王治理部落也有五六年了,多次与周边国家打交道,东征乌桓抢夺我匈奴冶炼兵器需要的铁、银等,这些都可以证明,他能将匈奴带到更好的未来。”左贤王看了看右谷蠡王,眼神悠悠道。   “既然现在,左右谷蠡王都有继承单于位的资格,那不如在座投票决定。属意左谷蠡王则举左手,属意右谷蠡王则举右手。”颛渠阏氏当然属意自己的儿子,但此时此刻她还要做下样子,看看底下人投票的决定。   在座众人有的略作思考,有的左右讨论,不一会儿一双双手便举了起来。   颛渠阏氏看了看举左手的,发现情况不妙,除了昨日已经商量好的左贤王、左大将、卫律等人之外,其他人都举了右手。   当然帐中还有两人未举手的,一个是中行说,一个是李陵。   中行说虽立于单于帐中可参与匈奴国事,并辅佐单于做决定,但并没有封王,只因其是宫奴太监不符合封王的规矩,所以他的票不算。而李陵自是觉得眼前之事与自己无关,所以选谁做单于都一样,也就不举手了。   颛渠阏氏即感不妙,左谷蠡王心中一震寻思此番若败只怕右谷蠡王定要杀我,好在昨日做好准备。随即向左贤王、卫律等人递了个眼色,二人立即领会。   只见卫律从胸中拿出一块羊皮,道:“这是单于之前招我之时所立遗书。单于年近花甲许多事情感觉早已力不从心,所以早立了遗嘱,命令我等保存。日后若单于仙逝,匈奴立单于出现纷争,便可拿此遗嘱示众,以正天命。”   “这......定是你们篡改遗嘱,单于立了遗嘱我等怎么不知,方才推举的时候也没有拿出来。分明是见势不妙心虚所致。这份遗嘱也定是你等早就谋划好的以备今日之用。”右谷蠡王气愤的直接从座位上站起来,指着卫律呵斥道。   卫律未理会他的呵斥,只是淡淡道:“此事我与左贤王均在场,皆可作证。”左贤王于是点头道:“确有此事。”   一时支持右谷蠡王的人开始摇摆不定,如果单于却有此书,则应当按照单于之意立新单于,只是此书真假谁又能判断。然而,左贤王和卫律亲自作证,却又让人不得不信。   大家左右交头接耳的嘀咕了几句,原来举右手的开始放下右手举了左手,左贤王和卫律等人见有人举了左手便也纷纷将左手举起。几个举着右手的样子有些气愤,都朝右谷蠡王看着。   右谷蠡王看着帐中举左手的越来越多,狠狠的瞪了瞪左谷蠡王,眼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杀气。   但此刻他却也没有办法。因为单于王庭毕竟不是他的属地,此刻他来王庭参加婚礼也没有带多少人马。而颛渠阏氏和左谷蠡王在王庭多年,必定有所准备。就这样单于王庭推举出了他们的新单于——壶衍鞮单于。   翌日,太阳刚刚升起,壶衍鞮单于刚刚即位,他首先要做的便是查清单于被杀之事,以给匈奴一个交代。   一顶很小的帐篷,孤立的扎在一众帐篷边缘,门口三四个守卫,壶衍鞮单于一个人走到帐篷外,向守卫的人嘱咐道:“你们下去休息吧。”守卫诺了几声便一一退下。   壶衍鞮俯身进入帐中,看见一个消瘦的人影,略带微笑看着。   “匈奴看来变天了。”冯姝双手双脚被铁链锁在一边的柱子上,眼神黯淡,冷冷道。思考了整整一夜,她想了许多,以至于眼袋都长出来许多,她最大的目的是自己不能死,此刻,她一定要先活下来。   “哈哈,说吧,汉朝派你来的目的。”壶衍鞮扬天大笑了两声,道。   “汉匈和亲是之前单于和汉朝皇帝定的,能有什么目的?新单于即位自当遵守汉匈政策,此番将我扣押是要破坏汉匈关系吗?”冯姝也不看他淡然道。   “汉匈关系?本单于从来不在意跟汉朝结亲,我匈奴自古生活在马背上,与你汉朝习俗相隔千里,和亲个屁。”壶衍鞮道。   “哈哈哈....”冯姝大笑几声,道:“单于刚刚即位,难道就想跟汉朝铁骑来一场大战不成,且不说目前匈奴冻灾刚过,百废待兴,即便单于你也是立足未稳,想必匈奴还有许多人不服你吧。”   冯姝斜眼瞟了他一眼,她也只是赌一把,其实她对匈奴的内政并不是很清楚,只是知道冻灾冻死了很多草场和牛羊,这样说其实是联系到汉朝历代皇帝登基所遇到的问题,心中虽有忐忑,但还是淡淡地说出来。   壶衍鞮单于略作沉思,想着这女人说的也没错,只是他要给匈奴人一个交代,就必须要找一个拿来开刀,否则难以立威。   冯姝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道:“只要单于不杀我,我保证汉朝五年内不会对匈奴构成威胁,并且还会协助匈奴度过冬季灾害。今日单于若您放了我,我可书信汉朝,让汉朝支持新单于即位,以此打击那些不服您的人。有大汉朝做后盾只怕你的单于之位也会越来越稳固。”   壶衍鞮静静看着眼前坐在床榻上,双手双脚均被扣着的消瘦女子,她依然穿着新婚的衣服,此刻脸色有些昏暗,大概好几夜未眠,眼袋都出来了,可仍然难以掩饰女子精致的五官。   他看了许久,也想了许久,考虑此女说的却也在理,随想暂时或许还不能杀她。冯姝淡淡迎着他的目光,那怀疑那狠力的目光,此刻,她能做的只能是运用脑中所有智慧去做判断,去巧言表说,去赌一把。   “本单于暂时还不想杀你。”壶衍鞮微笑着,眼中略带寒意,语气中却有一丝调戏,道。   然而,他终究还是要给匈奴百姓一个交代,交代老单于是被谁杀的。但冯姝说的却也在理,此刻,他需要思考,考虑清楚该怎么办,不宜妄下决定。冯姝悬着的一颗心稍稍落了下来,她松了口气,但也只是松了口气,目送壶衍鞮离开帐篷,冯姝知道风暴还未远去......    第四章、才出虎穴 又入狼窝 - 汉双姝 - 未知   渥也迷此刻来到单于大帐,单于的即位仪式已经过去两天了,后面便是商讨定夺老单于的葬礼了。   在老单于的葬礼上,单于务必要宣布惩治凶手之事,渥也迷想着处理了这些事情,自己也该返回自己的王庭了,所以提前来向单于说一下。   王庭正中央一只黑色苍狼图腾映在单于桌案之后,单于的大帐里设了六七个座位,以便议事之用。此刻壶衍鞮单于正坐在地上,单手撑在桌案上,不知在思考什么。   “单于,渥也迷来向您辞行,等老单于入葬之后我们便赶回部落了。”渥也迷单手放在胸口,作了一个揖道。“弟弟这么快便要走了?”壶衍鞮单于忽然抬头看到渥也迷,站起来道。   “也罢,这边没什么事情了,弟弟也该返回自己属地了。”壶衍鞮单于思索了一会儿,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想说却又不好说。渥也迷似是看出了他的难处,问道:“单于可是有难处需要弟弟帮忙的?”   壶衍鞮单于看看他转头又思索了一会儿,左右踱着步子,神情凝重道:“眼下政局不稳,但是明天便是老单于入藏的时间,杀了汉朝公主,会否引起汉朝举国攻打我匈奴。毕竟现在不是老单于在那会儿,本王刚刚即位,很多人都不服气,有可能归附汉朝背叛我匈奴,尤其是右谷蠡王和日逐王等人。本单于甚是忧心啊。”   壶衍鞮单于左右踱着步子,双手背在身后,眼神甚是忧虑。渥也迷明白他此刻的处境,如果说狐鹿姑单于时杀了和亲公主,汉朝来攻打匈奴匈奴还可以凝聚力量大打一仗,最差的办法莫过于狐鹿姑单于下台,给汉朝一个交代,真打起来,汉匈之间谁输谁赢还是未知之数。   而现在,壶衍鞮单于即位,给了右谷蠡王、日逐王等具有单于即位资格的匈奴贵族一个承重打击,一山不容二主,他们心里明白单于迟早会对付他们的,如果此刻汉朝略加施压或者引诱,很有可能匈奴整个左翼右翼会归附汉朝。   内政不稳,冻灾刚过,草场牛马都等着要复苏。渥也迷心中也隐隐出现了一丝忧虑。   冯姝此刻到没有之前那样被看得那么紧了,自从前天与新单于一席谈话之后,冯姝的手铐和脚镣就被下了,看守的人也少了。   冯姝可以在帐篷四周随处走动,只是不能脱离王庭的范围。仔细看了看这匈奴王庭,冯姝心中不知为何忽然略过一丝忧伤,春天到了,可草场上并非绿油油一片,牛羊在此处也甚是少见,真不知匈奴人吃什么度过没有太多粮食的时候。   大概是此时此刻站在偌大的草原上,心胸开阔了些,冯姝面上一扫往日忧郁,放眼眺望四周,身后跟了两个专门负责看守她的守卫。冯姝心想,老单于葬礼即将到来,到时候新单于会不会提着自己的脑袋来祭奠老单于,给匈奴一个交代,借此稳定他的位置。   他会或者不会冯姝此刻都来不及考虑了,因为明天就是葬礼了,她必须想办法逃命,虽然她还有许多事情没来得及办理,但此时此刻,没有什么比性命更加重要了。   想到这些冯姝的脸色开始沉重起来,她斜眼扫视周围,除了两个守卫,前面有些人在牧马,此刻能拦住她冯姝的人并不多,也许是个机会,不然明天死了之后怕是再也没机会了。   想到此处,冯姝放手一搏,杀将开来,只是她手中宝剑早已被收缴,此刻也只是左右两掌分别将两个守卫打倒而已。   两个守将迅速起身,叫喊着,不多时,就从四面八方来了许多守卫。冯姝一看不妙,瞬间向开阔之处突围而去,然而毕竟她武功不精,很快便被赶来的卫兵团团围住。   其中一个当户(匈奴官职的一种)略带戏谑的向冯姝道:“汉朝公主,你跑不了了,你杀了我们单于,明天便要去给我们单于血祭了。不如今日陪我们玩乐一番,也免得浪费了这国色天香的美色。”冯姝冷哼之声,心道想得美。   只见她左手一拳挥出朝那当户袭去,那当户避开她的拳右手翻倒一勾,到是把冯姝死死勾在怀中,冯姝见势不妙瞬间出腿,那当户也是练家子,立刻便避开了。   就这样被那当户勾住,冯姝左右无法开工,瞬间败下阵来。那当户却也不放开她,只是这样勾住抱着她,脸颊在她脸上左右摩擦着,一边摩擦一边色眯眯道:“香”周围的卫士一个个都乐开了花,像是瞬间便可玩弄这个美女似得。   忽然,只见那当户大叫一声,冯姝一个转身立即从那人手中挣脱开来。   却原来是左贤王渥也迷驾到,渥也迷骑在马上狠狠的给了那当户一鞭子,而后一把将冯姝搂到怀中,跃马而去。周围的卫士和那被打的当户见状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呆呆看着,看着渥也迷一群人骑着马飞奔而去。   立马便有人向单于帐中汇报此事,壶衍鞮单于一听,倒是乐了:“你们记住了,汉朝公主是私自逃出去的。本单于已派左贤王负责捉拿此人。听明白了吗?”   报信的卫士一脸疑惑,单于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眼中略带寒意,道:“如果有第三种消息出来”忽然,他停顿了,重重的说了一个字:“杀”那卫士一听,眼中惶恐,立即便道:“是”   第二天单于葬礼便开始了,壶衍鞮单于敬告长生天,将老单于的尸体入土安葬,所有匈奴王廷的贵族都需要参加,当然渥也迷也在其中。   葬礼上,新单于先是歌颂了老单于的功德,而后大家一起向长生天祷告,最后,单于宣布了汉朝公主逃跑命左贤王捉拿之事,在匈奴贵族一片默哀与躁动之中,葬礼结束了。渥也迷向单于及颛渠阏氏辞行之后便带着人匆匆离去了。   骏马奔驰,也不知过了多久,渥也迷及其身后飞奔的骏马突然停了下来,却原来是前方有一户人家,但看那帐篷却像是新支撑起来的,白白的非常显眼,一点灰尘也不粘,帐篷外面大概百余人重装铠甲腰挎弯刀。   那百余人见渥也迷过来,为首的一位将军模样的,左手放在胸前作揖道:“左贤王,安。”   渥也迷看了看那人,点了点头,神情严肃:“准备启程。”随后走进帐中,冯姝抬眼望着渥也迷,渥也迷低头也正看着她,两人彼此注视着对方,似乎若有所思,大概注视了一分钟左右时间。渥也迷忽然向身后卫士道:“带上她,回王庭。”   冯姝原本还想逃跑,但此人派了重点守卫,对她也没有说要杀的意思,她暂时弄不清楚他的意图,所以只能静观其变,所以她一直在看着他。   渥也迷心中也在思忖,这个女人到底是谁,她来这的目的是什么,自己明明亲手杀了和亲公主。她是谁的疑问在自己脑海中一直无法散去,他必要弄个清楚。    第五章、与狼共枕 王的阏氏 - 汉双姝 - 未知   辽阔的草原,万马奔腾,犹如一阵阵龙卷风吹过,一堆堆白色帐篷错落有致的排列在草原中间,山坡上万马跑过,扬起一阵阵灰尘洒落在洁白的帐篷上,帐篷立即染上了颜色,只需一会儿的功夫,灰色的帐篷便多出了一排。   三五个牧民身着长袍,骑在马背上,手中扬着长鞭纵横挥斥。   冯姝被几个强壮的卫兵押到左贤王王帐中,左贤王渥也迷挥了挥手示意所有人都退下,此刻,王帐中就剩下左贤王渥也迷和冯姝两个人。   冯姝看了看左贤王王帐,正中是左贤王的座位,座位后边有一只形状似狼又似龙的图腾印在帐篷上。案下左右设了一张桌案,想必是议事所用。往右看是左贤王的卧室,一张狼皮挂在床边上,床上整齐的铺着颜色不怎么鲜艳的锦被。   “你到底是谁?”冯姝还没看完这帐篷内的陈设,就听身后渥也迷低迷的声音暗暗地问道。冯姝转身,此人深邃的眼眸正充满寒意的看着自己。“我当然是和亲公主刘曲歌。”冯姝其实心里有点发虚,但此刻她还是镇定的道。   “你不是,刘曲歌早就被我杀了,我亲眼看着她被乱箭射死。”渥也迷眼底的寒意更深了。   “那左贤王以为我是谁,左贤王去汉朝接过亲自然也见过刘曲歌,难道她长什么样您不知道吗?”冯姝依然镇静道。   其实此刻她心中也是担忧,但还是想赌一把。   这么一说,渥也迷倒是迷惑了,冯姝见他眼神中似乎是有些疑惑,便立即试探道:“左贤王亲眼看着我死的,那么,尸体呢?所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冯姝这样看着渥也迷试探的问着,渥也迷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突然他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只见渥也迷眼神阴冷,慢慢靠近冯姝,冯姝却也不后退,在两人近的几乎身体靠近身体的时候,渥也迷突然伸手向冯姝胸口袭来。   冯姝大惊,抬手去拦,却被渥也迷右手捉住,冯姝顺势向后退去,渥也迷却突然伸出左手抓住冯姝胸前衣领用力扯向自己。冯姝瞬间一个翻身,背对着渥也迷,渥也迷也就顺势左手出力,猛地一把将衣服扯破。   “呲。。”的一声,一大块布料被扯了下来,冯姝白皙的美背映在渥也迷眼前,渥也迷看了看,眼中疑惑稍减,原来在那背上并未看到中箭的痕迹。只是一些伤痕,像是刀剑或者树枝刮伤的。   “我是汉朝和亲公主,也是你们匈奴狐鹿姑单于的阏氏,你敢对我如此无礼?”冯姝怒道。   “哼哼,你不知道匈奴的妻子和你们汉朝不一样吗。都是共享的,老单于死了年轻的阏氏就要嫁给新单于,可惜新单于不要你,那只好给本王了。”渥也迷冷哼了几声,略带调戏道。   冯姝自然是知道这匈奴的风俗习惯的,也知道去乌孙和亲的刘曲歌的姑姑解忧公主也是嫁过两代昆弥的。   此刻,渥也迷这么一说,冯姝盘算着,今日怕是逃不出左贤王王庭,也打不过他,想要活命报仇只怕此刻也只能听此人的。想着想着与渥也迷揪打在一起的双手便放了下来。   渥也迷原本还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此人,此刻她突然安分了起来。   外面大概是起了点风,风从帐门外吹了进来,被撕烂的衣服一边粘合在冯姝身上未被撕破的衣服上,一边被拖在地上,风一吹,便扬了起来,冯姝忽然觉得身体有点发冷。   渥也迷想起了初到未央宫见到的那个绝色佳人,那个在祁连雪山下叩拜的,跪地叩拜的少女,再看看今日自己手中的女子,岂不越来越像。   美色在前,他又怎能幸免,想着左右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此人,不如将她留在身边也好观察此人到底想干什么,待汉朝来使的时候带她去王庭接见便是。只见渥也迷双手忽然抱起冯姝,朝床榻走去。   冯姝略惊,挣扎了几下,渥也迷双手按着她,动惮不得,躺在床上,渥也迷重重压力下来,身上的衣物,几番撕扯,便被渥也迷褪去了。冯姝的心冰凉了,像是那遥远漠北的贝加尔湖,冷的让人刺骨。   他的气息顺着她的脖颈轻轻滑下,落到她身上的每一处,每一寸。他猛烈而有节奏的的律动着,心头微微一紧,一股刺骨的疼痛向全身袭来,冯姝忍不住冷冷哼了一声,便再也不动弹了。   眼睛渐渐闭了起来,一滴清泪留下,冯姝脑海中模糊的想起了一个人影,那月下教她练剑的翩翩公子。月光旖旎,她想他们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静静看着睡在自己身旁的左贤王,冯姝眼角寒意立起,渐渐她起了杀心,只是这左贤王极其聪明,把自己身上的武器全都收走了,此刻想要杀他确实有点困难。   冯姝起身,扯起自己的枕头一边思考一边向渥也迷压去,此刻冯姝还需要考虑的一个问题是杀了他之后自己还能否活命,能截杀和亲公主,凶手断然不会是他一个人,必是里应外合,那么其他人该如何寻他们报仇?   想着自己大仇未报此刻断不能死,手中的枕头便慢慢撤了下来。她必须待在他身边,这样才好查找线索,将仇人一网打尽,想到此处,冯姝便慢慢躺了下来。   冯姝刚躺下不久,渥也迷突然睁开双眼,转头看了看一侧的女子,微微一笑。   此刻,郑吉在左贤王王庭一夜未眠,他想了很多,想到了冯姝,想到了和亲公主,也想到了自己的前途跟家人。他和霍云都知道当年李陵被俘,汉武帝刘彻是如何处置李氏一族的。又想着跟冯姝天人永隔,心中难受久久未能入眠。   第二天,冯姝起床后,渥也迷倒也对她不错,专门为其挑选了一位侍女,侍女倒也乖巧,总是阏氏前阏氏后的(匈奴男人的妻子统称为阏氏,匈奴单于的正妻称为颛渠阏氏,也有称为大阏氏的)。但冯姝心里明白,这个人大概是用来监视她的。    第六章、截杀亲王 阏氏使计 - 汉双姝 - 未知   第二天一早,左贤王王庭飞奔而来一冀快马。快马到达左贤王王帐之前,马上之人便立即翻身下马,跑到左贤王帐中,气喘吁吁道:“禀告左贤王,单于快马传信。”   左贤王本来是坐在案边看着手中的竹简的,这还是他从汉朝和亲队伍中截获的竹简。见那人急冲冲进来也没有侍卫阻拦,想来应该是单于派来的专使。   专使信札都用朱红色圆筒装着筒上刻有匈奴王庭的图腾,那是一头长了翅膀的狼,信使背在背上。因此即便门口有守卫,却也是不敢阻拦的。   “拿过来。”左贤王丢下手中竹简,伸手出去,那信使便立即将朱红圆筒递上,左贤王打开圆筒,里面是一张薄薄的羊皮,羊皮上写了几个字:“截杀右谷蠡王。”   “此时单于的人马是否在追击右谷蠡王?”渥也迷向那来使问道。“禀告左贤王,是的。单于之意是在后面追杀,左贤王在前面拦截。奴才抄了最近的小道,绕开了右谷蠡王的人马,率先赶到左贤王王庭向左贤王说明。”那来使道。   右谷蠡王封地在西,他从单于王庭到封地,中间必会通过左贤王王庭。老单于葬礼之后渥也迷是最早离开单于王庭的,右谷蠡王随后离开。看来是单于对他不放心啊。渥也迷这样想着,自己该如何处理此事。   这一切都被躲在帐外的冯姝听得一清二楚,冯姝寻思也许她可以利用这次机会来从中牟利。跟在她身后的侍女看着冯姝,不明白她在想什么,便问了一句:“阏氏,怎么啦?”冯姝冷冷道:“没事。”   左贤王盘腿坐在蒲团上,想了想,向帐外吩咐道:“来人,命左将军过来。”立即便有守卫领命,不多一会儿,渥也迷帐内便多了一个人,络腮胡须,粗布粗衣的,人高马大看起来倒还精神:“左贤王,有何吩咐?”   “也坤,你立即派人去探一探右谷蠡王现在离我王庭有多远。探明情况立即汇报。”渥也迷对也坤吩咐了这几句,也坤答应一声便出了帐外。   “左贤王是想打?”冯姝从帐外走进来,向渥也迷道。   “你在帐外都听到了?”渥也迷抬头看了看她,略带傲慢的问。   “是的”冯姝忽然意味深长道:“左贤王有没有想过,单于为何不在自己王庭将右谷蠡王杀了,而是等到了左贤王王庭才动手,而且是命令左贤王您动手?”渥也迷拿着手中的书简,颠了颠,问:“那依阏氏的意思呢?”   “杀了右谷蠡王对单于有什么好处,有什么坏处?如果是在单于王庭杀人,那单于便难辞其咎了,那肯定就是他杀的。怎么也跟他有关系。如果是别处,那单于杀了人完全可以不认账。”   冯姝穿一身白色的袍子,发饰已经按照匈奴妇女的习惯梳了起来,头上戴一顶银白色的狐裘帽子。   渥也迷仔细看了看她,虽然不明白她的意图,但此刻她说的却也有一定道理,虽然这样想着,渥也迷还是笑了笑道:“单于与我生死相交,不可挑拨。单于不是那样的人。”   “如果是左贤王杀了右谷蠡王,那左贤王以何种名义来杀人,何况还是在匈奴如此位高权重的人。即便单于给了您信,日后若有匈奴族人问起,单于是否会承认?”冯姝在渥也迷跟前踱着步子,幽幽道。   渥也迷不出声了,眼睛和眉毛似乎凑到了一起,脸色极为难看。   “如果你杀不了右谷蠡王,待右谷蠡王逃回封地,找单于算账之时,左贤王您的军队是否应该首当其冲,而不是单于的亲兵。因为从距离上来说左贤王和右谷蠡王封地是靠在一起的。”冯姝见渥也迷脸色昏暗,嘴角扯出一丝笑意,继续道。   “作为左贤王的阏氏,自然应当为左贤王着想。杀了右谷蠡王对您来说并没有好处,反而有可能会因此成为别人的垫脚石,当匈奴各位亲王贵族问起之时,撤除这颗垫脚石便可。”冯姝试探着看看渥也迷的脸色,道。   “住口。”渥也迷忽然大怒道。此刻他想起了匈奴老单于之死,新单于虽然十分信任他这个弟弟,认他这个表弟为亲弟弟,然而一个能杀害自己父亲的人,为了单于之位,又有什么是不可以牺牲的呢?   想到这里渥也迷心底翻了一阵涟漪,壶衍鞮单于所有事情都有他参与,并帮助壶衍鞮单于即位,单于跟渥也迷也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兄弟,他的兄弟是怎么样的人,他该心里有个把握。   渥也迷不相信壶衍鞮会如眼前这个女子所说,然而,其所言却也不可不防。   “您完全可以把那送信之人杀了,神不知鬼不觉,单于若是问起为何会放走右谷蠡王,便说未曾收到来信,这样左贤王便可完全置身事外了。”冯姝走到渥也迷身边,蹲下身来,道。   渥也迷没有看她,眼中似有怒气,却没有朝她发泄,只是快步撩起帐门走到帐外。   左贤王渥也迷站在一处高坡上,肩上披一件棕色斗篷,像是在朝远处观望着什么。   “禀左贤王,右谷蠡王人马,正在离王庭三百里处向王庭行来,差不多约三个时辰便会过了王庭。”也坤禀告道。   “他们多少人马?”渥也迷仍在观望远方,似乎并未看到身后的也坤。   “探子回报,约三百人左右。”也坤道。   “左贤王,是否现在集结军队,王庭两个时辰内可集结约万人左右?”也坤寻思,现在集结一万人截杀右谷蠡王的三百多人倒也还有胜算,时间过了怕是不好追赶了。   渥也迷寻思片刻,忽然转身在也坤耳边低语了两句,只见也坤面带惊异之色,但转瞬便答应着退下了。也不知渥也迷到底跟他说了些什么。眼前一片美色,渥也迷双眸前望,迷之一笑,让人不禁一生寒意,却不知道他此刻到底在想什么。    第七章、调拔离间 兄弟生隙 - 汉双姝 - 未知   大约三个时辰过去了,也坤正骑着马指挥着手下的人陆陆续续排成队列,看那阵势,约莫有一万多人。   “众将听令”也坤指挥着前排的几个骑着马还没找到队列的卫兵嚷道。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这一万人的队伍终于整装待发了。渥也迷骑着马来到这一万多人中间,看了看领头的几位将军,而后转头向也坤点头示意。也坤领命,大声朝手底下人道:“出发”这一队伍便陆陆续续跟着也坤跑起来了。   也坤领着一众人马也不知跑了多久,来到一座山坡上,山坡上树木林立野花遍地,绿油油的草地也成片成片的长起来了。   “禀将军,搜寻几千里未发现右谷蠡王踪迹。”一卫士跑到也坤面前翻身下马道。   “嗯,继续追击。”也坤道。   待那卫士退下,也坤朝前走了几步,来到一边正在采集野花的渥也迷身边。   这渥也迷也不知怎么的,倒是来了兴致,不急着追赶右谷蠡王,而是看到春天到了路边的野花长的格外鲜美,便起了爱花之心,也坤来到身边时,渥也迷手里已经陆陆续续采了一把鲜艳的野花了。   “左贤王,现在领骑兵追击还有可能截杀,等右谷蠡王过了我们的属地,便没机会了。到时候单于怪罪下来.。”也坤看着一边悠闲地渥也迷,眼中略带忧虑。   “无妨,你等继续作出拼命追击之状。”渥也迷采完一把花,站起身来,用手中的一枝花将整把捆绑起来。   而后朝也坤笑了笑道:“只要我们作出努力追击之势,即便没能截杀,到时候我只需说错过了时间,右谷蠡王行进太快,我等没来得及只能努力追击了。单于也不会说什么的?”   也坤面露忧虑,但既然左贤王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说什么,便站在一旁不出声了。   渥也迷将手中鲜花捆绑好握在左手中,右手朝也坤伸出,也坤会意,从自己的马上取出水袋,打开盖子,递给渥也迷,渥也迷右手接过喝了几口。“属下一事不明,截杀和亲队伍您可是亲自出手,为何这次?”也坤忽然想到什么,疑惑道。   渥也迷喝了水,将水袋递给也坤,看了看他,道:“不一样,汉人是汉人,我虽然同意和亲解决匈奴困境,但匈奴人什么时候要向汉人低头了。长安一去,那些汉将们实在可气,跟本王讨价还价,悭吝无比。”   渥也迷向前看了看,走了两步,也坤也跟着走了几步。“汉匈之间,我们匈奴人只要达到自己的利益便可,其他的何必在乎。和亲谈成,通商开放,一千旦粮食到手,其他的那都可以调整。”   走着走着,渥也迷忽然转头对也坤道:“中行说也是如此说的,政策都是可以调整的嘛?何况,王兄和颛渠阏氏害怕单于禅位给右谷蠡王,急需借此事逼老单于退位。我跟王兄从小一起长大,怎么能不帮他。”   忽然渥也迷的眼中一丝冷寒微露,像是拔出利剑瞬间露出的光芒一样,转瞬即逝。   “我的父亲,当年也很有可能是老单于杀的。寻求和亲是顾全大局,解决匈奴困境,破坏和亲,是为了逼老单于退位。没想到这狐鹿姑单于倒真是不简单,军权在握就是不退。”也坤心中一震,道:“那..”   渥也迷像是看穿了什么,眼角一抹邪笑:“既然他不退,他的亲儿子和阏氏也想杀他,那我何不助他们一臂之力。”   也坤是自己的心腹悍将,渥也迷在他们面前倒也没什么隐瞒的。“那现在为何不助新单于截杀右谷蠡王呢?”也坤疑惑的问。   “右谷蠡王怎么说也是本王叔父,跟本王并无冤仇,本王今日卖他个人情,他日想必他也会领本王这个人情的。”渥也迷眼眸越来越深邃,像是看不清底的深潭。   “报”忽然一冀快马来报,渥也迷上了马,只听那人下马跪道:“单于已到左贤王王庭,询问左贤王截杀右谷蠡王情况。”   “你等随我回王庭,右谷蠡王行军太快,追不上了。”渥也迷翻身上马轻轻挥了挥马鞭,绝尘而去,身后跟了一群骑兵守卫,包括也坤。   壶衍鞮单于此刻正心急如焚的在左贤王王帐内踱步,听见外面马匹奔腾的声音,转头朝王帐外望去,却见渥也迷正骑马翻身而下,迅速向王帐跑来。   “怎么样,弟弟,杀了他吗?”壶衍鞮双手抓住渥也迷的双臂急问。   渥也迷停顿了一会儿,下跪道:“弟弟无能,错过了时间,与右谷蠡王檫肩而过。”   “怎么回事,本单于不是早派人抄小道过来通知与你,怎么会错过了?”壶衍鞮单于微怒,道。   “弟弟无能,请单于责罚,弟弟收到单于来信便整理队伍,岂料我等整队完毕追出之时,右谷蠡王已经过了我的王庭。弟弟没法,只得派兵一路追击,弟弟派出的一路人马,现在都还没回来。”渥也迷仍是单膝下跪,道。   “罢了罢了,此刻杀不了他,只能等下次了。你起来吧。”壶衍鞮单于仰天长叹,道。   壶衍鞮单于带着一队人马未能截杀右谷蠡王,只能命令左贤王继续追击了,毕竟现在右谷蠡王还没出左贤王属地,左贤王领命,于是继续做做样子去拼命追击右谷蠡王了。   刚离开王帐,骑着马跑了几步,渥也迷看到新阏氏的帐内出来一位侍女,正是前几****派去给新阏氏的。便向那侍女喊道:“宝儿,来,把这束鲜花放在阏氏帐内本王今晚过来。”   叫那宝儿过来之时,渥也迷顺手解下束于马鞍上的鲜花。宝儿应了一声,快步跑到渥也迷面前,欢欢喜喜接下渥也迷手中鲜花。   手底下的人看到这一幕倒也不奇怪,他们一直都知道,他们的左贤王是位特立独行之人。一个敢破坏和亲,敢娶单于阏氏,赶放走右谷蠡王的人,又怎么不特立独行呢?   宝儿欢喜的拿着手中的野花来到冯姝帐中,冯姝原本想渥也迷出门,自己也许可以在这干点什么,奈何这宝儿始终像是粘人草一样粘着冯姝,寸步不离,冯姝倒也不好做什么。   见宝儿欢欢喜喜将一束鲜花放在帐内中间的陶罐之中,冯姝问道:“左贤王出去了?”“是的阏氏。”宝儿道。“听说单于来了。”冯姝又问道。“是的”宝儿道。   “单于到了,身为左贤王阏氏怎么也该拜见一下,岂有避而不见的道理,我们去王帐看看去。”冯姝像是想到了什么,对宝儿道。那宝儿想了想似乎也是这个道理,便跟着冯姝一起去了左贤王王帐。   “左贤王阏氏曲歌,拜见单于。”冯姝来到王帐,见壶衍鞮正背着手站在王帐之中似乎在思考什么。   壶衍鞮听到身后有人,立即转身,便看到了冯姝,略有惊诧,然而壶衍鞮的脸色并不好看,心想:“这姑娘是不是傻,自动送到我跟前,我是抓她回去还是不抓她?”   忽然,像是忽略了什么,壶衍鞮问:“你刚才说什么?左贤王阏氏?”冯姝看了看他,微微点头。   壶衍鞮本来难看的脸色,此刻却分不出难看还是不难看了,他忽然仰天笑了:“渥也迷啊渥也迷,到底是好色之心不改啊,罢了,反正此女现在留在你身边也好。”   冯姝见他发笑,冷笑一声,道:“听说单于此来是来截杀右谷蠡王的?”   壶衍鞮一愣,眼带怒气,道:“你怎么知道的?”   “左贤王王帐点兵,动静这么大,妾又怎能不知呢?”冯姝道。   壶衍鞮想了想,似乎也是这个道理。冯姝忽然向身后的宝儿吩咐道:“你先下去吧,这里有我来伺候单于。”宝儿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壶衍鞮单于,寻思单于在此,阏氏有吩咐她也不好不从命,便退下去了。   “单于请坐,左贤王不在,妾为您上茶。”说吧,冯姝便走到左贤王桌案上,拿了一个杯子,一手提起旁边的马奶茶倒了一杯,递给壶衍鞮。壶衍鞮看了看她,接了过来。   “听说单于的信使三四个时辰之前便到了王帐,左贤王考虑了许久未见动身。”冯姝双手奉上奶茶,试探性的向壶衍鞮道。   见壶衍鞮没做声,便再试探性道:“大概过了三个时辰,左贤王才终于下了决心,命令手下整理队伍,也不知怎么的,可能是王庭的兵力平时太松散,整队都花了个把时辰。您说这样,右谷蠡王能不跑吗?”   壶衍鞮单于接过奶茶并未一饮而尽,只是狠狠地向冯姝道:“挑拨我兄弟关系,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妾不敢,只是一时失言,单于既然能放了我,想必此刻也不会杀我的。”冯姝微微躬身做了个礼,微微笑道。   “下去”壶衍鞮眼中露出烦怒之色,向冯姝叱道。冯姝微微躬身向帐外退去。   壶衍鞮当然不会听冯姝所言,但是冯姝所说他却放在了心上。于是命人向王庭众人打听一番,起初也是没人敢说什么,后来知道是单于要问,便也实话实说了。   壶衍鞮单于待来人回报之后,还没等左贤王回来,便怒气冲冲带着人马离开了王庭。   冯姝眼望着壶衍鞮等人远去的背影,眼中露出一丝笑意,略带邪恶,身后的宝儿不知出了什么事,只当是单于有事要回去了。    第八章、质问反问 信使西来 - 汉双姝 - 未知   春天,北方的晚上似乎来得比较快。左贤王渥也迷在天朦胧黑的时候带着一队人马回到王庭,马蹄驰骋而过,呼啸之间卷起一阵阵粉尘风浪。   待来到王帐,渥也迷方知壶衍鞮单于已经气愤离去,却不知是为何原因,待派人去打听方知单于询问过什么。渥也迷瞬间心中一寒,连问王帐守卫单于今日都见过那些人,守卫一一回答。   单于来到左贤王王庭虽然时间短暂,但到底还是召集了左右将领、当户等一干重臣前来问话,了解下左贤王属地基本情况,这都是例行之事,侍卫这样说着,渥也迷倒也不觉得奇怪。   然而,唯一觉得奇怪的便是,阏氏为什么会主动来拜见单于,渥也迷感到这其中必有不正常的事情发生,遂朝着阏氏的帐中急冲冲走去。   一进门,便见渥也迷脸带怒色,直直朝着坐在床榻之上也不知在思考什么的冯姝走来。冯姝还未来得及反应,却见渥也迷一把抓住她胸前衣襟,怒问:“是不是你搞的鬼?说”冯姝似乎心里早有准备,但脸上仍然佯装无辜,问:“什么?”   “还在装,单于为什么会怒气冲冲不告而别?”渥也迷怒道。   “妾不知。”冯姝淡淡道。   “你说你不知道,你今天去找壶衍鞮单于做什么了,你跟他说了什么?”渥也迷斜着眼,神情中有种看不出的狠力,他仍然扯着她的衣领,怒道。   “妾得知单于来了,身为左贤王阏氏,哪有单于来了避而不见的道理,这样岂不是很没有礼貌。”冯姝眼神镇定,淡淡道。   渥也迷冷笑了下,揪着冯姝的手突然放松下来,淡淡问:“你就不怕见面之后他杀了你?”   “单于如果想杀我就不会让您带我来这了。”冯姝神情镇静,看着渥也迷道。   “所以你心里有了底,就去单于那告我的状,挑拨我们兄弟关系?好以此达到你们不可告人的阴谋?”渥也迷此刻倒也不着急不愤怒了,只是冷眼看着冯姝,淡淡的道。   “王这是说的什么话,妾只是见了单于很短一会儿,单于也没跟妾多说什么,妾只是一介女流,哪里有什么阴谋,妾又怎么会是您和单于的对手?”冯姝静静的看着渥也迷,淡淡道。   “你不是刘曲歌,却冒充刘曲歌来和亲,身陷险境还能如此镇静自若,汉朝还给你派了五万精兵,没有阴谋?”渥也迷斜眼看着冯姝,眼神中怀疑与猜测均有,冷冷道。   “家国大事并非妾一介女流所能左右的。”冯姝避开了渥也迷的眼神,淡淡道。渥也迷静静看着冯姝,仔细观察着她的每个地方,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也许是色眯眯也许是怀疑。只见他忽然一把将冯姝拉到怀中,伸手便抱了起来,压倒了床上。   冯姝又一次被无情的虐待了,她没有反抗,因为,没有什么意义。打也打不过,逃也逃不掉,况且她还不想死也不能死。所以一切只能默默忍受了。   初春的阳光显得格外耀眼,冯姝在早晨第一缕阳光射入之时便起了床,渥也迷还在一旁呼呼大睡。   只见冯姝一个人悄悄走到一片丛林深处,随手从身旁的树梢上摘下一片叶子放在嘴里吹了起来。太阳渐渐升起,阳光洒落在冯姝静静的脸庞,白净的脸上更显得耀眼了。   她依旧穿着匈奴的服饰,长长的辫子梳到了胸前,大红色的袍子拖在地上,白色的帽子戴在头上,掉了两颗吊坠下来。冯姝吹响树叶,声音何其婉转,竟引来了好几只白色鸽子停留在身边。   冯姝握住其中一只,从胸前拿出一块方巾,将中指放在口中咬出血来。随即在方巾上用手指写了几个汉字。然后将方巾叠好系在一只鸽子脚底,双手向上捧飞白鸽。却不知她在那方巾上写了什么,这鸽子又飞向何方。   白色的鸽子突然停落在祁连山崖底的一间草屋前,一位推着轮椅的男子看了看鸽子脚底的方巾,又将它放了回去,让鸽子重新飞走了。   大司马府邸。   一只白鸽落在霍光书桌前的窗台上,霍光心中略喜,将白鸽脚底方巾取出,见上面赫然写了几个血字。心中略有震惊,眼珠左右转了两下,便赶紧出了卧室门口,来到议事大厅向下人吩咐道:“去请郎中令过来。”   也不知过了多少天,当一缕刺眼的阳光射入渥也迷眼中之时,他揉了揉双眼,见阏氏正在一旁打洗脸水,侍女宝儿正端着热乎乎的马奶酒和奶糕走进这宽阔的帐篷。渥也迷起身,冯姝帮他打好洗脸水,便服侍其穿起衣物。   随后,两人一起在冯姝的帐篷用早膳,宝儿则站在一旁等待差遣。   吃完早饭,渥也迷命自己唯一的阏氏将自己所知的汉朝书籍誊抄一遍放在匈奴,冯姝应允,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用,但想到临走之前霍光和上官桀对刘曲歌所说之事,什么文化传播什么的。   虽然当时冯姝并未听懂他们说的是什么,但这会儿想想似乎明白了什么。渥也迷安排好冯姝便将宝儿叫到自己的王帐之中,询问了一些阏氏平时起居事宜。除此,当然还问了一些别的事情。   “这些天,阏氏有没有什么动向或者奇怪的举动?”渥也迷一边拿起桌案上的竹简在看,一边似乎漫不经心的盘问着宝儿。   “并未见什么异常,只是有时候阏氏似乎有意防着宝儿。”宝儿道。   “没有让她去那群汉人奴隶所在地吧?”渥也迷问。   “当然没有,阏氏的活动范围只有王帐附近,其他地方宝儿都是不让阏氏去的。”宝儿道。   “好,你下去吧,好好服侍阏氏。”渥也迷似乎依然漫不经心的,而他说的好好服侍也许包含了两重意思。   大概晌午十分,太阳开始有些刺眼,天气也开始慢慢热了起来。   渥也迷命人找了些温竹(生长在北方的竹子)削好成一节一节的送到了冯姝帐篷中,起初侍卫送过来的时候冯姝还感到诧异,后来想想,也就微微一笑了之了。   待送竹子的侍卫退去之后,渥也迷大概是办完了事情,闲步来到冯姝帐篷中,只见他踱着轻轻的步伐,慢慢走到冯姝身后。冯姝像是没发现似得,继续誊录在羊皮纸上,然而毕竟羊皮纸有限,很快数十张羊皮纸就已经只剩最后一张了。   羊皮纸在匈奴一般是只有贵族才能享用的,而且数量极其有限。冯姝用一根很长的羽毛沾着墨水填写,渥也迷站在她身后一会儿从袖中抽出一支棕色毛笔来,轻轻放到了桌上。   冯姝看了那毛笔一眼,眼中略显诧异,因为匈奴是不生产毛笔的,冯姝寻思着这只毛笔是从何处而来?   “前段时间,托人从边关买来的。”虽然并未看到冯姝眼中的表情,渥也迷却似乎猜到了,自顾自回答道。   冯姝并未理睬他,只是拿起那毛笔沾了沾墨水,继续写着。渥也迷也不说话了,走到桌案一旁,坐在地上,从腰间取出一把精致短刀抽出刀鞘,捡起地上的竹子便削了起来。   他削的及其起劲,似乎怕放慢了速度影响了什么似的。冯姝转头看了看他,他那专注的神情,那起劲的样子,倒是显得有些可爱,只是这活计原本应该是下人干的,冯姝不甚理解,他为什么干得那么起劲。   也不知削了多少竹子了,帐篷外突然来了一个侍卫。   只见那侍卫站在门口向帐内的渥也迷道:“禀左贤王,右谷蠡王从西边派来了信使。”   渥也迷一惊,停歇手中活计,将短刀用衣服擦了擦回到刀鞘中插到腰际上,问:“何事?”便站了起来,朝外走去。冯姝的眼角此刻漏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   “闻侄有助,又因私放亲叔而被壶衍鞮猜忌,为保性命也为侄之性命忧,特诚邀侄赴汉。月末会盟,望侄知叔诚意,勿丢性命。”渥也迷手握信使送来的羊皮卷,眼神中尽是惊异,脸色显得极为难看。   他不知道右谷蠡王为何会突然给自己发来这封信函,也不知右谷蠡王哪里来的自信会认为自己会同意。“右谷蠡王为何会给本王发此信函?”渥也迷问来使。   “属下不知,只是知道前段时间汉朝使臣前来属地与右谷蠡王私谈。”信使道。   “什么?”渥也迷更是惊异,这是渥也迷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他左右寻思,自言自语道:“怎么会这样?”   “汉朝使臣不是也来过左贤王王庭吗?”那信使似乎也有些吃惊,道。   “胡说八道,本王怎会与那汉使会面?”渥也迷怒道。   “这....听说汉使还拿出了证据,是从左贤王王庭出来的。”来使似乎不信,道。   “什么?怎么可能。”渥也迷大惊失色,问道:“什么证据?”   “属下不知,属下也是听说的。”来使道。   渥也迷一下大怒,冲到来使面前揪住他的衣领怒问:“你怎会不知?”   那来使似乎被他吓住,直求饶道:“属下确实不知,确实不知。”   渥也迷想了想,再看那来使表情。“也是,如此要事也不是一个信使该知道的。”渥也迷想着想着眼中怒气渐渐消去,放下那来使,转头深思了起来。   他一定要搞清楚,这到底是为什么,那证据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那是阴谋还是什么?如果是假的,那又是谁来主使这一切的。    第九章、万兵东来 龙城会盟 - 汉双姝 - 未知   午时,天气逐渐炎热起来,虽未密封的帐篷,此刻却有让人置身蒸炉之感。   正是春夏交际之时,北方匈奴的夏日似乎来的比南方快些,还没到正式入夏的时令便已炎热的让人渗出汗来,豆大的汗珠如泪水一般顺着渥也迷额头流了下来。渥也迷脸色不佳似有焦躁,不知是不是这炎热天气所致。   渥也迷抬首走了几步来到帐门外,仰头望了望远方。 “报。”不只是哪来的信使一声长吼,划破了这闷热的天气,直逼渥也迷耳中。   渥也迷闷恩一声,只见那来使满脸似汗,眼神焦虑中带着恐惧之色,道:“右大将率三万精兵,已达我王庭不足三百里处。”   渥也迷大惊,眼神中透露着焦虑和不安,似乎怕被看穿似得瞬间又掩饰下去,顿了顿道:“可有看清,确定三万精兵,确定是右大将?”   注:《史记·匈奴列传》谓匈奴“置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自如左右贤王以下至当户,大者万骑,小者数千,凡二十四长,立号曰‘万骑’。”《汉书·匈奴传》同。   两书所列封号,至大当户仅十长,连骨都侯亦仅十二人。《后汉书·南匈奴列传》于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下,多出左右日逐王、左右温禺鞮王、左右渐将王六人,亦不足二十四长之数。   “禀左贤王,属下探查清楚,确定右大将,率兵三万,至东而来。”那卫士未作片刻思考,顺口溜似得道。   渥也迷眼中惊异之色渐渐加重,然而身为左贤王却不可表露在下人面前,遂收敛了几分惊惧,转而出现了些许疑惑。   我与右大将远日无仇近日无怨,他为何率兵来我王庭,如此多的人马是要攻打我吗?他哪里来的狗胆?   渥也迷越想越是不明就里,实在想不通右大将要攻打他的图谋,只好一边思考,一边叫人将王庭左右将军当户等都叫了过来,共商大事,又吩咐探查之人继续查探右大将所率兵马意图。   “是不是前几日右谷蠡王之事单于有所忌惮,遂派了右大将过来?”也坤脸色极其难看,一边思索一边望着坐于王帐正中桌案边正在皱眉深思的左贤王。   渥也迷听他一说,似是想起什么,抬首望了望也坤,而后低头,疑惑的道:“即便如此,我渥也迷也没犯什么大错,单于也没有要杀我的理由,何来派如此重兵逼近王庭?”   “许是右大将有什么事需要过路我王庭,也许只是虚惊一场并不是针对我们呢?”一边身形稍显瘦小的一位将军道。   “糊涂,如此多的兵马,右大将想要经过左贤王王庭岂能不来打个招呼。”也坤斜眼别了那人一眼,呵斥道。那人见他这么一说似乎也有道理,也就悻悻然不说什么了。   渥也迷没有看王帐中众人,几位将领平时见不着人影,这会儿听说王庭出事,左贤王召见也都身着铠甲,疾步来到王帐,帐中一时热闹起来。却也不是那种喜庆的热闹,而是大战在即的紧迫与不安胶着着各自相互讨论的热闹。   渥也迷实在想不通这批兵马从何处来,又有何目的,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毙,凡事必先做好最坏打算。   犹如深潭的眸子中,忽然似闪现出一个亮点,渥也迷朝也坤冷静地道:“立即召集人马,准备迎战。另,通知属地其他将领,立即收拢人马向王庭集中,以备不时之患。”   渥也迷和也坤都深知,除了王庭可以立即召集万余人马,其他的兵将都不在王庭,而在离王庭甚远的其他属地,想要聚拢几万精兵,绝非一朝一夕之事。眼前唯一能做的也只能是立即召集王庭人马以备不时之需。   “派人去右大将处询问,到底何因聚兵我处,是想找死吗?”渥也迷狠狠道。   他没有看也坤,只是定定地低着头凝视地面像是在看地上一根细小的针一样没有挪开眼睛,眼眸中犹如往常的深邃,其中还带了些疑惑。   也坤深深看了渥也迷一眼,便吩咐下去了。自己也走出王帐准备去布置,还未彻底离开之际,却见一匹快马奔来。   那马上之人背着筒子,他自是见过的,那是单于信使特有的筒子,那里面一定装着单于的来信。想看看究竟,也坤决定停留片刻再走。   只见那人来的王帐门前翻身下马。守卫的人见那带有图腾的筒子也不敢阻拦,信使来到王帐,单膝下跪道:“禀告左贤王,单于有命,令所有各路王各路将领于月末齐聚龙城会盟,共商大事。”   说罢,那信使放下身上背的筒子,伸出双手恭顺的向渥也迷递过来。身边的将领将筒子接过来,拔开筒盖从里面抽出一张羊皮纸,看了看纸上所写内容,满脸疑惑,向渥也迷递了过去。   渥也迷接过那略带油腻的羊皮纸(古代匈奴是没有纸的都是布帛或者动物皮代替书写),实际它不是纸而确确实实是一张羊皮,字迹是用刀刻在羊皮上的匈奴文,渥也迷仔细瞧了瞧,眼神迷离,猜不出那信上的内容。   龙城(匈奴祭扫天地祖先的地方)会盟是匈奴新单于即位每隔几年都会进行的,壶衍鞮单于刚刚即位发起会盟也是应该,只是为何会选在此时此刻?他更是弄不清右大将的到来跟单于是否有关,自己该去还是该不去?   天气逐渐转凉,时间已是未时。   注:时辰,古代人把一天划分为十二个时辰,每个时辰相等于现在的两小时。   相传是根据十二生肖中的动物的出没时间来命名各个时辰。子(zǐ)、丑(chǒu)、寅(yín)、卯(mǎo)、辰(chén)、巳(sì)、午(wǔ)、未(wèi)、申(shēn)、酉(yǒu)、戌(xū)、亥(hài)。   时间便这么在激烈的讨论中慢慢流逝,从午时到未时,王帐中的人没有用午膳也没有想要离开散会的意向。冯姝静静站在自己帐篷外,眼神中略带一丝邪恶,注视着对面王帐中的一举一动,就连宝儿唤她用膳的声音都未曾听到。    第十章、飞鸽致杀 得遇故人 - 汉双姝 - 未知   春日的天气还不是太热,至少北方的这个时候还是春暖花开的时节。当几缕细碎的光线打落进帐篷的时候,一只白鸽悄悄落在了帐篷顶端。咯咯咯几声婉转,惊醒了榻上浅眠之人。   冯姝兀的睁开双眼,她睡眠一直很浅,稍微细小的声音便能入耳打断已经入睡的夜晚。好在渥也迷这几日似乎有了新欢,都没在她帐中过夜,宝儿这一大清早也还没过来。   冯姝扯起身边一缕细稠快速披在身上,几个大步掀起帐门来到帐篷外。外面的光晕显得有些刺眼,冯姝伸右手稍微挡了一下,转头看到帐篷顶端的鸽子,迅速将它握在手中。   四周查探了下,像是生怕被人发现似得,冯姝抽出鸽子腿上的帛布,大约细看了下,便进的帐内在油灯上点起了火苗将帛布烧毁,白鸽在她松手的那一刻也已飘然飞走。   宝儿刚穿好衣服,准备来冯姝帐篷服侍,却异常的看到这一幕,直觉告诉她其中有什么不寻常之处,于是暗自躲在一张帐篷后面,偷偷瞄了瞄。   渥也迷抹了一把脸,径直走到帐外。   王庭的草场已经渐渐开始复苏,绿打打的一片挨着一片,几十里外,几个小孩正赶着牛羊在草场上慢悠悠散着步,几百里外依然可见那黑压压一团兵马的影子。   鼻中忽然飘来一缕奇香,像是烧烤的味道。一觉睡到这个时辰,渥也迷早已觉得饥肠辘辘,腹部像不听使唤似得咕咕叫起来,好在这时候宝儿端了一盘白兮兮的奶糕过来,渥也迷却没什么兴趣。   循着那烧烤的味道慢慢走来,便看到山坡处几个小孩围在一起升起了顶点火苗,那飘摇的火苗上还架着一只似鸡或似鸟的物体。   匈奴不养鸡,渥也迷寻思这群小孩定是打了鸟来烧烤,果真,那小孩的身后便见一堆白毛毛的翅羽被丢弃一旁。   宝儿见渥也迷没兴趣吃她端来的实物,也不敢离开,便跟着渥也迷一起过来,看到这一幕,眼中略显一丝犹豫,忽的疑惑道:“这莫不是今天阏氏帐篷飞来的那只白鸽吧?”   渥也迷还在欣赏着孩童围食的乐趣,忽听宝儿在身后这么一说,惊问:“什么白鸽?”宝儿见渥也迷这样问着便将今日所见一一相告,却见渥也迷明亮的脸色忽然深深黯淡下来,暗淡的比锅底灰还黑似得。   联想到昨日的异常,渥也迷越发觉得一场阴谋在向自己慢慢逼近,又想到那日右谷蠡**使所言及今日宝儿所言,心中更有了几分笃定。   渥也迷深思着,脚下的步伐渐渐加快,身材高大,腿脚较长,没几步就进了冯姝的帐篷。   渥也迷斜着眼瞟了瞟似在假寐的冯姝,试探性问了问:“前几日,单于命我等龙城会盟,不知阏氏以为我该去还是不去?”冯姝像是被突然叫醒似得,微微睁开双眼,略作思索,并未出声。   渥也迷先是看了看她,似乎闻到了什么异味似得,瞥眼瞧见了刚刚熄灭的油灯,灯座里一坨黑乎乎的不明物体浸泡在煤油之中。   “以妾只见,爷还是不去为好”冯姝说完略作停顿,眼光顺着帐门似乎在看远方,慢悠悠道:“单于召集龙城会盟,右大将几万大军逼近王庭,爷不觉得这其中有什么联系吗?”   “哦”渥也迷像是听进去了,嘴角扯出一声,伸手拿了一根细支在那油灯黑团上挑了挑,亦是慢悠悠道:“阏氏以为这其中有什么关系呢?”   “妾以为右大将没有单于指令是断不敢挥兵至此的,单于邀您龙城会盟,怕是来者不善,妾只怕..”冯姝支吾着,后面的话不晓得该不该说,偷偷望了眼渥也迷。   只见渥也迷正放下手中那根细支,慢悠悠转身,微笑着看着她,浅浅道:“只怕什么?”   “只怕——”像是突然下了决定,冯姝定定道:“有去无回。”渥也迷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而后眼角惊现几丝阴冷,狠狠的别了冯姝一眼,朝帐外大声吼道:“来人,将此女给我拿下,变作女奴。”不一会儿便见两个粗壮大汉跑进账来,五大三粗将冯姝制服。   冯姝眼现惊诧,却不知渥也迷这是为何?张大了嘴想要开口再说些什么,却听渥也迷恶狠狠道:“好个妖妇,爷待尓不薄,尓却现爷于不忠不义,今日暂且不杀你,带来日会盟将你交给单于让其自行处置。”   冯姝连声大呼:“妾冤枉,定是有人陷害.....”还没说完便被两个壮汉拉了出去。   渥也迷独自待在帐中,女子呼喊的叫声还在耳畔徘徊,定定注视那盏油灯,心中七上八下。虽然觉得此女不怀好意,但她说的几句话却正中了渥也迷下怀。   此时此刻他也在担心,龙城会盟会不会是有去无回,然而,他跟壶衍鞮单于兄弟相称,又似乎不太相信他会真的这么做,可是右大将又是怎么回事,渥也迷迷惑了。   好在不一会儿,派去打探的人终于带回来重要信息,原来右大将真的是单于派来的,渥也迷的心一下子沉到了湖底。   注:龙城会盟的失败标志着匈奴统治阶级贵族矛盾不断加剧,给奴隶主贵族势力的发展带来了巨大障碍,匈奴也由此走向衰落。   雨滴在棚顶,噼啪噼啪作响,这是匈奴今年来第一场雨,回首往昔,冯姝恍然觉得,时间真是过的飞快,离开长安,已经三年之久了。昨日收到来自长安的密信,要求她阻碍这次龙城会盟,也不知道她是否已经完成了。   今日她要和许多妇女一起完成这针织的任务,陆陆续续有些人进过这帐篷,冯姝都不认得。不过不打紧,与她何干呢,她只需要织完这剩下的几顶就可以和她们一起正常吃饭了。   时间已经过了将近三个时辰,冯姝恍然觉得浑身都有些无力,双手松麻,腿脚无劲,从天蒙蒙亮到现在她是滴米未进。   “来,把这些也织了,雨水来了帐篷就不够用了,要多织点。”一位身着匈奴服装的妇人,长得多少有些臃肿,捧了一大把麻线进来,一把堆在冯姝面前。   冯姝抬眼瞟了那人一眼,有气无力,道:“她们都去吃饭去了,我能不能先吃完再来干活。”   那妇人抬手给了她一鞭子,怒道:“事情没做完还想吃饭,今天这些做不完就别吃了。”   冯姝硬生生挨了这一鞭子,不说话了。原本她还想反抗,但全身没什么力气,想着反抗也没什么用,算了,又何必跟一个粗鲁妇人计较,这种情况她又不是没有经历过。   忽然想起了一些往昔时光,那还是很早很早以前,她一个人孤苦无依,在一个大雨的晚上守着一座破旧的茅草屋,分米未进。   那时候她已经两天多没讨到饭了。因为那个村子实在太穷,她沿着村子讨了几天都没讨到饭。她几乎快要饿死了,那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一位少女的影子,她是那么虚无缥缈,却又那么实实在在。   那少女扶起了饿的前脚贴后脚的冯姝,给了她几张大饼,她囫囵吞枣一把拽过来就塞到了嘴里。   后来那少女见她孤苦无依怕她挨饿,生活没有着落,就把她带走了。从此她就跟在那少女身边,直道她长大成人,被那少女的父亲转给了一位郑姓人家做侍女。   也不知织了多久,外面的雨下的似乎更大了,噼里啪啦直作响,许是帐篷破了,几点闪亮的雨珠落了下来,打在冯姝的脸上,身上。没到一会儿,整个的头发便被打湿了。   忽然,从外面闪进一个人影,那人影穿着极为破烂,浑身都被雨水打湿了,抱着一捆麻团,想是用来织帐子用的。冯姝并未怎么留意,也许是又来送麻团要她多织些帐子的人吧。   那人并未将麻团放下,而是定定注视着眼前之人,久久未能离去。冯姝诧异,抬头望了一眼,一个踉跄,不知道是不是腿麻了的缘故,差点没有站住。   那熟悉的身影就这样定定站在面前,一脸惊异地看着自己。冯姝扯了扯嘴角,想要说些什么却似乎什么都说不出来,最终也只能是站在那里看着对面之人,那站在对面之人,原来,就是郑吉。   公主不是死了吗?没死吗?她为何会在这里,还是在奴隶区织帐篷,郑吉实在搞不明白,就像冯姝看到他的那一刻一样,两人眼中都充满了惊诧。郑吉想要说什么,顿了顿却不知该如何说起。头上的雨水不断留下来,打湿了郑吉满脸。   “喂,吃了饭去把王庭的羊放一放。”也不知什么时候,飘进来一个身影,对冯姝吼道。   那人转头看了一眼郑吉道:“放下就可以走了。”冯姝看了看那人,想着确实饿了,又看了看郑吉,自己换脸嫁人,如今早已是破身一具,不知该不该跟郑吉相认。转身欲走,却见郑吉拉住了自己,略带担心的问:“公主,您怎么会在这里?”   他这一句也似乎是犹豫了许久才说。那来叫冯姝之人看了看两人,怒道:“干什么干什么?”说罢就要来拉郑吉拉着冯姝的手。郑吉一脚踹来,踹的那人躺在地上直嗷嗷叫。不敢再管他们,便悻悻然逃离了。   “此事说来话长,将军怎么会在这里?”冯姝犹豫了片刻,道。   “那日祁连山血战许多人被俘,我也不例外,惭愧。”郑吉忽然惊觉自己正拉着冯姝的手臂,想着男女授受不亲,又是公主,论起尊卑更是大不敬。遂放开了手。   “被俘,你们一共多少人被俘?”冯姝问完这句话,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多余,明显那日血战能逃离的恐怕寥寥无几,除了被杀的,其他活下来的估计也都被俘了。   “估计也有几千上万人吧,都在这王庭奴隶区。”郑吉道,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得,郑吉跪了下来,道:“臣等保护公主不利,罪该万死。”   “将军不必自责。”冯姝伸手扶起郑吉。   “眼下重要之事还是先把你们营救出去。”冯姝略作思忖,抬头看了看郑吉,道。   “我和霍云将军探查过,王庭距离汉地几千里,沿途有不少关隘需要通过,没有单于或者左贤王腰牌,怕是很难通过,何况是我们这么多人。”郑吉看着冯姝,伸手扶她坐下,挡了挡冯姝头上落下的雨滴,那因为帐篷的残破而落下的。   冯姝坐了下来,仔细寻思了一番,也是,这么多人,要逃离的话,马匹,兵器,粮食,通关腰牌,恐怕都是需要的吧。眼下只怕她还是要回到渥也迷身边把他的腰牌偷到手才行。   这一晚上渥也迷都没有再去看冯姝,这个女人到底是个不祥之物,他只怕是留她不得了。   粗壮的臂中搂着一位裸体的女人,翻身向那女人的胸前啃去,身下猛烈的律动着,直整的那女人一阵阵叫喊,确是极为妩媚,这是从汉朝公主榻上,身上从没听到过的。要是她也能像这眼前的女人一样,该有多好。    第十一章 阏氏挑衅 血书攸关 - 汉双姝 - 未知   不远的天际,一抹光晕淡淡的露出来,瞬间照亮了整个草原。冯姝便是在这天蒙蒙亮的时候起身了。今天,她的活不再是织毡子,而改为牧羊牧马了。陆陆续续挤在一起的几位女子开始穿好衣服走出帐外,冯姝便在这一群人之后走了出来。   眺望远处,那一排排黑压压驻扎在王庭不远处的兵团,不知什么时候竟悄无生息的不见了。   不远处一片绿地被刨了出来,围上围栏,里面是一只只白毛毛的小羊。冯姝伸手打开了栅栏一角,一群白羊拥挤着顺着那出口跑了出来。有的被挤的白毛都被挂在了栅栏门上。   冯姝手里握了支长鞭,挥舞着,“咿哟咿哟”将那群羊向草场更加肥沃的地方赶去。不多时,太阳慢慢升了起来,这雨后初阳,倒是十分温暖人心。   一位俏丽的夫人慢慢向冯姝走来,旁边还跟着一位,看那身材也是极好的。   两人身后踉跄的跟着两位女子,冯姝站在远处山坡处,定睛看了看,那俏丽的夫人,岂不正是之前服侍她的宝儿,只见宝儿换了一身服饰,比起之前穿着更为华丽也更为艳丽了。走进看时,脸上浓妆艳抹的扑了不少胭脂。   冯姝向前走了两步,与宝儿正好照面。宝儿斜眼瞧了瞧她,眼中略带嫌弃,傲娇地道:“想不到你今日会沦落如此地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啧啧,看看这瘦的,看看这衣服脏的,咿哟...”宝儿啧啧了两声,上下打量着冯姝,多少有点落井下石的意味。   冯姝定睛仔细看了看眼前之人,她从来就不喜欢这个人,淡淡道:“我的事与你无关,怎么说我之前也是你服侍过的阏氏,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哈哈,你算哪门子阏氏,我和身边这位才是左贤王的阏氏,你顶多也只算咱们爷玩过的女人罢了。”宝儿扭着翘股,目光中带着些微邪意,道。   “是啊,现在爷喜欢的是我们,我们是匈奴人,按照你们的说法,应该是爷的妻子,而你只不过是爷玩完了,不要的女人罢了。按照你们汉人的说法,恐怕连个小妾都算不上。哈哈...”站在宝儿身后,像跟屁虫一样的女子,打量着冯姝,略带嘲讽的道。   冯姝懒得理睬她们,“依依哟哟”挥着鞭子,赶着自己的山羊准备换个地方,宝儿见她要走,伸手准备拦住她,扯下冯姝手中的鞭子。   冯姝倒也不是生她们揭余她的气,只是这宝儿平时就是左贤王放在她那监视她的,想来自己很多事情都被她监视着,心中怒气不打一处来。   反手就是一推,宝儿顺势躺在地上,眼睛气的圆鼓鼓的,张大嘴,叫道:“你敢打我。”   冯姝斜眼扫视一下,未作理睬。“你们还站着干什么?”宝儿向身后的三人道。三个女子瞬间便跑上来拉住冯姝,将她撕扯在地。冯姝原本不想把她们怎么样,现在看来不出手不行,瞬间一个翻身,两腿将几个人蹬翻在地。   几人被踹掉嗷嗷叫,见打不过,宝儿大叫:“羊,把她的羊全赶了,看她拿什么交差?”几人说着便起身跑了起来,将羊群往四周赶去。   冯姝眼巴巴望着,心想,完了,被她们这一闹腾,不知还能留存几只羊。任务没做好,恐怕今天又没的吃的了。宝儿见把她的羊赶得四处逃窜,看了看冯姝无奈的眼神,得意地笑了。这一天,冯姝又饿了一天肚子。   虽说不太相信冯姝的话,渥也迷最终还是没去参加龙城会盟,于是匈奴的壶衍堤单于再次派人来请,可奇怪的是这次派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右谷蠡王,渥也迷疑惑了。   原来要相互厮杀的两人,这时候怎么突然和好了。渥也迷心中暗自庆幸,好在当时没有杀了右谷蠡王,否则今日单于要是不想杀了,岂不恨死了渥也迷。   这时候才知道原来是卢图王告发,右大将合兵将右谷蠡王活捉,这次不得已向壶衍堤单于投降。而单于因其军事实力锐减,已经构不成与自己抗衡的力量,想着杀了此人怕是惹一身麻烦,倒不如好好利用,于是留于单于王庭,不再赴属地。   即是牵制也防止右谷蠡王死后亲信利用他来谋反。难怪探子来报右大将几万兵马一直往西去,却原来是如此,渥也迷寻思着。   “叔叔此番回单于王庭,真的不打算回属地了?”渥也迷将右谷蠡王迎上座位,道。   “不回去了,原先是准备向南走,去投奔汉朝,后来想想要经过车师,目前车师还在匈奴单于控制范围之内,不宜通过,于是想着和弟弟一起,经过卢图王属地向乌孙去。”右谷蠡王道。   “却没想到卢图王竟然会告发,叔叔一直等小侄的信也没等到,不知出了什么状况,心中正是六神无主之时,单于派右大将奇袭了我们。我被右大将捉住,损兵折将,不得已只能向单于投降了。”右谷蠡王边坐下边说着,不时叹息几声。   “单于原本是想杀了叔叔的。”渥也迷凝视着眼前的老人,见他头发都白了不少,像是这几日日日焦虑愁白了吧。   “我是知道的。”右谷蠡王点头道。“还要感谢侄儿当时没有截杀我,不然就我们当时几百人,经过你的王庭,恐怕早死了。”右谷蠡王看着渥也迷道。   “叔叔是怎么知道的?侄儿心中有些疑问,叔叔为何突然想着邀我去汉朝?”渥也迷心中久久存疑,见到右谷蠡王便问了。   “汉朝来了使臣,游说我们共同赴汉,我当时还疑惑,汉朝使臣说你早已与他们取得联系,准备不久就归附汉朝。因为私放我走的缘故,被壶衍鞮单于记恨。不得已为了自保才跟他们联系的。”右谷蠡王这样说着,渥也迷眼中疑惑更深了。   他什么时候跟汉朝联系过?这从来不是他渥也迷的风格。   “侄儿从来没有与汉朝联系过,叔叔便这样轻信了?”渥也迷异常的看着右谷蠡王,道。   “当然不信,叔叔那有那么愚蠢,只是当汉朝使臣拿出血书那一刻,才不得不信了。”说完,右谷蠡王从怀中掏出一块方巾出来,方巾上赫然血书着几个字。   渥也迷伸手接了过来,捧在手心仔细瞧了瞧,惊奇的发现那方巾左上方赫然绣着一个小小的图腾,那是他左贤王部族固有的图腾,方巾正中用鲜血写着几个字,已经干涸的鲜血,描绘了这几个字:“放叔西归,愿赴汉求自保。”   渥也迷大惊,这不是他写的,连连向右谷蠡王否认道:“这不是我写的?”   右谷蠡王眼中略带惊诧,道:“可这方巾分明就是狐鹿姑单于当年劫掠汉朝时缴获的,我记得他当时将这稍有的方巾布料赏给了你和单于,说是给你们家眷用的,我们其他人便要了些牛马什么的。”   “却有此事?但....说不定是汉朝特意伪造的,借故?”渥也迷还想辩解着。   “可是这图腾,还有这血书字迹,你又如何解释呢?”右谷蠡王惊异,道。   是啊,这图腾汉人是极少知道的,即便有知道的,这方巾也可以在汉朝获得,可这字迹分明就像是渥也迷的字迹,粗狂中带着点狠力。   因为他渥也迷写字基本都是手写的,很少用笔,说实在话是不太会用笔,所以能模仿他的字迹的变更少了。渥也迷实在想不通这是为何?寻思一番,难道跟那汉朝女人有关?   “单于知道这事?”渥也迷心中忐忑,试探着问道。   “是的,单于已经见过了,单于说是及不相信你会如此的,所以还要请你去单于王庭解释清楚。”右谷蠡王定了定,道。   渥也迷心中咯噔一下,难怪,之前单于派右大将过来,原来是为了防范万一,差人来信,怕是想给自己一个解释的机会,哪想到他渥也迷压根不相信单于,错过了龙城会盟。现在......   渥也迷越想越不是滋味,寻思,此时此刻,如果要取得单于的谅解,恐怕必须查明真凶,而那个汉朝女人确实十分可疑,联想到前几日的可疑之处。渥也迷寻思,即便不是她所为,怕是目前也只能推她出来了。   反正她迟早也是要拿来做替罪羊血祭狐鹿姑单于的。虽说心中极为不舍,甚至有些钻心的疼痛,然而为了部族的将来,他却不得不作此最坏的打算。   这样想着还是吩咐了也坤去查探此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也希望揪着这一点渺茫的光芒将她救下来吧。    第十二章 与君相见 谋划出逃 - 汉双姝 - 未知   夜幕开始降临,暗淡的星光半隐半现,冯姝抬首朝帐外看了看,今日与郑吉见面,与宝儿缠斗的事情,不知这个左贤王是否知晓,如果知道了只怕自己以后的日子更加难过吧。   事实上她的担忧是正确的,因为早有人将这些传到渥也迷耳中,只是,并没有什么人去在乎而已。   突然几只布谷鸟在帐外一阵一阵乱叫,冯姝诧异,这个时节,匈奴有布谷鸟吗?“布谷布谷”这声音怎么都像是在南方才能听到的吧。   这几日失眠日益严重了,大概一丁点儿声音都能把自己吵得睡不着觉吧,这样想着,冯姝的心里越发烦乱了起来。   害怕惊动身边熟睡的鼾声,冯姝从头下轻轻扯出一件粗布衣裳,坐起身来披在了身上。帐篷十分拥挤,里面大概紧挨着睡了三四个人,冯姝不敢打扰她们,蹑手蹑脚的顺着缝隙走了出来。   外面空气很新鲜,晚上的草原,除了万里点缀的星星,下面都是黑压压一片,偶尔几张白色的帐篷垛子,因为暗淡,也显得毫无光彩。   一个人影闪过,将冯姝拉到了一旁,因为速度太快,冯姝来不及看那人正面,正想要甩腕松手之时,只见那人侧过脸,那熟悉的轮廓便映照在冯姝脑海中,久久不能忘怀。那人正是郑吉。   随着郑吉的步伐,冯姝跟他来到了一处偏僻处,却见郑吉松开了手,单膝跪地:“事情危及,还请公主恕罪。”   “刚才是你学的布谷叫吧”冯姝见郑吉就要下跪,赶紧扶住他,微微一笑道。   “是的,为了将公主引出来,而又不惊动其他人,公主见笑了。”郑吉略显尴尬,笑道。   “如果我没猜错,你叫我出来定是谋划出逃之事。”冯姝自那日见过郑吉之后便一直在考虑此事,倒不是她自己要逃,而是想把郑吉霍云等一干被俘的和亲人马救出去。此刻郑吉如此诡异的来找她想来除了此事也没其他了。   “正是。我和霍云将军在匈奴这些日子探查过路线,左贤王王庭并没有城堡城墙阻拦,兵力虽多,想逃出去却也不是不可能。”郑吉定定道,微弱的星光映照在他脸上,英俊之中多了一丝憔悴,大概是在匈奴为奴太久,被折磨的吧。   “你且说说。”冯姝眼中泛着一丝光彩,仔细看着眼前之人,道。   “王庭四面没有屏障,我们可找个时机出逃,只是我们这么多人,一起出动必定目标太大,引起匈奴人怀疑追赶。我和霍云等商量,我们分头行事,分四到五路人马,分别逃往四到五个方向。”郑吉涛涛道。   冯姝望着眼前滔滔不绝之人,心中多了份笃定,寻思,以他们的智慧,应该是能逃出去的。   “只是必定会有几队人马牺牲,因为往汉朝去的路只有那么几条,还有的人马就只能往别处逃,无论往西还是往东往北,只怕都逃不过匈奴的魔抓。”边说郑吉边看了看眼前之人。   “西边的车师和乌孙,目前车师在匈奴的控制范围内,而乌孙虽说我们解忧公主在那,毕竟匈奴的公主也在,而且尊于汉朝公主,想要完全逃脱可能性也只是一半一半而已。”郑吉这样说着,冯姝便陷入了沉思,低头看着地面,眼珠转了又转,如此说来,恐怕出逃需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而向北,基本都是匈奴的属地了,想逃跑是基本不可能了。”冯姝深思着,单手握住自己的左臂,暗暗道。   “是的,所以可能要牺牲一些人了。再被匈奴骑兵追赶的时候难免会有死伤,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郑吉看了看冯姝,眼神中带了意思苦痛,轻轻道。   “如果往乌孙必须要经过车师才能回朝,当然也可以绕道龟慈从南边回朝,只是听说路途凶险,有些地方是寸草不生。想要回去只怕也会死伤过半。”冯姝悠悠道。   轻轻迈开了步伐,以前跟郑吉在一起的时候,经常陪他左右伴读,偏偏郑吉喜欢这些军事政治什么的,把一些地域分布国家治理都讲给了冯姝听。   冯姝原本是不怎么懂得,只是因为比较感兴趣,记忆力好,到此时此刻回想起来,方才明白。   “往南是玉门关,张掖,武威、朔方等地,无论逃到哪个地方皆可以回汉朝。往东是匈奴王廷,必死无疑,往北是匈奴腹地,也逃不出来。”冯姝这样想着,寻思也只能是往南逃了。   “可以分四路人马,分别往玉门关、张掖、武威、朔方逃去。如此却都是往南了,匈奴人追赶起来就方便了。”郑吉自顾自道,抬首看了看冯姝,提醒了句;“如此只怕全军覆没,能逃出来的寥寥无几啊。”   冯姝当然知道从左贤王王庭统一向南逃,王庭必会派人朝南追击,“我们能想到的,别人自然能想到,往北往东都是死路,显然是不通的,往西虽然可以考虑,毕竟太过艰难。”冯姝悠悠道。   “正如公主所说,我们能想到的匈奴人也能想到,南逃路上都是匈奴属地,需要统一南逃,在距离王庭八九百里的地方才有分叉口,想要逃脱不可能不经过一个一个匈奴地盘。匈奴人集中追赶,到时候我们还没逃出匈奴属地,恐怕就被他们前后夹击了。”郑吉眼中漏出一丝担忧,定定道。   “你说的也是....”冯姝赞同他的观点,绞尽脑汁想要寻出一条路来,往西还需经过沙漠,往南也许经过雪山,都不是人走的路啊。   “不如往乌孙,经龟慈和楼兰回国。”虽然路途艰难,但冯姝想这也许是匈奴人想不到的,毕竟乌孙并不完全算亲汉朝,而且此去需经过沙漠,天山雪山听说还有高原,路途艰难,不是人能走的。但此时此刻,也许只能冒一次险了。   “属下的意思是由霍云将军护送公主带一队人马往南走,我带一队人马向西走。等到逃离王庭,霍云将军的一队人马再分成三四对,分别向玉门关、朔方、武威等地逃亡,而我率领一队人马在逃出王庭之后,向乌孙分三路再逃。如此兵分多路,分散匈奴的注意力。”   郑吉向冯姝一一分析着,冯姝仔细思考着,也许这个办法可行。郑吉定定看着冯姝,等待着她做决定。   “也许这个办法可行。”冯姝寻思了一番,略带忧虑望着郑吉,道。   “解决了这个问题还有一个问题,便是腰牌的问题,首先我们要通过匈奴王廷,其次还要经过各个匈奴属地,我们队伍分的越多,需要的腰牌就越多。否则一路上难免跟一些匈奴人纠缠,只怕想走也困难。”暗淡的星光照在郑吉脸上,忧虑的脸色显得越发憔悴了。   “是啊,这么多腰牌,却要去哪里偷。只怕还需要兵器和粮食马匹等。不然等敌人追来,拿什么抵挡。”冯姝眼中忧虑亦深,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给郑吉听。   “属下和霍将军这些日子探查过,王庭有一处兵器库,兵器库里有腰牌,只是想要进入确实十分困难。把守及为森严。”郑吉这样说着,冯姝眼中闪过了一丝亮光。   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只听她道:“我们平时有牧马牧羊,可多准备些马匹羊肉,一路上靠此充饥。马匹还可以助我们逃跑。”   郑吉笑了笑,皱在一起的双眉稍微舒展了,道:“马匹羊肉倒不是问题,匈奴人叫我们放羊牧马,平时到可以存点。”   “剩下的就是腰牌和兵器了,只是......”像是想到了什么,冯姝自言自语道:“如果偷到左贤王的王牌,去你说的那个地方,那些守卫会否准许我们将兵器带走?”   “这倒不失一个好办法。”郑吉眼中一亮,随即又暗淡下来,道:“公主放心,偷腰牌的事情便放在我们身上,公主只需记住,到时候确定时间,万事俱备,公主切记要在此处等候,等霍云将军来接您。”   冯姝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她是想说,她现在还不能走,只是此情此景,她又如何说得出口。   夜越发的凉了,已是深夜时分,空气中寒气日盛,慢慢浸入人的身体,冯姝不禁打了个寒颤,裹了裹身上仅有的一件单衣,身体有些酥酥的凉意。   悄悄入得帐内,冯姝不敢打扰身边之人,见一个个鼾声四起,便也安然躺下入睡了,慢慢闭上双眸,脑中的思路还没断,琢磨着后面几天该如何把郑吉霍云等一行人送出左贤王王庭,这样越想脑子便越乱了起来。   轻轻地翻了个身,冯姝微微睁开双眼,帐外寂静无比,帐内鼾声四起,想要闭上双眼让大脑入眠,奈何这脑子却怎么也听不下来,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这一夜恐怕又是一个难眠之夜.......    第十三章、宰羊藏食 夜间偷牌 - 汉双姝 - 未知   已是深夜时分,郑吉也感觉到一丝寒意入体,要谈的事情已经谈完,郑吉心想还是让公主多休息,别在外面生了病反而不好,于是琢磨着准备护送冯姝回帐篷内休息。当然他并不知道此时的刘曲歌便是他的冯姝。   冯姝担心目标太大容易被发现于是要求郑吉先走,自己晚点回去即可。郑吉于是不再勉强,轻抬双腿,施展轻功,像风一样离去。他的武功原本就很好,轻功自然也不在话下,这点冯姝是清楚的。   他本是武功极好的,之前被带了手铐脚镣,在匈奴时间长了,匈奴人估计见他们也老实于是放松了警惕,取下了手铐脚镣。虽然对公主生死和来到匈奴尚且存有许多疑问,然而此刻,还是赶紧逃离匈奴要紧。   冯姝紧了紧身子,双臂环抱着,静静地注视着郑吉离去的背影,那深深的黑色,在这没有多少光线的夜晚很快便没入了那无边的黑际之中,眼中的眸子嵌着一丝淡淡的光晕,也不知是泪水还是星光照耀的。那个月下执剑的少年,可曾,还会回来?   清晨,微风轻抚。这一早,冯姝便领了任务,早早的赶了一群羊来到一抹清澈的湖边。   冯姝寻思着,今日务必要找个隐蔽之处藏点羊肉。虽然她从来没宰杀过牛羊,手上也没有刀具,因为在进入王庭那一刻她身上所有能伤人的东西都被缴没了,然而,她还是必须藏点羊肉,以便到时候郑吉等人逃离之时能有粮食,半他们长途跋涉。   除此之外,她还需准备一些金银,以供他们路途所使。   坐在一片绿地所在山坡处,冯姝开始忧虑着该如何执行他们逃跑的计划。   太阳渐渐升了起来,已到日晒三竿之时,远处,依稀向这边走过来一抹倩影,冯姝定睛望了望,却不是宝儿是谁,这几日宝儿多来缠斗,害她挨了不少责骂与鞭刑。   然而,她担心的该来的还是来了,带着个侍女,大肆吵闹一番。要是冯姝以前的脾气定会跟她们撕扯,然而此时,在冯姝看来撕扯是极无意义的,让她们这样一闹腾,少了几只羊也许回去管事的就不会怀疑了。   她可以杀几只羊好好藏起来做干粮,也许还需要水,因为沿途难免会有隔壁和沙漠,不可能一马平川都是绿洲,即便是到了人烟之处,也要尽量减少跟匈奴人的接触,除非是逼不得已。   宝儿闹完之后,恶狠狠甩下句话:“今晚去王爷大帐,小蹄子也不知道什么运气,爷今晚又叫她陪侍。哼”冷哼一声,便率领侍女匆忙离开了。冯姝听了句,也不在意。原本是不想过的,转念一想,如此,岂不可以趁机偷下腰牌?   这样想着,冯姝便知道怎么做了。待宝儿完全走开,冯姝四处看了看,虽然远处尚有一些人影,冯姝寻思着应该不打紧,便走到湖边,找到一根尖树枝,看准一头羊便朝它迅速刺去。   她到低是练过功的,动作极其迅猛,那小羊连叫喊都来不及便被她一击毙命,随后冯姝使用同样方法,又杀了一只。就这样她连续杀了三只之后,将羊向那湖水深处推去。   入夜,冯姝一头头藏好食物,见那暗淡的光晕渐渐向西滑去,不久便完全淹没在群山之际。日落西山,是该回去的时候,冯姝“依依哟哟”赶着一群羊向人群出没的密集之处走去。   回到羊圈,管事的清点了之后发现少了几只,本要责骂,却听冯姝说是宝儿闹事,晚点左贤王还要召见自己,便也不说话了,毕竟贵人是惹不起的,何况是为了几只不打紧的白羊呢?   夜,微凉,几点星光暗淡,天空中挂了一轮泛着黄晕的明月。冯姝梳洗完毕,披了一件较为干净的袍子,虽是麻布制作,也没有任何花式刺绣,但此刻穿在冯姝身上,不知怎么的多了一份苍凉中的美艳。   渥也迷的大帐还点着油灯,冯姝轻抬双足走了进来。仰首望去,却见渥也迷正端坐于床榻前的地栏台阶上,手里握了一把闪亮的弯刀。那弯刀极为精致,刀柄上刻着种族图腾,那一只似乎会飞的狼。   她虽步履极轻,渥也迷却听到她进来的声音,抬头看了看,眼中似乎有一丝不屑,而后又自顾自的把玩着手中的弯刀了。   “吃过了吗?”冷不丁从渥也迷口中冒出这么一句,冯姝一惊,像是没听清楚似得,“嗯?”了一声。   “问你吃过了没,饿不饿,我叫下人给你准备了点食物。”像是有些不耐烦似得,渥也迷微怒,道。   虽说腹中倒还真有些饥饿,但冯姝却并没在意,此刻,她在想渥也迷会把他的王牌放在哪里呢?   扫视王帐一周,议事之处还是那几张桌案,回首往左便是渥也迷的床榻,除了一旁可以挂衣物的一个架子之外,周边也就几只箱子,他会把王牌放在箱子里吗?冯姝定定看着那几只箱子。或者放在床榻上?而后转头扫视了渥也迷身后的床榻。   正在冯姝深思之时,却没发现渥也迷已经狐疑的看着她,正慢慢向她逼近。侍女端了一盘刚刚烤好羊肉进来,旁边还配了一壶琼浆,轻轻放置在王帐中的桌案上。而后便轻抬着脚退出了王帐。   见她眼中放着异样的光彩,也没看他也没注意到一旁侍女端来的食物,渥也迷眼中的疑惑更重了。   拉着她的手臂,一扯,冯姝便这样被带到了放满食物的桌案边。渥也迷拿着短刀割了一块肉交给她,冯姝被他扯着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等到完全站稳之时却见渥也迷亲自为自己割肉,倒是有些受宠若惊的不可置信。   愣愣接过渥也迷手中的肉,陪他在一旁吃了起来,不时还为他到了几碗酒,寻思着要是他今晚能喝醉就好了。   却冷不丁听他来了句:“明日跟我和右谷蠡王一起去龙城。”那语气中带了一丝冷漠,冯姝只是愣愣嗯了一声,却不知叫她跟着去是何意。寻思着,明天就要走,那务必要在今晚将那王牌偷到手,把该办的事情赶紧办好才行。脑中快速运转着,一步一步计划着今晚的行动。   不知是什么时候多了一丝怜悯,渥也迷突然有些揪心,凝视着眼前俏丽的身影,标致的人儿,眼中多出了一丝难以自己:“好好吃吧,明日之后,不知你还能不能吃到。”但瞬间便被一丝冷厉代替,深深藏了起来。   待吃完,油灯似乎快要燃尽,光线时明时暗,渥也迷却也不梳洗,只是用一旁的陶盆中的水洗了洗,用盆旁的麻布擦了擦手和弯刀,将麻布和弯刀放在一旁。   而后轻拉着冯姝的双手也在里面洗了洗,擦了擦。冯姝一脸诧异,望着渥也迷,眼前这个冷漠中带点狠力的男子此刻是怎么的,竟然亲自为自己擦手。而后渥也迷抱起冯姝轻轻放到床榻一侧,自己则靠着冯姝躺了下来。   他没有碰她,只等油灯耗尽便轻轻闭上双眼。冯姝没有说话,不知为何,内心此刻有些紧张,连冯姝自己都搞不清是为什么。   油灯终于灭了,冯姝听到呼噜呼噜刺耳的鼾声从身边之人嘴鼻传了出来,淡淡一笑。轻轻摇了摇身边之人,唤了两句:“爷,爷。”见没什么反应,冯姝放心了。   在他身上左右翻找一通,似乎极怕吵醒他,动作也是极为轻便的,不一会儿,冯姝眼前一亮,一只有些闪眼的银牌呈现在面前。银牌上还刻着那只似狼非狼的部族图腾,冯姝大喜,迅速从渥也迷腰间将其轻扯了下来,而后轻手轻脚下了床。   转头借着月光瞟到一旁的弯刀,冯姝心中闪过一丝杀人的念头,也许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可以杀了这个人。再一想,不行,自己还有许多事情没查清楚,此刻杀了渥也迷必定引起匈奴震荡,怕是对逃亡极为不利。   一个匈奴王被杀,王庭立即便会被封锁起来,到时候再想逃走恐怕就难上加难了。   想到这些,冯姝放下了心中的念头,转头深深看了渥也迷一眼,蹑手蹑脚的出了王帐,好在今晚渥也迷赶走了守卫的侍卫,不然她恐怕也难成功。冯姝看了看帐篷外没什么人,这样想着,心中似乎愉快了许多。   一个人悄悄出了渥也迷大帐,四下巡视着看能否找到自己想找的地方。   夜静悄悄的,寂静的让人有些可怕。毕竟一个人在这匈奴王庭,还是琢磨着偷左贤王渥也迷的东西,心中能不忐忑害怕吗?万一失败了,恐怕渥也迷是不会放过她的吧。   原本已是这般凄惨待遇,冯姝想了想也没有什么好害怕的,即便拿到她,最多也不过是杀头之罪。想她冯姝只身来到匈奴,就没想过要活着回去。只是,她还不想死,至少现在还不想,因为那一份大仇至今还没报呢。    第十四章、夜访暗库 偷牌逃亡 - 汉双姝 - 未知   远处几只知了,“知了知了”的叫着,明月姣姣,泻下一丝明黄的光线,普照着这广袤大地,这世间的人儿,又开始行动了。   冯姝便在此刻,偷偷摸摸出了渥也迷的大帐,她原本不知道兵器库在哪里的,这会儿想着要去哪里找那么多腰牌,心里才有些慌神,暗恨自己太过大意,竟忘了将那兵器库的位置调查清楚再行动,真是好糊涂。   然而现在后悔也没什么用了,只能是硬着头皮去找了,冯姝只希望自己能尽快找到,而不会打草惊蛇。   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冯姝脑中一个激灵,寻思,平时看一群奴隶炼铁的地方会不会有兵器库?她在织毡子的时候曾多次看到有炼铁的匠人,还有一些炼铁的奴隶帮忙搬运着什么。也许,那个地发能找到她要找的地方。   “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吧。”冯姝自言自语着,朝自己想好的方向走去。   夜,静悄悄的。几只长鸣的知了也似乎没了声音了,大概已经到了深夜十分了吧。也不知走了多久,冯姝看到一座铁匠铺,这是左贤王王庭用来冶炼兵器的地方吧。没想到这王庭之中还会砌石成堡,这是冯姝万万没想到的。   她不知道壶衍鞮单于接受卫律的建议在匈奴修建城堡,并已经陆续展开了。   再往后走,便见到许多匈奴士兵守卫着一间从外观来看及其简陋的房子,一排一排卫兵轮排守卫,没有一处死点是可以让人进去而不被发现的。   冯姝紧了紧手中的银牌,手心渗出一些汗来。正待向前走两步,一个黑影闪过面前,冯姝大惊,心脏似乎都快跳出来。却见那人转身,惊异的脸上瞬间安宁了,原来确是郑吉。   郑吉没想到眼中的公主会来此地偷取腰牌,原本打算自己单独行动的,猫在暗处寻找合适机会,却见一个身影偷偷摸摸在向前行进着。待借着月光看清之时,郑吉也是一惊,随后便跳到冯姝身前,以免她一个人去冒险。   原本是害怕郑吉暴露,此刻却见此人正站在自己面前,冯姝寻思着,也好,既然来了,不如一起去试试。以免她一个人势单力孤完不成任务反而打草惊蛇。随即将手中的银牌给郑吉看了看,轻轻指着前方,示意两人一起过去。   虽然没说话,郑吉却领会了她的意思,于是跟在冯姝身后向那兵器库走去。   “什么人?”门口守卫的士兵喝道。立即便有一队人马向冯姝郑吉走过来的方向围了过来。   冯姝走到那守卫面前,镇定的把手中银牌向那人晃了晃,道:“左贤王叫我过来取些东西。”手中冒的汗似乎更多了,冯姝只感觉满手掌都是湿的。但脸上还是强装着镇定,直视着眼前之人。   那守卫看了看银牌,又看了看冯姝和身后跟着的郑吉,眼中略带一丝狐疑,道:“左贤王怎么会让你等来这里,这里是一般人不允许过来的。”   “难道左贤王的腰牌你不认得吗?”冯姝轻斥一声,佯装发怒。将腰牌在那守卫面前又晃了晃。那守卫看似有些为难,不只知是该放还是不该放,冯姝怕他犹豫太久反而耽误正事,便向身后的郑吉使了个眼色。   郑吉立即会意,三步并作两步将那守卫拿下,并夺过那人手中的弯刀。   那守卫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拿下,其他人乌泱泱围了过来,冯姝见状立即将手中的腰牌举起,道:“难道尔等赶违抗王爷命令不成。”那围过来的守卫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冯姝向郑吉递了个眼色,意思是让郑吉在外面守着,自己进去看看。不想两人却有默契,郑吉领意,冯姝独自进了那兵器库。郑吉则在外面挟持着那守卫与其他守卫对持着。   进的屋内,冯姝惊了一下,眼前满眼都是排列的兵器,以刀剑为主,还有少部分长矛,也许是匈奴人并不擅长生产长矛,倒是极为少见。   那兵器顺着屋子的缝隙,在月光照耀下显得格外耀眼,冷冷的光线看的冯姝不寒而栗,这就是用来对付汉人的兵器吗,密密麻麻的一片。   左转,一边的桌子上放了许多牌子,还有,马蹄形状的金银,冯姝眼中一亮,这大概就是匈奴人的腰牌了。走进仔细看了看,却见一个一个牌子上都刻着匈奴左贤王王庭的图腾,那只长着翅膀的狼。   冯姝大喜,一把抓了两三个腰牌藏在胸前,而后又抓了三五个藏在怀中,待觉得差不多了,便准备从门口出来了。   转头看到一旁的金子,一想,也许他们在逃亡过程中还需要些盘缠,于是又是几把将旁边的几个马蹄金揣在怀中,胸前鼓鼓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个女人胸太大呢。   满满兜着一怀东西出了门,众守卫都朝冯姝看着,却不知她到低拿了什么?冯姝像是没事人似的,亮了亮渥也迷的腰牌,对郑吉使了个眼色。   郑吉一时没动,想着怎么也弄点兵器再走,见冯姝一人独自向前走去,也不好再做逗留,便跟了上来。身后一群人面面相觑,却不知这两人今天来这兵器库是干什么的,毕竟里面最主要的还是兵器,以战场攻击的兵器为主,其他倒还是次要的。   待走到一处隐秘处,冯姝将郑吉赶紧拉了过来,道:“腰牌金子已经到手,我在离此三百里处的湖里藏了一些羊肉,你们尽快动身。”说完便把胸前的东西一股脑儿塞到郑吉胸口。   郑吉确是纳闷,疑惑道:“我们动身,难道公主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冯姝看了看眼前男子,眼中闪过一丝不舍,而后定了定,道:“明日,我会跟着渥也迷和右谷蠡王去单于王庭,也借此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你们刚好借此逃出。渥也迷也来不及追赶了。这样你们也许能逃得远些。”   “不妥,公主要跟我们一起走。留下公主实在危险。”郑吉决绝道。   “你怎么不明白了,我不能跟你们走,我走了渥也迷找不到我便会起疑,到时候你们就暴露了。”冯姝似乎有点着急,微怒道。待定了定,又淡淡道:“还有,我是和亲公主,没有陛下的旨意私自离开匈奴等同于叛逃。忤逆犯上即便回到汉朝也是杀头之罪。”   郑吉想了想,似乎也是这个道理,但心中又实在担忧,眼中更是露出无限忧虑。   “聚拢所有逃亡人员要多久?”借着月光,更加清晰的看到郑吉眼中的忧虑,冯姝问道。   回过神来,郑吉静静答道:“无需多久,匈奴人把我们汉人俘虏统一关押,以便统一管理,现在就可以回去立即把他们汇聚一起,只是如此动静便大了。”   冯姝暗地一笑,匈奴人好糊涂,虽然是统一管理方便,但统一造反统一逃跑也方便。大概是觉得这群俘虏太弱,所以压根没放在心上吧。   “我带公主过去,将腰牌和金子发放给一个个领头将领。”郑吉看了看冯姝,邀请道。随后冯姝便在郑吉的带领下来到一处大帐外围,借着月光看见那里黑压压积了一片,待走进方才看清都是昂首等待的人群。   “臣等参见公主。”原本都是熟悉的人影,和亲队伍中幸存的一些人,当然,以男人为主。见到熟悉的公主正向这边走来,便一一跪了下来。   冯姝大惊,连声道:“大家快起来,快起来,莫要惊动了匈奴人。”说吧伸手去扶那离她最近的几个人,众人听她一说,这才一一起身。   “想必逃跑的计划郑将军也与各位说了,现在腰牌也已经到手,我还准备了一些金子和肉食,以便大家逃亡时当些盘缠。在匈奴的这些日子,委屈大家了,我对不住大家。”眼望着黑压压一片,一口气说完,冯姝两眼似乎衾了些泪珠,双腿直直跪在地上,咯噔一响。   眼前的霍云吓了一跳,立马把她扶起来,道:“公主哪里话,是我等保护不力,害公主受此委屈,臣等有罪。”   冯姝摸了一把眼泪,勉强笑道:“好了,我们也不在此浪费时间了。明日我跟左贤王去匈奴单于王庭,即便他回来估计也要三五天,你们便趁此机会赶紧逃命吧。”   “需要的东西都已到手,其他的我想郑将军也都跟你们商议过了。我就不多言了。冯姝在此别过,各位保重。”说吧,双手一拱,胸前轻轻作了个揖。   “公主不跟我们一起走?”霍云大惊,道:“如此我们回去该如何交差?”   “不是跟你们说了吗?我要跟左贤王去王庭,要引开他,不然你们怎么逃亡。还有,和亲公主没有皇帝旨意私自回朝,你们想叫我诛灭九族吗?”冯姝淡淡一笑,脸上带了一丝勉强便再也不说什么了,转头便准备离去。   众人呆呆站在原地,一时到不知该说些什么,毕竟冯姝说的也有道理,只是如此,不知从此冯姝是否还有命留着,大家心里都没有底。   “公主大恩,吾等没齿难忘,若能活命,顺利逃亡,从此之后,惟公主之令是从,绝不反悔。”霍云率先跪倒地上,决绝说了这几句,众人见他下跪,便也跟着跪下,仿其口吻,道:“惟公主之令是从,绝不反悔。”   郑吉还呆呆站在原地,见众人如此之说,方才回过神来,便也跪下。   冯姝定了定,忽而转身,眼中淡淡一笑,道:“好了,你们要是唯我之命是从,便听我的。我还要赶紧赶回渥也迷大帐,以免怀疑。就此告别,愿诸位一路平安。”说吧朝郑吉看了看,见他也正呆呆看着自己,眼中虽有一丝不舍,然,终究是下定决心,毅然转身离去。   此去经年,也许便成永恒,望着冯姝远去的背影,众人都呆呆跪在原地,一动不动,像在目送一个即将踏上刑场的英雄一样,眼中充满了不舍和无奈。   郑吉,希望你们此行能够顺利回到汉朝,回到那朝思暮想的故乡。冯姝这样想着,心中一阵刺痛,眼中噙着的泪水此刻止不住缓缓流下。    第十五章、此去经年 珠胎已结 - 汉双姝 - 未知   冯姝在天亮之前轻轻踏着步伐回到渥也迷大帐,那熟睡之人呼吸的鼾声还在此起彼伏的传出来,冯姝心里稍微安了安,便轻轻走到床边躺了下来。似乎有点不放心,侧头再看了看身边之人,见呼声依旧,没受打扰,终于安下心来。   兵器库的守卫原本是打算向渥也迷汇报下夜晚的情况,寻思深夜了,左贤王定然已经入睡,这时候打扰怕不合适,搞不好扰了左贤王春梦还有可能被他踢出来,想了想,还是明早再上报好了。   清晨的阳光暖暖地,普照着光辉大地,地面像是镀金一层似的,阳光和煦,照的人心里十分舒服。冯姝一早就起了床,伺候着渥也迷梳洗,不一会儿右谷蠡王也过来了。在左贤王王庭耽搁好几天了,今早也是该出发的时候了。   兵器库的守卫天一亮便疾步来到王帐,向左贤王和右谷蠡王单膝下跪,左手放在胸前鞠了个躬。左贤王和右谷蠡王正在讨论此去单于王庭的相关事宜,见守卫进来,问了句:“何事?没见我和右谷蠡王正在谈事,有事快说。”   那守卫抬了抬头,略显尴尬,嘴张了张正准备说什么,却见旁边床榻上,冯姝正在整理床铺和渥也迷的衣物。   却见冯姝回头看了看守卫,那守卫寻思或许昨晚真是左贤王之命,此刻也不便多说,又怕碍了左贤王和右谷蠡王谈事,于是便简单汇报了几句,悻悻然出了帐门。“王所需兵器皆已打造完毕,属下前来请问我王是否有其他指示?”   “知道了,下去吧。”渥也迷淡淡说了句,那守卫便转身快步出了帐门。   不一会儿,两人商谈完毕,便有侍卫牵来马匹,左右两边跟了十几个身着铠甲的卫士,此刻都一一牵着马。左贤王牵着冯姝的手,护着上了马,随后自己走到一边的一条白色马匹身边,一跃而上。   右谷蠡王也同样骑上了一匹黑色的马,于是一众人马便上路了。   郑吉眼望着走得越来越远的马队,眼中决绝,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一场翻天覆地的逃亡运动由此展开。   此去经年,不知他们还能否有相见之日。   一路上,草木越发绿了,那绿油油一片一片的直延伸到天际,望不到边。冯姝骑在马上,他们一众人马走的并不快,慢悠悠的还可以欣赏下沿途的风景。也许是在广袤的大草原上,心胸开始舒展,人也舒服了许多,一度压抑许久的郁闷有了些许发泄。   路边的野花倒是不少,一簇一簇的,颜色各式各样,许多都是冯姝以前没有见过的,有的即位渺小,有的极为壮大,但不管是什么样的花朵,都整齐的簇拥着,似乎缺了谁,都无法组成完美的一簇,从而影响了这极美的景致。   冯姝从来没觉得匈奴有多好,这会儿放眼望去,心中无限开阔,眼中美景尽收,却原来发觉匈奴也有她的极美之处,并不如之前她们想象那样贫瘠、极寒。   大约走了一天了,日头也开始在往西回落,淡淡地黄色光晕泛了出来,晕染着这一片天地更美了不少。渥也迷和左贤王商量了下,寻思先在此处扎营,待明日一早再赶往龙城。   便见不远处一抹清澈的湖水,涓涓细流,一马平川,湖周三百里处,几张稀有的白色帐篷立在哪里,一缕炊烟寥寥升起。渥也迷等人便在这些白色帐篷周边,临时支起了帐篷,以作落脚。   冯姝不知为什么,此刻老是有一卫兵跟着,想去河边洗个澡都不行。以前也没见人这样跟着自己,至少自己现在还算是个不怎么有用的奴隶吧。这人跟着是伺候还是监视呢?冯姝有点不明所以。   脑中闪过一丝不好的念头,莫非此人是用来监视她的,此时此刻冯姝不得不这么想。联想到左贤王近日的异常,右谷蠡王的到来,再想到即将要去面见壶衍鞮单于,冯姝隐隐觉得,此去怕是凶多吉少。   只是他们到底去干什么,冯姝确是不得而知。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不知郑吉他们此刻开始行动了没,也不知他们能否逃出去。冯姝眼望前方,双眼迷茫。   想要寻个树叶引白鸽过来,传信大汉求助霍光,却被身后的侍卫紧跟着,冯姝心里略微着急了些。向湖边慢慢走去,捧了一口清凉的湖水,向脸上浇去。   突然觉得腹部有些翻滚的不适,像是什么东西将要呕出来似得,冯姝昂着头,左手捂着胸口,向那湖水吐了去,确是什么都没吐出来。   眼中露出一丝惊恐,之前在谷底的时候曾经跟人学过医术,按照医者的判断,很有可能是怀孕的征兆。冯姝忽的坐在了地上,双眼有些失神,全身都似无力,想直直身子站起来,却怎么也站不起来。   那身后的卫士见状,眼中有些狐疑,关心的问了句:“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冯姝冷冷的道,双眼依旧无神,像一下子失去了什么似的,怎么也找不回来了。   第二天一早,冯姝便跟着渥也迷等人启程了,因为歇息了一天,路途不算遥远,所以第二天很快便到了龙城。   渥也迷、右谷蠡王一进龙城便向单于王帐走去,待进的帐内,却见壶衍鞮单于正黑着脸,怒目圆睁,坐在王座上,定定看着渥也迷。   左下方卫律坐在一旁,朝渥也迷微微一笑。渥也迷等人先是单膝跪地,向单于敬礼,而后壶衍鞮单于叫他们起身,叮嘱其他人一应退下,只留下右谷蠡王、卫律、左贤王等人,冯姝等人领命便一一退出了单于王帐。   不多会儿便有侍卫将冯姝引到一处帐篷内,嘱咐其休息片刻,帐篷外,一下子来了三四个守卫将小小的帐篷整个围住。冯姝打眼瞧了瞧这帐篷,像是盖了许久的样子,白色毡子都有些发灰了。   帐篷内直了一张床和桌案箱子什么的,平时帐篷内生活的简单器物,大概是要在这过几天了,冯姝心想。   “弟弟糊涂,还请单于见谅。此物却不是弟弟所为。”渥也迷低着头,脸色有些难看,再次进这单于大帐,自己却似成了什么罪人似的,口中忧虑道。   “大单于也不相信是左贤王所为,以左贤王的性情,怎么会投靠汉朝。”一旁的卫律笑了笑道。   卫律穿着一身锦绣绸缎,棕色布料的裁剪款式,大概有些像汉朝的服饰。渥也迷知道他之前是在汉朝待过的,否则又怎么会如此热衷于汉服,而不穿匈奴衣服呢?   “罢了罢了,叔叔和弟弟都一起过来了,还谈这些做什么,两位都是亲人,还有什么信不过的吗?渥也迷弟弟从小跟我一起长大,许多事情都是因为你的支持本单于才能成功的,做哥哥的又怎么会怀疑。”壶衍鞮单于忽然笑了起来。   “真的怀疑你就不会这么客气的派人去请你了。”壶衍鞮单于面带微笑,看了看卫律,又看了看右谷蠡王,最后微笑着将目光锁定在渥也迷脸上。   “只是,弟弟还需查个清楚,此事但不会是弟弟所为,去极有可能是为了弟弟而去。”壶衍鞮单于这样说着,定定注视着渥也迷,似乎想要看他什么反应,眸中又像是透出一份赤诚,看不出分明。   渥也迷深思着,没有看壶衍鞮,低着头淡淡道:“弟弟早已查清,此事恐怕跟那汉女有莫大关系。”   壶衍鞮一愣,而后笑了笑,道:“本单于也怀疑是她,不然想你王庭还有谁会通汉。”而后想了想,面色似乎有些为难,道:“狐鹿姑单于之死一直也没给匈奴百姓一个交代,既然此女已经找到,并就在龙城,不如定的明日祭祖之时以此女之血血祭先单于,以慰亡灵。”   渥也迷脸色有些难看,此刻却似乎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淡淡道:“全听大哥的。”   壶衍鞮见他这么一说,心中便安了一分,定了定,面带微笑朝众人大声道:“来来来,不谈这事了,咱们喝酒,喝酒。”说完端起自己手中酒杯,一饮而尽。   众人见壶衍鞮单于敬酒,便也不多说什么,一一端起自己面前酒碗,按照匈奴的习惯均是一饮而尽。而后各自抹了抹嘴唇,将酒碗重重放在桌案上,砸的一声闷响。   别人放酒碗是爽快的喝完酒之后沉重放下的声音,这边渥也迷放酒碗却有点生气的意思,重重将酒碗砸在案上,声音略微重了点。他倒不是和别人生气,而是在和自己置气。   壶衍鞮单于看了看渥也迷倒也没说什么,卫律和右谷蠡王见他如此,害怕壶衍鞮单于多虑,便哈哈仰头大笑了起来。大概是为了缓解气氛,壶衍鞮单于也跟着一起仰头大笑了几声。   帐内一时却见的融洽了不少。渥也迷脸上的不爽也在这笑声中慢慢退了开来。    第十六章、谈话释疑 自救免杀 - 汉双姝 - 未知   夜,寂静无比,听不到一丝声音。无尽的夜空黑漆漆一片,只有一颗星星不时地闪烁着,似乎在提醒着人们什么、   冯姝静静坐在这简陋的帐篷中,脑中像是千万张巨网交织在一起,她忽然觉得有些头疼,眼眉都皱到了一块,许多事情实在令她想不通却又不得不仔细思考其中的缘由。   是谁主使的祁连山血战?是谁杀了匈奴的狐鹿姑单于?他们把她关在这里是要做什么?郑吉他们逃出去了吗?.......   千万条思绪交相辉映,冯姝觉得自己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这么漂亮的汉朝公主,听说明天就要被杀了,血祭单于。倒是有点可惜了。”也不知是不是换班的守卫在帐外低语着,其实也不算是低语,因为冯姝在帐内听得一清二楚。   “可惜什么,杀了匈奴单于还想活命,给单于血祭是理所应当。”似乎有一人语气肯定的道。   冯姝轻轻挪动步伐,往前凑了凑,想要听清楚外面之人到底说些什么。   “那是自然,只是这么年轻美貌。”像是之前说话之人说的,语气中略带一丝惋惜。   “哈哈,你个色狼,老毛病犯了吧。这可是要血祭的人,你就别打什么主意了。”一人像是打趣似的对之前说话的人道。   “哪敢哪敢..”那之前说话之人连连道。   外面的声音忽然停了下来,冯姝转头兀自思考着。难怪呢?难怪将她扣押在此,却是为了血祭老单于,那应该是狐鹿姑单于了。   让汉朝公主血祭狐鹿姑单于,必然是现单于的意思,没有单于首肯,谁又敢用一个汉朝公主来血祭先单于。只是冯姝不明白的是,自壶衍鞮单于即位至今,这么长时间应该有足够时间去查明真正的凶手,为什么这位单于如此糊涂非得认定她这个不曾杀人的人就是凶手呢?   冯姝在帐内轻轻走动着,摇曳的光芒在油灯上飘忽不定。帐中一时昏暗一时光亮。他糊涂吗?冯姝仔细捉摸着,壶衍鞮单于是个糊涂人吗?即便他糊涂,那他身边的就没有劝解之人吗?还是她们本来就要杀她这个汉朝的和亲公主?   不,他不糊涂,一个能继承匈奴单于之位,并顺利收服右谷蠡王的人,他绝不是糊涂之人。那么,他要杀自己就一定是有意为之。   现在,杀了她与汉朝结怨,壶衍鞮单于无所惧怕,定然是他根基已稳。继任单于这么久了,如今又收服了右谷蠡王,他根基自然是稳了。身为儿子不替父亲查明真凶,反而冒着得罪汉朝的风险把死罪扣在她冯姝头上,那只有一种解释......   冯姝双眼突然闪过一丝明亮,心中“璫”了一下,七上八下的。那只有可能是壶衍鞮单于自己杀了狐鹿姑单于,然后转嫁与她。要不然那天他壶衍鞮怎么那么早便来了单于王帐,还带了那么多守卫,现在想想,冯姝豁然开朗。   然而心中多少还是存在一丝疑惑,毕竟,那是壶衍鞮的父亲,子弑父?冯姝想想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你们先退下吧。”外面不知什么时候飘进来一个浑厚的声音,冯姝听得清楚那声音有点像壶衍鞮单于。   却见壶衍鞮身着一件敞开的大红袍子,袍边缘还镶嵌着一些白绒绒的裘毛。披散着长发,进门之时被风吹了下,到多了一丝俊朗。双眸矍铄,定定注视着眼前之人。   冯姝微抬眼睑,注视着眼前之人,眸中多了一丝迷茫,却不知此人是来做什么的。   “不知单于把我关在此处,派这么多人守卫是何意?”冯姝坐在床上,并未起身,只淡淡道。   “本单于也不瞒你,明日要将你血祭先单于,本单于今晚特来看望你。”壶衍鞮倒也不刻意隐瞒什么,亦是淡淡道。双手背在身后,眼中似乎多了一丝怜悯。   “呵呵,单于什么时候也怜香惜玉起来了?”冯姝冷哼一声,冷笑两下,道。   “莫不是单于觉得拿我做替罪羔羊有点过意不去,怕是得罪了长生天,所以特意在领死之前来看看我?”冯姝依旧冷笑着,狠狠望着壶衍鞮,依旧坐在床沿上,冷冷道。   壶衍鞮单于没理会她的冷言冷语,只轻轻转身,迎着从门口传进来的微弱的月光,淡淡道:“你说的没错,但是却必须承受。”   冯姝一脸愕然,原本她也只是这么一说,却没想到壶衍鞮这么爽快就承认了。想来这位匈奴的大单于觉得再没有什么理由去欺骗一个为自己顶罪的女子吧,何况她明早便要死了呢?   “所以狐鹿姑单于是你杀的,而你却要找我来顶罪?”冯姝看了看那背对着自己的男人,冷笑几下,道。   “恩”壶衍鞮并未说什么,只轻轻嗯了一声,淡淡道:“念你服侍过先单于和左贤王,本单于今晚允诺,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的,本单于一言九鼎必会实现。”   “哈哈”冯姝突然觉得有些可笑,一个凶残无比之人,此刻却突然发起了善心。   “那和亲队伍被杀之事,与你有关吗?”冯姝试探的问道,她原本不确定是不是与他有关,但想想能与渥也迷合谋,而又敢这么做的,壶衍鞮也算是一个吧。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是渥也迷一人所为,他图什么呢?   “恩”似是有些不耐烦,壶衍鞮转头看着冯姝,淡淡道:“你的问题太多了,本单于没兴趣与你在此浪费时间。”   看来自己所料不错,冯姝原本就觉得和亲之事跟此人脱不了关系,现在望着他那眼神,既不解释,也不多说什么,那眼神中多了一丝狠劲。冯姝越发确定了心中的想法。   “本公主此生别无心愿,唯一耿耿于怀之事便是和亲被劫之事。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何人,出于什么目的?”还想再证实什么,冯姝试探了着问壶衍鞮,也许并不期望能得到答案,但能问的又为何不问呢?   壶衍鞮迎视着眼前正注视自己的女人,倒也觉得对将死之人没什么必要隐瞒。淡淡道:“和亲之事是本单于主使。至于为什么本单于不想做过多解释。”   冯姝冷冷一笑,狠狠道:“我说呢,谁有那么大本事同时调动那么多骑兵,而且将和亲队伍的地点和时间计算的如此准确。看准了再下手,必定是里应外合。”   “对一个死人,本单于也没必要隐瞒什么?”壶衍鞮看了看她,一脸不屑,依旧淡淡道。   “哈哈,本公主还没死呢?”冯姝大笑,挺了挺胸,道。   “你很快就死了。”壶衍鞮斜眼看了看她,暗黑色的眸中尽是藐视,依旧冷淡道。   “你杀了我,就不怕汉朝报复?”冯姝斜着眼,望着壶衍鞮单于,冷冷道。   “哈哈,你大概还不知道吧,汉朝自顾不暇了,那有什么心思管你一个女人?”壶衍鞮大笑两声,眼中带了一丝鄙夷,大声道。   “你什么意思?”冯姝一惊,面露疑惑道。   “汉朝南部叛乱,你们应该称之为蛮夷。你们小皇帝吃了败仗现在估计头疼得很。”壶衍鞮大笑了两句,看着冯姝,似乎想要看看她什么反应,好取笑似得。   “你说什么?”似是不敢相信,冯姝顿时愣了,道:“不可能,绝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壶衍鞮眼中露出一丝冷光,悠悠道。   冯姝不说话了,脑中闪过许多念头,她不知道现在汉朝是什么样的情形,也没有心思去管那些。堂堂匈奴单于又有什么必要欺骗她呢?眼下,她又哪里管得了那么多,还是多想想怎么救自己吧。   “你不能杀我?”像是想到了什么,冯姝突然淡淡道。壶衍鞮愕然,看了看冯姝。   “我怀了左贤王的骨肉,你不能杀我。”其实冯姝是极不想提及这个孩子的,但此时此刻,她却不得不利用这个孩子,不得不利用这个孩子保命,也许是老天的旨意吧,此时此刻却突然给了她这个孩子,冯姝轻轻抚摸着腹部。   “你杀了我就等于杀了这个孩子,渥也迷的孩子,你觉得他会放过你吗?”冯姝眼中放出一丝冷光,狠狠的望着壶衍鞮单于,冷冷道:“到时候你们匈奴因为我一个微不足道的女人,陷入内乱,作为匈奴的大单于,这是你想要看到的吗?”   壶衍鞮蒙了一下,他没想到渥也迷会这么糊涂,玩女人也就罢了,还不知道善后处理,真是糊涂。转念一想也许是这个女人为了活命来诓他的呢?还是要检查一下才行。随即便叫人请来了王庭的巫医,要好好替此女诊断下以确定才行。   注:司马光《资治通鉴·卷二十三》:始元四年,西南夷姑缯、叶榆复反,遣水衡都尉吕辟胡将益州兵击之。辟胡不进,蛮夷遂杀益州太守,乘胜与辟胡战,士战及溺死者四千馀人。    第十七章、 静观其变 血祭单于 - 汉双姝 - 未知   一只白鸽窜的一下飞上了万里无云的蓝天,那手持白鸽之人不知道在鸽子腿部绑了什么,只需片刻功夫,那白鸽就消失在天际。   一位推着轮椅的白衣人从茅草屋出来,像是听到一旁的鸽子咕咕正叫着,于是来到白鸽周边,伸手捉了一个,打开那白鸽脚底的布条,看了看。   似乎略作思考,只见他慢条不理的从身上撕下小块布料,轻轻滚动着轮椅到一旁放置的桌案边,点了点黑墨,在那白色布条上写了几个大字:静观其变。   而后将布条卷成一坨,系在一只白鸽脚底,双手捧飞。见白鸽飞远,那坐在轮椅上的白衣人,双手轻轻转动轱辘两侧,转头便向草屋内走去。   壶衍鞮单于让人叫来女巫医为冯姝诊脉,巫医诊断之后确定冯姝已经怀孕两到三个月左右。   似乎是不太敢相信,壶衍鞮单于寻思着该不该告诉渥也迷,渥也迷知道这个汉朝公主怀孕了吗?壶衍鞮有些不太确定,如果是知道的,那渥也迷还会带她过来吗?如果是不知道......   想着想着壶衍鞮垂下的双手慢慢握成了双拳,紧紧攥在手里,似乎要攥出汗来。   日头有些毒,像是要吞没这地上的草原似得,空气闷得让人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冯姝仿佛感觉她下一刻就要死了,而事实上,她的确就快要死了。   祭坛下聚拢而来的观看着越来越多了,冯姝恍然在一众人群中看到几个熟悉的身影,其中,那穿着黑色外袍,手挎一柄精制弯刀的人岂不正是渥也迷。   渥也迷身后,也坤、右谷蠡王、右校王、卫律等匈奴众王们好似都到了,只是有些陌生的面孔,冯姝实在不太熟悉。   原本计算着将自己怀孕的消息告诉壶衍鞮,他会念及是渥也迷的亲生骨肉而网开一面,却没想到此人如此凶残,尽是无论如何也不肯放过她。看来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似乎也不是那么深。   冯姝嘴被堵着,双臂被几条牛皮筋结实的捆绑在一根柱子上,周身是一堆一堆的柴火,那大概是用来烧死自己的吧,冯姝想想许多事情还没完成,就这样死了吗?她不甘心,她实在是不甘心。   已经连续两天失眠了,冯姝绞尽脑汁想要寻出一条生路,然而,生路即死路,死路即生路,罢了罢了.......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向着冯姝周围聚拢过来,在离祭坛大概两三米的地方,保持着观望姿态。   冯姝微微抬了一下眼睑,瞥见壶衍鞮正扶着他的母亲,狐鹿姑单于的颛渠阏氏向这边走来。   随行的还有一位身着神衣的女巫,却见那神衣用龟、四足蛇、蛙、蛇等兽皮缝制而成,极其怪异,那人手中还摇晃着一只画着似乎是蛇又不是蛇的小鼓,冯姝眯缝着眼,汗珠从头上滴了下来蒙住了双眼,一时倒也没完全看清。   只见那女巫单手摇着手中的鼓,另一只手在祭坛上的一盆水中沾了沾,而后嘴里不知在念叨什么,那沾了水的一只手在空中撒了撒,而后便见一大批人跪了下来。   那女巫放下手中实物,又从怀中摸出几只龟壳来,往地面上一撒,似乎是看了看,而后又动嘴念叨着,冯姝是汉人完全听不懂那女巫在念叨什么。却见不一会儿大家又跟着起身,目光齐刷刷转移到冯姝这里。   待到日晒三竿便是血祭仪式了,在匈奴许久,冯姝大概也清楚自己什么时候要被烧死,只是,她还想尽最后的努力,拼命一搏。   祭坛是正方形的,不大也就能容纳五六个人左右的位置,一串串汗珠顺着脸颊滴了下来。冯姝感觉自己全身都像是湿透了似的,一身衣服穿在身上极不舒服。   冯姝向人群中无力的望了望,似乎使劲了全身力气,将口中的布条吐了出来,而后仰头向天,像在质问苍天,大喊道:“长生天难道不怜悯弱小吗?长生天难道连一个还未出世的婴儿都要夺走吗?长生天啊,你算什么长生天,你凭什么被数以万计的匈奴人民所尊崇?”   她叫的及其大声,又辱骂了匈奴人心目中的神,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在匈奴人心中,长生天代表苍天,代表神,神能抚慰一切苦难、痛苦,解人间百难、千苦,神爱护弱小,保护小孩和老人,神庇护一切生命,何况是一个未出世的婴儿。   壶衍鞮单于脸色极为难看眉目都像是扭到了一起,轻轻走到祭坛前,向外围嘈杂的众人挥了挥手,而后仰头面向苍天,双手像是拥抱蓝天一样张开着。   只听他庄重地道:“大匈奴第十一代单于,壶衍鞮祈告长生天,壶衍鞮不负众望终为先单于找到凶手,今以此女血祭我先单于,望先单于庇护,望长生天庇护。”   说罢,两边的护卫便向冯姝这边走来,手中各自拿了一支火把。   “渥也迷,想你堂堂匈奴左贤王,难道连自己的孩儿都保不住吗?”在火把被扔到身边柴火上的那一刻,冯姝向渥也迷嘶声怒吼道。   柴火上大概是浇了一层油,很快小火苗便渐渐燃烧起来。渥也迷在听到冯姝怒吼之前,眼眉早已拧成了一条线,脸上似乎多了几条皱纹似得极为难看。身后卫律、右谷蠡王、左右大将都齐刷刷看着他,想要看此刻他作何反应,身后的也坤紧随其后,默不作声。   定在原地望着眼前被烧之人,注视片刻,定了定,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只见渥也迷一个箭步,跳到祭台之上,短刀在空中划了一个完美的弧线,便轻轻落在了冯姝身上的牛皮筋上。   冯姝没有想到,她只是抱着必死之心一试,却没想到渥也迷会不顾众人,不顾熊熊燃烧的火势,跳上祭台来救她。   大概是被捆绑太久的缘故,冯姝忽然觉得双腿都有些无力,渥也迷也顾不得许多,眼见着火势越来越大,遂一手扶着冯姝,将她轻轻滑下来的身体挽在怀中,一手短刀左右劈砍,瞬间便划出一条道来,渥也迷双手将冯姝抱起,朝祭台下走去。   何止是冯姝没有想到,祭坛下众人亦是没想到会有这一幕,大部分都微张着嘴痴痴看着渥也迷,也有的相互交头接耳。当然还有那不明心思的人,斜眼瞧着,想要知道下面该如何收场。渥也迷不管这一期,此刻他似乎只是全心全力去营救这个女子,她管不了许多了。   也坤跟在渥也迷身后见渥也迷划开火苗便抽出身上弯刀,与其一并划出一条道来。渥也迷便这样抱着冯姝轻轻走下祭台,而后看了看壶衍鞮,头也不回的走了。   原本可能想到会发生这一幕,壶衍鞮到不惊诧,只是之后该怎么收场是个问题,殊不知那汉朝公主也许知道他很多秘密。他也许在后悔,不应该怜香惜玉去与她谈话的。   “渥也迷,你想干什么?”壶衍鞮身边的颛渠阏氏,也就是她的母亲微张着嘴,大喊一声。渥也迷顿了顿,转身望着这位先单于的颛渠阏氏,淡淡道。“还请阏氏体谅,长生天是不伤害妇女和未出生的婴儿的。渥也迷不能放弃他们?”   “可她是杀害先单于的凶手。”颛渠阏氏托布尔怒道,双手紧握着,似乎要渗出汗来,怒目圆睁。   “我,我没有。”冯姝躺在渥也迷怀里,有气无力的道。渥也迷深深望着托布尔,似乎欲言又止,其实他们心里都清楚狐鹿姑单于是怎么死的,此时此刻,这个汉家女子不过是个替罪羊罢了。   壶衍鞮单于看了看渥也迷有转头瞄了瞄自己的母亲,似乎害怕什么意外出来,于是便道:“不如这样,等这个孩子出生后,在处置这个女人。”说吧转头看了看渥也迷,渥也迷并没有看壶衍鞮,棕色的脸上,紧闭的双唇,一言不发。   壶衍鞮转头看了看自己的母亲,似乎在征求她的意见。只见托布尔定了定,眼神略有些为难,似乎在思考什么,而后道:“这样也行,只是这个女子必须在单于王庭生产,待生产完后左贤王可领回孩子,但此女必须死。”   壶衍鞮单于微微一笑,寻思这样就好办多了,以后有什么问题也好处理,如果这个女子被渥也迷带走了,不在他的掌控范围之内,那日后有什么问题还真不太好处理呢。   壶衍鞮偏头看了看自己的母亲,而后又转头看了看渥也迷,眸中略带微笑道:“那就这么定了。”而后看着渥也迷,似乎在征询他的意见。渥也迷没有说话,只是轻轻转身,抱着冯姝快步离去。也坤亦是跟着自己的主人,紧随其后。   望着渥也迷坚毅的黑眸,那略带棕色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轻轻躺在他怀中,愣愣看着,冯姝内心五味杂陈,这个男人到底是怎么样一个男人啊?    第十八章、他的柔情 常惠来访 - 汉双姝 - 未知   血祭场上众人有的面面相觑,有的低头耳语,也有的面露微笑,也不知是好意,还是不怀好意,这一切都跟冯姝没有关系了。她静静躺在渥也迷怀中,死而复生的感觉,总是让人那么惊魂未定。   渥也迷把她抱到白色帐篷内,那帐篷毡子里红色地毯铺了满地,除了正中一张桌案可以用来处事吃饭只用,身后也就一张简陋的床榻和几口不算精致的箱子,想必是用来摆放平时衣物的。   渥也迷轻轻将冯姝放到榻上,面无表情的坐到一边,似有似无地关心着,问了句:“你怎么样?”   之前消耗的体力似有恢复,冯姝静静看着渥也迷,道了句:“我没事。”   见她无事,渥也迷似乎内心稍安,顿了一会儿,道:“要不要请巫医来替你看看?”像是在征询意见,也像是在关怀什么,深黑的眸中漏出一丝温柔的光亮。   “之前已经看过了,怀孕大概三个月左右。现在没事了。”似乎吸取到他眸中的温暖,冯姝略感心安,也许这个孩子不该来这世上,但她的到来确确实实救了自己母亲一命。应该感谢上苍,感谢神,感谢那给与她再次生命的人们。   “这...我.....”渥也迷支支吾吾的,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口。只是静静凝视着躺在榻上的女子,眼中的坚毅与冷酷化成了一丝温暖与柔情。   “报.....”像是拉长了声音,一位穿着匈奴铠甲的卫士跑了进来,有些气喘吁吁,急道:“报左贤王,王庭俘虏逃亡了。”   起初像是没听见似的,而后渥也迷转头惊问:“什么?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您离开王庭后两天。”那侍卫急促答道,大概是刚刚跑步过来的缘故。   渥也迷起身,道:“可有追击?”   “大都尉已派几路人马开始追击了。”侍卫答道。   “知道了,继续追击,随时汇报。”渥也迷心中略安,淡淡朝那侍卫道。   此时此刻他已经没有更多精力管其他事宜了,能救下冯姝母子也是费了好大精力,只怕后面他还要面对来自各位王和壶衍鞮单于以及颛渠阏氏等的质疑,其他不重要的事情,也只能让底下人去处理了。   只是他不知他今日疏忽放过的那个人,待到几年后可能成为他的死敌。   单于王帐,帐内布置依旧,只是少了几张议事的桌案,但空间还是那么大。托布尔急拖着步伐走进大帐,背对着身后的壶衍鞮,定了定道:“你对渥也迷有多少把握?”   壶衍鞮没想到自己的目前会这样问,到一时略显惊愕,似乎害怕外面的人听到什么,壶衍鞮向身后使了个眼色,跟随其后的几个侍女侍卫便低着头退下了。   “渥也迷弟弟似乎确实有些变了。”壶衍鞮眼中略带一丝忧虑。   “你当初就不该放那女人走,更不该让渥也迷把她带走,现在好。”托布尔有些气急败坏,转身怒斥自己的儿子。   “母亲教训的是。”壶衍鞮张了张嘴想要辩解什么,看着托布尔愤怒的表情,最终低着头,唯唯诺诺道。他寻思着,这个汉朝女人知道的不少,一定要控制好她,否则说不定她会把匈奴搅得天翻地覆。   “禀告大单于。”身后非常细小的声音传了进来,壶衍鞮转头向门口望去,问道:“何事?”“汉朝使臣来了,想要求单于归还和亲之时答应归还的汉使苏武等人。”门口那人唯唯诺诺,道。   “转告汉使就说苏武死了。本单于给不了。”壶衍鞮此刻正在气头上,没好气的朝门口之人道。   “是。”那人躬身撤退。   清晨的阳光暖暖的,冯姝伸了个懒腰,享受着这匈奴龙城的清晨,轻轻抚摸着还未有任何变化的腹部,心中多少有一些欣慰与不安并存,欣慰的是这个孩子的到来,他的健康成长,不安的是,想到那祁连谷底的刘曲歌,心中愧疚而不安。   来匈奴这么久了,她依然没有能替她报仇,反而怀了仇人的孩子,再想到遥远草原或者戈壁上还在拼命逃亡的郑吉等人,阵阵揪心。   一大早渥也迷便被壶衍鞮单于派人叫走,冯姝也只好自己独自待在帐篷内,寻思着怀孕这许久,怎么也不见什么妊娠反应,大概是每个孕妇的体质不一样吧。   “在下常惠,公主安好。”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帐篷外进来一个人来,冯姝一惊,轻抚着腹部,定睛看了看那人。   只见那人一双剑眉黑而浓密,两只深眸叫人见之望不到底,一席清布肃衣,身高约莫一尺八有余。头发像是许久没洗了,似乎打了结似得披散在双肩上。头上戴一顶似乎是几张破布缠着的帽子,看着打扮是匈奴人,而他说的却是汉语,而不是匈奴语。   冯姝判断这定是一个汉人。仔细瞅了瞅,冯姝试探着问道:“常惠?何事?”   “在下是苏武大人的部下,十九年前跟随苏武大人访匈奴,至今未归。”常惠深眸静静注视着眼前女子,这女子似乎多了一丝憔悴,他大概获知血祭之事,也知道这位汉家公主被救。   “哦,原来...”忽然想起曲歌公主被封前一天,霍光和上官桀与她的谈话,冯姝一惊,笑了笑道:“不知常将军找我何事?”   “不知公主可还记得,和亲之时,匈奴曾经答应过什么?”常惠深深望着眼前女子,淡淡道。   冯姝仔细寻思着,想了想和亲的相关事宜,最终想到了汉使之事,眼中略过些许为难,顿了顿道:“我能帮你们什么?”   “眼下汉使已经到达匈奴,公主只需要在匈奴单于和汉使面前证明苏武大人没死即可。”常惠拱手向冯姝做了个揖,道。   冯姝略作思考,想来也没什么不可以,便答应了下来。问道:“汉使现在何处?”   常惠见她答应下来,心中略喜,道:“就在单于王帐。”冯姝看了看眼前之人,脑中转了几道弯,定了定道:“常将军且回去等候消息,我稍后便去单于王帐。”   常惠掩饰了心中的喜悦,双手拱在胸前,向冯姝轻轻作揖,而后退了出来。   夜,天气有些阴冷,无风。月光并不太明亮,天上也并不是繁星点点,只见的稀稀落落的几颗微暗的星星挂在天空,暗星的旁边不时有一两颗闪闪一亮。   霍光身着藏青色长袍,将袍子一脚扎在腰带上,双脚穿着紧身的黑色靴子在院子里开阔处舞剑。只见剑锋凌厉,剑光闪闪。时不时左手一滑右手一指,剑光所到之处,必是寒气逼人。   时光荏苒,霍光恍然想起了好几年前,也是同样的夜晚,同样是他在这院子里练剑,只是那时候是两个人。一个人练剑,一个人站在一边慢慢欣赏着。而此时的剑毅然也不是彼时之剑了。   曲歌穿着枫红色长袖长衫,长发披肩,斜倚在一侧的树干上微笑地看着眼前之人,那健硕的体魄,那矫捷的身手,只见他忽而跳跃,忽而剑尖一指,剑光所到之处,寒风飕飕,扫地满地落叶都飘上了天空。   那柄剑曲歌看见过很多次,却是一把极好的青铜剑,霍光极为爱惜,每日练完剑都将剑身亲自擦拭,像这种小事本应该是下人做的,大司马却要每天亲自擦拭可见爱惜之至。   霍光练完了剑,曲歌飞奔过去深深抱住了眼前的男人,霍光待在原地却也不动弹,就这样随她抱着。   “将军,就这样抱着你,就这样就已经很好了。”说罢像是进入了回忆,刘曲歌安静的躺在霍光肩膀上,霍光静静的站在那,一动未动。目光中也不知是喜还是忧。   “将军,可还记得十年前在上林苑您就过一个小女孩。”   “上林苑?”霍光一怔,似乎却有此事。   “当时曲歌随父母到建章宫谢恩,却不料新修的建章宫太大,在父母去未央宫拜见皇后娘娘的时候,曲歌当时因为贪玩擅自离开,却不小心在宫中迷了路。”   “走了好一阵也不知道走到哪里了,却看到一群人在追赶一只山羊,那样好可怜,它拼命跑啊跑啊,却还是快被后面的人追赶上来了,几个人拉满了宫正准备向它射去,我当时着急连喊不要不要,去不想惊了圣驾,被人用弓箭射。”   “好在当时一位身材魁梧,相貌英俊的哥哥及时出现将我一把抱起,那只剑才没有射到我身上。”曲歌回忆着往事,犹如历历在目,霍光没有打断她一直在静静的聆听。   “那哥哥当时穿一件白色长衫,很好看,手中握着一把青铜古剑,他将我抱起后朝一边的卫士喊去:‘上林苑的守卫怎么当的,小孩子怎么也进来了,负责守卫的侍卫长杖责三十’,然后他将我放下来,很温柔的问我从哪里来,是怎么进来的。”   “我只记得当时我完全被他迷倒了,至于自己当时说了什么却一点都不记得了。后来他便派人将我送去了未央宫。”曲歌说着,眼光有些迷离,似乎进入了很久很长的回忆,让她一时半会儿难被拉回到现实中。   “那个小女孩就是我,那个穿白衣的哥哥就是你。”曲歌放开了拥抱霍光的双手,双眼深深望着眼前的男人。   “将军的模样,神采,在曲歌十岁那年便已深深烙在脑海之中了。”霍光迎视着她满含深情的双眼,他哪里不记得,那日因为上林苑守卫松懈,除了杖责侍卫长之外,他霍光也被杖责了三十。   由汉武帝亲自下令,此则霍光守卫不严,那是他第一次在宫中入职行事,也还是仗着哥哥霍去病的关系,却没想到到底是年少轻狂,第一次为陛下办事就出了乱子,好在陛下念及兄长情谊并未重罚只是廷杖三十而已。   但霍光并未将此事说出,因为在他看来这未必是什么美好的事宜,也不值得一提。而曲歌却将此记了十年。    第十九章、王帐见使 夫妇吵架 - 汉双姝 - 未知   常惠离去之后,冯姝在帐中走了两步,思考着是否该去王帐,去了怎么做,这不是小事,她一定要思考周详才行。像是突然做了决定,冯姝大踏着步子向王帐方向走来,待到门口之时,守卫伸手将她拦下:“单于正在议事,其他人不得打扰。”   冯姝瞟了瞟那侍卫一眼,冷冷道:“闻听单于正在帐内会见汉使,哪有汉使来了,我这汉朝和亲公主不相见的道理。”   那侍卫一时为难:“这.....”想想确似乎也有一定道理,便道:“请稍后,待通传单于。”   冯姝于是在帐外等候,却也听到帐内大声在嚷嚷什么。不一会儿,守卫出来伸手迎她进内。   冯姝两步走进帐内,扫视一圈,却见壶衍鞮单于坐于帐中最高端位置,右下方首座是渥也迷,他还是那副样子死板着一张脸,似乎见谁都不乐意似的。   壶衍鞮单于倒是微笑着,只是那微笑中带着一丝尴尬。下座分别是丁玲王、右谷蠡王、右大将等匈奴重臣,忽然,冯姝瞧见一位身着汉服之人正向自己走来,伸手作揖,道:“汉使王充参见公主。”   冯姝仔细瞧了瞧王充,身着一身锦缎绣花拖地红绸,那红色有些暗,冯姝认得那是汉朝官服,王充头上自然还带着官帽。   冯姝微微朝王充躬身,道了句:“汉使免礼。”又看了王充一眼,两人目光交接,王充略微关心的问了句:“公主在匈奴可好?”冯姝愣了愣,而后淡淡一笑,并未作答。王充见她如此,也不便多少什么。过得好或不好不都嫁过来了吗?难道和离了还能回去不成。   “我等正在议事,不知公主此刻过来是为何事?”壶衍鞮单于微笑着,试探地问道。   “妾闻汉使到来,要寻十多年前被匈奴扣押的汉使归汉,其中有妾十分敬重的汉使苏武。特来王帐想要一睹风采,并面见汉使,妾在匈奴安好,请汉朝皇帝放心。”冯姝在说道安好两个字时特地加重了音量,望着壶衍鞮单于,看他什么反应。   壶衍鞮单于似乎略显尴尬,微微一笑,并未多少什么。   渥也迷起身走到冯姝身边,伸手温柔的牵着她的手,示意到他身边坐下,冯姝于是跟着渥也迷坐到他身边。   “公主不知,苏武大人几年前便病逝了,现今要我归还,本单于确实在拿不出人。”壶衍鞮单于似乎有些为难,摇了摇头,道。   “妾在匈奴也有许多时日,怎的从未听闻,苏武大人何时病逝的?”冯姝略作惊异,微微道。   “这.....”壶衍鞮单于支支吾吾的,脸色有些难看。   渥也迷一直不说话,此刻见壶衍鞮脸色难看,牵着冯姝的手紧了紧,示意她不要说话。   冯姝没有理他,继续道:“妾初来匈奴之时便听说苏武大人被送到极远的北方去了,那时候未曾听说苏大人过世,如果在最近过世的,想必匈奴当有通报吧。”   壶衍鞮单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他狠狠剜了渥也迷一眼,示意他管好身边之人,渥也迷微微一笑,略显尴尬,轻轻捂住冯姝的嘴,让她躺在自己怀里。   冯姝不依,挣扎了两下,脱开了渥也迷。   王充清楚地观察到了这王帐中的微妙,淡淡笑了笑,道:“我大汉朝天子在上林苑中射猎,射得一只大雁,脚上系着帛书,上面说苏武等人在北海。”   在座众人微微一惊,却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他们都知道苏武确实在北海,只是这汉使是怎么知道的呢?   原来在常惠去见冯姝之前,早已去见了汉使王充,告知王充苏武在北海之事,并要求汉使按照他说的话去传给匈奴单于,则匈奴单于便没有理由扣押苏武等人了。   “既然汉朝皇帝都已经得到了鸿雁传书,说明这是长生天的旨意,单于何必顽固,归还汉使原本就是和亲义和当日定下的条件之一,单于如此背信弃义,不遵守合议,岂不被天下人耻笑。”冯姝笑了笑,看了看王充,两人相视一笑,而后又面对壶衍鞮微微笑道。   壶衍鞮单于微微一笑,脸色越发难看了,眉毛胡子似乎都拧到了一起,一时语塞,却是无话作答。朝帐外看了看,道:“来人,送阏氏回帐。”   “慢着,事未谈完,单于何意?”冯姝大声道。这一声匈奴的各位王都听到了,微微露出不喜之色,壶衍鞮单于更是发怒,嘲冯姝吼道:“国家大事岂是妇孺能管得?阏氏现已嫁到匈奴便是匈奴妇人,若是随意干政,本单于则不得不以妇女不得干政之条处置阏氏了。”   冯姝大惊,并未说话,渥也迷脸色稍微有些犹豫,微笑着朝壶衍鞮道:“单于莫要发怒,阏氏糊涂不明事理,渥也迷这就带她下去,单于切莫生气。”而后朝冯姝看了看,冯姝迎着他的目光,心想:汉朝有后宫不得干政之说,匈奴也有吗?   王充此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但仗着自己是汉使,还是道:“匈奴内政本人管不了,但单于答应的事情却要做数。”说罢从怀中拿出当年渥也迷去汉朝求亲义和之时与桑弘羊签订的合约。   壶衍鞮单于眼中似乎要冒出金光,他是知道这事情的,只是归汉之人在匈奴十多年,必定十分了解匈奴,如果归汉,很可能成为汉朝对付匈奴的奸细,这是他万万不想看到的。   渥也迷见情况不妙,怕冯姝惹事,又怕壶衍鞮叫来侍卫控制冯姝,硬是拉着冯姝想要出账来,冯姝挣扎着不肯离开。   王充见之,微怒,道:“左贤王怎可如此对待我大汉朝公主。”渥也迷瞟了他一眼,冷冷道:“公主既已嫁到匈奴,便是我渥也迷的阏氏,汉使何必管我夫妻之事。”   冯姝见渥也迷脸色不是很好,又怕汉使和他吵起来,便对王充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多管闲事。   王充脸色略带为难,寻思也对,汉朝公主嫁到匈奴便是匈奴妇女了,他似乎也不好多管人家夫妻之事。他原本知道汉朝公主是嫁给狐鹿姑单于的,然而单于死后,公主再嫁之事确是不知,此刻看来确是嫁给左贤王了。   渥也迷见冯姝似乎不愿离开,于是狠狠心,双手将她抱起,快步朝帐外走去,冯姝此刻倒也不过多挣扎了。   门口的卫士相互看了看,见左贤王已将她带出,便也没有入帐了。   向前走了许久,冯姝默默注视这渥也迷,渥也迷只顾向前走着,疾步走到一处开阔地,将冯姝放了下来,眼中略带温柔道:“这是国家大事,你不要参与其中,你现在处境也十分危险了。何必要管他人之事。”   冯姝望了望他,转身向前走了几步,缓缓道:“妾只是敬仰苏武高义,想让他早日归汉。”而后,冯姝转身,看着渥也迷,道:“听说他在匈奴许久,因为思念妻子,特意还写了一首诗,妾很喜欢。”说完便转身悠悠将那诗念了出来: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   征夫怀往路,起视夜何其。   参辰皆已没,去去从此辞。   行役在战场,相见未有期。   握手一长叹,泪为生别滋。   努力爱春华,莫忘欢乐时。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渥也迷一边看着她一边听她念那诗,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像是在享受什么似得。   冯姝念完诗,转身见他目光温柔,也不难看了,便微微一笑,道:“爷也很喜欢吗?”   渥也迷愣了,收敛了笑容,缓缓道:“以后安心把孩子生出来,不要再多管闲事,以免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可是,苏武在匈奴十几年了,壮年初使匈奴,晚年白发不得归。妾怕....”冯姝眼中掠过几多忧愁,双眼望着远方,像是在回忆什么,又像是在放眼自己的未来。   渥也迷似乎看出了她的忧愁,道了句:“怎么?”   “不知几十年后,妾比之苏武大人会如何?”也许她会比苏武更凄惨吧,只怕今生都要老死匈奴。冯姝这样想着,心中越发有些害怕,不知什么时候她开始软弱起来。那个曾经发誓要为死去的公主报仇的冯姝去哪了?   渥也迷的脸阴沉了下来,双眸中温柔的目光转而变成了狠力,看着冯姝,语气也转为冷淡,道:“莫非你也想回汉朝?还是你从来就不喜欢匈奴?”   冯姝不说话了,她喜欢匈奴吗?这个让自己几经生死的地方,她怎么会喜欢,可是她能回去吗?不能,至少现在不能。想到当年刘曲歌救命之恩,养育之情,冯姝便下定了决心,不为公主报仇,此生不得归汉。   见冯姝久未作答,渥也迷暗淡的双眸此刻更加暗淡了,看不到一丝星光闪亮,渥也迷也不说话了。时空像是一下子安静下来,寂静的都能听到远处的几声鸟叫。   渥也迷心中咯噔了几下,而后默默转身,也不管冯姝是否要走便自己独自一人离去了。冯姝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转身离去,目光中一丝忧伤,并未说话,目视着他越来越远的雄壮背影,自己一个人独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渥也迷疾走了几步,一旁走过几个侍卫,渥也迷也不看他们,伸手便抓过一人,凑在那人身边,小声冷冷道:“待会儿送阏氏回帐,有什么闪失,要了你的小命。”那侍卫被他抓着,眼中有些惊恐,只唯唯点头。   日头有些毒了,冯姝抬眼望了望,也不管它是否会刺伤眼。   此刻大帐内,壶衍鞮单于终于熬不住,汉使在得到冯姝相助之后,据理力争。毕竟条款都在,而苏武也未死,堂堂匈奴单于,答应的事情又不承认,岂不失信于天下。   壶衍鞮单于于是不得以答应将苏武等一行送归汉朝,但答应归答应,条款并未说明不可以出现什么附加条件,于是,一场赛事就要开始了。    第二十章、校场比试 鹿死谁手 - 汉双姝 - 未知   匈奴的草场很大,大的可以容纳上百人的比试和观看,此刻,冯姝就站在这比试场中。   对于坐在校场边上正准备观看这一切的壶衍鞮单于来说,没有比一场极难的比试能够困住汉朝使者的,答应是答应让他们归汉了,但是输了比赛就只能留下。也不是他壶衍鞮不讲信用,只是一场比赛而已,难道堂堂汉朝连一场比赛都不敢,何况只要他们不输就算赢。   让苏武带着这些在匈奴生活了十多年的汉臣归汉,以他们对匈奴的了解必将对匈奴造成巨大的灾难。历史预示了这一灾难,归汉的常惠和郑吉最终成了匈奴的最大劲敌。   校场上此时有一百多匹马,分别站在被人框定的方框线内,冯姝放眼远眺,不得不说壶衍鞮单于用心良苦。   壶衍鞮单于也不知什么时候跟大臣商议后竟出了一道世纪难题,也是够难为他的,冯姝这样想着,心中不免一哂,想想汉朝这边待会儿比试的时候,只怕处境会十分艰难。   第一道题、赛马,匈奴人都喜欢马,也经常玩赛马的游戏。   壶衍鞮单于出了这个比赛,想着这一场匈奴应该是稳赢的。   汉朝和匈奴各一匹马,马匹由使用者自己挑选,这样避免了由于选的马匹不好而出现的不公平现象。在大约两百米的草场来回跑,起点和转折点各有一人站岗,谁最先返回起点则胜出。   汉使在听完壶衍鞮单于介绍之后看了看一旁的冯姝,却见冯姝脸上挂着平静,淡淡向身后的常惠问了句:“常大人,可会骑马?”常惠略作思考,轻轻点了点头。   第一场、常惠出战,匈奴派出的是一名叫做阿鲁达的武士。在考虑常惠出站之前,冯姝的脑子里就闪过了多种念头,可她数来数去,汉朝这边的都是文臣,基本没有会武功的马术也都一般,唯一会点的恐怕只有常惠了。   她早听说过常惠会武功也会骑马,这一点不光匈奴人知道汉人也知道,只是不知道他到底会多少而已。   第二道题、左边的草场上有十个箭靶,要求汉朝派出的人和匈奴派出的人要能一一射中把心,每人有十次机会,半柱香时间,射中把心多为胜,如果射中把心相同则以时间较短为胜。   这一局冯姝寻思着,常惠已经出战一场,恐怕来不及再战,朝身后看了看,遍观汉朝这边,七八个人身着麻布,表情为难,都是一群文臣,又如何使得了箭,恐怕这一场只能自己上了。   冯姝这样想着看了看汉使,道了句:“第二场我来。”汉使略惊,比他更吃惊的是匈奴的渥也迷,眼珠子睁的大大地,一句话未说。   第三道题、身后,大的望不到边际的草原,一百多匹马的辨认。   每匹马上有一个骑士,骑士的着装有相同有不同,每匹马站在自己指定的方框内,汉匈各派一人,在观察完第一遍万马奔腾之后,时间为一炷香,参赛者必须准确画出汉使和匈奴单于指定的两匹马的奔跑路线。   时间短者为胜,如果时间相同以准确率为准,如不能做到准确画出,则无论时间都淘汰。   在听完壶衍鞮单于解释之后,在场众人无不惊呼,实在是太困难了。   一百多匹马在漫无边际的草原上,第一草原没有路径,第二谁知道马会跑到哪里去,虽说上面骑着人,但马儿都是自由奔跑的,骑士的作用不过是在一炷香时间内让马儿跑完然后回到起点。   很可能一百多匹马会相互交叉着跑也说不定,一百多匹马都搅在一起,只怕会成一锅粥,不但要看的清,还要记得准。   天空飘过几片淡淡的云彩,蓝蓝的天空下,两匹快马奔驰在草原上,常惠的比赛比的不怎么顺利,显然那个匈奴人比他更精通马术,据说那是匈奴马术最准的第一武士。   壶衍鞮单于微笑着,看了看冯姝,道:“怎么样,是匈奴人马骑的好还是汉人马骑的好?阏氏猜猜”他这话显然是专门说给冯姝听的,冯姝听得清楚,他那意思分明是在问自己此刻是匈奴人还是汉人,是嫁到匈奴的阏氏还是汉朝的公主。   冯姝专注于自己手上,并未理会。因为她马上也要进行第二场比赛了,脸阴沉沉的,双眼却还十分平静。   三场比赛是相连的,这是一个团队合作的过程,考验的除了比试者的实力还有彼此之间相互协作的默契。   冯姝紧了紧双手,一手攥着弓一手抓着箭,紧紧的双拳似乎要被抓出汗来。嗖的一箭,脱靶。   而旁边的匈奴武士却已经连中两靶。   冯姝并未气馁,从身后抽出另一支箭,嗖嗖,就听到两声箭过,冯姝中了,匈奴武士脱靶,身后一阵略显微弱的欢呼,冯姝确似没听见似的,专注于箭上。   一、二、三、四,冯姝连中四靶,匈奴武士连中六靶,场上局势已经对汉朝人十分不利,冯姝仿佛都可以听到身后壶衍鞮单于谄媚的奸笑,心中的防线似乎有些松动,她不知道还能不能赢。   本来匈奴三人参加比赛,而汉朝只有两人,他们的胜算已经极低,再加上又是匈奴单于庭,匈奴人制定的比赛规则,汉人的熟悉程度是十分有限的。   额头的汗珠细细地渗了出来,滴落在白皙的手背上,像是没发现,冯姝握紧双手,又是一箭射出,十把中她已经中了五把,而匈奴的武士中了七把,在场的众人都看出来输赢已经分的十分明显。冯姝却像没事人似得,只管自己比赛,两耳不闻窗外事。   第一场常惠的比试已经输了,那完成第一场的匈奴武士跑了过来,试图帮助第二场的武士射箭。而常惠还在不远处正奋力赶着马。   像是没看到有人进入右侧的场地似的,冯姝依然自顾自射着箭。此时此刻,在她眼里除了自己还是自己,已经完全看不到其他人了。包括身后那沸如鼎盛的尖叫与嘲弄,都似乎在她耳边久久盘旋而进不去耳内。   一箭、两箭,时间似乎停止了,空气中只剩下凝固的呼吸和一声声嗖嗖的箭声。新加入的匈奴武士帮着射箭的匈奴武士射了最后一箭,只可惜脱靶。   这正是冯姝的机会,此刻她跟匈奴人只差一把的差距,最后一把,匈奴脱靶,那么只要她最后一把射中就跟匈奴人打成了平局,第三场也许她们还有机会。   凝神、静气,她知道她不能单单求快,而更应该求准。因为这最后一箭,她输不起,如果输了,就表示汉朝输了。   那么不管这些留在匈奴十多年的汉使回不了朝,而跟随她嫁过来的汉人也必将在匈奴抬不起头来,将来汉朝在任何国家面前提起与匈奴的这场比试,都必然有损囯颜。这一场她冯姝是万万输不起的。   “嗖”最后一箭,一箭中靶,冯姝来不及高兴,因为第一场的常惠因为骑马不慎,摔了下来,此刻正在接受巫医的紧急处理,恐怕不能参加比赛,而匈奴人第二场早已经完了,现在已经在和第三场的另一位匈奴武士观察一千多匹马。   第三场比赛只有一炷香时间,从时间上冯姝已经输了,因为她刚刚完成第二场,虽然像个初学者似得却还是紧紧抓着匈奴自称很厉害的箭士,差距只在那一两秒之间。   第三场、匈奴三对一,匈奴单于觉得没必要用三个人都可以稳赢,所以只用了两个,点燃的香已经在开始燃烧,冯姝浑身都热了起来,也不知是不是急躁所致。   上千匹马向不同方向四散开来,两个匈奴武士已经谋划好分开记忆,冯姝快步跑了过来,她怀着身孕,从左侧考场跑到身后跑场而且速度要快,已经十分不利,再加上匈奴武士二对一,时间又比她快了两步,更加不利。   要知道第三场比体力也比记忆力及大脑的分析能力,两个人的体力、记忆力肯定比一个孕妇要好,在这种艰难的局面下,想要赢得比赛,显而更难了。   双眼直直盯着前方,也不管身后是怎样的一番景象,脑海里快速闪过每匹马奔跑时走过的路线,时间就这样随着香烛的燃烧慢慢过去,身后嘲弄的声音此刻已经完全没了,大家都屏住了呼吸,睁大双眼,吃惊的望着眼前的人,眼前的景象。   上千匹马胡乱的跑着,相互交织着,有几匹马已经回来了。回来的时候有的马是从同一路线同一方向回来的,有的马是从不同路线不同方向回来的,在场的,除了参与比赛的人此刻大脑中不知在运转着什么样的东西,其他人只怕都已经云里雾里,完全看不清楚了。   因为有几百匹马可能跑的是同一路线,而回来的时候也可能有数十匹马同一路线同时到达或者不同路线同时到达。   我们有时候不能不赞叹自然地奇迹,在这么大规模的比赛情况下,居然有能容纳三场比赛的如此广阔的草场,我们有时候更加不得不赞叹人的力量,即便如此复杂的局面,有些人却任然向上天赐予的力量似得,在外人看来不费摧毁之力就解决了。   马儿已经都回到了原地,匈奴的武士开始在场上疾步观察着,也不知是不是想凭借马蹄观察出什么,不一会儿,两个匈奴武士像是查看完似得,开始拿着一块巨大的拖布条在地上寻找着汉使为他们指定的目标马匹。   在场观察的众人都禁了声,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生怕有什么打扰了场上之人的判断。   脑子像要炸开似得,冯姝干脆闭起了双眼,将每匹马进行分类。像是开了无限多的门窗,那匹马分在哪个房间、那匹马有什么特色等等。   终于,迎接着耀眼的日光,冯姝睁开双眼,托起一根拖布条,顺着自己所走的路线画了起来,拖布上沾了墨水,很快便出现了三条墨迹在不同方向展开。   原来匈奴武士两人是合作,一个看首一人看尾,寻找着汉使指出的那匹马的路线,而冯姝只有一个人,她必须首尾兼顾。   这是一场兼顾体力、记忆力、协作力、分析力的比赛,一个孕妇面对两个匈奴大汉,可想而知其中难度。   据说这两个大汉还是匈奴几年比赛中都能赢得比赛的第一人士、第二人士,而对于汉人来说这样比赛基本都是没有的。冯姝知道她不能输,她不敢想象自己能不能赢,但她必须赢,哪怕粉身碎骨。   在第二场比赛结束,身体已经开始吃不消了,头上直至渗着冷汗,冯姝不吭声,只是默默记忆着,穿过每一匹马,仔细观察着每匹马的特点,然后拿着拖布条吃力的顺着自己脚步的方向走去。   比赛结束了,一炷香终于烧完了,在场的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壶衍鞮单于的脸色却极为难看,因为他看到汉使指定的那匹马上的武士在摇头,那意思是说匈奴武士描绘的路线可能错误。而另一条线路,他自己指定的武士却并未见摇头之势。   在一众观众都没有看清路线的情况下,只有那骑马的两人才知道自己胯下马匹走的什么路线,而此刻,匈奴的武士论证了他们路线的错误。   冯姝皱紧的脸上忽然松开,轻轻吐了一口气,因为她被判定完全正确,场上为她鼓起来一阵阵掌声,像热浪似的一卷一卷向她袭来。而率先起来鼓掌的不是苏武,不是汉朝人,居然是他——渥也迷。那谜一样的微笑中,深藏着一丝欣赏,一丝浅浅的担忧。   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冯姝轻轻坐到了地上,腿像是不听使唤似得,想站都站不起来。   “怎么坐在地上,你赢了。平局。”壶衍鞮的傲慢终究会让他知道结果的严重性,对于他来说这一场比赛,匈奴得天独厚,不可能输,于是许诺只要汉人不输即可。而他没想到的是冯姝这个汉朝公主果然没输。   冯姝费力的抬头看了一眼,那微笑着的正站在自己身旁的似乎是渥也迷。双眼有些迷离,不知是不是用脑过度的原因,她有些看不清楚,只吐着粗气,有气无力道了句:“腿软了,起不来。”   “那就休息一会儿。”太阳的光线又强了一点,冯姝的头脑似乎清晰了许多,此刻正把她抱在怀里的是渥也迷。   她看的清楚那轮廓分明的脸颊,那温柔浑厚的声音。一阵又一阵掌声传来。   渥也迷抱着冯姝朝壶衍鞮看着道:“匈奴不是一个不守信的民族,有些人能够逆天而行,终究该获得一些掌声,哪怕她并不是你的朋友。”   壶衍鞮单于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又看了看怀中的冯姝,那略带苍白的颊上冒着些许汗珠,双手伸到胸前,“啪啪”两声,掌声鼓起来,身后随后跟起一阵阵掌声,还有那苏武大人老泪纵横的低泣,也不知是感动还是什么。   看着许多鼓掌的人,冯姝从未想到自己竟还有如此神力,这是怎么也不敢想的,原本参加比赛也是迫不得已,却没输,也不知是苍天眷顾还是自己真的很厉害,人啦,真是个奇特的东西,冯姝不禁心中一声暗叹。    第二十一章、苏武归汉 格颖之言 - 汉双姝 - 未知   大约过了两三天时间,渥也迷偶尔会来冯姝帐中虽不常来却令人好好守卫伺候着冯姝,龙城的巫医也几次过来替冯姝检查身体。   这一日,听说单于已经答应将苏武等人放回汉朝,冯姝想着应该见一见,却见渥也迷正一边低头深思着,一边正慢慢朝自己走来。手中还握了一把极精致的青铜宝剑,冯姝一眼便认出了那把剑。那是临走之前霍光赠给刘曲歌的。   今日日光倒不算毒,空气中吹起了一点凉风,风轻抚着脸颊,发梢被轻轻扫过脸上。渥也迷都似乎没注意,只是静静注视着手中的宝剑。今早去单于王帐见到此剑,甚为喜欢,壶衍鞮单于倒也不是吝啬之人,便向渥也迷道出这是汉家公主之剑,随即将宝剑送与渥也迷。   渥也迷手握着宝剑,一时陷入沉思,他恍然想起多年前那场血战,那握剑的女子,与他对持的,刺向他的便是这把青铜宝剑,渥也迷记忆犹新。难道自己真的是色迷心窍了吗?就像壶衍鞮单于所说,渥也迷被汉家公主美色所迷犯了糊涂。   渥也迷心里拿不准,她到低是谁呢?她来匈奴的目的是什么?该不该尽早结束了她。不,不能。像是几万个心声在心中叫喊着,渥也迷不敢违背自己的心意。她怀了我的孩子,不能杀她,她是孩子的母亲,是将来要陪他共度一生的人。   想到这里渥也迷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眼中微微一笑,心中道了句:“渥也迷啊渥也迷,你好糊涂。”   不知不觉,腿脚便不听使唤的来到了冯姝帐前,却正好遇见了正准备出帐门的冯姝,两人目光相接,稍微愣了愣,都站在原地。   冯姝一眼瞧见了那青铜宝剑,向渥也迷款款迎来,温柔的道了句:“爷”而后朝渥也迷手中宝剑看了看,微笑道:“好漂亮的宝剑。”那微笑中隐藏着一丝冷厉。渥也迷怔怔看着她,注视良久,冯姝见他不说话却这样看着自己,倒有些红了脸似得,不好意思起来。   “你要觉得好,便送给你。”渥也迷淡淡道。心中怀着一些忐忑。他其实是不想拿此剑来面对眼前之人的,却见她似乎不认得似的,于是便想试一试。也想观察一下送给她之后她什么反应。   冯姝微笑着,眼漏一丝冷光,从渥也迷手中轻轻接过自己一直注视着的青铜宝剑,而后,一道冷光闪过,宝剑出鞘,剑尖直指眼前之人。   渥也迷静静站在原地,镇定的并未退后,双眸犹如深深的胡泊一样,让人看不到底。又像是一道迷,让人久久猜不到谜底。冯姝迎着他的目光,淡淡一笑,而后将宝剑归鞘,解释道:“不知这宝剑是否锋利,拿出来试试,这一试,果然,确是一把好剑。”   渥也迷静静注视着眼前女子,许久,淡淡说了句:“是吗?”而后微微一笑。   时间快到午时的时候,渥也迷被单于派人叫去了王帐。冯姝自己在帐中用完膳食,不多久便听外面一个苍凉的声音道:“臣苏武,摔众人前来拜别公主。”冯姝听到那声音,微微一惊,而后快步走到帐外,却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此刻正站在目前,身后约莫八九人左右,常惠和王充分别站在两侧。   那老者脸上沟壑填充,似是历久风霜留下的痕迹,双唇干涩的有些苍白,高高的鼻梁,双眼矍铄,像是一眼就能看穿什么似的,一身官服,原本看打扮觉得此人泱泱的,瞧那双眼确实分外精神,冯姝略安了心,胸中起伏不定,道了句:“您就是苏武?”   那老者抬眼看了看她,眼中放出一丝光芒,微笑着道:“确是老臣。”   看那沧桑的模样,冯姝喉间像是被什么东西噎了一下,微微道:“众位请。”说罢将众人引入帐内。   因为没有多余的桌椅,冯姝只能从箱子中拿了几张团子,众人盘膝围坐在一起。   “久闻大人高义,大人...辛苦了。”像是想对苏武说什么,冯姝噎了一下,却没说出来,顿了顿也只说了辛苦了三个字。   “公主远嫁匈奴,其中高义又岂是我等能够比拟的。”苏武淡淡道了句。   “公主远在匈奴且要保重身体,匈奴苦寒又是极为凶险之地,公主兀的好自小心。”似乎还想多说什么。苏武顿了顿,却没有说出口。   想着眼前之人此刻还能回到故乡,冯姝的双眸湿润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变得越来越软弱,越来越多愁善感了。   “臣听闻公主在匈奴几经危难,却为左贤王所救,眼下,公主切要抓住这根救命稻草,切莫在匈奴丢了性命。”常惠看了看冯姝,眼中一丝关怀,略显温柔的道。   “大人放心。”冯姝微微一笑,却只淡淡道了这一句。其中许多心酸,又岂是他人能够理解的。   “苏武此次归汉,多亏公主,不知公主有没有什么需要转告皇帝陛下的,苏武归汉之后定代为转告。”苏武静静看着冯姝,眼中闪现一丝关怀,道了句。   “我.....”似乎想要说什么,冯姝如鲠在喉,停顿良久,却终究不知道该说什么。像是忽然灵光一现想到什么,冯姝道:“听说郑吉霍云等人也从匈奴逃回汉朝了,不知是否安好。大人归汉若有消息,可否命大将军霍光传书与我。”   “哦....臣等遵命。”苏武稍微疑惑了一会儿,而后笑了笑,拱手作揖道。   天色似乎越来越暗淡了,苏武着急返回汉朝,于是便向公主此行,冯姝一步一步送他们一行出的帐外,而后苏武等人拜别壶衍鞮单于,一行人便朝南而去了。   眼望着苏武等人越来越远的背影,从一行人渐渐成为一个渺小的点,而后消失在湛蓝地天际,冯姝内心似乎有些忧伤,暗自叹了口气,却被一旁的渥也迷听在耳中。   走在路上,苏武骑着马像是在自言自语,也像是在说给旁人听,道了句:“这位公主不一般啊。”   常惠听闻,微笑着,像是在畅想着什么,眼中略过一丝忧伤,却被掩藏在那微笑之后,道了句:“是啊,是不一般。”   匈奴的草原越来越大了,大的可以延伸到天际似得,到处都是绿油油一片,马儿踏在上面不时陷出一个窝来,那八九匹马载着一行众人,在黄昏的暮色中渐渐消失在天际。   冯姝伸了个懒腰,清晨的空气倒是不错,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抬头遥望沃野千里的草场,心情似乎美好了许多。   冯姝想着肚子里的孩子再过几个月便会出身,是否应该先准备些衣物,免得到时候来的仓促而无暇准备。于是便进的帐内,翻箱倒柜了一番,将自己之前曾经穿过的一些旧衣物翻找出来,仔细捉摸着开始裁剪起来。   渥也迷进的帐内,抬头瞄了瞄坐在一旁的蒲团上桌案上放着几件烂布条,正仔细缝补的冯姝,嘴角微微扯出一丝笑意。   冯姝似乎听见有人进来,抬头看了看,却见渥也迷手中握着一些木料,正朝自己走来,冯姝略微一惊,眼皮向上扯了扯,然后又垂了下来,继续低头观察着自己手中的活计。   渥也迷轻轻坐到冯姝身边,像是有意又像是无意,淡淡道:“给孩子做个玩具。”说完便自顾自的整理着手中的木头,冯姝也不看他,像是没听见又像是听见似得,淡淡回应:“嗯”   也不知什么时候,渥也迷手中的玩具像是整理好了,只见他忽然站起来,拉了拉,冯姝抬眼瞟了瞟,原来是个小推车,木头做的,小孩坐在一侧的木板上,大人可以拖着旁边的扶手来回拉动。   “启禀左贤王”忽然从外面进来一个人,冯姝像是没听见似的,继续自己手中的活计。那人像是有什么顾忌,朝冯姝瞄了瞄。渥也迷似乎看出来人的顾忌,道了句:“无碍,直说。”   “郑吉等人已经逃离,此刻正兵分两路,一路朝汉朝朔方奔去,一路朝祁连山奔去。”来人小心翼翼的道,单膝跪在地上似乎有点不稳似得。   “岂有此理,一群逃犯逃离匈奴境内进入如无人之境,他们怎么逃的,不是派人去拦截了吗?匈奴那么大地方,一路也有关卡,怎么跑的?”渥也迷微微发怒,他想不通这些人是怎么逃离匈奴的。身后的冯姝心里却长长舒了口气,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要落了下来。   “听说是身上有腰牌,所以一路并没有阻拦,加上逃跑的时候没有发现,追赶的时候他们又分了几路,虽然也有杀一些但几个主要人物还是逃了。”跪着的侍卫单膝任然跪着,一手放在胸前,一手垂在地上,说话的声音有些胆怯。   冯姝此刻微微感觉一丝不利,如果顺着腰牌查下来,只怕要查到她身上。脸上却依然一副镇定之色,手中依然忙活着,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似的。   “听库房的人说,阏氏.....”跪着的侍卫偷偷瞟了眼冯姝,想说什么却吞吞呜呜的。渥也迷直直注视着眼前之人,那眼里的眸光,像一把锋利的剑,要把他刺穿似的,乌黑着脸,也不说话。   “阏氏之前曾经拿着王的银牌进过库房,说是您的意思。”那跪着的侍卫偷偷抬眼看了看渥也迷,像是要看他什么反应,而后又迅速的低下头去。   “撒谎,妾从未进过,妾都不知那是什么地方?也不知它在哪里?”冯姝心里似乎有些慌了,听那侍卫一言,立即便沉了下来,口气中略带怒气。   渥也迷转头看了看冯姝,冯姝此刻也正怒睁着双眼瞧着他,两人目光相接,冯姝一点没有退缩的意思。渥也迷略微思忖了下,便对那侍卫道了句:“去帐外领罚20军棍,以后记得不要诋毁阏氏。”   那侍卫惊慌的看了看渥也迷,又看了看冯姝,连连唯声道:“是是”然后退出帐外。不一会儿冯姝便听到帐外传来一声声惨叫声和杖责声,脸上露出一丝邪恶的微笑,七上八下的心定了下来。   做完一件衣裳,冯姝寻思着是否应该查查当年是如何被陷害谋杀狐鹿姑单于的,这个事情不弄清楚,恐怕自己以后都要在恐惧中生活了。于是便对渥也迷道:“爷,妾想去王帐附近看看。”像是征询渥也迷的意见,冯姝小心的探问。   “为什么要去那里?”渥也迷一脸愕然,问了句。   “妾被陷害杀了狐鹿姑单于,想查清楚到底是被谁陷害的?妾真的没杀人。”冯姝直起身来,一脸渴望,楚楚可怜的望着眼前的渥也迷。渥也迷心底咯噔一下,脸上却像没事人似的,也不知在想着什么,只听他道了句:“好,我叫人跟你去。”   渥也迷于是吩咐一位侍女跟着冯姝,冯姝大喜,道:“爷相信妾是被陷害的了?”渥也迷笑了笑未发一言,冯姝脸上露出了谜一样的微笑,在侍女的搀扶下,盈盈施步,却不想身后正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   没多久,到了王帐门外,冯姝恍然想起几年前自己初嫁过来的情景,五内翻腾,像是有什么要吐出来似的,却到了喉咙口怎么也没吐出来。也不知是不是孕期反应。   王帐已经空置了许久,外围都慢慢长出来一些绿草,拦住了王帐的入口,像是有什么咯到脚了,冯姝略感脚底不舒服,俯身下去,却见草丛之中,一点银色忽闪忽现。   伸手拾取,却原来是一致酒杯。却见酒杯杯底出现一些黑色,冯姝早前略微学过一点医术,此刻判断这可能是有毒的,因为银杯遇毒会变黑,只是毒素不同变化的时间不同而已。   “难道这就是那日狐鹿姑单于喝过的酒杯?”冯姝道了句。身后的侍女一脸狐疑看着她,不明就里。   “可我如何证明这只酒杯不是我给狐鹿姑单于的呢?”冯姝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身后侍女听的,低下头静静盯着手中的酒杯。   “当日宴会上人那么多,酒杯是经过侍女的手给单于的,但是那么多侍女,难免中间会有疏漏,什么人走进谁会知道?”冯姝依旧盯着自己手中的酒杯,自言自语。   “奴婢知道。”身后的侍女却像是听懂了什么似的,忽然道了句。   冯姝大惊,转头一脸愕然望着眼前的侍女:“你知道什么?”   “那日婚宴奴婢就是负责管理阏氏和单于的饮食的。”那小婢,闪动着双眼,带着白色的冒着望着头像是在回忆什么。   “奴婢记得,当日颛渠阏氏的贴身侍女来过,说是颛渠阏氏要一些食物。”那侍女看了看冯姝,却见冯姝急待她回答的模样:“怎么样,格颖,快说。”   格颖停顿了一会儿,似乎略作思忖,道:“奴婢当时也奇怪了,怎么颛渠阏氏的侍女突然过来要食物,不是都由我们端到宴会上,或者我们送过去吗?”   格颖看了看冯姝,继续道:“后来那个侍女就突然不见了,也是奇怪,听颛渠阏氏身边人说是会老乡去看望父母去了,不回王庭了。”   “你的意思是说,当日饮食器皿都是你们负责的,其他人是不负责的?”冯姝顺着颖儿的说法试图将思路理顺,却见颖儿继续道:“是的,颛渠阏氏的贴身侍女是不负责的。”冯姝眼望前方,脑中陷入深思。    第二十二章、公主查凶 故人现身 - 汉双姝 - 未知   抬头仰望,日头正有点毒,格颖将一只手放在眼睛上方,边瞧着日头,边对冯姝道:“阏氏怀着身孕,日头这么毒,又到了晌午,阏氏不如回帐内休息,用过午膳,等日头不这么毒了再过来。”   冯姝像是没听见似的,食指中指间捏着酒杯,目光久久不能从那上面移开。   “阏氏...”格颖见冯姝没反应,伸头在她面前小声叫道。   “知道了。”冯姝目光仍未移开,将酒杯掖在自己袖中,朝格颖淡淡道:“走吧。”   面前的格颖愣了一下,见冯姝已经挪步,便紧紧跟了上来。   一番囫囵用过午膳,也没尝出个什么滋味,冯姝便叫格颖请了也坤过来。左贤王因为王廷事务和逃兵事宜不得不赶回王庭处理,而壶衍鞮又不肯放冯姝跟着一起走。为冯姝安全考虑,渥也迷只好将自己最信任的手下留在冯姝身边照顾她。   说是照顾其实是确保她们母子安全,别等到左贤王一走,就有人迫不及待动手了。不知道为什么,渥也迷此刻已开始多虑起来了。   然而这层考虑冯姝倒是很受用,毕竟也坤在身边,有些事也方便些,比如,追查凶手这件事。   “阏氏。”一位身着铠甲的大汉进得帐来,朝坐在首座的冯姝躬身道。   “也坤将军。”冯姝微微起身,服了服身,以作回礼。而后将也坤迎到右侧桌案,轻轻道:“请坐。”   “属下不敢,阏氏何事,便可直言,也坤定当付犬马之劳。”也坤微微笑了笑,脸色略微尴尬,道了句。   冯姝见他如此拘谨,也不做勉强,寻思大概别人也有别人的不适,于是便直言道:“听格颖说,颛渠阏氏身边有位贴身侍女,几年前不知怎么的消失了,据说是回乡了。”   冯姝这样说着,抬头瞟了瞟一旁站着的格颖,而后转头看着也坤,又道:“想麻烦将军帮忙查询一下,看这个侍女现在在哪里?”   也坤一脸愕然,然后又似乎想起什么,问道:“哪位侍女?”   “便是那乌佳尔。”颖儿脱口而出,冯姝抬头看了看她,微微一笑,小姑娘圆圆的脸,一双眸子清澈见底,却也是个单纯的人,跟在身边也放心了许多。   “哦。”也坤像是想起了什么,道:“裨将这就去查。”   “多谢。”冯姝微微一笑,道。似乎感觉有什么不对,便又对也坤嘱咐道:“此事只有帐内三人知晓,将军切要保密。”也坤倒也没说什么,寻思阏氏估计也有她的考虑,便只是说了句:“也坤明白。”   也坤离开了,这些时日冯姝便也不怎么走动,只是拿着那酒杯时常思考着什么。格颖见她经常这样一个人握着酒杯沉思,嘟囔着小嘴,也不知眼前之人在捉摸着什么。   这期间颛渠阏氏也多次来打扰,冯姝都已身体不适为由,从不出帐外,只在帐内接待,便是吃的食物,也要格颖一一验查。毕竟承诺过左贤王,也怕孩子有什么闪失,左贤王跟王庭过不去,于是冯姝这几日生活倒也安全。   “也坤将军回来了。”这一早也不知怎的,就听见格颖在外面大呼小叫的,惹的冯姝倒是一脸的不高兴,怕有什么秘密泄露,引来祸事似的。   好在不一会儿,格颖就带着也坤进的帐内,冯姝见到也坤,心情忽然愉快了许多,微笑着道:“将军可查到什么?”   也忘了叫颖儿帮忙倒杯水,请也坤入座什么的,冯姝便这么急不可耐的请也坤回答着。   “裨将去了那侍女的家乡,家人并未得知她回家的消息,说是已经许多年不曾相见。”也坤深沉着脸,向冯姝描述着。   “果然不出我所料,如果是颛渠阏氏想杀人,又怎么会留下活口,难怪那日壶衍鞮来的那么快,却原来是母子串通好的。”冯姝双眸隐藏一线冷光,伶俐的光线撇开了也坤,望向远方。虽然远方也只是帐子的一块白布。   “阏氏猜测是壶衍鞮单于和颛渠阏氏合谋?”也坤偏头看着冯姝,问道。   “你们也不是什么外人。”冯姝回头看了看也坤,又看了看格颖,见两人似乎有疑惑。也坤倒还好,格颖甚至是睁大了双眼,脸上直直写个两个大字:不懂。   “说给你们听倒也放心。”冯姝想了想,对也坤道:“谋害狐鹿姑单于的很有可能便是他们母子。”   “如果从单于之位来看,是极有可能的,只是狐鹿姑单于毕竟是壶衍鞮单于的父亲,颛渠阏氏的丈夫....”也坤似乎想说什么,眼角余光瞟了瞟冯姝,想要看她什么反应,便停顿了。   “权力有时候容易使人丧失心智。”冯姝并未看两人,只是狠狠的道。   “这么说,依照阏氏的推测,极有可能是真的。”也坤这样说的时候,眼中露出一丝狡黠,冯姝瞧在眼中,却未点破。   “那日婚宴时候,也坤曾看见壶衍鞮单于去过颛渠阏氏大帐,好像听到过什么声音,但是宴会太吵,没太听清楚。”也看像是在隐藏什么,有意无意的说了句。   “哦。声音?什么声音?”冯姝惊问。   “像是女人惨叫的声音。”也坤道了句。   “这就没错了,颛渠阏氏肯定是杀了人灭口。”冯姝自顾自言语着,也没看此刻帐内两人的表情。格颖满脸惊愕,而也坤却平静如湖。   “要找到尸体,找到尸体,搞清楚那个侍女死因。”也坤像是提点冯姝似的,道:“而后顺藤摸瓜找到杀她的凶手。”   “对。”冯姝双手拍了一掌,转头微笑地看着也坤,道:“此事只能麻烦将军了。”   “也坤领命。”也坤道,而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格颖,陪我去一趟颛渠阏氏那。”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在也坤离开帐门之后,冯姝对格颖道。   “啊.....”格颖起初没有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之后,重重啊了一声,一脸的惊恐。   “阏氏此刻过去...”格颖像是还想劝阻,冯姝看了看她,淡淡道:“稳住颛渠阏氏,以免也坤查起来困难。你记住了,过去了想什么都不知道似的,别一不小心露馅了。”   “可是.....”格颖还想说什么,微抬起眼睑,不敢看冯姝。冯姝别了她一眼,格颖便不敢说话了。   天气并不太热,晚间的时候还稍微下了点小雨,冯姝抬首望了望帐外湿淋淋的小路,泥土纠结在一起,这一脚踩下去只怕会沾上不少泥巴。   本来准备早点过去颛渠阏氏大帐的,格颖似乎不太愿意,加上不一会儿阴云密布的,冯姝于是决定等晚一点再过去。   “格颖,把之前爷赏赐给我的那件紫色貂皮裘拿来。”冯姝双手轻轻抚摸肚子,朝身后的格颖道。   “阏氏是要现在披着吗?”格颖茫然问了句。   “不是,是要送给颛渠阏氏的。过去看望老人总要带些礼物,这是我们汉人的礼仪。”冯姝盈盈一笑,朝格颖轻轻道了句。   格颖轻轻“哦”了一声,忽然觉得,此刻大着肚子的女子有一种不同寻常的美丽,善良、智慧、祥和,跟着这样的女子岂不很好。   轻轻扶着冯姝,两人踏过一路泥泞,朝颛渠阏氏大帐走去。   一样的大帐,并未见的多出什么摆设,除了帐篷看起来比冯姝的大了一倍,多了几张桌案和箱子之外,其他的倒也没什么特别。   颛渠阏氏向见到稀客似的,睁大了双眼,而后从嘴角挤出一丝微笑。“给颛渠阏氏请安。”冯姝按照汉朝的礼仪盈盈施礼。因为大着肚子也不是很方便,便只弯了半腿。   “公主何须如此大礼,公主现在怀着身孕呢,若有什么闪失,我们可怎么向左贤王交差。”颛渠阏氏斜眼瞧了瞧冯姝,笑了笑,道。   冯姝明白她话中意思,却也不多说什么,微笑道:“这是前些天爷送给我的貂皮,我见着挺好,没舍得穿,今日来见阏氏特意带来送与阏氏,以表心意。”   颛渠阏氏朝她不解的看了看,不明白此女何意,但不管怎么样,人家送礼似乎也没有拒绝的,于是向旁边侍女道:“收下吧,也难为公主好意。”   说罢颛渠阏氏伸手轻轻扶着冯姝,向一边的蒲团上坐去。冯姝未免出什么意外,倒是极为小心。   “还记得初来匈奴那日”冯姝说着像是说起了什么不该说的,停顿了下,瞄了瞄颛渠阏氏,道:“说起来可能不该说,那日我与狐鹿姑单于大婚,却不见单于的颛渠阏氏。”   低下头,说了两句,冯姝用眼角余光扫了扫上位的颛渠阏氏,见她脸色似乎有些异样,继续道:“不知是不是得罪了阏氏,所以阏氏不愿相见。”   “那倒不是,那日我有其他事,不便参加。”颛渠阏氏面无表情,波澜不惊,淡淡道。   “哦,却不知是何事?”冯姝故意问了句,看了看颛渠阏氏,颛渠阏氏也正睁着眼看着自己,眸中漏出一丝冷光,似乎在说跟你有关吗?   冯姝见问不出什么,也没多说。低下头轻抚着肚子,而后抬头略带尴尬的看着颛渠阏氏道:“老单于真不是我杀的。”   “哼”颛渠阏氏冷笑一声,斜眼一撇冷光,像是要把冯姝射中似的。冯姝倒也不惊慌,脸上带着微笑。任你如何,我就跟你在这耗着,为也坤争取时间,也分散颛渠阏氏注意。   见颛渠阏氏板着脸,似乎不太想聊这个话题,冯姝于是转移话题聊了些家长里短,其实此刻,冯姝心里揣摩颛渠阏氏大概是很想杀死自己,将老单于被杀之事了解吧。   怎奈,她冯姝也不是好惹的,你要杀我,我又岂能任人宰杀。   “这个貂皮听说防寒的效果特别好,这马上立秋就到冬天了,匈奴的冬天来得早,还是要及早做防寒准备的。”像是有意转移话题,冯姝微笑着,看了看颛渠阏氏身后侍女手上的貂皮,道。   颛渠阏氏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看,确是好的貂皮,板着的脸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伸手摸了摸,倒是十分柔软。   两人家长里短似乎又聊了一些,格颖和颛渠阏氏的侍女便送了些食物进来,原来是到了用膳的时间了。   格颖怕有什么不测,膳食都是自己找人亲自安排。好在进门发现冯姝还好好的坐在那里,忐忑的心终于安了下来。   天渐渐黑的时候,光线已经开始退去,冯姝想着待会儿太暗怕路不好走,便要求回去了,颛渠阏氏见天黑了,也不好阻拦,便随她们去了。   “奇怪,她怎么今天忽然过来了呢?”颛渠阏氏目送冯姝二人到了帐外,一脸疑惑,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自言自语。身后之人看了看颛渠阏氏,不明所以。   “也不知道这样行不行,她会不会起疑。”冯姝一边踏着步子轻轻向前走,一边对身旁扶着她的格颖道。   “阏氏咱们先回大帐,您可不知道,格颖刚才的心七上八下的,一刻也坐不住,生怕出什么事了。”格颖一股脑儿叨叨出来。   冯姝不禁被她逗乐了,噗呲笑了出来,脸上的疑云也随之而散。   时间又过了几天,冯姝倒是天天去向颛渠阏氏请安,聊的也都是写家长里短。颛渠阏氏以为冯姝是怕她,恍然觉得此女子实在没什么可担心的,一个孤女,无依无靠,也造不出什么孽来。   这一天冯姝又从颛渠阏氏处回来,挺着个大肚子,步履懒散,进的账内,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也坤将军?”冯姝惊呼了一声,也坤转过头来,却见也坤身后一人坐着轮椅,正背对着自己。那背影及其熟悉,冯姝想着似乎在哪里见过,忽然,只见她加大了声量,惊叫:“王大哥。”   那人双手滚着轮椅两边的轮轴,转过身来,却不是当日替她换脸之人是谁。   冯姝此刻自觉地五内翻腾,喜忧交加。喜的是,在匈奴几经波折孤苦无依,如今终于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了。忧的是匈奴凶险,他行动不便,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王大哥朝冯姝微微一笑,轻轻道:“你...还好吗?”原本是想多说些什么的,话到嘴边,却也只能问一句,还好吧?   泪水不知怎么的忽然流了下来,冯姝忽然觉得自己有些丢脸,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问:“你们两.....,你们怎么过来的?”指了指也坤,又指了指王大哥。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也坤道:“多亏阏氏说的王大哥相助,也坤方能顺利破案。找到尸体。”   “哦,是吗?”冯姝笑了,眼角挂着泪珠,似哭似笑,朝王大哥看了看。   “尸体按照匈奴习惯并未下葬而是拖到野外,丢到一处悬崖下。也坤去寻找的时候,恰好遇到王大哥,他懂得分辨,于是我们便在一处崖底找到尸体。”也坤说着和一旁的王大哥相互看了一眼。   冯姝倒是急不可耐的等他继续说下去。一旁的格颖除了有些担惊受怕,此刻倒是一脸狐疑的盯着眼前的王大哥,脑中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尸体早已腐烂,但因为学过医,懂得分辨男女和年龄,再加上尸体身上的衣物,便判断出此女很可能便是王庭之人。”王大哥向冯姝介绍道。   “虽然穿的衣物已经腐烂,但是材质和物料可以判断出是王庭侍女穿的。因为王庭的侍女丫头都有统一服饰和配饰,很容易判断。”王大哥看了看冯姝,有看了看也坤,继续道。   “再加上对尸体死亡时间和年龄的判断,在相同时间段,也坤将军也询问过,王庭并没有相同年龄的女子死亡,所以判断很有可能是你说的那个侍女。”转动了下轮椅,像是有什么不舒服似的,等舒服了,王大哥继续道。   “那这样便可以指认她们了?”像是看到什么希望似的,冯姝眼中冒出一丝光亮,但很快便暗淡下来。因为她忽然想到,似乎也没什么用。   这个结局她早就猜到了,从来匈奴,壶衍鞮单于将她捉拿要杀她那一刻,她就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但是,她没有证据,无法辩驳,而现在,她也许会有证据,但是人家是单于和颛渠阏氏,这是在单于王庭,她又能做什么呢?   在她看来狐鹿姑单于之死和和亲队伍被杀恐怕都跟这两个人脱不了关系,不然他们和渥也迷为什么总是纠缠着她不放过,甚至多次要将她置之死地。   然而除了利用渥也迷,她此刻还能想出什么招来呢?是继续挑拨让他们兄弟自相残杀还是召开一次大会揭露颛渠阏氏的阴谋,冯姝想不清了,她脑子像一锅乱粥,都快炸了。   “也坤,你跟格颖先去休息吧。”冯姝皱着眉,向也坤和颖儿吩咐道。   两人领命走出帐外,却不无相同的都朝王大哥看了一眼,那目光中彼此似乎都有一种不一样的东西,走出帐外,格颖一脸困惑,自言自语:“那个人是不是在哪见过?”   也坤闻听此言,微微一顿,转头看着格颖,道了句:“什么人?”却见格颖摇了摇头,并未看他,低着头深思着什么,不发一言的向前走着。见她未说,也坤也没再问,只是跟着离开了。    第二十三章、请左贤王(上) - 汉双姝 - 未知   冯姝等到格颖和也坤都走远之后,吩咐守在帐门外的守卫也休息去了。   夜,寂静无声。   帐篷内此刻只剩下大着肚子的冯姝和坐着轮椅的王大哥。   “也就是说,即便你查到凶手是单于母子,也不能怎么样。”王大哥抬头朝冯姝看了看,见她一直邹着眉头,脸色极为难看。   “其实从壶衍鞮将我下狱那一刻我就怀疑是他了,颛渠阏氏估计是帮他的。”冯姝仍旧皱着眉头,单手放在胸前,低头一边思考一边说道。   “如果不是他,为什么那么着急要陷害我处死我,甚至都不需要调查。”桌案上油灯的光线有些飘逸,大概快没油了吧,忽闪忽暗。冯姝却没在意,仍旧说道:“壶衍鞮绝不是那么糊涂的人。”   眸中射出一丝寒光,冷的透彻心底。坐在轮椅上的王大哥看着此刻正在深思的冯姝,沉静道:“此时不宜轻举妄动。”   “哼哼”冯姝冷哼两声,眼光望向帐门外,寒光伶俐,直叫人不寒而栗。   “一个能当匈奴单于的人,却查都不查着急要我死,现在又牵连出他的母亲。壶衍鞮啊壶衍鞮,你好毒啊。”冯姝口中的毒并不仅仅是壶衍鞮将死罪扣在自己一个无辜女子身上,更多的是弑父杀君,在汉人眼里这可是万恶之罪。   “狐鹿姑单于一死,他就顺利登上单于大位,我说呢,这一切也太顺利了。”冯姝冷笑两声,低头看了看王大哥,道。   “也许是他们早有预谋,你不过是其中一颗棋子罢了。”王大哥迎着微弱的灯光,望着冯姝道。   “还是一颗不要的弃子。”冯姝背对着王大哥,眼光射向门外遥远的地方,淡淡一笑,这笑声中含了一丝冷意。   “有没有想过是凶手为了转移我们的目标,故意把我们向这边引导的。”王大哥像是突然想到什么,道了句。   冯姝一怔,转而释怀一笑,转头看着王大哥,道:“怎么可能,我初来匈奴又没有仇家,谁这么害我。而且狐鹿姑一死,最大利益获得者便是壶衍鞮母子。其他人没这个可能。”冯姝笃定道。   “你的意思是为了单于之位?”王大哥望着冯姝问道。   “能谋杀单于,除了仇杀便是为了匈奴单于之位。难不成还是情杀?”冯姝微微一笑,看了看王大哥道。   “虽然不排除仇杀可能,但是颛渠阏氏和壶衍鞮的一切反应,以及他们获得的利益最大化。就是他们了,从一开始我就觉得是他们。”冯姝反复重复着凶手的推断,王大哥望着她倒也不好多说什么。   “王大哥,找到那具尸体,是不是就能指认他们?”冯姝眼中跳出一点光亮,看着坐在轮椅上的王大哥道。   “不一定。”王大哥摇了摇头,面露难色。“即便你能指认他们,恐怕也是死路一条,还没等你揭穿人家已经先下手了。何况,你怎么指认?匈奴现在是他们说了算。”   “我还有左贤王。可以利用他。”冯姝轻轻摸了摸肚皮,微笑着看了看王大哥。那笑中透着一丝阴狠。   “你的意思....?”王大哥望着眼前之人,道。   “如果壶衍鞮单于被证明弑父,那单于之位岂不是要归他人?”冯姝依旧是谜一样的微笑,看着眼前的王大哥道。   “左贤王是匈奴众王中最有资格继承王位的人之一,如果我辅助他杀了壶衍鞮母子,那么他便可以继承汗位。”在帐中轻轻踱着步子,王大哥的视线一直没离开正在踱步的冯姝。   只见冯姝停了一下,又道:“单于汗位,这么大的诱惑,左贤王不会不动心的。何况我基本可以肯定,他对我是动了情,不会就这么看着我死的。”   那谜一样的微笑忽然发散开来,冯姝扬天大笑两声,王大哥听得清楚,那笑声中透着些许凄凉。   王大哥内心此刻不知为何寒了一下,低着头思考着,冯姝没看他的表情,依然沉静在自己的思路之中。   “那现在缺的就是最后一根稻草了。否则即便女尸出现,颛渠阏氏可以否认。即便颛渠阏氏承认了,她也可以都揽在身上与他人无关。”王大哥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抬头对冯姝道。   冯姝微睁着双眼,愣了愣,这一点倒是她还没想过的。   “是的,还需要继续查。”像是总结似的发言,而后冯姝低头看着王大哥,郑重道:“王大哥,哦不是,师父。”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冯姝突然改了口。王大哥听着却笑了笑,道:“你还是叫我大哥吧,这样不显老。”   冯姝听他这么一说,一同笑了起来,道:“还要麻烦王大哥帮忙。”   “你说,只要我能帮的,定当竭尽全力。”王大哥一脸爽快的答应着。   “需要王大哥暗中相助查找证据,我需要的是能至他们母子于死地的证据。”风吹了进来,冯姝双手裹了裹衣服,看着王大哥郑重道。   王大哥迎着她的目光,停顿片刻,似乎不忍拒绝,道:“好。”   “我会立即派也坤去找左贤王,叫他做好准备。”冯姝眸中露出一丝寒光,直直看着王大哥,道。   “你准备怎么跟他谈,如果他不听你的,或者准备不足呢?”王大哥似乎略有担心,道了句。   “大哥放心,我不会做无把握之事的。”冯姝像是极为笃定的道。   王大哥听她这么一说,倒是噗呲一笑,道:“你做的无把握之事还少吗?来匈奴和亲就是最没把握的事情。”   冯姝一愣,忽然尴尬一笑,道:“你就别老拆我台了。”两人便这么微微笑着聊到了很晚,冯姝想着要送王大哥去休息,却一时不知道该往哪里送。   王大哥道了句要往也坤帐内休息,担心冯姝怀着身孕,夜太凉,晚间路不好,便自己滚着轮椅离开了冯姝帐篷。冯姝原本还想相送,但见他坚持便也没说什么,目送着王大哥艰难的离去。   送走王大哥,冯姝也不梳洗了,轻轻退去衣裳,挂上一旁,关上帐门,躺到了床上。   微微闭上双眸,等到油灯快要耗尽之时,冯姝忽然睁眼,自言自语道了句:“王大哥怎么突然来了?”这个人虽然是十分信任之人,可他是匈奴人还是汉人,为什么会在崖底下,腿是怎么残废的,冯姝却一无所知。   像是觉得自己有些想多了,冯姝略微一哂,连王大哥都不相信,还能相信谁?冯姝啊冯姝,胡思乱想些什么?   单于王庭带来了她的消息,渥也迷稍微放心了些。将也坤迎上座位,吩咐手下的人倒了些茶水过来。渥也迷面无表情,看着也坤,道:“快生了吧。有没有受寒生病,她是南朝人,怕不会适应北方的气候。”   “没有,阏氏很好,爷已经问过好几遍了。”也坤倒也不急,徐徐道。   渥也迷方才察觉原来自己已经问了好几遍了,不免有些尴尬。低着头看着桌案,不好意思的小声道:“哦,是吗?”   “那你回来是做什么的?你不在那边好好照顾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渥也迷突地抬头,朝也坤微怒道。   “也坤回来是阏氏的意思,阏氏有话要传达给爷。”也坤镇定道。   渥也迷稍微愣了愣,疑问:“什么话?”   “阏氏已经查出杀害狐鹿姑单于的凶手,但是她需要爷的帮助。”也坤不急不缓,道。   渥也迷大惊,双目圆睁,而后镇定下来,淡淡问了句:“她怎么知道的?”这话像是说给也坤听的,也像是在询问着什么。斜着眼瞅着也坤,像是在寻找什么答案似得。   “阏氏聪慧,自然能猜得到,查的到。”也坤一脸淡然,迎着渥也迷的目光,淡淡道。   “阏氏现在要做的就是举报壶衍鞮单于母子,但是她需要爷帮忙。”也坤看着渥也迷,淡淡道。   渥也迷目光忽然沉了下来,低着头像是在思索什么。“阏氏说举报了他们,爷就可以名正言顺成为匈奴的单于了。”也坤看着渥也迷,继续道。   渥也迷阴着脸,低着头,半响不说话,也坤坐在一边望着他也没说话了。   好几分钟过去了,两个人都不说话,帐内突然一副死寂般的沉默,就像静止的画面一样。“救她。”两个字从渥也迷浑厚的喉咙里破空而出,铿锵有力,打破了这死一般的静默。   “爷想好了。阏氏可不知道您也参与其中了。如果到时候壶衍鞮反咬一口,您也脱不了干系。到时候不但救不了她登不上单于之位,甚至有可能背上千夫所指的万世骂名。”也坤定定看着渥也迷道。   渥也迷不说话,也没有看也坤,只是将桌上的一碗酒干了。而后又从旁边的酒缸里满上一碗,再干。   “如果阏氏知道您是帮凶却如此陷害她,她恐怕也不会原谅您的。”也坤见他连喝了几碗酒,寻思着渥也迷心里大概是不好受的。   “所以要好好计划一番,没有退路。我不能让她和孩子出事。”渥也迷干完一碗,抬头静静看着也坤,道。   “如果失败了呢?”也坤知道这里面的难度,搬到壶衍鞮母子哪有那么容易,即便他们到了,匈奴有称王资格的人好几个,也不一定轮得到渥也迷。   “在本王眼里,就没有失败二字。”渥也迷坚定的目光,囧囧有神地看着也坤,定定道。“失败的人事没有借口,也没有如果的。”虽然这样说,其实他心里也清楚,如果失败了,很有可能他会死无葬身之地。   “召集众将领,帐内议事。”渥也迷定定看着也坤,深沉道。   不一会儿的功夫,也坤便将十一二人引入渥也迷帐内,渥也迷端坐首位,看着一众身着铠甲的属下,沉着道:“阏氏传回来消息,说查到了杀狐鹿姑单于的凶手是壶衍鞮母子。请本王协助揭发他们,而后顺利当上单于。大家怎么看?”   渥也迷瞅瞅左边又看看右边,有几个人低着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还有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此言真假,也坤站在一旁低着头也没说话。   “左贤王可不能因为一个女子害了自己。”右将军怕有什么不妥,道。   “是啊...这可是大事..”随后有几个人复议跟随,小声道。   “单于之位向来都是一盘赌局,背水一战方能统领匈奴。我们跟着左贤王这么久难道不希望我王登上单于大位吗?”也坤忽然怒吼一句,倒是把在场各位吓了一跳,就连渥也迷也愣了下。   随后自然有跟随者附和,唯唯诺诺点头的好几人。“虽说有理,但还需谨慎,一是证据,而是充足的兵马准备。壶衍鞮单于不会白白等死的。”众人中一个当户说了句中肯的话。   渥也迷听了微微点头,以示赞许。“现在王庭的实力还不足与跟壶衍鞮对抗,毕竟他刚收编了右谷蠡王,只怕....”另一位当户有些忧虑,微微摇着头道。   “骨都侯的意思是就这么算了,等壶衍鞮单于处死阏氏然后了事?”一位当户朝那摇头的人揭余道。“最好是里应外合,联系下右谷蠡王和其他藩王。”那摇头的骨都侯朝那当户看了一眼道。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眼下能合作的有几位?”又骨都侯看了看渥也迷,满脸忧虑,皱着眉头道。   渥也迷看看在场的众位,沉默许久,终于正色道了句:“如果准备不当,或者还有犹豫,本王不会勉强,毕竟死生大事。本王也不能草率。”事实上他自己也还有许多问题需要考虑。   比如,所谓的证据是否充分,能否将人置之死地。第二,他是真的要杀壶衍鞮母子吗?毕竟他们对他也算不错,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第三、就算证据充分壶衍鞮不承认怎么办,搞不好会打起来。   第四、打起来怎么保证会赢,而不是壶衍鞮嬴,或者其他人渔翁得利。第五、如果壶衍鞮把他供出来,反咬一口,他渥也迷该如何应对。第六、如此凶险局面又怎么保障阏氏母子安全等等....   渥也迷感觉头痛欲裂,但脸上却还是那副镇定表情,仿佛任何大事任何麻烦都不能将他撼动似的。   会议开到很晚才散,三三两两的人群出了帐篷,渥也迷一个人静静待在王帐内。坐了一下午的屁股似乎都已酸疼。   由于多数人的不赞成,他最终没能下决定去赌这一把。不是不赌也不是不救,而是他必须做万全准备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第二十四章、请左贤王(下) - 汉双姝 - 未知   渥也迷感觉头痛欲裂,但脸上却还是那副镇定表情,仿佛任何大事任何麻烦都不能将他撼动似的。   会议吵吵嚷嚷的开到很晚才散,三三两两的人群出了帐篷,渥也迷一个人静静待在王帐内。坐了一下午的屁股似乎都已酸疼。稍微挪了挪,渥也迷站起身来。望着帐外,眼眸深邃,也不知在看些什么?   由于多数人的不赞成,他最终没能下决定去赌这一把。不是不赌也不是不救,而是他必须做万全准备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会议散了,渥也迷一个人待在帐内想了许多。他渥也迷不是一个可以随便失败的人。忽然想到小时候和壶衍鞮一起骑马射箭的时光,皱着的眉头更是拧在了一块似的。   “大哥,那头猛虎射到了给我可好。我想给母亲送一张虎皮披风。”那驰马的小孩朝面前正在马上奔驰的大男孩喊道。边喊着边拿衣袖拭去嘴角的鼻涕,大概是马儿跑的太快,被风吹的缘故,不自觉的流了鼻涕出来。   “好啊,你阿囊(匈奴母亲的音译)肯定会很喜欢。”那大男孩朝身后望了望,弯弓一箭发出,正中了前面不远处一只猛虎。   像是突然什么画面插进来似的,渥也迷又想到那个大着肚子面容憔悴的女人,此刻正等着他去救她们母子。内心此刻告诉他,他必须救她们,他别无选择。因为那是他的孩子,不管这个女人他要不要,但这个孩子他是必须要的。   没有一个匈奴男人是可以放弃自己孩子的,那是匈奴男人的耻辱。   像是被什么东西堵在胸口,渥也迷只觉得一股闷气郁结在胸口,久久吐不出来。站起身来,朝门口挪动步伐,望了望天空中几颗闪亮的星星。   踱着步子也不知道走到了何处,突然一个人影出现在面前。渥也迷定睛瞅了瞅,晚上光线太暗,看的不是很清楚。只是觉得那身影似乎像极了一个人。   却见那人手里握着一只白鸽,另一只手将一卷小东西插到白鸽脚底,捧着白鸽将之放飞。   渥也迷未敢打扰,凑近仔细看了看,瞳孔开始放大,面部狰狞,那人正是——也坤。   也坤这是做什么?渥也迷忽然心生不祥预感。他能坐稳左贤王这个位置,除了出身贵族之外,跟自身心理素质和能力也有很大的关系。毕竟没有任何依靠的大权在握,靠的最终还是自己。   暗淡的空中,几颗忽闪忽亮的星光摇曳着,那放飞鸽子的人并没有发现,有一个人躲在暗处观察了许久。   “来人。”等也坤离去,渥也迷怀着些许不安回到自己大帐,脸上却一副什么事情都没有的表情。大约思索了许久,也不知什么时候,只听他忽然叫了一个卫士进来。卫士微微向坐上之人躬身行礼。   “去把右将军和骨都侯请来,不要惊动任何人。”渥也迷神色有些吓人,坐在上位,一字一句道。领命的守卫见他面色不对,不敢怠慢,略一躬身便匆匆出来了。   时间快到下半夜了,帐内三个人此刻都还没有睡意。渥也迷双眼望向帐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而后朝左边正在看着自己的骨都侯道:“孤涂,你去查查也坤,看他最近都有跟什么人来往。”   油灯飘逸,忽明忽暗,孤涂坐在蒲团上,木讷的望着眼前正在深思并未看他的渥也迷,张了张嘴,似乎想要问什么,却并未问出。   “居日,你选一个得力之人去龙城保护阏氏和小王子。”看了看右侧的一脸震惊之人,渥也迷并未多做解释,只是下命令。   “还有,你亲自去找一趟右谷蠡王,跟他密谈本王有意找出杀害狐鹿姑单于凶手之事。”渥也迷静静注视着居日,今天刚开完会,想必他应该明白自己话中的意思。   “是。”居日虽然对渥也迷的突然安排有些吃惊,但到底还是听进去了。   “记住,今晚之事不要跟任何人透露,也坤也不行。”渥也迷左右看了看两遍之人,神情凝重,郑重道。   “是。”两人似乎都反应过来了,同时应答。   “爷的意思是联系右谷蠡王准备推翻壶衍鞮?”居日正色问道。   “不一定是推翻谁,先探探他的意思。”渥也迷忽然漏出谜一样的微笑,对居日轻轻道。   “可现在右谷蠡王身在王庭,并无实权,况且单于已经放过他一次了,他会再次反对单于吗?”居日似乎有些心神不定,问道。   渥也迷看着他笑了笑,道:“权力和女人是男人永恒的追求。”他的微笑中露出一丝狡邪,看得人不寒而栗。   “他现在是没权力,但他还有旧部,还有匈奴贵族的人脉。”那狡黠的微笑慢慢弥散开来,辐照这整个大帐,只听他顿了顿,道:“更重要的是,他人在龙城,壶衍鞮现在并不怀疑他。”   说着最后一句的时候,语气更加重了。居日听他说的有理,微微点头表示赞同。   天慢慢就亮了。萌萌的天际射出一线光亮。   他们谈了一夜,终于两人从帐内疲惫的走出来,各自朝自己大帐的方向走去。渥也迷目送他们出了帐门,心中七上八下,这几夜他恐怕是要失眠了。   “阏氏,快看,爷派居日大人给您送来了礼物。”格颖像是自己收到礼物似的,兴高采烈的向冯姝展示着手中的物件。冯姝瞟了一眼,却也没心情看。不过是一些小孩用的玩具和女人穿的衣物首饰罢了。   “几位阏氏里恐怕爷最宠爱的就是您了。”格颖脸上毫不掩饰的挂着洋洋笑意,收拾着朝冯姝走来。   “放着吧。”冯姝冷冷道了句。格颖愣了愣,却也没说什么,乖乖把东西放到一旁的箱子里。   “叫你帮忙扎帐篷,扎了吗?”冯姝坐在床上,看着格颖问道。   “恩,扎了。按照阏氏的吩咐,都是我一个人弄的,扎在离单于大帐很远的地方。可费了好多劲道。”格颖边放东西,边嘟囔着。   为了不被人发现她跟王大哥来往过密,也为了不让壶衍鞮母子发现王大哥存在,她只有把他安排在离单于大帐较远的人口密集的地方,每日让颖儿偷偷送点吃食。毕竟王庭这么大,人这么多,壶衍鞮也不会每个人都认识吧。   “小心驶得万年船。”冯姝自言自语,并未看格颖,却又像是说给她听的。   “你替我转告王大哥,我不去找他叫他不要再过来了。”冯姝深深注视着远方,虽然什么也看不到。   “恩,好的。”格颖爽快答应着。冯姝瞥眼看了看她,又问:“也坤回来了吗?”   格颖恭敬的站在冯姝身边,轻轻道:“还没。”“怎么还没回来?”冯姝略有不爽的看着她,道了句。像是十分着急,颖儿看出来了,安慰了句:“阏氏放心,也坤大人终究会回来的。”   冯姝经不住心中扑哧一笑,却没表现出来,寻思:我还不知道他终究会回来的。   “你今天去王大哥那边,他有没有跟你说案情进展的怎么样了?”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冯姝转头问道。   “说是说了,不过还要阏氏多等几日。说是还需要时间。”格颖依葫芦画瓢似的重复着王大哥的话。冯姝听了倒也不急,只是转头安静下来,抚了抚肚皮,陷入沉思。   “不过...”格颖似乎想到了什么,仰着头望着帐篷顶端,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   “不过什么?”冯姝撇头问了句。   “这个王大哥好像有点面熟哦,不知道在哪里见过?”格颖低头一脸纯真的看着冯姝,道。   “你见过?你确定?”冯姝似乎有点不敢相信,她是知道格颖从小就生活在王庭的,长这么大还从没离开过王庭。王大哥刚到王庭,他们怎么会见过?她必须准确确定才行。   “嗯...不记得了,就是觉得好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格颖一边想一边向冯姝道。   “不可能,你从小到大都没离开过龙城,王大哥也是第一次来,你们怎么会见过,这几天见过吧。”冯姝似乎不相信,略微打趣的道。格颖见她这样说,注视眼前之人许久,双目圆睁,道:“不可能的,如果没见过肯定不会有记忆。”   “那好,你告诉我你们在哪里见过?”冯姝微微一笑,双手捧着肚皮,望着一旁的格颖,道。   “这.....”格颖再一次仰着头,两眼望着帐顶,虽然笃定他们见过,但是她此刻脑子就像短路似的,实在想不起来到底再哪里见过这个人了。   日光中,一只白鸽轻轻落在一定帐篷外,白色的小帐篷内突然一个坐着轮椅的人,滚着两个轱辘慢慢出来了。白鸽像是识的人似的,轻轻落在那人肩膀上。   那人将白鸽握于手中,从腿部抽出一张小小的白帛。注视着手中不到10m长的白帛看了许久。而后轻轻的藏在了袖子里。    第二十五章、幼子被杀 汉匈将战 - 汉双姝 - 未知   居日已经用最快一匹马派人去左贤王王庭汇报了。此刻冯姝正躺在床上准备生产。按照巫医的指示她这几天都需要躺在床上,因为孩子出生也就在一两天时间内。冯姝自己也会医术略微判断心知自己是到了生产的时候了。   “格颖,也坤回来了吗?”冯姝斜躺着靠在床榻的椅背上,身上盖了层厚厚的锦被,已经是快要入冬的季节了,保暖的错失自然少不了。这不格颖就在一旁帮小婴儿缝补以便早期之用。   “阏氏,都这个时候了,你该是把孩子生了再说,其他的就别管了。”格颖像是有些不满意,稍微多嘴了句。冯姝微微皱了皱眉,侧身望着格颖,道:“身家性命之事,岂能不担心。”   “也坤将军回来了。只是因为你最近身子不适,不便打扰。”格颖见冯姝似乎略有不悦,便停下手中活计,郑重道。   “误我大事,快去请他过来。”冯姝微怒,斥责道。格颖见情况似乎不妙,怕冯姝生气动了胎气自己恐怕是承担不起的,于是答应着便出去请人去了。不一会儿也坤便被格颖带到冯姝帐内。   “也坤参见阏氏。”也坤俯身微躬,冯姝颔首侧目看着他,似乎等待着他的回复。   “左贤王十分关心阏氏母子安全,但由于王庭众将反对左贤王目前尚未答应。”也坤坚定的目光投向冯姝,道。见冯姝微有失落,张了张嘴似乎准备说什么,格颖来了句:“此事恐怕也不是这时候说的,还要等阏氏生产后再定。”   “孩子生完之后不知还有没有命活?”冯姝没有看他们,忧郁的目光更加暗淡,低头注视着自己的肚皮,轻轻抚摸。两人听她这么一说瞬间不敢做声了。帐篷内一片死寂般的静默。   突然,冯姝暗淡的脸色紧紧皱在一起,扭曲已不成样子,抚摸着肚子嗷嗷直叫:“快,快叫巫医,要生了。”帐篷内众人瞬间紧张起来,也坤赶紧朝格颖道:“你照顾阏氏我去叫人。”   说完,也坤拔腿快步跑出帐外,格颖一脸着急,却不知该从何处下手,慌张着两手左顾右盼,毕竟她也从未经历过如此之事。   冯姝躺在床上,双手紧紧抓住被褥,指甲像是要深深嵌进去似的,浑身都在摇晃着反抗着腹部的不适。一张脸早已皱的不成模样。   不一会儿也坤便带着巫医进入帐内,按照巫医的吩咐,除了产婆和格颖之外,其他人都退出帐外来。   “来,吸气。”按照产婆的吩咐,冯姝虽是满脸大汗,仍然深吸一口气。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下,格颖一脸焦虑替她轻轻擦拭。一旁的巫医手里握着个东西,一边转圈一边嘴里叨叨不知道在念些什么。大概是匈奴的习俗,此刻也没人顾得上注意这些了。   “啊...好痛..”冯姝痛苦的叫喊着,产婆趴在她两腿之间,大声道:“忍住,快出来了。再来。”   “不行了,我不行了。”冯姝双目圆睁,微微抬头,而后重重躺了下去。格颖按照巫医的指挥将一旁炉子上的热水烧起来。火炉不大,按照指示格颖需要烧很多热水才够用。   “快出来了,再用力,用力。”产婆抬头看了看正在努力生产的冯姝,而后埋头在冯姝两腿之间。   “啊....不行了。”冯姝拼命叫喊着,然而一切似乎都是没用的。“头出来了,出来了。”产婆像是鼓励似的,冯姝听她这么一说,更是加重力道,深吸一口气,两手紧紧掐着被褥。   “哇...”只听一声婴儿啼哭,产婆欣喜道:“生了.生了。”帐内众人皆是吐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冯姝因为生产过度,在听见婴儿一声啼哭之后便一头倒在床上昏迷过去。   整整昏迷一天之后,冯姝微微睁开双眼,有气无力,感觉浑身都像裂开一次似的重新组装起来。格颖将一团黑色锦被裹着的婴儿抱到冯姝面前,笑道:“阏氏,小王子顺利生产。”   冯姝用了很大的力气侧头看了看,微笑道:“孩子健康吧,是男孩吗?”却见那婴儿皮肤白嫩小小的头颅,此刻正一眨一眨的看着自己。冯姝瞬间就喜欢上这个孩子了,这是她的孩子,就像她的生命一样,已经和她成为了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健康呢,是男孩,小王子。”格颖边给冯姝看孩子,边笑着道。   “阏氏生产,我是来看她的,为什么不让进?”帐外不知谁在叫喊,听声音像是女人的声音,冯姝朝帐门口的地方看去,而后瞧了瞧颖儿。格颖会意将孩子放在冯姝床榻上,朝帐门外走来,将头探出门口瞧了瞧。   “按照左贤王吩咐,在左贤王未到之前,任何人都不得在未经阏氏许可的情况下进入帐篷。尤其是颛渠阏氏您。”格颖一眼便瞧见颛渠阏氏站在帐外,心中虽有顾忌但是左贤王之前对于阏氏生产有过交代,此刻她也只能实话实说了。   颛渠阏氏站在帐外身后跟了两个侍女,气红了双眼,两个守卫拦在眼前也不好硬闯,更不便失了阏氏身份,狠狠瞪了格颖一眼。怒甩衣袖拂袖而去。   格颖不好意思的望着颛渠阏氏离去,心中咯噔一下,想来这次是得罪人了。进入帐来,冯姝微微抬头问道:“是颛渠阏氏?”   “是的,左贤王吩咐过,为了保证您和孩子的安全,不让任何左贤王庭之外的人接触您这。”格颖一边进来一边向冯姝道。   大约快到夜晚的时候,冯姝辗转反复,大概是孩子老是哭闹加上身子不适的缘故,老是睡不着。冯姝一脸的烦躁,朝抱着孩子的格颖微怒道:“把孩子抱出去吧。”   格颖此刻正在哄着孩子,这一夜的哭闹吵的大家都睡不好觉,可是怎么了得。听冯姝这么一说,便只能抱着孩子离开了帐篷,以免吵着冯姝入睡。   孩子的哭声越来越远,渐渐地帐内开始安静下来。冯姝微闭双眼,准备入睡。忽然,一声惨叫,冯姝瞬间睁开双眼。大声道:“格颖,怎么啦?”   帐篷外传来女人的哭叫声,冯姝听的清楚,那是格颖的声音,却不知此刻发生了什么?   “小王子,小王子....”格颖跪在地上,大声哭喊着,这哭声撕心捏肺,震破了这沉寂的夜空。黑色锦被放在地上,本已和这无边黑夜融为一体,奈何那一泊鲜红却提醒着这是那婴儿的锦被。   一个黑衣人飘然而过,瞬间淹没在这一抹黑色的夜幕之中。帐篷外的守卫听到格颖叫喊,迅速赶了过来,除了跪地痛哭的格颖却不见任何人。   冯姝心像是突然空了似的,六神无主,双腿不能动弹,她只能从床上噗咚一声趴下来,用双手一步一步向前艰难爬行。双目满布着恐怖的血丝。惟愿她的孩子不能出事。几个侍卫闯进帐来将冯姝围了起来,左右探查看有没有刺客进入。却不敢打扰冯姝匍匐前进的步伐。   冯姝也顾不上他们径直向帐外爬去。此刻,居日带着一众人手已经在帐外开始搜索了。如此大的动静很快就惊动了王庭许多人,包括壶衍鞮单于和颛渠阏氏。   左贤王渥也迷终于在第二天清晨马不停蹄的从左贤王王庭赶了过来,然而他还是来晚了一步,孩子在他还未见得一面的时候便已经亡故。就像是把他的心剜了一样的痛苦。然而此刻他还要镇定下来,因为穿榻上的冯姝似乎已经疯狂了。她一口咬定是壶衍鞮和颛渠阏氏下的毒手,渥也迷陷入了艰难的抉择之中。   “一定是他,一定是他们。昨天颛渠阏氏还要进来,没让她进来。他们就害死了我的孩儿。”冯姝双眼血红,抓着渥也迷的手臂,拼命的摇晃,边摇晃边说。   “好好...本王知道了。你先好好休养。本王会查清楚为我们的孩儿报仇的。”渥也迷一手被冯姝抓的死死地,一手轻轻拍打着她的脊背,语气温柔的安慰道。   待把冯姝哄得入眠,渥也迷召见了居日和格颖。却见格颖一脸必死似的,双腿哆嗦着跪在地上,薄唇颤抖的说不出话来,更是不敢看眼前的左贤王。渥也迷略过了她,他不相信她有那个胆量,直直看着一旁的居日。   “恕属下无能,没搜到黑衣人,请爷处置。”居日被渥也迷这样看着倒是一脸镇定,跪在地上,低着头道。   渥也迷低头深深注视眼前二人,良久未发一言。他是知道格颖没这胆量的,但是连居日都没有搜索到,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呢?能在王庭来去自如不被发现,杀人之后还能瞬间逃脱不被居日他们抓住。   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很可能就是王庭中人,或者,自己人?渥也迷不敢相信,他不敢相信有一颗地雷就这样时时刻刻埋在身边,让人不得安宁,防不胜防。   帐外窸窸窣窣传来不断的脚步声,渥也迷吃惊的抬头,看了看帐外。只见从帐外走进一个人来,那人一脸关切,七尺高的身段,披着一身棕黑色披风,甚为威风。原本虚弱的已经入眠的冯姝此刻被外面的动静惊醒,疲惫的睁开双眼,却见壶衍鞮正带人进入帐内,与渥也迷两相对望。   “单于这是何意?”渥也迷冷笑一声,斜眼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壶衍鞮。   “哥哥没照顾好你的孩儿,哥哥心里有愧...”支支吾吾的,壶衍鞮脸色十分尴尬,想要多说些什么,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能解释的清楚。   “哦,所以单于就带了这么多人过来,将帐内围个水泄不通,是怕我报复,想将我们一网打尽吗?”渥也迷没有动,仍旧斜着眼,一双冷眼微笑着射向壶衍鞮。   “渥也迷,请你相信我。孩子的死跟我无关。”壶衍鞮有些着急,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毕竟孩子死在他的地盘,又怎能跟他拖的了关系。   “咻咻”也坤和居日同时从腰间抽出一把闪亮的弯刀,严阵以待,准备听候渥也迷的指示。瞬间壶衍鞮单于手低的两人同时抽出弯刀,四把闪亮的弯刀架在半空中,帐内寂静的空气凝固在一起,瞬间听不到任何声音,这份寂静仿佛都能把人闷死不成。   “莫要打扰了阏氏休息。”渥也迷转头看了看也坤和居日,再看看壶衍鞮,双方会意,均将弯刀收起。   “单于要是想杀孩儿早就可以动手了,甚至可以母子一起杀。我渥也迷何至于如此糊涂,分不清道理。”渥也迷忽然笑了笑,他原本有些不悦,但此刻剑拔弩张的,自己又是只身一人来的龙城。没必要跟壶衍鞮闹一番,否则吃亏的还是自己。   “这本单于就放心了。弟弟放心,本单于定将那杀害婴儿的凶手捉拿归案,还弟弟一个公道。”壶衍鞮单于紧绷的脸终于松懈下来,扯了扯嘴角,露出微笑来。   “报...”正当帐内剑拔弩张之时,帐外突然传来一声大吼,一个身着铠甲的报信之人冲入帐内,气喘吁吁地,单膝跪地道:“居次从乌孙传来消息。汉家右夫人得宠,左夫人入冷宫,居次请单于发兵,救居次于水火。”   “岂有此理。”壶衍鞮听来人报信,大怒,眉头紧锁,一脸阴沉。左手拂袖出的帐来。几十个侍卫跟在其后。   冯姝记得此刻所说的汉家右夫人应该是刘曲歌的姑姑解忧公主。两人辈分虽然在那,年纪却相差不多。定然是乌孙发生了什么事情,看来汉匈之间难免一场纠纷了。冯姝在想她该如何抓住这次机会来对付壶衍鞮呢。   一场大战即将开始,渥也迷在召开了单于庭大会之后也不得不返回王庭,做好军事准备。而也坤和居日被留在单于王庭保护冯姝,因为冯姝正在坐月子,此刻是万不能动身跟渥也迷离开的。   当然留下他们保护的还有一个目的便是查找凶手。原本渥也迷想亲自来查,却碍于国事不得不耽误。倒不是要帮壶衍鞮什么,而是一旦乌孙匈奴开战,汉朝必定支援,到时候事关匈奴生死,不得不早做打算。   在回王庭之前,渥也迷早已跟壶衍鞮谈好,确保冯姝安全,壶衍鞮自觉让渥也迷失了孩儿,又逢大战之际,倒也不便多说什么,于是答应了他的要求。   “阏氏。”在渥也迷离开之后,格颖仍然被安排伺候冯姝,然而此刻冯姝见着她便来气,还未等格颖近身,躺在床上便朝帐外大吼一声:“来人,将此奴婢拖下去杖责50。”还未等侍卫进来,格颖便吓的噗咚一声跪地,两腿哆嗦着,一脸苦泪求饶道:“阏氏饶命...”   听着帐外一声声凄厉的叫喊,冯姝内心瞬间舒畅多了,躺在床上,长长呼了一口气。   “阏氏,格颖昏死过去了。”帐外突然停止了哭喊与棍棒交加的声音,卫士跑进来向冯姝禀告道。   “罢了,下去吧。”冯姝并未看那人,只直直望着帐篷顶端,淡淡吐出一口气,道。   “是。”那人领命退下。   “阏氏。”也不知什么时候,帐外忽然有人亲切叫喊一声。冯姝听的清楚那是王大哥的声音,瞬间似乎受到惊吓似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朝帐外探了探头,却见王大哥此刻正坐在帐门外,原来是卫士将他拦在了帐门外。   “让他进来。”冯姝朝门外喊了一声。卫士领命,于是王大哥便滚着两边的轮子,慢慢挪动到冯姝身边。   “大哥怎么这个时候过来,甚是不安全。”冯姝拉着王大哥近前,朝帐外瞟了瞟,略微轻声的怪噌道。   “听说你这出事了,不放心过来看看。”王大哥倒是一脸淡然,微笑道。   “你们都下去吧。”冯姝伸着头朝帐门口仔细看了看,对门口的卫士喊道。卫士领命便一一退下了。   “身体还好吧?”王大哥关心的问了句。   “没事。只是可怜了我的孩子。”原本冯姝是不太喜欢这个孩子的,但到底是十月怀胎,那个母亲又舍得放弃,日子久了就自觉成了自己身上的一块肉了。自己身上的肉掉了,剜心之痛。说吧双眼便不自觉的流下泪来。   “流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你别忘了,你还要报仇。”王大哥伸出一只手,扯着衣袖擦拭着冯姝脸上的泪水,道。   “我已经查出来了,原来陷害你杀了狐鹿姑单于以及祁连山血战都是壶衍鞮母子一手策划的。”王大哥看着冯姝定定道。   “我早就猜到是他们了。”冯姝看着王大哥,一脸恨恨道。   “恐怕此次你的孩儿遇害也是他们的阴谋,我担心你在王庭的安全,只怕他们不久之后便会向你下手了。”王大哥定了定,眼底一丝冷光闪现,瞬间便似乎被什么淹没似的。   “嗯,大哥放心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冯姝坚定的眼眸向王大哥看了看道。    第二十六章、冯姝识人 反守为攻 - 汉双姝 - 未知   匈奴的秋季草场很快便枯萎了,枯黄的一片从地面直延伸到天际,微风拂过卷起一地的稻草屑沫。大帐内陈设依旧,冯姝躺在床上,斜靠着一边的床沿,现在她还不能下床,在床上躺了好几天,感觉整个人都快发霉了。   格颖因为失误被冯姝重罚,但好在冯姝还是好心肠,罚了之后依旧用她。只是颖儿却显得更加小心了,似乎生怕再有什么失误被冯姝打死了。   “王大哥最近几天还好吧?”冯姝问了句。探了探头看了看格颖。   “还好。”格颖不敢看她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收拾着冯姝吃过的残根剩余仓促的准备离去。   “单于和各位王都在准备进军乌孙吗?”冯姝见她没看自己,接着又问了句。   “是的,单于已经开拔去了乌孙,大概再过几天就到乌孙了吧。”格颖依旧不敢看冯姝,因为冯姝在询问也不敢立即离开,只是低头定在哪里等待冯姝询问好回话。那样木讷的站在那里,端着盘子,到让冯姝瞧着有些生气,白了一眼颖儿。   “你能不那么怕我吗?能不低头看着我说话吗?”冯姝像是微怒,斥责一声,看着格颖道。   格颖慌了神色,眼睛看了看冯姝,略有些尴尬,嘴角抽搐着,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端着盘子的手紧紧抓着盘延,站在那里左右都不是滋味。   “我并不是一个狠毒的女人,孩子的事我知道错不在你,不用每天这么诚惶诚恐的。”冯姝低沉了语气,像是安慰似的看着一边站着低着头的格颖道。   “谢阏氏....。”格颖眸中噙着泪水就快要落下似的,深深望着冯姝,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冯姝低头看着她,一时心软,像是有什么哽咽在喉,说不出话来。   “起来吧,王大哥那边凶手查的怎么样了?”冯姝顿了一会儿,对跪在地上之人缓缓道。   “说是查的差不多了,但是还需要左贤王协助。”格颖向一下子来了劲似的,泪眼圈圈的望着冯姝。   “左贤王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过来?”冯姝又问了句,说着已经转头准备躺在床上了。   格颖皱着眉头,似乎在想着什么,呢喃着:“左贤王那边正在准备战斗,倒没什么消息,只是王大哥.....”   “怎么啦?”冯姝双眼望着帐篷顶,淡淡问了句。   “日逐王,对,就是日逐王。”格颖像是忽然开了窍似的,大声道。这几日因为孩子的事情她倒是一时把这事忘了。之前就应该记起来那人就是日逐王的。格颖这样想着便脱口说了出来。   “什么日逐王?”冯姝略有疑惑,转头瞄了瞄格颖。   “王大哥就是日逐王先贤掸。”格颖激动的道。抬头望着冯姝,两眼冒着精光似的。   “什么?”心中咯噔一下,冯姝突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惊问。   “小时候,那时候我还跟着阿囊在放羊,日逐王有一次来参加王庭聚会,我见过他一次。”格颖手舞足蹈的,边回忆着往日时光边道。   没看到冯姝惊愕的眼神,格颖继续道:“可能那时候日逐王还比较年轻,现在年纪大了,怎么又突然缺了双腿,一时到没认出来。”   “你是说他是匈奴的日逐王先贤掸?”冯姝震惊的问着格颖,一边问一边思考着,寻找着关于这个人的所有记忆。   先贤掸,狐鹿姑单于之侄。且鞮侯单于之孙,且鞮侯单于病故。先贤掸之父被匈奴贵人拥立为单于,即位不久主动让位于狐鹿姑单于,改任左贤王。此后,先贤掸之父突亡,狐鹿姑单于以其子为左贤王,以先贤掸为日逐王。先贤掸遂不得立。   冯姝在匈奴待的久了,匈奴的大事自然有所了解。说起来这位先贤掸倒也是单于之位的不二人选,只可惜命途多舛,不但与单于之位擦肩而过,如今还落得一生残疾。   慢着,他是匈奴的先贤掸,他为什么会帮自己,他知道她所有的秘密。冯姝隐隐感觉一种不祥,内心七上八下,跳个不停。一股酸水似乎即将从胃里翻腾出来,冯姝只觉地极不舒服。胸口闷闷的连呼吸都有点困难了。   “你去吧,每天将先贤掸的所有行动汇报给我。”冯姝眼神黯淡下来,看了看格颖,忽然道。   正当格颖回答一声准备离去之时,冯姝叫住她,交代道:“记住,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他本人。再有差错,你的小命可就不保了。”格颖浑身一哆嗦,惊恐着连连答应着退了出来。   “来人。”像是还不放心似的,冯姝又像帐门外的侍卫喊道。一侍卫应声进入帐内。“帮我监视这个人的一举一动。随时像我汇报。此事任何人不得知晓。”“是”侍卫拱手退出帐外。   冯姝躺在床上反复思考着,这个人帮她的目的,他为何会出现在祁连山脚下刚好救了她,替她换脸。这个王大哥可从来没告诉自己他是先贤掸。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现在的冯姝已经是惊弓之鸟,她谁也不敢相信。也许对方没有什么图谋,但多做防范总是没错的。   想着那些在祁连山的种种,想着救她姓名的那个男子,内心翻滚着,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推断错误,还是自己太敏感了。会不会是颖儿在害他们转移他们的视线,也许这个姑娘跟自己孩儿的事根本脱不了关系呢?   也许王大哥有什么难言之隐,也许他就算是先贤掸又如何呢?他照样是帮她救她的那个人不是吗?脑子像快要裂开似的,冯姝只觉得一阵莫名的疲惫。浑身都没了力气,好想就此沉睡下去。   “阏氏。”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帐外进来,轻轻叫唤着,冯姝知道那是王大哥先贤掸。她早已交代过守卫,单于不在的日子,王大哥若是过来了不用拦着。   “王大哥。”冯姝微微睁开双眼,像是不认识似的,审视着眼前之人。王大哥突然有些不适,尴尬一笑,道:“怎么这么看着我?”   “没。只是从没听你说过你叫什么,来自哪里?你的家事什么的,有点好奇。想多了解你。”冯姝定定注视着眼前之人,眼中多了一丝假笑,道。   “我就姓王。从小就住在祁连山。”被冯姝这样看着先贤掸更加觉得不自在了,略微尴尬的笑道。   “哦。那你的父母呢?你叫什么?”冯姝突然觉得自己好笨,对于一个连叫什么都没弄清楚的男人,她居然能把自己身家性命都全盘托付,只因为他救过她?   “那个.....父母都是猎户,早就亡故了。”先贤掸眼神没有看冯姝,撇过一边,像是在回避冯姝的问话似的。   “哦,那大哥来找我什么事?”冯姝突然不问了,或者说她不知道该问什么了。   “我是觉得,你应该给大汉传书,好趁机攻击壶衍鞮。将壶衍鞮截杀在乌孙。”先贤掸见冯姝冷眼看着自己,心中突然有些虚了,但还是郑重道。   “如果汉朝需要,我们到不妨透露一点消息给他们。”先贤掸看着冯姝,眸中神情有些复杂。   “哦?”冯姝斜着眼瞧了瞧眼前之人,心中七上八下的,倒是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了。   “你想,就算你查清楚狐鹿姑单于之死,有了证据,只要壶衍鞮不死你也奈何他不得,眼下他带兵去了乌孙,正好是截杀的时机。只要乌孙汉朝何兵,我们在堵截。壶衍鞮有可能就回不来了。”说这句话的时候,先贤掸眼底冒着寒光,冯姝清晰看到了那一缕深寒。   也许他说得对,有证据是一回事,能不能将他法办却又是另一回事了。如果能在乌孙战场将他截杀,那总比等他回来做好准备,自己什么援助都没有要好得多。冯姝这样想着,越发觉得先贤掸说的有些道理了。只是如何跟汉朝沟通传信,她却有些为难了。   早前的时候是他送给她的白鸽,她想着那些白鸽能认识她也能认识他,说不定她所有的传信他都看过。现在还能用这个吗?冯姝犹豫了。   “大哥说的有理,此事我知道该怎么办了。”冯姝扯了扯嘴角,微微一笑,道:“大哥先回去休息吧,此事我会办好,大哥只需帮我搜集证据好帮我洗脱罪名即可。”   先贤掸看着她,犹豫着,寻思她能有办法通信汉朝吗?不需要他帮忙吗?还是她觉得找证据比较重要?他似乎突然有点不太了解这个姑娘了。   见对方一脸愕然看着自己,冯姝推了推他,笑道:“大哥放心了。我有办法的,如果我没猜错汉朝的使臣估计也快到了。”   她这样一说先贤掸倒是一愣,随后一想也对,如果汉朝要跟匈奴打仗,必定会派人来通知和亲公主的。是接她回去还是请她帮忙,要等汉使来之后沟通之后才能确定,又岂是几封书信可以定的。这样想着先贤掸便辞了冯姝退出帐来。    第二十七章、王庭之战 公主杀人 - 汉双姝 - 未知   壶衍鞮单于离开王庭已经快一个月了。雨滴沥沥下个不停,从昨天晚上一直下到今天。噼里啪啦的雨声滴在帐篷顶端和两侧,滋扰一夜,让人不得安睡。冯姝动了动手脚,感觉身体已经完全好了似的,坐月子一个多月,冯姝感觉自己都快在这床榻上发霉了。   原本孩子的事情还没弄清楚,冯姝想着是否要在王庭多待些时日。但转念一想,壶衍鞮母子处处想要至自己于死地,如果不趁着此刻壶衍鞮单于离开王庭之际离开,恐怕再过一段时间他若是回来了,自己想走都走不了了。   又想着眼下汉匈大战在即,汉朝使臣知道她现在嫁给了左贤王,如果有汉使来找她,很可能直奔左贤王王庭。   不管汉使去哪里,最重要的是,冯姝还有许多事情未完成,她还不想死。所以必须离开这个随时有可能让自己丧生的地方。这样想着便嘱咐手底下人趁着外面下雨没太多人关注之际赶紧离开。   冯姝一群虽然准备悄悄离开,但毕竟侍女卫士好几十人,加上行车辎重,所以还是闹出了动静。刚出王帐不多远,便被迎面赶来的一骑人马拦住了去路。   “颛渠阏氏有令,任何人不得离开王庭。”为首的一人身着重金属铠甲,身后跟了几十个身着银白色铠甲的武士。各个手挎弯刀,一种蓄势待发的气势。   冯姝隐隐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劲,但哪里不对劲却一时也说不出来。坐在一张不大的板车上,格颖给支了个白色棚子就当是高级车使用了。   “请汉朝公主跟我们回去。”那为首的卫士向冯姝较为有礼貌的说了句。   眼前的居日带着几个卫士挡在前面,此刻不知该怎么办,回头看了看冯姝,见冯姝正抬头望着自己,略微点头。于是便跟着那些卫士返回去了。   待进入帐篷不久,冯姝一直不安的心,似乎更加不安定了。她没有让格颖去通知王大哥,因为此刻她感觉似乎某种危机正渐渐迫近自己。要是让人发现王大哥,可能他会有危险也说不定,此刻还是彼此不联系好。   正这样想着的时候,外面忽然呼啦啦跑来一群人,冯姝听得见人脚步的声音,凭声音判断应该有上百人左右。帐篷各个方位都印着来人的身影。冯姝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似乎被包围了。   “阏氏。颛渠阏氏派人将我们包围了。”居日忽然进入帐内对冯姝道。听那口气似乎有一丝担忧。   “此刻汉匈大战将开,我是汉朝公主,恐怕他们是不会放过我了。”冯姝转头深深看着居日,忧心道。   “左贤王有吩咐,无论如何都要保护阏氏周全,居日定当誓死保护公主。”居日右手紧了紧腰迹的弯刀,左手握拳放在胸前,像发誓似的定定道。   “能突围吗?”冯姝望着居日,眼前的男子有一种匈奴人的黝黑与刚毅。   “...”居日不做声了,他们就几十人,说实在话,即便是他自己如果王庭准备妥当,完全突围也不是说说就能定的。   “来人啊?把这个汉朝妖孽给我杀了。”不知是谁在帐外一声大吼,冯姝听得清楚,那是颛渠阏氏的声音,心中当的沉了一下。   “阏氏为何要杀我?”冯姝听到声音疾步走到帐外大声道,却见颛渠阏氏一双眼犹如阴鸷,正虎视眈眈看着自己。居日握着弯刀紧随其后,颖儿看了看颛渠阏氏又回头看了看冯姝,一脸焦虑与恐惧,却不知该如何是好,也不知今日会生还是会死。   “杀你还需要理由吗?你毒杀我夫狐鹿姑在先,妖媚左贤王在后,挑拨单于与左贤王关系,就此三条杀你百遍都不足为过。何况你还是汉朝奸细,如今单于为了对抗汉朝远途奔袭,难道我们不该拿你这汉朝公主祭旗吗?”   颛渠阏氏双眸漏出一丝冷光,阴狠的注射着眼前的女子,说完嘴角扯了扯,一声阴笑。   “第一、我没有杀人,第二、我不是妖妃,第三、我没有挑拨谁的关系也没那个本事,第四、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况且我是嫁到匈奴的阏氏,早已是匈奴人,颛渠阏氏如此对我难道就是长生天之意吗?就不怕左贤王心生怨恨。”   说最后一句的时候,冯姝说的尤其大声。之所以这样说是为自己辩解也是向手底下人说的,不然大家岂不认为她冯姝就该死。她首先要告诉众人她冯姝不该死,而且死了之后还有什么后果,让大家掂量着办。   “你这妖女,休得胡言,留你不得。”颛渠阏氏心想女人几次三番都能从王庭逃脱,还能让渥也迷如此爱护不惜与自己和壶衍鞮作对,她的能力不容小觑,如果再不杀了此人,恐怕以后会乱了壶衍鞮大事。   好在此刻壶衍鞮和渥也迷都不在,正是天赐良机,颛渠阏氏王庭独大,杀了此人正好。   说罢颛渠阏氏向身后伸了伸手,身后左右立即有卫士开始慢慢行动了。   颖儿见此阵势两眼慌了神色,一步一步退到冯姝身边,她原本在冯姝前边的,这一刻已经退到冯姝左侧了。   冯姝见卫士也正向自己靠拢,挪动步伐渐渐向帐内退去,倒不是要后退,而是她的青铜剑便在帐内的桌案上,此刻,她需要一把剑。   居日向两边使了个眼色,立即有卫士向帐篷两遍围拢。   “居日,你是匈奴人,今日之事与你无关, 你最好不要找死。”颛渠阏氏语气稍微和蔼了些朝居日道。   “请颛渠阏氏恕罪,左贤王有交代,如果小阏氏有什么不测,居日项上人头难保。”居日定了定,神色镇定的道。   “糊涂,这样做便是为了左贤王为了匈奴好。他日左贤王怪罪,本阏氏定当护你。”颛渠阏氏微怒,朝居日小声吼道。   “居日不敢,还请颛渠阏氏慎重。”居日望着颛渠阏氏,低声道。   擒贼先擒王,冯姝担心如果颛渠阏氏将居日说服,恐怕没有保护自己一个人更难逃脱了。与其如此倒不如趁他们还没动手先下手为强。   虽说才坐完月子,但身体恢复的还不错。只见冯姝退到案旁,偷偷将青铜剑握在手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个箭步冲到颛渠阏氏身边,还没带众人回过神来,冯姝的青铜剑已经到了颛渠阏氏脖子上。   “呲”一声,那凛凛寒光冰凉的从皮肉间擦过,瞬间,一道血光溅飞。可怜颛渠阏氏还在与居日说话之际便被人毫无察觉的斩杀了。   身体重重倒在地上,激起一地的泥水,溅在颛渠阏氏身上。身边众人从来未曾发觉这个汉家公主还会武功,都睁大双眼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切。可事实就这样发生了,而且谁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这一切就这样忽然发生了,在毫无人察觉的情况下,连居日都睁大双眼,嘴张的半开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之人。   将青铜剑咻的一声插入剑柄,冯姝略微定了定神,神情淡定的望了望众人道:“非我无情,实乃颛渠阏氏非要置我于死地。无奈本人不得已将其斩入剑下。”   周边众卫士手中的弯刀还未抽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该如何处理。居日见状也是愣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左贤王阏氏杀了狐鹿姑单于的阏氏,都是阏氏,这可如何是好?   冯姝几个快步走到居日身边,俯身低头,小声在他耳边耳语道:“还不快走,准备一起在这等死吗?”   居日这才反应过来,不论如何,杀人的是左贤王阏氏,而他此刻正护着这位阏氏,恐怕也是逃不了干系了。正如阏氏所言,此刻还不趁一群人六神无主之际离开,难道在这等死。   这样想着便立即向自己手下使了个眼色,众手下起先也是愣住,见主将围在阏氏身边准备离开,便一一围了过来。   众人形成一个圆弧,围在冯姝左右,手中弯刀拔了出来,呲呲几声,明晃晃地亮在一群瞠目结舌的卫士身前。   就这样,几个快步,冯姝众人便从一群围攻人群中慢慢挪步走了出来。还没出的多久,正准备好马匹便见一群人赶了过来,“颛渠阏氏有令,拿下他们。”为首的一人朝他们喊道。   冯姝一愣,颛渠阏氏不是被她杀了吗,她亲眼所见颛渠阏氏在自己面前断气的。又想,原来壶衍鞮单于也有一位颛渠阏氏,还是一位比较厉害的阏氏,其厉害之处恐怕不亚于他的母亲。还是在她们尚未做好准备之前赶紧逃跑吧,不然恐怕就没机会了。   这样想着冯姝越发觉得要赶紧离开,于是快步上马,疾驰而去。居日格颖跟在身后,将一众追兵远远甩开。好在追兵还没来得及找马匹,只能遥望着众人骑着快马离开而叹息不已,不然冯姝寻思她们恐怕是很难逃脱了。    第二十八章、亡命逃亡 汉庭出兵 - 汉双姝 - 未知   风开始大起来了,身后追兵早已没了踪影,一朵两朵像棉花似的东西飘落下来,冯姝仰了仰头,才发现那是天上飘落的雪花。匈奴今冬第一场雪开始了。   “还是带上他吧。”冯姝一边跃马疾驰一边在想先贤掸腿脚不便,如果把他丢在王庭,是否不妥。想着还是应该带上他,毕竟那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虽说目前还不清楚他的意图。   “阏氏,追兵很快就赶过来了。”颖儿听冯姝这么一说,心中一下子没了低,本来他们人数不多,再加上一个残疾人恐怕很难逃得过匈奴王庭的追兵。   “无碍,好在前面没有阻拦,我们下手得快,对方也还没来得及前后夹击。”原本通过王庭是需要王庭腰牌的,好在冯姝居日他们都有,龙城守卫和王庭护卫还未来得及联通,此刻他们正是出逃的时机。   倘若去接先贤掸,王庭守卫追上来,也有时间跟龙城守卫通气,这样前后夹击,恐怕他们想走都很难了。居日其实也不赞成冯姝的建议。大家此刻都认为还是先跑为妙。   正在踌躇为难之时,忽而从东侧驶过两冀人马,风一样的速度,马踏着地面,溅起一地水泥。隔着一层雨雪的雾气,冯姝隐约看清,那马上之人便是也坤和先贤掸。   “王大哥。也坤。正准备去找你们呢。”也不知是喜还是忧,冯姝面带微笑,朝过来的两人道。   “后面追兵赶过来了,此地不宜久留,阏氏我们还是赶紧走吧。”也坤略微急促道。   随后一众人等勒马而去,风一样的速度,一层层泥浆飞过,隔着雾气,早已看不清前面是人是马了。   雪似乎越下越大了,先前还飘在半空的雪花,现在已经转变成一颗一颗可以打人的颗粒。雪颗粒一颗一颗打在脸上,不禁有些生疼,地上的人们早已望却了这种微微的疼痛,因为他们正着急着赶路。   狂奔许久,也不知跑到哪里,居日回头望了望,道:“已经出了单于王庭,大概快到左贤王王庭了。现在应该安全了。”   冯姝回头看了看,心想马儿跑了这么久也该休息一下补充体力了,马上之人也该休息了。再看看身边一众人等,莫不扭曲着脸出着粗气,一身的急促。   “既然已到安全之地,不如大家下马休息下,也好补充下体力,让马儿也休息下。不然后面估计马也没劲去跑了。”冯姝率先勒住马,翻身利索的下马来。   “赳。”一声一声传开来,也不知几匹马儿被这样勒住脖子,发出苍凉的嘶吼,停下疾驰的脚步。马上众人一一翻身下马。   前面一条小河,河边长着些已经枯黄的小草,几个卫士带着马儿到一边的小河边饮水,有的马饮完水便直接在案边啃起草来,饮水的人蹲在前面丝毫没发现似的。   也坤背着先贤掸坐到一边的小土坡上的一颗倒下来的树木上,地上有点湿漉漉的,踩在脚底全是泥巴。树干也被打湿了,冯姝和先贤掸坐在上面却毫不在意。   “现在汉匈开战,我又杀了单于的母亲,现在即便赶回左贤王那,恐怕他也很难保我吧?”冯姝没看先贤掸,只是望着前方雾蒙蒙一片,深深忧虑道。   “此事事发之后也坤便来通知我了,也怪不得你。”先贤掸扭头看了看一侧的冯姝,道。   “所以你们便急着来追我们了?”冯姝微微一笑,仍旧没看先贤掸,注视前方道。   “离开王庭必经之路。我两快马加鞭定是能追上的。”先贤掸也不再看冯姝了,和她一样望着前方。停顿片刻,道:“眼下你确实不宜回左贤王那了,他们必先追到左贤王王庭。”   他仍旧没有看她,就像她也没看他一样。雪粒一颗一颗拍打在脸上身上,身上的衣服不多时就有些微微湿漉。   “我们无比要利用此次汉匈交战的机会出去壶衍鞮,否则,日后你必死无疑。”先贤掸终于转头看了看冯姝,眼眸深邃,决绝道。那口气十分坚定,坚定的让冯姝觉得似乎哪里不正常。   冯姝没有看他,深深望着前方,一言未发。她何以不知道自己目前的处境。壶衍鞮单于若是知道颛渠阏氏被她所杀,定是不会饶了她的。即便她逃回大汉恐怕他也会带着兵马一路南追吧。   所以,他若不死,她则必死。她若想活,他必须死。这是一场她与匈奴单于的斗争。   “汉军分五路进攻匈奴,听说常惠带领一路人马现在已经快逼近右谷蠡王王庭了。”两人坐在树干上,沉思许久,终于先贤掸开口道。   “你怎么知道的?”冯姝似乎不可置信的转头瞅着眼前之人,略带质问的语气。   “我自有我的办法。”先贤掸微微一笑,并未看她,淡淡道。   “只是,若果汉朝使臣来找我,怕是遇不到了。”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冯姝略微担忧道。   “管不了那么多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先贤掸转头看了看她,淡淡道。   冯姝双眸注视前方,雪花飘落一朵一朵落在冯姝肩头,身上。雾气蒙住了双眼,只隐约看见前面一群人在河边说笑着,身后是一群马儿悠闲地吃着草。   “那我们就在此地分离吧。”冯姝深深望着前方,忽然转头对先贤掸道:“大哥行动不便,跟我在一起只会被我牵连,不如先回祁连山。若能有命,我自会去那祁连山脚下的茅草屋去找大哥。”   先贤掸先是一愣,转而微微一笑。道:“本想陪着你的好帮助你的,看来我还是拖累你了。”叹息一口,捶了捶一双早已麻木的腿,道:“也罢,我先离开,若有事你可飞鸽与我。”   “让也坤送你走吧。”冯姝勉强微笑着,看了看眼前之人。   “不用,我那地方还是不要让人知道为好。况且你身边还是多几个人保护为好。”先贤掸笑了笑,道。   “好吧。”冯姝见先贤掸这么说,也不便多说什么,便答应了下来。“只是...”想着先贤掸双腿残疾,终究有点不放心。一双明亮双眸瞟了瞟先贤掸的双腿。   见她这样看着自己的双腿,先贤掸像是安慰似的,笑了笑道:“以我的能耐,即便腿瘸了也能走得回去,放心吧。”冯姝转念一想,他会医术又会武功,想来给他一匹马,怎么也不至于饿死的。   “好了,准备启程。”向前方众人喊了一声。冯姝起身来,也坤来到先贤掸身边将他背上了一旁的黑色骏马身上。冯姝亦是同时跨上自己的白色骏马。其他人见两人都已经上了马便也纷纷上了自己的马。   “我们分三批,走不同方向。”冯姝左右看了看,主要是清点人数。“居日,你带领人马返回左贤王王庭。报告左贤王今日之事。”冯姝朝居日看了看道。   “阏氏不跟我们一起吗?”居日面露不解,道。   “我不能回去,我回去岂不让左贤王为难。你等回去禀告之后想必左贤王定会护你们周全。”冯姝看着居日,郑重道。   居日原本还想坚持,但转念想了想,似乎阏氏说的有理,便也不强求了。   “我还是不放心。”冯姝看了看已经骑在马上的先贤掸,眸中略显忧虑,朝身边一卫士指了指道:“你送先生回去吧。”   “是。”卫士单手放在胸前,低头答应道。   先贤掸张了张嘴,但终究没说什么,寻思冯姝应该还是担心自己,便也不好说什么了。   格颖原本是要跟居日回左贤王王庭的,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去死缠着冯姝,非得要跟她走。冯姝拗不过她,又寻思身边多个人作伴也好,便答应了下来。   “我们分三个方向走,这样也分散了追击之人的注意力。趁天黑之前,大家赶紧逃离吧。”冯姝目带忧虑,看了看众人,而后仰头望天,道。   就这样一行人分成三个方向驰马而去,激起一地泥水。远方似乎追击的人呐喊之声,也像是牧民牧马的叫吼声,众人也管不得了,只一冀轻骑,缥缈而去。   建章宫依旧是那么巍峨,所到之处皆是铁甲林立,它不似长乐宫那般委婉,道尽了女儿家心酸,也不像未央宫那么磅礴,尽显帝王气派,他是遗世而独立的,这里走过了多少男男女女,权势、名利、爱情,在他眼前都是过眼云烟。   霍光穿过正殿大门,他没有携带佩剑,因为进宫是不能这样的。建章宫正殿坐着一个身穿黄袍,看年纪大约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霍光先是走到正殿中央像男子行了个礼,男子到了一声平身,霍光便朝右边首座的位置走去了。   只见那男子双目祥和,面对霍光似乎一丝惧色,双眼时时不敢离开霍光视线。国字脸上眉目清秀,鼻梁微翘、嘴唇微薄,皮肤白腻,倒也不失俊美。   这便是汉武帝曾孙刘洵,汉昭帝病逝无后,霍光拥立昌邑王刘贺即位,不久废,转立武帝曾孙刘洵即位,史称汉宣帝。   “乌孙那边消息如何?”扫视一眼满殿大臣,霍光略带威严的问道。   “启禀大司马?匈奴壶衍鞮单于10万铁骑不日已达乌孙边际。乌孙解忧公主连发三道请书,请求开战。”从一众大臣中走出一个人来,身着黑色朝服,头顶冠履,手持奏疏,那人正是常惠。   “乌孙乃我西域重要合作邦国,如果丢失乌孙,则我武帝一朝耗尽全国之力,围剿匈奴功亏一篑。”霍光挺胸看了看殿上众臣,而后朝坐在龙椅上的汉宣帝道。   “大司马所言极是,朕也认为不能丢失,何况解忧公主乃我大汉公主。壶衍鞮如此野蛮索要我大汉公主岂有拱手相让之理。”那龙椅上的男子看了看霍光,器宇轩昂,朝殿下群臣道。   “朕打算派五路大军共16万骑兵,进击壶衍鞮。大司马以为如何?”汉宣帝朝殿下道了句,而后似乎意识到什么不妥,便征询意见似的询问霍光。   “田广明为祁连将军,率四万骑出河西。”   “诺”   “度辽将军范友明率三万骑出张掖。”   “诺”   “前将军韩增率三万骑出云中。”   “诺”   “后将军赵充国为蒲类将军率三万骑出酒泉。云中太守田顺为虎牙将军率三万骑出五原。”   “诺,诺”   “校尉常惠节制五万乌孙骑兵,共二十余万人,东西夹击匈奴。”   “诺”   被点中名的各位将军皆身着铠甲及朝服,从一众队伍中走到殿堂中央双手拱于胸前低头一一说诺。然后不约而同朝眼前的霍光看了看。   “大司马以为可否。”像是觉察到什么不对,汉宣帝面带尴尬,一脸惧色,向霍光询问道。   汉宣帝刘洵这样一口气顺溜说出之时,霍光到是愣了愣,见他如此询问自己,转而微微笑道:“陛下圣明。”没想到汉宣帝初登大位,遇如此大战却早已做好准备,到让众人不免一惊。皆附和道:“陛下圣明。”   “另,左将军郑吉,可派位使者出匈奴联系曲歌公主,以求内外夹击。稳操胜券。”刘洵见大家认同自己,心中便多了一份自信,挺了挺胸,朝殿下道。   在汉宣帝看来郑吉是从匈奴逃回来的,又是刘曲歌和亲护卫将领,派他去找和亲公主刘曲歌再合适不过了。   “诺。”郑吉身着朝服,手持玉笏,向正中迈了一步,郑重道。霍光听到此处,内心不免一生涟漪,但很快便被朝廷大事平息了下去。不知她此刻可曾安好?   然而除了冯姝、先贤掸、渥也迷之外,没有人知道刘曲歌一死,郑吉虽有疑虑,但见到刘曲歌出现在匈奴之后便打消了。那一缕亡魂,除了冯姝,也许早已被人抛诸脑后,而霍光却自始至终不曾知晓。   汉宣帝本始二年汉庭出兵21万迎接匈奴,而此刻壶衍鞮单于早已到达匈奴的附属国车师,准备与车师联合,左右夹击乌孙。    第二十九章、怀疑也坤 路遇伊人 - 汉双姝 - 未知   厚厚地一层雪积了满地,一天的奔逃,好在快到天黑的时候找到一处人烟较多的地方,冯姝于是提议在牧民家借宿几晚。她们此刻身在匈奴腹地,因匈奴内地无通商因此只能进行比较原始的物物交换。   冯姝将自己手中不多的一份金锭子交给了牧民,以此换得她跟格颖和也坤在牧民家住宿。   这牧民家有四口,年长的父亲叫巴金乌,妻子叫乌兰苏,有一个漂亮的女儿,看样子也就十来岁模样。“都嘟格,记得给各位客人烧点洗脚水,好泡泡脚。”母亲向那年幼的女儿道。   冯姝看着那都格格小巧的双手,棕色的脸蛋,想起了自家孩儿,不免一阵心伤。格颖似乎看出她的心伤,害怕惹到冯姝,便来到小女孩身边也帮忙烧水了。   “水好了。”都嘟格小小的身躯,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水正向冯姝一歪一倒的走来,此刻他们的父母正在外面搭帐篷好给冯姝他们几个居住。   也坤在外面帮忙。原本冯姝是拒绝也坤跟她一起的,奈何也坤说她需要保护,怕回去终究不好跟左贤王交差,冯姝也就不好多说什么了。   “小心。”冯姝见小女孩一歪一倒的模样,既可爱又有点担心,怕孩子烫到了。便伸出手迎了过来。   “姑姑快洗,待会儿小格格都起来我就得照顾他了。”小女孩对冯姝嘟着嘴,手脚十分麻利的帮冯姝脱了靴子,将一双白嫩双脚放到盆中,冯姝顿觉舒服多了,不像之前那刺骨之寒。   听小女孩一说,忽然想起一旁的床榻上一个约几个月大的婴儿正在熟睡,冯姝寻思如果自己的孩子还在,大概也跟着婴儿差不多大了吧。   内心隐隐一阵酸楚,叹了口气,就着热水搓了搓脚。“也坤将军,你也进来泡个脚吧。这样不会太寒冷。”朝帐外喊了一声,也坤顺声进入帐内。正好迎面格颖端来一盆热水,向也坤盈盈笑道:“将军坐下吧,格颖帮你烧了水。”   “劳烦格颖了。”也坤见格颖端了盆热水过来,伸手接了过来,坐在冯姝身边。   原本还顾及着尊卑,但因是冯姝叫他进来泡脚的,左右看了看见冯姝和格颖正望着自己,还有一个小姑娘也抬头望着自己。想着大男人扭扭捏捏倒也不好便坐在了冯姝身旁。   替也坤脱去靴子,将一双粗糙的老茧有些厚的双脚泡在热水中,也坤顿感一阵舒服,只是格颖帮自己洗脚,到让他这个大男人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了。   “咦。”格颖忽然这么一声,也坤疑惑地问了句:“怎么啦?”   冯姝也正疑惑地看着眼前的格颖,都嘟格帮冯姝洗完脚,到了水便去照看一边的小弟弟了。   格颖忽然抬头望了望也坤,那眸中有些恐惧,很快便又低下头去,继续替也坤洗脚。待洗完脚一直都不敢抬头看人,只是低头端着水盆走向屋外泼了去。   也坤洗完脚便出了帐篷,只因他的帐篷在外面,而冯姝和格颖今天被安排是住这个大帐篷。于是也坤便穿好靴子,朝帐外走去。   待也坤走远之后,格颖向帐外望了望,突然跑到冯姝身边,俯身在冯姝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只见冯姝一惊,道:“你说是他?”冯姝怎么都不敢相信,如何会是他?他又是为了什么?   “是的,刚才格颖看见也坤腿脚处的牙齿印了。”格颖四处环视一周,看了看一旁正在陪小弟弟的格格都,见小女孩并未顾及这边,于是小声朝冯姝道。   “那天格颖也奇怪,那人怎么没有杀我,只是要杀婴儿。格颖当时记得为了保护婴儿在那黑衣人腿上狠狠咬了一口。”奈何即便格颖拼死保护却最终还是让婴儿死于黑衣人之手,这也是她十分自责的。   事情比冯姝想象的要糟糕,或者说更复杂了。冯姝怀疑的眼神看了看身边的格颖,几乎不敢相信。此刻她该不该相信格颖之言,还是怀疑也坤,进而想办法除掉他为自己孩子报仇。   冯姝不敢想,她实在想不通也坤为什么会这么干?如果格颖欺骗她,那又是基于什么理由,这孩子平时看起来挺单纯的,就因为这一点她才把她放在身边,难道自己看错了人?转念又想她冯姝看人什么时候准过。   心中不免呵呵一笑,亦算是一种自嘲吧。左贤王、也坤、先贤掸、居日、壶衍鞮,把这几个人串在一起,冯姝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研究一番他们之间的关系。   天亮的时候,冯姝伸了个懒腰,今天不再下雪了。整个草原由于昨天下了一夜的雪,早已被冰雪覆盖起来,白茫茫一片。   “巴金乌,给。”妻子目中噙着泪水,伸手给了正跑出帐外的丈夫一些粮食,主要是肉食。巴金乌原本着急着往外跑,听见妻子的呼叫,回头看了看她,道:“照顾好孩子。”然后拿着妻子递给他的实物,决绝的离开了。   冯姝有些诧异,这是要做什么呢?走到妻子身边侧头略带疑惑的问:“怎么啦?”   “汉人打过来了。我的丈夫要去参加战斗。”乌兰苏噙着泪水遥望已经远去的丈夫,那背影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大喊一声:“一定要活着回来,我跟孩子等着你。”   那远去的丈夫回头望了望妻子,挥了挥手,而后转身离去。冯姝看着这一家人,突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在匈奴这么多年,她早已知道匈奴的兵役制度,可以说每户皆兵。“其实如果不是单于去攻打别人,恐怕别人也不会打过来。这样伤人伤己,何必呢?”冯姝自言自语。乌兰苏确似乎没有听见,只遥望着远方,不忍离去。   冯姝寻思着,如果是汉庭打过来了,那自己是否应该去见见主将。好在这里的匈奴人除了格颖和也坤都还不知道她是汉朝人,否则自己会不会很危险。想到此处,冯姝决定应该立即去见汉将。   向乌兰苏打听了汉军在距离此处五百里正在跟匈奴军队打仗,目前正在胶着状态。冯姝跨上自己的马也不顾格颖和也坤,便一冀飞驰而去。   雪花零星飘落,几片雪花花瓣落到了冯姝肩上,顷刻便浸湿在衣服里,冯姝倒也不觉寒冷,只是跨着马儿,向前疾驰。因为之前下雪的缘故,莫大的草原上早已覆盖了白茫茫一片,延伸到天际。   眼前视线并未因飘雪而变的有多模糊,冯姝隐约可以看到一行人正朝自己跑来。一行人骑在马上,步子跑的飞快。   冯姝眯缝着双眸,隐约瞧见一行人之中有一位女性,利落的头发飘散下来,搭在肩背上。一袭白衣,身上还批了一件红色斗篷。年纪看起来似乎年长些。   身边几位身着铠甲,看那长相却不像是中原人,或者确切说是东方人的模样。到是有点像西域人。虽说冯姝也没怎么见过西域人,仅有的一点认知也是从书上得来,但在汉朝和匈奴这么久,怎么看起来这些人都不像是汉人或者匈奴人。   冯姝原本是不准备仔细看这群人的,只是忽然见这群人遇到自己时马的脚步忽然慢了起来,一时起疑,因此仔细瞧了瞧。   那骑马的女子见冯姝如此注视着她,双目迎视过来,定定看着。两人目光相接都是谁也没有回避的意思,忽然,身边的人突然说了句话,冯姝却没听出那是什么意思,因为他用的既不是汉语也不是匈奴语。   冯姝紧了紧手中的剑,注视几人,也不知对方是什么人,会不会对她不利。因为她可以判断出那语言不是汉语也不是匈奴语,那么此刻在匈奴相遇的这群人到底是什么人,身份十分可疑。   而那众人中的女子仰头挺胸,气宇不凡,身边的几个铠甲士尽是都围绕着她,实在不得不防。   “那是上古神剑,听说是吴王夫差用过的,后来落到汉朝大将军霍光手中。不知道却怎么落在这位匈奴女子手中的。”那对面的女子朝自己微微颔首,对身边刚才不知道说什么语言的人道。   冯姝听的清楚,她是用地道的汉语说的,可能一位自己是匈奴人,所以用汉语说以为自己听不懂吧,却没想到冯姝尽是完全听懂了。   雪似乎越下越大了,渐渐地之前走过的一排马蹄印便被新下的白雪淹没了。冯姝寻思眼前之人不是一般人,能认出她的剑,自己还是先走为妙,少惹是非。像那女子微微颔首,双脚跨了跨马腹,向着前方急驰而去。地上很快便留下了一排排脚蹄印。   见冯姝一袭白衣正见见消失在视野中,身后女子微笑着目送她远去,而后悄然跟在了她身后。   一排排大帐白茫茫直延伸到天际几乎和这雪色融合在一起。一垛两垛三垛,冯姝数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个帐篷垛子被扎在这小山坡下。环顾四周,这地势倒也合理,东西两面山坡易于防守,南北两面平原易于进攻。这就是牧民口中说的汉军驻扎的地方。    第三十章、军营大战 初遇冯嫽 - 汉双姝 - 未知   一骑棕色马载着一袭白衣疾驰而下,不一会儿就到达军营入口。军营守卫深严,四处都有身着铠甲的持戟武士巡逻,一个将领带着一排武士,左右穿插着,相互巡守着。   一排排武士经过,冯姝略微看了下,有不下数百人,看起来精神面貌都不错。   “谁?”冯姝的突然出现似乎惊扰了谁,一群人向惊弓之鸟一样,纷纷朝冯姝看来。冯姝略惊,等那些人转头这才瞧清楚那些铠甲士中有些人不像汉人也不像匈奴人,倒像是....   冯姝忽然想起了在雪地上惊遇的那几个人,那几个铠甲士兵的模样到和这边一些人有某种相似之处。还没待她多想,一排长矛便刺了过来,好在冯姝反应很快,一个腾挪,瞬间从马上跳下来,左手重重一拍马儿便朝那群刺杀之人中间跑去。   铠甲士兵见一个来回没有刺中,又纷纷伸出长矛将冯姝左右围攻,这一刻,冯姝左右被围不得不抽出手中青铜剑以作抵御。   青铜剑出映着满地白雪,寒光一闪,右手出力使劲像那右边长矛劈去,右侧一排长矛瞬间被砍为两节,叮叮当当凌落一地,那手持长矛之人因为剑身映着雪色那闪亮的光线有些刺眼,一时没注意这才被冯姝劈断了长矛。   左手之人因为没有利剑阻挡,刺出来的长矛带着雪地寒气,呼呼向冯姝袭来,冯姝微京,一个卧龙转身,轻轻躲了过去。而后在解决右侧长矛之后,横剑变向左侧打来。   劈哩哗啦,长矛尽断,溅起一起雪花。雪花零星飘落在一群打斗之人中,映着这白茫茫一片,到时别具一番景致。   待过的两三招之后,冯姝大声朝众人喊道:“我是汉朝和亲公主,前来见你们主将。”虽然她喊得很大声,但似乎没人听进去似得,冯姝不知是喜还是忧。喜的是防卫之严滴水不漏,忧的是如此防卫却用在她身上了。   看来今天见不到汉将她恐怕是不得脱身了。因为不是仇敌,冯姝在防御的时候便留了一份力道并未伤人性命,而对方似乎却不这么认为,下手确是十分狠利。   似乎见长矛不起作用,这边开始有人使用长剑大刀了。好在青铜剑锋利无比,顷刻的功夫便一一砍下几柄刀剑来。似乎有两位为首的将领,兵器似乎厉害了些,青铜剑一时没有砍断,只是轻微碰了些缺口。   两位将领一前一后,错综复杂向冯姝袭来,两柄刀剑同时出击袭击冯姝脚底,冯姝双脚急快后退,由于刀剑翻滚,卷起一地雪花,雪花飞了起来,飘散在天空,像是天女散花似得,好不美丽。   早有几队人马循着这边的打斗声跑了过来,将冯姝团团围住。冯姝接着雪花被卷起的时机,双脚腾空,向眼前身着银色铠甲的两人重重踢来。   两人当场落地,刀剑被挑到半空中,在身体重重摔在雪地之时,两人左手在地上一撑,一跃而起,右手纷纷接过自己的武器。而后单膝跪地漂亮的落在地上,地面瞬间陷了一个窝,白雪飞溅。   冯姝亦是手持青铜剑,立身向眼前一指,剑尖带风,卷起地面微微白雪袭向两人面庞。此刻似乎再也没人敢动了,持戟之人围住冯姝一时也未敢近身。   “住手。”却不知是和人叫喊,冯姝听着有些熟悉,待那人从一众分开的武士之中走进圈内,冯姝方才看清那是常惠。   “公主好身手,常惠得到通报,有一女子单刀闯军营,所向披靡,在被我两队人马围攻的情况下还能应对自如,真是好厉害。”常惠说话的时候是笑着的,语气中尽是赞扬。   “常将军。”冯姝左手收剑,两手握着剑微微弓身道。   “公主。”常惠亦是双手核实弓身行礼。方才常惠在一旁看的清楚,确是一位女子大战军营,常惠见那女子剑道并不太狠,似乎并不想伤害这一群士兵似得。   又见一群士兵攻击下女子尚能应对自若,免不了心中多了些欣赏之意,仔细看时方才清楚是汉朝和亲公主,但却还想多看看能否分出胜负,一时便也没叫停。   士兵围过来的越来越多,自己的两名将领却在几招之内败给那人,常惠觉得不能再打下去了。于是出面阻止。而眼前这一切自然也落在了身后仅仅跟过来的一群人眼中。   军营的帐篷虽多却还是小的,怎么也不及眼前这座帐篷这么大,大概因为是主帅议事的地方吧。   冯姝被常惠领着来到军帐内,许多将领正身着铠甲端坐其中,见常惠领着冯姝进来,都纷纷抬头,不禁想瞧瞧那个在营帐外叫嚣要见主帅的女子到底是何方人士。   却见此人眉目清秀,一袭白衣,身材匀称,双眸闪亮,一袭长发飘散下来,英气之中不免多了一丝妩媚。   冯姝一袭白衣踏进覆盖地毯的营帐,便见帐子左右两侧各色将领,看样子却不完全都是汉人,中间端坐一人正怔怔望着自己,看那脸型和服饰倒有些西域人的模样。   “我等正在帐内商议军事,这是乌孙右大将。”常惠说着引领冯姝向居于首座的那人介绍道。   “这是汉朝和亲匈奴的公主。”像是向那右大将解释着,常惠看着他介绍道。   “乌孙右大将乌贵,我等正在商讨进攻之事,不知公主此来所为何事?”乌贵依照汉礼向冯姝躬身行礼。   “正式听闻汉军联合乌孙军进攻匈奴这才来寻求庇护,我于王庭中刺杀了匈奴单于的母亲颛渠阏氏。”冯姝看了看乌贵又看了看常惠。这种人见她如此一说皆是一惊,很快便又沉默下去。因为这一众人马有着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来人,安排公主下塔休息。”像是有什么着急之事,常惠向帐外喊了一声。   “将军莫非不相信我?我与将军同在匈奴多年,对匈奴自是十分了解,也许帮得了大家。”冯姝抬眼望了望身边的常惠,道。   “此次我来就是想请汉军能够一举合力杀了匈奴单于。”望着常惠冯姝继续道。   “报.....”一位铠甲卫士快步跑进帐内,单膝下跪道:“先锋将军已经顺利找到右谷蠡王王庭。”   那卫士报完便自觉退下帐去。冯姝听言看了看常惠,常惠亦是朝她看了看,而后朝左右递了个眼色,便有一众武士齐聚到冯姝周围。   “公主息怒,军国大事,还请公主暂时移居休息,至于公主所言之事,常惠必会禀告皇帝陛下,待陛下旨意下来之后再做决定。”常惠大概是害怕有什么闪失,此刻冯姝到底还是匈奴的阏氏,大战在即,不可有一丝一毫的问题存在。   冯姝原本是可以反抗的,围过来的也并没有之前人多,然而此刻她却不想,因为她理解常惠所为。于是愤然转身,大踏步子朝帐外走去,身后跟了几个卫士。   “我等分三路陆续进攻.......”常惠见冯姝离去,也不多说什么,几步走到帐中的沙盘边上,向众位将领演示着如何攻打右谷蠡王王庭。   冯姝被一路大踏步子,身后卫士倒也不敢怠慢,虽说有看守之意,但到底还是汉家公主,何况和亲公主呢。   才出帐门不久便遇到先前一众人等,堂而皇之进入军营。冯姝凝视那为首的女子,岂不正是方才路上遇到的女子吗?她怎么会来这里?冯姝甚为疑惑。   见那女子也侧着头边走边注视自己,冯姝隐约觉得似乎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却不知这种熟悉的感觉从何而来。帐内正在议事,大概也是十分紧急的,冯姝不便待在此处,可此人为何能如此堂皇来去自如呢?   冯姝想不明白了,头又开始痛了,既然想不明白的事情那就不要多想了。   卫兵将冯姝领到一处十分简陋的帐篷内,大概是军营初搭建的帐篷,除了一张床,一张桌案之外,什么都没有。   冯姝寻思着汉军深入匈奴腹地,定然是急行军,恐怕也没有太多时间去好好整理军帐什么了。能住不就行了,最主要的还抗寒。   卫士拎了一火盆进来,冯姝盘膝坐在火盆周边,将青铜剑放于桌上,烤起火来。忽然,帐内又进来一人,只见卫士道了句:“夫人请。”那方才所见女子便顺着卫士指引进入帐内,大概是忽然看见冯姝的缘故,两人目光相接都不免愣了一下。   “这是乌孙冯夫人,这是汉朝和亲匈奴的公主。”那卫士这样一介绍,两人瞬间了解对方是谁了,都有一种英雄惜英雄之感。一个是随和亲公主远嫁乌孙,一个是远嫁匈奴,都为汉朝奉献了一生。   “我说怎么见面有点眼熟呢,原来是冯姑姑。”原来小时候冯姝曾经见过冯嫽,那时候曲歌还未出嫁,而解忧公主在她之前先出嫁。   因为两个人年纪都比较小,冯嫽是少年时期便跟着解忧去了乌孙,而冯姝也是年少十分来的匈奴。   要不怎么说女大十八变呢,经过岁月的风霜,几十个年头,一个在乌孙,一个在匈奴,彼此经历着不同的故事,不同的沧桑,容貌变化了模样,再加上岁月冗长,不介绍还真不认识呢。   “曲歌,离开楚国那会儿,你才这么大。”冯嫽一脸惊喜,单手放在胸前描绘着冯姝的高低,大概也就十来岁的样子。   “是啊,一晃也快二十年了吧。想不到今日我们能在此处相聚。”冯姝微微一笑,起身伸手将冯嫽迎了过来,两人盘膝端坐火盆两侧,伸出双手烤起火来。   拉了一会儿家常,也询问了关于解忧公主的情况,也问了彼此怎么进来的,冯嫽一一作答,而后两人便开始讨论家国大事。毕竟都是和亲远方的,跟国家大事脱不了关系。   原来冯嫽是乌孙右将军夫人,此次前来是解忧公主害怕乌孙将领与汉朝将领初次合作,怕出什么事端,便派了这外交使臣过来作为调和。冯嫽手持乌孙腰牌,又是许多乌孙军熟悉的人,自然能顺利进来。   原本冯姝对国家大事想的还不是那么多,但见冯嫽高谈阔论,说的也十分在理,便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人那不能光想着自己,你我还有解忧公主都是为和亲而奉献一生的。冯嫽有时候就特别敬佩解忧公主。”冯嫽边说边看了看身边的冯姝。   “解忧公主睿智,勇敢,即便是嫁了乌孙几任昆弥都能做到心中无惧,慨然面对所有困难。你们有相似之处。”转头看着火盆,双手伸在火盆边上烤火,冯嫽悠悠道。   “乌孙和匈奴的习惯相似,你说你嫁了两任,那并不稀奇,公主也和你一样,但不同的是,公主至今都没抱怨过,反而十分坦然的接受了,因为她知道接受和不接受并不是她能决定的事情,她能做到的就是在朝廷和乌孙都未改变政策之时顺应时势,为自己谋求最大的利益。”   冯姝深深凝视眼前之人,像是在听先生教导似的,心中积压许久的东西,终于有了个释放的窗口。   “朝廷和百姓有时候选择我们这些人,不管是悲还是喜,事实上悲喜都在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冯嫽转头看了看冯姝,一脸祥和。   “如果向细君公主那样想不开,那最终是悲剧,但我和解忧公主不能像那样,所以我们努力合作,去营造属于我们的乌孙大局,汉乌大局。所以才有了今日匈奴聚兵乌孙,汉乌联合大战匈奴。”   说这句话的时候冯姝眼中似乎有一丝得意,而后瞬间转为苍凉。“四国交兵为夺一公主,这是解忧公主之幸,却也是其不幸。”   冯姝没有打断她的话,听她继续道:“一个女子能让天下交兵,这个女子需要有多大的本事。而四国交兵又得要死多少人啊。”   “听说匈奴派出了十万铁骑。”冯姝侧头看了看冯嫽,道。冯嫽没有看她,微微点头,道:“又何止这十万。”   冯姝仔细一琢磨,倒也是,汉朝、匈奴、乌孙、车师,几乎是举全国之兵倾巢而动,想想那露宿人家的男子,不也上了前线,战争尤其是士兵们要经历的,所有国家的人民都需要一起经历。   “然而这一战至于结果则很难说,它能产生什么样的效果也不是我们能定的。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发挥自己最大的努力,让战争能起到最大的效果,让百姓再以后的日子里更少的经历它。”   冯嫽说这句话的时候,冯姝有点听不明白,毕竟她不懂军事,虽然在渥也迷帐中的时候经常帮他抄写那些她从汉朝带来的典籍,但终究是似懂非懂。   事实上汉宣帝年间汉朝与匈奴之间的这场大战最终结束了汉匈百年征战,从此在西汉年间汉朝与匈奴再无大规模战事发生,而多是以和亲来缔结政治关系,昭君出塞便是其中最有名的一段历史。   “对我们个人来说,尽最大力,迎世人尊重,即便生死两茫茫,客死异乡,也未尝不是一种好的归宿,别人想做还做不来那。”双手合十搓了搓,冯嫽继续道。   “只要你把他乡当故乡,最终你会发现,他乡之人也会把你当做亲人。匈奴也好,乌孙人也罢,汉人也好。不都是人吗,有什么区别?这就是爱,大爱无疆。”   冯嫽说完转头看了看冯姝,微微一笑,道:“这便是有些人之所以被历史铭记,被百姓尊重的原因。”   “有些人也许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但他却未必能被人成为英雄,有些人也许夺得了江山,拥有了天下,他也未必被人称作英雄。比如秦始皇、坑杀四十万降卒的白起、还有汉高祖刘邦、骠骑将军霍去病,还有我们的先皇汉武帝。”   说最后一句的时候冯嫽顿了顿,语气迟缓了些。   “只有真心真意心怀天下,摒弃国家民族概念,为老百姓谋福利的人方配的上英雄二字,比如丞相萧何,解忧公主。”   她说最后几个字之时眼神十分淡定,微笑中露着坚毅,冯姝侧头望着她,忽然说不出话来,有些她听懂了,有些也许并未听懂,或者是彼此经历不一样,所以思考的方向也不一样吧。   冯嫽的心中充满爱和智慧的光芒,而她冯姝却不一样,心中早已被仇恨填满,爱这个字已经离她好远好远。那份坚毅与智慧是她应该学习的,而那一份爱......    第三十一章、汉军被袭 杀人救人 - 汉双姝 - 未知   雪还在下着,帐外开始不断有士兵排队奔跑的脚步声,那声音有些沉重,能感觉到人数不少。两个正在帐内烤火的女子相互看了看对方,循着声音来到帐门口。   看来大战要开始了。两人心里不禁都嘀咕了句。   此次汉军乌孙军全军出动,留下一队人马保护粮草,冯姝和冯嫽因为是女子并没有跟着上战场,而是待在后方粮草基地,被守护粮草的军队保护着。常惠和乌贵早已率领大军去寻找右谷蠡王去了。   冯姝并不清楚他们为什么一定要先杀向右谷蠡王王庭,还是汉军率先找到此处的,她不明白,主要是她并不懂军事。也不清楚汉军此次行动的部署。大概猜测也许乌孙军此次离右谷蠡王最近所以最好下手吧。   军营中很快便安静下来,大队人马出发之后,士兵做了一些汉朝的小吃送到帐内,冯姝甚为喜欢,毕竟她有好多年都没有吃到这味道了。   在匈奴这些年食物极其简单,而且并不完全适合她的口味,虽然她早已习惯,但此刻见到这些汉朝小吃又怎么能不喜欢。   两个人就着火炉在帐内吃起来,不多一会儿吃完了,冯姝开始收拾起来。只听外面噼里啪啦的声音,像是有人闯军营,两人一惊放下手中活计,均一一出的帐外。   眼前一群匈奴兵马快马奇袭而来,已在不同地方点起了火把,部分帐子已经开始燃烧,好在天上下着雪,火势并不太大,而且有几个帐子还没开始烧火苗就微小的熄灭了。   也不知道领头的是哪位匈奴将领,冯姝并不认得,只是从穿着服饰上可以判断出是匈奴兵。   汉军这边守卫粮草的是一位乌孙将领,几十个匈奴兵似乎瞧出了谁是这里的领头,纷纷向那乌孙将领袭来。为首一位匈奴首领更是横刀快马,一刀劈了过来。   冯姝与冯嫽皆是大惊。眼神不免有些缭乱。那乌孙将领也不是吃素的,虽然被人围攻还是一个悬空很好的避开了。那匈奴首领的大刀一时也没有砍到他。   不断有乌孙士兵开始向冯嫽聚拢,虽然那乌孙将领的身边也开始出现了不少乌孙士兵,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里的两个女人应该是极为重要的,不然为什么军营会有女子,而且士兵们会纷纷围过来保护他们。   匈奴士兵更是看出了这一点,在一面集齐众多人对付乌孙将军之时,更多人马开始向冯姝冯嫽袭来,当然重点还是冯嫽。因为更多的乌孙士兵开始向冯嫽聚拢过来。   只见匈奴骑兵一个快跃,一批战马带着马上之人挥舞着大刀向冯嫽这边进击。   底下是乌孙兵士不断被砍的嚎叫声,为什么被砍,其实并不难理解,因为匈奴都是骑兵,而汉军军营此刻都是站在地上的,一个骑在马上一个站在地上,你说哪个容易被砍。   快马很快便到了冯嫽面前,眼前的乌孙士兵一个一个倒下,乌孙将领见这边冯姝似有被围之事十分焦急,剑光闪烁,向周边骑兵左右砍杀,冯姝似乎见到乌孙将领被困为难的样子,大声朝那人喊道:“莫要担心我,保护粮草为重。”   大家心里都清楚,如果此刻粮草被袭,则后路被断,常惠带领的汉乌何军深入匈奴腹地,若无充足粮草,恐怕连走出大草原都很困难,何况一路还有戈壁沙漠。   正因为冯嫽知道此中厉害,所以才嘱咐乌孙将领保护粮草。那乌孙将领虽然听到冯嫽此言,面容却更加困难起来。这是右大将夫人,是解忧公主最好的姐妹,若有散失谁能负责。   刀光映照着雪色一步一步向冯姝冯嫽所在位置逼近,冯嫽虽然惊慌却依然面色镇定,大声朝众乌孙军道:“保护粮草为主,切勿让匈奴断了我等后路。”   此刻着火的大帐已经一一被熄灭,更多的汉军和乌孙军在灭火之后开始加入战斗之中。乌孙将领依旧在与众多匈奴兵纠缠着,无暇分身。   一把大刀袭来,搁在了冯嫽白皙的脖子上,冯嫽略微一惊,感觉到一阵凉意,很快便就失去了这阵凉意,因为一把青铜利剑一剑劈来将那大刀瞬间砍成两半。定当一声落在皑皑白雪之上。   青铜剑光所到之处,匈奴弯刀难以承受,均一一受阻,虽然之前的卫士死了不少,但此刻冯嫽的身边像是筑起了一阵剑墙,无人能够近身。   一匹马、两匹马分别从不同方向转了个弯向冯姝袭来,马上是两位手持弯刀寒光凌凌正准备向冯姝袭来的匈奴武士。马儿踏在地面,激起飞雪无数,飘渺的落在冯姝面前,一时间模糊了视线。   鹰眼盯着眼前正在向自己袭来的马儿,寻找着两者间的缝隙,突然一个向后弯腰,两批马儿自冯姝两边擦身而过,右手挥出一剑,右侧马儿腿部受伤,向前一弯,马上之人头部向前撞击地面而来。   因右侧便是冯嫽所在位置,冯姝不能松懈,一个箭步,横刀向那落马之人劈来。那人虽然横刀来挡,奈何兵器不同,弯刀瞬间断为两截,青铜剑气卷着白雪滚滚而来,那匈奴人眼前被这白色物体模糊,只觉胸中一凉,青铜见血,瞬间倒地。   见冯嫽如此轻易便能杀一人,匈奴士兵不敢懈怠,皆一一向她聚拢而来。而更多的乌孙士兵也向冯嫽等人聚拢而来。   雪越下越大了,踏在雪地上的脚印很快便被新下的雪淹没了。却又更快的被人和马踏出了新的印记。   十多匹马儿同时向冯嫽围了过来,身边的乌孙士兵又一个一个被砍杀,冯嫽被逼的一步一步后腿,好在有一人一直护着她,让她不至于被匈奴骑兵捉住残杀。   那人便是冯姝,右手紧握青铜剑,左右阻挡,冯姝知道对方都是骑兵,骑在马上他们是有优势的,只有将他们打下马,彼此才能处于平衡的对决点上。   这样想着手中的力道更硬了一些,青光划过,一道道血口开始出现在几匹马儿腿部,那中剑的马儿几声嘶鸣,马上之人便纷纷落下马来,溅起一地白雪。   雪花弥散在半空中,丝毫没有阻挡冯姝的视线,只见她左右横批,又是一批马儿倒地。不过那倒地之人也很快便爬了起来,这样一些人在地上,一些人在马上开始与冯姝厮杀起来。   左肩一刀刺来,冯姝略惊,侧了侧身,躲了过去,右肩再来一刀,冯姝来不及躲闪,横刀挡在胸前,救了自己一命。   腿部又是一人袭来,,冯姝点地飞跃,跃至半空,待看清自己被围攻的趋势,冯姝开始反击。双腿一圈袭来,击中围攻之人头部。而后轻轻落地,一剑刺出却不料被面前之人横刀阻拦。   后背一阵寒凉,冯姝心叫不好,一个后空翻,翻到前面之人身后双脚一蹬,后面之人一刀便插在了前面之人胸口。   来不及看他们,冯姝左右两侧又被人袭击,只见她忽然弯腰下到地面,青铜剑顺着周边画了一圈,周围一片白雪溅起,挡住了围攻之人视线。   还没待人看清目标,冯姝终身一跃,在半空划了一圈,一个一个匈奴士兵开始倒地,脖子上皆是被利剑划伤的痕迹,不多一会儿血便喘喘留了下来。   在应付完一波攻击之后,冯姝心想,也是被动防御并不是最好的,主动出击才是做好的办法,依葫芦画瓢,她又想起了那招擒贼先擒王的招数。急速扫视周围寻找匈奴首领。瞬间便见匈奴首领与乌孙首领火热纠缠着。   眼前几柄寒刀袭来,冯姝弓身一跃跳到那批人身后,翻身青铜剑刺出,一批人纷纷中剑,而后冯姝在一个箭步踏上几个匈奴士兵和乌孙士兵的头颅,向水上漂似的来到匈奴首领身后,一个横空转身,青铜剑刺出。   匈奴首领因前面正与乌孙将军激战,无暇顾及身后,却没发觉寒光一闪,胸中一阵冷意,青铜剑破膛而出,雪一滴一滴顺着剑尖流了下来。血红血红浸润着地面的白雪。   “匈奴首领已经中剑身亡,放下武器,饶尔等不死。”冯姝一剑刺在匈奴首领身上,向周围众人大喊。   匈奴士兵见首领被杀,皆面露恐惧,手足无措起来。乌孙将领没想到冯姝会突然杀到眼前,一时也有点蒙了。   冯姝却还保持清醒的头脑,利剑拔出,大叫一声“杀”向周边的匈奴士兵狠力砍杀,在匈奴士兵还未来得及反应之时,一大批人马便已纷纷倒在青铜剑下。   乌孙士兵见状亦是一阵砍杀,很快匈奴人吗便被砍杀大半。剩下的要不仓皇而逃,要不沦为俘虏。   雪地上一片狼藉,尸横遍野,血顺着人马印出来的沟壑流淌开来,很快变染红了整片营帐,白皑皑的雪地瞬间变成一片血红,红白相间,夹杂着成了一股妖异景色。   投降的俘虏被乌孙士兵压着暂时安排到其他地方,冯姝看了看冯嫽,关切的问了句:“没事吧。”冯嫽略微欣赏的看了看她,淡淡道:“没事。”却不免为这一地尸首伤感着。    第三十二章、匈奴俘虏 审问也坤 - 汉双姝 - 未知   天快要黑的时候,将军常惠率领一众人马回了大帐,冯姝远远的可以看清楚,那是打了胜仗,因为身后男男女女一批身着匈奴服饰的人正被几百个汉兵押送着。   常惠看了看正在收拾的尸体,而后骑马走到冯姝身边,身旁的乌贵下了马径直朝冯嫽的营帐跑去。   “听说今天匈奴骑兵袭击了军营,是公主救了我们。”常惠来到冯姝身边,翻身下马,微笑着看着冯姝道。   “如果连我都能找到你们的大营,那匈奴军找过来倒也不奇怪了。”冯姝平淡地望着眼前略带络腮的脸,道。   “常惠疏忽,好在没酿成大祸,不然恐怕无命回大汉了。公主又救了常惠一次。”常惠凝视着眼前女子,黑眸深深,道。   “常将军何出此言,冯姝不过是自卫,在此当是受将军保护才是。”冯姝粲然一笑,道。   常惠深深凝视眼前女子,道:“以后能不叫我常将军吗?叫常大哥吧。”冯姝一愣,却见常惠正深深看着自己,倒看的冯姝有些尴尬的低下了头,此时常惠方觉自己有些突兀。   似乎想要转移话题,冯姝转头望着右侧,看了看那被汉兵挟持的俘虏。常惠见她转头,便也顺着她的视线转身向那俘虏看去。   一个熟悉的人影恍恍惚惚出现在眼前,冯姝眯缝着眼,仔细瞧了瞧,脱口而出:“也坤?”   常惠忽听眼前之人说了个名字,转头看着她,道:“这都是匈奴右谷蠡王王庭的人,壶衍鞮单于的叔父,各右谷蠡王阏氏、居次、王子、将军等。”   听他这么一说,冯姝抬眼远望,到真的看见了右谷蠡王,此刻正无比颓废的被一两个汉军押着往后面一众帐篷处去了。   凝神深思,冯姝转头看着常惠,道:“常大哥,能否帮我一个忙?”   常惠听她这么叫他,心中大喜,喜悦很难掩饰的表露出来,道:“公主但说无妨,只要常惠能做到的必定全力而为。”   冯姝望着眼前之人,淡淡道:“那倒不必,只需将军帮我提审俘虏中一人,此人名叫也坤。”   常惠略带疑惑地看着冯姝,虽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既然是她要做的,就必然有她要做的道理。   也坤被捆绑着带到了一个帐篷内,眼前是一身着白衣的女子,女子披散着长发,正背对着自己。也坤定定看着眼前之人,猜不出此人是谁,找他的目的何在?   冯姝转过头来,淡淡看着眼前之人,眼前之人似乎大惊,而后惊异之色慢慢淡了下来。   “也坤将军。”冯姝朝眼前之人喊了句。   “这是匈奴的阏氏吗?还是汉朝的公主?”也坤惨然一笑,讽刺道。   “即是匈奴阏氏更是汉家公主。”冯姝料到他会有此反应,神情淡然,道。   “请将军过来是为了弄清楚一些事情。”冯姝定定注视眼前之人,道。   也坤没做声,他也许才到了冯姝想要知道什么,他等她提问。   “第一件事、你和左贤王一起去汉朝提亲,自然也知道祁连山那场血战,确切的说不是战争,而是屠杀。”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冯姝加重了语气。   “第二件事、狐鹿姑单于死因我叫你查的证据。第三件事、我的孩子是不是你杀的,谁指使你的。”她这样一连串的提问,机关枪似的吐了出来,也坤却面不改色,淡然应对。   “我为什么要回答公主的问题。我不知道。”像是赌气似的,也坤转头不再看冯姝。   料是想到他会这么说,冯姝淡然一笑,道:“将军不怕死?”也坤并未看她,只是转头,一言不发。   双脚踢出,冯姝猛地朝也坤胸口踹去,也坤支撑不住,身体向后退了两步,因为双手被捆绑在后,也无力反抗,只是猛地咳嗽了两声,胸口猛烈起伏着。   “还不说我可要用酷刑了。”冯姝眼角冒出一丝寒光,深然道。   “也坤乃铁血男儿,岂能向一女子屈服。”也坤咳嗽两声,弓着身子道。   “我念你曾经保护过我,想要留你一命,你不要不知好歹。”冯姝微怒,朝眼前之人决然道。   “哈哈......”也坤扬天大笑两声,直起身子,未发一言。身后两个卫士立即过来将其牵制住。   冯姝向两边卫士递了个眼色,而后转身,背对着他们。一席闷棍夯来,也坤腿部被重击弯了下去,跪在地上。又是一记猛棍,噼里啪啦,直直打在也坤背上。   也坤闷撑着不肯出声,大概是男人的血性,使他终不肯在女人面前示弱。   “噗”一口鲜血喷出,也不知道被打了多少棍子。冯姝一直没叫停,侍卫就一直打着,直打的也坤吐出血来,才停了下来,望了望冯姝,看是否会有什么指示。   “如果你不想被打死,尽可一直不说,我有的是办法可以让你开口。”冯姝并未回头,淡然道。   “是吗,那就试试。”也坤惨然一笑,血不断从嘴角流出来。   “这是我们汉朝的毒粉,我也不知道它用处能有多大,听他们说这是用来审问间谍常用的。”冯姝转身,低头看着单膝跪在地上,正流血的也坤。卫士正将一瓶白色粉末洒在也坤身上。   不多时身体上的皮肉便开始腐烂,吱吱的声音,烧的也坤难受,一阵痒痒传来,也坤感觉整个身子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现在说还有机会,再过一个时辰,你可就没命了。”冯姝定定看着眼前艰难地扭动身子,万分难受的人,道。   “没想到你是如此邪恶的女人。”也坤狠狠注视眼前女子,狠狠道。   “哈哈...”冯姝仰天大笑,还不是被你们匈奴人逼的,她这样想着却并没说出来。   “要杀便杀,我没必要跟你纠缠。”也坤扭曲着脸,身子艰难抽搐着。   “说一些事,保你一命,你为何如此傻呢。值得吗?”冯姝有点不理解了,也坤完全没有必要受如此折磨,她不过想要知道一些答案而已。   也坤没有做声,也许冯姝不了解,但是他也坤却也不是一个能随便屈服的人。何况那些事情还涉及他的主人,也许匈奴人的忠义并不比汉人少,也许他们宁愿死也不愿意出卖自己的主人吧。   冯姝为难了,她不明白也坤为何如此倔强,看来她只能用最后一招了。向侍卫递了个颜色,门口侍卫退出去一个,不多时帐门外便一排一排站了好些个匈奴人。   冯姝朝也坤看了看道:“我只是想知道一些答案,并不想杀人。你是匈奴的将军,想必也不想有人为你死吧。”   也坤朝门外看了看,低着头,陷入深思。冯姝见他没反应,微微点头,帐篷外,一个匈奴人倒地。   也坤大惊,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之人,却见她眸中一丝平静,确是丝毫愧疚都没有,原来他是如此之人,确是也坤怎么也没想到的。   啊!几声大叫,身后帐外又是几人倒下,冯姝没有看帐外,只是神情淡然的低头看着也坤,毒粉末的毒越来越强了,全身从脸部到腿部都已经腐烂出了血。   冯姝定定看着也坤,等待他答话:“我说。”待也坤低声说出这一句的时候,冯姝向帐外看了看,递了个眼色,立即便有人将尸体和一干没杀的匈奴人带走。   “参与和亲大战的是我和左贤王,还有匈奴的壶衍鞮单于、颛渠阏氏、卫律、右大将等人。”也坤坐在地上,难受的道。   冯姝眯缝着双眼,道:“为了什么?”   “为了迫使汉朝发兵匈奴,迫使狐鹿姑单于退位。”也坤说这句话的时候,身体开始不再腐烂了。   “没想到狐鹿姑单于实力雄厚,并未轻易退位。更没想到汉朝也没发兵,而是....”也坤抬头看了看冯姝,眼中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神色。   “发不发兵不是随便能决定的,汉朝当时国内不稳,国力贫瘠,南方战乱,国家灾害,无力发兵。”冯姝深深回忆自己自己初次入匈的情景,悠悠道。   “所以才有了公主和亲,狐鹿姑单于被杀。”也坤淡然一笑,身上的血也开始慢慢止住。   “杀人夺位,将罪名堂而皇之嫁祸与我?”冯姝惨然一笑,想着自己这些年在匈奴受的苦,心中不免一阵悲凉。   “是。”也坤低下了头,这件事确实做得够卑鄙。   “左贤王他们都参与了?”冯姝定定看着叶坤,道。   “是。”也坤不说话了,他似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哼。”冯姝冷哼一声,不再说话,帐内一下子安静下来,唯一能听见的是众人呼吸的声音。   “你跟先贤掸是怎么认识的,我不相信那么巧合。”冯姝眸中一亮,问道。   “他是狐鹿姑单于弟弟的儿子,是我的旧主之子。”也坤抬头瞧了瞧冯姝,微微一惊,他是知道先贤掸从不向外人透露身份的,他不知道冯姝是怎么知道先贤掸的,又想她大概也有她的办法。   “原来如此,听说狐鹿姑单于之弟为了避免兄弟残杀将单于位让给了狐鹿姑单于,而后没几年便不明不白死了。”冯姝走到一旁的桌案边,盘膝坐了下来。   “是的,被狐鹿姑单于所杀。”也坤说这就话的时候十分淡然,仿佛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多年。   “先贤掸因为被追杀,所以失去了双腿,不得已隐藏起来。过着见不得天日的生活。”也坤说这句话的时候,眸中多了一丝悲凉。   “按照他的脾性,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吧。”冯姝淡然道。   “是的。”也坤没有看她,低着头回答。   “所以,遇见我,可能也许能帮助他?”冯姝凄然笑笑,凝视也坤,道。   “起初告知我的时候,确实有利用你的目的,我也只是参与其中一部分,至于到底怎么做,我也不是很清楚。”也坤低着头喃喃。   “看来帮他的不止你一人。”冯姝微微一笑,那眸中笑意多了一丝冷寒。   “先主生前曾留下一批旧部,以保护之女安全。”也坤低着头道。   “颖儿告诉我,曾经在你腿部发现牙齿印,怀疑是你杀了我的孩子。她与那一刻在你腿部留下牙齿印。”冯姝冷眼斜视也坤,眸中寒光一现。   “是。”也坤并未否认。冯姝白皙的面部开始扭曲,双眸突出,嘴角抽搐着,猛地推开生前桌案,跨步来到也坤身前,嘶吼道:“你为何要杀我孩儿,他才不到一岁。”   冯姝跪到地上,双掌撑着地面,身体不断地颤抖,泪水经不住喘喘而下。   “先贤掸告诉我,杀了你的孩子可以逼迫左贤王和壶衍鞮撕破脸,这样对他是有利的。”也坤不敢看冯姝,略带羞愧道。   “哈哈...好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冯姝仰天长啸,而后低头望着也坤,大声道:“那你为何没啥颖儿,而是杀了我孩儿。”   “我不想杀害无辜,何况是我熟悉的颖儿。”也坤仍旧低头不敢看冯姝一眼。   “哈哈...那我的孩儿就该死?”冯姝愤怒着,绝望着,被自己曾经最为信任的人背叛,害死了自己亲生的幼儿,这是一种怎样的滋味,恐怕没人能够理解。   没想到从那个人救自己一开始就隐藏了阴谋,冯姝只恨自己愚蠢,竟能把自己在匈奴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告诉那人,却没想到那人并不是帮她而只是利用她帮自己而已。   那么他就她替她换脸也是一场阴谋吗?冯姝不敢想,只是觉得头痛欲裂,快要炸开似的,冯姝双手紧抱着自己的头颅,皱着眉头闭着双眼,很多事情她都不敢想象。   “带下去吧。”似乎要问的都问的差不多了,原本还有刺杀狐鹿姑单于证人一事,冯姝寻思颛渠阏氏已经被她所杀,壶衍鞮单于势必会被截杀,除了战争,弄一个证人又能奈何他。   至于其他凶手,都是匈奴各王,一个证人似乎也就没什么必要了。要杀这些手握大权能力极强的人,不能指望一个人,她还需要很多帮助。   卫士拖着也坤出了帐门,留下一地血迹。“公主,是否需要给他解药,半个时辰毒药发作他就死定了。”一守卫躬身双手握拳向冯姝道。   冯姝凄惨的望着前方,一动未动,淡然道:“不必了。”杀她孩儿之人,即便曾经保护过她帮助过她也不能低销他的罪过。就让长生天给予惩罚吧。   那侍卫见她如此,也不多说什么,躬身退了下去。冯姝端坐地上,没感觉丝毫凉意,她只是在想,后面的路,她该如何走下去......    第三十三章、常惠危机 冯姝使计 - 汉双姝 - 未知   “你真的不准备救他?”常惠看了看躺在地上的也坤,口中鲜血一直在往外冒,鼻孔和耳朵都已经流出血来,面部因为毒药而腐烂,看起来极为恐怖。   “既为恶就该有此恶报,就算我不惩罚他,长生天也会惩罚他。”也坤一双眼睛睁的圆圆的,像要凸出来似的,看着冯姝嘴角抽搐着,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冯姝就这样看着他,看他怎么死的,对她来说,有仇必报这是一个正常人应该做的事情。何况他还犯了那么多不可饶恕之事,虽然他不是主谋,但同谋一样可恨。   常惠凝视着冯姝,一缕说不清的东西忽然涌上心头,若有一日他常惠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会不会也向他们一样。   也坤终于死了,在冯姝与常惠的注视下,在汉军大营的营帐内。   “那....他怎么处置?”常惠看了看地上已经咽气的也坤,道。   “按照匈奴习惯,人死后都会弃尸荒野。他们叫做回归天地。说是长生天之意,人从天而来死后必然也要回到天哪去。”冯姝淡淡注视着地上的尸体,面目狰狞,全身腐烂,恐怕没有人的死状比这更惨了吧。   “来人。”常惠朝身后喊了一句,便有卫士过来将也坤抬了出去。   “多谢常大哥。”冯姝目送着尸体被抬了出去,朝常惠道了句。常惠淡淡一笑。   “还没问你,怎么会抓到也坤的?”冯姝望着常惠道。   “我军突袭右谷蠡王王庭,他刚好在王庭里。”常惠淡淡道了句。   听他这么一说,冯姝忽然记得她们之前在匈奴一家牧民家中露宿,却没想到她们早已到了右谷蠡王王庭了。只是.....   “那你们俘虏的人当中有没有一个叫颖儿的,还有叫格格都、乌兰苏的?”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冯姝眸子睁得大大的,瞳孔中放着光芒,朝常惠问道。   “这....不清楚,人太多了,战况激烈,记不得这些。”常惠听她这么一说,支支吾吾的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见冯姝面色不太好,寻思也许是什么重要人物,看着她道:“回头我叫人查一下,有的话就告诉你。”   冯姝凝神望着常惠,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报..”一侍卫忽然冲进帐内,单膝下跪,双手拱到胸前。   “何事?”常惠淡淡问了句。   “乌贵将军请将军军帐议事,单于大军回撤正在朝我方赶来。”卫士低着头,拱着手,急促道。   常惠一听大惊,冯姝亦是一惊,两人相互看了一眼,便朝议事军帐方向疾步走去。   “右将军,怎么回事?”匆忙几步来到帐内,左右望了望见都是身着铠甲的将领十多人,乌贵大将正领着大家朝中央一座沙盘上看着,常惠大声道了句。   乌贵见常惠过来了,一行人正紧急商讨着对策,却见常惠身后冯姝也跟着进来了,脸一下子黑了下来,似乎略有不爽。   常惠见他神情凝重,黑着脸看着身后的冯姝,转头看了看冯姝,见她并未有离去之意,便道了句:“无妨,今日匈奴袭击军营,要不是有公主,恐怕我们后路已断。”   乌贵见他这么说倒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今天冯姝确实立了功。   “壶衍鞮现在已经率领近十万大军返回,目前已经到了这个位置。”乌贵伸手朝沙盘某个地点指去。   常惠仔细看了看沙盘上乌贵所指的地方,脸瞬间皱了起来,随手指着与乌贵所指地点相距一段距离的另一处,忧心道:“我们现在在这。”   冯姝看得清楚,那沙盘上所标识的路并不好走,不是戈壁就是山路,只是就距离而说并不是太长。   “如果我们现在往乌孙撤回,很有可能会跟他正面遇上。”常惠略带忧虑道。   “不是有可能,而是一定,能走的路就那一条。”乌贵看着常惠,更加忧虑道。   “如果往这里,这里折回呢?”常惠仔细看了看沙盘,在某个地点上指了指道。   “路途太远,而且沙漠和深林比较多,恐怕我们很难走回去,一是粮食储备怕不够,二来这些地方水源缺少,我们大队人马走过,很可能因为缺水而死。”乌贵看了看他所指方向,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常惠开始烦躁起来了,虽然作为主将,他必须有镇得住场的气势,但此时此刻他们深入匈奴腹地,又有被围攻之趋势,难免心中焦虑不安。   “如果壶衍鞮行军过快,身后左贤王又能及时驰援,再加上右校王驰援,恐怕我们很难脱身。”常惠越想越觉得压力大,这样分析说出来之后,大家都觉得一下子似乎陷入了困境。   “不然,汉军从云中、河西、酒泉、张掖等地纷纷出发,进击匈奴,除了背面的右校王、丁玲王不受骚扰之外,其他各王只怕自顾不暇。”乌贵突然想起汉军军事部署,道。   “我军应该能拖住一部分兵力,而且壶衍鞮驰援右谷蠡王恐怕更怕匈奴王廷受袭击,必会分一部分兵马去驰援其他地方,否则只要我军一路人马获胜便可疾驰而上直捣龙城。”将领中突然一汉军将领道。   冯姝不认识那人,只静静待在一边,毕竟她也不懂军事,帮不上什么忙。   常惠看了看那人,听那人这么一说,心下稍安,道:“希望几位将军能够拖住他们吧。”   “只是壶衍鞮十万兵马往我处而来确实是我军侦得的情报,不可能虚假。”乌贵听他们这么说,又想着自己派人查探的情报,一时倒有些迷茫起来。   “会不会是壶衍鞮的诡计。”一将领突然道了句。   “没那个必要吧,吓唬我们不成。”常惠身边的一位铠甲将领道。听他这么一说,常惠深思起来:“会不会是壶衍鞮兵力不够知道右谷蠡王被俘虏,王庭被我们所占,害怕我们进一步东进?”   “如果我军进一步东进则很有可能率先到达龙城,这会不会是壶衍鞮最忧心的。”乌贵顺着他的思路道。   “那不对啊,如果明显猜到你们会袭击单于王庭,还不赶快发兵来救,吓唬你们干嘛?”身后冯姝突然冷不丁迸出这么一句,倒是吓了在场各位一跳,目光齐刷刷朝这边看来。   意识到自己多言,被众人这么一看,冯姝倒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公主如此一说倒也合理,如果我是壶衍鞮,必然尽全力最大兵力赶赴龙城,一保龙城不毁。而哪一路军队最有可能袭击龙城,必会将其先击杀。眼前,我军是离龙城最近的。”说这句话的时候,常惠眼中放着光芒,那是一种冷冷的,不寒而栗的光芒。   “汉军乌孙军队已经全力出击,眼下我们恐怕没有救兵了,只能靠自己拼命一搏。”常惠扫视一圈身边各位将领,抱着一种誓死而归的坚定,道。   “就我们这点兵力恐怕很难抵挡,唉......”乌贵叹了口气,低下头来。他知道此时他不该降低大家的士气,但是局势十分明显,谁都看得出来,又怎么能不叹息。   “如果能请的援兵最好,不能的话,周边几个邻国若有愿意出兵的,也许能解燃眉之急。”常惠想了想道。   “若是我军从西面进攻,丁令从背面进攻,乌桓从东面进攻,我汉军再从南面进攻,则可对匈奴成合围之势,匈奴亡矣。”常惠盯着沙盘上丁令、乌桓几个匈奴周边邻国,目露凶光。   “不敢确保丁令和乌桓会出兵,乌桓曾被匈奴打败,国力较弱。丁令国力也不强盛。尚不清楚他们会不会出兵,就算会也不知什么时候,恐怕我们早死了。”乌贵看着常惠道。   “乌桓曾经差点被匈奴灭国,如今汉匈大战正是它报仇的大好时机。”常惠像是想起了什么道。   “乌桓我不知道,丁令我却清楚,丁令在匈奴以北,其地多贫瘠,到了冬季,更是寸草不生,比匈奴历年受冻更为严重,所以一到冬天他们也不得不为吃食发愁。”冯姝看了看常惠,又小心看了看乌贵,细声细语道。   “现在冬天,丁令很有可能没有食物,所以必会抢掠其他国家。”常惠听她这么一说,想到自己曾在匈奴待过十几年,也了解过他们这个邻国,丁令确实有进攻匈奴的必要。   冯姝略微点头,按她所想确实应该这样,虽然她不知道帐内其他人是怎么想的。   “只是如何确保他们能出兵,什么时候出兵?”常惠面带忧虑,深思许久,此刻,如何保证丁令能进攻分化壶衍鞮的兵力呢?   忽然,常惠眼中一丝光亮闪现,朝身后的冯姝看了看,道:“公主可否去一趟丁令?”   冯姝大惊,她从来没去过丁令,只是听人说过,去丁令本来就是一个问题,更何况还是请丁令王派兵,和常惠一起袭击匈奴。   冯姝不懂军事,更不懂外交,加上本身也有没有通关文牒和汉朝皇帝的旨意,这一去还能不能回来都不知道?   “眼下,匈奴人是不会在自己地盘杀一个匈奴女子的,公主武功高强,智谋过人,眼下常惠实在想不到其他合适人选了。”常惠边说边看着冯姝,等待她的回答。   冯姝迎着对面之人坚定的目光,眼神犹豫,也许还指望常惠能像汉朝皇帝美言,接她回国呢?这会儿说不定也只能她来帮他了。转念一想,杀了壶衍鞮不是自己一直以来要做的事情吗?眼下就是在做这个事情,她又岂有不接之理。   “公主为汉家公主,出行皆可代表汉家皇室,此等身份恐怕丁令王也不会不在意。”常惠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带着苍凉与尴尬,此时此刻指望一个女子救他们,能不尴尬吗?   “好吧,我答应你。”冯姝不知道前途将是怎么样的,但此时此刻,常惠这样说,她似乎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我和乌贵将军各手书一份,再派一千汉军,随公主去丁令。”常惠向冯姝郑重道,那声音中除了希望更是忧虑。   “出长安之际,陛下有旨意,将在外,君令尤可不受,我等可便宜行事。乌贵将军和我是一样的。”说最后一句之时,常惠转头看了看乌贵,乌贵略微点头,一行人都齐刷刷望着冯姝。   “好吧,你们将手书交于我,再给我一千人马,明日一早我们便朝丁令而去,今晚先研究下路线。”冯姝像是下了决心,坚定了眼神,看着常惠又看了看乌贵,道。   天越来越黑了,只是白雪映照下,黑夜似乎来的晚些,常惠和乌贵各自手书两封交给冯姝,又安排挑选了一千批快马一千个武士,等都安排妥当,便和冯姝在军帐内研究着如何去丁令,如何说服丁令王,如何合兵突围等。   当然也研究了下俘虏的事情,冯姝提出一个大胆的建议,却没想到常惠乌贵听完吓了一跳。    第三十四章、坑杀俘虏 再见郑吉 - 汉双姝 - 未知   这年头跟你亲的人不一定真亲,原来帮你的人也不一定真心在帮你。在也坤和先贤掸的事情出了之后,冯姝真心觉得,也许任何人都不一定值得信任和认真对待。尤其是匈奴人,更何况还是匈奴俘虏呢?   “把那些俘虏都杀了。”冯姝看着常惠,定定道。   常惠还在和乌贵商量着如何处置这些俘虏的问题,从没想过这样的处理方法,听冯姝这样一说,心咯噔一下,都一脸诧异的望着眼前面色决绝的女子。   “几千人,都杀了?”常惠一脸惊异的低头凝神看着冯姝,问。他像是在问,也像是在答,表达他不太同意的观点。   “不然你有把握这几千人在你的军营不会对你们造成困扰、威胁?”冯姝一丝深寒闪过,定定道。   “这...未免太过狠毒。”乌贵似有不忍,低下头,默默道了句。   “如果到时候这批人跟壶衍鞮里外相合,到时候怎么办,你们有把握能控制它们吗?”冯姝朝乌贵看了看,又看了看一旁的常惠。   “更何况我军的粮草本就不多,深入匈奴腹地,打的就是快战,务必要求速战速决。难道拖着一堆俘虏,一来拖慢行军速度,二来你们还要拿粮食供养。”冯姝侃侃而谈,看了看常惠,眸中的寒意更甚了一分。   “两位将军仔细想想吧。”冯姝见乌贵和常惠一时都不说话了,自己也不好多说什么。   “不妥。”帐外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女人声音,三人都朝帐门看了看,却发现正是冯嫽踏着积雪,款款向这边走来。   “冯夫人。”冯姝看着冯嫽,叫道。冯嫽颔首,而后左右看了看三人,道:“我不建议这么做?”   “我也觉得此事过于残忍。”乌贵面含深情,看了看自己的妻子,冯嫽迎着他的目光,慢慢向其走来。   “可公主所言也确实有理。虽然也确实残忍了点。”常惠低下头,面带忧虑,道。   “这种事情不是我们能做的出来的,将军攻打王庭之时,俘虏的很多都是匈奴贵族,也抢了一些牛羊,难道还不够吗?如果真这么做了,那将军和战国时的杀人战魔白起又有什么区别。”冯嫽目露怒光,扫视一眼眼前三人,微怒道。   “夫人说的也有道理,若真的和壶衍鞮开打,这些匈奴贵族到可以用来威胁他,抢来的牛羊也够我们吃一段时间了。”乌贵不忍心看着妻子如此,略微皱眉,帮衬着道。   “既然如此,那就暂时不杀,把这些俘虏到时候交给右大将带回乌孙吧。”常惠看了看乌贵,心中盘算着如何是好,但是既然乌孙右大将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说什么,否则有两军不和之嫌。   乌贵心中凉了一下,若是能平安回乌孙倒还好,若是中途出了什么差池,那他如何但得了这个责任。常惠确是阴险啊,把这个事情交给他,自己不但任何责任。   如果侥幸能回,他也不算失败,说不定还能得到汉朝皇帝嘉奖。毕竟这些俘虏就算带回去还得养着,也没太大意义。   乌贵不说话了,一旁的妻子主张留下,常惠又这么一说,自己便也不好说什么了。冯姝见常惠如此一说,既然主将已经做了决定,她一个旁人自然也不便多说。   就这样一行人商量着,又聊了聊冯姝去丁令的事宜,天色深黑的时候,各自回各自帐篷休息了。   天渐渐亮了,冯姝穿了一件红色带貂毛的披风,梳了两条长长的辫子从胸前顺下来。里面的衣服还是昨天一袭白色,略深的靴子在地上踏出了一点雪窝。   冯姝刚刚出了帐门,便见常惠带着一众人马向这边走来。眼前视线因为天还不大亮的原因有点模糊,冯姝隐约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身影穿着铠甲,就走在常惠身旁。   待慢慢走近之时,冯姝方才看清,那人是郑吉。真是一晃好多年不见,恍如隔世。   “公主,这是在下替您挑选的一千精锐,这次护送由郑吉负责。他武艺高强熟通兵法,应该是最好的人选了。”常惠微笑着向冯姝介绍眼前之人时却发现冯姝一双明眸早已深深定在此人身上。转头看了看郑吉,却见他也正看着冯姝,不免好奇。   “郑吉参见公主,还没谢公主当日相助之恩。”郑吉微微躬身,向冯姝做了个揖。   “你们认识?”常惠一脸诧异地看了看郑吉,又回头看了看冯姝,道。   “郑大哥免礼。”冯姝听他们一说,这才反应过来,回过神对常惠说道:“之前在匈奴认识。”却只是说了这么一点也没多说,常惠见她神情异常,不愿多言,也不便多问。   轻轻拍了拍郑吉的臂膀,常惠嘱咐道:“此行定要护得公主周全,你已失误一次,若再失误,恐怕就要按照军法处置了。”   郑吉向常惠躬身一揖,面无表情道:“定不辱使命。”   在郑吉的搀扶下,冯姝上了马。一行上千人都一一上马,那样式倒有些浓重。常惠定定站在雪地里,乌贵和冯嫽站在帐篷门口,目送着一群人离开,视线渐渐被快马卷起的风雪遮住,待看清,一行人等早已消失在遥远天际。   趁着天还不大亮,目标不容易被发现,冯姝和郑吉一行人等快马疾步,卷起一地风雪。   “郑大哥,还没问你,回汉朝途中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会在常将军麾下,还成了一个普通卫士。”一边快马疾步,一边朝身边的郑吉关切的问了句。   “回朝艰难,我和霍云分开了,他从云中带队回去,我带队从西域绕道而回。”郑吉看了看冯姝,道。   “那你为什么现在在常惠麾下呢?”冯姝又问。   “回朝之后陛下因我护亲不当,下旨处罚,又因原本举荐我的上官桀大人被灭族,所以郑吉自然也在罪人之列。不久郑吉一家人便被流放西域。”郑吉骑在马上,边跑边对身边冯姝道。   冯姝咯噔一下,内心像是激起了万点波浪。勒住了马,马儿被冯姝勒住,仰头长啸一声,冯姝好不容易才将其控制住。   郑吉见冯姝停了下来,勒住马缰,身后之人亦随之勒马停住。   “怎么会这样?”冯姝低着头一脸惊异,而后转头看着郑吉道。   “和亲被劫杀,郑吉责无旁贷,发配西域也好,正好可以在西域历练一番,只是双亲跟着就受苦了。”郑吉像是一副没事人的样子,看了看冯姝道。   由一个普通人一跃成为和亲将军,经历截杀、俘虏、回朝,爱人被杀,恩人被族灭,家族被牵连,郑吉恍然觉得,几年间像是过了一生似的。   好在陛下仁慈,并未诛杀而只是流放,更好在郑吉运气不错,刚好遇到了西域领兵的常惠,常惠极为赏识他,待在常惠麾下一路倒也顺畅。   冯姝神情深深,凝视着眼前之人,心中突然涌起了许多话语,如鲠在喉,想着说出来,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郑吉淡淡一笑,迎着冯姝的视线,道:“公主其实刚来军营那会儿郑吉便知道了,公主武功了得,智谋过人,早已在军营传开,只是郑吉一个小兵足又需跟着大队出击,所以未能及时拜见公主,还请公主见谅。”   冯姝淡然一笑,道:“郑大哥客气了。”而后朝着前方,一行人驾马又开始奔驰在茫茫白雪草原中。   也不知到了什么时候,郑吉下得马来,向冯姝请示了一番,而后一行人挨着一片小河边休息片刻,等马儿饮水的空隙,郑吉递了块干粮给冯姝,而后又递了一壶水,冯姝皆一一接了过来。   一边啃着干粮,冯姝一边在地上捡了根树枝,在白白的地面划了起来。   “这里是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冯姝用树枝指着自己画的圈中的某处,道。   “要到丁令就必须经过这个地方。”树枝移动到另外一处,冯姝看了看郑吉道:“这是匈奴属地,属于右校王掌管。”   “右校王?”郑吉先是顺着冯姝的视线看了看她画的地方,而后抬头看了看冯姝,不明白她话中之意。   “是的,右校王李陵。”冯姝深深望着眼前之人,道。   郑吉先是愣了,而后心中似乎微喜,转而又变成了担忧的神情,道:“不知道这个右校王李陵会不会放我们过去?”   “只能试一试了。”冯姝将树枝丢在地面,啃着手里的干粮,道。   小歇息之后,冯姝与郑吉划定方向,一众人马便朝着右校王属地出发了,那是去丁令最近的地方,也是最有可能穿过的地方,否则其他匈奴属地,冯姝还真没把握。   郑吉原本是有计划的,但匈奴的地方毕竟眼前的这位女子比他了解的多得多,所以主要还是听她的,不然自己误判了方向害了大家可不好。   虽说与刘曲歌之前也有多次接触,但眼前的刘曲歌尽是莫名的给人一种熟悉的感觉,连郑吉都不清楚这到底是为什么。    第三十五章、疾病寻医 遇见李陵 - 汉双姝 - 未知   雪停了许久,天空中却没有太阳,一行人由于急行军,冷风嗖嗖,寒气逼人。冯姝也已经感觉到一丝不适。白皙的双手被冻的通红,手背已经有些发紫。   “驴...”冯姝勒住了疾驰的骏马,也不知道自己此刻停留在何处了,放眼望去,皆是皑皑白雪,看不到边际。   左边似乎有一些帐篷矗立在白雪之中,离冯姝所在地方距离大概几百里左右。右边,瞄了瞄,冯姝看到了一座山,山脉连延,却不知此处为何山?   身后的一群人都随着冯姝的脚步勒住了马,郑吉下了马几步走到冯姝面前,仰头望着冯姝道:“公主怎么啦?”   “在这安营休息一天吧。”冯姝抬头望了望天,天色渐暗,不宜行军。   “可我们要尽快到丁令,否则常将军那?”郑吉迟疑地望着冯姝。   “你看看他们,都一个个冻的满脸通红,再这样下去,怕是会生病的,还是先休息一晚,暖暖身子,免得我们还没到丁令就已经病死了。”冯姝转头向身后众人望了望,郑吉随着她的视线转头向后看去,确实冻的通红。   其实郑吉也感觉自己脸和手早已冻的僵硬,只是害怕耽搁了任务,要知道他可是立了军令状的,不成功便成仁。但既然公主这么说了,士兵们也一个个冻的不清,也只能暂时休息了。   “你们去那山里找找看有没有合适的地方,安营扎寨。”向身后众侍卫道了一声,像是随手指了一个人道:“由你负责。”那人见郑吉指到了自己,道了一声:“诺。”便率领一群人向那右侧的山脉奔去。   冯姝下了马,朝左边的帐篷居住区望了望,对郑吉道:“咱们去那边借点棉被和牛粪吧,顺便看能否换点吃的。”   郑吉想着自己穿的是铠甲,身后还有几十个卫士也穿得军队服饰,不置可否。冯姝看了看他们,想着或许不太合适。于是郑吉在马上取出自己的包裹,从里面掏出一件厚厚的长袍出来换上。   “我们两假扮成夫妻,去向那里的人家借一点吧,到了人群区,我们都用匈奴语交流,切记。”冯姝下了马,深深望着眼前的郑吉,嘱咐道。   郑吉听她说扮成夫妻,先是一愣,而后微微点头以示同意。她说得对,两个年轻人过去不是夫妻就是兄妹了,怎么看他们两都不像是兄妹,扮成夫妻说匈奴语不容易引起别人怀疑。虽然此事有些唐突,毕竟尊卑有别,但危难之时又岂能顾得了如此之多。   牵着马一路走来,冯姝看到的尽是满地血迹,有妇人在老人的指导下打扫着一些尸体,延伸几百里的帐篷区域里,尽是没见到几个活人,仿佛一块死地。让冯姝不自然的胃部有些翻滚不适,内心多少有点不是滋味。   这就是战争带来的,不仅是汉人老百姓,匈奴老百姓也一样深受其害。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常惠大军所为,但冯姝隐隐觉得,战争带给人民的伤害也许远远大出了战争本来的意义,不管是对匈奴还是对汉朝。   “请问,我能跟你买几件棉衣和一些吃的吗?”抓住一边正在清扫血迹的妇女,冯姝问。   那妇女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郑吉,道:“家里吃的都被抢光了。棉衣倒是有,我送给你。”说完从一边的帐篷内拿了两件棉衣出来,长长厚厚的袍子,可以当被子盖。   冯姝接过那衣服,摸了摸胸口准备给点银子给那妇人,那妇人却拒绝了:“这年头能活下来的都不容易。”就这样妇人送了两件衣服给冯姝,而后冯姝又向妇人要了些牛粪,妇人皆一一赠送。   冯姝内心十分感激,在遇到都都格一家之前,她还从没觉得匈奴人有这么好。毕竟以前接触的匈奴人,那些匈奴贵族都不是什么好人,至少在冯姝心里是这么认为的。   郑吉也陆续从别人家借了些牛粪和一些被褥什么的,虽然并不知道她们要干什么,善良的牧民们还是热心肠的借给了她们。   “其实这些匈奴老百姓都挺善良的。”临走的时候,冯姝自言自语道。郑吉一惊,看了看冯姝,又四下查看了下,眼神略微惊慌,怕她们说的汉语被人听见泄露行踪,便赶紧拉着冯姝离开了。   走到山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士兵们早已将不多的帐篷支好。本是急行军,粮草后勤并不充裕,所以帐篷也就十分简陋。除了能睡觉的地方,便也没什么多余的了。甚至连被子都还缺少。   拿着干粮啃着,有些士兵开始咳嗽,冯姝略懂医术,大概知道是受了寒,好在搜集来的牛粪很快便被点燃了。将带来的一些干货牛肉、面饼什么的,放在上面一烤,吃了点热食。一些受凉的士兵感觉似乎好了不少。   晚上有人轮流放哨,临到深夜的时候,冯姝不放心开始起来看了看那些生病的士兵,见一个一个面容憔悴,双眼紧闭,皱着眉头,似乎极其难受,冯姝摸了摸头,心下一凉,大感不妙。   “怎么啦?”郑吉像是听见动静似的,朝冯姝这边走来,关切的问道。   “我们得去找一些姜草,否则他们很有可能病死在这里。”冯姝忧心道。   “怎么会这样?”郑吉不解,问道。   “不奇怪,匈奴常年风寒,天气寒冷,更何况还是在冬季,每年冻死的牛羊就不知多少批。我们一路急行军又是骑在马上,寒气深入体内,不生病才怪。”冯姝略为忧怨的看了看郑吉道。   “这样,没生病的,一队人马守营,一队人马跟我们去这山里找找看有没有药材。”冯姝向郑吉道。   郑吉见事情耽搁不得,立即吩咐下去。于是一行人拿着剑,朝山里走去。   “找到了。”没想到积雪覆盖下还能找到一些东西,只见冯姝从雪地里刨出一个像人参一样的东西来,“这是..野山参?”郑吉问了句。   “是的。”冯姝把野山参给郑吉和后面的人看了看,后面的人便顺着她的方向找着野山参。   “苍耳子”像是发现什么惊喜似的,冯姝轻声叫了一声,众人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确是一颗一颗青色似花似果的东西。   这是一处山谷低处,与山外的冰天雪地相比倒是多了一些温暖,地面也没有太多积雪,苍耳子一簇一簇的,冯姝顺手摘了一大把。   “没找到姜草,用野山参和这个也可以代替。”冯姝自言自语着,向身后的郑吉笑了笑。   将苍耳子和野山参用刀剁碎之后,装到一个一个水壶里,水壶乃铁质,将其放到火上烧烤,待冒热气之时取下,一一喂给生病的士兵喝下,即便是没生病的也都被要求喝了点。到第二天早上,众人的气色开始好了点。   一大早,大家收拾好了行李帐篷和马匹。正准备上马离开之时,远处突然一群人向这边奔了过来。来的人不少,大都骑在马上,士兵向这边汇报的时候,郑吉和冯姝皆大吃一惊,莫非昨天行动惹来了麻烦。   一行人立即上马整装待发,没有命令,郑吉嘱咐谁也不准惹事。冯姝放眼眺望,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在那一众人群之中。他手握弓箭,正驾马向这边跑来。   冯姝看的清楚,那人是领头人,身后大约一万人马,那领头人正是右校王李陵。   似乎并没想到会在山上遇到一群人马,李陵见到眼前这队人马也是一惊,但他很快便认出这些是什么人了。   虽然都已经换上了匈奴的服饰,但眼神中明显一种敌意,那体型和皮肤,看起来完全不像匈奴人的样子,再加上战争非常时期,以李陵的经验很容易判断出这是一群奸细。   待看到万里丛中一点红的那个女子之后,李陵更加确定自己的判断,那不就是他在匈奴单于王廷见过的汉家公主。   “公主。”快马来到冯姝身边,下马躬身行礼,李陵道了句。一行护卫皆握紧了手中利剑,左右虎视眈眈望着李陵,没有郑吉的命令,倒是谁也没有妄动。   李陵身后一众护卫见来者不善也都弯弓拉箭,面露敌意,只是没有李陵的命令,也没人射箭。   郑吉见李陵下了马一步一步走向冯姝,握剑的手更紧了紧,见他叫了声公主,来到她面前,郑吉一剑拔出指向李陵。他原本是极为敬重这位勇武将军的,奈何投敌匈奴,使得自己心中的偶像瞬间化为乌有。   这是郑吉心中的恨,无法向人说出的恨意。李陵没有看他,只是看着眼前的公主,两人四目相对,一时静止在原地都不说话了。身后李陵的卫士见郑吉不怀好意的剑尖指着李陵,立即便有几个护卫冲上来将郑吉冯姝等人团团围住。   郑吉身后的卫士见自己人被围,一一拔出手中利剑,“嗖嗖”的声音此起彼伏,向李陵等人围过来。   剑拔弩张,一瞬即发,冯姝满脸铁青,见情势不妙,向郑吉递了个眼色,示意其放下刀剑。郑吉领命于是便放了下来。身后守卫也顺势放下剑来。   李陵一脸淡定,向身后递了个手势,护卫也都一一放下剑来。   “李将军。”冯姝吐了口气,道。   “没想到上山围猎能在此处碰到你们,倒真是缘分。李陵是很少来这山上的。”李陵幽幽一笑,环顾一面这山,不知是敌是友道。   “还真是缘分。”冯姝面上的笑容极为勉强,她没想到会在此处碰到李陵,难道真的是天意吗?   如果不在山上休息会不会就碰不到了,转念又想,未必,现在刚刚进了右校王势力范围,后面要路过其属地恐怕还有更多碰面的机会吧。   更何况一行人等都生了病,也都需要休息治疗,如今遇到李陵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抬头望了望,对方人马是己方好几倍,而且都拿着弓箭,打一架,取胜,想来是没希望了。冯姝侧头在郑吉耳边低声问了句:“可能取胜。”   郑吉低头在其耳侧低声道:“可能性不大。”   两人一言一行都听在看在李陵耳中眼中,只见李陵微微一笑,道:“既然来我王庭,不如到王庭休息休息吧。”   “既然将军盛情,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冯姝尴尬一笑,朝郑吉瞟了一眼,又看着李陵道。   李陵一直是面带微笑,见郑吉和冯姝此刻脸上都笑的有些勉强,心里猜出了七八分,大概他们是要越过他的地盘去什么地方,只是到底去哪确是没猜到。一行人就这样被李陵带了回去。   注:李陵 西汉名将,李广之孙。初为西汉将领,善骑射,爱士卒,颇得美名。   天汉二年(前99年)奉汉武帝之命出征匈奴,率五千步兵与八万匈奴战于浚稽山,最后因寡不敌众兵败投降。   由于之后汉武帝误听信李陵替匈奴练兵的讹传,夷灭李陵三族,致使其彻底与汉朝断绝关系。其一生充满国仇家恨的矛盾,他本人也因此引起争议。他的传奇经历使得他成为后世文艺作品的对象及原型。    第三十六章、行军涉险 智劝李陵 - 汉双姝 - 未知   一行人被押解着来到了众多帐篷林立的地方,这应该不是右校王王庭,冯姝四下扫视了一下这地方的格局并不是很大,顶多应该算是一个居民区,因为王庭的格局范围还有人数应该是明显会比这边高不少的。   冯姝不明白为何李陵会将她们带到此处,为何他会突然出现在离右校王王庭那么远的地方,而且还带了大队人马。   李陵瞥眼似乎看出了冯姝的疑惑,微微一笑,看得出那笑容中带着些许苍凉,道:“每年王庭都需要围猎以供粮草需求,尤其是到了冬天,越往北的地方就越寒冷,越寒冷则冻死的牛羊草木越多,所以匈奴常常是养不活自己而不得不去抢劫那些富裕的国家。"   李陵这样说的时候,冯姝不清楚他此刻的立场是什么,所谓攻人攻心,如果李陵完全站在匈奴的立场,那她们想要逃离这里恐怕是不可能了。   略带沧桑的面容朝冯姝看了看,微笑着,冯姝隐约可以感觉到那微笑背后包含了多少无奈与矛盾。下了马,李陵将冯姝和郑吉迎到一个大的帐篷里,其他士兵都在外面候着,李陵的人马弯弓持剑,冯姝和郑吉这边的千余人马被围在中间,一一紧握着手中利剑,似乎准备着随时拼杀的样子,剑拔弩张。   扫视了一下这帐篷,陈设十分简单,除了两张桌案之外,一旁的架子上摆了一把好剑,挂了一柄好弓,冯姝对武器什么的研究不太深也不懂那是什么样的武器,此刻,实在的她也管不了那么多,大战在即,如果她不能及时达到丁令请来援兵,恐怕很多人都会死。这是冯姝不愿看到的,至少现在还不愿意看到。   太阳慢慢伸了出来,一路的积雪开始融化。郑吉阴沉着脸一言不发,虽然表面依然十分镇静,但此刻郑吉的内心是焦虑的,心像是放在火上烧烤似的,极度不是滋味。在这样拖下去,恐怕很难完成任务,到时候.....会发生什么,郑吉不敢想,也不愿意去想。遭遇了那么多,难道这回竟是要掉了脑袋不成。   “来人,安排下,招呼兄弟们先休息。给送些吃的过来。好给公主接风。”冯姝隐约觉得李陵是有点故意的样子,他是在拖延时间,将她们先困住再说。   帐篷外士兵听到李陵的吩咐端了些酒肉过来冯姝郑吉被迎到一旁的桌案边,盘膝坐下,他们那里有心情吃这些东西。   外面的士兵一动不动的,没有郑吉的吩咐恐怕也没人敢动一分。一群人相互围着,依然是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   冯姝知道他们不能再耽搁时间了,与其坐在这心急如焚,不如将话挑开了,这样她也好清楚眼前的这个李陵到底想干什么。   “李将军,不瞒你说,我们急着赶路,恐怕不宜在此多做耽搁,还请将军见谅。”冯姝向李陵淡淡一笑道。   “呃,不知是什么事情,这么着急。”李陵故作不懂,问。   “实不相瞒我们要去”还没等冯姝说完,一旁的郑吉急忙打断了她的回话,道:“我们在匈奴迷了路,着急回去,免得家人担心。”他这话说的他自己都不信何况李陵呢。说完之后郑吉只觉得不妥,但是他编谎言的能力有限,既然话已出口,也只好这样了。   冯姝凝神注视着李陵,看得出他是猜得到一些事情的,毕竟纵横沙场那么多年,这位已近暮年的男子又怎会看不出她们这些年轻人的一些小伎俩呢。   没有说话,冯姝在等,等一个合适的机会好探探李陵的口风,帐篷内一下子安静下来了,连掉一根针恐怕都听得出来吧。   “李将军,如果我们今天一定要离开这里,甚至有可能不惜一切,你会阻拦吗?”沉默许久,冯姝终于开口道。   李陵愕然,问:“到底何事?”   “这....请恕我等不便告知。”冯姝回答的坚决,眸中一领坚定之色。李陵深眸凝视看了几秒,而后转头看了看一旁的郑吉,道:“还请公主把话说清楚,不然李陵断然不敢让公主等独自离开。”   他话说的也十分坚决,冯姝不禁一愣,郑吉脸一下子黑了,双拳紧紧攥在手里,半天不说话。   “能否问将军一个问题?"冯姝略微仰头,对李陵道。   李陵先是一愣,而后淡淡道:“公主请问。”   “请问将军现在是汉人还是匈奴人。”她问这话的时候没有给李陵多少准备时间,李陵没想到面前的这位会这么问,愣住了,这个问题他想了许久依旧没有答案。此刻任何人问他恐怕也是没有答案的。   一种刺骨锥心之痛,至心的地方弥散开来,李陵双眉紧锁,眸中黯淡,半天没说出话来。   “那你是什么人。”冯姝毫无防备,李陵趁着此时问道。他目光依然暗淡,似乎在质问冯姝,也似乎想要从中得到答案似的。   “自然是汉人。”冯姝眼神坚定,看着李陵淡淡道。两人目光相接,李陵透着那明眸似乎探查到什么,那是一种淡淡的决然,一种隐藏在深谷海底的决然。与自己的孱弱与矛盾相比,她是如此的坚定,顽强,而不可催灭。   眸中光线更加暗淡了,渐渐的像是沉默在贝尔加湖河底的,一种永远无法伸出的东西,李陵不说话了,帐内又一种死寂般的沉默。   冯姝向郑吉递了个眼色,郑吉眨眼一下,这会儿他并没有猜出眼前女子是什么意思。转头朝上坐不说话的李陵看了看,郑吉道:“将军也许站在汉人的立场,也许站在匈奴的立场。今日帐中就我等三人,郑吉不如与将军立个君子约定。”   挑眉看了看郑吉,李陵略有惊诧,冯姝更是一惊,转头看了看郑吉,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我于将军单打独斗,一剑定胜负,若是郑吉侥幸赢了,请将军立即放我等离开。若是郑吉武功不济,于这眼前人等自然会一死以谢大汉。”郑吉坚定的眸中传达着非胜即死的讯息,指了指帐外剑拔弩张的一群属下,定定道。   他这样一说倒把眼前的李陵和冯姝都吓了一跳,李陵更加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像是忽然想起自己出征匈奴时英姿勃发的模样,脑海中闪过二十多年前生死拼杀的血腥场景,还有那一群与自己并肩战斗,虽百死而不愿投降匈奴的骁勇将士们。   那一日,李陵清晰记得,他只有几千人,而对方匈奴士兵好几万,他们奋勇厮杀,为了打败匈奴士兵,为了保卫家园,不断有人为此流血牺牲,一个一个鲜血溅出,一个一个头颅被斩下,哪怕最后还剩自己一个,哪怕鲜血早已染红全身,李陵仍然不忘誓死抵抗,拒不投降。   苍凉的眸中浑浊了,像是什么东西蒙住了双眼,李陵忽然轻轻叹息一口,道:“我答应你。”他这样回答倒是没让郑吉和冯姝大吃一惊。也许他们原本就是这样猜想的,当看到李陵泪眼模糊之时,更加确定了自己心中所想。   毕竟李陵是不想伤害他们的,毕竟他还是汉人,但为匈奴办事,他又总不能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就这样放他们离开。   一群人闪开让出一条道来,李陵和郑吉向自己的属下重复了刚才在帐中的对话,地下都没人说话了。就这样静静看着,看着两个男子纷纷走到雪地中央。   “这把剑先借给你用吧。”也不确定郑吉能不能赢,冯姝为以防万一,将自己手中的青铜剑奉上,郑吉显示迟疑了一下,而后一把接过,虽说是君子协定,但战场之上非胜即死,他不可以失败。便是如此小人一回也是为了大汉,大丈夫能屈能伸还在乎这点。   李陵看了看冯姝递过去给郑吉的青铜剑,倒也没说什么,习武之人自然是看的出那把剑的价值的,但李陵心里清楚,他的武器也不是一般武器,为公平起见,郑吉用这把剑也许正合适。李陵到底还是君子。   “呲呲”两把利剑同时出鞘,今日一战必定扬名,郑吉率先出剑剑气横扫,地面的白雪被卷了起来,少量的雪花和着剑气,顺着利剑的方向向李陵直直刺来,李陵一脸镇定,横剑在胸口挡开,而后单脚跺地,踩的地面一个大大的脚印,全身便飞了起来。   斜剑劈来,郑吉突然止步,横剑向空中一刺,李陵一愣,却没想到他是这般以命相搏的打法,半空中一个帅气转身,向郑吉身后避了开去。双脚刚一落地,李陵右手一剑刺出,挟裹着一地白雪袭向郑吉背后。身后一凉,郑吉忽觉不好,一个翻身重跃,顺手于半空刺来一剑,李陵横剑迎头挡开。   两剑相交“叮”的一声,这真是一把好剑,李陵是这样认为的,对方的剑锋利无比又坚不可摧。郑吉同样知道李陵武器中的厉害,都是常年习武之人,一试便知武器的好与坏了。   冯姝眸中散过一丝赞赏,真不亏是李陵,不但武艺高强连兵器都这么厉害。她是知道青铜剑的威力的,能与霍光的青铜剑匹敌,李陵手中的这柄剑只怕也不会是人间凡品啊。   两边士兵纷纷在周围较好,暗自为自己主将鼓励着,也同样赞赏着,高手相比,名人战将,这种场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   雪花铺天盖地飞来,早已把两个论剑之人捐在白色之中,冯姝看不清此刻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打法,只觉得天昏地暗,天地相接。忽然李陵退了出来,郑吉也随后从卷起的白色雪花中间退了出来,两人收剑各自站在对面。   这一场谁输谁赢到一时无法判断,冯姝定定看了看,望望郑吉,再望望李陵。却见两人相视一笑,冯姝一愣,到有些不明所以了。   “我输了,你们走吧。”李陵忽然对郑吉道。郑吉没说话,只定定看着李陵,而后转头,道:“公主,我们走吧。”冯姝愣了愣,但既然说走,此刻能走还不赶紧走。   一行人牵上了自己的马,利索的翻身上马,郑吉双眸纠结,朝李陵看了看,双手拱于胸前做了一个礼,李陵颔首。随后郑吉一冀快马飞奔而去,身后的冯姝和其它武士立马快马跟上。   虽然有些疑惑,临走之时也疑虑地看了看李陵,但终究还是请援兵重要,冯姝知道他们不能再耽搁了。虽然也没看清到底谁输谁赢,但那些都似乎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可以离开了。李陵目送着一行人离去,眸中一抹苍凉,身后的士兵怔怔看着,眼望着,鸦雀无声。   马跑了一段距离之后,冯姝抬头向北望了望,群山之后,白雪一片,一望无垠,大概已经到了丁令边缘了。勒住了马,冯姝环视一周,四处望了望。郑吉见她勒马停步,也跟着勒住马,骑着马漫步走到冯姝身旁。   “怎么啦?”郑吉不解一问,看着冯姝。冯姝眼望前方,淡淡道:“前面就是丁令了。”郑吉随着她的视线向前望了望,白雪皑皑,看不到边际,却不知她是如何划分的,到底在匈奴待了这么多年还是熟悉些。   “你和李陵将军比试谁输谁赢?”虽然李陵承认是郑吉赢了,但冯姝没看清,被白雪裹挟的两人到底谁的武功更高,她还是想要知道。   “其实我没赢。我只是用了几招飞将军李广的李家招数,李陵将军就自己认输了。”郑吉眼望前方,淡淡道。   冯姝也许早就猜到了,她也是习武之人,武功高低大概也能看出,不过才打了几招,李陵这么快就输了,曾经英勇无比的大汉将军几招之内败给郑吉,虽然她知道郑吉武功也很高,但几招之内赢了李陵,她终究是有点不敢相信的。   “你怎么会李家剑术?”冯姝不解的问了句。   “家师曾经拜在飞将军门下学过一些剑术。只是缘分尚浅,很小的时候家师便病故,我后来的功夫是跟另一位师傅学的。”郑吉慢慢解释着。   “原来如此。”难怪郑吉初见李陵之时有一种愤然之色,虽然他极力隐藏,但还是被细心的冯姝发现了。   “其实可以不用李家剑术的,但是...”郑吉深深望着前方,眸中颜色看不清楚。“我别无选择,即便是用了非正常手段,对我们来说赢都是最重要的,其它都不重要了。”郑吉说话的语气十分坚定,冯姝看着他,没打断他的说话,也许那真的都不重要了。    第三十七章、丁令遇袭 冯姝挡箭 - 汉双姝 - 未知   终于是进了丁令地界,跟匈奴一样的雪色和帐篷,一样的空气寒冷,郑吉实在看不出匈奴人与丁令人的区别在哪里,一个个帐篷窸窣的错落在皑皑白雪之中。人们穿着长褂,厚厚的袍子,脸被冻得通红,常年雪地生活练就了丁令人不一样的粗旷。   一行人踏着马步慢慢行走在帐篷中的一条道路上,村里人像是来了稀客似的,左右张望着,不时还交头接耳,大概是在讨论那马上不知是来自何方的人吧。冯姝左右看了看底下正张望着看着自己的一群人,有老人有小孩,心中不免一声感叹。   看来丁令的老百姓一样生存艰难啊,你看他们的穿着,他们住的地方,大衣长袍,质地一般,再看看那帐篷也不见多大,大概里面的陈设也是极其简单的吧。偌大的一片空地,倒也没见多少人烟,岂不苍凉。   一行人准备从一片帐篷居民区通过的时候,前方迅速齐聚了一批身穿铠甲的戎装卫士,人到不多,冯姝略微抬头看了下,大概几千人的样子。郑吉害怕“公主”出什么差池,他承担不起这个责任,于是驾马来到冯姝身边,朝眼前正快跑过来的士兵看了看,一脸警惕。   冯姝看了看郑吉,又看了看迎面而来的一行人,只见从中间骑着马出来一个面容有些粗旷的男人,黑衣黑袍地,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冯姝和郑吉,用不太流利的匈奴语,大声朝郑吉等人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郑吉满脸疑惑,愣愣看着眼前之人,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冯姝似乎听懂了,大概在匈奴待的时间比较长吧,即便是极为别扭的匈奴语也能瞬间听出其中意思。   “我们是汉朝使臣,来找你们丁令王,有事相商。还望转达。”冯姝用匈奴语朝对面之人说道。这人听见冯姝如此之说倒是一惊,而后似乎有点不相信似的,道:“如果是汉朝使臣为何不走正常途径,不持使节?我丁令跟汉朝相距甚远从无交集,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郑吉一直不懂对方说的什么,此刻他能看到的是那人身后士兵弯弓上箭等待命令的样子,手中的剑紧了紧,准备着随时应对突发事件。像眼前的公主看了一眼,伸出一手向身后做了一个手势。像是再告诉身后卫士等待命令的意思。身后上千卫士一一握紧手中刀剑,时刻准备着。   冯姝从来没做过外交,更不知道外交还要持节的,这一点常惠并未教过她,一时语塞,转念一想,那人是不是讹她的。眼中转了个机灵,朝那人道:“眼下汉朝,匈奴,丁令正有大事要发生,耽误了大事,你担待的起吗?至于我们是不是汉使,等面见丁令王之后一切不都知道了吗?"   那人再次打量了冯姝与郑吉,似乎不信,但又不敢怠慢,毕竟家国大事,还是向上禀告为妥。   “我自会像候娄匐勒禀告,只是你等也必须跟我走,待候娄匐勒答应接待后方能见到他。”那人朝冯姝喊道,依旧是蹩脚的匈奴语,听的郑吉云里雾里。   冯姝微微一笑,表示同意的点了点头,郑吉虽是疑惑,但冯姝决定的事情他不便反对,于是一行人被押送着慢慢离去,郑吉并不知道这些人要将他们带到何地?心中惶恐疑惑之余也万分警惕着。   候娄匐勒是丁令人对大王的称呼,郑吉不明白丁令的事情,但冯姝却略有所知,所以到了丁令基本都是听冯姝的。   一行人被分开关押在不同的帐篷里,那帐篷十分简陋,简陋的只剩下一张床了。冯姝独自一人被关押在一个帐篷内,虽说也知道郑吉他们是一起被关押在这块地方的,但到底在哪里她却并不十分清楚,内心一时有些着急。   帐篷稳定自己的呼吸,冯姝踱步走来走去,等待着丁令王的召见。忽然,只听帐篷外,一阵杀戮声此起彼伏,冯姝待要出得帐外探明情况,却被门口的两三位丁令人拦住。一丝寒气向自己逼来,冯姝隐隐感觉什么不对。   忽然,一柄寒光淋淋的弯刀反射着太阳光线像自己刺来,冯姝眼精,瞥到那一丝反射,左手侧身,轻轻躲了过去,定了定身子这才发现守卫的丁令人竟然要杀她。青铜剑呲的一声,寒光出鞘,剑气逼人。   冯姝万没想到这群丁令人会如此对待她们,想来外面的杀戮声也是丁令人引起的,冯姝心中不禁一寒。青铜剑挟裹着剑气风一半驶向帐门口的几人,只见血光横飞,三两招之内,冯姝便将这些人全部斩于剑下。   出得帐外,却见自己带过来的士兵死的死伤的伤,难过之外更是愤怒,好你丁令人,如此愚蠢,如此不讲道理,冯姝心理暗骂着,剑尖一指,双腿跨出老远朝一群正在厮杀的丁令人刺去。左右横手劈杀,一道道血光溅了出来,洒在冯姝脸上,那凉凉腥气直让她感觉一阵恶心。   郑吉呼啸着一阵风似的乱砍乱杀到达冯姝身边,原本以为“曲歌公主”需要保护的,去没想到眼前的公主完全不需要保护,那刀剑横刺的姿势即狠又猛,转眼间已将一干人等杀的血肉模糊。   这武功路数不知为何郑吉看着却有些眼熟,左边一刀刺来打断了郑吉的思路,忙着应付左右刺杀之人,到一时忘记了冯姝到底使用的是什么剑法。   先前阻拦她们的人出现了,冯姝看清那人的模样,一剑像那人刺去,她原本并不是想杀了那人,只是希望挟持他制止眼前的局面。却没想到那人一点不留情还没带冯姝利剑刺到之时,手中一只弓弩直指冯姝心胸。   冯姝大惊,立即回剑将那弓弩挡开,好在有惊无险,那人再发一箭,这一次却不是对冯姝的,而是正面向郑吉而去。郑吉还在与左右拼命厮杀,完全未能预想有人此刻正向他射来暗箭,并无防备。眼见郑吉将遭遇不测,冯姝立即挥剑来挡,却没想到一不小心剑没挡到,反而被利箭射中胸部,鲜血如泉涌般从胸口流出。   郑吉转头大惊,出师不捷,公主伤亡,恐怕抵上他九族性命都赔不起。挥剑来挡,箭簇横飞皆被一一挡开。伸手从冯姝身后将其挽起,披肩的长发顺着面颊滑落下来。鲜红的血液润红了衣襟,冯姝看了看正把自己抱在怀中的郑吉,苍白的嘴唇微微轻扯,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没说出口。   捂着胸口,被郑吉单手环抱着,随着他的步伐一步一步向后退去,瞥了一下身边众位汉家卫士,此刻死丧大概已达几百人,丁令人死丧大约更盛,一股浓浓的忧虑从心口涌了出来。冯姝噗的一声一大口鲜血吐出。   “公主”郑吉担忧的看了看怀中的冯姝,大叫道。   “死不了,没事。”冯姝怕他分心,安慰的一笑道。   “你为什么要杀我们,我们何仇何怨?”冯姝支撑着像那射箭之人喊去,料想他应该是带头的。   “你等蓄意挑拨我丁令与匈奴的关系,是要将我丁令置于死地,又怎能留你们?”那人道。   “我乃候娄匐勒之弟朗坤,遇到我算是尔等不幸。今奉大哥之命诛杀尔等,以表我丁令绝不背叛匈奴之意。”郎昆阴笑几声,朝冯姝郑吉等人大声喊道。   听他这么一说冯姝忽然想起在匈奴之时握也迷曾经跟她说过的一件事情。“这件鹿皮披风是丁令进贡来的,送给你。”握也迷将一件结实的披风披在冯姝肩上,道。   “爷,丁令是什么?”冯姝用手摸了摸那鹿皮,手感极好,却不清楚生产这么好的鹿皮的所谓丁令是什么地方,于是不解的问道。   “是匈奴北边的一个藩国,臣服于我大匈奴,常年向我们进贡。”握也迷微微一笑,单手抱着冯姝的肩膀道。   “呃。一个小藩国估计也不怎么厉害吧。”冯姝不解的看着握也迷道。   “不算什么厉害的地方,我匈奴人年年都要去那抢劫粮食,他们还不是照样臣服。卑弱的国家,卑弱的人民就只有被奴役的份。”握也迷说这句话的时候眼中尽是不屑。冯姝看了看他,默不作声。   “卑弱的国家,卑弱的人民就只能被人奴役,只配被人欺辱。”冯姝阴冷一笑,朝朗坤道。   “你什么意思?”朗坤不明白她话中意思,一时到忘了向她们射箭,只问道。   “这不是我说的,这是匈奴王对我说的。”冯姝冷笑一声,躺在郑吉怀中,道。   “你.....”朗坤气的说不出话来,而后似乎想通了,阴笑着道:“临死了还这么嘴硬,我看你们能撑多久?”   “哈.....”朗坤伸手正预备射箭之时,冯姝忽的仰面朝天大笑几声,道:“愚蠢啊,愚蠢,一个长期被匈奴压迫的弱小国家,之所以被人欺负也是有道理的,愚蠢啊。”   暗处,一位身着褐色长袍的男子凝眸注视这血腥场景,看年纪大约四十多的模样,留着一脸络腮,身后几个身着铠甲的勇士护卫着。    第三十八章、丁令王者 冯姝智劝 - 汉双姝 - 未知   朗坤准备好响箭,正待发射,郑吉见公主中箭,握着剑的手紧的有些发紫,“慢着。”朗坤一箭还未射出,忽然从暗处出来一行人,那其中的中年男子几步慢慢走到冯姝面前,定定看着正倒在郑吉怀中的冯姝,气息微弱。郑吉警惕似的防着那人靠近。   “你若想救她就叫你的人放下刀剑。”那人对郑吉道。   “那不是让我们自讨死路。”郑吉冷哼一声,对眼前之人道。   “你还有其它选择吗?”那人挑了挑眼睑,朝冯姝看了看,道。他说的是地道的匈奴语,郑吉曾在匈奴待过倒还会说一些,只要对方语系纯种,自己倒也还听得懂。   环视四周,又看看怀里的冯姝,气息微弱,鲜血直流,双眸微闭,也许此刻他已经没有其它选择了。“你能保证我们停手,对方也能停手,你能救她?”抬眼看了看,朗坤望着面前之人的眼神十分祥和,听那人一言也没有动手,那人稍微抬了抬手臂,四周的丁令人也都停了手。   郑吉寻思着这个人有可能是个人物,至少是能做主的,于是向身后道了声:“都住手。”一行人等得了郑吉的命令一一停手。   冯姝被安排进一个女人的帐篷,帐篷大小并不确定,只是能清晰的感觉到疼痛,似乎有人在自己身上动手动脚似的,让人感觉极其不舒服。不多时眼前的视线渐渐清晰,一位女子映入眼帘,身后是郑吉关切的眼神,还有一位皮肤枯黄,大概四十多岁的男子。   “你感觉怎么样?”跪在床前的女子微笑着问道。   “还好。”稍微活动了下胫骨,伤势似乎并不严重,冯姝苍苍一笑。   郑吉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这是丁令候娄匐勒。”向身后男子指了指,郑吉引见道。   “恕‘曲歌'无礼,有伤在身,不能给您行礼。”冯姝略微颔首弯腰,但因为坐在床上,也没弯下多少去。   “免礼,即然公主无碍,那就好好在这休息吧。本匐勒还有要事,先行告退。”那面前的四十多岁男子道,说完便迳自离开了帐篷。   眼前的女子在那人离开后也退出了帐篷,冯姝不解的看了看郑吉,问:“怎么样?”   “丁令王似乎对匈奴有几分恐惧,行事也十分谨慎,目前还未看清他的态度。”郑吉为难的皱眉道。   “扶我起来。”右手向郑吉伸出,郑吉伸手将其扶起,问:“公主准备干什么?”   “我们去面见匐勒,时间紧迫,你我都耽搁不起。”冯姝在郑吉的搀扶下站起身来,郑吉将一件披风顺手披在冯姝肩上,扶着她慢步向前走去。虽然知道冯姝受了伤此刻需要休息,但是更知道时间紧迫,常惠那边等不起。   候娄匐勒的帐篷有点大,大的有些豪华,精致的毛毯铺满地面,淡红的颜色,能容下五六十人的帐篷,十多张木质桌案摆在两侧,桌子底下摆放的是金黄色的蒲团。再往右看是隔了一个屏风的卧室,屏风虽不算精致,但在丁令恐怕也是极其少有的了。至于屏风后面到看的不是十分清楚,隐约能见到一些箱子还有床。   候娄匐勒坐在一张狼图腾下面,右手坐着的是朗坤,两人面前都摆放着一盘冷肉,冯姝瞧了瞧,血淋淋的,却是生肉,不禁有些想吐。终究是忍了下来。   “大汉公主拜见候娄匐勒。”冯姝在郑吉的搀扶下大声朝帐内之人道。   帐内两人抬眼望了望帐门口的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只听朗坤道:“公主进来吧。”   冯姝于是被郑吉搀扶着入座,侍女为他们端来了煮熟的鹿肉。   “这是我丁令特色鹿肉,听说你们汉人喜欢吃熟食,特意安排下人准备的。”候娄匐勒微笑道。   “多谢。”冯姝看了看那鹿肉,并没有想吃的胃口,只是看了看郑吉,两人相互望了一眼。冯姝朝上座的候娄匐勒道:“眼前大好时机,正是丁令脱离匈奴掌控的大好时机。”   “你怎么知道是好时机?如若不慎,匈奴未受创伤,反攻丁令该如何?”候娄匐勒未看冯姝,用小刀割了一口血肉放在嘴里吱吱的嚼起来,身下,朗坤看着冯姝反而冷笑道。   “汉庭此次出兵十六万,在南线对匈奴进行全面袭扰。汉朝的兵力,自卫青霍去病扫荡匈奴之后,我想各位也是有所知的。”冯姝侃侃而谈。   “此次汉朝领兵皆是骑兵,后勤补给跟得上,再加上乌孙从西面来援,目前已经攻下右谷力王王庭,俘获王庭贵族居次阏氏等上千人。”郑吉顺着冯姝的话怕她解释不清楚,道。   “如果你们真的那么厉害就不会来请我丁令援兵了。”朗坤冷笑一声道,上座那人只是听着,却一直没有做声。   “并非来请丁令援兵,而是想跟丁令结为友好共同打击匈奴,同时也为了将丁令彻底从匈奴人手中解救出来,毕竟这对我汉朝也是有利的。”冯姝道。   “呃?”候娄匐勒挑了挑眉终于开口呃了一声。抬眼看着冯姝似乎静待她下面的话语。   冯姝见上座之人似乎来了兴趣,料想应是好事,便道:“匈奴自冒顿单于之后北压丁令、屈射、薪犁,西征乌孙、楼兰、呼捷,向南兼并娄烦占领我汉朝河套之地,甚至号称将诸引弓之民并为一家。”   微微一笑,冯姝继续道:“丁令长期受匈奴压迫,每年都要向匈奴进贡,别说丁令自己尚且供应不足还要把本就不多的粮食鹿肉供应给匈奴,难道身为丁令万人首领的候娄匐勒就真的甘心于此,甘心永远做匈奴的奴隶?”   冯姝在说奴隶二字的时候故意加重了语气,看得出来,朗坤和候娄匐勒面容稍有改变,大概是说中了他们心事吧。有时候虽然很恨握也迷,但冯姝不得不感谢与握也迷在一起的日子,他对她的指教,若是没有握也迷跟她说,她也不会知道匈奴的这些事情,更不会知道匈奴与邻国的关系是怎样的。   “眼下右谷力王已经被活捉,匈奴南线皆被我汉军牵制,无暇北顾,匈奴单于十万兵马西征未归,西面是我汉军和乌孙联军五万余人。”冯姝瞟了瞟坐在上位的候娄匐勒,道:“此刻正是丁令进攻的大好时机,千载难逢,错过了恐怕丁令近百年之内都没有此等机会能摆脱匈奴了。”   “我汉朝在南,跟丁令相隔一个匈奴,能产生的联系并不多,机会只有这么一次,丁令目前冬季也需要补充粮食,不然怎么度过这个漫长冬季。还请候娄匐勒三思。”冯姝定定看了看候娄匐勒,语中似有深意道。   候娄匐勒终于动容了,转头看着冯姝,迎向她那充满希望的涧水双瞳,他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是说汉朝跟丁令相隔太远即便汉朝胜了,也不会向匈奴那样能控制丁令,毕竟中间还隔着一个诺大的匈奴呢。丁令自然条件恶劣,每年冬季食物都不够吃,饿死不少人,这是丁令长久以来存在的问题。   朗坤那不太标准的匈奴语该来的时候还是来了:“我们从未交集过,我们丁令人为什么要相信你们汉人?”郑吉皱了皱眉,每当朗坤开口,他那语言总是让郑吉有些听不明白。先前冯姝与候娄匐勒的说话他倒是听的清楚,但只要这人一开口总是有听不明白的。   冯姝没有在意,只是淡淡一笑,道:“如您所说,我们从没交集过,我们汉人却能如此信任你们丁令人,即便是如此重要的大事,还不迟辛苦,千里奔袭排除万难,甚至就连在你们刀下身亡的汉人都不顾。”   “对啊,你也说了,带你们来王庭杀了你们好几十人,难道你们会不记恨。”朗坤不信似的道。   “士兵战场拼杀本就是为国建功,为君尽忠。又岂能在乎生命,在乎个人得失。只要能灭匈奴,对我汉朝来说牺牲什么都是在所不惜的。此前多少年,匈奴每年必犯我边塞,杀我子民掠我粮食,几百年死伤不知多少,但我们依然不惜牺牲,甚至损兵百万,长途跋涉,不惜与匈奴一战。”   冯姝慷慨激扬,不禁牵动了伤口,虽然不严重,血也止住了,但此刻因为太过激动,倒是扯的胸口一点生疼,不自觉的用手捂了捂。   郑吉见她捂着胸口,略微关心的朝这边看了看,冯姝微微一笑,示意无碍,郑吉这才放下心来,吐了一口气。   “如果我军南下匈奴单于便会分兵北上,到时候汉军的损失便会减少,从西面、南面、北面全线攻击匈奴倒是真的能给予其重创。”候娄匐勒终于开口说话了:“大国之间,举全国之力进攻,也不会在乎死几个士兵。哪有战争不死人的。”   冯姝和郑吉听他这么一说,心中顿时敞亮,想来是有机会了。   “还请二位在王庭稍作休息,待几日之后我会给二位答案,无论攻击与否,都会好生送二位回朝的,还请放心。”候娄匐勒似乎还没下定最后决心,冯姝动了动嘴唇似乎还想说什么,但见人家说话坚决,也不好多说,再多说只怕也是无用的。   “公主还有伤势在身,这几日在丁令将伤先养好也不迟。”候娄匐勒说的轻松,淡如烟云,郑吉心中却是着急。但冯姝既然没说话了,尊卑有序,他也不好多说。于是只能悻悻然扶着冯姝下去休息了。    第三十九章、丁令出兵(上) - 汉双姝 - 未知   候娄匐勒踱着步子在帐内来回走动,眼神似乎镇定,但似深深湖底的眸子中却闪现出一丝焦虑。朗坤坐在下面似乎有些不耐烦的道:“哥哥,匈奴秘史回来还需时日,那几个汉人等得了这么久吗?”   候娄匐勒瞥眼看了看他,未发一言,只淡淡一笑,朗坤搞不清楚他心理在搞什么鬼,自顾自嘀咕着。   “又说要杀那批汉人,现在又说可能会合作,这样反反复复的,到底行不行。”朗坤心理没底,先是得罪汉人,再跟人家联合得罪匈奴,这样的策略真的行吗?   “匈奴秘史的飞鸽来了。”从帐篷外不知何时蹿出一个人来,长袍黑发的,样子还有点丑陋,拿了一个小小的白色条子,走进帐内道。   “怎么样?”候娄匐勒忽然转身像是来了兴趣,对进入帐内之人道。   “乌桓大举袭击匈奴。汉朝自南边,乌孙在西边,现在乌桓又从东边袭击,看来那汉朝公主说的没错,现如今却是我大丁令一血前耻的时候了。”那人眉飞色舞说的似乎十分兴奋。   “好。”候娄匐勒大叫一声,朝朗坤道:“立即点兵,择日开拔。”朗坤先是一惊,而后像是回过神似的,笑道:“是。”   “来人,将那几个汉人请过来。”候娄匐勒朝帐外大声喊道。   立即便有人去请了郑吉和冯姝过来,郑吉搀扶着冯姝,眸中焦虑越来越严重,待来到帐内,只听候娄匐勒突然对二人笑道:“我大军择日准备开拔,还望汉军为国之重事不计前嫌一同前往。”   郑吉听他此言先是一惊而后大喜,看了看冯姝,冯姝也看了看他,微微一笑。   三日之后丁令发兵五万,由丁令王领军三万与乌孙汉军一起共计八万合力击杀匈奴单于,朗坤领兵两万袭扰匈奴边境地区抢掠。   冯姝原本受了伤不宜千里行军,但冯姝坚持跟随郑吉,其他人倒也没有阻拦。一来郑吉担心把公主独自留在丁令太过凶险,二来冯姝也不愿意留在这,三来候娄匐勒也乐意冯姝离开,并且送了一辆极好的车给冯姝用。此车车轮高大,辅数至多。好在冯姝伤的不重,坐在这种车上倒也不至于伤了性命。   “这汉朝公主如此之美,大哥何不趁此机会留下,便是与汉朝和亲,于公于私都是好事。”临行之前朗坤用丁令语对身边的候娄匐勒小声道。望着冯姝上车时倩丽的背影,不免觉得汉朝女子婀娜多姿比丁令女人的粗旷野蛮多了不少的风韵。   候娄匐勒眼望前方郑吉扶着的公主,正步履缓慢的上马车,大概由于马车太高的原因,也大概冯姝受伤的缘故,上马车显得有些困难,眯缝的深眸淡淡一笑,道:“堂堂大匈奴,竟差点毁在两个女人手上,这样的女人,你敢要吗?”转头朝朗坤看了看道。   朗坤一愣,而后两人相视淡然一笑,均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朝向那上车的女子身上。   眼前数万兵马皆金戈铁马,银刀在雪色映照下更显的阴冷,光芒。一个个身着银色铠甲的士兵骑在马上,号角一响,随着候娄匐勒在前的步伐一步一步向前沉重挪动着。   虽然坐在车上但身子越来越冷,挪了挪袍子披在自己身上,冯姝感觉十分不好。行军两天却没走多少,眼下正是到了右校王属地的时候了,冯姝想着自己不能拖累行军速度,便要求郑吉等人将其放下,好跟候娄匐勒尽快行军,以免耽误行进速度。   郑吉不放心,兵荒马乱加上公主又受了伤,此刻将她放在何处都是不放心的。冯姝见郑吉不放心,于是向他建议派人将其送到李陵王庭。李陵忠义不杀汉人郑吉是领教过的,冯姝这样建议,郑吉似乎安心多了,从高车内出来,郑吉思虑许久,皱着眉头。   终于像是下了决心似的,郑吉朝前面的人喊道:“乔木,你带领五百精兵将公主送到右校王王庭,一路保护公主,不得有任何闪失。”他这样也是没有办法,放在丁令实在不放心,无论对于丁令人还是丁令王都不放心,但对李陵却不同。   不知何时,相互敌对的人之间却生出不一样的信任,只是一战之间却拉近了信任,这是郑吉没想到的,也是李陵没想到的。   雪窸窸窣窣下着,落在金灿灿的马车上显得极为艳丽,冯姝掀开帘子,朝候娄匐勒略微躬身,而后在一群人的护卫下,离开了大队伍。   脱了缰的大队骑兵快马跃飞,郑吉不知道如果此战丢了公主他会怎么样,但他知道此战要是常惠全军覆没或者再次被俘,那么他们这些留在匈奴的人就算不死也将永远留在匈奴。而远在汉朝的家人也会因为他们而有可能遭遇灭族之罪。   丢了公主回头赢了大战还可以来找她,即便找不回,大不了郑吉一死了之,也不会连累家人连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连累常惠,甚至连累大汉。虽不知此战能否会赢,但此刻郑吉能做的似乎也只能是这样了。   冯姝没有跟随朗坤,朗坤进军的方向是李陵所在属地,不知为什么她对这个人有一种难以名状的不信任,又因大战在即,恐怕谁都不愿拖着她这么一个伤员吧。连累五百士兵守护自己而失去了建功立业的机会,冯姝多少感觉有些愧疚,但转念一想这样避开战乱未必不是保全他们性命的一种方式,说不定日后他们还得感激她呢。   一行人由于冯姝受伤的缘故因此行军极慢,慢的似乎成了一种观光似的。   壶衍堤单于原本是打算攻下乌孙的,对于一个实力并不太强的弱小国家,他堂堂大匈奴还是有能力攻破的,对于汉庭的突然出兵而且是大面积出兵他也是早有预料的,毕竟事发之始他要的便是汉朝的解忧公主。   然而令壶衍堤单于无法预料的是常惠竟然会带领乌孙兵马突袭匈奴,袭击右谷力王庭,并俘虏了王庭至上而下,从王到将数万人。这是匈奴的耻辱,更是他壶衍堤的耻辱。他决不能让这群人活着回去,他一定要让这群人死在匈奴,永无回朝之时。   天还在下着雪,不知为何今年的冬天似乎来得特别早,而且极其漫长,虽然攻击乌孙获得了一定成功,也俘获了一些乌孙贵族牛羊马匹等,但终究是由于匈奴局势而最终导致他功亏一篑放弃乌孙。   对壶衍堤来说这场战争绝不是为了一个公主而进行的,他要的是控制乌孙,让这个西域大国在匈奴掌控之下,而不是被汉朝所掌控。匈奴公主在乌孙王室的失败导致乌孙很有可能倒向汉朝从而东西南三面结合,匈奴危矣。   这种包围圈式局面的出现是壶衍堤极为害怕的,也是匈奴极为害怕的。好你个刘解忧,一个小小女子,竟然绕的天下大乱。壶衍堤心中不免一声暗骂。然而他更想不到的是另一个女子有可能会让匈奴从此一蹶不振,甚至沦为他国奴隶。   壶衍堤带领的几万兵马一行行军速度极快,一路急行军连安营扎寨稍事休息都是极少的。   他现在有些焦虑,不仅仅是右谷力王庭被毁,而是他始终没找到常惠所带领的那批人到底藏到了何处?想到常惠壶衍堤极为后悔,为什么当初没杀了他,或者不让他归汉,现如今放虎归山,反而危及匈奴,何其悔也。   更气恼的是,要不是那个女人从中做梗,苏武常惠一行人也不会返回汉朝。他现在对那个女人简直恨的牙痒痒。然而壶衍堤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已经死在那个女人剑下,而且是一剑毙命。若是知道,恐怕会被“那个女人”--冯姝气的吐血而亡吧。   “启禀单于,发现常惠军所在位置。”一冀快马挥鞭而来,马上之人来的壶衍堤面前翻身下马,单膝下跪道。   壶衍堤双眸一亮,突然来了精神,坐在马上向眼前之人问道:“现在何处?”   “离我军大概三百里左右。”马下卫士答道。   “好。”壶衍堤大喝一声,终于给他报仇血恨的机会了,看来长生天到底对他不薄啊。   “全军准备,前进。”壶衍堤右手向空中挥一挥,而后大声喊完直指前方。身后是浩浩荡荡的匈奴骑兵对吗,金戈铁马,银白色铁甲映照着一片雪地,显得肃寒一片。   “右将军,夫人可已妥善安排?”常惠向乌贵看了看,问道。   “本将已经派遣一行人等护送夫人回乌孙。让他们顺远路返回,但愿不会碰到匈奴大军。”乌贵骑在马上看了看常惠,略带忧虑道。   眼下壶衍堤已经近在咫尺,双方都各自俘虏了对方国家的俘虏。按说是可以交换俘虏的,但常惠却不想打这一仗。因为壶衍堤带领军队人数超过他们好几万,在没有等到丁令军队之前,他不干贸然出击。即便是跑只怕壶衍堤也会在身后疯狂追击,那他们一样危险。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躲了,躲并等待援军。   令常惠没想到的是,壶衍堤这么快便找到了他们,而且似有穷追猛打之势。眼下乌孙举国被攻早已没了兵马,汉朝其它兵力又牵制着南线各路军队。丁令军队久久不致,常惠想着也许他们真的到了自置死地而后生的地步了。全军整军待发,装备齐全。   一群群骑兵裹着雪色向这边疯狂奔袭而来,手底下亮出的是一柄柄明晃晃的弯刀。匈奴大军到了,终于到了,终于到了一决生死的时候了。常惠咬了咬牙,抬首眼望前方,定定注视着一群兵马向这边突袭而来。   然而,奇怪的是他并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面孔,那个他曾朝思暮想想要杀掉的男人,那个在他十九年匈奴生涯中不可能忘记的一个男人。他在等,他一定在等,等他常惠的出现,也许此刻他们谁也没看到谁,只看到前面不断拼杀的一些小将领。   至于真正的主将,大多是隐藏在身后做最后一击的,常惠不敢出动,并非怯懦只是在等,因为他相信冯姝,从第一眼见到这个小姑娘之时,他便相信她不是一般人。   常惠带着一行人等躲在一个小山坡下面,银白的雪迹配上银白的铁帽,远处谁又能看到那到底是雪色还是一行人呢。   太阳出来了,壶衍堤骑着马,忽然看见远处闪着一点一点的光线,那是雪吗?白白的,不是,壶衍堤确定,如果是雪绝不会闪闪发光,只有金属器物在阳光照射下才会闪闪发光。那绝对不是雪,那是常惠的主力大军。壶衍堤心中暗暗一笑,有了答案。    第四十章、丁令出兵(下) - 汉双姝 - 未知   从腰间拔出一柄长长的弯刀,呲的一声,印着雪光响破天际,壶衍堤将刀竖在半空,大喊道:“勇士们,跟随我,冲啊。”万马奔腾踏着雪地激起白色雾气冲天,白茫茫一片混杂着黑色棕色白色,几种不同的颜色,一个方阵一个方阵的朝远处的上坡上冲去。   常惠暗叫一声不好,心知必是被人发现了。抽出一柄长剑,摇曳着一丝白光向前一指,骑着马率先冲了出去,身后一批批战马载着武士跟风般追随过来。   “常惠,好久不见,今日便是你的死期。”壶衍堤远远看见常惠长剑跨马而来,朝他怒吼道。   “壶衍堤,莫要狂言,今日是我常惠一雪前耻之日,你受死吧。”一声大吼常惠已经来到壶衍堤身侧,长剑左右划去,剑光凌厉,裹着寒风肃飒无比。壶衍堤一惊勒马向后,横刀来挡,噼里啪啦,几番交战竟然难分胜负。   两人身后几个方阵相互裹挟着,倒是很有秩序,壶衍堤一边垫后的两个大型方阵硬是没让常惠所带领的铁冀冲散。眼前负责冲击的方阵一下子冲到常惠大军中去,左右拼杀着。   战况激烈不时有士兵倒下的声音,刀光剑戟的声音,率先冲进常惠军中的一对方阵已经突围到常惠大军身后,这是壶衍堤亲自率领的大军,一下子就将常惠等人围了起来。常惠原准备率先将壶衍堤先锋军斩杀,却哪知壶衍堤竟然亲自带队,奋勇冲杀。眼见着大军陷入重围,常惠心中不免焦虑,却不能有丝毫表现,此刻他只能奋勇杀敌,以望能够有突出重围的机会。   前后夹击,常惠队伍的人马不及匈奴军队,壶衍堤心中暗暗一笑,左右横刀直砍,血肉横飞。诺大的雪场上,一片片血河画了出来,有的在上坡上,有的在平地上,白色和红色交相辉映,好一片肃飒寒意。   突然,几只响箭嗖嗖向壶衍堤大队飞来,壶衍堤一惊,心中大叫不好,他恍然看见丁令王的骑兵正朝自己驶来,而冲在最前面的就是丁令的候娄匐勒。看那阵势大概也有几万人左右,黑压压一片,像是要把白雪都掩盖似的。   眼见壶衍堤大队人马中了响箭一个一个从马上落下,常惠大喜。想来是丁令骑兵到了。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虽然略有耽搁,让常惠吃了点亏,但现在来恰好能救出常惠大军,两军合力,说不定能突出重围。   虽然郑吉带来了候娄匐勒的三万大军,但奈何壶衍堤人数太多,两军交战,匈奴军队仍占上风,只是不像之前那样能将常惠大军逼入死角了,毕竟丁令铁冀的加入还是挽救了常惠大军的。   三路大军打得昏天暗地,血水直流,尸横遍野。到黄昏的时候,两军皆已疲惫。壶衍堤眼见今日战况出现异常,匈奴军逐渐缩减,不得不鸣金收兵,意图再战。   常惠大军也是死伤无数,虽然因为援兵及时赶到而避免了被围剿的可能,但毕竟寡不敌众,还是先做休整,避其锋芒较为妥当。候娄匐勒眼见匈奴人数众多,虽酣战良久却并无大伤,一时也觉得收兵较为合适。于是常惠大军鸣金收兵,再做打算。   冯姝没有去李陵属地,掠过王庭直接朝两军交战的地方缓慢行来。虽然受了伤,但好在伤势并不严重,加上之前冯姝给士兵治病之时采集的药材也都有存留,最主要是丁令王所送高车极为舒适而且宽敞,一路下来,冯姝的伤势恶化到也不严重,只是稍微有点发炎。   但这种情况还是找个地方妥善调理为好,冯姝略懂医术,这一点她是清楚的。只是现在并没有合适的去处,连冯姝自己都不知道哪里是安全之地。李陵也许可信,但眼下朗坤正率领大军偷袭抢掠,冯姝是不想去凑这个热闹的。她想去的是壶衍堤所在之处,她想要清楚的看一看那个陷害她,劫杀和亲队伍,残杀刘曲歌的罪魁祸首到底是怎么死的。   她咬牙切齿想要亲眼看看那人的死状。只是令冯姝没想到的是搬来丁令人并没有击垮壶衍堤,他依然还是那么顽强存在着。伤口由于冬季严寒的缘故,有些发炎,瑟瑟生疼。冯姝有时候忍不住就叫人拿来止血的药物,自己将小刀烧的通红把发炎的地方割下来,然后敷上止血药。   虽然这并非是长久之策,但还是能够一时阻挡炎症蔓延,病情恶化的,只是割肉之时十分疼痛,冯姝有时候忍不住嗷嗷直叫。吓得车外的一众武士不知所措。   “启禀公主。”一冀快马载着武士来到冯姝车前,那人拱手道:“前方三百里处据说刚刚进行过一场大战,从战场尸体情况来看,我军伤亡较大,匈奴伤亡也大,未见常惠将军和匈奴单于,照属下来想,此战应该还未分出胜负。”   来报信的是郑吉派给冯姝的乔木,冯姝坐在车内将披在身上厚厚的被子扯了扯,这丁令大车足有一张双人床的大小,四周都是稳固的铁质车窗连车门都是铁质的向外拉开的,金黄的棚顶,除了两侧厚厚的锦帛窗帘外,倒也挡寒,比一般的匈奴帐篷也许更好点。   “多谢,那依你之见他们今日可会撤军,还会有大战可能吗?”冯姝朝车外问道。   车外的人支支吾吾的,一时倒也回答不上来。冯姝心想自己问的也许多余,会否再战是双方主帅决定的,身外之人又怎么猜的出来呢?   “附近看什么地方有河水,我们在河边休息下,给马儿饮下水。”冯姝没有起身,朝车外道。眼下她也不知道该往何处去,几日路途过来水源较少,人和马都需要饮水,冯姝只觉得嘴唇皴裂,口渴难忍。   “属下方才打探到前方几十米处有一条河水,我们可到那河边休息。”车外之人道。   “好。”从车外悠悠传出一个好字来。一行人便在那为首之人带领下朝河边走去了。   “公主,到河边了。”车外乔木略开了一个缝隙,将一壶水递了过来。冯姝喝的有点冷,却也没办法。好在今天无风,虽然依旧是冬季,但比之前似乎温暖多了。一条小河,周围似乎结了冰,中间清澈的河水喘喘而流,透着壶水递过来的瞬间,冯姝清楚的瞟见了。   依着对匈奴地势的熟悉,冯姝判断出那条河流的方向很有可能是顺着留到左贤王王庭的。而这也必将是单于返回王庭的必经之路,脑中忽然一个激灵,冯姝想起了那日刘曲歌曾经给她讲过的一个故事。   那是一个关于霍家将军的故事,不是霍光,而是他的哥哥霍去病。听刘翁主那日所言,似乎霍去病之死很有可能跟在匈奴喝了不干净的水所致。那是匈奴对待汉军奇袭所采取的一种策略,而霍去病年少轻狂便是死在这种拖垮军队的策略之上的。   原本这种事情是无法验证的,但是到了匈奴之后,握也迷曾经跟她讲过匈奴的一些事情,终于让她得以验证原来霍去病的死因确实如此。那是一种以杀止杀的办法,那是一种无可奈何,置之死地而后生,与敌人同归于尽对的办法。   那办法就是将死了的人口牲畜的尸体扔到人们的饮用水之中,或者干脆使用一种毒药撒到行军经过的河水之中。只要有人经过必将饮用河水,军队也是一样,如果军队喝下受污染的河水活着有毒的河水,那么杀伤力也是可想而知的。   如果壶衍堤返回王庭,必将经过此地,必会饮用此水,那么即便他在战场上没死,这河水就算不会要他的命也至少让他元气大伤。想到此处,冯姝明眸闪亮,一缕血光闪现,带着邪恶的肃杀。冯姝向车外吩咐道:“派一些人去把战场上的尸体运过来扔到河水之中。等过两日壶衍堤大军经过之时必会饮用此水。”   “这.....,万一我军也引用此水那该如何是好。”车外乔木有些担忧。   “无妨,你派人去寻找常惠大军所在,秘密叮嘱即可。想来他们西撤是不会经过此河的。”冯姝胸有成竹,浅笑着杀气顿显。   “诺。”乔木无奈,只好依照冯姝的办法执行。   黑夜袭来的时候,寒气更加重了,冯姝他们已经事先储备好饮水,乔木安排了一批人从战场上搬了一些尸体过来扔在河水上游,同时派人找到常惠大军。   冯姝要求一行人等归队去,自己只留两人寻得一处牧民家将自己安排在牧民家中便了。虽经过战事,但匈奴牧民好客,慈善,冯姝之前就有接触过,现在找一处牧民家安置下来也许对她来说是最好的了。   “大婶,听说前面几百里远处在打仗,你们为什么没有逃跑,反而还在这危险之地呢?”乔木将冯姝安排在一位慈善的老妇人家,老妇人和蔼可亲,见冯姝受伤便收留了她,尽心尽力照顾着。   “现在哪里不在打仗呢,听说好几个国家都在打我们,逃,逃到哪里去,我儿子丈夫都死在战场上了,一个老妇人有什么好逃的。况且前方听说是单于大军,如果单于大军都保护不了我们,那你告诉我,我们逃到哪里是安全的?”老妇人边准备着羊肉边道。   听老妇人这么一说,冯姝陷入了沉思,她一面憎恨着匈奴贵族的残忍无道,一面又为匈奴平民百姓的不幸遭遇忧伤着自责着。也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忧伤什么,自责什么,但那口闷闷的气息憋在胸口,久久吐不出来,冯姝感觉自己像是快要窒息了似的。    第四十一章、雄杰悲歌(上) - 汉双姝 - 未知   壶衍堤还准备再打一仗,就目前的局势来说即便常惠来了援军,他也还是有优势的,双方都是长途奔袭,疲惫之师,匈奴军队善于骑马,而且就目前来说人数还是稍有胜算的。   雪开始有些停了,积雪没有化的趋势,白色覆盖大地,席天幕地,好一处北国之冬。整顿好军队,壶衍堤准备第二轮攻击,还未寻到常惠军队所在位置,从龙城而来的报信士兵让壶衍堤几乎没有打仗的心情了。   禀告单于,汉军五路攻击匈奴,北边丁令趁机袭扰,东边乌桓也在边境袭扰,单于的母亲颛渠阏氏不幸被汉朝公主刘曲歌所杀,刘曲歌出逃,目前不知逃向何处?   一连串的话语说出来,壶衍堤睁大双眼几乎不敢相信,脑中迅速转过好几个念头,理不清头绪似的一阵眩晕。忽然胸口一阵苦闷,像是一团气体积压在胸口上方似的,即吐不出来也顺不下去。脸极力扭曲着,眼神复杂中蕴含着空洞和无助。   “噗”一口鲜红的血液从胸口涌上来,壶衍堤大口吐出,痛苦着捂着胸口。吓的营帐内众人面色皆白。大家都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壶衍堤慢慢挪动着步子,朝身下正跪着的报信士兵走去,步履缓慢,并不稳健。圆睁着双目,眼珠像是要突出来似的,双手颤巍的抓住报信士兵,道:“你说的是真的吗?本单于不相信,不相信。”双手无力的抓住报信士兵衣领,颤颤巍巍凝神注视着眼前之人,似乎希望他刚才所说只是一场虚言,并非真实。   “单于,皆是事实。眼下各部落王庭都在应战,战况十分激烈。还请单于早定大策,共保匈奴。单于的母亲已经由阏氏安排在处理身后事宜了。”那士兵看着单于的样子,汇报之中带点哭腔。恐惧与孱弱也似乎同时而来。   壶衍堤终于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都是事实,仰头望天,一屁股坐在地上。想起祖先建功立业,几百年时间才建立一个横跨北部大陆幅员辽阔的大匈奴,周边各国莫不臣服。如今,所有以前不被匈奴不被他壶衍堤放在眼里的周遭小国都敢联合攻击他们。   汉朝五路大军在南边与匈奴军大战,当然还有一路目前已经洗劫完右谷蠡王庭,昨日与自己正经历一场血战。北部,李陵兵力阻挡丁令人进犯,他抵挡得住吗,他壶衍堤能相信李陵吗?   还有母亲,曾经发过的誓言如今都已随风而去,还记得老单于惨死的那一夜,壶衍堤跪在母亲面前说的那句誓言:“从今以后,母亲便是我的天,便是我的地。”如今天地都已经散开,叫他壶衍堤情何以堪。   忽然觉得头昏昏沉沉,眼前一阵眩晕,而后似乎什么都看不清了,只觉得漆黑一片,壶衍堤重重倒在了地上,昏迷不醒。周围各位将士惊惧不已,一阵恐慌与忙乱。   候娄匐勒在昨日第一轮攻击失败,其实也谈不上失败,但损失显然是惨重的,候娄匐勒担心远途奔袭,深入匈奴腹地,一击不成很容易被敌人形成包围之势,于是建议分散撤退。想到朗坤此刻正在北部对抗李陵的部队,这个李陵也不是一般人士,曾经的汉家将军威名远扬。候娄匐勒担心朗坤不是他的对手,想着是否缩紧战线,北向驰援,抢掠为主。   毕竟他们兄弟现在都在匈奴,如果就此受困于匈奴,若是有邻国侵犯,恐怕后悔都来不急了。原本打算一举击败匈奴,杀了匈奴单于,昨日一番大战看来是行不通了。   想到此处候娄匐勒说明了自己的意图辞别了常惠一行,准备率领大军北向劫掠。对候娄匐勒来说目前如果不能长久解决匈奴问题,那么抢劫食物马匹以助丁令度过眼前的寒冬期是非常必要的。至于日后,匈奴遭遇如此大劫难之后恐怕恢复起来也不是一朝一夕的。   常惠和乌贵在候娄匐勒提出离开之时也深深同意他的想法,毕竟想要一举歼灭匈奴几乎是不可能的,如今他们已经取得了一些小胜利,如果再在匈奴纠缠下去,说不定会被壶衍堤给灭了,那样得不偿失。   如今不如乘着壶衍堤还没缓过劲来准备撤退,如果匈奴追击就只能硬拼。不跑在这边以目前的战力打胜的可能性很小,跑的话有可能逃出匈奴,这样至少还袭击了右谷蠡王庭,不算败得太惨。   军帐中一阵商议之后,候娄匐勒决定后撤,常惠决定后退。又得汉朝公主拍人通报说是此处河水皆被尸体感染,几位主将寻思在眼前营中水还够的情况下及时后撤,不然饮水用完了再撤退恐怕会来不及了。   大军做了一次整顿之后,常惠、乌贵、候娄匐勒分别带领军队准备撤退之路以及如何应变有可能发生的情况。   军帐内一阵手忙脚乱之后终于安静下来,巫医仔细诊断壶衍堤病情之后,双眉紧紧皱了起来。不大的床边集结了几位身披铠甲的将领。大家焦急的目光投向眼前的单于,见巫医诊断了许久没给出结果,确切的说是没给人一个安心的结果,大家的心不免都揪了起来。这可如何是好,匈奴大乱,四国同时进攻,单于重病不起,损兵折将,大家日后该何去何从,没人心里有底。一下子失去方向似的彷徨起来。   壶衍堤单于微微睁开双目,映入眼帘的是众将领急切而彷徨的眼神,壶衍堤知道此刻他必须站起来,否则匈奴必将遭遇建国以来最大危机,甚至有可能被他国所灭,匈奴数万百姓皆成俘虏。想到此处,不知怎么的像是来了劲似的,壶衍堤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单于请安心歇息,切莫伤神,否则有性命之忧。”巫医道。   “巫医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本单于还有许多大事要办,哪里能休息。”说了巫医一句,壶衍堤朝巫医身后众将领道:“目前战况如何?”   见单于精气神还不错,一众悬着的心都落了下来,大家也都安下心来,其中一位将领向壶衍堤汇报了目前整个战局。   “常惠大军似乎有撤退迹象,目前并没有出现想要攻击的明显迹象。丁令人已经撤退,但听从右校王王庭来信汇报说丁令人袭击,抢掠不少,目前北边正打得激烈。如果这里的丁令人撤退到右校王王庭与之前攻击右校王的丁令人汇聚在一起,则很有可能对右校王形成合围。”   “乌桓袭击我东部,目前左谷蠡王正率领大军与其拼杀。汉军袭击我南部几处重地,左贤王右贤王已经联合诸王分兵劫杀,目前战况不明。”等手下汇报完之后,壶衍堤略作思考,问:“我们目前还有多少人马?”   “回禀单于,不足六万。”想着十来万大军西征,虽然打得乌孙也算是落花流水,但匈奴也遭受严重创伤,壶衍堤不得不好好思考下日后的每一步该怎么走,因为匈奴不可以再损兵折将,否则匈奴危险将至。   “三万精兵迅速与本单于返回王庭,其它三万用于追击常惠大军。左将军率领,右将军率兵与本单于一起返回龙城。”在壶衍堤看来目前也许保护龙城祖宗基地是最为重要的,否则等汉人向霍去病那样龙城祭天,掘了匈奴祖坟,恐怕他壶衍堤就算死了也无颜面对祖宗。   一众吩咐之后,左将军领队继续搜寻常惠大军准备与之决战,而壶衍堤单于却在右将军的护卫下返回王庭。国家大乱内乱必生,这也是壶衍堤极为担心的,此刻他迫切需要返回龙城稳定大局,指挥各方。   冯姝从帐篷里走了出来,大战似乎并没有发生,天地此刻时分安静,除了远山皑皑白雪,地面上也映照着一片白色,胸口的伤似乎好多了,左手放在胸口受伤的地方轻微捂了捂,冯姝并未感觉疼痛,仰头向天深深吸了一口气,冯姝感觉天都好像亮了许多。   主人家的老妇人极为热情的端来了一碗热腾腾的马奶让冯姝喝下,冯姝仰头一口饮尽。将碗递给老妇人之后,冯姝决定在这空旷的雪地上活动活动胫骨,躺了这么多天,身体都快发霉似的,冯姝迫切需要将全身舒展开来。   左右扭了扭,稍微蹲了个马步,远方似乎看到几个骑马的人正向这边疾驰而来,等来到帐篷区的时候,马儿慢了下来。冯姝定睛瞄了瞄,却见为首一人坐在马背上似乎有点熟悉。一行人并不多,也就二三十来人的样子,那为首之人,冯姝眨了眨眼,却看见居日正骑着马左右寻望,似乎在搜索什么,待看到自己之时像是发现什么需要发现的东西似的,朝自己缓缓而来。   待马儿来到冯姝面前,居日像是看到救星似的,立马翻身下马,激动的朝冯姝道:“阏氏,终于找到你了。”冯姝见他如此一说,惊了一下,道:“居日,你们怎么找来了。”   “是左贤王派我们来找您的,爷担心这兵荒马乱的,您一个女子在外面不安全。居日那日回王庭没带回您就被爷狠狠骂了一顿,这不,不敢懈怠到处寻找您的踪迹。”   原来如此,冯姝心中忽然起了一阵涟漪,这握也迷到也多情,眼下匈奴四处危机,他还有心情担心她的安危,冯姝不免心中略有感动。    第四十二章、雄杰悲歌(下) - 汉双姝 - 未知   壶衍堤很想快速行军,及早赶回龙城,但不知为什么这几日老感觉身体没什么力气,咳嗽气短,巫医过来诊断说是忧虑攻心,外加受了风寒所致。士兵从不远处的河里打上来一些清水,大家安营扎寨的在河边露宿一晚。   锅里煮的肉鲜味极浓,一旁还架了个支架,上面炖了一罐子东西,掌勺的士兵打开罐子看了看,闻了闻,而后将罐子盖上盖子,稍微加大了火候。将从河里打来的水倒了些在正煮肉的锅内,士兵用锅内的大铲子搅了搅。   巫医从外面端来一碗汤药和一锅汤,壶衍堤躺在床上,一手接过巫医递过来的药碗,一口闷的喝完了。巫医接过药碗之后从盘子上端出一陶罐高汤递给壶衍堤,壶衍堤稍微吹吹,怕太烫,而后大概手感感觉凉了不少一口气喝完。   虽然雪还没完全化,士兵们到不太寒冷,围绕着烧烫的地方一边取暖一边排队等候一碗高汤接到自己手中。   “爷因为要应付战事,无法顾及阏氏,所以交代居日无论如何要找到阏氏并好好保护,等爷那边忙完了,自会过来跟阏氏团聚。”居日盘膝坐了下来,冯姝坐在他旁边。老妇人的帐篷不大,一下子就被居日带过来的人给团团围住了。老妇人站在帐外一脸惊吓的望着帐篷内,几度踟躇的不敢进去。   冯姝听居日那么说倒也没什么反应,不过从居日话中可以读到的信息是,握也迷并没准备立即接她回去。   “爷的意思是,壶衍堤知道阏氏杀了他的母亲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所以这个时候阏氏还是先避一避为好。爷说他可能不能像以前那样保护阏氏,所以交代居日先带阏氏躲一躲。”居日解释道。   冯姝略微挑眉,不太明白他话中之意,问:“躲一躲,躲到哪里?”   “如果可能的话,不妨去汉朝。”居日道。冯姝外头瞧瞧他,似乎不相信似的。   “如今匈奴四面都在打仗,阏氏是汉朝人来匈奴这么久了,恐怕也想家了,爷说如果阏氏想回去就先送阏氏回去。匈奴并不安全,回到汉朝对阏氏也许更安全。”居日道。   “这都是左贤王说的?”冯姝歪着脑袋再次瞧了瞧居日,问。   “是的。”居日回答,语气坚定。冯姝定定看着居日,脑中陷入深思:“这握也迷尽是如此关心她吗?”一面感动着握也迷无微不至的关切,一面又为没能彻底替刘曲歌报仇而痛心不已。   帐外老妇人踱着步子不敢进帐,面上多少有些焦虑,手中端的一陶罐清水。冯姝瞧了瞧帐外,看到老妇人的身影急忙起身迎了过来。   “啊囊,怎么不进去?”冯姝大跨步子走到老妇人面前,道。老妇人欲言又止,看了看冯姝又看了看两边帐篷外的卫士。冯姝猜到她在犹豫什么,便笑着道:“没事的,阿囊,这是你家。”见老妇人手中捧着一罐子水,冯姝忽然想起前几天自己安排的事情,皱了皱眉,问:“这水可是从前边的河里打上来的。”   老妇人低头看了看自己罐中清水,略微惊愕,道:“是啊,怎么?”   冯姝一手夺过老妇人手中陶罐,将水全部倒了出来。这一举动看的眼前眼后之人都一脸惊愕,不太明白她此举是什么意思。   “以后不要从前面河水里取水了。”冯姝对老妇人定定交代。   “为什么?不从河里取水,我们吃什么?”老妇人十分不解,问道。   冯姝本想向她解释,但转念一想如果他们知道是她安排人把尸体扔到河里污染河水,那他们会对她如何?至少会人人喊打吧。嘴角抽搐着,冯姝想说什么,看着老妇人的脸,一急促倒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老妇人见她半天说不出话来,偏头望着冯姝,怔怔不解。   “总之就是不能用河里的水。”冯姝急了,她好像从来没这么急过,这一次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转头看到一边的雪山高耸入云端,白雪皑皑,极为壮丽。像是想到什么,一个激灵,冯姝指着雪山的方向道:“去哪里打水,更好。您想这些天打仗难免会有死尸,要是不小心掉到河里怎么办?”   老妇人一听,倒也在理,勉强点了点头。冯姝见她点头,心中高兴,扶着老妇人进入帐内。居日站在身后微微一笑。   “单于病情如何?”终于到达左贤王所在之地,握也迷将壶衍堤安排到自己营帐中,向一旁正在给壶衍堤诊断的巫医问道。   “长途奔袭加上气候寒冷单于受寒,以及诸多匈奴之事,单于心内郁结。”巫医看着床上的壶衍堤,摇了摇头。   握也迷看了看闭眼昏迷中的壶衍堤,又看了看巫医,道:“你摇头是什么意思?”   “单于病情急剧恶化,加上一路回来军中蔓延了瘟疫,单于似乎也感染了,所以.......”巫医无奈的摇了摇头。   “所以什么?”握也迷感觉情况不妙,急切的看着巫医,道。   “所以单于的病情恐怕是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了。”巫医道。   “那.....会危及生命吗?”虽然害怕壶衍堤回来之后会拿自己喜欢的女人问罪,但握也迷最终还是心向匈奴的,此刻匈奴正遭遇几百年来最大的危机。这种危机需要所有匈奴人合力一起解决,此刻,如果他壶衍堤有任何闪失,那么匈奴很可能遭遇灭顶之灾。握也迷不敢想象,也不想想这一切。   “暂时不会,单于本身体质很好,对疾病的抵抗力较强。”巫医打消了握也迷的忧虑,道。   长长舒了口气,握也迷放下心中重担,似乎一下子轻松许多。   “但是单于需要静养,如果不细心调理静养,再遇到什么刺激,那恐怕....”巫医看了看握也迷又低头看了看壶衍堤。本来轻松许多的握也迷此刻心又提了起来,不敢相信的看着巫医。他猜到巫医话中的意思了,但是他不敢想。眼下匈奴这般样子,让壶衍堤静养,想想都是不可能的。   军中瘟疫很快就蔓延开来,握也迷除了担心壶衍堤的病情还要和匈奴右大将一起处理瘟疫事宜。好在前些天已经把汉朝一路军队打回了。虽然损失惨重,但到底还是保全了匈奴的土地和人民的安全。不敢想象如果现在军队里的瘟疫被汉军所知,会是一种怎么样的景象。   冯姝只是知道霍去病之死可能跟死尸和疾病有关。却不知道这死尸所致的疾病很有可能会演变成瘟疫。   这是冯姝没想到的,更是壶衍堤和握也迷所不知的。而这一场由冯姝导致的瘟疫,虽然当事人并不知晓,却极有可能导致匈奴全军覆没。想到全军覆没,握也迷心中不免打了个寒战。   从匈奴左大将处来的消息说常惠大军在向南撤退过程中与匈奴大军偶遇,匈奴大军惨败,至于其中原因则是军事细参,握也迷也不得而知。知道的恐怕只有被俘的左大将吧。暗自咬了咬牙,握也迷憎恨常惠,更加愤怒着左大将的不争气。几路大军在汉军攻击下都没有输的如此之惨。看来单于所托非人。   王庭来来回回许多人都在忙碌着,握也迷一个人踱着步子慢慢从帐篷中走了出来,左右看了看,一副颓废的模样,士兵虽忙碌却似乎早已失去了朝气,毕竟打了那么久的帐,战况那么激烈,谁会不累呢。   忽然想起了居日,想起还在四处漂泊的那个女子,不免一阵揪心,好在居日昨日派人来报说找到阏氏所在,现在一切都好。听到她都还好的消息,他一颗悬着的心终于安定下来。虽然到现在倒还没搞清楚她到底是谁,来匈奴什么目的,但那些似乎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拥有她就够了。   壶衍堤在第二天清晨之时终于醒过来了,虽然知道握也迷的阏氏杀了自己的母亲,但此时此刻他又怪的了握也迷什么呢,左右这个汉朝女人都不在王庭,也只能暗中派人寻找了。而自己目前最重要的是回到龙城稳定大局。   四方的战报一一传了过来,握也迷站在一侧跟壶衍堤仔细讲着这几日的情况以及南北战场情况。壶衍堤深深皱褶眉头,半天没说话。而后抬头看了看握也迷,忽然问了句:“弟弟对匈奴忠诚吗?”握也迷一愣,不知他忽然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愣愣看着壶衍堤,道:“当然,在握也迷心中我大匈奴永远是第一位的。”   “好。”听他这么一说,壶衍堤似乎十分高兴,用力的拍了一下床沿。握也迷一惊,实在猜不出壶衍堤此刻心中所想,只是愣愣看着他。   “眼下匈奴大危,带领匈奴陷入如此困境,本单于无话可说。若是本单于有任何不测,弟弟可要记得你今天这句话。”壶衍堤意味深长的望着握也迷,握也迷完全不懂他话中意思,愣愣站着,不解的看着眼前的壶衍堤。   帐篷外雪又开始下了起来,一大片一大片的,天空都仿佛被染成了白色。空气中尽是弥散的寒气,寒风凌凌刮的帐篷呼呼作响。帐外的人们忙完了似乎都躲到帐篷内不敢出来了。这一冬的寒冷,到什么时候才能停啊。壶衍堤怔怔望着前方,听着风打帐篷呼呼的声音。握也迷站在身边也随着他的视线远远望去。    第四十三章、侍女归朝 匈奴衰退 - 汉双姝 - 未知   匈奴的冬天似乎十分漫长,这一冬天的雪都没化,北国之冬果然是严寒漫长。冯姝辞别了待人和善的阿囊老妇人,与居日一行人准备出发。骑在马上,冯姝问了句:“居日,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想着如果是偶遇,那她跟握也迷的缘分难道是天定的。如果不是偶遇,那他们又是如何在茫茫匈奴找到她的呢?   冯姝问的有些漫不经心,居日答的却极为认真:“阏氏可还记得我们与您分开之时,您说过要向这一块走的吗?您当时走的方向就是朝这一块走的。”   居日这么一说冯姝到突然记得自己与他们分离之时确实是朝着右谷蠡王王庭方向而去,难怪他们会找到她,原来如此。   “原本是往北找您的但是派去的人都说没找到,左贤王不放心还是派我出来寻找。自己独自应对汉军攻击,居日原本也是担心王庭守卫,但看到爷那么心疼阏氏,魂不守舍的,于心不忍,加上爷一在命令,居日自然是不辞日夜的找您,在左贤王王庭和右谷蠡王庭找遍了,终于找到了。”居日骑在马上笑呵呵。一袭白马风一般吹过,却是冯姝驾着马飞一般骑着略过了。   一行人大概走了几百里路,马儿终于停了下来。居日和几个卫士好不容易赶上冯姝的马步。定睛看了看,这地方到不似北方那么寒冷了,雪都已经融化,路面上也是干的泥土路,马儿踏在上面甚至不留痕迹。   这里是一个集市,至于到底是那个地方冯姝到不记得了,只是隐约看到一些身着汉服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当然也有身着匈奴服装和其他西域服装的各色人等,此处应该是汉匈边境的某个城市了吧。   冯姝想着此刻匈奴虽然遭遇危机,但握也迷说的也没错,她杀了壶衍堤的母亲这是众人皆知的事实,这个时候还是暂时躲避为好。不能像之前那样鲁莽,一个人孤身独闯匈奴,如果不是握也迷,不是凭着自己有点小聪明,恐怕她早就死在匈奴了。   被人利用,失去一个孩子,失身于自己的仇人,被人陷害,甚至差点被人活祭。即为妾侍,又为奴隶,南征北战。这样的代价和付出,如果自己一开始不是那么鲁莽而是做好准备,会不会损失会少一点?   也许当初的准备是充分的,但是结果却是九死一生。冯姝害怕了,这个时候她害怕自己丢了性命,害怕自己再受伤害。因为在付出自己终身代价甚至不惜牺牲生命之后,她发现原来她也没能做成什么。壶衍堤、握也迷、先贤掸这些人她一个都没能杀了。   现在她还在握也迷属下的保卫下准备逃离匈奴南向避难,想想这一些都觉得可笑。忽然想起那埋在雪山底下美丽的女子,想起那临走之时的歃血誓言,冯姝一脸愧色。本想带着刘翁主的尸骨一起返回汉朝,现在她还能去吗?那里,先贤掸还在等着她,这个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会如何对待自己?冯姝心里没底了。   一路骑马在集市上逛着,冯姝心想到了汉朝定是不能再穿匈奴的衣服了,他们这一些人的打扮也都需要改变。找了一个裁缝铺子,冯姝下马进入里面定制了几件像样的汉朝衣服,居日拿了两锭金子给那商人,商人见了大喜,想来又是一桩大买卖了。   在这集市上找了家客栈入住,略微备了一些干粮,隔天取了定做的衣服一一换上,冯姝一行人等便骑着马向南行进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到了祁连山下,山上依然是白雪皑皑,浑然看不出四季的区别。山下积雪已经慢慢融化,勒马定在原来和亲队伍被劫杀的地方,冯姝内心一阵难受。想起那日如魔鬼般的匈奴人,如禽兽般的握也迷,冯姝恨的牙痒痒,手紧了紧重重握着手中青铜剑,汗滴顺着额头滑了下来。   双腿跨了下马的腹部,冯姝准备朝茅草屋走去,身后居日一行人跟着,冯姝极为反感,想到那日那些杀害他们的匈奴人,冯姝此刻就恨不得多杀几个匈奴人才能解恨。但她知道居日和身后这几人并没有参与那次屠杀,何况居日他们在王庭的时候还多次保护过她,她是一个恩怨分明之人,此刻又怎能恩将仇报向他们下手。   但是,即便不向他们下手,她也不想让居日一行人知道自己的事情,于是略生一计,道:“你们先去前面打通关路,回头在玉门关内定好客栈准备好酒肉吃食迎接我。我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几个时辰之后便去找你们。”   居日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想着前去打开通向汉朝的关路,定好客栈点好酒菜这也确实是他们这些属下应该做的,总不能让阏氏去做这种事情。但又害怕阏氏一个人有什么闪失,想着还是派人跟随较好。   “不如我派几人跟阏氏一起,以防不测。”居日试探性的问。   “不用。”冯姝有些厌烦,没有看他们,断然拒绝。“我就去几个时辰,马上就去找你们,你们都别跟着。”冯姝语气坚决,脸露不悦,居日见她如此倒也没再说什么,悻悻然辞别冯姝带着一行人朝玉门关而去。   冯姝一个人骑着马,内心十分沉重,越是靠近茅草屋的时候内心的沉重便又重了一份。   这里的一花一草,一山一水,都是如此熟悉,历历在目。恍然想起那些与先贤掸学医学剑,为其所救的日子,心中感慨万千却又十分警惕,不知这人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对于一个能够利用自己,杀死自己孩子却能把自己保护的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的人,冯姝忽然有些害怕。   青铜剑发出咻咻嘶鸣,那是要杀人饮血的意思吗?还是山间阴风所致,冯姝该不清楚了。这个曾经救过自己教过自己却又无情利用她,杀害她无辜幼儿的人,今天他在这里吗?她要杀了他吗?   脑中回想着一万种可能,下的马来一进屋的那一刻,这一切都已化为乌有。冯姝仔细翻遍了屋子每一个房间,却没见半个人影,他到底去哪里了?冯姝内心疑问着。   找了许久都没找到人影,冯姝一个人失意悲伤的来到草屋一侧一个坟丘边,静静抚摸着那破旧的墓碑,左右没有杂草丛生,想来是有人到扫过的。慢慢坐了下来,看着墓碑上的几行汉隶,发呆似的,久久未发一言。   “公主,你会恨我吗?”想起那一日刘曲歌将她带回府中,悉心照料着她这个满身污水泥巴的小乞丐,一脸和眉善目,若果没有刘曲歌,恐怕自己早就饿死在不知哪个角落了吧。到了楚王府邸,刘曲歌把自己带在身边,刘曲歌吃饭她就陪着一起吃,刘曲歌练琴会教她一起练,刘曲歌去私塾读书也不忘带着她一起读。   冯姝还记得小的时候刘曲歌给她讲过许多知识,凡是书上所写的大概没有什么是刘翁主没有教她的吧。对于冯姝来说,这个大自己三五岁的女孩除了是自己救命恩人之外,更多的是亦师亦友。现在她要回汉朝了,她不忍心她独自留在匈奴。于是冯姝掘开了她的坟墓,将她的尸骨火化。   汉人讲究落叶归根,魂归故里。她虽然不忍心将刘曲歌火化,但不如此又如何将她带回,不得已她点了一把火,骨灰被装进罐子。冯姝小心翼翼的抱着骨灰罐子,装在自己包袱中。公主,姝儿带您回家了。看着包裹中的骨灰,冯姝自言自语着,泪水不知为何止不住的流了下来,落在地上,滴在冯姝的心里。   处理完一冬的事情,壶衍堤单于的病情终于有所好转,握也迷听完各地的汇报之后,长久郁闷忧郁的心情终于有所好转。匈奴再经过一个冬天的战争灾害之后实力大不如前,握也迷心里明白的知道,这一次匈奴在这场战乱与自然灾害之中损失有多严重。且不论牛羊损失,人员损失便不计其数,死于冻灾或者饿死的一大批,死于瘟疫的一大批,还有一大批死于战争。   这场自汉武帝之后最大规模的一次战争彻底宣告着匈奴由盛转衰,从此匈奴再无与汉朝大战一场的能力。汉匈之间从秦末到汉宣帝将近百年的战争最终宣告结束。   正因为握也迷亲自参与战争和战争后的善后工作,所以他更加清楚国家目前的整体实力。而对这一点壶衍堤的认识显然没有握也迷深刻,在大病初愈的这些日子,壶衍堤心心恋恋的不是报仇就是雪耻,匈奴百年基业差点断送在他手里,身为长生天之子,身为匈奴的大单于,他不能也不可以放弃报仇。   然而即便报仇也还需要休养生息,壶衍堤因此不得不积极储备,准备用半年时间做好准备,再次攻击乌孙。   “夫人,前面就是玉门关。”到了汉朝之后统统改为汉服以及汉人称呼,因此冯姝一行人在进入汉朝领地之时就要求居日等匈奴人务必使用汉语,着汉服。玉门关的大门向冯姝敞开着,转头稍微看了看身后背着的包袱,那里面有刘曲歌的骨灰,“翁主,可还记得这里。”心里默念着,冯姝想起了许多往事。   一晃十多年过去了,她早已从原来的小姑娘变成现在的老姑娘了,沧海桑田,那雪地里拜别故乡的女子早已作古,那身边守护的将军也不知去处,那娇俏的侍女如今早已满面沧桑,换了面容,再回家乡,可有人认识?冯姝不知,认识了又怎样,不认识又怎样,冯姝不清楚这样回到汉朝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注:班固・《汉书・卷九十四下・匈奴传第六十四下 》其冬,单于自将万骑击乌孙,颇得老弱,欲还。会天大雨雪,一日深丈余,人民畜产冻死,还者不能什一。于是丁令乘弱攻其北,乌桓入其东,乌孙击其西。凡三国所杀数万级,马数万匹,牛、羊甚众。又重以饿死,人民死者什三,畜产什五,匈奴大虚弱,诸国羁属者皆瓦解,攻盗不能理。其后汉出三千余骑,为三道,并入匈奴,捕虏得数千人还。匈奴终不敢取当,兹欲乡和亲,而边境少事矣。    第四十四章、又见霍光 公主归葬 - 汉双姝 - 未知   长安城,阔别十多年终于重归故里。冯姝坐在马上静静注视着长安城巍峨的城门楼,身后居日等人默默骑着马等待着。城门守卫森严,大约四五十个身着银色铠甲的武士手持长矛,定定站立在城门两边。好在居日早已安排人换好进城的腰牌,不然冒冒失失,说不定她们还进不了这长安城呢。   在居日的带领下,冯姝和一众侍卫来到长安郊区一座民宅门前。定睛看了看,这宅门不就是多年前初次遇到握也迷被他带过来的地方吗?那个时候还不知道这宅子的用途所在,现在,冯姝心想这应该是握也迷他们在长安城的据点了吧。   门口寸草不生,虽然没有守卫,也不见得有多么豪华大气,但总体看来却是朴素中带了点恢弘,想来也应常有人在此打理吧。居日轻轻敲了敲门,一位小厮打扮的男子开了门,耳语几句之后,小厮恭敬的请冯姝等人进了门。   从走廊慢慢走过,冯姝想起那日被握也迷捆绑查问的情节。她当时吓得不轻,被人绑着从这走廊中走过,就像今天自己的步伐一样。她跪倒在大堂中央,浑身哆嗦似的死硬迎着握也迷略带威胁的查问。   现在的想想当时的自己多少有些稚嫩,而当时的握也迷想想也似乎有趣,冯姝不自禁的噗呲一声笑了。大堂中还有居日和一众卫士,见冯姝没来由噗呲一笑,都愕然的看着她。冯姝似乎毫无察觉,依旧陷在自己的回忆之中。那是她第一次与握也迷见面的地方,现在想想当时情景难免觉得有些滑稽。   安排好住处之后冯姝想着曲歌翁主的骨灰也早该归葬了,而归葬的名分却让她有些头疼。毕竟是大汉朝公主刘曲歌,难道就这么悄无声息的下葬了,这不公平。可是要告诉众人她手里捧着的骨灰罐子是大汉朝公主刘曲歌,那么,她冯姝又该是谁,她又该如何面对这一切。   假冒公主,和亲匈奴即有功又有过,功的是待嫁和亲,过的是欺君犯上。冯姝不知道汉朝皇帝会如何处置她,她没有底。   大司马府邸,久违之地。   站在巍峨的大门口,猛然想起十多年前自己独闯大司马府邸寻找刘曲歌,不料没找到刘曲歌却被大司马府邸的卫士追的到处跑的窘境。不禁暗暗笑自己幼稚,同时也欣慰的想起了当时救自己于水火的握也迷,倒是奇怪,跑出来的时候刚好落到他的马上,冯姝微笑的轻轻摇了摇头。   怕冯姝一个人出门有什么危险,居日坚持带了两个侍卫跟随,一行三人就这样陪着冯姝愣愣站在门口。“阏氏,此处我等不宜久留。”像是感觉到什么不妥,居日在冯姝耳边小声低语几句。冯姝听进去了,却没有看他,只是朝门口的守卫微微一笑,道:“烦请通报大司马,有故人来见。”   门口的守卫大都还是见过世面的,一看冯姝身后还带着侍卫,又瞟见冯姝手里的那把青铜剑,不敢怠慢,迅速进去通报了。不久就见霍光疾步向门口走来。   一听到守卫说一位姑娘手持大将军的青铜剑门前请见,霍光先是吓了一跳,而后镇静下来迅速朝门口走来,想探个究竟。他知道那把青铜剑可是当年他送给刘曲歌的,当时还是刘曲歌的侍女亲自前来取得剑。如今宝剑归朝,莫非公主回来了?霍光不敢相信,他需要亲眼认证。   婀娜的倩影,清晰标致的五官,墨黑的长发披肩撒了下来,一身淡蓝色丝绸外套,手中轻轻握着那把青铜剑。时光荏苒,一过十多年,没想到她依旧如当初那般艳丽,丝毫看不出岁月沧桑留下的痕迹。   踏着沉重的步伐,轻轻走到佳人身边,满含深情注视着眼前之人,静静地静静地,仿佛周边他人都不存在似的,仿佛天地都已沉寂。   “大将军?”冯姝的轻喊打破了虚空的沉寂,霍光终于回过神来。“曲歌,你......你.....”想要说些什么,支支吾吾的,霍光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呃.....”当霍光说出曲歌两个字之时,原本准备脱口而出的话语深深被咽了回去,冯姝迟疑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自在的揪着衣角,愣愣站在那。   像是察觉到什么不对,霍光回过神来,忙将冯姝迎入府内,微微伸了伸手却又不自在的缩了回来。冯姝觉察到霍光的不自在,略有所思,向身后吩咐道:“你们都在门口等着,我稍后便出来。”居日略有担忧,但见冯姝如此说,大司马府邸也不是好造次的地方,也只好跟两三个人在门口等着。   霍光看了看居日又看了看冯姝,微微一笑,并未说话。两人进入府邸,来到大堂,一眼瞟见门口摆放的桌案,冯姝忽然想起第一次来霍府也是第一次见到霍光和握也迷的情景,不免心中感叹时光飞逝。   府邸的侍女小厮到也知趣,见冯姝进门,匆忙端来了茶水便一一退下了。想来这府邸的人大都是知道霍光跟曲歌的关系的,冯姝寻思。转头看见霍光正深深看着自己,冯姝心里一个寒凉。   眼前女子多年不见,霍光心里甚是想念,此刻见到真人,真想去抱住她,这样想着便准备上前,双手大张,向冯姝走来。冯姝大惊,全身都在反抗似的一把推开。霍光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怔怔看着眼前女子。   “大司马息怒,我....我不是....不是...”冯姝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霍光迟疑的看着她,不明所以。冯姝低着头,双手把衣角揪的更紧了,像是下定决心似的,道:“我不是刘曲歌,我不是公主。”   听她如此一说,霍光先是一愣,而后笑了,再而后又似乎有所思,疑惑的看着眼前女子。   “我真的不是刘曲歌,翁主早已亡故。”察觉到霍光怀疑的眼光,冯姝将背的包袱扯下,放在桌上,打开包袱,里面的灵牌和骨灰盒赫然印入霍光一双深眸中。“大汉公主刘曲歌之位。”霍光努力睁大双眼,他看的清楚,那牌位上写的正是这几个字。像是一声闷雷劈了下来,霍光只觉得脑子里嗡嗡响,听不清周围声音。   抬眼望着眼前相识而又不识的姑娘,一种雾蒙蒙的迷茫遮住了双眸,定了定心神,霍光定定看着冯姝,道:“你到底是谁?怎么回事?”那压低的声音听的冯姝有些惶恐。四下看了看见没什么人,冯姝终于放下心来,坦言:“我是冯姝,翁主的侍女。”   霍光惊了一瞬,冯姝他是认识的,可这脸蛋明明就是刘曲歌,哪里是冯姝?霍光迷茫了,糊涂了。见霍光怔怔茫然的眼神,冯姝淡然将离开长安之后的所有事宜一一告知。   从上午一直讲到下午,霍光听的一愣一愣的,有时候迷茫不清楚冯姝在讲什么,有时候又似乎听清楚了。冯姝讲完所有之后静静站在原地,看着一脸不可置信的霍光,大气也不敢出了。   屋里静的仿佛没有人存在似的,连呼吸的声音都可以听到。霍光愣怔的睁大双眼,轻轻捧着眼前的骨灰盒,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骨灰盒被紧紧抱在怀中。冯姝静静站在霍光面前,等他平复心情,好再商量给翁主归葬的事宜。   “你的意思是现在除了先贤掸,其他人还不知道你是谁?”霍光没有看冯姝,只淡淡问了句。   “是的。只是杀了颛渠阏氏。其他人的仇到一时没报,冯姝惭愧。”忍了十多年,今天终于可以长长舒一口气叫自己一声冯姝,而不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被别人发现自己的身份。   “你说左贤王过段时间会来找你?”霍光忽然抬头异样的看了看冯姝,冯姝一个冷颤,道:“是的,也许。”   “即然如此,那你的事情就先不要让人知道,等左贤王死后再定。”霍光眸中渗出一种冷寒,道。   冯姝略惊,而后似乎想到什么,道:“诺。”于是两人计定,一场瓮中捉鳖即将来临,等待的是万里之外的握也迷。   不知过了多少天,冯姝没有带居日等人,这些天一直守护着翁主的灵牌和骨灰盒,生怕被发现,今天是公主归葬的日子,她更不能让居日他们知道了。虽然阏氏一路有些神秘,但居日似乎并未放在心上,只是觉得阏氏大概也有自己的秘密,即然她不想让人知道,他又何必知道呢。   长安的春天,阳光中生出一缕和煦,成片的桃花印入眼帘,一瓣一瓣桃花飞落,撒了一地,地上仿佛披了一层粉色外衣。鲜明的颜色,一簇一簇桃花,中间赫然立着一座坟茔。“大汉公主刘曲歌之墓。”没有仪仗,没有棺木,也没有多余的人。   霍光坐在洒落的桃花瓣上,轻轻抚摸着墓碑上的字迹,双眼早已被泪水迷湿。原本苍老的面容一下子似乎老了许多,头上的白发忽然生出许多,竟是比几天前冯姝刚见他之时多出了一倍。   “对不起,公主,只能先委屈你了。等杀了仇人之后,本将定当好好安葬你,给你个名分。”霍光心中暗暗道。   “将军,这把剑还给你。”看了看霍光,又看了看手中青铜剑,冯姝将其递出,道。   “即是本将送出去的东西,又岂有收回的道理,你留着吧,也许日后对你会有用处。”淡淡看了冯姝一眼,那熟悉的面容印入眼帘,霍光差点没抑制住自己。见他如此一说,冯姝收回了青铜剑,没再说什么。    第四十五章、贤王来汉 侍女下厨 - 汉双姝 - 未知   时间一晃好多个月份过去了,听说常惠在击败匈奴之后被汉宣帝封为长罗侯,郑吉也因为西域功绩被封为侍郎。好多时候冯姝都想要去郑吉府邸看看,但又怕居日有所怀疑,于是不得不作罢。冯姝明白,她在等握也迷,她不能在握也迷没来之前露出任何破绽。   春日的阳光格外耀眼,这一天冯姝心情似乎也不错,因为居日一早告诉她握也迷已经进入汉境,不久便会来这里找她了。也许不是不久,而是立即。懒懒的躺在院子里,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门外走进一个人来。阳光照射在他背后,像是佛光一般,他就像佛一样,踏着佛光进入室内,进入冯姝眼帘。   那光线有些耀眼,但冯姝还是一清二楚看清了。“爷,你来了。”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悲伤,冯姝愣了下尔后缓缓起身,朝握也迷走去,轻轻道。   握也迷仔细端详着眼前之人,眼中是浓浓的柔情,忽然,一把将眼前女子扯过来,紧紧拥入怀中,他抱的太紧,以至于冯姝都有点喘不过气来了。   “处理完匈奴事物就来找你,爷答应过的便不会食言。”轻轻抚摸着冯姝娇嫩的容颜,握也迷道。冯姝将握也迷迎过来坐到一旁的石凳上,道:“爷一路辛苦了。”握也迷满含柔情,探出头去欲轻吻冯姝,冯姝微感不适,扭头避开了。握也迷愣了下,痴痴看着冯姝。   “爷饿了吗?”像是为了避免刚才的尴尬,冯姝浅笑道。听她这么一说,握也迷一脸惊笑,故意道:“哎呀,你不说爷倒真饿了,这一路尽想着早点来见你,一路都没歇息也没吃口好饭。想着你们汉人的伙食应该是不错的,可惜啊,爷为了见美人,爷顾不得那些了。”边说边斜眼瞥了瞥冯姝,看她什么反应似的。   从来没见握也迷如此,他这么一说倒把冯姝逗乐了,掩面轻笑,道:“不如妾给爷做几道小菜,也让爷常常汉人的美食。”   冯姝从来没为握也迷做过饭菜,在握也迷心中也觉得堂堂汉朝公主应该是不会做菜的,方才跟她喊饿也不过是调戏罢了,没想到她竟然说为他做饭,握也迷到一是不敢相信,道:“你会做饭?能吃吗?”   冯姝斜眼别了握也迷一眼,道:“爷说的什么话,妾当然会做,妾从小就会做?”像是握也迷小看了她,心中略有不服似的,冯姝嘟囔着。握也迷轻笑的看着她,有点吃惊又有点好笑。见他不相信似的,冯姝嘟囔着:“也快正午了,爷等着,我去买菜,定给爷做一顿好吃的。”   目送冯姝离去的倩影,握也迷微笑的摇了摇头。他还有许多事情要跟居日商量,此刻也不便多与她亲亲我我了。   冯姝一个人来到集贸市场,好在他们住的地方离这集贸市场也不远,没几步路冯姝就走到了。正午时分,集贸市场人山人海,长安的集贸市场,长安的人。左右都有吆喝声,青菜青菜、煮肉啰卖猪肉啰。冯姝左右瞧瞧,走到一个猪肉铺子边上,道:“来两斤猪肉。”   “好嘞。”猪肉师傅左右两刀,横切竖劈的,冯姝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两斤猪肉已经出来了。师傅在称上要了要,道:“五铢钱。”冯姝看了看那秤,虽然十多年没买过菜了,但秤她还是认得的。   “老板,你忽悠我呢,这称是两斤吗?”虽然只是少了一点,但也不能就这么算了,毕竟她也不是有收入的人。   “小娘子,你也太计较了吧。”师傅又给她要了一遍,道:“这哪里不是二两?”冯姝将双眼凑近仔细看了看,道:“这哪里是,哪里是,你看”冯姝指着秤杆一处位置,道:“明明少了点。”也许可能是零点一的距离或者一个小黑点的距离,师傅没想到冯姝如此眼尖,这也能看到,惊了一脸。   “就这么一点你叫我怎么切,怎么切也不可能刚刚好的。”   “不切算了,我走了。”   “好吧好吧,服你了。”师傅切了一块放到称里,冯姝一看多出了一点,心中可乐了。待要掏腰包的时候却忘了-没带钱。掩饰着自己脸上的尴尬,冯姝道:“你这缺斤少两的,肉不好。”说罢一溜烟的跑了,留着卖猪肉师傅傻眼的待着原地。   气喘吁吁跑回来住处,冯姝摸了两把额头的汗珠,跑到握也迷身边,见握也迷正跟居日商量什么,也没听清楚,便急冲冲道:“你带钱了吗?”握也迷,居日见她急冲冲跑回来,一脸纳闷,他们都知道她去买菜去了,也知道菜市场离这不远。   “你不是去买菜去了吗?”握也迷问道。   “那,那什么...你有钱吗?”冯姝尴尬道。握也迷看了看满脸是汗的冯姝,与身旁的居日对视一眼,相视一笑。居日拿出几株铜钱交给冯姝。想着这事似乎有些丢脸,冯姝头也没敢抬,一把抓过居日手中的钱,灰溜溜跑了。也不知为何她竟然害怕握也迷看到她这幅囧样,害怕在他面前丢人。   又是一阵急冲冲,这会儿冯姝感觉全身都是汗了。在猪肉铺子买了点猪肉,与卖菜的阿姨砍了砍价格,数了数自己手中还剩的几株钱,又去买了些鱼,终于冯姝买了一大堆菜,囫囵吞枣的抱了回去。   一路小跑回来的时候,鱼儿就在手臂上跳来跳去,冯姝好不容易将一堆菜抱了回来,全身上下都似乎在地上打了滚似的,一脚踢开大门。里面握也迷等人大吃一惊,手中均紧紧握着弯刀,那刀就挎在腰系,一见是冯姝都一一卸下心防。   一条鱼儿从怀中蹦了出来,打到冯姝脸上,跌落在走廊上。冯姝愣愣看着握也迷,却见握也迷也愣愣看着她,她想附身去捡,可那鱼儿也是滑溜,一蹦两蹦的,就是不让人捉住。大概怀里抱的东西也太多了,好不容易冯姝才把那鱼儿捉住。   握也迷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的景色,一脸微笑。眼前的她有些糊涂,有点俏皮,这是他从来没见过的她,这一刻似乎他们两个是最轻松的,比以往任何在一起的情景都轻松。   冯姝其实并不知道为什么,她为什么要为他做饭,为什么会如此窘迫,难道因为常年在匈奴的贵族生活,使她忘了以前在楚国的侍女生活了?也许是怜悯,也许是为了报答什么,想让他在临死之前吃上她做的一顿饭?她真的要杀他吗?他救过她那么多次,她可以不杀他吗?毕竟他杀了翁主。   于是冯姝在想这想那的时候,鱼烧糊了,锅里瞬间着了火。冯姝大惊,左右看了看,想着该如何灭火。一碗水泼下去,浓烟一缕。握也迷局日看到厨房方向燃起浓烟,迅速朝这边跑来,却看见一脸黑乎乎的冯姝,还有她那黑乎乎的刚起锅的鱼。两人哑然,面面相觑。   桌子上,一盘青菜,一盘鱼,一盘肉。十多年没做过饭了,手法早已生疏,冯姝不好意思的低着头,像是在等待着握也迷的批评。   握也迷到也不说什么,一口一口夹着菜塞到嘴里,饶有滋味的吃着,还不时地点头称赞,甚至邀请居日他们一同来吃。冯姝见他吃的如此之香,尴尬一笑。   这一刻眼前的男人让她迷茫了,他救她,保护她,却又伤害她,杀害他们。他对她是那么好,不远万里来汉,就为了她。他不在乎她的糊涂与窘迫,不在乎她做菜好不好吃,不在乎她是谁。从来没有一个人对她这么好,除了翁主之外,如今这世上,她再也找不到一个像他那样如此疼惜自己的人。然而他终久是有罪的,他杀了她,伤害她,他依旧是该死的。   冯姝知道她不能被一时的心软蒙蔽了心智,她终究还是要杀他的,只是,这一刻杀他为何变成了如此心痛的事情。   吃完饭握也迷待着冯姝来到一抹湖边,这是这庄园附近的一抹琴湖,湖光荏苒,绿波倘佯,垂柳依依,佳人在旁。心旷神怡一边欣赏美景,一边怀抱佳人。“咦,这衣服好想破了。”忽然注意到握也迷身上衣服有块破洞,冯姝喃喃。   握也迷不经意的看了看,随手将衣服脱了下来,扬手正准备扔了。冯姝一惊,道:“你干嘛?”“破了的衣服当然扔了。”握也迷不解的看着她。   “哎呀,浪费。”冯姝一把扯过来,仔细看了看破洞的地方,道:“这么好的衣服补补就可以穿了,扔了多可惜,浪费钱财。”微微的嗔怒,倒让握也迷一脸的不解,在他握也迷有生之年恐怕都没在乎过一件衣裳,如今她的样子,真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老老实实把衣服递给冯姝,仔细端详着眼前之人,回汉朝难道真有如此魔力,能让一个曾经不怎么在乎他的人瞬间变了样子?现如今,她会为他做饭,也会为了一件衣服跟他发怒,正常的夫妻应该都是这样的吧。她会在乎钱财,会在乎他们的生活,她是在乎他的。这样想着握也迷心中一阵暖洋洋的。    第四十六章、瓮中捉鳖(上) - 汉双姝 - 未知   微风轻拂,柳絮飘落下来,轻轻洒在地上,握也迷怀中搂着佳人,道:“曲歌,有件事我要跟你说一下。”   “嗯。”冯姝抬了抬头,轻声回应。   “之前你刚刚到我身边的时候一直怀疑你,虽然现在我还是有点怀疑,但那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在我身边。”握也迷说完轻轻吻了下冯姝额头,目光柔和如水。冯姝听他一说,心中一震,波澜起伏,但面上却如眼前的湖水一般宁静。   “那次,你叫也坤过来找我去救你,其实不是我不愿意,只是我必须要做万全准备才能出击,不然不但救不了你,反而会大家一起死在龙城。”握也迷又道,他说的极为诚恳,冯姝会心一笑,并未出声,安安静静躺在握也迷怀中。   “后来,查到了一些事情,原本我是打算去单于王庭接你们母子,却哪里知道后来竟然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握也迷看着冯姝道。   “查到了一些事情?”冯姝抬头问。   “是的,也坤有问题,他是先贤掸的人。”随后握也迷将也坤和先贤掸的事情慢慢讲给冯姝听,他并不知道冯姝已经知道这些事情,他讲的依然十分有兴致。   “所以,原本你是要联合右谷蠡王推翻壶衍堤好替我报仇的吗?”听他讲了许久,冯姝淡淡问了句。   “是的,原本是这计划的,哪里知道后来匈奴大战,整个匈奴都陷入危机之中,右谷蠡王更是被俘虏。而壶衍堤单于本人也重病一场,我离开的时候他的身体也不怎么见好。”握也迷道。   “右谷蠡王被俘虏,那推翻壶衍堤单于的计划岂不是要作罢。”冯姝没有看握也迷,不经意的问道。   “如今即便不推翻壶衍堤,他能活多久只怕也是未知之数。”握也迷目光扫视湖面,淡淡道。   “什么,你的意思是?”冯姝一惊,看着握也迷问。   “壶衍堤单于在返回途中生了大病,又不知怎么的染上瘟疫,军队死伤无数,单于自己也元气大损,恐怕很难再活长久。”握也迷看了看冯姝又道:“如果以后壶衍堤单于不在了,匈奴再也没有为难你的人了,你还愿意跟我一起待在匈奴吗?”他目光中充满期待,冯姝被他这么愣愣看着,一时到不知该如何回答。   没想到当日不经意的一个举动,会让壶衍堤大军染上瘟疫,冯姝心中窃喜的时候也为那些在瘟疫中丧生的士兵哀悼着,不管是匈奴人还是汉人,他们终归是人,普普通通决定不了自己性命的人。   当初想要利用握也迷替自己铲除这个时时想杀害她的人,却没想到握也迷竟然没中招,那一次冯姝没成功,现在想想握也迷还是在乎她的,只是当时没做好准备,便发生了后面许多事情。这个男人当初可以为她推翻单于搅乱匈奴,如今在单于大病未愈之时却离开了匈奴只是为了她,为了她他可以放下江山,放下权力和富贵,为了她......   冯姝迷茫了,五内翻滚,他对她如此,她却从一开始就在骗他,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对自己那么好,她现在还要杀他吗?   “爷,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冯姝愣怔的看着握也迷,问。   “因为你是我的女人,你曾经为我生孩子,虽然.....”握也迷略带愧疚,并未再说下去。   “爷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呢?”冯姝自己都不清楚为何会问这个问题,但这一刻她似乎很想知道,求知似的看着握也迷。   “大概是从你怀孕之后吧,你被陷害极力反抗,求生的勇气与智慧,你为了苏武归汉,校场比试的豪情与仁义。你为了使那群俘虏归汉不惜涉险的担当,你只身入匈奴的勇敢,还有你那不经意的挑拨我们兄弟关系的小智谋。”说最后一句的时候,握也迷轻佻的摸了摸冯姝的鼻梁,冯姝见他手指伸过来,侧着身子轻轻躲了过去。   “爷都知道了。”冯姝娇羞的说。   “爷早就查到了那腰牌是你偷的。你说爷今晚该怎么处罚你。”握也迷洋装发怒,手指再次向冯姝伸过来,冯姝侧了侧身,咯咯娇笑的跑开,握也迷随后追了上去。湖边上,柳絮飘飘,洒落人间,清风徐来,好一幅人间美景。   两人一路你追我赶,俨然已经忘了这府邸还有人的存在,居日和几个人在大厅里看着,这两人竟然完全没看到似的,不多时,握也迷一把抓到了冯姝,将其轻轻搂入怀中。房间的门被握也迷一脚踢开了,转过一扇硕大的屏风,将眼前女子轻轻放在床上。   两人四目相对,柔情浓烈,轻轻退去冯姝身上衣物,抚摸着佳人娇羞的面颊,体内像是翻江倒海似的,一股热流在全身弥漫着。握也迷迫不及待褪去了自己身上的衣物,轻轻压了下来。纱幔之中,飘渺着曼妙的身姿,鱼水之欢尽情享尽。   一阵阵翻江倒海袭来,身下之人发出了娇人的**,她从未如此过,这是他第一次要她能让她如此享受的。身下律动不停,握也迷嘴角微微一笑,更是加重了施在她身上的力道。热浪一浪一浪翻滚而过。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都累了。握也迷躺在一旁,呼呼大睡起来。冯姝侧头看了看眼前之人,也许此刻她是喜欢他的吧,不然他要她的时候,她不会如此愉悦。转念想到了当年祁连山血战,想到自己变脸和亲,眸中凶光乍现,他到底还是有罪的。   前几日偷偷藏在枕头底下的匕首,今日可以派上用场了。   “在你们住处附近我派人日夜守卫,他们会在暗地里协助你。你们只要小心处理,不漏出马脚,想杀掉握也迷定也不难。只是我怕你很难脱生,这些暗卫是到时候协助你脱身之用的。”霍光那日的叮嘱还历历在目,只要她一击杀死握也迷,吹响信号声,外面的人便会攻进来助她。   “记住下手之后千万不能久留,要迅速离开,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他们了。”回想起那日霍光的话语,冯叔犹豫的双眸中多了一丝坚定。手偷偷摸到枕头下,一缕明光闪现过,握也迷略感不适微微睁眼,正在握也迷睁眼之际,冯姝一剑刺下。握也迷大惊,双手握住剑身,奈何太晚,利剑已经插入体内,鲜血直蹦了出来。   好在剑身未进入太深,握也迷便抓在手里,他是习武之人,身强体魄到没有一时倒下。一双惊异的眼神恶狠狠看着冯姝,冯姝见握也迷抓住匕首,便加大了力气,想着一招将其结束,这样握也迷死了,壶衍堤病故,颛渠阏氏也死了,她就彻底为刘曲歌,为她自己,为那些被他们杀害死去的人报仇了。   横了心也下了大力气,但冯姝终究未能一击毙命。握也迷抓住剑身,一脚将其踹开,随手将一件衣裳裹在身上。   冯姝被握也迷一脚踢下床来,扯起床边的衣服裹住身体,伸手向握也迷左右攻击,并没给握也迷稍微缓冲的机会。握也迷见她左右出拳,武功不弱,现在自己深受重伤,血一滴一滴流下来,惊问:“为何杀我,为何如此对我,爷对你不薄。”   “还记得祁连山下那些死去的人吗?”冯姝冷笑。   “你到底是谁?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握也迷失声大吼,吼声惊动了外面的人。   “还记得那个被你逼得跳下悬崖的冯姝吗?”冯姝冷笑。   “是你?怎么可能,你的脸......”握也迷觉得完全不可思议,胸口疼痛无比。   “哼哼,你永远不会知道这一切的。”冯姝说完,左手一拳挥出,直直打在握也迷身上。房间内两人衣着单薄,你来我往打得杯飞水渐的。房间外居日等人侯在外面,居日想着进来看看,一旁的小厮却拦住了他,道:“夫妻两久未见面,干柴烈火的,将军没听过有句话叫小别胜新欢。”   众人在门外踟躇之际,握也迷已经重重被冯姝刺了一刀,两人扭打在一起,握也迷索性一抱将两人一同甩出屋外,众人这才看清两人这是来真的,均是大惊。看到握也迷身上插着剑,居日几步横刀过来,挡在握也迷面前。   冯姝眼见自己衣着单薄,对方又来了帮手,想着不能速战速决的话自己怕是很难脱生,于是左手双指放入口中,哨声吹响。“抓住她,别叫她跑了。”居日大喊一声,身边众人一一围了过来。巫医过来将握也迷扶住,替他检查着伤口。   几步跨回屋内,桌案之上,青铜剑出,冯姝随后左右砍杀,虽说她武功不低,但到底这里的人也都是高手,酣战许久,竟是没有逃脱的可能。左手侧身,右手握剑在手中挽了一个花样,冯姝迅速向来人一剑刺去。居日又是一刀,冯姝青铜剑横在半空一挡,居日一刀瞬间掉成两截。   握也迷静静看着注视着眼前之人,目光中忧伤愤怒仇恨,连他自己也许都不知道此刻自己是什么表情了。   几个黑衣人从屋顶飞身下来,手持刀剑加入战斗,握也迷居日等人一看,平白多出了十来个高手来救人,想来今天怕是抓不住她了。居日由此不由下了狠手。冯姝到底也不是吃素的,居日手持短刀又怎能与她青铜剑匹敌。左右横扫,几个飞跃,冯姝已将居日挡了出去,飞身跃上屋顶,朝握也迷看了一眼,便头也不回的一飞而去,留下一群相互缠斗的人群。   握也迷躺在一侧,鲜血直流,眼见着冯姝离去,想飞身去捉住她,奈何身受重伤,手下又被黑衣人缠绕,紧咬着牙,恨恨然,却也只好作罢。    第四十七章、瓮中捉鳖(下) - 汉双姝 - 未知   桃花依旧那么艳丽,瓣瓣飘落在地面。冯姝手持青铜剑呆呆立在一座坟墓前,桃花淡粉色的花瓣飘落在头上,衣服上,一片一片的。   “翁主,我终于为你也为我们报仇了。翁主,你高兴吗?”冯姝脸色极为难看,说话的语气中带着些许哭腔,略略发抖的背影极为消瘦。身后不知何时来了一位熟悉的面孔,冯姝没有看他,大概也猜到那人就是霍光,因为这里是刘曲歌的坟墓,除了他们没人知道这里。   两个人静静站在刘曲歌坟墓前,霍光看起来苍老了许多,他原本就比刘曲歌他们大十来岁,这会儿更是显得有些老态。也许岁月真如人们所说,像一把刀,能雕刻苍老。   “下面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办吧。”霍光蹲下身子,清扫了坟墓前的花瓣:“你这些年也辛苦了,我想曲歌也未必希望看到你现在这样。”   他说话的时候并没看冯姝,但冯姝却似乎在他说话的语气中听到了什么特别的东西,不禁转头看着霍光,道:“将军。”冯姝似乎有话说,却忍了回去。   “他来了,你没有立即杀他,反而替他买菜做饭,探子把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告诉我了。”霍光说话有些不经意,他没有看冯姝,冯姝听了却一个冷颤,急忙解释道:“将军切莫误会,我只是为了打消他的怀疑,让他们更相信我。”   “你无需解释,也无需担忧。”霍光忽然转头看着冯姝,道:“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霍光眼中一抹决绝,冯姝不敢多言,只低头答:“诺”   握也迷中了剑,好在这剑刺的并不重,更好在这剑并没有刺中要害。握也迷不明白,为什么她的武功不低,怎么会一剑没刺中要害呢?她在犹豫什么,还是她并没有专心在刺杀上。   “爷,虽然那帮人被我们打退了,但我估计应该很快就会有人来围攻我们,爷现在伤势不明,居日不敢妄下判断。”居日就站在握也迷一侧,昨晚一场酣战,大家都人困身疲,但他们到底还是有头脑的,大家心里都清楚,更大的风暴很快便会来临。   “我的伤不碍事,我们暂且到地下通道休息两天,等我伤势好转,再图回归事宜。”握也迷脑子是清醒的,直到这一刻,他终于知道她是谁了。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她们之间存在的问题有多大。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他之前为她所做的所有事情原来都是徒劳,也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他竟然是如此的恨她。   霍云是霍光专门派来围攻握也迷的,在大宅子里找了许久,霍云带的人马终究是没有找到他,他们几乎把这所大宅翻了个底朝天,却连一个人影都没有。这一点在回去报告的时候不仅霍光,就连冯姝都感到疑惑。这群匈奴人到底会跑到哪里去呢?   冯姝不知道的是,握也迷所设置的每个联络点都极其隐秘而且有安全措施,地道密室都是必不可少的,也怪冯姝并没做好充足准备,原以为只要在握也迷最放松的时候将其一击毙命即可,却没想到也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竟然没能做到一击毙命,自己反而差点被捉住。因为霍云第一时间没有抓住握也迷,这样霍光忽然惊觉自己真是大意了。   “她们能够里应外合必定会有帮手,是谁要杀我?”上面翻箱倒柜噼里啪啦的声音,下面躲在地洞里的人是听的一清二楚,握也迷躺在榻上皱着眉头仔细分析着目前的局势,居日也在一旁若有所思,周边更是一个一个黑衣武士手持弯刀时刻警戒着。   “这些天在汉朝她都见过什么人?”握也迷忽然转头向居日问道。   居日听他一说犹如醍醐灌顶,大声道:“霍光,她去过大司马府邸。”   握也迷的双眼眯成了一条缝,原来如此,现在他终于知道他的对手是谁了,心中一股燃烧的斗志像是突然被激起似的。“准备好,我们要立即转移。向西突围。”居日愣了愣,道:“回匈奴难道我们不是应该向北走吗?”   “往西走,这样迷惑霍光。”握也迷不愿多解释,道。居日听懂了,也不再多问。   “即然是他们在汉朝的据点,那就不可能不做安全准备,霍云你可查清大宅周围有没有什么隐蔽之处,或者宅子里有没有机关,暗道什么的?”大司马府邸,霍光问霍云。霍云暗自思索着,道:“侄儿这就再派人去搜查。”   “他受了伤,跑不远的,此刻定还在长安城内。通知太守,全城搜捕,本将要抓活的。”像是成竹在胸,霍光阴冷一笑。对他来说刘曲歌的仇也许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左贤王身上可能含有不少匈奴机密,抓活的对大汉更有利,到时候再杀也不迟。   长安城内很快便笼罩在阴云密布中,霍光并没把事情扩大,大家只是知道在搜寻什么人,但到底是什么人却没人知道。霍云再次带人搜查了握也迷等人的住处,终于在一簇花丛中发现了暗道,只是他来的太迟,握也迷等人早已转移离开。   这是长安城西郊的一处秘密基地,它表面上是一处妓院,名称:长乐坊。而实际这是握也迷在长安城经营的一处秘密基地。这里早晚都是一出美女云集,热闹喧嚣。但很少有人知道这长乐坊的后院是一处秘密之所。握也迷此刻就在这后院之中,官兵一来搜查,老鸨就赶紧来通知他们躲到密道中去,官兵一走,老鸨再通知他们出来。   虽然来来回回有些折腾,但好在总归有地方可以安心养伤,很快握也迷便在此处把伤势养好。这是两个男人的较量,这是两个王朝最权威最睿智男人的较量,握也迷不知怎么的,忽然来劲了,像是觉得十分有趣似的。就看我握也迷能否逃离你霍光的铁爪樊笼。   来禀告的人都一脸垂头丧气,霍光却似乎完全不在意,汉朝那么大,他霍光就不信凭握也迷单枪匹马能够逃回匈奴。   长乐坊,一副歌舞升平的场景,莺莺燕燕,欢声笑语,此起彼伏。   握也迷的伤势好的差不多了,这一日,居日正在跟他汇报着外面的情况。握也迷躺在床上,伤口已经不再疼痛,他沉思着,忽然道:“过几日,我们再返回原来的住处。”   “为什么?”居日问。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霍光知道我受伤了,断然可以判断出我们一时出不了城,这长乐坊也许躲的了一时,但时间一久,霍光没有搜到我们定会翻天覆地,到时候只怕这长乐坊也不会安全。”握也迷分析道。   “所以,爷的意思是原来的地方也许更安全,他们搜过了便不会再回去搜。”居日道。   “我跟霍光打过交道,这个人的思维方式大概还是知道一点的。”握也迷冷笑,道。   “好,那我们明日便转移。”居日道。   “出城的腰牌弄到手了吗?”握也迷没看居日,眼望前方,道。   “弄到了几个,但都是一般的出城牌。如果到时候有人仔细盘查的话,恐怕就危险了。”居日忧心道。   握也迷抬头看了看他,又低下头去,他自然明白居日所言,更加清楚长安城各处城门口定然有人仔细检查,想要蒙混过关确实不易。皱了皱眉头,握也迷犯难了。   手提青铜剑,这些天在大司马府邸住的有些恍惚,冯姝都不知道这些天她到底干了些什么。霍光送了一辆马车给她,方便她在长安城四处走动。原本她是准备去找郑吉的,却没想到不知不觉竟然到了原来握也迷居住的宅子。   重游故地让冯姝百感交集,这些天她似乎一直在做百感交集的事情,虽然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大门已经有些破败,大概是搜索的时候动静太大造成了这屋子的损失吧。   一步一步走进屋内,冯姝仿佛看到她与握也迷在一起的美好时光,她为他做鱼,他吃的津津有味,虽然她把鱼做糊了。   握也迷等人躲在地道中,这地下暗室像是被搜过似的,一片狼藉,居日带了几个人好久才收拾出一片干净。好在搜查的霍云没有赶尽杀绝将暗室内的粮食给烧了。虽是一片狼藉,但居日却收拾出了一些干净的粮食,毕竟他们要在此处躲避一段时间,粮食储备还是必须的。   “眼下最重要的是找个人帮我们出城。紧紧弄一些腰牌肯定还是不够的。”握也迷开始担忧了,眼下长安城守卫森严,如果他们想出城往西去,没人帮忙出城是不行的。即便制定了一路向西走的大致方针,但眼前最要命的还是出城问题,当然必要的粮食和水源储备也是握也迷目前担忧的事情。这是一场持久战,不是三两天就可以解决的事情,也许他握也迷这一辈子都走不出去也说不定。   不知为何,此刻曾经自觉一世英名,自信满满的握也迷,这一刻面对困难开始有些颓废了。他不禁有些懊悔,为了一个女人把自己弄到如此绝境,他握也迷当真是色迷心窍,好不糊涂。想到自己一世英雄却也能中别人的美人计,好不可笑。   “居日,你明日设法去一趟夏侯胜府邸,这个谏议大夫给事中听说向来爱财,且有把柄......”握也迷暗暗一笑,居日明白他话中意思,道:“居日早已做好准备,今晚就去拜访此人。”   “切记,一定要小心谨慎。”握也迷嘱咐道。居日略微点头。    第四十八章、应有佳人 送我出城 - 汉双姝 - 未知   冯姝一个人在这大宅子里转悠着,被搜查过的房子,多少有些废弃的痕迹,不知什么时候,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冯姝只感觉背心一凉。一个黑影飞过,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住了冯姝的穴道。   “真是没想到啊,敢杀我的人居然会返回这里,真是天助我也。”握也迷阴笑两声从背后走过来,冯姝这才看清他的面容。   居日正准备出去的时候刚好发现了冯姝,于是立即将冯姝制住了,而正准备送居日出门的握也迷此刻也看到了冯姝。两人就这样在次碰面了。握也迷没有死,此刻正毫发无损的站在自己面前,冯姝突然感觉内心翻滚着巨浪,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悲伤。   “看来那个什么给事中府邸不用去了,居日四处看看。”握也迷看了看冯姝,对居日吩咐道。居日明白他话中意思,立即便四处查看起来。冯姝过来是什么目的,她会不会带着人过来,眼前危机时刻,他们还是小心为上。   “你们是出不了城门的。”冯姝动不了,只冷冷说了句。   “我们也许出不了城门,但你可以带我们出城。”握也迷笑了笑道,此时此刻他还能笑出来,冯姝到不得不佩服此人的定力,不过与之相处多年,也许冯姝早已习惯了这样一个握也迷在身边也说不定。   “爷,外面有辆马车。”居日搜寻完毕,过来回禀道。   握也迷听了居日的话,看了看眼前的冯姝,略作深思。忽然只听握也迷道:“其余兄弟留在这等到晚上分批出城,他们的目标是我,其他人盘查起来应该不会太严,只要他们谨慎行事,应该是可以不被抓住的。”他目光盯在冯姝身上,看的冯姝一身的不舒服。居日明白他的意思立即便去吩咐去了。   忽然从袖中掏出一颗药丸,握也迷放在嘴里一口向冯姝唇边堵去。只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软软的在自己口内翻滚着,搅着舌头,一个滑滑的东西滚落到胃里,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冯姝一脸惊慌,突然感到一阵恶心。   “你给我吃的什么?”冯姝怒视握也迷,道。   “这是一种毒药,七天内如果没有解药,你便会吐血而亡。”握也迷一脸淫笑,玩世不恭似的调戏着冯姝。没想到还能见到她,对握也迷来说岂不是一个报复的好机会。他不打算杀她,对握也迷来说,杀她太简单了,岂不是让她一下子解脱了。他要慢慢折磨她,慢慢的,他定要报前日一剑之仇。   “你想干什么?”冯姝冷冷问道,她被点了穴道,全身不能动。   “不想干什么,只想让我的好阏氏陪我回匈奴,从今以后,我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握也迷抚摸着冯姝的脸颊,调戏之中似乎多了些**,冯姝看在眼里,听在耳中感觉一阵想吐,却又吐不出来。说最后两句的时候他甚至把脸凑到她耳边轻咬着喃喃。就像以往他多次这样轻咬着她的耳垂似的。   “你出不了城门的,长安城四处都在搜查,你们跑不掉了。”冯姝冷笑道。   “没见到你之前也许有点困难,见到你之后就不困难了,只要你配合,我们就能出城。”握也迷冷笑着道。   说完握也迷双手将冯姝横抱起来,就像他以往多次抱她那样,居日跟在后面,握也迷抱着冯姝来到门口停的马车旁,将冯姝轻轻放到车上,随后自己和居日也跟着上了车。   不多时,握也迷等人就到了长安城西城门口,门口守卫深严,居日面上露出了一丝不安。三五个士兵朝着马车方向走来,大声道:“停车检查。”   “放肆,这是曲歌公主的车辆,你们也敢拦?”居日耀武扬威的一顿怒喝,他不知道曲歌公主回汉朝的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更何况是守门的侍卫呢,握也迷听他这么一说,焦急的朝冯姝道:“别忘了你的命还在我身上,不想死的话,我想你还是有办法出城的。”   他说的没错,冯姝确实是有办法的,霍光给了她进出城门的腰牌,又送给她这辆这么豪华的马车,长安城的老百姓大多是见过世面的,这么豪华的马车他们可以猜到里面坐的人非富即贵。   只是冯姝希望握也迷出城吗?出了长安城还能抓到他吗?但若是不帮他出城,她岂不就一定要死?她还不想死,至少现在还不想,她恍然觉得人生的大好年华她似乎才刚刚开始,她不想死,至少这一刻如此。但是送他们出了城想替翁主和自己报仇可就更难了。   想到这些冯姝犹豫了,转念又想也许事情并没她想的复杂,即便出了长安后面还有许多个城门,他能一一逃过吗?这样想着冯姝觉得这一刻还是保存性命的好。正所谓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于是她做了个大胆的决定,这个决定是霍光没想到的。也许在冯姝潜意识里也希望自己这样做,也希望自己能带他出城放他一马。   士兵三五个围了过来,虽然车看起来不是一般人家的,但是显然居日的话也没起到什么作用。“我是大汉朝公主,车内有通关腰牌,也有本公主的腰牌,你拿去给他们看看。”   车外三五个士兵正犹豫着,居日听冯姝一说,立马车内便递过来两个金色牌子,纯金打造。那是握也迷隔着帘子送出来的,冯姝方才那么一说,他便心里有数了,立即在车内,冯姝身上搜索着。   那车外的人看了这两个牌子面面相觑,都不知如何是好,一个带头模样的士兵忽然道:“这看起来确实是皇家令牌,只是曲歌公主出嫁匈奴什么时候回来过?”他明明看到那金色腰牌上写着大汉公主刘曲歌。   这是刘曲歌出嫁之时皇帝亲自封她为曲歌公主的时候送的身份腰牌,刘曲歌死后冯姝为了留一个念想一直把它戴在身上,没想到此刻却能用到此处。   “去年汉匈大战,公主好不容易才逃了回来你不知道吗?”居日嚷嚷着。她汉话到说的利索,就连握也迷也一样,冯姝到不由得不佩服这些匈奴人了。   那领头的士兵想了想确实有此事,再说公主回朝也不会通知他,现在出去似乎也没有阻挡的必要,只是,他还是害怕放走了重要犯人,不由的犹豫起来。   “怎么,难道公主想出个城都不行吗?”居日呵斥道。   那领头的似乎十分为难,居日见他不敢放行,想着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便威胁道:“耽误了公主的大事,你耽搁得起吗?”握也迷见人家不肯让路,掀开半边帘子将冯姝的脸露了出来。   十多年前刘曲歌风光出嫁可是露了脸的,当时长安城许多百姓士兵都一睹过真容,此刻见到公主真人,那领头士兵大惊失色,道:“不知公主驾到,属下该死。”说完便跪了下来,身后之人也跟着跪下身来。   冯姝淡淡瞥了瞥那人,并未做声。居日吼道:“还不放行。”于是士兵放行,让出一条道来,居日便立即赶着马车离开了。握也迷放下帘子仔细看着冯姝,冯姝并没有看他,握也迷看了许久,他似乎在琢磨着什么,冯姝没看他也实在不清楚这人到底在琢磨什么。   马车跑过,身后的士兵一脸疑惑,自言自语:“怪了,曲歌公主什么时候回长安的。这会儿独自出城去干嘛?”实在想不通,兀自摇了摇头也就该干嘛干嘛去了。   马车跑出长安城很远的距离,居日找了一个僻静处停下车来。掀开车帘,握也迷环顾四周一圈,道:“虽然出了长安但还需小心,你去换几匹马,我们要弃车骑马。这车太招摇了,只怕不久曲歌公主出城的消息便会传到霍光耳中。”   “诺。”居日按照握也迷的吩咐独自离开了,车内一时就剩下冯姝和握也迷两人。时间和空间都似乎安静下来了,两个人都坐在车内不说话。寂静的空中只听到几声鸟雀的鸣叫。   “今日你能送我出城,有些事情我或许可以原谅你,但是被你刺的一刀却疼在心口,此生此世本王都不会放过你。”握也迷没看冯姝,只是目视前方,淡淡道。冯姝冷笑一声并未说话。   “你放心,本王不会让你死的,等到彻底安全了便会给你解药。”忽然他转头注视着冯姝道:“本王说过不会让你死的那么轻松,本王要慢慢折磨你。让你生不如死。”冯姝的穴道还没解开,她动不得,听到握也迷这么说却只能冷笑。她没有看到握也迷在对她说这话的时候眼中出现了一种恨意,淡淡的。   车内又是一片寂静,居日很快便换了两匹马来,至于怎么换的,他自然有他的办法。   居日骑了一匹,原本马车有一匹马的,但冯姝被点着穴道,握也迷思虑她自己骑马不合适,便抱起冯姝上了自己的马,随后自己也上了马,两人便这样挤在一匹马上。   “爷,这样恐怕马儿跑不快。”居日略有担忧。   “不能讲究快,长安城离匈奴十万八千里,再快也不可能一下子到达。眼下霍光四处搜捕我们,快并不一定能迅速逃脱。”握也迷道。听他这么一说,居日到也觉得有理。于是两匹马踏着地面,卷起一地灰尘。    第四十九章、入上党郡 调戏佳人 - 汉双姝 - 未知   霍云急匆匆回到大司马府邸,见到一旁正在批阅奏章的霍光,道:“搜索了这些天依旧没搜到握也迷的踪迹,不过,曲歌公主出城了。”霍云原本是不想把握也迷的离开和曲歌公主出城挂钩的,但这些天都没搜到握也迷的踪迹,他不得不开始怀疑了,怀疑握也迷是否已经出了城。   从昨天到今天霍光确实一直没见到冯姝,他把冯姝安排到霍府暂时居住,因为实在也不知道该将她安排在哪里,虽然平时也没怎么注意,但此刻霍云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霍光,她嫁给他多年,会不会一时心软,放他出城了。转念想想似乎又不太可能,按照冯姝之前的说法,她应该是极恨这个人的。   但是,忽然想到之前探子回报冯姝为握也迷买菜做饭的情景,霍光开始有些怀疑了。眼中一亮,霍光转头看向霍云,道:“我已下达命令到回匈奴的各个关口,你现在立刻带领霍家军连夜向西搜索。”   霍云想了想,略有怀疑,道:“向西,走玉门关?”这是第一次送刘曲歌去匈奴时匈奴那边规划的路线,虽然霍云觉得有点绕远路的意思,不如直接向北走近,但那会儿匈奴坚持绕远路安全,于是便有了玉门关外的血战。可如今双方交换了身份,握也迷是待宰的羔羊,而他们是宰人的武士,换个角度又是一幅怎样的感受,霍云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翻腾,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对,向西。这是左贤王最熟悉不过的路线了。”霍光眼角闪过一丝阴笑,道:“握也迷肯定想我们会顺着最近的路线往北追赶,可我偏偏不那么做,我们往西。”   “侄儿这就去准备。”霍云躬身正预后退,霍光突然叫住他,道:“长安城内还要继续派人加大力度搜寻,眼下还不确定他们是否已经出城。”霍云愣怔的看了霍光一会儿,而后道:“诺。”便躬身退了下去。   两匹马一路疾驰着,居日在前面一马当先,率先探路,身后是握也迷和冯姝的马匹。“驴.....”握也迷忽然在后面勒住了马,冯姝一惊,没想到他会突然勒马,因为马儿跑得快,冯姝突然间重重躺在握也迷怀中,脑袋不听使唤的当的一声,重重砸在了身后某人头上,两人均是一脸难看的皱眉。   “我说你能不能好好骑马,骑个马都能撞到人我也是服了你了。”握也迷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愚蠢,并为自己的愚蠢,感觉有些可笑,揉了揉脑袋朝冯姝笑道。   “你自己没骑好马还好意思说我。”冯姝略微嗔怒的埋怨了句。居日见握也迷勒马便也勒马,却看到这样一副景致,不免愣怔。   握也迷回过神来,像是要交代什么,朝居日道:“我们转头,往北。”   居日大惊,道:“不是说往西吗?怎么又往北?”   “以本王对霍光的分析,他肯定会觉得本王会逆向思维选择往西绕道回匈奴。”握也迷眼眸深邃的望着前方,道:“本王就是要让他摸不着头脑。”   “你们是逃不掉的,汉朝那么大,到处都有关卡。”冯姝冷哼一声。握也迷居日都看着她。   握也迷微微一笑,道:“其实这次来汉朝我还要感激你呢?要不是你,恐怕我也没有与汉朝实际的皇帝一决高下的机会。”扬了扬头,似乎有些不屑,道:“这一路风光迤逦的,本王也可以好好了解下你们汉朝的基本情况。”   “比如说关卡的设置,各地兵力的分布,各地区的风土人情等。”他似乎有意在气冯姝。却见冯姝淡然一笑,完全没放在心上。   “驾......”一骥快马带着尘土飞过,居日亦是紧随其后。   马儿也不知跑了多少时辰,看得出有些累了,因为就连马儿也放慢了脚步。握也迷叫居日率先去城里探探路,自己则下了马抱下冯姝往路旁的林中去了。他知道冯姝武功不低,如果解开她的穴道,此刻也许他能控制她,但若说有多少把握,握也迷并不确定。于是索性他也不给她解穴道了,这样反而安全。   “在匈奴要是男人把女人抱进小树林,那肯定是去野和的,说不定过几天娃都出来了。”握也迷一边抱着冯姝往前走,一边淫笑道。冯姝没有出声只是狠狠的别了他一眼。   “本王还从来没试过你在野外的风情呢?要不要现在试一试。”握也迷将冯姝抱到一块僻静处,左右看了看,对冯姝一脸坏笑道。   “滚。”冯姝淡淡吐了一个字。   “滚,我为什么要滚。还记得那日你跟我在长安,你是那么享受,我可记得你当晚那销魂的叫声呃。”也许上半场是美好的,可此刻握也迷突然想到下半场那一把短刀差点要了他的命,眸中的笑意嘎然而止。他笑不出来了,心像是在滴血似的,恶狠狠看了冯姝一眼,见冯姝也正恶狠狠瞪着自己,他不说话了,转过头去不再看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两个人就这样坐着,一动不动。树叶一片一片飘落下来,青青的绿色中略带一点微黄,落在握也迷身上和腿上。   “爷,你在哪?爷....”居日小声叫喊着,握也迷不耐烦的道:“爷在这。”也不知他到底烦恼什么,居日到也不敢甩脸,找到握也迷的位置迅速小跑到他身边,道:“这里是上党郡,城中戒严,目前是进去容易,出城难。爷,怎么办?”   握也迷听他一说,神色深深,道:“你先进城联络我们的据点。”侧头瞟了瞟冯姝,对居日道:“我们待会儿易个容,夫妻一起进城。大家一进城就迅速到据点隐藏,再图其他。”   “是。”居日率先牵着马进城了。握也迷在自己脸上摸了点灰,手里掂量一下腰系,还有几铢五铢钱,这便放心的抱着冯姝上了马。临走之时,握也迷不忘交代,道:“别忘了,你的命还在我手上。我不点你哑穴,你自己掂量着。”似乎吃定冯姝闹不出什么幺蛾子似的,冯姝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   上党郡,城门上赫赫三个大字,冯姝看的清楚,门口的守卫似乎更严了,三五十个人铠甲银白,持枪站在城门口,每个进城的人都要仔细检查,但也都一一放入城中。握也迷跟冯姝排队等在最后,紧紧盯着那排查的武士,握也迷似乎发现了一个细节,就是他们对女人的检查并不怎么仔细。重点都在检查男人身上了。   “看什么看,你,说你呢,腰牌。”一位士兵持枪朝握也迷怒吼着,握也迷眼角别过一丝怒色而后迅速掩藏在卑微的拍马屁后面,只见他躬身朝那士兵微笑道:“不好意思,军爷行个方便,媳妇病了,要进城求医。”说罢手里摸了摸一个荷包递到对方手中。   “腰牌,腰牌。”那士兵掂量一下,乐了,而后又严肃的朝握也迷喊道。握也迷这才回过神来,从袖中掏出前日冯姝手里的通关腰牌,士兵拿在手里看了看,放他们进城去了。牵着马走进城内,握也迷这才发现原来居日被他们抓了,忽然想起居日是没有腰牌的,想来应该是这个道理,应该不是发现了他们,至少没这么快。   握也迷笃定的牵着马从居日身边插身而过,居日定定看着两人离开一言未发。转念一想,他似乎应该救下居日,岂能置其于不顾。看了看冯姝见她并没有发声的打算,似乎安心了许多。极为卑微的笑着对押着居日的士兵道:“军爷,不知他犯了什么罪。”   “进城没有腰牌。”士兵道。“这就要被关押吗?”握也迷假装问道。“眼下非常时期,你不知道,如果他没问题,待我们查清楚定然会放了他的。”士兵道。握也迷忽然几步走到前面那带头士兵面前。   “实不相瞒,这位是我兄弟,是我让他提前进城帮忙找大夫的,忘了给他腰牌了。”说罢握也迷将腰牌在带头士兵面前晃了晃,那士兵一脸诧异,似乎不太愿意相信似的。握也迷见他犹豫,从腰系抽出一柄精致短刀,那刀柄是纯黄金打造,做工极其精细,递到士兵手中。   士兵略微尴尬,左右瞧了瞧,勉强收下,军中之人大都看得出那短刀的价值,那可不是一般的短刀,那是握也迷在一次战争中从一个乌桓首领那抢来的,眼下送给了一个大头兵实在可惜,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想想他握也迷什么没有难道还在乎一把刀。这样想着似乎痛快许多。   带头士兵收下短刀,向旁边的士兵看了下,而后放开居日,道:“以后注意点。”握也迷连连陪笑:“是是是。”三人一起终于离开了城门。居日心中一阵惶恐。   “爷。”居日一脸亏欠似的,想说什么又不敢说。   “先找地方安置。”握也迷没看他,只是牵着马一直往前。冯姝仍旧坐在马上一言未发,她像是在看一场戏似的观看着握也迷刚才的表演,这是冯姝从未见过的握也迷,却没想到他还会这样,不禁心中觉得有些好笑。    第五十章、离开上党 再入太原 - 汉双姝 - 未知   大司马府邸。   霍光端坐书房,手上拿着一卷竹简。目光从竹简上移开,深眸远望前方。西北各部的奏章只字未提握也迷之事,这是为什么?霍光想不通,他已经命令下去各州县郡守有发现匈奴人的踪迹立即上报,可一个多月过去了,竟是什么信息都没有。如此瓮中捉鳖都没捉到握也迷,这还是他霍光吗?   “来人。”朝屋外喊了一声,立即便有士兵应声过来了。   “大司马。”士兵躬身作揖道。   “立即通知霍云,改变方向,往北搜寻,另外通知太原、雁门郡守紧密观察,注意匈奴一举一动。”霍光吩咐道。   “诺。”士兵应声退下。   霍光冷笑一声,阴冷的望着前方,握也迷阿握也迷,你以为你能逃离我的掌控。   握也迷站在走廊尽头,远远望着前方,他似乎在思考什么,冯姝一眼望见那前方就是一堵墙,握也迷站在那里已经有一会儿了,他一动不动,向石柱一般,两手插在胸前。   冯姝终于自动解开了她的穴道,被禁锢那那么久,这一刻终于可以活动活动胫骨了。像是觉察到什么人正在靠近自己,握也迷忽然道:“你终于解开穴道了,看来我没看错人,你还真不是一般人。”   冯姝一愣,握也迷没有回过头来,依旧石柱一般双手插在胸前。她原本打算小心翼翼过去好制住握也迷进而从他手中逼问出解药,却没想到自己如此不小心,竟被他这么快就发现了。于是索性长剑抽出,横在握也迷脖子上。   “早知道你会这么对我,我就不该帮你带着这把剑,索性把它扔了。可是这的确是把好剑,本王不忍心啊。”握也迷依旧没有转过头来,只是调侃似的语气让冯姝略有不爽。   “少废话,解药拿来,不然我杀了你。”冯姝在身后冷冷道。   “你又要杀我,你怎么天天都要杀我。”握也迷终于转过身来,一脸坏笑的看着冯姝道。说完从袖中摸出一个小瓶,递给冯姝道:“解药。”冯姝冷冷看了他一眼,右手握着剑还横在对方脖子上,左手一把夺过对方递来的解药,将小药瓶的盖柱一指弹开,一股脑儿的将里面的药丸倒入自己口中,也没觉察出什么味道来便全吞了下去。   握也迷一惊,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你怎么全吃了?”冯姝冷冷别了他一眼,道:“要你管。”握也迷笑着摇了摇头,表情中似乎有一种无奈,道:“你就不想想再吃,真是我是该说你傻还是该说你可爱?”   冯姝愣了愣,面无表情的道:“什么意思?”   “你难道就不想想我之前给你的毒药为什么都个把月过去了你怎么一次都没发作过?”握也迷哑然失笑,无奈的摇了摇头。他这么一说,冯姝倒愣了,仔细思索着这一路自己的身体情况,除了反复被握也迷点着穴道不能动之外,到似乎真没什么异样。   握也迷伸出手指将冯姝的剑移开,而后道:“你有那个闲功夫拿剑指着我,倒不如想想你刚才吃的到底是什么?”说完没事人似的走开了。没走两步回过头来朝冯姝一笑,道:“千万别想着逃跑呃,不然你刚才吃了那么多毒药,我可没办法救你。”   冯姝刷的一下子脸都白了,想她冯姝也是略懂医术的,怎么会犯如此低级错误。她不禁感觉自己智商实在欠费,不然又怎么能如此愚蠢,还是她到底不是握也迷的对手?   居日和一行人正在商量出逃的对策。这是握也迷在上党郡的据点,每个据点都会有一些人在此固守,以便打探消息。握也迷安安静静走到一行人中间,众人见握也迷过来,都纷纷行匈奴左手礼,将左手放于胸前,道:“左贤王。”   握也迷没看众人,径自走到上座盘膝坐下来,道:“是否能于匈奴取得联系?”环视大厅,厅内五六人相互看了看,居日道:“爷,目前离匈奴太远,派出去的探子没这么快到达匈奴。”   握也迷低头想了想也是,昨日他们刚刚想办法派出一名探子,又在据点人的帮助下从郡守处获得腰牌,这么短时间,想要和匈奴取得联系确实不可能。只是时间拖得越长,握也迷越担心,这样下去霍光迟早会想到他会往哪里走,到时候他往西找不到自己,肯定会往北搜寻。   握也迷的担心不是全无道理的,此刻霍云收到消息,正一个劲的率领众人向上党赶来。只是是握也迷先逃脱还是霍云先赶到却不得而知了。   冯姝左右逛了逛,这宅子是纯汉室风格,她想试试看能否逃离握也迷魔抓,只可惜逛来逛去,这宅子四处都有人盯着,她要想逃走恐怕不易,况且刚才吃了握也迷的药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毒药,虽然冯姝对医术略通,但却判断不出握也**中的成分,自己也恼怒自己学艺不精,也不知道到底是握也迷的药太稀罕了还是自己医术太差劲?   “我们不能在此逗留太久,居日准备下,我们明日就离开上党,走水路去太原。”在桌子上画了画,就像是军事作战之时画地图一般,握也迷指示着他们明天该走的路线。不知为何他心里总有一些忐忑不安,还是尽快离开好。居日看着握也迷点了点头。   冯姝一个人坐在房中榻上思考着,眉头紧锁,面色不佳。没发现有人进来,只听有什么声音飘到自己耳中:“阏氏,呃,不对。你们汉人叫娘子。娘子什么时候这么老实了在屋子里等相公。”   冯姝抬头不解的看了看正向自己走来的握也迷。她与他相处也有十年了,怎么以前没发现他是这个德行。忽然傻笑一声,冯姝摇了摇头,笑自己太傻,他原来不就是这种异类的吗?又有什么奇怪。   冯姝的举动握也迷看在眼里,两人这时候都没说话,冯姝坐在床上,低着头不说话。握也迷则斜倚在一侧,眯着眼笑望着冯姝,双手插在胸前,也不知道他又在想什么。时间似乎瞬间沉默了,两人都半天没出声。   “你就不怕我留在你身边会坏了你的事,杀了你。”冯姝终于抬头,目露凶光,瞥了瞥握也迷。握也迷浅浅笑着,道:“你要是不留在我身边我才怕呢。”冯姝见他如此说,不说话了,原本想刺激下握也迷却没想到握也迷早已看穿了她的心思,冯姝迷惑了,自己以往的聪明才智都到哪里去了,怎么这会儿在握也迷面前都像是智商欠费似的。   清晨的一缕阳光暖暖的映照着大地,自从冯姝刺过握也迷一剑之后,握也迷便再也没跟她同床过,因此冯姝一大早起来,握也迷便到了她的房间。“我们准备立即出发,你准备下,待会儿出城时老实点。”握也迷一大早来到冯姝房间,命令似的语气道。   他一会儿嬉皮笑脸,一会儿冷默寡言的,好在冯姝跟他相处那么多年,早已习惯。一行人来到城门口,冯姝看了看城门的防卫似乎加严了,到处都是站岗的士兵,银白色铁甲在日光映照下反射着白色的光线,熠熠生辉。除了城门口三五十人,城门上同样是严正以待的铠甲士兵。冯姝不禁心想,这是要打仗的节奏吗?   这一幕冯姝看到了,自然握也迷也看到了,好在据点的人昨日从城内弄来了腰牌,此刻只要他们没被发现,出城还是有可能的。“你的命在我手里,要想活命就老实点,否则,到不了匈奴我可没法给你配解药。”握也迷小声在冯姝耳边耳语。冯姝一惊,配解药还要到匈奴去,莫非这解药只是在匈奴才有的?   因为害怕冯姝中途闹出什么,握也迷所幸跟她都待在马车里,这样时刻警惕着,也方便控制冯姝。有一种潜意识说爱恋中的女人都是智商欠费的,冯姝不知道自己此刻智商已经欠费到何种程度,但她清晰的感觉到,这一路下来,她对于握也迷的感情已经发生了很大转移,至于到底是一种怎么样的转移,也许连她自己都还没搞懂。   “你们,停下来检查。”一个士兵来到握也迷面前,眼见着前面几个属下都通过了,等到自己的时候握也迷忽然内心有些忐忑。将袖中腰牌抽出给士兵,士兵看了看又抬头仔细打量了冯姝和握也迷一眼。   “他是你什么人?”士兵朝冯姝打量一眼,问。冯姝还没来得及反应,握也迷伸出手抱住了自己的脖子,笑道:“我们是夫妻两。”冯姝脖子被握也迷轻轻掐着,在外人看来似乎仅仅是一个拥抱而已,但冯姝可以清晰的感觉到握也迷手臂中传出的让人窒息的力道。   “没问你,问她。”士兵不耐烦的看了握也迷一眼,再看看冯姝。他这样一说冯姝到还真不知该说什么,他们成为实质上和名义上的夫妻已经十多年了,她想说不是恐怕也说不出来。士兵在等待她的回话,冯姝不想回答他,只微微点头。士兵见她点头,想来这两人却是夫妻便道:“为什么要出城?”   “回娘家去。”握也迷笑道,他笑的有些猥琐,冯姝极不适应。“如果没什么大事,最好不要出城,这两天不太平。”士兵道。“大事大事,岳父病重,急盼我们回去。”握也迷见士兵不让走急忙道。士兵仔细打量一番,似乎没看出什么异常,便道:“走吧。”握也迷道了一声:“驾。”马儿听使唤的慢慢走出城门,出的城门之时,握也迷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   “眼下我已经帮你逃出了上党,你到底什么时候把解药给我。”冯姝挣扎着,挣脱了握也迷的手,握也迷倒也不急,任马儿自己往前走,不经意似的道:“你把我骗来汉朝,还没完全让我到达安全地,怎能这么轻易放了你。”冯姝狠狠别了他一眼,不说话了。   握也迷见冯姝一时不说话,驾驾两声,让马车迅速赶到前面居日等人。一行人纵马疾驰,将上党郡远远甩在身后。   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这是后人描写黄河的诗句,此刻握也迷等人面对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观,奔腾的河水,浑浊的浪涛。像千军万马似的,让人望而生畏。   “爷,准备的船在下游,我们需步行往下走一段时间。”居日骑着马来到握也迷马车身边。“嗯,走吧。”握也迷抬眼看了看奔腾的河水,道。这会儿他已经弃了马车跟冯姝骑在一匹马上了。马车太慢没有骑马方便迅速,分开骑握也迷又怕冯姝跑了不好控制,所幸搜索全身将她身上的武器都背在自己身后,这样既方便控制她,也方便快速行走。   一只不大不小的船停靠在黄河岸边,居日率先弃了马上的船来。握也迷随即下马,见冯姝愣怔的望着船不肯走似的,于是双手横抱将冯姝硬抱着往船上走。冯姝挣扎着不想让他抱她。“你再动我就把你扔到河里喂鱼。”握也迷略带威胁似的道。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威胁她还是来真的,冯姝任他抱着上了船不再出声了。   “眼下已经是快到太原郡范畴内了。”居日道。“嗯,到了太原要迅速确立匈奴军队目前所在位置。”握也迷道。“是。”居日答应着。两人望着滔滔江水,一时沉默。    第五十一章、过太原郡 入雁门关 - 汉双姝 - 未知   行船渡过黄河便到了太原郡范畴,下船的时候冯姝不再愿意被握也迷牵制着,便挣扎了两下。握也迷怕她动来动去一不小心掉到河里反而不好,于是索性一个巴掌朝冯姝后脑勺拍去,冯姝原本是打算动两下的,哪想到握也迷会突袭自己,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上了岸将冯姝抱到一处小树林处,握也迷向居日吩咐道:“去附近搜索下,看有没有农家,弄两身衣服,回头我们都换上。”看了看冯姝,又道:“最好弄一个板车过来。”居日嘴角动了动,踌躇着,道:“爷为何一定要带着她,这样可能拖慢我们的进程。”他视线的方向正是昏睡的冯姝。   握也迷看了看他,又低头看了看身边的女子,道:“有些事你不懂,也许有她我们才能走的更安全。”居日看了看他,像是领悟了什么道:“奥,要是那天不小心被抓还有汉朝公主做人质,这样汉人也不敢对我们怎么样,说不定还有逃跑可能。”   握也迷别了他一眼,居日欣喜的眼神立即暗淡下去,向想要往哪里逃亡似的,道:“我去找农家。”不敢看握也迷的眼神,居日灰溜溜的赶紧跑了。握也迷见居日跑了,低头看了看昏睡的冯姝,自言自语:“我心痴痴,又有何人知?”说这话的时候,一丝忧伤感掠过暗淡深眸。   不一会儿居日也不知在何处偷或者买来几身农家衣服和一辆板车,居日换了衣服过来,握也迷让他帮忙放哨,自己换好衣服之后也帮冯姝换了一身,虽说衣服并不合身,但此时此刻能穿已经不错了。换好衣服,握也迷在地上摸了一把灰擦在自己脸上,看了看冯姝顺便也在她脸上抹了两把,而后在冯姝头上揉了揉将一缕青丝揉乱。   仔细打量了下已经被他弄的乱七八糟的冯姝,像是完成了一幅作品似的,握也迷开心的笑了笑,而后将自己的头发整了整弄成一捧乱糟糟。变装完毕,三人开始进城,冯姝被放在板车上,握也迷和居日拖着。   太原城的守卫似乎并不算太严,握也迷抬头望了望,陆续进入的人群都没有被排查,三个人一行混入到进城人群之中。两边守卫三五人,看起来有些松散。像是没事人似的,握也迷和居日拖着板车进了城,奇怪的是居然没人搜查盘问,他们就这样进城了。   “爷,没想到太原城守卫如此松散。”太原城繁华依旧,大街小巷不是商铺就是酒肆,不断有吆喝声飘来,握也迷只当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虽然肚子早已咕咕直叫,但他知道他们不宜逗留。“我们在太原城没有据点,此地也不便久留。”握也迷小心环顾四周,向居日小声道。   “是。”居日应了一声,两人拉着板车便直接朝北门方向走去。走到北门的时候早已是满头大汗。握也迷回头看了看躺在板车上的冯姝,小声嘟囔着:“这女人也太重了点。爷什么时候把你养这么胖了。”   “停下,检查。”士兵大喝一声像是吓到了握也迷,抬头一看,我的乖乖,握也迷大吃一惊。但见城门上到处都是银甲卫士,城门下也站着十来个持戟卫士。一个领头模样的士兵走到握也迷居日身边,看了看板车上的女子,道:“腰牌。”居日将通关腰牌给那人,那人看了看,又仔细打量三人一眼。目光的重点落在握也迷身上。   “你们这是去干什么?”士兵问了句。他问的时候上下左右打量着握也迷,握也迷没有看他强装着一脸镇定。   “回军爷,我家嫂嫂病重,我和哥哥正准备带她出城。”居日随口应付着。他这么一说到引起了士兵的怀疑,道:“病重不在城中治疗,跑到城外去做什么。”士兵看着居日和握也迷越来越怀疑了。居日见他这么问,忽然慌了神,而后一个激灵,道:“原本是要在城里治疗的,只是大夫说我家嫂嫂得了疫病,据说可能传染,大夫说这种病需要服用一种药才行。”   偷瞄了一下那满脸疑惑的士兵,见他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两步,一脸嫌弃,大概是怕疫病传染,居日心里有了底,更加油添醋道:“大夫说这疫病传染性强,只有北边的一种野山参可以治疗。我和哥哥便合计着往北走看能否找到这种药。”   那士兵半信半疑,不敢走近,道:“真如你们所说,难道你们就不怕传染?”居日见他并不完全相信似的,便道:“我原本也是怕的,但哥哥执意要救人,我们家就我们几个,我也不能见死不救。大夫也只是说可能传染,未必一定会传染给我们呢,再说只要及时找到药材,治好了也就没事了。”   居日说的真诚,握也迷一脸镇定,心底佩服着居日扯谎的本事。那士兵左右仔细看了看这几人,却又不敢走近。半信半疑的让开了道路,毕竟后面还有许多人排队等着出城呢。   小心翼翼的出了城,居日舒了口气,道:“好险。”握也迷看了看四下无人,从板车低下摸出一柄剑两柄弯刀,看了看冯姝,想着昏睡了一天这女人也该醒了。大概是握也迷力道太狠,冯姝只觉得天旋地转,睁开双眼之时,脑子还一阵嗡嗡作响。也难怪,冯姝武功不弱,握也迷要不是用点狠力,只怕想要把她打昏也是不可能的。   微睁双眼,冯姝问了句:“这里是哪里?”握也迷看了看前方,坐在板车上休息着,道:“已经过了太原郡,前面就是雁门关了。”冯姝直起身来,疲惫的看着握也迷,一脸不可置信。   一匹快马飞过,弄的握也迷满脸灰尘,吐了两口灰,握也迷恶狠狠瞪了那骑马的人一眼。“居日看见了吗?”居日顺着握也迷的方向看去,冯姝也迎上视线。“这是军情快马,此马日行八百里,士兵背着竹筒包袱,身着铠甲。”握也迷分析道。   冯姝心咯噔一下,没想到握也迷竟是如此了解汉朝,倒是令她大吃一惊。她是知道的,那人却是军情快马,大概北边有什么紧急军情要赶紧汇报吧。然而她不知道的是,此次居日随说是送她回朝,握也迷说是来找她的,其实他们更多的是在打探汉朝的情况。   匈奴大战之后,一蹶不振,握也迷想着匈奴有单于在,自己则要往汉朝寻找阏氏,但他堂堂英雄,不可不顾虑周全,去找冯姝的同时更是要探查清楚各地情况。于是一路到长安的时候他便在了解汉朝各地风土民情,军政情况,因为以往在汉朝便设有据点,所以了解起来更加方便。   而这一路逃亡走来更是顺着各处据点将汉朝情形又摸了个遍。这是霍光没想到的也是冯姝没想到的。如果霍光知道此次瓮中捉鳖利用一个女人不但没把握也迷抓住,反而让他了解汉朝更多情况,大概是要气死的。   眼下霍光就快要气死了,因为从雁门关传来的军情让他十分不快。军情来报:匈奴发三千骑兵袭击雁门关。霍光咬紧牙,握紧拳,重重的在桌案上击了一拳,吓的汇报的士兵浑身哆嗦。   忽然一口鲜血吐出,霍光只觉得头昏眼花,重重倒了下来,身边士兵大惊失色,屋子里一下子乱成了一团。军情很快便传到汉宣帝耳中,又听闻霍光病重,宣帝于是派人紧急驰援雁门关,同时召开紧急会议商讨军情。   此时正在雁门关外还未进城的握也迷露出了谜一样的微笑。看来是发回匈奴的探子起了作用,单于派兵来援助他们了。一行人整理好衣服,在小河边洗了把脸就朝着雁门关而去。冯姝此刻极想知道雁门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所以跟他们一起疾步往前。居日和握也迷更想知道前方情况,于是一行人加快了步伐。   没想到冯姝会一路跟着,握也迷略为吃惊,转头定定看着她,冯姝像是没事人似的,懒得理他。握也迷却也纳闷,他明明放了冯姝奈何她还会跟着他?想了想,像是回想起什么,握也迷笑了笑,道:“给,解药。”从腰间取下一个小袋子,将其递到冯姝手中。冯姝听他一说,回过神来这才想起被他下药的事情,伸手从他手里接过解药。   解药到了手里,冯姝却犹豫着不敢放进嘴里。这个人三番几次戏弄她,谁知道给她的是不是解药。握也迷见她不愿相信似的,笑道:“放心,这次是真的。”冯姝看了看握也迷,半信半疑的将解药放到嘴里,吞了下去。   “过了雁门关便是匈奴,我现在放了你,你自由了。”他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深深。冯姝没有看他,连理都没理就直接朝前走了。握也迷淡淡一笑,便也跟着走上前去。居日跟在身后愣了半天,也不知道这夫妻到底在玩什么。   雁门关三个大字映入眼帘,冯姝仔细看了看,仰头望去,城门之上只有少数几个人,巍峨的城墙底下,出来的人不少,进去的人却是不多。守门的官兵不多,行人进出似乎也没人愿意管。左右瞧了瞧,三人轻轻松松进了雁门。抓住一位正在向城外走的老婆婆,冯姝问:“婆婆,为什么你们都往城外走?”   “姑娘啊,马上就要打仗了,你怎么还敢进城。”老婆婆担忧的道。冯姝这下更佳确定要打仗了,愣愣的放开了老婆婆,让她赶紧离开。自己则朝城内走去。居日和握也迷早已不知方向,原来握也迷知道单于率领兵马前来,便合计着跟居日如何里应外合,以便尽快攻下雁门关。免得后面追兵到了,汉朝大军一来,他们想走都不好走了。   匈奴的策略从来就是速战速决,抢完就跑,这次握也迷想着也该是如此。霍云的人马已经到了上党,从守城士兵的嘴里得到一点可疑信息,想着也许跟握也迷有关,便一路带着霍家军向北疾行。    第五十二章、决战雁门冯姝领兵(上) - 汉双姝 - 未知   虽说已经到了最后一关,虽说这一路握也迷到底还是过来了。但保不齐霍光在最后一关的时候可能将其拦截,因此,握也迷还是挺感激壶衍堤单于的,毕竟同根同祖啊,危急关头还是亲率兵马前来营救。这样想着握也迷心底突然伸出一股暖意。   一路往前走,雁门的街市早已关门,路人都行色匆匆准备逃亡似的。握也迷不经感叹,这些汉人竟是如此害怕他们匈奴人。转念一想却也不奇怪,霍去病当年封狼居胥,奇袭左贤王王廷,现在他王廷里的人一听说汉军来了,照样如这汉朝百姓一样。   忽然,也不知走到哪里,忽见一群汉军后退,握也迷担心被认出来赶紧拉着居日躲到一处隐密处。待那群汉军仓皇逃过,便是一群匈奴人打扮的骑兵。握也迷看的清楚,那是匈奴骑兵。此刻匈奴骑兵进城,想来已经是攻破了城门了。   匈奴骑兵所到之处,汉军一一被斩杀于马下,握也迷大喜,跟居日冲了出来,朝那群正在与部分汉军砍杀的匈奴骑兵说了几句匈奴语。嘟嘟囔囔的除了他们匈奴人也没人听懂他们到底说了啥。说完之后,像是达成了什么协议,握也迷居日抽出手里弯刀,一刀一刀劈向正在逃亡的汉军。   冯姝一个人在城里溜达着,到处都是逃亡的老百姓,不时还看见好几个身着铠甲的汉军士兵混在百姓之中一起逃亡。冯姝微怒,想着士兵怎么能当逃兵,但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拉了旁边一位匆忙的士兵问道:“军爷,为何逃串?”那士兵看了看冯姝道:“姑娘,赶紧逃吧,郡守被杀,匈奴人凶残,北门被破,现在逃还有机会,待会儿只怕想逃都不行了。”   那士兵行色匆匆,说完便撩开袖子跑了。冯姝眼望着四处逃串的雁门百姓,还有那夹杂在百姓之中的士兵,不禁感叹。再往前走了几步,冯姝便再也走不动了,因为她这会儿看见一群正在逃亡的士兵,汉军士兵一群人都在逃亡,这是要放弃雁门关的意思吗?那这城中走不了的老百姓该怎么办?   想着匈奴大军就要杀过来了,她冯姝留在这里似乎也不安全了,此时此刻她是否应该跟他们一起逃亡。不,紧了紧手中的青铜剑,冯姝觉得她不能就这么离开,此时此刻她无法放弃这些无家可归的老百姓。就像许多年前,刘曲歌也一样没有放弃她这个无家可归的孤儿一样。就因为是孤儿,她比更多人都立即这种家破人亡,四处逃亡,孤苦无依的感觉。   前面传来了一片嘈杂之声,马蹄声,喊杀声此起彼伏,听那声音大概是匈奴骑兵杀过来了。果不其然,一群匈奴骑兵正追着一群逃亡的汉军厮杀。那逃在前面的汉军似乎心存侥幸,那逃在后面的汉军就不好了,他们不得不面对追上来的匈奴骑兵,并与其正面交击。   汉军步兵到底抵不过匈奴骑兵,一刀刀下去,血色四溅。汉军死伤无数。那前面的汉军却似乎完全顾不上后面的汉军,自顾自的四处逃串,全然没有队形。冯姝曾在常惠军中待过,自然知道这样四处溃散的结果,那只能是被敌人全部歼灭。   几个匈奴骑兵似乎看到了前面的女子,冯姝还没来得及躲藏,几匹快马便来到眼前将冯姝左右围住。刀光凌凌,利剑出鞘,冯姝不得不与之正面攻击,一个飞身上跃半空中来了一个轮环,将青铜剑刺向了每一个围绕她的匈奴骑兵。   骑兵倒地,惊了一众正在厮杀的人群,渐渐的越来越多匈奴骑兵开始向冯姝围过来。“身为汉军,不坚守关隘,四处逃串不但不能保命,反而连累祖宗十八代一起受罪。”眼见围过来的匈奴士兵越来越多,冯姝想着自己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此时此刻,这群逃兵肯定是不能再逃的,他们必须守卫雁门关,这是他们的义务。   “按照大汉律令,凡逃跑者,斩立决。各位今天不但不能逃出去,而且就算逃出去了,又能逃到哪里。逃到汉朝,斩立决。逃到匈奴更是不行。匈奴从来不收俘虏,只要奴隶。”说了一通,尽是每一个人理睬冯姝,冯姝不得不掏出自己胸中公主腰牌,道:“我乃大汉和亲公主刘曲歌,尔等听我令,迅速整理队形,这样才能对付匈奴人。”   冯姝金牌一出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惊呆了。匈奴人惊喜自己抓到了有身份地位的人,汉军大惊怎么来了汉家公主,问题是这汉家公主还不弱,将聚集在身边的匈奴骑兵皆一一砍杀。冯姝率先做出样子,便有一群汉军朝她围了过来,当然想逃跑的依然大有人在。   “你们应该都是本地人,至少大多数都是。你们都跑了,谁来保护雁门关,谁来保护你们的家园。你们世世代代祖祖辈辈居住在此,离开家乡你们又能到哪里去,即便你们今日有幸逃亡,那又怎样,除了祖宗八辈,子孙后代被骂为叛军,孬种,永远抬不起头来。你们也要被官府通缉,背负罪名,了此一生。如果这就是你们想要的生活,那我劝大家不如跟我一起将匈奴人赶出去,那样即便死了又如何,照样英雄一场。”   冯姝的讲话到底是有作用力的,那逃亡的士兵不再逃亡,而是转身和匈奴骑兵厮杀在一起。好几个匈奴骑兵跃马来到冯姝面前,均被她一一刺下马来,竟是无一人能够近她身似的。   “公主,守将已经被杀,现在群龙无首,若不立即突围逃出去,我们都将死在这。”一身着银灰铠甲的士兵围到冯姝身边,替冯姝杀掉一位正欲袭击的匈奴人。冯姝听他一说,也知事情不妙,便朝人群中大喊:“各位不要惧怕,匈奴骑兵并不见得有多厉害,你们只要将其打下马,匈奴人失去了马便和你们一样,大家半斤八两各凭本事。”   说完,冯姝青铜剑一挥,单腿在地面横扫一圈,剑尖扫过马腿,血光飞溅,骏马嘶鸣。只见一个个匈奴士兵被震下马来。“大家像我这样,把马弄惊,最好是袭击腿部,这样在匈奴人摔下马的一刻迅速将其击杀。”   冯姝这一招果然见效,大家都群起效仿,匈奴骑兵一下子乱了,一声声骏马嘶鸣之后,更多的匈奴骑兵被汉军斩杀,原本敌强我弱的局面竟被瞬间扭转,匈奴人开始考虑后退。   然而即便是后退也没那么快,厮杀仍旧进行着,雁门城中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已经分不清哪些是匈奴人,哪些是汉人了。率领众人一路追赶来到城门口,却见城门口还有士兵正与匈奴人浴血奋战,冯姝大感放心,一个箭步飞跃登上城门,将已经倒了的一个大写着繁体汉的军旗举起来插在城门楼上。   这里是北城门,匈奴士兵最先攻破北城门,而后向城内突袭。而此刻握也迷正带着一群人在西城门厮杀,西城的守将作战时分勇猛,虽说已经攻下西城门,但要瞬间摆脱这些汉军确是着实不易。   壶衍堤在北城门外正与汉军厮杀,原本攻破北城门,又逢握也迷回归他是极为高兴的,此刻,看到军旗站起来的那一刻,他的脸一下子白了,惨白惨白。那城门上插旗之人岂不正是他的仇人冯姝。虽然他至始至终都不知道冯姝是谁,但他早已感觉的冯姝的厉害之处。要不然他怎么几次要杀她都没成功。   北城的汉军看见军旗被立起来,顿时士气高涨,冯姝随手杀了两个匈奴人,朝城下大喊:“大汉公主在此,誓死守卫雁门关。”她这一说不要紧,众多不知情的汉军纷纷交头接耳“公主,真的是公主?”   汉朝自武帝推行儒家文化之后,忠义仁孝便深藏大汉民间。不要说来个公主,即便朝廷派来一个普通将领也足矣让一群士兵士气高涨,何况这个公主还不是吃素的。这一点大家都看在眼里,凭着冯姝能领着一群人杀回来,凭着她能将军旗重新插回来,大家便胸中了然了。   此刻的壶衍堤怒了,他的骑兵被人割了马蹄跑回城门口,那可是他的先锋军,就这么输给了冯姝。看来以前小看这个女人了,没想到这个女人会有如此本事,这是壶衍堤万万没想到的。震怒下的壶衍堤发起了更猛烈的攻势,“儿郎们,攻下雁门关,抢了粮食我们就可以回去跟家人团聚了,这个冬天我们也不会挨饿受冻。”   壶衍堤坐在马上,挥刀砍下两个汉军头颅,汗血宝马在他胯下以一阵风似的左右横冲。壶衍堤的亲兵到底是经过训练的,队伍整齐,次序不乱,在单于亲自带领下,奋勇杀敌,北城门上不断有飞石流过,甩在匈奴兵头上,胸口,激起一片血色。   两军相杀,片刻间还看不到胜负,但汉军显然是占着劣势的。一则匈奴人采用的是骑兵,而汉军都是步兵。二则,北城门已经被攻破,虽说冯姝等人还在奋勇抵抗,但城门已破,许多匈奴骑兵已经进入城门内,汉军在对付前方敌军之时还需应付后面的袭击,两面作战,从战略上来看就是劣势。第三,握也迷已经率领少数人马攻破了西城门,眼下两个城门被破,汉军危矣。   曾经在常惠帐中待过,虽说懂得不多,但此刻这么简单的军事常识冯姝还是有的,一面奋勇击杀的同时,脑中更在急速运转着该如何退敌保命。    第五十三章、决战雁门冯姝领兵(中) - 汉双姝 - 未知   西城门的战役更佳激烈了,握也迷率领众人奋勇杀敌,数千汉军士兵死于握也迷所带领的匈奴军队弯刀下。冯姝这边的战况亦是十分激烈,城墙上,城墙下,墙壁上,皆是横尸。有匈奴人的也有汉人的。这似乎是一场不需要战术只需要拼勇猛的战役。   在这场战役中,冯姝不一定是胜方,却也不见得是赢方。壶衍堤攻进城去的匈奴铁骑被她反逼了回来。两军此刻正在城门口进行一场决战。对于壶衍堤来说,他带的兵马并不多,匈奴骑兵讲究的是速战速决,抢掠完毕立即后退以免汉朝朝庭派来大部队反而不好对付。   眼下战役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了,从通信兵报信再到离雁门最近的军队驰援,汉军大概需要三天。而已经进行了一天匈奴军队都未能完全攻入城去,目前还在与汉军在城门厮杀,看这个样子也不是一会儿就能完全攻进去的,然而需要多久,壶衍堤不确定,他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他等不起,时间一到他必须后撤。   战役进行到黄昏的时候两军都已经十分疲惫了,胜负却很难分出来,眼下匈奴人对城里并不熟悉,壶衍堤以为不能夜战,只好命令众人鸣金收兵。转身离去之时壶衍堤狠狠的朝冯姝的方向看去,那个城门上的女子,消瘦而英姿勃发,那是他的仇人,那是他的对手,他壶衍堤发誓绝对不会放过她。   冯姝迎视着壶衍堤的目光,不卑不亢,似乎是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一幅场面。一缕黄色光晕弥散开来,城门上下早已是累趴下的士兵,周围到处都是死伤士兵的尸体被抬了下来。城里还没来得及逃亡的老百姓给送了点小米粥过来,冯姝和守在城门上的士兵感觉十分温暖。   好在壶衍堤退兵了,不然今日匈奴军队很有可能攻陷雁门。冯姝感到庆幸的是壶衍堤的退兵让其又拿回了北城门的主动权,她开始有些鄙视这个对手了,如果他能够坚持不退说不定晚上就能完全攻破城门,到时候冯姝他们未必拦得住。   士兵关上了北城门大门,下一次壶衍堤想要再次打开这个大门可就不那么简单了。她以为这是壶衍堤军事战术上的失误。可壶衍堤想的却不一样,在他看来匈奴骑兵死伤大半,匈奴人的优势是骑兵,失去了马,步兵跟汉朝步兵对阵,他们未必有优势,何况到了晚上就更佳危险,毕竟是汉人的地盘他们比匈奴人更了解这里的情况,他壶衍堤不能冒这个险。   成功了倒还好,如果失败,一个匈奴顶天立地的单于竟然败在了一个汉朝公主手下,这让匈奴人情何以堪,他会严重打击匈奴人士气,甚至会让周边邻国耻笑,到时候大家都以为他们好欺负,再次一鼓作气攻击匈奴,壶衍堤不敢想象,去年的战争再来一次匈奴将走入何种境地?   所以他终究是不能冒这个险的,因为此时此刻的壶衍堤已经输不起了。 “城门保住了,匈奴退兵了。”士兵来报,冯姝大喜,城门上士兵们都欢呼起来,众人口中喊着大汉两字,喊声震动天地,他们用这样一种方式庆祝大战胜利。   冯姝整顿了北城门的战力之后,派人去了解了城内情况,以及其他各城门情形,援军何时到等情况。得到的信息是西城门被攻破,大量匈奴人此刻正在西城门口与我军大战。   想到西城门能守这么久,冯姝断定其汉军军事实力还是可以的,但眼下还需派兵去援助,于是从北城门上调了一部分驰援西城门,要求是死死守卫,千万不能让匈奴军队进城抢掠百姓。   南城门口和东城门口都是面向汉朝的,冯姝记得从太原过来并未听握也迷说过有据点,想来有匈奴兵从南城门和东城门进来是不太可能的,于是传令下去调集西城门口迎战,虽说这些兵力并不多,也就几百人而已,但对于孤军作战的西城门口士兵而言已经是莫大鼓励了。   只是在从属下士兵处了解城防布置之后,冯姝不解的是为何郡守不将全部兵力布置在西北两个城门,反而在东南也有少量布置,眼下郡守被杀,她也不得而知了。只当是军事策略失误吧。其实她并不知道郡守的策略是正确的,因为此刻正有一批人朝东南城门口而来。   握也迷正带人厮杀着,突然从四面八方涌来了几百汉军,这几百汉军冲入厮杀阵营,却是异常勇猛,这是握也迷没想到的。突然而来的援军极大的减少了他在西城门打开一个突破口的可能。   冯姝此刻正在北城门上与两位韩军守将商量军情,虽说没有正式受命,但此刻郡守被杀,城内已无最高指挥官,对于这群士兵来说,冯姝的官是最大的。虽说她只是一介女流,但北城门一站,众人都看清了她的实力,没有人会不听她的,因为没有她的奋勇抵抗估计雁门关早已丢失,雁门关所有人都将成为刀下亡魂。   “眼下西城门兵力稍微多了些,但情况也不是很理想。北城门虽然壶衍堤退兵了,但估计也是暂时的,眼下我们必须加强戒备,防止他们夜间偷袭。”冯姝蹲在城门之上与两个守将模样的士兵商量着,之所以说是守将,因为他们穿的铠甲和普通士兵不同。大概是最低级别的裨将吧。   握也迷最终攻克城门,一批匈奴兵重新进入城内。原来从北城门进入城内的匈奴士兵一部分被握也迷带到西城门,与西城门外的匈奴军队里应外合。另一批则遇到冯姝在冯姝等人的厮杀下不得不向北城门口退去。现在匈奴兵大量进城烧杀抢掠,雁门城内喊杀声四起。   “报,西城门失守。”士兵来报,冯姝大惊,问:“怎么会这样?西城门失手我们岂不是前后被围。西城门那些人他妈的都是干什么的。”气急败坏的冯姝有些口无遮难,此刻她急的连骂娘的词都出来了。但是骂娘有什么用,她解决不了眼前的困境。   城中百姓受难,冯姝不得不组织兵力救民于水火。但是壶衍堤就在城外,此刻北城门也不能有闪失。冯姝紧急思考着她该如何才能保住雁门关。握也迷带着居日和一批匈奴人进城了。   好在霍云所带领的霍家军三百人来的凑巧,日月坚程,旅途跋涉,在黄昏之时,终于凭着几百匹快马感到雁门。不巧的是恰好遇到上党匈奴据点几个人夜袭东城门,霍云正好率领霍家军将其一举歼灭。听城中百姓说西北城门正在大战,霍云于是带领一百人去了北城门,另留下两百人援助西城门。   握也迷带领的人与剩余汉军纠缠,遭遇了霍云的霍家军。好在两军比例相差悬殊,握也迷虽然恼怒刚刚进城对方就派来了援兵,但好在人数不多,相信不出一炷香时刻,定能将其全歼。   霍云带着百余人来到北城门,却见北城门大门紧闭,城墙上汉军数百人守卫森严,不免心中略喜。忽一抬头,见到一个熟悉的背影正在指挥着一群人搬运什么,霍云骑着马走近一看,不是冯姝是谁。   “霍云参见公主。”翻身下马,霍云单膝跪地,大声道。冯姝原本正在搬运油桶,忽然听到身后有什么声音,回头看了看,却见霍云带领霍家军前来,欣喜道:“霍将军,来的正好,快来帮我们搬运油桶。”原来击退壶衍堤之后冯姝便一直在思考该如何守城,她不懂兵法,只能想自己懂得的办法。忽然想到自己有一日做饭不幸将厨房点燃,脑中一个机灵,想到了办法。   冯姝带领三五十个人挨家挨户借油借桶,于是乎很快她们便搜集了不少油桶。城中百姓知道她们是为了抗敌所用都纷纷把家里能用的油都送过来。一下子北城门口聚集了三五车油桶。一眼见到霍云带人前来,冯姝正愁着西城门危机,眼下正好需要霍家军帮忙,于是拉着霍云,一脸欣喜,道:“霍云,来的正好,可否帮忙把这两车油运到西城门。”   霍云看了看冯姝手指的油桶,略惊,问:“公主,这是要做什么?”冯姝道:“火战。”随后又向霍云详细解释道:“将这些油撒到匈奴兵密集之处,然后运用火箭,成片的油便会点燃。”还没等冯姝说完,霍云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兵书上曾经描绘过火战兵法,这是韩信曾经运用过的著名兵法之一。   霍云熟读兵法自然知道火战的厉害,于是二话不说带领剩余霍家军将油桶运到西城门,凑巧遇到了还在激战的握也迷,此刻西城门已破,赶来的援军也早已死伤大半。眼见着不久握也迷即将全歼汉军,又想起曾经祁连山血战以及匈奴为奴的情景,霍云脑中火气中烧,一脸恨恨。   可是现在汉军和匈奴兵正扭打在一起,霍云就带了几百人,他们如何进入这个战场才能取胜?时间已经不容许霍云思考,眼见着汉军被杀的越来越少,霍云咬了咬牙,终于做出一个痛苦的决定。   “将油桶朝上头凿穿,滚到厮杀的人群中去。”霍云道。“将军,那里面还有我们的人。”身边属下来了句。“没办法了,为了守住城门此刻我们只能与他们同归于尽。”霍云眼神决绝定定道。   于是七八桶大油桶向握也迷等人滚来,油桶一面滚的时候,前方还同时落下剑雨,那是火箭。握也迷大叫不好,他从没见过这等战法。一下子功夫厮杀之地就变成了火海,握也迷想往前走,奈何前面都变成了火海,此刻他们只好往后退。   一片火海之中,无论是匈奴人还是汉人最终都不能前往城内,因为此刻熊熊大火已经挡在了前面。然而完全占领城墙却又似乎是困难的,因为此刻这些与匈奴厮杀的汉军没了退路更是没了命似的拼命起来。越来越多的匈奴兵和汉兵葬身火海,葬身火箭。握也迷常常叹了口气,不得已摔兵撤退,向城外退去。   虽然握也迷在后退,但霍云不放心,命人将更多的油往城门方向滚去,城门口一下子烧了起来,就连城门和城墙都烧了起来。霍云直叫不好,这下连城门都关不了了。却也无法,眼下他们只能借助火墙来阻挡匈奴兵了。   北城门口,冯姝叫人将一桶一桶的油倒入城门底下,准备好火箭,一旦壶衍堤来攻她们便可以利用火箭将火油点燃,这样便能阻止壶衍堤的进攻了。   夜幕降临,然而雁门关内却是火光一片。各个城门的士兵都早已厮杀疲惫,但却没人敢休息怠慢,因为他们知道更激烈的战争还将等着他们。    第五十四章、决战雁门冯姝领兵(下) - 汉双姝 - 未知   握也迷率领部分骑兵退出西城门,他完全没想到霍云会采用这样一种同归于尽的方式打击他。他更没想到的是本来稳操胜卷的事情现在却出现了这么大的逆转,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率领剩余人员与壶衍堤汇集一起,白色的帐篷内灯火通明,一如那远方的城墙上,仿佛白昼一般的灯光火把。冯姝不敢懈怠,她生怕匈奴会趁此偷袭,虽然她并不了解匈奴人的作战战术,但以防万一总是不会错的。   “你是说他们采用了火油?”壶衍堤坐在大帐内,握也迷此刻就坐在他身边。“是的,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到的,明明我们都已经攻进城去了,就快成功了。”握也迷一脸愤愤,他握也迷聪明一世却败在一个无名小将手中,能不愤然?   “火油这东西可是稀缺产品,能弄到的不多,现在就是不确定他们还有多少?”壶衍堤知道他们已经没多少时间了,再过一天汉朝的援兵恐怕就要到了,如果明日他们还不能拿下雁门,那这场战役基本可以宣告结束了。   眼下雁门关的人马并不多,如果在进行一场硬战,或许还是可以获得胜利的。只是,目前他们使用了火油,他该如何规避火油减少匈奴的损失呢?壶衍堤深深皱眉,脸拉的老长。   “我们必须消耗掉他们的火油才行。”壶衍堤低着头闷不吭声的忽然道。“可以先让一些人过去试一试,等他们火油用光了我们在和大部队跟上。”握也迷分析道。   “嗯,也只能如此了。只怕终究要牺牲掉一批人。”壶衍堤低着头,沉思片刻道。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汉人有句话叫一将功成万骨枯,我觉得说的很有道理。”再说那句汉话之时握也迷沉默了片刻,大概是一时记不起来断片了吧,好在后来又记起来,还流利的说了出来。壶衍堤斜眼笑看握也迷,道:“你什么时候对汉朝的这些东西感兴趣了?你个粗人,我记得你是从来不读这些书的?”   “跟那么多汉人接触,不了解点他们的东西怎么跟他们较量。”握也迷昂首淡淡道。   “哈哈.....”壶衍堤仰头哈哈大笑,笑声清脆,几乎要弥散到天际。握也迷见他大笑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也不知道这两人到底在笑些什么。外面守卫到还挺森严的。   雁门关城门上,风有些大了,吹的冯姝直哆嗦。深秋的风啊总是这么萧索,到了晚上就更加猖狂了。裹了裹衣服,朝城墙下看去,虽然什么也没看到,也不清楚什么时候还会不会有第二轮攻击,冯姝想着匈奴人应该还会再来的,毕竟雁门关才这点守卫,如果不能取胜,那匈奴这场仗就白打了。   只是火油所剩不多,霍云那边今天汇报已经用的都差不多了,她这边虽然还有七八桶,但是能坚持多久她却并不确定。站在城墙上,仍秋风瑟瑟,一种深深的忧虑开始涌上心头。   天蒙蒙亮的时候,匈奴开始了第二轮攻击,这一次匈奴人似乎改变了策略,他们只是派了很少一部分人过来。梯子被搭在了城墙上,匈奴人进攻的十分迅速。因为害怕匈奴人爬上城墙,或者用那尖尖的铁木头撞开铁门。冯姝断然决定将将油桶扔了下去,这样她们或许可以减少损失,以换的多撑一会儿。   可没想到的是油桶一下,火箭还没开始射出,匈奴人便如潮水般的退去,惊的城墙上的冯姝一愣一愣,她似乎懵了,完全搞不清楚情况。到底是没打过仗的,到底是没学过兵法的,冯姝这时候才知道什么叫兵不厌诈。   城下熊熊烈火燃烧着,一群匈奴士兵或死或伤,当然更多的早已逃之夭夭。冯姝傻眼似的愣愣看着城下的熊熊大火,第一反应便是—赶紧去借油啊。吼完这一句,身后早有士兵活动起来,也不知道这城里的油能用多久,更不知道他们还能搜集到多少。   油一段时间后终于烧光了,握也迷一脸阴笑,此刻他正躲在远处,欣赏着这城门上的艳丽风光。冯姝终于回过神来,她知道这是对方在消耗她的油,再搜集来的油她要谨慎点花,不然一会儿就用完了她那什么对付后来的匈奴骑兵,虽说守城汉军也很勇猛,但毕竟早已死伤大半。   冯姝到底还是低估了她们自身的实力,能在劣势的情况下击退壶衍堤那说明她们还是英勇地,虽说死伤比匈奴更惨重,但坚持一段时间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城内的百姓送来了油,一推车一推车送过来,几十个士兵跟在身后连早饭都准备好了,虽然只有馒头稀饭,但大家还是吃的乐此不疲。油烧光了,匈奴人开始攻上来了,大家已经顾不得吃饭,直接拿起武器开始守卫城墙。守卫城门的士兵更是艰辛,花了一夜的功夫搬了好几块如门一样高的大石板过来。这会儿还堵在石板上不肯下来,似乎深怕铁门被撞开似的。   剑雨一簇一簇下来,匈奴士兵开始是少量的士兵攻击,他们手持弯刀爬上城墙,他们比想象中的作战更加勇猛。冯姝以为是诱骗,不敢使用剩下的油,因为回来的士兵跟她说这已经是城里最后一点油了。因此,她们只能实打实去硬拼。   壶衍堤眼见着冯姝用光了油,以为她已经没有了,不然也不会不用,而损兵折将的跟他们硬拼。壶衍堤放心了,这一刻他终于可以率领大部队跟上了。上千名骑兵灰溜溜从远方的一处斜坡上狂奔而下,壶衍堤率先出击,只见他手提一把长长的弯刀,疾风掠过草木不生。   城门终于被打开了一个缺口,城墙上已经有一些匈奴士兵爬了上来。低下的铁门也似乎快要被击破似的,狂奔而下的上千名匈奴骑兵正似乎一路狂奔一路喜悦的等待着城门破开的那一刻。   冯姝开始着急了,紧急召唤着:“快快,等到后面的匈奴骑兵一到,立即把油桶扔下去。准备好准备好。”虽然还有人在与匈奴士兵厮杀,虽然油桶一不小心被一个匈奴兵砍破一桶洒在城墙上。虽然,有众多个虽然,冯姝和她的士兵们还是赶在壶衍堤到达城下的那一刻将油桶抛了下来。   砰砰嗙嗙,大桶的油洒落在墙上,墙底下。而不幸的是壶衍堤率领的人马正好赶到城下,如此跑到前面的一批人就率先领略到了油桶的油味,而后嗖嗖几声,箭如雨下。一支支火箭射落下来,有的中了匈奴骑兵,有的刚好落在地上洒满油的地方,火光刷刷的被煽动起来,整个城门底下瞬间一片火海。   壶衍堤很不幸的脚下沾了点油,很不幸的是火也恰好烧到了他身上。眼见不对,壶衍堤只好叫人立即后撤保存实力,等火势熄灭了再图攻击。日晒三竿的时候两边都没了动静,冯姝开始让人整理战场,顺便派人去了解下其他地方的情况。   好在冯姝并没有打开大门派兵追击,不然一群身上着火迅速逃亡的人,虽然还有一部分没着火,如果冯姝派重兵穷追围堵,壶衍堤心中砀了一下,如果这样,他们只怕会死的很惨。好在冯姝并不太懂打仗,也许是她害怕丢失城门而不敢开门迎战吧。总之,无限的可能终于让壶衍堤得以侥幸逃脱。   他们一路翻滚的终于灭了身上的火,只是马匹丢失了不少,好在战斗力并没因此减弱多少。壶衍堤到底还是庆幸的。时间快到了下午,稍作整顿之后,壶衍堤终于决定做最后一轮攻击,因为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过了这个点,恐怕汉人的援军也快到了吧。他一定要在援军到来之前拿下雁门关。   风声萧索,尸横遍野,壶衍堤终于等不及了千冀飞下,犹如剑雨一般指向雁门关。眼见着大部队的人马到来,冯姝忽然朝城墙上的汉军大呼道:“兄弟们,准备应战。”所有汉军皆整装待命,准备给敌人痛快一击。   壶衍堤的大军已经到达城下,他原本打算跑过来将油桶诱下然后再趁着火势还没完全烧起的片刻迅速撤退,只是他没想到的是油桶已经没有了。剑雨从城墙上飞下,一支一支射中在匈奴士兵身上,当然也有的没有射中掉落在地面的。   费了好大力气,终于有那么三两只队伍进入城墙上,与城墙上的冯姝等人厮杀着。如果匈奴人少一点,就像昨天一样,冯姝心想她们要抵挡一阵还是没问题的,但是今天休整后的壶衍堤似乎带来了更多人马,难道他是把西城门的部分人员带过来了吗?那是不是就意味着霍云那边的压力会小点。   虽然西城门的匈奴兵马减少让冯姝内心舒服了不少,但北城门人数的增加却让她愁上了眉头,此刻,恐怕已经不仅仅是愁上眉头,而是实打实的要与人硬拼了。冯姝心里没底,她不知道敌方人数比昨天多一倍而北城门守将确比之前少许多的情况下,她还能否守住雁门关。    第五十五章、雁门大捷 漠北之悲 - 汉双姝 - 未知   冯姝到底没读过兵法也没打过仗,于是她上当了。虽然霍云有提醒说要刺探军情,但冯姝还是要求霍云去守住西城门,而自己则主要守在北城门。然而,北城门的匈奴人越来越多,西城门此刻却静悄悄的,连霍云都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握也迷事先与壶衍堤商量,如果两个城门口守卫森严的话不如在一个城门做猛攻,如此集中兵力方可取胜,只是如何确定对方是不是在两个城门都设置了重兵呢,此时还是先要侦查一番才能决定。于是在壶衍堤主攻北城门之际,握也迷派人去侦查了西城门,发现西城门果然守卫森严,于是立即改变战术开始向北城门而来。   握也迷率领一千骑兵躲在小山坡后面,时不时派人查看战场情况。壶衍堤已经攻城了,如果他攻城成功,那握也迷就可摔兵长驱直入。一千多人躲在小山坡后面默默观察着,观察着这城墙上的战况。   眼见着壶衍堤破城困难,握也迷所幸一挥而下,摔兵驰援,只是当他看到城门上那厮杀的身着银白铠甲,威风凌凌的冯姝之时,心中一凉。虽然早已知道北城门冯姝的守备战力,但握也迷此刻亲眼见到之时心情却是万分难过的。也许他压根就不应该把她带过来。   远方飞奔而来一千多骑兵,冯姝远远目测,似乎有一个熟悉的影子正像自己飞奔而来,不多时那影子就明晰的出现在城门之下。冯姝看的清楚,那人正是握也迷。此刻她该用一种怎样的心情去面对他?   城门终于被攻破了,城墙上,城墙下皆是一片厮杀,血腥的厮杀,血水顺着刀剑,一道一道的流下来。一个一个活人只在瞬间便成了一具一具的死尸。握也迷终究是兴奋的,他似乎不愿亲眼面对冯姝。就让壶衍堤单于去对付她吧。   冯姝此刻能想起的依然是自己那个惯用不爽的策略,擒贼先擒王。只见她一脚踏在城墙上,顺势一个飞跃,跃到地面,青铜剑出直直向城墙底下正在厮杀的壶衍堤刺来。   忽然感觉的身后一阵寒凉,壶衍堤横刀一挡,青铜剑与壶衍堤弯刀正面较量竟然难分胜负,却也是一把好刀,冯姝不禁暗叹壶衍堤刀好。正在冯姝与壶衍堤厮杀之时,远在西城门的霍云像是陷入迷雾之中。   怎么还没来?北城门的战事早已打响,为何西城门却还是寂静无声,难道匈奴人不攻击西城门了吗?还是他们改变策略了?霍云不得而知。眼下城门紧闭,守卫人数不多,他们已经无法再获得多一点的敌情信息。霍云一面担心着西城门的守卫一面又担心着北城门的守卫,不管那里失手,结果都是惨重的。   想要去驰援北城门,但又害怕是敌人的诡计,怕中了握也迷的计谋而丢失了西城门,战场上讲究军令,唯军令是从,虽说冯姝不是将军,但她既然发令了,霍云自当按照军令而行。擅离职守和不尊军令,在军法上都是死路一条。   时间就这样被霍云白白错过了,在他争分夺秒的等待中,冯姝此刻正争分夺秒的想要从壶衍堤手中抢回主动权,奈何她越是努力,汉军死伤越是惨重。冯姝终于怒了,像一个已经忘记生命忘记一切的疯子一样,双腿飞跃在半空中叮叮当当与壶衍堤一个来回。   没想到壶衍堤功夫如此之强,也没想到他有如此好刀。壶衍堤骑在马上,而冯姝没有马,显然壶衍堤占据优势。可占据优势的壶衍堤终究没能拿下冯姝,几个来回下来,两人都已经疲惫,却是谁也没能杀掉谁。   突然一道强光闪过,青铜剑劈下来,壶衍堤不及躲闪,身上被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一下子流淌出来。好在马儿一惊,连人带马都向后仰了仰,所以青铜剑划伤并不是太深,没伤到根本。   握也迷见单于受伤正准备来援助,见似乎伤的并不重也就没在意,杀开一条血路,带着一行人马向城中劫掠而去。冯姝大惊,奈何壶衍堤拦在身前,虽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   常惠此刻正带领三万兵马火速驰援,眼下已经到了南城门口了,大队的人马黑压压一片,扛着一面“常”字大旗正飞速向城中而来。握也迷一路抢掠,城中百姓死的死伤的伤,鸡飞狗跳,狼藉一片。不幸的是握也迷还没抢到什么就遇到了常惠,驰援而来的常惠带来了多出匈奴兵几倍的兵力。   握也迷不敢恋战迅速后退,待来到北城门口之时,只听匈奴兵大喊:“汉军援军来了,汉军援军来了。”壶衍堤大惊,却没想到敌人来的如此迅速,他原本想着援军应该是明日才到,却没想到常惠日夜兼程,比预计的早到了一天。   壶衍堤忽觉大事不好,挡开了冯姝一剑,勒马转头向城门回撤,不免还喊上:“撤,撤。”匈奴兵于是一个一个在死亡中撤出了北城门,从而撤出雁门关。雁门关惨胜,活着的士兵皆举起手中刀剑长矛,大声欢呼“大汉威武,大汉威武。”喊声震破天际似的雄壮,冯姝终于安心了下来。原本以为在壶衍堤手下必死无疑,却没想到她最终还是活了下来。   经此一战,众观满地尸首,和城中被劫掠的哭声喊地,冯姝忽然觉得天旋地转,生命竟是如此脆弱,昨天还是生龙活虎,片刻之间却是黄泉再见。眼前一黑,冯姝重重倒在地上。   驰援而来的常惠并没有趁胜追击,他得到的命令是驰援并守住雁门关,出了雁门关便是匈奴之地,他不熟悉雁门关外的情形,兵法上讲穷寇莫追,常惠不敢再追。检索了一下城中情况,各自做好安排,冯姝早已被人抬入郡首府好生休息。   受伤的壶衍堤和握也迷带着一行人也不知跑了多久,这一战虽说损失并不大,但也没有抢掠到什么,壶衍堤心中实有不甘,想到那个杀害自己母亲的女子就站在面前,他却不能杀了她为母报仇,壶衍堤只觉得胸口滚烫似的翻腾。   捂了捂胸口,一口鲜血止不住吐了出来,壶衍堤重重从马上摔了下来。握也迷大惊,跨马疾步来到壶衍堤面前,翻身下马,道:“单于,单于。”壶衍堤微微摇头示意无碍,握也迷这才放下心来。于是一行人放慢了脚步,颓废的慢慢前行。   越往北空气便越冷,眼见着冬天即将到来,匈奴又将面对一个难以度过的冻灾,这次没有从汉朝抢到东西,壶衍堤骑在马上满眼忧虑,匈奴该如何度过这个冬天啊。雪一片一片飘落下来,风开始大了起来。   雪下的越来越大了,天气也越来越冷了,帐篷里壶衍堤躺在榻上,自从雁门关撤退之后,壶衍堤就生了大病,如今重病在床更是走不得了,握也迷只好安排中途扎营,巫医正在一旁替壶衍堤诊断。握也迷和几个将领站在一旁,痴痴望着不敢出声。不一会儿巫医诊断完毕,无奈的摇了摇头。众人见巫医摇头,均发觉似乎大事不好。   “你退下吧,我与各位商量大事。”壶衍堤微弱的气息道。巫医领命退出帐外。“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今日恐怕就是我壶衍堤的死期了。”壶衍堤此话一出口,身下众人大惊失色,惊呼:“大单于。”   “握也迷,我死之后,匈奴就托付给你了。”壶衍堤眼巴巴看着握也迷,道。握也迷大惊,道:“单于这是什么话,长生天保佑,大单于长生。”说完左手放在胸前,似乎在向长生天祷告,又似乎在安慰壶衍堤似的。   “自去年攻打乌孙不济,本单于又重病,今日攻打汉朝再败。我壶衍堤早已知晓长生天要惩罚我啊,是我把匈奴带到了万劫不复的境地,长生天,你惩罚我吧。”越往后说壶衍堤声音越大,神情越是激动。说到最后一句竟是噎住似的,双眼怒睁,直起身来,而后身体重重的躺了下去,从此再不说话。   握也迷知道壶衍堤自去年大战之后就留下了病根,早已没了痊愈的可能,此刻又受了伤,再加上心情郁结,天寒地冻的,这病情恐怕是好不了了。却没想到他会在此时此刻离去,心中郁结难挡,愣怔的站在原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一代雄杰,匈奴伟大的单于壶衍堤就这样病逝了,在返回匈奴王廷的途中,在风雪交加的那一天。周边的将领都跪倒在壶衍堤床榻边,以匈奴的礼仪深深一躬。   至此之后汉匈百年战争终告终结,从此之后,匈奴再也没有与汉朝进行一场大战的能力了。直到汉元帝时期大将陈汤发出那句:“敢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的豪言之后,匈奴便再也无法在亚洲生存,而不得不迁徙欧中,开启了人类一次规模庞大的大迁徙。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第五十六章、冯姝归汉王庭会议(上) - 汉双姝 - 未知   深秋的时候,树叶都开始飘落,黄灿灿的。冯姝坐在一匹马上,霍云紧随其后。身后是浩浩荡荡的军队。雁门关大捷之后,常惠留了部分兵力守卫雁门,因为雁门郡守被杀,常惠不得不留下来处理雁门郡后面的事宜。而冯姝则和霍云带领的返归部队一起返回长安。   几片树叶飘落下来,轻轻地落在了冯姝肩膀上、身上和头顶,不时的微风拂过,份外宜人。冯姝忽然觉得今天的天气好多了,艳阳高照却又不怎么晒人,偶尔的微风拂过,还分外感觉凉爽。两边的树木挂上黄灿灿的树叶,任你清风微拂,她却毅然不动。   冯姝感觉心情舒畅,几日的沉郁之后,像是终于想通了什么,冯姝打开心胸,开始畅想以后美满的生活。将一切都抛诸脑后,将一切不美好的,抑郁的,让人疯狂的东西都抛诸脑后。她冯姝要过上一种全新的生活。这是在雁门关沉睡几天后,在多次从鬼门关走过一遭之后,冯姝终于想通了的事情。   她还有郑吉,她还可以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她还年轻,还能有很美好的未来。为什么要让仇恨,让痛苦一直折磨着自己,这样她终究会毁了自己,与其自取灭亡为何不向前看,毕竟,人生还如此漫长,人生充满了未知。   仰头看了看暖洋洋的太阳,并不感觉刺眼,低头看着前方“驾”快马飞过,冯姝一骑绝尘,欢乐的向前跑着:”霍云,我在前面的驿站等你们。”听着冯姝咯咯的笑声,霍云愣住了,却不知道公主这是为什么,一反常态。   大军一个月后到达长安,汉宣帝刘询带领文武百官于建章宫前相迎,霍光因为重病并未参与。远远的看见一个年轻人,大概二十多岁的模样,看样子应该比冯姝小几岁。男子身着金黄龙袍,顶戴冠履,样貌清秀,身边是数十位身着朝服的文武百官。冯姝想,那一定是汉宣帝刘询了。   马儿到宫门口,所有人员下马,冯姝领着众人开始步行跨过中间的大广场,迎着台阶一步一步走到巍峨磅礴的建章宫。双膝跪倒地下,冯姝道:“大汉”原本是想说自己真名,但却不知霍光是否将冯姝之事报给刘询,又怕自己说错话犯了欺君之罪,冯姝犹豫了。   却没想到正在冯姝犹豫之时,刘询俯下身子将她扶了起来,道:“曲歌公主切莫多礼,此次雁门大捷公主立了大功啊。”刘询仔细端详眼前女子。蛾眉粉黛,柳叶齐眉,鼻梁娇小,薄唇微启。虽说经过岁月的雕刻,却似乎一点也见不出年纪,依然像那十八九岁的少女似的。黑色墨发轻轻披散下来,留在一袭大红的女装上,好一份英姿煞爽。   冯姝正犹豫之时却被刘询扶了起来,左右朝臣均投以赞许的眼光,有的点头有的微笑。大概她确实做出了一定奉献吧,才得以拥有如此荣耀。定睛看这眼前之人,冯姝踌躇了,她不知道是否要跟刘询说实话。   但刘询却似乎并不在意,扶着冯姝向建章宫内走去,倒把霍云和其他将领晾在一边了。不过他们却也不在意,毕竟公主是皇室又立了大功,有此殊荣也是应该。他们随着朝臣一起慢慢进殿。   “朕今日高兴,封赏所有有功之臣。公主曲歌赐公主府一座,良田千亩,俸千旦。”刘询扶着冯姝走到大殿正中。冯姝被扶着颤颤巍巍,如履薄冰,却又不敢挣脱,等到刘询放下她转身说出这句话之时,冯姝先是一惊,而后大喜。   “臣叩谢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冯姝噗咚一声跪在地上,大声跪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身后一众朝臣均一一跪拜,大声道。   冯姝受封之后便是霍云及其他将领受封以及后面的朝议之事,身为女子冯姝没有上朝议政的权力,这与匈奴是大不同的。匈奴未受到儒家文化薰陶,而汉朝自汉武帝独尊儒术之后,儒家思想根深蒂固。因此,后宫女子不得议政,冯姝因此不便参与。   这是早已准备好赐给冯姝的公主府,纯汉式风格,白墙黑瓦,墙体很高。门口站着两个侍卫,负责府邸安全。流光镶嵌的三个大字--公主府被高高挂在大门正中。一路骑马在太监的带领下,冯姝终于来到了自己的府邸。它离皇宫仅有几步之遥,极为相近。   终于有了自己的家,还是如此气派,皇帝亲自赐予,冯姝心中涌起了一阵暖意。想到自己这一生颠沛流离,四处奔波,受尽欺辱,九死一生,为了什么呢?也许是为了报仇,但为什么要报仇,因为仇人杀害了她的家人,让她从此无家,无家可归的日子是何其可怕啊。现在她终于有自己的府邸了,现在她成了大汉朝的功臣,成了皇室贵族,现在她再也不担心没饭吃,再也不担心别人欺负她,再也不担心无家可归了。   匈奴的雪下的越来越大了,龙城比较靠北,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每年很早便向南袭来,龙城往往是最早受灾的地方之一。今年龙城的冬天牛羊早已死了大片。人们已经开始挨饿受冻。王庭窸窸窣窣几个人影来往着。   这是萨仁,是壶衍堤单于颛渠阏氏,此刻她没有哭,目送着正要被放在地下的壶衍堤,眼神中充满了镇定。壶衍堤单于此刻正安然的躺在一只木架床上,数位匈奴武士抬着他,轻轻落在地面一个人形坑洞中。身着奇装异服的巫师在一旁摇着木摇,嘴里不知道在念叨什么。   匈奴的风雪吹的美女的脸有些粗旷,黄黄的皮肤,黝黑的大眼,健硕的身材,两条大辫子种种垂在胸前,萨仁看了看已经下落的壶衍堤,又转头看了看一旁的握也迷,按照匈奴的风俗,女子都是男人的财产,父死子继,兄亡弟取。从今以后她萨仁,壶衍堤单于的颛渠阏氏就要死心塌地跟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了。   握也迷没有看萨仁,只是定定看着壶衍堤下葬,脑中全部都是往昔回忆,回忆与壶衍堤小时候的时光,回忆兄弟共同谋夺单于之位,回忆壶衍堤对自己的猜忌,回忆壶衍堤万里奔赴雁门关营救他。   现在,他握也迷当上了匈奴的大单于,此时此刻,他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风雪更大了,单于的大帐内聚集了许多个人,几乎匈奴所有贵族都来了,各位王,左右将军等等。   雪下了一整天,皑皑白雪很快便覆盖了匈奴大地。一片白茫茫之中,似乎连远方都早已看不清。握也迷坐在大帐内,单于的座位上,颛渠阏氏就坐在他旁边。这是个厉害的女子,握也迷知道萨仁曾经多次参与过壶衍堤的政事,而他握也迷对于女子干政是极不喜欢的。他更不喜欢身边坐这么一个女人。但自己刚刚即位他也不好说什么。   “眼下是战是和,还得早拿主意。”卢图王道。握也迷思索着,他要仔细思考这个问题。冻灾、单于之死、匈奴的衰退,他迫切需要解决许多事情,或近或远,基本都要跟汉朝扯上关系。   “虚闾权渠单于,我认为此刻我们已经没有与汉朝战争的能力了,我们需要休养生息。”新任左贤王道。虚闾权渠,这是握也迷的单于称号,从今以后,他都要用上这个称号。右贤王在右座微微点头,道:“左贤王所言极是,匈奴战不起了。自去年壶衍堤单于与汉朝大战一场之后,匈奴就受到了致命一击。虽说汉朝也没得什么便宜,但相对来说人家国力雄厚,而我们匈奴则不是。”   握也迷没看他们,只微微点了点头。他何以不知道匈奴如今面临的局势,他何以不知道他们如今面临的险境。只是,他在想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一场讨论,那一场狐鹿孤单于主持的决定匈奴命运的讨论。那场讨论之后匈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他,握也迷自己的人生也从此改变。   那个美丽的女子,那个汉朝的女子,那个..........   握也迷内心的矛盾是无法言说的,他无法向任何人述说此刻他的爱还有他的恨,以及他对匈奴未来的愁。“上次的和亲,我们并不成功,难道我们还要和亲吗?”底下不知道是谁说了句。握也迷抬头看了看却是左谷蠡王,他的叔叔。   “和亲成功与否并不在和亲本身,而在于和亲双方的人,以及和亲的人。”新上任的右谷蠡王道。“如果和亲双方都带着友好的态度,而和亲之人热爱匈奴的话,和亲成功的几率是很大的。”右谷蠡王停顿片刻,道。   左右两排在座各位几乎毫无异义的点头,完全同意他的观点似的。或者是匈奴已经到了不和亲都不行的地步了,因为大家都不希望打仗,因为匈奴自几次大战之后,死伤数十万人口,这对于本就人数不多的匈奴来说是绝对的打击。   “可是,汉朝还会跟我们和亲吗?”卫律坐在一旁,道。握也迷抬头看了看他,他忽然觉得好像很久没见到这个人似的,想一想确实很久没见了。“愿不愿意,派人去求亲问一问,不就知道了吗?”握也迷终于开口了,淡淡地说道。    第五十九章、王庭会议 又见格颖 - 汉双姝 - 未知   抬头看了看在场的每一位,想起那个曾经留在握也迷身边多年的女子,眉头皱了皱,握也迷道:“以现在匈奴的情况,我们没有与汉朝再进行大规模征战的能力,要解决目前匈奴的困境,至少在这个时候阻止汉军来犯,和亲无疑是最可行的办法。”   “是啊,是啊。”帐篷内一阵低迷,再也没有义愤填膺的声音,大家都知道此刻的匈奴,改善与汉朝关系是维系匈奴生存的重点,也是这些匈奴贵族能否生存的重点。在场众人几乎口径一致的倾向于和,不知是不是被汉军打怕了的缘故。   萨仁原本是坐在一侧听听,现在听到满场都是和亲的要求之时,眉头微皱,脸色阴沉了下来。她没有看握也迷,但眼神却不自觉的向握也迷扫了扫,用那眼角的余光。   “只是以什么身份和亲,聘礼和回礼是什么,汉朝为主还是匈奴为主,却需要单于仔细掂量。”左谷蠡王略微担忧道。“今日匈奴不像当年的匈奴,实力已遭大大削弱。”左谷蠡王一脸忧心的看了看握也迷,又看了看帐中众人。所有人皆低头思考着,深锁着眉头。   “既不能太强,也不能太弱。太强势匈奴没那个实力也不行,显得太弱的话又未免丢了匈奴人的骨气。匈奴也还没到需要示弱的时候。”右谷蠡王自言自语,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又像是说给在座各位听。   这需要谈判,需要谈判的技巧,握也迷曾经赴汉与汉人打过交道,深知汉人不好对付。一个没有能力没有谈判技能的使者过去,很可能会一不小心谈丢了某些匈奴利益,让他这个刚刚即位的大单于下不了台。而派去与汉人谈判的人除了才能之外,职位也不能太低,以免显得匈奴不够诚意。   “自古以来,两国和亲无外乎你比他强,你跟他谈条件,你比他弱,他跟你谈条件。如果双方条件相当,彼此妥协。互相平衡。”卫律坐在下坐,低头道。   “和亲是大事,还是派一位有能力的人去吧。”握也迷再次扫视全场,最终将目光落到了叔父辈的左谷蠡王身上,“叔父,可否替侄儿去一趟长安。”握也迷微笑着看着左谷蠡王。左谷蠡王见他如此一说,也不便推诿,道:“定不辱大单于之命。”   会议开到很晚,雪早已经停了,在众人还在开会之时,太阳微微露出了一抹笑脸,等到会议开完之后,那微笑的太阳早已成了落幕的太阳,一捧黄黄的光晕渐渐的向西驶去,就快要淹没在地平线了。   握也迷等众人散场之后走了出来,睁着眼静静的看着那一抹即将落下的光晕,想起刚才交代左谷蠡王的话:“叔父去到汉朝可求亲于曲歌公主,她与我既有夫妻缘分,便就是她了,相比起来如果让汉朝再出一位公主,估计那汉朝皇帝也够心疼。别等回头误了我等大事,那也不好。”   也不知是真的为了能顺利和亲还是为了见冯姝一面,握也迷此刻内心上下翻滚,不知他此举是否正确。她的确厉害,雁门血战、营救苏武、协助常惠、营救郑吉霍云等人,在壶衍堤一再逼迫下还能顺利逃生。她与他在匈奴生活十多年,对他和匈奴均有了解,他握也迷害怕啊,害怕她会比常惠等人的危害更大。   因此,他要让她名正言顺心甘情愿的来匈奴,一辈子待在他身边,不管以后是什么样子,他都会尽最大力量控制她,利用好她。这个女人用好了也许真的是他的利器,但若是用不好,也许......,也许他握也迷会连同匈奴一起葬身此女手中。   握也迷手心忽然沁润出一股冷汗,也不知到底是体外寒雪融化太冷,还是自己体温太热,想起那一夜那一把匕首刺到胸前的那一刻,握也迷一个哆嗦,身体轻微颤抖。萨仁远远站在身后注视着握也迷,见他哆嗦着便轻轻走过去在身后抱住了握也迷,她的身体很温暖,很柔软,这让握也迷想起了抱着冯姝的时刻。   以为是沉迷在冯姝的怀抱中,享受温暖的同时,握也迷一惊,轻轻拨开了从身后环抱的手,冯姝刺杀的那一刻忽然在眼前闪现,让握也迷有些害怕。慢慢转身却见是萨仁抱住他的,握也迷微微皱眉,不再看她,默默地走了。   还从来没有男人如此对待过她,就连壶衍堤这种天下难得的雄杰也都对她百般迁就,甚至迷恋,为何他握也迷如此不当她是一回事?萨仁有些愤怒,又有些失落,但到底是愤怒多点,还是失落多点也许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新开的公主府很大,冯姝算了算大概有十几亩地的大小吧,除了正厅、客厅、各厢房,还有院落,院子中间还有个不大不小的湖泊,湖水之中架着一座木桥,而木桥的中间是一座亭子。花草树木满园芬芳。   “公主,常夫人求见。”小厮来到正在赏园的冯姝面前,低头作揖道。“常夫人,哪个常夫人?”咋一听冯姝确实不晓得是谁,但在听到小厮回答是长罗侯常惠的夫人之后,冯姝大惊而后心中微喜,道:“快请夫人进来。”   一位身着消瘦的妇人领着一大一小两个女子正慢慢向冯姝走来,冯姝在客厅接待了众人,还没等小厮将众人引向客厅,冯姝远远的就瞟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格颖?”那跟在妇人身后的女子正是格颖。   “格颖,嘟嘟格拜见阏氏。”两人身着汉服,却行的是匈奴礼仪。冯姝愣愣看着两人,半天说不出话来,一晃多年过去了,却没想到能在此处遇见故人。“格颖,能再见到你,我真高兴。”格颖原本低着头,冯姝将她扶起,说这句话之时,格颖眸中噙着的泪水终于止不住一股脑儿流了出来。   “阏氏。”格颖大声痛哭,紧紧抱着冯姝,冯姝像长辈又像是姐姐似的轻轻拍着她的背,道:“好了,没事了,没事了。”哭了好一会儿,格颖似乎忽然记起什么,指着身边的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向冯姝道:“阏氏可还记得,我们曾经露宿过的牧民人家,他家的女儿嘟嘟格。”   冯姝顺着格颖的指引,慈母般看向那孩子,她还记得她,她怎么能不记得呢?那是她第一次参与那么大规模的战争。“她的父母家人都死在了战场上,在也坤的保护下我们以为可以逃脱,没想到后来还是被汉军俘虏了,原本以为我们都会死,却没想到忽然有个大将军说阏氏在找我们,于是便把我们带来了长安。”格颖道。   冯姝听她这么说方才想起之前她对常惠说过要找格颖他们的事情,原本也只是提一提,并没准备真能找到,却没想到常惠却放到了心上,还把她们带来了长安。想起常惠又忽然想起方才小厮说的常夫人,冯姝这才回过神来,放觉得怠慢了贵客。   转身向一旁的妇人盈盈笑道:“您就是常夫人?跟她们许久不见,略有怠慢,还请夫人见谅。”冯姝看着那妇人道。   “哪里,公主不必客气,夫君常说公主在匈奴之时对他多有照顾,否则恐怕他早已客死他乡,贫妇在此还要谢过公主呢。”说完微微躬身行了一个汉礼,冯姝一惊立即伸手来扶,道:“哪里哪里,夫人客气了。”几人随后坐到客厅里一阵寒暄。   格颖的到来是冯姝万万没想到的,却也因此增添了这公主府的人气,终是让冯姝不再觉得那么孤独了。也许美好的日子才刚刚开始,在送走了常夫人之后,安顿好颖儿和嘟嘟格,冯姝骑着一骥白色骏马慢慢悠悠的来到了郑吉府邸,门口大大的郑府二字,没有守卫,看样子这府邸并不是太大。   没想到郑吉想当年一介平民,如今也能开府了。瞧了瞧,这府邸并不大,也不气派,甚至有些萧条。不像冯姝刚刚开府之时,多多少少还会有些贵客临门,前来拜谒,虽然也谈不上多大的贵客,无非是各大臣,各将军的夫人等,但好歹人家还给点面子,而这郑府竟像是连个人影都没有。   虽然知道有人去公主府拜谒贺喜是看了皇帝和霍光的面子,但心底多少还是有些市侩似的欢喜,与郑吉一比感觉自己似乎优越了许多,又厉害了许多。冯姝心底忽然膨胀起一种贵族的感觉,这种感觉只有在对比中才显的出来。   敲了敲门,一位身着蓝色衣服的少女拉开大门,向门外探头问道:“你是何人?找我家侍郎何事?”见这小丫头还有几分姿色,又加上自己年纪大了多少有点妒忌人家年轻,也许,更妒忌的是----我家侍郎,冯姝一脸不悦。   “我是公主,要见郑吉,叫他出来见我。”冯姝微微怒道。那丫头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也不知道眼前之人是不是公主,便飞快地跑进屋去。冯姝见她进屋忘了关门,便径自走了进来,仔细一看,这府邸也就两三间房间,除了大厅和两间厢房之外,也就一个厨房了。难怪这府邸竟是连一个像样的仆人都没有。   虽说自己以前就是仆人,但不知何时冯姝已经染上了一股贵族气息,或者说时时刻刻自己把自己当作贵族。郑吉一听小丫头说公主来了,却不知是哪位公主,赶紧放下手中竹简,匆忙之中,几个大步跨出来,迎头便见公主正向自己走来。“臣郑吉叩见曲歌公主。”郑吉一惊,赶紧跪拜在地,行了一个大礼。   冯姝一愣,这才想起郑吉还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看了看那身后的丫头,眼中露出一丝邪恶,仰着头,也不理郑吉便朝大厅走去。郑吉还跪拜在地上,低着头也不知道公主这是何意,是在生他的气?可是理由呢?他不知道女人生气有时候是不需要理由的。   郑吉就这么一直跪到地上,冯姝也不着急叫她起来。也不知什么时候,冯姝似乎心情好了许多,坐在大厅里向郑吉道:“郑吉,来你这这么久了,怎么也不给上道茶。”郑吉这才从地上起来,身后的丫头也赶紧起身跑去厨房帮郑吉和公主烧茶去了。    第六十章、图谋幸福 戏耍郑吉(上) - 汉双姝 - 未知   郑吉谦恭的坐在下坐,虽然与公主相识许久,也曾有过某种似曾相识之感,但到底人家是公主,自己是臣子,该守的礼节还是应该守的。“不知公主今日来找郑吉所谓何事?”郑吉低声道。   “怎么,没事就不能来看你了。”冯姝左右看看,似乎不在意的道。郑吉一惊,而后笑了笑道:“当然可以。郑吉还记得公主当年的救命之恩,要不是公主,郑吉恐怕早就死在匈奴了,更何谈今日。”郑吉笑了笑道。   他原本记得曲歌公主是个明事理,柔情似水,大义凛然公主,怎么今日见到却似乎变了一个模样,郑吉有点摸不到头脑。丫头端来了茶,郑吉用木勺在陶罐中舀了一勺轻轻倒在冯姝面前的茶碗中。冯姝轻轻端起,抿了一口,忽然,冯姝将茶水全部吐出,一脸难看的模样,道:“什么茶,又苦又烫。”   郑吉大惊,以为烫着冯姝,忙向丫头吩咐:“金兰,赶紧去取点冷水来给公主。”那名叫金兰的姑娘立即飞奔出去,像是生怕出什么岔子似的。郑吉见冯姝叫苦,连忙也舀了一勺放在自己碗中,喝下去却并未觉察出异样,不免一阵疑惑的看了看冯姝。   也许公主金枝玉叶从没喝过他们的粗茶吧,也许是公主久居匈奴好久没喝到大汉的这种茶水了,所以才会觉得不适。郑吉不敢出声,只是哄着冯姝道:“如果公主不喜欢喝茶,可以叫金兰准备点点心来吃。”   冯姝抬头看了看屋外,太阳高高挂在半空中,正午阳光,虽然有些耀眼,却温暖和煦,正午时分,正是午饭时刻。“现在是正午,点心就不吃了,不如我们去吃午饭吧。”冯姝心来一计道。   “好,公主想吃什么?”郑吉抬眼顺着冯姝的视线看了看外面的太阳,而后回头看着冯姝问。“我们去长安城最有名的和贵楼去吃吧,听说那里的菜很好吃。”冯姝像是忽然想到什么,道。   和贵楼。郑吉一听到这个名字吓了一跳,这可是长安富贵云集的地方,只有长安城名门贵族才会去的地方。郑吉早年家里还算有点产业,可被俘匈奴之后,整个郑家被降罪抄家,郑氏家人流放西域,好不容易回到长安,因功受封也只是一个小小侍郎,买了一座府邸已经花费了大半家财,再加上平时官场上一些往来送礼,家里能存的钱早已不多。   去和贵楼吃饭,这几乎是要了郑吉半条命啊。郑吉的心此刻在滴血,但他却不好表现出来,人家堂堂一个公主,他一个侍郎请公主吃饭难道还吃些粗茶淡饭不成,定是要用最好的饭菜招待。   叫了金兰,三人一行来到和贵楼,冯姝将自己来的时候骑的马寄存在郑吉府中,三人一起步行来到集市。这是整个长安城最繁华的地方,这是整个长安富贵名流聚居地,这是长安城最热闹非凡的地方。   路边的小摊位上有卖花的,买首饰的,卖点心的。路人来回穿梭着,冯姝在卖花的摊位上买了一圈花环,饶有兴致的自己带了带,转头看了看郑吉,笑道:“怎么样?”还不时扭动身体,左右看看。郑吉只尴尬一笑:“很好。”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冯姝见他说的有些勉强,有些不舒服,取下花环一把挂在郑吉脖子上,道:“买下。”说是买下,她却不给钱,径直向前面好玩的地方走去。也许是沉闷抑郁了太长时间,也许是在匈奴生活久了,好不容易回来,也许是刀光剑影见多了好不容易有这么一次逛街的机会,此刻的冯姝显得尤为与众不同。   郑吉愣愣看着她,猜不出她的异常行为是为什么,总之是跟以前他见过的公主不一样。金兰走到他面前看着郑吉带着花环搞笑的样子,捂着嘴咯咯笑了起来。郑吉见他被笑,怒瞪了金兰一眼,道:“买单。”金兰见他发怒不敢再说话,只好拿钱买单。   一路下来,冯姝左逛逛右逛逛,还没到和贵楼,林林总总买的东西就够郑吉吃一壶的,金兰身上的五铢钱已经用了一部分,冯姝买的东西都是郑吉拿的,此刻所有买的东西已经快没过他的头了,他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脸露出来,金兰跑到郑吉面前道:“没多少钱了,待会儿不知道和贵楼一顿饭能否吃得起,这可是家里所有的钱了。”   郑吉一怔,已经花了这么多钱,他记得临出门之前他可是把全部存款都给了金兰,拿出来以便今日开销的。这会儿还没到和贵楼就已经花了这么多,当他是大款啊,这一顿饭是要吃的倾家荡产啊。   郑吉快哭了,瘪着嘴却又不敢说话,一堆的礼物好不容易整理好抱在怀里,生怕丢了什么公主怪罪。冯姝却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似的,一直在往前走,从来没向后看,也就没有看到此刻郑吉等人的表情。   和贵楼,两层楼的样子,楼上靠街的位置多窗户,客人可以坐在挨着窗口的位置吃饭,扭头不但可以欣赏街上人来人往的热闹风景,还可以仰望远方护城河上灯光旖旎,因此,无论晚上还是白天,这里既可以观景又可以吃饭,同时还是街道最繁华之处,来往方便。   进了和贵楼,小二十分热情招待着,笑道:“客官,几位,是坐楼上还是楼下。”冯姝道:“三位,楼上靠窗。”朝店内扫视一圈,真是人满为患,一楼能空出来的桌椅基本没有。三人一路观光似的来到二楼,二楼靠窗还有两个位置,冯姝率先走到一桌边上坐了下来,郑吉和金兰也跟着坐下来。   “几位客官想吃点什么。”小二问道。“我们”郑吉正打算开口,这样让他点,点一些便宜的也许能混过去。冯姝忽然打断了郑吉道:“把你们家所有好吃的都端上来。”冯姝插嘴道。郑吉、金兰皆是一惊,也不知道要花多少钱呢。   不多一会儿,正当冯姝柔情似水看着郑吉,看的郑吉极为尴尬之时,菜上来了,郑吉忽感心下一松,公主的目光终于转到菜上了。一盘一盘好菜端上桌来,有的是大家从来没见过的菜,有的是郑吉和冯姝以前吃过极为名贵的菜色。   满满的端了一桌子菜上来,冯姝毫不客气,一口夹了一道菜放到口里,“嗯,好吃。”像是吃到什么人间美味似的,冯姝不住的点头称赞,周围的人都一脸诧异的看着这桌人,感情像是没吃过菜似的。   郑吉见冯姝吃的如此美味,心想反正菜都上了也不客气,拿起筷子正准备开动,嘴巴忽然被什么堵住似的,郑吉一张嘴满口的菜被冯姝塞到他嘴里,低头瞧了瞧周围众人,郑吉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也许周围吃饭的人之中有官场同僚,或者权臣贵族,被人看到可就不好了。   郑吉低头还没吃完口中的菜,冯姝一筷子又来了,菜堵在郑吉嘴边,他只好张口让冯姝喂到自己嘴里。待冯姝还要再喂之时,郑吉推诿道:“公主先吃,公主您吃,我自己来。”冯姝不依不饶的撒起娇来,扭动身体就是要喂他吃菜,郑吉拗不过她只好用口接了过来。   他还从来没看到如此的曲歌公主,当她向他撒娇之时竟是吓了他一跳,不禁在心中存疑:这是曲歌公主吗?这怎么有点像以前的冯姝呢?忽然想起冯姝十七八岁俏皮可爱的模样,不禁心中微微一笑。   他这一笑不要紧却让冯姝逮了个正着,问:“你笑什么了,笑的那么开心。”郑吉连忙掩饰道:“没,没什么?”冯姝怒睁双眼,像是发怒了,不依不饶看着郑吉,郑吉不好隐瞒,道:“只是想起了姝儿。”说完羞涩的低下头去。   冯姝愣了,坐在原地,筷子拿在半空中,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也许这一刻她想告诉他她就是冯姝,只是她如何开口,面对他许多事情她都似乎还没准备好。她欺君犯上的身份,她变脸入匈几经磨难的经历,她几次见他却不说破真相的欺瞒。   如果告诉他眼前这个人就是冯姝,他会相信吗?他还会像以前那样对她吗?或者连现在这般对待这个公主身份也没有了。不知道为什么,冯姝突然胆怯了。她想将过去的不堪远远抛弃,她想紧紧抓住眼前的幸福,但,抓得住吗?冯姝心里没有底。   也许是多年过去了,她对他,她对自己,早已失去了信心。眼前的幸福如此美好,却又如此脆弱,一不小心,她很有可能与这眼前唯一能抓住的幸福擦肩而过。冯姝不想也不愿意失去这种幸福。   “公主,您怎么啦?”郑吉吃了一会儿,见冯姝始终盯着自己,身旁的金兰也是一脸纳闷,呆呆看了看冯姝又看了看郑吉。   冯姝见他叫她,忽而回过神来,试探性的问道:“如果,如果,我是说如果。”她犹豫着,半张着嘴角,半天也没憋出句话来。郑吉和金兰呆呆看着她,不知道她此刻到底要说什么。一直这样呆呆看着静静等待冯姝的话。   “我是说,如果,我不是我,你会相信吗?”冯姝问的极为小心,睁大双眸期待的等待郑吉的回答。郑吉微惊,而后愣在原地,竟是有些不明所以,道;“公主说什么呢,您怎么能不是您?”笑着说完,低下头继续吃菜去了。    第六十一章、图谋幸福 戏耍郑吉(下) - 汉双姝 - 未知   看着郑吉一脸毫不在意的表情,冯姝沉默了,但她还想尝试,试探性的再问:“我是说,我,我有可能不是现在的我,我.....”郑吉停下筷子诧异的看着冯姝,金兰在一旁一直没出声,此刻也诧异的看着冯姝。“您怎么可能不是您呢?您糊涂了吧。”金兰不解的问。“公主是不是,病了。”郑吉试探性的看着冯姝,探问道。   两人这么一说,冯姝没什么话说了,再说下去,恐怕两人就要把她当精神病了吧。低下头吃了两口,忽然觉得没什么胃口,冯姝索性放下筷子道:“我吃好了,你们慢吃。”   两人一惊,纷纷看着冯姝,满满的一桌子菜才吃了两口,花费恐怕也是够贵的,公主现在就不吃了,那这饭请的..........   “公主还没吃几口,这么快就吃好了?”郑吉问道。冯姝看了看他,点头勉强笑了笑道:“我有事,先走一步,你们慢慢吃。”而后竟是独自离开了。她离开的十分落寞,郑吉察觉到她眼中的落寞可并不清楚这是为什么。想着不能浪费了这一桌子好菜,好不容易花了全部存款到长安最有名的和贵楼吃顿饭,可要吃够本了,不然亏死了。郑吉没有理冯姝囫囵吞枣的将桌上的菜一扫而尽,眼神示意金兰也快点吃完。   吃的差不多了,郑吉示意金兰叫人来结账,金兰朝门口吆喝了一声,立即便有小二跟上来笑道:“客官,还需要什么?”   “不用了,多少钱,结账。”郑吉道。此刻他的内心是忐忑的,因为他知道这段饭吃的不便宜。“好的,客官,为您算了一下,一共是五锭金子。”小二看了看桌上,笑道。郑吉差点没被他吓得昏过去。吃了一顿饭就要了五锭金子,他总共也只有十几锭金子,方才陪公主买东西已经花了好几锭,现在又要出五锭。   郑吉十分不愿意的给金兰使了个眼色,金兰只好从荷包中掏出五锭金子交给小二。小二笑嘻嘻接了过来而后欢乐的下楼了。郑吉忽的倒在桌子上,将头靠着桌面不说话了。金兰没打扰他只在一旁静静待着。躺了一会儿,待郑吉心情平复,放想起还有公主买的礼物没给她,便跟金兰一起抱起礼物朝公主府邸去了。   话说冯姝离开了和贵楼并没有回府,而是去了一个熟悉而又美丽的地方,刘曲歌的坟墓。秋天到了,片片枯黄的树叶开始掉落,一片一片的洒落下来,落在一捧圆土堆四周。墓碑上,土堆上皆是金黄色的落叶,落叶飘飘,残破而美丽。   “公主,对不起。”冯姝在刘曲歌坟墓前站了许久,落寞道。枯黄的树叶飘落下来打在冯姝身上,头顶,片刻却又随风飘落到地上。微风轻拂,眉梢的发丝被吹了起来。“以前我以为活着是为您为我们报仇,后来,在匈奴与长安走了一遭,经历过痛苦煎熬与折磨之后,忽然觉得那样的生活并不是我想要的。”   在坟墓前轻轻跪下来,冯姝继续道:“仇人该死的都死了,除了....握也迷,但不知为什么我却不想再去见他也不想再杀他。在雁门关沉睡了三日,我想通了许多事情,请公主恕罪,冯姝不想再像以前小时候那样活的那么痛苦,在没遇到公主之前,姝儿朝不保夕,流落街头,任人欺凌。更不想像这些年一样活的那么痛苦,时时刻刻停留在生死边缘,看不到明天也活不好今天。”   说着说着,两行清泪顺着深深的眸子坠落下来,像是珍珠一般挂在脸上。冯姝看着墓碑继续道:“公主,姝儿想下半辈子为自己好好活一次,姝儿不想要其他的只想要得到幸福,即使最简单的幸福也行。”冯姝渴望着,似乎生怕眼前的墓碑会怪罪她似的。   “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粗茶淡饭,共同面对生活中的无奈和艰辛。公主这不就是您来长安追求的生活吗?冯姝想学您。只是现在还冒顶着您的身份,希望公主不要怪我。”   “您说过,找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人不容易,能跟他长厢厮守更是不易,姝儿都记得了。”在面向眼前墓碑说着的时候,冯姝内心此刻想的是郑吉,却不知为何,握也迷的身影忽然在脑海中闪过,只是一闪而过,转瞬却又不见了。冯姝感觉自己的思维有些糊涂了,她到底在想什么,她来公主墓前到底是要干什么?忏悔吗?还是赎罪?或是心中犹豫不定什么,想要来这寻个主意……   “公主,姝儿,姝儿想问问你,您说姝儿把自己的身份揭穿了,郑吉会怎么样,他还会像现在这么恭敬的对待我吗?或者他压根就不会再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开始有些患得患失了。您知道吗?我其实是想把这公主身份还给您的,但是.......”冯姝犹豫了,低下头,此刻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您说,我要是跟他明说了,他会不会以为我得了神经病。”冯姝渴望的望着墓碑想得到答案,也许对越是在意的人越会患得患失,反而对霍光这种不太在意的冯姝反而能一股脑儿明说出来。   “公主,对不起,姝儿对不起您。”忽然,泪眼婆娑,冯姝抬起头,在坟前重重磕了几个头,而后转身低泣着跑了开去,待跑到树林深处,冯姝停了下来,站在原地停顿片刻,冯姝仰头看天,大声吼道:“对不起,我要幸福,我只要我下半生的幸福。”像是竭尽了全力,歇斯底里吼完,重重跪到地上,低头哭泣起来。落叶一片一片飘了下来,黄灿灿的,飘落在这哭泣的人儿身上,一片,两片........   郑吉和金兰将礼物送到了公主府,却得知公主并未回府的消息,郑吉有些疑虑又似乎有点担忧,毕竟公主走的时候一脸落寞,却不知是为谁?如今公主不在也只好将礼物放到府里了。将礼物放到公主府,两人便步行离开了。   冯姝回来的时候一脸落寞,有气无力,小厮开了门告诉她郑吉送礼的事情,冯姝应了一声便径直来到房间直直躺了下去,闭上双眼,什么事也不想,就这样慢慢进入梦乡。太阳东升西落,等冯姝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第二天上午。   格颖端来了一盆洗脸水,放到一旁,问:“您昨天怎么啦?回来尽是一睡到了天亮,看你昨天神色也不太好,格颖十分担忧,晚饭的时候来叫你了却怎么也叫不醒您?”   冯姝接过格颖递过来的方巾,摸了一把脸,微微笑道:“我没事,让你们担心了。”见她这说,格颖方才放下心来,眼角绽放出笑容。   洗完脸,选了一件大红的袍子,好好让格颖打扮了一番,明光艳丽的来到郑吉府中。金兰开了门,十分不放心的撇了金兰一眼,看的金兰到有些不自在了,低着头道:“公主里边请,我去叫我家大人。”   冯姝心里不自在的琢磨着,叫的好亲切,“我家大人----那是我的,不是你的。”狠狠瞪了金兰离去的背影一眼,跟着进了大厅。郑吉被金兰叫了出来,在大厅迎接了冯姝,微微作揖道:“不知公主驾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他说的是官场上的客套话,冯姝忽然觉得有些生疏的疏离感,却不知为何。   “我忘了,昨天把马儿落在你们这里了,今天是过来牵马的,顺便谢谢你。”冯姝自觉的坐到上座,道。郑吉糊涂了,堂堂一个公主亲自来牵马?臣子买了点礼物送给她,还要来谢谢?这是大汉朝公主吗?但公主既然这么说了,郑吉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她想干什么我就恭敬对待就行了。   金兰送来了茶水,冯姝却并没有要和的打算,金兰坐在一旁并没有离开的打算,郑吉也没有交代她下去。按照宣帝时的规矩,丫鬟女子是不得入大堂的,尤其是家里的男子接待贵宾之时,何况还是皇室贵族。这是当家祖母和当家夫人才有的待遇啊。昨天还与冯姝等人一起吃饭,简直像是郑吉家人似的,可见此女子跟郑吉关系不一般。   可她是怎么来的呢?去匈奴之时还没见郑吉身边有这么一个女子。想了想冯姝忽然觉得自己好笑,十多年过去了,郑吉身边多了个女子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毕竟她跟郑吉也有好多年没见了。   “她是你什么人?丫鬟?还是夫人?”冯姝朝金兰看了看,问道。她这一问到问的两人有些尴尬,金兰一下子红了脸,却又似乎有些惧怕冯姝似的不敢迎接她的眼神。郑吉连忙尴尬的解释道:“公主误会,误会,这是金兰,是我爹的一位故交之女,那位故交叔父过世多年,金兰来投奔我,我见她孤苦无依便留在家中了。郑吉一直将金兰做妹妹看待。”   一口气说完,看了看金兰,却见她的神色黯淡下来,郑吉不知为何,转头看了看冯姝却见她容光焕发,好不精神。两个女人,奇怪了,郑吉不由糊涂了。“既然如此,你看,金兰留在你府里,孤男寡女的,外人怎么看,多有不便。”冯姝心来一计,转而又道:“不如将她留在我府邸,将来也好寻个好人家嫁了。这样也不损你们清誉。”   冯姝看着郑吉,像是征询他的意见,但她话说的笃定却似乎一点也没有想征询意见似的。“如此,甚好。有公主照顾,将来替金兰寻个好人家郑吉简直太高兴了。金兰,还不过来谢过公主。”郑吉大喜,朝金兰道。   金兰双眸暗淡,一脸不情愿的向冯姝作揖行礼,道:“金兰谢过公主。”冯姝开心的笑了,这下她终于放心了,她跟郑吉来日方长。这样想着冯姝越来越舒坦,辞别了郑吉,带着金兰骑着马漫步到公主府,将金兰交给格颖,又怕郑吉一个人没人照顾,便交代格颖选了一个老妈子给郑吉送过去。一切事物妥当,冯姝这才安下心来。    第六十二章、朝堂议政 霍光刘询 - 汉双姝 - 未知   建章宫,这是汉朝皇帝议政的地方。白墙黑瓦、宫墙楼阁,宫中还分布不同的殿堂庙宇,建章宫前殿,几十位大臣身着朝服,此刻正站在大殿两侧,看样子似乎在讨论什么。   霍光的病情虽无太大好转,但此刻好在上朝还是没问题的,好几天没上朝,也不知道这些天朝堂上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汉宣帝刘询坐在当中的龙椅上,神情端庄,一脸肃然。郑吉、苏武、常惠等大臣纷纷站在霍光之后,当然还有其他大臣。   “经过今年的几场大战,汉匈双方的实力均有消耗,我大汉虽然在几次大战中并没有取得实质性胜利,但损失应该还是不严重的。”常惠道。   “常亭侯真是不当家不知财米油盐贵啊,这几年汉朝联合西域攻打匈奴,长途跋涉,单从战马兵器来说就需要大笔开支,何况后勤辎重。不知常亭侯有没有算过打一场仗要花多少钱,需要国民辛苦劳作多少年。”身后一位年老的长者站到大殿中央道。   “杨大人......”听得出对方话中似乎有讽刺之意,常惠正欲回击,苏武啦,拉了拉他的袖子,常惠这才没说话了。“正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两年打了几场大仗,可我们并没有占多大好处,反而耗费国财民财无数。”杨大人又道。   “杨大人,有些仗是不得不打,难道眼见着匈奴杀害我大汉和亲公主刘解忧,眼见着我们经营多年的西域邦国乌孙落入匈奴之手而不管吗?难道匈奴袭击我雁门关,眼见百姓蒙难,朝廷能够无视于中吗?”霍光咳嗽了两声,朝杨大人道。   “大司马所言极是,臣只是担忧国库空虚,国民辛劳.....”杨大人似乎有些胆怯的低下头,想说什么却又不敢说。刘询坐在龙椅上一直未吭声,只是静静看着朝堂上发生的一切。   “几场大仗对各个国家都会造成损失,至于谁的损失更严重,那就要看国力如何了。大国竞争,虽说武力争夺起了很大作用,但最重要的还是综合国力的竞争。”苏武沉思片刻,站出来道。   “匈奴综合国力毕竟比不上大汉,所以他每年都要依靠从周边国家的掠夺来获得物资支撑国内百姓生活。匈奴人口总数太低,可以说是人烟稀少,与汉朝人口众多的情况完全相反。这两年仅仅自然灾害匈奴便已经死伤无数,战争更是极快的消耗了匈奴人口。”苏武面对众人侃侃而谈,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匈奴了。在这里,讨论汉朝与匈奴之间的关系,也许只有他最有发言权了。   “虽然大人在匈奴待了多年,但霍光还是要说,匈奴自冒顿单于之后发展强大,与汉朝的关系一直处于彼强我弱的境地。我大汉能扭转这种局面可以说是经过了上百年的积累和许多人的付出。从汉高祖到汉昭帝,我们一共送去了公主不下十余位,许多都活不过几年就客死他乡。送去的金银财宝更是无数。”霍光环视大殿一周,又看了看刘询。   “如果没有从高祖到武帝时期的经济与军事积累,没有多年的卑微和亲政策,能扭转局势恐怕十分困难。也就是我们花了这么多年才勉强与匈奴打了个平手,现在,谈匈奴衰退,汉朝综合国力皆比其优,是不是为时尚早?”霍光继续道。霍光边说目光边扫视了一下全场,然后停留在坐在龙椅上的刘询身上。   刘询恭敬的点了点头,似乎同意霍光的说法。“大司马所言有理,不过苏武大人说的也在理,我与苏大人同在匈奴多年,对匈奴与汉朝的实力均算有所了解。”常惠沉思着,道。   “依微臣看来,眼下对别国的实力尚且不够了解,不如以静制动,看对方什么反应再说。”郑吉半天不吭声,突然冒出来一句话道。刘询静静听了他们的话,张口道:“依朕看来,以静制动不如先发制人。”转头看了看霍光,道:“大司马,朕以为,我们可以先派人去刺探下匈奴的情报。不知大司马以为如何?”   霍光双眸一亮,道:“陛下所言有理,理应如此。”“只是,派谁去?怎么去呢?”常惠不解的问道。众人一时陷入沉默。深入匈奴刺探敌情,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到的,这个人既要不起眼,又要能力超强,更重要的是终于汉室。可眼下去哪里找这么一个人,又怎么让他去呢?   “匈奴一直是我汉朝心腹大患,除之不去,交之不能,要处理好与他的关系,着实不易。”场下一位白胡子老人道。   “匈奴长期控制西域,滋扰我汉室边关。要杜绝匈奴之患,建立好与西域的关系十分重要于西北打通西域合围匈奴,于北部与东北部修建长城抗击匈奴,这可能是我们目前要做的。”场上又一位身着朝服的年轻人道。   “任何国家策略都是以经济为基础的,无论打通西域也好还是修筑长城也罢,都需要钱啊。”杨大人埋怨道。   “双管齐下吧。”那被杨大人反驳的年轻人道。   “如果要联通西域,车师是很重要的,他横跨在乌孙与大汉之间,阻挡了大汉与乌孙、楼兰等国的交往。以往倒还好,汉使者经车师到乌孙,沿途跋涉,车师国王尚能以礼节对待,这些年匈奴重新占据车师之后,我们与乌孙及西域各国的往来联系就很麻烦了。”常惠略微担忧道,去西域走了一趟,又在匈奴多年,对这些情况他还是很了解的。   “常将军所言极是,如果要打通西域,与匈奴的车师国之争恐怕是必须的。”郑吉道,随常惠西征多年,又多年流放西域,再加上被俘匈奴之后在匈奴待了许久,对西域和匈奴的情况多有了解,此刻更是提出了画龙点睛的意见。   “看来汉朝还要打一场硬仗。”杨大人满脸皱纹,无奈的摇了摇头。“国家之事,有文有武,大人不必气馁。”刘询看了看杨大人,安慰道。   “车师国确实是横在大汉西域路上的一条障碍,但就目前来说是否要将它拿下还要再看看。不能轻举妄动。”刘询继续道,似乎想起什么,征询似的看着霍光道:“大司马以为呢?”   霍光正深思着抬头看了刘询一眼,道:“陛下所言极是。臣以为可以派人先屯田于西域,并逐渐增加屯田兵力,待他日时机成熟,再攻打车师也不迟。”霍光捂着嘴咳嗽两声道。   “郑吉,你在西域多年,又有屯田经验,拍你屯田犁如何?”霍光说完却不知道身后一道寒光正射向自己。   当霍光说出这句话之时,刘询的目光深暗之中有些不悦,但似乎又有些惧怕什么似的极力掩藏着,微微笑着也不说话。   “郑吉,尔为侍郎,即刻赴往渠犁。”霍光朝郑吉道。郑吉躬身领命道:“臣遵旨。”刘询的双眸一暗,在这朝堂上,他和霍光谁是臣谁是君?但这黯淡很快便被隐藏了下去。   有人似乎有些看不下去,只见一位长者站了出来,这是宣帝的岳父平恩侯许广汉,只听他道:“大司马,陛下早已行了弱冠之礼,你我皆是陛下的岳父,大司马眼下病重和不还政于陛下,大司马也好在家安心养病。”霍光一愣,却不知这许广汉如此无礼,竟对他这样说话,但仔细一想此事牵连皇帝还是不说什么好。   刘询一听许广汉如此唐突,竟在大殿之中将这事提出,心中忐忑不安,又见底下竟无一人发言,更是知道朝堂中多是霍光之人,胸中恐惧又加深了一步。众人听许老汉一言,此刻均屏住呼吸不敢说话。谁不知道霍光权倾朝野,力侍四朝,即便汉宣帝刘询也是霍光一手扶上皇位的。但是皇帝毕竟是皇帝,臣子毕竟是臣子,又哪有权力政务都在权臣手中而不经过皇帝的呢。   虽说霍光对刘询还算客气,大事也还禀告,但基本做决定都要经过霍光的意思,没有他点头,汉宣帝连半个人都调不动。因为大多数身处要职的都是霍光的人。   “平恩侯此言差矣,大司马力侍四朝,刘询刚登基不久,许多事都需要大司马帮忙呢。”刘询终于打破殿内沉默,笑道。他这一笑,众人也都放下心来,就连霍光本人也放下心来。可谁又知道刘询自己心里又在想些什么呢?   许广汉听刘询这么一说,要说的话逼了回去,此刻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闭嘴十分不悦的退了下去。霍光见许广汉是汉宣帝岳父只当他胡说了一句,也没在意。他那里想到他的不在意为往后的霍氏家族埋下了诸多噩运。   朝会开了很久,在临近傍晚的时候终于散会了,各位大臣一一走出殿外。建章宫外日落西山,霍光在属下霍云的搀扶下走出殿外,抬头望了望将要落下的夕阳,不知为何此刻他内心隐隐有一种不安感,却不知这不安到底来自何处。咳嗽了两声在霍云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走下殿来。    第六十三章、和亲国事 求见刘询 - 汉双姝 - 未知   霍光的病越加严重了,可能是下雨的缘故,使得原本严重的病情在恶劣的空气之中显得更为严重。雨停了,风萧萧吹着,像要吹破墙壁似的,霍光躺在床上,一不小心窗门被大风刮开。一直在霍府服侍的霍云几步快速跑进来迅速掩上了门窗,霍光躺在床上微微睁开双眼。曲歌公主,是你来找我了吗?霍光迷糊着。   “叔父,风太大,我替您关上门窗。”霍云朝霍光的位置微微道。霍光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他的话又微微闭上眼睛,像是睡去了。苏武来到霍府,不需要通传就直接朝霍光这边走来。苏武归汉几乎是霍光一手策划的,所以归汉后的苏武于霍光的关系自然是密切的,经常往来的话,府邸的人也大都认识,因此苏武来了基本是不用通传的。   “苏大人,您怎么来了。”霍云从霍光卧室出来,一抬头却见苏武正向这边赶来,便道。“有要事禀大司马,不知大司马病情如何。”苏武抬头急匆匆看了霍云一眼,低下头便准备进霍光卧室,却突然想到霍光的病情,于是转头向霍云问道。   苏武是长辈,又极被霍云尊重,霍云道:“这几日下雨,天气也开始转凉,不几日恐怕要进入冬天了吧,这天气一不好,叔父病情就更加严重了。”苏武听他这么一说,原本准备推门手停在半空,犹豫着。霍云似乎看出来什么,问:“苏大人这是怎么了?”   “身为典署官,按理这件事情是不该来打扰大司马的,可是汉匈之间的大事,却不得不来求见大司马。”苏武为难的道。霍云一听,心沉了一下,道:“何事?”   “匈奴求亲使者来了。”苏武悄悄对霍云道。霍云大惊:“啊?”匈奴来求亲,是来示弱还是何为?友好邦交?但这友好邦交背后的意义可是十分重大的。霍云寻思着。“特别的是此次求亲还是求的同一个人,曲歌公主。”苏武压低了声线道。霍云又是一惊,哪有两次求亲求的是一个人的,这匈奴的单于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苏典署,进来吧。”虽然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大,但还是被霍光听了去,霍光用他病弱的声音向门外喊道。苏武霍云一听,既然霍光叫进去,那就进去吧。“匈奴单于现在是谁?他们派的什么人来求亲的?”霍光一一问道,目光锁定在苏武身上。此刻的苏武早已一头白发,胡子花白,一个暮年老者的样子,相比之下虽然霍光也略显老态,但相对来说还是比苏武年轻点。   “现在的单于是虚闾渠权单于,也就是左贤王握也迷。派得是他的叔父左谷蠡王来求亲。”苏武如实禀告。“能派叔父左谷蠡王过来看来有一场硬仗要打了,苏典署官。”霍光眯缝着双眼,对苏武道。“对外邦交乃典署官份内之事,自是不用多说,只是匈奴提出和亲以及和亲之人,我们答不答应?”苏武说这句话的时候小心的看了看霍光。   原本重病中的霍光在听到匈奴求亲而且还是求的同一人之时似乎突然来了意识,头脑开始清晰起来,此刻更是脑中迅速翻转分析着,连眼中的神色都开始明亮起来。“答应。”似乎思考了很久,苏武和霍云站在床榻两边静静看着霍光,等待着他的答案,忽然,霍光镇定的给出了这样一个答案。   霍云大惊,他没想到十多年前霍光同意了刘曲歌公主和亲匈奴,葬送了自己的爱情,十多年后,他依然做出了同样的决定,难道在他心里国事永远比家事比他自己的事情更重要吗?霍云此刻是想不通的。他不明白,对霍光来说,三朝为臣,他霍氏家族得武帝之力而崛起,其中的恩义又岂是一般人能够理解的。   更何况,霍光早已知道和亲的不是刘曲歌而是冯姝,他实在没有理由拒绝此次匈奴和亲。只是竟然是握也迷,这个他此生最恨的仇人,这个他用尽办法想杀却没能杀的人。对于自命不凡,位高权重的霍光来说,握也迷能够轻松逃出大汉,并且登上单于之位,这实在是对他的莫大侮辱,再加上刘曲歌大仇未报,霍光更加揪心更加惭愧。此人不死,天地不容。霍光心里暗暗念叨。   可想杀握也迷却不是那么容易的,眼下无论是公还是私,冯姝北去都是十分重要的,更重要的是他需要一个能深入匈奴腹地的人,最好这个人还不会那么容易被怀疑。冯姝因此成了最合适人选。   “大司马觉得可行?”苏武似乎不相信似的,这些年回朝与霍光相交,多少从霍光嘴里知道点他与刘曲歌之事,因此在得知此事之后,苏武更是一刻都不敢怠慢直接跑到大司马府邸来了。“嗯。”霍光嗯了一声。“那我这便去禀告陛下。”苏武道。霍光没做声了,似乎累了似的,轻轻睡去。   霍云见霍光睡了,掖了掖被角,帮霍光好好盖上,然后送苏武出了门。告别霍云之后苏武迅速向皇宫走去,而霍云则大踏着步子朝公主府去了。   在听完霍云一番话之后,冯姝呆在了原地,愣怔着半天不知道说什么,霍云见她发愣,显得有些着急,道:“公主,如果不想去可要赶紧想对策。”冯姝傻傻一笑,道:“你是大司马的侄儿,常年服侍他,你都没用,我能有什么用,难道皇帝和大司马还能听我的不成?”   “你不知道叔父做了决定的国事,我们是不能提出什么意见的,即便提了出来他也不会改变主意的。”霍云道。“哦?没想到大司马还如此固执?”冯姝笑道。“公主还有心情说笑,还不赶紧想对策?”霍云急道。冯姝沉默了,此刻内心翻滚如煮沸的开水,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霍云见她不说话,索性拉着她直接去见皇帝。霍云是霍家人,在皇宫里霍家人都是通行无阻的,冯姝目前的身份是公主,来往皇宫自然也通畅,只是冯姝没想到霍光会让她这个假公主当了这么久,难道是因为霍光病重或者国事太忙而无法顾及她?管他呢?   冯姝被霍云一路拉着,行色匆匆来到建章宫,侍卫和太监看了也不敢阻拦,正好看见前殿内身着龙袍的刘询正与苏武商讨着。“臣冠军侯霍云(冠军侯乃袭霍去病爵位)参见陛下。”来到建章宫,霍云拉着冯姝下跪道。正在讨论的苏武和汉宣帝刘询被突然而来的两人吓了一跳。刘询对两人的突然造访是十分不满意的,但却没明显表露出来,臣子见君,要不召见,要不通传,如此放肆显然是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的。   对于公主来说还好,毕竟是女子,刘询向来怜香惜玉,何况还是对汉朝做出过贡献的皇室女子呢?然而对于霍家人就不一样了,刘询不由而然从心底生出一丝反感,却又不好发作出来,只是微微一笑,道:“起来吧。”冯姝被霍云拉着,一路都是懵的,此刻即便到了皇帝面前也还是一脸懵症。   刘询观察到她的懵愣,料想应该与今日苏武禀告之事有关,微微一笑,道:“公主此来可是为了和亲之事?”冯姝愣愣听着,抬头愣愣看着刘询,脑子还在懵症之中,半句话也没说出来。霍云看着着急,便道:“启禀陛下,我与公主此来便是为了此事。”   刘询看了一眼霍云,哦了一声,霍云继续道:“霍云被俘匈奴受苦受罪曾蒙公主搭救得以脱险,因此实在不想让自己的恩人再身涉险境。”“原来如此,你们是这么想的,但是大司马已经同意此事了,眼下大司马主政,朕还未亲政,也只能听大司马的了。”他这句话说的有些勉强,但却成功把责任推到了霍光身上。   对于刘询来说,冯姝和亲匈奴是国事,是对大汉朝有利的国事,自然对他也是有利的,但霍光却先帮他做了这个恶人,实在太好不过了。成了自然霍光有功,他也没什么损失反而还是有利的,败了责任该霍光承担,他只需要在后面看着就可以了。   霍云见皇帝这么一说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了,愣怔的看了刘询一会儿,再看看冯姝,她依旧低着头半句话都没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霍云还能说什么呢?他只能不说话了。   “此事既然大司马已定,苏大人,冠军侯,公主还得回去多做准备,明日请使者进宫。”刘询说完微笑着离开了。”诺。”苏武,霍云在身后躬身道。“公主,按照礼仪,使者再拜见陛下之后,陛下会亲召您进宫。而您需要在家里置办好出嫁的嫁衣。”苏武郑重其事的向冯姝道。   冯姝听进去了却半句话都没说,苏武以为她听到消息傻了,又重复说了一遍。就连霍云都很奇怪,本来和亲就是公主的事情,怎么公主竟然像是没什么反应似的,反而是他在那皇帝不急太监急似的。不由得一阵泄气。   这回冯姝终于听到了,也只是愣愣的应了一声,默默转身离去。身后霍云苏武诧异的目光投来,却完全不在她的视线之内。原本想着离开了握也迷离开了匈奴就离开了苦难,在长安有郑吉有霍云,有常惠有苏武,有这么多认识的人,当然还有霍光,这个冯姝曾经拿来当亲友的人,但此刻,霍光却为了国事抛弃了她,重新把她送到久别的战场。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背叛吗?好像不是,冯姝弄不清楚了,只是觉得酸楚,一种说不出来的酸楚。   更酸楚的事情是她得到了郑吉正要西去的消息,像闷雷似的一下子把她轰蒙了。原本已经想开的冯姝早已打算放下一切随郑吉去西域,也不管人家愿意不愿意,反正她就是要跟着去。但是现在她却突然收到将要北去匈奴的消息,简直五味杂陈,难以言说。曾经幻想中的幸福就这样与自己擦肩而过了吗?可她为什么没觉得心痛呢?为什么呢?   内心只是感到酸楚,却并没有心痛之感,脑海中不断飘过来握也迷熟悉的身影,冯姝很想将这影子挥去,可它却在脑海中飘呀飘呀就是不走。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想到郑吉即将远去而自己不能通行心中又是一阵酸楚,酸溜溜的,像是内心吃了酸梅似的。这一路冯姝就在这样的思索中慢慢回到公主府邸的,等到的时候天已经暗了。    第六十四章、霍光召见 郑吉来府 - 汉双姝 - 未知   天刚刚亮,昨夜大雨之后出了点太阳,冯姝一大早起了床便收到了来自大司马府邸的邀请,说是霍光有事要见她,冯姝寻思着估计是和亲之事,只是不知道霍光要跟她说什么?一路来到大司马府邸,小厮进去通传之后,霍云迎了出来,道:“公主请,叔叔正在的等您。”说话之时左手做出了一个迎人的姿势,低着头。   冯姝略微点头,正待从大门跨入,走到近处,却听霍云小声道:“如果公主乞求,也许叔叔会改变主意也说不定。”他说的虽极为小声,冯姝却听了进去。但即便如此也只是心头暗暗一笑,霍云哪里知道她此刻的矛盾心情。   走过回廊路过大厅,霍夫人里里外外似乎在忙碌些什么,冯姝没有搭理她,绕到了后院,在霍云的指引下来到霍光卧室。霍光病了也有许多天了,一直不见好转,宫里的御医前前后后来了好几趟,冯姝到的时候御医正出门去,给公主和冠军侯行了个礼便匆匆离去。   霍云示意冯姝进去,自己则自觉的离开了,两人此刻谈话自然不需要多一个人在场。跨进房门,霍光似乎听到什么声音,道:“你来了。”他知道大概是冯姝到了吧,冯姝略惊,没想到自己刚刚进来霍光就听见了,但想想房间总共就这么大,发现她进来也正常。   霍光挣扎着试图依靠自己坐起来,却总是不得其力,冯姝见状赶紧迎了过来伸手将霍光扶起来,坐在床上。“老了,身体不行了。”霍光感叹着年华易逝。“不知大司马召见所谓何事?”冯姝恭敬道,不知为何现在在面对这些权贵之时冯姝往往心怀谨慎,而不像年轻时的无知无畏。   “此次,你去匈奴且要记住你需要做的事情。”霍光看了看冯姝,示意她坐在床边上。冯姝轻轻坐了下来,淡淡的面容毫无颜色,且听他说完。“匈奴与汉朝的征战由来已久,我们的祖先花费了几百年甚至更多时间的人力物力去抵制胡人的侵犯,但是胡人的进犯还是屡屡不断。”   咳嗽了两声,霍光捂了捂胸口,继续道:“上次你等雁门关大捷实在可喜可贺,匈奴在近两年实力大减,其中缘由我不多说你也应该分析的出来。”他实在是高看了冯姝,说实话冯姝还真不知道为什么,但既然霍光这么说她也就暂时听着。   “你在匈奴多年,又是女子,依我看来握也迷对你也该是有情义的,否则你们也就不会一路去了雁门关。至于你对他是怎么样的,爱还是恨,全由你自己评判,我就不多说什么了。”望着冯姝,霍光继续道:“我们现在需要一个人能深入匈奴打探匈奴的实际情况,虽说认为匈奴实力大减,但最好还是确定下。而正在此时匈奴单于派人来求亲,求的还是你,我们也只好顺水推舟,做了这个人情。”   冯姝听着听着,忽然问道:“大司马的意思是要我再嫁匈奴,回到握也迷身边?难道大司马不准备恢复曲歌公主的身份了吗?”大概霍光是想到她会这么问,残弱一笑,道:“国事为重。”冯姝的心暗暗沉了下来,翁主啊翁主,你一片痴心到底是错付了良人啊。   转念一想霍光不是良人,难道自己是吗?自己又对得起翁主吗?不觉心中一哂。“你此次再去匈奴可能这辈子就回不来了,但是没办法,唯你可以。希望你到达匈奴之后能像之前一样保持与我的联系,我叫霍云养了许多白鸽,以后那便是你与霍府联络的工具,千万不能在匈奴养鸽子了,容易被发现。”霍光道。   “放心吧,以前是太容易相信别人才会使用来自匈奴的飞鸽与您联系,以后不会了。”忽然想到先贤掸,冯姝一脸愤恨道。“除了传送情报,你还要注意千万要保护好自己,以免惹来杀身之祸,我相信你可以保护好自己。”霍光说的信誓旦旦,冯姝没说话了。   “对于匈奴的事情,一切都要靠你自己,但我霍光可以保证,只要你有需要,霍家人一定会竭尽全力保护你帮助你。”霍光说这话的时候冯姝感觉有些奇怪,为什么是霍家人而不是朝廷呢?管他呢,他们当大官的谁又知道整天都在想什么了呢?   “是。”冯姝微微点头,张了张嘴,道:“听说郑吉要去西域,不知道....”冯姝犹豫着,好不容易开口却被霍光深深打断,只听霍光阴着脸,道:“朝堂之事,公主一介女流还是不要过问,公主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即可。”他这么一说冯姝的话被堵了回去,只好闭嘴。   “总之,你只需要答应去刺探匈奴如今的情况即可,其他的霍云自会跟你联系。”霍光道,他看着冯姝,在等待她的回答,半天,终于从冯姝口中听到一个是字。轻轻一笑,霍光这才放下心来,轻轻放下身子,躺了下来,微微闭上双眼,道:“我累了,近来身体越来越差了,你可以走了。”   冯姝见他睡去不便打扰,便起身离开了卧室,出门的时候正遇到霍云,冯姝低着头没太注意,却被迎面而来撞到自己的霍云吓了一跳。“公主,怎么样?”霍云问。冯姝一愣,不知道霍云这句话的意思,道:“什么怎么样?”霍云听她这么一说,急道:“你出嫁到匈奴的事情啊。”冯姝这才反应过来,道:“呃,大司马说你会与我飞鸽联系。”   霍云一愣,道:“就这?”冯姝更是一愣道:“不然呢?”听她这么完全不把自己的事情放在心上似的,霍云死心了,他不再管她的事情了。一个人回到公主府,金兰忽然跑过来,抓住冯姝的衣角道:“公主,求求你,求求你让我跟郑大哥一起去西域,郑大哥一个人身边没人照顾怎么能行?”她苦苦哀求着,甚至哭出声来,冯姝不由得一阵心软。   想着郑吉西去的日子就快到了,自己是不是该去送行呢?或者带上金兰一起去?冯姝有些拿不定主意,但面对哭求的金兰又不好拒绝,毕竟金兰不是卖给她的,金兰是完全独立并且自由的,如果她想离开公主府,她根本拦不住金兰。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两人正在说到郑吉之时,格颖来报说是郑吉已经到了门口,是来向公主和金兰姑娘辞行的。“请他进来吧,郑吉来了压根不用通传的。”冯姝向格颖道。   郑吉大踏着步子,快步向大厅走来,此刻冯姝和金兰正在大厅等着他。“参见公主。”来到大厅,见到冯姝,郑吉微微行礼,待冯姝说了一声免礼之后,目光自觉的向冯姝身后的金兰投去。   “怎么样,我没将你这妹妹养瘦吧。”冯姝不知是心酸还是坦然,道。“公主照顾的很好,多谢公主。”郑吉看了看金兰,微微笑着对冯姝又是一礼。看着郑吉替金兰再向自己行礼说谢,冯姝没来由的一阵心酸,泪水都快涌了出来,又有谁曾经为她冯姝如此过,当她孤苦无依被人陷害几经生死之时,当她被人蹂躏,生死一线之时。原来人的命尽然是如此不同啊。   同样是孤苦无依,她冯姝却要为了别人,为了汉室几经生死,而金兰却有郑吉照顾,甚至还有她的照顾。同样孤苦无依,她冯姝竟是无一人牵挂,而心中始终牵挂的郑吉,此刻却似乎牵挂着别人。他有牵挂过她吗?冯姝静静看着对面的郑吉,心中自问。   郑吉弓着身子,行了个礼却不见冯姝叫他起来,好一会儿腰都有点酸痛了,也不知这个公主在想什么,郑吉低着的头微微抬了一下,却见到冯姝落寞的近似泛着泪光似的双眸,不知为何一阵揪心疼痛。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女人,没有说话。金兰见冯姝痴痴看着郑吉,郑吉也静静看着她,心里不是滋味,道:“公主,郑大哥可以起来了吧。”   冯姝回过神来,面上挂着微微笑意,也许是笑中含泪,道:“起来吧。”郑吉这才应声起来了。“郑大人是什么时候动身。听说郑大人即将被派往西域。”   “两日后动身,今日特向公主和金兰来辞行。”郑吉道。“坐。”冯姝见他一直站着,便示意他坐在旁边。郑吉依言坐了下来。“大人此次西域之行千万保重,西边不太平,路也不好走。”冯姝嘱咐道。   “公主放心,郑吉也不是第一次去了,郑吉西域受刑多年,对那边早已了如指掌。”他这样一说冯姝到放下心来。“只是听说公主即将北去匈奴,郑吉不知道该说什么,想来看看公主,要不是公主当年相救郑吉只怕早就没命了。”郑吉道。   “都是过去的事了。”冯姝听他此言,心中舒服多了,总算还是有人关心她的,总算他还是惦记她的,不管是为什么,有人惦记总比没人惦记好。“那公主过去,金兰可不要跟着去。”原本是找不到借口跟随郑吉的,忽然听他这么一说,金兰眼中一亮,道。   “你自是不必去的,去留随你自己。”冯姝微微一笑,向身后的金兰道。“那我可以跟着郑大哥去西域吗?”金兰继续道。冯姝听她一说愣了,没想到在这等着她,她倒是不好说什么。阻拦或者不阻拦都显得不那么合适,毕竟选择权不在她而在郑吉和金兰本人。   郑吉听金兰一说,又见她目光炽热的看着自己,心中到有些拿不定主意。按理金兰是应该由他照顾而不该麻烦他人的,但如果金兰一直跟着他势必会影响到金兰的名誉,他郑吉本人也不是一个擅长照顾别人的人,何况此去西域责任重大,他恐怕也没什么心情和精力去照顾金兰。   “还是留在这里吧,毕竟西域也不适合你,再说郑大哥以后还会回来的。”冯姝有一刻是心软的,但这一刻观察郑吉的表情,见他没有立即答应,心中有种莫名的暗爽,道。   听她这么一说,又见郑吉不做声,金兰嘟囔着,生气的离开了。郑吉见她生气以为是耍小孩子脾气,和冯姝相视一笑,也没在意。在郑吉看来,也许留在公主府有吃有喝对金兰也未尝不是好事,毕竟这是皇帝亲自赐的,公主也会安排好金兰的生活,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第六十五章、公主出塞 匈奴再见 - 汉双姝 - 未知   预定和亲出发的日子已经到了,在觐见汉宣帝,未央宫受礼之后,冯姝在霍云的护送下开始往西北而去,同行的还有前来提议和亲的握也迷叔父,匈奴的新任左谷蠡王。   “公主,其实我们可以走北边那条线路的,为什么要绕远道走西北线路呢?”霍云骑在马上,越往西走他就越是觉得不自在,十多年前他也就十几二十岁的模样,护送公主和亲不幸在祁连山下中了埋伏,损失惨重,要不是公主相助霍光保护,他在汉朝也不会有如今的待遇。   “越往北去天会越来越冷,叮嘱将士们要注意防寒。”冯姝没有回应他的话,自顾自的道,坐在汉宣帝赏赐的锦缎秀丽大敞篷御驾中,两匹马拉着冯姝快速向前行进着,这可是汉宣帝赏赐的汗血宝马,名贵无比。冯姝犹自想到离开之前汉宣帝刘询单独拜访了她,那一天刘询来的极为隐秘,谁也不知道堂堂一个君王会突然造访冯姝府邸。   “公主此行责任重大,务必请公主摸清匈奴底细,以便朕正确判断汉匈关系,做出有利于大汉的决策。”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十分诚恳,就像是一位朋友在请另一位朋友帮忙似的。没想到霍光和刘询都这么看重她,这让冯姝有种莫名的受宠若惊。   格颖和嘟嘟格骑在马上,跟随在车架两侧。连格颖都不明白为什么要走这条路,和亲的左谷蠡王和送亲的霍云都提出了北走雁门关直达匈奴王庭的建议,可为什么公主要走西北远路,绕道那么远干什么呢?   他们哪里知道郑吉刚刚走过这一段路前往渠梨,冯姝只想在自己有生之年还能顺着他走过的路走一趟,还能再见他一面。太阳就快要下落了,在往西的方向,一抹余晖渐渐落到了山坡之后。冯姝抬眼向西望了望,那里大概就是渠梨的方向了吧,不知道到底有多远,是比匈奴王庭到长安的距离还远吗?   也许凭她的聪明才智,凭她的武艺,冯姝完全可以此刻找个理由跳下车来奔着向西而去,但是她能这样吗?不能。如果她这样做了,不但整个楚王府可能遭殃,就连送亲的队伍都难逃干系。也许霍光能保住楚王府和霍云,但他可能保护王府和送亲的那些下人吗?他不能。如果她此刻逃了,她又将逃往何处?去找郑吉,那必然会牵连他,不去找他,那她冯姝又将去往何处,恐怕今生今世她都要在逃亡追捕与自责中生活了吧。   冯姝没有更多的路可以选择,此刻她能做的只能是义无反顾的向北而行,哪怕走到生命的尽头,她都不能回头。越往北天气越加寒冷了,过了玉门关,天就开始飘落一些雪花了。走过熟悉的场景,想起当年和亲路上的人和事,今天有的已经死了,有的还在却成了仇敌,有的前往西域,岁月蹉跎,罔顾了年华,冯姝心里一阵一阵的惆怅。   车舆停了下来,冯姝迎着雪花,格颖拿来一件红色披风披再冯姝身上。向北望了望,那是握也迷所在的地方,此刻他是在等着我吗?冯姝心想他是以一种怎么样的心态在等她呢?是极度欢喜心高彩烈还是暗含仇恨想着终于把她攥在手里了而且还是霍光亲自送给他握也迷的。这下可以报当日长安城一剑之仇了吧。   往西看了看,那是郑吉远去的地方,虽然不知道郑吉这些年是如何生活的,但想来也是十分艰苦的吧,西北蛮荒之地,不知他此去能否适应?“公主,我们可以走了。”格颖轻轻走到冯姝身边,道了句。冯姝回过神来在格颖的搀扶下登上了车驾。过了祁连山就到了匈奴地界了,按理应该有匈奴人前来迎亲,冯姝想着握也迷会来迎亲吗?   冯姝想的没错,真的是握也迷亲自来迎亲的,霍云远远看到曾经交手过的熟悉身影,如今他似乎比之前更强了,伸手向后一挥,示意众将做好全副准备,警惕任何不测。连霍云自己也是绷紧了神经,心中自嘲似的一笑,真是无语了十多年前在此处被匈奴人残杀,如今他却还要亲自将公主送到那个杀人狂魔手中。   “霍将军,辛苦了。”握也迷领着大队骑兵,远远的就看到站在前面的霍云。左谷蠡王早些派人前来通传过,因此这会儿握也迷会带着大队人马在此处等候,等候交接。霍云听握也迷这么一叫他,不由得怒火中烧,想来此人是在羞辱他吧,曾在他手下为奴,曾被其所伏,如今他还能称他为霍将军,霍云自嘲似的一哂。   冯姝远远就看到握也迷摔着大队人马在远处一个小山坡上等待,大概是等的时间有点久了吧,衣服上都落了些雪花。眼下长安也许还在过秋天吧,匈奴却已经提前进入了冬天。这个冬天不知道又有多少匈奴老百姓要饿死。   握也迷纵马一跃,他身着白色皮裘,骑着白马,就像白马王子似的来到冯姝车驾前。两人目光相接,复杂之中也许流淌着一丝情意。握也迷对霍云道:“霍将军,阏氏就交给我吧,从今以后今生今世她永远都是我匈奴虚闾渠权大单于的阏氏。”他这句话说的及其之重,像是有意说给霍云听的似的。   霍云心中藏不住怒意,此刻他恨不得冲上去杀了握也迷,这是一种怎样的境地啊,见到仇人他居然还要跟他嬉皮笑脸,蓄意斡旋。也许这就是邦国之交吧,容不得任何私人感情在其中。霍云向身后示意,冯姝的车驾和部分随行人员跟着进入了握也迷的队伍,剩下的便是霍云的队伍,目送渐行渐远的车驾,霍云心中一阵惆怅。   握也迷骑着白马走在冯姝车驾一旁,因为下雪的缘故,行进的队伍非常缓慢。过了一片被积雪覆盖的大草原,又过了一处戈壁。握也迷似乎终于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一定要选这条远路去王庭?”他问的很温柔,没有看冯姝,只是轻轻的问候。   “因为有一个惦记的人朝这边西去了。”冯姝没有隐瞒只淡淡说道,她一样也没有看握也迷。握也迷心中一沉,面不改色道:“哦,是郑吉吗?”之前的和亲他握也迷负责送亲自然知道郑吉一路对冯姝的关爱,甚至在祁连山下拼死也要保护她,而在匈奴冯姝也曾经那么不余遗力的救下郑吉,所以那个人一定是郑吉吧。握也迷此刻内心不由得一阵恨意。   “他知道你是谁吗?”见冯姝没有答话,握也迷又问。为了不妨碍夫妻两亲密,其余人员都知趣的待在离他们车驾稍远的地方,因此对他们所说到也没在意,只有格颖待的近,模模糊糊听到一些,心中一震。   “不知道。”冯姝轻轻答道。握也迷吐了口气,看着前方,微微一笑,道:“你不敢告诉他?”至于冯姝为什么没告诉郑吉握也迷此刻已经不关心了,此刻他只知道眼前的女子是完完全全属于他握也迷的,属于他大匈奴的虚闾渠权大单于的。   车架在路上行进了半个多月时间,终于到达了匈奴王庭龙城。还是那些帐篷还是那些人,颛渠阏氏萨仁领着三两个女子盛装等待着新阏氏的到来,那是单于的一众阏氏们,那里面也有宝儿,冯姝之前的侍女。她原本不叫宝儿,叫宝英俄格,冯姝觉得记忆起来不方便,便给她取了个汉名,这样记起来方便。   车架到的时候,王庭一阵欢呼雀跃,像是要过节似的,三五百人聚集在王庭单于大帐周围。握也迷下了马,走到车架旁将冯姝轻轻抱起,冯姝不由的下了一跳,不知道此人要干什么,却见握也迷抱着她走到大帐门前,在两边众人的欢呼雀跃中,一路抱着她走到大帐门口。   将冯姝轻轻放下,握也迷举起冯姝左手,右手紧握着冯姝的左手,大声向众人喊道:“她,我匈奴虚闾渠权单于的阏氏,昨天是,今天是,明天也是,我握也迷向长生天起誓,从今以后她都是我握也迷的女人。”说吧一把横抱起冯姝,在她毫无准备之时抱着她在原地打转了几步。在众人的欢呼与雀跃中转着转着,在长生天的祝福中转着转着。   不知为何,冯姝此刻突然感到一种莫名的幸福感,虽然短暂,却很舒服,就在握也迷抱起她的那一刻,也仅仅是那一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冯姝觉得此刻她是幸福的,那就够了。还有什么比幸福更重要呢?   萨仁静静看着这一切,静静看着握也迷怀抱这个女人的幸福感,心中莫名的升起了一股恨意。他握也迷什么时候这样对过她,难道只因为她是壶衍堤的阏氏,是壶衍堤用过的女人吗?仇恨的火焰在这个女子心中慢慢燃烧着。宝儿一脸妒意的看着冯姝,她此刻的心里酸水一阵一阵的。    第六十六章、独守空房 汉庭来信 - 汉双姝 - 未知   欢歌艳舞的宴会在午夜的时候开始散了,三三两两的人群也开始在各自侍女丫头的搀扶下开始朝自己帐篷走去。握也迷身着单于盛装,抹了下嘴角在篝火即将熄灭的时候漫步到冯姝帐篷内。   帐篷内灯依然点着,颖儿见握也迷进入帐内,知趣的离开了。握也迷仔细看了看眼前女子,浓妆艳抹,凤冠霞帔,与当年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完全不一样,像是多了一样风韵似的。慢慢靠近冯姝,借着昏暗的灯光想好好看清眼前女子的容颜。   冯姝低着头,不敢看握也迷,不知为何她此刻有些紧张,虽说也不是第一次嫁给他了,但这么认真,这么隆重的嫁给他却似乎还是第一次。握也迷轻轻坐在冯姝身边,伸手将冯姝冰凉的双手握在怀里,道:“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阏氏,没有其他,我希望从今天开始,我们能好好过日子,我们一起营造一个美好的未来。”   冯姝心中笑了笑,苦涩着,却不知该说什么。她低着头半句话都没说出来,也不敢看握也迷炽热的双眼。“从今天起,你之前是谁,咱们之间的任何过往都成了过去,以后我们好好生活好吗?”他像是在征询,又像是在祈求。他如此模样,倒是叫冯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冯姝半天没说话,只是静静坐在那里,帐篷内灯光摇曳,握也迷伸了伸手打算去抚摸冯姝的脸颊,忽然有什么东西在眼前闪过。那个缠绵的夜晚,那个挥剑刺向他的女子,握也迷浑身一个激灵,倒吸了一口凉气。伸出的手慢慢缩了回来。   “以后在匈奴要是谁敢欺负你,你都可以告诉我,本单于可以对你发誓,以后再也没人敢欺负你了。”握也迷道。“谢单于。”冯姝终于说话了,此刻也终于抬头迎向握也迷那炽热的眼神了。握也迷就这样和冯姝对视着,两人双眸中映着对方的影子,摇曳的灯光下,情到浓时,握也迷忽然觉得体内一股热流涌动,他知道他必须尽快熄灭这胸中的热流,然而,抬了抬手握也迷最终还是放下了。   “你早点休息吧。”握也迷起身,向冯姝道。而后一个人快步走出帐外,他去的是宝儿的帐篷的方向。冯姝呆呆坐在原地,虽然搞不清楚握也迷在想什么,不过这样也好,这样她就可以不用伺候他自己该干什么干什么了。   宝儿的帐篷内雾气弥散,两个**的男女交相换着姿势,偶尔还能听到男女喘气似的低吟。这一夜冯姝一夜未眠,头脑中闪过以前许多人的画面,刘曲歌、郑吉、握也迷、壶衍堤、颛渠阏氏、狐鹿孤单于、霍光、刘询、霍云、常惠等等,似乎许多重要的事情将重新发生在她身上,她不得不重新的,仔细的捋一捋。   握也迷终于发泄完胸中的**,躺在床上,身边的女子早已被他折磨的娇喘着躺在床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双眼望着帐篷顶端,握也迷此刻内心只想着一个人,那就是冯姝,一如方才的翻云覆雨,他也只当身下躺着的激烈运动的女子是他今日刚刚取进门的阏氏--冯姝。此时此刻不知道她在干嘛?竟是如此的想念她,就连片刻的分离都觉得时间太长。   穿上衣服,撩开帐门,借着白茫茫一片的雪色,握也迷轻轻踩着步子来到冯姝帐篷门口,守卫的侍卫早已休息去了。帐篷内灯光通明,难道她此刻还没入睡,是在想他吗?站在帐篷外,他不敢入内,只是偷偷看着,就那么看着。   天蒙蒙亮的时候,格颖端了盆热水过来,冯姝梳洗完毕,走出帐外,却迎面看见了似乎有些春风得意的宝儿,只见宝儿在侍女的陪伴下轻轻向冯姝走来,待走到近前,挑来挑眉,道:“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昨天单于一晚上都没安生,大概是太累了,现在还没起床呢。姐姐这是要去见单于吗?”   冯姝心中一笑,却也没表现出来,她又没说要去见谁,这宝儿大清早的过来无非就是告诉她单于昨天在她那过夜的,这跟她冯姝半毛钱关系都没有,真是好笑。虽说心中是这么想的,面上却不好表现出来,似乎假装不屑的看着眼前傲娇的女子,并未说话。   宝儿似乎完成了自己的事情,也就是打击冯姝而已,昂着头,傲娇的和侍女一起离开了。格颖站在冯姝身后,目送着宝儿远去的背影,咬牙切齿地道:“她算什么东西,想当初也不过是伺候阏氏的丫头而已,凭什么跟您争宠。”听到格颖此言,冯姝几乎想笑了出来,争宠?这个词在冯姝的生命中还从未出现过,此时此地,她不屑于,也从没想过要干这种事。对她来说那简直太无聊了,只有无聊的人才会干那些无聊的事情。   比如,此刻正站在冯姝和格颖身后的萨仁,昨天是握也迷和新阏氏成亲的日子,没想到单于却在深夜的时候离开了新阏氏的帐篷,在从派去的侍女口中得到此消息后,萨仁好一阵高兴,看来这个新阏氏并不怎么受宠。   她满心欢喜的等待单于握也迷来到她的帐篷,叫丫头添好灯油等待着,然而,等了许久都没等到握也迷过来,却等来了丫头的消息,说是握也迷去了宝儿的帐篷。萨仁气的双眼都似乎鼓了起来,双手紧紧抓着被单,把丫头都吓坏了。   此刻萨仁就站在身后,只听她道:“习惯了就好。”冯姝和颖儿双双转身,却看见颛渠阏氏萨仁向树桩似的站在身后。她的目光看着离去的宝儿,忽然低头看了看正在看她的冯姝,笑道:“放心,她不是你的对手。”她这话一说搞得冯姝一愣一愣的,不明所以。   此后的许多天握也迷每天都会来看冯姝,一起用餐或者说说话什么的,虽然冯姝跟他也基本没什么话说,但握也迷总会找到一些有趣的话题来挑逗冯姝,有时候还气的冯姝无奈的很。然而每一次相聚到了晚上,握也迷总会离开,有时候他会去这个阏氏的帐篷,有时候他会去那个阏氏的帐篷,但他从来不在冯姝的帐篷内留宿,虽然搞不清这是为什么,但似乎冯姝也并不在意,管他去哪,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一天,冯姝早早的起了床,一个人出了帐篷,忽然,一只白鸽朝自己飞了过来,竟然是安安静静落到了冯姝肩头。仔细看那白鸽,冯姝忽然想起那日在霍府,霍光交代的事宜,以及随后霍云领她去见的那一群白鸽,难道.......   忽然感觉到一种不详的预感,冯姝将白鸽抓在手里,左右看了看似乎没人发现,而后迅速进入帐篷内,仔细翻看着白鸽,忽然在白鸽脚底找到了一片极小的布条。上面用汉隶写着几个小字。冯姝急匆匆看完,立即将那白鸽放飞,而后将布条在还没燃尽的灯油处点燃,等到布条烧成灰烬方才放下心来。   瞳孔收缩着,冯姝似乎不知道该如何作为似的,静静地站在原地,戳着双手,面色十分难看。想了许久,似乎想清楚了什么,冯姝决定出来看看。一个人在单于王庭走着,仔细观察着这里的一切。白茫茫一片雪地上,牛羊早已不见了踪影,前些日子的欢歌艳舞之后,匈奴人民似乎又进入了她们平静的生活。   然而龙城里却没有放马牧羊的,连人群都似乎没见几个。风呼啸吹来,卷起一地雪花,冯姝不自禁的打了个喷嚏,身后一双温暖的大手将一件暖和的白色貂毛皮裘轻轻披在肩上。冯姝顿时觉得一阵暖意,转头看时却发现是握也迷站在身后,他的身后还跟着一群身着铠甲的侍卫。   “这么冷的天,怎么不多披件衣服再出来,要是着凉了该怎么办?”他温暖的责备到让冯姝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低着头,道:“多谢单于关心,我下次会注意的。”   “在看什么?”握也迷轻轻一笑,搂着冯姝的肩膀道。冯姝不自觉的看了看他搂着她的手,道:“没,没什么,只是觉得这王庭太安静,似乎没什么人。”   “牧民们能搬家的都搬到有水草的地方了,龙城的冬天就是这样,草木不生的,牛羊也没有吃食,无法过冬。只好找新的能过冬的地方了,不然牧民们就只有等着饿死了。”握也迷深深地看着前方,惆怅道。方才从各地报来的消息都说这个冬天难过,连打猎的猎物都似乎少了不少,更不用说家养的牛羊又死了多少了。这个冬天如此之长,匈奴难熬啊。如何摆脱眼前的困境是横在握也迷面前的一座大山。   “这个冬天还像往常一样吗?匈奴有冻死的人吗?”冯姝转头向握也迷问道。握也迷看着她,微微一笑道:“匈奴每年都有饿死的人,这一点都不奇怪。本单于要做的是尽量减少这些饿死的人数。”   “那,单于今年可有减少匈奴饿死的人数?”也许婚宴中的欢歌艳舞都是假象,却没想到匈奴还在饿死人,但转念一想饿死人这回事在哪里没有,即便是汉朝冯姝小的时候不也差点饿死吗?   她这么一问,愣愣看着握也迷,握也迷看了看怀中女子,微微一笑,并未答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远方,许久......    第六十七章、随君出行 林中狩猎 - 汉双姝 - 未知   “这些天本单于要私访各处,分派食物,阏氏可愿随行?”握也迷看着冯姝,等待着她的回答。冯姝从握也迷怀中挣脱出来,愣愣看着眼前男子,忽然觉得有点不认识他似的,这个男人,白天对自己百般疼爱,到了晚上却从来不在冯姝帐篷中过夜,眼下他处理匈奴政务也要带着她?他身边那么多阏氏,为何独独是她,难道他就不怕她是汉庭的奸细?握也迷问的真诚,冯姝思虑片刻终是答应了,轻微点了点头。   一路走来,积雪早已开始融化,天空中没有太阳,但气温似乎比前几天有所升高,冯姝骑在马上,身后是握也迷。大概是怕冯姝会冷,握也迷身体微微向前倾斜,将眼前女子紧紧搂在怀中。一匹白马承载着两人的重量正一步一步慢慢前行。身后一群身着铠甲的卫士紧随其后。   前面不远处似乎是人群密集之处,一片一片的白色帐篷扎堆似的立在一起,偶尔从帐篷中会出来一两个单薄的身影。握也迷朝行人中看了看,路上的行人虽说并不知晓马上骑的是什么人,但从着装和出行规模大概也判断出不是一般人了。一一让出到来,让马队从道路中间通行,握也迷走到一行人中间,并没有继续前进的意思。勒住马,从马上翻身下来,而后单手扶着冯姝也从马上下来。   从马上跳下来,冯姝在握也迷的牵引下来到一行人中间。大概是出于好奇,路人都看着这两人,只见握也迷走到一处帐篷门口,朝门口的妇女笑道:“阿囊,家里几口人,今年的食物可够过冬?”   那瘦弱的几乎不成样子的妇女看了一眼握也迷又看了看他身边的冯姝,埋怨道:“老天不长眼啊,我家都一天没开火了,老伴都饿的病倒了,儿们都出去找吃食了。”握也迷安慰道:“啊囊,您别担心,我是专门给你们送吃食来的。”   那妇女朝握也迷看了看似乎不敢相信似的,道:“这年头大家都缺衣断粮的,那家有多余的吃食,小伙子莫不是在拿老太太开玩笑?”见她似乎不相信似的,握也迷朝身后挥挥手,一侍卫拎着一袋子食物走过来。周围的人一看有食物都争先恐后来抢。   那老太和冯姝等人瞬间被挤了出去,侍卫拎过来的一袋子碎牛肉瞬间便被抢劫一空。这场面看的冯姝和握也迷直傻眼,握也迷是知道匈奴挨饿的情况的,这些天竟听着手下人汇报各地灾情了,但握也迷没想到匈奴的情况会严重到如此地步。   衣食住行乃人之根本,其中衣食为首,若是没了这两样东西,人就毫无克制力,社会便没有纪律了,就像方才那样,到处都是争抢的画面。握也迷朝人群中大声喊道:“大家不用抢,都有,都有。王庭已经将食物分发到各处当户,每家每户都可以到各处当户那里领取一定的食物。”   “是这样吗?我们凭什么要相信你?”不多人的人群中,一位男子喊道。“我是匈奴大单于。”握也迷威严的朝众人一吼,大家都惊呆了,左右张望着不知道此人所说是真是假,但凭着穿着还有身后那群卫士,见过世面的人似乎已经判断出眼前之人的地位,如果不是单于本人,那么谁又敢冒充单于呢?   有一个人率先跪到地上,跟着大家便一一跪到地上,左手放在胸前,向握也迷单手行礼,道:“拜见匈奴大单于,单于来救我们了,长生天保佑,长生天保佑。”祈福似的声音此起彼伏,握也迷一一将大家扶起来,道:“大家快去吧,快去领食物吧。”   一行人告别了握也迷均一一朝着前方奔去,大概是害怕晚一步食物会被别人领走似的吧,就连方才那步履蹒跚的老太也急急忙忙追赶着行人的步伐。此时此刻,仔细看着握也迷认真的样子,冯姝突然觉得这个人和自己映像中的他似乎有了某些不同。她完全无法把这样一面仁和的君王将多年前祁连山血战下的那个杀人狂魔放在一起。也许,这就是握也迷,这样多面,让她认识而又不太认识的握也迷。   一个侍卫忽然骑着马从好几百里外跑了过来,马儿到了众人身边,侍卫勒住马,翻身下马,单膝下跪道:“禀告单于,各路骨都侯,各路王都已经到了西郊三百里处地山脚下,都等着单于您。”   握也迷听完那人汇报,道了声好,便扶着冯姝上马而后自己一跃而上。纵马疾驰几百里,在一处大山脚下,冯姝远远就看见一行人,大概不下千人。那些人虽然服饰各异,但大都是匈奴的装束,区别的是有的束发有的披发,有的戴帽子有的不戴。   “阏氏,今日就随我等一起林中围猎如何?”马儿在风中疾驰,疾风扫过耳畔,冯姝似乎有点没听清楚似的,仔细想了想方才回味道握也迷刚才所说之话。虽说从来没有女子跟随匈奴单于一起围猎的,但冯姝似乎并不反感,她也是习武之人,马上行猎倒也可以锻炼锻炼以免武艺不练身手会迟钝。遂在风中爽快答道:“好。”   她这好字一出口,握也迷听后哈哈笑了起来,笑声迎着风声灌到冯姝耳中,冯姝也跟随着咯咯笑了起来。两人骑着马穿过人群,并没有停留的意思。各位王各位骨都侯骑在马上,按理说匈奴围猎是不带女人的,但单于既然要这么做,大家也不好多说什么,即便微微不悦 但是谁又能把他握也迷怎么样呢?   山林很大,积雪虽多但挡不住林中树木之多,一颗一颗树上挂着点白色雪粒。忽然一只长鹿从眼前划过,握也迷眼疾手快立即从胯下之马身上取出一支利箭,只听搜的一声,利箭一箭刺中那只长鹿。   马步慢了下来,轻轻朝已经射中的长鹿走去,等到面前,握也迷突然问冯姝:“你要射吗?”他似乎是征询似的问道,冯姝愣了一下,还没答话。只听握也迷又道:“我记得你的箭法是人间少有的。”冯姝仔细想了想不记得什么时候在握也迷面前射过箭。可他说的笃定,大概是看过她射箭的吧。   也许冯姝不记得,但握也迷确清楚的记得,那个为了苏武归汉校场比试,力挽狂澜的女子,那个为了守卫雁门殊死反抗的女子。没有任何人比他们匈奴人更崇拜更敬重这样的英雄人物了。有如此忠义而又如此勇武,她值得天下人敬重。握也迷忽然觉得能娶到这样一个女子,能完完全全拥有这样一个女子,他大概是这世上最幸运的男人了吧。   又一只长鹿从面前跑过,握也迷一个惊醒,正欲抽箭,却见冯姝叫道:“让我来。”握也迷看了看眼前女子,笑了。纵马飞驰,冯姝从箭囊中抽出一支利箭,嗖的一声向那长鹿射去。箭到鹿倒,冯姝一击即中,一下子开心的笑了起来,朝身后的握也迷道:“怎么样,我的箭法不比你差吧。”   她一转身,握也迷轻柔的将唇覆盖上来轻轻吻住她的双唇,冯姝一惊,立马想要将他推开,确发现身体已经被他紧紧牵制住,怎么也推不开。握也迷一时意乱情迷,将薄唇锁在冯姝唇间许久才放开。眼前女子像是要被他揉出水似的,低着头不敢看他。   冯姝低着头翻身下了马,此时此刻她的内心是复杂的,走到那被射中的长鹿面前,却听到身后的握也迷道:“待会儿会有人来捡的。”他说的有些慵懒。他以为冯姝是来捡猎物的其实他不知道冯姝此刻是想躲闪他,也许她不想跟他在此处有什么亲密接触。握也迷这个人随性而为,一向是想到什么做什么,这一点冯姝是非常清楚的,索性借故躲开为好。   “就我们射的这些猎物够分派吗?”冯姝忽然道。“能有多少就是多少,阏氏不必挂心。”握也迷微微一笑道,说是这样说,可内心却是忐忑的,因为他知道往年之所以能够过冬很多都是靠抢劫周边富庶国家的,而今年匈奴实力大减,握也迷又是刚刚登基不久,他实在没那个能力,匈奴也没那个实力再招惹别国。   冯姝见握也迷一脸轻松的样子,以为他真的有法子面对匈奴今年的冻灾,微微一笑,朝前走去。握也迷牵着马紧随其后,哪有一个卑微女子让匈奴大单于牵马的,握也迷瞬间觉得有些不爽似的,朝前面女子道:“我可是匈奴大单于啊,哪有让大单于牵马的?”   冯姝微微一笑,朝身后调皮的道:“这一路过来不都是你在骑马牵马吗?况且你现在不也牵着在吗?”握也迷见她这么说,微微一笑,道:“这么久了,终于见你开心的笑了一次,以后可要经常这样。不然本单于可再也不带你出来了。”    第六十八章、冯姝遭陷 宝儿中毒 - 汉双姝 - 未知   雪地里踏着马步声,咚咚咚的一大群人开始朝王庭赶回。大家似乎都收获颇丰,有的提着鹿,有的提着白兔,还有提着野猪的,心高彩烈,欢天喜地的一群人回来了。   颛渠阏氏的帐篷里雾气弥漫,只见萨仁身无一物,正尽情享受着坐下之人的滋养。自壶衍堤离去之后,握也迷从来没有碰过她,体内淤积的寂寞与欲望早已按耐不住。   忽然坐下之人将她整个翻过身来,似乎听到外面马队奔跑的声音,萨仁一惊,道:“赶紧,赶紧走,单于回来了。”身上之人似乎手足无措,胡乱的抓了一把床上的衣物,迅速穿起而后离开了帐篷。   好在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狩猎回来的一席人中,谁也不会注意,这个单于从未临幸过的阏氏的帐篷里会有什么事。   萨仁一脸镇定,慢慢的穿起衣服,在镜子面前补了补妆容,一阵拾掇,觉得自己依然那么光彩靓丽,方才满意的走出帐篷来,朝人群中走去。握也迷正和新来的阏氏一起给众人派发狩猎而来的食物,颛渠阏氏挤到行人之中,脸色顿时暗了下来。   冯姝此刻正微笑着陪着握也迷将狩猎来的食物一一分派给前来领取的人们,她面带微笑十分享受这个过程,不知为何,对于普通老百姓,冯姝总有一股难以言说的亲近,或许是因为她自己也是来自平民百姓的缘故吧。   看着那发自内心的微笑的女子,看着她身旁正与她一起的单于,两个人此刻笑的是如此开心,而她萨仁,堂堂的颛渠阏氏确只能独守空闺,心中的怒火止不住涌了出来。   尤其是站在单于身边与单于一起派发食物的照理应该是她这个单于正妻,堂堂匈奴颛渠阏氏才是,而现在站在那里的确偏偏是那个汉女。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单于晚上不是还会去我的帐篷吗?”宝儿在一旁负气似的嘟囔着,萨仁转头看了看她,忽然心生一计。“宝阏氏,再这样下去,恐怕单于今天晚上就不会去你那了。”萨仁阴笑道。   “那怎么也不会去你那,年纪大了,姿色都衰退了,哎,你说单于怎么会看得上呢?”宝儿白了萨仁一眼,略带傲气的道。她这一说把萨仁气的半死,原本就不受单于待见,加上比单于又年长,就像宝儿所说年纪大了,姿色不比当年了,萨仁心中气不打一处来。   萨仁到底是见过世面的努力稳定着自己的情绪,道:“我倒是无所谓了,怎么说我也是颛渠阏氏,是单于的正妻,这个是谁都比不了的。即便那个汉女再受宠,她也不可能取代我的位置。”   看了看宝儿,萨仁又道:“可宝阏氏却不一样了,如果单于把你忘记了,那你可在这王庭生活都困难了。”她说的危言耸听,到真把宝儿吓住了。   宝儿心里是清楚的,她只是平民女子,不像萨仁是贵族,又是颛渠阏氏,也不像那个汉女是和亲公主,相比较起来,她是最没有实力的,一旦失宠,可真如萨仁所说,她在王庭将再无立足之地。   内心七上八下,脸色一下子暗了下来,萨仁一眼便看出宝儿的心思,朝人群中看了看,目光锁定在冯姝身上,道:“我们待会儿是不是也要去领一点,不然吃的东西太少了。”   似乎故意似的,萨仁特意加重了语气,道:“你说要是谁吃了汉家公主送的东西,出了什么问题,单于会不会......”她没说完确转头看着宝儿道:“我说的玩的,宝阏氏千万别在意。”说完扭着屁股便走了,留下宝儿一人呆呆站在原地,傻傻看着眼前的冯姝。   萨仁这是一石二鸟之计,如果宝儿从冯姝那里得了食物,吃出了问题,那宝儿至少会有几天是不能服侍握也迷的,而握也迷知道后也有可能迁怒冯姝,这样她萨仁就有机会了。   对宝儿来说,说者有意,听者更是有心,如果从冯姝那领来食物吃出了问题,单于必会迁怒冯姝,这样她也会因为出了问题而更受单于疼惜,同时也成功的陷害了冯姝。   临到夜晚的时候,周边的人开始慢慢减少,握也迷看了看冯姝道:“剩余的东西,你回头给几位阏氏分配吧,这样彼此联系下感情,也方便你以后在匈奴的生活。”冯姝看了看握也迷,到没有感动,只是似乎觉得有什么不合适,毕竟她不是颛渠阏氏,如果由她给各位阏氏派发食物,会不会惹得萨仁不高兴。   想了想又觉得自己很傻,还真把自己当握也迷的阏氏了,想着日后怎么好好在匈奴生活,心中傻笑一下,点点头,应承着握也迷。太阳完全落山的时候,冯姝已经吃过了晚餐,今天前来的各位王,各骨都侯比较多,握也迷将大家召集在一起正于王帐之中紧急议事。   冯姝想着握也迷白天说的事,于是叫格颖准备了下,将剩余的猎物一一向各阏氏帐内送去。当然送过之后也不乏回礼的,甚至有阏氏亲自登门拜谢的,毕竟如今这个女人得了势,其他阏氏不管受宠不受宠,礼尚往来总是没错的。   握也迷的会议开到了很晚,冯姝曾想着要不要去偷听一下,但王帐附近守卫深严,实在没有能够躲藏的地方,站在自己帐篷门口,眼睛瞟了瞟也就放弃了。   会议终于散了,握也迷和大家讨论了匈奴的大事,许多事情都还没拿出头绪,方才帐中还一阵吵闹,握也迷实在头疼的很。这会儿王帐空了,各位王也都各自回帐篷休息了。   握也迷伸了个懒腰,想着累了一天,也该休息了。出了帐门,迎着雪色,朝冯姝的帐篷走了两步,见帐篷内依然亮着灯,想来是在等他,心里十分高兴。待走到门口,握也迷忽然停住脚步,想了想,转身又离开了。   几步来到宝儿的帐篷,见宝儿正一脸盛装的迎接他,勉强一笑,让宝儿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挂在一边。忽然,一眼瞟到桌案上的鹿肉,笑道:“这是曲歌阏氏给你送的吗?”   “是的,单于。难为阏氏有心还记得我。”宝儿微笑道。握也迷看了看桌上鹿肉,又看了看宝儿,微微一笑。灯被宝儿吹灭了,也没梳洗,握也迷感到这一天十分疲惫就提早睡去了。   第二天,上午。没出太阳也没在下雪,天阴沉沉的,冯姝感觉心里一阵堵得慌。   翻看着从汉朝带过来的书简,却似乎完全没有心情似的,年纪越大越觉得要多学点东西,古人言:“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自然从书中是最能吸取到知识的。可这一刻冯姝却怎么也看不下去,拿着书简左右翻来翻去,心中一阵烦闷。   “不好了,阏氏,宝阏氏中毒了。”格颖从外面冲进来,脸色十分难看,朝冯姝道。“她中毒了?”冯姝抬眼诧异的看了看眼前的颖儿,问道。“是的。”格颖回答。冯姝听完低下头,自顾自拿着书卷,像是没事人似的。   格颖却急坏了,道:“阏氏,您一点都不担心吗?他们都说是我们昨天送去的鹿肉有问题。”书简咚的一声落在桌上,冯姝一个失神,抬头看着格颖,道:“怎么会?””哎呀,我的阏氏,这年头什么事会不可能发生,您还是早想对策吧。”格颖像是急坏了搓着手在帐篷里走来走去。   冯姝愣了愣,而后微微一笑,向正着急的格颖道:“没事。我们待会儿过去看看。”回头看到冯姝一脸淡定的样子,格颖一脸错愕,阏氏这是怎么呢?竟然一点都不担心?遂问了句:“阏氏,您一点都不担心吗?”冯姝却只是淡然一笑,并未出声。   两人随后来到宝阏氏的帐篷内,此刻帐篷内已经聚集了一堆人,除了贴身丫头之外,侍卫、巫医、握也迷、还有颛渠阏氏都在里面。冯姝和颖儿进入帐篷,悄悄站在众人身后。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握也迷转头看了看,略微吃惊,而后转头看着床上正闭着眼睛的宝儿。   萨仁看了看冯姝,再看看握也迷,脸上拂过一点笑意,低下头看着正在接受巫医诊断的宝儿。巫医诊断完毕,站起身来,握也迷问了句:“怎么样?”   “单于放心,因为发现的较早,中毒还不是很深,待我将毒物拿回去研究出解药来,阏氏便可得救。”巫医一脸淡然道。   听巫医这么一说,宝儿的侍女赶紧将那桌上吃剩的半块鹿肉断了过来,道:“这就是领阏氏中毒的食物,是曲歌阏氏的侍女格颖昨天送过来的。”那侍女说的一脸恨恨然,萨仁听了内心高兴的笑了,和自己的丫头对视一眼,而后都朝冯姝看过来。   “不是,不是我们。”格颖听她一言,瞬间慌了神,道。“单于,真的不是我们,请您一定要相信。”随后又看着握也迷,格颖道。握也迷抬头看了看她,又定定看了看她身后的冯姝,却见冯姝一脸镇定,站在原地一言未发,不知为何,心中有一种复杂的感觉。   握也迷没有说话,只吩咐丫头好好照顾宝儿,吩咐好巫医赶紧医治,而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剩下帐内之人一脸错愕,都不知道单于这是何意?唯独冯姝一脸淡然,像是跟自己无关似的。    第六十九章、冯姝查案 宝儿受罚 - 汉双姝 - 未知   没过两天,宝儿的情况得以好转,格颖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转头看看冯姝却见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摇摇头,格颖微微叹了一口气。   她们这位阏氏是向来不喜欢卷入这种女人间的是非的。可奇怪的是握也迷怎么会让冯姝去查宝儿中毒的事情,这倒是让冯姝和格颖都大吃一惊。   除了冯姝和格颖,大吃一惊的还有萨仁,当丫头向她禀告握也迷的指示之后,萨仁在帐篷内左右转来转去,仔细思考着,竟是不明白握也迷这是何意?   冯姝倒是无所谓,反正居日来告诉她要查案子的事情,虽有些吃惊,但既然握也迷安排了,那她就去处理好了。只是觉得她是事件当事人又不是单于的正室,握也迷这是何意呢?   管他呢?冯姝没再多想,撩开帐门就和格颖朝宝儿的帐篷走去了。龙城的积雪还没有化,白蒙蒙一片,上面还增加了那么多白色帐篷,看起来却也不失一种美感。格颖怕冯姝着凉,临出门的时候从帐内取出一件红色披风轻轻披在冯姝肩上。   居日往冯姝的帐篷宣布了握也迷的指示之后返回王帐,不解的看了看正在帐中擦拭自己弯刀的握也迷,见他低头正把手中弯刀擦的油光蹭亮,忽然,只听握也迷低着头道:“你是不是很诧异,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居日一惊,握也迷并未抬头又如何看出他面上的异色呢?“恐怕单于的举动,整个龙城都会感到不解。”居日倒是不避讳,跟了握也迷这么多年,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   “因为只有让她卷入这些女人的争斗之中,她才没有精力去思考其他的,她才有可能留在我身边。”停顿片刻,握也迷抬头,却并未看居日,只是目视前方道:“也许,她还可能需要我的保护,这样,她便再也不会离开我了。”   目光深深望着前方,似乎在回忆什么,又似乎在畅想什么。   居日不明所以地看着握也迷,只能惊叹,原来他是如此爱她啊。   冯姝披着红色披风,和颖儿一起来到宝儿帐篷内,宝儿的丫头见冯姝进来,不客气的吼道:“你这个凶手,你来干什么?”虽然有些底气不足的恐惧,但到底还是宝儿的丫头,总归是站在她一边的。   冯姝被她吼的愣了愣,却没有理她,只是走到宝儿面前道:“单于命我来查明此案,虽然不懂他什么意思,但既然他说了我便只好过来了,有什么问题你可以问他?”   宝儿躺在床上,毒早已解了,虽然面色还有些苍白,但吃饭说话什么的都是没问题的,本来见到冯姝进来就有些不乐意,眼见着丫头机灵,吼了冯姝一句,却没想到她压根不放心上。   动了动嘴准备再说她两句好歹解解气,却没想到冯姝说出这般话来,硬是生生将她要说的话摁了回去。   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但既然是单于的意思,她也没办法。只好躺在床上,忍一时之气。转念又想单于这是何意呢?我吃了她送的鹿肉中毒了,明白的事情,单于却让她来查这件事情,是不宠她宝儿了,还是........   冯姝也没搭理宝儿,向其丫头道:“把昨天的吃了中毒的肉拿来我看看。”丫头起先朝她吼了后心里还一阵忐忑,见冯姝理都没理,更加不是滋味,此刻又听冯姝说是单于的意思,哪敢怠慢。   立即便道:“昨天,巫医拿走了。阏氏稍后.......去.......去帮您....拿过来,阏氏....稍后。”那丫头竟是有些结巴了,不敢看冯姝的眼睛。   冯姝看着她,等她说完,淡淡道:“快去快回,格颖你跟她一起去。”格颖领命和那丫头一起出去了。冯姝自己找了个位置盘膝坐下来,等待她们过来,也没看宝儿。宝儿躺在床上,内心七上八下,不敢看冯姝,只是轻微闭上双眼当作睡着似的。   不一会儿,格颖和那丫头进来,端来昨晚那盘鹿肉,宝儿微微睁开双眼,朝端着盘子的自己的丫头微怒的道:“格格里。”她这样微吼一声,格格里吓了一跳,自觉向后退了一步。低下头,也不敢将鹿肉拿过去给冯姝。   格颖见状从格格里手中夺过食盘,端到冯姝面前。冯姝仔细瞧了瞧,那盘中鹿肉已经有些发黑,按照冯姝所学医理判断应该是轻微中毒,如果中毒够深,那鹿肉经过一天一夜应该全部发黑才是,如今只是轻微发黑,可见中毒不深。   从头上取出一支银钗,在那肉里插了插,银钗底部立即发黑。冯姝仔细判断着银钗发黑的成色,指示格颖到了少许水来,将银钗在水碗中浸泡。不多时水中银钗周围开始冒气泡,冯姝仔细观察着,格颖也顺着她的视线仔细看着。   宝儿躺在床上,虽没有特意看冯姝她们在做什么,但帐中的动静,她却是听的到的。格格里站在原地愣愣地也不说话。两人心中此刻均是七上八下。   冯姝仔细观察那水碗许久,想着凭自己的记忆这该是匈奴这边所特有的毒药,但转念一想,此事发生在匈奴王庭,又哪里可能有别处的毒药呢?抬起头,向格颖问道:“前日我拿回来的鹿肉可有经过他人之手?”   “没有啊,拿回来剩余的东西都放在你帐篷里,除了我们俩,没有其他人进过您的帐篷。”格颖睁大双眼,笃定的道。   冯姝仔细回忆着,似乎从跟握也迷发派完食物之后,剩下的食物就是格颖和她一起拎回自己帐篷了。其中除了她和格颖确实并没其他人进过她的帐篷,直到第二天格颖把这鹿肉拎过来分派给大家。   以冯姝的警觉,自己睡觉的帐篷,要是有人进来了,即便是在深睡之中她也会察觉动静的。如果什么人能够让她冯姝都无法察觉,必然是武功极高之人,可这王庭之中有武功这么高强的人吗?   除了握也迷和冯姝自己,她倒还真想不到其他武艺更高强的人了。颖儿将鹿肉直接交给了各帐篷的丫头,那除了丫头经过手,其他人也就是厨子了。   想到这里冯姝抬头问格格里:“格颖将鹿肉交给你之后,直到露肉被你端来给宝阏氏实用期间,可有经过他人之手,或者你可有疏忽之处?”   她问的严肃倒把格格里吓着了,赶紧撇清自己道:“没有没有,格格里一点不敢疏忽,这鹿肉格颖姐姐给奴婢之后,奴婢亲自烧烤端到阏氏面前的,中途没经任何人之手。”她说的急促,冯姝倒是一惊,宝儿听她此言更是吓得魂不守舍。   按照格格里说的,也就是除了格颖,冯姝,格格里,就只有宝儿碰过这鹿肉了,可格颖和冯姝应该是可以排除的,那剩下就是格格里和宝儿。   冯姝仔细端详格格里的神色,见她似乎有些魂不守色,再看看宝儿,两人竟是一样的神色,瞬间似乎明白了什么。   中毒不重,想来是下毒的人不想让中毒的人出事,至少不想让她死。能够这么快解毒,除了说明巫医医术之高以外,还有一个解释就是中毒者本身就有解药,所以在轻微中毒之后迅速解毒,也就没什么事了。   这样判断冯姝很快就判断出可能是宝儿自己给自己下毒。   并不难以解释,首先她这几日和宝儿这几日都算比较受握也迷宠爱了,虽然冯姝并不在意这点,但别人可不这么想。   以宝儿的身世,怕是很可能会害怕冯姝会抢了自己的宠爱,她原本在这些阏氏里身份就不高,如果没有握也迷的照顾宠爱她恐怕就更难在这单于王庭立足了。   其次,因爱生妒也是一种可能,这样可以合情合理将罪名嫁祸给冯姝,同时自己还会得到握也迷的怜悯,毕竟握也迷也是一个怜香惜玉之人。想到此处冯姝心中笑了笑。想当初他握也迷是如何怜香惜玉她冯姝的。   只是,宝儿这一招实在拙劣,不论是握也迷还是冯姝都极容易判断出来,如此拙劣的招数,不但起不到什么效果,反而让人笑话,却不知道这姑娘又是何苦呢?又没人跟她抢什么。   只是,看了看真一脸忐忑的宝儿,又转头看了看和她一样的格格里,冯姝寻思着,该不该揭穿她们,还是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但是握也迷要求她查出案情,并汇报给握也迷,她恐怕不说什么也是不行的。   不知什么时候,握也迷来看宝儿,说是来看宝儿,其实是知道冯姝此刻正在宝儿帐中特意过来看看的。一进门便看见冯姝正盯着一盘鹿肉仔细思考着,还不是抬头看了看床上的宝儿。   握也迷轻轻进入帐内不敢打断冯姝的思绪,颖儿转头看到了他,正欲开口,握也迷看了她一眼,那意思似乎示意她不要说话似的。格颖没敢开口,却见握也迷轻轻走到冯姝面前。   “阏氏可有查出什么?”他浑厚的声音在冯姝面前响起,冯姝这才察觉有人来了,抬头看了看他,道:“也许已经查出来了。”她说的十分淡然。宝儿一见握也迷进来,赶紧哭喊起来,道:“单于,您终于来了,单于,您可要替我做主啊。”   握也迷走到宝儿床前安慰两句,道:“宝阏氏别着急,此案本单于定会查清楚的。”宝儿一听更是急了,道:“单于,还有什么可查的,分明是她见单于宠我,心怀妒意在送来的鹿肉里下毒的。”她哭泣的声音似乎更大了,到扰的握也迷心中似乎乱了。   冯姝原本不想计较什么,此刻见她如此无礼,还反咬一口,心中怒意一阵,道:“单于可愿听我说。”   原本是准备安慰宝儿的,冯姝这么一说,握也迷倒是吃惊的看着她,道:“你说?”   冯姝于是将方才的分析仔细说给握也迷听,她说的合情合理,到让宝儿和格格里都吓着了。   也不知握也迷有没有相信她的话,面上竟是无任何表情似的。   宝儿为了给自己洗白,翻起被子跪下床来,哭喊着道:“单于切莫相信她,她有什么证据说是我自己给自己下毒,那个女人会这么傻自己给自己下毒。单于一定要为我做主啊,这个女人实在是在胡说八道啊。”   格格里早已经吓得魂不守舍的跪倒在地面,低着头,浑身哆嗦着半句话都不敢说。   握也迷看了看一脸镇定的冯姝,又看了看跪在地上哭喊着的宝儿,心中似乎有了主意,道:“宝阏氏嫉妒成性,下毒自戕,反诬陷曲歌阏氏,责令禁足三月,若有再犯定不饶恕。”说完看着冯姝。   他这一席话倒是把帐中众人都惊了一把,就连跟在身后的居日都惊诧的看着他。宝儿听他此言,瞬间傻眼似的跌坐在地上,半句话都说不出来。握也迷走到冯姝身边,轻轻道:“让你受委屈了。”   他这话说的冯姝更是不解了,她并未因此受到处罚,何来委屈之言。轻轻拉着冯姝的手竟是完全不把宝儿放在心上似的,两个人走出帐外。   冯姝就这样愣怔的被握也迷牵出帐外,半天还没回过神来。此事就这样了结了?连冯姝自己都似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似的,更何况这帐中其他人呢?   和冯姝出了宝儿的帐篷,握也迷原打算去冯姝帐篷里坐坐的,想着自己还有什么政务要处理,就和居日一起离开了。走在路上,居日不解的问了句:“单于,此事就这样了结了?您真的相信曲歌阏氏的话?”   握也迷微微一笑,此事的结果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挑起几个阏氏与冯姝之间的较量,这样,才有他握也迷出场的机会。不然冯姝又哪里会感觉到他握也迷在她身边的重要性呢?    第七十章、刺探国情 匈奴开战 - 汉双姝 - 未知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自从上次宝儿被惩罚之后,再也没人敢瞧不起冯姝了,结婚当晚单于没有与之圆房反而去了其他阏氏的帐篷,这下看看,原来并不是单于不喜欢她不宠她,虽然至今谁也没有搞清楚为何单于不和这位新来的阏氏圆房,但这似乎并不阻碍单于对她的宠爱。各帐篷的贵人们都开始来献礼现热情了。   以前冷清的格调在冯姝的帐篷里此刻一去不复返了。冯姝本来就和这些人说不上什么话,一个汉人和这些匈奴人思想文化完全不一样,又哪里能有什么共同语言。以前帐篷里没什么人到还好,就算寂寞的时候格颖和嘟嘟格也会过来,偶尔握也迷也会过来。现在一下子热闹了,冯姝到有点不适应了。   好不容易送走了一帮送礼的人,冯姝终于感觉清净了不少。格颖一一点数着送来的礼物,有金银首饰的,有上好的貂皮衣服,有生活用品的,冯姝看了看满桌摆放的礼物,心道:奇了怪了,不是说匈奴这个冬天物资匮乏吗?这些贵族怎么还有这么多好东西可以送礼,想来真正匮乏的不是这些贵族而是平民百姓吧。   “格颖,单于这几天都在忙什么?”冯姝彻头向面前正在清点的格颖问道。格颖一惊:“真是破天荒,这可是阏氏第一次问关于单于的消息。”但她并没说出来,只是稍微惊诧的转头,看着冯姝道:“不知道呢,自从与各路王会盟之后,单于有好多事,这几天听说一直在帐内议事呢?”   冯姝听她说完,低头嗯了一声,转而又问:“嘟嘟格去哪里了?”   “出去跟稽侯珊他们玩去了。”格颖道。“稽侯珊?”冯姝自言自语着,如果她的孩子还在,也许现在也跟他一样大了吧。   注:稽侯珊也就是呼汗邪单于,后来娶了汉朝王昭君。虚闾渠权单于之子。   “嘟嘟格这孩子长得也真快,这才几年已经长的跟我一般高了。这要是再过几年可不必阏氏您还高了?”格颖并未觉察到冯姝的异样,自顾自说道。   “孩子吗?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长得快才好呢?说明孩子养的健康。”冯姝笑了笑,而后走到帐篷门口正看见嘟嘟格跟几个小孩在哪玩耍着,其中有稽侯珊还有郅支,当然也有其他小孩。   看着一群孩子快乐玩耍的样子,冯姝欣慰的笑了。向左望了望,那里正是虚闾渠权单于的王帐,陆陆续续几个人进入王帐,也不知道讨论了这么多天都在讨论什么?冯姝一时好奇,想要走近去探个究竟。慢慢走到王帐附近,门口侍卫守卫着,冯姝不好随便进去。   里面黑压压一片,讨论似乎十分激烈,冯姝站在门口,虽然没进去,但也没人赶她。兀自偷听王帐议事总是不对的,冯姝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想着打算绕道离开,却忽然听见里面激烈的吵闹声,几个字眼蹦入冯姝耳中,让她忍不住驻足想要多听一点。   “此刻攻击汉朝边境抢夺粮食,出其不意也许他们未必能够反制?”右贤王屠暨堂道。   “屠暨堂,前年的教训难道你还没受够吗?他让整个匈奴都几乎陷入危境。”左贤王道。(此为匈奴新一任左贤王应该与握也迷的左贤王区分)   “左贤王,您的胆子未免也太小了点。匈奴那年没打过仗,胜败乃兵家常事,你我都是打过仗的人,这一点你不知道吗?”右贤王道。   “右贤王,您的胆子大,您怎么不一个人去抢啊,非得要带上整个匈奴。”左贤王道,他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大,只怕帐篷外十里内的人都能听到。   “不可理喻,懒得跟你说。”右贤王似乎争论不过,道。冯姝左右看了看,怕被人看见她在门口站这么久偷听不好,实际上门口的侍卫早就看到她了,只不过是单于的阏氏,阏氏又没有要求去通告单于,所以站在那里也就不发声了。   冯姝绕到了帐篷后面,这里没有侍卫防守,依然可以听清楚帐内议论之事。左右看了看,见没什么人,竖起了耳朵,冯姝仔细聆听着。   “匈奴目前的情况确实不乐观,前些天会盟围猎虽然有所收获,但大家也看到了,收获不多,匈奴的冬天那么长,那么冷,如果没有食物支撑,恐怕是熬不过去的,眼下能够打猎的地方基本已经猎杀了。不去周边抢掠,那我匈奴百姓饿死不成。”这人说话的语气很低,冯姝尚且无法判断这人到底是谁。   “但是我们与汉朝以及周边国家刚刚打过仗,我们并不占优势。”   “是,我们是不占优势,但对方也不见得赢了什么。除了当时的左谷蠡王庭受到侵袭,其他地方基本都没让对方占到什么便宜,不是吗?”   “但经此大战匈奴的实力锐减,现在在进行一场战争是否会将匈奴带入灭亡之地?”   “我们也许可以不去攻击实力比较强的,但是实力弱一点的说不定还能行。”冯姝听的清楚,这是握也迷的声音。   “单于的意思是?”   “乌寰,或者丁零,大家以为打哪里有胜算。”握也迷道。帐内一时沉默了,冯姝站在帐外,大概是站的时间有点久了,微微有些瑟瑟发冷之感。   “那年大战,乌桓丁零趁机滋扰我边境,此做法实在无耻,不报此仇岂不显得我堂堂大匈奴好欺负。”冯姝听的清楚这是握也迷的声音。   “此时攻打,会不会引来汉朝偷袭,反而是我们多面受敌?”帐内此刻又是一阵沉默,冯姝站在那里虽然被冻得有些满脸通红,但一动也不敢动,深怕被人发现似的。   “这个不好说,虽然跟汉朝的几次大战,我们没占什么便宜,但是汉朝人也没占到什么便宜不是吗?此刻汉朝内部未必会想打一仗,毕竟我们并没有攻打他们。”似乎说话的人停顿了片刻,又道:“汉人不是有句老话嘛?叫各人自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他有哪个闲情管吗?”   “国家之事,边交大事,不是百姓口中鸡毛蒜皮的小事。打不打仗还要看当朝之人的判断,霍光这个人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擅长战事,不然他执政的这几年,也没看他赢过什么大仗。或许他并不像他的哥哥霍去病那样,对战争有那么多的热忱。”握也迷道。握也迷的声音冯姝还是分辨的出来的。   “单于与这个人深交过吗?如果没有深交,汉人多诡异,单于还是不要妄下判断好。”也不知是谁驳斥了握也迷一句。   “这个会议已经开了好几天了,该讨论的我们也都讨论了,再开下去再这样吵下去也不是办法,本单于决定十日之后攻打乌桓。”似乎停顿了片刻,又听里面道:“右贤王,右谷蠡王两路兵马东出乌桓,十日之后出发,不得延误。”   “单于,是否再考虑下。”帐子里似乎一下子安静了,接下来便是“是是”两声应承的声音。似乎听到周边有什么脚步声,冯姝警惕的张望了下,原来是侍卫路过踩着积雪的声音。冯姝装着像是没事人似的,自顾自的从帐篷边上走开了,谁也没有注意她,只当是阏氏临时通过这王帐后头呢?谁又会去计较呢?   一路低着头,冯姝慢慢走到自己的帐篷里,大冬天的外边又冷,也没几个人在外面活动,所以好在看到冯姝的也没什么人。“阏氏。”格颖叫了声,冯姝忽然抬头,尴尬一笑,道:“你下去吧。”格颖应承着退下了。   不多时握也迷一路气呼呼的来到冯姝的帐篷,一进门来便气呼呼坐到桌案旁边的蒲团上,冯姝一个人坐在床上正仔细思考着什么,忽然听到握也迷进来的声音,脸色还不是很好。显然是刚才一场争吵把他气坏了。   “这些王们,没一个给我面子的,嫌我握也迷初登单于之位年纪太轻?经验太少。”说完不屑似的哧了一下。“怎么啦?”冯姝假装不解的问了句。   “没什么。你在汉朝跟你们汉朝皇帝还有霍光都有过交集,你觉得他们是好战之人吗?比如说霍光?”握也迷转头,这么突然一问到还真把冯姝问住了。睁大双眼冯姝不解的看着他,心想,这个人莫不是再向她刺探什么汉朝情况吧?   冯姝对军事政务了解的不多,对打仗刺探敌情什么的也不太懂,可握也迷这样问她,分明就有这个意思嘛?冯姝左右寻思着,自己该怎么说呢?   “以妾对霍大将军的了解,他好像并没打过多少仗,至少妾认识霍大将军的一段时间没见过他打仗。”想了想,冯姝说了句实话,在她认识霍光的那段时间,霍光已经是大汉朝最高掌权者,怎么可能轻易出去打仗,要打也是派将领去打。   握也迷并不知道冯姝对霍光的了解有多少,也不清楚冯姝对汉朝上层的想法有多少掌握,在他看来,一个女子,汉朝是不会让她入朝堂听政事的,这是汉人久传的思想,根深蒂固。    第七十一章、匈奴开战 飞鸽传汉 - 汉双姝 - 未知   不得不说匈奴是一个热衷于战争的民族,每逢缺衣短粮的时候,他们就需要进行战争的抢掠,草原生存的民族不像农耕文明生活的民族,他们很多时候没有太多存粮,无法自给自足,因此,往往通过抢掠周边弱小国家来使自己度过困境。   握也迷的对策不能说是错的,但也不能说是对的,它解决了匈奴本族的生存问题,却同时造成了其他民族的生存问题。在冯姝的帐子里,其实握也迷知道她是个很有见解很有能力的人,但是此时此刻,他却不能将自己的困境说与她听。   有两方面原因,第一,握也迷不希望冯姝看轻他,他爱她,但是他知道她虽然在他身边,虽然早已是他的人,但是她的心却不属于他,至少还没完全属于。因为这些年在匈奴,在他身边他几乎很少见她欢笑。   第二,他们彼此的立场不同,虽然握也迷是匈奴的大单于,似乎压根不应该把一个女人放在眼里,但是握也迷心里清楚,他无法将她降服,即便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恐怕也没办法完全降服这个女人,虽然他握也迷自认是这世上最厉害的男人。   因为立场不同,因为他无法降服她,所以更不可以透露更多给她,以免造成无法弥补的损失。“你以前在汉朝是怎么生活的?”握也迷忽然调转了话题,微笑的对身旁的冯姝道。冯姝一愣,怎么会突然问她这个问题?   “以前在楚王府生活,王府的人对我都还好,因为,翁主的关系。”说到此处,冯姝忽然想起刘曲歌是如何惨死在祁连山的,想到那个杀害她们的人此刻就坐在眼前,心中一阵恨恨。   握也迷似乎察觉到冯姝脸上微弱的变化,又想了想她和刘曲歌,忽然也想到那祁连山血战,心中一个激灵,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哪壶不开提哪壶,想着赶紧岔开话题。“不说你了,你知道我以前是怎么生活的吗?”很随意的转换了一个语气,握也迷佯装轻松的道。   冯姝心想:鬼才愿意管你以前是怎么生活的。然而她想什么似乎并没用,因为握也迷此刻已经侃侃而谈了。“其实,我跟壶衍堤单于并非亲兄弟,他的父亲,也就是狐鹿孤单于是我叔父。我的父亲是他的三弟。”像是回到了很久远的年代,也不管冯姝愿不愿意听就那样侃侃而谈。   “小的时候,父亲死的很早,母亲不久也嫁人了,就是你们汉人说的改嫁。我一个人没人管,所以当时的单于就收养了我,他很信任我,让我和他的儿子一起吃一起住,所以看起来,我跟壶衍堤形同兄弟。”冯姝虽然不怎么愿意听,但此刻握也迷如此有兴趣讲给她听,她没办法不得已坐在这陪他。   对握也迷来说此刻他是紧张的,因为匈奴即将攻打乌桓,但是他不确定这一仗的结果会怎么样,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待在自己心爱的人身边,和她一起说说话。虽然他们的共同话题似乎的确不多,但他还是愿意跟她说说。   “所以他把单于之位传给了你?”冯姝彻头问道。握也迷看了看她,微笑着,道:“至于单于之位我真不知道该感谢你还是该恨你,你知道吗?你制造了我跟壶衍堤之间的很多矛盾,影响了我们兄弟感情。”冯姝听他这么一说,挑了挑眉,哦了一声。   “要不是因为你,我跟壶衍堤不会差点闹翻,他也不会差点想处置我。但是,也正是因为你,壶衍堤才会去救我,我才知道原来这个兄弟还是蛮在意我的,也正因为你的殊死抵抗,才让壶衍堤有可能死在回来的路上,因此我才有机会当上这个单于。”   握也迷笑了笑,单手搭在一只膝盖上,看着冯姝道:“你说,我是该恨你,还是该爱你?”冯姝被他说的有些糊里糊涂,心想,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什么恨什么爱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她完全不明白握也迷此时此刻在说些什么。   看着冯姝愣怔的表情,握也迷噗呲一声笑了,这笑声这动静此刻更让冯姝发懵,他这是在干嘛呢?“即便跟你怎么也说不到一起,即便跟你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但是没办法,为什么我就是这么爱你。”握也迷深情的看着冯姝道。   “你爱我?”冯姝不相信的问道,在她印象中握也迷这么自命清高的人是从来不会说这种有失身份的话的。他不是高高在上的匈奴大单于吗?怎么会对她说我爱你?   “没关系,我们的日子还长,我可以等,等你慢慢了解我,慢慢喜欢我。即使永远等不到也没关系,只要你在我身边。”他说的如此动情,倒是让冯姝这种内心柔软的人有些感动,不知为何,心中有股热流似乎在涌动。   但很快冯姝便冷静了下来,淡然道:“妾不敢当,妾既然嫁到了匈奴自然是大单于您的人。”冯姝面无表情,握也迷却欣赏似的注视着冯姝,看着看着到看的冯姝有些不自在了。“妾是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冯姝左右看了看,不解的道。   握也迷微微一笑并不作答。忽然,只听他又道:“你说,要是我天天到你这,去哪里都带上你,会不会让其他阏氏吃醋啊?”他说的有些戏谑,冯姝听了到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吗?”冯姝愣愣的问了句。握也迷的笑意一下子没有了,有些伤感的道:“你果然心里还是没有我,枉费了我一番心思。”他这么一说冯姝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只是看着握也迷,支支吾吾道:“单于,我......”   握也迷似乎看出了她的尴尬,笑容重新浮上了脸,道:“没关系,我堂堂匈奴大单于害怕搞不定你一个小女子,我会有办法让你喜欢我的。”说完站起身来,哈哈几声大笑着离开了帐篷。冯姝愣愣的望着握也迷离开的背影,竟是不知道此人到底在说些什么,一脸疑惑的道:“他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忽然想到什么,冯姝也懒得管这哥们到底怎么回事了,反正他时而正常时而严肃时而又不知所以的,面数实在太多,反正她也弄不清。此时此刻,冯姝需要做一点自己的事,至少对她来说应该做的事情。   她需要把这边的情报传送给汉朝,帮助霍光或者帮助汉宣帝这件事她不知道是不是对的,但她知道楚王府还在汉朝,她需要为那些人多做谋算,否则她怕身为反王后代的他们会活的有些辛苦。原本刘曲歌答应嫁到匈奴也是有这一层考虑。   帐篷里此时无人,冯姝用浸了水的布条写了几个小字,那布条很小,小到只有一根拇指的大小。待小布条晾干了之后,冯姝出了帐篷,左右看了看,走到一处极为偏僻的无人区,为了确认安全,又仔细观察了一番四周,确定无人这才放下心来。   拇指和食指放在口中,吹响了一个清脆的口哨,一只白鸽飞来,轻轻落到了冯姝肩上。将早已准备好的布条系在白鸽腿部,而后放飞。   白鸽不知飞过了多少日夜,此刻正停在霍府后院,霍云一把将白鸽捉住,拿出里面的布条看了看,而后来到霍光卧室。冬天,天气越加寒冷,霍光的卧室此刻虽然烧了炭火,但恶劣的天气还是阻挡不住疾病的蔓延,他的病竟是越来越严重了。   “叔父,这是公主从匈奴传来的消息。说是匈奴单于准备攻打乌桓以解救匈奴目前的困境。”霍云来到卧室走到霍光床前,道。   “匈奴攻打乌桓?匈奴现在情形如何?”霍光微微睁开双眼,问。   “听公主信中之意似乎不太好,不然也不会说通过攻打乌桓解除匈奴困境了。”霍云道。   “好,我们的机会来了。”咳嗽了两声,霍光动了动身体,想坐起来,霍云见状赶紧去扶。虽然坐起来了霍光却觉得费了好大的力气。喘着粗气道:“你立即将这个消息报告给皇上。”   “是。叔父好好休息,我这就去。”霍云答道。而后便退出了卧室出了霍府便一路直朝皇宫走来。刘询终于接到了来自匈奴的消息,他这几年思虑着一直准备下一盘大棋,现在老天似乎终于给他机会了。   “召集群臣建章宫议政。”刘询双眸露出迷一样的微笑,朝身后的太监道。“诺。”小太监答了一声便退出去了。   建章宫前殿,此刻左右两侧都站满了群臣,唯独左上方第一位霍光的位置空缺。“大家来议议,此刻我们攻打车师是否合适?”刘询端坐龙椅之上,没有霍光在场,他似乎更加自由了,说话也更敢说了。   “车师是我汉朝与西域交往必通之地,车师对我朝是善还是恶自然重要十分。老臣觉得,既然此刻匈奴在打乌桓,国内情况又不是很好,定然是没有实力再去管西域各国的。”右侧第一位的魏相道。   “车师之前对我汉朝过往使者还不错,这些年竟是完全不把我汉使放在眼里,连路过甚至都有些困难了。武帝时期我们费了那么大劲几乎是全国之力打通西域,现在在这一块断了怎么行。”也不知道是谁激扬愤慨的道。刘询看了看那人微微点头。   “但是既然要夺回车师主动权,让它听我们的就要有必胜的把握,毕竟打一场仗不是儿戏,如无必胜把握不如不打。”苏武十分忧虑的道。   “在座各位谁能确定这一仗我们一定能赢。”苏武看了看场上众人,道。   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谁也没把握打仗就一定赢。“战争之事瞬息万变,需要的是机遇,谁也没把握说打一场仗我一定能赢,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然而错过了机遇可就再也没有了。”霍云道。   “冠军侯说的没错,以我们目前的实力与匈奴和车师打一仗还是打的了的,车师本身不是重点他毕竟只有几万兵马可以轻易攻下。但如果匈奴来援就要考虑打持久战的准备了。”常惠道。   “现在有可能的是匈奴自顾不暇,很有可能不会管车师,那我们想拿下车师就不难了。如果等到匈奴好转那时候在想拿到车师主动权可就难了。就像冠军侯所言,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常惠又道。   “臣也以为错过了这次机会,我们不知道还有没有下次机会了。臣霍云向吾皇请旨率兵攻克车师国,给那些不听话的小国一点教训。”霍云躬身向刘询道。刘询看了看他微微一笑,谜一样的微笑,不知在想些什么。   “臣复议,臣复议......”众大臣听霍云这么一说均是躬身复议表示同意此事。刘询脸上迷之微笑更加灿烂了。   “冠军侯不必着急,有的是你建功立业的机会,眼下攻打车师还是要找一个对那边比较熟悉的人才好。”刘询道,而后看了看殿内众人,道:“退朝。”    第七十二章、封日逐王(上) - 汉双姝 - 未知   这一日握也迷正在与东征人员商讨军情,忽然手下来报有人觐见,“禀告单于,有位男子想要见您。”握也迷朝帐门口望了望,问:“是谁?”属下答道:“属下不知,那人只是叫我把这个交给单于。”说完伸手拿出一块雕刻狼形图案的金牌。   握也迷仔细瞧了瞧那金牌,这可不是一般的金牌,这是匈奴王族的金牌。“快叫他进来。”握也迷赶紧向属下道,而后便有一人手扶轮椅在众人的期盼中,在众目睽睽之下来到王帐之中。   “先贤掸?”那人身着白衣,看起来苍老了不少,抬头之时,众人不禁惊呼。帐内的几个人几乎看呆了眼,传闻先贤掸已死,却不知他竟然还活着。令人更惊讶的是活着的先贤掸竟然是个残疾。   握也迷知道先贤掸的存在,在调查也坤之时已经知道,这些年他也一直在寻找他的下落,只是不知道他为何到现在才出现,他的出现又是为了什么?然而他也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个双腿残疾坐在轮椅之上的人竟然是先贤掸。   握也迷一脸镇定的看着先贤掸,道:“先贤掸,你终于回来了。”先贤掸抬头,微微一笑道:“我回来了。”握也迷慢慢走到先贤掸跟前,在身边众人诧异的眼神中,在身边众人的注视之中。   “你的腿?”握也迷蹲到先贤掸身前,轻轻抚摸着他的腿,道。“十几年了。”先贤掸亦是微微一笑道。“大家都以为你死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握也迷惊问。   “说来话长,以后在慢慢说给你们听,我此次前来只是因为匈奴将要东征乌桓,实在有一事不得不提醒单于。”先贤掸似乎并不愿讲诉他的过往,或者此刻帐内人多,不便多说什么,于是便不说了。   “哦,什么事?”握也迷问道。“听说单于准备东征乌桓?”先贤掸问。“不是准备,而是已经开始了,兄长不会也是来劝我的吧?”握也迷似乎有点不高兴的道。   “既然单于已经决定的事情,现在再劝单于早已于事无补。”先贤掸道。   “那兄长何意?”握也迷问,众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先贤掸不知他此刻到底想说些什么,大战在即,万箭齐发,他们已经没有其他的策略了。   “单于东征可有考虑过周边各国的反应?”先贤掸问。   “自然是考虑过,我们开了几天的大会,最终不得不做此决定。”握也迷道。   “既然开会讨论过,那为何没见单于做任何防备?”先贤掸问。他这一问倒把握也迷问住了,这时候他放才觉得自己似乎疏忽了某一环节。虽然众人在场,但事关匈奴前途,握也迷不敢懈怠,遂向先贤掸问道:“兄长的意思是?”   “先贤掸此时此刻出现就是带给单于一个消息的。听说汉军派人在西域屯田。”先贤掸道。   “西域屯田,这个很早就有了,自汉武帝就开始了。”人群中一人道。   “是的,但那时候规模并不大,现在据我所知,汉军在西域的屯田兵马已经可以组成一支正规军了。”先贤掸道。握也迷沉思着,他在想先贤掸话中的意思,也在想汉朝这是什么目的?   “兄长的意思是,汉军有可能在西域有动静?”握也迷深思着问道。先贤掸看了看他,点了点头。   握也迷在王帐之中左右转了几步,众人都朝他看着,先贤掸也同样望着他,道:“单于,不得不防?”握也迷背着手左左右右反复转着,而后只见他转头将目光投向先贤掸,道:“兄长的意思是?”   “最好派一人驻守西边,即便不有所动静,也要随时观察汉军情况,以便作出反应。”先贤掸道。身边几人一听相互看了看,而后有的做沉思状,有的微微的点头表示赞同。   “这个可以,只是”握也迷尚且在想有谁人去驻守西域,此刻只听先贤掸道:“我愿替单于前往,驻守西域,守护匈奴。”握也迷一惊,愣怔的看着眼前双腿残疾之人,沉思片刻,微微一笑道:“甚好,兄长既然已经回来了自然要为匈奴出力。”忽然低头看了看先贤掸双腿,眼神中似乎有些担心。   先贤掸似乎察觉到握也迷的担忧,道:“单于不必忧心,先贤掸腿虽然不好使但好在脑子还够使。”握也迷微微一笑,而后郑重其事的道:“好,本单于从今日起任命你为日逐王,驻守西域。”   先贤掸一脸严肃,单手放在胸前向握也迷躬身一鞠,道:“先贤掸领命。”会议散了之后,考虑到先贤掸身体原因,先贤掸被安排到单于所赐的帐中先行休息,随后单于握也迷会单独召见他。   一场会议开的握也迷有些发晕,此刻他需要找一个人给他一些意见,哪怕只是说说话也行。不自觉的走到冯姝帐篷内,眼前的冯姝似乎越来越喜欢读书了,他每次来看她,至少一半的时间见她是拿着竹简的。   “单于。”冯姝见握也迷撩帐进来,站起身来,微微躬身,道。   “阏氏不知道有没有听说,今日本单于见了一个人。”握也迷看着冯姝道。   冯姝一阵纳闷,却不知是谁,于是问:“是谁?”   “先贤掸,我的兄长,他的父亲与我父亲是亲兄弟。”握也迷道。听她这么一说,冯姝愣了,多年不见,他终于出现了。许多年前她曾经翻边整个祁连山都没找到他的踪迹,没想到今天他会突然出现在单于王庭。忍不住冯姝问了句:“他来找单于干什么?”   “说起来这件事还跟你们汉人有关,听说你们汉朝在西域屯兵,有这事吗?”握也迷突然阴了脸,他问的十分严肃,似乎不准冯姝不回答似的。   “这....”冯姝原本是不知道这件事的,但听他这么一说忽然想起了郑吉,在她来匈奴之前郑吉已经奉命驻守西域,那时候还不知道他去干什么,此刻想想说不定与握也迷说的事情有关。   “阏氏既然已经嫁到匈奴,理应是我匈奴人,此事事关匈奴,阏氏还请相告。”他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冷,冯姝简直有些不解,上一秒还温柔绵绵的说着爱她的人,这一秒就突然变得气势汹汹了,他这个人怎么这么善变呢?   “实不相瞒,妾实在不知道内情,妾只是知道有大臣被派往西域,至于干什么,如此朝廷大事,他们又怎么会对一个即将嫁到匈奴的人说呢?”冯姝说了句实话,却也说了句假话,但这句话却成功的骗了握也迷。因为在握也迷的意识里,汉朝是男权社会,这么重大的事情想来也不会告诉一个女人,何况还是嫁到匈奴的女人。   但他不知道的是冯姝在汉朝的人脉和她的聪慧,此时此刻足以判断出因果关系了。握也迷放松了警惕,微微展开笑颜,道:“是我误会阏氏了,还请你不要介意。”   堂堂一个单于向他的阏氏道歉,冯姝也是醉了。“先贤掸是我的兄长,虽然有些事情我可能曾经怀疑过他,但他毕竟是我叔父的长子,所以他说的话还是可信的。”握也迷道。   像是忽然想起也许冯姝并不知道先贤掸这个人的具体情况,握也迷开始饶有兴趣的介绍他跟先贤掸的一些事情。他既然愿意说,冯姝自然也就听着。   “早年的时候,我们的祖父是要传位给先贤掸的父亲也就是我的叔父的,但那时候由于叔父不在王庭,当时王庭的大臣们为了匈奴的未来,希望立即选举一位单于出来,于是就选出了我的大叔父也就是狐鹿孤单于。可没想到后来我这位二叔父回到了王庭,于是匈奴就有了两位单于,两单于相争自然不是匈奴愿意看到的事情。”握也迷看着冯姝侃侃而谈。   “然后呢?”虽然通过了解打探对于有些情况冯姝早已有所了解,但是没有握也迷知道的详细,此刻她还真想详细了解下。   见她饶有兴趣的看着自己等待他的讲诉,握也迷微微一笑,道:“两个单于当然不行,你有见过汉朝有两位皇帝同时存在的吗?”   “那当然没有,一山不容二虎啊,即便是兄弟也是不行的。”冯姝回答的肯定。   “那就是了,可是我们匈奴人不希望起内乱,于是便有一个人要退出。”握也迷笑着看了看冯姝,问:“你猜退出的是谁?”   “这还用猜,我有那么傻吗?狐鹿孤单于不是后来即位了吗?”冯姝道。她这么直接的说出了答案到弄的握也迷有些泄气。   “哎,还准备跟你来点有情趣的东西呢,却没想到是我自己白痴了。现在好了正验证了我握也迷的白痴。”握也迷嘟囔道。冯姝听他这么一说真是笑也不是哭也不是,话到口中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只能尴尬一笑。   “那后来呢?”冯姝问。握也迷不情愿的白了她一眼,躺在床上,双手枕在头上,道:“都没兴趣跟你讲后面的了,一点意思都没有。”冯姝无语,只能愣愣站在握也迷面前等待着他的答话。    第七十三章、封日逐王(下) - 汉双姝 - 未知   握也迷见她傻傻正站在一旁等着自己,心中有些莫名的高兴,道:“好啦,本单于继续跟你讲讲。”一把跃开起身坐在床沿上,道:“事情是这样的,我的二叔父呢,当时有可能是实力不如我大叔父,我只是听说的啊,听我父亲说的。”   冯姝歪着头,皱着眉,问:“你父亲,这里面还有你父亲什么事吗?”   “还听不听人讲故事了,不听我不讲了。”握也迷略作生气的再次躺到床上。冯姝双眼睁的大大的,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男子,都已经几十岁人了,怎么还这么小孩子气,冯姝真想说这句,只是她没说出口。   躺了一会儿,见冯姝没出声,静静地站在那,握也迷又坐起来继续道:“我父亲排行老三,大哥和二哥争单于之位,他想置身事外都不行。”看了看冯姝,握也迷道:“后来二叔就说暂时先让大叔当单于等到大叔死后二叔再来继承,按照匈奴的习惯,兄终弟及也是合情合理的,原本这件事就这么解决了。”   “可是没想到后来你二叔竟然不明不白的死了。”冯姝冷笑一声,道。   “你知道这事。”握也迷看了看她,道。   “恐怕匈奴没人会不知道这件事吧。”冯姝道。握也迷笑了笑,点了点头,道:“也是。所以后来的事情你大概也都知道了。”   “那先贤掸是怎么回事?”冯姝问道。   “你问的这件事我也不知道,原本二叔死后,大叔是封先贤掸为日逐王的并许诺之后有可能把单于之位还给他,毕竟他应该继承他父亲的单于之位,但不知为何后来这个人竟然离奇失踪了。”   “为什么会这样?会不会是狐鹿孤单于下的手?”冯姝问。   “不知道,我也曾经向你那样怀疑过,因为我的父亲也在不久之后病故了,虽然当时巫医诊断他是病亡,但母亲坚持认为他是被人害死的。”握也迷双眼望着前方,回忆久远。   “啊?那后来呢?”冯姝问。   “后来母亲也过世了,那时候我还小,叔父就把我接了过来和壶衍堤他们一起居住玩耍,就像养自己的亲生儿子似的。有时候他甚至相信我比相信壶衍堤更多。”冯姝看着此时的握也迷,痴痴的望着前方,深深的陷入自己的回忆之中,忽然感觉此刻的他也是一个平凡人,完全不是那威严邪恶的握也迷。   “所以,壶衍堤之后,你就顺理成章成了匈奴的单于。”冯姝轻轻坐到握也迷身边道。   “也不全然是因为这个。”握也迷笑了笑,看了看坐在自己身边的冯姝,道。“至于后来先贤掸是如何跟也坤搞到一起,他这些年都在干些什么,他的腿是怎么回事,我还真不知道,这一切都有待查探。”   握也迷不知道的是也坤早已被冯姝杀了,当然冯姝也不会告诉他这个,因为,没有必要。   “这十几年来他藏的这么深,此刻突然回来,单于不觉得有点奇怪吗?”冯姝彻头问。不管先贤掸此次回来是什么目的,她只记得他还欠她孩子一条命,虽然他曾经救过她,但这并不足以抵消他所犯下的罪,即便一命抵一命,冯姝也是不会轻饶他的。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我才有点心神不宁。”握也迷道。“即便我们小时候认识,他也很照顾我,但现在的他我也不太认识了。”   “单于可还记得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是怎么死的?”冯姝冷着脸,道。   “这件事,本单于已经查清楚了,是也坤所为。只是自从孩子死后他就消失了,我派了人去搜寻,一直没找到。”说吧,握也迷转头看着冯姝轻轻握着冯姝的手,略有歉意的道。   “是也坤所为,他也该死,只是这幕后还有一人。”冯姝定定看着握也迷,蹦出几个坚定的字眼,道:“先-贤-掸”   “不可能,他有什么理由为难一个婴儿。”握也迷大惊,随后否定到。冯姝想了想也实在想不通先贤掸是为了什么,但也坤所说应该是真的,但此刻也坤早已死不见尸,握也迷能相信她吗?   如果告诉握也迷这是也坤所说,那就是说冯姝见过也坤,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如果让握也迷知道也坤是怎么死在冯姝手里的,那冯姝在他心中恐怕会变成不知道是什么样子,那时候冯姝再说什么,他还会相信吗?   张了张嘴,冯姝想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但又有所忧虑,一是怕握也迷不相信,二是先贤掸毕竟救过自己,就这样至他于死地说实在话她还是有点不忍。   “阏氏不要多想了,也不要道听途说,先贤掸于我无冤无仇,他不至于谋害一个婴儿。况且他也未必做的到。”握也迷轻抚冯姝面颊,柔声道。   “单于之位曾经离他那么近,现在却又离他那么远,难免这个人.......”冯姝略有提醒的看着握也迷道。握也迷看着她听她静静说完这几个字,道:“没事。”微微一笑。   “单于放心让他去西边带那么多兵马?妾是知道的,匈奴的王都有自己的属地和兵马,他们都有积累实力各自称王的条件。”冯姝不无忧心的道。她到不是为握也迷担心,此时此刻她担心的是远在西域的郑吉,不知道这个日逐王的到来会对他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在冯姝心里自然这影响越小越好。   “即为王自然要有封地,派他驻守西域没有兵马也不行。”握也迷皱着眉头道。“眼下匈奴正是紧要十分,我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像是忽然想到什么,握也迷开心一笑,道:“没想到阏氏竟是这么关心本单于的。”冯姝一愣,而后笑了笑。   “单于也许封地可以给他,但兵马这种事还是掌握在自己手中为好。”冯姝偏头看着握也迷道。   “分封之事是政事,这是我们男人的事,阏氏还是不要管了。”像是忽然想到什么,握也迷冷脸道。冯姝一愣,这人怎么忽而阴忽而晴的,上一刻还柔情似水,下一刻马上翻脸。说翻脸就翻脸,这是比翻书还快啊。   “这是政事,但身为阏氏,妾却不得不为单于着想,因为这也是单于的事,而单于的事便是妾的事。”冯姝似乎理直气壮的道。   “唉,看来还是本单于平时太宠你了,竟然宠的你如此放肆。”握也迷揪了揪冯姝的鼻子,笑了笑道。   “单于,妾只是关心你,还请单于一定要慎重。”冯姝急道。   “行,本单于谢谢你,但此事还请阏氏不要多虑了。”握也迷握住冯姝双手,眼含柔情道。冯姝还想说什么,但张了张嘴却似乎说不下去了。静静地看着握也迷脑中却在谋算着此刻郑吉那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大汉朝的那些重臣要臣们到底在搞些什么?   跟冯姝说了会儿话,握也迷心里似乎舒坦了不少,原本他对这件事也是存在很大疑虑的,不得不说冯姝跟他想到一块去了。但是这种事情握也迷清楚还是不要让冯姝插手为好,单于的阏氏参与到这种事情上来本来就不好,何况握也迷还是极为不喜欢女人干涉政事的,颛渠阏氏的事情就是一例。   握也迷极为不满的事情就是壶衍堤时期颛渠阏氏多次干涉壶衍堤的政事。在握也迷这一朝他不希望再出现这种事情,虽然按照匈奴习俗不得已娶了这个女人,但厌恶之心是由来已久的。   踏着步子,没几步就走到了先贤掸的帐篷,走到门口的时候握也迷定了片刻,而后微微一笑,撩起帐门走进帐内。正是匈奴的冬天,天气还有些寒冷,先贤掸因为身体的原因,不得不向人多要了一堆炭火,此刻他正双手伸开在炭火上取暖。   “兄长,对这里的安排可还满意。”握也迷走入帐内道。   “多谢单于,没什么不满意的,挺好。”先贤掸十分恭敬的正欲躬身行礼。握也迷赶紧过来扶住他,道:“兄长身体不方便,这些事情还是免了吧。”   先贤掸没有听他的,单手放在胸前略微低头躬身,而后抬头道:“弟弟现在是单于,这些礼节还是要有的。”握也迷见他如此,尴尬一笑,道:“兄长愿意,那就随便吧。”   先贤掸知道,握也迷在散会后没有第一时间找他了解他的事情而是离开了,虽说客套话是让他先休息一会儿安排好住处等,但等了这么久,先贤掸早已知道眼前的这个单于已经不是他们小时候的握也迷弟弟了。此时此刻,他要把他当匈奴的单于来对待才行。   “兄长这些年,不知道是怎么过的,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握也迷找了个靠近先贤掸的位置,关切的问道。   “此时说来话长,不知单于有没有时间听我说完。”先贤掸看了看握也迷,淡然道。握也迷微微一笑,道:“当然。”于是两人烤着火,听先贤掸说了段很长很长的故事。    第七十四章、谈话释疑 求见阏氏 - 汉双姝 - 未知   匈奴的冬天越发的冷了,冷的让人瑟瑟发抖。握也迷抖了抖身体向火盆更靠拢了些。“我还记得七八岁的时候,兄长也就十多岁的样子,那时候兄长比我大因此常常帮我到树上摘果子,射鸟,我们还因此挨了阿囊不知道多少次骂呢。”握也迷像是回忆着什么,边说边看了看身边的先贤掸。   “是啊,小时候的时光真令人快乐。即便现在先贤掸也还常常回忆那些美好的时光。你和我还有....”先贤掸笑了笑道,他还没说完,握也迷就抢过来道:“还有壶衍堤。”他说的激情四射,先贤掸却只是尴尬一笑。   “现在,我们都长大了。弟弟很想知道,兄长这些年是怎么过的,你到底去哪里了?”握也迷转头看着先贤掸,眼中现出期盼与忧虑的神色。   “是十五岁吧,我记得是十五岁,那一年我跟壶衍堤一起去山上围猎,也忘了到底是哪座山了。”先贤掸努力回忆着,像是十分久远的事情已经有些记不清的样子。   “那座山很大,我记得那天天上下着雪,不大。我帮壶衍堤打到了一只兔子,当时很高兴。”忽然,先贤掸的眸光暗淡了下来,只听他继续道:“当我们正准备回去的时候,大叔父派来的人告诉我我的父亲突然病故了。”   “这件事大家都感到很奇怪,更奇怪的是你居然在同一天失踪了。”握也迷忍不住插嘴道。   “没想到吧。”先贤掸忽然冷笑一声,道:“两个好好的人居然在同一天消失了。”握也迷此刻清楚的看见先贤掸扭曲的表情,他的整张脸的五官都似乎交织在一起,扭曲的极为难看。   “后来发生了什么?”握也迷眼神略为关切,赶紧问。   “得知这个消息我当然非常震惊,也十分着急,便急着赶回去。可是我没想到的是,在我身后居然会有人朝我射了一支黑箭。”先贤掸还没说完,握也迷震惊一问:“黑箭?是谁?”   “呵呵,想不到吧,你说那时候山上应该就我们三个人吧,壶衍堤,还有那个来报信的,我想这山上应该没第四个人了吧。”   “你怀疑是....壶衍堤?”   “我怀疑的是他们父子。”   “怎么可能,他当时年纪也不大也就十几岁,怎么可能?”   “为了单于的宝座,有什么不可能。”先贤掸眸中神色更暗淡了。   “你的意思是大叔父说过死后把单于之位让给二叔父,二叔父按照顺序首先要传位与你?”   “那么如此一来就跟壶衍堤没什么关系了,所以他完全有杀我的理由。”先贤掸看了看握也迷继续道。他说的话握也迷简直不敢相信,他难以相信才十几岁的壶衍堤便会有如此心思。   “也许壶衍堤没有,但是他的父亲绝对有这个心思,而且蓄谋已久,不然怎么可能就在我父亲死的那一天壶衍堤把我叫到山上去打猎。”停顿片刻,先贤掸继续道:“他们是想调开我们父子好一一攻克逐个杀害。”   “那后来呢?”握也迷赶紧问。   “后来我被扔下山崖,本是必死无疑,却没想到天不亡我。让我遇到了绝世高人。”   “绝世高人?谁?”   “他是我师傅,医术高超,武功也不错,他发现了我救了我,在他的悉心照料下我终于活过来了。”   “那后来,你的腿是怎么回事?”   “我虽然活了过来,但是双腿却不能再用了,被扔下悬崖之后,我的整个身体都似乎不属于我了。师父费了好大的劲帮我改换了皮肉,但是我的腿他却无能为力。”先贤掸说着眼中闪现一股淡淡的忧伤。   “那后来呢?”握也迷问。   “后来我跟着师傅在山谷生活了四五年,跟他学了很多。”先贤掸回忆着,似乎那一段时间对他来说是一段十分美好的时光。   “后来呢?”握也迷继续追问,也许这后来的事情是他更为关心的事情吧。他虽然问了,但先贤掸却似乎不愿意回答的样子,只听他道:“后来师傅便离开我了,我就一直在师傅的屋子里住着,直到这几年身体好点了才开始走出山谷,在匈奴游历,今年更是走到了西域。”   握也迷笑了笑,没想到先贤掸腿脚不方便还能走这么多路啊。虽是这么想的但为了顾及先贤掸他却没说出来,也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后来呢?”握也迷继续问。   先贤掸佯装不知,道:“后来,后来不就到了你这。”   “那也坤是怎么回事?兄长几年前又怎么会出现在王庭。”握也迷忽然冷了脸,道。先贤掸一怔,大概是没想到握也迷会跟他说这个,转念又想冯姝知道的事情,大概握也迷知道也不奇怪。   “也坤是你的属下,但你知道他的家人曾经被我父亲救过。”先贤掸见似乎回避不了,索性答道。   “哦,还有这事,他从没跟我说过。”握也迷不禁惊诧道。   “正因为我的父亲曾经对他们有恩,所以他才愿意帮我。单于,他帮我可是他并没有背叛过你不是吗?”先贤掸忽然转头看着握也迷道。握也迷迎着他的目光阴冷一笑,道:“对我而言不忠于我的人就是背叛。”   “但他并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啊。”先贤掸道。   “那我的孩儿,那刚刚出生的婴儿是怎么死的?”握也迷怒吼的时候几乎歇斯底里。怒睁的双眼几乎能看到里面的红血丝透出来。先贤掸先是一愣,而后镇定道:“有此事,我不知道会有此事,怎么可能,为什么,没有理由啊,也坤为什么会杀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先贤掸的眼中几乎全都是不可置信的样子。   “这件事兄长不知道?”握也迷定定看着先贤掸道。   “不知道,从来没听说此事。先贤掸在此敢向长生天起誓。”说吧就欲举起右手准备向长生天发誓,握也迷秃鹫一般的眼睛盯着先贤掸好一会儿,冰冷的模样,十分可怕,此刻见先贤掸要向长生天起誓,终于笑了,道:“兄长不必了,我相信兄长。”   “难怪这几年竟是不见了也坤,却没想到他竟然有这等事情瞒着,也坤现在在哪?”先贤掸终于舒了口气,道。   “失踪了,找了好久都没找到,不知道是不是逃了,也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握也迷一脸失意的道。   谈了一晚上话,与先贤掸共进晚餐之后,握也迷退出了他的帐篷,自顾自的一个人回自己帐篷睡觉了。   第二天的时候,冯姝的帐篷来了一位陌生而又熟悉的客人,当再次见到这个人的时候,冯姝内心是无比复杂的,这个人曾经是她非常信任的为数不多的人,这个人曾经在她兵临死亡的时候将她从鬼门关救了回来,这个人曾经帮他换脸复仇,这个人曾经教过她很多防身保命的本事。而这个人也是欺骗她杀她孩儿的凶手。   此时此刻,冯姝的内心复杂而又矛盾,她不知道她现在该以一种怎么样的心态面对他。先贤掸坐在门口,看着冯姝微微一笑,他笑的十分坦然,只听他道:“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好久不见,这些年你去哪呢?”冯姝惨然一笑,问道。   “去的地方多了,为了治好我这只腿,我可畏遍访名医四处求学啊。”先贤掸半开玩笑的道。   “哦,那你的腿,有的治吗?”冯姝问。   “现在想想是不可能了,以后说不定会有。”先贤掸笑道。   “这次来匈奴,听说单于封你为日逐王?”冯姝试探性的问道。   “你知道这件事了。”先贤掸道。“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恐怕整个匈奴此时没人不知道这件事吧。”冯姝笑了笑道,她笑的有些尴尬,有些勉强。   “也是。”先贤掸点头道。   “什么目的?”冯姝忽然目录冷光,逼问。   “我本来就属于匈奴,我不过是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哪里有什么目的可言。”先贤掸道。   “哦,是吗?”冯姝似乎不信,歪头看着他。   “怎么你不相信?我能有什么目的?”先贤掸哑然失笑,道。他既然不愿多说冯姝自然也就不多问了。只是静静看着眼前之人。先贤掸见冯姝一脸怪异的看着自己,倒是看的他有些不自在了。   “我真没什么目的,你看我一个残疾人,行动都有问题,只求后半生能不愁吃穿,当个匈奴的王好好享受下后半生不好吗?”表面上看他似乎说的合情合理,冯姝到一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但心理隐隐有种不安告诉冯姝,他的到来必会引起一番波浪。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身体,你的脸没什么大事吧。”先贤掸见冯姝不说话,似乎有意岔开话题,道。   “能有什么事情?”冯姝一愣,不知道先贤掸此话何意。先贤掸见她这么说,看了看眼前之人,忽然低下头支支吾吾道:“没..没什么...只是关心下你。”他这话说的冯姝一脸茫然。    第七十五章、霍光病逝 刘询亲政 - 汉双姝 - 未知   这个冬天似乎很多事情都显得有些悲哀,匈奴如此,汉朝亦是如此。此刻大司马府邸显得异常的很,刘询坐着御驾几步就来到了霍光的府邸,得知霍光病重将不久于人事的消息,他是飞快的赶到大司马府邸。   “大司马。”急匆匆丝毫不敢怠慢,刘询赶到霍光身前依旧像以前一样恭敬而又卑微的道。   “陛下,臣不久之后恐怕就要先去了。”霍光说的断断续续,吐着粗气。   “大司马不要多言,御医诊断着呢。”刘询坐在床前,安慰道。   “陛下莫要安慰,臣留着一口气来见陛下实在是......”霍光说话有些吃力。   “臣死之后,陛下意欲何为?”停顿片刻霍光道。   “该如何便是如何?”刘询十分坦然的说出这句话,霍光听后微微一愣,他原本想刘询是需要他的,现在看来有没有他这个青年皇帝都会有他自己的主张。霍光微微一笑,可能是病重的缘故,脸色惨白,显得他那微笑也有些苍白。   “对于匈奴呢?”霍光又问。   “攻克车师打通西域,此时已经谋划断无回头之路。”刘询神情坚定的道。   “启用何人?”霍光又问。   “郑吉。”刘询迎着霍光的视线,道。霍光听后一愣,而后又是惨白的微微一笑,道:“陛下为何不启用更佳成熟老练的将领?”   “此人久在西域,对那边比较了解,朕要做的不仅仅是拿下车师,朕需要一个熟悉西域的人去治理西域。”刘询目光坚定,道。   “陛下的意思?”霍光疑问。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此刻不仅觉得自己有些小看这个青年了。   “大汉朝的天下,从今以后从东到西从南到北要走到哪里,哪里便是我们的疆域。”刘询说的异常激昂澎湃,霍光仿佛看见了汉武帝在他面前,回想起被武帝提拔,跟随汉武帝的那些时光,想到悠悠岁月,自己是否虚妄,现在看来,这个皇帝也许并不输给他的曾祖父。   忽然想到往日刘询对自己的谦恭,想到女儿霍成君毒杀许平君之事,霍光感觉后背一阵寒凉,倒吸了一口冷气。   “国事,大司马尽可放心,朕自有主张。”当刘询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霍光又是惨然一笑,原本以为他霍光执政三朝,辅佐汉昭帝,废除汉废帝,迎立汉宣帝,朝廷上下应该是离不开他霍光的,但现在看来,眼前的这个人也许有他自己的主张,即便他霍光不在了,他也可以做的很好。   心中也不知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失落。静静看着刘询一如刘询看他的目光那般,霍光忽然问:“臣死之后,陛下会将臣归葬何处?”   “茂陵东侧,陪护先祖。”刘询答道。霍光笑了,这个葬礼是很高规格了,能陪葬茂陵东侧的只有霍去病和卫青,刘询将他死后葬于皇陵附近,是对他丰功伟绩的肯定了。只是,忽然感觉一阵忧伤,那个桃花林中的女子,可能注定要一世孤单了。他不放心,他希望能和她归葬在一起。   张了张嘴,霍光道:“臣有一事相求。”刘询诧异的看着霍光道:“大司马有话请讲。”   “在离此处三百里有位故人归葬在一片树林中,臣希望死后她能陪臣一起,生前孤单,死后臣不愿此人再次孤孤单单。”霍光目光投向远方,说是远方其实在他的位置看来也就是屋顶。   “何人?”刘询又是诧异,是什么人能让一世英雄的大司马大将军在死后还这么惦记?霍光却只当是没听见似的,并为作答。刘询见他没说话也就不多问了。   刘询探视完霍光,霍云和霍禹进入屋内,只听霍光道:“云儿,禹儿,你等切记,我死之后霍家人要远离朝政。逐渐退出朝堂。”   霍禹不明白,惊问:“父亲,为何?”霍光闭着的双眼突然睁开,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单手锤着床板,恨恨道:“听我的便是。”霍云霍禹虽然表面答应了他但内心实在是抗拒的,因为他们实在想不通为何要这样,霍家人权倾朝野,霍光的子侄、女婿、学生、下属各个都封侯拜将,可以说汉室天下一半都是霍家人的,他们为何要退出?   霍光似乎还是不放心,叮嘱霍禹道:“我死之后,子孙若有年幼者可送去楚王府。”想了想又似乎哪里不对,霍光又道:“如果实在不行,可送往匈奴,交给公主。”霍云霍禹皆是一愣,不明白霍光这是何意,即便是叮嘱后事也不是这样个叮嘱法的吧?   “霍云,切记,握紧跟楚王府和和亲公主的这条线,陛下就终有需要你等的时候。”霍光说的极为真诚,慎重。倒是让霍云霍禹都不禁认真起来,虽然不太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为了什么,但是按照他说的去做,总是没错的。   公元前68年,一代英杰,大司马大将军霍光病逝于长安城,举国哀悼。史书记载,地节二年,霍光病逝,临终请将自己的三千封地赐予霍山,以继承其兄霍去病之香火。霍光死后汉宣帝与上官太后一同到场致哀,将之与萧何相比,以皇帝葬礼礼仪葬于茂陵。   公元前66年,霍家人被宣帝灭族,此时牵连甚广,长安城中达官显贵一半以上人员受牵连,中华文明史上还因此出现了第一次文字狱,当然,这都是后话。   飞鸽很快便传到了匈奴,冯姝看过之后,大惊。没想到霍光就这样死了,这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建章宫,红墙黑瓦之间一条一条白绫白花系在屋檐雕栏中,宫中守卫太监宫女一应穿上了重孝的服饰,霍光之死犹如国葬,同皇帝礼仪,自然连刘询都要为他戴孝。戴着一身重孝,刘询走到大殿中央,端端正正坐到龙椅之上接受万人朝拜,这一刻他从来没有像之前那样恐惧,那样胆怯过。   霍光能够废立刘贺自然也能废立他刘询,美美跟着霍光身后,他都犹如芒刺在背,如今这个人终于死了,从此,天下就只有他刘询一人说了算,这才是真正的万人之上,九五至尊。   “臣恳请陛下亲政。”为首的魏相站出来,躬身道。   “武帝时期托孤四大辅臣执政,如今几位辅臣或者年迈,或者过世,为大汉社稷着想,请陛下亲政。”魏相随后又道。“请陛下亲政。”身后一众大臣一口同声道。   刘询嘴角上扬,微微一笑。这一刻正是他刘询登上政治舞台的时刻。   “从今日起,朕将亲政,所有政务一应承到建章宫,朕自当夙夜不待,勤根勤政。”刘询大声向殿内众人道。“诺。”群臣一一躬身道。   匈奴,龙城。雪依旧那么大,覆盖的整个龙城都是白色的。   冯姝的帐篷里收到了来自汉朝的消息,此刻握也迷自然也收到了来自汉朝的消息,同时他还收到了出兵乌桓的消息,乌桓取得初步胜利,这标志着握也迷初次掌权取得胜利,同时匈奴的危机也能得以缓解了。这一刻握也迷是高兴的,兴奋的,来自汉朝的消息更让他兴奋。   兴高采烈来到冯姝帐篷,准备跟她分享自己的喜悦,来到冯姝帐篷,见冯姝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便问:“阏氏,在想些什么呢?”冯姝这才发现握也迷进来,猛然抬头。   “没。没什么。听说单于出兵乌桓打了胜仗,妾高兴呢?”冯姝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握也迷看着她,道:“看你说的,那么勉强。”走到冯姝面前,坐了下来,道:“听说你们汉朝的霍光死了,刚好他死了,汉朝没心思管乌桓,匈奴才有可能取得小胜。”   “是单于指导有方。”冯姝低下头,恭维道。   握也迷看着她,道:“霍光死了,你之前跟他也应该有过接触,还请阏氏节哀。”冯姝心中一笑,脸上却十分淡然,道:“妾与霍光并无深交,谈不上难过。”   “哦,是吗?”握也迷诧异的看了看她,道:“我却有些失落,我跟霍光还算有过交集,他是个不错的对手,眼下他死了,我倒有点不习惯了。像是一下子少了个对手似的,登高望远,高处也是寂寞啊。”冯姝扑哧一声不忍笑出声来,这人也是不懂汉语,说的话也是词不达意的。   “你说,霍光死后,汉朝朝廷会有什么变化吗?”握也迷也不管冯姝,自顾自的道。   “妾不知,妾嫁到匈奴多年,汉朝的事情不太清楚。”冯姝沉着道。   “你说汉朝那个皇帝,年纪也不大,应该也整不出什么事吧。”握也迷自顾自想着,冯姝看了看他,道:“妾不知。”   握也迷转头看了看冯姝,微微一笑,想来她应该是不知道这些的,道:“我是担心,你们汉朝改朝换代了,你在汉朝的家人,牵挂的人日子会不会好过,如果有可能我到想帮你把她们接到匈奴来。”随后像是想到什么,握也迷又道:“我忘了,你们汉朝估计也不喜欢我们匈奴人的生活。”   “多谢单于,除了楚王府还有一些牵挂,其他的倒还没什么,他们都是汉朝权贵,待遇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冯姝道。   “你这样说,我便放心了。”握也迷看了看她微笑道。    第一章、西域来信 大战将即 - 汉双姝 - 未知   原本从匈奴和亲公主发来的消息是匈奴势弱,正攻击乌桓,汉朝人都看到了这个机会,但由于霍光病逝,刘询亲政,朝内格局发生了很大变化,因此刘询不得不延缓了攻克车师的事情,但他从来没有忘记这件事,因为这是实现他雄图伟业非常重要的一部分。   汉宣帝刘询时刻准备着,准备着夺回所有他想要的属于他的一切。终于在理清了朝内格局之后,汉宣帝于公元前67年发起了争夺车师之战。   这一年汉朝皇帝派遣郑吉、司马憙率于渠犁田卒 1500 人,及西域各国近万兵马,共击车师。破交河城。因弥贵在交河城北的石城,未能抓到他。后来汉军粮尽,不得已退回渠犁。之后不久,郑吉、司马憙再次发兵击石城。弥贵于是向匈奴求救,但匈奴却拒绝出兵。弥贵被迫投降汉军。为使汉军相信,他还听从其贵人苏犹的建议,击破匈奴边国小蒲类。   注:因车师王乌贵与乌孙右大将同名,因此将其名改为弥贵。关于攻打车师之战参考网络百科所记载。   一年过去了,在这一年的时间里,握也迷虽然对冯姝极为宠爱,但却从未在冯姝的帐篷中过夜,大概是那一次冯姝一把匕首要杀他的缘故吧。也许是害怕,也许是还不到时候。   日头正毒的时候,握也迷来到冯姝大帐内,此刻冯姝完全没想到握也迷会晚上到她这来,即便晚上过来了也是坐一会儿便走,因此冯姝完全没做接驾的准备。此刻她正在格颖的帮助下,梳洗她那乌黑秀丽的头发。其实格颖原名叫宝嘟格颖,冯姝觉得这个名字实在绕口,索性就像宝儿那样直接叫她格颖了。   握也迷进入帐内,帐门并没有关,因此外面的阳光可以很好的照射进来,迎着日光,冯姝那一头乌黑靓丽的头发显得更佳秀美了,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东西才能保养的如此之好。   “好了吗?还要放水吗?”格颖一手拖着冯姝的秀发,一手拿着湿漉漉的方巾,询问着。   “左边,左边洗一洗。”冯姝头低在盆中,完全看不到上面的样子,格颖一边帮她洗头,她一边指挥道。   格颖按照她的吩咐在左边用沾过水的方巾擦拭着,忽然握也迷走到身边,格颖抬头,吓了一跳,正欲出声,握也迷示意她不要出声,格颖接到命令与是退了出去。接下来是握也迷接替格颖在帮冯姝洗头。   他的手法十分温柔,沾了水的方巾在冯姝头皮上撒着水滴,从左到右,又从右到左。他那技术就连冯姝都不禁称赞,连连说:“格颖,你洗头的技术长进不少啊。”握也迷却只是微微一笑,并未搭话。   左手五指在水中顺着柔顺的秀发轻轻梳了下来,握也迷像是十分享受的抚弄着冯姝这一头秀发,等到洗完的时候,轻轻扭干方巾,一手拖着秀发,一手轻轻擦拭着,就像平常百姓家的丈夫为妻子洗头一样。   头发洗好了,冯姝终于抬起头,却看到眼前站着的是握也迷,大惊,道:“刚才替我洗头的是单于?”   握也迷微笑道:“怎么样?我的手法不错吧。”没想到堂堂匈奴单于会替自己洗头,除了尴尬,冯姝此刻内心还有一丝感动。   “你看,没擦干,水都滴下来了。”发现发际上一滴水顺着留了下来,握也迷伸出手轻轻的替眼前女子擦干,他的动作十分温柔,冯姝有点猝不及防,愣了愣。   “这么好的秀发,要梳好才容易干,匈奴不像你们汉朝物资那么丰富,没有镜子,就让为夫替为妻梳一次头如何?”他说话的语气及其温柔,冯姝此刻内心感觉暖暖的,她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虽然没有见到郑吉时那种心跳和热血沸腾的感觉,但这种暖暖的感觉,也十分让人享受。   握也迷说完将冯姝轻轻扶到梳妆台,捡起一支梳子替冯姝梳起头来,因为刚刚清洗的原因,头发是湿的,所以梳起来特别顺畅。冯姝坐在前面,握也迷站在她身后,一手轻轻扶着头部,一手握着梳子,一下一下轻轻梳了下来。   “好了,梳好了,但是要到太阳底下晒一下才好,这样头发容易干。”握也迷放下梳子,道。冯姝站起来愣愣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握也迷朝她一阵挤眉弄眼而后轻轻牵着冯姝走出帐外,在太阳底下,头发很快就干了。   “报......”远处一个人快步向握也迷和冯姝所在之处跑过来,看样子是有什么事情,握也迷不敢怠慢,自从他当上单于之后,便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越来越重了。   “何事?”握也迷等到来人跑到近前,皱眉问道。   冯姝也和他一起盯着那报信之人,只听那人道:“西域来信,汉军攻克交河城,车师国破,车师王请求匈奴支援。”   听到这个消息,冯姝握也迷皆是大惊,握也迷的脸一下子阴沉下来,朝那跪地报信之人道:“立即通知众王,众将,王帐议事。”而后便疾步朝王帐走去,头也不回,那属下听后立即起身按照握也迷指示去办事了。   冯姝站在原地,此刻头发已经干了,刚洗过的头发非常舒适,也秀美的很,微风轻吹几缕发丝轻拂,扫过脸颊。冯姝捋了捋头发洗完,朝着握也迷远去的方向望着,此刻,她在想一个问题。   这件事会不会跟郑吉有关,去年郑吉就被派往西域准备,如今车师破国,她一定要搞清楚,这一次她也许要帮郑吉一把。其实,也许郑吉并不需要冯姝的参与,但是所有关于或者涉及到郑吉的事情,冯姝都会忍不住关心。   一只飞鸽从冯姝手中起飞,双眼望着远去的飞鸽,冯姝希望它能尽快带给她想要的消息,她实在害怕,害怕郑吉不是握也迷的对手,战场的残酷,她不是没见到过,她不希望郑吉有任何损伤。   王帐内,十几位王、将军、骨都侯等齐聚帐内,他们都是这几天从各地赶过来参与议事的。听说汉朝攻克了车师,车师王派人求救,单于着急大家开会显然是要讨论车师之战打还是不打。这个节骨眼上,谁也不敢怠慢。   “大家应该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这件事各位怎么看?”握也迷坐在上坐,左手放在斜跨的左腿上,一脸严肃的问。   “打是肯定要打的,没有说人家欺负到我们头上还不还手的道理。”左谷蠡王道。   “车师是我们友邦,没有说人家车师王派人求援我们能坐视不管的。”日逐王先贤掸坐在轮椅之上,道。   “日逐王,你曾经提醒过本单于,本单于特意命你驻守西域,监视西域各国动静,眼下出了这等大事,你有什么话要对本单于说的吗?”握也迷有点恼火,他实在觉得他们是后知后觉的,人家已经攻破了车师交河城,他们匈奴才得到消息,这情报工作实在做的太差了。   先贤掸低着头,此时此刻她实在也觉得自己是有罪的,道:“臣有罪,请单于责罚。”   “惩罚,现在惩罚你有什么用,人家都已经占领了车师。”握也迷怒了,右拳猛地捶击桌面,大声朝先贤掸吼道。帐内众人皆是一惊,还从来没人见过握也迷发这么大的火呢。   “单于息怒,眼下不是惩罚的时候,眼下是要紧急商讨对策夺回车师。日逐王纵使有过,却也可以将功补过。”右大将站出来做和事佬道。右大将这么一和稀泥,握也迷的怒气倒也消了一半。   “既然要打,各位以为我们该如何打,毕竟匈奴的情况大家也是知道的,去年乌桓一战虽说我们小胜,但也是损兵折将,眼下又要大战车师。不知大家还记得否,几年前壶衍堤发兵乌孙之战,结果我匈奴差点灭亡。”众人中也不知是谁在那说话。握也迷抬头朝说话之人看了看,原来是卫律。   卫律说的有道理,这正是握也迷所担心的,他实在害怕多年前的几场惨仗如今又要在他这重新演绎一次,那一次汉匈大战,握也迷可是参与者,在这一场大战之中,他们可是损失惨重,他再也不想回忆起那濒临死亡的末日时刻了。   “大战打的是时机,应该趁汉军现在还沉静在胜利的喜悦之中,打他个措手不及。”众人中一人道。   “眼下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左将军以为该如何打,交河城什么样,多少守兵,你知道吗?”右大将阴着脸朝左将军道。   “日逐王先贤掸,命你迅速查明敌情,右大将,给你五万兵马,随时待命。”握也迷低着头,任凭帐内一阵嘈嘈,他却在自己脑中飞速思考着,沉思许久,只听握也迷道。他这么一说,众人面面相觑,不是要讨论吗,却没想到单于这么快就下命令了,既然如此,众人也只能服从,皆是:“是”而后单手放在胸前行礼之后一一退去。   握也迷抬头目送众人,其实他心里没有底,但既然要打就要尽快,既然大家的意见都是要打,那就赶紧做准备吧,以免延误军机。    第二章、车师之战 软禁阏氏 - 汉双姝 - 未知   交河城,车师王国的都城,他建筑在一块很大的悬崖之上,从交河城墙往下望,四周都是陡壁,唯一能连接外面的是各个城门向下连接的阶梯路段。城外有护城河及树林,环绕着整个古城,出了东南西北四面城墙,几乎找不到进入的路口。城门高耸,四处都是郑吉安排的卫兵,此刻郑吉正站在城门下向下远望。   远处,护城河外黑压压一片,望之大概有几万人的规模,竟是将这交河古城团团围住。里面的人进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郑吉一身戎装,满脸忧虑,也不知城中粮食还能维持多久。他只带了五千汉朝屯兵加上西域各国杂牌军队也不过万余人而已,匈奴人将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他该如何突围出去。   冯姝的帐篷里格颖正端着一盘肉走进来,嘟嘟格长高了许多,正期待似的望着格颖端进来的肉流口水。“格颖,听说西域正在大战,不知道战况如何?”冯姝看了看格颖,有意无意的问了句。   “不知道还没消息呢,不过听说那汉朝郑吉只有几千人,右大将有几万人,大概应该能打胜仗吧。”格颖有意无意的说了这句,冯姝内心忽然一沉,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三个人围在桌子旁,用小刀割了几块羊肉放在嘴里,冯姝觉得食之无味,看了看正吃的香的格颖,道:“格颖,你去帮我打听下西边的战况,各方的伤亡情况。”   格颖抬头看了看冯姝,一口羊肉还没咬完,油渍渍的粘在嘴角,一脸诧异的问:“打听这个干什么,跟我们又没什么关系。”冯姝别了她一眼,格颖不敢不听,于是赶紧吃了几口,肉还在嘴里,口齿不清的道:“阏氏放心,我马上就去,马上就去。”   握也迷正在王帐内与众人议事,只见王帐中间放着一个大型沙盘,看来他们是在推演交河城的战事情况。居日站在一侧,静静听几位将军的演说。格颖在王帐门口探了探,向里面的居日看了看,挤眉弄眼的,好不容易居日终于对上了格颖的眼神,走出帐外。   “居日大哥,怎么样,西边的战况。”格颖一脸微笑的道。居日一愣,道:“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事了?”   “唉,阏氏想知道,你就告诉我嘛。”格颖边撒娇边道,她这样撒娇的样子,居日到有些受不住了,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把敌方围住了。这种事是我们男人的事,你们女人最好还是少管。”   “你以为我想管啊,还不是怕阏氏生气吗,好了,怎么也算有点消息了,我这就去告诉阏氏,你们忙。”说完格颖向帐内看了看,一溜烟跑了。   握也迷是看到居日出去的,谈事情的时候,瞥眼正好瞧见帐外格颖在跟居日说话。等到居日回到帐中,站到握也迷身边,握也迷训斥道:“王帐议事怎么可以随便离开。”他训斥的极为小声,倒是给居日留足了面子。   “是,居日谨记。”居日亦是小声道。   “刚才格颖跟你说什么呢?”握也迷忽然来了兴趣,随口问了句,场中几位大将还在讨论着沙盘中的大事。   “也没说什么,就是问了下西域战况,说是阏氏想知道。”居日答道,忽然像是觉得哪里不对,居日看了看握也迷,见他一脸阴沉,怒视着居日。居日这才发觉有些不对,军机大事又是汉匈之战,阏氏为汉人,此时此刻,无论哪一边输赢都不宜让她知晓。   握也迷忽然有些烦躁,不耐烦的向帐中众人道:“先这样吧,通知右大将,围而不攻。”众人抬头看了看握也迷,见他脸色不好,也不敢说什么,答应一声之后便一一退下了。   “以后的事情,凡事涉及政务一律封锁消息,不得让王帐之外的任何人知道。”握也迷阴沉着脸,道。   “是。”居日道。而后他便出去对守在帐门口的几个侍卫交代了几句。   冯姝正等着格颖的消息,站在帐门口探着头望着,见颖儿心高彩烈回来了,便问:“怎么样?”   格颖道:“单于他们正在王帐议事,听居日大哥说是把对方围住了,后面的情况就不知道了。”冯姝的脸更暗了,道:“你这是什么消息,也没什么有用的信息。”   格颖看着冯姝道:“单于他们在帐中议论,大概还没想到攻克城门的方法吧。”冯姝抬眼看着格颖,道:“真的吗?”   格颖看了看冯姝道:“兴许是吧。”转念像是想到什么,格颖的脸色也开始不好了。只听她道:“阏氏,你是汉人,眼下汉匈大战,你的身份很尴尬。”   冯姝抬眼看了看她,没有说话。只听格颖又问:“阏氏让我打听战况,不会是心里藏着什么事吧。”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格颖忽然记起冯姝在汉朝认识的一些人,顿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道:“阏氏,如此大事,此时此刻,您要做到不闻不问,不知不罪才行。”   冯姝没有看她,只是低低的说了句:“怎么能不问不顾,怎么能不关心。”随后看着格颖,双眸放出异样的光芒,道:“格颖,可否帮我个忙。”颖儿一脸愣怔的看着冯姝,不知她要自己帮什么忙。   “带我去一趟西域,我要去看看。”冯姝急切的道。   “什么?”格颖大惊失色,道:“阏氏你疯了。”   “不,我没疯,我很清醒。”冯姝急忙道。   “阏氏,此事可万万不能再想,要是让单于知道了,你我小命不保。”格颖急声道。   有句话叫关心则乱,冯姝此刻就是这样一种现状,她急切的想要知道郑吉此刻的情况,甚至有些失去了理智。格颖的头脑却是清楚的,想到方才王帐之前问的那么明目张胆,格颖心中一阵恐惧,害怕握也迷知道后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此事此刻又见到如此的冯姝,心中恐惧更是增加了。   正当冯姝在跟格颖说话的时候,握也迷正悄悄朝两人走来,不幸的是,握也迷听到了这一切,他原本就猜到了冯姝会有什么反应,所以特意来看看,现在看来果不其然,握也迷简直快气炸了。   冯姝正在跟格颖说话,抬头迎上了握也迷愤怒的目光,一下子愣了,静静站在原地不说话。颖儿见冯姝不说话,转身向后,看见握也迷之后吓了一跳,而后也低头不说话了。握也迷怒视冯姝,半晌,一言未发,脸色十分难看,扭头便走。   冯姝看着握也迷远去的背影,一言不发,就那样静静地站在原地。握也迷疾步走到王帐之中,居日看见他脸色不好,一脸怒气,不知为何,正要问时,却听握也迷道:“从今天起,曲歌阏氏哪里也不许去,任何情况都不许透露给她。你给我派人看着她,她武功不弱,记得派几个实力强点的。”   居日道:“是。”只是道了一声是,他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退出帐门,而后遴选了好几个武艺高强的侍卫日夜轮替守卫在冯姝帐篷周围。   格颖吓呆了,她从来没见单于如此对待阏氏,更没见过单于如此生气。这一下,她和帐篷里的阏氏估计是完了,一脸颓废。冯姝站在帐篷里朝外面看了看,里三层外三层将她围个水泄不通,握也迷到真看得起她。   萨仁披着一个淡蓝色披风迎着风站在远处,此刻她正津津有味,瞧着这里面的一出好戏,汉朝公主的帐篷被单于派人围住了,听说是这个女人肆意干政,萨仁嘴角上扬微微一笑。   宝阏氏带着侍女走到萨仁身边,静静看着那被围的帐篷,只听萨仁微微笑道:“宝阏氏,这下你可报仇了。单于如此明目张胆的惩罚她,整个匈奴都知道了,恐怕以后单于都不会理她了。”   宝阏氏冷笑,道:“颛渠阏氏也许不了解,这个女人命大,狐媚功夫了得,保不定什么时候单于上了她的床一时高兴就不计较了也说不定。”   萨仁转头仔细看了看眼前的宝阏氏,心想:“这个草包什么时候长脑子了。”微微一笑,道:“宝阏氏说的是,看来还需提防啊。”   宝儿并未看她,只是望着前方,被侍卫围住的冯姝的帐篷,一时无话。   萨仁看了看她,眼中一抹邪恶的笑意,道:“你说,要是这汉朝公主伺机跑了,单于会不会一怒之下想杀了她。”宝儿瞥眼看了看眼前的颛渠阏氏,道:“倒是有这个可能,只是,如果这个女人跑了,单于去哪里杀她呢?”   萨仁心中一笑,道:“匈奴这么大,她未必能跑的出去,即便跑出了王庭,要跑出匈奴怕是可能性不大吧,只要单于想抓她还怕抓不住吗?”宝儿听她一言,微微一笑,并未答话。萨仁转头看了看宝儿,又转头看了看被围住的冯姝,心中不知道在憋着什么,邪恶一笑。    第三章、冯姝出逃 信鸽折翼 - 汉双姝 - 未知   入秋的天气,虽说还有些干热,但好在有几缕清风。冯姝被软禁在帐篷里,虽说也可以出了帐篷走走,但身边必有三五十个高手护卫,说是护卫,其实是监视。既然被监视着,冯姝索性就不出去了。   但是不出去,就这样待着冯姝着实有点不放心,不知郑吉那边的事情汉朝是否知道,是否已经派遣援兵了,这么久了,匈奴大军还没回来,显然战争还未结束,至于战争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冯姝实在不愿想象。   “格颖,可有外面的消息。”猛地发觉格颖端了一盘吃的进来,冯姝迅速过去抓住她的衣袖,问。   “阏氏,此时此刻,您可千万不能犯糊涂啊。”格颖几乎带着哭腔道。   “我知道,可是我只想知道郑吉现在怎么样了,你也见过他,我不想他出事,你知道吗?”冯姝睁大双眼几乎是晃动着格颖整个身体的节奏道。   “阏氏。”颖儿重重叹了一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句话要是让单于知道了,可该怎么办啊,我的阏氏。   “到底有没有西边的消息,你说啊。”冯姝急了,双眼睁的大大的,问。   格颖一脸无奈,道:“单于把这个消息封锁的死死的,现在别说消息了,就算一只蚊子能飞到我们这都不错了。”说完朝帐篷外看了看,门口几十个身着铠甲的侍卫来回走动着,就像看押犯人似的,冯姝顺着格颖的视线往外看了看,一脸落寞。   走到床前,冯姝看了看挂在床边上架子上的青铜宝剑,这把宝剑跟随自己多年,多少次死里逃生,今日不知还能否用你。从架子上取下宝剑,抽开剑身,明亮的光线一闪而过,保剑锋从磨砺出,好在天天擦拭没有生锈。   格颖见冯姝拔剑,大惊失色,把盘子放在桌子上,道:“阏氏,您要干什么,您是出不去的,可别干糊涂事。”   “我这一生干的糊涂事还少吗?”冯姝冷冷道,而后拿着宝剑准备出去。   格颖一把将冯姝抱住,哭道:“阏氏,您可千万别这样,你要是动刀动剑了,可就回不来了,即便以您的功夫可以逃出王庭,您又知道怎么去西域吗?一路匈奴有多少关卡,有多少戈壁沙漠,您知道吗?”   冯姝被格颖这样紧紧抱着,想动却动不了,也只能听她在这哭诉了。只听颖儿又道:“不但阏氏出不去,即便您出去了,想要逃回汉朝或者到那个什么车师国都是不可能的。何况还有我和嘟嘟格,我们可不想离开阏氏,如果阏氏走了,那单于肯定会杀了我们的。”   虽然不愿多听格颖说的话,但冯姝心里清楚,格颖说的是事实,关心则乱,看来她还是太糊涂了,此时此刻也许她需要的不是赶紧去找郑吉,而是谨慎思虑,寻求帮助郑吉的法子。   握剑的手松了松,冯姝把宝剑交到格颖手中,格颖原本是哭着抱着冯姝大腿的,此时此刻见冯姝忽然沉静下来,赶紧一把夺过冯姝手中宝剑,像是生怕冯姝又夺走宝剑想要杀出去似的。   接过冯姝手中宝剑,挂回原位,格颖小心的看了看冯姝,她实在害怕冯姝再做出什么异常举动。冯姝忽然安静了,静静地坐在床边,低着头像是在思考什么。忽然只听冯姝抬头,对颖儿道:“格颖,能否帮我把监视我的那些人引开。”   格颖吓了一跳,道:“阏氏,您又想逃。”   “哎呀,不是,我只是有件事情要做,不想让他们知道罢了。”冯姝边说边看了看格颖,见她一幅不可置信的眼神,又道:“你放心,我跟你保证,绝对不逃出王庭,只是想办件事不想让人知道而已。”冯姝以一种恳求的眼神向格颖撒娇道。   格颖愣愣看了看眼前之人,不明所以。眨巴着眼睛,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帮她,便道:“不是 格颖不想帮您,您看这么多人,我怎么帮您呢?”格颖朝帐外看了看,说了句实话。冯姝倒也知道她说的是实在话,眼下确实想摆脱外面那些人的监视有点不容易。   忽然,冯姝像是想到什么,笑了笑,伸手招格颖过来,颖儿一脸纳闷,不知道阏氏是要做什么,耳朵轻轻凑了过来,只见冯姝在她耳边轻轻低语几句。格颖听完一脸愕然,道:“啊?这...这样...行吗?可以吗?这样不会出事吧。”   “放心,没事的,我又不是要逃出去,只是暂时不想被监视而已,就算被单于发现了,再差,还能比我们现在差吗?”冯姝调皮似的右边眉毛挑了挑,道。格颖仔细想了想,似乎冯姝说的也在理。只要不是逃离王庭,再差也不会比现在更差了,既然阏氏想做她也只好遵命了。   不多一会儿,格颖在外面不知忙活了一阵什么,回到冯姝帐篷中,伸手偷偷从袖中摸出一样东西塞到冯姝手里,冯姝偷偷接过来,伸头瞧了瞧门外,见没人发现似乎放心了许多。袖中掖好了格颖给她的东西,大摇大摆走出帐篷,立即便有四五个人跟在冯姝身后,冯姝却只当不知道似的。   走到一处较为偏僻处,冯姝忽然捂着肚子,一脸难受的道:“哎呀,不行,肚子不舒服。”说完蹲下身子,捂着肚子直叫痛。身后侍卫不知是真是假,眼见阏氏难受,不敢怠慢,立即便有人说:“我去请巫医。”其他几人面面相看,不知该干什么。   “哎呀,不行,我要如厕。”冯姝又道:“你们几个,都转过身去,离我远点。”身后众侍卫一时不该如何是好,他们接到的命令是监视保护阏氏,若有差池杀无赦,现在阏氏这个样子,倒让他们有些为难。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转过去啊,哎哟。”说完,一屁一放,这屁到来的真是时候,身边侍卫都闻见了。“不行了,不行了,我要脱衣服了。要拉出来了。”冯姝又道。   身边三四个侍卫赶紧转过头去,冯姝见众人转身,立即起身,轻轻向后退了几步,见没人转身,又向后退了几步,直到退到一处深深的草丛中。三四个侍卫等了一会儿,见没什么动静,转头看时没见阏氏身影,又向前走了几步,依然没见冯姝身影,开始有些着急了,丢了阏氏,这可是杀头之罪,谁能不急。   冯姝躲在深深的草丛中,见几个人越走越远,心里可高兴了,好在没人发现她,这草丛也是够深,竟能将她隐藏的如此之好。待来人走远之后,冯姝从草丛出来,正欲朝反方向逃跑,却听身后一声大吼:“在那。”   冯姝暗叫一声不好,没想到还是功亏一篑。没走几步便被身后的几个壮汉追赶上来,冯姝心想,动手肯定是不行的,这样一来拖延时间,后面肯定会有更多人来将她围住,肯定不行。摸了摸袖子,转身向后,正见几人朝她这边快速跑来,冯姝静静等着,等着瞄准,等到几个人都近了,一把白色粉末甩开。   几个侍卫被冯姝撒下的白色粉末覆盖,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一时没注意,却没想到冯姝撒的是**,只片刻功夫,**就见效了。冯姝眼见众人纷纷倒下,开心的很,撒腿就跑。待来到一个偏僻无人处,冯姝四周看了看,没人,于是将左手中指食指放在空中,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不多时,一只白鸽飞来落到冯姝肩头。   冯姝从腰间撤出一块白布,伸手在口中咬出血来,在白布上写了几行血字。白鸽起飞,冯姝遥望飞的越来越远的白鸽,期望它能把消息送到汉朝吧。   许多事都有不凑巧的时候,当冯姝一出事,萨仁就派人盯上了她,像是巴望着她快点死不成。今日颖儿进出鬼鬼祟祟,盯梢的人早把这个消息传到萨仁耳中,萨仁微微一笑,她就等着这位汉朝公主再犯错呢,现在似乎她又要犯错了。果然,盯梢的人发现冯姝出了帐门,迷晕了身边的几个侍卫,不敢靠近只远远监视冯姝。   等到冯姝放飞飞鸽,飞哥飞走后,盯梢之人寻着飞鸽飞走的线路,一一寻来,一把袖箭将那飞鸽射下,正好发现了冯姝的秘密。萨仁高兴的嘴都合不拢了,她派出去的密探可都是顶尖高手,从未失手,这一次自然也没让她失望。手里紧紧握着冯姝的血书,眼中血光闪现,“汉家公主,这一次,我看你还能不能活。”萨仁自言自语道。   密信和冯姝逃脱的消息很快便传到握也迷耳中,握也迷简直疯了,摔坏了满屋的桌子器皿,令全城搜捕,居日于是带着大队人马开始搜索,格颖和嘟嘟格因为冯姝出逃早已被抓了起来。   眼见握也迷疯狂的模样,萨仁别嘴一笑,心中有一丝快感,眼中露出一抹邪恶。握也迷啊握也迷,没想到你也有今天。虽是如此,内心却不知为什么,难免忧伤痛心。大概是爱得越深恨的越深伤的越深吧。    第四章、单于威胁 逃跑不顺 - 汉双姝 - 未知   冯姝终于摆脱了那些人,剩下要做的事便是如何逃出去,逃出王庭,虽然知道这种可能性几乎十分渺茫,但冯姝还是想试一试。只是在山坡上转了一圈,冯姝犯难了,左右看了看,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   “唉,逃之前怎么也没想清楚,路线也没规划好,这下好了,抓瞎了。”冯姝一边自责,一边左右看看。正当她准备离开山坡之时,握也迷率领一队人马赶了过来,他们骑着马而冯姝是步行。   看了看那骑着马的一摞人马,冯姝撒腿就准备逃跑,逃跑之时还不断自责,怎么就没想着去偷一匹马呢?然而,一切显然是晚了,握也迷带着一队人马已经跑到了她面前。   马队经过的时候扬起一地灰尘,冯姝咳嗽了几声,左手扬了扬面前的灰尘。握也迷骑着一匹白马此时已经勒马站在她面前。   “嘿嘿。”迎视着握也迷冷漠的双眸,冯姝尴尬一笑,道:“你追来了,其实我没打算逃跑的,真的。”握也迷冷冷看着眼前之人,也不听她说什么话,便朝身后居日道:“给我拿下。这个匈奴的叛徒。”   他说话的语气中透着一股狠戾,眼神了冷冷的,冯姝感觉十分不好。居日下马朝冯姝走来,道:“阏氏,请跟我们回去。”冯姝双手握拳在胸前做了个自我防御的姿势,看这架势,她如果跟他回去肯定没什么好事,看那握也迷的语气和眼神,似乎恨不得杀了她似的,冯姝只感觉后背嗖嗖发冷。   与其束手就擒等待被宰杀,不如拼出一条血路,冯姝这样想着,在居日上来的时候左手出拳将居日打了回去。居日向后跌了几步,转头看了看握也迷,不知道是不是该向冯姝出招,毕竟他们是夫妻,现在他要抓她,而居日又不能伤害到她,这可就麻烦了。   眼下他是该出手还是不该出手呢,居日这样想着,迟疑着。握也迷见他一时半会像是不好出手的样子,便道:“抓到这个女人赏黄金百两,只要不把她打死本单于一律不计较。”他说中这句话的意思,居日大概也就明白了。向身后看了看,几十个人便立即围了上来,把冯姝团团围住。   冯姝左右开始出拳,居日和几个人开始轮番攻击,他是见识过冯姝的武功的,知道未必是她的对手,于是索性大伙一起上。众人同时出拳,冯姝双拳难敌四手在空中一个腾空翻越,没想到被居日伸手拉回地面,冯姝顺势出腿顺着地面扫地一圈,倒有几个人就这样被她扫倒了。   居日从其后攻过来,想要从身后抓住冯姝,冯姝一个侧转翻身躲了过去。奈何刚刚躲过,身后又是一只手抓向自己伸来。那人紧紧抓住冯姝肩膀,冯姝稍微动了动,那人按压有力冯姝竟是没能挪动。   像是花了很大力气,冯姝索性堕地斜躺,单手支地,双腿横飞一阵扫射,却没想到对方避让有序,竟是无一人倒下。握也迷看着正揪打在一起的几个人,想来一时半会是拿不住冯姝的,便朝冯姝道:“你若再不束手就擒,我便杀了她们。”   人群中走出两个人来,冯姝一边打一边斜眼瞟了下,原来是格颖和嘟嘟格,两柄弯刀架在两人脖子上,冯姝看的清楚两人都吓得不轻。不安分的双手停了下来,任凭居日将自己抓住。冯姝不再反抗,只是左右被人抓着,走到握也迷身边道:“她们是无辜的,不关她们的事。”   握也迷见她已经束手就擒,一脸阴冷,一言不发,只是吩咐居日将她们带到王帐审讯。等到王帐的时候,居日和一行人都知趣的退出了帐外,握也迷狠狠瞪了眼冯姝,将桌上的中箭的白鸽甩到冯姝面前,冷冷道:“这是什么?”他直视冯姝的目光向弯刀一样,直要戳穿冯姝不安的内心。   “这.....妾不知道。”冯姝索性一口否认,无名无姓的,谁又知道是谁的,只是冯姝想不到的是握也迷怎么会有这个?   “还狡辩,颛渠阏氏的属下亲眼所见。”握也迷一脸愤恨,怒道。   “什么?”冯姝心想萨仁怎么会知道她的事情,她明明做的很隐秘,难道萨仁她们是碰巧,还是早就盯上了她?平时见她不显山不漏水的,这个萨仁真是厉害啊。   “定是颛渠阏氏嫉妒成性诬陷妾身。”冯姝死咬一口,就是不承认,道:“说不定这是她自己做的,用来诬陷妾身的。”握也迷睁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冯姝,她这种死不承认的赖皮本事他怎么就从来没见过。   “颛渠阏氏为什么要私通汉朝,她有什么理由?”他这一问,冯姝愣了,这才想到原来飞鸽的信息是给大汉的,糊涂啊糊涂,冯姝在内心自责道。她冯姝向来聪明,可在如此关键时刻却犯了糊涂,此刻的冯姝不禁在质疑自己的智商到底够不够用。   见冯姝不说话,握也迷看着她,冷冷道:“你承认了。”冯姝低着头,一言不发,此时此刻她还能说什么呢,只能认栽。握也迷怒气直升到顶端,扬起左手就准备向冯姝打去,手伸到半空,又放了下来,看着冯姝冷静片刻,一言不发转身便离开了王帐。走到门口,还不忘对居日怒气冲冲道:“给我看住她。再有闪失,定斩不饶。”   身后众人皆是一阵冷颤,这两人都厉害,偏偏单于又只说看住也没说怎么处置,这可为难了下人们。   宝儿此刻来到萨仁的帐篷,脸上露出一抹微笑,道:“没想到姐姐终于出手了。”萨仁看了看宝儿,脸上亦是露出一抹微笑,道:“该出手的时候还是要出手的。”心里却在想:这个女人什么时候变聪明了,这些天竟然不闻不问,毫无动静,要不然也不需要她萨仁亲自出手去得罪人了,这下好了,撕破脸面,以后可就难办了。   这个汉朝女人还真不好对付,单于连私通汉庭消息这么重大的事情都没说要将她处死,而只是叫人看着,还是单于的王帐,可见单于对此女是动了真情了,只是为什么他却从来没在此女帐中过夜呢?这是萨仁头疼想不通的事情。   “姐姐你说,单于会不会杀了她?”宝儿找了个空地坐下,侍女站在其身后,朝萨仁看了看问道。   萨仁微微一笑,道:“眼下还不好说,妹妹要是想知道可以去问单于的。”她话中有话,宝儿却似乎不中招似的,笑道:“妹妹人微言轻,现在单于正在气头上,妹妹实在没那个胆量去触怒单于。姐姐是单于正妻,按理处理这种女人的事情应该是姐姐分内之事。单于想必也不会怪罪的。”   萨仁冷冷一笑,心想:那你还问我,你都不知道单于的心思,我怎么知道,这小蹄子心思变缜密了,竟是想拿我当枪使。嘴上却道:“单于眼下肯定有自己的想法,妹妹要是不急可以等等,毕竟是汉朝公主,即是家事也是国事,还是等单于的处理办法吧。”   宝儿微微一笑,看了看萨仁,不再多言。   握也迷站在山坡上,居日站在其身后,看了看从西域递来的消息,握也迷深深皱了皱眉头,没想到围攻这么多天都没能拿下交河城,这座交河城,到底是一座怎样的城池,竟是久攻不下,匈奴兵长途跋涉,不宜拖的时间太长。   而这个郑吉,握也迷是接触过的,以前没见他有这么大本事啊,对于握也迷来说,这个人还曾经是他的阶下囚,要不是因为冯姝他也逃不出匈奴。想到此处,想到冯姝曾经那么卖力拯救此人,如今更是不惜一切,握也迷恨的直咬牙。   “居日,你对郑吉这个人怎么看?”不经意问了句,握也迷回头看了看居日。“了解不深,想来阏氏应该是比较了解此人的。”他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握也迷一脸不悦,但他却不得不同意居日的说法。   汉宣帝刘询站在前殿,抬眼望向天空,问道:“有没有西域来的消息。”   “启禀陛下,暂时还没有,不过想必过几天郑将军的信使就到了。”身边的太监回答道。刘询依旧看着天空,道:“但愿。”   郑吉此时正满脸焦虑,在殿内左走两步又向右走两步,匈奴大军已经围困他们好几天了,派去请求支援的信使也不知是否能顺利穿过匈奴围墙,一去就是音信全无,也不知道他的消息有没有带到汉朝,此时此刻汉朝有没有援兵过来。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下来,郑吉一身戎装已经湿透,他不知道自己派出的信使其实一个也没跑出去,全都被匈奴人捉了,当然其后果就是死了。郑吉还在苦苦等待,殿中此刻走过来一人,身着银白色戎装,一脸英武,郑吉见他便道:“司马熙,城中粮草还能撑多久。”司马熙亦是满脸忧虑,道:“最多两个月,否则我们就要向城中百姓征粮了。”   “不可。百姓家的粮食自给尚且不够,不可。”郑吉道。“派出去的信使可有信息。”转头又向司马熙道,却见司马熙无奈的摇了摇头,心中顿时感觉一阵悲凉,难道他郑吉竟是要被困死在这城中。    第五章、阏氏阴谋 明知是坑 - 汉双姝 - 未知   天上下着微微小雨,不知为何,老天这几天似乎都在哭泣,帐外一直雾蒙蒙滴哩哩下个不停。握也迷撩起帐门打了打身上的雨珠进入帐内,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冯姝,道:“这几天听她们说你不吃不喝,为什么?”他问话的方式有些冷淡。冯姝并不愿意看他,只稍微抬了抬头便又低下头去不理他。   帐外格颖颤微微端了一些米饭蔬菜肉食之类的,瞟了冯姝一眼,并未说话只是放下饭菜就赶紧离开了。握也迷看了看冯姝又看了看桌上的蔬菜米饭,脸上挤出一丝笑意,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吃匈奴的食物,不习惯,没关系,我特地叫人去准备了一些汉朝食物,你吃吃看是否适合你的胃口。”   冯姝抬头看了一眼桌上饭菜,转头并未看握也迷,一言不发。握也迷轻轻端了米饭,加了点热乎乎的蔬菜,走到冯姝面前,夹起一筷子蔬菜送到冯姝嘴边。冯姝稍微转了转头,没有吃饭的欲望,只是淡淡道:“我几次触怒你,为何不杀了我。”   “我不会杀你的,也不会让你死。”握也迷深情的看着冯姝道,而后更加温柔的道:“来,吃点。”他的语气像是乞求似的,他从来没有如此卑微过,也只有在她面前才会如此。可冯姝依旧不为所动,只是冷冷的,侧着头,一言不发。   看着她如此冷淡的表情,完全无视握也迷一片心意,握也迷内心向刀割一般,好似那一刻冯姝的短刀再次刺入他的心窝似的,握也迷猛地将饭碗摔到地面,愤怒的站了起来,朝冯姝怒吼道:“你知道我弄到这些东西有多不容易吗?”   冯姝不知道的是,握也迷为了给冯姝一个惊喜,亲自叫人花了一个多月跑到汉朝边境花了重金替冯姝购得一些汉朝食物。又专门叫人从汉朝请了一名厨子过来。   原本以为即便冯姝不会为他动容但饭菜和口味至少也会吃两口,却没想到冯姝竟是看都不愿看,握也迷怒了,更是痛了。他走到桌旁扬手将桌上的饭菜全部扫倒在地。   转身,握也迷怒气匆匆对身后的冯姝道:“今生今世你都别想离开这,即便是你死了也要埋葬在这块土地上。”他说的咬牙切齿,又冷又狠,冯姝不禁打了个寒颤。握也迷说完转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帐篷内瞬间只剩下冯姝一人,和那撒的满地都是的饭菜。   格颖走了进来,蹑手蹑脚,轻轻瞟了一眼冯姝,而后蹲在地上将地面上的残渣剩菜打扫干净。一边打扫格颖一边道:“阏氏这是何苦呢?这是与自己为难还是与单于为难。谁都知道王庭里单于现在最在乎的就是阏氏,即便阏氏三番五次与单于为难,他都不在乎。”   扫完地面的东西,格颖抬头看了看冯姝又道:“阏氏即便不领单于的心意,也不要与自己过不去啊,毕竟身体是自己,身体坏了,阏氏纵使想要逃出去,或者说想要做任何事情不都是徒劳吗?”   她说的并非没有道理,冯姝忽然抬头看了看她,而后嘴角动了动,道:“你下去吧,我实在没有胃口,好好照顾嘟嘟格,跟着我委屈你们了。”   听到此言,格颖哭了,泪珠在眼中盘桓几圈,格颖带着哭腔道:“阏氏说的哪里话,这一生能够有幸认识阏氏,跟随阏氏是我们的福气。要是没有阏氏,恐怕我跟嘟嘟格早就死了。”   冯姝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安慰格颖道:“好了,别哭了,出去吧。”格颖似乎还不愿离开,满眼含泪,跪在地面对冯姝道:“阏氏,您可千万不能出事,没有您我和嘟嘟格肯定都是活不成的。”   冯姝无奈的看了看她,道:“放心吧,我是习武之人,几顿饭不吃也饿不死。我只是没胃口,并不是想找死。我还有那么多事情未做,怎么能死。”   “那阏氏就更要吃饭了,不管为了谁,为了什么,阏氏的身体都是第一位的,只有身体强健了,您才可能去干自己想干的事情,去救自己想救的人,不是吗?”格颖跪在地上道,她说话说的及其认真,冯姝竟被她逗笑了。   “好了,你快起来吧。”说完冯姝起身亲自将格颖扶了起来,道:“我答应你,我不会有事的。我身体好的很。”格颖被冯姝扶了起来,痴痴望着冯姝,带着一盘子地上的剩饭剩菜默默走了出去。走到帐门口还不忘回头看了冯姝一眼。   宝儿站在帐外朝帐内看着,并未进来,等格颖出去了,向宝儿微微行礼这才走进帐内,脸上挂着笑容,道:“好一出主仆情深啊。”   冯姝见宝儿进来,想来定是不怀好意,也没心情理会她,便道:“宝阏氏来这不知所为何事?”忽而又转头看着宝儿道:“单于不是禁止外界与我联系吗?宝阏氏竟然能进入帐中?”她说话的语气有些揶揄。   宝儿一愣,而后朝帐外看了看,道:“单于确实明令禁止阏氏出门,可是却没有说我不可以进来。”笑着看了看冯姝道:“怎么,阏氏不欢迎我?”冯姝懒得理会她,转过头去,道:“请便。”那意思是本阏氏没有心情理会你,你该干嘛干嘛去。   宝儿却似乎完全不放在心上,朝身后的侍女看了看,微微一笑,完全不放在心上。抬眼瞟见冯姝挂在床边的一把古铜色的宝剑,饶有兴趣,走过去便想取下来看看。冯姝见状横手阻止了她,冷冷道:“宝剑锋利,不要动它。”   宝儿看了看冯姝,而后微笑道:“之前见阏氏一直带着它,想必一定是个宝物,我这人啊,就是眼贱,想要看看宝物。”冯姝听她一说,又见她准备动手,索性将宝剑取下,握在手里。   “你说这么好的宝剑,放在这一直不用,岂不可惜了。”格颖说着瞧瞧冯姝,冯姝转脸看了看她,不太明白她话中何意,微微诧异的看了宝儿一眼。   “以姐姐的能力想要逃出去恐怕困难,但若是挟持个单于重视的人,你说他会不会就没办法了。”宝儿道,她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一丝邪恶的笑容,冯姝仿佛瞧见了她话中的用意。   我说这人怎么会突然到我这献殷勤呢,原来是给我挖坑来的,冯姝心里嘀咕着。可她这话说的也并非全无道理,冯姝顺势就问了句:“宝阏氏说的是谁?”   宝儿见冯姝似乎中招,道:“单于最重视的当然是他的继承人,他的子嗣了。你家嘟嘟格不经常跟郅支和稽侯珊他们玩到一块吗?”她说这话的事后有意无意瞥了冯姝一眼。   冯姝冷冷看了眼前女子一眼,心中盘算着:“这丫头什么时候有如此心机了。这招够高,既能无动声色除掉我,又有可能除掉单于的继承人,一石二鸟。只是为什么这丫头忽然变聪明了。”   冯姝实在想不通,以往以她跟宝儿接触的经验来看,她段不是这等聪慧之人,此刻,冯姝有点迷茫。   其实冯姝不知道的是,前日颛渠阏氏与宝阏氏曾经有过交流。那天在宝阏氏在萨仁的帐中坐了一会儿,两人虽然各怀鬼胎,但聊到冯姝的事情却是很有兴趣。只听萨仁道:“你说要是曲歌阏氏挟持了单于的长子,你说单于会不会放她走?”   宝儿一听,愣怔片刻,道:“不可能吧,她应该不可能是单于的对手。”萨仁微笑道:“她也许不是单于的对手,但是挟持个孩子逃出去应该是没问题的吧。”帐中此刻只有宝儿和萨仁两个人,宝儿听了萨仁一眼,不做声了,她正仔细思考萨仁话中的意思,帐内一下子安静下来。   “她应该做不到吧,她现在都被软禁了,还怎么挟持人。”宝儿疑惑的问道。萨仁微微一笑,道:“单于只是不准她出来,又没说不准别人进去。”说完斜眼看了看宝儿。宝儿仔细体味着她话中意思,帐中又是一阵沉默。   宝儿想起前日她与萨仁一番对话,心中一笑,看着冯姝也不说话,满脸笑意,因为此刻冯姝还在体会她话中的意思。冯姝忽然抬头,似乎想通了什么,道:“既然如此,那阏氏可否帮我一个忙。”宝儿一愣,而后微笑道:“不知姐姐要我帮什么忙?”   冯姝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迅速抽出手中宝剑,将冰凉的宝剑架到宝儿脖子上。眼角余光扫了扫宝儿微微凸起的小腹,冷冷道:“宝阏氏,委屈一下。”宝儿大惊,身后的侍女更是震惊。只听宝儿颤颤巍巍道:“你...你想....想干什么?”身后侍女一口尖叫,帐门外迅速涌进三五个士兵。   “没什么,只想请宝阏氏帮个忙而已。你们都退后。”冯姝冷冷一笑,道。宝儿瞬间慌了神,她原本是想冯姝挟持单于的儿子的,这下可好变成她自己了,宝剑架在脖子上,宝儿深怕什么时候冯姝一个不小心划伤自己,腿脚早已吓软。   萨仁站在远处观望着这里的一切,微微一笑,道:“甚好,没想到宝阏氏还是去了。”她原本是想此计可以除掉冯姝或者单于的长子,一石二鸟。自己不出面,有意无意请宝阏氏去当这个出头鸟,这样就算是单于怪罪下来也不会连累的自己。   她更清楚只要她按得住,宝阏氏总有一天按耐不住的时候,却没想到宝儿竟是比她还急着想除掉这个汉女。    第六章、挟持宝儿 冯姝出逃 - 汉双姝 - 未知   天空中微微下着小雨,雾蒙蒙的,还不至于淋湿人的衣裳,冯姝穿着一身普通的匈奴服饰,青铜宝剑架到宝阏氏脖子上,从帐内走了出来。周围三五个人手持刀剑正围着她。格颖和嘟嘟格跑了过来,这几天阏氏这边不太平稳,她们俩不放心也不敢有什么懈怠,天天都盯着冯姝这边,深怕出什么事情来。   冯姝朝格颖和嘟嘟格喊道:“你们俩不想死的话就快过来。”格颖和嘟嘟格相互看了一眼,赶紧跑到冯姝身后。因为她们知道冯姝这次闯大祸了,搞不好她们俩都得被连累。   宝儿吓的面色发白,腿脚发软,哆哆嗦嗦道:“你....你挟持....挟持我....未必有用。”   冯姝笑了笑道:“那就要试试你在单于心目中的地位了,不知道宝阏氏想不想试一试。”宝儿沉默了,也许她真的想试试自己在单于的心目中到底有多大的份量。   冯姝看了看帐外众人,朝人群中喊道:“让开,你去给我准备三匹马。”她后面那句话是朝宝阏氏的侍女说的,那侍女吓的不轻,看了看宝儿不置可否。宝儿朝侍女怒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想我死吗?”侍女听后仓皇逃离。   侍卫终于把消息报告给握也迷了,握也迷非常恼火,他原本就不喜欢被女人的事情缠绕,奈何又总是被女人之事缠绕。握也迷冒着小雨走到这一群人中,侍卫见单于过来一一让出一条道来。   宝儿看见握也迷过来,像得了救星似的,哭诉着:“单于,单于快救我。”握也迷瞥了宝儿一眼,又瞥了一眼她微微凸起的小腹,心想这女人真是事多,这个时候跑来惹人家干什么,人家当然拿刀剑架到你脖子上了。   虽是这样嫌弃宝儿事多,但握也迷此刻更佳痛心冯姝竟是如此执意的想要离开他。“你逃不出去的。”握也迷朝冯姝道。   冯姝冷笑一声,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握也迷亦是冷笑道:“匈奴龙城距离汉朝十万八千里,你一个女子,能否生存下去尚且不易,更不用说回到汉朝了。你身上有钱吗?有能通过三五十个关卡的腰牌和能力吗?你如何能保障你能妥帖回到汉朝。”   冯姝仔细想了想握也迷说的话,她还真的没这么把握,可以说她是一点把握都没有。但是冯姝清楚的是,眼下郑吉被困,匈奴肯定把消息封锁了,郑吉未必能到汉庭求援,汉庭兵马也未必能援助他,如果连身在匈奴王庭唯一知晓消息的她都不能帮忙,那郑吉和他所带领的兵马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她不想郑吉死,所以她要尽她所有的努力试一试。哪怕付出血一样的代价她也在所不惜,何况她本身就一无所有,还能付出什么代价呢?而她现在手里至少还握了一张王牌,这张牌,以冯姝对握也迷的了解,他一定会买账的。   握也迷这个人向来怜香惜玉,他不会为了一个已经背叛他的女人牺牲掉自己的阏氏的,何况这个阏氏还怀了他的孩子。握也迷虽然宠爱冯姝但到底还是对她心有忌惮,深怕被其所伤,所以几乎每个晚上都在宝儿处过夜,而从来不留宿冯姝处,大概是被冯姝之前那一剑刺怕了吧。   宝儿虽然每晚都伺候握也迷也因此怀上了他的孩子,但她清楚的知道握也迷每晚口中梦中所叫的都是冯姝,这让一个女人如何受得了,她暗恋握也迷那么多年,好不容易凭着一点本事扶正,却没想到握也迷心心恋恋的还是他心目中的曲歌阏氏。就算现在她怀了握也迷的孩子,握也迷也顶多是三五天去看一次。   而宝儿没想到的是也许她恨的牙痒痒的曲歌阏氏--冯姝从来就不曾深爱过握也迷,这是宝儿的悲哀,也是握也迷的悲哀。   就因为这层悲哀,更因为她怀了握也迷的孩子,所以她更迫切的希望曲歌阏氏---冯姝消失,永远消失在匈奴王庭,同时她更佳算计着要是能一块除掉单于另一个阏氏的具有继承汗位资格的儿子那就更好了。她是如此的急切,丝毫无法等待。   但她却没想到这一点却刚好中了萨仁之意,对于萨仁来说如此一石二鸟,实在太好不过了。她同时除掉了曲歌阏氏和宝阏氏两个大敌。萨仁此刻就站在不远处,偷摸着观望着这里的一切。   握也迷轻轻向冯姝走了过来,柔声道:“乖,放下兵器,本单于绝对既往不咎。”说着就准备上前缴了冯姝的宝剑。冯姝拉着宝儿向后退了两步,朝握也迷冷冷道:“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杀了她,我说到做到。”说完宝剑深了一点,在宝儿白皙的脖颈处映出了一抹鲜红。   宝儿大惊,连声尖叫:“不要,不要。”而后向握也迷伸手叫道:“单于救我,单于救我。”握也迷见冯姝忽然用劲立即停止脚步,手也放了下来,站在原地,道:“你别冲动。”见宝儿向她哀求,于是不耐烦的安慰了一句:“放心吧,有本单于在,没事的。”   冯姝望着握也迷冷笑道:“单于王庭里这么多阏氏,其实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单于又何必固执。要赔上宝阏氏和孩子一条性命呢?”周围众人皆是一惊。萨仁不知道宝儿怀孕了,此事只有宝儿处的人和握也迷在,为了孩子安全宝儿建议不伸张,而握也迷为了少点麻烦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了。   因为对于宝儿的这个孩子,说实在话他握也迷也没多少期待,更何况龙城阏氏众多,他的孩子也有好几个,也就更少了一份期待了。握也迷唯一期待的是冯姝能为他生一个孩子,抛开之前已死的那个孩子,再生一个,心甘情愿的跟他生。   只是握也迷胆怯,他没有办法让冯姝跟他生孩子,因为他知道冯姝大概是不爱他的,而会不会杀他连他自己也不确定。握也迷不敢冒这个险,在她面前他不敢完全放松下来。他害怕只要他睡到她的床上便会对她失去警惕,他害怕受伤害。而冯姝的这句话却似乎比刀子更甚的刺伤了他。   话说冯姝是如何得知宝儿怀孕的呢?原来宝儿一进入帐蓬,冯姝观察到她的小腹和宝儿脸上的气色,微微觉得一些异样,把剑架到宝儿脖子上之时,她顺势摸了摸宝儿手臂的脉搏,凭着冯姝的医术确认不假,宝儿怀孕了。所以她才有把握挟持宝儿,因为她知道握也迷一定会妥协。   果然,握也迷妥协了,原本坚定的眼神黯淡下来,宝儿的侍女牵来几匹马后,冯姝让格颖和嘟嘟格上马,原本格颖和嘟嘟格是犹豫的,但想想阏氏一走好像她们也活不了,于是只好上马。因为握也迷没有命令,侍卫里也没人阻拦,两人就这样安全上马了。   冯姝在两人上马之后押着宝儿飞身上马,因为握也迷没有下令队伍里竟然无一人敢行动阻挡冯姝一行。大家都持刀观望着等待握也迷下令。而握也迷竟像是冻住似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看着冯姝带着宝儿上马。   三匹快马绝尘而去,迎着丁丁小雨,宝儿临走还不忘哀嚎着:“单于,救我,救我。”握也迷却是站在原地一言不发。跟冯姝相处了这么多年他太了解这个女人了,一旦她下定决心却做一件事,必然会付出全部代价。   眼下他连威胁冯姝的筹码都没有了,反而被她威胁着,难道他真要弯弓一箭射过去不成,那是绝对不行的。   眼下握也迷能做的就是先让她们离开,等到什么时候冯姝觉得安全了也许会放下宝儿,而握也迷也会一路派人跟踪她们,握也迷知道冯姝一个人想要逃出匈奴那基本是不可能的,既然如此就何必在乎一时,先让她离开冷静下再说。   冯姝刚走,三五匹快马便迅速跟了过来,那是握也迷派出的高手,他们一路跟踪只在寻找机会,而他们也同时会向握也迷禀告她们的行踪。握也迷望着冯姝远去的背影,也不知是笑是气,心中念叨:“你连匈奴往南往西怎么走都不是很清楚,有多少关卡,有多少草原戈壁沙漠,这些你都不清楚,你如何能跑的出去。”   眼见着此情此景,萨仁隐藏在一侧,在握也迷还没发现她的时候悄然离开了,望着握也迷失落的背影,眼角一抹笑意,这下她可不只是一石二鸟啊。   冯姝带着三人一路疾驰,不时往后看了看,见握也迷派的追兵过来了,更是策马扬鞭,一路疾驰。泥土地里被溅起一路泥浆。格颖跟嘟嘟格看身后追兵不断,也是恐惧,迅速飞鞭疾驰。赶上了冯姝这个祖宗,上了她冯姝这个贼船也只能怪她们自己不幸了,要不然被单于抓住了还不是死路一条。   雨滴哩哩下着,草原上的一行人,也不知自己将走向何处,她们只知道不断前行,不断前行。至于前路途中有多少阻碍,三人之中竟是无一人想过,就连冯姝如此细腻思维的人,紧急时刻竟然都把理智抛在了脑后。    第七章、一路逃亡 格颖之言 - 汉双姝 - 未知   一行人几个也不知跑了多少路,这一路狂奔的,冯姝回头一望终于把追兵甩掉了,好在握也迷他们没再跟上来,不然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冯姝一阵庆幸。勒马紧急停止,马蹄在草地上踏了一个重重的脚印。冯姝朝宝儿看了看道:“你可以下马了。”身边的格颖和嘟嘟格看到冯姝勒马也都停了下来。   宝儿这一路吓的不轻,她原本就害怕冯姝杀了她,加上肚子里又怀了孩子,这一路颠簸的,即便疼痛,宝儿也不敢大叫出声,生怕惹怒冯姝,冯姝一剑把她杀了。脸色青紫,宝儿哆哆嗦嗦的下马,目光狠狠的看了看冯姝,见冯姝直视自己的目光,便又低下头去不敢再看冯姝。   丢下宝儿,也懒得管她死活,冯姝带着格颖和嘟嘟格继续上路。“阿囊,我们这是去汉朝吗?”骑在马上一路疾行,嘟嘟格迎着风,大声向冯姝问道。冯姝骑马在前边,略作思考,道:“不,往西。”   嘟嘟格不解,又问:“往西去哪里?”冯姝道:“去了你就知道了。”听她这么一说,嘟嘟格不做声了,只是脸色有些忧郁,不知道这一走还能不能回来再见到她的郅支哥哥和稽侯珊哥哥。匈奴人擅长马术,好在冯姝和嘟嘟格、格颖的马术都不错,提前一段时间跑了出来,给追赶他们的人留了空隙,这才摆脱追踪。   放下宝阏氏的时候,冯姝刷了个心机,她故意让宝儿视线看到她们逃跑的方向是正南方,这样就告诉后面追赶的人她们逃亡的路线是往南的,其实不然,在向前疾驰一段路程之后,冯姝在觉得合适的位置迅速转变方向改为向西,这样一来就加大了对方追赶的难度。   只是冯姝纵然不傻,握也迷派的人也不笨,何况她还是派的居日呢。在一片空旷处遇到蹲在地上做痛苦状的宝阏氏,居日安排一人送宝阏氏去王庭,宝儿给他指的路是向前直行,但是以居日这些年对冯姝的观察和了解来看,他觉得冯姝在头脑略作思考后未必会那么傻,让宝儿发现她们的行踪。   又因为冯姝关心的是西边的事情,所以居日果断判断有可能冯姝是往西走了。于是一行人走到下一个分叉路口就果断往西。   冯姝对匈奴的路实在不熟悉,虽然她也在匈奴待了许多年,但绝大多数时间还是在龙城和左贤王王庭,因此此时此刻就需要格颖和嘟嘟格的指引了。“嘟嘟格,我记得你的家乡好像就在西边,怎么走知道吗?”跑了几步,冯姝让马儿慢了下来,朝身后的嘟嘟格问。   嘟嘟格一脸落寞,看着冯姝道:“知道。”冯姝觉得嘟嘟格脸色不对,道:“那你在前面带路。”嘟嘟格于是骑马走到冯姝面前,感觉到嘟嘟格的不对劲,冯姝放慢马步,轻轻靠到格颖身边,小声问道:“怎么啦?”   “恐怕是担心再也见不到她的郅支哥哥和稽侯珊哥哥了吧。”格颖看了看前面的嘟嘟格,俯身小身对冯姝道。冯姝一脸诧异,看了看嘟嘟格又看了看格颖,道:“那是我不好。”格颖无奈的摇了摇头,骑着马走到冯姝前面。冯姝在后面看了看两人的背影,微笑着摇了摇头。   她们这一放慢脚步就不好了,居日带领的人马一路疾行,这遍追了过来,冯姝她们没带干粮,什么都没带,一路疾行,早已饥渴,却没想到身后居日的人已经跟了上来。冯姝的耳朵极为灵敏,在居日等人还在几百米远的时候,还没有出现在她们视线中的时候,她就已经听到了纵马疾驰的声音,大叫:“不好。”   格颖和嘟嘟格皆是一惊,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转头勒马看着冯姝,一脸诧异。冯姝见两人没反应,急道:“赶紧走,想死吗?后面的人赶上来了。”说完驾起马儿就飞奔起来了。格颖和嘟嘟格朝后看了看并未看到有人追赶,也没听到什么,一脸惊诧,但既然冯姝已经快马加鞭她们也只能快马加鞭赶上了。   等到也不知道跑了多远,似乎马儿都已经累了,嘟嘟格终于扛不住勒马停了下来,她毕竟还是个孩子,哪里经得了这种折腾。冯姝和格颖见嘟嘟格停下来,勒马停下,问:“嘟嘟格,为何停下,还不快走。”   嘟嘟格干脆下马,朝冯姝抱怨道:“阿囊,实在走不动了,你看马都已经疲了,在这样跑下去,马儿会疲惫而亡的,到时候我们连马都没有了。”   冯姝无奈的看着嘟嘟格,道:“这孩子。”想了想似乎她说的也有道理,毕竟她们逃跑还需要马,眼下没有能够更换的马,就千万不能让自己的马儿出事,不然她们可就惨了。   冯姝翻身下马,跪在地上,脸贴着地面,耳朵仔细听着,似乎一下子没听到马蹄声,这下子冯姝安心了,朝嘟嘟格道:“好吧,我们歇一会儿。”嘟嘟格和格颖诧异的看着冯姝,只听格颖道:“这能听见什么?”冯姝朝她微微一笑,道:“我的听力可是极好的。”   三个人下马,嘟嘟格将马儿牵到前面一处小河边饮水吃草,格颖则去附近看看摘一些野果等物充饥。   冯姝一个人抬头看了看天,好在天上已经没怎么下雨了,之前的小雨把她们几个的衣服淋湿了一点,朝远处正在牧马的嘟嘟格看了一眼,又低头瞧了瞧自己已经湿了的衣裳,冯姝略有心疼的再看看嘟嘟格:“这孩子,跟着我真是苦了她了。”   可是冯姝没有办法,嘟嘟格是匈奴人,而她在匈奴的双亲又死在汉匈战场,如果不跟着她,又让嘟嘟格跟着谁呢,似乎跟着谁都不合适。   也许只有她和格颖能给予她足够的家庭温暖,在她成长的道路中不至于走偏。低头像是想到什么,冯姝无奈的笑了笑,摇头又道:“我自己都这副烂德行如何把人家孩子好好养大。”虽是自损却也是一种无奈。   往前走到一处开阔地,冯姝看了看天,想着有件事或许现在急需要做,那就是向汉庭报信,告知郑吉目前的处境,请求援助。左手拇指中指放在口里,吹了一个响亮的号,抬头望天。   不多时一只白鸽飞来轻轻落到冯姝手掌心,从衣服上扯下一块白布,将白鸽放在肩上,用两手撕了一小块出来,剩下的丢在地面,咬破手指冯姝在小布条上写了几个字,而后拴在白鸽腿部,放飞白鸽。仰头望天,目送白鸽离去,冯姝欣慰的笑了。   格颖抱了一些果子回来,先是给到一边牧马的嘟嘟格,与其说嘟嘟格在牧马不如说她此刻正在和马儿嬉戏,几番泼水弄的三匹马都有点害怕她似的,格颖将果子交给嘟嘟格,嘟嘟格拿起果子,也不玩了,大口咬了起来,看起来是饿了。   冯姝微笑着看着格颖和嘟嘟格,格颖走到冯姝面前,将已经洗好的果子给到冯姝手中,冯姝拿了一个,笑着看了看嘟嘟格,对格颖道:“小孩子就是不记事,什么不快乐的事情都能瞬间遗忘。”边笑,边摇头。   格颖转头看了看嘟嘟格,又看了看冯姝道:“这孩子,有吃的有玩的哪里还记得其他。”   冯姝看了看格颖,微微一笑,转头向前走了两步,格颖跟在身后陪她一起走起来。吃了点果子,格颖脸色略带为难,道:“阏氏,您真的打算永远离开匈奴,离开单于?”冯姝忽然转头诧异的看着格颖,道:“你问这话什么意思呢?我们都已经逃出来了,难道还有回去的理由?”   格颖道:“阏氏别误会,我只是担心您会后悔。”她说话似乎小心了点,看着冯姝观察她的脸色。冯姝更是诧异,道:“我何以会后悔?怎么跟着我出来,连累你们了,后悔了。”说完竟是像有些生气似的。   格颖急忙道:“阏氏,颖儿绝不是这个意思,自从小王子死后,阏氏不计前嫌还愿意留下颖儿,在匈奴大战中又让人把我们接到身边,格颖便知道从今以后我这条命就是阏氏的了,格颖是个孤儿,从小无父无母,也没人对我好,只有阏氏待我像家人一般,格颖这一生都不会离开您的。”   冯姝听她一言,笑了,转头看着格颖道:“好了,我没生气。”格颖见她笑了这才放心下来,道:“阏氏不生气就好。”   “咦,你刚才那话到底什么意思呢?我没听懂你的意思。”冯姝转头对格颖道。   “你们汉人有句话,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格颖看着冯姝道。   冯姝一脸诧异的转头看着格颖,道:“什么意思?”   格颖看着冯姝,一脸严肃的道:“在我看来,阏氏是爱单于的,并非不爱了,格颖担心您这样离开,从今以后您和单于就真的分道扬镳了。”   冯姝岔气似的笑了,道:“怎么会,我从来就没爱过他。”她说话的时候带了点狠绝,转而又成了淡漠。格颖一惊,道:“格颖不相信您从来都没爱过单于。”   冯姝又是一笑,这一次她笑的有些无奈,而无奈中又夹杂了邪恶。“实话告诉你吧,格颖,握也迷曾经杀过我,十几年前我差点死在他手里,我的至亲也丧生在他的刀下,虽然他不是主使人,但这件事我这辈子都忘不了。”冯姝说话的时候一脸恨恨。    第八章、到底爱谁 蒙面杀手 - 汉双姝 - 未知   听冯姝一说,格颖大惊,愣怔片刻,没想到冯姝跟握也迷还有这段往事,道:“为什么,当时是怎样一种情况?”冯姝看了看她,转头看向远方,似乎不愿多说,格颖仔细观察着冯姝,看了许久,又道:“如果是这样那为什么阏氏还要嫁给他?”   “因为我是和亲公主,逼不得已。”冯姝无奈的答道。   “如果是逼不得已那您为何不为自己为您死去的亲人报仇?格颖又问。冯姝愣了愣,而后看着格颖答不出话来。   “难道是怕死吗?以您逃跑的勇气来看,您可不是怕死之人。”格颖深深注视着冯姝,道:“您在匈奴与单于生活了十几年,孩子都有一个。”想到此处格颖忽然低下头低声道:“虽然死了。”而后仰头,道:“这十几年的时间,您有很多机会都可以杀了他,为您和您的亲人报仇,可是您为什么没有?”   冯姝愣了,站在原地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努力思考着,寻找着脑中记忆,她努力想要为自己辩解,其实她没能杀握也迷是有原因的,因为她曾经一次失手杀过他,只是没成功而已。   转而一想又觉得自己不对,不对,她跟握也迷成亲十来年了,虽然其中也有分离,但大多数时间还是在一起的,她应该,她至少应该有个三五次机会可以下手的。而握也迷没有死,她也没下手,为什么,为什么。   冯姝脑中快速搜寻着,她想要搜寻没能成功下手的理由,但似乎一时半会搜不到,如此快速的脑部运动,让她快要疯狂了,她双手捂着头部,脸部已经开始扭曲。格颖看冯姝痛苦的样子,大惊失色,道:“阏氏,阏氏,您怎么样了。”嘟嘟格听到这边有什么不对也迅速赶了过来。   “为什么,为什么,不可能不可能,我不可能会爱上他,不可能。”冯姝双手捂着头部,不住的摇头,她一直念叨:“我爱的是郑吉,我爱的是郑吉,不然为什么,我会拼死也要背叛握也迷,出来救他。”   “阏氏,你怎么啦?”格颖扶着冯姝一脸担心,冯姝睁大双眼,双眼早已通红,扶着格颖求助似的道:“告诉我,我为什么要拼死去救郑吉,不惜背叛握也迷,告诉我,我是爱他的,我爱的是郑吉。”   “也许您两个都爱呢?”格颖忽然道。   冯姝听她此言一脸震惊的站在原地,愣怔着一动不动,而后猛然坐到地面,痴痴望着前方,道:“人怎么可能同时爱上两个人。”   “怎么不可能,三个四个都有可能,爱是什么只有经历过的人自己才知道,每个人的感觉都是不一样的。”格颖道。嘟嘟格一脸迷糊的看着两人,同时又有些担忧。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在我身上,我怎么可能会爱上自己的仇人。”冯姝又开始头痛了,捂着自己的脑袋,躲到一旁坐着的格颖的怀抱,痛苦沉思着。   格颖轻抚着冯姝双肩,安慰道:“好了好了,不要想了。”她越是让冯姝不要想,奈何冯姝就越是想搞清楚,因为在她看来,爱上握也迷等于是对那场屠杀中死去之人的背叛,也同时是对自己的背叛,这是冯姝绝对不能容忍的。   正当三人休息的时候,居日带领的人马已经马不停蹄赶了过来,冯姝头痛欲裂自然无暇顾及其他,而格颖和嘟嘟格就更不能了,这样一来,三人完全没有发现此时此刻居日等人已经来到了自己面前。   当三五匹马正在向这边疾驰之时,当马蹄声踏破天际传到格颖和嘟嘟格耳中之时,两人皆是一震。嘟嘟格大惊失色,格颖更是摇了摇冯姝臂膀,道:“阏氏,追兵来了。”冯姝一脸恍惚的抬头,看了看格颖,又朝格颖所指的方向看了看赶来的追兵,顿时清醒过来。   “快,赶紧上马。”猛地摇了摇头,冯姝终于看清就要赶到的居日等人,立即起身大声道。三人迅速向正在河边吃草的马儿跑去,奈何人的步行总是比不过马的快,就这样居日带领的五人追赶过来,在冯姝等人还没来得及上马之时将其团团围住。   “居日将军,这可是阏氏,你敢伤害阏氏。”格颖道。   “居日不敢,居日只是奉单于之命来捉拿阏氏返回王庭。只要阏氏跟我们回去便可无恙。”居日淡淡道。   冯姝扫视一眼周边几匹快马上的匈奴武士,眼中一抹邪光,道:“我要是不呢。”   “那就恕我等得罪了。”居日依旧是淡淡道。   “居日,你应该知道我的功夫不在你之下,你未必拿得下我。”冯姝微微一笑,朝居日道。   “是,阏氏武艺高强,居日甘拜下风,但是单于有命,居日不敢不从。”居日说的依旧淡然,而后朝周边几位匈奴武士看了看道:“这几位都是匈奴最出色的武士,他们的功夫不在我之下,真的交手,阏氏未必能占上风,况且还有格颖和嘟嘟格两位不会武功的人阏氏需要顾忌,请问阏氏如何与我们抵抗。”   居日这一说算是点了冯姝死穴了,的确也许以她的武功可以突破重围自己逃跑出去,可是格颖和嘟嘟格都不会武功,她们俩如何逃出去呢,如果她俩落入对方手中,岂不又是要挟她的筹码。想到这里,冯姝实在有些犯难了。   可是她们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另一队人马早已紧跟着居日等人朝这边疾驰而来了,他们一个个蒙着面,人数在十几个左右,一路寻着居日等人的踪迹寻来。   冯姝警惕性地走到自己马的旁边,伸手迅速抽出宝剑,一道剑光闪过,众人皆是一惊。剑光横扫众人一圈,正当马上众人躲闪之际,冯姝左手右手一提,格颖和嘟嘟格迅速落到自己马上。   居日大惊,朝众人大声道:“拿住她们。”三五个匈奴武士立即像冯姝围攻过来,剩余的就直接去抓嘟嘟格和格颖了。冯姝剑光横飞在面前卷了个水花似的模样,围攻冯姝的武士手中弯刀和冯姝的青铜剑相交,噼里啪啦叮叮当当的,一阵脆响。   一个人向格颖和嘟嘟格走过来,格颖和嘟嘟格面上早已失了神色,只听格颖道:“呵呵,大哥,你知道我在单于王庭多年,我不是主角,不重要。”她还没说完就已经被来人轻轻拎着下了马。随后当然是嘟嘟格了。   冯姝被众人围攻,原本以为自己的青铜宝剑会劈断对方的刀,这样她们胜地把握就多一些,却没想到握也迷真是舍得,给他们配置了最好的刀,难道是知道她的青铜剑厉害,专门配置的弯刀来对付她的青铜剑的吗?   这下好了,被五个大汉围攻,冯姝一时还真分不出精力去管格颖和嘟嘟格。   赶在居日后面追赶的黑衣人勒马停了下来,那像是为首的一位低头看了看路面,见有马蹄踏过的痕迹,微微一笑,朝身后人道:“就是这个方向,顺着马蹄印就能找到她们。”随后策马扬鞭,疾驰而去,身后众人亦是跟随而去。   冯姝正跟一行人打的火热,却没想到格颖和嘟嘟格被抓了,而自己手中青铜剑竟是对他们毫无用处,内心一阵焦虑。却没想到远方忽然飞来几个黑衣蒙面人,亮出弯刀直接加入阵中,尽是直接向冯姝对面的匈奴武士砍去。   场中众人皆是大惊失色,这是哪里来的一行人,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冯姝和居日脑中迅速翻转着判断着这一行人的目的,但至少从现在看来这行人对居日等人绝对没什么善意。因为他们的弯刀几乎刀刀砍向居日以及他的同伴,这到给冯姝留下了空隙,冯姝一下子仿佛看到了逃跑的希望。   正当这一群黑衣人与居日等人酣战之时,冯姝轻轻跳到格颖和嘟嘟格身边,正欲上马逃亡之际,一把弯刀直直向冯姝背后砍来。冯姝只觉得背后一凉,心叫:“不好。”却听前面的格颖大声喊道:“小心。”冯姝一个激灵立即反手翻起青铜剑向身后就是一剑。   身后之人一惊,愣了,没想到弯刀遇到冯姝宝剑立即断裂,却没想到对方是如此好剑。冯姝斜眼看了那人一眼,一抹笑意闪过,道:“阁下这是要杀我啊,不知道是何方人氏想要置我冯姝于死地?可否取下面巾,以真面目示人。”   那人冷哼一声,道:“这你就无需知道了。”说完手持剩下的断刀,迅速向冯姝砍来。冯姝横剑来挡,那人知道自己兵器吃亏,索性就避开了,一个侧转翻身,跃到冯姝身后。冯姝大惊,身后正是格颖和嘟嘟格,迅速反应,在来人还没来得及拿住她们俩之时一剑劈来。   剑光凌厉射出一丝冷意,在寒气逼迫下,那人向后退出几步,也为了躲避利剑,直直向后退去,冷哼一声,只听那蒙面人道:“好剑。”冯姝怒吼一声,冷冷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等你死了之后,我再告诉你。”那人冷笑道,说完又是断刀劈来。    第九章、冯姝脱困 刘询派兵 - 汉双姝 - 未知   当断刀劈来的时候,冯姝一个激灵,差点没注意。好在她反应到底是快的,左手腾空,迅速反剑相迎,如此,对方的断刀几乎被她青铜剑砍的只剩刀柄。那人看了看自己手中刀柄,不可置信却又不得不信。   冯姝手持青铜剑,冷冷的看着眼前之人,那人索性弃刀直接上手来攻,奈何冯姝青铜宝剑太厉害,不到两招那人手臂上就多了一道血痕。居日在与一名蒙面人对打,那蒙面人也是厉害,手中弯刀更像是刀中少有的宝物,不但削铁如泥而且刀柄还是金子打造。   乖乖,居日暗叫一声,这人该是多有钱啊。不过想想能来杀他们的想必也不是一般人,既然不是一般人那有这样的宝刀也不足为怪。两人打的激烈,一时半刻竟然难分胜负。   “阁下到底何人?为何要对我等下狠手。”居日一刀没砍到对方,暗自退了回来,道。   那人也退后两步,冷哼一声,并未作答。眼中寒光一闪,又是一刀横来。   冯姝击退攻击自己的那人之后,仔细看了看这场中众人,立即判断出形式,原来蒙面人不但要杀她,还要把居日等人一并除掉。努力在脑中搜寻着,不知何人竟是如此凶狠,想了半天也想不到到底是何人。   格颖和嘟嘟格早已哆哆嗦嗦蜷缩在一起,冯姝转头看了看两人,忽的笑了笑,一手提起格颖一手提起嘟嘟格,一个飞身跳跃,两人同时分别落到自己的马上,而冯姝也在同时落到了她的马上。青铜剑回鞘,冯姝朝格颖和嘟嘟格使了个眼色,两人原本还是一脸失神的样子,忽然被冯姝提起放在马上,这才清醒了许多。   接到冯姝的讯号,两人皆是点头,冯姝朝人群中快速扫视一眼,好在居日的人马跟蒙面人扭打在一起,如此正给了她们逃亡的机会。蒙面人和居日这边同时发现冯姝上马,立即便向冯姝杀来,冯姝一惊驾马疾驰。格颖和嘟嘟格见有人向自己杀来立马一拍马身,风一样跑了起来。   蒙面人扬刀驰马迅速赶了过来,居日见状立马策马拦过去,居日见的清楚,那蒙面人的架势看来是要杀了阏氏等人,如果他不加阻拦,阏氏出了什么事情,恐怕他不好向单于交代。   跟了握也迷这么多年,居日自然知道握也迷对这位汉家阏氏的爱有多少,说是缉拿恐怕也只是想把她带回去锁在自己身边吧,单于怕的应该还是她离开他,所以这个女人肯定是不能死的。   三人纵马疾驰,也不管身后打的有多激烈,赶紧逃亡为先。一边跑冯姝还一边不忘回过头来看看身后,却见居日等人正跟蒙面人撕打在一块,好不高兴,这下她终于可以逃脱了。   也不知道逃到什么地方,冯姝极目远眺,前方有一处小树林,大概是可以先隐藏休息一下吧,奔跑了这许久,人困马乏,也是该补充补充的时候了。回头望了望身后,似乎不放心,冯姝干脆勒马,格颖和嘟嘟格见冯姝停了下来也都一一停了下来。   只见冯姝翻身利落的下马,跪在地上脸贴着地面,耳朵仔细听着,确定没有马蹄声了这才放心,抬头仓皇一笑,向满脸疲倦的格颖、嘟嘟格道:“没事了,甩远了,我们可以休息一下了。”   格颖和嘟嘟格听冯姝此言,终于忍不住倒在地面,纵使满地是泥,也不在乎。“终于逃出来了,吓死我了。”格颖长叹一口气道。   “终于逃出来了,我的小命还在,把我吓的半死。”嘟嘟格终于忍不住呜呜哭泣起来,格颖见嘟嘟格哭泣,伸手将她搂在怀中,也忍不住低泣起来,两人就这样倒在地上紧紧相拥,哭泣起来。   冯姝看了看两人,先是皱眉,而后又无奈的笑了笑,道:“先前那么大风浪你们都见过了,这点也不算什么了。谁叫你们跟了我这么个不祥之人呢。”两人一听冯姝说话竟是哭的更大声了。冯姝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你们在这好好歇歇,我去给你们找点吃的。顺便想想今晚我们该如何露宿。”   说完冯姝就自顾自离开了,两人只顾自己紧紧抱在一起哭泣着,也不管冯姝到底去哪里了。   建章宫,前殿。   汉宣帝刘询召见了前来紧急汇报的霍云。“陛下,曲歌公主来信,说郑吉被围,请求汉庭派兵驰援。”霍云收到消息后,急匆匆赶到宫中,向刘询急报。刘询听他一言,一下子从座椅上弹了起来,道:“消息可确切。”   “公主在匈奴单于身边,此消息应该是匈奴王庭机密。”霍云一脸断定道。   “难怪朕等了这么久始终没等到郑吉的消息,原来是被困交河城。”刘询双眼望着前方,似乎略有担忧道:“也不知道他们此刻怎么样了。”眼前仿佛看到郑吉此刻正带着万千将士拼命厮杀,血肉模糊,转头向太监道:“传众大臣前殿议事。”   “诺。”太监答应着退了出去,霍云满脸忧虑的看了看刘询,道:“陛下眼下西域告急,臣自告奋勇请求陛下下命允臣带兵驰援。”说着单膝跪倒在地面,双手握拳道。   刘询转头用眼角余光扫了扫霍云,淡淡道:“等待会儿众臣大殿议过之后再做决定,此事不宜仓促。”听他这么一说霍云也不好反驳,只好不说话了。   不一会儿,建章宫前殿就聚集了各个身着朝服或者铠甲的大臣将军们。   “陛下,若真如冠军侯所言,那我们就要赶紧派兵驰援了。”常惠拱手作揖道。   “朕当然知道要援助,只是如何驰援,还需与各位商讨。魏相以为该如何办妥当?”刘询朝右手第一位站着的魏相道。   “驰援是必须的,只是我们目前并不知晓车师的具体情况,依老夫看来,此事需要一位极其熟悉军务并且熟悉匈奴和西域事物的人方可。”魏相道。   “魏相以为是谁?”刘询问道。   “老夫以为常惠常将军堪当如此重任。”魏相道。   常惠转头看了看魏相,并未做声。刘询坐在龙椅上,朝殿上的常惠看了看,心中盘算着,似乎常惠确实适合,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适合。   “陛下,臣以为冠军侯堪当此重任,冠军侯早年曾在匈奴生活,逃亡过程中又途径西域,对西域之地也有所了解,再加上冠军侯与郑吉早年相识曾经一起与匈奴作战又一起从匈奴逃了回来,配合起来必定更为默契。”说此话的人一副国字脸,举止阳刚,刘询看了看却原来是霍山,又是他们霍家人,刘询不自觉的心中暗叫了一声。   兄弟霍山举荐了自己,霍云心中顿时一阵兴喜。却听常惠道:“方才魏相举荐,臣自认为臣可以助郑将军脱离困境。论起对匈奴的熟悉,臣与苏大人委身匈奴十余年,不能不说对匈奴不熟悉。要说起对西域的熟悉,臣曾经多次出使乌孙,龟兹等地,对交河城也十分熟悉。况且臣还曾经带领西域兵马在乌孙,在匈奴右谷蠡王庭打过一场胜仗。”   常惠傲娇的抬头,向场内众人道。在他看来那场战役应该是他此生最辉煌的战役之一了,那场大战汉宣帝派出的五路将领唯有常惠一路获得胜利,其他全部都是铩羽而归,让他如何不骄傲,如何不引以为豪。   与常惠这样一比较起来,虽然霍云还有其他战役的胜利但似乎都没有常惠辉煌,也就不说话了。但霍山似乎不同意,道:“请问陛下,此番救援从何处调兵?”   “自然是从西南驻军调兵了,哪里离车师最近,调兵最快且避免长途跋涉。”刘询道。   “陛下可知,西南驻军将领乃昔日大司马一力举荐的,此人与冠军侯相交很深。从战争配合度来说冠军侯应该更合适。”霍山这句话说在此处,即是对的同时也是错的,的确从战争配合来说,霍云会更适合,但是从刘询方面来说就听得特别别扭了。   你这句话什么意思呢?是在说那是你霍家人吗?整个天下都是朕的,你霍家却到处都在培植自己的势力,朝内也就罢了,现在都弄到朝外去了,你霍家权势如此之大,想造反吗?刘询看都没看霍云霍山,冷笑了下。   霍云觉察到这里的微妙之处,立即道:“臣与那西南守将并不熟悉,只是有过几面之缘而已。”霍云这句话说的合适,都是在朝为官有几面之缘那是正常,如果说相互熟悉交情甚好那就有结党营私之意了。霍山似乎反应过来,立即便闭嘴不说了。   刘询看了看霍云,又看了看常惠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派兵需快,朕特令常惠令两万精兵驰援车师。至于兵马嘛”刘询话没说完,朝霍云瞥了一眼,道:“那就从西南驻军处调集。”说完瞥了瞥霍云,眼中一抹笑意,也不知道这笑意背后到底是什么意思?   “诺。”常惠躬身领命。   下朝之后,回到霍云府中,霍云霍山两人坐在厅堂中央,只听霍山道:“陛下这不是在分你的兵权吗?明知道西南驻军是你昔日属下。”霍云低着头只是嗯了一声,忽然想起霍光死前拉着他交待后事的情景,后背一阵寒凉。    第十章、常惠出兵 冯姝西行 - 汉双姝 - 未知   交河城外,密密麻麻的匈奴兵马,黑压压一片,这几天匈奴虽有几次猛烈的进攻,但主要还是采取围而不打的策略,虽然凭借交河城特殊的地势和坚固的城防能够坚持一段时间,但若是一直没有援兵过来,连郑吉自己都不确定他们还能坚持多久。   司马熙从郑吉身后走过来,满脸忧虑,道:“将军,恐怕我们要做好最后的打算了。”   “你什么意思?”郑吉猛地转头狠狠瞪了司马熙一眼,道。   “都一个多月过去了,汉庭还未见援兵,可见匈奴将消息是完全封锁了,我们根本逃不出去了。”司马熙说着竟是有些疯狂起来。   “你给我听好了,不要在这扰乱军心,本将军誓死都不会投降匈奴的。”想起曾经投降匈奴所受过的灾难,这一次郑吉是绝对不会向匈奴人妥协的。他一把揪起司马熙的衣襟,大声道。   “将军。”司马熙几乎跪倒在地上,所有人都不知这样被匈奴军围困的结果,被俘或者被杀,无论怎么样他们都将是死在异域他乡,永生不得返回故乡了。想到此处军队中汉人的情绪更加低落了。   郑吉看了看城墙上守卫的众人,瞪了一眼司马熙道:“你再在这扰乱军心小心本将斩了你。”   随后向众人喊道:“将士们,陛下急切期盼着我们凯旋的消息,长时间没有等到我们的消息,陛下一定会派人来救我们的。将士们,只要我们坚持住,就能等到返回家乡的那一刻。否则,我们就只能做匈奴人的刀下亡魂,客死他乡永不归故里。你们想这样吗?”   “不想,不想。”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阵吼声。将士的激情立即被郑吉点燃了,虽如此之说,但郑吉心里其实是一点底都没有的,此时此刻他能做的也许只有等了。因为就凭他们城中几千人是不可能突围出去的。   好在交河城城墙复杂,易守难攻,即便匈奴人再多想要攻进来几乎都是不可能的,这为郑吉等人到提供了等待救援的时间。   冯姝带领嘟嘟格和格颖突出围困,驾着马一路西行,临到晚间的时候,她们找了一块树林,在树林中露宿。匈奴人烟稀少,这一路走来到了晚上冯姝都没找到一处人群聚集地,因此只好带着嘟嘟格和颖儿在树林中夜宿了。   “来,嘟嘟格,吃一口。”冯姝打了一只兔子,在林中烧烤起来,火光照耀的周边一片敞亮。   嘟嘟格咽了咽口水,大概是饿了一天的缘故,撕下那兔子上的一只腿就啃起来。大概是刚烤好太烫的缘故,只见那兔腿在嘟嘟格手中上下飞跃着,好在最终还是落到嘟嘟格手里了。   格颖看了看狼吞虎咽的嘟嘟格,道:“也难为这孩子了,跟着我们东奔西跑的,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   冯姝一边靠着肉,一边递了一只腿给格颖,道:“是我不好,让你们跟着受苦了。”颖儿接过冯姝递过来的兔腿,微笑道:“阏氏哪里话,这都是我们心甘情愿的。”边说边抬头看了看天,道:“好在这一带没怎么下雨,不然我们连生火吃饭都成问题了。”   冯姝边烤着兔子,边抬头望了望天,道:“是啊,要不然我们今晚都不知道露宿哪里,还好这边没下雨,这样在外面露宿也不会觉得冷了。”   格颖一边吃肉,一边道:“阏氏,下一步我们该往哪里?”   冯姝扯了点肉放在口中,边嚼边道:“一路西行,我们去车师。”   格颖惊了一瞬,道:“车师?哪里很远的。不但我们不知道路,而且我们并不懂车师语,去那边了怎么办?”   嘟嘟格听她一说,惊诧抬头,竟是忘了啃手里的肉了。冯姝微微一笑,道:“我当初来匈奴的时候不也是什么都不知道,不照样在匈奴生活了这么多年,而且还认识了你们。”格颖想了想,似乎也是这个道理,也就不多说了,低下头去啃自己手中的兔肉。   吃完了肉,骨头丢在地上,三个人抬头望着星星,一觉竟是睡到天亮。第二天一大早冯姝便叫醒两人,嘟嘟格揉了揉眼睛,略带一点起床气,格颖只觉得后背酸疼,昨天她是一宿都靠在树上休息的。   三人上了马,冯姝预计了方向,马儿便向前跑开了。不多时居日赶了过来,一行人死了两个,还有一个送宝阏氏回去,来到一处树林里,居日骑在马上看见还未燃尽的柴火和满地的骨头,心中大致有了方向,又仔细瞧了瞧地面上马儿踏过的脚印,道:“跟着脚印追。”身后几人立马便跟着追了过来。   昨日与几个黑衣人大战一场竟是段时间难分胜负,好在黑衣人知道无法完全杀了他们自觉退离了,居日这才有了空隙来追赶冯姝等人,并派了人去向握也迷禀告这边的情形。   可他哪里知道,那退离的黑衣人却从未离开他们,他们此刻正增加了人手一路尾随过来,只是居日没发现而已。   在通往西域的路上,常惠带了几个随从,骑着马正一路疾驰向酒泉张掖等地而去,他必须在今晚之前到达酒泉以及时调动酒泉张掖两地兵马好迅速驰援困在车师交河城内的郑吉等人。   解救车师危机,这是常惠离京之前刘询给他下的死命令,否则,就算能活着回去,他恐怕也是死路一条。   几匹快马飞过扬起一路灰尘,临到酒泉城门口的时候,酒泉守将亲来相迎,土坯制的高大城墙下,城门打开,几位身着铠甲的将军正在等待迎接常惠。常惠一到立即勒马,城门口几位身着铠甲之人便围了过来,均一一拱手道:“将军。”   “废话少说,立即点齐兵马,两万奇兵明日一早必要西出。令张掖守将午时带兵至酒泉集结。”常惠说了句,而后疾驰而去,身后是一行铁甲皑皑的将领,同声道:“诺。”银白色铁甲在阳光照射下泛出点点白光,好不威风。   在酒泉未做休息,常惠坐在议事大厅等待张掖调兵的消息,一位身着铠甲看样子是个不小的将军来向常惠禀告道:“将军,酒泉一万骑兵已经准备好了。”   常惠嗯了一声,点了点头,此时此刻他的内心是焦虑万分的,因为常惠知道郑吉那边恐怕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如果再不救援,交河城失守,后果自然是十分严重的,这个后果常惠想都不敢想。   能容纳三五十人的大厅里此刻寂静无声,大家练气都不敢喘一下似的,豆大的汗珠从常惠额头冒了出来,顺着脸颊,轻轻滴落在肩上。“各位以为此战我们该如何打?”常惠朝厅内扫视一周,低沉的语气道。   此时此刻大家心里是没底的,因为都不清楚交河城内的情况,如何做到配合,这是一个难题。   打救援战这种事最重要的就是里外配合,当然如果其他战术可行那也不错,可此时此刻大家对交河城战况并不完全清楚,又如何救援呢?张掖的骑兵将领终于到了,这倒解了这厅内一时沉闷的气息。   “禀将军,张掖一万骑兵已到达。”只听那将领道。常惠阴沉着脸,抬头看了看天,向那人道:“本将让你午时来,你看看现在什么时候了。”那将领低着头竟是半句话都不敢多说。   “来人啊,拖延时间,不遵军令,依照军法,拉出去重打五十大板。”常惠大声道,立即便有门口武士将那将领拖了出去,大厅之内竟是无一人敢喊冤,就连被拉出去挨打的人也是一言未发。常惠治军向来如此,不尊军令,军法处置,若有抵触只怕罚的更重。   交河城的城防图被常惠的手下抬了进来,一行人聚集在城防图前仔细研究着,常惠指了指城周围被匈奴兵围困的位置,道:“派人去侦查下,目前这些地方有多少匈奴人围困。”   “诺。”身后立即便有一位将领躬身道。银白色铠甲迎着日光,好一阵飒爽英武。   “也许我们可以突袭匈奴北境的属地,让他们回援,在于回援途中将其劫杀。”人群中一位将领道。常惠看了那人一眼,又抬头看了看地图,仔细研究了下车师以北匈奴几个地方的情况。   摇了摇头,常惠道:“匈奴不像汉朝,他们没有城池,要攻击只能攻击左贤王或者右谷醴王王庭,深入腹地,路程太远,恐怕我军会有两面夹击之忧。”场上顿时又是一阵寂静。   “倘若不能围魏救赵,那就只能硬攻了。以我骑兵之绝对优势突破匈奴包围圈,这样一来与交河城的里应外合就十分重要了。”厅中一位将领道。   “匈奴右将军带领几万人马,就算我们尽出张掖酒泉两地骑兵,也无法保证军力优胜于对方,如果不能迅速打退,匈奴再来援兵,我军也有被围之险,到时候里三层外三层,我军恐怕救援不成反而羊入虎口。”另一将领道。   常惠仔细听了两人的话,闷头皱眉深思着,口中吐了几个字,道:“大战在即,莫要涨他人志气。”那先前说话的将领听常惠此言,自觉的低下头去,躬身道:“诺。”   “此事虽然着急也不能轻易决定,还是要等查探回来的信息再定。”另一将领道:“不然我等盲目出击只怕会死伤无数。”   常惠并未看那人,只是皱着眉,低头沉思着,此刻他就是在等待前方打探的消息。匈奴有多少人,什么兵种,武器装备,这些都要了解清楚才行。    第十一章、蒙面刺客 偶得施救 - 汉双姝 - 未知   越往西天就越热了,这一路虽然身上什么都没带,好在冯姝一行三人都还善于骑射,靠着一点抓鹰捕兔的功夫,加上天气炎热,好在也一路过来了。手上的随身金银变卖交换也能从匈奴普通老百姓那里换来不少东西。这会儿,冯姝就拿着握也迷赏赐的玉镯子和一位匈奴妇女换了几身普通换洗衣裳。   玉器在匈奴不常见,即便是上层贵族都很少有,所以在匈奴那边就更显的珍贵了。当了一些换洗衣服,又在匈奴普通百姓家里蹭了一顿饭,一行三人再次开启了西行之路。   “格颖,你确定这样一直往西走是对的?”坐在马上,冯姝转头向一旁的格颖问道。   格颖稍作迟疑,望着前方,思考了半天,道:“也许是吧,反正我记得车师肯定是往西边走的,在西域。”   仰头望了望烈日洋洋,又瞧了瞧嘟嘟格,见嘟嘟格露出来的两只手臂都已经晒红了,冯姝有些不耐烦的道:“你这说的不是废话吗?谁不知道车师在西域。叫你带路,这路带的,我们都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格颖看了看冯姝道:“哎呀阏氏您放心吧,肯定能到车师的,就这样一直往西走就是了。”   冯姝无可奈何的看了格颖一眼,道:“好吧,反正这边你总比我熟悉点,也只能听你的了。”说完一行人跨马快速跑了起来,扬起满地灰尘,铺天盖地。   居日此刻正带领一行人路过方才冯姝路过的地方,一位妇人手中带着一只碧绿玉镯,此刻正在向身边几位妇人炫耀着,居日走到近处,仔细瞧了瞧那玉镯,一眼便看出是握也迷赏给冯姝的物品,便向那妇人问道:“请问,大嫂手中的玉镯是从何处来?”   那大嫂倒也实诚,满脸欣喜道:“是方才一位妇人跟我交换物品送给我的。”   “请问大嫂那妇人一行是否两位妇女一位孩童。”居日一猜便是冯姝等人,便问道。   “对啊。”那妇人回答道。   “请问大嫂她们一行人往何处去了。”居日又问。大嫂向西边指了指,居日领会,道了一声谢谢便带着一行人向西而去。太阳当空的正午,天气实在炎热的没办法,居日走后没多久,一行匈奴人便到了同样地点,问了同样的人,倒是弄的那位炫耀半天的大嫂有些胆怯了,道:“什么情况,怎么那么多人问那几位姑娘的去处。”   一行几个人紧紧跟在居日身后,确保着一定距离不让居日等人发现,忽然像是听见后方有马儿跑来的声音,那一群匈奴人中迅速有一人,似乎是那群人的首领立即带人向一边的树林中隐蔽起来,等到身后行驶的骏马奔驰而过那为首一人并未带人出来,而是深深隐藏在树林深处,观察着这边草原上的情形。   原来后边是一位匈奴骑兵,身着铠甲,一副武装正疾驰而去。居日等一行人正在前行,可能得知了冯姝的具体位置,也就不用急着追赶,而是放慢马步想着如何能快速抓到冯姝等人好早点向单于交差。   正走在路上,忽然,身后一匹骏马疾驰而来,只听身后之人大声喊道:“居日将军请留步,居日将军请留步。”居日听到声音勒马回望,身后几人也是勒马回望,却望见单于派的人正向这边奔驰而来,便道:“何事?”   那人待马儿跑到近处,道:“居日将军,单于得知汉庭派兵此刻正向南行进,特派属下来知会将军,请将军立即南下与单于汇合。”   居日略作沉思,道:“知道了,前面带路。”随后一行人便跟着一起快马加鞭跑了起来。居日一行人路过小树林却没发现树林中此刻正隐藏了一批人马在此,只听其中一人道:“狼主,为何不出手,错过了在追赶可就麻烦了。”   “我们的目标是那个汉朝女人,这些人都不重要。”那被称作狼主的人道。   “他们现在返回来是怎么回事?那汉朝公主不在西边不成?”身边人问道。   “应该不是,方才那妇人是向西指的,她没必要骗我们,如果我没猜错,他们应该是放弃追击了。”那狼主又道。说罢一行人便从树林隐秘处现身出来,马儿转头向西一路狂奔起来。   也不知走了多久,嘟嘟格叫喊着天气太热行程太长实在有些吃不消了,冯姝便同意一行人找了个地方先休息起来。这一休息不要紧,因是快到了傍晚,西落的太阳已经没那么灼热,而是化作一抹明黄的光晕挂在西边的山腰处。   冯姝想着身后没了追兵,便在此放松了警惕。留着嘟嘟格在这喂马,自己和格颖准备着去采集点吃食。冯姝主要负责会跑的动物类,而格颖主要负责水果采集,虽然匈奴也确实没什么水果,好在越往西,路上的野果到越来越多了。   仿佛看见远处一只灰色的狍子,冯姝快踏着步子竟是要飞起来似的,手中青铜剑跃跃欲出,还没瞄准之前冯姝是不敢亮剑的,非要等到确定位置之后,冯姝手中的剑才敢飞出。没想到昔日大司马大将军霍光手中这把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的宝剑,此刻却被冯姝用来追赶猎物,冯姝想想都觉得好笑。   盯准了位置,冯姝一剑飞出,正中狍子身上。满脸高兴的提着打的狍子,右手上青铜剑上的血迹还未擦净,走到嘟嘟格牧马之处,冯姝惊了。她呆呆站在原地,手中的狍子滑落下来,眼前一群黑衣蒙面人正手持弯刀架到嘟嘟格和格颖脖子上。   此时此刻格颖和嘟嘟格早已吓的腿脚发软,面色苍白,只听两人同时叫道:“啊囊。”“阏氏。”   冯姝看了看两人,又看了看她们身后的蒙面人,镇定道:“几位莫不是前些天见过的不愿真面目示人的黑衣蒙面?”蒙面人没有做声,冯姝冷哼一声道:“几位能够挟持她们俩想必是在等我吧。”   只听那黑衣人中为首一人道:“废话,放下你手中宝剑,我保证不伤害她们。”   “哈哈哈,一个连真面目都不想示人的人,我能相信他吗?”冯姝哈哈大笑两声道。   “你还有选择的余地吗?”那蒙面人并未理她,淡淡道。   的确,他说的没错,冯姝的确已经没有选择余地了,此时此刻她能做的除了放下宝剑,似乎也没有其他了。但冯姝心里清楚,这帮人是要置她们于死地的,如果束手就擒肯定是死路一条,可若是不放下手中宝剑恐怕她不但跑不出去,就连格颖和嘟嘟格也都会死。   双眉紧紧凑在一起,冯姝犯难了,此时此刻她是进退都不行,她唯一知道的是她不能让格颖和嘟嘟格死,对冯姝来说她们就像亲人,她实在舍不得。手中青铜剑叮的一声落到地上。   那黑衣蒙面人见冯姝放下武器,立即弯刀一横直直向冯姝刺来,冯姝大惊,倒吸一口气,双脚快速后退。格颖和嘟嘟格见弯刀向冯姝刺来大惊失色,叫道:“阏氏。”“阿囊。”仿佛冯姝的生命顷刻间就要失去似的。   小退几步,冯姝一个侧翻转轻轻避开了那蒙面人的弯刀,只是此刻手中无剑,冯姝想着应该尽快拿到自己的剑才好对付此人。   却哪里想到对方压根不给她喘息的空隙,几个箭步飞来,一刀刺向冯姝心口。冯姝正要向左躲避,却见左手边早已有人等候,一刀刺来,冯姝猝不及防差点撞到刀口上,好在她反应迅速,半空一个翻滚,脚步轻点在两把弯刀的刀尖上,竟是如蜻蜓点水一般,轻轻躲避过去。   正当冯姝落地之时,却没发现正前方此刻也有一人向自己刺来,竟是三人一起上,对付冯姝一个女子,一点客气的意思都没有,可见对方是多想她冯姝死啊。冯姝稍稍向左转身,却不想一把弯刀早已横刀半空等待她的到来。   “啊。”一不小心,冯姝右臂被刺,血瞬间就流了出来,冯姝一声大叫,飞身腾空一跃,向后翻转两步,落到四人身后,左手握着被刺伤的右臂,脸色稍微有些难看。   这一下冯姝心想怕是逃不过了,只是要连累格颖和嘟嘟格陪她一起死,而且死的不明不白,都不知道是死在谁手上的,心中好一阵感叹。握也迷想来是定不会杀她的,否则早就动手了,又何必等到今日。但这些人若不是握也迷派来的却又是什么人呢,武功如此之高,竟是千方百计要置自己于死地?   冯姝实在猜不出,却又不甘心如此不明不白的死了。正踌躇为难之际,忽然一个手持弯弓之人两箭就射中了挟持嘟嘟格和格颖之人,因是从身后袭击,黑衣人完全没料到,瞬间便有两人倒地。   飞箭射杀两人的同时也向其他人射来,包括正围攻冯姝的四人,一阵箭雨飞过,黑衣人好几人中箭,其中一人见大事不好,急道:“撤。”剩下的五六人一边横刀砍去飞来的箭,一边飞身上马疾驰而去。   奇怪的是这些射箭之人只是对付蒙面人,却似乎对冯姝三人格外留情,冯姝定睛看了看,那几人大概十几个,骑着马一副西域人打扮,却不知是何人?    第十二章、乌孙夫人 匈奴阏氏 - 汉双姝 - 未知   冯姝一手握着受伤的手臂,一手轻轻垂在身旁,鲜血顺着衣袖正慢慢流下来。仔细朝那弯弓射箭救她冯姝的人看去,看他们一个个都是南眼睛,卷毛发,无论从肤色和服饰或者长相来看,他们都不像匈奴人,更不像汉人。   那一行十几个人中忽然盈盈走出一位妇女,她骑在一匹白马之上,此刻正慢慢朝冯姝走来。冯姝笑了,见到眼前之人,就像是见到亲人似的,冯姝欣慰道:“冯姑姑,今日多谢姑姑救命之恩。”   冯夫人盈盈一笑,翻身从马上下来,走到冯姝身边,看了看她手臂上的伤势,道:“伤势如何?”   冯姝低头看了看正在流血的伤口,面色虽是有些惨白,却是面带笑意,道:“习武之人,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   “多年不见,看来公主的武艺长进不少?”冯夫人笑道,说罢便吩咐身后之人道:“来人,将我们乌孙的金创药拿来给公主试试。”身后立马便有人过来拿了一瓶黑色小瓶子给冯姝。   “姑姑真是取笑了,我的功夫要是长进了就不会落得如此境地了。”她自嘲似的一笑,接过那乌孙人递来的小黑瓶,手指轻触取下瓶盖将一瓶白色粉末均匀的撒在自己流血不止的伤口。   格颖和嘟嘟格此时神智已经开始清醒了,没有方才那么可怕,腿肚子也不软了,慢慢挪动步伐来到冯姝身边,朝对面的冯夫人看了一眼,又看看冯姝,格颖道:“阏氏,您没事吧?”   冯姝看着格颖摇了摇头,笑道:“现在才来关心我,方才看把你们吓的。”她说话的语气像是开玩笑似的,而后转头看着冯夫人,道:“格颖、嘟嘟格,来见过冯夫人。”   “见过冯夫人。”格颖和嘟嘟格分别按照匈奴礼仪给冯夫人行礼,均是单手放在胸前,微微躬身。冯夫人微微笑着,伸手示意她们不必多礼。   “这是乌孙享誉周边各国大名顶顶的冯夫人,也是我在汉朝的亲人。夫人跟随解忧公主和亲乌孙,出使各国与邻友好,各国皆称之为冯夫人。”冯姝向格颖和嘟嘟格详细介绍着冯夫人。   冯夫人站在一旁微微笑着也不多话,又听冯姝对嘟嘟格道:“嘟嘟格记住,以后就要做像夫人一样的巾帼英雄。”   嘟嘟格站在一旁,愣愣的点着头,也不清楚冯姝口中的夫人到底是个怎样的巾帼英雄,但既然冯姝这样说,她也就听着,总是没错的。   “公主既然无大碍,就赶紧想办法帮助车师退兵吧。”冯夫人懒得再听冯姝说下去,道。   “姑姑此次到匈奴也是为了此事?”冯姝纳闷一问。她不解的是,冯夫人和解忧公主都在乌孙,她们怎么关心起车师的事情了?   “常惠将军来信乌孙,希望昆莫派兵从西面响应与常惠将军东面来军汇合共同击退围攻车师的匈奴军队。但是乌孙国力贫弱,恢复起来也没有汉朝那么快,自从上次匈奴大举进攻之后,乌孙损失巨大到目前都还未能完全恢复。”冯夫人面朝冯姝一脸忧虑。   冯姝没有插话,屏息静静聆听,右臂上的血迹早已干涸,因为撒了金疮药的缘故也不再流血。   “而且自从上一任昆莫去世之后,公主在乌孙的影响力已经大不如前,所以现在能够说动昆莫从乌孙派援兵几乎是不可能的了。”冯夫人看着冯姝道。   “那夫人来找我却是何意?”冯姝不解的问道。冯夫人朝冯姝身后望了望,指着前面不远处一块阴凉地,向前走着,冯姝寻着她手指的方向也跟着往前走。   “公主的意思是希望你能帮忙,从匈奴内部着手。”冯夫人说这句话的时候背对着冯姝,冯姝从身后凝视着眼前的女子,十分不解。   “从匈奴内部着手,冯姝不明白,如果连解忧公主常惠将军还有您都做不到的话,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冯姝一脸的不解,道。   “你可千万别小看自己,你的能力和作用大着呢。”走到一片树荫之下,冯夫人找了一块地方轻轻坐下,面对着冯姝道。身后十几个护卫还有颖儿嘟嘟格也都牵着马一路跟着过来,一位护卫伸手递过来水壶,冯夫人喝了一口递给冯姝。   冯姝拿在手中喝了一口又递给格颖,格颖喝了几口递给嘟嘟格,嘟嘟格大概是渴了,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口才把水壶还给乌孙护卫。   “你待在匈奴单于身边,无论信息还是匈奴人的生活习惯都有所了解,有你一人,有的时候或许能敌千军万马。”冯夫人说的一脸郑重,冯姝却是一脸疑惑。   “我此次来原本以为要到匈奴王庭才能见到你,没想到阴差阳错,在匈奴边境竟然能与你偶遇,也算是天意,天意让你去拯救车师汉军。”冯夫人道。   她这样说着冯姝更加疑惑了,道:“姑姑所说我不是很明白。”   “你那么聪明,仔细想想,定能想清楚的。”冯夫人道。冯姝于是仔细思考着,她首选想的倒不是冯夫人口中所言要她拯救车师被困军队的问题,而是她们怎么会在此相遇的?难道是格颖带错路了,她们一行人向西直走竟是走错路了,所以冯夫人从乌孙出发刚到匈奴境内就遇到了她们?真的是这么巧吗?   还有就是冯夫人口中所言从匈奴内部着手,又是怎么一个着手法,这一点冯姝实在想不通。她挤破脑袋也没想清楚这件事,难道是杀了握也迷让右大将回兵,冯姝忽然打了个寒颤,就目前来说肯定是行不通的,可怎么样才是行的通的呢?   “姑姑以为我能从匈奴单于身上着手?还是?”冯姝偏着头一脸疑惑地看着冯夫人道。   “我只是给公主提供方向,至于该如何做还是要靠公主自己。毕竟只有公主对这些匈奴贵族还有匈奴士兵最熟悉。”冯夫人抬头看着冯姝道。   嘟嘟格听她们说话似乎有些不乐意了,道:“干嘛老说我们匈奴人。”她自己嘟囔着,不喜欢她们老是算计她们匈奴人。因为毕竟她也是匈奴人。冯夫人和冯姝朝嘟嘟格看了看,均是一笑。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没想到到还有点民族意识,跟着冯姝一路东奔西跑的,也是难为了。   “眼下快到晚上了,这一路并不安全,不如我们先找一处地方休息,也好谋划一下。”冯姝道。   “原本战况危急大家都很着急,但公主说的也有道理,方才那些人下手那么狠,想必还会重新寻找机会来杀你,却不知道那群人是什么人?下手如此之狠,公主眼下还是安全第一,不然其他都是妄谈。”冯夫人微微蹙眉道。   冯姝轻轻点头,示意颖儿和嘟嘟格上马,而后冯姝和冯夫人也都一一上马。“姑姑,我们对这一带并不熟悉,走错了路也走了弯路,如果姑姑熟悉,还请带路。”   冯夫人轻轻点头,向身后人示意,立即便有一人前面开路,只听冯夫人道:“你们跟着走就是了。”于是一行人骑着马跟随着冯夫人开始向南走去。大概到夜幕降临的时候,几匹飞扬的快马抵达一座不小的城镇。   这是车师与匈奴交界的地方,是各国商旅汇集的地方,虽然是到了晚上,但路上并非一片黑暗,酒肆楼阁的灯亮着,街上的行人一路一路,大概有当地百姓也有各国商旅,汉人、西域人、匈奴人,都开始在这个地方汇集了。   冯夫人安排人找了个大的客栈,一行人就此休息一宿,冯姝一阵感慨,一路风餐露宿的,现在终于有钱了,终于能吃得好睡得好了,但同时她又在为郑吉焦虑着,也不知道这么久了,郑吉他们还能否撑下去?   此刻的交河城内,郑吉又派了一个小分队出来,趁着夜色带着求援书信,想要拼杀一条血路。这一次郑吉知道,城内的粮食已经不够三天之用了,很可能他和他的将士即将战死疆场,但那又如何,带兵打仗难免一死,只是郑吉不甘心,不甘心他死了外面的人竟然都不知道,所以一定要有人逃出去,逃出去取得与外面的联系。   只是小分队并不怎么顺利,刚出了交河城就与匈奴士兵遭遇,可想而知又是一阵血战,几十个尸体倒在血泊之中。   蒙面人似乎重新整顿,增加了人手和武器,一路寻着冯姝等人的马蹄印跟着到了城中,因为城中人身纷杂,他们一时并未找到冯姝等人落脚之地,只能先找地方休息,而后慢慢搜索了。   这一回他们不再蒙面,而是扯下面巾,一身匈奴人的打扮,人数更是比之前增多了不少,大概是吃了冯夫人的亏,此刻不得不做万全准备。   只是他们彼此都没想到,他们所选的客栈竟然跟冯姝等人的是同一样,只是一个在东边,一个在西边,彼此并未照面,也就谁也不知道谁了。真不知第二天一觉醒来他们彼此会否大惊失色。    第十三章、汇合常惠 再遇刺杀 - 汉双姝 - 未知   一夜休息,不知道其他人睡好了没有,反正冯姝肯定是没睡好的,此时此刻,她不在是大汉和亲公主,也不是匈奴阏氏,同时失去这两种身份,冯姝不知道作为她自己----冯姝,一个戴罪之身,她还是否有能力去营救正深陷困境的郑吉等人。   天蒙蒙亮的时候,冯姝起身擦了擦手中青铜剑,冯夫人似乎也没怎么睡似的,天还大早的时候就来到了冯姝房间,冯夫人门外的轻缓脚步早已引起冯姝注意。   “叮叮”门外两声敲门声,冯姝抬头望着门外,道:“什么人?”她说话的语气中有些警惕,大概是这些天老是被追杀,因此即便入夜也不敢熟睡,即便一丁点声音都能引起她的警惕。   “是我。”冯夫人在门外道。冯姝听出声音是冯夫人,立即打开房门,将冯夫人迎了进来。   “姑姑这么早就起来了?”冯姝道。   “我是一夜没睡。”冯夫人道。   冯姝愕然,道:“姑姑是在为车师的事情烦恼吗?”   “不仅仅是车师之事,解忧公主也让我十分担忧。”冯夫人走到冯姝房中,找了个位置坐下,冯姝明显察觉到夫人眼中的疲态。   “解忧公主?什么意思?公主那么强能有什么事?”冯姝问。   “其实你跟公主很像,只是你比她活的更自我,更洒脱,想得少,因此烦恼和责任自然也就少了。”冯夫人抬眼一脸疲态的看着冯姝道。   冯姝不解其意,愕然问道:“我..不太明白,夫人话中深意。”   “若论政治成就和觉悟,你不及我跟解忧公主,但若论洒脱和自在,我俩与你相比又实在差的太远。”冯夫人道,她这么一说冯姝更茫然了,左右想了想不明白冯夫人话中意思。   “怎么样,可有对策解救郑吉将军等人?”冯夫人似乎不愿多说,自己早上来的目的是为了了解车师之事,便问了该问的事情。   “暂时还没有头绪,我想我需要亲自去一趟战场,实地了解情况后方才能想出办法,不然就目前来说很多事情我都不清楚,难以定论。”她说的是实话,冯夫人想了想也似乎是这个道理。   “姑姑方才的话我有点不明白,还请姑姑明言。”冯姝似乎不愿意绕过刚才的话题,她并不觉得自己活的有多洒脱多自在,可冯夫人为什么会这么说呢?对于冯姝来说,冯夫人和解忧公主一直都是自己仰慕的对象,在冯姝眼中,她们就像巾帼英雄似的,是自己想要效仿的对象。可冯夫人说她们比她差远了,这一点冯姝更加疑惑了。   冯夫人似乎看出了她的心事,道:“其实公主嫁到乌孙之前,嫁到乌孙的还有一位公主,可惜.....”   “我听说过,细君公主,她还有一首流传下来的诗词。”冯姝抢答道。   “可惜细君公主太软弱,不懂得利用自己的有利身份为自己谋得一片太平天空,最终死于乌孙,英年早逝可为凄惨。”冯夫人道。   “所以,我跟公主去乌孙之时,公主就说过她要做一个强者,否则细君公主的下场便是解忧公主的下场。所以到了乌孙之后,公主一方面取得昆莫的信任,一边积极为自己谋划在乌孙生存的政治筹码,我的几次东出就是公主的意思,公主是一位英明的胸怀大志的公主。”冯夫人说着看了看冯姝。   冯姝迎视着冯夫人投来的目光,心中当的沉了一下,同样是和亲,两个公主的命运竟是截然相反,那她冯姝呢,是不是说曲歌公主英年早逝是因为她太弱了,而我冯姝呢?   冯姝开始仔细思考这个问题,思考着自己的未来,她想她现在从匈奴逃了出来,她还有未来吗?   “公主。”冯夫人见冯姝愣愣坐在一旁发愣,轻轻道。   “阏氏,夫人,外面的马匹和行礼干粮都准备好了。”格颖忽然跑到冯姝这,见门开着,又见冯夫人正在屋内,便道。   冯姝听到两人声音,一个机灵回到现实之中,愣愣道:“好好,知道了。”   一行人准备着出门来,从房间门前的走廊通过的时候,忽然看见对面十几个匈奴人手持弯刀正下楼来,见那些人的气势和手中弯刀的质地,冯姝判断这些人大概不是什么善类,又害怕他们是来抓她的,心中忐忑不安。   还没等冯姝反应过来,对面已经有人鹰眼一般看见了她们。   “狼主,动手吗?”身边一人像那带头的一人道。他说话的声音极小,对面压根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先等等,跟着她们,不能让她们认出我们,等到合适时机再动手。”那被叫狼主的人小声道。   对面之人低头耳语,冯姝听不清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但好在她听力不差,这会儿虽然没听清楚,却听见了几个字,“动手,她们。”冯姝心中暗自判断着,莫非这些人是要向她们动手,只是他们什么时候动手呢?   冯姝心里没底,她想也许她们要提早做准备了。扯了扯冯夫人的衣袖,头稍微向对面偏了偏,冯夫人早已看到对面一行人,此刻见冯姝示意她,轻轻握了握冯姝扯着她衣袖的手,那意思似乎是不要担心。但冯姝心里却一点底都没有。   走到客栈外的时候,冯夫人手底下人结了帐,一行人骑上马,冯姝却拉着冯夫人到旁边低语道:“刚才那几个匈奴人很可能是冲着我们来的,依我看不如我们分开行动,分两路去与常将军汇合,这样也能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也好,这样吧,你武艺高强,我派两人跟着你,其他人就跟我一起,格颖和嘟嘟格都不会武功,跟着你也不方便,不如我带着,先将她们好好安顿了,要不然这一路跟着你刀光剑影的。”冯夫人附身在冯姝耳边低语道。   “也好,免得她们跟我受苦,有劳姑姑了。”冯姝低头略作思考,道。   “没事。”冯夫人盈盈一笑,而后对身边几个乌孙属下说了几句,叽里咕噜的,冯姝也没听清楚,大概说的是乌孙语,她也不懂。随后冯姝率先带着两人离开,身后冯夫人带着其他人和她走了相反的路线。   一路上冯姝总是心里不踏实,跟着乌孙人往前走,冯夫人说就能找到常惠大军,可是,在找到常惠之前,冯姝想她能否有命都还不知道。   往车师的路上土地有些干涸,地上马多踏了两步,灰尘便起来了,迎着初升的太阳,冯姝向前看了看。前面是一片树林,树荫浓郁,可是隐藏的绝佳之所,树林上空几只鸟雀惊飞,冯姝一看,顿时觉得不妙,树林里肯定有埋伏。   马儿慢慢朝树林中心走去,冯姝警觉的左右观望,手里的青铜剑紧了紧,右手向上举起。身边两名乌孙士兵见她举手左右观望,便也跟着左右看了看,警惕着周围的一切。   忽然,冯姝料想没错,树林中飞出几个黑衣武士,手中青铜剑映着日光一片闪耀,五六把青铜剑便直直向冯姝这边刺来。   冯姝心里一紧,手中青铜宝剑飞身而出,右脚轻点马背,与迎面来的蒙面人剑光相接。“叮叮当当。”几剑下来,对方手中的剑竟然没有断裂而只是缺了几个小口,冯姝略微惊诧,却不知道对面蒙面人自从刺杀失败之后早已知晓冯姝手中青铜剑厉害,于是花了重金准备了几把好剑。   可没想到重金准备的好剑遇到冯姝的青铜剑也只能是被打的缺口残身,恐怕再这样下去剑身就要断了。   一把剑没伤到冯姝另一把剑又迎了过来,冯姝知道自己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眼下不能恋战,只好赶紧想办法逃脱。却没想到那几个黑衣蒙面人纠缠的甚是紧,竟是非得要杀死冯姝方才痛快。   一个轮回之后,冯姝的青铜剑已经连续砍断了几支对方手中的剑,其中一个黑衣蒙面人瞧了瞧自己方面的剑,又看了看冯姝手中的剑,不禁暗叹一声:“真是好剑。”   一不留神,冯姝手中青铜剑竟是直直刺过来,黑衣人侧身准备躲开却不料左肩背冯姝刺出一道深深的血口,疼痛不已。其他几人虽然杀了乌孙士兵中的一位,但自己方面也被冯姝刺杀了好几个。没想到冯姝杀起这帮人来竟是残忍的很,对待自己的敌人,冯姝从来是先除之而后快的。   蒙面人一个一个被刺伤之后冯姝像是杀红了眼,剑雨如狂风一半袭来。对于冯姝来说,对方不放她走,誓要将她置之死地,那她冯姝也只能先杀了他们才能逃离。血光一道一道溅飞,染红了满地灰尘。   突然,不知从哪里来了几个汉兵打扮的男士,确切的说应该就是汉兵。三五十个正向冯姝她们逼近,手中弯弓齐发,那蒙面黑衣人竟是毫无退还之路。   “狼主,快走。”其中一名黑衣人向另一名黑衣蒙面人喊道。   “撤。”那黑衣蒙面人应声道。    第十四章、将军常惠 冯姝计谋 - 汉双姝 - 未知   几支箭如雨水般飞过,黑衣蒙面人死伤不少,剩下的也一面防守一面撤了出去,冯姝还有要事要办也就没有追击,停在原地,仔细朝那群汉人士兵看去。   一行人数目不在少数,大概一万多人的样子,排着长队一直在往前走,前排一位身着将军铠甲的人,冯姝看着十分眼熟,仔细看时却发现是常惠。此刻常惠早已看见冯姝,也不知道冯姝怎么到了这种地方,心中疑惑之际还是下马行礼道:“常惠参见公主。”   “常将军,方才多谢了。”冯姝道,看了看眼前队伍,道:“常将军,你们这是要往何处去?”   “回禀公主,我们第一轮突击失败,此刻是回师休整后再准备第二次突击。”常惠回答着,抬头问冯姝道:“不知公主不留在匈奴王庭,为何会跑到此处?”   冯姝张了张嘴,想着说自己偷跑出来的吗?好像不太好,于是直接道:“是乌孙冯夫人来找我,说是乌孙无法派兵,解忧公主找我想办法帮将军一把。”   常惠愣了愣,暗叫:“一帮女人,看来是帮不了忙了。”嘴上却说:“多谢。”冯姝笑道:“没事。”   “不知将军可否有方法解郑吉之围?”冯姝问。   “实不相瞒,公主匈奴人从四面相围,交河城四个出口都已被堵死,现在想要打败匈奴军队,除了我军与西面的乌孙军合围之外,我还真没其他办法。”两个人上了马,冯姝骑马走在常惠身边,听常惠小声道。   “既然没有办法,那将军现在过去岂不是送死?”冯姝问。   “但是郑吉他们恐怕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只能最后拼一拼,我原本是打算往前三十里扎营,等待乌孙军信号的,却没想到解忧公主,唉,坏我大事。”常惠重重叹了口气道。   “不如这样,将军先到前方扎营,等我先去查探一番。再回来与将军商议。”冯姝说着就驾马疾驰而去,常惠一惊,道:“公主不可,前方危险。”冯姝哪里听他的话,飞一样跑开了。   一匹马飞快跑上了一处山坡上,就着地势,冯姝抬头远视,前方黑压压一片,都是密集的匈奴军队。交河城屹然矗立在这一片黑压压之中,巍然挺立。   冯姝仔细看了看那交河城,真有如鬼使神功,竟然会有一个国家的都城是在一片悬崖峭壁之上的,说是悬崖峭壁却也不是,就像一个巨大的土墩子,人们在土墩子上建了一座城池,城池一面有一个小型梯队阶梯,冯姝看的不清楚,大概是供行人上下交河城用的吧,城外是环绕的护城河。   河水阻断了交河城与外界的联系,更阻断了匈奴军队的进攻。冯姝不禁暗叹,这真是人类的奇迹,也不知道车师国王是怎么找到这块地方并完成都城建设的,如此险峻之城,难怪郑吉几千人面对匈奴上万人能守这么久,确实是易守难攻啊。车师人虽然建造了这样一座城池却没有兵马来守卫他,也是可悲。   眼下郑吉就在城中,如果再不突围,他们即便不会背匈奴人杀了,只怕也会饿死。想到此处,冯姝突然一个机灵,匈奴人向来是没有后勤补给部队的,他们的补给都是直接带在身上。   比如说将煮熟的,或者生的牛羊肉腌制好压缩之后带在身上,将做好的奶酪或者奶油酥饼带在身上,这样在肚子饿的时候,士兵直接啃压缩的肉饼,把奶酪掰一小块放在水壶中就等于喝到牛奶或者羊奶了。   匈奴士兵自给自足的一个优势是减少了后勤辎重,可以集中力量攻击,不用担心有人袭击粮草,但是这也有一个劣势,就是往往无法持续太长时间,如果要远距离进攻,出兵的时候恐怕就要把牛羊马匹等一起带上,以防止长途跋涉粮食不足。   冯姝知道,匈奴士兵离开的时候,大多数是没有带上活着的牛羊的,所以握也迷的打算是速战速决,却没想到交河城如此易守难攻,导致时间拖延了将近一个月,因此,冯姝判断此时此刻这群匈奴士兵手里应该是没多少可以吃的东西了。   冯姝猜的没错,此刻负责围攻的匈奴右大将正满脸忧愁,急坏了。“将军,我们的食物只够七八天之用了,返回匈奴至少也要几天时间,现在.....”身边的属下对右大将道。   “本将知道,本将在考虑是否进行最后一次进攻。”右大将看了看交河城城门道。   “交河城易守难攻,攻击的话死伤惨重,不攻击我们恐怕也挨不了多久了。单于给我们的命令是赶走汉军,并不一定是要拿下交河城。不如.....”属下低着头说着,右大将回头就是一个响亮的巴掌,啪的一声打在属下脸上。   “混账,眼下汉军就在交河城,如果不破城何谈赶走汉军。”右大将怒道,身边人顿时不敢说话了,静若寒蝉似的低着头。   冯姝嘴角轻轻扯了下,来了主意。扭转马头迅速向常惠军营汇合。   冯姝回来的时候常惠已经安营扎寨,士兵由于都认得冯姝也就没有阻拦,勒马在军帐之前,冯姝翻身下马。此刻常惠正在帐内和几位将领商讨对策,似乎完全没注意冯姝似的,听到马叫声抬头看了看,见到冯姝又低下头去继续商讨。   冯姝轻轻走到帐中,道:“常将军,可有想到办法?”常惠摇了摇头。   “将军是否愿意听我一言。”冯姝道。   常惠饶有兴趣的抬了抬头,道:“公主请说。”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匈奴军队只怕也支撑不了多久了,我估计他们在这两天之内就会做一次猛攻,猛攻之时他们必定会寻找到一个防守稍微脆弱的地方集中攻击,其他地方虽有兵力但可能不多。到时候我们只需要找到匈奴军队最弱的一面,里应外合,应该可以救出郑吉等人。”冯姝侃侃而谈。   “公主凭什么确定他们会攻击,而且还是两天之内。”常惠抬头问道。身边众将领也都抬头看着冯姝。   “凭我在匈奴生活多年,凭我对匈奴人的了解。”冯姝斩钉截铁道。常惠不说话了,他也曾经在匈奴待过,又如何不明白冯姝所想,只是冯姝所说的这一招他不是没用过,第一次就失败了。   “正面硬功第一次攻击的时候就用过了,失败了。”常惠略带丧气的道。   “是吗?”冯姝一惊,而后转念想着,低着头在帐中来回走动。常惠和其他将领也都低头深思着。打乱阵型的最好办法就是把围成一个圆圈的阵型打乱,让阵中士兵左右东西无法相互顾及,这样才能寻找突破口一个一个围剿。   第一、派多路兵马对围攻的匈奴军一一骚扰,让他们弄不清我军的方向或者具体进攻目标。   第二、等到匈奴军被搞晕了头之后汉军两路精兵寻找到匈奴兵最弱的两处出击,猛攻。这样右大将必会调集其他部分兵力援助。   第三、一等到右大将撤出一部分兵力援助之时,迅速派另一个精兵分队,重点突击寻找突破口与郑吉军队里应外合,配合他们突围出来。   冯姝想好了这一切也不知道行不行,就跟在场各位说了说,却没想到在场之人皆是一惊。   “怕是一位打仗的将军也不会想到这些。”常惠睁大眼睛,张大着嘴道。   “那常将军的意思是--行?”冯姝兴高采烈的道。   “试一试吧。”常惠也不知道这一计策是否可行,但试试也许是可行的,虽说战场上要打有把握的仗,但又有几次战争是真正有把握的呢?朝场中众人不置可否,有的点头,有的并未发表意见,只是听从上级的指示。   谋划完毕,常惠开始点将,只听他道:“陈必,王松你两分别带领两千骑兵对匈奴兵进行骚扰,记住只是骚扰,打乱阵型就赶紧撤出来。”   “诺。”场中两位将领低头躬身道。   “薛平、王开,你等各率领五千人在陈必王松之后迅速寻找突破口,两个突破口,记住了吗?”常惠又道。   “诺。”场中又是两人躬身答道。   “你俩记住,等他们一攻击你俩分别率领自己的人马朝最接近己方的一对汇合,重点攻击。”常惠指着陈必、王松二人道。   “诺。”两人躬身道。   “剩下我带领一万人马重点配合攻击,寻找机会好让城中将士迅速撤出。”常惠道。   “将军,您是总指挥,出了什么事情整个军队可怎么办,还是我等负责攻击吧。”陈必略带忧心道。其他几位将领也连连称是。   “废话,现在场中,除了我还有谁有功夫又有能力负责此事吗?”常惠训斥道。   冯姝听了觉得似乎也有不妥,常惠是大军总指挥,负责小分队攻击突围,终究是不合适,战场无情,万一出了任何事情,整个军队恐怕都会陷入危机。想了想,冯姝朝常惠道:“如果常将军信的过我,我可以负责。”   常惠转头一脸惊异看着冯姝道:“公主的武功自是不用说的,只是公主若是有什么闪失该怎么办,我常惠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况且我怎么说也是匈奴阏氏,匈奴士兵见了我未必会伤我。”冯姝道。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公主还是待在营中等我们凯旋的消息吧。”常惠斩钉截铁的道,不再理会冯姝。冯姝被泼了冷水,也就不好多说什么了,站在一旁听着常惠指示也就不说话了。    第十五章、交河血战(上) - 汉双姝 - 未知   握也迷的军队此刻已经逼近了交河城,探路的哨兵骑马回来向握也迷禀报说是已经到了距离交河城大概一天行程的地方,握也迷皱了皱眉头,这一路疾驰的也不知道右大将那边怎么样了?   为了将占领车师的汉军逼出车师他已经二度换将了,为此他的叔父还对他多有不满,可是有什么办法,不还是不得不换作战经验丰富的右大将出来。“全速前进。”握也迷向身后下了一个指令,乌泱泱一片,大概万余人的骑兵队伍跟着握也迷的马步奔跑起来。   常惠带兵出征,一行人都离开了军营,只剩下约两千人,这两千人主要是负责保护粮草。汉人讲究:“兵马未到,粮草先行。”当然冯姝也被留到了军营,不多时间冯夫人带着几个人赶到了,冯姝朝冯夫人身后望了望,奇怪了,竟是没看到颖儿和嘟嘟格。   “姑姑,颖儿和嘟嘟格呢?”冯姝问。   “这里是战场,她们俩过来不合适,我已经派人将她们安排在最近的小镇里了,那里安全。”冯夫人道,其实她是耍了一个小心眼,这俩人都是匈奴人,冯夫人觉得并不一定可靠,如果到了常惠军营,会不会是等于匈奴在汉军军中安排了两个奸细?   冯夫人还有另一层考虑,常惠军营毕竟都是男人待的地方,按理来说军营里是不容许女人存在的,冯夫人和冯姝能留在军营已经是一个特例了,当然主要还是与她们的政治身份有关,可这两个女孩子又怎么能带到军营呢?既违反了军纪又不利于汉军,想来想去冯夫人还是把她们留在小镇了。   冯姝听了冯夫人的话并没什么不高兴的,反而觉得冯夫人思考妥当。两个女孩子在军营第一不合适,第二不安全,毕竟颖儿和嘟嘟格都不怎么会武功,还有一层考虑就是常惠和军营的汉军愿不愿意匈奴女子留在这里,所以就冯姝来看,不带她们过来是最好不过的,留在镇里反而安全。   即便有什么事情相信冯夫人也安排了人保护她们,至少冯姝是不用担心的。   常惠的军队此刻已经到了右大将军队的身后,常惠骑着马跑到小山坡上向前遥望着,看看匈奴军队目前的情况。其他的几路人马已经准备待续,斗志昂扬,意气风发的,大家都憋着一股劲,就等着这一丈了。   此刻,匈奴士兵一个一个都有些疲惫了,右大将深知围困了汉军这么久,进也进不去,退也不能退,眼见着大家都没了士气。能有士气吗?围攻汉军那么久了,刚开始还有冲劲,指望一下子拿下敌人。可现在,经过几次冲锋之后匈奴死伤惨重,不得不改变策略围而不打,甚至连主将都换了一个,哪一个还有拼一拼的士气。   几十个日日夜夜,每天都要警惕敌人突然袭击突围出去,还要担心身后会不会有援兵,这样持续的警惕而没有丝毫的放松,再加上军中可吃的粮食已经逐渐见底了,大家都知道再过不了多久,可能他们生存下去都是困难,更何况还得不断防御来自前后的汉军,士气到这个时候基本已经低的不能再低了。   右大将当然也看出了这种情况,此时此刻他在思考着该如何让他们摆脱这种境地,再围困下去肯定不是办法,那现在估计城里的汉军也是难熬的很,既然大家都难熬,此时此刻拼的除了客观条件,还有的就是忍耐力和勇气了。   如果没有发生汉军从外围突袭的情况的话,右大将还准备继续忍耐下去,奈何现在他想忍耐都不可能了。因为常惠的大军已经一举而下了,首先第一对人马,五千骑兵真疾驰闯入匈奴最右侧的军队之中,紧跟着最左侧同时出现一队人马,弄的匈奴军队都不知道这群汉军到底是从何处而来?他们攻击的重点又是哪里?   战场上一下子陷入了混乱,此时此刻右大将再怎么沉着似乎都不管用了,左侧和右侧的汉军小规模插入,匈奴士兵立即向左侧和右侧围攻而来,如此一来,中间两侧便出现了短暂的空隙。   右大将一骑驶出,加入战阵,并一边冲杀一边大喊道:“不要乱了阵型。”虽然他很勇猛,虽然用匈奴语喊话了,汉军自然是听不懂的,但这群匈奴士兵已经失去了方向,他们只知道这时候哪里有人就往哪里冲,那还记得什么阵型?   常惠鹰眼一笑,仔细判断着,大概时机已经差不多了,正是他常惠开始出击的时候了,一骥铁骑,身后跟着是五千骑兵,顺着山坡冲入阵中。找了个匈奴兵放手最弱的一侧,大概是交河城西侧,开始接应郑吉等人突围。   郑吉当然早已经收到了讯号,城下打的昏天暗地他能不知道吗,此时此刻他手里就几千汉军,想着硬拼肯定是不行的,他要搞清楚常惠如此行军的目的在哪,是要怎么样把他们这群人救出去?   “司马大人,你觉得我们该从何处突围,现在汉军从几个方向袭击匈奴军队。”郑吉问道。   “将军莫不是一急就乱了吧,自然是从匈奴人最弱的地方下手。”司马熙道。   郑吉一听这话,醍醐灌顶,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道:“我怎么关键时候反而糊涂了。司马将军立即集结所有人马从西侧突围,放弃交河城。”这时候郑吉忽然想到西侧城门口也有一队人马看样子还是常惠带领的,他站在城墙上早已把这一切都看的清楚,自然也知道哪里最弱了。   “诺。”司马熙领命,于是城中汉军紧急转移到西侧开始配合常惠的攻击,里应外合。交河城一是大,二是高,三是险,匈奴军队要围困这座城市需要许多人,而且要首尾顾应这样更是不易了,因为跑来跑去一是费时间而是费力气,交河城诺大一个城池从南到北,从西到东也不是三两步就能到的。   经过第一轮攻击,匈奴士兵已经乱了,完全没了阵型,汉军士气大发,常惠眼见着郑吉带兵出来了,攻击的更狠了。   右大将看了看场上情形,可谓硝烟四起,横尸遍野,他知道这样下去完全不是办法,脑中迅速判断着,此时此刻他应该怎么做?   第一、所谓擒贼先擒王。这群汉军的核心力量在哪里,在常惠一行,常惠是这群汉军的最高长官,这个大家都知道,就算没有常惠第一轮的攻击失败,仅凭常惠的威望和对汉军的情报刺探就知道。只要迅速拿下了常惠一行人,那汉军就会土崩瓦解,失去方向。   第二、眼下汉军的优势并不比匈奴军队优多少,至少两军从人数上来说还是差不多的,只要策略得当还是有指望赢的。   第三、此时此刻,相对来说匈奴士兵可能更需要士气,他必须想一个办法来鼓舞士气。   于是只听右大将骑在马上一边带人朝常惠靠拢,一边大喊道:“勇士们,这是最后一仗,打完这场仗你们就能回去见自己的妻儿父母,就能回去享受一家人的欢乐了。家乡的亲人此刻正盼着你们回去,否则你们将死在这一片土地中,死在异国他乡,灵魂永远无法得到长生天眷顾。”   长生天是匈奴的天神,是匈奴人的信仰,右大将很清楚他说的话对于匈奴士兵的精神冲击,此时此刻大家似乎精神焕发了一般,都开始拼命厮杀起来,再加上右大将身先士卒迎击常惠等人,先前的劣势局面瞬间得以扭转。   常惠眼见着右大将横刀跨马过来,长剑挥出,正面迎击,身后郑吉的人马也打开城门冲了出来,忍了这么久,大家早已经憋坏了,就等着这一仗呢。   这一场战役持续了很久,直打的天昏地暗,山河动荡。   日头快落下的时候,冯姝出的帐门看了看,冯夫人从身后跟了过来,道:“急也没用,还是等着常将军他们的消息吧。”冯姝转身,满脸忧虑,看了看冯夫人,又低下头进入帐中。   握也迷的先头部队派出的探子回来禀告说是常惠大军此刻正猛力攻击匈奴大军,按照探子的回报,两军现在应该是不相上下,倒是一时很难分出胜负。但握也迷清楚,汉军增兵来援肯定是不好对付的,心中一阵忐忑,也不知道右大将能否抵住汉军的进攻?   与此同时,握也迷也在紧急谋划着该如何救援,虽然握也迷这边带的人马足够多,但他却不想跟汉军硬拼,因为匈奴为这一仗已经派了不少人马,几乎是匈奴骑兵的一大半都派出来了,而汉军又派了多少,如果大半个匈奴骑兵都被陷于车师,那汉军是否会腾出兵力对付匈奴其他地区?   仅从这一点考虑,握也迷就认为他不应该在此战中消耗太多军事实力,他的目的是要赶走汉人不是要把自己家底拼完。    第十六章、交河血战(中) - 汉双姝 - 未知   匈奴士兵进攻的趋势越来越激烈了,一下子战场上汉军士兵死伤不少,但大家除了玩命搏杀似乎并没有第二条可选之路,因为,退一步便是深渊,死无葬生之地,不能回归故里。   郑吉带着千余人马从交河城的城门的小阶梯上下来,城上的弓弩手也撤了出来,这个时候弓弩手就算留在城墙上射程也不可能抵达匈奴阵营中,何况现在两军交战打的火热,谁又分得清谁是谁,搞不好射到自己人身上也说不准。   临到护城河的时候,郑吉的人马放下护城河吊桥,匈奴士兵立即攻了过来,郑吉左手一剑右手一拳,忍了这么久,这一刻她是拼死往外撤,不为别的,就为了给跟随他这么多年在西域屯田的兄弟留一条活路。   攻占交河城的时候已经死了一部分,交河城被占领后,匈奴士兵几次攻击都被他们退了去,然而击退敌军的代价是惨重的,原本带了七八千接近万人,现在回头看看自己的兄弟还剩不到两千人,这是一种何等悲凉。   匈奴士兵又迎了上来,郑吉此刻已经杀红了眼,他跟匈奴的恩怨可以说累计了一个世纪,此时此刻该是他报仇雪恨的时候了。   刺中一个匈奴人的时候,他的脑海中都会浮现祁连山血战中的情形,刺中第二个人的时候,他的脑中会浮现当初被俘匈奴王庭为奴的情形,刺中第三个人的时候,他的脑中会出现从匈奴一路逃亡的悲惨,刺中第四个人的时候,他会想到汉匈大战的时候他几乎要死于匈奴的情景,刺中第五个的时候,他想到了交河城被围的惨状。   常惠此刻也杀红了眼,他正一步一步向郑吉靠拢,就像郑吉也正一步一步向他靠拢似的。右大将发现了常惠军的主力方向,于是赶紧将其余处兵马调集过来,着重攻击常惠郑吉等人。   常惠也不傻,一看到许多匈奴士兵正向自己靠拢,便迅速组织力量杀开包围圈,冲散敌军队形。其他两队负责打乱匈奴军队阵型的人马此刻也按照先定目标开始向常惠汇拢,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集结在交河城西侧。   护城河的水原本是清澈的,随着战争的扩大,越来越激烈的态势,整个河流都似乎变红了,不断有人被刺下河中,里面有汉军也有匈奴军,等到河水完全变红的时候,已经分不清里面的到底是汉人还是匈奴士兵了。   “想要从我这逃出去,首先要看看我手中的弯刀同不同意。”右大将朝郑吉等人大喝一声,手中弯刀迎着日光闪闪,目露凶光,挥刀便向人群中砍去。   此刻,郑吉就在离他不到三个人的距离,长剑挥挥,也同样向右大将袭来。   冯姝坐在帐篷里有些干捉急,前后走来走去,冯夫人站在她面前,眼睛都似乎被她晃晕了。冯夫人看着她道:“别走来走去了,着急也没什么用,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等。”   “姑姑,你说他们打仗怎么现在还没分出胜负,天都快黑了。”冯姝抬头单手指着上空,焦急道。冯夫人走向前去轻轻拍打冯姝的肩膀,安慰道:“放心,他们都是久经沙场的人,很快就会回来的。”   “不行,我不放心,我要去看看。”冯姝一脸焦虑,对她来说常惠和郑吉都是十分重要的人,是爱人是朋友,是她最信任的人,此时此刻她已经完全做不下去了,她不能等了,必须要去找他们,无论活着还是......   冯姝手握青铜剑,急急忙忙冲出了营帐,翻身跃上一匹快马,疾驰而去。地面上尘土飞扬,冯夫人看着冯姝远去的背影,不太放心,紧跟着也骑马跟了过来。   冯姝一路疾驰,临到交河城几百里外边看到城外血战的场景,此时此刻两军早已打的昏天暗地,难分胜负。对于常惠和郑吉来说想要逃出来此刻似乎还有点困难,但对方想要将他们完全杀了似乎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冯姝站在山坡上焦急的朝战场上看了看,右手紧了紧手中青铜宝剑,拇指一弹,宝剑出鞘一尺,思虑片刻,拇指又放了下来,宝剑回到剑鞘中。虽是满脸焦急,但冯姝此刻却不敢轻易进入战场,一来眼前的战场太血腥,二来,她到底是该站在那一边,临到这一刻冯姝却犹豫了。   首先她是汉人,郑吉和常惠都是对她很重要的人,按理说她应该是他们一边的,但毕竟她在匈奴待了那么久,不能说对匈奴一点感情都没有,即便到现在,只要单于没有废她之前,她还是匈奴的阏氏,此时此刻,当看到更多的普通匈奴士兵死在战场之时,冯姝犹豫了。   但犹豫终究是短暂的,很快冯姝就做出判断,至少此时此刻她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不再顾虑,快马跨出,剑未出鞘,只在碰到匈奴士兵的时候左右出拳出腿,一阵旋风似的将对方打倒好迅速替郑吉等人打出一条道来。   一个娇俏的身影溶入一场大型血战,按理说这个忽然闯入的倩影应该会被淹没在这场残酷的血战之中,可是没有,一来冯姝功夫不错,大多数人大概都不是她的对手,至少到现在来说这群匈奴士兵不见得打得过她,二来,当匈奴士兵看到她的那一刻早已惊呆了,谁还敢动手。   如果说有单于亲自下令还好,或者亲自带头去杀冯姝,问题是现在没有。至少是匈奴中一部分人应该是认识冯姝的,匈奴阏氏,嫁过来的时候那么隆重,在龙城的人几乎都认识了。单于对其格外宠爱,这个也是众所周知的,这里是战场,万一一不小心阏氏出了什么事,谁能负这个责任?   这群士兵都是极早就出了王庭,她们并不知道冯姝出逃一事,对于冯姝为何会来到车师而且会加入到这场战争就更是不解了,更不解的是冯姝这个匈奴阏氏此刻会对他们下手,大家一个一个惊诧中多了点警惕,警惕中多了些吃惊。   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是一个一个被冯姝撂倒而又不敢向她攻击,最重要的是没有人带头向她攻击,如果是当年雁门大战至少大家目标是明确的,这点单于当时就做出了明确判断,可眼下,并没有哪个将领要杀她,作为匈奴普通士兵谁敢杀匈奴阏氏,不怕回去了被单于问罪吗?   如此,冯姝一路是越来越顺利,因为几本没有什么阻拦,更没人敢伤害她,郑吉和常惠似乎看到了救星,因为冯姝劈开了道路,这样他们便向她围拢过来,顺着开辟的道路一路杀将而出。   此情此景右大将急了,他看的清楚,眼前的正是匈奴阏氏,而且是单于非常宠爱的阏氏,本来阏氏上了战场他的麻烦就大了,没想到上了战场还帮的敌人,这下右大将更加感觉棘手了,更重要的是她不但帮的敌人,而且武功还不错,迅速就开辟出一条道路来,让常惠郑吉等人向其聚拢。   右大将真是急的头发都快烧起来了,这个阏氏她不厉害也还好,重点保护就行了,奈何她还那么厉害,你就算避开都似乎闭不开。“阏氏,你如此做坏了单于的大事,就不怕单于怪罪吗?”右大将一面喊着一面向冯姝郑吉等人杀过来。   郑吉和常惠靠拢在一起,相互递了个眼色,而后像是看出什么,大概是看出来这群匈奴人不敢拿眼前的公主怎么样,两人心领神会,立即率人便向冯姝靠拢,顺着冯姝打出的道路冲出去。   “公主。”两人在靠近冯姝之际分别叫道。“你们没事吧?”冯姝也不理会刚才右大将跟他说什么,自顾自的帮郑吉他们开道,但她此刻到底仁慈了不少,宝剑并未出鞘,只是出腿出拳而已,这样至少被她打的人不会死,顶多受点伤而已。   右大将迅速向冯姝等靠拢,他并没有阻拦冯姝,他的目的是阻拦常惠,对他而言常惠应该是这群人的主将,只要搞定他其他的就不是问题了。这样常惠和右大将两人扭打在一起到一时难分胜负。   郑吉和冯姝看着就干着急了,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冯姝似乎想到了什么妙计,几步凑到右大将身边,也不动手,只是飞身跃上了右大将的战马。右大将大惊,想要躲闪却没躲闪开,冯姝就这么落在他的战马上。   右大将警惕着横刀向后,防止冯姝偷袭他,当然刀法中还是有所收敛,毕竟害怕伤了冯姝,倒不是怕冯姝怎么样,而是害怕单于会怨恨。“阏氏,你不应该出现在此地,你现在这样做,单于肯定不会放过你的。”右大将一边向后一边向前两边防守着。   冯姝坐在右大将后侧,一面左手横出挡开右大将,一面对右大将小声道:“将军眼下你已经没什么胜算了,再这样下去,你手下会死很多人的,不如就此罢手,汉人逃了,你们占领交河城,这样两全其美不是挺好吗,你也完成了任务不是吗?”   “岂有此理,此乃战场,军令如山,我身为几万大军的将领,怎么可以放虎归山,这让我以后还如何能在匈奴立足。”右大将说着已经一脸怒气,左右手向后拐打,好将冯姝打下马来,不再缠着他。   冯姝哪里那么老实让他打的下来才怪,两人在马上干脆打了起来,只见右大将一个翻身飞跃,在空中转了个圈,一脚踢来,想要把冯姝踢下马。冯姝也是不甘示弱,立即飞身跃至半空,躲开了右大将一脚,两人在空中几个飞踢,四只腿交织在一起,打的异常激烈。    第十七章、交河血战(下) - 汉双姝 - 未知   冯姝和右大将交缠着在半空中来回一圈,在脚尖即将落地之际,只见冯姝左手向后一避,右手握着未出鞘的青铜剑向前一勾,近身来到右大将面前,道:“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如何?”右大将一手推开冯姝,而后一手拉长挽起冯姝的一只臂膀想要制服冯姝。   冯姝见右大将向她下手,顺势一扭,身体扭了过来避开了右大将,而后微微侧转来到右大将面前道:“我的交易很划算,你一点都不亏,只要你今日放了他们,我保证帮你女儿当上颛渠阏氏。”右大将听冯姝这么一说,愣了下。而后迅速反应过来,想要动手奈何冯姝老是无法被制住。   “你想好了如果你帮了我会有什么好处,如果你硬撑下去,无非两种结果,一是你手底下死了更多人将这里的汉人拦住了或者杀了。二是你死了更多人却没能将这些人拦下。单于给你的命令是拿回车师主动权,而不是跟汉军硬拼,消耗匈奴的实力不是吗?眼下就算他们逃走了,你完全可以控制交河城,你也没什么损失。”冯姝一边说,右大将一边跟她打。   “但如果你像现在这样硬拼,拼的不仅仅是汉军的实力,也把自家的家底拼的差不多了,如果不硬拼你不但可以保存实力而且完成了单于的命令,嘉奖自然是必须的,而且你的女儿还会当上颛渠阏氏。换一种情况,如果你拼了不但损耗了自己的实力,而且没有拦住汉军,反而有可能被汉军所伤所杀,他会死更多的人,你觉得这是单于想看到的吗?恐怕到时候你不但无功,反而有罪。过失之罪,按照匈奴单于令杀你都是有可能的。”冯姝道。   “你好好想想,到底如何对自己对匈奴更有利。”一番话说完右大将似乎有所动容,已经不再攻击冯姝,而只是站在一旁看着冯姝,那眼神似乎在说:“我可以相信这个女人吗?”   郑吉见右大将怔在一处不动,想来自己有机会了,长剑闪闪,指向右大将心窝的地方刺来,右大将还没反应过来,他依然沉静在冯姝方才的话中。冯姝说的不是没有道理的,无论拦得住或者拦不住,对右大将和匈奴来说都会死伤更多士兵,而放走他们,从某种程度来说,他企图收回车师的目的就已经完成了。那么既然能轻易完成还能帮上女儿,自己为什么又要找死呢?   只是到目前为止,右大将不能确定的是冯姝嘴里的话几句真几句假,她又能否帮的了自己的女儿,在右大将西出王庭之时冯姝还未潜逃,那时候握也迷非常宠爱她,整个王庭都知道,所以右大将自然也知道这点,而且她是汉人不可能成为匈奴的颛渠阏氏,别说她现在没儿子,就算有她的儿子也不可能成为匈奴未来的单于,所以对自己的女儿威胁不大。   可是她是怎么会到车师的呢?堂堂匈奴的阏氏跑到车师来帮助汉军攻打匈奴军队,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单于知道吗?知道后会有什么结果?右大将被冯姝弄的有些糊涂了。就因为这份糊涂所以没来得及反应郑吉刺过来的那一剑,奇怪的是当利剑刺到距离右大将不倒一尺的距离,突然一把青铜剑挡在了面前。   剑与剑相交,发出清脆的响声。青铜剑未出,冯姝用的只是剑鞘,但那一刻已经足以让右大将惊醒了,左手一刀砍来,冯姝与郑吉皆是一惊。因为刀是向郑吉砍来的所以郑吉立即后退。而冯姝则试图去将右大将往回拉,毕竟他是不会伤害她的。   冯姝左手伸长附着在右大将右手臂上,往回一扯,右大将迅速和冯姝靠拢在一起,只听他小声附在冯姝耳边道:“如果阏氏信守承诺,我倒不介意听阏氏的。”   “战场之上岂有不信守承诺的,大将军应该好好为自己的女儿,也为自己的家族考虑下,这些兵都是你手底下的,死了也不值得不是吗?”冯姝道。   “好,叫汉军往右撤,不管对错,我就赌这一把,赌赢了我自然是有所收获,即便输了,我想阏氏也难逃其咎。”右大将冷冷道。   冯姝往右撤看了看,不明白右大将的意思,只听他道:“右侧是我军防御最弱之处,我待会儿把他们调开,你们趁机离开,不是我故意放你们走的,而是你们趁我防守不当自己逃跑的。”   “好,多谢,对将军的承诺我也绝对不会忘。”冯姝道。而后又向常惠郑吉靠拢过来,却听郑吉埋怨了句:“刚才要不是公主我已经杀了敌军主将,早已突围出去了。又何必死伤这么多。”   冯姝道:“我不能言而无信,我既然跟他做交易就要将信用,偷袭杀人算怎么回事呢?我不能这么做。”而后又道:“右大将已经答应放我们走,叫我们往右侧撤退,他说那是他们防御最弱的一块,待会儿他会把那边的匈奴士兵调开,方便我们离开。”   “公主还是太嫩了,所谓兵不厌诈,战场之上敌方主将那么轻易放走我们,难道他不想活了吗?”常惠完全没放在心上,一边刺杀杀过来的匈奴士兵一边道。   “你怎么不听我的呢,也许这件事有诈,但也许就是真的呢,现在反正已经是这样子了。左右都是死,将军以为还有其他办法吗?”冯姝有点着急,微怒道。   常惠和郑吉相互递了个眼色,一边杀人一边心意交流着。或许是已经认可了冯姝所说的,反正都是一死,不如试一试,只见他们正慢慢汇拢兵马,一步一步逐渐向右侧移动,冯姝见他们向右侧移动心下大喜,也跟着往这边来。   右大将已经发出指示让右侧兵马渐渐向他所在之处汇集,以便能够全歼敌人,只是坐在马上轻轻挥了个手势,众人便慢慢向他移动过来。这个伎俩实在有些拙略,拙略的只要有些军事常识的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奈何右大将下令,底下人也不敢说什么,谁又喜欢送死呢?   天渐渐黑了下来,郑吉和常惠所带领的队伍在天快要黑得时候终于撤了出来,来不及钦点人数,大家便一路向西而去。呼啦啦的大队人马向西移动着,右大将并未发出追击的指示,只是朝匈奴兵大喊道:“占领交河城。”于是一行人便朝交河城跑去。   马队呼啦啦一片,银色铠甲迎着月光进入城中,从交河城南北西三面城门鱼贯而入,几万人马像是进入无人之城似的。   眼见着后面没看到追兵了,郑吉勒马停了下来,常惠和冯姝见他停下,也跟着勒马停了下来。   只见郑吉下马,朝自己队伍看了看,眼中一种难以明说的神色。冯姝下马轻轻走到郑吉身边,关切的问道:“怎么啦?”常惠则是站在一旁不做声。但两人的脸色都十分难看。   “这一战死了不少人。”郑吉道。   “战争本就是屠宰场,死人是在所难免的。”冯姝说这句话是因为她没有带兵的经验,至少她没有跟一群士兵兄弟般相处过很长时间,兄弟般面对过生死,即便在雁门战役中有过那么一场,但冯姝却并不了解男人在军中的感情。   她更加不理解此时此刻郑吉心中的复杂。几十年磨砺,自认武功兵法都在人上,可真正面临大敌之际却只能被困城中等待救援,而且最终救了他们的还是一个女人。救你一次也就够了,偏偏还被这个女人救了第二次,这是一种怎么样复杂交织的感觉啊。既有感恩又有愧疚,更有一种强烈的自卑感。   常惠骑在马上站在那里不说话,此时此刻他完全能体会郑吉的感觉,所以他什么也没说。   冯姝抬眼看了看前方,天空已经不太明亮,道:“再过一会儿天就黑了,趁天黑之前我们赶紧回到大本营吧,以免天黑之后有什么意外。”   郑吉抬头看了看天,冯姝说的有道理,他也知道他们不能在此久留,于是一个箭步跨上马,而后一声长吼,马儿便跟着疾驰而去。身后一群人也跟着他向前走去。   没走多久,忽然冯夫人带着几个人出现在他们面前,冯姝道:“姑姑,你怎么来了。”   “不好了,大本营被匈奴人占了,他们劫了粮草。”冯夫人急着道。   众人一听,心咯噔一下,这下子不好了。常惠上前一步,急的脸色苍白,道:“怎么回事?”   “公主刚离开不久,也就是去找你们的时候,匈奴人大队人马朝大营直插而来,不到一刻就占领了大营,抢劫了粮草。”冯夫人绘声绘色描述着。   “守营的人是懦夫吗?连个粮草都守不住?”此时此刻郑吉像是有些愤怒,或者不仅仅是愤怒,他简直快受不了了。   “眼下不是着急发火的时候,我们得赶紧想办法。”冯姝一脸镇定道。    第十八章、劫你粮草 被迫往西 - 汉双姝 - 未知   在握也迷赶到交河城外围的时候,他早已派人打探了交河城汉匈两方交战的情形,做出判断之后,握也迷觉得右大将应该能对付当前局面,只是他担心右大将不能将敌人全歼,因此他开始在想另一条方案。   “启禀单于,前方一百里处发现了汉军军营。”探子来报,握也迷心中一个激灵,这真是好事。   “军营详细情况可有探查清楚,大概多少人,里面有什么主要人物,谁为主将,是否有辎重粮草?”握也迷坐在马上向探子详细询问道。   “禀告单于,并未发现什么重要人物,营中大概两三千人,有一主将,发现敌军粮草。”探子坐在马上汇报。   “好,真是天助我也。”握也迷道,而后朝身边居日道:“奇袭敌军军营,抢他们的粮草。”   居日道:“是。”而后向后扬手,道:“将士们跟我一起冲啊。”于是接近万人一起杀向汉军军营,结局自然是不言而喻的,汉军很快就败了。   冯夫人眼见着冯姝出来,不放心因此跟了出来,却没想到冯姝一转弯一个遛就不见了。身后一位冲出营帐的人身上负伤骑着马疾驰而来。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那负伤的士兵骑的马跑的飞快,士兵不小心被甩了下来,鲜血染的他全身都是,冯姝一下子有一种不祥之感,翻身下马朝那士兵跑来,轻轻扶起他早已鲜血淋漓的身体,一脸担忧的道。   “敌军...袭击....袭击了军营。快....快去....通知....”话没说完那人便断了气,躺在冯姝怀中,鲜血染在身上,冯姝来不及考虑过多,放下那人,几个快步翻身上马,道:“我得赶紧通知常惠,早做决定。”快马疾驰而去。   得到消息后,常惠知道不能回营,眼下只有先逃走避避风头再定,可是没有辎重粮草该往何处去呢?如果只是几个人还好,现在有上万人马,不是随随便便找两个吃的就可以糊口的。   “眼下只能往西先去了,返回渠犁休整兵马再等待朝廷的消息。”常惠向众人道。   “也行,先去渠犁。那里是我们后方根据地。”郑吉道。一行人于是开始向渠犁而去。   渠犁是郑吉屯田之地,也是汉军在整个西域的政治军事中心,那里有屯兵也有粮草,周边国家环境安全,因此返回渠犁(今新疆伊犁附近)此时此刻是最好的选择。   冯夫人朝大伙看了看道:“既然大军返回渠犁我就先带人回乌孙了,公主那边还需要我。”朝三人看了看,冯夫人拱手道:“各位,就此别过。”   “我得先去接格颖和嘟嘟格,先跟姑姑去接了她们再定。”冯姝看着冯夫人道。   “也好,我带你去接她们。”冯夫人道,想了想冯夫人又问:“接了她们之后,你准备去哪?”看了看常惠又看了看郑吉,冯夫人问冯姝道:“我遇到你的时候你已经从匈奴王庭跑出来了,想必你现在回去肯定是不行的了。不知公主以后有什么打算?”   月光暗淡,照的前路也并不明亮,冯姝抬了抬头,看了看常惠又看了看郑吉,两眼直视郑吉双眸,此时此刻冯姝内心是复杂的。她想着是否跟郑吉回渠犁,可是她现在凭什么跟人家走呢?   想着格颖和嘟嘟格,心下觉得还是先接了她们再说,先去接她们然后仔细考虑该往何处去。这样想着冯姝便道:“我先去接格颖和嘟嘟格,完事可能会去追赶大军一起去渠犁,我的事情大家就不必担心了。”   “也好。”常惠郑吉相互看了一眼,觉得眼下大军往西说是撤退,但如果匈奴追击过来难免一场硬仗,带着女子在军中肯定是不合适的,眼下她们单独行走可能还安全一些。   说着几人便准备着分道扬镳,勒马转头的那一刻,常惠忽然想到什么,转头对冯姝道:“遇到公主的时候见有人追杀,如果公主一个人再遇到他们可怎么办?”想了想甚是觉得不妥,常惠对身边几个看起来并未受伤身体强健的士兵道:“你们几个保护公主。”   那几个人答了一声,冯姝立即道:“不用不用,先不说他们能否找到我,即便找到了也未必是我的对手,你应该相信我的武艺足够对付他们。”冯姝对常惠道。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公主还是小心为好。”郑吉在旁边道。听郑吉这么一说冯姝看着他愣怔了片刻,道:“好吧。”   于是两波人马在分岔路口的时候分成了两路,一路直指西边,那是常惠郑吉带领的大军,一路往西北而去,那是冯夫人和冯姝她们。   星夜兼程,冯夫人和冯姝的马很快便赶到了西北不远处的一个小镇上。因为是晚上的缘故,小镇的人早已安歇了,此时此刻镇上没有一个人。冯姝跟着冯夫人的脚步来到一个小客栈,敲了敲门,小二极不情愿的朝门外喊:“什么人啊,这么晚了。”冯姝听得出那声音中还带着哈欠。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小二睡眼惺忪,揉了揉眯缝的双眼,定睛看了看,立即转变了笑脸,一脸殷勤的道:“客官,是你们啊,快请进快请进。”冯姝心想大概冯夫人是他的大客户吧,不然也不会这么殷勤了吧。   撇嘴一笑,冯姝随着那人的指引步入客栈,“给我几间房,我们今晚要在这住宿一晚。”冯夫人朝小二道,而后身边的人葱怀中掏出一个马蹄金子,小二一见那马蹄金子,眼睛发亮,直直看着,而后似觉不妥,抬头对冯夫人道:“马上马上。”一行人便如此在小客栈过了一晚。   天刚刚亮,太阳的光晕此时已经褪去,换来的是耀眼的阳光。冯姝洗了个脸,在小二的指引下来到大厅吃了口早饭,大概时间还早其他人都没起来,冯姝也不等他们,只是自顾自的吃着。这两天又是行军又是打仗的,没吃过一顿好的,也没好好睡过,今日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冯姝想还是不打扰她们了让她们都好好休息吧。   大厅里没几个人,大概因为太早的缘故吧,冯姝四处张望了一下,陆陆续续有一些蓝色眼睛皮肤棕色的人开始坐在大厅里,凭判断那大概是西域人或者车师人吧。也有一两个汉人进出,或者三两个着匈奴服饰的人进进出出的,冯姝判断着那应该是汉人或者匈奴的商旅吧。   车师四通八达,处于西域要道,各方来往的人自然很多,可奇怪的是这里是车师不应该都是吃的车师的食物吗?店小二给上的饭菜却都是汉食,这倒让冯姝有些不解了。转头看了看小二见他正忙忙碌碌得里外折腾着,又上下看了看小二,冯姝心中一笑:“这店小二的长相像是中原人,服饰也是汉服,难怪呢?”   因为这家店有可能是汉人开的,所以配送的食物是汉食也就不足为奇了。冯姝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傻了,拿起手中大饼啃了起来,不时喝了几口小酒。   吃完早饭,冯姝眼见着太阳已经大了,客栈的人也越来越多了,想着她们也该起来了,准备着离席去找她们却见格颖和嘟嘟格走了出来。两人一见到冯姝,大惊,几步跑到冯姝面前,关怀道:“阿...”还没说出口,格颖掐了嘟嘟格一下,道:“您没事吧,担心死我们了。”   嘟嘟格还在纳闷,为何格颖会突然掐她,想了想似乎想通了什么也就不追究了。格颖大概是害怕一叫啊囊她们的身份变就暴露了,引来杀手该怎么办,总是小心为好。   “我能有什么事,我功夫那么好。”冯姝笑了笑道。“来,你们快来吃吧。”说着指了指桌上的饼,还是热乎的冒着热气。格颖和嘟嘟格也不客气,坐下来便大口啃了起来。   不多时冯夫人也出来了,冯姝将她迎到桌上,一块吃了一个早饭,吃完冯夫人道:“待会儿我们的就要回乌孙了,你们怎么办?”   “姑姑不必担心我们,我们自有我们的去处。”冯姝笑着道。冯夫人道:“如果可以,随时欢迎你们到乌孙做客。”她说这话俨然像是一个乌孙人,大概是早已把自己当乌孙人了吧。冯姝不禁在想,她去匈奴那么多年,为何从来没把自己当匈奴人呢?   也不及多想,冯姝向冯夫人微微一笑,略点了点头。   握也迷占领了军营之后,见没人来攻,想来右大将那边打的应该不错,便挥军准备跟右大将汇合,于是大军进驻交河城,与此同时,握也迷还派人去寻找车师国王和车师太子,即便找不到他们找一个皇子也是可行的,负责这一任务的就是居日。   “为何要找他们?”当握也迷一下达这个命令之后,居日问道,片刻,看到握也迷撇他的眼神,居日就不敢问了。   “我们不可能在此处久留,车师还是要靠车师人自己来治理的,我们只需要找到一位向着匈奴的王就行了。”虽然略有不爽,握也迷还是像居日解释道。居日明白这个道理便立即带着人出城而去。   握也迷一个人站在城墙上,仔细观看着这巍峨的交河城,心中不禁感慨,真是鬼斧神工才造出如此之城啊。    第十九章、一路往西 捡个婴儿 - 汉双姝 - 未知   天忽然开始阴沉下来,冯夫人准备妥当了便要离去,临走之前考虑到冯姝她们身上并没什么钱,于是找到冯姝想要给她们金银以供路途之用。小镇上逐渐热闹起来,但再怎么热闹人数终究不是太多,毕竟车师正在进行战争,国内百姓能跑的都已经跑到别处去了,只要那些不能跑的才不得已留了下来。   大概是临近沙漠戈壁的缘故,昏暗的空气中突然多了一丝沙尘味,冯夫人离店之前朝天空看了看,冯姝和格颖等人在门口相送,冯夫人回头对冯姝道:“你们一路可能需要金银盘缠,这里有点,不多,你们拿着用吧。”说完身后的属下手中一个黄色丝织品里包了几个金锭子,递到冯姝面前。   冯姝一脸尴尬,连忙拒绝道:“不用不用,我们从匈奴出来的时候带了不少金银,还有呢,已经麻烦姑姑很多了,怎么好意思再要姑姑的钱。”冯夫人还想多说什么,但又怕冯姝脸上挂不住,她毕竟也是大汉的公主,匈奴的阏氏,何至于如此穷困呢?既然人家不要冯夫人也就不勉强了。   向身后点头示意,属下将金锭子收回,冯夫人转头看着冯姝道:“此去不知还是否有机会再见,愿公主一路平安。”格颖在身后看着干着急又不好说什么,冯姝反正不当家,财务都是格颖保管,她哪里知道她们手里还有没有钱,其实已经没多少了,就连冯夫人先前支援的也都花的差不多了。   冯姝不管这些跟冯夫人打完招呼就送她们离开了。几匹马跑过之后,天空中开始下起小雨,有一种灰蒙蒙的感觉。冯姝抬头看了看天,自言自语道:“这个时候下雨,怕姑姑她们会淋着吧。”   “你还有心情管她们,还是先顾顾我们自己吧。”格颖站在门口,嘟囔着埋怨道。冯姝回头看了看格颖,又朝嘟嘟格看了一眼,不明白格颖话中意思,一脸诧异地看着格颖。   “我们手里的金银细软都用的差不多了,就连之前冯夫人送的都用得差不多了,眼下手底下又没什么钱,我们几个在这异国他乡该怎么生活下去?”说着格颖一脸颓废,低着头独自进了客栈。   冯姝尴尬一笑,道:“没事,我们可以挣钱嘛。”   看了看格颖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嘟嘟格,却见嘟嘟格道:“说得容易,赚钱哪那么容易啊。”说完嘟嘟格也转身进了客栈,独留下冯姝一人在门口傻眼看着。   郑吉和常惠带着几万大军往西撤退,在一路撤退的过程中常惠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便是在这场战争中,汉军为何会失败?按照朝廷的情报眼下匈奴是没有那么强的实力的,至少比几十年前的匈奴王国衰退了不少,至汉武帝之后,匈奴与汉朝的战争向来是败多胜少,尤其是大战上就没胜过了,可这一次汉军居然输了。   常惠实在想不通这其中的缘由,两方都是骑兵也都是远途跋涉,汉军人数并不少于匈奴,除了指挥上的失误,常惠想不清楚还有哪里失误?不,不完全是指挥上的问题,匈奴军队之所以能够发觉汉军军营在于其情报上的优势,而汉军之所以没有这番考量是因为压根就不知道匈奴援兵到了。   想清楚这些,常惠基本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情报工作汉军做的不如匈奴,所以加强情报工作也许是眼前当务之急。   “过了眼前这座山就到了渠犁了。”郑吉指了指前方一座巍峨的雪山,皑皑白雪直入云峰,常惠抬头望了望不禁惊叹这世间还有如此高耸的山脉,而且山脉上竟是白雪,不禁叹为观止。   郑吉朝身后看了看,浩浩荡荡的队伍一夜未眠疾行赶路,因为粮草被劫也都没吃东西,一个一个都东倒西歪的,完全丧失了战斗力。   这样不行,如果有敌军突袭那就完了,郑吉想了想还是决定让大军先停下来休息片刻,吃饱喝足之后再赶路。向身后招了招手,郑吉大声喊道:“全军停止,原地休息。”大军按照他的吩咐停了下来。   常惠朝身后看了看,又看了看郑吉道:“你这样不怕敌军追上来吗?”   “眼下大家都人困马乏的,你看看,哪还像什么精英部队,再不修整补充食物,恐怕还没到渠犁路上就已经饿死一批人了。”郑吉一脸疲态,朝常惠道。常惠朝身后看了看又看了看郑吉,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到处瞅了瞅,常惠将目光放在自己的马上,眼下粮食都没了,能吃的只有马,常惠十分心疼的朝郑吉道:“那就把我们几个将领的马杀了吧,不然哪里去弄食物。”   郑吉瞅了瞅自己的马,而后又看了看常惠,转头又朝四处张望着,道:“那道不必,我记得这条路附近应该有些野菜牲畜什么的,只需要派一些人去采集打猎即可。”朝常惠看了看,郑吉又道:“这样吧,我对这一路比较熟,我带领一批人去找吃的,你在这留守以防万一。”   常惠点了点头,郑吉随即向身边的司马熙道:“点一百士兵,跟我走。”   司马熙骑着马向身后的士兵队伍跑去,一路跑一路指着,道:“你们这些人跟我走。”   一百士兵很快就跟着郑吉奔跑起来,一行人向北而去,没走几步,郑吉眼见着一路逃荒人群,心中好一阵酸楚。逃荒人群中有老人女人和小孩,不时还听见孩童哭闹的声音。   也难为这些难民了,眼下车师正在打仗,故国遭难,这些人都往西逃去谋生活了。郑吉一路想一路看着,骑在马上却忍不住时时驻足。司马熙道:“我们没有能力管这么多人,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找吃的。”   郑吉一脸惆怅,看了看前方,叹了口气,道:“走吧。”一路兵马掠过人群继续往北,地上的草木开始多了起来,郑吉命令大家下马,走到一簇草丛中间,指着脚边的树叶道:“就是这样的多采集一些。”身后立即有士兵围了过来,开始按照郑吉所指采集同样的叶子。   “你们,跟我去那边山里打猎。”朝人群中指了指,立马三五十个人站起身来,跟着郑吉的步伐开始向不远处的山上走去。司马熙朝那些采集野菜的人看了看道:“你们采集完了就在此处等候。”而后骑着马跟上前面郑吉等人。   没走几步,郑吉突然听到孩童哭泣的声音,一脸好奇,竖着耳朵寻找着声音源处,一步一步,顺着声音发出的地方,来到山脚下一簇草丛里,低头一看,一个婴儿被裹着丢在了草丛之中。   郑吉抱起婴儿,哄了几下,那婴儿却仍旧哭闹不停。郑吉不禁有些心烦意乱,嚷嚷了句:“是谁家孩子,做父母的也太狠心了吧,刚出生就扔了,还生他干嘛。”司马熙赶了过来看着襁褓中的婴儿道:“这兵荒马乱的,大家都在逃亡,有不好带走,带不走的,扔下孩子也很正常。”   郑吉朝怀中婴儿看了看,两眼对视之际,那婴儿忽然不哭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直愣愣盯着郑吉,眨巴眨巴的甚为可爱,郑吉持久抑郁的心此刻忽然好了不少。大概是这婴儿太可爱了,将郑吉脸上的抑郁一扫而光。   “好了,既然没人要你,从今以后你就跟着我吧。”郑吉一脸慈祥的道。   “这一路行军,我们自己尚且不知道有没有吃的,会不会遇到敌人,带着一个婴儿恐怕不妥。”司马熙道。   “如果我不救他,他留在这里就只有死路一条了。”郑吉转头看了看司马熙道。司马熙一脸愁云,深思着,似乎也是这个道理。   于是郑吉抱着孩子,司马熙开始带人在山中围猎,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打了七八只野猪和十来只野生羚羊,司马熙拎着战果,朝郑吉道:“这些够吃的吧?”郑吉往他那瞧了瞧,道:“大概不够吧,还要再多点,毕竟人那么多。”   司马熙领命于是又带人打了三十几只野生羚羊,一个士兵手里提着一两只,血淋淋的,郑吉看了甚是欢喜,道:“这下应该差不多了,回吧。”一路人马汇合了现前采集野菜的,开始向常惠等人走去。   常惠抬头瞧见一批人正朝这边跑来,立即警觉,道:“注意。”原本休息的士兵瞬间变站了起来,抄起武器。待来人走近,常惠定睛一看,却是郑吉她们,虚惊一场。等到郑吉越来越近,常惠等人看清他们围猎的食物,眼中放着光芒,一溜烟的向郑吉等人跑来,接下手中食物。   临靠近郑吉的时候,常惠终于发现郑吉手中没有食物,抱的也不是什么獐子或者兔子,而是一个活生生的婴儿。常惠一愣,道:“你从哪里捡了个婴儿回来?”   “路上捡的,大概是逃亡的父母养不起丢弃的,我不忍心让他被丢在荒郊野外等死,就抱了回来。”郑吉道。常惠看了看那婴儿一眼,觉得十分可爱,轻轻点头对郑吉的行为表示赞许。    第二十章、喂食婴儿 赌坊赌博 - 汉双姝 - 未知   队伍因为补充给养于是临时靠路边修整,士兵们开始热火朝天忙活着,一天一夜的战斗加上一路急行军,体力早已耗尽,再加上许久未进食,现在突然有了吃的能不忙活起来吗?   士兵煮了一锅汤,常惠端了一碗过来,郑吉还在哄着孩子,眼下孩子正哭的哇哇大叫,郑吉一脸着急,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常惠喝了两口汤,凑过来看看,司马熙听着孩子的哭声也走过来凑近瞧了瞧,“这孩子哭的这么厉害,又没个女人,这可如何是好?”郑吉一脸忧虑,竟是怎么哄也哄不好眼前的婴儿。   常惠手里拿着骨头啃了两口,在婴儿面前晃了晃,然后将骨头凑到婴儿嘴边,奇怪的是孩子尽然不哭了。“这孩子是不是饿了?”常惠问道。   “那,那该怎么办?给他吃什么?”郑吉结结巴巴的,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眼下都是我们大人吃的,没有奶水。”常惠有些为难,四处看了看,转头埋怨起郑吉他们道:“你们也是,去打猎也不知道抓一只有奶的羊回来。”   “我们哪里知道哪只羊有奶哪只羊没奶?能弄回来吃的就不错了。”郑吉嘟囔着心中也是极其不快。怀中的婴儿又哭了起来,因为常惠把那羊肉从孩子嘴角拿开了。   听到孩子哭泣,郑吉赶紧对常惠道:“快给他,快给他。”常惠依照他的吩咐又将羊肉凑到孩子嘴边,这招还真管用,孩子不哭了,嘴长的半大,尝试着舔到肉的味道。   “你说要不给孩子喝点汤吧,也挺营养的,比那人奶估计也差不了多少。”常惠看了看郑吉道。   “可是孩子能吃那个吗?”郑吉一脸忧虑道。   “能不能吃都只有这个了,不然让孩子饿死不成,还是你能去找到奶水?”常惠问着,郑吉想了想他说的确实在理,也不能这样办了。等常惠碗里的汤快要凉的时候,郑吉一只手抱着孩子,一只手从碗里用汤勺舀了一点,轻轻喂到孩子嘴里。   小宝宝微微张开小嘴,待汤水进入,大概是尝到了什么美味似的,眼睛睁的大大的,身体止不住心高彩烈的蠕动起来,小手伸出来抓住郑吉喂食的汤勺尽是不肯放手似的。   “这孩子,还知道是好东西,尝到从没尝过的美味了,爽的很。”常惠半蹲着一手端着汤碗一手打着响逗孩子乐呵着。不多时常惠碗里的汤水已经喝了一大半,郑吉瞧了瞧,道:“喝了这么多了,还要给他喝吗?这个喝多了会不会不太好?”   “看看他还哭不,哭就给,不哭就不给。”常惠瞧了瞧那孩子,道。   郑吉将汤勺放在碗里,不再给孩子喂食,怀中婴儿睁着一双大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倒也不哭不闹了。“不哭不闹了,大概已经吃饱了,撤了吧。”郑吉看了看孩子转头对常惠道。   常惠朝郑吉怀中瞧了瞧,道:“果然不哭了。”而后抬头对郑吉道:“来,把孩子给我,你去吃点吧。”说完将汤碗放在地上,从郑吉手中接过婴儿。   小镇的天气好了不少,冯姝朝窗外看了看,外面虽然不见艳阳高照,但到底也没再下雨了。“阏氏,我们得想办法挣点钱了,不然过了今晚我们恐怕连客栈都住不起了。”   原本打算要去追赶郑吉他们的,哪里想到手里没了银子尽是连马都买不起了。身边还有那么多人要吃饭,冯姝想一想就觉得头疼,眼下她该如何解决这一问题呢?   仔细想了想,冯姝忽然一个机灵,似乎想到了一个妙招,朝身边的格颖道:“不如我们去赌坊试试手气吧?”   听冯姝这么一说,格颖愣了,半张着嘴道:“您以前赌过吗?没堵过吧?您这一赌,恐怕我们连今晚住宿的地方都没有了。”   “放心,这事虽然我没有十分把握,但九分总是有的。”冯姝挑眉朝格颖看着道。想到之前在楚王府邸的时候,冯姝也是够调皮捣蛋的了,好在有翁主护着,王爷也不管她,所以小赌怡情的事情倒也发生过,只是并不经常发生而已。   格颖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冯姝,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将其他人安排在客栈,两人就上街去了。街上行人并不多,大多是汉人和匈奴人当然还有车师人,有的店家都已经在收拾房子似乎准备关门了,有的却还开门营业着。   这一半萧条一半红火的境况,也不清楚这座小城到底是怎么了。“这是不是因为打仗的关系,镇上的人好像不多,有些店铺都已经关门了,你看。”冯姝指了指左边一家酒铺,酒铺的门已经关了。   “可能是吧,没都逃了就不错了,怎么说我们现在也还有住的地方,我可不想再住野外了。”格颖道。   “你啊,就是吃不了苦,我还是你的主子呢,我都能你怎么不能?”冯姝笑了笑,轻声责备道。格颖朝冯姝做了个鬼脸,也不理会她,朝前直走着。   “咦,赌坊。到了。”冯姝指着前面一家赌坊道。颖儿抬头看了看,从赌坊内出来一个油头污面的男人,那几个男人朝冯姝和格颖上下打量一眼,眼中满满都是惊异。大概是这种地方也从来没见过女人进去吧。   冯姝也不理会旁人的眼光,一脸高傲的朝前走去,进入门内,瞬间觉得有些不舒服了。这赌坊里可真是乌烟瘴气,什么人都有,有看起来油光满面、肥头大耳的富商,也有一脸矍铄,手持佩刀的匈奴人,汉人之中也有拿剑拿刀的,还有一些人大概也就是一些平明百姓。大概是越乱的地方越容易聚集各方人士吧。   走到一个桌面边上,四五个人正在那叫喊着,“大-大,小-小。”却原来是玩骰子,冯姝抿嘴一笑,忽然记得小的时候她在王府跟一群侍卫玩骰子不小心被翁主发现了,结果翁主罚她抄了不少书籍。那些书籍的名字冯姝连现在都记得,有的时候似乎还能用得着,比如说《孙子兵法》。   “我压大。”突然从格颖怀中掏出一块银锭子,冯姝一巴掌拍到桌面上,道。周边众人都以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她,女子进赌坊来赌博,这也是头一回了。   “姑娘,确定了,买大买小,确定了就不能改了。”负责摇骰子的人道。冯姝猛的朝那人点点头,骰子开始在桶里摇起来,一桌上的人都睁大眼睛盯着那摇晃的骰子桶,似乎生怕骰子掉出来自己没发觉从而错失了大小陪了钱。   冯姝耳朵根子微微动了下,似乎能听见桶里面骰子摇晃的大小似的,凭的大约也就是声音的大小了吧。“来,买大离手,开。”摇骰子的人终于放下摇桶,打开。众人皆是圆睁着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桌上那两个白色骰子,当骰子开的那一刻,一片嘘声伴随着一片欢喜。   有人输有人赢,有人欢喜有人忧,好在冯姝不在那忧的人里面,她赢了。“赢了。”冯姝欢喜地叫着将几锭银子搂入怀中,格颖睁大双眼,欢喜的同时更是诧异,没想到冯姝一开始就赢了,这倒是始料未及的。   “阏氏,你是怎么知道拿开的就是大的呢?”格颖凑到冯姝耳边,小声道。   冯姝朝她使了个眼色,指了指自己的耳朵,道:“全靠听力好。”格颖忽然记起一路逃亡来的时候,冯姝趴在地上听马蹄声的情况,确定冯姝的听力确实是时间少有的好。   “买大离手买大离手,来买了。”摇骰子的人又吆喝着,冯姝这时候拿了一大把银锭子买了小。可喜的是当骰子开的那一刻,冯姝发现自己又赢了,真是可喜可贺,这回赢了更多了,格颖开始帮冯姝收钱了。那摇骰子的小二极不情愿的看了看冯姝,脸阴沉的很。   连续赢了好几盘,这一回冯姝决定买小,摇骰子的小二斜着眼看了看冯姝,手中的骰子摇了起来,冯姝一如往常的用耳朵听,这一刻她似乎听出了什么不同的声音。不对,这不是小的声音,冯姝在自己脑海中想着,只觉得这声音不对,骰子终于开了,是大。   冯姝的脸一下子黑了,摇骰子的小二微微一笑,冯姝狠狠瞪着那人,忽然觉得他的笑意有些不寻常,寻思着,莫非是这人在玩我。心中好一阵不痛快,格颖却不知发生了什么,愣愣盯着冯姝看,也不知道她输了这一盘到底还要不要再玩了。   当银锭子被人卷走的那一刻,冯姝有些心疼,右手握着的青铜剑紧了紧,冯姝心想,如果对方再耍炸,那可别怪她不客气了,毕竟冯某人也不是好欺负的主。   无出意外,这一回冯姝的耳朵就发觉不对了,打开一看,果然,自己压的大,对方开的小。顿时又输了一大把,几个银锭子出去,格颖忍不住想要劝阻冯姝了。在这样输下去,恐怕原先赢得输完不说就连自己的老本都有可能搭进去。   冯姝的脸更加阴沉了,手中的剑握的更紧了,撇着眼瞪着那摇骰子的人,却见对方正一脸笑意。    第二十一章、车师兜莫 汉庭罢兵 - 汉双姝 - 未知   赌坊此刻的气氛显得有些紧张,冯姝的剑被大拇指弹出半截,亮着寒光,冯姝怒指着那摇骰子的人道:“他妈的,你耍诈。”她是从来不爆粗口的,这会儿一句他妈的出口,身边的格颖吓了一跳。   “姑娘,说话可要有证据,没证据你可别乱说。”那摇骰子的人笑着道。   “我也觉得你在耍炸,不然我怎么压那边那边不对。”人群中忽然一个卷头发蓝眼睛的人道。   冯姝一惊,上下打量此人,却见此人衣着华贵,身边似乎还跟着人,看那人对他恭敬的样子,大概也不是朋友,而是属下或者跟班吧,这人明眼人一看就是车师人,其体型特征与语气都不似汉人或者匈奴人。   “公子也是受害者?公子输了多少?”冯姝朝那人看了看道。那人抬眼瞧了冯姝一眼,冷冷道:“比你多。”看样子是输的实在心烦,连个笑意都没有。只见那人伸出食指指向摇骰子的人,道:“我告诉你,你再让我输一盘,我叫你们这赌坊都不用开了。”   他说话的时候怒目圆睁,脸色极为难看,想来已经忍了许久了。身边的人手中握着刀剑,看那样子是要干起来啊。赌坊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朝那人看去,有惊诧的,有赞赏的,惊诧的大概是赌坊你也敢惹?这可是当地有名的黑势力。赞赏的是,你真有种,敢惹他们。   不管赌客的表情是怎么样的,能来赌一把的大概也不是什么善类,而开赌坊的那就更不是善类了。此刻,只见从后门进来几个手持刀剑五大三粗的人,冯姝挑眉看了看,好家伙都是练家子。手中的剑紧了紧,心中却在暗叫:“你以为你来几个人我就会怕你不成,就你们这些人还不是本姑娘的对手。”   赌坊的武士一个一个走到桌边上,那意思大概是在示威,你要是再闹事我就要你好看。奈何冯姝就是这么不怕事的人。“怎么,耍诈被我们识破了,现在就想动武抓我们了?”冯姝瞥眼朝那摇骰子的人邪笑道。   “姑娘,我们念你是女流之辈可以不计较,但是如果你再闹事我们可不客气了。”那摇骰子的转头又对那车师人道:“这位公子,玩就玩,玩不起就别玩,莫要闹事,我们赌坊是关是开可不是你说了算的。”那摇骰子的人说话还算客气倒是给足了赌客面子。   那车师人憋红着脸,倒是忍住了,冯姝和颖儿也是气的满脸通红,冯姝恨不得抢了赌桌上的银子就跑,也不管它是谁的了。那摇骰子的人给桌子右下角的人递了个眼色,冯姝一眼正好瞧见,但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来来来,买大买小,买大买小。”摇骰子的吆喝着,冯姝拿出全部银锭子,狠狠剜了那摇骰子的一眼,道:“今个我就全堵上,我倒要看看你们能玩什么把戏。”   “好,既然姑娘如此爽快,那我也跟着堵。”说完只见那车师人将怀中全部银锭子推到桌上,眼光扫向冯姝,露出一些赞许。   冯姝与那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表示站在一同战线。耳朵仔细聆听那骰子摇晃的声音,判断着是不是大是小,等到骰子桶放到桌面,冯姝大概判断出摇的是大,于是把自己的银子全部推向大的一边。那车师人略作思考也跟着冯姝压大。   摇骰子的说了一声“开”,全场都开始屏息,直直盯着那桶中被放出的骰子,“大。”那车师人和冯姝加上格颖全都聚精会神的盯着桌上的骰子,一边盯着一边口中还不住喊大大大。   骰子桶被打开了,里面的点数路了出来,当众人看到点数露出的那一刻全场黯淡下来,一阵嘘声,却原来开的是小。“本王说过,再输一盘你们这赌坊就不用开了。来人。”车师人怒了,恶狠狠的朝那摇骰子的道。身后立即三四个人跳了出来,朝着桌子就是一阵乱砸乱跳。那赌坊的人哪里是好惹的, 这边见人开始砸桌子,那边就已经开始拔剑向这边刺来了。   冯姝和赌坊众人都愣了,这人好霸气,说砸就砸,倒也不怕。冯姝心想:反正都砸了,两方势力也都打了起来不如趁着势乱裹点银子走人,向格颖递了个眼色,却发觉格颖早已吓的躲到墙角去了,冯姝只好自己上手,从桌上顺手牵羊,长大之后她还从来没干过这种事,心里想想,冯姝忽然觉得自己好笑。   那赌坊的人可不是傻子,虽说是打起来了,但赌坊人多,打的越激烈从后门进来,聚集在这屋内的人就越来越多,冯姝抬头一看,妈呀,感情都是赌坊的人啊。手里收拾利落,正准备拉着格颖一起走,眼前却横过来一人。   一剑劈来,却原来是赌坊的人,冯姝猝不及防,往左一躲,又看到身前不远处的格颖也被人盯上了,心里一急,满怀的银锭子掉下来不少,也顾不及去捡,只见冯姝手中青铜剑一亮,一个箭步跨到格颖身边,一剑就刺中了来刺杀颖儿的人,只见那人左肩血流不止,哇哇直叫。   “大老爷们,受点伤,叫什么叫。”冯姝朝那人怒吼道。随即拉起格颖的手便准备跑出去。没跑几步到了门口,却发觉门口似乎有点儿挤,“哎呀,别挤,别挤。”冯姝嚷嚷着,抬头一看却是那个车师人。   “快跑。”那车师人似乎见自己这边打不过人家赌坊的人于是自己索性开跑起来,也不管身后的其他人了。“你不管你手下的人了?”冯姝边跑边问。   “他们武功都比我好,没事的。”车师人道。   三人一路跑了不知道多远,冯姝停下脚步,数了数自己兜中的银锭子,算了算大概还能够几日用,心中舒坦了不少。那车师人也停下脚步看着冯姝跟格颖,许久,只听他道:“你两看样子不是车师人吧。”   “是的,我们不是车师人。”冯姝也不隐瞒,是不是车师人看样子就能看出来,所以也没有必要去隐瞒。   “难怪,我叫兜莫,刚才见姑娘功夫不错,不知道是在哪里学的,两位姑娘怎么称呼?”兜莫双手握拳放在胸前,道。   “在下”说了两个字冯姝忽然停顿下来,此时此刻她该叫冯姝还是刘曲歌呢?想想又觉得自己很傻,名字不过一个代号而已,叫什么又有什么重要的呢?于是爽快道:“叫我姝儿便可,这是格颖。”   听冯姝向别人介绍自己叫姝儿,格颖纳闷,为什么要叫姝儿,难道是阏氏出嫁前的小名?   “姝儿,格颖。”兜莫笑道:“这里是石城,我的地盘,你们有什么不方便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找我。”   冯姝和格颖相互看了看,皆是一笑:这人好大口气,看来却非一般人啊。嘴里却还是客气道:“好说好说,多谢多谢。”   “记住我叫兜莫,从这个巷子往前走,直走到头便是我家,在车师有任何事你们都可以来找我。”兜莫指了指左边一条巷子,道。   冯姝和格颖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看那巷子尔后相视一笑,点了点头。兜莫就在冯姝与格颖的视线中离开了。   建章宫,白墙黑瓦之间众多铁甲武士林立,他们均手持剑戟,身着银白色铠甲,在烈日照耀下,剑戟和铠甲发着闪亮光芒。汉宣帝刘询身着龙袍头顶冠履,在太监的扶持下向前殿走去。踏过门槛,殿内齐聚了身着官服的文臣武将。轻轻走到龙座底下,侧目转身,威严立现,端正而有力的坐到龙椅之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两边众臣一一跪下道。   “众卿平升。”刘询道。眼前众人道了一声齐齐的“诺”一一直起身来,按照身份分别站在两边的不同位置上。   “西域常惠派人来信,相信大家都知道了,车师被匈奴人占领了,大家说怎么办?”刘询扫视大殿一圈,希望能在此获得有见地的意见。   两边大臣相互看了看,又私下讨论起来,有的认为要打,有的认为不能打,莫衷一是。   “眼下局势,臣以为应该罢兵休整。”苏武率先一步站出来,拱手道。   “哦,苏大人认为该休整罢兵,怎么说?”刘询似乎有些不悦,但脸上却没表现出来。   “此番按理我们得到的消息,或者据我们的判断匈奴应该实力大减的,可没想到他却在车师之战中夺得了车师,以此可以证明车师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弱,至少就目前来看它依然具有打赢我大汉的实力。”苏武侃侃而谈。   “车师一站我军损兵折将不说,粮草军需都是消耗,这无疑给国家和老百姓造成了很大的负担,所以臣以为,眼前我们能能维持西域现状即可。不可冒进,否则损兵折将,划不来。”苏武说完,抬头看了看刘询,却见刘询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也没搭理他,心里忐忑着自己说的对不对,是否和陛下的意思?   “朕以为,我们可以从东线进攻匈奴边境,从而迫使匈奴单于从西线撤兵,比如从云中出兵。”刘询饶有兴致的说着,扫视大殿一圈,大概是在看有没有人同意他的建议吧。   “陛下,老臣以为不妥。”站在前排的魏相此刻站出来道。刘询侧目朝老相国看了看,哦了一声。   “臣以为即便我们从东线攻击,也不一定能夺回车师。第一,我军大部分兵力已经派往西部,除了驻守南部以防南边部族动乱的兵马就是驻守北部防御匈奴的兵马了。眼下西南部的兵马都有防御的任务,不可能调遣,而东部和北部兵马都调到云中其他地方就会空虚,这样匈奴更是有机可乘,加上东部还有乌桓小国。”   魏相顿了顿,扶了扶衣袖,看着刘询又道:“陛下有把握如果我军集结兵力从东部攻击匈奴,那匈奴单于会否挥军东进,直接从车师调兵袭击我西部酒泉、张掖等重郡。”   魏相说的话加上现前苏武说的话,现在听起来似乎有些道理,刘询忽然低下头陷入沉思,如果匈奴依然有那么强的军事实力,那从东边进攻也未必能打赢吧,眼下自己刚刚亲政,如果在这件事上一在失败,难免在大臣中失去威信。   “既然两位爱卿都这么说,朕也不勉强了,只是,难道我们就这么算了。”刘询多少有些不服气,毕竟是自己布局多年的,没想到还是没成功。   “当然不,眼下我们最重要的就是找到车师王,重新立车师王。匈奴现在虽然占领了车师,但整个车师遵从的还是他们自己的王,眼下我们要将军事进攻改为政治攻势。”魏相摸了一把胡须道。   刘询赞许的点了点头,道:“嗯,魏相说的有理。”    第二十二章、渠犁之行 杨氏金兰 - 汉双姝 - 未知   昏暗的灯光摇曳着,刘询打开一丛厚厚的竹简,从中找出西域的奏折,这是常惠给他的密奏,说是密奏其实也不算,只是没有公开在朝堂之上罢了。一行字一行字读完之后,刘询双眼迷离的望着前方,未央宫外一轮弯月高空悬挂,淡黄的光晕普照着大地。   常惠奏折中的意思刘询明白,曲歌公主私自逃离匈奴,乞求返回汉朝,但是常惠总结此次大战失利之处,又觉得我汉朝政治和情报工作做得不够,以至于军情无法及时传达,作战错失良机,最终导致没有完成既定任务。   当然此战中,不得不否认常惠有推卸责任的嫌疑,汉宣帝本人有决策失误的嫌疑,但两人此时此刻却似乎想到了一块,原本打算处罚常惠郑吉等人,这样说来,刘询想了想也就算了。   “来人。”朝门外的太监喊了一声,立即便有太监应声进来。   “陛下。”太监跪在地上道。刘询在桌上一卷白帛上写了几个字,将白帛卷起放在书桶中交给太监道:“这是给常惠的信,你派人星夜兼程送往渠犁。   “诺。”太监不敢抬头,恭敬的接过信件,便退了出去。   雪山巍峨,常惠抬眼瞧了瞧,又看了看手中的婴儿,担忧道:“这雪山那么冷,我们穿过雪山尚且受不了,更何况一个婴儿,要是在路上病了,该如何是好?”   郑吉抬头望了望那雪山,低头看着常惠道:“你放心吧,这是昆仑山的支脉,这山上啊一年四季都有,最顶上是冬季,下面是春季,在下面是秋季,最底下就是夏季了。婴儿完全没问题的。”   “是吗?”常惠一脸疑问的看着郑吉,道:“这山上还一年四季都有啊,真是奇怪了。”想来郑吉在西域住了几年,对这一带的地形应该是有所了解的。既然他这么说,常惠也就不得不信了。   一行人骑着马开始前行,常惠怀中抱着婴儿,郑吉则骑马在一旁负责长剑警卫。一群撤退的军人带着一个被遗弃的婴儿,也不知道能否顺利到达渠犁?   在送走了兜莫之后,冯姝跟婴儿回到客栈,只见客栈来来往往,行人脸色多有匆忙,连嘟嘟格和几个随从士兵都带着行李匆匆赶出门外。冯姝跟颖儿赶紧迎了上去,问道:“怎么啦?店老板赶你们出来了吗?”   “不知道啊,听说是匈奴军队打过来了,店老板说这店不开了,让我们赶紧逃命去。我说奇了怪了,我就是匈奴人,逃什么逃,奈何他们还非不让住了。”嘟嘟格气呼呼的朝冯姝道。转头看了看店里正在赶人的店长跟小二,一脸怒气。   “这店也许是汉人开的,他们惧怕匈奴人,这也不奇怪。”冯姝安慰着,接过嘟嘟格手中早已帮她和颖儿收拾好的包袱,道:“也好,反正我们也是要往西去渠犁的,这会儿回来就是来接你的。”一行人于是拎着包袱开始往西走。   临到出镇子的时候,冯姝派几个汉兵去买了几匹马,步行总归是太慢,而且路途需要更多的盘缠,骑马既节省时间也节省费用。   昆仑山连绵几十里,这会儿常惠和郑吉一行已经走到一半的路程了,一路行军爬山的,战士们都有些吃不消了,常惠于是下令让军队原地休息片刻再行赶路。低头看了看怀中婴儿,见婴儿闭着眼早已熟睡,常惠笑道:“你到会睡,倒是累苦了我们了。”   “这孩子还没取名字了,不然以后都不知道叫他什么,要不现在给他取个名字吧?”郑吉瞅了瞅常惠怀中婴儿,征询道。   常惠抬头看了看郑吉,脑中紧急思量着,道:“既然是在西域捡到的不如就叫西儿,怎么样?”低头想了想:“至于姓氏”常惠一句话还没说完,郑吉抢话道:“既然是我捡的,那就跟我姓吧,就叫郑西。”常惠一愣,笑道:“那从今以后他就是你儿子了。”   “反正我也没孩子,也挺想要个孩子的,这不挺好,白捡了一个,以后你就是他干爹,我就是他亲爹。”郑吉朝常惠道。   “事到是好事,只是你尚未娶亲,这孩子有爹没娘恐怕也不行哦,依我之见你还是早点取个媳妇吧。”常惠笑话郑吉道,郑吉被常惠笑话着到一时有些尴尬,转过头去朝大军看了看,道:“大家休息的都差不多了,准备赶路吧。”   “哎,我跟你说正事呢,你怎么岔开话题了。”常惠在身后跟着郑吉,奈何郑吉却不理他,一个人骑着马带队在前面走了。常惠微微一笑,看了看怀中熟睡的婴儿,而后也骑着马跟在部队中向前走去。   翻过昆仑山,骏马疾驰,也不知跑了多少里,一座城池突然浮现在眼前,郑吉骑在马上大声道:“大家快点,前面就是渠犁了。”众将士见马上就到渠犁城了,一下子都来了激情,马骑的特别快,恨不得一步就到达渠犁城似的。   渠犁城的城墙并不算高大,可整个城池却是很大的,渠犁城北依天山山脉,西北靠近塔克拉玛干大沙漠,城中人多为乌孙人,渠犁人,还有精绝人,龟兹人等,反正是蓝眼睛卷头发的西域人。在汉朝占领后,越来越多的汉军屯兵也开始在这里生活起来,渠犁原为渠犁国,汉朝占领渠犁之后开始在此处屯兵,并以此为据点掌控西域。   郑吉叫司马熙和常惠将部队带回军营,自己则从常惠手中接过已经醒了又睡着的婴儿,道:“孩子一路上跟着我们也挺幸苦的,我要赶紧把他带回家里去,再找个奶妈好安排他以后的生活,部队就由你们来安排吧。”   司马熙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便答应了下来。常惠此刻心里是忐忑不安的,越是临近目的地,他的忐忑之情就越重,此时此刻躲到渠犁的他们也不知道会不会被皇帝陛下责怪。这郑吉到是一点都不在乎似的,心思都在这孩子身上了。其实他并不知晓,郑吉的内心比他更复杂。   一路抱着孩子骑着马,从大道中间经过,路的两边都是商铺酒肆,只是建筑风格跟汉朝略有不一,他们大多是用土制的房屋,屋顶不像汉朝那样有砖瓦,而就是平顶,有的房子甚至就挖在洞里,就像窑洞似的。这里的人说的都是西域的乌孙语或者渠犁语。路边的妓院酒坊不时还有舞女歌姬的媚舞。   忽然,一个衣着鲜艳的姑娘从一家歌姬坊跑了出来,哭喊着叫着救命,救命。郑吉没有理会人家,只是自顾自的往前走,手里抱的婴儿很快就要醒了,郑西需要补充营养,而他郑吉也要在此等待朝廷的处决,说是处决也许有点严重了,但仗没打好,身为主将肯定是要接受惩罚的,毕竟出师之前都是领过军令状的,此时此刻,他还哪有心情管别人?   可他越是不想管,那哭喊的女人似乎越要来找他,此刻正拦在他马前哭喊着:“郑大哥,郑大哥,救救我。”郑吉听那声音,定睛一看,吓了一大跳,眼见那女子身后追过来几个壮年男子,郑吉一下子清楚什么事情。翻身下马制止道:“不要为难这位姑娘。”   那几个追击的男子定睛止步,看了看郑吉,霎时退回了脚步,想必他们是认识郑吉的,商铺酒肆歌舞坊这些都是要上下通吃的地方,又怎么会不认识这里的最高行政长官呢,郑吉第一天带兵到这里的时候为了更好的治理此地,城中各门各户都一一巡查过,这城里常驻的一些势力和人物也都见过。虽是几个小厮却都见过这里的最高行政长官。   几个人止步,停在郑吉马前,微躬着身子,有些不知所措起来。郑吉抱着孩子翻身下马来到那女子面前,眼神中除了惊异就是伤感,将女子扶起,只听郑吉道:“金兰,你怎么会,怎么会到这里?”   金兰抬眼一副狼狈的样子,不忍心让郑吉看到,脸撇了过去,眸中却止不住泪水翻滚起来,哽咽了一会儿,金兰转过头迎着郑吉询问的目光,又看了看郑吉怀中的孩子,顿时惊了一下,道:“这孩子,这孩子....”   郑吉低头看了看,道:“哦,这孩子叫郑西,是我在路上捡的。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会到这里来的,你不是在长安吗?”   金兰这才放下心来,似乎松了一口气,泪眼朦胧,道:“郑大哥,我是得知你到了这里,一路追过来的。”她炽热的眼神望着郑吉,希望从郑吉那里得到一个肯定的收留她的答复。   郑吉听她一说,愣了愣,也没说什么,只是扶着金兰起身,道:“什么也别说了,到家里再说吧。”说着便一只手抱着婴儿,一只手扶着金兰上马,等金兰坐好之后,郑吉上马坐在身后,疾驰而去。   冯姝一行人此刻已经到了城门口了,小镇虽小,城门口却还有些守卫,五六个车师人身着铠甲手持长矛,对过往的人群一个一个进行检查。冯姝抬头望了望,心中咯噔一下,隐约有种不祥之感。    第二十三章、金兰认子 冯姝西行 - 汉双姝 - 未知   一眼便瞧见城门守卫,没想到一路过匈奴都没被守卫拦着,到了车师却被城门守卫给拦住了。   “什么人,腰牌拿出来看看。”一个卫士身着铠甲朝冯姝等人走来,伸出长矛将一行人拦下,嘴里嚷嚷着也不知道说的什么,冯姝猜测大概说的是车师语吧。   想着冯夫人带她们进城时的情景,冯姝忽然想起冯夫人曾经拿出过一个铜质的牌子,大概也记不清那铜牌的图案了,冯姝心想反正都是铜牌,她手上到有匈奴的铜牌,用来试一试不知道行不行。   “格颖,你手上不是有腰牌吗?拿出来给他看看,看行不行?”朝身边的格颖道了句,却见格颖略有迟疑的从胸前摸出一块铜质腰牌,铜牌上面刻着狼型图案,那是匈奴的标志。   将腰牌伸到那走过来的卫士面前,格颖一脸担忧的道:“这是匈奴的腰牌,能行吗?”   “这个时候也不管能不能行了,试试再说。”冯姝凝神看着那走过来的卫士,只见他正盯着那腰牌仔细端详着。   忽然,那卫士向后面挥了挥手,让出一条道来,那意思竟是就这样通行了?   冯姝和格颖皆是一惊,虽然说应该高兴却不明白为何匈奴的腰牌在车师能顶用呢?   直到一行人出了城走了老远,冯姝才忽然想到也许这些地方曾经被匈奴控制,现在一样被匈奴控制所以匈奴的腰牌才会管用。   “前面一路越往西经过的城池就会越多,这些地方没有通关腰牌,我们又不代表王庭,恐怕一路过去困难重重啊。”格颖骑在马上不禁感叹道。   “放心吧,我有分寸,这一路过去,要不是匈奴控制的国家就是汉朝控制的,至少是亲匈奴或者亲汉的,我们手里有匈奴腰牌,后面汉军将士手中有汉人腰牌,看是谁控制的地方用谁的腰牌不就行了吗?”冯姝这么一说,格颖吐了口气,心中的不安放下了不少。   虽如此,格颖心中却还是止不住嘀咕着:“这样行吗?”   冯姝骑在马上笑了笑道:“没什么不行的。”听冯姝说的这么自信,格颖到一时安心了不少。   金兰和郑吉骑着马来到一栋房子前,房子是标准的西域建筑,带一点***教风格,平顶的房子,白色的墙体,墙的中间还画了一些图案作为点缀,大概是渠犁图腾,或者他们的语言吧。   门口站着两个卫士,手持长矛,一身铠甲,不是西域人,而是汉人。也不奇怪,郑吉本就是汉人,来西域驻扎自然也带了汉人士兵过来。   大概是渠犁城西北靠近沙漠,所以一到沙城暴天气,风沙吹卷过来,这里都会蒙上一层灰尘,就连这房子的墙壁上都因为积满了吹过来的灰尘而将那墙上的图画遮蒙了不少。   郑吉一手抱着孩子,下了马,一手伸出来扶着金兰下马。金兰慢慢下马仔细瞧了瞧郑吉的府邸,道:“这就是你在这里的家?”   “也算是吧。”郑吉道。至少在没有得到命令返回中原之前,这里应该算是他的家了。门口的侍卫过来一个将郑吉的马牵走,郑吉一手抱着婴儿一手扶着金兰进入屋中。   走进大堂,郑吉方才想起什么,转头对身后的侍卫道:“来人。”门口的侍卫立马小跨步跑了过来,道:“将军。”   “你去城里转转,看能不能找一个奶妈过来。”郑吉话刚说完,怀中的婴儿就呱呱大哭了起来,弄的郑吉一阵心烦意乱,怎么哄都哄不好似的。侍卫站在门口,见婴儿哭泣一时愣住了,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还站着干嘛?还不快去。”郑吉哄着婴儿一阵心烦,抬眼瞥见侍卫还站在那里,忍不住朝他吼道。侍卫这才清醒过来,答应了一声便匆忙跑了出去。   金兰一脸柔情的看着郑吉,又看了看他怀中哭泣的婴儿,满眼都弥漫着慈爱,轻轻接过郑吉手中的婴儿,一边轻轻摇晃,一边嘴里哼着小曲,没多久怀中婴儿便深深睡去。   郑吉一看孩子睡着了,瞬间觉得高兴的什么似的,道:“金兰,还是你有办法啊。”   金兰像是突然焕发无限母爱似的,朝郑吉微微一笑,道:“这孩子叫郑西?”   “对,因为是在西边捡的孩子,所以叫郑西。”郑吉道。   “我看你这也没有人可以照顾他,你一个大男人公务又繁忙,恐怕也没时间照顾他,不如我收他做义子,以后就专门照顾他你看如何?”金兰扫视四周一圈,而后将目光放在了郑吉身上,她正满脸渴望的征询郑吉的意见。   郑吉低着头不敢迎视她那充满渴望的目光,支支吾吾着:“你要是愿意,我自然也没什么意见。”他说的极为小声,但金兰却一字不漏的听到了耳中。只听她惊喜的道:“真的。”眼中充满了欢喜的光芒。   其实郑吉的内心是复杂的,此刻他既然要西儿跟他姓郑,那就是认了郑西这个儿子了,而金兰如果要认郑西做儿子,那就成了西儿的娘亲了,他们俩一个是西儿的娘,一个成了西儿的爹,这又是哪门子事呢。   虽然想着觉得实在不妥,但郑吉其实也没有什么办法,毕竟他没有权力拒绝金兰认郑西做干儿子。沉浸了片刻,像是忽然想到什么,郑吉猛的抬眼,问金兰道:“对了,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来渠犁的,又为何?”郑吉说着上下打量了一下穿着艳丽却有些狼狈的金兰。   金兰低着头,泪眼朦胧,哽咽了起来,道:“自从郑大哥离开之后,金兰没有一日一夜不想着郑大哥,公主不在了,府邸也没什么人,金兰只好一个人一路往西。来寻找郑大哥。”说着说着,金兰哭泣的声音竟是越来越大了。   郑吉愣愣地站在一旁,到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伸伸手想要安慰金兰,伸到半空却又放了下来,却听金兰又道:“后来我一路往西走啊走啊,没多久,盘缠就用的差不多了,我又不认识路,走着走着,就不知道被什么黑道中人给瞄上了,他们见我还有点姿色,就把我卖给了歌舞坊。后面的日子,我就随着歌舞坊一路东奔西跑。”   “那再后来呢?”金兰越往下说,郑吉的心就越是沉了下去,虽然感觉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但郑吉还是忍不住想要知道后面的事情。   “后来,后来”金兰像是越想越伤心,低头痛哭流涕,道:“后来她们就交我跳舞,然后,然后还逼我接客.......”说到此处,金兰实在说不下去了,低头掩面痛哭。   郑吉的心难受到了极点,原本以为她留在长安公主府是为了她好,却没想到如今,竟然害她到如此地步,心中除了为金兰的不幸难受之外,更为自己没有照顾好她而自责,对于那群绑架金兰的黑势力更是恨透了。   牙齿都快被他咬出了响声,双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一股怒火从胸中翻滚出来,郑吉暗暗发誓他一定要将害金兰的那群人揪出来,将他们一网打尽,免得这些人以后再去害人。   交河城,握也迷此刻坐在金碧辉煌的车师王宫,王宫是仿造汉式建筑的,又带了点西域风格,极其华丽。但握也迷却没有心情在此享受,将居日派出去那么久了,也不知道寻找弥贵有没有着落了。   眼下虽然攻陷了车师,但后面的事情会更多,他目前还不清楚汉朝的皇帝此刻在想什么,对于车师日后的定位和治理,他也要好好考虑一番。握也迷知道他的大军不能在此久留,否则王庭空虚,便会给他的敌人可乘之机,虽然尚且不知道他的敌人在哪,但握也迷心中总有一些不安。他必须要尽快了结这边的事情好班师回朝才是。   也不知道此刻她会在哪里,过的怎么样了脑中突然闪过一丝倩影,握也迷知道他在想念那个女人了,但那个女人终究是犯过大错的,他不可能也绝对不会饶了她,再怎么说她也不能当众逃亡而且逃到车师帮助自己的心上人来攻击匈奴军队。这是对匈奴和匈奴人民的背叛,即便握也迷想要饶过她,他又如何向匈奴的子民交代。   右大将战战兢兢站在大殿之中,虽然这一仗他们并没输,但放过汉军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眼前的这位单于虽说没有多么的残暴,但也不是慈善之人,好在单于并没有处罚自己,虽如此,右大将内心却仍有不安。   曲歌阏氏,单于的宠妃,虽说是听了她的建议,而曾经答应帮他女儿的人此刻却不见了踪迹,右大将却并不显得十分难过,对他来说这位阏氏离开单于也许对他女儿并没什么坏处,至少对他女儿小阏氏来说少了一个竞争对手,而且是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而即便那个女人回到王庭,因为帮助过汉军偷袭匈奴军队,也不会被人多待见,即便单于再喜欢恐怕也不会如此纵容吧。到时候他们一样可以利用那个女人,左右想着虽然多少还是有些不安,但这笔买卖右大将觉得他做的不亏。    第二十四章、渠犁伤情 居日追踪 - 汉双姝 - 未知   雨淅淅沥沥下着,雾毛毛的雨点打在马背上,浸湿了大部分人的衣裳,冯姝带着众人一路西行,沿途所见皆是颠沛流离的人群,他们或者三三两两,或者成群结对,有的衣着华丽,有的衣着破烂,条件好一点的可能还有马车,条件差一点的就只有步行了。   冯姝停下脚步,在人群中驻足,此情此景,让她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的情景。那时候,她也和他们一样,颠沛流离,朝不保夕,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衣着破破烂烂,蓬头垢面,完全分不出是男是女,肚子饿的时候就去捡别人丢下的不吃的东西,冷的时候就自己蜷缩在角落里,任他风吹雨打。   那时候,冯姝又冷又饿,一个人蜷缩在角落里,衣着单薄,腹中空空,天上又下着雨,跟今日情形竟是如此相似,好在一位好心人路过,收留了冯姝,那个人就是----刘曲歌。冯姝想要是没有曲歌翁主,她冯姝恐怕早就死在不知什么角落了吧。   “怎么啦?”格颖赶了上来,见冯姝正盯着行人看的发愣,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便上前问道。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了一些往事。”冯姝转头看着格颖道。   一行人又开始往西,其实到底是西部还是西北,或者西南,冯姝她们并不是很清楚,西域那么大,她们又不是常驻西域的人,有哪里搞得清楚路线呢?   眼前一座城池突然出现在面前,因为来往的黎明百姓较多,城门似乎干脆就不设防了,冯姝有点不清楚这是为什么,抬头看了看,那城墙上赫然写着石城两字。其实冯姝并不人的那城门上的字,那是西域文字,冯姝没学过,自然也不清楚,但想想似乎这样也挺好,城门不设防这样她们就可以自由出入了。   跟着逃难的老百姓一起进入城门,别看这城门不设防,驻守的士兵到还不少,足足百余人左右,都是蓝眼睛卷毛发,身着铠甲手持长矛。这是干什么呢?城门口自由出入,又派这么多人把守,这城里的当官的到底何意?   也顾不得想那么多了,管他的,只要不阻碍我冯姝就行了。一路往前走,寻找一间客栈准备休息一下。没走几步,抬眼一看,眼前一栋运来客栈,冯姝朝格颖和嘟嘟格等人道:“要不今天就先到这里休息吧,等明早再赶路。”   格颖微微点头,一行人便下马进入店内。正当冯姝等人进店休息之后,居日带着一行人大概百余人的便装,也跟着进入店内,他奉单于之命前来石城寻找车师王弥贵,已经找了好几天了,连个人影都没见到,眼见着天下雨了,一行人也准备找一间客栈先休息,于是恰巧跟冯姝等人进了同一个客栈。   小二将居日等人领入楼上,刚刚上了楼梯,居日一眼便瞧见一个熟悉的背影,那人不是格颖是谁?有格颖在的地方,阏氏和嘟嘟格也应该在,居日也不管其他人,独自一人跟在格颖身后。格颖一个人端着一盆热水,因为下了雨,冯姝和嘟嘟格都淋湿了,女人淋湿了显然是不好的,要赶紧用热水清洗换一身干净衣服,格颖也顾不得自己,先服侍她们俩再说。   此时此刻,她完全没有发觉身后正有一人悄悄跟着自己,走到一个门口,推门进入。“我端了热水来,你们俩赶紧洗把脸再说。”格颖进门对里面的人道。   “你这一盆也不够洗的啊?”据日听那声音便知道那是单于日夜牵挂的阏氏的声音,这声音他是不可能忘记的。确定她们在这之后,居日不敢打扰,轻声轻脚的退了出来,而后快步走到自己人一处,找了个人在那人身边耳语几句,那人似乎有所领会,只听居日道:“快去快回。”那人便快跑着下楼去了。   第二天一早,冯姝等人收拾好行李再次骑行,居日等人悄悄跟在身后,一路沿途还做着记号,但冯姝却完全没发觉似得。   在渠犁逗留了不少时日,此刻坐在郑吉府邸,常惠内心却十分忐忑着急,汉宣帝的旨意想必也快要到了,对于他们的处置是惩是罚,很快便见分晓了。“启禀将军,皇上的特使来了。”门口侍卫来报,随后便有人大声喊道:“圣旨到。”   常惠急忙向那侍卫道:“快,快去请你们郑将军出来接旨。”说着便服了服衣袖,轻轻跪到地面。传旨之人来到大堂,站于大堂正中,左右看了看,似乎有所不满,并未着急宣旨。   郑吉急急忙忙从门后出来,进入大堂之后,赶紧跪到传旨之人面前,和转过身来的常惠跪在一起。那传旨之人方才打开黄色卷轴,道:“令郑吉带兵驻守西域,常惠可立即返回。钦此。”那传旨之人念完之后合上卷轴。   常惠郑吉相互看了一眼,而后抬头疑惑的道:“就这一句?”那传旨之人道:“是啊,圣旨就是这么写的。”   常惠郑吉面面相觑,而后低下头去,道:“臣领旨谢恩。”随后常惠接过圣旨,正当退下之际,那传旨之人从袖中掏出一方白帛,交到常惠手中道:“这是陛下令我亲自交给将军的。”常惠惊愕的看着传旨之人,轻轻接过他手中向圣物一样的白帛,站起身来。   “陛下何意?”郑吉凑过来问常惠道。“不知道。”常惠看了看他,淡淡道。   “大人请。”说着常惠便伸手引传旨之人进入内堂,道:“大人长途跋涉,先好好休息,待我等好好款待大人一番才是。”郑吉亦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那传旨之人傲慢的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翻过一座山脉,好不容易冯姝等人终于到了渠犁城下,临到城门口却被侍卫拦了下来,好在身后的汉军将士有汉军腰牌,冯姝得以进入渠犁城。在汉军卫士的带领下,一行人很快就找到了郑吉的府邸,在身后汉军卫士向门口侍卫说明情况后,门口的侍卫终于同意放他们进去了,大概因为身后的几个汉军都是郑吉的人,所以也不用去通报了。   冯姝正要踏门进来,却看到了一幕自己意想不到的画面。许久未见的金兰一副妇人打扮,此刻正抱着一个孩子从门口大堂边上路过,一边走一边哄着孩子道:“西儿,西儿,叫娘亲。叫”前面郑吉笑面盈盈走了过来。   金兰抬眼瞧见郑吉,一脸幸福的模样,道:“郑大哥,咋们家西儿长大了,刚刚叫我娘了。”郑吉高兴的跟个孩子似的,满脸笑意,逗着金兰怀中婴儿道:“叫爹,爹。”   冯姝脑子一下子蒙了,嗡嗡作响,分不清东南西北。见冯姝愣怔的站在门口半天没说话,也不进门,嘟嘟格一脸疑惑,道:“阿囊,怎么啦?怎么不进去了?”她这么一说话郑吉和金兰方才察觉门口进来了人。   抬眼一望却是冯姝等人,金兰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低下头去跟在郑吉身后,郑吉看着冯姝迎了出来,毕竟是公主驾到,他还是要以礼相迎的,只是此时此刻,望着冯姝看着自己迷茫的眼神,郑吉也开始有些迷茫了。   眼前的公主正站在门口一动不动,那漆黑的眸子中透露出一股失望、迷茫、伤感,郑吉说不清楚,他只是这样被她看着心忽然有一些揪揪的不舒服,却说不出来到底是为什么。   “不知公主来了,为何公主不派人先来通知呢,我好去接您。”郑吉来到冯姝面前,道。冯姝愣愣看着他,愁眉紧锁,一眼含秋,看了许久,又看了看他身后抱着孩子的金兰,终是什么话也没说,一言不发,扭头便进了大堂。   “我们阏氏这一路有些累了,需要休息。”格颖似乎察觉到什么,一句话化解着堂中尴尬。   “好好好,我这就安排房间,好让公主先休息,公主一路辛苦了。”冯姝一直不理他,此刻格颖一句话化解尴尬,郑吉赶紧逢迎道。   “金兰,你先陪公主坐一会儿,我去给公主安排房间。”临走之前郑吉向金兰嘱咐道。金兰腼腆的点了点头,郑吉回头看了看冯姝见她还是连看都没看他,心中一种失落感怅然,转头便出了大堂,向后面走去。   居日等人一路跟随冯姝她们到了渠犁城下,这是汉军占领的城池,此刻他不敢轻举妄动,于是又派了一个人骑马回去向握也迷详细禀告这边的消息,自己却带着剩下的人尝试着进入渠犁城内。   渠犁的城门防守深严,十来个铠甲武士在城门口盘旋,城门上还有来回巡逻的卫队,他们一个个都身着铠甲手持长矛,居日抬眼一望,看样子不好对付啊,他们还需谨慎行事。好在这一路搜查弥贵的时候为了来往方便弄了几块腰牌,有车师的也有汉人的,现在终于派到重要地方了。   将腰牌交给城门守将,那守将仔细瞧了瞧居日等人,似乎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于是让出道来,居日一行人得以进入渠犁城内。进入城门之际,居日心中揣着一股侥幸,暗道:“还好之前追寻弥贵之时弄了个汉人的腰牌,要不今日都进不了城门。”    第二十五章、渠犁伤情 常惠的话 - 汉双姝 - 未知   在堂上坐了一会儿,郑吉离去之后,冯姝看了看金兰和她手中抱着的孩子,问了句:“这是你和郑吉的孩子。”   金兰愣了愣而后腼腆的低下头去,道:“是的。”   冯姝不说话了,此时此刻她还能说什么呢?去质问吗?凭什么?她原本就跟郑吉什么都没有,何况她现在的身份是匈奴的阏氏。傻傻一笑,冯姝忽然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是。   想到曾经和郑吉一起生活一起拼杀的时日,想到曾经为他在丁零挡箭,想到为了帮他们逃出匈奴不惜以身犯险,想到为了救他们不惜背叛匈奴千里出逃,现在想想,冯姝忽然觉得自己好傻好傻,这一切跟她冯姝有什么关系吗?   她是汉朝和亲匈奴的公主,是匈奴单于的阏氏,她和郑吉本就是风牛马不相及的,本就不是一路人。就算她现在要问什么都拿不出任何理由去问。   格颖和嘟嘟格悄悄站在冯姝身边,看着冯姝魂不守舍的样子,两人都觉得有些不知所措,格颖在想也许从一开始她们就错了,不该配合着跟着阏氏一起逃出王庭,现在,恐怕她们连返回的机会都没有了吧。自己没有什么牵挂也就无所谓了,但嘟嘟格还小总不能让她跟着我们一起到处流浪。   又低头瞧了瞧冯姝,格颖忽然觉得这个女人看起来似乎强大,但却让她很心疼,迫不得已和亲匈奴,远离家乡,被逼着去适应匈奴的生活,还要嫁给自己不爱的男人,如果男人死了就要嫁给兄弟或者子侄,这恐怕跟她们汉人的思想和习俗是有很大冲突的吧?好不容易在匈奴立足,没想到孩子也被人杀了。   一个人赌上一切去救自己的情人,却发现情人早就不属于她了。柔和的双眸中一丝怜悯之情,格颖低头看着冯姝,实在想不出合适的话语去宽慰她,甚至连说什么,或者该不该说都不知道。   冯姝此时此刻在想,郑吉为什么要自己去安排房间,而把金兰留下来招待我,这代表着金兰已经成了这里的女主人了吗?想一想又似乎觉得很好笑,人家是不是女主人又跟她有什么关系呢?她冯姝又算得了什么?   常惠从门口走进来,察觉到堂里不一样的气氛,一时也是纳闷,但既然知道公主来了,自己也接到了皇帝的旨意,该说的还是要说的。只见常惠走到冯姝面前,躬身行礼道:“公主。”冯姝愣了愣,听到有人叫什么,抬起头看到常惠,道:“常将军?我们之间不必多礼。”   常惠微微一笑,觉察到冯姝脸上的不适,也没问什么事,毕竟这一屋子女人,他一个大老爷们也不好多问什么,道:“既然如此,那公主以后也不要跟我见外了。也别叫我常将军。”   冯姝看着常惠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那叫什么,常大哥?”   “嗯,我看挺好。”常惠微微一笑,点头道。   “听他们说公主来了,我就赶紧过来了,眼下大哥正有一件事情要跟公主商量。”常惠道。   “既然我称呼你一声大哥,那大哥不妨称呼我小妹,这样一来一往都不吃亏。”冯姝道。虽然脸色不是很好,也不是很想说话,但既然常惠有事相商,冯姝还是该听一听的。   “哈哈,小妹,也好。”常惠大笑两声,拍着桌面道:“我和公主有要事相商,其他人等先退下吧。”格颖看了看冯姝,不知该不该退下,冯姝点头示意,格颖于是带着嘟嘟格退出了屋外,金兰也抱着孩子离开了。   “公主,哦不,小妹,给你看样东西。”见所有人都退下,常惠从袖中抽出一卷白帛,轻轻交到冯姝手中,冯姝一脸纳闷,打开看了看,眼睛像要深陷进这白帛之中似的,死死盯着白帛中的汉子,一个字一个字读完,瞳孔放的越来越大。   读完之后,冯姝大概明白了什么意思,这是汉宣帝给常惠的信,说是信其实是旨意,这个旨意是针对她冯姝的,其中意思大概就是冯姝在匈奴没有尽到做为汉朝和亲公主的责任,以至于此次对匈奴作战,汉军情报不足有所失利,希望冯姝继续返回匈奴作为和亲公主调和双方关系,同时也作为汉朝内应随时向汉朝禀告匈奴情况。   白帛轻轻飘到地上,常惠大惊,赶紧跪地捡了起来,对冯姝道:“这可是圣旨,小妹,藐视圣旨是要杀头的。”冯姝却顾不得这些,什么狗屁圣旨,什么圣意,不过就是要利用她为他们办事,事成之后结果跟她没关系,事情败了责任却是她的,冯姝左右想了想,这他妈的跟我冯姝有什么关系?碍着常惠在面前,却不好说出来。   “那大哥的意思是要我何时返回,大哥可知我此次离开匈奴是背着单于逃跑出来的,再回去,恐怕我连命都没了。”冯姝几乎有些失控了,但此时此刻她还是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不会的,我在匈奴的时候就知道了,看得出现在的匈奴单于握也迷还是很爱你的,不然你早死了,也活不到现在。就因为你有这份宠爱,所以回到他身边才是你最好的归宿。”常惠轻轻摇头,对冯姝耐心地道。   “哼。”冯姝冷哼了一声,转过头没再看常惠,场内气氛忽然有些冷,常惠面上露出一丝尴尬,但他似乎也不能说什么宽慰的话,而他知道他只是一个小人物,能做的就是为国家着想听从圣意,如此方能保全自己,至于别人,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虽然不知道冯姝了在匈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常惠知道,他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他们都必须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同时他们还要承担更多需要他们承担的事情。   “我先去安排,小妹一路劳累,现在此处休息一晚,等明日一早,我再派人送公主出城。”常惠知道再待下去也是无趣,索性说了一句便离开了。冯姝没有看他,只是静静坐在堂中,不发一言。   走到门口,常惠看了看颖儿和嘟嘟格,道:“好好照顾你们阏氏。”格颖和嘟嘟格一脸纳闷,不知道他俩在里面谈了什么谈这么久。见常惠出来了便都进去看望冯姝。   两人一进大堂,常惠走了两步,朝门口的卫士小声道:“好好保护公主,不得离开府邸,要是丢了人,小心人头不保。”两边的士兵纷纷点头不敢怠慢。   常惠走后,冯姝忽然觉得此地不宜久留,于是便跟格颖和嘟嘟格道:“我们得赶紧走,离开这。”   嘟嘟格早已疲惫不堪,此刻刚刚到了渠犁,饭没吃一口,水也没喝一口就要走,她实在搞不懂为什么。嘟囔着问道:“为什么,我不走,我饿了。”   “少说废话,阏氏说走肯定有她的道理。”格颖轻轻责备嘟嘟格道。   冯姝也没管她们一个人直接朝门口走去,格颖和嘟嘟格见她离开,赶紧跟了过来,紧紧跟在冯姝身后。刚走到门口三人便被侍卫拦了下来,只听门口士兵道:“公主,常将军有吩咐,为了公主的安全,请公主不要离开府邸,否则我等人头不保。”   冯姝冷冷一笑,心想:常大哥,没想到你会这样对我,看来想走都走不了了。在门口定了定,冯姝转头看了看格颖和嘟嘟格,想着她们这一路这么死心塌地跟着她也吃了不少苦,这会儿好不容易有个落脚的地方,现在就算出了府邸也出不了渠犁,不如先让她们在此休息,等到明日再做打算。想到此便和格颖嘟嘟格转身回到了大堂。   郑吉给冯姝和她的两个跟班格颖和嘟嘟格安排好了房间,一路去堂上迎接冯姝的时候,郑吉仔细回忆着冯姝方才看他的眼神,总觉得哪里有不对劲的,可具体是什么地方不对劲,他又说不出来,也是临近大堂他就越怕看到冯姝。   他总觉得这个公主不对劲,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转头又想了想他跟公主原本就认识,公主还救过他那么多次,有一种熟悉感也不奇怪,可这种熟悉感为什么会这么奇怪,有时候还让人有点不明所以的揪心呢?郑吉实在搞不清楚为什么。   “公主,房间都安排好了,你们要不要先去休息,饭菜也准备好了,待会儿我会叫他们端到你们的房间去。”郑吉走到门口,躬着身子,道。此时他低着头不敢看冯姝,因为对方看他的眼神中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冷漠与忧伤,他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应对才好。   冯姝冷冷看了他一眼,她不知道他和常惠是不是串谋好了的,一起准备明日送她回匈奴,盯着郑吉,两双黝黑的双瞳互相注视着,许久,终究是一言不发,走出大堂。   格颖从郑吉身边路过的时候,怒目圆睁,狠狠瞪了郑吉一眼,搞的郑吉有些莫名其妙。这女的怎么回事,好像我跟她有多大的仇恨似的,什么情况?怎么忽然觉得这几个人怪怪的?    第二十六章、抗旨不尊 兄弟密谈 - 汉双姝 - 未知   渠犁城正午的阳光格外刺目,天气热的让人透不过气来,冯姝直感觉一阵气闷,常惠已经带领一行人过来准备送她出城了,前来传旨的钦差大臣也出现在大堂中。昨日一夜冯姝都没有睡着,躺在床上眼睛睁了一夜,到今天早上的时候,两个黑眼圈像画着烟熏妆似的突了出来。   钦差大臣走到冯姝面前,按礼向冯姝行礼,原本钦差的级别是非常高的,但和亲公主好歹也是皇帝亲封代表皇室家族,所以按照礼数钦差大臣给冯姝略微行了个礼,冯姝却似乎看都没看到,完全没有理会,把那钦差弄的十分尴尬。   常惠见冯姝不理会,钦差有些尴尬赶紧给对方找台阶,一脸微笑朝钦差道:“大人,马已经准备好了。”   那钦差尴尬一笑,朝常惠道:“那我们就赶紧走吧,别耽误时间了。这一路回长安太过凶险,还要靠常将军保护啊。”   “哪里话,常惠领命回长安,顺道的事。”常惠笑道,而后朝冯姝道:“公主,我们走吧。”   冯姝没有看常惠,只是别过脸一脸伤感的看着一旁的郑吉,其实此刻郑吉心理也很是不舒服,此次公主能只身犯险来救他,必定是冒了很大的风险的,再这样把冯姝送回匈奴郑吉实在不忍心,也不愿意,尤其是看到冯姝望向他那双绝望的大眼睛之际,心中像是被刀绞了似的,难受极了。   只见郑吉拦在常惠等人面前,道:“常将军,公主不能回匈奴啊。公主为救我们,冒了很大的风险,如果回去,说不定性命不保啊。”   见郑吉拦在面前,钦差的脸一下子黑了,同朝为官也不好说什么,只冷冷地看了看郑吉,而后朝常惠道:“常将军,郑侍郎这算不算违抗圣旨呢?”他说的不冷不淡,可话却说到了重点,常惠的脸色僵硬了,朝钦差尴尬一笑,拉着郑吉到一旁角落里小声道:“郑吉,你想违抗圣旨被杀头吗?”   “我当然不敢,但是我们是否可以请求皇上开恩,公主这一回去恐怕必死无疑啊。”郑吉一脸忧虑,他跟冯姝在匈奴可以说几经生死,他知道那个地方是怎么一个凶险之地,更知道公主在那边生存不易,虽说眼前的曲歌公主不是他梦中的那个冯姝,但曲歌公主几次救他于水火,甚至不惜以命相换,这种生死之交,叫他如何能置之不理。   其实郑吉不知道的是,眼前的曲歌公主就是曾经他深爱过的冯姝,只是对方换了张脸换了身份,他不知道而已。即便如此,他还是会为那个曾经为了救他不惜犯险,曾经为了救他不惜中箭,曾经为了救他不惜逃离匈奴的人揪心,伤感,担忧。有时候连郑吉都不明白这是一种怎样的感情啊?   “你找死吗,你久不在长安,也许不知道现在朝中局势已经非常微妙了,弄不好,你我人头不保。公主此去是为大汉做贡献,我们有许多事情还要靠公主呢。”常惠狠狠瞪了郑吉一眼,道。   郑吉傻眼似的看着他,不明白常惠话中意思。常惠有些不耐烦,但他还是要跟郑吉解释,不然恐怕郑吉不会配合,道:“你可知,此次车师之战我们在军情上跟匈奴的差距。如果不能弥补这一点,以后的差距会越来越大。”常惠低着头凑到郑吉身边,小声道。   “我当然知道,但这是我们的事情,与公主无关。”郑吉像是赌气,撇开头,没看常惠。常惠见他如此,就快急死了。   ”好,这个我们不说。霍大将军死后,陛下的皇位需要巩固,皇权需要巩固,你懂吗?”他说的极为小声,像生怕周边人听见似的,郑吉眨巴着眼睛,注视着常惠,也许真的是他离开长安太久,不知道长安目前是什么局势了,但那跟公主有什么关系?   “我管他什么,那些跟公主有什么关系,公主不过是一介女流,她不应该受那么多苦,不应该身犯险境。”郑吉似乎有些激动,指着常惠大声道。   “来人,给我拿下郑吉。”常惠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说,现在大堂里大家都在,一边是公主,一边是皇帝的钦差,此时此刻,常惠只能叫人先拿下郑吉再说了。   “谁敢,这里还是不是我说了算。”郑吉一声怒吼,指着身边常惠带来的几个将士,怒目圆睁,瞪着对方。郑吉府邸的武士此刻听到郑吉的吼声,也一一跑了进来,手持长矛将常惠一众人等围在中间,场面顿时微妙了起来。在场众人此刻谁都不敢出声,均屏气凝息,一动不动。   危机一促即发,常惠见郑吉如此大为光火,看了看钦差的脸色都变了,此时此刻他想他还是要首先做好郑吉的工作才行,怎么说这里也是郑吉的地盘,不要把局势弄得不可收拾才好。   “这样吧,大家先休息一下,等明天我们再做决定,钦差大人,公主,郑侍郎,你们以为如何?”常惠打圆场,逐一问了问各位,钦差冷着脸一言不发,冯姝更是连看都没看他,郑吉一脸怒气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眼下似乎也只能如此了。   “来人,护送公主回去休息。”常惠向身后喊道,与其说是护送不如说是看押,因为护送的士兵足足十来人,不过冯姝却不在意了,十几个和几十个人对她来说都一样。   送完冯姝,又安排送钦差大臣回房间休息,其实常惠就是找一个时机,公主和钦差都不在了好跟郑吉说说话,因为有些话他不说,可能郑吉永远搞不清楚是什么情况。   “你们都下去吧,把门关上。”大堂里的人差不多都退下了,常惠命令最后的侍卫也都退了出去,只剩下他和郑吉两人,静静地坐在一旁,脑中思虑着该如何跟郑吉说清楚?   叫身边的人都出去,还要关门来说,郑吉知道常惠是有秘密要跟他说而不愿别人听到,于是轻轻坐到常惠身边,准备听一听,看他说什么话,又能不能说服他?其实郑吉笃定常惠是说服不了他的,但在常惠跟他说明眼前朝中局势之后,郑吉背后一凉,半句话都不敢多说了。   “此次大战军情延误导致救援迟缓,这个你我都知道,我汉朝要对付匈奴取得对西域的绝对控制,在匈奴没人肯定是不行的,这点你认同吧。”常惠道。   “国家大事我当然知道,只是公主实在不宜受此之苦,她受的苦够多了。”郑吉道。   “国家大事,个人岂能幸免,老弟你糊涂啊。”常惠指着郑吉一脸的无可奈何。   “大哥,我郑吉宁愿我们多做点牺牲也不愿公主牺牲。”郑吉道。   “国家大事,岂是你我所能左右。即便这个不谈。”常惠快被郑吉气的说不出话了,眉毛胡子似乎都拎到了一起,脸色极为难看顿了顿,冷静下来,只听常惠道:“霍大将军已死你知道吧。”   “当然知道,怎么啦,有什么关系吗?”郑吉不明白霍大将军的死跟公主去匈奴有什么关系?   “兄弟,你小我几岁,作为兄长,我就跟你直说了吧。”常惠迟疑片刻,看了看郑吉道:“眼下,陛下有意削除霍氏一族,你我都当小心为好。”他说话极为谨慎,声音压的不能再低了。   “什么意思?”郑吉听此一言,愣怔片刻,问。   “陛下之前是不是很怕大司马,陛下亲政之前是不是朝中大事都是由大司马决定,眼下大司马死后不久,陛下就借机先后削掉了霍云霍山霍禹等人的兵权,你不知道吧?”常惠低头凑到郑吉耳边道。   听常惠这么一说,郑吉一下子愣住了,呆呆看着常惠,半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可陛下是大司马是霍家一手扶上皇位的啊。”停顿了片刻,郑吉睁大双眼道。   “哎呀,我说老弟啊,枉你在朝为官这些年,怎么这点政治觉悟都没有,就是因为陛下是大司马他们霍家人一手扶上皇位的所以才危险啊。”常惠急了急眼,道:“大司马权倾朝野,为政清廉,在这朝中有多少人不是大司马之前的门生故吏,有多少不是霍家人,又有多少跟霍家毫无关系的。”   常惠这么一说,郑吉犹如醍醐灌顶,一下子开明了,后背一阵寒凉,道:“霍家人扶持了三代皇帝,大司马甚至可以废除已经立为皇帝的汉废帝刘贺,如果大司马生前看陛下不顺眼,废掉陛下都是有可能的。”   “嘘。”常惠示意郑吉小点声音以防隔墙有耳,道:“可以想象陛下之前是多么害怕,害怕有朝一日他也会跟刘贺一样。”   “可现在大司马已经死了啊。”郑吉问。   “正因为如此,陛下掌握大权的时候才到了。”常惠瞥眼看着郑吉道:“你想想之前满朝文武,那个跟霍家没关系,现在陛下掌权,他会用霍家人吗,霍家人会甘心把权力交给陛下而对陛下毕恭毕敬,就像陛下当初对大司马毕恭毕敬一样?”   “现在想想,陛下前些年在大司马面前恭敬的表现,不得不说也是一种很深的城府啊。”郑吉叹了口气道。    第二十七章、兄弟密谈 朝局震荡 - 汉双姝 - 未知   “咱们这个陛下,深得很。”常惠意味深长地道。“这次,你知道吗?最先向陛下提出前来援救你的是霍云,你们曾经一起出生入死,也算生死之交了,最先得到你的消息的是他,而酒泉张掖等地的守军也是霍家门生,但陛下执意不肯,无论霍家人如何要求,最终都决定派我来接管酒泉张掖两处兵马,前来援助你。”   “你的意思,陛下是有意削除霍家人的兵权,架空他们?”郑吉惊问。   “你跟霍云可是生死之交,当年你们投降匈奴,原本朝廷中没有一人替你求情的,正是因为霍云,大司马才网开一面,你郑家才免了灭族之罪啊。”常惠一声长叹道。   听常惠这么一说,郑吉忽然觉得后背像是横了一把寒剑,寒意直刺心底。对于一个帝王来说,怎么能允许贵妃外戚专权,何况霍家人权倾朝野,一个帝王想要掌握权力,朝中必定要有自己人的,而如果朝中都是外戚掌权,那这门外戚家族离灭亡可能也不远了。   吕后时期的吕氏一族,窦太后时期的窦氏一族,汉武帝时期卫氏一族,又有几个有好下场的。郑吉跟霍云肯定是脱不了关系的,常惠跟苏武是脱不了关系的,而苏武回汉基本是霍光一手安排的,和亲公主一手推动的,他们彼此的关系也是密切的很。他们都跟霍氏一族脱不了关系。   “这就是你之前一直害怕陛下降旨处罚的原因?”郑吉问道。   “何止是我,难道郑老弟你不怕吗?”常惠一脸深意的笑了笑,道。   “眼下,我们在车师并未建功,你方才竟然敢在钦差面前公然忤逆圣意,请问郑侍郎,你有多少个脑袋可以砍的。好,退一万步,即便你不怕死,你的家人呢,别忘了你可刚刚收了西儿为子,你现在可谓上有老下有小,你的父母,两老现在还在后院和金兰一起带孩子呢。”常惠说话的声音很小,但其中意思郑吉却很明白。   “无论如何,皇上已经叫钦差来给了密旨,难道你要皇上收回圣旨吗?陛下一言九鼎,岂能说收回就收回。”常惠撇了撇郑吉,见他已经被吓的不轻,又道:“眼下我们要做的是如何更好的为陛下排忧解难,而不是给陛下找麻烦,那就等同于给自己找麻烦。”   “还有,你有没有想过公主跟霍家的关系,如果公主回去了,陛下想要灭了霍氏一族,公主会不会出面阻止,到时候整个楚王府整个楚国都会牵扯进来,你知道这里面涉及到多少事情吗?”常惠道。   “没那么严重吧?”郑吉转头问道。   “现在陛下怎么想的,我们还不知道,所以我们才需要更加谨慎,尤其是在钦差大臣面前。哎哟,我说老弟啊,你我出战不利本就是罪人,你还敢在钦差面前忤逆圣意,你是不是不想活了。”常惠轻轻捶着桌面道。   “但如果公主回匈奴,那肯定也很危险,公主对我有恩,我不能对她不义。”郑吉迟疑着,犹豫着,低着头小声道。   “公主也曾经救过我,但这是两码事,我在匈奴十九年,好不容易回到汉朝,你就让我老兄多活几年吧。”常惠几乎是恳求的道。   “那公主怎么办,公主私自叛逃,背叛匈奴,这要是回去,肯定死路一条啊。”郑吉道。   “那她回到汉朝就安全了,说不定更危险,我告诉你。也许她回匈奴反而更安全。”常惠瞪着眼睛道。   “以我之前在匈奴的经验判断,公主未必就会死。一来我们这个公主聪明而且武功高强,二来,依我看来匈奴单于还是很宠爱公主的,未必会杀她。她到了匈奴反而安全,回到汉朝是不是安全的都还不一定呢。”常惠道。他的双眸中透出一股肯定,郑吉迎视着他的目光,不知道常惠此刻是不是真的在为公主着想,还是在为他自己着想。   但不管如何,这个时候常惠在政治上显然是正确的,对于郑吉本人来说也是安全的,只是对冯姝来说前路未卜,吉凶难言。郑吉此刻甚至在怀疑,是不是常惠透露消息给朝廷,为了迎合陛下让公主回匈奴的,他到底是为了国家,为了公主好,还是为了保全自己?才分开几年,这一刻,郑吉忽然觉得他有些看不懂常惠了。   撇着眼注视着常惠,脑中却在分析着,不止是在分析这一刻的常惠,也在想他说的朝局之事,以及自己该如何应对。被郑吉一直这样以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常惠感觉很不自在,尴尬的笑了笑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他这么一问,郑吉方才觉得自己有些失礼,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目光从常惠身上转移开,道:“我只是在想,即便要送公主回匈奴,怎么送呢?我们跟匈奴才打过仗,不可能送公主一起到匈奴去吧,这不是自找死路吗?”   听郑吉这么一说,常惠皱了皱眉,似乎也有些为难,抬头看着郑吉,道:“眼下匈奴单于还在车师,我跟钦差刘大人一起回长安的时候,临到车师时将公主放下让她自己回去然后我跟刘大人再绕道车师以南回去,这样比较安全。”   “那这样看来,公主完全可以留在车师,不回匈奴也可以啊。”郑吉道。   “这....至于公主以后的去向就看公主自己了,只要我们不刻意留公主就行了。”   “常大哥的意思是做了我们该做的事情就行了,其他的不在我们控制范围之内,也与我们无关,所以我们既不用承担责任,也不必管公主去哪里?”   “你想,公主到了车师,即便不跟匈奴人离开,她在车师又如何生活?”常惠瞥眼看了看郑吉,又道:“对公主来说,她的路只有两条,要么回匈奴,要么回汉朝,眼下你觉得她还有其他的地方可去吗?没钱没地位外地人语言不通,你觉得她们能生活?”   “所以,你还是算好了她必须回匈奴。”郑吉有些垂头丧气,低下了头道。   “公主回匈奴不是我算计的,而是形势所迫,你应该知道眼下匈奴跟我大汉的情况,分分合合的,无论分还是合,和亲公主都是非常重要的,老弟你一定要明白这个道理,切勿犯了糊涂。”常惠劝告道。   “即便不是基于现在汉匈之间的复杂形势,仅仅我方才跟你分析的朝局,你也应该清楚,感情用事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你我都是要做大事的人,朝廷为官不易,世间生存不易啊,老弟。”常惠越说越急了起来,郑吉不知道他话中几分真诚,几分假意,淡淡看了看常惠。   “常大哥都这样说了,我也不说什么了,方才情绪有些激动,还请常大哥见谅。”郑吉淡淡看着常惠,语气十分平淡,但常惠还是从他低沉的语气中听出一份遗憾与失意。   “那倒没事,我原本以为昨晚告知你此事之后你不会有什么意见,却没想到你今日在堂上竟会如此,看来丁零一行,你跟公主之间情谊不浅啊。”常惠勉强笑了笑,淡淡道。   郑吉听常惠一说,勉强笑了笑,低着头也没看常惠,他跟公主之间何止这点情谊,常惠不知道他跟公主原来就是认识的,他不知道公主曾经在匈奴舍命救过郑吉,他也不知道在丁零公主曾经为郑吉挡过一箭,他不知道公主跟冯姝的关系有多亲密,他不知道在郑吉心里冯姝所占据的位置有多大,他不知道的简直太多了。   “公主,郑吉无能保不了你了,郑吉对不住你,郑吉不敢祈求公主原谅,但求公主不要恨我。”郑吉心中暗暗道。   夜晚,渠犁夜间的光线非常明亮,大概是因为位置稍微高了点,所以接近月亮的地方晚上都特别明亮。郑吉一个人走到冯姝房间门口,门口两个侍卫守护,屋内的灯光早已熄灭,郑吉看了看驻足片刻,想要敲门进去,却迟疑着,手伸到半空又缩了回来,两边守门的侍卫都有些纳闷的看着郑吉。   见两边侍卫看着自己,郑吉有点尴尬,还没想好进去要说什么,这一刻也只好离开。转了几个回廊,郑吉来到爹娘的房间,老爹这会儿已经在床上呼呼大睡了,恐怕现在就算郑吉一声大吼都叫不醒吧。郑母却还抱着孩子一边哄着一边左右踱步。郑吉见门并没关死,拉开一扇门只身走了进来。   郑母见郑吉这么晚过来,愣了愣,轻轻走到郑吉身边,手中抱着早已熟睡的郑西,道:“吉儿。”   郑吉看着自己的母亲,道:“娘,这么晚了还不睡。”低头又看到正在郑母怀中熟睡的郑西,道:“不是有奶娘吗?您何必亲自带西儿呢?”   说着便要接过母亲怀中郑西,郑母轻轻摇头,道:“不要动,你那个奶娘就不应该请,西儿只有在我怀里才睡的安稳,别人抱着,或者放到床上一会儿就醒了,这会儿好不容易睡了,你可别把他弄醒了。”   听母亲这么一说,郑吉赶紧缩回手,不敢再碰。“娘,您说的哪里的话,西儿要吃奶只有请奶娘,不然西儿不得饿死吗?”   郑母想了想,似乎也是这个道理,毕竟她们都是没奶水的,西儿还小,主要还是要靠奶水养。   “儿子当了官本以为可以让你们跟着享福,现在却还要让娘帮忙带孩子,我们远在西域,语言和生活习惯都与中原不一样,孩儿不孝,连累爹娘跟着我在此受苦。”郑吉边说边轻轻跪在地上,道。   “吉儿,这几天陆陆续续来了这么多人,都是些大官,我和你爹身份卑微也不好出来,你跟我说说出什么事了,咱们一家人灭族之罪都躲过了,还有什么躲不过的呢?”郑母一见郑吉深根半夜进来就知道定是有什么事,这个儿子她是再了解不过了,赶紧腾出一只手扶起郑吉,道。   “您别瞎猜,哪里有什么事?都是些公事。”郑吉勉强笑了笑,轻轻站起来,道。   “还说没事,你一进门我就发觉你不对,不管什么事,娘只想说你爹跟我永远支持你。”郑母微斥一句,而后语气和缓下来,满怀慈爱的道。   听母亲这么一说,郑吉的内心仿佛拂过一丝暖阳,今天一天的阴郁在此刻终于有所舒缓,只是明天他又该如何去面对公主,又该如何送他们离开呢?    第二十八章、渠犁之夜 楚亡之兆 - 汉双姝 - 未知   月亮像是被狗咬了半块,只剩下半轮明月了。明黄的月光犹如佛光普照一般洒落下来,郑吉抬头看了看天,心情似乎好了许多,跟母亲轻声细语的说了几句,转头看了看并未吵醒正在沉睡的父亲,又满怀慈爱的抚摸一下正在母亲怀抱中熟睡的西儿,抬头辞别母亲走出屋来。   辗转几步来到冯姝所在的房间里,灯光依旧亮着,想来里面的人估计也睡不着吧。门口依旧是两个卫士守卫,不远处还有一群武士四下巡逻。郑吉来到冯姝房间门口,略微迟疑了下,最终还是打算推门进去。   “你们俩先去休息吧。”跟门口的侍卫嘱咐道。   “可是,常将军”门口两个侍卫不知道该不该听郑吉的话,毕竟是常惠嘱咐他们要在此守候的,如果撤离出了什么事情,他们是负不了责任的。   “常将军那我会解释,你们放心吧。”郑吉道。   门口两个铠甲卫士相互看了一眼,毕竟这里还是郑吉说了算,便答应一声退下去了。   门口的侍卫走了之后,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郑吉推门进去,见公主正一个人坐在灯光下,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些什么。轻轻关上房门,走到公主身边,郑吉痴痴看着眼前女子,到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见有人进来,冯姝并未抬头,大概她已经猜到是郑吉了,只是冷冷道了一句:“派这么多人'保护'我,两位将军还真是有心了。”她在说保护两个字的时候加重了语气,言语中有种埋怨的味道,郑吉听出来了。   “明天一早你们就要走了,我想我们能谈话的时间就只有今天晚上了。”郑吉也不管冯姝怎么对他,轻轻坐到冯姝身边,道:“明天常将军会送公主到车师,到达车师之后,他们会离开绕道车师以南回汉朝,会留有百余人继续护送公主。到时候公主要记得千万别在车师被匈奴人给抓到了。”   郑吉一句一句的说,冯姝一句一句的听在耳朵里,只听郑吉又道:“随后,我会带领一队人马紧跟其后,只要到达车师之后公主不被匈奴人抓住,到时候我便将公主接到渠犁,神不知鬼不觉,谁也不知道。”郑吉的话很有诚意,他说话的时候眼睛里都似乎冒着光。   然而冯姝听了却似乎无动于衷,人家一家人待着好好的,她想不出自己一个外人留在此处又有什么意义,也不管郑吉说什么,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门外,回廊里站了一个人,常惠一身便服站在不远处的回廊中,静静注视着屋里的两个人影,他早就猜到郑吉不会无动于衷,郑吉定会在今晚跟公主有话说的。只是他不知道的是,钦差刘大人竟然也会站在他的身后。   从怀里掏出一张白帛,那上面写了几个字,常惠忽然想起那天刘大人将密信交给自己时的情景。当常惠看到第一行和第二行字的时候吓了一跳,这是陛下的旨意,皇帝要他带领西域兵马秘密返回中原,也就是说西域兵马需要撤一部分回到中原,可眼下汉朝正跟匈奴在西域打仗,为何要撤出一部分兵马而且还是常惠秘密带回呢?   原来汉宣帝要灭了楚国,要求常惠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火速回师。直到现在常惠都还没搞清楚汉宣帝密信种要灭楚国是因为什么,他那里敢把这消息留下,看了之后立即将信的前两行字用刀子裁下来,而后迅速烧掉,于是留给冯姝看到的就是帛书后半部分的文字,自然也是宣帝的旨意了。   原来汉宣帝在当时给常惠的旨意中写了两件事,一件事就是回师灭楚之事,这件事暂时还没决定,但他必须先要求常惠班师回来做万全准备才行,另一件事就是要求公主返回匈奴之事,这是从大汉朝的情报需求和政治需求的角度出发的考虑。   常惠定然不敢给冯姝看汉宣帝前面的意思,索性就烧掉了,冯姝看密信的时候自然也不会注意什么。帛纸密信本就是被裁减出来写信的,就算被再剪一段也不会有人觉得有何异样。   “常将军。”钦差刘大人在背后喊了一句,常惠回过头来,道:“刘大人,你也来了。”   “看来将军是早知道老夫在后面,一点都没被吓到。”刘大人笑了笑道。常惠也就笑了笑,并未搭话。   “这么晚了,两位将军都睡不着?”刘大人又道。   “有刘大人来传旨,谁又能睡着。”常惠看了看刘大人道:“从刘大人一来我就知道肯定有大事,否则朝廷随便派一个传旨信使就够了,为何要派钦差大臣,而且还是身居要职的刘大人。”   刘大人听常惠说完只是笑了笑,抬眼望着前方并未发言。“能派刘大人到这来,看来朝廷是发生了多严重的事情需要我常惠的地方啊。”常惠随着刘大人的目光望着前方道。他像是在说给刘大人听也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常将军,这说明陛下信任你,还望将军不要辜负陛下。”刘大人微微一笑看着常惠道。   “那是自然。”常惠转头看着刘大人,笑了笑道。“只是,常惠实在不明白,为何要常惠带兵南下围剿楚国呢?”常惠不明所以,抬头望着刘大人。   “你可知道,自从陛下登基之后,各藩王属地就一直谣言四起,有几个藩王都不承认陛下乃汉室正统,甚至有人说陛下是江湖骗子。”刘大人看着常惠,眸中一股寒意,道。   “其中尤以楚王刘延寿和广陵王刘胥为甚。”停顿片刻,刘大人盯着常惠道。   常惠此时仿佛置身寒潭之中,只觉一股寒意在全身弥漫。“那陛下是要削藩?”常惠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在问刘大人,抬头望着天空道。   “眼下朝廷大多是霍家人,如果霍家跟几个藩王勾结在一起,将军觉得会发生什么事情?”刘大人忽然来了这么一句,常惠心中一震。   这一点他是万万不敢想的,如果霍家人跟各地藩王勾结,那整个大汉恐怕都要变天啊。如果他们咬死皇帝是个江湖骗子,冒充皇室成员骗取皇位,那挥师夺位也是名正言顺,广陵王刘胥乃汉武帝亲子,一旦天下有变,可自立为帝.......   后面的常惠实在不敢再想下去了,眼下朝局震荡,他不得不谨慎行之,做好万全准备才是。之前看到陛下的密信只是隐隐觉得有什么大事发生,现在刘大人一说,常惠才觉的整个天下都要变了。   “明天的路线将军可有准备妥当,我们此行要到酒泉调兵,此事可千万不能让匈奴人知道。”刘大人低头看着常惠,问。   “放心吧,我已经计划好了,我们先将派一队人马将公主送到车师,而后我和大人绕道车师以南我汉军控制范围,再到酒泉调兵遣将,而后返回长安听后陛下圣意。”常惠看着刘大人道。   听常惠这么一说,刘大人似乎安心了不少,轻轻点头。郑吉终于从冯姝的房间出来了,颓丧着脸,一副落寞的表情,低着头也没注意前面常惠和刘大人正在不远处注视着他,掩上门的同时还往屋内看了看,见冯姝依旧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灰心丧气关门低着头转身就走了。   “吼,咱俩在这倒是透明人,这郑侍郎跟公主是什么关系?”刘大人看着郑吉,一脸不解的问。   “行了,刘大人,明早我们还要赶路,今晚这天也不早了,我们还是赶紧休息吧。”常惠注视着郑吉离开的背影,听刘大人这么一说微微一笑,转头对刘大人道。   刘大人抬头看了一眼天,确实时间也不早了,没想到这一晚他们这些人竟是都没睡着,低下头对常惠笑了笑,两人开始往各自房间走去。   冯姝一个人坐在房间里,仔细体味着郑吉方才的一番话,看来他还是有心的,至少肯冒着违抗圣旨的罪名私自派人去接冯姝,只是她还要再回来吗?似乎也没那个必要了,人家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她回来做什么?是要害了郑吉还是要害她自己?   刘询,常惠,帮你们不少忙了,自己的天下你们男人不去争,却派我们女人去,算什么英雄?冯姝此刻在心中怒骂着,此时此刻,她把这两人几乎恨到了极点。   想到郑吉,想到金兰,还有那个孩子,冯姝一阵剜心的疼痛,当郑吉说要私自接她回渠犁的那一刻,冯姝曾忍不住想问问,想问他跟金兰到底什么关系,想问他会不会接受自己,但最终她什么都没问出口,说什么呢?   她现在是和亲公主,是刘曲歌,是匈奴单于十多年的阏氏,是汉庭指名要和亲匈奴的,她能说什么,她能问什么?她要告诉郑吉自己是冯姝,是假冒的和亲公主,还是要问他愿不愿接受刘曲歌,接受自己现在这个身份?冯姝忽然觉得自己好傻,觉得自己好可怜。   再想想自己,出嫁匈奴十余年,受尽苦楚,却没想到终究是被大汉打回去了,为了大汉的利益,为了天下的安宁,难道她冯姝就非的要如此吗?   罢了罢了,想当年和亲匈奴报仇血恨是自己选的道路,现在终是要自己一个人把这条路一直走到底,没有回头,也回不了头了,冯姝啊冯姝,这是你自己选的路,咬着牙也要走下去啊。    第二十九章、渠犁之夜 常惠密谈 - 汉双姝 - 未知   送走刘大人之后,常惠回头看了看冯姝的房间,有些话如鲠在喉,他原本是不打算说的,但是这会儿既然已经到了公主的门口了,也许还是该跟她说一说才是。   转头见刘大人已经走远,转了个弯就已经看不到他的背影,常惠定在那看了看,最终还是决定去找公主谈一谈,转身几个大步来到冯姝门口,轻轻推开门,屋里灯依然亮着,公主还是一动不动的坐在一边,双眼望着前方,似乎在注视什么,但其实她的眼前什么都没有。   “公主。”常惠转身关上房门,轻轻叫道,也不行一些虚礼了,此时此刻他也不敢叫她一声小妹,可能是害怕被怪罪吧。   “这么晚了,不知常将军所为何事来找我?”冯姝抬眼瞥了一下常惠,不冷不热的道。   “有些话原本没准备跟公主说的,今天一闹,常惠觉的还是应该过来跟公主说一说。”常惠小心翼翼看着冯姝道。也没经过冯姝同意,找了个位置便坐了下来。冯姝没说话,也没看常惠,只是静静坐在一边。   “其实劝公主回匈奴未必不是为公主好,如今的形式公主返回汉朝多有不利,虽然公主冒犯了匈奴单于,但以我之前在匈奴的情况看,单于还是很宠爱公主的,所以公主即便回到匈奴也不会死,但是回到汉朝就不一定了,且不说陛下不同意,就算陛下同意了对公主也未必是好事。”常惠一口气说了一大串,冯姝听的却有些糊里糊涂的。   冰块一样的脸上终于泛起了一丝波澜,冯姝忍不住皱了皱眉,转头瞧了瞧常惠,一言不发的注视着眼前之人。“楚王乃叛乱罪臣之后,即便王位能承袭下来地位和生活却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一点相信公主比我更清楚吧。”常惠眼见冯姝终于有所动容,赶紧又道。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冯姝微微疑惑的注视着常惠,道。   “楚王府和楚国的命运其实是掌握在公主手里的,如果公主和亲失败,即便回到汉朝,楚王府依然是罪臣之后,但如果公主和亲成功对我大汉有贡献,那楚王府就完全不一样了,整个楚国也就不一样了。”常惠低着头抬起眼睑看着冯姝,话语中透着一丝诡秘。   冯姝波澜不惊的脸上略有一丝疑惑的看着常惠,等待着他下面的话语。“公主扳起指头数一数,如今我大汉的蕃国还有几个,除了武帝嫡系子孙,七王之乱以后,自高祖以来的刘姓王还有几个?”常惠越说越放低了语气,冯姝更佳感觉纳闷了,常惠跟她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呢?   “你的意思是只有我和亲匈奴成功了,楚国才有翻身的希望?”冯姝一脸疑惑,歪着头看着常惠道。常惠略显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公主是体会到他话中深意了。   “你今天跟郑吉也是这么说的?”冯姝似乎不太敢相信常惠的话,以往也许她会很相信,但此时此刻,她怀疑了。她想探一探,常惠此刻所言到底是真心还是另有目的?   常惠被冯姝凝视着,那眼神中充满了怀疑与不信任,常惠看得出,迟疑的往后退了退,看着冯姝道:“不,不一样,你跟他不一样,说的话又怎么会一样?”   “对什么人下什么菜,常将军还真是聪明啊。”冯姝凝视着常惠,冷笑一声道。   “不,我说的是实话,不管是对你还是对他都是,请你们要相信我。”常惠深黑的双眸黯淡下来,看着冯姝道。   “以前也许我会毫不怀疑的相信你,可是现在,你明知道我是从匈奴逃出来的还要我回去,我不得不怀疑你的动机,你难道一点都不担心我会死在匈奴?”冯姝偏头看着桌上昏黄的灯光,又看了看常惠,道。   “不会的,只要有单于在你就不会死,如果你够聪明还可以做得更好。”常惠眼眸中闪现一丝亮光,道。   “公主,不,小妹,这是你的一次机遇,虽然也是挑战,但做好了你可以功成名就名垂青史啊,错失了这次机遇你以后回到汉朝也罢去其他地方也罢都不过是一介平民,论身份、论地位、论生活,你都无法达到太高的。”常惠越说越激动了,眼中的光线在油灯照耀下更加明亮。   冯姝一动不动的注视着眼前比她年长十来岁的男子,她实在猜不出他是真心还是假意,但是有一点却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他的话到底是有几分道理的。   冯姝忽然想起当年的刘曲歌,想当年她明明是有机会逃脱的,想当年她是那么的爱着霍光,可曲歌翁主最终还是选择了和亲匈奴,为什么呢?   当时冯姝有点想不明白,现在结合常惠的话,仔细想想,当年的刘翁主何尝不是为了楚国,毕竟罪臣叛逆的后人也不好过,和亲匈奴如果做的好一点起码能让楚国和楚王府的地位和生活有所改善,而对于自己来说,如果和亲成功不但可以改善楚王府的地位而且对自己来说应该也是最好的归宿了。   低着头,仔细想想,如果没有和亲,冯姝顶多就是一个奴隶侍女,今生今世她都不可能翻身成为贵族,即便刘翁主和楚王府的人都对她很好,但奴隶和贵族始终还是天差地别的,而如果冯姝现在离开匈奴留在渠犁可能性是不大了,她以什么身份留下,毕竟她跟郑吉也不是夫妻,何况郑吉也只是暂时驻守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回去了。   在这西域异族,言语不通,又没有什么谋生的本事,带着颖儿和嘟嘟格,也许一两个月两三个月还可以过得下去,但一年两年呢?   过不下去的,这一点冯姝心里是清楚的。常惠说的对,如果离开匈奴,她冯姝什么都不是,而且生活都可能成问题,在匈奴她即便要杀头也还是和亲的公主,也还是匈奴单于的阏氏,是有可能被记入史册被众人崇拜的贵族。   而回到汉朝,如果他们发现她不是刘曲歌,那她会怎么样?是被打回原形还是杀头?冯姝不敢想。   此时此刻,她要想如果做一个伟大的女人,而不是一个卑微的罪犯,回到匈奴,暂且不论握也迷会不会杀她,即便有可能被杀,那她在汉人心目中也至少是个英雄了吧,这样的人生会不会更有意义?   既然左右都是死,往哪里走都是荆棘丛生,那不如赌一把,正好曲歌公主的仇还没报完,有些人该死的还没死,而自己也不想连累郑吉,那不如回匈奴,有稽侯珊和郅支帮忙嘟嘟格应该是没事的,颖儿要跟着我受一点苦了,但她不是主谋罪不致死。   唯独就是自己了,握也迷会不会动杀心,这一点确实不好猜测,赌吧,赌一把。   冯姝愣愣的坐在那,半天不出一声,常惠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看着冯姝叫了两声,却没见冯姝的回应,有些被吓着了,大声喊道:“公主,公主没事吧?”他嗓门一大,浑厚的声音震到冯姝耳中,冯姝这才回过神来,愣愣看着常惠,道:“怎么啦?”   “想什么呢?”常惠问道。冯姝瞥过脸去没再看他,不冷不热的道了句:“没什么。”常惠见该说的也都说了,冯姝依旧对他不冷不热,心下一凉,想了想似乎也没什么话好说了,于是起身准备离去,只听常惠道:“该说的常惠已经都说了,公主―小妹,早点休息吧。”   冯姝没有看他,只冷冷道:“不送了。”见冯姝如此冷淡,常惠脸上挂着一丝尴尬,实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转身轻轻走出屋外,转身关门之际还朝里面看了看,见冯姝依旧面无表情连看都没看他,一脸失落的掩上门轻轻离开了。   临走之际见门口守卫不见了,方觉的有些松懈,还不忘从巡逻的一堆人中叫出两人守在门口。等觉得安全了,常惠这才安心离去。不得不说常惠是有私心的,在常惠自己心里是希望能够在匈奴安插一颗棋子,从而更有利于了解匈奴的情况,这样他才能建功立业,在如今波云诡异的朝堂也才能更好的生存下去。   十几岁青春年华随恩师苏武出使匈奴,这一去就是十九年,十九年匈奴囚禁生涯,十九年的等待,好不容易一朝回朝,好不容易重新等到建功立业的机会,这一切都来的实在不易,常惠舍不得,更不惜以任何方式去谋夺这实在不易的生存空间。对于有些话,该说的他说了,不该说的他也没对冯姝多说一句。   第二天,天刚刚亮,太阳温暖的光线从地平线上升起的那一刻,冯姝起床了,其实并不是她起得早,而是一晚上都没睡。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起床了,常惠原本要在军营住宿的,昨晚因为谈的太晚没来得及回去就在郑吉的客房将就了一晚。   吃过早饭之后一行人开始在门口集结,司马熙领着从车师跑过来的一万酒泉张掖等处的骑兵赶了过来,剩余的兵马不多,都跟着郑吉屯兵渠犁,常惠带着刘大人、司马熙、冯姝等人准备返回。    第三十章、与君绝别 大军遇险 - 汉双姝 - 未知   初晨的阳光并不浓烈,这个时候大队出行天气也不会太炎热,郑吉一一送别众人,到冯姝这的时候深深凝视着冯姝,眸光中似乎在透露一种信息,那是昨晚他与公主约定的信息。冯姝迎接来自对面深深的目光,眸中一湾涧水,犹如深秋的梦境,那样定定地看着他,仿佛在做最后的告别,只是有些话终究是说不出口罢了。   郑大哥,没想到十多年前的长安之行却是你我缘尽之际,今日我将返回匈奴,此行吉凶难料,从此以后你我再不见面,冯姝也罢,刘曲歌也罢,今生今世祝你幸福。   冯姝心中暗暗念叨着,眼睛却停留在郑吉身上久久不忍离去,郑吉没想到对面的公主会这样看着自己,那略带哀伤而又决绝的眼神中似乎在言说着什么,像是在与最亲爱的人做最后的告别,又像是一种决绝的怨恨,此生再不相见。   不知为何,此时此刻看着对面的公主,将那深深的印在自己眼中的眸光收到自己心中,郑吉仿佛有一种难以言说的亲密与疼痛,就像是对面站着的是自己挚爱的爱人,可她却又明明不是,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啊?   “公主,我们该走了。”似乎察觉到冯姝的不正常之处,常惠怕节外生枝赶紧对冯姝道。冯姝被他一叫转头看了看常惠,正欲随常惠一起离开之际,转头眼角的余光扫到一个藏在众人身后的倩影,那是金兰,她抱着孩子正缩在一角,似乎是在等待着他们的离开。   冯姝浅浅瞥了金兰一眼,也没说什么,转身翻身上马,跟着常惠等人的步伐离开了,颖儿和嘟嘟格也跟在她身后。   大队人马经过街道,乌泱泱一大片,居日带着一行人乔装成西域人的模样混在路边观摩的人群之中,在渠犁隐藏了两天,终于有所收获了,也不知道传回去的情报,单于会有如何指示?   忽然一个人紧紧凑到居日身边,在居日耳边说了几句,居日朝他略微点头,一行人便行色匆忙的离开了。   “单于的意思是先找到弥贵,只有他能治理车师,至于阏氏如果能抓到就抓,如果不能就算了?”居日一行人转到一处僻静处,左右看了看没什么人,便听居日对那跟他传话的人道。   “是的。这是单于亲口说的。”那人答道。   “那渠犁的汉军呢?”居日朝那人问道。   “单于说控制车师即可,其余的以后再说。”那人答道。   “单于这是何意,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了?”居日十分不解,一脸的困惑,望着那传话之人道。可人家也仅仅只是一个传话的人罢了,有哪里知道匈奴的大单于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在握也迷看来常惠和郑吉都算得上一号猛将,虽然车师一战汉朝没算赢,但匈奴也没占到什么便宜,在这场西域控制权的争夺赛事中,双方都是损失惨重,这就好比朝鲜战争中美双方一样,彼此都付出了代价。   汉宣帝刘询没有在之后袭击匈奴,而匈奴单于握也迷也觉得匈奴需要休整,大军长时间跨长线作战战线太长补给困难,常惠郑吉在渠犁休整之后战斗力肯定不比之前差,而且渠犁北边就是乌孙,如果匈奴军队长驱直入不仅拉长战线疲惫作战而且还难以防御北边乌孙的进攻,到时候握也迷怕他们来的这一群匈奴士兵只怕回都回不去了。   此时,站在交河城外正欲带大军返回的握也迷心里在想,这一战他赢了吗?匈奴人不善于治理城郭,他们不能像汉人车师人那样生活,匈奴人只适合匈奴的草原,所以即便匈奴人占领了车师,他们也在这个地方留不下来。这是由不同人种的生活习惯所决定的。   但居日不明白握也迷是怎么想的,他认为他们花了大力气才获得的情报,没想到单于却完全不在意,多少有点心里赌气,但也仅仅限于赌气。   冯姝跟着大队人马一路上骑着马疾行,遇到人多的地方会放慢速度,而许多时候他们都不得已放慢脚步,路上的行人一队接着一队,三三两两,看见常惠他们大队人马就四处逃窜像是见了鬼似的。   衣服破破烂烂的,有些人瘦弱的只剩皮包骨头,大概是长时间没吃饭饿的,这些逃难的人大多是西域人的模样,冯姝心想这西域怎么会这么乱呢?老百姓都流离失所的,忽然,眼前倒下一人,大概是着急逃跑,不小心被人绊倒了。冯姝赶紧翻身下马来到那人身边将那倒下之人抱在怀中。   “你怎么样了,你醒醒,醒醒。”冯姝大声叫了几下,那人却闭着眼睛一点反应都没有,原来不是被绊倒的,而是昏死过去了。   “常大哥,救救他吧。”冯姝朝前面的常惠哀求道,常惠转头看了看刘大人又看了看司马熙,三人一时都没言语。只见常惠翻身下马走到冯姝身边,轻轻蹲了下来,道:“公主,我们一路上还会遇到许多这样的人,如果每一个都要管,那我们很可能会被匈奴人发现围剿的,眼下碰到这群人已经很危险了,我们要赶紧离开到达安全地带才是。”   “可是...”冯姝还想说什么,却被常惠打断了她的话,只听常惠淡淡道:“公主你记住,我们大军行进要避免往人群中走,现在过了前面那座山很快就到车师境内了,我派几个人护送你到车师,大军就准备离开了,公主切记不要泄漏了我们的行踪。”   冯姝没想到常惠会这么信任她,更没想到的是常惠居然会这么冷血,她觉得自己需要重新认识下眼前这个人,道:“可是,他快死了,我们要救他。”   “公主,小妹,战场打仗,死了那么多将士,如果我们每个人都救会死更多,现在也一样,我军没有绝对优势,在西域异国,如果被匈奴士兵发现对我们形成围剿该怎么办?也许匈奴单于会放过你们一把,但他可能放过这上万将士吗?”常惠说话的时候有些激动,伸手向后一挥,指了指身后的队伍,其实他不是不想救人,但是现在带兵在外他不得不从大局考虑。   “你不救,你怕死,你们可以先走,我来救他们,如果你不放心,可以派一队人马跟着我。”冯姝懒得听他说,也许他说的是对的,但是冯姝学过医术,她知道这群流离失所的难民需要救治,医者仁心,对于这些人她不可能无动于衷。   冯姝一句话噎住了常惠,即便他还想劝什么,却也知道怎么劝都是没用的,常惠转身来到刘大人和司马熙身边,征询二人意见,三个人在一起密谋一会儿,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不行,这个多难民发现我军行踪,暴露行踪对我军太危险了,现在我们要做的是赶紧走避开人群,尽量隐蔽自己的行踪,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司马熙从一个军事者的角度考虑着,他也知道这一路流亡的难民多的是,行军打仗他们不可能顾及这些。   “但公主现在不肯走。我看她态度坚决,如果强行挟持,我怕会引起冲突,反而不好收场。”常惠略为顾虑的低下头道。三个人一脸为难,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冯姝在远处瞧的清楚,低头看了看怀中昏迷的人,朝常惠等人道:“不如这样,你们派一队人马跟着我,你们自己走,常大哥我向你保证我会去匈奴帮你们,你昨晚说的我都听进去了。”   常惠转头,三个人一起朝冯姝看去,格颖和嘟嘟格其实心里是没底的,刚出匈奴又要回去,还不知道后面会怎么样呢?一脸的难看。   正在一群人犹豫之际,他们没有发现,远处的密林中有几双阴鸷的双眼正在紧紧盯着这支队伍,那是居日和他的属下们,他们乔装成路人,不敢靠近部队,只是在很远很远的地方秘密观察着,只听居日朝身边人小声道:“你速去禀告单于,常惠带领的近一万人马正向车师以南靠近,动机不明,另外,告诉单于,阏氏也在里面。”   身边的人得到指令立马飞驰而去,居日为自己偶然得来的线索兴奋着高兴着,他不想放弃这条线索,这可是歼灭汉军的大好时机,此时此刻他似乎已经忘了握也迷交代给他找车师王的事情。   握也迷正准备带军返回匈奴,他已经在这个地方逗留好几天了,时间太长恐怕匈奴生变。交河城的车师宫殿并不显得有多么金碧辉煌,有点清真寺的建筑风格又夹杂了汉室建筑风格,白皙的墙壁上画着一些不知道什么文字的花纹,圆顶鼓了起来,往小了看有点像匈奴帐篷的顶端。   这里的金银珠宝何其之多,既然来了,握也迷觉得带一点回去也不为过,身边的人正在收拾着,握也迷却在耐心欣赏着这宫殿的样子,只可惜匈奴是造不了的,就算造了也住不长久。   突然,一个士兵飞奔进来,朝握也迷行礼,低声叽里咕噜了几句,握也迷收缩的瞳孔放大了光芒,他万万没想到常惠大军竟然在车师外围,好在自己还没带兵离开,好在居日发现的早,如果居日没有发现他们,如果他握也迷带兵离开了,那汉军岂不又要占领车师?    第三十一章、政治救助 围剿汉军 - 汉双姝 - 未知   天渐渐热起来,虽然一番争吵但常惠到底没扭过冯姝,在路边停下脚步开始救助难民。有的仅仅是因为旅途疲惫需要休息,有的是因为一路劳累加上饥饿所致,还有的可能由于疾病所致。   冯姝一边安排常惠将随军食物拿出来,一边叫常惠安排人手扎帐篷,一行人热火朝天忙碌起来。   司马熙眼见着常惠听从冯姝的指挥忙碌起来,心中涌起一番忧虑,从军人的角度考虑现在他们是极其危险的。毕竟小股军队在外,所经路途也不在汉军控制范围之内。如此停留很容易叫敌人发现。   向前走了两步靠近正在指挥发食物的常惠身边,道:“常将军,用军队的食物去救济难民,你可有考虑过我军目前处境。”   常惠忧忧朝冯姝看了一眼,此刻她正跟军医在救治患病的路人,而后朝司马熙转头道:“你说的我自然明白,但公主做的事情也并非毫无道理。”   司马熙一听愣了一会儿,道:“不太明白什么意思?”   常惠看他一脸错愕,道:“首先,我们不能把公主丢在这,更不可能把武功高强的公主直接架走。其次,救人性命与人为善乃为人之本。第三,不知道司马兄有没有从政治上考虑过此事?”   听常惠这么一说,司马熙似乎明白了什么,刘大人原本在观察冯姝问诊,这会儿也凑过来听听。刘大人对军事懂的不多,带兵之事主要还是靠常惠和司马熙,而自己则仅仅是跟着他们而已。这会儿凑过来听常惠这么一说,心里暗赞常惠做事考虑周全。   只听常惠又道:“车师乃汉匈必争之地,眼下虽然我军暂时占劣势,但这并不代表我们就要放弃此地,不然大汉上百年,先后嫁了几十位公主分别到乌孙、匈奴、龟兹,为了什么?打通西域,与匈奴分分合合,都是从大局考虑。如果现在放弃了,那我朝之前百余年的努力不都白费了?”   “常将军言之有理,车师乃西域必通之道,前往乌孙、龟兹、渠犁,甚至任何一个西域国家都必须经过此地,此重要性不言而喻,打通西域是大汉几代皇帝上百年心血所要达到的目的,迟早我们还是会控制此地的。”刘大人略有赞赏的点了点头,道。   “现在,车师战乱,难民逃难,我们军队进行救援,那无论从百姓还是贵族,无论车师还是西域其他国家都可以看得到,因为这群难民是可以传出去的,口碑相传的影响力是非常大的。”常惠继续道。   “我们此举不但给车师人也给西域国家传递了一个信号,那就是汉人对其他民族是友好的,是值得信耐的。如果不是车师在匈奴的控制下屡次为难我汉朝使臣,我们也不会发兵车师,在我们发兵车师之前尚未造成如此之多的难民,而现在匈奴占领了车师就造成了如此多的难民,西域各国会怎么看,车师老百姓会怎么看?”刘大人配合道。   “两位大人说的有一定道理,可司马熙还是担心,担心我军被发现了,被交河城内派出的匈奴大军围剿了该怎么办?”司马熙脸上的忧虑更重了些,看着常惠道。   “眼下也是赶上了,也不保证我们这样对西域人,他们就一定会认同我们,但试一试总是没错的,匈奴大军也未必就会发现我们。这样吧,司马将军,你先派一队人马刺探下附近的情况,确保我军安全。”常惠皱着眉头朝司马熙道。   司马熙自己想了想也对,眼下也许不怎么安全,但一路急行军就一定安全吗?也不一定,毕竟路途那么远,好在所带领的兵马并不多,也不是汉朝主力部队之一,即便有所损失对大汉也没什么太大影响,唯一的问题就是几位将军和他本人危险性高了点罢了。   其实想想,即便不带这些兵马,几位将军返回长安也是要经过这里的,几个人走和一支部队走相对来说危险性都差不多。这样想想,忐忑不安之心安定了许多,转身向部队中一群人走去,在一群铠甲武士中吩咐了几句,立即便有人骑着快马飞驰而去。   冯姝在人群中一个一个查看,对脸色不好的,瘦弱不堪的人一个一个进行问诊,格颖和嘟嘟格则准备了一些吃喝的东西,一一发给路边走不动的行人,人实在是太多了,吃饱喝足走了一群人身后立即又有一群人簇拥过来,源源不断的难民人群朝这边涌来。   豆大的汗珠从冯姝额头流了下来,背上的衣服早已汗湿,冯姝却顾不得这么多,对她来说,此时此刻这些难民才是最重要的。放眼朝身后望了望,眼神中尽是无边无尽的忧虑之情,她在为这群人哀伤着,就像自己小时候的样子,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何其悲哀。而现在,这些人比自己小时候的情境也好不到哪里去。   格颖发完了一部分食物,抬眼踮起脚寻找着冯姝的影子,定睛看了看终于找到冯姝,几步走了过来靠在冯姝身边,道:“这么多人,我们要帮他们到什么时候?”   冯姝抬头看了看格颖道:“什么时候我们都要帮他们,设身处地的想想,如果我们遇到如此境地也会希望有人来帮自己吧。”格颖朝眼前的人群看了看,点了点头,对冯姝的话表示赞同。   “你和嘟嘟格,还有我都曾经吃过苦,也是苦出身,想想自己,再看看他们,有感触吧。”冯姝朝格颖看了看又偏头朝人群中看了看,道。格颖看了看冯姝,沉默的点了点头,是啊,她们都曾是苦出身,她们也都可能遇到和这些人一样的困境,她们也曾希望有人来帮助她们。   冯姝抬了抬头,朝人群中望了望,道:“如果我做的够好,是不是可以避免这场战争,如果我做的更好会不会他们就不会吃这个苦。”她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给格颖听。格颖转头看着冯姝,此刻眼前的女子望着一大片逃难不及食不果腹的人群,眼中充满了悲哀忧虑与自责,这让她不禁有些崇拜,发自心底的佩服。   司马熙安排人手的时候,刘大人凑到常惠身边,暗暗问了句:“将军看,现在在这真的没问题吗?安全吗?”四周偷偷看了看,刘大人不知怎么的,心里突然忐忑起来。常惠笑了,转头看着刘大人道:“大人方才不还赞同在这救人吗?现在怎么....”   “从大局来说,你考虑的自然是有道理的,只是你看现在逃来的难民越来越多,我们那里管的过来啊。”刘大人内心不安的朝人群望了望,道:“如果这群人中有匈奴人,或者这群人中已经走的一部分人,无论谁把我军行踪告诉交河城内的匈奴军队,那我们这一万多人危矣。”刘大人越说越担心起来,眼睛不时的往四处瞟了瞟,像是深怕出现匈奴人似的。   常惠见刘大人这幅表情,原本一脸忧虑严肃的表情,这会儿却被逗的哈哈大笑起来,道:“刘大人啊刘大人,没想到你也是胆小之辈啊。”脸上虽然笑着,心里却也有着自己的盘算。   “哎,刚才司马将军在,在下面人面前总是要镇定点,眼下就你我两人,该考虑的自然还需考虑到位啊。”刘大人低着头暗暗道。   听刘大人这么一说,常惠低下头思考起来,忽然见他抬头道:“已经派探子出去刺探了,有任何问题赶紧离开就行了。其他的也不要自己吓自己。老是这样自己吓自己,走到哪里都会觉得有危险,刘大人觉得呢?”   常惠定定看着刘大人,刘大人听他这么一说,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再往前走也不是汉朝境内,始终有匈奴人的威胁,躲是躲不过去,只能小心着往前走了,就像自己当时借道车师到渠犁传旨一样,小心翼翼的。   交河城内,大军开始在操场上集结,黑压压一片,大约一两万的骑兵队伍,握也迷手持弯刀,身着铠甲,好一番威风八面,右大将暂时驻守交河城,自己带一队人马把车师外围的汉军一举剿灭,剿灭之后带着人直接返回匈奴去。   居日带着几个人躲在远处的树林里不敢露面,深怕一露面便有可能被汉军发现似的,眼前,他要做的只是等,等待援军到来打一场大仗。而此时此刻,身在人群中的常惠即便长着八只眼睛,即便心思缜密,却终究没有察觉的从一开始就有人跟着他们,这不得不说居日的侦探隐藏技术够好,否则,恐怕早就被常惠发现碎尸万断了。   然而,常惠终究是没发现,大概是这几年打了不少胜仗,自信心爆棚,反而忽视了最基本的情报信息,是啊,他又怎么可能发现,从渠犁路过乌孙,路过龟兹,一路都是汉军控制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混进去匈奴人,即便眼下快到车师了,到底还是龟兹属地,怎么可能匈奴人会跑到这里刺探汉军情报,他们不是找死吗?   然而,事情终究是发生了,即便龟兹与汉朝友好,即便匈奴人把握不了这块地方,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居日终究靠着自己的本事纵横这一带而不被任何人发现,这不得不说是他的本事。    第三十二章、向南血战(上) - 汉双姝 - 未知   天渐渐热了起来,闷热的天气,让人直感觉心闷,那些生病的人冯姝都给他们看诊并给了药,好在部队在外军营里留有军医和医药,但常惠他们带的到底是不多的,总归是给部队的军人用的,冯姝这样乱用军队的食物跟药物以及人手,常惠感觉有点心疼,但也仅此而已。   前去刺探敌情的人往居日所在的方向跑去,居日一见那些人过来,心叫不好,立即朝身边人道:“兄弟们,都藏好了,准备好。”可他到底是晚了一步,刺探军情的探子早已经发现了他们。   “这里有匈奴人。”刺探军情的人手中的一人大声喊道,立即便有一队人马向这边围拢过来,常惠所带领队伍的警惕性还是不错的。居日知道躲不过了,立即便叫人道:“兄弟们,准备好了,杀。”说完几个人横刀立马冲出树林,朝往北的方向跑去,汉军的队伍是从南过来的,他们骑马跑的非常快,居日等人判断着也只能往北逃亡了。   但居日到底是没有跑脱的,很快身后的汉军就赶了过来,一行人与居日等人扭打在一起,剑光闪烁,噼里啪啦,身后的弓箭手也很快就跟了过来,一个弓箭手弯弓搭箭,瞄准居日的位置,一箭射出。   居日还在与左右汉军厮打着,完全没有注意身后飞来的一支暗箭,不幸的是,这一箭很快就射中了居日,侥幸的并未射中心脏位置,只是不小心射中了左肩。虽说没有丧命,但到底加大了逃跑难度,居日与人撕打起来更是步步后退了。   “不好。”常惠和冯姝同时朝向居日等人的方向,难民已经离开了不少,虽然搭了两个帐篷,这会儿也准备撤退了,但当看到远处的匈奴探子之际,这两人心里犹然而生一种恐惧。   “不要恋战,收拾东西,赶紧离开这。”常惠朝人群中喊道。说着手中的宝剑冰凉的被紧握着,常惠立即翻身上马,指挥着向前走,司马熙和刘大人立即骑上马,一行人准备妥当,迅速向南撤退,大家心里都清楚,远处树林里几个人骑着马身强体壮的,被探子发现了看样子像匈奴人,那肯定是有问题的,这里是车师哪里来的匈奴人。   即便这里有难民那也只能是西域人,不可能是匈奴人或者汉人,因为匈奴人和汉人是不会逃难的,他们顶多回家而已。颖儿和嘟嘟格有点纳闷了,这汉人怎么一惊一乍的,但当看到远处的居日那一刻,心中惊的出了一把冷汗。赶紧跑到自己的马边,迅捷翻身,疾驰而去。   弓箭手加上大队伍的围攻最终还是把居日等人围住了,当刀架到脖子上的那一刻,居日等人素手无策只能被汉军擒住。汉军听了常惠的命令立即挟持捆绑他们向南撤去。   居日一脸忧心,这下完了,单于还没派人过来,自己就被常惠抓住了,这回当了俘虏还有活命的可能吗?此刻握也迷的军队正在不远处的三百里处正向这边疾驰而来。   常惠一路疾驰一路在想:常惠啊常惠你何其愚蠢,怎么会犯如此大意之错,竟是从来没想过会被人盯?如果匈奴人在此地盯住了你那从交河城来的匈奴大军恐怕很快就到了,如此一来,这一路人马岂不是要全军覆没。   常惠一路跑一路懊悔,原以为自己聪明的很,当发现匈奴人盯梢的那一刻,常惠心当的一下落在了地上,忽然觉得自己毫无军事政治常识,更害怕全军覆没之后无法回去交差甚至有可能被汉宣帝处罚下狱,搞不好杀头都有可能。   现在想想,回忆到刘大人刚到渠犁之时,常惠接待设宴两人私谈之际,刘大人曾经跟他说过的事情。“苏武大人被抓下狱了。”两个人在堂里吃饭,刘大人向身边的常惠道。   常惠大吃一惊,睁大眼睛道:“不会吧,怎么可能,为什么?”他吃惊的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刘大人耐心向其解释道:“听说是参与谋反,其子苏元参与谋反被杀,苏元被杀,苏武入狱。”   “什么?参与谋反?”常惠吓的一下子从座位上蹦了起来,他简直不敢相信,回想来车师之际朝廷发生的种种,内心顿时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这到底是为什么呢?常惠实在猜不透。   “据说是如此。”刘大人道。   “可有证据?”常惠紧接着问。   “谋反这回事,无非就是皇亲国戚联络一些大臣想要推翻皇帝,皇权争斗,很多事情都是难以说清楚的,如果陛下认定他们是谋反,那他们自然就是谋反了。”刘大人说话的语气中似乎有一种深意,常惠斜着眼看着他,体味他话中意思,结合这么多年朝堂经验加上目前朝堂内的风起云涌,大概猜出了一些。   端端坐在座位上,半张着嘴,常惠一脸的恐惧与不可思议,一句话都没说,到了一杯酒咕咚一口灌了下去。朝廷终归是要来一次大洗盘了,只是不知道这次是否会洗到他的身上。   想到这些,常惠不禁背后一阵寒凉,恐惧从心底蔓延出来,他不知道此时此刻自己该如何面对。一路纵马疾驰,地上的灰尘都被扬了起来,冯姝抬眼瞧了瞧前面正在飞奔的常惠,大概猜出他此刻定是着急会被匈奴人包围,心中不免升起了一丝歉意。   握也迷朝前面看了看,前去探路的探子回来了,来不及给握也迷行礼,坐在马上道:“汉军已经发现我军,已经开始向南撤走,居日将军他们被抓了。”握也迷眯缝着眼睛望向前方,只淡淡道了句:“对方多少人。”   “大概不到一万。”那人答道。   握也迷立即转身朝身后乌压压一片铠甲武士道:“前军变后军,轻装简从,前进。”说着便挥鞭打马向南疾驰而去。   “常惠,上一次你是侥幸的赢,这一次,我要叫你丧尸他乡。”握也迷骑在马上微微扯着嘴角,一丝冷笑。   没跑多久到了一处分岔口,握也迷抬头向前望了望,一座连绵起伏的高山挡在面前。眼前的山还不算太高,但问题是它不是一座山,而是好几座山连在了一起,横在匈奴士兵面前的大概是群山之中最小的一座了。   如果按照居日他们说的地方,汉军在里我军不到三百里之处,若是向南逃跑的话肯定要经过这山脉,这山从北向南越往南山体越高,反而匈奴士兵面前的山体最低,也就是如果他们一队人马越过眼前的小山脉大概可以感到常惠大军面前将其拦截,而再由一队人马向西绕行进入大路尾椎其后,则很有可能将常惠的部队堵在这群山之间。   想到此处,握也迷不禁扯了扯嘴角露出了迷一样的微笑,常惠啊常惠,你是自找死路,可就怪不得我了。“你们,一对骑兵迅速翻越这座山,其他人跟我向西。”迅速向身后做了一个手势,匈奴人常年跟着他打仗的早已熟悉统帅的指挥,一个手势一句话,清楚明白。   立马便有一路骑兵向山中横插而去,握也迷则迅速带领另一队人马向西快速跑去,没跑多久,转折处遇到大路,握也迷一眼瞧见路上密集的马蹄印,内心止不住笑了笑。   当常惠带领大家跑到群山之间的时候,心中暗叫一声不好。抬头看了看各个山体,自己所带领的队伍正好在一座小山与一座大山之间,如果敌军此刻在山上埋伏,那后果不堪设想,更恐惧的是如果敌军前后夹击,那恐怕常惠等人死无葬身之地。   他怎么会走到如此境地?常惠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几十年风雨,打过那么多仗从没向今天这样觉得自己愚蠢到家,这不是把大家往死路里带吗?可是再想想,不往这边走他们又该往哪里走呢?   向北几百里就是交河城了,匈奴人控制的范围,汉军肯定是过不去的,不可能再向西返回了,本来就是从西边来的,那就只能向南,向南走道路是有限的,常惠所唯一能记得的就是这条路。   原本以为脱离了匈奴人的控制范围还算安全,但知道被盯梢之后,常惠忽然忐忑起来,多年战场的经验告诉他,恐怕一场血战是避免不了的了。   常惠担心的还是来了,正当一行人在山与山之间小心行走,四处警惕之际,一队人马忽然从左边的山上冲了下来,常惠看的清楚,那是匈奴军队。   虽然是群山之间,但到底还是大路依旧有不少难民往这边去,大概是跟着常惠他们的步伐,也可能是之前经过常惠他们所在之处已经被治愈的难民群体,总之,这一次大家是汇在一起了。   匈奴军队下来就直接砍杀,也不管到底是平民还是汉军,在他们看来都是该杀的一群,常惠迅速判断着组织人手杀出去,一边还在想着怎么保护人群。    第三十三章、向南血战(下) - 汉双姝 - 未知   冯姝眼见着局势不对,立即蹿到常惠身边,青铜剑并未出手,只是协防挡来一些不注意的攻击,常惠这边却忙的不可开交了,几个士兵同时在他周围。格颖和嘟嘟格一见人冲了下来,先是慌了神,而后格颖回过神来见匈奴士兵似乎并没有太注意去杀她们于是拉着一旁的嘟嘟格迅速躲到一旁的山上躲了起来。   冯姝骑着马蹿到常惠身边帮常惠挡开了两个人,道:“我们得想办法立即离开这里。如果他们在前面有拦截,那后面肯定有追兵,他们很快就会过来的。”   常惠一边骑着马横扫直冲,一边道:“我知道。”冯姝动了动脑经,朝常惠道:“不如这样,你给我一部分人,我带人先托住他们,你带着其他人突围出去,趁现在后面的部队还没到之前。”   常惠猛的回头看了冯姝一眼,身边立即有一把利剑直刺过来,常惠只能迅速躲散开去。冯姝拦开了挡在常惠面前的一把剑道:“你不是说握也迷不会杀我吗?你带着刘大人他们赶紧离开,这样我来断后,即便被匈奴人抓到他们也不会对我怎么样。”   常惠一想,此计可行,毕竟此时此刻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于是朝冯姝猛的点了点头,冯姝跟常惠谈完,这才想起还有嘟嘟格和颖儿,转头望时却早已不见两人的踪迹,心里寻思着她们应该是逃到什么地方或者躲起来了吧。其实此时此刻,两人正在不远处的山坡上的丛林中猫着,一动也不敢动。   常惠拉上了刘大人,向司马熙道:“司马将军,你带着刘大人先走。”司马熙挡开了两柄砍向他的弯刀,迅速骑马跑到刘大人身边,这样常惠帮忙断后两人迅速向前逃去。匈奴士兵追赶不及,只留下两匹快马奔跑的痕迹。   “你们,跟我一起断后。”常惠所指挥的正是自己的亲兵,断后这种事情,放在此情此景中明显就是要人用命来换的,如果几个将领都跑了,那下面的小兵凭什么替你挡箭呢?唯一能够操作的就是让司马熙先带领刘大人和一部份已经可以逃出去的人先逃,而自己带着自己的亲兵亲自给他们断后。   毕竟是自己从长安带过来的亲兵,虽说不多但也还有一些,好在他们对常惠还算忠诚,此时此刻见常惠留下来断后宁愿一起送死也要跟着他。常惠一刀砍下一个匈奴骑兵,再来一刀,连续砍伤几人之后,看了看远方,司马熙他们恐怕已经跑远了。   只是现在他常惠应该如何跑出去呢?“兄弟们,你们跟随常将军多年,此时此刻,愿不愿意随我一起送将军突围出去?”冯姝朝汉军队伍里大喊了句,好在这群士兵都杀的英勇,其实冯姝看在眼里多少有点心疼,毕竟此时此刻匈奴人和汉人都在死人,无论是谁恐怕她都是不愿意的。   将士们此刻依旧杀的英勇,一个士兵见常惠被几个匈奴人夹攻,横剑挡了过来,噼里啪啦刺中两个匈奴人,急忙朝常惠道:“将军,你快走吧,这里有我们挡着。”常惠朝那士兵看了看,脸上的紧张更深刻了,没想到自己的亲兵会宁愿自己死也要让他突围。   “你们逃不掉了。”一个厚重的嗓音道,冯姝猛然抬头向后看了看,握也迷正带着一队人马赶了过来,那一队人马中弓箭手较多,噼里啪啦就是一阵乱射。冯姝见状立即飞马奔到常惠身边,道:“快走,再不走你就走不了了。”   常惠一脸的紧张,难道今天他竟是要死在匈奴人手里了吗?“已经逃不了了,这么多人,挡不住的。”朝冯姝说了这句,冯姝听得出常惠语气中有一丝无奈,也许,如果自己不一意孤行他就不会落到现在这幅场景了,冯姝想着一定要帮常惠一起逃出去。   “来人,把阏氏抓起来。”握也迷怒剑一指,朝着冯姝的方向,立即便有人朝冯姝围了过来,可他们哪里是冯姝的对手,冯姝甚至都没有拔剑便将他们一一击倒,因为匈奴单于下的命令是活捉,所以在攻击冯姝的时候这些匈奴士兵也有所顾忌,毕竟是阏氏,要是伤了分毫,此刻单于也许不追究,但日后会怎么样就不好说了。   因为这份顾及,所以匈奴士兵在活捉冯姝的时候就显得更为困难了,不但捉不到甚至还被冯姝一一打倒。居日等人原本是被捆绑的,匈奴士兵到了之后,汉军也无法顾及他们,一行人相互解了手中捆绑绳索加入到汉匈大战中去。   冯姝眼见着常惠逃亡无望,回头看到前面的山坡上有一些四处逃串的难民,心中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几个旋转凑到常惠耳边,小声道:“我帮你挡着,握也迷应该不会对我怎么样,你朝山坡上人群中跑去,难民多能帮你挡着。”   常惠忽而一愣,而后似乎明白了冯姝的意思,也顾不得去抢夺马儿,朝着山坡上乱民群中跑去。身后一只冷箭射来,冯姝青铜剑出鞘替常惠挡了这一箭,常惠此刻也顾不得回头看,心中只觉得一阵冷汗,背后更是时时都觉得有把飞箭将要射向自己,疯狂的朝人群中奔跑着,逃亡着。   几支利箭射出,常惠警惕判断着先后躲了过去,可不幸的是有比他跑的慢的,在一阵忙乱之中成了常惠的替身,被冷箭射穿了心脏。嘟嘟格吓的哇哇大哭起来,她没见过如此血腥残忍的局面,格颖更是哆哆嗦嗦躲在一旁不知所措。   匈奴士兵听到声音立即围了过来,见是格颖和嘟嘟格也不好下杀手只是带到握也迷身边。握也迷朝两人看了一眼,淡淡道:“押下去。”两个匈奴士兵奉命将格颖和嘟嘟格押了下去。握也迷此刻站在一旁静静观战着,冯姝厉害啊,竟是一一挡开了射向常惠的箭,几十个汉军也混在难民之中向山坡上跑去。   “单于,你占领了车师还要治理车师的,现在你不但不解决车师人民的生计问题,还向这些逃难的难民开战,大肆屠戮,你觉得以后车师的老百姓会服你吗?西域的各个国家又会怎么看。”冯姝一边双腿齐出踢开想要抓住她的匈奴士兵,一边朝握也迷大声道。   “阏氏,你已是瓮中之鳖,不要挑战本单于的底线,这是国事,你一个女子不应该单于进来。”握也迷冷冷的看着冯姝,手中的拳头紧了紧,此时此刻他简直丧心透了,愤怒到底。没想到自己之前那么疼爱她,甚至原谅她的不忠她的欺骗,就算她刺伤了他,他依然愿意将她留在身边。   却没想到眼前的女子终究是无情无义啊,不但利用了他而且还给他一介匈奴单于戴了绿帽子,虽然也不知道这绿帽子是不是真的,但显然冯姝不爱他,而为了别人她甚至不惜牺牲生命,哪怕是常惠这种比他老十几岁的中年男子,苍天啊,握也迷想不清楚,论长相论体魄论地位论武功,他握也迷那一点比别人差,为何这个女子就是不对他动容了?   即便他爱她如此之深甚至不惜自己的生命,她却依旧不把自己放在心里,反而还三番五次背叛他,这一次,握也迷怒了,伤心到了极点。“弓箭手准备,将这里的所有人全都给我杀了,一个不留。”握也迷朝身边的弓箭手喊道。   冯姝大惊,没想到握也迷会如此,他的残酷她是知道的,但是他就不怕制造这么一场屠杀,以后控制车师更加困难吗?握也迷显然想的是比她远的。   第一,人已经杀了,就不在乎多杀几个,与其杀几个难民让逃出去的四处乱说,不如将这些全都封口,这样谁也不知道了。第二,这群汉军虽然人数不多,但既然要围剿就要杀干净,让常惠逃跑了算怎么回事,不如追上去赶尽杀绝。第三,冯姝本来是不想杀的,但这一刻她还在跟自己玩心眼,还在帮汉人帮常惠,握也迷就不得不起杀心了。   握也迷从弓箭手手中拿过来一把弓一支箭,朝着常惠逃亡的方向,一箭射出,可惜的是常惠此刻早已不见了踪影,握也迷射中的不过是一个背影像常惠的汉军士兵。箭没有射到常惠,握也迷沉静如水的面上开始泛起一阵波澜,道:“给我追。”   立即便有弓箭手,刀剑手开始向山坡上跑去,途中所遇之人只要不是匈奴人都一一将其杀害,不留活口。冯姝痴痴望着握也迷,见握也迷此刻也正狠狠瞪着自己,她没想到握也迷会这样做,赶尽杀绝不留活口,甚至连她也要一起杀害。   曾经有那么一刻,冯姝在想她还是对握也迷有感情的,不然也不会跟了他那么多年,虽然这份感情可能参杂了很多复杂的因素,仇恨,国家,压迫、**,太多的负面因素在这份感情中,因此才让她恍惚自己是恨他的,而现在她真的要恨他了,甚至可能连恨都不存在了,因为她会被他们给杀了。   一支利箭向自己射来,冯姝来不及躲散,猝不及防之际,利箭射中了她的身体,血止不住流了出来,一点一滴落在地上,天地之间一片昏暗,已经分不清哪里是黑哪里是白了,渐渐的冯姝只觉得脑子一沉,重重倒在了地上。   格颖和嘟嘟格大惊,哭喊着迅速向冯姝奔跑过来,“阏氏”、“阿囊”可冯姝已经听不见她们的声音了。    第三十四章、漠北流亡 常惠归汉 - 汉双姝 - 未知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天气变得不那么炎热了,握也迷带着大军一路行军,冯姝在握也迷身后的一个锦缎华丽的车里,格颖和嘟嘟格伴随左右。在车师交河城内经过一番治疗后,冯姝终于脱离了危险,但这会儿她却还没醒,握也迷在问过医师之后确定带她回匈奴一路奔波不会有太大问题,毕竟在交河城汤汤药药的已经调理了一个月了。   匈奴事多握也迷实在耽搁不起所以只能返回,此刻握也迷骑在马上,他的马就走在冯姝马车的前面,他还在考虑该如何处置这个女人,这个女人曾经三番五次忤逆他,曾经那么多次伤害他,这个女人甚至亦或有可能让他带上绿帽子,他必须将她处置了,他必须做给匈奴人看看,至少他这个单于还是不那么沉迷于女色的。   恍然想起匈奴巫医在车师交河城曾经跟他说过的话,回头向后朝那锦缎马车中的女子看了看,心中一阵怅然。   “回禀单于,箭并未刺中要害,只要将箭拔出来,调理一番,阏氏的命就可保住了。”巫医抬头朝握也迷一脸忧色道。   “嗯,知道了。”握也迷看了看眼前女子,不冷不淡的道。   “只是,只是......”巫医似乎还有话说,噎在喉咙里,低着头却不知到该不该说。   “只是什么?”握也迷朝巫医看了看,冷冷道。   “只是阏氏似乎以前有旧伤,眼下新旧伤交替,恐怕阏氏活不了多久了。”巫医低着头,不敢看握也迷,道。   握也迷一震,他原本是打算要处罚她的,可能杀了她也说不定,却没想到此时此刻巫医竟然告诉他,她就要死了。她要死了?当利箭射中她的那一刻,他曾经心中一沉以为这世间就再也见不到她了,那时候,虽然表面冷静,心里却是说不出的酸楚,仿佛某时某刻世界都已经黑暗,生活已经完全没有阳光。   在那一刻,握也迷虽然表面淡定,却还是心焦难耐,心中痛苦难以言说。为什么,为什么不好好待在他身边,为什么要背叛他,为什么要伤害他。当巫医告诉他她能活过来的那一刻,心中的焦虑终于松懈不少,然而,仅仅几秒钟之内,仅仅几秒而已,握也迷心里又是一沉―她活不了多久了,这是为什么?   “旧伤?新伤?”难道她以前受过很大的伤害,导致身体经受了很大的磨难所以才活不过多久了吗?握也迷喃喃自语着,巫医不确定她还能活多久,巫医也不确定她到底是什么样的旧伤,那她到底还能活多久呢?   格颖和嘟嘟格待在冯姝身旁,一脸忧色,虽然巫医早就说过冯姝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但这么久了人还没醒,两人不由得面露忧色,更加恐惧的是不知道单于会如何处置她们?   冯姝仿佛在做梦一般,不知道什么时候梦开始不再那么遥远,她仿佛看到了曲歌翁主,仿佛在听翁主述说着什么,到底是什么却听不清楚,手努力的向前伸了伸,想要抓住眼前的女子,可无论她怎么用力伸手,无论她如何坚持,眼前的女子始终飘忽不定,渐渐的那美丽女子的身影就淡淡消失了。   “翁主,别走,别走,你要跟我说什么?”嘴里念叨着,头像是要炸开似的,忽然景色又是一变,冯姝仿佛看到了那茫茫草原,那千里之外的帐篷牧民,还有那个英武的男子。   那是谁,他好熟悉,好亲近,可怎么不认识呢?冯姝仔细向前凑了凑,想要看清那男子到底长什么样子,她努力向前伸长了脑袋,可就是看不清那男子是谁?   男子似乎在做什么,他在练刀还是在杀人,怎么就是看不清楚,渐渐的他骑马的身影竟是越走越远,冯姝想要抓住他,可是她越是伸手想要抓住他,眼前的人似乎离她就更远。   “不要走,不要走。”冯姝嘴里叫喊着,伸手想要抓住眼前渐渐远去的男子,可却怎么也抓不住。   握也迷看着眼前女子,一脸冷淡,他不知道她在叫谁,手却不知为何被眼前女子紧紧抓住了,她抓的他那么紧,指甲像是要嵌入他的肉中似的,掐的他一阵一阵生疼,他却没有将手拿开,他在想她是在做梦吗?是梦见他了吗?要不然她为何紧紧抓住他的手叫他不要离开?   冯姝拼命摇着头,手抓的更紧了,也不知道为何当梦境消失的时候,整个人都似乎放松了起来,微微睁开双眼,额头的汗一滴一滴往下淌着,握也迷,睁眼的那一刻,冯姝大惊失色,没想到自己手中紧紧抓着的竟是握也迷。   此刻握也迷正淡淡看着眼前躺在床榻上的女子,两个人四目相对,相看无言。冯姝微微松开抓住握也迷的手,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握也迷看着她,见她醒了松开了手一下子起身转身就准备离去。   望着握也迷离开的背影,冯姝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似乎什么也说不出来。   格颖和嘟嘟格凑过来,似乎在哭也似乎在笑,道:“阏氏,您终于醒了。”说着,两人的泪水止不住流了下来,冯姝望着两人泪流满面却又似乎在笑的女子,微微扯了扯嘴角,想要笑起来安慰两人,却发现自己早已没了力气,即便是笑都似乎没有这力气了。   居日朝握也迷看了看,骑在马上眼睛望着前方,道:“还有不到五百里就到王庭了。”   握也迷顺着居日眼光所在地方向看去,道:“嗯。”   到了龙城恐怕就要处理她了,他在想该如何处理合适?   队伍很快就到了龙城,萨仁事先得到消息,率领一群人正在不远处相迎,看到一群人站在远处准备迎接他们回朝,握也迷等马儿走近的时候,勒住了马翻身下马走到萨仁身边。   萨仁一脸微笑迎接着握也迷,道:“单于回来了,萨仁在此恭候单于凯旋而归。”握也迷看了看萨仁,一脸冷淡,转身便向后走去。弄的身后的萨仁好一阵尴尬。   一路长途跋涉,到了王庭大家终于可惜休息片刻了,这一夜,握也迷无眠,冯姝也是睁着双眼一晚上都没睡着。萨仁站在自己帐篷的门口,望着远方的月亮,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翌日,天已大亮,握也迷和几位大臣将军在王帐中议事,这次车师大战返回,匈奴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其中,坐在下座的卫律提了一句:“那个汉朝公主怎么处置?”   背叛单于逃离王庭,帮助汉军对付匈奴士兵,这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握也迷皱了皱眉头,只淡淡说了句:“既然巫医都说她活不久了,那就让她在漠北蛮荒之地,自生自灭吧。”   居日愣了愣,以眼下冯姝的身体状况在没有任何照顾的前提下,自己一个人什么也没有在漠北自生自灭?她能活过来吗?漠北之地片草不生,连正常人生存都困难,何况是一个即将死了的人呢?   握也迷这么一说,座下众人相互看了看,似乎并没有什么意见,毕竟是单于的阏氏,毕竟是是单于自己的事,这处置恐怕那女子也很难活了,还能说什么呢?   西域路上,车水马龙,常惠抬眼望前,前路漫漫,不知何时才能到达长安,眼前的常惠一身朴素衣服,就像是打猎的渔民似的,可能是路走的多了,脚底下的鞋似乎都已经磨破了。   原来常惠在那次大战中侥幸躲过匈奴人的利箭,在往山中狂奔的时候,不小心从山坡上滚落下来,那山坡竟是如此陡峭,陡峭的如山崖一般,再往下滚就是湍急的河流了。常惠落到了河中,湍急的河水迅速将其冲刷往下,青烟飘过的功夫,人已经不知滑到了何处,真不知是不是长江的发源地,大雪山上竟有如此湍急的河流。   匈奴士兵追了下来,飞箭齐射,却不见半个人影,河水湍急,也不知下游是何方,只有选择放弃。常惠便是如此借着地势之优势逃离了匈奴兵的追击。一路被河水冲刷,本以为就此要喂了江鱼,却没想被打鱼的渔民捞上岸捡了一条命。   苍天何其眷顾,常惠不禁在想,也许老天并不想让他死,即便在被围攻必死无疑的情况下都能如此惊险的捡回一条命,他常惠命长啊。   匈奴王庭,此刻格颖正神色慌张的跑到冯姝帐中,向正在卧榻休息的冯姝道:“不好了,不好了,阏氏,单于说”格颖冲到冯姝帐中喘着粗气,上气不接下气的,冯姝还没等她说完问了句:“怎么啦?单于说什么?”   格颖深吸了几口气,道:“单于说要将我们流放到漠北荒芜人影之地,自生自灭。”冯姝想了想,忽然笑了。   格颖张大双眼一脸疑惑,道:“您还笑的出来?”   几日的调理,冯姝终于有了力气,不但笑的出来,还可以说话,只听她道:“总比杀头好,能活着就不错了。”   “哎呀,我的阏氏,您可知道那漠北之地寸草不生常年极寒极冷,我们在那里恐怕很难存活下来。”格颖急了,满身都在颤抖,道。   “天无绝人之路。”冯姝安慰道,虽如此心理却在犯难,那漠北之地到底是何处?    第三十五章、驱逐漠北 大战黑熊 - 汉双姝 - 未知   冰天雪地里,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要不清楚过了多少帐篷居民区,越往前走呢能够像见到的人影就越来越少,渐渐的,也不知什么时候,一路上就连半个人烟都没见到。身边负责押送的士兵已经开始撤退,冯姝和格颖嘟嘟格坐在车里,捂着伤口,因为到了极寒之地,伤口开始有些涩涩生疼。   身体虽然好了,但总归是要调理的,没想到握也迷竟是如此心狠,没给冯姝调理的时间,就派着一队人马将她们三人押送到了漠北蛮荒之地。车马停了下来,冯姝动了动身体,勉强靠着自己支撑身体走出马车。   格颖怕她动了伤口,坚持过来扶她,身边押送的士兵已经开始后撤,不一会儿的功夫,竟是一个士兵都没见到了。冯姝在格颖的扶持下下了马车,嘟嘟格也跟着下了马车。三人站在茫茫雪原,放眼望去,几百里开外未见人畜行踪,只有皑皑白雪和被白雪覆盖的稀疏树林。   风呼呼刮了过来,打在冯姝脸上,渗入冯姝身体里,冯姝一脸难看的捂着伤口,微微躬身咳嗽两声。   “这里什么人都没有,没有吃的,没有住的,阏氏您又受了伤,这里这么冷,我们该怎么办啊?”格颖冻的双肩抖搜,呼着热气道。   “我们要死在这里吗?”嘟嘟格说着心理难受起来,鱼不知道为什么,一股难受的泪水哗啦啦流了下来,嘟嘟格忍不住哭泣起来。   “天无绝人之路,既然把我们扔到这里,我们就要在这里存活下来,否则就真的死路一条了。”冯姝捂着伤口,嘴唇已经有些发白,道。此时此刻,她不禁一阵哂然,常惠啊常惠,你判断我回到匈奴握也迷不会杀我,他是没杀我,但似乎也没准备放过我。看来你高估了我在握也迷心里的位置了。   转念又想,当日一战也不知道常惠是生是死,现在她又有什么资格嘲笑呢?   “我们得先找个住的地方,冰天雪地的总不能在这里冻死。”冯姝直起身子,向四周看了看,远远望去,出了前面一片树林,其他地方都是冰雪,唯一能想办法的就是树林了,在哪里也许能找个山洞什么的,说不定还能找到食物。   “走吧。”格颖道,轻轻扶着冯姝向前走去,嘟嘟格被安排留在这里守护马车及马车里的东西,虽然也没什么贵重物品,不过是几件衣服和几口食物,但守着这些东西,有总比没有好。   冯姝轻轻咳嗽两声,格颖轻扶着走了几步,落下一地白色脚印,没走几步向后望了望,脸色中有些担忧,道:“这里不会有什么豺狼虎豹出没吧。”格颖听冯姝这么一说,像是忽然想起什么,道:“好像听说这里有狼有一种是叫狗熊还是什么的东西,说不定还有老虎。”   “嘟嘟格,你过来。”冯姝朝身后喊了一声,嘟嘟格闻言立即飞奔过来。   “在这个地方我们还是一起行动比较好,谁也不要掉单,以免遭到猛兽攻击。”冯姝向格颖和嘟嘟格嘱咐道。   “那我们的行李怎么办?”嘟嘟格回头望了望身后并不怎么挡风的马车道。好在风并不是很大,因此在这冰天雪地里也不会显得太难受。   “这里都没见到人烟,应该不会有人,东西再重要也不比人重要。”冯姝朝嘟嘟格道。三人于是向前面不远处的树林中走去,越往里走山里的积雪就越多,四周除了树木,其他的地方都已经被白雪覆盖,人伸出脚踏在雪地里,脚印的深度足足可没到脚踝。   三个人相互扶持着,深一脚浅一脚,举步维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嘟嘟格朝冯姝看了看,道:“阿囊,我饿了。”冯姝低头朝嘟嘟格看了看,又抬头望着前方,道:“嘟嘟格乖,忍一忍,这会儿我们先要找个洞穴落脚,否则今天我们恐怕就会被冻死了。等我们找到了洞穴说不定就有吃的了。”   嘟嘟格吞了吞口水,看了看雪地里,伸手抓了一口雪放在嘴里,格颖一眼瞧见了,责备道:“嘟嘟格,这地上的雪怎么能吃呢?吃了拉肚子的。”嘟嘟格朝格颖做了个鬼脸,迅速将雪放在口中,拍了拍手向格颖示意自己手里已经没雪了。   格颖微微摇头,有些无奈。三人于是继续向前搜索,也不知走了多久,天渐渐黑了下来,好在这满山白雪照亮了天际,即便是黑夜的冬天,在白雪映照下也显得明亮的很。   “咦,这里有个山洞。”格颖一脸惊喜,朝自己发现的洞口方向跑去,嘟嘟格和冯姝随后跟了过来,只听冯姝道:“这是什么洞?看起来挺大的。”格颖仔细瞧了瞧洞口,道:“大概是黑熊或者白熊的洞穴吧。”   “那里面会不会有熊?”冯姝不自觉的紧了紧手中青铜剑,好在离开的时候还带了一把剑,好在还可以防身。   “也许,可能,有吧。”三人警惕着,慢慢朝洞穴深处走去,越往里面光线越暗,不一会儿竟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了。冯姝道:“你们俩不会武功,先出去。”格颖道:“那你一个人行吗?毕竟身体还没大好。”   “没事的,老天要我死的话我早就死了,也不会留我的命到现在。你们两个不会武功留下来也没什么意义反而可能会拖累我,不如先出去。”冯姝道。格颖和嘟嘟格听了冯姝的话退了出来,冯姝一个人摸索着继续向洞内走去。   似乎听见了什么声音,大概是动物的叫声,冯姝心里一个激灵,会不会是什么怪物在里面,手里的剑拔出了几寸,哧的一声,剑光闪现的片刻,一只不明物体向冯姝飞扑过来,那怪物很大,洞里太黑,冯姝分不清方向,来不及躲闪,被那怪物深深扑倒地上,身上瞬间便被怪物的口角撕出一个一个血口。   冯姝来不及辨清趴在自己身上的到底是什么,现在她唯一要做的就是尽快杀了它,否则自己很有可能被这个怪物所杀。双手抓住怪物的头部,拼尽了全力去抵抗,青铜剑被打落在一旁,冯姝来不及伸手。   身上又是一道口子,肉像是被牙齿撕咬下来,痛的冯姝大叫一声,脚上用力一脚踢向那怪物,怪物痛吼了一声,退后几步,冯姝得出空隙反应过来,迅速抓起身边的青铜剑,剑光闪烁直向前方刺去。   噗嗤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喷到自己脸上,冯姝只感觉一阵腥味和黏糊糊的液体。大概她已经将那怪物解决掉了吧,冯姝仔细听着,通过怪物的呼吸声来判断它到底死没死,呼吸声原本还比较强,后来竟是逐渐弱去,渐渐的越来越弱,后来竟是完全听不到了。   冯姝踉跄一声跪在地上,青铜剑支撑着整个身体,喘息片刻之后,冯姝确认安全了,大概里面也不会有什么怪物了吧,于是开始慢慢向后退去,直到退到洞口的时候,颖儿和嘟嘟格见冯姝进去时还是好好的,出来时已经是满脸血肉,一个个吓的长大了嘴,一脸的胆战心惊。   “阏氏,你没事吧。”格颖跑过来扶住冯姝道。   “阿囊,你没事吧。”嘟嘟格也跑过来扶住冯姝道。   直到此刻冯姝终于支撑不住坐到地上,轻喘了口气,道:“我没事。找个火把,我们进去看看。”   好在来的时候带了火折子,格颖从袖中掏了出来,拔开火折子,轻轻吹了口气,微弱的火光瞬间照亮了整个洞口。格颖一脸忧虑的看着冯姝道:“阏氏,不如您和嘟嘟格留在外面,我进去看看。”   冯姝微微抬头看了看格颖,并未发话。格颖于是拿着火折子一个人只身进入。不一会儿就听见格颖轻快的脚步声传来,一脸震惊的道:“阏氏您刚才杀了一头黑熊,这洞是黑熊洞。”   冯姝有气无力的微微一笑,道:“那今晚我们就住这里吧,确定里面都安全吧。”   格颖轻轻点头确定洞内安全,而后看看冯姝满身的血肉模糊,鲜血竟是止都止不住,一点一滴流淌下来,格颖一脸忧色,道:“阏氏,现在要先想办法治好您。否则血流多了,您就没命了。”   冯姝苍白的脸色微微一笑,道:“你不是说里面是黑熊吗?黑熊胆可以止血,另外黑熊的血和肉也很滋补,看来今天我们不但解决了吃住问题,还可以借着洞里的黑熊搜集药物。”格颖听冯姝这么一说,微微点头,觉得冯姝说的在理。   三人于是便在洞里住了下来,格颖在安排好嘟嘟格和冯姝之后一个人前去将马车牵过来,等到了洞口将马车里的行李等拿出来。洞里,在冯姝休息的时候,嘟嘟格早已自觉的在周围捡了一些枯枝,瞬间便在洞内升起了火,可能是树枝有些湿,搞得洞内一阵烟雾,冯姝止不住咳嗽起来。   好在火势清楚,冯姝顺势将黑熊破开,取出熊胆生吞了下去,因为熊胆太大,冯姝差点噎在喉咙里被噎死,好在最后还是吞进去了。    第三十六章、狱中探师 漠北生活 - 汉双姝 - 未知   长安,眼前的高墙城楼上赫然刻着两个汉隶大字,士兵皆盔甲长矛,京师的守卫自是十分深严的。常惠破衣褴褛,拄着拐杖早已认不出人样。   没有腰牌自然会被挡在城外,好在长安经营多年,即便守门的卫士不认识,负责的将领应该是认识的,毕竟同朝为官。   被守门的卫士拦下之后常惠自曝身份请求见城门守将,守城的卫士原本迟疑,但看常惠说的真诚,也怕误事于是告知守城将领,那守城将领听后怀疑片刻向城门下望去。   此刻,常惠也正在城墙底下抬头仰望,那守将一见却是常惠真容,刘大人回来之后早已在朝堂上说过西域之事,大家都以为常惠和那群士兵已死,为国捐躯了,却没想到他竟然还活着,守将大惊之后迅速叫人放行,并亲自派人护送常惠回府。   一番梳洗完毕之后,常惠到建章宫见了刘询。此刻,常惠跪在地上有一种说不出的胆战心惊,没打胜仗还落的如此狼狈,不知道汉宣帝一发火会不会降罪于他,常惠心里没底战战兢兢跪在地上等待汉宣帝发落。   刘询坐在龙椅上抬眼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常惠,道:“起来吧。”   常惠遵命起身低着头站在一边不敢看刘询,却听刘询道:“刘大人已经把西域的事情告知朕了。”   “车师的事情不怪你,但是在返回途中会被敌军围剿差点全军覆没,身为主帅难免有指挥不当之责,将军还是要好好反省一番。”刘询语气淡淡地,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常惠低着头唯唯诺诺点头道:“诺”   “常将军一路辛苦,就先不要带兵了,回家歇息歇息。”刘询不冷不淡,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常惠内心咯噔一下,陛下这是什么意思呢?罢官还是关怀,常惠搞不懂刘询此刻的意思,心里一阵酸楚,感觉及不是滋味。   这是他意料之中的,返回途中如此大意导致汉军几乎被围歼损失了几千精兵,此事如果指挥得当或者陛下宽恕可能会没事,但若是真正较真起来,将帅指挥不当导致损失几千精兵,那这个将领肯定是要领罪的,不过是罪大罪小而已。   从建章宫退出来常惠身着朝服来到监狱里见了苏武,苏武一个人单间,端坐在草席之上,身着囚服,正闭目养神。   常惠慢慢移步走到苏武面前轻声道:“大人。”   苏武微微睁开双眼仍旧是矍铄晶亮,看着门外的常惠道:“你回来了。”淡淡的语气,看不出喜怒。   常惠深深看着坐在席上的苏武,道:“大人何故会下狱?”   苏武抬眼看了常惠一眼并未说话,两人沉默着,监狱似乎都一下子安静下来。   “你此次回来陛下怎么处置你的?”沉默片刻,苏武终于开口道。   “陛下让我不再领兵回家休息。常惠愚钝没领会陛下到底何意?”常惠道。   “甚好甚好,听刘大人说你们此次损失惨重,陛下这么做已经是宽恕了,说明陛下还是信任你的?”苏武抬头望着常惠道。   “怎么说?”常惠疑惑着低头看着苏武道。   “陛下正肃清朝政,培植亲信,你要明白自己目前所处的位置,相信不久之后陛下就会招你入朝。”苏武道。   “那大人您呢?常惠原本还打算向陛下求情,但现在这个样子求情只怕对大人更不利只好作罢。”常惠道。   苏武看了看常惠,道:“我知道的。”   常惠忽然双手抓住围墙的柱子,深深道:“还请恩师明示,往后常惠该怎么办?”   苏武抬头迎视着常惠深切的目光,只淡淡说了四个字:“静观其变。”常惠领意不再说话。转身便离开了监狱,往后的日子里也不忘给监狱里的苏武送点吃食进来。   漠北极寒之地。冯姝吃了熊胆之后血止住了,身体也感觉好多了,折腾了大半晚上终于在黑熊洞里折腾出一块住的地方。   将黑熊皮毛扒下来做成盖被,底下铺上一些厚厚的草,将马车帘子铺在草上,不远处架着火堆,将黑熊肉切成块来烧烤,一整只黑熊足够她们吃好几天的了。   睡了一晚格颖和嘟嘟格发现来时的雪地下面竟是冰面想来底下应该是湖,两人于是到湖面上用石头锥冰,而后在小冰口里钓起鱼来。   冯姝不是北方人不懂这种钓鱼方式只好在附近进行采摘,看有没有什么植物是可用的,毕竟受的伤还没大好也不能太操劳。   附近逛了逛冯姝发现良多,这极北之地虽然没什么人烟,不适合人类居住,但宝物确是不少。   树林里除了林芝、五钱子、人参之外,熊胆蛇胆等大补之药因有尽有,冯姝不禁喜出望外,裹着一身藏蓝色白毛貂裘,白嫩的脸蛋被冻的通红,却还是不顾外面的严寒追着一支会动的人参四处刨坑。   胸前鼓鼓的,塞了一堆在树林中采摘的草药,匍匐在地上,好一阵滑稽。   格颖和嘟嘟格终于钓起来一条大鱼,两人兴高采烈的准备回家。冯姝折腾了一阵终于抓住了她想要的人参,塞在胸前双手环抱着准备返回。   一路深一脚浅一脚的,踏着雪印,三人在洞口相会,格颖和嘟嘟格开始拾到起鱼来,合着昨天吃剩的黑熊肉准备着午饭。   冯姝将采集的人参用地上厚厚的白雪洗净放到口里啃了起来。一边啃着人参一边观望着看格颖考的鱼和肉有没有熟。   三人便是如此过起了极寒之地的独居生活,一时间倒也没什么大事。   调理几日之后,冯姝身体大好,寻思着这地方豺狼虎豹的应该交给格颖和嘟嘟格一点防身之术,免得日后要是不幸遇上也不至于被吃掉。   往后的日子里冯姝便一点一滴交着两人直到她们完全学会为止。   时间如白马过隙匆匆而过,大雁开始向南飞去,冯姝正指导着嘟嘟格练剑,抬头向天空望了望,一群大雁排成两队此刻正成人字型向南而飞。   原来已经到冬季了,时间过的真快,转眼就已经快一年了,冯姝恍然觉得她们来这漠北极寒之地似乎并没多久。   漠北常年积雪根本没有四季之分,冯姝裹了裹身上的貂裘,这是她前几天在林子里打猎所获格颖花了两天功夫才把它做成貂裘。   忽然想起南方汉朝和匈奴龙城的春夏秋冬,大概所有人都已经将她遗忘了吧?再想想不禁嘲笑自己起来,愿被就没人知道她是谁,又何谈遗忘,大概人家从来就没想起过。   嘟嘟格手里拿着一根枯枝在左手挽了个花,她挽的并不顺畅因此疑惑的抬头求助冯姝。见冯姝此刻正望着天空发呆,抬头向空中望了望,顺着冯姝的视线,但似乎并没看到什么,不禁疑惑的看着冯姝道:“阿囊,您在看什么呢?”   冯姝低头看着嘟嘟格,尴尬一笑,道:“没什么。”嘟嘟格一脸不解。   匈奴龙城,大概是到了冬季,天空中飘落一些雪花,一轮明月圆圆的悬挂在半空之中,明月皎洁伴随着白色的雪色,映照着夜间的龙城也一片通亮,仿佛如白天的样子。握也迷此刻正睡在王帐之中,身边是一位面容姣好的阏氏,也不知道是他的第几位阏氏了。   冯姝满脸血色,倒在血泊中,一只不知道什么东西的怪物黑面獠牙,张牙舞抓的扑在冯姝身上,只见那怪物张开一嘴的獠牙,深深向身下女子的颈部咬去,那女子早已血肉模糊,身体被怪物的爪牙撕扯着,淌出了一条一条的血口,血不住的向外流着。   冯姝被身上的怪物压着,伸出一只手似乎是在向谁求援,手伸在半空,没有任何人响应,渐渐的,慢慢地,伸出来的手随着呼吸的微弱渐渐向下沉去,直到最后当的一声掉在地上。   那半张的嘴唇早已被撕裂,血水不住的往下流,脸上血肉模糊的已经分不出男女,冯姝半张着嘴巴,似乎在叫喊什么,可她叫了半天都没人响应,直到最后,连微弱的气息都已经完全没有的那一刻,都没见人来救她。   握也迷猛的坐起身来,双眼中竟是狰狞与恐惧,心中一阵一阵的寒颤,连身体都似乎在微微发抖,他忽然想起在车师的时候巫医跟他说过的话。   “阏氏恐怕最多只能活一年,说不定明年的春天都见不到了。”这是巫医替冯姝诊断之后对握也迷说的话,新伤加上旧伤早已将这具身体拖垮,过不了多久她便会离开人世。   此时此刻,握也迷脑海中回想着方才噩梦中的情景,想起巫医之前的话,内心止不住的酸楚起来。原来他还是在乎她的,原来他竟是如此的在乎她。就算她曾经伤他致深,就算她曾经背叛过他,他仍旧是不想她死。   其实一直都是这样,每当她有危险的时候,每当她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在她身边的总是他。无论她曾经怎样伤害过他。拾起身边一件貂裘披在身上,下床来到帐外。身边的阏氏被握也迷的动静惊醒,坐起身来道:“单于,怎么啦?”握也迷没有搭理她只是走到帐外,床榻上也不知第几位阏氏,一脸疑惑的望着握也迷的背影,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握也迷走到帐外,抬头望了望天空,一轮皎洁的明月映入眼帘,只听握也迷喃喃道:“是该团圆的时候了,这是天意吧。”    第三十七章、车师兜莫 王庭会谈 - 汉双姝 - 未知   白日登山望烽火,黄昏饮马傍交河。行人刁斗风沙暗,公主琵琶幽怨多。唐朝诗词多凄凉,物是人非夹缝存,这便是车师的悲凉。兜莫一个人站在交河城外,昂首便看到交河城墙上正在站岗的士兵,那是匈奴的军队,只可惜不是车师人。   兜莫被几个匈奴人压着,虽说他们对他还算客气,但兜莫心里却并不好受,国破家亡本以为躲在边境小镇就没人找到,没想到最后还是被匈奴单于派的人搜到,这究竟是他兜莫的幸还是不幸。   弥贵在交河破城之后逃亡乌孙,请求乌孙昆弥收留,不知昆弥基于什么考虑最终留下了弥贵,上书汉庭请让弥贵留在乌孙,汉宣帝于是只好另想办法选择其他人重新立为车师王,管理车师。   “听说你是车师的什么王?是以前的车师王的弟弟?”右大将端坐在交河城的宫殿中,朝被押进来的兜莫一脸鄙夷的道。兜莫抬头看了看坐在王座上的右大将,心里翻腾倒海着,这个王座原本应该是他的位置,后来不幸被弥贵夺取,如今更是不幸了。   兜莫在心里不禁嘲笑起弥贵,弥贵啊弥贵,你亲匈奴也未必落的好下场吧,人家照样不把你当回事,转而又想自己有什么资格嘲笑弥贵呢?夹在两个大国之间的车师,要选择它的生存空间就必须依附一个,否则的话必死无疑。而他兜莫,不也照样被匈奴人找到,恐怕将来也会向弥贵那样继续和匈奴人合作。   “是的,我是车师后部王,车师王弥贵的亲弟弟。”兜莫低着头,并没有看右大将只是微微诺诺道。   “我是奉命帮你们驻守车师的右大将,过几日单于会派人过来,还请前部王一起去王庭一趟。”右大将道。   “是后部王。”兜莫纠正道,他仍旧是低着头,声音压的很低,道。   “好,后部王,管他什么王的,反正以后你就是车师王了。”右大将右手一挥,向后仰头道。兜莫听在耳里并未做声,败军之将都被人请到这里了,还能趾高气昂什么?   三日之后,王庭派来了人将兜莫接到王庭,握也迷紧密筹划并等待着这一刻。   筹谋了半个多月,终于兜莫到达王庭,握也迷在王庭之中接待了他。王庭的雪一连下了好几天,白色的积雪覆盖了整片草原,兜莫被一大批匈奴士兵护送着,向匈奴单于的王庭走去,握也迷亲自走出帐外十几里相迎。   “兜莫兄弟,一路幸苦了。”迎面看见十几里外踏着雪色皮肤白皙,一头卷毛,眼睛带点蓝色的男子,握也迷笑着道。   “兜莫参见匈奴大单于。”兜莫抬头见一位身形魁梧,面色健康的男子正朝自己迎面走来,看那衣着和身后的侍卫,兜莫判断那便是匈奴单于没错了。   握也迷将兜莫向自己王帐迎去,一边朝身后的人交代道:“来啊,把我们匈奴招待贵宾最好的肉食拿过来。”   身后下人允诺去拿食物,兜莫在握也迷的迎接下进入王帐。热腾腾的牛羊肉很快便被端上来了,王帐之内除了握也迷和兜莫之外,还有几位匈奴王和将军,大家一边吃一边攀谈着,自然日逐王先贤掸和卫律也都在内。   兜莫吃了几口侍女帮忙撕好的肉,放在嘴里并没有什么胃口,握也迷瞥眼正看见兜莫脸上的表情,那完全是满脸的不是滋味啊。握也迷用小刀划了一大口肉放在嘴里,油渍渍的嚼了起来,转头看着坐于下座的兜莫,道:“怎么,这肉不和兄弟的胃口?”   “当然不是。”兜莫尴尬一笑,拿起一块肉啃了起来,握也迷斜眼瞧了瞧,心底有数,知道兜莫是因为什么而不是滋味,于是准备开门见山,只听握也迷道:“兜莫兄弟,本单于把你当兄弟看想让你去当这个车师王,你看怎么样?”   “如果兜莫当上了车师王,那么匈奴会否将全部兵力撤出车师?”即然握也迷直接了当,兜莫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向握也迷问道。握也迷被他这么一问到是问愣了,在他的计划里应该是没这一道的,但既然兜莫问了,他也不好不回答。   “如果现在从交河城撤兵只怕汉军很快就会重新占领车师。”握也迷像是在实话实说,道。   “兜莫不是会拐弯抹角的人,单于也是堂堂的匈奴大单于,实不相瞒,如果车师还有匈奴驻军,那兜莫恐怕是做不得这个车师王的。”兜莫直了直身板,放下手中割肉的小刀,低着头道,他说话的语气很小,但却义正严辞,毫无退让之意。   “兜莫,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不想当车师王,车师有的是人相当。”一旁的卫律有些忍耐不住,怒吼道。握也迷朝卫律看了一眼,示意他不要这样,卫律看握也迷的脸色没有继续下去。   “兄弟,本单于答应你等你顺利接管车师之后,本单于会撤回在车师的所有驻军,但前提是你要顺利接管并与匈奴世代友好,保证车师不再归附汉朝。”握也迷一脸微笑道。   “兜莫要做车师王要取得车师百姓的信任就必须让他们看到我已经把匈奴人和汉人赶出了车师,否则,就这样回去,车师人又如何瞧得起我。”兜莫依旧不依不饶,如果他这样被匈奴人押着去做了车师王,那在车师人心中等同于他出卖了车师,这比从车师逃亡的弥贵更加罪不可恕,这种罪名甚至比叛徒这两个字更可怕。   兜莫是担不起这种罪名的,他无法向车师老百姓交代,更加无法向自己的祖宗交代。握也迷瞧着兜莫,此刻两人脸上的表情都十分复杂,握也迷无法说服兜莫,兜莫更加无法说服他。王帐内一下子像冰点似的冻住了,大家都不好打破这个僵局。   最后还是握也迷沉默片刻之后为了打破僵局出来说了句话,握也迷笑了笑,他笑的有些尴尬,道:“此事不急,不急,兜莫兄弟可以在王庭多住几天,好好考虑考虑再做决定也不迟。”   兜莫抬了抬头想要说什么,但见帐中各位王的脸色都不是很好,多少带着一丝怒气看着自己,想着单于也算是给足他面子了,再纠缠下去恐怕没什么好果子吃,也就不再多说了。   “即然来王庭了,兜莫兄弟就在这好好玩玩,兄弟喜欢什么,不妨与本单于说,本单于一定满足你。”握也迷说着,想了想,道:“女人、宝物、还是什么吃的喝的?只要兄弟说的出来,我王庭肯定拿得出来。”   兜莫低头笑了笑,只道了句:“多谢单于。”便不再多说什么。   “来人,叫居次进来。”握也迷眯着眼笑着,朝帐外喊道,而后看了看兜莫,道:“听说兜莫兄弟还没成家,本王有心想替兄弟保个媒把自己的妹妹嫁给你,不知兄弟意下如何?”   兜莫一震,这是要联姻啊,这个匈奴单于想的可真周到,联姻之后兜莫就是匈奴的女婿,还提什么背叛不背叛的,只怕就算他不想一结婚就已经是背叛了。   但是,现在想要拒绝却似乎不太可能,毕竟人家是一番美意,而且居次(匈奴公主称谓)已经站在王帐中了。兜莫抬头瞧了瞧,居次长的虽不算美艳却也别有一番风韵,忽然看到居次身上穿着的一件紫色图腾外套,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兜莫忍不住盯着多看了几眼。   “我看兜莫兄弟盯着小妹看的出神,想必是中意了,即使如此,那本单于明日便为你们准备婚礼。”握也迷一脸笑意,见兜莫盯着居次目不转睛,心里别提多高兴。   “单于千万别误会,居次乃千金之躯,怎可屈居嫁与我这等小人物。”兜莫慌忙解释道。   “那,兄弟不喜欢小妹方才盯着小妹在看什么呢?”握也迷一脸疑惑,转头问。   “兜莫只是觉得居次身上的衣服似乎在哪里见过,偶然想起一位漂亮女子穿过,于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兜莫转头对握也迷道。他这么一说到弄的眼前的居次有些失落和尴尬,身边众王或者愤怒或者不知所云的鄙夷着。   “哦,那女子是车师人吗?”握也迷问。   “不,大概是匈奴人或者汉人吧。”兜莫道。   握也迷忽然想起居次身上穿的带图腾的袍子是自己赏赐的,整个王庭也就是几位阏氏和这个小妹有了,可是他们都没到过车师,不,有一个人去过,握也迷忽然想起了那个还在漠北饥荒之地的女子,她曾经穿着这样一件袍子从匈奴跑了出去。   “那姑娘想必很漂亮,兜莫能记住她的衣服记这么久。不知叫什么,本单于替你寻来。”握也迷试探着问道。   “多谢单于,她叫姝儿,身边当时还有一位叫颖儿的姑娘,那姝儿姑娘不但美丽而且武功极高,确实人间罕见。”兜莫多说了几句,其实此刻他是有目的的,不多跨几句说明自己心中有喜欢的人,单于又怎么会放过他,怎么会放过与车师联姻的机会。   听兜莫一说,握也迷内心咯噔一下,以兜莫言语中对此女的赞赏多半是喜欢对方了。只是那个人,那个女子,他能用来交换车师吗?但如果不用她,又如何让兜莫这个车师王的弟弟,车师最有资格做王的人投向匈奴呢?   “兜莫兄弟喜欢这个叫姝儿的女子?”握也迷一脸沉重,转头看着兜莫道。   居次的脸色十分难看,站在王帐里此刻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甩脸狠狠瞪着握也迷。兜莫反正是将计就计了,便道:“是的。”心想这下你不会叫我跟你妹妹成亲了吧?   没想到握也迷十分爽快的道:“好,本单于一定会让你见到此女的,她就在匈奴。”说罢便朝帐外大声道:“居日,去漠北把颖儿她们接回来,要快。”兜莫顿时愣住了,没想到握也迷还有这招。    第三十八章、打鱼狩猎 返回王庭 - 汉双姝 - 未知   因为漠北是极寒之地,要在这里生活抗寒是很重要的,冯姝害怕大家冻着饿着于是和嘟嘟格多出去打猎一些兽皮兽肉回来。跟冯姝学了一年的剑术,嘟嘟格略有长进,现在进山遇到老虎什么的也不再害怕了,有什么甚至还能帮上忙。   眼前一头白色的老虎在树林中悠闲的漫步着,冯姝一眼瞧见拉过嘟嘟格躲在树后面。好在老虎是向前走的,两人躲在老虎屁股后面的大树后,虽然惊险却并未被发现。   等到老虎已经完全没了踪影,两人才从大树后面现身出来,往前走了几步,冯姝在一支树杈上看到一些长的像大型木耳的东西,和嘟嘟格一起过去摘了一些揣在胸前,两人正采摘的时候,白色猛虎不知何时现身出来朝冯姝和嘟嘟格的方向猛的扑过去。   冯姝忽觉眼前一冷,感觉不详,抬头看时却见白虎正朝自己猛扑过来,伸出右手一把推开身边的嘟嘟格,嘟嘟格一个踉跄被冯姝推出几里,稍作镇定却见一只凶猛的白虎趴在阿囊身上,阿囊的手臂已经被白虎的爪子挠出了鲜血,白虎想要更进一步咬断冯姝的颈部,却被冯姝死死挡住,近身半寸都不得。   冯姝抵挡的费力,嘟嘟格愣在一旁半天才反应过来,拾起一旁掉落的青铜剑,轻轻将利剑拔出,待在原地沉静半刻,她在看,她在等待时机,虽然冯姝抵挡白虎十分费力,甚至身上也被抓出了一些伤口,但嘟嘟格却并未惊慌。   此刻她在等待,等待最好的时机将白虎一击毙命,见白虎正与阿囊全力撕扯,嘟嘟格预计自己的机会该是来了,此刻白虎完全没有精力顾及周边环境,因为它此刻也被冯姝紧紧牵制着。   嘟嘟格剑光一亮,双脚离地,一个飞身剑身直刺而出,“哧哧”几声,青铜剑深深刺中白虎胸部,血柱顺着剑身喷了出来,洒了嘟嘟格满脸。白虎挣扎几步想要翻身反击,却被冯姝在底下死死钳制。嘟嘟格见白虎还没死,手中的力道更是加重了一步,又是一刺,这一次白虎是完全无法动弹,重重压在冯姝身上。   被庞大的白虎压在身上,冯姝只觉得喘不过气来,伸出手奋力推开身上的白虎,可是使了多大的力气却终究是难将白虎推开,嘟嘟格拔出利剑,见冯姝被白虎压着喘不过气来,于是上前帮忙,这样一前一后,两人废了好大的力气方才把白虎搬开。   两人躺在雪地上稍作休息,嘟嘟格去找了个粗细合适的树干,将白虎双脚捆绑在树干,两人于是扛着白虎准备回家去。   格颖在洞里收拾着,将动物的骨头磨成了细细的白针,用树林里收集来的麻和藤蔓编织成一个个框,这样便可以用来存放食物了。抬头望时发现冯姝和嘟嘟格抬了头看起来很重的白虎,赶紧起身帮忙将嘟嘟格身上的东西卸下来。   冯姝和嘟嘟格将白虎放下,颖儿开始用刀剑将白虎清理,冯姝走到洞内,在靠墙壁的位置找到了自己平时收藏的一些药物,其中有用来治动物咬伤的药物。冯姝在自己烧制的棕色陶罐中将粉末药物捞出来一点,而后走到洞外。   嘟嘟格将冯姝烧的陶罐中平时储存的一点淡水搬过来,用布蘸着水替冯姝清洗着伤口,好在伤口并不多一下子就处理完了,冯姝将药粉抹了上去,虽然感觉有些疼痛,但终究是忍了过去。嘟嘟格拿了些干的白布过来,撕成一条一条的将冯姝受伤的部位一一包扎好。   冯姝像是忽然想到什么,撇头看到旁边摘回来的一些木耳,想到极寒之地所能种植的东西,木耳无疑是很好的,可以长期保存,食用,最重要的是种植起来也很方便,转头朝嘟嘟格问道:“格格,我们刚才采摘的木耳都在这了?”   嘟嘟格顺着冯姝的视线看了看一旁地上的木耳,道:“都放哪了。”冯姝直起身来走近将木耳抓了一把,而后转身看了看四周,找到一颗比较大的树木,走进前去仔细瞧了瞧,树上还覆盖着少许白雪,这树干大概是树龄太长,有些地方都已经开始腐烂,冯姝尝试着把手中的木耳放在树干上腐烂的地方。   在地上抓了一把雪,和着些许泥土,在木耳周边撒了一圈,待完成之后,定在那看了看,也不知道过一段时间,这里会不会长出新的木耳出来,现在也只能是实验阶段了。嘟嘟格见冯姝这么做,也跟着冯姝的步骤操作了起来,抓了一把木耳洒在树干上,又弯身抓了一把雪泥洒在木耳上。   像是害怕根基未稳不坚固,嘟嘟格又用力压了压,将雪泥和木耳粘合的更紧了些。确定完成方才退到一边,跟冯姝站在一起,两人瞧了瞧树上的木耳,又相互看了看,相视一笑。   原本被握也迷发配到这漠北极寒之地,听王庭那边说到了这里的人生活必然很苦,由于没有食物加上天气严寒不适合人类生存,可能到这里的人基本都活不过去,但冯姝却并不觉得,现在看来,这个地方不但不是什么荒芜之地反而还是一个宝地,至少是适合人类生存的。   冯姝估摸着也就是熊或者虎豹多了点,以至于像匈奴人那么健壮的猎人都不敢在此狩猎,如果不是武艺高强、剑器锋利冯姝估计也很难在此处生活,但现在靠着她们自己的努力,三个人在这生活的还不错,至少这个地方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可怕。   “走,嘟嘟格,咱们再去冰湖上锥个洞,打点鱼上来。”冯姝朝嘟嘟格道。嘟嘟格微微点头,从洞口见了一块大概是磨过的石头,石头的顶端尖尖的,看起来有些锋利。   两人一大一小从树林里走出来,走到一块一望无垠的白雪地上,这天上无风白雪地倒也不那么寒冷,冯姝和嘟嘟格翻滚着愉悦的跑到白雪地中间,找了个位置将雪扒开了些,便见到里面厚厚的一层冰面。嘟嘟格拿起石锥子在冰面上轻轻啄开,“哧哧....”嘟嘟格努力了好一会儿,冰面上也未见水出来。   冯姝终于忍不住气了,也不知从什么地方搬了一大块石头过来,朝嘟嘟格道;“格格,你把锥子竖好,我砸一下。”嘟嘟格领命将单手竖好石锥子,脸往旁边一瞥,像是有点害怕被冯姝砸到似的。   冯姝也不管那么多,猛的往下一砸,石锥子向下陷进去两寸,冰面终于溢出了一些水来。冯姝眼见一招得利,又是一砸,这下子冰面被砸开了,湖水冒了出来,湖中间出了一块大约碗口大的洞来。几条小鱼在那游来游去,似乎并未发现上面有人正在窥探,觊觎。   冯姝迅捷的伸出右手,忽感觉极寒刺骨,但冯姝知道只要忍一阵便好了,因为此刻,手心里滑溜溜的,冯姝知道自己已经抓住一条鱼了。猛的往上一扯,一条巴掌大的鱼紧紧抓在手中,嘟嘟格喜出望外,道:“抓住了,抓住了。”   她几乎快跳了起来,冯姝一把将鱼甩出雪地老远,大概是这样可以把鱼甩死,而后朝嘟嘟格嘘声,示意她不要惊动了底下的鱼。嘟嘟格领会冯姝之意,按耐住心中的喜悦,再次蹲下身来。   这一次该嘟嘟格出手了,左右手先后迅速向洞中掏去,只片刻的功夫,两条鱼便已经到手里了。这漠北极寒之地,正因为没人住所以物产才如此丰富,冯姝想以后要是有机会她一定把这个地方告诉那些无处可去的难民们,这里没有硝烟,没有战争,大家生活在这里岂不是人间桃源一般。   居日带着一行人马不停蹄,在握也迷一声吩咐后就火速朝北而去,他要迅速将远在漠北之地的人接回王庭,这样方便单于处理西域事物。一行五六人骑着马赶了许久路,马上就要到晚上了,居日扬了扬马鞭加快了步伐。   夜,星空嘹亮,不知为何,越往北似乎越靠近天际,冯姝坐在洞口望着天空,感觉星星都离自己那么近,一闪一闪的,看不见月亮,但不时星星被隐藏了起来,一道一道的光线划过天空,像是彩虹一样,成了一座优美的拱桥,但也只是一会儿便不见了。   有时候那光线又会闪烁出来,只是一道白光,冯姝猜测那大概是闪电吧,可是为什么这里却没下雨呢?冯姝裹了裹袍子,有点怕冷,转身进洞内去休息了。   就这样过了几天,这一日清晨,冯姝和格颖都起的很早,两人正准备出门,刚刚走出洞口,便见居日一行人堵在洞口,眼角眉梢还挂了些白霜,大概是连着赶了好几天路吧。   “参见阏氏,我等奉命来接阏氏回王庭。”居日等人行礼向冯姝道。冯姝愣了愣,转头朝颖儿看了一眼,这是怎么回事呢?握也迷不是将她们流放了,又为何要招回呢?   冯姝来不及想那么多,因为居日已经在催促了,只听居日道:“麻烦阏氏快点,单于还在王庭等待阏氏。”这一下冯姝更是疑惑了,但还是命令格颖赶紧去叫醒嘟嘟格,收拾行李。    第三十九章、王庭见王 巫医诊病 - 汉双姝 - 未知   一路上冰雪似乎不怎么下了,越往南走气候也越加温暖,虽说漠北生活多少有些辛苦,天冷的时候手脚都会生冻疮,但好在那地方药材也多,就算生了病,山里到处都是药材,采集处理,没几日也会痊愈。   冯姝披了件紫色披风骑在马上,说起这紫色披风还是多年前单于所赠,那时候不知为何单于似乎非常高兴,大概是从哪里打了胜仗吧,王庭里的阏氏和居次居然每人都进行了封赏,冯姝自然也获得了其中一件。   裹了裹披风的领口,骑着马漫步向前走去,冯姝在想握也迷为何会突然原谅她呢?难道真的是余情未了,如果是这样,冯姝心里不知为何到泛起了一丝愧疚,它来的并不那么明显,但却清晰的出现了。   想起握也迷残害和亲队伍的场面,想起了在她面前惨死的刘翁主,冯姝心中的歉意更甚,她本该杀了握也迷替刘翁主报仇的,可到现在,她依旧没能杀了他,现在如果再让她动手,冯姝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下的了手。   冯姝啊冯姝,你到底在想什么,你到底想要干什么?颖儿和嘟嘟格跟在冯姝身后,一行人走了大半个月的时间才到了王庭。一到王庭,居日就带着冯姝等人进了单于的王帐。   王帐比以前更宽敞了,足以容下三五十人,帐内的陈设却一直没变,还是那么简单,握也迷正坐在王帐中跟卫律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大概是在商量国事吧。   “启禀单于,阏氏带回来了。”居日带着冯姝进入帐中,一行人低着头,只听居日行了个礼道。   握也迷抬头看了看,眼前的女子大概是长途跋涉的缘故,眉宇间显了一丝憔悴,虽然经过岁月的雕刻,风霜的洗礼,但嫩白的皮肤依旧是吹弹可破,仿佛十几岁的少女,双颊中一点晕红,更是像极了少女害羞的模样。   弯眉如月,明眸酷日,动则秋波,静则沉湖,披肩的发丝直垂了下来,头上一顶白绒绒的裘帽。她穿的那件紫色披风是自己多年之前所赠,穿到现在颜色都有些退了,握也迷心里却有点高兴,自己赐的东西,她倒是挺喜欢的,穿这么久。   卫律朝冯姝仔细看了看,又偏头看了看握也迷,见握也迷正看着眼前女子看的入神,心中不禁一笑,看了门口的居日一眼,两人交换眼色,识趣的将所有人连同自己一起赶出了帐外。   走出王帐,卫律转身又朝王帐看了一眼,而后转头朝颛渠阏氏帐篷的方向走去,居日则带着格颖和嘟嘟格等人等候在王帐外,听侯单于吩咐。   帐篷内此刻就剩下冯姝和握也迷两个人,冯姝站的远远的,低着头,没看握也迷。握也迷坐在王帐中间,目不转睛的注视冯姝许久。帐篷内一下子静的连呼吸都听的到。   终于,握也迷打破了沉寂,注视着冯姝,道:“知道这次叫你回来所谓何事吗?”他的话语淡淡的,冯姝心想:不是你想我了才找我回来的吗?不然我在漠北过的好好的才不稀罕回来呢?   但现在听握也迷的口气似乎不是这么回事,冯姝一下子迷茫了:鬼才知道你叫我回来做什么。低着头仍旧一言不发。握也迷淡淡道:“有个任务需要交给你,如果你做好了,你们就不用去漠北了,在王庭里好好做我的阏氏,如果你做不好,搞砸了,那可不仅仅是漠北去不去了,而是你们几个小命能否保住了。”   冯姝愣了一下,不知道握也迷要她做什么,但显然不是什么好事,听握也迷的语气判断。自己的小命很重要,颖儿和嘟嘟格的小命也很重要,现在她所有的腰牌和金银都被握也迷收缴了,就连从漠北离开都行不通,可况逃离匈奴。   如果说第一次逃跑冯姝是侥幸,那第二次握也迷可警惕多了,不但加强了边防守卫还严令各位王无比守好自己的领土,守好每一个关卡。连个女人都防不住,如果遇到汉朝大军或者间谍岂不完蛋。如此一来,身上没有腰牌,没有金银,各地守卫加强,在想逃跑可就没那个机会了。   其实冯姝也就是想想,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为了救颖儿和嘟嘟格她可能会想着逃跑,但现在她几本没那个想法,逃去哪里呢?   抬头看了看握也迷,冯姝轻声问道:“不知单于所说的任务是何任务?”   “车师后部王兜莫你认识吗?”握也迷问道,眼神中闪现一股异样的神色,立闪即逝,让人难以捕捉。冯姝愣了愣,不知道握也迷说的是谁,仔细想了想,兜莫这个名字似乎有点熟悉。   “哦,在车师的时候,在赌坊里认识了一个人好像叫兜莫。”冯姝努力回忆着,道。握也迷一听,冯姝竟会跑到赌坊去,不禁一惊。睁大了双眼,只听握也迷道:“你跑到堵坊那种地方去做什么?”   言下之意是,你一个女的,而且还是我匈奴握也迷的阏氏,如此身份地位,你跑到乌烟瘴气下九流的赌坊里去做什么?   冯姝似乎听出了他的意思,迎着握也迷的目光支支吾吾道:“那...那时候...没钱,所以进去试试,试试手气。”握也迷听了,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做什么,瞪着冯姝,憋了半天,竟是一言不发。   冯姝低着头不再看握也迷,帐内又恢复了方才的寂静,冯姝仿佛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不一会儿,握也迷再次打破沉寂道:“以前的事,本单于就不过问了。眼下,车师需要一位车师王,本单于已经派人找到了车师王的弟弟兜莫,你们认识,我希望你能劝劝他,让他早日到达车师继承车师王位。”   冯姝一脸震惊的抬头,看着握也迷。第一、她惊讶原来之前认识的兜莫竟是车师王的弟弟。第二、她震惊握也迷居然这么快就想到了怎么治理车师,而且做到了。第三、最震惊的就是这一块,握也迷居然让她去劝兜莫。   冯姝脑子里一下子浆糊了,这似乎不太符合逻辑啊。但握也迷已经说的很明确,她却不能不去做。只是内心忽然有种说不出的酸楚,连冯姝自己都不知道她为何会这样。   握也迷静静注视着眼前女子,心里十分不是滋味,他是不愿意用她去做这个饵的,但是他没有更好的办法,如何快速处理车师问题现在成了整个匈奴的重中之重,如果处理不好,车师被汉军所控制,那整个西域将不再被匈奴掌控,到时候汉朝西联西域,东联乌桓,只怕匈奴再无立足之地也。   走到这一步,坐到这个位置,很多事情有时候就不是自己所能掌控的了。   冯姝抬头看着握也迷,淡淡说了一个“诺”,因为她不能不答应,至于怎么做,冯姝却伤透了脑筋。   “兜莫现在就在王庭,你可以随时去见他。”握也迷静静看着冯姝,冷冷道。冯姝抬眼瞧了瞧握也迷,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这是要把她推给兜莫吗?心里一阵莫名的酸楚,也许这个男人已经不再爱她了。   哼哼,心里莫名的冷笑了两下,冯姝嘲笑自己,冯姝啊冯姝,你在想什么呢,爱与不爱,重要吗?也许,它原本就不重要。   “妾现在就去。”冯姝说着便准备转身离去,却被握也迷一把叫住:“等等。”握也迷迟疑着,眼神中有一些犹豫,冯姝转身,看着握也迷,等待他发话。   “这一年,身体还好吧。”握也迷极为温柔的问道。冯姝愣了下,而后淡淡道:“多谢单于关心,妾很好。”   “待会儿让巫医来给你看看。”握也迷继续道。冯姝有点不明所以,自己好好地站在这,握也迷为何要叫她看巫医呢?但既然握也迷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回绝,只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以示同意。   巫医很快便过来了,在王帐内替冯姝诊脉。握也迷静静注视着,急迫的想要从巫医口里知道什么似的,冯姝亦是一脸疑问。仔细想了想,大概是之前中箭的缘故,死里逃生,所以握也迷怕有什么问题才叫巫医过来的。   巫医原本皱着的眉头微微松开,而后又紧奏起来,弄的握也迷心里一阵舒缓一阵紧张的。终于,握也迷忍不住急切的问道:“怎么样?”   “启禀单于,不知为何,阏氏的情况有所好转。”巫医皱眉道。在她看来这完全是不可思议的,原本没两年可活的冯姝,寿命却平白延长了。巫医实在猜不出这其中的缘故,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医术不精。   “也就是说阏氏没事了。”握也迷一听这话,心里顿时敞亮了不少,积压许久的郁闷之情现在终于舒缓了。但一想到兜莫,瞬间心又像被揪了一下,一阵酸疼。   “眼下还不能确定,老妇需要仔细研究一下才能确定。”巫医道。冯姝和握也迷看着巫医皆是一愣,冯姝是搞不清楚他们俩在说什么,握也迷却是不确定巫医说的没事到底是不是真的没事了。   格颖和嘟嘟格,居日等人都等候在帐外,也不知帐内到底三人在干什么,单于没有命令谁也不敢进去,更不敢轻易离开。    第四十章、再见兜莫(上) - 汉双姝 - 未知   巫医走后,冯姝躺在床上,躺了半天都没想明白巫医话中到底何意?格颖和嘟嘟格分别回自己原来的帐篷住下了,冯姝住在王帐里,但帐篷里却没见握也迷的身影,此刻也许他已经跑到不知哪里的阏氏处入睡了吧。   这两年不知为何,一到晚上入睡的时候,身体便会有一种发胀疼痛的感觉,疼了一阵,胀痛感没有了,转而出现的是像许多小蚊虫叮咬的感觉,夜里滋扰着冯姝,感觉十分不舒服。冯姝虽然略懂医术,但却不明白自己的症状到底是什么情况,但好在没有什么太大问题,仅仅是影响睡眠而已,也就没太注意。   第二天天已大亮,日头高高挂在半空中,冯姝起床伸了个懒腰,迎面居日正慢步朝自己走来。冯姝看着向自己走来的居日,寻思着大概是握也迷派来监视她的吧,到底也是单于的阏氏,虽然碍于公事需要,但私会男人这种事还是有个可靠的人在场才行,以免伤了匈奴的体面。   居日走到冯姝面前,行了个礼,道:“阏氏,居日带您去见车师后部王。”冯姝朝居日稍微点了点头,道:“现在是早上,相信贵客还没吃过早饭,不如叫人去准备下。”   居日低头道了一个“诺”于是吩咐正赶过来的格颖去准备下早饭。随后居日和冯姝一起来到兜莫的帐篷内。   兜莫早已经起了床,此刻正坐在床上发呆,虽说他这个人好赌博,但毕竟也只是小赌怡情,关于车师,眼下可是一场豪赌。他不敢赌,可又不得不赌,与其说他起得早,倒不如说他这一夜都没睡。   没被匈奴人抓到之前,国家再乱那也是弥贵的事,是他那个当王的哥哥的事,自己可以荒唐点,该干什么干什么,而如今,自己被匈奴人抓来了,而且还要他去做车师王,再没有了以前的自由。当自己的属地被匈奴人攻破,当自己变成阶下囚,那时候兜莫才忽然明白什么是亡国亡家的滋味。   虽然痛恨自己这些年的荒唐行径,身为亲王不能为车师牟利,反而好赌好色,以至于亡国灭种之际都还不自知。但更加痛恨兄长弥贵的无能,不但放弃了交河城,而且放弃了整个车师。抬头向上,一滴清泪缓缓落下。   冯姝在居日的指引下来到兜莫的帐篷,在帐篷门口停留两秒,冯姝到现在还没弄清楚这兜莫到底是不是之前见过的人,握也迷又为何一定要派她来?仔细想了想,大概握也迷也没什么招了吧,不然又为何要派她来呢。   车师后部王,车师王,打也打不得,杀也杀不得,用什么样的方式才能让对方配合呢?直到见到兜莫的那一刻,冯姝大概明白握也迷为何会叫她过来了,也许是信任吧。倒不是握也迷信不信任的问题,主要是兜莫信不信她?   信任是一切合作的基础,而有个熟人,无疑会加重这种信任。冯姝撩开帐门和居日一起进入帐中,映入眼帘的那个男子,冯姝一眼便见出那是她在车师赌场所见的人。虽然只是一面之缘,但两人似乎较为投缘,彼此印象都还不错。   来见兜莫之前,冯姝还不敢确定,她们之间是否熟悉,是否认识,但现在基本确定了。兜莫眼角的清泪早已干了,见有人进来,转头望去却是之前见过的女子,先是一愣,而后不禁为匈奴单于的话笑了笑。   想那日匈奴单于所说之事,兜莫以为是玩笑之事,却没想到匈奴单于真的找来了这个人,心中忽然有种莫名的紧张,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   “兜莫兄弟,车师一别,好久不见。”冯姝盈盈施礼道。   “姑娘,好久不见。”兜莫不知道此刻冯姝是什么身份,但凭着穿着打扮,心想应该不是一般人,于是回礼道。   格颖从外面端了些匈奴的吃食进来,放在桌上之后,朝冯姝看了一眼便离开了。“兜莫兄弟应该还没吃过饭,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早饭。”冯姝朝桌上指了指道。   兜莫朝桌上片好的牛肉看了看,道:“恭敬不如从命。”说罢便过来坐到位置上用手抓着吃了起来。   “倒还爽口?匈奴食物不比车师精细。”兜莫囫囵吞枣的吞咽着,也不管它到底是好吃还是不好吃。   “阏氏都能习惯的食物,兜莫又怎能不习惯呢?”兜莫一边吃一边道。冯姝一震,瞳孔放大,而后又转为平静,道:“兜莫兄弟怎么知道我是匈奴阏氏?”   “我不但知道你是阏氏,还知道你是汉朝和亲过来的。”兜莫依旧低头吃着,道。听他这么一说冯姝更是震惊了,道:“兜莫兄弟从何处看出来的?”   兜莫微微抬头,仔细看着冯姝,也不顾满嘴油腻,道:“姑娘皮肤白皙,细皮嫩肉的,看起来不像匈奴女子。”   “哦,为何?”冯姝一脸疑问。兜莫看着她继续道:“匈奴女子因为从小生长在草原上,常年牧马所以嗓音较大,其次草原风沙大,气候低寒,匈奴女子因此多了一丝粗旷,皮肤不会如阏氏一般白皙细嫩,虽然阏氏跟我说匈奴语,但听的出来,你我匈奴语都不是很标准,至少跟地道的匈奴语还是有差距的。”   “所以,这些说明我不是匈奴人?”冯姝笑了笑,道:“这未免太过牵强,如果我出生在匈奴从小生活在别处呢?或者如果我是汉人却从小生活在匈奴呢?”   “这是特例,这样的事很少?”兜莫断定道。“所以,你推断出我是汉人?”冯姝笑了笑,有点嘲笑的意思,道。   “是的,汉人能在匈奴,而且行动自由,连单于身边的居日将军都对你恭恭敬敬的,那肯定就是匈奴阏氏了,而且还是汉朝和亲过来的,否则匈奴王庭怎么会有汉朝女子。”兜莫一脸笃定,继续道。   冯姝笑了笑,这一次她不再反驳了,因为也没那个必要,于是索性承认了,道:“是的,你猜的没错。”而后继续道:“即然兜莫兄弟这么会猜,那应该猜到我来这的目的了。”   兜莫放下手中的牛肉,冯姝给他递了块毛巾擦了擦手。“我确实是知道的,只是有些事情,我恐怕不能答应阏氏。”兜莫低着头一边擦手一边道。   “我记得离开车师的时候,兜莫兄弟曾经跟我说过,有什么事都可以找你的。”冯姝看着兜莫道。   “那是在车师,此一时彼一时,有些事情可以答应,有些事情却不能答应,即然阏氏与我相识一场,便是朋友,还请阏氏不要再逼兜莫了。”兜莫抬头静静看着冯姝道。   “兜莫兄弟在顾虑什么?”冯姝迎视着兜莫的目光,淡淡道。   兜莫朝身后的居日看了看,冯姝猜想大概他是不想跟匈奴人说什么,于是转头给居日递了个眼色,示意他帐外等候。居日领会到冯姝之意,独自走出,来到帐外,他没有走远,因为还要向握也迷汇报呢,但也不能出现在兜莫视线中,毕竟好像兜莫对匈奴人是有顾忌的。   “没想到当日一句玩笑话,匈奴单于倒认真起来,能把阏氏派来,看来阏氏在单于那也不怎么受宠。”兜莫笑了笑,撇着眼看着冯姝道。   冯姝无奈的笑了笑,道:“如君所言,何止不受宠,简直都是犯了死罪的人,所以要是这次交给我的任务没完成,估计我死定了。”   兜莫只当冯姝说了句玩笑话,道:“阏氏何出此言,恐怕该死的是我,都成了人家的阶下囚了。”他笑的有些尴尬,低着头不再看冯姝。   冯姝静静看着眼前男子,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了。片刻之后,兜莫抬头,看着冯姝道:“阏氏现如今跟我谈话是站在匈奴的立场还是汉朝的立场?”他看她的眼神中有些深意,似乎在笑,却又有种似笑非笑的感觉。   “如果我说都不是呢?”冯姝一脸严肃地看着兜莫回答道。“哦?”兜莫直起了身子。   “不管你信或者不信,我是为车师百姓,为车师也为兜莫兄弟你而来。”冯姝深深地看着兜莫,道。那明如浩瀚的深眸,仿佛能见到兜莫的影子,兜莫像是要住进冯姝的眼眸中,此刻他大概是相信她的。   “自从和亲之后,经历过的战争何其之多,我都有点不清楚了,那些战争,死了多少人,又有谁从中谋利,我这一年独自生活的时候想了想,似乎除了死亡,并没有看到其他的。”冯姝眼光望向远方,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匈奴一战,嘟嘟格成了孤儿。雁门关一战,死伤将士无数,就连匈奴单于也是在那场大战中死去的。车师一战,西域遍地都是难民,一路西来,难民流离失所,死伤无数。从车师回来之后,我反复在想,战争到底带来了什么?”眼前仿佛飘过一场一场大战的情景,那残酷血腥的战场,那逝去的亲人们。   “我反复在想,如果在汉匈大战之时,我以和亲公主的身份阻止常惠大军,会不会嘟嘟格的父母就不会死,她也不会成为孤儿。如果在车师之战的时候,我已和亲公主的身份在汉朝和匈奴之间调停,是否能避免一场跨越三国的战争,这样也不会死那么多人。”冯姝越说越觉的自责。   “从车师回来之后,我就一直在想,我到底为什么会嫁到匈奴来,又为什么活着?”冯姝道。   “那你找到答案了吗?”兜莫忽然插嘴道。   “其实答案早有人告诉我了,只是当时我还太年轻,当时所考虑的事情不一样,所以并没有太明白。”冯姝抬头,双眼目视前方,脑海中忽然闪现多年前冯姝与冯夫人第一次见面在常惠军帐中的情景,冯夫人那时候烤着火对她说了好多话,那时候冯姝没放在心上,但现在她时常会想到当时冯夫人的教导。    第四十一章、再见兜莫(下) - 汉双姝 - 未知   “哦?怎么说?”兜莫不太明白冯姝话中的意思,疑惑的问道。   冯姝转头朝兜莫看了一眼,道:“以前的我太过于自我,做任何事情都是考虑自己喜欢,自己所想,而不会考虑太多。”   兜莫笑了笑,问:“哦,你原来是这样的吗?”   冯姝没有理会他,继续道:“但这么多年过去了,见过了那么多生死,战争之后,我忽然明白原来很多时候很多事情我是可以控制的,比如战争。”冯姝转眼定定看着兜莫,道:“如果我早知道车师要发生战争,我完全可以劝阻汉朝人,也可以劝阻匈奴人,但是我没有,所以战争还是发生了,死伤无数,更多的人成为难民,流离失所。”   兜莫抬头看着冯姝,蓝色深眸中神情十分严肃,他在想,是啊,也许她是可以阻止的,她是汉朝公主,又是匈奴阏氏,多多少少还是可以发挥一点作用的。“那你为什么没有阻止呢?战争还是发生了,死亡依旧存在,更多的人流离失所,只能说明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吗?”兜莫说话的时候定定看着冯姝,弄的冯姝有些尴尬。   “对不起,我没有发挥好和亲公主的作用,也没有尽到和亲公主的责任与义务。”冯姝低头看着坐在席上的兜莫,轻声谢罪道。双眸静静看着眼前的兜莫像是在表达歉意似的。   “其实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你是汉匈和亲公主,没有必要为车师负责,再说,就算你想阻拦,两国的君王也未必会听你的。”兜莫原本心中有一顿怒火,但转念一想,国家利益又怎么可能是一个和亲公主说的算的,恐怕连和亲公主自己都是国家利益的牺牲品。想到此,忽然觉得冯姝也有点可怜,心中顿时对眼前女子多了一丝怜悯。   “能不能发挥作用就要看个人的本事了,解忧公主和冯夫人嫁到乌孙那么多年,她们做的就很好。但我却没做好这个和亲公主。”冯姝抬头望了望帐篷外面,似乎远远的便望到了远在乌孙的解忧公主和冯夫人。   转而,冯姝低头看着兜莫,继续道:“其实,车师称王并没有什么坏处。我从车师回来的时候就见过很多四处流窜的难民,很多甚至都饿死在路上,或者爆发了瘟疫导致更多的人死亡。如果国家动乱破败,试问,谁又可以找到一处安乐之所。”   “如果兜莫兄能够回到车师重整旗鼓,治理江山,至少可以让这些难民不用饿死,不再四处流浪了,至少车师开始进入正常轨道了,不是吗?”冯姝眸中放着光芒,看着兜莫道。   兜莫静静看着冯姝,仔细品味她话中之意,道:“也许你说的有理,但是我是有骨气的,车师人也是有骨气的,如果我答应了匈奴的要求,那就等于赌上了我所有的政治资本,我会被国民骂为叛贼,而我自己也是绝对不会允许的。”抬头看着冯姝,兜莫说话的语气中含了一丝坚定。   冯姝静静看着兜莫,淡淡一笑,道:“何必执着于此,难道你不同意跟匈奴合作,他们就不会找其他人了吗?”   轻轻坐在兜莫一侧,双眸深深看着兜莫,冯姝继续道:“我听说弥贵躲在乌孙,还有他的儿子,之前的废太子军宿现在焉耆,如果匈奴单于说服不了你,那他一定会杀了你,到时候从这两人,或者其他车师贵族中再找一个人来继任车师王也是一样的。”   “如果匈奴单于真的能找到,他为何会把自己的阏氏送过来当说客,难道他不怕人说闲话吗?”兜莫笑了笑,道。   “我之前逃离匈奴,帮助汉军攻打匈奴军队,早已犯了大罪,匈奴单于的心里恐怕早就没有我了,连他自己都说了,这次完不成任务定不会轻易饶了我,你说,他会在意吗?”冯姝微微一笑朝兜莫看了看道。   兜莫迎过冯姝发过来的目光,仔细思考一番,似乎也是这个道理,道:“也许你说的有理,但是,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答应了匈奴人,那我这个车师王不但会很被动,而且有可能被车师百姓误会谩骂。”   “如果你不做车师王你就不被动了吗?别忘了你现在还在匈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匈奴单于让你生你就生,他让你死你就死,你有选择的余地吗?就算你死了,车师百姓就会领你的情?不会的,在老百姓心中最重要的是温饱,是有个安定的家,他们才不会在乎是谁当政呢。在乎的只有那些权贵和读书人,而这些人只是少数,尤其在你们车师,不是吗?”冯姝极为耐心的劝道。   兜莫低头仔细思考着她话中的意思,许久,未能拿定主意。他的脸色十分难看,双眉紧锁,看起来似乎十分疲惫。和之前见过的活力四射的兜莫相比,这一刻静静坐在这里什么都没做的兜莫似乎老了十几岁。   “如果你成了车师王我会很高兴,至少我相信你,我想你也能解决车师的问题,让老百姓不在流离失所。如果这一次不做,恐怕这辈子你都没机会坐上车师王这个位置了。这对你来说也许很难,但却是一个机遇。”冯姝定定看着低头皱眉深思的兜莫道。   “我说这番话绝对不是站在匈奴的立场上说的,我是汉朝公主,不可能完全站在匈奴立场而不顾及汉朝立场。之所以这么说,完全是因为我们是朋友,我在为你考虑,也为车师百姓考虑。”目光变的无比温柔,冯姝看着低头深思的兜莫继续道。   听冯姝这么一说,兜莫忽然抬头定定看着眼前之人,原来她当他是朋友,如果她真的是这么想的,那自己当车师王也许是有利的,至少他还有冯姝这个朋友,可以同时说服匈奴单于和汉朝皇帝。这对车师来说无疑是有利的。   该不该答应她?兜莫想了许久,脸色依旧十分难看,看着冯姝道:“你容我想想,想一想再决定。”冯姝看着兜莫,温柔一笑,道:“可以,但最好不要太久,你知道单于已经等了很久了,我怕他已经没有什么耐心了。”   “知道了,明天,最迟明天,我给你答案。”兜莫淡淡道。   “好。”冯姝笑了笑,道。起身微微施礼,冯姝走出帐外,此刻兜莫需要一个人独处,她就不打扰了。一个人走出来,撇头正好看见站在门口的居日,冯姝笑了笑,并未说话。居日看着冯姝尴尬一笑,方才两人帐中谈话他都听在耳里,待会儿他需要一字不落的复述给握也迷。   冯姝微微抬头,这才发现原来太阳已经升到高空了,仰头看去,日光正好射到自己的眼睛,让双眸都有些不舒服,冯姝稍微低下头,抬起步伐向前走去。居日默默跟在冯姝身后,一言不发。   一个人慢慢走到一处山坡上,这山坡离王帐并不太远,冯姝静静站在那望着远方。居日早已不见了踪迹,大概是回到王帐去向握也迷禀告情况了吧。   阳光照射的正浓烈,冯姝也不怕被晒黑,静静站在那里,享受着日光的洗礼。她在想,这些年自己都在做什么,她这个和亲公主存在的价值是什么,直到今时今日,她为什么还在做这个和亲公主。也许冯夫人说的对,即然做了和亲的公主,就应该有自己的责任和义务,至少应该做一个有价值的人,而不是人云亦云,碌碌无为,否则这一生活着是为了什么?   当初选择做这个和亲公主是冯姝自己选的,既然选了就要做好,也许恨不足以诠释和亲公主的责任与义务,而能够诠释的也许是爱。心中有爱,用智慧去化解一切,保护自己,用爱去诠释“责任”这两个字。   冯姝在想如果她做好了,以后,汉匈之间会不会不再发生战争,会不会不再死那么多人,会不会世上的孤儿会更少点,至少向嘟嘟格这样的可以在自己父母的怀中好好长大。冯姝自己也是孤儿,她知道别人对自己再好,终究比不过亲生父母,只是,她的亲生父母早已死了。正因为如此,她不希望这世上再多出许多向她一样的孤儿。   此刻,也许冯姝要感谢握也迷,漠北一年多的生活,虽然辛苦,虽然孤单,但冯姝却想清楚了许多事,正因为有了这段时间,与世无争,她才可以有心情有精力去细细思考,思考自己,思考将来,思考大汉,思考匈奴........   萨仁轻轻站在远方,默默注视着前方的冯姝,没想到她犯了那么大的罪都没死,看来这个汉朝女人的命还是挺大的。她在想,如果这个女人重新回到王庭,她萨仁该如何自处,现在还不确定她能否得到单于的欢心,但既然回来了,恐怕单于也不会再让她回去吧,否则把她接回来做什么呢?   萨仁啊萨仁,看来你与这个汉朝女人终究是要共侍一夫的。    第四十二章、谈判成功 单于赏赐 - 汉双姝 - 未知   冯姝一个人站在山坡上,并没有发现此刻身后不远处正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她想了许多,尤其是刘翁主,想到那场和亲之战,想到刘翁主之死和自己所受的苦。虽然这一切并非握也迷主谋,但说到底还是握也迷亲手杀了刘翁主,将她冯姝逼下悬崖,导致冯姝今时今日之局面。   也许世间很多事情都是可以原谅的,但唯独此事,冯姝始终过不了心中那道坎。翁主,对不起,冯姝对不起你,没有替您杀了握也迷。冯姝在心里暗暗惭愧着。   想到握也迷曾经对自己的好与坏,心中除了愧疚与恨意之外,还额外的多了一层温暖,尤其是现今在匈奴的局势,使得冯姝不得不依靠握也迷而在匈奴存活,这便让她的内心更加痛苦了。   夜,很快便到了,这一夜星空密布,可冯姝却是一夜未眠,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所做的事情会有怎样的未来,更不清楚,自己能否完全胜任和亲公主,大汉历年和亲的公主何其之多,成功的寥寥无几,唯一还算称得上名号的就只有解忧公主和细君公主了。   然而细君公主早夭,不到26岁便死了,解忧公主虽然目前还生活在乌孙,但从冯夫人那来看也是步步危机,冯姝在想她之所以活到现在还没死在匈奴,除了自己之外,多半还是靠的握也迷的庇护,如果没有握也迷的庇护那她冯姝在匈奴恐怕什么都不是吧。   一个女人无权无势想要有所影响还是要靠男人的,冯姝忽然觉得有些累,是一种很久远的,来自心底的疲惫,这也许是她第一次感觉心累。因为累,眼睛开始慢慢闭上,因为累,所以不愿再去想太多,于是,如此,开始慢慢进入梦乡。   第二天一觉醒来,格颖端来洗脸水,冯姝梳洗完毕,正准备食用格颖端过来早已准备好的吃食,门口忽然出现一个影子,冯姝以为是嘟嘟格,听格颖说嘟嘟格出去玩了,早饭都懒得吃,这会儿估计是饿了,也该回来了。   一脸微笑,抬头一看,冯姝先是一愣,而后满脸微笑,道:“兜莫兄弟,来的早不如来得巧,来,一起吃一点。”站起身来,伸手准备迎兜莫进来。兜莫静静看着冯姝,又低头看了看案上她吃的早饭,抬头问冯姝道:“你就不想知道我的答案?”   “如果你想说自然会说,我又何必勉强?”冯姝盈盈一笑,看着兜莫伸出手将其迎到桌边,格颖非常有眼色的准备好兜莫的碗盘。匈奴人不吃素菜和米饭,也没有汉人吃饭用的筷子,都是用手代替,现在冯姝入乡随俗也是一样。   兜莫朝冯姝看了一眼,顺着她的指示坐下来,和冯姝一起吃了起来,没吃几口,兜莫忽然抬头,迟疑着,动着嘴似乎想要说什么。冯姝一眼瞥见了他的迟疑,却没说什么,只是自顾自的吃起来。   兜莫似乎终于按耐不住,朝冯姝道:“我想我可以跟你合作?”冯姝把一口肉放到嘴里,忽然听兜莫这么一说,嚼动的嘴唇安静下来,也只是两秒,又嚼了起来,仿佛此时此刻吃才是最重要的。   “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答应跟你合作而不是握也迷?”兜莫淡淡看着冯姝道。   “为什么?”冯姝一脸微笑的抬头道。   “因为我相信你,所以愿意跟你合作,我不相信匈奴单于,也不相信大汉皇帝,因为他们都是为自己利益考虑的人,我不相信他们。”兜莫定定看着冯姝道。   从他的眼神中,话语中,冯姝接受到了一种信任,这是何其难能可贵的一种信任,紧紧一面之缘,一个人就可以将江山托付,这让冯姝忽然觉的有些恍惚。“为什么会选择相信我,而不相信匈奴单于或者大汉皇帝?”冯姝静静看着眼前的握也迷,道。   “也许是因为你一番话说动了我,也许是因为你在其中没有太大的利益关系,而你的位置又举足轻重,可以同时影响汉朝和匈奴,所以我相信你。”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兜莫的眼神更加坚定,定定的看着冯姝。   “能得兄如此信任,姝儿真是三生有幸。”冯姝亦是定定看着兜莫,语气坚定,端起手中一碗马奶酒,道:“今日以酒称兄弟,共话江山,我进兄弟一碗。”   兜莫端起桌上马奶酒,看了看冯姝,道:“阏氏说自己要承担和亲公主的责任,让战乱减少,让更多的人不再成为难民,减少不必要的死伤,兜莫希望阏氏说到做到。”   兜莫眼神定定看着冯姝,冯姝迎接过来他的目光,道:“今生今世必尽全力。”   “好,只要阏氏记住今日你所说之话,兜莫愿认你这个小妹。从此你我精诚合作。干。”兜莫笑着说道,而后一口饮尽碗中马奶酒,一脸豪情。冯姝微笑着,亦是端起酒碗豪迈一饮,道:“大哥。”   “小妹。”兜莫叫了声,而后一掌过来和冯姝伸过来的一掌紧紧握在一起,二人相视一笑。   吃完早饭,冯姝想着既然兜莫已经决定合作,不如带他去见握也迷,这样握也迷和兜莫之间也能增加信任度,至少握也迷不会杀了兜莫。而来,握也迷也会更加信任冯姝,这样她和亲公主亦或是匈奴阏氏的身份才会坚固些。   握也迷在大帐中正跟居日商量着什么,抬头一看,却见冯姝带着兜莫进来,两个人似乎一团和气,看样子似乎是好事,但握也迷不知为何心里总是酸酸的。   “单于。”两人面对握也迷施礼道。“免礼。”握也迷看着两人道。   冯姝看了看兜莫,道:“后部王已经答应和单于合作了?”   “哦。”握也迷看了看兜莫,想看他怎么说。   “和单于合作可以,但单于必须答应我,匈奴撤军,车师由我全权管理,此外,单于不得插手车师事物。”兜莫看着握也迷坚定的道。   握也迷笑了笑,将兜莫迎上座位,道:“来,请坐。有什么事坐下来慢慢说。”   兜莫朝蒲团上看了看,顺着握也迷的指引坐下去。冯姝没有想到兜莫会说这些,先是有点愣,但转念一想也是应该,既然是两国合作,彼此双方必然会有谈判的条件,兜莫方才没跟她说大概是怕她为难,或者怕她做不了主,直接跟握也迷说更合适些。   想到这些,冯姝也不说什么,只是顺势坐到一旁,静静地待在帐篷之中,当然和冯姝一样的,还有居日。   兜莫坐下来,定定看着握也迷等待他的答复。握也迷面上带着微笑,先是看着兜莫,而后转头朝冯姝看了看,脸色似乎不太好。冯姝不太明白握也迷眼神之中所传达的意思,只能当是不明白,静静地坐在那。   握也迷看了冯姝一眼,低头思虑片刻,忽的抬头,笑道:“本单于可以答应从车师撤军,但车师王以后必须向着匈奴,凡在大事上不可与匈奴为敌。如果有朝一日,不管是什么原因,车师与匈奴为敌,本单于定会再次大军南下,还望车师王记住。”   兜莫笑了笑,似乎是冷笑,也似乎是高兴之笑。   “当然,如果合作愉快,那匈奴也不会亏待兄弟,居日,将本单于前几年缴获的一把匕首拿过来。”朝居日说了一声,居日微微点头,从王帐床头取过来一把精致的匕首,上面雕刻着一些精美的图案,也不知是什么图案,只是看起来很漂亮,很精致。   “这可是当年攻打乌桓缴获的,听说是上古宝剑,是从乌桓王手里夺来的。”居日将匕首拿过来递到握也迷手中,握也迷接过来,谨慎的将宝剑端在手中,双手伸出朝兜莫道。   “如此贵重的礼物,兜莫怎敢接受。”兜莫推辞着道。   “车师匈奴从此结为一家,一把匕首本单于还是舍得的,还请兜莫兄弟一定收着。”握也迷执意相送,兜莫也只有接过来了。   “除此之外,本单于还准备将小妹嫁给兜莫兄弟。哎呀,兄弟不知道啊,自从那日相见之后,小妹对兄弟可是恋恋不忘,那为兄的没办法,只好替她来说这个媒了。”握也迷将匕首送出继续道。   兜莫笑了笑,朝冯姝看了一眼,不置可否?他朝冯姝一看不打紧,握也迷可是愣了,心里难免嘀咕着,我把妹妹嫁给你,你朝我的阏氏看什么?   兜莫似乎一眼瞧见握也迷眼中不悦的神色,爽快的答应道:“好。”其实,兜莫不是没有考虑的,娶了匈奴公主会有什么利弊,从某一方面来说等于匈奴安插了一个奸细到车师,但如果利用的好,这个奸细也完全可以为车师所用。   所谓利用的好意思是车师可以利用这个人和匈奴产生联系,需要帮助的时候可以请他握也迷帮忙,需要远离的时候也可以避开这个公主,其实总体上来说还是看两个国家的实力和两个君王的能力。   “好。”握也迷拍了一下桌子,大笑道。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第四十三章、冯姝辞责 汉庭议事 - 汉双姝 - 未知   一番洽谈之后,兜莫答应继任车师王并准备迎娶匈奴居次(匈奴语称公主为居次),握也迷非常高兴,立即派人送兜莫返回车师,择日继任,同时为了安抚兜莫,将匈奴军队后撤到匈奴境内。   兜莫临行的时候,冯姝跟着一起去送了他。马队大概载着上百人,握也迷精挑细选了匈奴骑兵中最锐利的一部分确保兜莫安全抵达车师。兜莫披着一件淡蓝色斗篷,走过来向送行的握也迷辞别,微微作了一个礼,兜莫道:“单于,兜莫就先走了。”   握也迷面带微笑,微微点头,道:“慢走。”冯姝站在握也迷身边,兜莫临走之前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深深,似乎别有一番深意,冯姝知道,那是在说:别忘了你的承诺。这一点冯姝不敢遗忘,因为遗忘会导致血的教训。   兜莫向握也迷周边各人行礼,临行之前看了看已经指给他的居次,道:“居次等着我,我会来娶你的。”居次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兜莫告别众人之后,迎风将披风一撒,翻身上马。众人遥望着这一行人骑马而去,慢慢消失在草原的尽头。萨仁目送兜莫离开之后,在人群中朝冯姝看了一眼,那眸光中似乎有一丝冷意,只是冯姝却似乎没有发现。   往后的两三天,握也迷忙着处理车师王即位匈奴撤军的事物,对于居次即将远嫁就直接安排给冯姝处理了。这一安排不打紧,王庭的各位阏氏都有了意见,按理说居次和亲这种事情,打理起来怎么也应该是单于的正妻,也就是颛渠阏氏,至少在位份上应该如此。   排除单于正妻,那至少也该是单于的原配,至少在辈份上较为合适,冯姝虽然最早跟握也迷的,但那时候握也迷并未明媒正娶,也就是说冯姝仅仅是个妾,而那时候握也迷已经名正言顺的娶了匈奴贵族的女儿做阏氏,即便是后来明媚正取了,颛渠阏氏的位置也早已经被别人占了。   因此,到目前来说,冯姝还是一个妾。而一个妾又有什么资格安排居次出嫁,而且是和亲这么大的事宜呢?冯姝知道这一安排得罪了不少人,于是为了能在王庭更好的生活,冯姝决意去向握也迷请辞,至少不要树敌太多,这是冯姝做人的法则。   一个人来到王帐,握也迷正在听大臣汇报西域事宜,冯姝突然出现在帐门外,侍卫怕她打扰,挡住了冯姝的去路,握也迷却一眼瞧见了,朝冯姝道:“有什么事,进来说吧。”   冯姝走进帐篷,在跟握也迷谈话的大臣见阏氏进来,识趣的起身向冯姝行礼,冯姝左手放在胸前回了个礼。   那大臣于是又向握也迷行礼,道:“单于,那微臣就先告退了。”握也迷微微点头表示同意,那大臣识趣的离开了王帐。握也迷指了指身边的蒲团,示意冯姝有什么事坐下来说。   冯姝顺着握也迷的方向,双腿轻轻跪到蒲团上,抬头看着握也迷道:“单于,关于居次和亲的事情,还是不要交给我了,毕竟我从未操办过此事,而且也不是单于正妻,名不正言不顺的,也不会弄,实在不合适。”   握也迷没想到冯姝进来会跟他说这事,倒是愣了愣而后大笑地看着冯姝,仿佛不认识似的上下打量了一番,道:“不会吧,本单于的曲歌阏氏竟然会不自信到连个嫁妆都准备不了?”   停顿片刻,握也迷继续调侃道:“我记得以前的曲歌阏氏可是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敢做的巾帼英雄啊。”   冯姝被握也迷看着打趣,又听他这么一说,低下头去,道:“单于莫要笑妾了,以前都是因为年轻不懂事,所以很多事情不知轻重还请单于不要怪罪。”听冯姝这么一说,握也迷略带调戏的神色立即严肃起来,道:“阏氏莫要在意,本单于不过是开开玩笑。如果此事你不想做,本单于也不会为难你。”   “谢单于。”冯姝低头道。   “依阏氏之见,如果此事不交给你,该交给何人比较合适?”握也迷向冯姝问道。冯姝仔细想了想,后来想到曾经答应右大将的事情,现在右大将还在返回途中,如果等他回到匈奴,发现自己并没有旅行之前的承诺,那势必会与冯姝反目,冯姝仔细想了想,得罪右大将对她没好处。   于是,冯姝向握也迷建议道:“小阏氏是单于的原配,当年妾还在服侍单于的时候,小阏氏就已经跟单于名正言顺的成亲了,按理她是最合适操办此事的。”   握也迷低头想了想,冯姝说的不无道理,于是朝外面道:“来人,把小阏氏请过来。”不一会儿门外的侍卫就将小阏氏请了过来,冯姝抬头看了看小阏氏,眉清目秀,身材匀称,一身红衣倒也鲜亮,只轻轻一笑,并未说什么。   “小阏氏,忽然想起早年你嫁给我时的情景,曲歌阏氏说安排居次和亲心力不从,建议本单于把此事交给你,说你是原配,有这个资格。你看怎么样?”   握也迷说的时候也没看周边人的表情,小阏氏脸上白一阵红一阵的,也不知道握也迷这样安排对她来说是好是坏,不过怎么说还是要感谢冯姝,毕竟在王庭众人看来,能安排居次和亲事宜的,那肯定就是单于最信任的人了,将来也必定会成为颛渠阏氏,如果有儿子,那成为匈奴单于的可能性也会很大。   冯姝坐在这有些尴尬,但是为了表示自己有意帮助小阏氏,又不能不待在这,此时此刻,坐在这也只能是微微笑着了。   小阏氏抬头看了看握也迷,先是一愣,而后看了看旁边的冯姝,又转头看向握也迷,道:“单于放心,臣妾定会操办好此事。”说完转头对冯姝微微一笑,冯姝也回以微笑。   握也迷本来就没把居次嫁妆的事情放在心上,对他来说,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但居次出嫁和亲,匈奴的操办也不能太寒酸,起码不能丢了匈奴的脸面,所以还是要安排人去处理,那既然小阏氏接下此事,那握也迷也就放心了,不管了。   眼下,他要管的是兜莫即位之后汉人那边的反应,以及车师国内的态度。握也迷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匈奴既然有了动作,汉朝不可能没收到消息。此刻,刘询正坐在龙椅上质问霍云,道:“你不是说跟公主飞鸽可以联系吗?怎么匈奴人立了兜莫为王这么大的事情,我们都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联系的?”刘询几句呵斥语气十分严厉,训的霍云哑口无言。   建章宫内,十来位大臣立于两侧,霍云贵在中间,低头不发一言,刘询怒斥着霍云道:“限你七日之内向公主打听清楚,匈奴那边什么情况。否则你这官就别当了。那个曲歌公主,误了国家大事。”   任凭刘询如何训斥,霍云也不作声,只是唯唯诺诺的点头,请君息怒。   “陛下,眼下匈奴已经立了兜莫为王,且听说还要将匈奴的公主嫁到车师,这对我们大汉来说可是非常不利啊。”魏相站出来说道。   “朕当然知道,召集各位过来,不就是想办法的吗?”在魏相面前,握也迷的语气和缓了不少。   “依各位之见,眼下我们该怎么办?”握也迷朝堂上众人寻问道。   “依微臣看来,此刻,我们要做几手准备。一、迅速寻找可以替代兜莫的车师王,也就是改立倾向于我大汉的车师王。二、立即通知郑吉整训兵马,说不定什么时候我们在车师还要跟匈奴打一仗,这一次可不能便宜了匈奴人。第三、联系曲歌公主,迅速搞清匈奴那边的动态,好作调整。”杨大人身着朝服站出来道。   魏相听杨大人说完,点了点头,看向刘询,刘询低头深思着,看杨大人所言是否合适?想了想似乎应该是这样做的,于是看着杨大人微微点了点头。   “只是,寻找替代兜莫的合适人选谈何容易,首先这个人要有资格即位,其次,我们还要保证此人是向着汉朝的,第三,找到这个人匈奴人看定会派人暗杀,我们如何保证此人顺利即位?毕竟就算一个兜莫恐怕都没那么容易对付吧。”刘大人从人群中站了出来,道。   刘询赞许的点了点头,朝堂上各位大臣看着,看他们说什么。“派何人去找这个能代替兜莫的人,或者我们是否应该在兜莫身上下功夫?兵力上我们又该怎么准备,如果尽快取得与曲歌公主的联系,并从她手中获得准确的信息?这都是我们要考虑的难事。”又一人站出来道。   刘询朝那人看了一眼,点了点头,朝臣们又继续讨论起来。“要不先询问下乌孙那边,弥贵是否可以回来继任车师王,毕竟他是最合适的。”朝臣中一人道。   “此事乌孙昆弥已经明确拒绝了,不管拒绝是因为什么,弥贵这条路肯定是行不通的。”魏相对那人道。   “如果是这样,那不如从焉耆召 还车师故太子军宿,立他如何?”那人道。刘询听他一眼,赞赏的点了点头,道:“嗯,此人合适。”    第四十四章、郑吉出师 西域来信 - 汉双姝 - 未知   刘询朝堂上众人扫视一眼,现在能确定的是军宿所在位置,但派谁去找他?如何确保他能亲汉朝远匈奴,这是汉室朝廷需要考虑的事宜。   “大家以为派谁去找这个军宿跟他谈比较好。”刘询征询朝堂众人的意见道。   “眼下,离西域最近的就是郑吉郑侍郎了。”魏相道。   “郑吉?会不会身份不合适?毕竟军宿是车师故太子,派一个侍郎会不会有轻视怠慢之嫌。”刘询犹豫着,不知道这样做是否合适。   “如果这样,陛下可以提升他的官职,任命郑吉为钦差大臣全权代表陛下也可。”魏相道。   “臣觉的魏相所言有理,眼下匈奴已经立了兜莫为车师王,抢占了先机,若是我们再慢一步,恐怕车师已经没有我大汉的位置了。”刘大人道。   刘询看了看魏相,又朝刘大人看了一眼,皱着眉头点了点头,道:“既然众卿如此说来,那就定郑吉吧。”   朝朝堂上看了一眼,刘询一脸严肃道:“令,擢升郑吉为西域将军领钦差大臣,尽快找到车师故太子军宿,并与之谈判,确定其能继任车师王以保我汉室西域无忧。”   朝堂上一旁站着的司马熙道:“司马熙”   “在。”司马熙道。   “命你速速西去为郑吉副使,郑吉离开渠犁之时,由你负责西域事物,协助其处理西域事宜。”刘询道。   “诺。”司马熙躬身行礼道。   “你要记住,到了西域,整顿兵马,告诉郑吉他可以节制西域所有兵马,另外朕把酒泉、张掖等地的兵马也交给你们,紧密观察,注意西域动态。”刘询道。   “诺。”司马熙道。   “立即八百里加急快报郑吉,令他速速前去寻找军宿。另外,魏相,我们还得准备下,军需粮草都有准备充足,说不定我们还有一场大战要打。”刘询道。   “诺”   “陛下,依臣看来,我们与匈奴迟早要进行一场大战,眼下还需先做准备为好。”刘大人毕竟是从西域回来的,事事都要提防谨慎。   刘询赞赏似的点了点头,道:“嗯,其他人退朝,魏相刘大人留下。”   “诺。”一行人退去之后胜下魏相和刘大人两人依旧在朝堂,刘大人看着刘询道:“依臣看来,大军在找到军宿之后应立即形成对车师的合围之势。”   “我看行,迫使兜莫交出王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解决车师事宜,让匈奴来不及出招。”魏相应和道。   刘询看了看两人,浓眉紧锁,道:“打仗恐怕是避免不了的,只是上次车师之战我们就没赢,这一次能不能赢还不知道,眼下国内还有许多需要用钱用兵的地方,朕担心啊。”   魏相和刘大人相互看了一眼,又朝刘询看了看,这的确是非常严重的事情。眼下陛下除了对付霍家还有各番国,再在车师开战,怕是吃不消。   但即便是吃不消,若是终有一天,恐怕不打也得打。魏相安慰道:“陛下不必忧心,我们难,匈奴也好不到哪去,毕竟他们也是常年征战,论综合国力比我们恐怕更差。”   听魏相这么一说,刘询不安的内心好了许多,朝魏相道:“那就有劳魏相好生准备了。”   “诺。”魏相答应了一声。   “真不知道现在那位匈奴的虚屡渠权单于在想什么。”刘询目视前方,一脸茫然的走下台阶,走到魏相和刘大人之间。   “不用说他肯定也在防备汉庭,匈奴单于立了车师王明知道我们对车师也是志在必得,不可能不做防备。”刘大人面对刘询,信誓旦旦道。   “那位和亲过去的汉朝和亲公主,不知道此刻她又在想什么,能否给我们传递回来一些有用的信息,只要掌握了匈奴的动态和整个实力,对付起来就容易多了,哪怕是只得知匈奴单于的军事部署也行。”刘询目视前方,想到那个曾经在雁门关生死抗敌,英勇无敌的和亲公主,心中既有一些期许,又有一些感慨。   “霍云那里有和公主联络的信鸽,本相派人去问问。”魏相道,说完正欲向刘询告辞,只听刘询道:“魏相,像这种事情为何不掌握在自己手中呢,这样也能及时知晓匈奴动态,以便调整国策。”刘询说的含蓄,魏相却一下子就听出了他话中深意,点了点头,低头道:“诺。”微微施礼,而后和刘大人一起退出了朝堂。   一只白鸽从大汉朝的长安城飞出,一飞冲天,直向北去。大概几天之后,冯姝在匈奴王庭收到了一只白鸽,好在握也迷并不知道,冯姝小心翼翼的扯下白鸽腿肚子上的一小卷白帛,藏在袖中,四周看了看,并没有人发觉她的举动,捂着袖子直朝自己的帐中走去。   待确定帐中无人,冯姝打开来看了一眼,心中有了一番思量,这是汉朝发给她的信鸽,希望她能摸清匈奴的动态,匈奴对车师的军事布防,冯姝一下子犯难了。她知道,汉朝与匈奴在车师的战争还没结束,她曾经答应过兜莫要保证车师的和平与稳定,保证车师百姓不再受战乱流离之苦,可是现在看来汉匈之间对车师的争夺并没完,恐怕会一直持续下去。   冯姝在想,她如何帮助车师人,帮助他们免受战乱之苦。挤破脑袋想了许久,终究是没有答案。将布条在油灯上点燃,烧尽,坐到一点气味都不能存在,这样别人就不会发现,冯姝与汉庭岸通私信了。   按理说汉朝公主与大汉有私信往来这并没什么过错,但如果涉及到国家利益,那就是叛徒或者间隙行为,如果被匈奴人发现,到时候恐怕冯姝就会失去握也迷的保护从而成为阶下囚,甚至被握也迷杀头也是可能的。这个匈奴的虚屡渠权单于对冯姝是既狠又温柔,连冯姝都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了。   郑吉府邸收到了一封从长安来的八百里加急密信。打开看了看,郑吉眉头深锁,不知从何入手似的。金兰抱着孩子,西儿已经长大一点,但依旧十分粘人,许多时候都离不开金兰,只见金兰望着郑吉道:“怎么啦?”   “没什么,皇上命我即刻动身去找车师故太子军宿,看能否用他控制车师,同时还要考虑整军事宜。”郑吉目视前方,仿佛已经看到一场即将展开的大战似的。   “是什么意思呢?你去哪里找呢?是又要打仗了吗?”金兰抱着孩子,望着郑吉不解的问。郑吉看了一眼金兰,又看了看她怀中的郑西,笑了笑道:“军国大事说了你也未必懂,还是莫要问太多是好。”   金兰尴尬笑了笑,低头心想也是这个道理,军国大事不是她们这种人能够知晓的。   第二天天一亮郑吉校场点兵,准备着,一是他要去亲自寻找军宿,二是渠犁防务重要,需要有人主持大局,如果郑吉离开了那就必须有另一个人来,朝廷信中说了,司马熙会稍后赶来,那郑吉就要先做好准备,等司马熙过来也好管理。   准备完毕之后,郑吉开始带领一百多人的队伍,身着便服向南而去,军宿现在在焉耆,想要请他,没有一个有身份的人过去是不行的,而西域此地,也只有郑吉稍微合适些,甚至为了表示对车师故太子的尊重,汉宣帝特意将郑吉连升几级。   此时的兜莫身在车师早已获知大汉这边的动静,因为担心又一场硬仗,尤其是汉朝并未对他兜莫释放出善意,这让兜莫内心着实有些不平静,思虑良久,终于派人向匈奴汇报,并且亲自书信一封,秘密嘱咐信使私自交给冯姝。   车师信使八百里加急,紧密向匈奴王庭飞奔而去。此时的握也迷早已收到汉庭的消息,只是军宿毕竟是车师故太子,他不好明着动手,只能观望,等兜莫着急了,让他自己派人去把军宿干掉,如此一来匈奴就不用扯上任何负面关系了。   信使在向握也迷汇报情况之后,握也迷只是皱着眉头,道了一声:“知道了。”而后就命人带信使下去休息,王帐中还有一众大臣,看来都是来商讨西域事宜的。信使见握也迷并未立即做出答复,帐中大臣也都交头接耳,心想他们定然需要讨论一番,于是就跟着侍卫退出了王帐。   一离开信使就按照兜莫的吩咐直奔冯姝帐篷。“您是曲歌阏氏吗?”冯姝的帐篷是敞开的,门帘被卷了起来,信使来到门口,向里面正坐在一旁擦剑的冯姝问道。   “是。”冯姝站起身来,一脸愣怔,但立马又猜到了什么事,因为信使明显是一副西域人的模样,冯姝猜测应该是兜莫来信找她了,便道:“找我何事?”   “参见阏氏,属下是车师王派来的,车师王有一封书信要交给您。”那信使用匈奴的礼仪向冯姝行礼道,说完从怀中掏出一卷白帛交到冯姝手中。冯姝接过来,打开看了看,眉头深锁。    第四十五章、王庭议事 太子军宿 - 汉双姝 - 未知   冯姝皱着一双柳月细眉,在王帐中来回踱步,车师送信的信使还在冯姝帐篷中等待,因为临行之前兜莫有过交代,到了匈奴,无论是单于还是阏氏,总要给车师一个答复,就如何应对目前局势的策略。另外兜莫还交代此次信使北去,如果可以不防将居次迎接到车师,兜莫在交河城内夹道相迎。   所谓将居次接回交河城,其中意思无非就是车师兜莫与匈奴和亲,至于和亲诚意有多大,派多大的队伍,多少嫁妆,这就要看匈奴单于的诚意了。信使深明此中意图,所以他在等,在等冯姝的答复,也在等握也迷的答复。   “请信使回去转告兜莫兄,我一定竭尽全力从中斡旋,务必使车师免遭战乱之苦。”冯姝左右来回踱步,终于向下定决心似的,转头对一旁的信使定定道。   信使愣愣看着冯姝,不知道是否该相信她的话,但似乎目前也只能这样了,不然难道一直待在阏氏的帐篷不走吗?定了定,信使向冯姝行了一个匈奴礼仪,道:“既然阏氏这么说,属下必定如实转告车师王。多谢阏氏,属下告退。”微微颔首,冯姝目送他离开帐篷。   握也迷还在王帐中与众位匈奴贵族考虑车师事宜,关于车师王兜莫提到的和亲亦或是出兵等策略,大家还没拿定主意。“大家认为,目前我们是否适合出兵,以作万全之策。”握也迷向座下众人问道。   “眼下出兵是否为时过早,尚且还不知道汉庭是否有出兵的意图呢?”卫律朝握也迷看着,道。身边几位王均点了点头,对卫律的话语表示赞同。   “带兵打仗,军机很重要,有些时候还是要做到提前防范,这样才能以备万全,不然等人家都准备好了,你在反应,那时候恐怕已经晚了。”握也迷不冷不淡地道了句。把卫律的话深深噎了回去,卫律听握也迷这么一说,尴尬的压了一口茶,低着头,不敢再说话。   “出兵,出多少,怎么出,什么时候,这都是要考虑的。眼下匈奴虽然有兵可出,但单于需要明白,盲目出兵,国内空虚,可能给其他人以可乘之机。当年乌孙之战尤历历在目,让人不寒而栗啊。”左谷蠡王因为是单于的长辈,说话比较大胆,单于也不便怪罪。   “王叔说的有理,当年一战差点把匈奴拖垮,的确前车之鉴,我等不能重复,我握也迷也无法承担这个责任。”握也迷朝左谷蠡王看了看,道。   “也不是说不能出兵,单于说的也对,兵贵神速,在敌人未做好防范之前提前做好准备,总比敌人都已经做好防备了,我们才做准备好吧。只是,我们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出兵,什么时候出兵的问题。”左谷蠡王道。   王帐中众人朝左谷蠡王看了一眼,都低着头坐在案旁不说话了。握也迷朝众人看了看,沉默片刻终于一句话打破了沉默,道:“我以为匈奴可以这样,居次即将和亲车师,可派得力人选负责居次安全,并给和亲队伍增加人手,将匈奴最好的骑兵队伍派出去直接护送居次到达车师交河城,并在城内驻扎。”   王帐中众人相互看了一眼,不置可否,只是交头接耳,其中一人,道:“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不从车师撤兵呢。”这是日逐王先贤掸坐在那嘟囔。握也迷朝他看了一眼并未说话。   王帐中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既没说同意握也迷的想法,也没说不同意。这时候,只听握也迷道:“既然大家都没什么意见,本单于只当大家都赞同了。”   随后朝坐在右侧的先贤掸道:“日逐王,命你率兵两万负责送居次去车师。此两万为我匈奴两外骑兵精锐,你到了车师一定要注意做好防范。”   先贤掸先是一愣,没想到握也迷会派他一个残疾人去车师,转而便对握也迷道:“领命。”边说还边行了一个匈奴礼仪。王帐众人先是不解,而后似乎明白了握也迷的想法,低着头也不说话。   “另外,居日,你精挑细选一些武功高强的,去寻找车师故太子军宿,一定要在汉军找到他之前提前解决掉。”握也迷朝一旁的居日道。他说话的语气中带了一丝冷意,让人背后忽然感觉一阵冰锥之寒。   “领命。”居日行了一个匈奴礼仪,道。   “除此之外,我们还要更多的获得汉庭的情报,要搞清楚汉朝到底想怎么样,有什么措施等。”一位贵族王爷道。握也迷朝那人看了看,深深点头。此刻,他在想如何才能更多更准确的获得汉庭情报呢?自己的情报系统固然能提供一些汉庭动态,但至于朝堂之上的却是很难弄到的。   握也迷有一阵犯难,但突然他想到了一个人,虽然可能觉得并不合适,但是为了匈奴,该采取的措施还是要采取的。而他想到的那个人便是冯姝,握也迷在想,无论车师或者汉朝有什么动静,似乎都需要告诉她。一来她是汉朝公主,而且是和亲公主。二来,她对车师兜莫来说似乎也很重要。第三,她同样是他握也迷的阏氏。   想一想,握也迷忽然有种错觉:这个女人真是厉害,她同时掌握了好几国的秘密。而事实上他的错觉是对的,因为产生了这种错觉,所以握也迷特意派人监视了冯姝的举动,这一点除了握也迷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   冯姝还在为车师和汉庭事宜操心着,也为匈奴操心着,但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握也迷会为了匈奴而派人监视她。   郑吉一行人星夜兼程,此刻,终于到了车师故太子军宿所在地,因为郑吉一行是秘密行动,没有打算惊扰西域国家的官僚,所以也避免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好在因为提早摸清了军宿具体所在位置,这会儿找起来就容易多了。郑吉带着几个人进了一座院子,院子有点***教风格,跟郑吉府邸有几许相似。平顶屋,漆白的墙壁上也不知是画上去的还是雕刻上去的一些图案,看花形有点***教风格。   一位身着怪异的男子端坐院中轻抚手中一把古琴,那男子看起来比较年轻,但头发却似乎白了不少。蓝眼睛大大的鼻子,宽厚的嘴唇,身着粗布麻衣,虽然屋子很大,但看那男子的穿着似乎并不富裕。   郑吉命手底下人牵走座骥,一行人安安静静的走近院中,仔细聆听着男子琴中的忧郁。好在屋里只有一人,无人把手,郑吉等人这才容易进来,在院中角落里找了几个石凳子轻轻坐下来。   那男子似乎并没觉察到有人进来,只是自顾自的专心抚琴,也不管别人在他院中干什么。郑吉等人倒也不打扰他,只静静听着,等他把琴弹完。那琴看起来十分陈旧,油漆都有些脱落,但经过那男子弹出来的效果却是极好的。   幽怨的琴声时而时而婉转,像是女子月下述说着万般心事,时而坚定,像是正努力向什么强大势力反抗着。一曲终了,那弹琴的男子微微抬头,朝郑吉等人看了一眼,淡淡道:“不知众位来找军宿有何贵干?”   “汉庭西域将军郑吉见过太子。”郑吉站起来拱手道。身后众人也都跟着他拱手低头。   军宿抬眼看了看郑吉以及他身后的那些人,道:“我早已不是太子,汉庭来找我所谓何事?”   “我朝皇帝命郑吉前来接太子返回车师继任车师王,只要太子愿意,我大汉必帮太子夺回王位。”郑吉信誓旦旦道。   “我凭什么相信你?”军宿一脸怀疑的看了看郑吉和他身后的那些人,道。“你说你代表汉朝,以何为证,你如何证明汉庭想要帮我夺回王位,又如何确定我一定会跟你们合作呢?”军宿继续道。   一连串的问题问过来,郑吉只是淡淡一笑,道:“这是汉朝皇帝颁给我的令牌,如果太子见过大汉将领,应该知道他们有自己的令牌的。”说着从腰间扯下一块令牌递给军宿。   军宿走近两步,接过来看了一眼,又朝郑吉看了一眼,将令牌递给他,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大汉朝帮我复位,肯定是有要求的吧。”   “那是自然,很简单,只要太子以后向大汉靠拢就行。”郑吉淡淡笑道。   军宿冷笑两声,道:“那意思是要我做汉朝的傀儡?那样我岂不被车师人骂死?”郑吉一脸尴尬,此刻也只能用面上的笑意掩藏了。   “没有太子说的那么严重,我们只是想跟太子结盟,合作,并没有其他意思。现在车师被匈奴人占领着,我想太子虽然身在异国他乡应该也是知道的吧。”郑吉微微笑道。   的确,郑吉说的没错,车师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虽然曾经被废,为了逃命不得不寄居异国他乡,但太子军宿却从未忘记自己的身份,也从未忘记自己的故国,故国情深他又怎会不知道那边的情况呢?   “我听说是你们汉军先攻打交河城的,然后匈奴才过来。”军宿不冷不淡的道。   “当时也是迫不得已,车师王弥贵投向匈奴屡次为难我汉朝使臣,甚至不惜杀害,我汉军也是迫于无奈才挥师交河城的。”郑吉一脸严肃道。   “哈哈哈,迫于无奈,好一句迫于无奈啊。”军宿哈哈大笑几声道。    第四十六章、军宿返国 冯姝之难 - 汉双姝 - 未知   太子军宿虽然对联合汉朝返回车师不情不愿,但是没有办法,一个被废的太子,一个被灭亡的国家,面对眼前的郑吉,军宿别无他法,除了嘲弄了几句汉朝军队,他无可奈何,甚至连行走的自由都没有。   “要我答应你们也可以,但是你们汉朝也必须承诺,承诺从今以后不再侵犯车师,并且我军宿继任车师王之后不能向汉朝称臣,车师所有军政事宜一律由车师人做主,汉庭不可参与。”军宿看了看这一屋子的汉人,朝为首的郑吉道。   “陛下既然派我来,就是要来谈判的。我能说的是只要车师不与汉庭为难,没人愿意侵犯谁。太子继任之后无需向我汉朝称臣纳贡,只要与匈奴断交,与汉庭友善即可。”顿了顿,郑吉朝军宿看了一眼,道:“重要的是要不断削弱匈奴在汉朝的控制力。车师所有军政事宜汉庭不会插手,但若是危害到我大汉利益,那.....”   军宿低头一笑,道:“什么叫汉庭利益,这一点很难确定。”忽然军宿抬起头,望着郑吉,道:“汉庭利益,谁来定性这一点,你还是我。”右手指了指郑吉,然后又像自己指了指,军宿道。   “至于这一点可以双方协商。”郑吉定定望着军宿,正如军宿望着他的眼神一样,郑吉眼中的是坚定,而军宿眼中是不可置信。   “太子不妨想一想,眼下匈奴立了兜莫为王,而太子您本是被废的太子,应该说没有争夺王位的资格了,如果失去了这次与汉庭合作的机会,恐怕太子今生今世都要流落异乡了,甚至有可能客死他乡也说不定。如果我是兜莫,我是匈奴人,就一定会派人来暗杀太子,到时候......”郑吉话没有说完,但军宿却听的明白。   眼下汉朝来找他合作,那匈奴人那边肯定会有动静,这两个大国都没有动什么好意,但同时也是他军宿惹不起的。躲不是办法,逃避也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军宿知道他唯有面对,只有面对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途径。   微微一笑,军宿低下头,默默注视着手中的这把古琴,道:“这是当年流落乌孙之时一位从汉朝归来的姑娘所赠,虽然我不知道她到底是谁,跟汉朝有什么关系,但我知道她一定是去过汉朝的,因此才回拥有汉朝的古琴。”   轻轻抚弄琴弦,军宿微微抬头,朝郑吉道:“那位姑娘至今我还记得,看来我军宿终究是与汉朝有不解之缘啊。”听军宿这么一说,郑吉放心了不少,一颗悬着的心此刻终于放了下来。军宿会这样说,那就证明他最终还是接纳了郑吉的建议。   在军宿这耽搁几日之后,一行人护送着军宿开始返回车师。在折返之际,司马熙已经来到渠犁并指挥安排好西域屯兵以备不时之需,尤其是当郑吉带着军宿返回之后,他们开始以渠犁为据点,调集酒泉等地兵马,分两路进攻车师。   与此同时,日逐王先贤掸的兵马也已经开始南下,并火速赶往车师。大约准备十来天之后,郑吉开始攻克交河城以南的部分车师地区,而先贤掸所带领的兵马在兜莫帅兵抵抗的同时也火速驰援,最终两军在交河城以南八百里处遭遇。   这一战打得昏天暗地,由于汉军准备充足,加上东西两路夹击,而先贤掸由于主将残疾,士兵又是长途跋涉,加上与兜莫的车师兵马磨合困难,因此在开战之后连连败退,最终不得不凭借交河城地势的险要退守城中。   与此同时兜莫和先贤掸的信使开始向匈奴而去,向握也迷搬救兵。王帐中各路王开始齐聚一堂,相互交头接耳,似乎在讨论着目前车师的困难局面。   冯姝一大早起床就看见各路王从匈奴各地赶过来向王帐聚集,冯姝低头沉思片刻,大概是匈奴有什么大事发生,如果没猜错,眼下匈奴最大的事宜便是车师。居次已经嫁到车师了,日逐王亲自护送也没见返回,看来车师又要经过一场大灾难了。   此刻握也迷在王帐中和一群大臣激烈讨论着,对于车师目前打还是谈,各自都有不同意见。主要是北部丁零时有侵犯,握也迷不得不派重兵,除了原本固守北部的李陵部,握也迷又派出了左谷蠡王所部。目前北方和南方都打到胶着状态,真是让身为单于的握也迷头疼。   “如果现在从匈奴调兵去车师,长途跋涉不说,还有可能导致匈奴空虚,到时候丁零如果攻下来怎么办。”在座中一位贵族王室道。   “北边有常胜将军李陵,又有左谷蠡王的部队,而南部我们打的并不好,如果现在不抢回来车师主动权,到时候让汉朝掌握了车师,那我们匈奴在西域的控制力便会大大减弱,如果让汉朝从此联通西域一起对付匈奴,那我大匈奴以后很可能遭四面围攻。”右大将在一旁嚷嚷道。   “右大将所言也许有道理,但那毕竟是长远事宜,而眼前北部对抗丁零却是眼前亟待解决的事宜,试问如果丁零攻下来,我们往哪里逃?”右下角的卫律道。朝右大将看了看,卫律又道:“丢了车师我们还可以在今后慢慢要回来,但若是丁零攻下来那我们可就无处可去了。”   右大将狠狠朝卫律瞪了一眼不再说话,转头朝握也迷看着。握也迷静静坐在上座,听王帐中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不发一言。他在想如何解决目前匈奴的问题,而他自己是否需要亲自带兵,或者南下,或者北上。   天渐渐暗了下来,侍女开始送来一盘一盘的牛羊肉,大家伙儿在王帐中用餐,餐间还在不断的讨论着。冯姝吃了晚饭走出自己的帐篷,格颖朝她走了过来,向握也迷所在的王帐方向望了一眼,转头看着冯姝,格颖道:“看来今天单于要忙一天一夜了,是没功夫来看阏氏了。”   “他们讨论了一天了,在讨论什么呢?”冯姝望着王帐的方向,自言自语道。身后一人隐藏在暗处似乎在监视冯姝,但冯姝和格颖却没发现。   “还不是打仗的事,不是今天跟这个打就是明天跟那个打。匈奴连连打仗,我们都见怪不怪了。”格颖朝王帐的方向看了一眼,自言自语道。   冯姝痴痴望着王帐的方向,问道:“格颖,你喜欢打仗吗?”她这一问倒把格颖问住了,看着冯姝愣了愣,一时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支支吾吾道:“我原本是不喜欢打仗的,但是匈奴不可能不打仗,不打仗我们哪里来的那么好的兵器和衣服,就连我们身上漂亮的首饰都需要打仗才能弄来。”   冯姝听格颖这么一说,想了想也是这个理,匈奴虽然地理广袤,但物资却没那么丰富,许多时候他们要获得布料金银首饰,甚至过冬用的粮食都需要从别的国家抢过来才行。想到此处,冯姝不禁一阵痛心,匈奴人无法解决自己生存的问题,因此不断向其他国家滋扰抢掠,而其他国家为了防卫与复仇又不断与之交锋,这是一种怎样的恶性循环啊。   而这种恶性循环所带来的后果就是不间断的大国攻伐,战争,还是战争,黎明百姓的死亡,流离失所。   “阏氏,阏氏,单于过来了。”格颖忽然喜出望外的朝冯姝道。冯姝回过神来抬头一看,正好接到握也迷的目光,握也迷正慢慢向冯姝这边走来。   “阏氏。”握也迷轻轻走到冯姝身边,双手握住冯姝双手道:“我有话要跟你说。”冯姝一愣,不知道握也迷要跟她说什么,愣怔地望着握也迷深情注视她的双眼,微微点头。   握也迷牵着冯姝向帐篷内走去,格颖见单于到冯姝的帐篷里来了而没去其他帐篷,欣喜之余也识趣的离开了。进入帐中,握也迷牵着冯姝坐到榻上,深眸默默注视着冯姝,道:“我希望阏氏以私人的名义,汉朝公主的身份给大汉朝一个信息,劝他们进行和谈。”   听握也迷这么一说,冯姝一怔,不太清楚握也迷这是要干什么,何为以私人名义劝汉朝和谈,这种想法未免太过天真,汉宣帝会听她冯姝的吗?   而握也迷想的是眼下他需要亲自带兵北上讨伐丁零,车师的部分只能暂时搁置,但匈奴不可能失去车师这个西域重要伙伴,唯一能做的也许是与汉朝分庭而治,以求得反冲时机,等到丁零事情解决之后,匈奴腾出手再去解决车师事宜,这个时候再把车师万全夺过来也不迟。   但握也迷的话不能明说,也不能派人主动与汉朝讲和,而是要技巧性处理,在王帐中众人正在讨论往哪里派兵而放弃哪里争论不绝之时,握也迷却想着两手准备,两不耽误。而此时此刻,握也迷能想到处理此事最合适的人选就是冯姝。   一来,冯姝是汉朝公主,她的话对于汉朝皇帝或者汉朝朝廷应该还是有一定作用的;二来,冯姝与郑吉相识,而郑吉目前是西域统兵主帅,要使郑吉在车师能够不再北上攻伐,那派冯姝来做说客也该是最合适的。第三,冯姝聪明,因为聪明所以可以解决这么大的问题,这种能力握也迷早就见识过所以更加相信她。   但握也迷这么一说,冯姝去犯难了,握也迷说的不显山不漏水的,但对于冯姝来说要做好,也就是汉匈都不伤脸面,同时车师还能避免战火,这并不容易,在收到兜莫的信之后,冯姝就一直在犯难、自责,直到今时今日,握也迷给她出了这么一个难题,冯姝更是一脸的头大与为难。    第四十七章、王帐密事 公主的信 - 汉双姝 - 未知   北部李陵派来信使,此刻信使正在王帐中等待握也迷的答复,握也迷皱了皱眉,朝身边的卫律看了一眼,又朝那信使望了望,道:“右校王那边还能撑多久?”   他说话的神情十分严肃,有点不寒而栗,那信使不敢抬头,只是低头道:“右校王说大概一月时间,丁零王攻势凶猛,我军死伤无数。”   握也迷朝卫律看了一眼,又朝信使道:“知道了,你先下去休息吧。”信使于是从门口退了出去。   握也迷转头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卫律,两人都深皱着眉头,只听握也迷道:“依你看怎么样?”   卫律作出一副深思的表情,抬头看了看握也迷,道:“先解决南边事宜就必然耽误北边事宜,毕竟丁零攻击的是匈奴,而汉军只是跟我们在车师打,在别人的地盘打,我们损失总体会少点,在自己地盘可不一样。”   握也迷深深点头,道:“我也是这样考虑的,丁零一战事关匈奴荣辱,车师之战虽然也重要,但是顾及车师我们反而让丁零进犯那就得不偿失了。”   卫律深深皱眉,道:“但如果失去车师,将来汉朝控制西域,与整个西域想通,若再是联络丁零乌桓等国同时包围匈奴,从战略上来看,匈奴危矣。甚至微臣在想此次丁零在恰当时间帅兵攻击匈奴有可能是汉军的阴谋。”   握也迷听卫律这么一说,低头想了想,也不是没有这个道理,如果汉军要在南部开战,和丁零合作让其在北部牵制也不是不可能的,如此一来匈奴分身乏术,无论是汉朝还是丁零那必然是得利之人。   事实上匈奴的考虑是有道理的,在郑吉返回渠犁之后,想到当初常惠联合西域诸国以及丁零打赢匈奴人的策略,灵光一现,觉得这样才能完全占据主动。   毕竟当时那一仗郑吉是参与者,而且是执行者,与丁零人多少还是有点交情的,现在常惠被罢了官,而他郑吉想要向上爬不被人踩在脚底就必须向上爬,打赢这一仗。   于是郑吉向刘询建议与西域各国以及丁零合作,并亲自派人去商谈。刘询一听这主意大喜,瞬间便同意了郑吉的意见,便权权委托郑吉一块处理了。同时刘询还不忘夸赞郑吉策略独到有战略眼光,是可堪重用之才。   握也迷虽然当初略胜霍光一筹,从他手中溜走了,但如今却似乎要栽在郑吉这个当年手下败将阶下之囚手中,心中郁闷难当。   抬头朝卫律看了一眼,两人脸色都十分难看,只听握也迷道:“你带领三万人马前去支援北部李陵。”   “那南部呢?”卫律探头问了问。   “目前想要两头用兵是不可能的,我想通过汉朝和亲公主来向汉庭释放一个信息―和谈信息。”握也迷说着深深看着眼前的卫律道。   “这样行吗?那不是承认匈奴败了,汉朝人岂不更加猖狂,到时候别说和谈,汉朝大军挥师北上都说不定。”卫律浓眉紧锁,语气低沉道。   “这就要看和亲的这位阏氏怎么处理了,本单于已经跟她说了,想必她现在一定头痛的很。”握也迷低头陈述着,忽然转头朝卫律看着,道:“除此以外,你还能想到更好的办法吗?”   卫律低头沉思片刻,一脸的犯难,如何既不伤了匈奴的颜面,又保存匈奴的利益,这的确是个大难题。只是不知道这位汉朝的阏氏能否帮忙解决,她又是否有这么大的能耐呢?   连续下了几天的大雨之后,天终于放晴了,天空中弥漫着湿润的气息,日光发出耀眼的阳光,阳光照在草原上,印在残留的露珠上,整个草原都被照的金光闪闪。   冯姝提笔写了一行字,确切的说是一封信,在她看来车师的事情已经耽搁不起了,除了是对兜莫的承诺,更多的还是想避免战火继续发展。这封信是给郑吉的,这可是目前西域主将,整个西域叱岔风云的人物。说是给郑吉的,其实也是给刘询的。   “你速速前往车师,务必想办法将此信带给汉军主帅郑吉。”像面前一位信使略作交代,信使收过冯姝递过来的信,塞在怀中,对冯姝道:“是。”冯姝微微点头,朝那人柔声道:“去吧。”那人便迅速退出帐外。   “阏氏,你都在信里说了些什么?”格颖一脸疑问,道。   “该说的自然都说了,只是,不知道行不行。”冯姝迟疑着朝帐外远行的人看了看,道。忽然帐门外慢慢走近一个熟悉的身影,冯姝定睛看了看,却原来是握也迷。   “刚才信使走了?”握也迷淡淡问了句。冯姝一愣,他怎么会知道信使的事情,转而一想大概刚才门口看见了,变微微一笑,道:“嗯。”事实上冯姝不知道其实握也迷早已查看过她写的信,以免什么不利于匈奴的信息流传出去。   “单于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冯姝倒了一碗马奶酒伸手递给端坐一旁的握也迷。   “没什么,只是来看看,之前不是交代给你事了吗,也想看看你办的怎么样。”握也迷面带微笑,道。   “单于刚才不是看到了吗?妾已经派人送信去了。希望郑吉将军那边可以罢兵和谈。”冯姝双膝跪在蒲团之上,又给握也迷倒了一碗酒。握也迷豪迈一饮,微微点头。   十日之后,信终于送到了郑吉手中,此时前方还在热火朝天的打仗,两军对垒。郑吉摊开信,仔细阅读。   臣以为车师之战,汉军不可全胜,匈奴也不可全败。西域重地,车师古道更是重中之重,大汉想要夺得此处的主导权,匈奴更想,因为彼此都明白这个地理位置的重要性,所以也都不会退步。   虽然汉军现联合丁零对匈奴发起攻击,但臣以为匈奴并不会妥协,李陵固守匈奴北部多年,其军事实力想必大汉朝廷都有了解,仅仅通过漠北之后的一个丁零不足以将匈奴打败,况且丁零国也不愚蠢,他丁零王又何尝不知道渔翁得利的好处,只怕也不会倾尽全力。   几国联军虽然在人数上和战略上占有一定优势,但其劣势也同样明显,首先就体现在语言沟通上,每个国家的语言都有所差别,如何将差别缩小,做到沟通无障碍,这是个很大的问题。   其次、各国着力点不同,郑吉统领西域各国兵马联合丁零,虽然不知道丁零出击是否跟汉军有关,但臣暂且做此猜测,每个国家都有各自固有的利益,并不会因为其他国家的介入改变自己的利益。因为利益不同,在协同作战上就很难达到完全的配合,更别说拧成一股绳了。   第三、匈奴国内现在在握也迷统领下齐心协力,其战斗力并不容小觑,如果真到了要奋力一击的时候,汉匈之间谁胜谁负还很难说。   第四、对于被占领的国家车师而言,汉军两次发动战争造成当地百姓流离失所,这势必会造成日后治理的困难,殊不知打江山不易,守江山更难。因此,臣以为战争并不是解决车师事宜最合适的途径。   综上所述,臣以为解决车师事宜,还当战与和并存,以战讲和,通过和平谈判方式解决车师问题未尝不是一条途径。   臣刘曲歌漠北王庭遥思家乡,泣泪垂涕叩首一拜,还望陛下接纳。   阅读完整封信之后,郑吉在想,公主为何要把给皇帝的信送到郑吉这呢?他实在不太明白远在匈奴的曲歌公主这是何意。但此事重大,郑吉不敢将此信轻易转交给陛下,一是信中的内容不知陛下是否会接受,二来,从司马熙处得知陛下正在着力处理楚国事宜,而曲歌公主身为楚王之女,其中利害也是说不清的。   更重要的是,公主不知道的是郑吉主打的这一仗正如日中天一步一步走向胜利,而随之而来的是权力,是更大更强的实力,是令世人都不敢小觑的实力与荣誉。   眼下的郑吉显然是渴望得到这一切的,从一个怀才不遇的会稽郡小民到和亲被俘匈奴为奴,几经周折回朝之后却不知早已被定刑,全家遭到流放,沦落西域从一小兵做起,好不容易爬到今天的位置,他又怎么舍得放弃。   在军帐中左右踱步,手中紧握冯姝写给他的信,浓眉深皱,仰头朝帐外看了看,郑吉深深叹了一口长气。   公主啊公主,你这岂不是要了郑吉的命,想我郑吉一生戎马,几经周折吃了那么多苦方才得到今日成就,再往前一步我就成功了,现在你却发来这封信,公主,你叫我如何敢答应你,如何能把这信交给陛下啊。   但是仔细想想,要不是当年匈奴公主几次舍命相救,恐怕郑吉早已身首异处,尸骨不得还乡,滴水不忘挖井人,如今公主会发来此信想必也有她不得已的苦衷,亦或是她觉得应该这么做对汉朝有利所以才冒险将信送来此地,而他郑吉又岂能弗了公主好意。    第四十八章、胜负交换 匈奴出兵 - 汉双姝 - 未知   等了许多天终究没有等来信使的踪影,冯姝开始有些着急了,在帐篷中坐立不安,左右来回,连一旁的颖儿都看的有些花了眼。“阏氏,信使从车师回来也没这么快的。”格颖站在一旁,劝了一句道。   冯姝愣了愣,这才回过神来,看着格颖道:“是吗?”终于不再左右来回踱步在帐内晃悠,而是选了一个合适之地坐了下来。“阏氏,您说汉庭会听您的话吗?”格颖问了句。   冯姝抬头看了看格颖,眼神中尽是一种不确定之感,她哪里知道汉庭会不会听她的,离开汉朝那么多年,对汉朝皇帝和大臣都已经不太熟悉了,他们的决定又岂是冯姝一届女子所能决定的。然而,即便不能决定什么,发挥全力冯姝觉得还是可以的。   先贤掸虽然半身残疾,虽然在大战初期略输一筹,但终究在西域经营那么多年,不为别的,就为日后累积实力,争夺单于之位的需要,自己在西域所积累的实力终究没那么羸弱,经过一番整顿,先贤掸决定重新向汉庭开战。这一次,他要将战争的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兜莫此刻深处交河城内,皇宫之中,一轮明月皎洁,兜莫抬眼看了看,想起了当日对冯姝的生死相托,不禁有些懊悔,觉得自己是信错了人,毕竟只到目前为止,兜莫都没有看到冯姝有任何的努力。看来终究是事不关己,远远旁观啊。   “启禀我王,匈奴日逐王发来信函,告知三日之后帅兵南下,请我王派兵与之配合。”一侍卫冲进来向兜莫禀告道。兜莫一愣,立即将侍卫递过来的信函打开来看,眼神中绽放出坚定的光芒,而后又似乎隐藏在一种忧伤之后。   汉匈两个大国打仗,却是在车师国土上打,争夺的是车师的主导权,而两边参与的却是车师的王跟车师的太子,这让兜莫如何不忧伤。   “知道了,你回禀日逐王,我军三日之后整装出发,两万骑兵袭击汉军右侧,配合匈奴南下攻击。”兜莫向那侍卫道。那侍卫领命退出门外,不久先贤掸处便收到兜莫信息,而此时此刻,先贤掸已经悄悄派出一队人马作为先行部队,准备从右翼包抄汉军。   匈奴和兜莫的军队因此形成三路人马,分别从西侧、东侧、南侧夹攻汉军,而此刻的郑吉却对此并无防御,在经过前面一番胜仗攻下车师南部之后,郑吉开始骄傲起来。   尤其当他得知先贤掸还是一个残疾人之后,发自内心的嘲笑,一个残疾人怎么可能领导的好一支军队,而事实上前期的匈奴军也是节节败退,这就更加膨胀了郑吉骄傲的内心,正所谓满招损谦受益,郑吉的这种骄傲使其忽略了先贤掸的谋略与城府。   先贤掸的军队在三日后抵达既定位置,兜莫的军队也同时抵达既定位置,如此,一场针对郑吉所带领的西域联军当然主力还是汉军的攻击开始了。   是夜,天朦胧黑,走出来还略微看得清一些人影,但不走近也基本看不清对方长相。一路匈奴士兵身着汉人服饰趁着夜色突袭了汉军军营,由于事发突然,汉军来不及准备反击,只能是敌人的刀杀来了就举剑自卫,如此各忙各的,无法形成一股团结在一起的力量,汉军很快便散乱起来。   战争打的很激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天朦胧亮,兜莫派来的车师军队开始从右翼攻进来加入到这一场混战之中,与此同时,先贤掸另一路部队南下而来,三股力量汇聚,几乎是要将这支汉军全歼的节奏。   “报......”帐外一声长吼,传来了士兵狼狈的身影,郑吉身着银色铠甲,猛然从座位上起身,道:“怎么啦?”   “启禀,将..将军,我军在交河城南遇袭,被匈奴车师联军包围,杨将军现已领兵南撤,现派我等来请求将军支援。”那士兵一口气说完,低着头不敢看郑吉的脸色。   “当”的一声,手中竹简掉落在地,郑吉猛然开始醒悟,原来先贤掸还是有还手之力的啊,原来匈奴并不是一直在败退,也许,也许他们只是在迷惑你郑吉而已,让你步步深入,拉长战线,而后再将你一一歼灭。   军帐立马展开了军事会议,三五个将军身着银甲步入帐中,郑吉朝众人看了一眼,眼神冷厉,道:“匈奴分三路向我军攻击,现命武将军率领五千骑兵前去支援被围困的杨将军,军队向南退守五百里处地城中,依靠城中险要地势组织防御。”   “诺。”一位将领拱手道。   “左将军,令你派五千兵马驰援西部的武将军,记住一定要转告他死守支江河以西的地带。”郑吉朝右边一位将军道。   “诺。”另一位将军拱手道。   “你立即通知太子,护送其向南,在这安顿,保护好太子,静待我处消息。”郑吉朝身边一人道。一边说着一边还不忘在眼前的沙盘上指定位置。   “诺。”那人领命。   待布置妥当一行人退出之后,冯姝信中的话语开始响彻在郑吉耳畔,难道真的如公主所言,我郑吉是攻不破整个车师的吗?原本郑吉还不太相信,但现在他的信心开始动摇了。虽然动摇,却依然没有打消他想要占领车师西域建功的野心。   时间已经过了快一个月了,如果有回信早就该回了,如果没有说明郑吉并没把冯姝的信当回事,冯姝开始焦虑起来,如果让郑吉抓住了兜莫,那兜莫必死无疑。此时此刻,她决定该动一动了,而不是坐在这里什么也不做,等待消息。   几个快步,冯姝来到握也迷王帐,却发现握也迷不在帐中,一脸的失落,正欲离开之际,正发现握也迷骑着快马从远处而来。快马疾驰到王帐门口,握也迷翻身下马,将缰绳甩给身后的士兵,自己则向冯姝大跨步走来。   “怎么啦?”握也迷轻轻握着冯姝双手,关切的问。   “单于,西域那边一直没回信,妾在想妾的信也许汉军并没放在心上,如此不是办法,妾在想是否亲自去一趟,或者与汉军主帅约一个地方谈一谈。”冯姝一脸急切道。   “不急,此事就这样可以了,后面的事就让本单于去操心吧,就不劳烦阏氏了。”握也迷笑了笑道。   “为什么?”冯姝一脸不解的问。握也迷看着冯姝,脸上露出了迷一样的微笑。原来握也迷此次驰援北部,丁零人吃不消,已经兵退,现在握也迷腾出了手,正准备与汉军在南部大干一场,他哪里还有什么和谈的需要。   冯姝隐隐觉得心底有一丝不安,看握也迷的样子,以及郑吉那边的反应,这场仗恐怕没这么快结束,不行,她必须尽快想办法结束这场战争,否则你打来我打去,为的都是各自的利益,遭殃的最终还是小老百姓,像冯姝那样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的小老百姓。虽然眼下她的身份已经变成了刘曲歌,但她始终还是冯姝,始终还是她自己。   握也迷在击退了丁零人之后开始组织剩余兵力准备援助车师,但是此时此刻,握也迷心里清楚,匈奴能派出去的兵力已经没有多少了。连续经过多场战争,整个匈奴的实力已经遭到大规模削弱,然而即便如此,他还是准备派右大将率领一部分人前去车师,在握也迷看来,拿下车师就等于拿下西域,这一点他必须做到。   冯姝远远站在一旁目送着右大将率兵离去,浩浩荡荡的队伍,铁甲轻骑,形成一条长龙,向绵延无际的天际蔓延而去。握也迷端起一碗酒,向着长龙似的铁甲大声吼道:“儿郎们,为了匈奴,你们远赴千里,即便埋骨他乡也在所不惜,你们都是好样的。儿郎们饮了这碗酒,向长生天祈祷,望你们凯旋而归。”   说完握也迷端起酒碗一饮而尽,碗被重重摔在地上,砸出一个响亮的声音。“匈奴万岁,大单于万岁。”“匈奴万岁,大单于万岁。”空气中弥漫着士兵的呼喊声。右大将满饮一碗,向握也迷低头行礼,道:“单于,我们走了。”   握也迷向右大将点点头,道:“出发吧。”浩浩荡荡的队伍随即开拔,向南而去。转头看到一旁站立不语的冯姝,握也迷向她慢慢走来,脸上还带着微笑,待走到冯姝面前,抓起她的双手,道:“阏氏,外面风大,还是回帐篷里吧。”   冯姝微微一笑,被握也迷牵着,便跟着他往回走。“单于有没有想过,匈奴这样常年打仗终究不是一条合理的生存之道。”一边走,冯姝一边小声道。   握也迷微微一愣,不明白冯姝什么意思,转过头看着冯姝道:“阏氏何意?”站在冯姝身后的格颖吓出了一声冷汗,心里暗叫:阏氏,你可别在惹怒单于了。她隐隐从冯姝话语中感到一丝不安。    第四十九章、阏氏之语 汉庭来信 - 汉双姝 - 未知   冯姝只淡淡一笑,跟着握也迷向王帐走去,一言不发。两人一路走进帐内,身边的人都识趣的留在了帐外。冯姝轻轻扶着握也迷坐到一旁,握也迷坐到一旁,抬头看着冯姝,不知道她要跟他说些什么。   “妾是说,任何一场战争不管对谁都不可能不产生消耗,对匈奴来说也是一样的,不是吗?”冯姝给握也迷倒了一碗酒,递到握也迷手边道。   握也迷将手中一碗酒满满一饮,朝冯姝差异的看了看,道:“阏氏想要说什么?”   “如果战争对一个民族或者是国家造成了利益损失,人员伤亡,那是否应该考虑这场战争的产生是否正确?”冯姝继续道,朝握也迷看了看,见他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冯姝继续道:“每一次战争,匈奴都会消耗很多有生力量,人口或者牛羊,而这些东西说实话匈奴并不多,论人口匈奴还不及乌孙,由于常年征战人口迅速减少,单于有考虑过其中的危害吗?”   “当然考虑过,祖先早已考虑过此点所以匈奴才实行继婚制,就像你嫁给我一样,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延续人口。匈奴是马背上的民族,是天生打仗的,既然要打仗那就肯定要死人,如果不尽快的发展人口,匈奴很快便会灭亡的。”握也迷见冯姝能为匈奴考虑,十分高兴,过了这么多年,想必是因为自己的努力,亦或是在匈奴生活时间长了,这个女人也许终究会融入匈奴。   向前凑了凑,握也迷想要离冯姝更近一点,想要呼吸她身上的韵味。冯姝撇头避开了握也迷的缠绵,道:“妾在想,常年征战消耗的恐怕不仅仅是人口,而是一个国家的综合实力,而论综合实力而言,如今的匈奴不比汉朝,不知单于考虑过没有。”   握也迷愣了愣,似乎有点不高兴,低头想了想,而后抬头,道:“何以说来匈奴不如汉朝?”   “匈奴虽地大物博,但是真正被利用的却不多,至今为止,除了生产马屁牛羊,匈奴其他的东西要不就是靠抢要不就是从大自然获取,就比如说匈奴人所穿的衣服”冯姝扯了扯自己身上的布料,继续道:“如果不是跟汉朝边贸,我们的衣服恐怕都会很少。”   握也迷听她一说,皱了皱眉,低下头思考着,冯姝见握也迷正努力思考着她的话语,继续道:“我们每天吃的肉,如果遇到冻灾,我们连吃的都可能没有,饿死冻死的不计其数。”她这句话说到了握也迷心里,这是匈奴的实情,是握也迷无法避免的难题。   “反观现在汉朝,自文景之治一来,汉朝经济实力,国力人口都得到了大力发展,就连冒顿单于当年都无法拿刚刚建国汉朝怎么样,时到今日,经过汉武帝一朝卫青霍去病的重创,匈奴更是实力大减,而汉朝却是在与日俱增。单于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冯姝一席话说的握也迷有些不耐烦起来。   “阏氏莫要张他人志气,灭我匈奴威风。”握也迷朝冯姝道。   “妾只是就事论事,还望单于息怒。”冯姝低头施礼道。   握也迷朝冯姝看着,眼中定定,其实他在想冯姝说的并非全无道理,只是这样说似乎贬低了匈奴,但人家说的是实话,他又有什么好恼怒的呢?“你说的有道理,但打仗这回事不是你我所能决定的,它是由当时当地的具体情况而定。”握也迷朝冯姝道。   “会打仗就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不然死那么多人,打仗是为了什么呢?”握也迷面对冯姝继续道。   “如果一个国家一穷二白,老百姓连温饱都是问题,那么它从战争中又能获得多少利益,又如何能保证他的国民生活的更好。”冯姝道。   “阏氏到底想要跟本单于说什么?”握也迷看着冯姝一脸疑惑的道。   冯姝这样被握也迷看着,淡淡一笑,道:“就比如说如今的车师之战,本来就是人家国家的事情,匈奴派了重兵尚且不能打赢,如今损失无可估计,而匈奴本国现在也是一穷二白,眼看着就要过冬了,我们还要面对来自冻灾的危害,单于难道就没有考虑,此时此刻派那么多人去车师打仗,对匈奴来说也许是一种伤害。”   “原本女人是不能干政的,但既然阏氏有兴趣,那本单于就跟你说说。已经做了那么多努力,已经死了那么多人,如果匈奴这一战不赢,那匈奴的损失会更大,不但前面的损失白白损失了,后面汉朝攻下车师联合西域会对我匈奴造成合围之势,到时候匈奴即便想逃都不知道逃到哪里了。为了匈奴的千秋大计,这一仗非赢不可。”握也迷对着冯姝道。   “单于会这么想,我想汉朝皇帝也会这么想,到时候大家都增兵,发誓要争个你死我活,单于有没有想过最后谁输谁赢,以汉朝如今的实力,单于有把握能打赢吗?如果派了那么多人之后依旧无法打赢呢?”冯姝这么一说握也迷倒是愣住了,这个问题他没有想过,但听冯姝一说,恍然发觉这是一个严重的问题。   是啊,如果倾尽全力却依旧打不赢,他握也迷该怎么办,该如何向匈奴百姓交代。而匈奴又该怎么办?这一切都是握也迷不得不思考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如果单于准许,妾想着能否去一趟车师,跟汉军主将郑吉还有车师两位王一起谈一谈,在谈判桌上定胜负,总比一直这样打下去好。至少它不损失什么。单于您看行吗?”冯姝试探性的朝握也迷道。   “你是想去见他还是为了匈奴?”握也迷眼中冒着狠戾,一把抓住冯姝双手,像深怕她跑了似的紧紧抓住。冯姝感觉这样被握也迷抓的有些疼痛,却没表现出来,只是任凭他抓着,道:“妾嫁给单于已经十几年了,早已人老珠黄,如果和他真有可能早就在一起了,如今人家早已娶妻生子,而妾也已经和单于生活了这么多年,时间可以改变一切,难道单于没有看出来吗?”   她话说的真诚,望着握也迷的双眸更是浓浓情深,让握也迷都似乎不得不相信,抓着她的双手慢慢松开,握也迷道:“那么远的距离,你一个人去不合适,而且其他阏氏那边,本单于也不好交代。”   “阏氏都是单于的人,自然唯单于马首是瞻,单于说东便是东,单于说西便是西。只是当初单于让妾去劝兜莫之时,妾曾经替单于答应要让车师永享太平,让车师百姓不再流离失所。而如今的车师成了这个样子,我们又如何面对车师百姓,将来又如何让他们信服呢?”冯姝深深望着握也迷,几乎乞求似的道。   “好了好了,本单于答应你去,但是要让居日他们保护你去,快去快回,切莫贪玩。”看冯姝似乎都快要哭了似的,握也迷心里一软,道。冯姝喜笑颜开,轻轻依偎在握也迷怀中,一脸的笑意。   郑吉收到汉朝来信,皱着眉头,一脸不悦。汉宣帝刘询让他尽快解决车师战场,因为国内的后勤辎重实在供应不起这么长久的作战,况且此刻不仅仅车师作战重要,其他地方,汉宣帝也有他的意图,那都是要花人力花物力的。   连续失守两个重镇,匈奴派来的援军又大批的赶来,似乎誓要将他郑吉赶出车师的节奏,他郑吉该怎么办,该如何才能打赢这一仗。忽然,灵光一现,郑吉想到了身在匈奴的汉朝公主。也许要请她帮忙了,虽然不情不愿,虽然不想把她卷进来,但是此时此刻,郑吉唯一能想到的也就是她了。   拿笔在桌上一卷白布上匆匆写了几个字,郑吉朝帐外喊道:“来人。”一名士兵跑了进来,单膝下跪道:“将军。”   “你速将此信带到匈奴,想办法秘密交给匈奴的曲歌阏氏,请求她的帮助。”郑吉将信包裹好,塞入一个竹筒内,对士兵交代道。   “诺。”那士兵答了一句退出帐外。郑吉向门口看着,目送士兵离去的背影,而后低头朝自己面前的沙盘上看了看。有的地方标着白旗,有些地方放着红旗,放红旗的地方是目前汉军尚且占据的城镇,白旗所在地是汉军已经丢失的城镇。   冯姝原本已经收拾好行装准备一个人前去车师,握也迷派了居日来保护她,冯姝想了想上次去车师就差点送了命,有个人保护还是不错的,既然握也迷有心她也就不推辞了。   “阏氏,您真的要去车师?”格颖在一旁帮冯姝收拾着道。   “嗯,车师的局势已经刻不容缓,不去不行啊。”冯姝朝格颖看了看,道。   格颖略微皱眉,一脸疑惑的看着冯姝,自言自语道:“奇怪了,单于怎会答应呢?”边说边收拾着,格颖实在想不通单于怎么会答应让阏氏去车师,路途遥远不说而且车师现在在打仗,去了多危险,更奇怪的是阏氏是要去见自己喜欢的人,难道单于就一点也不在意?格颖实在想不通。   居日站在帐外,朝帐内看了一眼,神情中似乎有些不乐意,道:“阏氏,我们可以出发了。”于是从一脸疑惑的格颖手中接过包裹,随冯姝一同走出帐外。   “居日,我们要快点,尽最快的速度到达车师。”冯姝翻身上马,披风轻扬,朝居日道。   居日愕然,抬头朝马上的冯姝道:“阏氏,您说去哪里?”   冯姝见居日一脸的愕然,朝他看了一眼,道:“单于没跟你说吗?我们要去车师谈判?”   居日一震,道:“单于只是说让我们护送阏氏保护阏氏,并交待不能离开匈奴境内,不能离开单于所能掌控的范围之外。”抬头望着冯姝,两人均是一脸震愕。“单于说阏氏想去哪里玩都可以,但不可以离开匈奴。”居日望着一脸震愕的冯姝继续道。   “握也迷这是耍我,以为我要去玩呢?”冯姝心里一阵暗骂,怒气冲冲看了居日一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去了。”在马上坐了一会儿,冯姝翻身下马将包裹往居日身上一丢,怒气冲冲道。说完便独自朝帐内走去,落的一边的格颖和居日好一阵傻眼。   “我就说呢,单于怎会让阏氏去车师。”格颖自言自语道。   这一切都被一旁远远观望的萨仁看在眼里,萨仁的手紧紧揉搓着手中的白巾,脸上白一阵黑一阵的,两眼放射出凌厉的光芒,直指冯姝的位置。握也迷啊握也迷,你如此疼爱她,眼下大战之际为了美人一笑,你竟让自己心腹大将陪着去游山玩水。   白巾在萨仁手中撕扯着都似乎快撤出一到裂口来,萨仁愤然转身,朝自己帐内走去。    第五十章、萨仁私通 冯姝之计 - 汉双姝 - 未知   怒气冲冲朝自己帐内走去,萨仁喘着粗气,脸煞白煞白的朝身后的人喊道:“去把屠暨堂给我请来。”   “是。”身后的侍女不敢惹怒她,唯唯诺诺道。然而屠暨堂远在自己的封地,没有单于命令,他有什么理由前来王庭。侍女站在萨仁身后虽然点头应允,但却不知道该如何执行。   萨仁似乎想到了这一点,也看出了侍女脸上的为难,语气稍微平和了许多,朝侍女道:“你只需将我的话带到,其他的他会想办法。记住,千万不能让其他人发现。”   萨仁这么一说,侍女眼神坚定了许多,道了句:“是。”便匆匆离开了。萨仁朝冯姝帐篷的方向望了一眼,又朝握也迷王帐的方向望了一眼,嘴角向上扯了扯,一脸冷笑。   几日过后,冯姝收到了来自西域的密信,这是郑吉写给她的,来送信的士兵扮成了匈奴人的样子,凭借一只极其昂贵的玉佩买通了王庭中守卫,偷偷摸摸潜伏到一处,等待冯姝路过,没想到那一日冯姝大概被握也迷戏耍了有些生气,于是一个人在外面溜达,那人见冯姝一人,便有汉语与其沟通,倒是把冯姝吓了一跳。   立即将那人引进自己帐篷,接过那人递过来的郑吉信函看了一眼,心中多少有些恼火,郑吉啊郑吉早就叫你收敛点收敛点,差不多就行了,现在可好,让人往死里打,现在来求我,有什么用,我都走不出去。冯姝心里暗骂着,一脸的不爽。   “还请公主早拿主意,将军那边还等着呢。”那送信之人道。冯姝朝他瞥了一眼,将信在油灯上点燃,道:“你会说匈奴语?”冯姝朝那人道。   “是的。”那人低头露出谦卑的样子,道。   “那好,等入夜了我送你出王庭,记住跑了就别回头,一直向南,否则被抓住了你我都是死路一条,知道吗?”冯姝言语谨慎的交代道。   “小人明白。”那人低头道。好在这一天格颖也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直到晚上都没在冯姝帐篷出现过,握也迷因为军务繁忙不到三更半夜不会过来。嘟嘟格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去缠着她的郅支哥哥和稽侯珊哥哥了。   入夜,天空挂着一颗暗淡的星星,王庭中行人已经越来越少,冯姝走出帐外,朝握也迷的方向望了一眼,确定王帐灯火通明,大概还在商议国事,一时半会儿恐怕也不会出来。   “走。”冯姝进帐裹上一身夜行黑衣,顺便递给那人一件,两人同时披着黑衣出了帐篷,朝左右警惕性望了望,确定没人注意,冯姝带着那人直朝南边极速走去。两人一行黑衣很快便淹没在这入夜的黑色之中。   一路疾行,冯姝一路四处观望,到两人已经走到离王庭一百里远的地方时,冯姝左右看了一眼,确定没人,朝身后之人道:“回去告诉你们将军,他的事情我会想办法,但也请他好好看看我之前给他的信,唯有他能依言而行我方能帮他,否则恐难帮忙。”   “好,一定转告,还请公主放心。”那人拱手对冯姝道。冯姝朝那人点了点头,道:“快走吧,以免被人发现就麻烦了。”   那人再次拱手道:“告辞,公主保重。”说完便急匆匆离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黑夜之中。冯姝遥望着,见已经看不到人影,方才放下心来,转身准备离去。   大概是天太黑的缘故,冯姝手上也没带火把,送走了信使之后天更黑了,冯姝一路跌跌撞撞的,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依着暗淡的星光,冯姝大概判断自己应该走到了王帐以西几百里之处,深一脚浅一脚的继续前行着,忽然,冯姝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声音。顿时吓的呆在原地不敢动了。   “屠暨堂,我保你上位,你至少也要帮我把事给办好吧。”黑暗中一个黑影朝另一个黑影道。   “萨仁,我可是帮你了,一路往车师的路上,我可是下令刺杀她不少次呢,奈何人家武功高强,又有帮手,想要杀她实在难啊。”黑暗中另一黑影道。   “哈哈,没想到一个小小女子竟然将我们堂堂右贤王给难住了,亏你还有胆量觊觎单于之位,连一个女人都处理不了,我看你还是算了吧。”萨仁冷笑几声道。   原来一路西行途中是他们想杀我,这两人竟然勾搭到一起,不但想杀了我,还想谋夺单于之位,简直可恶。冯姝一脸恨恨,心里暗骂着。忽然只见屠暨堂的目光向这边扫来,冯姝警惕性的向旁边树梢隐去,好在屠暨堂并没有发现,两人依旧继续着自己的谈话,以为没人发现似的。   “你可别激我。我连你这母老虎都敢吃,还有什么不敢的。”说罢便见屠暨堂慢慢向萨仁靠近,伸手搂住萨仁腰系,鼻子凑到萨仁耳鬓轻轻蹭磨着道。   “有本事你把那汉朝女人也给吃了,不但吃了,而且连骨头都不剩。”萨仁一脸笑意,伸手抚摸屠暨堂的脸颊道。   “嗯,想想,那个汉朝公主长的还颇有姿色,正对我胃口呢,你放心,整不死她,我岂能配得上你呢?”屠暨堂调笑着抚摸着萨仁的胸口,略带黄腔的道。手还没伸到萨仁胸口便被萨仁一掌打开,微带怒气道:“我不管你想什么办法,一定要帮我除掉她。否则,以后就别来我帐内了。”   “你这么想杀她莫非是因为她得宠,你可别忘了我们是要干大事的,她不过是一女人而已,我们重点不在她。”屠暨堂被萨仁冲了一句,脸色有些难看,抽出搂着萨仁的腰系的一只手,冷冷道。   “我当然知道,但这个女人太碍事,如果有她在肯定会坏了我们的好事,在除掉握也迷之前一定要先除掉她。”萨仁语气坚定道。   “真不知道你们女人成天在想什么,我答应你一定帮你除掉她,但是....”屠暨堂说着从怀中抽出一包东西塞到萨仁手中,轻声道:“你记住把这个下在握也迷的饮食中,记住要一点一点下,不要一下子都用完了。”   “你这是什么,你是....让我下毒?”萨仁一脸惊愕道:“握也迷基本都不来我帐内,别说下不了毒,就算下的了,你这....你这岂不是要害死我。”   “我们一直聪明伶俐的颛渠阏氏怎么这会儿糊涂了,这个东西短期不会致人死地,没个一年半载的死不了的,说不定这个还能帮你除掉你想除掉的人呢。”屠暨堂将东西往萨仁手中塞了塞,道。   “你可别害我,我......我不能帮你。”萨仁推脱道。“你自己怎么不去办。”萨仁又朝屠暨堂道。   “我要是呢能够办到就不用找你了。”屠暨堂说着将萨仁轻轻搂到怀中,柔声道:“你放心,等我当了单于,只专宠你一人,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想参与国政就参与,没人能够阻拦你。”这确实是个诱惑人的条件,萨仁听在耳里舒服了不少。轻轻躺在屠暨堂怀中,享受着这个男人宽厚的胸膛。这些年握也迷一次都没来过自己的帐篷,这个女人的寂寞也只有屠暨堂能够慰藉了。   冯姝偷偷观察着两人的行为举止,判定两人早已私通在一起了,现在不但想杀了她还想杀了握也迷,这么重要的事情,她一定要告诉握也迷。只是,转念一想,握也迷会相信她吗?一个是匈奴右贤王一个是单于的颛渠阏氏,到时候两人倒打一耙,恐怕连握也迷都未必保得住她。   皱着眉头思虑片刻,忽然,脑中灵光一现,冯姝心生一计。此刻车师正陷入混战,为何不帮了萨仁这一次,反正药量轻,仅仅一次,握也迷身体那么强壮也不至于出事,只要控制住让她以后不继续下毒不就行了。   如此,她再向握也迷揭发她们私通投毒之事,握也迷定会相信,到时候不但能一举拿下两人,而且乘着握也迷生病,屠暨堂萨仁串谋之际,派人到车师通知右大将和先贤掸,这两人一定会火急火燎的往王庭赶,到时候只要信使回去传到话,郑吉听了她的话,执行下去,车师的事情不就解决了吗?   先贤掸是最具有单于即位资格的人之一,王庭发生动荡他不可能不着急,等了那么多年单于之位一直与他擦肩而过,如果听说单于重病肯定是第一个到达王庭的。还有右大将,自己的女儿刚刚得宠,小王子即将出生,王庭发生任何事他都不可能不关心。   这样一想冯姝忽然有些佩服起自己来了,转头向树后探出头来,见两人早已不见了踪迹,大概已经离开了吧,冯姝长长舒了口气,开始向自己帐篷的方向摸过去,借着丁点的星光一步一步,慢慢前行。   摸到王帐附近的时候,见王帐内依旧亮着光线,几个人在握也迷帐内攀谈着,门口还有士兵守卫。冯姝吐了口气,心存一丝侥幸,还好握也迷这两天都很忙,而且忙到很晚,不然要是他到自己帐中发现自己不在,岂不起疑。   一步一步慢慢向自己帐篷的方向移动,不敢惊动帐内议事的握也迷,还没走到门口,冯姝就遇到了前来迎接她的格颖,只听格颖着急的道:“阏氏,您去哪了?”见冯姝一身黑衣夜行服的打扮,格颖不禁疑惑道:“您这是......”   “嘘.....发现一个天大的秘密。”做了一个禁止发声的手势,冯姝将格颖牵入帐内向颖儿道出了刚才发现的秘密,格颖听后大惊失色,冯姝却一脸镇定交待格颖一切听她指示,格颖丝毫没有主意,当然以冯姝为准了。    第五十一章、王帐议事阏氏阴谋(上) - 汉双姝 - 未知   因为握也迷的食言,冯姝多少有些生气,但生气归生气,她又怎么可能生单于的气呢?一觉睡到了天亮,趁着早成雾气不是很重,冯姝走出帐篷,伸了伸懒腰,准备呼吸一些新鲜空气,却发现王帐的方向任然是灯火通明,大概单于帐内议事议了一晚上都没人休息吧。   不一会儿的功夫,单于帐内灯光熄灭,大概因为太阳出来的缘故,王帐内已经不需要掌灯了。冯姝不敢走近,这么一晚上的会议想必肯定是大事,此时此刻,单于定然是不希望别人尤其是女人过来打扰的。   这些日子虽然握也迷不再怀疑冯姝,时不时的都会到她帐内就寝,但国事这块他终久还是不希望她知道太多,因为这是男人的事情,是匈奴男人的事情。   “如果不能迅速拿下整个车师,那我能可能必须要做一定牺牲了。丁零的袭扰已经让我们损失不少,马上眼见着冬天也要来了,前后不过两三个月的时间,伴随而来的就是冻灾。”握也迷面容憔悴,毕竟一晚上都没睡了,加上刚从北方抵御丁零归来,多少有点吃不消,但是议事的激情却还是满满的。   这是第一轮议事,是跟先到王庭的各部王进行的磋商,紧接着还有后到的一些将领,各部王等,他们除了要向单于汇报自己本部的情况之外,还要就目前的匈奴困境出谋划策。   “花了那么多人力物力,现在说放弃是不是太可惜了,也言之过早了。”王帐内,一名坐在右下角的将军道,大概熬夜的缘故,看起来面容也有些许憔悴。   “但如果继续下去,那肯定是一场持久战,打仗打了这么久,前前后后也有几年了,匈奴先后派遣接近十万人,八万匹战马,粮食武器更是不计其数,在这样打下去,何时是个头,再过三个月冻灾就来了,到时候我们连境内的口粮都凑不齐,何来粮草人力准备车师之战。”坐在握也迷左边的一位王忧心道。   “就是因为花了那么长时间,那么多人力物力,我们才在车师占有一席之地,现在日逐王的军队部部紧逼,已经把郑吉的大军向南赶了好几千里,现在放弃不但之前的损失白费了,而且我们还有可能丧失车师这个战略要地。大家想想,值得吗?”卫律坐在握也迷旁边,说话的时候有些激动。   握也迷低头沉思着,想着卫律说的也有道理,现在放弃恐怕损失更加惨重。但是再过三个月冻灾就到了,如何在三个月内结束战争,如何确保今年冻灾能够平稳度过,这是横在所有匈奴人面前的一道难题。   “单于,我建议,应尽快催促日逐王和右大将迅速结束在车师的汉军,于三个月内返回匈奴,否则匈奴无法保证后续增兵以及粮草需求。如果他们不能三个月内结束战争,那只能靠他们自己在车师自给自足了。”卫律向居于上座的握也迷建议道。   握也迷朝他看了一眼,不置可否,这样做风险太大,一来速胜可能性不大,二来如果到了冬天他们依旧留在车师,那问题就严重了。匈奴军队在车师的长久驻扎如果失去王庭的截止,一来他们可以在外地自立为王,即便不会如此,更大的问题是,这会引发车师与匈奴的矛盾。   匈奴士兵烧杀抢掠惯了,而今正值大战也许先贤掸还有节制,如果什么时候他不注意,这群匈奴士兵与当地人发声摩擦,到时该如何收场。握也迷清楚的记得,有时候他们为了战争需要,纵容士兵烧杀抢掠奸淫妇女的情况也是有的。而如果这些事情发生在现今如此敏感的车师,那必将激起车师人反对的浪潮。   为今之计,虽然觉得有些不可能,但似乎速胜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左贤王做好准备,如有可能你将在一月之内驰援车师。准备好必须的粮草辎重。”握也迷向一边的左贤王道。   左贤王先是一愣,而后迅速回过神来,单手放在胸前,对握也迷道:“是。”   “传令兵。”握也迷向帐外喊到,立即便有传令兵跑了进来,单膝下跪左手放在胸前,向握也迷微微躬身行礼。   “令你在五日之内将本单于指令带到车师,令日逐王三月之内打败汉军,匈奴提供全额援助支持,如若不能,三月之后速速撤回接受处置。”说着,身边的侍卫拿来白巾和笔墨,握也迷不擅于运用毛笔,干脆用手蘸了点墨水在白巾上任意挥洒了几个字。行云流水的字迹也不知道日逐王是否认的。   握也迷写完将信放在旁边侍卫递过来的竹筒之中,侍卫接过竹筒,把它传到传令兵手中,传令兵将竹筒背在背后,单手放在胸前,低头铿锵有力地道:“定不辱使命。”说罢便迅速离开帐外。   一场会议下来终于做出了决定,大家也都幸苦了一夜,这会儿都三三两两退出帐外,朝自己的帐篷走去。似乎也没有力气相互说些什么,只是想尽快躺到床上呼呼大睡一觉的感觉。   王帐内终于安静了下来,握也迷头脑中像是在嗡嗡作响似的,大概是思虑太过,想要躺下睡了,却久久不能入眠,躺在床上,反复翻身。   萨仁在一位侍女的陪同下在草原上走着,也不知是闲逛还是要到哪里去。路过冯姝帐篷的时候,萨仁停住了脚步,盯着帐篷的入口,看了许久。   “阏氏,我们要进去吗?”侍女见萨仁立在冯姝帐篷前,问道。   “不,不进去。”萨仁一边盯着看一边微微摇头道。   说完,萨仁转身,大踏着步子朝前走去,看那方向似乎是宝阏氏帐篷的方向,侍女紧紧跟在身后,不敢有丝毫落后。   “宝妹妹。”宝儿一个人正在帐篷里无聊的很,自从孩子流产之后,握也迷就很少到她的帐篷里了,不是到小阏氏那就是到曲歌阏氏那,甚至连颛渠阏氏那都去了几次,唯独她这里,紧紧来过一次。一个人正在暗自忧伤之际,忽然听到帐门外还有人记得自己,激动的不得了,立即迎了出来。   走出来宝儿才发现原来是颛渠阏氏萨仁,有不知道是高兴好还是该不高兴,怎么说颛渠阏氏来看她总比没人来帐篷里冷清清的要好。   “姐姐,你来了,快,快进来坐。”萨仁被宝儿迎入帐内。“快,快去将果实水酒拿过来。”匈奴不比汉朝有精细的糕点,匈奴能够有的除了肉类大概就是水果了吧。唯一的侍女端了一盘水果进来,放到桌上,萨仁和宝儿分别坐到桌子的两边。   “这一到秋季水果丰收的季节,妹妹我前些天闲着无聊就和丫头们去野外采了一点回来。”宝儿说着从盘中拿了一个苹果递给萨仁。   萨仁一脸微笑的伸手接了过来,啃了一口,水分足够,止不住夸奖道:“嗯,挺甜的。”她不住的点头让宝儿面上增添了不少笑容。   “单于有多久没过来妹妹这边了。”吃完一个水果,萨仁朝帐篷内望了望,似乎有意又似乎无意地道。   宝儿听她这么一说,不免有些尴尬,低着头道:“姐姐知道的,还问我。”   “也是,自从那个曲歌阏氏回来之后,单于就天天去她那,俨然在单于心里都没其他人位置了。我记得她刚嫁过来那时候妹妹可是独宠,单于从来不在她那过夜,即便去了也每每回到妹妹这过夜。唉,可以,妹妹一朝流产,唉.....”萨仁连叹了几声气,说的宝儿是越来越愤怒,脸上的青筋都似乎爆了出来。   “要不是她那日挟持我,我又怎么会流产,单于偏心,那个贱人犯了那么多错,简直罪大恶极,单于非但不怪罪她反而越来越宠她,真不知道单于是怎么想的。”宝儿气不打一出来,转头恨恨道。   “妹妹,想报仇吗?”萨仁露出了迷一样的微笑,朝宝儿道。   “姐姐何意?”宝儿一愣,问道。   “如果妹妹想报仇,姐姐可以帮你,眼下就有一个绝好的机会。”萨仁低头在宝儿耳边道。   宝儿一脸吃惊的看了看萨仁,不明白她想要干什么。朝身后的侍女使了个眼色,萨仁的侍女退了出去。宝儿也同样对自己的侍女使了个眼色,两边的侍女遍都退了出去,现在帐内只剩下萨仁和宝儿两人。   “妹妹只需告诉我你想不想报仇,想不想夺回单于宠爱?”萨仁看着宝儿道。宝儿瞧了瞧萨仁,眼神中尽是差异与怀疑,她怎么那么不信这个女人会帮她呢?搞不好会害她也说不定。   萨仁早已看出宝儿眼中怀疑的神色,道:“单于冷落我的时间不比你少,我跟你一样都痛恨那个汉朝女人。你一个人无依无靠,现在连孩子都没了,再这样下去,你是什么结果可想而知,难道你就不想拼一把,为自己的未来。”   “对我来说也是一样的,如果单于在这么宠信这个女人,只怕我颛渠阏氏的位置都不保了,现在只有我们自己能救自己了。”见宝儿似乎还是不太相信自己,萨仁补充一句道。   “姐姐想要做什么?”宝儿一脸迟疑,问道。   “眼下车师汉匈大战之际,正是我们的好机会。”说着萨仁从怀中摸出一个纸包裹的小药包,宝儿看着那药包愣了,她不清楚萨仁这是要干什么。    第五十二章、王帐议事阏氏阴谋(中) - 汉双姝 - 未知   纸在西汉是十分罕见的东西,汉宣帝年间就连汉朝境内也只有贵族才用得起纸,当时的纸是用麻制作的,称之为麻纸,而在匈奴基本上是不可能出现麻纸的,除非是汉朝贵族从汉朝境内带到匈奴。   当宝阏氏看到这一包纸包裹的药物时,一脸惊恐,她不明白此刻面前的这个女人到底要干些什么,迟疑的看着萨仁。萨仁见宝儿一脸迟疑,随即解释道:“如果有机会在单于的食物中用点这个,单于若是食用,必定跟你春宵一刻,到时候你就有机会怀上匈奴的孩子了,只要有了孩子,你还怕夺不回单于的心吗?”   “这是什么?”宝儿一脸不解,接过萨仁手中的纸包,看了看,道。   “汉人管这个叫合欢散,是让人吃了就****的东西,你只要放一点点,我保证单于当晚能把你折腾的死去活来,多折腾几晚上,你还怕怀不上?”萨仁凑到宝儿耳边小声道。   “这,这,不好吧,要是被单于知道了...”宝儿一脸娇羞,红着脸道。   “有什么不好,难道单于知道了还会处罚你吗?不会的。”萨仁一脸笑意,推了宝儿一把,道。宝儿自己琢磨了一会儿,想了想似乎也是这个道理,单于也不可能为了这种房中事去责罚她,毕竟单于那方面的欲望也十分旺盛,这一点宝儿还是很清楚的。   见宝儿似乎有点动心,萨仁心底开心的笑了,继续撺掇宝儿道:“妹妹,你可没多少机会了,你看你年纪也不小了,一个女人没有男人的滋养,老的会更加快,到时候你向我这般人老珠黄了,恐怕连生孩子都困难了。更别说单于会不会多看你一眼。”   “你为什么要帮我?”宝儿实在不敢相信眼前的女子会帮她,问道。   “你我都是不受宠的女人,我已经老了,想争宠都力不从心了,为今之计也只是想保住我这颛渠阏氏的大位。如果今此一遭,妹妹你得宠了,我们姐妹可以相互扶持,想必妹妹也不会惦记我这颛渠阏氏的位置的吧。”萨仁对宝儿道。   “但是如果让其他人继续得宠,那个汉家女人那么受宠,人又那么聪明,日后只怕整个匈奴就只有她一个阏氏了,那还有其他人什么事,别说颛渠阏氏的位置了,连命能不能保住都还不知道呢?”萨仁继续道。宝儿想了想似乎也是这个道理,毕竟那个汉朝女子与她有杀子之仇,此仇不共戴天,她又怎能释怀。   “王庭里就我们四五个阏氏,其他几个都是有背景有本事的,最弱的就是你跟我,你说姐姐不来找你联盟找谁呢?”萨仁继续道,说的宝儿心里开始相信她的话了。   在宝儿看来的确是这个样子,除了她宝阏氏是奴隶出身,其他几个阏氏全都是贵族出身,她们的父辈要不是大将军就是骨都侯,还有一位汉朝来的和亲公主。她宝儿无背景无宠爱连唯一的孩子都没了,她拿什么跟这些人争宠。捏了捏自己手中的药包,现在也许是她唯一的机会了。   “眼下汉朝与匈奴正在车师大战,那位汉朝公主那里相比之前单于肯定去的没那么勤了,剩余的几位阏氏除了小阏氏的父亲在车师打仗单于可能会去几次,再来我估计单于就会到妹妹这来了。只要妹妹把单于伺候的好,我相信单于一定会在妹妹帐内多留几日的。”萨仁继续鼓捣着道。   宝儿羞红了脸,娇羞的低着头,不发一言。据眼线回报好像这些日子单于去曲歌阏氏那的次数确实少多了,这么说自己真的有机会了?宝儿简直不敢相信。   “可是单于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到我这来,要是他一直不来那该怎么办?”宝儿似乎还有顾虑,道。   “哎哟,我的妹妹,你就不知道自己去找机会见单于?”萨仁别了一眼宝儿,继续道:“给单于端个汤送个水,跳个舞吹个萧什么的,我记得你的舞可是跳的极好的。”边说萨仁止不住夸奖宝儿几句。被萨仁这么一夸宝儿到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明日,单于在王帐接待右贤王等人,到了晚上不免要吃东西,你记得及时亲自送过去,姐姐跟右贤王都问好了,到时候右贤王说不定还会请你跳一支舞呢?”萨仁向宝儿眨了眨眼,一脸笑意地道。   “莫非姐姐跟右贤王有商量?”宝儿低下头凑近萨仁,问道。   “唉,姐姐怎么会跟右贤王商量这事,你只要记住我说的话就行了。”萨仁双手握住宝儿双手,道。被萨仁这么握着,宝儿忽然觉得一阵暖意袭来。   时间似乎过的非常慢,在送走了萨仁之后,宝儿就在自己帐篷内紧张的练习起来,许久不练,没想到自己舞步还没退步,这倒让宝儿多了一份自信。双手上扬,脚尖轻点,翩翩起舞,看起来美极了。   只是,此刻宝儿虽然练着舞却还是觉得时间太慢,她恨不得马上就到了明天晚上,这样她就能见到单于了。没有单于的日子,对她这个毫无背景的下人奴隶来说,简直比蹲监狱还痛苦,就像是看到自己的陌路似的,根本就没人把她放在眼里,连平日的衣服食物都是有多余的才给,没多余的就要自食其力,这种日子,宝儿过够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宝儿一个人起了床,精神抖擞的,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在床边的箱子里翻箱倒柜的翻找着,挑了几件衣服都不觉得好看,随手扔在地上,也不准备拾起来放好,终于挑了一件红色丝绸的衣服,宝儿试着把它穿在身上,左右看了看,不断询问着来伺候的侍女:“这个好看吗,好看吗?”   侍女不会说别的,只会说:“好看好看。”宝儿似乎不满意,将红色丝绸的衣服扔在一旁,又捡了一件白色料子的衣服披在身上,左右转了转,向侍女问道:“好看吗?好看吗?”一连试了几件,连侍女都似乎有些疲惫了,宝儿却还是乐此不疲,最终她终于选定一件宝蓝色的袍子穿到身上,也不给侍女看了,自己欣赏了下,道:“凑合着就这件吧。”   握也迷跟几位后来的王此刻正在王帐议事,刚开始是各位王向他汇报各封地情况,重大事件及函待解决事宜,紧接着是讨论车师之战和战后匈奴生活问题,尤其是今年连续经历了丁零和车师的两场大战,匈奴损失不少,再加上马上就要到冬天了,更要提早做好防冻防寒准备才好。   “今年各地的牛羊都不是很多,尤其是几场大战下来,牛羊马皮损耗无数,既然现在在车师打仗是否可以从车师劫掠一些回来准备冬季过冬之用,否则,匈奴恐怕很难过这个冬天啊。”下座中也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让握也迷十分震怒。   “糊涂,从车师劫掠,亏你也想得出来,当初与车师结盟之时,和亲之时,本单于有言在先不会在车师驻军,更加不会在车师抢劫了,你们是抢劫抢惯了,到哪里都想抢劫吧。”握也迷一脸愤怒,朝那人怒斥道。   那人被单于这么一骂顿时低下头不敢出声了。旁边一位做和事佬道:“单于息怒,左贤王这也是为匈奴考虑,并无恶意。”   那人这么一说,握也迷气消了不少,道:“你们要记住车师乃我匈奴国策,这种抢掠之事发生在车师只会让车师人更加恨我们,如此,我们迟早会失去车师的,以后切不可说这种话了。”   “是。”王帐内几个人连连低头道。   “好了,现在大家还是讨论下,今年这个冬天我们怎么度过吧。”握也迷朝帐内众人继续道。   “如果不能从其他地方抢,那只能繁殖生养了,希望三个多月的时间能够尽快繁殖一批牛羊,储备好过冬的食物。”握也迷右座一人道。   “紧紧考虑过冬所用肯定是不行的,我们还要考虑到这个冬季完了之后,该怎么办,毕竟冬天冻死了一批牛羊,来年开春的时候问题更大。”右贤王道。   握也迷向右贤王点了点头,似乎赞扬他目光长远似的,道:“右贤王此言有理。此外我等还需考虑目前大战还在继续,难免会有粮草辎重的需要。”朝帐内众人扫视一眼,大家都相互看了看,点了点头,确实这个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   “本单于已经下令让他们三个月结束战争,以便我们有更多时间和精力处理过冬事宜,那么这三个月内还要依靠各位提供必需的不给,我说过了,这三个月车师战场需要什么,本单于就给什么。要人给人,要吃的给吃的。”握也迷朝帐内众人道。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露出了一幅为难的神色。握也迷静静观察着帐内众人,似乎在等待什么,默默的,一言不发。    第五十三章、王帐议事阏氏阴谋(下) - 汉双姝 - 未知   宝儿精心准备了丰盛的晚餐,一大盘一大盘烧烤好的羊肉装盘,油渍渍的端上来,放在一个不大的帐篷里。宝儿朝哪一盘盘烤好的羊肉看了看,对正在忙碌的几个侍女道:“给单于和各位王准备的酒水好了吗?”   见大家似乎手忙脚乱的,宝儿面上露出一点恼怒,朝她们吼道:“还不快去准备。”两三个侍女便匆忙出去准备酒水去了。也没看身后的人,宝儿朝装盘的羊肉看了看,道:“你去通知一下单于王帐的人,就说我这边已经准备了吃的,叫他们不必准备了。”   身后的侍女点了点头走出账外,宝儿左右前后偷偷瞄了瞄,见没什么人了,于是从袖中掏出一个纸包,打开将里面的粉末偷偷往羊肉上均匀撒了一点,那白色的粉末很快就淹没在油渍渍的羊肉之中。   身后似乎听到细碎的脚步声,宝儿迅速将纸包折好塞到自己袖中。转身向后,侍女们都端着一碗一罐的酒水进来,将碗一个个摆到各自盘中,十来罐酒被端了进来。   宝儿端起给握也迷准备的食物,走出帐外,抬头瞧了瞧天色,天已经开始黯淡下来,只听宝儿道:“是该给单于他们送吃的时候了,走吧。”说着大家便一个个跟在宝儿身后,端着一个大的正方形盘子,向王帐的方向走去。   走进王帐门口的时候,宝儿抬头望了望,也不知为何王帐中似乎寂静无声,握也迷正皱着眉头看着底下的几个人,抬头见到宝儿端着盘子,一脸惊异。宝儿见握也迷正看向她,羞涩一笑,道:“妾,宝阏氏为单于和各位王各位将军们准备了晚饭,请求觐见。”   右贤王屠暨堂嘴角扯了扯,隐隐一笑,他笑的不动神色,竟是谁也没发现。握也迷没想到宝儿会过来,朝门外看了看,并未出声。屠暨堂朝门外看了看,也的确是该吃晚饭的时候了,便微微一笑,朝宝儿道:“来来来,进来吧,也是该吃饭的时候了。有劳宝阏氏了。”宝儿见有人叫她进去,面露欣喜,心里实则激动不已。   一个接一个的侍女跟在宝儿身后,正端着大盘子,端着陶罐子,一一向帐内走来。宝儿率先走了进去,将一大盘肉和一罐酒摆在握也迷面前,握也迷低头看了看,也没什么胃口,道了句:“有劳宝阏氏了。”   “服侍好单于是妾该做的。”宝儿双膝跪在握也迷面前,摆好盘子之后替握也迷倒了一碗酒。其他座位上的各位将领各位王也在侍女服侍下,一个个都低着头,看着羊肉,瞧着侍女给他们倒酒,但似乎都没有想要立刻食用的打算。   “来来来,既然都上来了,大家先吃吧,有什么事吃了再谈也不迟,人是铁饭是钢,总要先填饱肚子才行嘛。”右贤王试图打破帐内的沉寂,打着哈哈道,说完便自己开动起来。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偷瞄着朝上座的握也迷看了一眼。   握也迷也知道方才谈话有些尴尬,为了缓解尴尬,只听握也迷道:“来来来,大家先吃。”说完便动起小刀在考的鲜嫩油腻的羊肉上划了一刀。帐内众人见握也迷开动终于舒了一口气,也开始动了起来。   宝儿原本喜滋滋的,但食物端上来却见帐内众人神情异常,一时也不敢作声,静静待在一旁,这会儿见大家都开动了,面上方浮现出笑容。屠暨堂用眼角的余光向握也迷的方向扫射一眼,见握也迷正一刀一刀割肉吃,嘴角扯出了一丝谁都没发现的笑意。   “来,把酒满上。”握也迷伸出酒碗,宝儿抱起酒罐在碗中满满倒了一碗,其他人也在侍女的帮助下倒了满满一碗酒,众人将酒碗伸出来,只听握也迷道:“不管怎样,愿长生天保佑,匈奴安度此年。”座下众人亦伸出酒碗,大声道:“愿长生天保佑,匈奴安度此年。”说罢众人一饮而尽。   “单于,妾看着大家开了一天会议也都累了,这会儿不如趁着吃饭的时候,妾给大家跳个舞解解乏,单于觉得呢?”宝儿在一旁道。   “好好好。”右下角的屠暨堂听了欣然点头,道。   “待会儿我们还要议事,宝儿你不如带着她们先撤下去吧。”握也迷朝宝儿道。宝儿原本放光的深眸开始黯淡下来,今天准备了一天,挑选衣服,练舞,准备食物,却没想到握也迷似乎连正眼都没看她一眼,心像是沉到了湖底的失落。但握也迷既然这么说,她也只好带着一行人先离开了。   会议一直开到了很晚,直到夜已静完全漆黑的时候,王帐中才开始三三两两走出人来。宝儿站在远处,透着王帐附近的灯火看到众人出来,便带着一些人准备去收拾收拾。一行人走近王帐将吃过的盘子罐子一一收拾走,宝儿则专门负责服侍握也迷。   这会儿的握也迷精神似乎已经开始迷离起来,见宝儿带着侍女进来,借着酒气,道:“来来,宝儿,叫人把这收拾下。”宝儿微微一笑,伸手过来扶住握也迷,道:“单于先休息吧,这里有她们收拾。”说着便扶着握也迷向帐内内侧,屏风后面的床榻走去。   “单于,要不妾先叫人给您准备汤浴,洗干净了好睡觉。”宝儿试探的问道。握也迷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侍女们搬来了一个大桶,陆陆续续又有人搬来一桶桶热水开始往桶里倒,不多时桶就倒满了,侍女们开始一一退出帐外。冯姝朝王帐方向走来,见侍女们一一拎着水桶退了出来,想必握也迷是在洗澡了。   原本看握也迷他们开会开了好几天,这会儿人终于散了准备过来看看,却听出来的侍女说宝阏氏在里面服侍,想来握也迷是不需要她了,不知为何心里忽然冒出一股酸楚,极其不是滋味,在王帐外踟蹰着,却终究没有走进去,一个人借着暗淡的星光离开了。   握也迷借着些微酒意,潇洒的脱下宽阔的长袍,一件一件褪下仍在一旁。按照握也迷的酒量应该说是不会喝醉的,可是今天却似乎有些脑子不清醒,连握也迷自己都在想是不是自己酒量退化了。   舒服的躺在浴桶里,闭目仰头养了一会儿神,宝儿轻轻走到握也迷身边替他拾起掉落一地的衣裳轻轻放在一旁的柜头上。   收拾好了,宝儿轻轻走到握也迷身后,一脸笑靥,柔声道:“单于,妾帮你搓搓背吧。”说着便伸手在桶中缓慢搅拌着,手掌轻轻摩擦着握也迷宽阔矫健的胸膛,握也迷原本是躺在浴桶里闭目养神的,这会儿被宝儿撩拨的竟是浑身躁热难耐。   一把扯过那伸过来的油滑双手,向怀中猛然一扯,只听身后女子一声惊恐尖叫,便迅速被止不住的**和娇嗔的喘息淹没。帐篷里弥漫着腾腾热流,两个**的人儿交织在一起,好一副鸳鸯戏水,好一场鱼水之欢。   这一晚冯姝一夜未眠,她隐隐觉得似乎有什么事将要发生,可是自己又把握不准,内心七上八下不得安宁。一个人躺在床上,辗转反复,直到半夜竟是都无法入眠。   天微微亮,早晨的第一缕阳光射向宽广的草原,宝儿微微睁开双眼满含柔情而欣喜的看了看一旁正在酣睡的握也迷,微微一笑,半露香肩,扯下床架上的衣物。一阵穿戴之后,宝儿转头朝熟睡的握也迷看了一眼,眼角露出一丝满足的笑意,踏着步子迈出帐外。   冯姝正出门的时候,眼见着宝儿从王帐内满脸欣喜的走出来,不用猜也知道为什么了,只是不知为何内心却有些许揪心,心里暗自嘲笑了自己一回,假装不在意的转身进入帐内。宝儿没有看到冯姝正看着自己,扭着屁股,一跳一跳的哼着曲儿回去了。   往后的一个月内,握也迷几乎每天都去宝儿的帐内,众阏氏都疑惑着,也不知道这个宝阏氏到底给单于吃了什么迷魂香了。就连握也迷自己也奇怪,明明心里爱的是冯姝,可为什么一出帐门都会直直朝宝儿那去呢?   更加奇怪的是,为什么一到了晚饭时分,握也迷就会想起那天宝儿给他准备的那顿羊肉,吃了竟是有点飘飘欲仙的感觉,而不吃竟是有点浑身不舒服的难受。因此,一到了晚上握也迷是必要去宝儿那,求一顿饭吃,吃饭之后也就直接睡在哪里了。   宝儿一个人伺候握也迷一连这么多天,心里别提多高兴了,高兴之余也不免来感谢萨仁两句,萨仁却只微微一笑,道:“不用谢我,能得单于宠爱是阏氏的本事,只是以后还要多靠阏氏照顾了。”   宝儿笑了笑,客气道:“哪里哪里,应该的,以后我们姐妹同舟共济,互相扶持。”她说着客气话,却没想到,此刻,一双鹰眼挟裹一丝冷冷笑意正射向自己,而她自己却浑然不知。    第五十四章、单于中毒 匈奴危机 - 汉双姝 - 未知   这一日,宝儿正是受宠之际,又见宝儿和萨仁似乎开往密切,冯姝开始怀疑起来,正直中午之际,冯姝朝帐门外看了看,似乎在看有没有人过来。伸着脖子,许久,连脖子都有些生疼,都未见一人朝自己帐内走来。   “格颖,单于今天在哪里用膳食?去打听下。”也不知是因为嫉妒或者因为担忧,还是其他什么的,冯姝站在帐门口,伸着脖子向格颖道。格颖未说一言便退下了,朝王帐的方向走去。   看着格颖离去的背影,冯姝的心七上八下的,左右觉得不自在,在帐篷里踱着步伐来回走动。不多时,格颖急着跑步过来,喘着粗气道:“阏氏,不好了,单于病了。”   冯姝大惊,迅速将握也迷生病和当日萨仁的一席话相联系,顿感不妙,立即便携着格颖一起向握也迷王帐奔去。   王帐里此刻聚集了几个人,萨仁、宝儿、还有其他大臣几个,居日站在床榻一侧,巫医正在为躺在床上的握也迷诊断着。握也迷微微闭着双眼,神情似乎有些难受。   “单于怎么样了?”冯姝不敢大声,轻轻进入帐内,靠近居日道。   居日摇了摇头表示并不知晓,眼神向巫医处看了看,意思应该是说在等巫医的答案。冯姝朝那巫医看了一眼,只见那巫医一只手搭在握也迷脉搏间,诊断半天,脸色难看的很,微微摇了摇头,道:“单于最近可有疲惫之感,时常的感觉疲惫。”   握也迷微微睁开双眼,朝巫医看了一眼,有气无力地道:“国事繁忙,有疲惫之感也是正常。”再加上他这些时日也有可能纵欲过度,所以握也迷并不觉得疲惫有什么异常。   “巫医,你只需告之本单于到底得了什么病就可以了。”握也迷有些孱弱的朝巫医问道。   “请单于秉退左右。”巫医不敢说出来,只是朝握也迷淡淡道。握也迷看巫医神色似乎觉察到问题重要性,朝巫医身后的众人看了一眼,待看到冯姝之时停留片刻,而后又对冯姝身边的居日道:“让大家一起出去吧。”   “是。”居日答应着着手安排大家一一出帐。宝儿和萨仁各自有各自的担忧,朝握也迷的方向望着,道:“单于....单于。”握也迷没看他们,居日伸出手将两人拦出,见其他人都退下,两人也不得已退下了。   见王帐之内所有人都已经退下,巫医脑中整理片刻,朝握也迷道:“单于,您的病情很奇怪。”   “何意?”握也迷诧异问道。   “依照单于您的情况,有点像受寒之后的高热反应,又有点像微微中毒的迹象,单于印堂发黑,高烧不退,实属怪象。”巫医言语谨慎的朝握也迷道。   握也迷沉思片刻,朝巫医道:“可有根治之法。”   巫医沉思着,道:“此等怪症,实属罕见,尚需研究才行。”   握也迷没有责怪她,只是朝巫医轻声道:“好,本单于给你三天时间,拿出办法来。”巫医略略点头,不敢懈怠。   “另外,此事不得宣扬,除了你我,不可让第三个人知道,否则,你人头不保,明白了吗?”握也迷说话的时候眼神中略带狠戾,威胁似的道。   “是。”巫医微微低头,不敢看握也迷。   萨仁宝儿等人站在帐外,想要探头进去听听里面的消息,奈何居日派人拦着,无法靠近大帐,加上里面的人说话小声,竟是什么都没听到。等巫医从帐外出来,便一窝蜂的涌上,七八个同时问道:“单于怎么样了?单于得的是什么病?”   “单于只是高热反应,各位阏氏可放心,放心,三副药下去单于就好的差不多了。”巫医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但又不好不回答,于是撒谎道。她本不想撒谎,但如此确实也是迫不得已,毕竟单于的身体关乎着匈奴大计,谁又敢乱说?   虽然巫医这么说着,冯姝却不敢相信,她方才进去观察了半天,自己毕竟也学过些许医术,对于一般病症还是有所把握的。刚才握也迷的病症表面上看是高热反应,但两边印堂发黑,似乎又有中毒的迹象。虽然冯姝现在还不能确定,但她是万万不会相信巫医口中的话的。   往后的两天,单于依旧躺在床上,各位阏氏轮流照顾着,宝儿因为单于病重要服侍他,也没心情给握也迷下药了,只是尽心服侍着希望握也迷能早日康复。冯姝和萨仁这边却没把事情想的这么简单。   “你去,告诉屠暨堂就说单于病重,让他速做准备。”帐篷里就只有萨仁和一名武士,那武士低着头单手放在胸前似乎在给萨仁行礼,只听萨仁背对着他冷冷道。   那武士听萨仁一说,立即撤出帐外,骑一匹快马飞奔而去。冯姝这两日虽然忙活着照顾单于,但丝毫没敢放松对萨仁的警惕,这会儿见萨仁帐门口有武士快马离去,想来定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日逐王联合右大将的兵力,再加上兜莫的兵力,几路夹击而来,可能是收到单于三个月之内结束战争的命令,大家都拼死了劲,谁也不敢怠慢,朝汉军连续几次猛攻,先后拿下三五个城池。   此刻,郑吉正站在沙盘前,看着自己几路攻伐拿下的城池,望洋兴叹。眼下汉宣帝正在着手对付楚王吴王等藩王,恐怕也没有精力管西域这边的事情了。派去给和亲公主的信也许久未见回应,郑吉此刻的内心焦虑无比,但他是联军总元帅,又如何能将自己的焦虑表现出来呢。   匈奴,王庭。冯姝一个人来到小阏氏处,小阏氏向来争斗心不强,此刻见冯姝过来,也不知何事,将冯姝引入帐内,道:“不知姐姐过来所谓何事?”   “妹妹。”冯姝朝左右看了看,又看了看小阏氏,两人此刻坐在一起,小阏氏留意了冯姝神色,似乎在告诉她屏退左右,于是便下令让左右侍女退下了。等所有人退下之后。冯姝走出帐外,顺着帐篷走了一圈见没什么人,而后几步进入帐内,走到正一脸疑惑看着自己的小阏氏面前。   “妹妹要早做打算。”只听冯姝小声凑到小阏氏面前道。   小阏氏一愣,不明白冯姝话中何意,于是问道:“姐姐何意?”   “如今单于病重,颛渠阏氏那边已经有所动静,小阏氏身为右大将之女,又有小王子,在王庭的地位可以说举足轻重。”冯姝提醒道。   “妹妹不明白姐姐的意思,单于不是高热反应吗?听说要不了多久就好了。”小阏氏一脸惊诧,望着冯姝道。   “妹妹相信我,姐姐也曾经学过医术,单于病症绝非高热反应那么简单,如果真是那样,为何一连好几天都未见好转。而且方才我见颛渠阏氏已经派出人马,此刻不知道往哪里去了。”冯姝继续道。   “那姐姐的意思,单于....”小阏氏忽然感觉事情的严重性,说着就哽咽起来,像是怕哭出声来,连忙用手捂着。   “所以,妹妹应该早做打算,妹妹不同于我,妹妹的小王子是有单于继承资格的,加上妹妹的父亲右大将如今拥兵在外,手中兵力几十万,除非妹妹的孩子即位,不然我想任何一位王子即位恐怕妹妹都不得善终了。”冯姝言语中略带一丝威胁,说的小阏氏胆颤心惊的。   小阏氏原本还在怀疑冯姝的用意,但此刻仔细想了想似乎冯姝所说也挺合理的,低着头不发一言,似在沉思。“姐姐将作何打算?”小阏氏忽然抬头问。   冯姝苦笑一下,道:“姐姐膝下无子又是汉人,能做什么打算,只能祈祷长生天了。”   “当然,如果妹妹一朝得势,还请多多关照。”说着冯姝伸出双手轻轻握住小阏氏双手道。   小阏氏深深盯着冯姝,看了许久,心里想汉朝公主膝下无子,如果单于真的去了,也只能顺势下嫁了,可单于的几位王子年龄都比较小,汉朝女子年纪大了也不可能再配给尚未成年的王子或者单于,那她要么返回汉朝,要么就只能依靠有王子有实力的阏氏结盟了,眼下可不就是她向自己献媚的时候吗?   虽然这样想着,小阏氏还是客气道:“多谢姐姐,妹妹知道了。”也就说了这么一句,没说什么具体的,冯姝料想她也会这么说,于是便识趣的告别小阏氏,离开了她的帐篷。走出帐篷的那一刻,冯姝嘴角微微扯出一丝笑意,谁也没看到她那忽而一闪的微笑,略带着些许邪恶。   小阏氏目送冯姝离去之后,迅速召集了几个信得过的亲信武士,那都是右大将亲自**出来的人。“你等迅速去往车师告知右大将王庭之事,请他速做定夺。”小阏氏暗暗朝帐内武士道。整个帐篷一下子陷入了紧张的气氛之中。武士给小阏氏行礼之后便领命退出帐外,飞马疾驰朝车师的方向而去。    第五十五章、车师困境 两将返匈 - 汉双姝 - 未知   车师大战一连已经打了好几个月了,先贤掸虽有足够耐心,却抵不住匈奴境内国情堪忧,握也迷只给了他三个月时间,三个月之内他能把汉军彻底打败吗?先贤掸心里没那个底,在他看来决定车师之战输赢的也许并非身在前线的两方将领,而是整个国力对比。   他比任何人都看的清楚,这是从一个匈奴领导者的高度考虑的。帐篷里没有灯光,先贤掸坐在轮椅之上,乌漆麻黑的一个人,静静地思考着,他该如何完成这个匈奴交给他的任务。   “日逐王。”副将从帐外走进来,喊了一声,帐内没有灯火,看不清人影,副将倒也没有吃惊,只是暗自点上油灯,室内一下子亮了起来。这是先贤掸多年倚重的人,是从祁连山时候就倚重旧部,一路出征车师先贤掸在帐内运筹帷幄,这个副将就专门为他带兵打仗,他几乎把所有军政大权都完全交给这个人了。   这会儿眼见副将这么晚了还来找他,两人相视一眼,先贤掸便有了答案,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什么事?格日。”先贤掸问道。本以为是前线战事告急,格日前来汇报的,不想对方说出来的却是另一番话,只听格日道:“右大将准备班师回匈奴了。”   “什么,眼下车师战事吃紧,他怎么敢违抗单于指令。”先贤掸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既然格日这么郑重的告知他想必此事应该是真的吧。   “他们行动的很诡异,并没有打算通知我们,也不是准备都回去,而是一部分回去,一部分留下,而且,我还发现右大将似乎派了不少人在监视你我。”格日继续道。   “什么?”先贤掸大惊,诧异的眼神盯着一脸镇定的格日,却听格日继续道:“我与右大将会兵一处,这两天他们的人走动异常,实在不得不惹人怀疑,格日不放心,所以偷偷调查了下,这一查不要紧,才知道右大将似乎有贰心,如果他撤走了,那车师战场就剩我们了,就我们一路人马,三个月结束战争简直是不可能的。”   “那据你调查,为何右大将会如此,他是对我先贤掸有意见吗?车师大战乃匈奴国策,他堂堂右大将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的?”此刻的先贤掸甚至有些激动了起来,额头上青筋都凸显了出来。   “大概是匈奴王庭出了什么事了,不然右大将为何扔下一众人马,率领少数队伍返回匈奴,除非王庭出了大事,否则我实在想不出他有什么理由这么做?”格日依旧一脸冷静,站在先贤掸面前,淡淡道。   先贤掸低下头,仔细琢磨着格日的话,又想了想右大将和王庭的诸多情况,忽然抬头朝格日道:“格日,你立即派人去王庭,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记住快马加鞭一定要赶在右大将之前到达,而后给我们飞鸽传书。”   他说的十分郑重,仿佛这是件天大的事情,已经顾不得车师大战的事宜了。像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先贤掸低下头忽然又抬头朝还未走出帐外的格日道:“等等,这样太慢,飞鸽传书。”格日明白先贤掸所说飞鸽传书的意思,早年他们跟冯姝之间曾经用过飞鸽传书,虽然后来也不知为何冯姝开始有点不相信他们了,飞鸽传书就暂停了。   先贤掸和格日都不是很断定冯姝会不会将王庭的实际情况告知,但眼下他们也没有其他更能更好的办法了。大战在即,如果匈奴内乱,前线将领又突然撤兵,这让先贤掸怎么能打赢这场仗?   天快黑的时候,冯姝正独自准备朝自己帐内走去,服侍完握也迷,原本是不打算离开王帐的,但握也迷坚持让她回去休息,大概是怕她累着吧,好在这两天经过巫医细心调理,握也迷的情况也有所好转,至少不是致命的危害,这一点冯姝这个熟知医理的人还是知道的。   黄昏的最后一块光晕即将落下帷幕,冯姝趁着天还没黑快步向前走着,一瞥眼,却见自己帐篷的方向似乎有只白鸽在那飞来飞去,咯咯叫着。冯姝记得那还是早年先贤掸赠与自己的信鸽,已经好多年没用了。   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眼角眉梢露出一丝笑意,冯姝慢慢朝那信鸽走近,伸手将信鸽捧在手里,低头从其腿部抽下一根布条,打开看了看。冯姝微微一笑,看来给小阏氏的信息起作用了,于是进入帐内随手将信鸽放在桌上,那信鸽也是认熟,见是自己人也没到处跑,只是在桌上来回走动着。   冯姝拾起毛笔在桌上的白条上写了几个字,将白条撕成小布条轻轻卷起来,而后一把将信鸽抓过来,将小白条轻轻系到白鸽腿部。放飞白鸽之后,冯姝点起油灯,将先贤掸的信一烧而尽。也不知道这样做是对是错,但冯姝觉得,要解决车师老百姓的问题,让天下少一点战争少一些流民,首先要做的就是撤军,阻止战争。   眼下匈奴的事情也许很快解决了,冯姝觉得,她应该给郑吉给汉宣帝写封信,至少让他们也不要再打了。提笔在桌案上想了想,又一屁股坐了下来,仔细琢磨着该如何写这封信,思忖片刻终于动笔写了起来。   先贤掸终于收到了冯姝的来信,看信之后,先贤掸大惊。格日站在先贤掸身边,道:“日逐王,时机已到,是该我们夺回王位的时候了。您与单于之位错失多年,眼下好不容易有了这个机会,千万不能错过了。”他说的有些激动,有些着急,先贤掸却坐在一旁静若处子。   此刻他在想,他在想有多少人在觊觎单于之位,他在想自己如何乱中取胜。除了握也迷的几个王子还有握也迷的叔伯兄弟,哪一个是善类,他们会那么容易将单于之位让出吗?不会的,那自己又该怎么办呢?   “你速速整合队伍,派一路先锋队先送我回匈奴,剩下的你带着留在此处,等我信息。”先贤掸向格日道。   “你一个人回去恐怕不行,还是我跟你一起回去吧,将兵马留给其他人带领。”格日目露忧虑,朝先贤掸道。   “不行,这里不能没有大将,否则汉军打过来,我们自己的家底岂不全部赔光了。”定了定,先贤掸继续道:“还有,我若到了王庭,真的发生什么事,你也好帅兵驰援,眼下单于还没怎么样我们就大队去往王庭,这可是死罪。”   “可是.....”格日似乎还有担忧,迟疑着看着先贤掸,只听先贤掸道:“你要相信我,以我的能力,你觉得我有那么容易死吗?被打落悬崖双腿残废我都没死,九死一生的时候我都活了过来,哪有那么容易死。”   格日勉强一笑,眼下除了相信他之外,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于是点了点头,一个人走出帐外开始为先贤掸秘密筹划着。   右大将的帐内此刻灯火通明,一位小将跑了进来,在右大将耳边秘语几句,右大将瞬间变了脸色,道:“什么,他也要回去?”低下头,眼珠子都在转动着,思虑片刻,只听右大将道:“快,我们要赶紧,赶在他之前到达王庭。”   “明日寅时准时出发,不得有误。”朝那人吩咐道,那人立即领命出去准备。身边一位亲信将领问了句:“将军以为我们此行可有胜算?”   “这是一场豪赌,赌赢了飞黄腾达,赌输了―人头落地。”右大将朝那人看了一眼道。   夜幕降临,寅时时分,右大将率领小部分人马,趁着夜色,向北疾驰而去。格日得知这一消息,迅速向先贤掸汇报,此刻先贤掸也顾不得车师战事,留着一些人马就算丢几个城池也还能抵抗一阵,如果错失单于之位,恐怕他这一辈子都会后悔。   “立即整军待发,我们一定要赶在右大将之前到达匈奴王庭。”先贤掸道。   “是。”格日道。而后立即退出帐外,不一会儿,格日准备妥当,将先贤掸扶到马上,临走之前还不忘向带队之人嘱咐道:“一定要照顾好日逐王。”那人点了点头,示意格日放心。   “你记住,一定要守住我们目前的地盘,不能让汉军趁机抢了,另外,整军待发等我信号。”先贤掸艰难的爬上马朝格日嘱咐道。格日点了点头,示意先贤掸放心,其实同时做到南北兼顾,即跟汉军打又要整军待发准备北上,是非常矛盾的几乎不可能的,但是此刻,格日不想让先贤掸担心也只能勉强应下了。   见格日点头,先贤掸放心下来,大声道:“出发。”几百人的铁甲骑兵疾驰而去,地上竟是连一点灰尘都不曾扬起。格日目送先贤掸等人消失在夜幕尽处,眼含忧虑,转身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天很快便亮了,两队人马同时向王庭疾驰而去,他们不知道此刻已经有人先他们俩人一步到达王庭,也不知道匈奴会否一举变天。   第五十六章、冯姝遭陷 萨仁阴谋 - 汉双姝 - 未知   天总是有些闷热,冯姝洗了一个冷水脸却还是发现闷热难消,给郑吉的信已经送出去了,但这一次能否成功化解车师问题冯姝心里并没有多少底,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等待了。   等待有时候会显得比较漫长,而这却是像冯姝这等人必须要做的事情,无论是对匈奴还是对大汉,或者说车师,她能做的也仅仅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然而等待并没有给冯姝带来好运,反而使她跌入更深的渊底。“快快快,抓住她,别让她跑了。”冯姝一阵惊谔,还没弄清楚什么情况,便有一队人马冲进了自己的帐篷,为首的那人指着帐内的冯姝朝身后之人道。   不多时三五个武士就冲进帐内将冯姝双肩按住,冯姝冷眼看了看众人,道:“为什么要抓我?谁给你们的命令?”   “我等奉命前来捉拿毒害单于的凶手,曲歌阏氏请不要让我们为难。”几个人中一个还算讲理的人走出一步,对冯姝道。   “什么意思?”冯姝刚刚问出口,立即便觉得自己问的有些多余,很明显是有人故意陷害,不然这群人为什么要抓她。   “阏氏,嘟嘟格和颖儿已经被我们请过去问话了,还请阏氏莫要让我等为难。”大概是看出冯姝有想要反抗之意,为首的一人道。   冯姝听他们一说,心下暗叫一声:“不好。”料想敌人是有备而来,这一次恐怕自己很难脱身了。即然嘟嘟格和颖儿已经被拿住了,那也只能跟过去看看究竟再做打算,看看到底谁要害她?   一行人压着冯姝来到颛渠阏氏萨仁帐内,只见萨仁端坐上位,底下是宝儿跪在一旁,单于的其他阏氏也都一一站在两侧,低着头半句话都不敢多说,见冯姝被押了进来,均一一将目光投来,却不敢多说一言。   冯姝被押入帐内,左右盼顾见都是王庭各位阏氏以及侍女什么的,心下大概有了答案,又四处环顾了一周,却没见到颖儿和嘟嘟格,心下一沉,暗叫不好。   “刘曲歌,你可知罪!”萨仁怒吼一声,说的声音不算太大,语气却极为严肃,冷淡。   “跪下。”身边押着的武士要求冯姝跪下,踢了冯姝一脚,冯姝猛的向后别了别那人,冷艳的眼神中藏着绝杀之气,那肃飒之气令身后之人不禁一愣,再不敢叫她下跪。   “敢问颛渠阏氏,我刘曲歌何罪之有,你们要这样对待我。你们如此待我,单于知道吗?”冯姝说的不疼不痒,却实为冷淡。   萨仁冷眼瞧了瞧眼前之人,笑道:“哈哈哈,你还指望单于来救你?单于现在正昏迷不醒,就是你,是你害了单于。”说着,萨仁伸出一指怒指着冯姝,语气中充满了怨念与怒气。   “什么?单于昏迷不醒,前几天单于还跟我说过话,怎么.....”冯姝开始慌乱起来,她十分清楚自己之所以能在王庭立足,能够九死一生,全靠有握也迷的宠爱,而如今,他昏迷了,这一切是真的吗?冯姝不敢相信,在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念叨着:是真的吗?真的吗?   “这张纸是从宝阏氏的帐篷里搜出来的,据宝阏氏供述她之前为了能够重获单于宠爱,不得已听信了你的话,原以为你给她的是什么能够留住单于的药物,却没想到你给她的竟是能毒死单于的毒药。”萨仁从一边的桌上拾起一张麻纸,阴阴冷笑道。   “宝阏氏,说话可要凭良心,我刘曲歌何时给过你这种药物,我是见都没见过的。”冯姝一脸怒意,朝跪在地上神色慌张的宝儿道。   宝儿此刻跪在地上,不知为何正哆哆嗦嗦地,也不敢多说话,她恍然想起昨晚萨仁跟她的一番谈话。   夜幕降临的时候,萨仁一个人偷偷来到宝儿帐内,宝儿在多次给单于服药之后,虽然颇受单于恩宠,但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尤其是单于病重之后,怕有什么问题就不敢再给单于服用了。   恰此时萨仁一个人进入帐内,宝儿见身边无人,便向萨仁问道:“姐姐,你给我的药到底是什么药?我怎么觉得吃了药单于的身体反而越来越差了。”   原本因失宠而糊涂的宝儿,这会儿似乎因得宠而变的聪明了不少,只听她道:“不对,那药物有问题。”宝儿的眼神开始慌乱起来,朝萨仁道:“你说,那药物是不是有问题,你在害我。”她伸出双手猛然向前仅仅抓住萨仁双臂,因为指甲掐的有些深,萨仁微感不适,尝试着挣脱了宝儿。   “妹妹不要自己吓自己,单于病了跟你的药有什么关系?那是单于自己身体的问题。”萨仁云淡风轻道。   “不对不对,为何单于早不生病晚不生病,偏偏这个时候,偏偏就是我用药的这段时间。”宝儿摇了摇头,眼神越发的慌乱,道:“听他们说单于不是真的生病了,而是中毒了,如果这样,他们他们会查到我这........”   萨仁猛然扇过一巴掌,噼的一声,宝儿重重挨了这一巴掌,伸手捂住一半边脸,宝儿变得害怕起来,望着萨仁不敢说话。只听萨仁道:“不要自己吓自己,如此胆小,怎么能成大事。”   “那,那你告诉我,你那药真的...真的没问题?”宝儿还是不敢确定,低着头不敢看萨仁,道。   “你记住,如果,我是说如果什么时候王庭要是查起来,你记住一定要指证刘曲歌,听明白了吗?”萨仁一脸严肃,冷冷盯着宝儿道。   “那你的意思,还是.....还是会出事?”宝儿上下两排牙齿都开始打颤起来,道。   “我是说假如,假如知道吗?”萨仁定定看了宝儿一眼,道。宝儿听她一说,愣怔在原地,嘟的一声瘫坐在地上。难怪这几天她老是心神不宁,慌乱无比,看来真的跟她给单于吃的药有关。   “你说,你为什么要害我。”宝儿抬头朝萨仁冷冷瞥了一眼,道。“就算你不跟我说实话,难道我就不会把那药物拿去给巫医查探一番吗?”   “即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实话告诉你,确实,你的药有问题。”萨仁冷冷一笑,朝宝儿道。   “你为何要害我,我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何?”宝儿已经无法冷静,冲上去一把抓住萨仁的脖子,狠狠道。萨仁被宝儿死死掐着,掐的有些喘不过气来,道:“只要你听我的,我保证你无事。”   “我凭什么相信你。”宝儿恶狠狠道。   “你现在除了相信我还能相信谁?”一把猛的推开宝儿,将她推倒在地,萨仁喘着气道。   “你不是跟刘曲歌有杀子之仇吗?现在机会来了,我可以帮你报仇,你仔细考虑考虑愿不愿意相信我?”萨仁阴冷一笑道。   “你的意思?”似乎仍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虽然想报仇已经许多年了,心里恨着冯姝直恨的牙痒痒,但现在机会来了,宝儿却似乎有点不敢相信。   “只要你相信我,按我说的话去做,我保证此次刘曲歌必死无疑。”萨仁笑道。   “可你如何保证她就一定会认罪,到后来不会把我推出去吧。”宝儿继续道:“我可告诉你,药是你给我的,有任何问题,你都脱不了关系。”   “你不用威胁我,我告诉你,你不会有任何问题,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去做,我保证你不会有任何事,会死的只有刘曲歌。”萨仁淡淡一笑,道。   “那你的意思?”宝儿始终保持怀疑,用怀疑的神色看着萨仁道。萨仁见她不信,低头在她耳边低语几句,宝儿原本皱着的眉头略微舒展了些,脸色却依旧难看的很。   萨仁说完朝宝儿笑着看着,宝儿的眼光却望向远方,不敢迎接萨仁的眼神。   “是。”宝儿朝着众人大喊一声,道。“是刘曲歌说这药物能让单于宠爱我,建议我用的,我原以为她是帮我,却没想到她是在害我。”宝儿一边哭诉一边指着冯姝道。   “宝阏氏,无凭无据,你可不要胡说八道。”冯姝怒了,她没想到宝儿会诬陷自己,自己从来不曾得罪她,而她竟是要置自己于死地,这如何不让冯姝发怒?   “我没有胡说,确实是你。”宝儿坚持指认道。   “即然你说是我,那你告诉我我是何时跟你说的,当时有何人在场,我为什么要把这个给你,这药物你说当时是为了帮你夺回单于宠爱,请问你我都是单于的阏氏,我凭什么帮你获得单于宠爱,我这不是自找麻烦吗?”冯姝一句话说的宝儿到有些接不过来似的,支支吾吾的,想了片刻也不知道怎么回话。   “你是一个月前把药给我的,那时候....那时候,你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宝儿支支吾吾言语不详,萨仁抢声道:“请问曲歌阏氏,这纸是不是只有你们汉朝贵族才会有,我们匈奴是从来不曾有这种东西的吧。”萨仁两指夹起麻纸朝冯姝道。   第五十七章、冯姝遭陷 萨仁阴谋 - 汉双姝 - 未知   “一张纸就认定是我,我要见单于,单于为什么会昏迷?是不是你?”冯姝怒指着萨仁,大声道。   “难道堂堂宝阏氏会诬陷你不成,难道这种麻纸会是其他人的,试问匈奴王庭的女子哪个去过汉朝?除了你,没有其他人了吧,而这纸本身就只有汉朝贵族才有,其他人哪里能够用得上。”萨仁怒目横对,指着冯姝大声道。   “难道宝阏氏不会为了什么陷害别人,难道这种纸只有汉朝有那就一定是我?其他人不会去汉朝购买吗?”冯姝辨驳道,虽然这只是几个阏氏和侍女的审判,但冯姝看的明白,这俨然是颛渠阏氏在代行王庭审判之权。此女子权力欲极重,又恰好匈奴不像汉朝那般男尊女卑,匈奴女子有时候比男子还要尊贵,因此女子在匈奴的权力地位就不一样了。   “试问在场各位,谁,谁曾经离开过匈奴,谁到过汉朝?大家可以相互揭发。”萨仁向在场众人扬了扬手,目光却斜视着冯姝,似乎要据理力争,飞得要冯姝合情合理的认罪似的。   在场几位阏氏都默默沉下头,侍女们也都不敢说话,所有人都只是摇头。冯姝看清帐内气氛,料想定是有人联合起来诬陷她,只是到目前为止,她还不知道单于到底怎么样了?而宝儿又为何要这般诬陷,冯姝实在想不通。   “你看看,这里都是土生土长从未离开过匈奴的人,有的甚至一辈子都生活在王庭。现在人证物证都在,刘曲歌,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萨仁阴冷一笑,那笑意似乎在说:刘曲歌啊刘曲歌,任你千张嘴只怕也说不清楚了,你就等着受死吧。   冯姝一眼瞥见萨仁眼中的恶意,微微一笑,想着转身离去,但却不知道她们把颖儿和嘟嘟格藏在哪里,看来现在想救出颖儿和嘟嘟格还不能鲁莽。定了定,冯姝似乎想到什么,朝萨仁道:“如果说我要杀单于,请告诉我单于死了对我有什么好处,没好处只有坏处的事情,傻子才会干吧?而且还在当场留下了这种似乎只有我才有的麻纸,我有那么傻吗?等着找死啊。”   “我想任何一个想要犯罪的人都不会傻到这般地步吧,除非她真的想找死。这明显是有人想栽赃陷害。”冷冷一笑,冯姝朝场内众人看了一眼,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觉得冯姝一番话颇有道理。冯姝转头看看萨仁,萨仁听她说完,脸色有些许变化,又见大家交头接耳更是不悦,眼眸中却是十分镇定。   “眼下汉匈交战,你为了汉朝赢毒杀单于也是有可能的,至于这麻纸许是你大意了,留在场刚好成了在场证物,这谁知道呢?”萨仁隐隐一笑,斜眼瞥着冯姝道。   “哈哈哈......,看来怎么说都是你有理,怎么宝阏氏和其他阏氏都不说话,竟是你跟我在说,难道是你想诬陷我,替你背黑锅?”冯姝哈哈大笑两声,看着萨仁道。   “你说什么,少胡说八道。”萨仁猛的拍了一下桌子,周围的人都是一震,从来没见颛渠阏氏发过这么大的火,只听萨仁又道:“好你个妖女,见无处可逃了便把罪责推到我身上,我萨仁岂容你胡说。”朝帐外怒吼一声:“来人。”立即便有三五名武士进入帐内企图将冯姝拿下。   “就你们那等三脚猫功夫能拿下我,萨仁,你可记得几日之前的晚上,你与一男子在野外谈话之事,你当时说要毒杀单于,你可还记得。”冯姝怒了,三脚两拳将围攻她的武士打倒,一边打一边朝萨仁喊道。   萨仁忽听冯姝此言,大惊失色,但立即便镇定下来,指着冯姝道:“你等妖女,休要胡说掩盖真相,来人。”冯姝刚撂下几个武士,一转身数十来人挽弓搭箭正等着自己,冯姝心想:看来敌人是有准备而来,看来我冯姝终有此劫啊。   任冯姝武功再高,能敌百人,但遇到弓箭手而且还不少,冯姝也没招了。这时候再反抗,恐怕对方会直接对你射箭,死很容易,但冯姝不能就这么死了,这么死的太冤了,这不是冯姝的风格。因此,当时当下冯姝你能够做的也许只有束手就擒了。   唯一让冯姝想不通的是单于什么时候昏迷的?如何昏迷的?其实她不知道,这些天大家轮流照顾单于,自然萨仁也会在身边伺候,等到三天前,萨仁伺候握也迷的时候,偷偷在握也迷的茶水中加大了剂量,如此方才导致握也迷昏迷,而萨仁便趁着这个机会,赶紧将王庭的大权拿到手里。   因此,在握也迷昏迷之后,萨仁立即通知屠暨堂让他做好准备,同时自己尽快以颛渠阏氏身份统领王庭,主持王庭所有大小事宜,而这些事中最重要的就是先找好害握也迷的凶手,或者说替死鬼,只有这样萨仁手中的权力才会更加稳固。   因此萨仁花了一夜时间率先处理冯姝的事情,神不知鬼不觉,冯姝一个大意竟然忽视了萨仁这边的动作,以至于今时今日落到如此地步。   地牢,湿漉漉的,阴森如地狱一般,冯姝从来不知道原来王庭还有这般地方,像是专门为自己准备的似的,里面一个人都没有,黑乎乎的,只有头顶的天花盖上射下的几点光线。   “进去。”冯姝被一把推进地牢,守牢的士兵立即便关上了唯一的门,就是头顶上的那个天花盖。   进入地牢的那一刻,冯姝朝武士喊道:“颖儿和嘟嘟格呢?你们把她们弄到哪里去了?”   “只要你认罪了,她们好的很。”一种熟悉的声音飘过来,萨仁阴冷的笑容印到冯姝面前。   “哼。”冯姝冷哼一声,道:“你怎么不说我死了才好呢?”   “呵呵呵,你迟早会死的。”萨仁捂着嘴阴阴笑了几声。   “我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为何要害我?”冯姝怒声斥责萨仁,仰着头,脖子都似乎有些生疼。   “那就要问你了。”萨仁狠狠别了冯姝一眼,撂下一句话,转身便准备离开,临走时还不忘对身边人道:“给我看好了,除了任何事,你们人头不保。”已经看不到周边的几个武士有什么反应了,冯姝所在的位置只能看到萨仁的身体,待她离开,便只有仰望天空了。   先贤掸的队伍终于到了王庭,虽是好不容易赶到了王庭,先贤掸却不敢率先进入,没有单于指令,他这么做,搞不好就是死罪。先贤掸不敢鲁莽,错一步,可能满盘皆输。   “所有人先待命,你去探一探,王庭里现在都有哪些势力,右大将是否到了。”先贤掸指着一人道。那人立即领命骑着马飞奔而去,剩下的先贤掸带着他们在一旁静静等待着。   不多会儿,前去查探的士兵快马加鞭回来禀告,道:“禀告日逐王,不知是否耽搁了,右大将还未到王庭,奇怪的是,右贤王屠暨堂率领一队人马在王庭等待。”   “屠暨堂?”先贤掸皱了皱眉,寻思着:这屠暨堂并非莫顿单于一脉,没有单于继承资格,他在这凑什么热闹?莫非他还想争夺单于之位不成,名不正言不顺的,他有那个单子吗?低头细细想了想,依照他对屠暨堂的了解,说不定他还真有那个胆子。   屠暨堂此人向来英武果断,做事够狠够毒,手段也高明,他现在拥有数万人马,在匈奴的权力和人马都已经胜过了先贤掸自己,他还有什么不敢的,现在王庭众王子都还未成年,几位手握大权的又都不在,可想而知此人此刻到达王庭所包藏的祸心。   “还有没有其他人?”先贤掸定了定心神,朝武士问道。   “现在听说单于昏迷了,王庭暂时由颛渠阏氏主政,其他各位王也都在向这边赶来。”那武士骑在马上继续道。   “单于昏迷了?”先贤掸一脸不敢相信的诧异,握也迷昏迷不醒,看来却如冯姝心中所言,王庭要出大事了。   “有没有去找曲歌阏氏,她怎么样了?”先贤掸问。   “去了,没找到阏氏,听底下人说阏氏谋害单于已经被关押了。”那人回复道。   “什么?”先贤掸差点从马上掉落下来,他简直不敢相信,要说杀了握也迷,冯姝恐怕早就动手了何至于等到今时今日,十几年时间了才说要杀他,这一点无论如何先贤掸都不太相信。更不敢相信的是以冯姝的武功和智谋,何以被关押?   “她被关押在哪?”先贤掸关切的问道。此时此刻,他最关心的不是握也迷而是冯姝,是她把消息传递给他的,到目前为止冯姝就算是他先贤掸在王庭的内应了,如果冯姝出了事,那会不会有人已经在着手对付他先贤掸了。   先贤掸不敢想象,他现在必须冷静,冷静,否则乱局中如何取胜。冷静,他需要思考对策,思考着如何才能名正言顺进入王庭,至少不会因为返回王庭而被判罪。   第五十八章、冯姝遭陷 萨仁阴谋 - 汉双姝 - 未知   地牢,阴森森的,除了头上射下的一点白光之外,四周都是漆黑一片,漆黑的夜色下,地上都有些潮气,湿润润的浸染着冯姝瘦弱的身体,双手自觉的环抱起身体,一个人向角落里蜷缩,这里的人似乎故意要饿着她似的,也不知憋着什么坏事,一天一夜的时间竟是一滴水一粒饭都没给冯姝吃过,此时此刻,冯姝略感寒凉的手脚早已麻木,但她还忍不住在想颖儿和嘟嘟格会被关在哪里呢?   她们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陷害她还是为了杀握也迷?冯姝实在搞不清楚,一个人靠在墙壁上仔细思索着,虽然阴湿的墙壁微微有些寒凉。   萨仁在几里外的远处朝冯姝的方向看着,眼神深邃,只听她对身后一人道:“务必在今晚干掉她,否则,夜长梦多,那女人只怕就死不了了。”身后之人对萨仁道:“你放心,交给我的事情一定帮你完成。”   “你都是这样说,那会帮我把她杀了的,一次都没有。”萨仁薇薇嘟着嘴,朝身后之人依偎而去,道。   “任她有三头六臂,这一次也难逃本王的手掌心。”男人轻轻抚摸萨仁的脸道。   “屠暨堂,我告诉你,你可别给我蒙我,你要是再办不好,那你的事情我也不管了。”萨仁依偎在屠暨堂胸膛,撒气死的道。   “好好好,你放心,这一次我一定帮你办好。”迟疑片刻,屠暨堂似乎自言自语:“不过是一个汉朝女人罢了,为什么你非得要她死呢?”虽然搞不懂萨仁和这个汉朝女人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恨,但既然答应的事情,屠暨堂还是决计帮她办到。   “好了,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向身边的萨仁温柔地道。萨仁微微含笑点了点头,放开屠暨堂自己一个人离开了。   月色并不十分明亮,昏黄暗淡的光线下,一个魁梧的身影映照下来,冯姝抬头朝那人看了一眼,并没看清对方到底长什么样子。   “把她拉上来吧。”屠暨堂向负责守卫冯姝的人道。地牢两边的武士于是打开地牢入口,将冯姝拖了上来,此时的冯姝已经一天一夜滴米未进,除了身体干渴饥饿之外,她实在没什么其他的感觉了,可能是地牢阴湿之气太重,连手脚都已经感觉麻木了,更何况冯姝的手脚之上还带了大的手链脚链。   站在那人面前,冯姝定睛瞧了瞧眼前之人,此人鼻梁高挺,面色棕黄,身材魁梧,手脚看起来苍劲有力,却像一个粗旷勇武的匈奴男子,男子身着藏青貂皮披风,长发粗放的随意披散着,记忆中似乎飘过某个熟悉的身影,冯姝待头脑清醒下来,朝眼前男子问道:“我们是不是见过?”因为虚弱的缘故,她的声音显得有些有气无力。   “我们确实见过,但是现在告诉你好像也没什么必要,因为你马上就要死了。”屠暨堂淡淡一笑,看着冯姝道。   “死?你们到底要干什么?为何要害我,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何要害我?”听到自己要死了的时候,冯姝脑中一个机灵,像是被一盆凉水从头上泼下来似的,冯姝嘶声似乎用尽了全力朝屠暨堂怒吼道。   “你朝我吼也没用,谁叫你得罪她了,你即敢得罪她就必然知道今日有此结局。”屠暨堂淡淡道。   “她?是谁?是不是萨仁,是不是?”冯姝朝屠暨堂怒吼道。   “我就不多说了,你就认命吧。”屠暨堂低下头似乎不愿意再纠缠下去,微微摇了摇头,自语着:“可惜了一个绝代佳人。”伸手向两边一挥,立即便有两边武士拿着绳索朝冯姝围过来。   “你们想干什么?”冯姝见势头不对一拳一脚向两边踢开,两边之人因为靠的比较近,纵使这会儿冯姝被铁链缠着还是被拳脚踢开了,重重的摔在地上,一声闷哼都没有。   屠暨堂抬眼瞧了瞧她,道:“没有我屠暨堂相杀的还杀不掉的人,不管你是谁,即然有人要你死,那你就必死无疑。”   冯姝抬眼瞧了瞧屠暨堂,忽然想起那一夜屠暨堂与萨仁私会事宜,联想到这两天的情形,心中一下豁然开朗,朝屠暨堂惨淡一笑,道:“屠暨堂啊屠暨堂,想你堂堂匈奴右贤王却为一个女人办事,听一个女人的,你傻不傻。”她语气中有嘲讽之意,屠暨堂料想过她可能会想尽各种办法,因而事先就有了免疫力,听冯姝说完,也只是微微一笑。   冯姝见他似乎不中招心里有些着急,两边的武士此刻已经围了过来,趁冯姝不注意,一个快步将绳索套在冯姝脖子上。冯姝被勒的向后仰起,脖子已经勒出了一道道红记,忽然像是想到什么,只听冯姝道:“屠暨堂你有没有想过,杀了我你会非常被动,反之,留下我会对你非常有利。”   “哦?”屠暨堂只是淡淡哦了一下,手下的人仍然没有停下的意思,只听冯姝继续道:“无论你当不当得上单于,杀了我你便与汉朝彻底决裂了,从大局考虑,你想过没有,你就没有什么需要得到大汉朝支持的?”   “哈哈哈,笑话,汉匈正在大战,我有什么需要汉朝的?”屠暨堂哈哈大笑两声道。   “现在你也许是没有,如果你想当匈奴的单于那就有了。”冯姝被勒的已经喘不过气来,断断续续道。   屠暨堂听到冯姝此言,微微一愣,命人退下,两边的人退下之后,冯姝终于喘过一口气来,大喘着粗气,道:“如果你想当匈奴单于,你既非老单于子孙又不是当今单于的近亲兄弟子孙,你没有继承单于之位的资格,你觉得即便你成了匈奴的单于谁会服你?”   仔细朝屠暨堂看了看,冯姝明显观察到屠暨堂的眉角有些松动,许是她一番话说到对方心坎里了,见自己的话似乎起了效果,冯姝乘胜追击,继续道:“如果到时候群雄见一个不具有单于继承资格的异姓王来争夺单于之位,可想而之会发生什么?”   “你想太多了。”屠暨堂狠狠瞪着冯姝,冷冷道,而后却对身边的几个武士挥了挥手,几个武士便一一退下,此时此刻,这里只剩下冯姝和屠暨堂两个人。   “是我想太多了,还是你想的太少了?”冯姝冷冷一笑,找了个地方随意坐着,道。   “如果到时候群雄讨伐你,请问你该如何自处,仅仅依靠萨仁吗?她除了此时此刻你能够帮你之外,几乎没有任何作用。而我就不一样了,我不但能像萨仁那样现在帮你,以后也能借助汉朝的实力让你名正言顺成为匈奴单于。”冯姝冷冷笑着,定定道。   “我凭什么要相信你?”屠暨堂斜眼眯视着眼前女子,定定道。   “那你又为什么相信萨仁?”冯姝迅速反问,屠暨堂只定定看着她并不发声,冯姝淡淡一笑,道:“难道是因为你们俩有私情?”   “你很聪明,的确很难对付....”屠暨堂一句话还没说完,冯姝抢声道:“不,你我之间不该是敌人,而应该是朋友,不论是现在还是将来,你仔细想想,我会对你有多么大的帮助,如果没有我,我断定,三年之内,你必死无疑。”   冯姝说的过于狠戾,屠暨堂被她说的心里淡淡发凉,其实他心里非常明白,如果有朝一日他要成为单于,肯定会遭到各方势力的围剿,能够得到汉朝支持肯定是好的,但因此失去了萨仁和她父亲兄弟的支持,那对于屠暨堂来说也是得不偿失。   “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大野心,你也不需要激我。”屠暨堂淡淡道。冯姝看的出来,此时此刻他在用这句话掩饰自己内心的恐惧,他慌乱了,心动了。冯姝感觉自己的机会来了,道:“没那么大的野心?那你这个时候来王庭做什么?难道不是萨仁通知你来的吗?”   屠暨堂瞪眼瞧着冯姝,一言不发。冯姝却微微一笑,道:“怎么?莫非我说到右贤王心坎里了?”她说的有气无力,但话语却掷地有声的打在屠暨堂心房里,激起了万丈波澜。   “说来说去,你不过是想让我饶你一命。”屠暨堂阴冷一笑,朝冯姝淡淡道。   “错,我们的关系应该是合作关系,而非你饶不饶恕我的问题。右贤王,你那么英明神武的一个人,难道想不出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冯姝淡淡一笑,朝屠暨堂道。   屠暨堂阴森的一张脸朝冯姝瞥眼看了看,冷笑一声,道:“看来本王还真的不得不想办法放你一马,不然如你所言,本王三年后岂不是死路一条。”   “实情是怎样的,右贤王那么睿智想必一定想的到,我也只是提醒,万事还是要给自己留条后路,不是吗?右贤王。”冯姝淡淡一笑,道。   屠暨堂定定看了看面前的冯姝,许久,脑中似乎终于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淡淡一笑。   第五十九章、勇救单于 控制王帐 - 汉双姝 - 未知   先贤掸不知道王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既然冯姝和握也迷都出了事,那必定是极为严重的变故,此时此刻,先贤掸除了先要搞清楚握也迷的情况,同时也要查清冯姝身在何处?   黑漆漆的夜里,唯剩下几点暗淡的星光,先贤掸向手底下一人道:“你去查一下曲歌公主到底在哪里,现在怎么样了,我们在单于王帐汇合?”   “是。”那骑在马上之人点头道。随后勒过马儿,摸索着向前而行。   “你,立即赶回车师,通知格日,王庭将变,叫他率军北上及时待命。”先贤掸一句话,身边的武士立即道:“是。”   “其他人跟着我,天亮之后进入王庭。”先贤掸镇定道。身边的人都骑在马上顺势待命。   天蒙蒙亮,居日守在握也迷身边,听说曲歌阏氏谋害了单于,虽然略有不信,但仔细想了想,想想在汉朝时曲歌阏氏曾经意图围剿握也迷等人,想到此事,居日对王庭流传的曲歌阏氏为了大汉谋害单于的谣言又不得不信了。   “居日将军。”居日守在王帐里抬头看了看,大吃一惊,原来是日逐王先贤掸,此刻先贤掸正带着百余人在王帐门口,守卫王帐的铁甲侍卫将其拦在帐外,先贤掸不好硬闯,毕竟是单于的王帐,探头看见居日在外帐,便朝居日喊道。   “日逐王?”居日大惊失色,差点没跌倒在地,提着步子向前走了两步,道:“你.....你不是在车师带兵的吗?怎么....怎么回来了?”   日逐王来不及回复他的话,只是朝里帐探了探头,道:“我听说单于出事了,便十万里星夜兼程赶回来了。单于怎么样了?”边说边朝阻拦自己的武士瞥了一眼,居日大概看到了先贤掸的示意,叫武士放下刀剑,允许先贤掸进入。   虽然车师的事情很重要,但此时此刻,大概居日和整个匈奴最为关心的还是王庭之事,所以对远方他国的事情到不显的那么热心了。“单于已经昏睡好几天了,也不知道到底中了什么毒,连巫医都素手无策,现在颛渠阏氏控制王庭,所有的巫医都是她指派过来的。”居日对先贤掸还是相信的,便将王庭之事和盘托出。   先贤掸听了微微蹙眉,道:“知不知道单于中的什么毒?谁是凶手?”   居日紧紧皱着眉头道:“颛渠阏氏审理的结果是曲歌阏氏谋害单于,已经将曲歌阏氏等人拘押了,只等单于醒来便进行判罪。”   先贤掸心里一沉,忽然感觉到什么不好似的,朝居日道:“如何能判断就是曲歌阏氏?”   居日道:“我原本也是不信的,但想到在汉朝的时候。”居日略为犹豫的抬眼看了看坐在轮椅上的先贤掸,继续道:“那时候曲歌阏氏曾经想要杀了我们,而且还刺过单于一剑。”原本以为先贤掸会大吃一惊,却没想到先贤掸竟是面不改色,毫无动容,倒是身后推着他的侍卫大感吃惊,长大了嘴巴。   “我可否去看看单于?”先贤掸似乎完全没把局日的话听进去,道。   “啊?好。”居日回过神来,道。于是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先贤掸,让所有人都退下,只有他们俩向王帐里面走去。轮椅的滚轴被居日推动着,先贤掸朝里面定定看着,此刻,握也迷正闭着双眼躺在床上,他睡的极为沉醉,脸色却略带昏黄。   先贤掸被推到握也迷面前,仔细瞧了瞧握也迷的病症面色,又将右手搭在握也迷手腕之间,诊断片刻之后,先贤掸双眉紧促,看了看昏睡的握也迷,朝身后的居日问道:“巫医都给他吃什么药,怎么诊断的?”   居日一愣,而后方回过神来,将一旁巫医给的药碗拿过来,递到先贤掸面前,疑惑道:“怎么?莫非日逐王会诊病,怀疑这药有问题?”先贤掸没有来得及回答他的话,接过居日手中药碗,闻了闻,脑中迅速判断着药物中的成分。   像是什么也没发现,先贤掸略带疑惑的看了看居日,倒把居日看的越来越疑惑,不知道这日逐王到底在搞什么鬼。“单于吃的是什么,每日?”先贤掸又问。居日虽然对他略有怀疑,但又不好反驳,只淡淡道:“你要这个做什么呢?”   “你且先告诉我。”先贤掸坚持道。   “单于这几天都没怎么进食,都是以汤药为主,每次端来的汤都是阏氏精心准备的。”居日朝先贤掸道。而后伸手向不远处的桌上拿过来一个汤碗,道:“单于便只能进食这个了。因为单于这几天一直在昏睡,所以连进食这个都成问题了,也是我们喂进去灌进去才能勉强维持的。”   先贤掸接过那汤碗,放在鼻子边闻了闻,又在嘴边舔了舔,仔细寻觅其中味道,忽然只见先贤掸大惊失色,一把将汤碗摔在地上,道:“以后再也不要给单于喝这个了,这里面有问题。”   “什么?”居日大惊,连脸色都变了,朝先贤掸道:“日逐王你确定吗?”   “相信我,这汤药有毒,虽然毒量不重,但长久饮用,人会中毒越来越深的。”居日大声道。   “那.....那......”居日震惊的连说话都成问题了。这汤药都是近身之人送来的,难道王庭里还有谁想要害死单于?   “来人。”先贤掸向后喊了一声,被拦在外面的自己人冲破王帐守卫的阻拦,来到先贤掸面前,那阻拦的铠甲士兵没阻拦的了,反而被带了进来。只听先贤掸道:“单于的汤药里有毒,现在你们这里的每个人都有嫌疑,都要接受排查。”朝居日和王帐守卫的人巡视一周,先贤掸道:“来人,将这些人给我看好了。守好王帐,保护单于安全。”   帐子里一下子躁动起来,原本守卫王帐的铁甲侍卫此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该如何是好,又朝居日看了看,只见居日愣在原地竟是一动不动,大家见首领都如此,其他人也自然没什么主见了,先贤掸迅速带人控制了王帐周围。   “居日,非我不相信你,实在是这里除了我们远在外地几万里之外无法下手的,其他人都有嫌疑,包括你。”先贤掸看着居日,语重心长道。居日看了看先贤掸,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以后单于的汤药由我来控制,单于的毒由我来解。任何人没有我的命令不得靠近王帐。”先贤掸向身边人道。周边众人领命纷纷道:“是。”而后立即将王帐守卫和居日等人控制起来,将王帐整个围的水泄不通。   “先贤掸,你好大的胆子?”帐外忽然飘来一声女子清脆柔和的声音,萨仁站在帐外,被先贤掸带来的武士围住,身后保护萨仁的卫士立即上来将围住萨仁的武士围住了,这一环扣一环的,王帐的局势瞬时紧张起来。   “颛渠阏氏,听居日说单于中毒期间王庭由你做主,现在本王查出来单于的陶碗里有毒,恐怕连你也脱不了干系吧。”先贤掸自己推着轮椅出来,瞥了瞥萨仁冷冷笑道。   “先贤掸你不在车师指挥打仗,一军主帅擅离职守,当此危急时刻,依军令当斩。”说到最后一个斩字之时,萨仁眼珠子都睁大了,一脸怒色道。“你是不是知道王庭出事了?所以特意赶回来的?”萨仁继续道。   “我为何要告诉你?”明知道萨仁后面一句是在给自己挖坑,先贤掸不上她的当,道了句。萨仁冷哼两声,大声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此刻抛下车师几十万大军回来,现在又企图控制王帐中的单于,先贤掸,你谋逆之心何其显著。”   先贤掸连看都不想看萨仁,冷笑两声,进入帐内,随后甩出一句话来:“格日和右大将的大军已在王庭之外回来的路上,此刻,没有本王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   他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异常狠戾,萨仁听他说完,被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居日在外围愣愣听着,恍然对眼前的局势有了判断,只是现在自己有嫌疑,先贤掸兵多人多,也不好动,只能等待局势的发展再做定夺了。   先贤掸控制了王帐,打碎了握也迷的汤碗,但他此刻却看着握也迷在冷冷发呆,到底要不要救他?如果他就这样死了,自己没有责任不说,找出凶手率兵平乱是不是还有可能继承单于之位,但想一想,恐怕惦记着单于之位的不止他一个,但会有人出来阻止,如果那样,那他先贤掸能成功吗?有把握吗?先贤掸不确定,此时此刻,他的心中即矛盾又忐忑。   矛盾的是该不该救握也迷,毕竟兄弟一场,握也迷对他还不错,难道他真的见死不救?救还是不救,就像先贤掸心理的两股力量在不断挣扎着。忐忑的是,如果不救,他有把握控制王庭控制匈奴吗?他有把握应付得了往后几日即将到来的暴风骤雨吗?先贤掸不知道,他没有底,但此时此刻,他已经被推到了弦上,箭在弦上,恐怕发与不发都不是他最后能控制的了。   第六十章、刘询灭藩 匈奴内乱 - 汉双姝 - 未知   天气微微显得闷热难挡,刘询抬头仰望天空,乌云密布,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前兆。“陛下,苏武大人已经好多了。”一身灰衣服伺候的太监不知什么时候跑过来朝刘询低头道。   未央宫,这里是先皇后许平君曾经住过的地方,刘询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听到太监的话,回过头来,道:“听说苏大人在匈奴还有一个小儿子,是朕误会他了,让老人家蹲了许久牢狱,如今苏老年老孤寂,你们且派些人去将他的儿子寻回来,也好让他老有所依。”   “诺。”太监轻轻道,而后退了出去。魏相在太监退出之后身着官服来到刘询面前,只见他拂了拂衣袖,微微向刘询行礼。   “魏相,怎么样了?”刘询站在未央宫的窗户口仰望天空道。   “启禀陛下,已经核查清楚,各方面部署已经妥当,唯缺一将领。”魏相在刘询身后道。   “看来藩王的事情要提前解决了,至于将领方面,郑吉好像是会稽人,对楚国比较熟悉,但他现在在车师.......”刘询犹豫着不知该不该招郑吉回来。   “车师战况骑虎难下,现在临阵换将肯定是不行的,臣以为常惠尚可。”魏相向刘询推荐道。听他这么一说,刘询深眸一亮,转过头来看着魏相道:“魏相今日不提我倒还不记得了,常惠也好几年没见着了,是该给他找点事做的时候了。”   朝一旁伺候的太监喊了一声,只听刘询道:“来人,宣常惠进宫。”身后的太监答应一声便立即准备前去传旨了。   “魏相,说说车师的战况。”刘询将魏相迎到未央宫中央的桌案边,两个人盘膝上下而坐,按照尊卑礼仪。侍女们盈盈施步,端上来一些高点水果,而后一一退下,座位上的两个人却没有要食用的意思,等到侍女退去之后,魏相方才开口。   “车师来报目前匈奴方面停止了攻击,我军目前占领了车师以南的部分地区。现在的情况可以说是两军分治了。匈奴那边占领了北方诸镇,我军占领了南方诸镇。以老夫看来可以以此为分水岭,各自为政。”魏相道。   刘询凝视着魏相,点了点头,问道:“魏相的意思是不需要占领车师全境,只要有个能够联络西域的通道即可。”   魏相伸手摸了一把胡须,道:“却是如此,如今我们想要全部拿下车师恐怕分身乏力了。保持现状也许是最好的,否则老夫怕匈奴那边攻下来,我们连现在所占领的地方都没有了。”   “魏相,你看这个。”听魏相说完之后,刘询秘密从自己袖中掏出一卷写了字的白帛,递给魏相,魏相起身接了过来,朝刘询疑惑的看了看,再低头看了看那白帛上所写内容,瞳孔不由得有些放大,越往下看,脸上不可思议的神色更甚。   “这是?”看完之后,魏相手里掂着白帛,疑惑的看着刘询。只听刘询道:“这是曲歌公主给郑吉的信,郑吉秘密转呈给朕的,看来曲歌公主的观点和魏相不谋而合啊。”   听刘询说完,魏相笑了笑,伸手再摸了把胡须,仔细看着信中的内容,眼中露出了谜一般的微笑。“看来曲歌公主还是有先见之明的,即然公主建议罢兵停战那就先这样吧,公主在匈奴必然是掌握了什么重要信息,否则断然是不会写这封信的。”   “朕比较奇怪的是,为何公主会给郑吉写这封信,而不是直接派人来交给朕?”刘询道。   “大概事关机密有所不便吧,毕竟直接面呈陛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魏相道。听他这么一说,刘询轻轻点了点头,想来该是如此吧。   “郑吉把这封信转呈过来定是认可信上所写罢兵停战的内容,即然魏相和公主一致认为只能如此的话,那车师我们就选择在南部城镇立军宿为王吧,南北分治,排兵把守。”刘询说完,魏相一边听着一边深思着,想着除此之外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伸手作揖道:“陛下圣明。”   “臣常惠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魏相刚刚说完,常惠身着朝服,大踏步子朝正殿中央走来,到刘询面前的时候,下跪道。   “常将军请起。”刘询伸出一只手道。常惠遂站起身来,又朝一旁的魏相微微作揖,魏相同时作揖还礼。   “常惠,朕现在准备交给你五万兵马请你再战沙场,你可有把握?”刘询鼓励似的朝常惠道。   “臣定当竭尽全力,死而后已。”常惠早已知晓陛下传招定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只是这一次他不能再向上次那样让陛下失望了,常惠低着头,恭敬道。   刘询和魏相相互交换了眼神,彼此都微微一笑,只听刘询道:“好,朕今日封你为征南军统帅,率领五万人马全力剿灭楚国、吴国,得胜凯旋之日朕必将论功一一行赏。”   常惠心里咯噔一下,剿灭楚国吴国,虽然之前也听说过陛下有意这样做,但是此时此刻,常惠万万没想到统帅这只剿藩大军的竟是自己。想想远在匈奴的小妹,曾经对他常惠有救命之恩的小妹,如今他常惠要带兵灭了楚国,她会恨我吗?   答案自然是:会的。但好不容易得陛下重用,恩师也出来了,难道他要让陛下再次失望吗?多年的政治经验告诉常惠,他不能,现在整个天下是刘询的天下,他叫你往东你就绝不能往西,他叫你往北你就绝不能往南。   “诺。”答应这一声的时候常惠的脑中一阵嗡嗡响,旁边魏相似乎也说了些许话,他都没有听清楚。   五万大军集结待发于公元前65年,刘询灭楚国,楚王府所有人等除远嫁在外的两位公主之外,其余人等全部剿杀,人拖到刑场的时候,乌压压到了一大片,鲜血汇集成河流,流遍了整个刑场。   同年郑吉在车师立军宿为王,囤兵驻守,与匈奴所立兜莫南北分治,虽偶有战事发生,但都是小战,因为双方都没有过多的人力物力投入所以就只能是偶有摩擦,大战暂停,南北分治,各自为政了。这种局面直到过了几年之后刘询处理好朝中事宜,有了更多的精力对付匈奴,而匈奴出现分裂之后,汉朝方才完全掌握了车师和整个西域。   先贤掸最终还是决定救醒握也迷,现在匈奴局势乱成一团,经过颛渠阏氏一闹之后,右大将也同时在王帐和先贤掸相持不下,虽然暂时把所有人都赶走了,但先贤掸知道他们还会再来,眼下能主持大局的恐怕也只有握也迷了。   “来人,把我配好的汤药按照不同时间段分三次给单于服下,不管是什么办法,哪怕是灌也要让他喝下。”先贤掸双手扶着轮椅的两边,朝身后道。   “是。”身后侍卫回应,而后端来温热的一碗汤药,轻轻喂到握也迷嘴里,虽然是用木质汤勺一小勺一小勺的喂,但握也迷却并没有喝进去,汤药顺着嘴角流了出来。先贤掸索性将握也迷扶起来躺在床沿上,一手捏开握也迷的嘴巴,好让人能把汤药灌进去。   此刻,萨仁秘密去见了屠暨堂,两人一见面,萨仁便问:“那个女人处理掉了吗?”屠暨堂只是嗯了一声并未多言,两人脸色凝重,似乎都对王庭最近发生的事情头疼不已。   “先贤掸回来了,他控制了单于,现在我已经见不到单于了。”萨仁面露忧色朝一旁的屠暨堂道。   “此人将来必成你我大敌。”屠暨堂一脸凝重眉头紧促道。   “现在我们要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了。”萨仁朝屠暨堂看了一眼道。屠暨堂没有看萨仁,此刻他有自己的想法,眼眸深邃的望着前方,屠暨堂沉思了片刻,道:“如果现在带人把先贤掸控制起来,那右大将还有左谷鳢王遍都会参与进来,到时候谁输谁赢还不好说呢?”   “是啊,也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一下子来了这么几个厉害人物,现在事情变的有些棘手了。”萨仁朝屠暨堂看了一眼,悠悠道。   “我们现在要确定的是单于还会不会醒来,如果他还有可能醒那我们就不能冒险,如果他醒不了了,那我们就要赶紧准备,随时控制王庭了。”屠暨堂低声朝萨仁秘密道。   “但现在先贤掸控制王帐,谁都进不去,怎么能看到单于呢?”萨仁一脸忧心地道。她的忧心同样也是屠暨堂的忧虑,此刻他望着远方剑眉紧锁也在细细思考着这个问题。   夜色朦胧,晕黄的月光温润着大地,屠暨堂抬头望月,看了许久,大概希望从中获得答案,萨仁顺着他的视线朝那一轮明月望去,看了一会儿,只听萨仁道:“时间紧迫,我们必须尽早想出办法,否则......”后面的话她没说出口,说与不说其实都知道,结果自然是没她什么好的。   “不,不能轻举妄动,这两天先观察下,看看王帐附近有什么动静再说,我就不相信其他人都沉得住气。”屠暨堂忽然转头朝萨仁道。萨仁愣了愣,想想似乎也是这个道理,也就没说什么了。   第六十一章、贤王救主 谁的危机 - 汉双姝 - 未知   眼见着往王庭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各路诸侯各路藩王都开始一一前来探视,说是探视不如说刺探,王庭即将大变,谁不想在其中分一杯羹,更加不希望自己的敌人得势,在这路死谁手的时候,先贤掸久久没有听到从车师返回的格日等人的消息。倒是右大将、右贤王、左贤王等等,各路人马云集,先贤掸寻思着车师是离匈奴王庭最远的地方,如此地方怎么可能在行军时间和速度上胜过其他人。   先贤掸不敢赌博,在他看来应该早有人把军队集结到王庭附近了,只是没出手,等他这个出头鸟一出手,必然会有人群起而攻之,到时候恐怕最先死的是他先贤掸,先贤掸不笨,他非常清楚现在的局势,在自己没有优势的情况下,先救活握也迷,依靠他的力量处理掉那些蠢蠢欲动之人再说。   于是先贤掸一边潜心救治握也迷,一边紧密戍卫以防万一,同时他也在等格日的消息。   这一日风和日丽,蓝蓝的天空大草原,仅有几片稀薄的白云飘在高空中,一仰头白云似乎就已经飘远了。握也迷在先贤掸的全心照顾下终于有了些起色,眼睛微微睁开,已经干涸裂开的嘴唇动了动。   先贤掸彻夜守在握也迷身边不敢离去,这会儿见握也迷终于醒了,眼眸一亮,道:“单于,你醒了,你终于醒了。”握也迷大概是昏睡太久的缘故,刚刚睁开双眼还有点不适应,等到慢慢适应外面的光线之后,握也迷才恍然看清眼前之人是日逐王先贤掸。   “你....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在车师?.....”握也迷支撑着想要坐起来,嘴里陆续吐出一些话来,还想要多说些却发现自己实在力气不支,只能倒在床上。   “单于可知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事?”先贤掸不急着先给自己撇清罪责,反问握也迷道。握也迷疑惑的看了先贤掸一眼,不太明白他话中之意,道:“怎么?”   “兄长得知消息,弟弟被人暗害生死不明,左右权衡,还是觉得应该先放下车师之事赶紧回来救援,否则弟弟性命不保,匈奴也必将大乱。”先贤掸低着头深深看着握也迷小声道。   这时候握也迷已经在床上躺了小会儿力气有所恢复,听先贤掸这么一说,原本见到他的怒气开始消转,此刻握也迷沉思着,仔细想了想,是否这些天王庭发生过重大变故。   “现在外面和车师都是什么情况?”躺在床上,握也迷小憩片刻,说话终于有了力气,一句话可以很顺利说完。   “左贤王、右贤王、右大将、左大将,还有单于的叔伯兄弟都已经到王庭了,在还没查清楚到底是谁暗害单于之前,我已经派人将王帐包围,任何人都休想靠近。”一听说先贤掸把自己包围了,握也迷眼眸一亮,差点没坐起来,好在后面先贤掸继续道:“为了保障单于的安全,我不得不这样做,因为我发现单于的膳食里有毒,而且似乎下毒已久。”   “什么意思?”握也迷不明白先贤掸话中之意,疑惑一问。   先贤掸看了看握也迷道:“兄长发现单于所中之毒并不是烈性毒药,也就是说不会一下子致人死亡,只有在不断食用累积到达一定分量之后才有可能致命。”   “传巫医。”握也迷怀疑的朝先贤掸看了一眼,淡淡道。先贤掸寻思大概握也迷是不太相信他的医术所以便叫传巫医了。王帐一叫人传巫医,单于醒来的信息就开始慢慢传开了。   屠暨堂是最先知道这一消息的人,当手底下人来向他报告的时候,屠暨堂就在想他该如何脱局让单于不至于对自己有所怀疑呢?好在他还留了一手,那便是冯姝。   那一日听了冯姝一言,屠暨堂便把她们安排到自己的属地去了,这样既不会引起萨仁的怀疑又不用担心将来一旦有变而自己毫无准备。如果单于真的没事了,那他屠暨堂怎么蒙混未经召见擅离属地之罪。最重要的还不是擅离职守之罪,而是单于会怀疑他们这些跑来不嫌事大的人是否怀有贰心。   如果有单于最宠爱的曲歌阏氏帮忙说情会不会好点,毕竟他一个异姓王没有争夺单于之位的资格,想来握也迷应该也不会多想。   巫医在单于面前的诊断结果跟先贤掸的诊断结果相差无几,这回握也迷终于相信先贤掸了。大概力气恢复的差不多了之后,握也迷支撑着想要坐起来,先贤掸伸出一只手扶了一把,握也迷这才终于坐起来了。   “叫居日进来。”现在的握也迷似乎谁也不敢相信,只相信自己的亲信居日,先贤掸大概看出了他的心思也不多说便命令外面的人去叫居日过来。   “单于,单于您终于醒了。”居日一听说握也迷召见,兴奋之中夹杂着激动,激动之余又不免有些热泪盈眶,三步并作两步一个踉跄跑到握也迷床前跪倒在地面的毯子上道。   “这些时日都发生了什么事,你跟我一一说来。”握也迷朝居日道。居日于是将握也迷什么时候昏迷以及昏迷前后什么人来过,王庭发生了哪些事都一一告知。这些事先贤掸都知晓所以也没有必要隐瞒,等居日说完之后,先贤掸补充了两句:“兄长回来的时候听说曲歌阏氏被判定谋害单于之罪,然后就失踪了。”   握也迷听他们说完愣怔的坐在床上,剑眉紧锁,一阵沉默,先贤掸和居日此刻都不敢打搅他,他们在等待着单于下令。沉默许久,握也迷忽然朝先贤掸道:“照顾我这么多日,你也累了,腿脚也不方便,先回去休息吧,王帐护卫交给居日就行了。”他说的淡淡的,又似乎有些疲惫,先贤掸寻思着大概单于是不太相信他,又或者有其他什么原因,总归是不该他来护卫王帐于是一脸黯然的离开了。   推着轮椅往外走,先贤掸还在想单于没有怪罪他擅离职守之罪已是万幸,自己又怎么敢多想,按照军令,他先贤掸犯的可是死罪,纵然如此,先贤掸和右大将还是愿意冒险一试,最终回到王庭。就像他们先前所言:单于之争原本就是一场赌博,赌赢了飞黄腾达,赌输了身首异处。   “居日,将王帐护卫全部换成自己人。”握也迷朝居日道。   “是。”居日点头道。   “另外,迅速集结王庭护卫军,以备不时之需。”   “是。”   “第三,查清楚各路王来王庭都带了多少人马?没有本单于召见任何人不得靠近王帐半步,否则格杀勿论。”   “是。”   “第四”沉默片刻,握也迷道:“查一查曲歌阏氏到底在哪?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说的异常冷漠又异常激动,然而黝黑而深邃的双眸却看不出半点异样来。   “是。”居日一一领命退出帐外,很快王帐的守卫就更换成握也迷自己人了。而王庭的戍卫也由握也迷完全掌控。   经过几日悉心调理之后,握也迷的情况越来越好,胃口好的时候甚至能吃得下一整块烤全羊。   萨仁一个人坐在帐篷里,如坐针毡,只因不喜声音,身边的人都被萨仁赶出了帐篷,更让萨仁惊慌的是屠暨堂意欲离开的决定,这让她多少有点觉得被出卖的感觉。   忽然,偌大的帐篷里进来一个身影,萨仁没仔细看,也懒得看,此时此刻,她只想一个人静静,便看也没看朝那人吼道:“不是叫你们都出去的吗?给我滚。”   “是我。”宝儿淡淡说了句,萨仁一听声音似乎有点不对,抬起头来微微一瞟,见是宝儿,颓丧的低下头,道:“你来做什么?”   “我来干什么?呵呵。”宝儿干笑两声,道:“姐姐糊涂了吧,姐姐叫我给单于吃的东西里面下药,又叫我把这罪责推给曲歌阏氏,现在单于醒了,呵呵,姐姐竟然问我来干什么?”   萨仁听出了宝儿话中之意,微微抬头定定看着宝儿,忽然,像是想到什么,深眸一亮,微微一笑。   宝儿见萨仁竟朝她笑了,心中一阵纳闷,问道:“你笑什么,现在这个时候,你还笑得出来,你我都是必死之人了。”   “哈哈哈”萨仁仰天大笑,而后眼神坚定的朝宝儿道:“怕什么,单于醒来还不一定会降罪于谁呢?何况你我之大敌那个汉朝的公主已经死了,不是吗?”   “什么?你说那个汉朝女人死了?真的吗?”宝儿似乎暂时忘却自己的安危,朝萨仁问道。   “对,她死了,死了,以后再也没人跟你争宠了。”萨仁睁大双眼,定定看着宝儿,大声道。   “真的吗?她死了,死了,我终于替自己的孩儿报仇了。”宝儿一屁股坐到地面上,失神地喃喃,说着竟然嚎啕大哭起来。萨仁看着宝儿哭起来的样子却仰天大笑起来,只是那笑声略带苍凉,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哭还是在笑,谁又分的清楚呢?   第六十二章、谁的危机 大将殒命 - 汉双姝 - 未知   天灰蒙蒙的,沉闷的空气像是加进了尘土的味道,呼吸进去堵的人心里好一阵难受,萨仁深吸一口气,该来的迟早会来,终究是要迎面以对的。握也迷身体逐渐康复,在面见了几个进王庭探望的王之后,握也迷忽然感觉到一丝疲惫。   “这些人表面上说是关心单于,可内心是怎么想的谁又知道?总不能把他们一一降罪,毕竟人家也是打着探病的幌子来的。”握也迷心里暗自嘀咕着,坐在床上深蹙眉头,还有突然从车师跑回来的日逐王和右大将,握也迷实在搞不清楚,他们远在车师怎么能知道王庭的消息呢?   这种事按理说应该是秘而不宣的,除非有人给他们通风报信,否则他们是绝对不可能知晓的,即然有人给他们通风报信那就意味着王庭必有其密探,而且其人的身份地位肯定不低,至少也是接近握也迷的人,否则他又如何知道单于中毒之事。如果真如居日所言,单于中毒之后颛渠阏氏代行理政,首先封锁消息而后迅速查明凶手处置真凶,那为何消息透露的让远在车师的人都知道了?   握也迷实在搞不清楚,难道是萨仁跟先贤掸私通往来?这两人平日里并没有太多接触,握也迷实在很难将两人联系在一起。问题是不仅仅这一处,右大将和屠暨堂以及其他几位王是怎么知道的呢?难道是本单于昏迷时间太长了,消息不胫而走?那也就是萨仁掌控出了问题,如果仅仅是萨仁考虑不周那倒也不好责备,毕竟这么大的事情也不是她一个人所能承担的。   想了许多,握也迷的脑子都快要炸裂似的,头痛不已,猛的摇了摇头,想要让自己更清醒,去没想到被帐外的居日看见以为握也迷旧毒复发,赶紧跑进来,道:“单于,怎么样?要不要叫巫医?”   居日一下子跪倒在握也迷床前,握也迷抬头道:“不用,我歇一歇就好。”居日跪在握也迷面前望着他一脸难受的样子,一时不该如何是好,本想去叫巫医,但握也迷这么说他也就没去叫了。   “还没有,看来整理行装还需要一两天时间,毕竟他们也都不是一个人来的。”居日道。握也迷听完朝居日看了看,微微一笑,道:“你且看看那最先离开的人必定是最有野心之人。”   居日似乎不太明白握也迷话中意思,按道理不是应该最后走的那个最有野心吗?向握也迷疑问道:“为何?”握也迷转头朝居日笑了笑,并未搭话,那意思大概是让居日自行体会吧。   “去查一下两个月内负责王帐膳食的所有人,包括中间有没有谁插手进去,无论是谁,都要查个清楚。”握也迷黝黑的眼珠似乎要冒出火花似的,死死盯着前方,话说的坚定无比,那坚定之中还带着些许寒意。   “是。”是要动手清算的时候了,居日知道握也迷不会片面相信某一方的一面之词,必定查清楚后方才审理,也就是说颛渠阏氏审出之前是曲歌阏氏下毒,握也迷是不怎么相信的,但他也不全是不相信,处于半信半疑之间,对与错是与非只有自己查了才知道。   屠暨堂匆忙收拾了行李,来不及向萨仁告别,毕竟这个时候他们之间不见面要比见面安全的多,如果见面被发现了,那私通谋逆之罪恐怕都会蜂拥而至,一个人带着属下们快马加鞭匆忙离开了王庭,好在之前也去探望过握也迷,当面辞行过,这会儿离开也算合情合理。   先贤掸目送着屠暨堂远去的一群黑影,坐在轮椅上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冷淡而又狡黠的笑容。   右大将自知死罪难免于匈奴于王庭无功反而有过,毕竟擅自离开战场主将是死罪,而虽然先贤掸负主要责任但毕竟先贤掸是王族是单于的兄长,长兄为尊加上此次先贤掸率先回来营救握也迷使得匈奴度过了一轮危机,如此功过相抵大概单于也不会怎么处罚他了。   但他右大将不同,私回王庭置数万将士安危于不顾,置匈奴于不顾,置单于指令不顾,数罪数来,哪一条都足够判他死罪,此时此刻他指望能够不连累自己的女儿,一个人将所有罪责承担便是。   只见右大将身负长剑,踏着沉重的步伐一个人走到王帐门口,猛然跪倒在地,低垂着脸,道:“单于,老臣来向您请罪来了。请单于赐臣一死。”说着便把长剑从身后抽出,捧到面前,剑身迎着阳光一阵银光闪闪,那银色的剑光直刺到王帐里。握也迷恍惚还觉得上午还下了些雨,这会儿就已经出太阳了,看来匈奴的天气还真是阴一阵晴一阵,阴晴不定啊。   “让右大将进来。”勉强朝门口吐了一口气,握也迷道。王帐的侍卫立即放行,内侍前来传见右大将,右大将不敢站起来,跪在地上竟是一路用双腿向握也迷的方向行进的。   “按汉人的说法,我应该叫您一声岳父大人。”握也迷言语慈和的朝右大将道。   “老臣不敢。”右大将双手将长剑举过头顶,低着头不敢看握也迷。   “但此次你们确实犯了大罪,你和先贤掸都有罪,但是........”握也迷言语深情,双眸中似乎还闪烁着隐约的泪光,道:“你知道,先贤掸早年悲苦,身患残疾多年,此次又救了本单于一命,挽救匈奴于危难之中,所以于情于理本单于都不好处罚他啊。”   右大将不敢说话,此刻他只能听,静静地听握也迷说话,只听握也迷道:“车师那边汉人在南边立了个军宿,我们在北边立了个兜莫,呵呵。”握也迷仰天笑了两声,道:“很好,很好,至少也没输的有多惨。车师打仗是打不了了,打了这么久人力物力财力都消耗不少,马上也要过冬了,就这样吧,挺好,挺好。”说到挺好的时候握也迷双手轻轻拍了拍腿部,和颜悦色朝右大将道。   右大将跪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只是静静跪在那里,连举剑的双手都开始有些麻了,颤颤抖抖的,冷汗顺着额头一滴一滴流淌下来。“您老下去吧,也别跪了,小阏氏还是小阏氏,小王子还是小王子,去吧。”握也迷语气清淡,右大将微微抬眼,两人目光对视的一瞬,右大将似乎明白了许多。   “谢单于。”右大将也不再下跪,直起身来俯身对握也迷行了一个匈奴礼仪,而后慢慢转身,在即将离开的那一刻停顿了一会儿,似乎像是在等待什么,或者说在等待握也迷能再跟他多说两句,可握也迷终究是没有多说什么。   右大将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王帐,在即将走出帐门口的那一刻,握也迷叫住了他:“等等,来人啊,晚了风凉,把本单于的披风给右大将披上。”内侍从床边上取过一件黑色披风轻轻披在右大将身上。右大将看了一眼那黑色披风一言不发,眼神中似乎有一种决绝之色,握着长剑离开了王帐。   晚间的时候,侍卫进来禀报说是右大将自杀了,握也迷只轻轻道了句:“知道了。”而后顿了顿,朝帐外道:“传令,即日起小阏氏升为大阏氏。”内侍答应一声便出去传令去了。   奔跑了几天几夜,屠暨堂一行仿佛逃命似的,没命的奔逃,这会儿终于快到了自己的属地了。夜静静地,天气潮闷无风,冯姝给嘟嘟格梳了个漂亮的发髻,仔细瞧了瞧,越发觉得自己养的女儿真是女大十八变,变的越来愈漂亮了。   “看看,我们嘟嘟格都长成大姑娘了,再过几年都要嫁人了。”冯姝一边抚摸着发髻一边笑道。   “啊囊不许笑话人,嘟嘟格虽然长大了,可啊囊却一点都不显老,还是那么年轻,就像嘟嘟格的姐姐似的,啊囊能告诉我保养的秘诀吗?”依偎在冯姝怀里,嘟嘟格撒娇似的道。   “净瞎胡说,啊囊老了,我们都在一起生活,那里保养什么?”冯姝笑道。   “那只能说明啊囊天生丽质。”嘟嘟格道。两人有说有笑的似乎早已把被人诬陷困住的事情给忘了,如此乐观毕竟也像她们,在漠北蛮荒之地,她们不也是那样过来的吗?人如果连乐观都没有,永远生活在困境之中,那该有多痛苦。   “阏氏,右贤王来了。”格颖突然进入帐中神色凝重地道。屠暨堂随后便进入帐内。见到屠暨堂的那一刻,冯姝大吃一惊,而后便吩咐格颖和嘟嘟格道:“你们先下去吧。”两人知道屠暨堂过来必有事情要谈便一起离开了。   “看来你足够聪明,也足够走运,所以趁着事情还没败露赶紧回到自己的属地。”冯姝微微一笑,朝屠暨堂道。   “单于醒了,你可以回王庭了。这一次本王救了你一命,希望你也帮本王一回。”屠暨堂直直站在冯姝面前冷冷道。   第一章、单于审判 宝儿疯了 - 汉双姝 - 未知   “如果王庭中有任何对本王不利的消息,还请你看在本王救过你一命的份上多为周旋。”冯姝骑在马上,趁着夜色带着格颖和嘟嘟格向王庭而去,脑中尚还回旋着屠暨堂方才对她说过的话,不禁哑然一笑。   “阏氏,看来这次对咱们来说是福不是祸啊。”格颖骑着马和冯姝并排走在一起,眼含笑靥,朝冯姝道。冯姝侧头朝格颖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后面的嘟嘟格,温柔地道:“你们没事就好。”   夜空中的星星似乎越来越多了,越往北走草场更为宽阔,星空也愈加炫亮,冯姝抬头,偶然瞟见一个勺子状的星形,那是北斗七星,听说跟着北斗七星所指的方向走,最终你就能找到自己的目的地,可冯姝的目的地又在哪里呢?   经过几日的调理,握也迷的情况已见好转,这会儿已经可以下地行走了,内侍服侍着穿好了衣服,握也迷稍微捋了捋衣袖,抬头正好看见居日朝这边走来,于是问道:“怎么样,查清楚了吗?”   “启禀单于,负责您膳食的人均一一拷问过了,都说没有在您的膳食里下毒,有两个经受不住拷问,已经死了。”居日道。   “居然查不出来,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是那么没用的人吗?”握也迷不冷不淡地朝居日冷了一眼,语气中略带威严,道。   “属下无能。”居日哭丧着脸,低着头不敢看握也迷,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居日支支吾吾想要说出来,却又害怕说出来似的,道:“不过,几个月前......宝阏氏.....曾经......曾经......很长一段时间......有”居日一句话没说完,握也迷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你支支吾吾想说些什么?”   “宝阏氏....宝阏氏”居日边说边抬头瞥了一眼握也迷,握也迷明白他的话,道:“本单于的阏氏你尽可以去查,无论是谁,什么身份,什么地位,你都可以查。”   “是。”居日领命推出帐外。   宝儿的帐篷比起萨仁和握也迷的大帐到底是小了不少,但总归还是有里外两层的,里面是供人休息睡觉的地方,外面是聚会谈话之处,此时此刻居日手持长剑站在外面,帐篷里一应侍女都跪在居日面前,唯有宝儿依仗自己的阏氏身份拒不下跪,高昂的扬起那骄傲的头颅,站在一侧。   “听之前颛渠阏氏审理的结果,是说宝阏氏被曲歌阏氏所蒙蔽,收了曲歌阏氏的毒药不知道才使得单于误食,我现在问你们此事是否为真?”居日也不在意宝儿有多么骄傲,朝底下人问道。   底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而后偷偷瞄了瞄宝儿,再朝居日道:“是...是。”她们大多说的声音很小,大概是有些底气不足,或者自己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吧。   “宝阏氏,烦请把之前的证据拿出来。”居日朝宝儿平静地道了声。宝儿朝她看了一眼,知道是躲不过这一劫,只好走到内室将那纸包裹的小包药渣拿出来,极不情愿的递给居日。   居日接过来仔细瞧了两眼,又看了看宝阏氏,道:“这药您大概给单于服用多久了?”   “我.....我不记得了。”宝儿这会儿像是被居日抓住软肋似的,低着头也不敢多说话,细声细语道。   “来人,把宝儿抓起来。”居日翻脸无情,冷眼朝宝儿看了一眼,而后朝两边守卫的侍卫道。宝儿一个踉跄吓的跪倒在地,惊慌失措,连连叫喊道:“我...我是被陷害的,我是被陷害的.....”   “宝阏氏,如果您真是被陷害的,那就跟单于去说吧。”居日冷冷道。宝儿被吓的哆哆嗦嗦地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头脑像是一下子转不过弯似得,我这都是干了什么?两边的侍卫走过来双手夹起宝儿,跟在居日身后。   等走出帐外,居日朝守在帐外的几个人命令道:“把这里的人都给我看起来,一个都不准跑。”负责守卫的人齐声答道:“是。”   几个人疾步朝握也迷王帐方向走去,进入帐内,握也迷正端着巫医给他调理身体的药物喝起来,抬头见居日带着人进来,朝身后那人定睛一看,却原来是宝儿。   “单于......单于......我是被陷害的,我是冤枉的.....单于......”一进入帐内,宝儿迅速挣脱侍卫跑到握也迷身边跪在地上哭诉道。那哭声撕心裂肺,楚楚可怜,握也迷却没那心情理会她,直接朝居日道:“怎么回事?”   “据颛渠阏氏之前审理的结果,宝阏氏亲自参与了谋害单于的事,只不过宝阏氏说是受到了曲歌阏氏的陷害。”居日冷静地道。   “尽管如此宝阏氏依然脱不了关系,因此,臣把她带来交给单于处理。”居日继续道,他说的极为冷静,宝儿却在一旁惊慌失措,听到居日这么一说更是直摇头,向握也迷哭诉自己是冤枉的。   “你且告诉我,是否真的是曲歌陷害你。”握也迷听完也不多说什么,撇头朝一旁哭泣的宝儿道。   “是她害我的,是的。”宝儿一脸泪水,仰头望着握也迷道。   “这是毒药没用完的。”居日将那包药物递过来交给握也迷道。   “据说这纸张是汉朝特有,按照那日审理,宝阏氏也指出这纸张和这药物是汉朝公主之物。”居日道,他说的冷冷静静平平淡淡丝毫没有帮谁的立场,他只是在陈述事实。   “一张纸而已,谁都可以去买,即便是汉朝王室所有,你我也都可以弄到手,不是吗?”握也迷接过药物,仔细看了看,道。   “那日曲歌阏氏是怎么说的?”握也迷朝居日问道。   “曲歌阏氏拒不认罪,后来还是被颛渠阏氏盼了死罪,再后来就不见了。到现在依旧没找到。”居日依旧平淡道。   “嗯,继续给我找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握也迷像是被谁剜了一下心,有些生疼,脸上却极为镇定道。   “是。”居日平静道。   “你且跟我说,她是如何陷害你的,将你所知一一告知本单于。”握也迷冷冷淡淡朝一边跪在地上泪流满面的宝儿道。   “那日....那日,她,她到我帐篷里,她把那药物偷偷塞给我,说是....说是只要每天....每天给单于一点点....一点点.....单于就会重新......宠爱我。”宝儿哆哆嗦嗦,也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恍恍惚惚说出来。   “她为何要这么做?她这么说你就相信了?”握也迷怀疑的朝宝儿问道。   “妾....妾原本是不信的,奈何....她说,她是汉女.....不可能成为单于正妻,所以....所以.....”宝儿说的时候言辞似有闪烁,不敢看握也迷,哆哆嗦嗦道。   “你撒谎,你根本就不是能撒谎的人,本单于宠爱她,她不可能会帮你来夺宠,除非她根本就不稀罕本单于的宠爱,即便如此,她也没理由帮你。”握也迷说话的时候脸像冰块似的冷的吓人,宝儿大惊失色,花荣月色早已被泪水模糊,惨淡不堪。   “我....我.....妾.....一时糊涂.....一时糊涂上了她的当,后来,后来见日逐王和右大将回来了,才觉悟到原来她是要害单于您,所以才这么害我,通过我的手害了单于从而导致王庭大乱,那汉军就可能得利了。”宝儿好不容易编了一套词,说的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对不对,反正是背水一战,她也是没法子了。   此时此刻宝儿简直是恨死了萨仁,但她还得指望萨仁相救,更重要的是她恨死了冯姝,恨她害死自己腹中孩儿,使得自己失了宠爱。   握也迷似乎被宝儿说动了,按照他对自己女人的了解,她的确有可能为了那些个汉人来伤害自己,只是仅仅是如此简单的话,那在萨仁依颛渠阏氏之尊控制王庭之后,消息为何会走漏出去,车师将领还有各个属地的王都知道了呢?难道是她把消息传给他们的?她又是如何做到把消息分别传给这么些个王的呢?   仔细想了想,握也迷实在觉得此事过于蹊跷,蹊跷到连他都在怀疑冯姝在王庭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宝儿见握也迷一脸沉思,似乎相信了自己的话,心里的大石头一下子落下了不少,眼睛里也不再流泪了。   “本单于昏迷之后,萨仁控制了王庭,那消息又是怎么传出去的呢?”握也迷看了看居日,只见居日一脸愕然,又朝满脸泪痕的宝儿看了一眼,宝儿惊愕地愣在那里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啊,连她自己都在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事情又如何会弄到这一地步呢?   此时此刻,宝儿忽然觉得自己像被恶魔卡住了喉咙,凝视着握也迷冰冷的脸,想了想这些时日萨仁对她说过的话,忽然感觉自己被推入了万丈深渊,是啊,事情怎么会到这一个地步的呢?那些王是怎么知道的?消息又是如何走漏的呢?   她为什么会承认自己下毒残害单于,而她为什么又会接过萨仁递过来的那一包药物呢?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就算揪出幕后黑手,恐怕自己也脱不了干系吧,自己被马前卒一样推了出来似乎早已成了炮灰,而自己却毫无之情反而越陷越深,天啦,宝儿啊宝儿,你都做了些什么?   一屁股坐到地上,宝儿像瘫了似的,眼神呆滞,神情黯然。握也迷实在想不出个头绪来,有些不耐烦起来,转头看见宝儿瘫坐在地,想到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怒火不由中烧,朝宝儿怒道:“不管怎么样,事情因你而起,你脱不了干系,谋害单于导致王庭导致匈奴大乱,你就算死一百次都不足惜。”   站起身来,背对着宝儿,冷冷道:“本单于不赐你百死,只赐你一死,你走吧,本单于以后再也不想看到你了。”宝儿脑子里轰地一声,摊在原地,连哆嗦的力气都似乎没有了。几天后等冯姝回到王庭的时候才发现宝儿已经疯了。   第二章、冯姝被捕 双姝对峙 - 汉双姝 - 未知   临近正午,太阳正高高挂在天空,冯姝一行人骑着马终于到达王庭,守卫王庭的士兵发现冯姝等人的身影立即便跑去向居日汇报,冯姝一行三人见已经到了王庭便下了马开始走起路来。   王庭紧张的气氛依旧没有散去,到处都有身着铠甲的士兵站岗,忽然,远处冲过来一袭白影,那白影哼着也不知哪里的曲调,到处乱窜,士兵们也不去理会,等冲到面前的时候冯姝才忽然发现那人竟是宝儿,吓的冯姝一行三人愣愣站在原地望着那四处转悠的白影,一时不知怎么回事?   “我的小宝宝,小宝宝,在哪里?”宝儿一袭长发散乱的披在身上,连前额都被掩盖了一半,穿的衣服像是脱了外衣的内衣似的,远处,宝儿的侍女着急的叫喊着:“宝阏氏,宝阏氏。”宝儿却似乎没有听见,口里不断在念叨着:“我的小宝宝,小宝宝,回来了吗?”   突然,宝儿一转头,迷离的眼神探到了一旁站着不动的冯姝,立马过去抓住冯姝的双肩,使劲的掐着,道:“说,说,是不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小宝宝。”冯姝被抓的有些生疼,解释道:“我没有,没有,谁知道你的小宝宝是怎么回事?怎么死的?”   宝儿原本紧盯着冯叔的双眼开始放空起来,空洞的双眸望着前方,双手松开冯姝双肩,喃喃:“不是你?不是你?那是谁呢?是谁呢?”双眸痴痴望着前方,脚步不听使唤的绕过冯姝向前挪动,身后的侍女好不容易追了过来将其抱住。   “阏氏,她怎么啦?谁的小宝宝?”格颖不解的向冯姝看了看,又朝身后的宝儿看着道。   “谁知道呢?”冯姝怜悯而又略带愤恨的看着身后的宝儿道。她在想宝儿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仔细思量,也许应该归结于愚蠢吧,在没有背景的人总能在这里找到她的生存之法,如果连生存都已经无法做到,那就只能归结于愚蠢了。今天得到这个下场也许算她可怜,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如果她为人谨慎圆滑做人又怎么会有今日的下场?   一行人身着皮质甲衣手持弯刀跑过来将冯姝等人团团围住,冯姝一行三人左右看了看,不明所以,忽然,居日从围住冯姝的一行人中走出来,道:“阏氏,居日在此等您多时了。”   冯姝惊了一瞬,而后反应过来,道:“走吧。”一行人被居日带到握也迷帐内,握也迷背对着帐门口,冯姝一行人站在帐门口,居日拦住了格颖和嘟嘟格,要求冯姝一人进去。   冯姝望着握也迷伟岸宽阔的脊背,慢慢走近,而后施礼道:“单于。”   “这些天你去了哪里?”握也迷没有转身,只冷冷淡淡问道。   “妾险些被杀,好在被屠暨堂所救,出了王庭,听说单于醒了就赶紧回来了。”冯姝压低语气不敢看握也迷道。   握也迷转过身,定定看着冯姝,此时此刻他无法判断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只听握也迷道:“宝阏氏指是你指使她给本单于下毒的,并且拿出了证据,居日也说当时本单于昏迷之际萨仁审理此案,也确定是你指使宝儿下毒毒害本单于,你认罪吗?”   “妾不认,妾没有做过为何要认,如果真是妾所为那妾定当承认,即便一死也无所畏惧,但确实不是,还请单于明查。”冯姝掷地有声,跪在地上抬头望着握也迷道。   “你如何证明不是你?”握也迷不动声色,既不选择相信也不选择怀疑,道。   “如何证明就是我?”冯姝铮铮反问。望着握也迷毫无却色。   握也迷从袖中拿出一包纸质药物递到冯姝面前淡淡道:“据说这种纸只有汉朝贵族才会使用。”   “所以就凭这个定我的罪?单于您也相信?这种东西就算在匈奴只要有钱就可以去汉朝买,我相信单于想弄到这种纸不会费吹灰之力。”冯姝质地反问,握也迷却依旧不动声色。   “如果不是你,那请你告诉我宝儿为何陷害你,为何要指你指使她的?”握也迷淡淡问。   冯姝听握也迷这么一说,仔细想了想那日萨仁和宝儿审理她的时候着实有些不正常,仿佛是两人串通好的,只是冯姝想不到的是为何她们要将她置于死地呢?她冯姝平日也没得罪过谁啊?   不对,去救郑吉之时她好像劫持过宝儿,当时宝儿怀孕了,这么猛然一想,回忆到已经发疯的宝儿当时掐住自己的情景,难道?难道那个时候宝儿就流产了?所以一直记恨她导致今日之事?可她明明知道宝儿当时被她扔下之时并没发生什么事啊。难道是之后发生的事情?   但是以宝儿的能力掀起如此大事肯定是不可能的,恍然间想起那一晚听到萨仁和屠暨堂的谈话,于是这一切都理清了,萨仁和屠暨堂要杀握也迷,大概知道宝儿怨恨冯姝于是借刀杀人,一石三鸟。   如果能杀了握也迷,那就让宝儿和冯姝两人顶罪,三人一起死,如果杀不了握也迷,也有替罪羊替自己顶罪,这样一下子除掉单于身边的几位阏氏,颛渠阏氏自然得势,真是好深的阴谋啊,此时此刻,冯姝不得暗叹萨仁思虑之深顾虑之远,只是恐怕萨仁自己都没想到自己深信的屠暨堂却并不那么值得她信任。   “你在想什么?”握也迷见冯姝半天不说话似乎在深思什么,便问。   “妾在想,那一日妾发现颛渠阏氏萨仁和一人的谈话。”冯姝抬头看了看握也迷道。   “什么谈话?”握也迷问。   “那日深夜,妾夜起小解,忽听萨仁跟一人说要杀了单于,当时那人还给了她一包东西,因为夜色太黑妾没看清楚。”冯姝回忆着道。   “什么?有这等事,你为何不早说?”握也迷大惊,他万万没想到萨仁竟会和人私通一起来谋害他,也不知冯姝此话是真是假?   “妾当时一个人,夜色太黑,妾担心空口无凭即便来跟单于说,怕只怕仅凭我一言单于也未必相信,所以妾只有密切关注等她漏出马脚才好,哪想到......”冯姝急道。   “仅你一言确实无法取信,你可敢跟萨仁对峙。”握也迷望着冯姝道。   “当然敢。”冯姝确定道。   “好,居日,传萨仁。”握也迷朝门口喊道。不一会儿居日就把萨仁领到握也迷帐内,只听萨仁道:“单于,不知找我过来所为何事?”转头看见一旁的冯姝,萨仁脸一下子白了。   “曲歌阏氏有话跟你说。”握也迷冷冷道。   “单于切莫听她狡辩,此人谋害单于之前已被臣妾判罪,此时此刻不知如何逃脱竟还敢回来。”萨仁咬牙切齿狠狠瞪着冯姝道。   “是与非,对与错,对峙之后便见分晓。”握也迷道。   “莫非颛渠阏氏是怕我把你的丑事说出来,怕单于治罪不成?”冯姝冷冷问道。   “笑话,你这妖妇不认罪在这胡乱栽赃,你以为吓的了我吗?”萨仁镇定道。   “哦,不知两个多月前,你萨仁和一位男子在距离王帐三百里外的小树林私通之时偷偷说了些什么。”冯姝试探着问,同时眼睛紧紧盯着萨仁看她如何反应。   萨仁听她一言顿时一震,但脸上却镇定自若没有任何表情,随即反驳道:“你等妖妇不守妇道私通男子却栽赃陷害于我,你好恶毒。”   “那日,我可听你们是这么说的?”冯姝不被萨仁所激,继续道:“这个女人太碍事,如果有她在肯定会坏了我们的好事,在除掉握也迷之前一定要先除掉她。颛渠阏氏,这可是你当晚所言,我没有说错一个字吧?”冯姝眼角眉梢泛着狡黠的目光瞥着萨仁道。连握也迷听完都不仅动容看着萨仁也不知是真是假,誓要看她如何解释。   萨仁内心像是被沉重的石块砸中,咯噔咯噔心跳加快,眼神左右飘忽,她在想:这个女人怎么会知道的这么详细?莫非她当时在场?如果她全都听见了那为何不提早告发我反而等到今日?   “萨仁,难道你就没什么好说的呢?她说的是真的?”握也迷目怒凶光盯着萨仁吼道。萨仁被他一吼回过神来,脑中迅速转弯想着该如何圆过此场,只听萨仁道:“她胡说,单于,您想如果她当时听到了确有此事为何当时不告发,反而要等到今日,分明是今日被捕为了脱罪才不得不把罪名栽赃给别人。”   “萨仁,你还想狡辩,我早已跟单于说了当时没有明确证据不敢胡说。”冯姝怒道。   “那你今时今日又为何敢胡说了?分明是死到临头栽赃陷害。”萨仁朝冯姝急吼道。   “只因你野心已漏东窗事发。”冯姝同样据理力争道。   “哦,野心已漏,请问,我有何野心,谋害单于对我有什么好处?”萨仁争锋相对反问道。   “你长期不受单于宠爱,便与他人私通妄图杀害单于让私通男子夺得单于之位,那你便重获新宠了。”冯姝冷冷道。   “哈哈哈,你这也说得通,你怎么不说你为了救自己情郎谋害单于让车师兵退啊。”萨仁怒目圆睁丝毫不退让。   “好一个恶毒女人,事到如今都不肯认罪,反而栽赃陷害与我,我与你何仇何怨,今日我还不信揭发不了你。”冯姝扯起衣袖,怒不打一处来,她万万没想到萨仁竟是如此奸诈之人,竟是如此的难对付。   “好你个恶妇,你谋害单于不成反而栽赃陷害,你果真恶毒之极。”萨仁怒目圆睁指着冯姝吼道。   “单于中毒之后,整个王庭为你所控,试问我如何将消息散布出去?如果不是你早已与人私通,几位王又怎么会赶到王庭?”冯姝怒目相对,反问道。   “你胡说八道,我怎么知道他们是如何知晓的,难道你就不会把消息传出去?”萨仁虽然心中惶恐,但脸上却依旧不依不饶。   “我在王庭即无人手也跟各位王不相熟悉,如何传出去?”冯姝质问道。   “这谁知道?”萨仁道。   “好了。吵死了。”握也迷被她们俩争吵的耳朵都快聋了,原本还耐心听她们说,说到后来两人竟有点泼妇骂街的意思,握也迷越听越烦,竟是实在听不下去了,怒吼道。   第三章、话中有话 萨仁危机 - 汉双姝 - 未知   握也迷终于忍不住两个妇人的吵闹最后不得不嘱咐居日将两人分别软禁,等自己理出头绪再做定夺。冯姝在自己的帐篷里来回踱步,如坐针毡,嘟嘟格从未见冯姝如此彷徨无措过,心中莫名的冒出一股怒气,道:“啊囊,你别担心,我去替你出头。”说吧一手抄起冯姝的青铜剑便准备往外走。   “你站住,还嫌不够乱吗?”格颖一声怒吼叫住嘟嘟格,道:“你这样出去瞎胡闹不是帮你啊囊而是在害她。”被格颖姑姑这么一说,嘟嘟格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脸上挂着歉意,一时踌躇着也不知该干什么。   冯姝朝嘟嘟格看了一眼,略有责备的眼神怨念似的瞪着嘟嘟格道:“不管发生什么事,你给我待着,不准惹事知道吗?一切都要听你格颖姑姑的。”她的责备略带一丝严厉,嘟嘟格从未如此挨过冯姝的骂,这会儿不知怎的倒觉得自己有些委屈,明明是一片好心却无端被骂了一顿。   冯姝也顾不得嘟嘟格的感受,此刻她在想该如何对付萨仁才好,今日一番争论,本来自己是无辜的,但被萨仁一抢白到有点说不清道不明,差点没被她诬赖,看来此人着实难对付啊。之前不显山不漏水的,也没人注意,却没想到是个如此厉害角色,搞不好这王庭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跟她有关,自己可要小心应对才是。   先贤掸,对,先贤掸在王庭,也许他可以帮忙,可是现在自己被软禁该如何寻求先贤掸的帮助呢?而且还不能被握也迷发现,否则一切功亏一篑不说,自己和先贤掸还有可能被连累。   如果我找先贤掸,那萨仁会不会也去找屠暨堂?现在是考验心理战的时刻,如果谁先行动是不是有可能提前暴露,提前被握也迷抓到,恐怕握也迷也在等着有人自投罗网吧。   冯姝双手插在胸前,低着头,前走几步转身再向后走几步,颖儿见她在那晃来晃去,也不免跟着着急。   王帐里,握也迷刚刚喝完一碗药,居日走了进来,握也迷抬头问道:“可有动静?”   “暂时没有,两位阏氏被软禁着行动不便,都待在自己的帐内。”居日道。   “消息散布出去了没?有没有人来见她们?”握也迷又问。   “消息已经散布出去了,暂时还未见人。”居日道。   “继续观察。”握也迷放下药碗,淡淡道。   “是。”居日道。   冯姝终于走累了,停下脚步在一旁的床边上坐下来了,格颖和嘟嘟格在一旁焦虑的看着她,也不知道此时此刻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她们又该如何脱困?   真是画虎不成反类犬,被人反咬一口的滋味可真不好受,冯姝紧紧贴在床上,双手死死攥在一起,目光望着前方。忽然,脑中像是什么东西闪了一下,冯姝嘴角蠕动微微笑了出来。   握也迷此人极为反感别人干涉自己的事情,如果他知道自己昏迷期间萨仁是如何控制王庭,拥有多么大的权势之时,一定会起疑心,到时候不用任何人出马,握也迷都会怀疑到萨仁身上,即便不认定她萨仁是凶手仅仅权力这一项也够她萨仁吃一壶的了。   抬头向外走了两步,走到门口刚好看见先贤掸被人推着往王帐方向而去,冯姝眼角露出一丝笑意,心想机会来了。便走出帐外,试图突破侍卫的阻拦,侍卫立即横刀来挡,道:“阏氏,请不要为难我等。”   “放我出去,我要见单于,我有冤情,我要见单于。”冯姝朝外嚷嚷着,声音是越大越好,生怕走在前面的先贤掸听不见似的。先贤掸听到身后冯姝叫的如此大声转头向后看了看,正好和冯姝四目相对,冯姝就那么看了先贤掸一眼,像是在传递什么信号似的,谁也没看到,先贤掸只是转身看了一眼便立即回转过来,面无表情地在侍卫的推动下前进着。   冯姝还在那跟侍卫闹着,闹的侍卫实在没办法只好前来向握也迷禀告,恰好此时先贤掸在握也迷帐内,握也迷懒得理会,只淡淡道:“告诉阏氏,本单于现在有事,待会儿自会去看她。”   侍卫应了一声退下去了,先贤掸见侍卫退出帐外,低声道:“单于为何不听阏氏解释呢?”   “她和萨仁昨天在我这吵闹一天也没出个结果,叫我相信谁?”握也迷无奈的摇了摇头道。   “原来如此,看来单于想查清此事还的确有些难度?”先贤掸尴尬一笑道。   “是吗?”握也迷隐隐一笑,瞥眼看着先贤掸问了句,他这一句问的先贤掸不寒而栗,单于这是何意呢?   “不知兄长是如何知道王庭出事了,宁愿撇下车师十来万大军也要回援的?”握也迷这句话问的有些怪异却也合情合理,先贤掸早该想到握也迷会问他,只是此时此刻问他会不会把冯姝也拖下水?他到底该如何回答才能让自己和冯姝免遭此劫呢?   先贤掸低着头,微微抬头的瞬间见握也迷正盯着自己,那眼神中带着一丝寒意,让人心底丝毫没有安全感,就像一颗尖钉似的,瞬间似乎就能刺破人的心脏。   “臣也是忽然发现右大将有所行动,觉察异样,方才派人去查,这一查才知道王庭出事了,臣才火急火燎赶回来,误了车师大事还请单于降罪。”先贤掸说着几乎就要跪了下来,握也迷见他一脸真诚行动不便赶紧伸手去扶,先贤掸这才没给握也迷跪下。   “相信兄长便是,兄长行动不便,切莫如此。”握也迷扶着先贤掸微表歉意道。先贤掸额头惊出了一丝冷汗,好在握也迷没发现,如果被握也迷识破了,恐怕他的下场不会比右大将好到哪里去。   “大阏氏为了小王子情有可原,本单于已经处置了她的父亲就不要再处罚她了,否则小王子没了母亲也不行。”握也迷坐到一边向先贤掸道。   先贤掸唯唯诺诺的点头道:“是..是。”索性握也迷没有怀疑,索性把这件事糖塞下去了,否则危矣。   “单于,有句话,我不知该不该讲。”先贤掸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也许是来时冯姝递过来的那一瞬眼光。   “哦,兄长不妨直说。”握也迷疑问道。   “先贤掸回来的时候,萨仁控制着王庭,先贤掸十分奇怪,萨仁虽贵为颛渠阏氏,但是能在瞬间控制王庭,其能力可见一斑,大概至少不在我先贤掸之下吧。”先贤掸低着头娓娓叙述道。   听先贤掸这么一说,握也迷愣了愣,道:“兄长此言何意?”   “我是说,我回来的时候,屠暨堂好像已经到了王庭,他是怎么来的呢?以屠暨堂的性格,他怎么会允许一个女人控制王庭?即便是颛渠阏氏在单于病危的时候恐怕控制王庭的也不会是她吧?毕竟还有那么多大臣将军,还有赶过来的右贤王呢?”先贤掸似乎略带疑问的思索着,其实连他自己都想不通,萨仁是如何控制王庭的?   听他这么一说,握也迷也迷惑了,的确萨仁是颛渠阏氏按理有控制王庭的权力,但是这种事不应该都是有实际权力的人说了算的吗?如果仅仅靠着颛渠阏氏这个头衔,在单于病危之际,在王庭还有王还有大臣还有将军的时刻,她能够控制只能说明这个女人很有能力。   仔细想想,如果换了是握也迷自己,恐怕也要费好大的力气,而且还要依靠居日等一些亲信旧属几番权衡利弊众横摆合才是,那萨仁是凭借什么呢?仅仅凭借一个颛渠阏氏的名头显然是不够的?如果不是有人帮忙,肯定是做不到的,这一切都要靠实力说话?到底帮她的是谁呢?   “单于,还有一个问题,我回来的时候,屠暨堂已经到了王庭,这件事我也觉得很奇怪,他怎么会在王庭的呢?”先贤掸继续提点握也迷道,其实说是提点,连先贤掸也是满脸疑问,这一点他也想搞清楚。   握也迷忽然想起昨天冯姝对他说过萨仁在野外与人私通之事,顿时脑中像泼了一头凉水,惊的握也迷心里直哆嗦,难道她说的是真的?难道萨仁跟屠暨堂私通,所以两人伙同宝儿给我下药再把这事栽赃给宝儿和她,如若成了两人顺势夺权,如若败了把干系推到别人身上即可。   握也迷觉得此事简直不可思议,可他又不得不朝这里想。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啊,还好先贤掸提前赶回来救了他,这时候握也迷看着先贤掸,忽然感觉救命恩人在眼前的感觉。   “你是说萨仁与屠暨堂私通给本单于下毒然后两人串谋控制王庭,再把罪名栽赃陷害给别人?”握也迷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单于口中的别人是指曲歌阏氏吗?”先贤掸似乎有意提点了一句道。握也迷不经意朝先贤掸看了一眼,忽然感觉自己有些伤害了冯姝,心底油然而生出一股歉意。   第四章、冬季准备 萨仁被废 - 汉双姝 - 未知   握也迷朝先贤掸看了一眼,心里打算着该如何处理先贤掸和萨仁等人的问题,显然这些问题是不能不处理的。先贤掸张了张嘴似乎有话想跟握也迷说,然而两人目光相接的瞬间,先贤掸确忽然有一种不祥之感。   “还得赶快回去与格日等人汇合才是,时间不多了。”先贤掸心里嘀咕着,停顿片刻,似乎终于提起勇气,朝握也迷道:“即然王庭之事已了,单于您也安全了,那先贤掸就先辞别单于回自己属地了。”他说的极为小心也没有底气,毕竟从车师撤回这么大的罪责,虽说救了先贤掸一命,确不知他是否会放过自己?   “不急,这马上就要过冬了,匈奴也要商讨下这个冬季怎么过的问题,加上这次王庭事件,总要给大家一个交代,所以,本单于准备几天后在王庭集会,召集各部王、将领、骨都侯,齐聚王庭,共议国事,同时也宣布对凶手的处理办法。”握也迷面容僵硬的抽动了一下,大概是一抹笑意,朝先贤掸道。   先贤掸听握也迷一言,心里暗暗感觉有哪里不对,难道他是想借故把自己留在王庭也好监控,这不就形同软禁了吗?虽然也没有软禁那么严重,但先贤掸此刻觉得不让他回到自己的属地操练兵马,管理百姓,对自己来说几乎就等于软禁,毕竟无职无权的日子不好过。   然而握也迷说的如此冠冕堂皇,先贤掸一时也无话可说,只好同意,抬起头来朝握也迷问道:“单于所指的处置凶手是指萨仁还是曲歌阏氏呢?”   “大概是本单于误会曲歌阏氏了。”握也迷叹了口气一脸歉意道。   “那单于打算公开处理萨仁?”先贤掸试探着问了问,又道:“汉人有句话叫家丑不可外扬,会不会不太好?”   握也迷朝帐外看着并未直面先贤掸的问题,先贤掸见他不做声也不好多问低下头闭嘴不言。从握也迷王帐出来的那一刻,先贤掸感觉整个人都不太好了,毕竟还是精通医术的,对握也迷的身体情况也该了解,虽然握也迷暂时压制了毒素,但是毒素一旦进入体内便不可能完全给根除。   握也迷的身体虽然强壮,就像冯姝的身体一样,虽然越练越强但终究根基遭毁,迟早都会出事的,除非有什么奇迹发生。如果一直没有奇迹发生,而自己又被困在这里,有朝一日王庭有变,自己岂不成了待宰羔羊。   “放开我,放开我。”冯姝等了大半天终于等到先贤掸出来,一步跨出冲到侍卫面前,门口的侍卫立即将其阻挡在帐内,冯姝于是在门口与之厮打争吵着,其实不过是想看看出来的先贤掸,想了解下他有没有替自己求情,或者想办法脱罪。   先贤掸听见了冯姝吵闹的声音,朝她淡淡看了一眼,也就是一眼,便立即转头一言不发的任身后人推着离开了。先贤掸那暗淡的眼神投来之时,冯姝愣了愣,也不知他到底何意?眼光投向先贤掸远去的背影,冯姝一脸的落寞。   清晨,第一缕阳光射进帐内的那一刻,冯姝已经苏醒,或者,可以说她一晚都没能入睡。“阏氏,阏氏,门口的守卫都撤了。”格颖出外面打了一盆水一进门放下水盆便朝床上睁着眼的冯姝激动的道。   冯姝一听此言,整个人弹了起来,朝颖儿问道:“真的吗?”格颖欣喜地道:“当然了。”冯姝一下子从床上冲了下来跑到门外,左右看了看,未见守卫阻拦,抬头猛的呼吸一口天空中的新鲜空气,道:“这些人怎么撤了呢?难道单于相信我了?还是.....”她想着是不是因为先贤掸昨天帮了什么忙?所以今天才撤兵了?   不管是也不是,自己总算自由了,冯姝长长舒了口气,张开双臂享受着晨起的清新。“阏氏,来洗把脸吧,听说待会儿单于要召集大家议事,还是要梳洗一番才好。”格颖一脸笑意,朝门外的冯姝道。   “议事?什么事?”冯姝不解的转头朝格颖问道。“不知道呢?待会儿去了不就知道了吗?”格颖在水盆里拎了一块湿毛巾拿过来递给冯姝道。冯姝接过格颖递过来的湿毛巾擦了擦脸,心里却在嘀咕着:“会是什么事?难道是查出了凶手,要审判吗?还我清白?”   阳光越来越刺眼,大概快是到了正午时分,所有的人都齐聚在王庭一处五米高台下,冯姝还曾记得,这里是壶衍堤当年审判诬陷自己的地方,那一刻冯姝记得她差点与死神相见,如果不是握也迷当时救了自己,恐怕自己早就被烧死了吧。只是,可怜了我的孩儿。想到此处,冯姝不禁心中一酸,眼泪差点没滴出来。   聚集到这里的人越来越多了,似乎整个王庭的人都来了,当然其他各地的将领首领也有到场的。先贤掸在侍卫的推动下坐在轮椅上轻轻向这边走来,并没看一旁的冯姝等人,只在稍微空点的地方停留下来。   小阏氏现在变成了大阏氏,在侍女得陪同下也朝这边走过来,稍晚的时候萨仁也在侍卫和侍女的陪同下过来了。其他人还有卫律屠暨堂等远一点的也在晚点的时候赶到了。冯姝心想他们大概是星夜兼程赶到的吧。   握也迷是最后一个登场的,大概是做足了准备,一个人在居日等人的跟随下慢慢朝台子上走去。冯姝迎着强烈的日光看的清楚,此刻的握也迷身着一袭淡蓝色长袍,华丽的长袍因阳光的照射而显得耀眼,粗旷的容颜大概是因为几天几夜的不眠不休,胡子拉渣的也不及处理,虽如此仍旧难以掩饰那挺拔健硕的身材那雄杰般矍铄明亮的双眸。   “再过一个月就要入冬了,今日,将大家聚集在这里商量几件事,一是入冬之前王庭要准备一场大规模围猎,以补充冬季食物之用。”握也迷几个大跨步站上高台面朝大家道。   “单于,什么时候开始围猎?”卫律朝台上的握也迷喊道。握也迷循着声音目光扫向底下卫律的位置,回答道:“三天之后,所以大家早做准备吧。”底下的人相互看了看,低头私语着。   “另外,此次王庭危机,本单于就不想深究了,也避免牵连太广,听说这些天很多将军王们都活的人心慌慌的,听说有不少人闭门谢客焚烧私信,本单于不想见到大家如此,所以,此次事件本单于就不准备再深究了,大家也都可以放心了。”握也迷说完,底下私语之声更甚,不一会儿便听底下一句句:“单于万岁,单于万岁”蹦了出来。   “不过本单于还要跟大家宣布一件事”目光朝小阏氏的方向望去,小阏氏顺着握也迷的目光轻轻走上台子站在握也迷身边,眼角眉梢难以掩饰一点羞涩的喜悦,一脸娇羞的朝握也迷看了一眼,握也迷牵着她的手眼含柔情,朝底下众人道:“从今日起单于只有一个正妻那便是大阏氏。”   握也迷此言一出底下一片哗然。大家都纷纷议论着:怎么会这样?   那这样是不是说颛渠阏氏被废了,以后王庭就是大阏氏做主了?   哎呀,即然单于都说正妻只有一个那其他的自然都不是正妻了,萨仁被废了。   你小点声,小心别人听见。   这都名正言顺宣布了,有什么好怕的。   底下一些人七嘴八舌的,冯姝看在眼里,心里确只感觉一股酸楚,这是好事,可是为何自己心里确那么不是滋味呢?想到自己十几岁青春年华来到匈奴,如今已过十余载芳华逝去,心爱的人已经成了别人的夫婿,而自己身不由己的在这虎狼之地与一群野蛮之人争斗着,何其辛苦,何其悲哀......   “单于,您这样做是否不太妥当,颛渠阏氏并无大错,您这样是等于废了颛渠阏氏。”卫律似乎终于忍不住了站出来说了句话。萨仁冷冷站在一旁,脸色铁青一言不发,目光瞪着握也迷又狠狠剜了一眼他旁边的大阏氏。   “本单于说了,以右大将之女为大阏氏,罢黜颛渠阏氏。颛渠阏氏萨仁专擅弄权,壶衍堤单于在时由于宠爱她,使得颛渠阏氏经常干政,今本单于执政不喜女子干政,于是决定废除颛渠阏氏。”握也迷此言一出底下哗然之声瞬间熄灭,大家一下子变安静了。都静静立在原地望着一眼严肃的握也迷不敢发一言。   萨仁脑子里像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嗡嗡作响,片刻间便倒在地上连爬起来的力气都似乎没有了,只听见身后不知是谁的叫声,到底在叫谁也听不清楚了。   冯姝看着昏倒在地的萨仁,心里却丝毫没有赢家的喜悦,她赢了吗?好像也没有。小阏氏赢了吗?毕竟她成了大阏氏,这可相当于汉朝的皇后,其尊贵自是不可言语的,可是她毕竟失去了自己的父亲,失去了最大的靠山,如今空有一个大阏氏的名号真的划算吗?   低头酸楚一笑,这场风波也许就这样结束了,可结局却似乎并不那么让人欣喜,到底谁在这场危机中得到了好处,谁又在这场危机中失去了什么?个中幸酸只有各人自己去体味了。   握也迷一边牵着大阏氏,一边抬头朝冯姝的方向望去,确只看见一袭落寞的背影,迈着孤寂的步伐轻轻向远方走去........   “哈哈哈......”萨仁脑子终于清醒了,在侍女扶持下站起身来,朝握也迷狠狠瞪去,却发现握也迷的目光落在冯姝身上,大笑几声道:“握也迷,右大将擅自回匈奴丢了车师,你却立他女儿为大阏氏是何道理?”她的语气中有拼死一搏的歇斯底里,怒睁双眸,红血丝都突了出来。   “右大将已经以死谢罪。况且大阏氏是大阏氏,右大将是右大将,岂能混为一谈,何况大阏氏还为本单于生了多位王子,理应被立。”握也迷再向底下解释的时候,眼光确瞟向冯姝的方向,此刻冯姝听到萨仁说话,惊的回头站在原地,正好迎着握也迷投来的目光。   “对不起,你毕竟是汉人,我不可能立一个汉人为大阏氏,只能以此对小阏氏略作补偿了。”握也迷深深望着冯姝,心中暗道。   “那她呢?十几年前,她杀了狐鹿姑单于,你为了她不顾众人反对,甚至不惜得罪壶衍堤单于娶她为阏氏,这么多年了大家所有怨言确碍于单于之威不敢出声,难道今日在这血祭高台下,也就是当年血祭她的高台下,你身为单于,身为匈奴的王,难道不该给大家一个解释吗?”当看到握也迷深深望向冯姝的那一刻,当看见握也迷眼中久含的深情与歉意之时,萨仁的心彻底爆发了。   先贤掸没想到萨仁会最终来这一招,她是不想活了吗?为什么?仔细想想,一个被废的阏氏往后只怕也好不到哪里去,会这样做倒也像她萨仁的脾气。   屠暨堂深深隐藏在人群之后,暗自观察着场上众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不发,此时此刻屠暨堂知道他还是隐藏好自己积蓄实力为好。   冯姝站在原地,看了看朝自己歇斯底里的萨仁,一脸了愣怔。就连握也迷身边的大阏氏也似乎有点慌了神,这萨仁大概知道自己人之将死所以也绝不想放过单于和单于身边的两位阏氏了。   握也迷整张脸都是黑的,瞪着萨仁,又朝底下一众哗然而又不敢大声的人群扫视一眼。李陵站在暗处,好像跟自己无关似的,一言不发。卫律脸上却显得有些焦虑,朝萨仁看了一眼,那眼光似乎在怪她甚是多言。   第五章、真相大白 霍氏灭族 - 汉双姝 - 未知   场内一片哗然之声骤起,虽然大家不敢太过激励的议论单于及阏氏的不是,但到底是杀害先单于这么重大的事情,老百姓也不可能无动于衷。握也迷淡淡的眼神扫视场下一周,见大家纷纷议论起来,原本的镇定中不免生出一丝慌乱,但也仅仅是一丝,并且很快便掩藏在深层的镇定之中了。   冯姝朝萨仁的方向远远望去,这个女人竟是如此孤傲与决绝,甚至不惜到鱼死网跑,为什么?为什么?她冯姝跟她什么仇什么怨,难道就为了一个男人吗?可她萨仁不知道她所争的这个男人确并不是冯姝想争的,甚至她从来就没曾争过。   握也迷远远的便瞧见了冯姝眼中的慌乱,那是一种如临大敌的感觉,甚至连颖儿都开始心慌意乱起来,抓住冯姝手臂的一只手都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正当冯姝一脸无错,众人哗然之际,握也迷向人群中大声道:“狐鹿孤单于之死是壶衍堤单于何其母亲所为,壶衍堤单于为夺单于之位不惜屠杀和亲队伍,陷害狐鹿孤单于,以挑起匈奴内部对狐鹿孤单于的不满,进而取而代之。刘曲歌公主远来和亲粉碎了他的阴谋以至于母子俩联合在新婚当晚杀害狐鹿孤单于并嫁祸于曲歌公主。”   握也迷此话一出,全场瞬间炸开锅来,对于匈奴来说,这可绝不仅仅代表一场真相的问题,而是现任单于对先单于的不敬,而先单于弑父却能做单于十几年不得不让大家汗颜震惊。   这是一场多么残酷的事实啊,不但匈奴老百姓难以接受,就连卫律屠暨堂等各部王都感觉难以接受,单于怎么能把先单于夫妻父子自相残杀的事情公布于天下呢?这不是让匈奴蒙羞吗?   “你胡说,你胡说。”萨仁睁大了双眼,脸部已经完全扭曲在一起,带着哭腔斯声怒喊道。“本单于一言九鼎岂有胡说之理,从今以后此事跟曲歌阏氏再无瓜葛。”握也迷一双鹰眼朝远处的冯姝瞟了一眼道。而后牵着早已懵态的大阏氏下台向自己王帐方向走去,经过冯姝身边之时,握也迷伸出一手,朝冯姝深情看着,冯姝痴愣愣的把手搭在握也迷手中,于是三人便这样一起离开了。   居日等人跟在握也迷身后,跟随者握也迷的步伐向王帐而去。只留下高台下一众哗然的老百姓和痴痴望着的先贤掸卫律等人,萨仁傻傻的坐在地上,嘴里喃喃道:“你胡说,你胡说,我不信我不信。”竟是有些疯魔症状。待人群一一散去之后,屠暨堂来到萨仁面前,向两边的内侍递了个颜色,内侍会意两边搀扶着萨仁来开高台。   这一晚冯姝留在王帐,也不知为何大阏氏才应该是今天的主角,可握也迷却让冯姝留下了,这让一旁的大阏氏多少有些尴尬,但看到握也迷冷淡的表情,瞬间也就想开了,朝冯姝看了一眼,落寞的离开王帐向自己帐篷走去。   没想到跟了握也迷这么多年,冯姝竟依旧对他不甚了解,封了大阏氏却又对她那么冷淡,本来于自己无关的事情,却没想到萨仁一闹,握也迷竟会为了她把匈奴几代单于的阴谋丑事说出来,难道他就不怕影响自己的威望吗?   相比于之前握也迷对她总是若即若离,今时今日却不知为何开始那么疯狂的感受着来自冯姝身上的温存。“没有你,就算拥有天下,我也不会快乐。没有你,其他的女人都是替代品,她们只能替你承受本单于的雨露。没有你的日子,让人简直无法呼吸。”当两人如鱼似水的交织在一起之时,冯姝虽感觉有些酸楚有些麻木,却没想到握也迷会对她说出如此肉麻的话来。   此时此刻虽然承受着握也迷身上雄壮的气息,冯姝的心却似乎早已飞向远方,在那遥远的故乡,曾经有一个少年持剑相教,翩翩起舞,那是多么美好的情景啊。   天渐渐亮了,大概是太久没有拥有过冯姝的身体,握也迷体内的激情竟是整夜都未散去,这一夜,冯姝也是一夜未眠。当早晨第一缕阳光射进帐篷的那一刻,冯姝轻轻起身,俏丽白皙的皮肤在阳光映照下显得更加娇艳,虽然已到中年,婀娜多姿的身段确保持着原有的曲线,在阳光普照下印出一条S型的傲人身型。   冯姝起身将床上的衣服扯了一件轻轻披在身上,正欲离开之际,握也迷伸出一只手猛然抓住她,低沉的语气道:“记住我的味道,为我生一个孩子。”冯姝朝握也迷看了一眼,不禁一愣,不明白握也迷为何会突然这么说,愣愣看着躺在床上的握也迷道:“单于,妾有点累了。”   她以为握也迷是精力太旺还想再折腾一次,一晚上已经让她腰酸背痛了,实在不堪再来一次,却没想到握也迷只是深望着眼前之人,微微一笑松开手去。   冯姝愣愣睁开了握也迷的手,越过屏风走到外帐,不一会儿握也迷也穿戴完毕走出来,格颖和王帐的侍女打了两盆洗脸水来替他们梳洗。巫医一大早便进来替握也迷诊断,冯姝瞧着巫医诊断时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对,再看看握也迷的气色还算正常,也没发觉什么不对之处,为何还要诊断呢?   “替曲歌阏氏看一看吧。”巫医诊断完毕之后,握也迷朝冯姝看了一眼道。冯姝原本还在想自己身体好好的,为何要诊断,不想巫医已经搭手上来诊脉了,也只能听他们的安安静静让巫医诊断了。   “阏氏身体暂无大碍,恭喜单于恭喜阏氏。”巫医说着便向握也迷微微行礼而后转头又向冯姝行礼,弄的冯姝一阵纳闷:我本来就好好的有什么好恭喜的。   “没事就好,你先下去吧。”握也迷朝巫医淡淡道,巫医于是退出帐外。   长安城内,风云涌动,霍禹霍显等人已经被拉往刑场,霍云独坐堂中,痴痴望着面前的小儿子还有一旁低低哭泣的妻子,淡淡道:“娘子,霍云此生对不住你,但愿黄泉路上还能与妻为伴,结伴同行。”   “夫君,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黄泉为伴不离不弃。”霍夫人握着霍云的手哭着道。   “霍家暗卫听命,青铜为证,滴血煞盟,带着小公子去找匈奴的曲歌公主。她会保护霍家人。”风雨之中,三五十个身着黑衣手持青铜剑的武士破门而入,其中一人搂住一旁正在哭泣的小公子,向坐在堂上的霍云道:“将军,我等护您和夫人一起离开。”   “不,我霍云此生绝不离开大汉。你们记住,小公子从今以后不再姓霍,姓谁名谁交与公主定夺。”霍云朝门口众人淡然道,小公子在黑衣人手中哭着闹着,夫妻俩虽然伤心难过但丝毫没有动摇的打算。   “你们走吧。”霍云摆了摆手像是痛下决心道。“再不走所有人都会死在这。”见大家似乎踟蹰着不肯走,霍云终于忍不住吼道。黑衣人抱着小公子转瞬消失在大雨之中,黑衣人刚刚离开,一群铁甲卫士便在常惠等人带领下包围了霍府。   霍云轻轻拔出手中长剑,朝一边低泣的妻子看了一眼,道:“夫人,委屈你了。”像是诀别一般,跪在地上,长剑一挥,白光闪烁,一条血柱煞出,泼在大堂边上的白墙之上,一片煞红。   “夫君,等我,我来陪你。”霍夫人随后拾起掉在地上已经沾满血迹的长剑横刀一刎,血溅当场,轻轻躺在霍云身边,眼中似乎在回忆着两人新婚之日的甜蜜情景似的,深情对望着。   常惠带领的大军包围了整个霍府,踏着雨水,常惠淋了一身雨步入大堂,低头瞧了瞧躺在地上的夫妻俩,长叹一声。“将军,没见到他们的儿子。”搜索一番,突然一个士兵冲进来对常惠道。   “记住,这堂上死了三个人。”常惠狠狠瞪着那人,冷冷道。他的语气像是要杀人的感觉,那士兵朝堂上看了一眼,只有两人何来三人?不禁纳闷,然视线对上常惠凶狠的目光那一刻,士兵似乎明白了,悻悻然退了出去。   公元前66年,霍禹被腰斩,霍云霍山自杀,霍氏一族造灭,自此,霍光一族妻子女儿以及霍云霍山等人,除女婿金赏因告密有功被豁免之外,其余人等或者被杀或者自杀,无一幸免。女儿霍成君被废十二年后自杀。此案波链甚广以致于长安城内数千家人家被灭族,甚至汉宣帝因浇灭霍氏一族而首开文字狱,一时血染长安。   下了一阵大暴雨之后,太阳竟然高高挂起了,一下子阳光便将地上的雨水晒了半干。   茂陵,这是安葬汉武帝刘彻的地方,刘询率文武百官前来祭祖,以示汉室宗亲血脉,以秉孝道。   “陛下,霍氏一族已被斩杀,霍云霍山等人于自己家中自杀。”太监在一旁小声道。刘询抬头朝司礼太监看了一眼,而后转身眼光望向远方,那是茂陵一侧大将军大司马霍光的陵墓。他像他的兄长霍去病一样因一生功绩陪葬在茂陵一侧,永享君恩。   第六章、霍氏孤儿 匈奴认母 - 汉双姝 - 未知   “姝儿......姝儿......”这声音如此熟悉,像是许久未见的一个人,冯姝断定这个人对自己一定很重要,可眼前的身影竟是如此模糊,冯姝向前走了几步,凑过去想看看究竟,伸长了脖子向前探了探,眼前之人满身是血。   “翁主?”冯姝猛然从床上坐起起来,抬眼一望却发现还在自己帐篷中,原来握也迷带着一行人去狩猎了,说是为了再过半个月过冬的食物准备,冯姝一个人中午觉的有些乏了便躺在床上小憩了会儿,却没想到做了一个噩梦。   “阏氏,您怎么啦?”颖儿听见里面的声音从帐外走进来,关切的问道。   “没,没什么。刚才做了一个噩梦。”冯姝略显尴尬的朝颖儿道,说着用手拭了拭额头的汗珠,朝颖儿问道:“单于他们回来了吗?”   “没呢。”颖儿眼中藏不住疑惑地道。   “哦。”冯姝回过神来,不再看颖儿,脑子里却在回想方才的梦境。奇怪了,这么多年没梦见翁主了,为何这两年却总是梦见呢?难道是翁主怨我没帮她报仇杀了握也迷所以来找我了?   可是,别说杀握也迷能否杀的了,即便能杀他恐怕我也不可能活着离开匈奴,倒不是冯姝怕死,而是如今颖儿和嘟嘟格跟着我,实在不想牵连她们。翁主,你放心,等再过两年嘟嘟格长大了可以嫁人了,我便把她嫁了出去,到时颖儿也嫁人了,我便再无牵挂,一定会帮翁主您报仇的。   也不知心底是否对握也迷有一丝不舍,总体来说,想要杀了握也迷的心情是复杂的。   “阏氏。”门外进来一位侍女,看样子像是王帐里的侍女,那侍女朝冯姝叫了一声。冯姝回过神来,朝那侍女看了一眼,道:“何事?”   “单于请您过去。”只听那侍女道。   “单于已经回来了?”颖儿向那侍女惊问道:“我方才过去还没见单于回来呢。”   “单于刚刚到,押了几个人回来,说是让阏氏前去认人。”侍女低着头道。冯姝听她此言有点不明所以,与颖儿两人相互看了一眼,起身披了一件外袍一行人便朝王帐走去。   握也迷手里正拿着一封信,这是从这群汉人身上搜到的,十来个汉人此刻正被匈奴武士捆绑着押着跪在握也迷面前,握也迷面前的桌上放着三五把青铜制的剑,看样子与冯姝手里的那把青铜宝剑倒有几分相似。   一群人中还有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孩,倒是一副匈奴人打扮,也不知道到底是匈奴的孩子还是汉人的孩子。冯姝在侍女的引导下进入帐内,一眼看见握也迷,握也迷也正看着冯姝。   冯姝微微躬身正欲行礼之际,握也迷开口道:“阏氏免礼,且看看这些人认得否,他们说是来找你的。”冯姝一愣,顺着握也迷的方向朝那些被押的人看了看。   “公主,公主,我是霍家人,您可还记得?”人群中一位像是带头模样的人朝冯姝激动道。   “这是他们要给你的信。”握也迷随手递出刚才看过的信。冯姝接过握也迷手中的信,又朝那方才与她说话的人仔细看了一眼,脑中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哦,我记得在霍府见过你。”   冯姝似乎终于记起来有这么一个人曾经在霍府打过照面,虽然没什么交流,但总算见过几次,冯姝因为时间久了原本是不记得的,但听那人说是霍家人仔细想了想方才记起来了。   “你们这是......”见他们一个个都被五花大绑着,冯姝一脸纳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朝握也迷看了看:“单于。”握也迷朝押解霍家暗卫的武士递了个眼色,武士开始帮他们松绑。   “你先看看信。”握也迷提醒冯姝道,冯姝这才记起方才握也迷有递给她一封信,这会儿低头仔细看了一眼,瞬间脸色变得铁青,抬眼转头向身旁的小孩看了一眼。那小孩长的白嫩白嫩的,眼睛大大的,身高大概一米二三的样子,大概是长途奔袭,脸上略显一丝疲态。   那信上只写了几个大字:霍氏遗孤,托君抚养,此生此世,不再归汉。霍云绝笔。   没想到他霍云倒是如此信任冯姝,这倒是出乎冯姝意料之外,只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看这信上之意,大概霍家已亡,托孤于冯姝。莫非霍氏一家都被杀了,可霍家权倾朝野,谁能动的了他们?   “到底出了什么事?”冯姝朝霍家人问道。那霍家人还没开口却听握也迷道:“据传汉朝内乱,霍氏九族被灭,汉宣帝刘询掌政。其实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如果我是刘询,如果满朝都是霍氏掌权,我也会如坐针毡的。”   冯姝刚想问你怎么知道的,转念一想,握也迷在汉朝布了那么多眼线,自然是对汉朝内部消息知晓一些的。“这孩子,本单于看着也挺可爱的,你就把他留在身边吧,就当是多了一个孩子,你当初不也收留了嘟嘟格吗?”   冯姝微微躬身对握也迷行了个礼,而后朝一旁的小孩看着跪下来道:“你叫什么?”她说的那般温柔,小孩竟是无意识似的直直看着冯姝不说话。冯姝感觉不对,朝身后的霍家人道:“孩子怎么啦?我怎么觉得他有点不对劲。”身后十几个霍氏家人一起跪下来,低头满脸愧色道:“属下保护不力,让小公子收到了惊吓。”   其中一个带头的便把这一路所有遭遇都跟冯姝一一说明,原来这一路原本是五十个人,由于从长安到匈奴王庭一路要经过不少关卡,再加上气候地势上的种种问题,一路上死伤不少,时常还会遇到山贼悍匪,让小公子一路跟着吃了不少苦。更重要的是亲眼见到家族兴衰,父母双亡,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心智怎么不受损。   了解一切之后,冯姝忽然心疼起这个孩子来,这孩子从小吃的苦,想来也不比她冯姝少多少,伸出手轻轻抚摸孩子稚嫩的脸庞,温柔的道:“从今以后,我便是你母亲,只要有我在,没有任何人能伤害你。”伸出两手轻轻把孩子揽在怀中,回想着曾经认识的霍云,再想想这孩子,就脸蛋来说到真有几分相似。   长叹一声,不免为霍家人所遭受的不幸惋惜叹息着,忽又想起霍光,想起刘曲歌和她所深爱的那个霍家主人,心中一阵唏嘘,霍光啊霍光,你为了大汉辛苦一生,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送去和亲了,可到头来又得到了什么结果呢?   如果你当初留下翁主,跟她在一起相亲相爱,还会有今日吗?罢了罢了,过去的终究已经过去,再去想又有何用,抬头朝握也迷看了一眼,见握也迷也朝自己看着,冯姝祈求道:“单于,能否让他们都留在匈奴,留在我身边。”   “孩子就留下吧,至于其他人,我看你还是问问他们是否愿意?”握也迷看着冯姝道。   “属下等已经完成任务,把孩子交给公主,还请公主同意让我等返回大汉。”带头的一个人跪下来道。冯姝朝那人看了一眼,低头想了想,大概他们也是有家室的人,算了,既然不愿留下必定有他们的理由,她倒也不必强人所难,于是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强留了。你们放心,这孩子来了匈奴便是我的亲身儿子,定不会让他受半点委屈的。”   “多谢公主。”为首的一人躬身抱拳道。“小公子名叫霍阳,将军说,到了匈奴他便不再姓霍,姓谁名谁全由公主定夺。”那人继续道。   “霍阳,霍阳,那以后你跟我姓吧。”冯姝双手抚摸着霍阳,柔声道。正欲说跟我姓冯转念一想自己可是冒充的公主,大家一直以为她是刘家公主,不好泄密,便道:“以后咱们就叫刘阳好吗。”   这霍阳似乎一下子听懂了话,朝冯姝轻轻点头,见孩子回过神来,冯姝高兴的跟什么似的,赶紧把孩子抱在怀里,朝握也迷道:“单于,阳儿一路过来肯定辛苦,妾先带他下去休息下吃点东西。”握也迷见冯姝脸上一种久违的高兴,心里也略有欣喜,微笑着点了点头。   “颖儿,几位大哥一路过来也辛苦了,你先带他们下去休息休息。”见握也迷同意了,又想到一旁的这些人,冯姝转头朝颖儿道。颖儿迟疑的看了看握也迷的脸色,却见握也迷轻轻点了点头,便上前一步朝霍氏家人道:“各位跟我来。”于是霍家人便告别握也迷等人跟着冯姝和颖儿一起离开了。   “阳儿,你还有个姐姐,你放心,她一定会很疼你的。”抱着霍阳,冯姝忽然想到自己已死多年的孩子,心中一阵酸楚,却又感叹,老天对她不薄,失去了一个儿子,如今又送了一个儿子到她身边。原本高挂半空的太阳这会儿下落了许多,草原的风似乎也有些大了,冯姝将自己身上的袍子扯下来轻轻裹在霍阳身上,似乎深怕他着凉似的。   第七章、匈奴冬季 左大且渠 - 汉双姝 - 未知   天气越发阴凉起来,还没到十一月份的匈奴,大概是受到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气温一下子下降了许多。冯姝轻轻披了件白色貂皮绒毛披风,从桌上拾起两件黑色羊毛边绒披风,这是刚刚她亲自缝的,看那披风的样子不大,倒是有点向小孩子所用之物。   走出门外,见嘟嘟格正拿着一根树枝教刘阳练剑,因为嘟嘟格比刘阳大几岁的关系,照顾起这个弟弟来倒是格外用心。冯姝站在一旁,微微笑着,等到嘟嘟格一个招式比划完了,冯姝朝两个孩子温柔地看着,道:“好了,嘟嘟格,天冷了,弟弟也该累了。你们俩个过来。”说着便朝霍阳和嘟嘟格招起手来。   嘟嘟格听到冯姝在叫她立马放下树枝开心的跑了过来,冲到冯姝面前,一眼瞧见冯姝手上的披风,欣喜地道:“阿囊,这是给我和阳弟的吗?”说着也不客气便伸手接了过来。   刘阳单薄的身子立在后面,对冯姝不像嘟嘟格那样亲密,大概两人相处的时间还不太长,也没有那般亲密。冯姝溺爱的看着嘟嘟格,亲手为她整了整衣襟。待嘟嘟格把披风披上,冯姝这才发现霍阳并未过来,于是尝试着微笑着对霍阳道:“阳儿,来,过来,这是娘亲自给你做的。”说娘字那一刻冯姝心里迟疑了下,但终究还是这么说了。   一手挂着披风,一手向霍阳招了招,霍阳迟疑着沉重的望着冯姝,慢慢向她靠近过来。冯姝见霍阳向自己走过来,心里有些高兴,向前走了两步靠近刘阳,将手里的披风轻轻披在孩子身上,仔细的替霍阳整理衣襟系好带子。   “阳儿今天武功练的怎么样?”整理完衣服,冯姝笑着朝刘阳道,刘阳却只是痴痴望着她并不说话。冯姝想着孩子大概心理创伤太大一时半会儿难以康复,不过自己倒是十分有耐心,不急,不急,等过些日子熟了就好了,冯姝在心里不断的安慰着。   “阳儿如果练的好,娘亲有赏。”也许是为了激励,也许是想让刘阳开心,冯姝继续道:“阳儿知道娘亲那里有一把青铜宝剑,如果阳儿功夫练的好,娘就把宝剑赏给你。”其实说赏应该算不上,因为这把剑本就是霍家所有,如果传给阳儿倒也算名正言顺。   “阿囊,那可是你的随身之物,弟弟才这么小你就给他,合适吗?”嘟嘟格像是有些生气,抑或是有些吃醋,总之话语中有些酸酸的。冯姝听嘟嘟格这么一说,虽是觉得有些好笑,但仔细想了想似乎也是这个道理,便道:“没关系,等阳儿长大了给他到时候就用得着了。女孩子家以后嫁人就好了也不要老是打打杀杀的。”   她这话像是在安抚嘟嘟格,但对刘阳说来这送了跟没送似乎也没什么区别,好在这小子倒也没表现的有多在意,依旧是沉重的表情,痴痴的望着冯姝,一言不发,看不出他对那青铜宝剑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忽然感觉脸上像是滴落了什么东西下来,有点凉,摸了摸似乎是雨水,可抬头看时却并未发现雨滴,只是一片片白色的雪花陆陆续续飘落下来,掉在地上,飘落在刘阳的衣服上、头上,好一场大雪飘来,这是今年入冬第一场雪。这场雪来的也着实够早,在还未到冬季的季节便提早到来了。   “下雪了,下雪了。”嘟嘟格伸手仰头向着天空,似乎在用全身迎接冬天的到来,享受着被白雪滋润的时光。这雪对汉人来说是瑞雪兆丰年,对匈奴人来说却并不是好的兆头,孩子不懂事不了解大雪对匈奴的伤害,冯姝心里却是一清二楚的:这一场大雪下来,不知有多少匈奴百姓要遭殃了?   这一年匈奴大灾,百姓牲畜死伤无数,连续几个月的大雪下下来,牛羊马匹皆被冻死,百姓没有了生活的食物,饿死者不计其数。   左大且渠是萨仁的父亲,此刻他正在自己帐中为自己属地内死伤的牲畜人民而头疼不已,儿子都隆奇撩开帐门走了进来,语气中略带愤怒:“他娘的虚屡渠权分派食物又没咱们的份。”将手中弯刀随手扔在一旁的桌子上,也不急拍身上的雪花便坐了下来,抄起桌上一罐子酒便喝了起来。   “父亲,你说这握也迷是不是针对我们,姐姐被废了不行,难道还让我们整个左大且渠部受难不成,简直是.....”说着又朝自己灌了一口酒,看了看自己的父亲道:“说实在的,父亲,这口气我实在咽不下。”   “岂止是你咽不下,为父早就想反了他握也迷了。”左大且渠道。   “父亲.....您....”都隆奇愣了一下,看着自己的父亲,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您有把握吗?”迟疑片刻,都隆奇试探着问道。   “哼,对付握也迷不需要咱们出手,为父有一妙计,既能解了我等危机又能让他握也迷为难,这一次就算不让他下台,也能帮你姐姐把他身边那个汉朝女人除掉。”左大且渠深深阴笑着,朝自己的儿子道。   都隆奇睁大了眼睛想仔细听一听父亲到底是什么办法,转念一想似乎不对,道:“可姐姐都已经被废了,就算除掉了单于身边最得宠的阏氏也无济于事啊?”   “哼,只要能让握也迷心痛,能让他头疼的事情,我们又何乐而不为呢?也算为你姐姐报仇了。”左大且渠冷哼一声朝自己的儿子道。   “那父亲的办法是什么办法呢?”都隆奇想想似乎也是这个道理,问道。   “你且去整军两万,我们五日后向汉朝边境偷袭,到时候不但我们的食物问题解决了,过冬的问题解决了。还会引发汉朝的反扑,到时候我看他握也迷怎么办?”左大且渠向自己的儿子一脸阴笑道,他笑的如此不怀好意,仿佛一眼便瞧见握也迷头痛万分不得不带兵出征,最后被匈奴各部责备其对匈奴统治不力。   “父亲,这样我们会不会引火烧身,毕竟到时候真打起来还是我们出兵?”都隆奇有点不理解,向自己的父亲问道。   “这个你放心,以我们以往的经验,汉朝不可能在边关每一处都设重兵把守,我们只要选择其中一两处没有兵力把守的地方,以骑兵突袭快去快回便不会有什么损失了,反而收获会有很多。”左大且渠似乎越说越兴奋。   “可如果汉朝知道之后派兵来攻击我们匈奴该怎么办?”都隆奇问了句,但转念一想,眼眸立即亮了一瞬,道:“哦,我明白了,到时候就是握也迷的事情了。就不是我们的事情了。”   “握也迷不管我们死活,我们自己去找食物给自己的老百姓分派,到时候即便他握也迷怪罪下来,他又如何向左大且渠部的老百姓交代,他匈奴单于解决不了匈奴灾荒,死了那么多人,他有什么理由再当下去。”都隆奇似乎越想越兴奋,继续道:“到时候汉朝人打过来,所有匈奴贵族都会找他握也迷,我看他到时候该如何治理匈奴,又该怎样对待自己心爱的汉家阏氏?”   “怕就怕汉朝人打不过来,只要他们打过来了,匈奴必将一场大乱,在这大乱中也许能有我们渔翁得利之处。”左大且渠阴冷一笑,对着自己的儿子道。   “父亲说的极是,儿这就去准备。”都隆奇也兴奋了起来,一把提起刚才仍在一边的弯刀,朝自己的父亲道。左大且渠点了点头,阴阴一笑:握也迷啊握也迷,这一次我倒要看看你该如何化解这场危机。   几日之后,左大且渠所部率领两屯各万人马往防汉军,说是防卫其实是奔袭,几万人马以狩猎之名奔袭汉军边塞,汉军得到消息发兵来战。   同年,匈奴东部异族部落数千人在其君长带领下驱赶牲畜西迁,不料遇到同样受灾严重饥饿的匈奴士兵,匈奴士兵不论敌友疯狂抢掠。   建章宫,一排排铁甲卫士持戟守卫,日光照射下,铁甲熠熠生光,恢弘的建章宫外时不时还有一两个身着黑色官服的朝官走下,此刻刘询正在和魏相商量着什么。   “魏相,眼下匈奴派人来议和,和亲公主也去了匈奴多年,以你之见,我们在边疆的屯兵是不是可以减少了,毕竟屯兵各处所需开销人数也不少啊。”刘询手里握着方才提交给他的一把竹简,大概是今年大汉各边境财务汇报军需汇报什么的,裁请皇帝决断。   “以臣之见,如今匈奴既然有求和之意,匈奴单于也派使者来了,那我们就没必要浪费那么多人力物力了。可以撤出部分,但是警惕防卫还是要做好的。”魏相低头沉思片刻,抬头对上座的刘询道。   刘询赞同的点了点头,在竹简上提笔做了一个批示。然而此刻他们并不知道这是左大且渠给握也迷和刘询同时用了一计,只是这一计会起到什么效果就不得而知了。   第八章、王帐会议 风雨前兆 - 汉双姝 - 未知   风雪开始安静下来,这一刻只是陆续飘落下一片一片的雪花,相比于昨日的狂风暴雪,今晨的风雪实在显得有些低调。颖儿身着一件淡红色棉衣匆匆忙忙朝冯姝帐内而来,撩开帐门,风雪中积聚的寒气一下子渗透进来,冯姝冷不禁打了一个喷嚏。   “什么事这么慌张的?”冯姝见格颖神色慌张,一边将手中捣的药罐偷偷藏起,一边责备似的道。   “阏氏,不好了,听说左大且渠率部偷袭汉郡,与汉军打起来了。”格颖也不急拍打身上的几片白雪,急匆匆道。   “又打起来了,不是听说单于已经派人去议和了吗?”冯姝拍了拍手上的灰末,淡淡道。她一副不急不缓之色,倒让格颖有些吃惊,着急的道:“阏氏,难道你一点不担心?”   “怎么?匈奴经常打仗,你我不都已经习以为常了吗?”冯姝将格颖身上的雪渍轻轻拍下,轻描淡写的道。   格颖任由冯姝拍打着自己身上衣服上飘落的几片雪花,仔细想了想,似乎也是冯姝说的那样,跟着冯姝那么多年,那一次不是风里来雨里去,她们经过的战争还少吗?   可是就因为经常这样风霜雪雨,所以格颖她们才会更珍惜现在的生活,才会希望这种平稳的生活能持续的更长久一些,然而事情总是事与望为,没有人能事事顺心。   “可这次如果打起来很可能牵连到阏氏,现在有嘟嘟格和阳儿,凡事还是小心点才好。”格颖简单提醒道,被格颖这一提醒,冯姝方才警醒起来,是啊,她现在可是有两个孩子的人了,做事不能像之前那么鲁莽,完全不计后果。   “格颖,你去探探,看单于那边是什么态度,还有就是各位大臣是什么意见。”冯姝朝格颖吩咐道。   “哎呀,我的阏氏,您这可是要我的命了。”格颖轻微埋怨了句,但总归是以冯姝为主,冯姝说什么,她还是会去办的,即便心不甘情不愿的,又有什么办法?谁叫那是自己的主人呢?   “在这等我消息吧。”说完格颖便转身撩起门帘离开了冯姝的帐篷,一个人偷偷摸摸混到王帐附近,一眼便瞧见站在王帐门口的居日。因为门口有不少守卫,虽说天空中依然时而飘落几场雪花,外面的寒气也直冻的人连眉毛都竖了起来,但王帐的守卫却一点也不松懈。   三五个铠甲侍卫即便全身雪白,眉毛头发都结了冰晶,仍然手持弯刀傲然挺立在风雪之中,保卫着王帐里的人。   “居日,居日将军。”格颖知道自己进不去,朝站在帐门口似乎在仔细聆听什么的居日小声叫喊道。居日隐约似乎听到什么,顺着声音过来的方向朝门外看了看,便见不远处格颖正站在那朝自己挥手,也不知是为了什么。朝帐中看了一眼,握也迷正在着急忙慌的跟几位大将商量着什么。   居日不敢打扰握也迷等人,只听他们道:“防卫是必须的,本单于已经派了两万骑兵前去防守边境地区,以防汉军偷袭。但目前我们考虑的不仅仅是防守问题,而是整个对汉政策问题。”   “现在仗已经打起来了,我们再去谈和汉人也不会相信的,为今之计也只能是边打边看了。”刑未央坐在握也迷左下角一边道。   “也不能这样边打边看,总得拿出一个方针政策出来,不然只怕匈奴的实力会更加削弱。连续几场大仗我们也没什么赢头,现在灾荒连连的更是无力与汉朝再战了。”卫律道。   “这个左大且渠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握也迷没来由的怒火中烧,埋怨了两句。   “单于不要忘了,这可是您同意的,虽说其中出了点状况,但现在埋怨别人也于事无补。”卫律倒是敢说,也不怕握也迷责怪,直言道。   “大家还是说说,现在该怎么办?”握也迷看了卫律一眼,自己下的令也实在不好说什么。   “报......”正当大家一筹莫展之际,帐外风雪中只见一武士身骑黑马,快速向王帐奔来,到门口之时快速翻身下马,门口的武士知道大概是紧急军情也未阻拦,放那人进去,只见那人进入帐内单膝下跪朝握也迷道:“禀告单于,西部东部几个部落叛变,现在正率领人马投奔汉朝而去。”   “什么.....”握也迷一听此言就快从座位上蹦了起来,急忙朝那士兵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为何会突然叛变?”   “听说.....听说好像跟匈奴士兵打起来了。”士兵跪在地上在说到这句的时候,语气明显低了不少,低着头不敢看握也迷。   格颖一眼瞧见有人进入帐内,又隐约听见里面的说话声,再次朝居日招手叫道:“居日,居日。”这回连将军都懒得叫了,直接便叫上名字了。   居日朝格颖看了一眼,又担心她继续在外面叫喊惹事,于是轻手轻脚从王帐退了出来,朝格颖的方向迅速走去,小声道:“格颖,你在干什么,现在王帐正在议大事,你小心被单于看见。”   “帐内在议什么事呢?是不是关于我家阏氏的?”格颖堆着一脸笑容,摇晃着居日粗壮的臂膀,卖萌道。   “你们女人最好还是别打听。”居日嘱咐道,身体不自在的向一边缩着,格颖却抓着他的臂膀不放,强行卖萌道:“透露点嘛透露点嘛,我们阏氏想知道,居日将军帮帮忙,回头格颖给你做好吃的。”   居日被她缠绕的左右为难,不得不答应道:“好了好了,我就跟你说一点点,可千万别再打听了。”朝格颖看了一眼,眼中似乎有一种宠溺死的责怪,只听居日道:“要跟汉军打仗,说是西部东部有叛乱,跟你们阏氏无关,别瞎参合。”   “哦。”格颖低着头思虑片刻,抬头继续问道:“还有呢?”看她似乎一脸天真的样子,居日既好笑又觉得怒从中来,道:“还....还有什么。”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冯姝见格颖去了大半天也不见回来,于是决定亲自出来看看,没走几步便见格颖和居日两人在小声低语着什么,格颖两手还抓着居日的胳膊,便问了句。   她这一问倒把毫不防备完全不知道身后有人来了的格颖和居日吓了一跳,两人转头一见是冯姝,双双舒了口气,只听格颖拍了拍胸脯,略稳了一下心神道:“阏氏,您来了也不出声,吓了我们一跳。居日将军刚才在跟我说王帐里的情况呢。”   “居日,里面什么情况?”冯姝看了格颖一眼,格颖大概是觉得自己这样抓着居日有些不太合适,一脸尴尬的松开了手。冯姝这么问居日,人家是阏氏,他也不好不回答,只好实话实说道:“左大且渠偷袭汉郡以解我匈奴燃眉之急,但是不小心被汉军发现,现在汉军追打过来,单于已经派兵去防守。目前王帐里主要在讨论对汉朝的政策问题。”   也不知道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但冯姝既然问了,居日便也毫无保留的说了,毕竟是单于最宠爱的阏氏,阏氏既然想知道他也不好不说。   “还有吗?讨论出结果了吗?”冯姝紧盯着居日继续追问道。   “还有就是部分异族叛变投靠了汉朝,单于正为此事生气呢。”居日小声对冯姝道。冯姝朝居日看了一眼,又朝王帐方向瞄了瞄,淡淡道:“我去看看。”   “阏氏千万不可,您目前的身份十分尴尬,还是不要过问政事,安心做您的阏氏为好,王庭大事自有单于做主。”居日伸出一只手拦在冯姝面前,一脸郑重道。冯姝朝居日看了一眼,居日正严肃的看着自己,想了想居日所言也算在理,毕竟是为了自己好,此时此刻,她这个汉家公主还是老实点好。于是点头道了句:“也好。”   朝王帐的方向看了一眼,冯姝转身对一旁跟着的格颖道:“格颖,我们回去吧。”两人于是结伴便向自己帐篷方向而去。离开之时格颖不时回头朝居日笑了笑,到笑的居日一脸的不好意思。   天空中不断有雪花飘落下来,一片一片落在冯姝浅色的貂裘披风上,连格颖头上都像是镶嵌了几缕白发似得,进入帐中,两人迅速抖了抖将身上雪花抖落,冯姝将披风取了下来,格颖接了过来挂在一边的挂衣上。   冯姝朝自己藏药罐的方向看了一眼,似乎若有所思,沉思片刻朝颖儿道:“格颖,没什么事你就先下去吧,却看看阳儿那边冷不冷,毕竟孩子还那么小就要一个人住你要多上心。”   “是。”格颖道,挂好衣服便退了出去。临出门还不忘将门帘放下大概是怕外面太冷,飞雪飘了进来影响帐内室温。格颖走后,冯姝一个人偷摸把方才藏起来的药罐拿了出来,重新捣鼓起来,也不知道到底是在捣鼓什么东西?   第九章、危机转机 单于之事 - 汉双姝 - 未知   雪还在下着,这一连几个月冬雪绵绵,整个王庭都被一片白色覆盖,冯姝批了一件稍微厚一点的外衣偷偷出了帐门,像是深怕被什么人发现似的,左右看了看,踏着厚厚的积雪向北而去,路过萨仁帐篷的时候突见一人鬼鬼祟祟进入帐内,冯姝站在远处隔着风雪,瞧那人的身形和脸色,看起来像是萨仁的弟弟都隆奇。   “他来干什么?萨仁不是被废了吗?”冯姝心里暗自思忖着,抬头看时对方已经进入帐内看不见身影了。“罢了,别人的事还是少操心,免得惹火烧身。”大概经过了许多事情之后,冯姝终于开始学的谨慎些了。大概她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也害怕被别人发现,总之,这王庭之中,谁还没点秘密。   趁着风雪还不太大,冯姝抬了抬头,将身后的白色绒帽戴在头上,踩着一地积雪匆匆离去。   “姐姐。”都隆奇进入帐中拍了拍身上的积雪潮一旁呆坐的萨仁喜道。萨仁抬眼目中无神,朝都隆奇道:“都隆奇,你怎么来了?”   “姐姐。”都隆奇环视四周一圈,帐篷已经开始有些破旧,帐篷内没有一个侍女伺候,唯有萨仁一脸苍白,浑身素衣呆呆坐在地上。“这握也迷太过分了,连个侍女也不帮姐姐配一个。”都隆奇嘟囔了几句,心疼的道。   “他哪里会管这点小事,姐姐如今这个样子,是不是连累家里了?”萨仁一声苦笑,朝都隆奇道。   “姐姐莫要灰心,等着我和父亲替你报仇。”都隆奇走到萨仁身边坐下来道。   “你和父亲替我报仇?”萨仁微微一愣,转念一想自己这个弟弟她还是比较了解的,肯定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   “我们袭击了汉朝,又攻击了几个异族部落,姐姐放心,没人能查出是我和父亲派的人,到时候有的他握也迷头疼的了。”都隆奇眼角眉梢都洋溢着一股得意之色。然而萨仁听她一说大惊失色,猛的站起身来,道:“糊涂。”   她这一吼倒把都隆奇吓了一跳,朝门口望了望似乎深怕招进什么人听见似的,见没人进来方才放心,小声道:“姐姐小声点,姐姐何故如此生气?”拉着萨仁的臂膀想让她暂息怒气,嘟囔道:“我们这还不是为了给姐姐出口恶气嘛。”   萨仁气不打一出来,怒瞪都隆奇一眼,道:“你听我说,你先别回去,现在立即去找屠暨堂,他欠我一个人情,想必能够帮你们。姐姐已经这样了,姐姐不想争个左大且渠部都出事。”   “姐姐何故如此惊慌,那握也迷又不能拿我们怎么样。防卫汉庭的命令是他下的,虽然我们偷袭了汉人,但边境之处加上王庭不分配食物,士兵们袭扰汉朝也是情有可原,何况我们又没明白说是左大且渠部的,都是乔装打扮,他未必查的到。”都隆奇十分不解,朝萨仁道。   “你不了解握也迷,他比他哥哥壶衍堤更狠更睿智也更沉稳。就算他查不到证据也会有所猜忌,迟早会查到你们身上的,到时候他要是知道你们如此迫害匈奴,从大局角度考虑势必会对左大且渠部进行处罚,到时候我们整个部族都要遭殃。”萨仁眼眸中闪着一丝矍铄光芒,定定道。   “不会吧。”都隆奇像是不太相信似的,问道。但听萨仁说的如此笃定,心里又有些打鼓,吃不准后面的事情将会如何发展。   “也好,反正做都做了,就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趁机反了他握也迷,反正他迟早要死的。”萨仁这样说的时候眼眸不知望向何处,眸中隐隐藏着一丝悲凉,像是心里很重要的人失去了就再也回不来的样子。   “姐姐的意思?”都隆奇一脸好奇,不解的看着萨仁道。   “握也迷之前中过毒,虽然暂时解了,但此毒只要食用无论多少都会根植于人体之内,他握也迷虽然身强体壮,但毒药总会有腐蚀作用,只要我再想想办法加重他体内毒性,握也迷必死。”说最后一句的时候,萨仁眼中一脸恨恨之色。   都隆奇睁大双眼,简直不敢想象,这是他的亲姐姐吗?此时此刻看起来怎么感觉有些可怕?愣愣地望着萨仁半张着嘴尽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速速前去找屠暨堂,务必要让他设法保住我们一家人,姐姐在王庭想办法,必让他有机会登上单于之位。你且将我的话带到,屠暨堂自会明白。”萨仁一脸正色,没有了先前一脸的颓废,现在的萨仁似乎在谋划着更大的事情。见都隆奇一脸愣愣站在原地,萨仁朝他吼了一声:“快去啊。”   都隆奇回过神来,急道:“姐姐,这样能行吗?搞不好我们整个家族都会死的。”萨仁朝都隆奇狠狠别了一眼,道:“男子汉大丈夫当成大事,你以为你和父亲这样一来握也迷还会放过你们吗?姐姐已经这样了,无力保护你们,现在我们不想死的话就只有拼死一搏。”   “可是,该怎么做,这也不是说说就能行的啊。”都隆奇面带急色道。   “是,是不能随便说说,这一次,我们不能向上次那样了,要仔细思考思考,好好谋划谋划,争取一招致命。”萨仁一脸阴色,朝都隆奇道。   “姐姐,如果真的打算动手,那除了王庭的动向,兵马也是必须的准备,屠暨堂会跟我们合作吗?”都隆奇仔细想了想,见萨仁一脸决绝,大概此事是必要进行的了,姐姐从小都是个拿主意的人,既然她做了决定,身为弟弟也不可能独善其身,便镇定下来道。   “王庭的事情就交给我了,你去找屠暨堂,两军开始做好准备。”萨仁一脸镇定道。   “姐姐能行吗?可否需要帮忙?”都隆奇道。   “你留两个人随时策应,你去找屠暨堂两军做好准备,这边事情有了眉目,我便立即叫人去通知你们,到时候你切记要和屠暨堂迅速赶到王庭。”萨仁一脸正色叮嘱道。   “姐姐打算怎么办?”都隆奇问了句。萨仁朝他看了一眼,阴阴一笑,也不知背地里藏着什么阴谋。   王帐内燃起了炭火,握也迷伸手向炭火边靠近,居日撩起门帘带进了门外的风雪寒气,握也迷微微抖动身体,向火盆更靠拢了些。“单于,查清楚了,是左大且渠的人偷袭了东部异族部落,迫使部落君长不得不带人离开。”居日进入帐内站在握也迷身边道。   “这个左大且渠尽会给我惹事。”握也迷一脸怒气朝火盆踢了一脚,也不觉脚尖的滚烫,好在他一脚踢的并不厉害火盆只是稍微摇晃了下倒也没完全翻倒过来。   “只是他们做的还算隐秘,一时也没有证据能够证明是他们。”居日道了句。   “嗯,现在汉朝那边什么动静?”握也迷并未抬头冷冷问了句。   “我军袭扰之后汉军步步追击,也不知是谁提前泄密,汉军援军很快就到了,虽然左大且渠袭扰获得了一些食物,但是损伤也是有的。”居日低着头淡淡道。   “对于汉朝确实是个问题,打了这么多年仗,匈奴是一步一步在衰落,而汉朝却在发展壮大,真是头疼。”轻轻拍了拍额头,握也迷紧皱眉头,一脸的便头痛状。   “单于,为今之计恐怕先要稳定内部才好决定外部决策,如今几个小部落先后降汉,再这样下去,匈奴势必分崩离析。”居日难得担忧了一句。握也迷并未看他,但却知道如今形式之危急。   “你去把行未央叫来,我们好好商量下。”握也迷一边烤着火一边朝居日道。   “来人,去把行未央大人叫来。”居日朝门口叫了一声,立即便有侍卫进来道:“是。”不一会儿的功夫,行未央冒着风雪急急忙忙进了王帐,朝握也迷和居日看了一眼,躬身道:“单于。”   “过来火盆边坐吧。”握也迷淡淡道。行未央拍了拍身上的飘落的几片雪花,和居日一起坐到火盆旁。   “你们两个都是我最信任的人,如今匈奴的局势,你们说说该怎么办?”握也迷伸出双手在火上烤了起来,并未看两人。   “以臣的意见,暂时与汉朝还是保持和。”行未央在说“和”字的时候特意拉长了声音。   “只怕你想和人家未必答应跟你和。”握也迷淡淡一笑,道:“跟汉朝打了几次仗,上次又欺骗汉人偷袭了汉境,汉朝皇帝还会相信吗?”   “这个....臣有一人,说不定可以试试。”行未央迟疑片刻道。   “行未央大人说的不会是曲歌阏氏吧。”居日似乎看出了行未央眸中深意,道。行未央朝居日看了一眼,赞许的点了点头。   两人不约而同朝握也迷看去,却见握也迷正低头沉思着,也就嗯了一句,什么都没说。见握也迷不说话,两人脸色瞬间尴尬起来,低着头也不敢说话似的。   “这是一方面,那匈奴内政这部分呢?”帐内沉默了一会儿,握也迷一句话打破沉寂道。   “防卫自是必须的,至于采用多少兵马,如何防卫还要看与汉朝和谈的结果。内部最重要的目前还是要给出一个说法平息部落人民对匈奴的怒气,以重新取得各部落的信任为重。”行未央继续道。   “居日也是此意。”居日赞同的点了点头道。   “匈奴附属国以及各异族部落何其之多,如果不处理好此次事件,到时候其他部落必定人心慌慌纷纷投汉,亦不再相信我大匈奴大单于了。”居日继续道。   “那你的意思是要处置左大且渠?”握也迷抬头向居日问道。   “这....这.....”居日支支吾吾地想着处理凶手也是必须,但没有明显证据,就这样处置对其他匈奴人来说会不会寒了他们的心?   第十章、单于之怒 大将郑吉 - 汉双姝 - 未知   “处置大概是必须的,但单于已经废了颛渠阏氏,现在再处置她的娘家人会不会?”行未央一句话没说出口,朝握也迷的方向斜眼瞧了瞧,剩下的话噎了回去不敢再说。   “嗯,这件事处理还是要处理的,总归要给异族部落的人一点交代,否则何以服众?”握也迷朝居日看了一眼,略表赞同地道。   “是。”居日点了点头道。   帐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踏着积雪声音没那么清脆响亮,但也让人辨识的出来。门帘被撩开,一股寒气伴着风雪从门口灌了进来,帐内三人朝门口望了一眼,握也迷不禁打了个寒颤。   “启禀单于,汉军率领西域各部与我军在西南边境交战。”士兵冒着风雪进来,来不及扫落身上的雪花,单膝下跪左手放于胸前对握也迷道。   “怎么回事?”帐内三人皆是一惊,握也迷差点没从位置上站起来,惊问。   “西部异族叛变向南降汉,与汉军里应外合,我军欲进行阻拦,双方在边境处打得激烈,我军伤亡惨重,还请单于速做定夺。”那士兵不敢起身低着头保持跪立的姿势道。   “汉军多少人,现在何处,谁来领兵?”握也迷朝那士兵问道。   “大概两万人马,看样子不仅仅有汉军还有部分西域骑兵参与,听说领兵的将帅叫郑吉。”跪在地上的士兵抬头对握也迷道。   “郑吉?又是他。”握也迷抬头回想到几次与郑吉的交锋,痛恨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一刀杀了他反而让他跑了,如今成了他握也迷的劲敌,不但是军事上的敌人,更是情感上的敌人。   “现在汉军所在何处?你起身来说。”见士兵一直跪着握也迷也感觉不自在,道。   “大概在靠近日逐王所部,向南行进。”士兵站起身来慢慢道。   “岂有此理,本单于没有派兵骚扰你们就不错了,本还想让阏氏出面调停与汉朝关系,现在你郑吉居然带着人打到我家门口了。”握也迷左手猛的拍了一下左膝,一脸愤恨。“这次,我要叫你郑吉有命来,无命回。”眸中寒光闪烁,握也迷一脸狠戾之色道。   “居日,命你率领两万骑兵前去支援。你且记住,定要将汉军歼灭,这个郑吉几次与我为敌,此人不除定成我心腹大患。”握也迷向一旁的居日道。   “是。”居日站起身来,朝握也迷微微作揖,于是领着士兵便准备出去,临走出帐门之前,居日似乎想起什么,转身向握也迷问道:“单于,日逐王现在还在王庭,是否.....”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目光灼灼盯着握也迷,等待他的回答。   “日逐王腿脚不太方便,还是让他留在王庭吧,至于日逐王所部之事,就由你全部负责。”握也迷低头思虑片刻,抬起头一脸平静的对居日道。握也迷这么一说帐内其他几人都不禁吓了一跳。   行未央愣了愣,心里在寻思:单于这是要把先贤掸留在王庭做人质吗?不然为何迟迟不肯让他回到自己属地?转念又想,如果单于真的想杀他在先贤掸抗命回军导致车师战局失利之时便可以出手,为何迟迟等到现在都没见动静呢?行未央脑子里转过了无数念头,终究想不出握也迷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居日却在心里有些欢喜,跟了单于这么久,一直没得到升迁,本来心里还有些许郁闷埋怨,现在想想能统领日逐王部也算值了。于是领了命便退出了王帐积极备军准备一战,畅想着日后自己建立军工也许能封王也说不定。   郑吉抬眼望了望军帐外面,前几日收到西部君长来信希望归顺汉朝,便迅速将此事以八百里加急禀告汉宣帝,汉宣帝听闻之后十分欣喜,同样以八百里加急通知郑吉准备迎接部落人民归顺,同时做好归顺后的安置工作,已经将西域渠梨青海车师一块划给郑吉全权管理,遇紧急事务无需向天子禀告,其官名为耆膳以西使者,其实等同于控制了整个西域。   “怎么还不见人回来?”郑吉心里默念着稍微有些着急,只是碍于自己的身份没有表现出来,此时此刻郑吉最担心的是他所率领的汉军和西域联军已经进入匈奴境地,如果不能迅速将降族接走,恐怕匈奴反击过来自己不好脱身便麻烦了。   要知道几万兵马向北行进而且恰逢匈奴冬季,所消耗的粮草军需都需要国内提供,如果办不好事情,损兵折将浪费军需,以今日朝廷之态势,恐怕他郑吉很难脱身。   一匹战马踏着积雪狂奔而来,郑吉似乎寻到一丝希望,抬头向远方看去,却见那战马上的人十分狼狈,背后好似还中了一箭,等进入军营,守卫的士兵立即前来相迎,郑吉见情况似乎不妙,立即冲上前来把那受伤的士兵扶下马,急道:“怎么回事?”   士兵半身的血渍已经变干,一脸残弱,朝郑吉道:“不好,我军在迎接君长等人之时与赶来阻拦的匈奴士兵遭遇,目前两军正在激战,恐怕脱身困难,司马将军叫我回来向您禀告。”   “先扶他下去休息。”向两边帮扶的士兵交代了一句,而后郑吉转身疾步进入军帐内,朝沙盘上看了一眼,原本预计好以此地为汇合点,派司马熙前进五百多里前去迎接,现在突然被匈奴人掐断,两军不过几百里的距离,如果匈奴人能掐断前锋军,那他们的后边恐怕也不会安全到哪里去,这正是郑吉所担心之事。   “将军,将军”军帐内陆陆续续进入几个身着银灰色铠甲手持长剑的将领,冒着风雪一一进入帐内,朝郑吉道。   “我们现在在这个位置,司马熙到了这个位置,两军相隔不到五百里,匈奴军队从这里插过来,你们说他们会不会还有一路向我军后方插过来。”郑吉一身戎装手中长剑在沙盘上左右划了划,并没有抬头看任何人,一脸认真的执着于沙盘之上,但口中所说的话俨然是给身边几位将领听的。   “很有可能。我军现在深入匈奴境内已经超过了八百里,对匈奴的地形气候等情况都不熟悉,很难保证这个时候我们能全身而退。”其中一位将领担忧道。   郑吉没有看他,但身边几个将领的脸色都不是很好他是猜的出来的,虽然一双冷眼直直盯着沙盘上的几个重点地方,心里却有一丝忐忑。   “前将军,你速速带领一万骑兵前去迎接司马将军等。”郑吉抬头朝身边一人命令道。   “诺。”前将军领命。   “后将军,你带领五千人马绕道这个位置,于此处设伏。”看了看左边一人,郑吉指着沙盘上的一个位置道。   “诺。”后将军拱手领命。   “其他人和剩余三千兵马跟着我,等待与前军汇合。”郑吉终于不再看沙盘,朝剩余几人道。   “诺。”   一行人准备妥当,目送着一队两队人马分别朝不同的方向前进,郑吉眼神中止不住担忧之色,忽然想到十几年前在匈奴以西跟常惠打的一场大仗,想到那战争中的一袭红衣,郑吉的心猛的孱了一下。―不知公主在匈奴过的可好。   “将军,我们就这样在这等着?”身边的一位将领忍不住问了句。   “没接到人现在我们还不能离开这,只有等他们都到了才行。”郑吉朝那人看了一眼道。那人见他这么一说,也就不说话了。   居日带领的一众骑兵陆陆续续向西而来,只见银甲闪闪,上万匹骏马踏过,几厘米深的雪地里错综复杂的出现了一排一排的马蹄印。对居日来说这回他一定要打个大胜仗,否则忍了这么多年岂不是白忍了。   “现在到了哪里?”前方探路的哨兵骑着骏马飞快的向居日的方向奔来,居日向那人问道。   “将军,汉军现正在此处向西三百里处与我军纠缠,两军皆伤亡惨重。”那飞骑而来的士兵向居日禀告道。   居日眯缝双眼向前探了探,脑子里转过不少念头。“你带领一万人前去支援。”沉思片刻居日朝身边一位身着棕褐色铠甲的将士道。   “是。”那人领命而后调转马头,朝身后一路骑兵道:“你们跟我走。”说完一路人马飞驰起来踏雪而去,溅起地上一地的浅雪花。   “郑吉深入匈奴腹地,肯定会想到回撤之路如何突围,说不定会选择某地设伏等着我们前去送死。”居日朝前看了一眼,自言自语道。   “要截去他的后路就必须要经过几处要地,汉人对匈奴地势和天气都不太熟悉,哼,好,我就用这不熟悉的地形和天气将你们永远留在匈奴。”心里暗暗思忖着以为自己想了个绝佳妙计,仔细体味却突然发现有什么不对之处:不对,郑吉曾经在匈奴为奴后来逃回汉朝去了,对匈奴的地形民俗和天气必回有所了解。   第十一章、居日中伏 左大将出 - 汉双姝 - 未知   在经过一番思索之后,居日最终还是选择抄道后方,于郑吉率军回归必经之路埋伏,于是带领一万骑兵轻车简从向着郑吉所部后方袭来,然而他不知道的事郑吉早已派了一队伏兵前去埋伏,而居日正率领人马朝敌军埋伏之地行进。   “前方快到祁连山了吧。”风雪下了一整天丝毫没有想停的节奏,一路急行军身上脸上都被挂了不少雪色,好在匈奴人天生体魄好,极能适应这种恶劣的天气,一眼瞧见前面连绵起伏的山脉,山顶白雪皑皑,居日抬头望了望似乎在自言自语。   “将军,那正是祁连山的正北边,汉军如果想入汉境必经此地,此山脉连绵起伏几千里,往前还有很长一路才能到达边境。”身边一个骑着马身着匈奴士兵铠甲的人抬眼望着那祁连山脉朝居日道。   “加速前进,务必赶到天黑之前设好埋伏,将汉军一网打尽。”居日加大声响朝身后上万匈奴士兵喊道。于是一行人整装待发正朝别人埋伏好的口袋钻去。   天渐渐黑了,好在祁连山白雪覆盖较多,即便在天黑的时候也是白亮亮的,一行人在没有星星没有月亮的情况下依旧能继续前进。大军行至一处山口,这是两山之间的一线天,居日向左向右看了看,山上虽然积了不少白雪,但总感觉一种阴森之气在此蔓延。   “停。”一股寒意袭来,居日心胸一凉,忐忑之心溢于言表,挥手朝身后数万人道。大军便在此停了下来,然而他们终究是停晚了,此时此刻早已进入别人的埋伏圈,而更让局日不知道的是此刻郑吉早已与司马熙汇合开始向南而来,他的一万人马很可能会被敌人围歼在此。   “感觉不对,怎么鸦雀无声的。”居日警惕的望着前方,自言自语。忽然只见两山之上山石滚滚,箭雨累累,一排一排汉兵拔地而起。   “不好,赶紧撤。”居日大叫一声,驾马向前奔去,身后一条长龙也赶紧骑着马向前奔跑,只可惜这两山之间原本就只有一线距离,上万人的骑兵队伍在此根本难以施展,匈奴士兵一路挥刀抵挡来自山腰上的山石箭雨,一路向前疾驰,然而道路拥挤前路后路惊慌失措指挥不当导致不少人没死在别人的箭下反而死在自己人的马蹄之下。   “将军,我们中了埋伏,此地山势险峻,想要突围必须寻找捷径。”身边大概一位探路兵冒着被利箭射中的危险朝居日道。   “你等生活在此山之中,必定知道有什么小路可以突围是不是?”居日手持弯刀左右横劈,将飞过来的利箭一支一支挡下。   “再往前走会有一条险峻小道,但此道路在山上,马不能行,所以我们必须突围到前方弃马步行。”那探路之人尽力凑到居日面前道。   “弓箭手准备,向两边山间射箭,后路断后,前路开道。”居日终于镇定下来,勒马回身向身后跑的一团乱,被杀的片甲淋漓的军队道。于是匈奴士兵重新整装,两边都安排上了弓箭手,虽说伤亡不少,但这时候依旧保持了不少有生力量。   后路人马开始不着急逃亡而是拼死搏杀,为前路人马断后,前路人马也陆续有序起来,拼命向前开道。匈奴士兵终究还是勇猛的,在经过短暂的伤亡之后立即回神过来开始有序撤退,而且军队的凝聚力非常强,不需过于严苛的刑罚,这些匈奴人在平时也仅仅是普通牧民,一到战时就变成了勇猛的匈奴士兵,有时候竟然都不需要将领的号召自成战斗力。   握也迷左眼皮跳个不停,坐在冯姝帐内总有一种胸闷的感觉,捂着胸口,眉头紧皱。“单于怎么啦?”冯姝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药朝握也迷走来,见握也迷眉头紧锁于是问道。   “没什么,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让我心神不宁的,也不知道前方战事怎么样了?”握也迷抬头接过冯姝递过来的汤水,道:“这是什么?”   “这是汉朝的一种安神汤,妾见单于心神不宁的特意为您煮的。”冯姝婉转柔声道。   “多谢阏氏。”握也迷安然一笑,一口气将汤喝尽。   “单于跟谁打仗呢?不是说已经跟大汉讲和了吗?怎么还要打呢,单于现在这种情况打仗对匈奴和汉朝都没什么好处。”冯姝轻轻坐在握也迷身边道。   “国家大事,阏氏还是不要操心了。”握也迷看了冯姝一眼,虽然想要跟她述说心中烦恼,但毕竟还是有所畏忌,又怕冯姝参与进来终究会影响两人感情,于是淡淡道。   冯姝原本还想跟握也迷多聊一会儿,但见握也迷神情肃然便知不可再多问下去了,安安静静坐在一旁也就不说话了。   “来人,把行未央叫到王帐。”握也迷朝帐外喊了一口,起身准备朝王帐而去,正欲踏步之时,朝身后冯姝看了一眼,若有所思,道:“这天寒地冻的,阏氏一定要多休息,多注意身体。”冯姝起初一愣,而后微笑道:“谢单于关心,妾记住了。”   握也迷微微一笑于是转身离开了冯姝的帐篷,朝王帐方向走去。一路风雪依旧下的不小,等握也迷进帐的时候,身上披风已经被白雪浸染,内侍赶紧取了火盆,握也迷于是将披风取下站在火盆边烤起手来。   不一会儿行未央进入帐内,带来门口一阵寒气,取了披风交给内侍靠着握也迷也烤起火来。“我这老是心神不宁的,怕居日不是郑吉的对手。”握也迷边烤火边道。   “单于如果担心何不派人前去查探一番,或者把先贤掸派回去也可。”行未央说了句不痛不痒的话,但似乎有点触怒握也迷,只见握也迷颇似有点不耐烦道:“你说的都是废话。”行未央一愣,也不知道单于叫他过来是干嘛的,难道不是想跟他商量吗?现在他说了一句就挨骂了,也不知单于这是怎么了。   “那依照单于的意思...”行未央不敢说话了,试探性问了问握也迷。   “如果让左大将率领一万人马前去驰援为确保万无一失堵住汉军和叛军去路,你看如何?”握也迷以一种试探的口吻向行未央询问道。   “单于确定要将汉军全部斩杀于境内不留任何余地?”行未央深眸略带怀疑之色,朝握也迷道。   “你的意思是怕日后与汉朝没有回旋之地?”握也迷似乎听出了行未央话中深意,斜眼朝行未央探问道。   “战争之事死伤在所难免,两国交锋与合作,最终也并不因个人而变化,起决定作用的还是两国利益。”行未央低头做出一副沉思之状,而后又抬头对握也迷道:“但少一点杀戮总归是好的,做事做绝总是不太好。”   “你的意思我明白,但人家既然欺负到你家门口了总该有些态度,否则别人看着不以为你好欺负,那些异族部落边境属国还有我们的邻国都在看着呢。”握也迷一板一眼的说着,行未央到不得不为他的城府和大局观所折服,在略有所思中赞同的点了点头。   当两人一行议定之后,握也迷迅速召集左大将于王帐中商议此事,半晌的时间,几人商议完毕左大将便召集兵马准备西南而去了。冯姝站在路口瞅了瞅这一拨两拨大军急匆匆向西南开进的状态,心理有一种莫名的不安,而同样不安的还有颖儿。   此刻颖儿正站在离冯姝不远的地方,近距离目送这支即将远行的队伍。冯姝一抬眼瞅见了略微心神不宁的颖儿,走了两步过来朝颖儿道:“颖儿。”颖儿听人叫她方才回过神来,愣怔地看着冯姝一脸茫然。   “你怎么啦?”冯姝见颖儿面色铁青,从来没见她如此魂不守舍过,便问道。   颖儿迟疑片刻,从王帐侍从处得知居日领军正去围剿郑吉,她是知道郑吉的,更加清楚在自家阏氏心中这个人有多么重要,然而作为多年有过交集而且帮过自己不少忙的同族伙伴居日,她又明显多了一丝担忧,这种担忧中似乎又参杂了一丝复杂的情绪,她同样知道郑吉是多么厉害的一个人。   此时此刻冯姝目光担忧的在问候她,她该不该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告知冯姝呢?想到那一日冯姝的孩子在自己手中死去,想到几次三番跟冯姝出生入死,想到冯姝视自己情同姐妹,唯一知己好友,想到种种与冯姝在一起的场景,颖儿最终还是决定告诉她:“听说居日前些天率军前去围剿郑吉,现在左大将增兵过去恐怕也帮忙的吧。”   颖儿迟疑地看着冯姝,她似乎早已猜到冯姝听到后会有怎么样的表情,或者慌张或者紧张,而此时此刻,面前的冯姝却似乎没有一丝的慌张,一毫的紧张,颖儿不禁狐疑:难道她已经不爱他了?   “哦,是吗?”冯姝仅仅如此简单的问了句,而后便一脸落寞的转身离去,只留下一行黑色铠甲大军和茫然若失的颖儿。   第十二章、萨仁卫律(上) - 汉双姝 - 未知   这两天王庭的雪开始停了,陆陆续续下了一个冬季的寒雪此刻终于有了停下来的打算,听说握也迷一路派了两队人马开始应对异族部落的叛乱,萨仁的心就开始乱了。   在她看来,握也迷如此强力打击异族部落叛乱,一是为了稳定内部二来也是打给邻国和异族附属部落看的,如此一来在强有力的打击之后难免对内部还有一定怀柔政策,这是一个执政者必须懂得执政纲要。那么如何才能够稳定人心?仅仅送点财物肯定是不够的,最终还是要揪出整个事件的始作俑者,而这个始作俑者便是她的父亲和弟弟。   此刻的萨仁的内心是非常矛盾的,作为在壶衍堤时期参政议政的颛渠阏氏,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匈奴人,她毕生所努力的就是寻求匈奴的稳定与强大,而当壶衍堤死后她逐渐看到了匈奴的衰退,在她看来这种衰退基本都是由汉朝造成的,以至于匈奴在往后的日子里开始不断向汉朝妥协,甚至亲汉和汉的队伍更加强大,甚至握也迷本人也强烈的被汉朝来的和亲公主所迷惑。   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个匈奴,在萨仁看来,如果握也迷不适合领导匈奴那么退位让贤则是必须,而屠暨堂的胆识和魄力无疑是匈奴一众王中最出众的一个,虽然他也有他的缺陷,但萨仁最终还是无可奈何的选择了他。   而现在自己的父亲和弟弟因为自己被废因为胸存怨恨做出了危害匈奴的事情,这在萨仁内心形成了一种强烈的伤害,一方是大匈奴民族主义的立场,一方是父女亲情家族利益,就像两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在萨仁的内心激烈滚烫着,最终那代表家族的一方终久是占据了某种微弱的优势。   一袭黑色的白色斗篷,行走在一众雪白之中,若不是在移动着,恍然间都已经分不清哪里是人哪里是雪,也不及轻抚身上掉落的几片雪花,白衣女子轻轻撩开一个帐篷步入帐内。   眼前是一位身着藏青色长袍的男子,见到女子的那一刻,男子一脸惊异,放下了手中一卷羊皮做的帛书,道:“你怎么来了吗?”   “好你个卫律杀千刀的,这么快就把老娘忘了。”白衣女子说罢轻轻退下一身白衣,只留下穿在里间的乳白色贴身衣物,一袭白衫一袭长裤。   “我现在还有事,你有什么事就说,没事就别打扰我了。”卫律并未为女子的轻佻所动容,微微皱了皱眉低下头继续看自己的帛书,口气中有些冷漠。   “呵呵,好,现如今我萨仁被废没有利用价值了是吧,不能把单于身边的有用消息传给你了是吧。”萨仁似乎早料到卫律会是这种表情,呵呵笑了两声,语气中略带嘲讽。   “你别忘了,曾经多少次钻过我萨仁的被窝,曾经多少次从我这获得王庭的消息,你说如果单于知道了,你会是什么下场?”萨仁瞥着目露凶光的卫律,深眸嘿嘿,浸透着一种妖异的协迫。   “你想干什么?”她这么一说完,卫律终究是耐不住性子,猛然从座位上站起来一把拾起地上的白色衣物披在萨仁身上,道。   “瞧,你最终还是关心我的。”萨仁的眼眸中语气中有一种邪恶的调戏之情,她知道卫律最终也不是她的对手。   “你到底想干嘛?”卫律语气中有种恨恨,但又明显藏了一份惧怕,双手紧握萨仁双肩,语气低沉道。   “你来这没人看见吧。”像是忽然想到这种不见光的关系终究会招来祸害,卫律疾步走到门口撩开帐门探头向外望了望,见附近没有一个人,心里方才宽下心来。   “我都已经被握也迷废了,已经不是他的女人了,你怕什么?”萨仁浅浅一笑,似乎在笑卫律的胆小,在她心里他似乎一直都是如此胆小之辈。   “说吧,找我什么事?”卫律似乎有些不耐烦,想到之前与萨仁媾和之事有一次还差点撞上握也迷心中难免余悸,现在这个女人对他来说已经没什么利用价值,能不沾的尽量不沾免得惹火烧身,然而虽然卫律极力想撇开与萨仁的关系,但萨仁却没那么糊涂,此时此刻卫律对她来说可是非常重要的人事关系。   “没什么,只是想跟你共谋大事。”萨仁堵了堵嘴,靠近卫律身边,语气像是在撒娇。卫律听了却冷不丁一个寒颤,这萨仁找他共谋大事恐怕不会是什么好事吧?心中正狐疑着,只听萨仁继续道:“我们合力杀了握也迷然后你做单于我做你的阏氏如何?”她凑在卫律耳边,说话间口中的暖气就能吹到卫律耳中。   卫律只觉耳中一阵酥麻,心里却是猛然一震,一脸震惊瞪大双眼朝萨仁看着道:“你胆子也太大了。”   “握也迷活不了多久了,只要你我加把力度,他的死期就快到了。倒是你要是能当上单于,我不还是颛渠阏氏?”萨仁一脸阴笑,朝卫律道。   “你什么意思?”卫律不明白萨仁话中深意,狐疑地问道。   “还记得上次握也迷中毒吗?”萨仁盈盈一笑,那微笑单纯而清澈,完全不似从萨仁眼中散发出来的。   “你什么意思?”卫律疑惑道,转而一想,大惊失色:“不会是你......”   “恐怕握也迷早已知道你我之事了,不然他为何要废了我,为何你现在还留在王庭不能回封地?”萨仁眸光突然阴冷,冷冷道。她说的不无道理,按照匈奴的规矩,封王的匈奴贵族都有自己的属地,没有特别要求,被封的王都要呆在自己的属地。而如今他卫律在王庭逗留这么久都没有获准回到属地,难道是握也迷对他不放心还是想要对付他?   难道真如萨仁所言,握也迷已经察觉到他们有奸情,但碍于单于颜面又不能将此事公布将两人公开处罚,所以只能寻个莫名其妙的名头处理两人,而萨仁无疑是要被废的,他卫律说不定杀头都是有可能的,只是没有明确的理由握也迷还不敢公开处罚他这个匈奴重臣。   到底是否向自己所想的那样卫律心里没底,或者握也迷废了萨仁是跟萨仁自己有关,跟他卫律也许并没有关系,而自己之所以还逗留在此或许只是.....只是握也迷还不想让他回去......   “卫律,卫律,卫律。”终于被萨仁几声叫喊唤醒,卫律回过神来,定定望着眼前的女子,忽然有些无助的茫然。“你想什么呢?”萨仁似乎有些不耐烦的问道。   “没,没什么....”卫律定了定心神,终于沉静下来。   “我如今靠近握也迷已经有些困难了,这个,只要你撒一点在握也迷吃喝的东西里,过不了多久,他便会不知不觉的死去,不会有任何人怀疑到我们。”萨仁一双含秀鹰眼小心地朝卫律嘱咐道,把一个小纸包的药粉塞到卫律手中。   卫律像是手被烫了一下,闪电似的推开,眼眸中留有一丝惊魂未定,道:“你....你干什么?毒杀单于?”   “你以为他会饶了你,我告诉你,他会留你在王庭而不让你返回封地只怕早就怀疑到你身上了,你以为不杀你就是恩典?”萨仁怒撇卫律一眼,道:“我告诉你人家只是被国中大事缠绕一时将你遗忘罢了,等他想起来之时,你想还手恐怕都没机会了。”   “你莫要吓我,这种事你怎么不去做?”卫律冷冷道。   “我要是能接近握也迷还用的着你吗?”萨仁不冷不热嘲讽的语气中似乎多了悲凉。   “你是自己恨透了握也迷想杀他没办法动手所以利用我去吧?”卫律阴冷一笑质问萨仁道。   “我这难道不是在为你着想吗?”萨仁反唇一笑,道:“如果没有你,握也迷死了对我而言有什么好处,难不成我还能当上匈奴大单于?”萨仁语气和深情中的温柔浅浅融化着卫律本已打开的心房。   “如果不是为了你我的将来,你说我有必要冒着杀头的风险去干这事吗?”萨仁说着开始泪眼婆娑起来,浅浅的泪光映照着柔情满满的深眸,卫律几乎为那深不见底的黑眸所沦陷,这一刻见到萨仁淡淡的泪光,他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好了,别哭了,我相信你。”原本是极力想撇开关系的,此刻卫律才忽然发现,原来在他内心还是有这个女人的影子,也许久久都不能散去。   见到卫律终于为自己动容,萨仁恍然觉得自己的眼泪没白流,自己曾经付出的努力终究是值得的,毕竟每一份努力都有他存在的价值,每一份努力都有它必须要付出的理由。躺在卫律胸怀中,不禁有些无力的低泣着。   “怎么啦?我不是已经相信你了吗?怎么还哭呢?”卫律难得的温柔了许多,轻轻抚摸萨仁秀长馨香的乌发,乌黑的眼眸中一缕温柔的迷离之色。   第十三章、萨仁卫律(下) - 汉双姝 - 未知   “那你怎么做?”萨仁轻轻依附在卫律怀中撒娇似的道。卫律沉默了,虽然答应了萨仁,但抬起头仔细想想此事到底还是十分困难且凶险万分的,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不敢擅自行动。   “你还没想到办法?”躺在卫律柔软的怀抱中,感觉到帐内忽然的沉默,萨仁断定卫律定还没想好该怎么做,轻轻问道。   “倒不是不可能,只是此事风险太大,我们必须考虑周全,即便杀了握也迷也还有其他各路王、将军等,到时候谁做单于还说不定呢。”卫律少见的一脸深沉,声音压倒最低声线道。   “你放心,我已经叫弟弟都隆奇回去准备了,到时候我们整个左大且渠部都会支持你。”从卫律怀中起身,萨仁一脸深情的模样望着卫律道。   “只要你我在王庭成功了,到时候我们左大且渠部与你我内外结合,迅速控制王庭并非难事。”萨仁盈盈舒眉对眼前的卫律柔声道。   “即便如此我们还要考虑控制王庭之后的事情。”卫律轻捧着萨仁白皙娇嫩的脸颊,愁现眉头,幽幽道。   “你害怕自己没那个本事?卫律,你个懦夫。”萨仁微怒,轻轻推了卫律一把,道。   大概女人的力道太小,卫律并没有因为萨仁推搡的力道而改变自己的位置,依然笔挺的杵在那,只是被萨仁这么一推,卫律忽然觉得心中熊熊男性之火愤怒的燃烧着,他愤怒着萨仁口中的懦夫,他绝不想成为萨仁口中的懦夫。   “我告诉你,我卫律顶天立地,乃堂堂匈奴第一勇士,还没有什么事是我做不到的。”双手紧紧抓住萨仁娇嫩孱弱的肩膀,眼中的愤怒似乎已经凸显到了极限。   “好,你做的到,那就做给我看。”萨仁双眼定定,坚决的望着卫律愤怒的双眼道。   “这件事是大事,需要我们从长计议,而且还得想好脱身之策切不能被牵连其中,无论成败与否。”卫律的声音开始温柔起来,抓住萨仁的双手也开始慢慢松开。   愤怒的瞳孔开始绽放柔亮的光线,卫律撇开萨仁走到一角,仔细琢磨着该如何实现这一切,因为这一切对他来说既突然又异常惊喜,想当单于的野火在心底熊熊燃烧。   他卫律原本为匈奴人,几经辗转战场被俘又经过一番努力深得汉武帝赏识而后战场叛汉再次归属匈奴,为匈奴单于重用分封为王,经过这么多年的浴血奋斗,经过这么多年生死转变,难道他没有资格统领天下,没有资格拥有无上的权力和荣耀。   如果连萨仁都相信他,那还有什么理由怀疑自己呢?干.....要干就干大的。   “我知道怎么做了。”转头朝萨仁深深一瞥,道。   “哦。怎么做?”萨仁试探性问道。   “我自有妙计。”卫律眸含深意,道。两人在这不大的帐篷里深深注视着,大概一场惊天动地的暴风雨很快就要再次来临了。   萨仁走后,一位年纪略显老态的侍女被叫到卫律帐中。卫律端坐正位,低视着跪在面前的夫人,神情傲然道:“你就是负责单于膳食的食官?”   “禀我王,是的。”夫人低着头不敢直视卫律,语气低靡地道。   “听说你家人是我属地那块的?”卫律傲然一句,端出一副为王的姿态,道。   “是的,承蒙我王照顾,一家老小现在生活的都还好。”夫人继续低着头,不敢多说话。   “你抬起头来。”卫律轻轻一唤,妇人缓缓抬起头来目光迎视着卫律。   “我原本也是不知道的,只是听手下人说有这么一个我封地的人在王庭为单于做事,所以想要见见,认识认识。”卫律端着架子语气却柔和不少,淡淡道。   “承蒙我王眷顾,这是奴婢的福气。”妇人低头说了句客套话。   “以后在这里或者家里有任何事都可以来找我,无需客气。”卫律微笑着,放低了身段,柔声朝那妇人道。   那妇人似乎略有所通,连忙点头磕头,道:“谢我王,奴婢得承我王重恩,大恩不敢忘,但有用得着之处,还请我王吩咐。”毕竟在王庭这么多年,能混到握也迷身边专门负责王庭食物,多少懂的一点世间生存的法则,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也不可能有人随随便便对你好,既然王宫贵族能对你好,那就必然有你能被利用的价值。   “好说好说,你先下去吧。”卫律眸中深藏谜一样的微笑,淡淡道。妇人见卫律叫她下去便起身慢慢退后离开了卫律的帐篷。   祁连山中,虽谈不上尸横遍野,但居日的伤亡也不在少数,经过连续几个时辰的奋战,居日终于带领一队人马突围出去,说是突围或许也算不上,因为能够出来的人数已经不倒三百人。身后依旧是杀声漫天,居日能听得到这是负责断后的匈奴勇士与汉军正在近距离厮杀。   “将军,没时间了,赶紧走吧。”一位身着铠甲的将士一身血色扯着居日一只臂膀大声道。此刻的居日已经受伤,左肩部位被人砍了一刀,好在刀口不深并未伤及胫骨,然而鲜血却是止不住的流。居日右手握着受伤的左臂,被将士扯了一下,一个踉跄跟着扯他的将士向北边的一处山崖上逃窜。身后几百个士兵一边断后一边跟随。   几百人逃脱了汉军的埋伏圈向北部狂奔而去,然而山路崎岖陡峭,一行人不能用马只能步行,身受重伤血流不止加上身后追兵不断,连居日都不敢相信他们能活着走出此山。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居日早已明白,现在即便能突围出去,自己决策不当导致全军覆没,就算到了王庭恐怕也要军法处置。   “将军,顺着这条崎岖小道我们就能走出此山,摆脱汉军了。”拉着居日的探路人喘气道。   “我知道,大家快点加快脚步。”居日喘着粗气,朝身后看了一眼,见后面追击的汉军越来越少,大声道。大概由于山路狭窄,汉军不是本地人不识路况不敢轻易跟过来吧。   雪断断续续还在下着,冯姝断了一晚热腾腾的汤水慢慢向握也迷帐内走去。好在陶罐上盖了一层盖子,否则汤水就着雪水也不知道该是什么味道。握也迷王帐附近只安排了两个负责守卫的士兵,见冯姝断了食物过来,也不阻拦,冯姝也就当没看见似的直接走进了王帐。   行未央正在帐中与握也迷商谈着这个冬季匈奴所遭遇的一切,还有很多事情涵带他们解决。一眼瞧见盈盈笑意的冯姝端着吃的进来,行未央似乎有些尴尬,识趣的躬身朝冯姝微微行礼,冯姝回之以微笑,而后只见行未央又向握也迷行礼,握也迷略微点了点头,行未央便知趣的退出了王帐。   “单于,妾没有打扰你们吧。”冯姝盈盈施笑款款落座在握也迷身边道。   “阏氏这是准备的什么?”一眼瞧见冯姝悠然进入帐内,手中还端着一罐子不知什么东西,握也迷心内的暖意一下子洋溢开来,几日国事的忧愁这一刻终于得到舒缓,微笑着,只听他饱含柔情道。   “这是甜汤,我见匈奴长了一些甜菜,没人食用便尝试着做一些给大家尝尝,颖儿嘟嘟格和霍阳都已经尝过了,我心里想单于还没尝过我的手艺便端过来给您尝尝。”冯姝边说边把甜汤盛到碗里。虽然一路过来经过了风雪洗礼,但好在盖着盖子加上刚刚煮开的汤水,因此这会儿盛出来也还是热气腾腾的。   汉人喜欢用勺子,冯姝也专门为握也迷准备了一个勺子,哪知握也迷压根没用,对他来说那玩意太慢,不如一口倒进去饮了干脆。把起汤碗一口倒灌也不觉得烫就把一碗汤水咕嘟咕嘟喝完了。   “单于。”冯姝黝黑的深眸中藏着一丝淡淡地忧伤,很快这忧伤便被掩藏在一中似笑非笑的笑意之中。伸开袖子轻轻替握也迷擦去嘴角余汁。握也迷深深望着眼前之人,那一声舒舒的叫唤早已让他的心醉了。   “今日阏氏兴致可算不错,以后本单于定要叫王庭的食官们跟阏氏多学学。”握也迷满含深情,一双秋水双瞳柔情地注视着眼前女子。   “单于说笑了,我看匈奴的甜菜那么多,地上长的也有许多可以吃的食物,为何匈奴人不吃呢?”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冯姝疑问着。   “匈奴的生活方式跟汉人不同,太多的体力劳动和恶劣的气候条件,使得我们匈奴主要以肉食为主,蔬菜之内的偶尔可以用来充饥但不能当作主食。”握也迷耐心向冯姝解释道。   “可现在不是饥荒之年吗?有吃的总比没吃的好。”冯姝一脸疑问,道。握也迷看着眼前女子仔细想了想似乎也是这个道理,心中像是豁然开朗了,哈哈大笑道:“多谢阏氏提醒,本单于这就叫人去办。”冯姝微微纳闷,也不知道握也迷说的是什么。   第十四章、日逐王谋 冯姝之思 - 汉双姝 - 未知   风雪总是下个不停,这一路过来,汉军对匈奴严寒的气候多有不适,二十多天过去了,除了伤亡士兵,其他人大都得了冻疮,好在军需充足,士兵生病的情况并不严重。   “司马兄,我们需加快行军速度尽快与南面军队汇合。”郑吉抬头望了望前面漫漫雪原,朝身边骑马的司马熙道。   “全军加快速度。”司马熙向身后大喊一声。郑吉随即向左侧骑马的匈奴异族部落首领道:“君长,我军深入腹地,军需供应线太长,需尽快赶回。”他说着一口流利的匈奴语,那君长很容易便听懂了,朝身后吆喝一嗓子,整个队伍的行军速度开始加快。   话说这支队伍是如何摆脱日逐王部的拦截而顺利南下的呢?这与格日和先贤掸的整体策略还是有一定关系的。话说五天之前,格日派人前去王庭汇报之时,前去送信的士兵先到了握也迷帐内汇报完毕之后到了先贤掸那边。   “日逐王,格日将军说这次汉军有备而来,恐对我日逐王部非常不利,如今日逐王不在,格日将军不敢擅自做主。将军说阻拦敌人尚可但若想全歼他们取得战场胜利,我日逐王部兵力供给恐怕都会削弱,甚至消耗掉日逐王这些年苦心经营的一切。”送信兵站在先贤掸身后,一脸忧心地道。   “整个日逐王部是我这些年苦心经营的根据地,你们也都是跟了我许多年的人,怎么舍得让你们去送死。”先贤掸听送信兵一言,脸上浮现淡淡忧伤,微微仰头道。   “你回去告诉格日,握也迷已经不怎么相信我了,也许,说不定什么时候杀了我都有可能,这个时候不是我们拼实力的时候,我们要尽量做到保存实力。对于汉军就让握也迷自己去对付吧。”先贤掸猛然转身,眼中略含一丝疲惫,朝送信兵道。   “是,属下这就回去转达,日逐王还有什么需要交代的吗?”送信兵微微躬身道。   “你告诉格日,在我没有回去之前凡事不可轻举妄动,第一、保存实力;第二、隐藏实力;第三、休养生息养军备战。”先贤掸抬头瞥了对方一眼,郑重其事道。   “是,属下这就回去转达,属下告退,日逐王保重。”送信兵躬身行礼之后便退出了帐外。   因此,由于先贤掸的嘱咐,格日在有效拦截郑吉所部之后,因为害怕消耗掉日逐王部的实力反而对日逐王部不利,为了保存有生力量并未选择与郑吉等人决一死战而是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不打了。对于郑吉和司马熙来说,他们的目的是把异族部落的人顺利接到大汉,至于打仗自然是能不打就不打。   一来、深入敌军腹地,没多少把握。二来、军需物资怕后面跟不上来。基于此,郑吉只要一接到人自然是要有多快便跑多快。然而格日这样一做就把居日陷于更加不利的地步了。到时候汉军前军与后军汇合,只怕他居日想跑都跑不了了。   冯姝的帐篷内,格颖搬了一些家常用的被褥衣服布匹什么的过来,又陆陆续续搬了几个陶罐进来。由于匈奴冬季天寒地冻,冯姝怕霍阳在汉朝没有经历过如此恶劣天气会有些不适,于是准备着帮霍阳多准备些过冬的物品。   “哎呀,终于搬完了。”格颖将一大捆布匹放到桌上,吐了口气神情略为轻松地道。   “格颖,现在西南边的仗打的怎么样了?”冯姝似是无意又似是有意的问道,手中却还在忙活自己的针线活。   “听说两军交战正打的激烈。”格颖用手擦拭着额头的汗珠,小心的看了看冯姝,半犹豫着道。   “哦。”冯姝轻声道,想起这些天经常做的那个梦境,心里又多了一份纠结。那是一场可怕的噩梦,祁连山下,血流成河,刘曲歌被万箭穿心,而郑吉霍云等人也身陷囹圄。冯姝被迫跳崖九死一生,此情此景,待到十多年过去仍是历历在目永难忘怀。   “翁主,你在怪我吗?怪我不能早日替你报仇雪恨?”微微抬头,冯姝幽幽目视远方,仿佛看见满身血淋淋的刘曲歌此刻就站在自己面前,她身后还有已经故去的霍云,那正在激战也许不久之后也会去跟她们相聚的郑吉。   “吉,这一次,这次我还能救你吗?”手中不禁一疼,鲜血流了出来,冯姝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时的恍惚竟忘了手中针线,一不小心手就被扎出了一个血口。   “阏氏,怎么啦?你刚才在想什么呢?”格颖看见冯姝手上的血色赶紧过来疼惜的责备道,一手握住冯姝受伤的手指,一手扯了一块布条替冯姝包扎着。   “没事,小伤,咱没那么娇贵。”冯姝苍然一笑,朝格颖道。   “天太冷,还是小心点好。”格颖道。冯姝微微一笑,任凭格颖帮自己包扎着不再多说。   “好了,没事你就先下去吧,待会儿单于就要过来了,我得替他准备好润肺的汤药。”像是想到什么,冯姝朝格颖淡淡道。   “这种活就让格颖去做吧,您是千金之躯怎么能老是做这种粗活呢?”格颖包扎好了站起身来对冯姝道。   “你不知道单于的口味,这种事情还是我来做吧。对了,你跟嘟嘟格年纪都不小了,自己的事情上点心,还是要早早嫁人为好。”冯姝略带关切地口吻责备道。   “哎呀,阏氏,格颖这一生都是要服侍你的,我可不愿意离开你。嘟嘟格等再过两天我就去跟郅支说说。”像是留了一个心眼,格颖凑到冯姝耳边轻声道:“她喜欢郅支,过两天我跟郅支透露下,让这小子也学着主动些。”   “哦,是这样啊。”冯姝听格颖这么一说,低头沉思着,道:“那要不要我去跟单于提提呢?”转念一想就觉得哪里不对,道:“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哎呀,哪有女方父母向男方父母提亲的。”低头一想,格颖忽然觉得自己方才说的话有哪里不对,仔细一想可不是,这两人名义上好像是兄妹两,不过好在嘟嘟格是冯姝捡来的,彼此没有血缘关系,至于提亲到还真有点难办了。   “也不算提亲,就是说说而已。”冯姝淡淡一笑,笑容中略带一丝疲惫,继续道:“要不我也跟单于说说,把你许配给居日。”她说这话的时候,笑着盯着格颖,格颖一听冯姝此言,刷的一下脸都红了。撒娇似的嗔怒道:“阏氏,你胡说些什么呢?”   “哦,我是胡说吗?我一有事,你就去找居日,难道整个王庭你就认识他一个?”冯姝像是故意戏弄格颖的样子,笑着道。格颖低着头不敢再看冯姝,红着脸向猴屁股似的,仓促间转身便离开了冯姝的帐篷。冯姝淡淡一笑,明白了格颖心中所想,只是这苍然一笑中似乎又隐含了某些凄凉。   “剩下的就只有阳儿了,我该怎么安排你怎么保护你呢?”冯姝苍然望着远方自言自语道。   忽然想到有个人也许可以帮她,冯姝离开了自己的帐篷,朝那人帐篷方向走去,临走之时还不忘披了一件貂皮在身上,以抗外寒。   “你怎么来了,这个时候你不应该来见我的。”先贤掸坐在一边的地毯上,旁边放着一盆正在熊熊燃烧的炭火。突然一阵寒意袭来,先贤掸抬头一看,迎面进来的身着白衣貂皮的女子正是冯姝。   冯姝也没脱下外套,也不管身上落下的几片白雪,轻轻踏着地毯走到先贤掸身边,道:“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先贤掸一脸意外的抬头,看了看冯姝,道:“何事?”   “是阳儿,我想给他找个好去处,谋个好生活。”冯姝一脸庄重的对面前的先贤掸道。   “他跟着你不好吗?”先贤掸心中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狐疑地望着冯姝道。   “他跟着你也许更好,你更有能力保护他爱护他。我曾经帮过你,你也曾经害死过我的孩儿,今天你帮我这个忙,以往的一切我们就一笔勾销。”冯姝面色淡定道。   先贤掸一震,她终究还是发现了,他本来就做的没那么天衣无缝,发现也是正常,只是她什么时候发现的呢?   “你知道了?”先贤掸低着头不敢多看冯姝,低声道。   “我早就知道了。”冯姝一脸淡漠的道。   “那你为何不杀了我替你孩儿报仇。”先贤掸低头道。   “我已经杀了凶手也坤,至于你,你曾经救过我又传授我武艺医术,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我想过杀你,却终究没有动手。后来我仔细想了想,也许那孩子终究不该到这世上来吧,毕竟我并不想替握也迷生儿育女。”冯姝依旧一脸淡漠,苍然的脸庞没有任何表情。   “对不起,我只是......我答应你。”先贤掸轻叹一口气,仍旧不敢抬头看冯姝,此时此刻,他似乎有点害怕眼前女子,对于她的要求又无法拒绝。   第十五章、与先贤掸 居日惨死 - 汉双姝 - 未知   “如果,我是说如果有朝一日我....不在了,你一定要将阳儿抚养长大,让他快快乐乐的做人,千万.....千万不要心存仇恨。”低头、蹙眉,冯姝缓缓抬头,眼含淡淡忧伤,道。   “你我都是被仇恨包裹之人,仇恨毁了你我,我不想它再毁了阳儿。”冯姝双眸似乎泛着泪光,浅浅地望着眼前之人,道。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先贤掸一脸惊异地望着冯姝,今日之语实在有背常理,让他不得不怀疑眼前女子似乎将有神秘行动。   “没....没什么,只是这几天翁主经常给我托梦,好多次梦到她,想到自己的身份....说不定单于已经知道了,也许......”冯姝泛着浅浅泪光,视线回避先贤掸,听那语气似乎在表述自己替人出嫁也许早已被识破身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一命呜呼了。   “我不会把你的身份告诉任何人。”先贤掸仰头望着冯姝,定定道。   “我知道我对你还有利用价值,你自然不会把我的身份告诉别人,但人家也不是傻子,你怎么敢断定别人就不会知道你的身份呢?”冯姝背对着先贤掸,淡淡道。   “难道....难道,你认为我帮你就只是为了利用你?”先贤掸全身开始颤抖起来,说话的语气十分低沉,低着头没看冯姝。   “如果不是为了利用我,你又如何狠心会派人杀了我尚不足月的孩儿。”冯姝双肩缓缓抖动,猛然转身,噙着泪珠,双眸婆娑,嘶声呐喊道。   “那是因为我不想让你怀上握也迷的孩子,我不希望你跟他在一起。”也许这一刻连先贤掸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他只是歇斯底里的表达了内心压抑许久的苦闷与抑郁。然而他的话听起来却是自相矛盾的,帮冯姝嫁到匈奴的是他,在匈奴帮冯姝的是他,他们如此相互依存却又似乎是互相怀疑。   多少时候冯姝以为他只是为了利用她帮自己夺回单于之位才帮她的,而现在,先贤掸的话和他的行为却似乎大相径庭,所以也许先贤掸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方才说了些什么,但冯姝却似乎听清楚了。那话语中隐藏了一份情愫,一份不得已而又十分浓郁的情愫,只是眼前的男子似乎并不善于表达,所以说的话往往词不达意。   冯姝起初是愣愣的,而后想到自己惨死的孩儿又多了一份恨意,转念想到先贤掸曾经的相助想到日后还需要他帮忙,心中的恨意又似乎少了不少。她冯姝这一生就是因为恨太多所以才会最终毁了自己一生,如果当初没有选择去匈奴报仇,也许她就不会嫁给握也迷,如果不嫁给握也迷,也许自己还可以找到自己的幸福,或者说不定现在已经嫁给郑吉跟他过上了美好幸福的生活了。   如果不是恨,她就不会在匈奴苦熬一生,毁了自己一生的幸福,人生终究要结束了,恨也终究要结束了。人终究要学会爱,只有爱能让人幸福,只有爱能让人快乐。失去了爱,失去了幸福和快乐,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呢?   也许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冯姝和先贤掸是一样的人,在仇恨中痛苦的活着,在痛苦中仰望着别人的快乐。这一点到让彼此有一种心心相惜。   居日一行人终于走出了这条崎岖狭窄的山道,沿着山道下来,一行不到人已经不足百,踏着深深积雪,身上的伤口还未痊愈,大家左右搀扶着开始向北走,希望能与北边的某支队伍汇合,或者能走到谁的王庭休整也还不错。   “将军,前方发现一路人马。”探路兵抬头看见远方乌压压一片,像是军队在行军,以为是自己人,一脸高兴地朝一旁的居日道。   居日眯缝着双眼朝前望了望,那队伍近了一步,更近了一步,等到再近一步之时,居日突然发现行军队伍的装扮不是匈奴装扮,他们是-----汉军。真是苍天无眼,刚刚摆脱了身后的汉军,眼前又遇到更大队伍的汉军。居日长长叹了口气,看来这次他是无路可逃了。   “将军,是汉军。”探路兵这一下子终于看清了前方队伍,乌压压一片不是自己人却是汉军,这让居日身边这不到百余人的队伍大惊失色,队形一下子乱了起来,大家左右看看,寻找着逃跑的路线,但哪里又能让他们逃亡呢?   “将士们,身前身后都是汉军,不要看了,我们只有拼死一搏,否则别无他途了。”居日冷冷一笑,用沾满血色的袖子擦了擦左手上泛着光亮的弯刀,阴**。   郑吉一眼瞥见前方有一小队匈奴人,看对方丢盔弃甲身上还染着血色,大概是刚刚进行过一场大战,等到靠近之时,猛然间郑吉看到了居日,在匈奴为奴的那两年他与居日可是经常照面,这一刻,郑吉心中暗暗一笑,该是自己报仇雪恨的时候了。   “前方遇敌,大家准备。”郑吉挥了挥手中长剑,身后队伍立即紧张起来,摆好阵型。   “弓箭手准备。”郑吉又是一喝,上百名弓箭手弯弓搭箭站在郑吉面前,居日等人扬起弯刀,犹如即将赴死的死士一般,朝郑吉大军而来。这阵势就连郑吉也大吃一惊,也许这就是匈奴勇士,匈奴人心目中的英雄情结。   “咻咻咻。”上百只箭如雨水一般洒落下来,轻轻落在了几个匈奴士兵身上,还有一些箭因为匈奴人躲避及时而没有被射到。居日一马当先,几个大步跨到箭阵,横劈怒砍,终于砍伤了几个人,就连郑吉也吓的勒马后退了几步。   “取上将首级着赏黄金百两。”汉军一行人已经持刀砍过来将居日团团围住,郑吉退到后面,对汉军道。居日也不管他说什么,像在剁白菜似的一阵乱砍,大概他已经完全没力气了,大概他受伤太重,大概他意识早已不清了。突然,一把利剑横来,直刺居日心脏。   仰头向天口吐一泊血红,白云苍山之间,仿佛有一位俏丽的身影向自己走来,那身影起初是模糊的,渐渐的,渐渐的,她如此清晰可见。对,那就是格颖,是格颖一脸的笑意又来找他打探什么了,手里还不忘提了一筐送给居日的吃食,也不知道那篮子里到底装了什么。   只是,只是,如此可惜,居日恍然发现,他还没跟她表白,他还没把自己的心声说出来,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开始,一切却又如此匆忙的结束了。重重的倒在地上,献血流了满地,浅浅闭上双眼,那倩丽的身影仿佛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格颖心里咯噔一沉,也不知为何这几天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直到这一刻整个心都仿佛被掏空了。抬头瞧了瞧冯姝,见她还在梦境中,只是满头大汗的,难道又是那一场噩梦?   刘曲歌满身是血,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不忘将冯姝保全下来。“姝儿,快跑,快跑。”刘曲歌嘶声呐喊着,然而更多的箭雨此刻却已经向她射来,顷刻之间原本风华绝代的美人就变成了身中数箭的刺猬,也许用刺猬来形容并不合适,然而那时那刻刘曲歌身上中了数十支利箭那样子到还真如刺猬一般。   “翁主,翁主.....”冯姝拼命的喊着,想要抓住她救走她,然而,她终究是失败了。   “翁主。”一觉醒来,猛然起身,冯姝惊出了一身冷汗,用袖子轻轻擦拭,微微喘了口气,转眼瞧见颖儿一脸神色慌张的看着自己,淡淡一笑道:“我没事。”大概是为了安抚格颖。   “阏氏又做那个噩梦了?”格颖关心的问了句,冯姝向她浅浅一笑,并未回答。   又过了几日,王庭传来了噩耗,居日惨死郑吉逃脱,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冯姝的内心是快乐的,但她转眼朝格颖看了一眼,却见格颖一脸失魂落魄,整个人仿佛一下子空了,心里又没来由的一阵心疼。   “格颖。”冯姝朝颖儿叫了一声,格颖这才回过神来,问道:“怎么?”   “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先下去好好休息吧。”冯姝犹豫着想要劝慰两句,想了想又实在不知该如何劝慰,最后落出口的也就只有这两句了。格颖答应了一声退出帐外。   冯姝想着自己似乎还有什么事没做,于是披上袍子出了帐门。   当握也迷看到奏报的那一刻,整个人简直要疯了一般,眼前是居日的尸体,好在郑吉还算尊重他们匈奴勇士,给留了个全尸,然而这尸体足以证明郑吉的战绩,他让整个匈奴都开始颓废萎靡了。汉军在匈奴以西的势不可挡局面越来越来,以及匈奴内部的风起云涌,灾荒内斗不断各阶级矛盾丛生,这所有一切都让握也迷愤怒、恐慌、压抑、不干,然而凭他个人能力又似乎无法扭转匈奴整体败势。   “噗。”一大口鲜血喷出来,握也迷苦熬多日,这一刻终于倒下了。   第十六章、有女出嫁王庭血色(上) - 汉双姝 - 未知   祁连雪山,大雪纷飞,刘曲歌一把推下冯姝赶起马车,身后是紧追其后的一群士兵,他们一一弯弓搭箭,丝毫没有想要放过这个美丽女子的意思。忽然,箭雨飞下,刘曲歌身中数箭,满身是血倒在血泊中。   冯姝眼见着刘曲歌身中数箭倒在雪地上却无能为力,只能一边嚎哭一边阻击攻击过来的士兵,她被一群人追赶着,跑到了无路可去的悬崖边上,回首决然一望,那是握也迷鹰鹫一般的双眸。   握也迷在逼她,逼她屈服,逼她投降,不,她不能屈服,她冯姝决不投降。纵身一跃,云雾缭绕之中,她仿佛听到刘曲歌死不瞑目的低泣,那生死诀别之际的无奈,那倒在血泊中已经千疮百孔的娇躯。   “不....”冯姝惊出一身冷汗,从床榻上坐了起来。“阿囊,您怎么啦?”嘟嘟格从身旁凑过来,关切地问道。   “没,没什么,只是做了个噩梦。”冯姝擦了擦汗,说话的时候有些语无伦次,恍然发觉天已经大亮,回想起昨晚自己尝了药草之后一个人偷偷回帐,而后就浑浑噩噩昏厥过去,没想到这一睡便睡了一晚上。   昂头朝帐外望了望,冯姝一脸疑惑,今日怎么没见到颖儿的身影,便朝身边一脸关切的嘟嘟格问道:“怎么没见到你格颖姑姑?”   “居日大人死了,姑姑和单于都病倒了。”嘟嘟格垂头丧气地道。冯姝听她一言似乎略有所思,眼珠子转了转,呃了一声,而后转头定定看着嘟嘟格,道:“你喜欢郅支吗?”   嘟嘟格没想到冯姝这个节骨眼上会突然问她这个,先是一愣,而后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去,低下头一脸小女儿的娇羞状,手里揉搓着衣服,道:“阿囊,这个时候您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这个娘做的也不太合格,自己的孩子喜欢谁我都说不准,郅支和稽侯珊我一直拿不准你到底喜欢哪个,你姑姑说你喜欢郅支,我不放心还是要问一下你。毕竟这是你的终生大事。”冯姝满脸尽是母亲般的慈爱,朝嘟嘟格道。   “啊囊在最后问你一遍,如果你喜欢谁就告诉我,啊囊去跟单于说,请单于赐婚,也算了了我的一块心病。”见阿囊如此严肃,似乎一点都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嘟嘟格开始意识到阿囊真的要安排自己的婚事了。然而这种事她一个女孩子又如何好开口呢?支支吾吾的手足有些无措。   “阿囊不去看看单于和姑姑吗?他们都病了。”岔开话题,嘟嘟格道。“不要岔开话题,阿囊现在问你,稽侯珊还是郅支,不管是谁,你只需轻轻点头,阿囊便知道了。”冯姝一脸严肃郑重道。嘟嘟格吓住了,看来是逃不过去了,阿囊是如此认真,也许她嘟嘟格很快便要嫁给自己心爱之人了。   “稽侯珊?”试探着朝嘟嘟格问道,深眸定定看着嘟嘟格,看她的反应,嘟嘟格沉默着没说话。冯姝一下子明了了,看来还是格颖了解孩子们多一些,道:“郅支?”嘟嘟格嫩白的面容上透出一点绯红,那淡淡的红晕就像晚霞一般的美丽,轻轻点头,抿了抿嘴,嘴角止不住扯出一丝微笑。   这下子冯姝的心终于定下来了,吐了口气,道:“我们去看看你姑姑吧,她病的不重吧。”说着便起身披了一件淡红色袍子,嘟嘟格还沉浸在方才的喜悦中,见冯姝起身这才回过神来,跟着冯姝出了帐门。   “听巫医说只是偶感风寒,但还需要卧床休息。”嘟嘟格紧赶慢赶跟着冯姝的步伐道。   两人很快便来到格颖帐中,冯姝撩开帐门,朝病榻上那个跟随自己多年的女子看了一眼,只见她双眸紧闭,眉头紧锁,大概实在不太舒服,慢慢凑近走到床边,冯姝轻轻握起格颖的手,把了把脉确定病情不太严重,悬着的一颗心安定了些,转而想到自己将要做的事情可能会连累她,心中不免又一丝愧疚。   “嘟嘟格,你留在这好好照顾姑姑,阿囊去看看单于。”冯姝面向格颖背对着嘟嘟格道。   嘟嘟格愣愣的答应一声,冯姝放开握着格颖的手,淡淡问了句:“怎么没看到阳儿?”   “日逐王派人过来说接阳弟去做伴,说是阿囊您说的要让阳弟认他做养父。”嘟嘟格道。这倒是让冯姝多少有些吃惊,她没想到先贤掸这么快就把霍阳接走了。她有点搞不清楚先贤掸心里在想什么,但此时此刻,也许这样做对霍阳是最安全的。至于她冯姝与先贤掸的恩怨情仇也许只有等来生再算了。   一脸决绝地起身,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迎面而来的一束阳光照在冯姝面上,仰头望了望,仿佛看见刘曲歌那清丽的笑容,她正挥手在跟自己打招呼。翁主,有些仇终究是要报的,冯姝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必定尽快完成你的心愿。冯姝在心底暗暗道。   冯姝不知道的是,在她还在昏迷的时候,先贤掸曾经来过,看了看冯姝便接走了霍阳,起初霍阳是不愿意的,也不知先贤掸使出了什么鬼招数,霍阳和嘟嘟格竟然同意了,一行人趁着夜色偷偷离开了王庭。   “爷,你怎么确定单于要杀你?”格日骑在马上,经过几天几夜的静心准备,终于在今日,这个晚上,王庭一团大乱,单于和阏氏都病倒了,王庭的这个夜晚是处于无序状态的,这正是他们逃亡的大好时机。   “如果连冯姝都已经知道了,那握也迷肯定也知道我的过去了,我杀了他的儿子,又对他有所隐瞒,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我的,把我困在王庭形同软禁,等到我日逐王部实力削弱之后,他定会杀我。现在,今时今日是我们离开的最好时机,说不定过不了多久,我们还会回到这的。”   格日一脸疑惑,没听明白先贤掸话中之意,但不管日逐王做任何决定,他都会无条件的服从,谁叫他是日逐王最信任的人呢?一行人于是趁着月色偷偷离开了王庭,先贤掸向后望了望一脸镇定的霍阳,眸中一抹深深笑意。“握也迷不管你是否想过要杀我,我都不能就这样被你软禁下去,我先贤掸终究是要腾飞的。”先贤掸心中暗暗道,其事他并不确定握也迷是否真的已经知道自己孩儿是先贤掸所杀,但他能够确定的是,握也迷迟早会知道的,所以他终究还是会杀他的。   “单于。”冯姝来到握也迷王帐之中,看着躺在床上的握也迷,大喊道。大阏氏坐在一旁守着握也迷,朝冯姝做了一个静声的手势,道:“单于刚刚歇息。”   “昨天晚上折腾了一夜,巫医说单于有可能是怒气攻心引发体内旧毒发作,单于难受了一晚上,这会儿好不容易才睡下。”大阏氏几乎是无声的朝冯姝道。   “我没事。”握也迷听到有人说话微微睁开双眼,道。   “单于,您醒了?不多睡一会儿?”大阏氏一脸欣喜,小心翼翼道。   “你去把行未央叫过来,本单于有事要交代。”握也迷努力撑起自己的身体,想要坐起来。冯姝和大阏氏立马伸手去扶,在两人的帮助下,握也迷勉强坐起来躺在床背上。   “单于的病情还未好,不如多休息”大阏氏本是好意,一句话没说完便瞧见握也迷深深瞥过来的一眼,那眼中似乎含着一丝毒意,大阏氏怯生生缩了回去,答应一声便出门准备去请行未央,其实她不明白,她的儿子,还有她姐姐的两个儿子,都养在自己帐内,这个时候握也迷叫她去请行未央只怕是有大事要交代,关于王庭的未来,关于王子们的未来。   大阏氏有些委屈的出了帐门,冯姝却似乎闻到里面的深意,朝握也迷看了一眼,漫漫凑近坐到床边道:“单于,你感觉怎么样了?”   “恐怕我时日无多了,如果有朝一日我不在了,叫我该如何安排你?”握也迷深深望着眼前女子,这个女子恩恩怨怨,彼此伤害纠缠了一辈子,这一刻,握也迷感觉自己整个身体都要被掏空了,所有人他都能安排妥当,他的大阏氏,他的孩子们都将得到善终,然而,唯独她,唯独冯姝,他不知道该如何安置。   眼前竟是有一种无以言说的悲凉,握也迷那么深情,眼中几乎含泪的望着自己,到让冯姝内心忽然软了一刻,然而也只是一刻,也许他是爱她的,但他不仅仅爱她,他同样爱其他的女人,他的那些阏氏们,然而与这些女人相比,此时此刻他似乎更爱他的江山,他在耗尽全部心力去让匈奴崛起,企图与汉朝平起平坐,然而,即便如此,匈奴还是难免衰败的趋势。   有人说女人心海底针,但在冯姝看来,男人心恐怕更深,与他相处了一辈子,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到现在也需冯姝都还不太清楚,而他更为不解的是,先贤掸杀了他的孩子,为何他却没有杀了先贤掸,他把他软禁在王庭却又不下杀手,难道就不怕先贤掸倒戈吗?不过这也好,总算给阳儿安排了一个出路了。   两人就这么相互深望着,彼此有彼此的想法,却又没有说破。   第十七章、有女出嫁王庭血色(中) - 汉双姝 - 未知   “单于,汉人有个说法,说是大喜可以冲丧气,如今单于病重王庭一片丧气,何不用喜气冲一冲。”冯姝微微一笑,她笑的有些尴尬。握也迷本想着等过几日趁着自己身体还好,送她回汉朝,但从汉朝来的消息是汉宣帝灭了楚国灭了霍家,握也迷知道她这一生恐怕是回不去了,然而在匈奴他该如何安置她才会让她免遭伤害呢?握也迷绞尽脑汁终究没想到一个办法。   此刻听她这么一说竟是有些哭笑不得,转念一想居日刚死,心中的怨气还没消,郑吉此刻正带着一群人向南逃串,心中没来由一阵怒火,也不知道他派出去的援兵有没有把郑吉等人拦下?   “眼下居日刚死,匈奴又要打仗,哪里能办得了什么喜事?”握也迷道。   “正因为居日死了,单于又这样,整个匈奴都在一片伤心颓废之中,所以才要办喜事冲一冲。”冯姝似乎略微天真的道。“单于,郅支年纪也不小了,嘟嘟格从小就跟着他,所以,妾觉得.......”   握也迷皱了皱眉,起初他是不同意的,但转念一想,郅支成亲了,那说明孩子长大了,有了继承单于的资格,如此一来到解决了自己心中一块心病,而嘟嘟格嫁给郅支,那她的母亲就可以跟着郅支嘟嘟格一起生活,这样连冯姝后半生的问题都解决了。   这样一想,握也迷倒觉得似乎不需要拘泥旧俗,眼下的确郅支成亲对他们有好处,于是苍白一笑,点了点头,道:“难为你想得到,这样也好。”   见握也迷同意了,冯姝微微一笑。行未央终于和大阏氏一起过来了,看他脸色不是很好,进入帐中向握也迷微微行礼,而后又向冯姝行礼,冯姝起身回礼,与大阏氏相互看了一眼,知道两人有要事要谈,知趣的离开了。   “单于,日逐王昨晚偷偷离开了王庭。”行未央不敢抬头,朝握也迷低声道。   “什么?本单于没想过要杀他,没想到他却逃了?”握也迷一脸的不敢相信,对于冯姝所说先贤掸杀了他孩子的事情,始终是半信半疑没有确切证据,对于先贤掸是否对自己忠心耿耿,握也迷心中也不是很确定,所以一直软禁着先贤掸,没想到他却能趁乱逃走,看来是早有准备。握也迷不禁心中一阵寒凉。   “这件事就先放下,本单于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商讨?”握也迷镇定片刻,想着还有更要紧的事情,便对行未央道。   行未央恭顺站立一旁,等待着握也迷示下。只听握也迷沉思片刻道:“你觉得郅支和稽侯珊,哪一个更适合领导匈奴的未来?”说完握也迷抬头定定望着眼前一脸震惊的行未央。   “单于?您正当壮年,现在是要提前选择继承人了吗?”行未央惊问。   “此事宜早不宜晚,况且现在孩子们都已经大了,也是该考虑的时候了。”握也迷并未向行未央透露自己身体实情,他自己心里清楚,此次恐怕就连长生天也救不了他了。   “此乃单于家事,行未央不该多说什么,但事关匈奴,单于问起,那行未央就据实以说了。两位王子目前都已经少年成才,稽侯珊看起来更温和,郅支则霸气多了些。”行未央道。   “如果现在让他们即位,你觉得谁更合适?”握也迷听了行未央的话,沉默了会儿,似乎在思考什么,良久,对行未央道。   “单于”行未央毕竟不糊涂,握也迷此时此刻叫自己到王帐来,肯定不仅仅是考虑立一个太子的问题,否则他完全可以等自己康复了在决定此事,现在就这么着急此事,那必定是单于感觉自己身体出现异常,甚至有可能离开而不得不做一番安排了。   想到此,行未央也不禁为匈奴的未来担忧着,眼前单于的几个儿子稍微大一点的就属郅支和稽侯珊了,郅支比稽侯珊大两岁,如今已是十八岁正值青春的小伙子了。稽侯珊虽然并不逊于他的哥哥,但论实力,年纪,显然郅支应该更适合。为了匈奴的未来,行未央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郅支。”   听他说出郅支两个字,握也迷长长舒了口气,寻思着,也需只有郅支合适了,作为长子,他应该更有能力掌握局势才对。只是他们的母亲,大阏氏的姐姐死的早,两个孩子虽然有大阏氏照顾,但握也迷仍然觉得他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没能够好好照顾他们,将他们培养成才。心中油然而生一种愧疚。   “你记住,如果有朝一日我不在了,郅支就是匈奴未来的大单于。”握也迷似乎漫不经心的说了句,感觉哪里有些不舒服捂着胸口咳嗽几声。行未央知道,握也迷这是在跟他交代后事,他惶恐、迷茫,他更加不敢怠慢,低着头应了一声。   “郅支年纪也不小了,我和阏氏商量了一下,准备把嘟嘟格嫁给他,最好这几天就把这事办了。依照阏氏的说法还可以冲喜驱丧。”握也迷禁不住咳嗽几声,吐出一口黑色血痰来。   行未央大惊,凑上前来,大声道:“单于”握也迷看了看衣袖上的一口血,那是黑色的,说明中毒已深。“不要申张。”握也迷小声对行未央有气无力的道。行未央这才意识到事件的严重性,道:“我去叫巫医来。”   “巫医昨晚来过了,待会儿晚一点会过来,无需去叫,你只需记得我跟你说的这些事,一一落实就好。”握也迷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道。   “是,我这就着手去办王子的婚礼。”行未央道。   “倒也不需你亲自去办,此事交给阏氏就行了。你只需记得郅支长大了,成亲了,他完全有继承单于的资格,不再是一个孩子了。”握也迷郑重叮嘱道。   “是,臣回头就去告诉大阏氏。”行未央低头道。   “左将军有没有消息回来。”握也迷问道。   “目前还没有。”行未央道。   “你说他能截得住郑吉吗?”握也迷问道。行未央沉默了,这个问题他实在不好回答,因为谁也不知道结果。握也迷见行未央沉默了,恍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他都无法回答的问题,行未央又怎么会知道?不禁哑然一笑,想到十多年前自己的一时疏忽,放走郑吉,没想到竟是放虎归山,导致今时今日如此不可收拾的局面,他握也迷有责任啊,然而这世间又岂有后悔药可卖?   已经逝去的勿念,已经过去的勿悔。握也迷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两天后握也迷的病情有了些许好转,勉强也能下地行走了。王庭里热热闹闹的,大伙一起聚集在王帐周围,一对璧人身着红装向握也迷和大阏氏的面前走去,脚底下铺着一长卷红毯,这是嘟嘟格和郅支的婚礼,两个孩子今天成亲,握也迷心中欣喜万分。手里握着大阏氏等待新人前来敬礼,再握了握右侧的冯姝,冯姝手心传来一点凉凉的感觉,大概是天气太寒,她的身体还是不太适应吧。   猛然想到冯姝嫁过来的时候,他握也迷也曾站在王帐门前,两边也是那么多人,大家热烈的欢呼着,祝福着,希望他们能够长长久久,而事实是......握也迷不禁苦笑。冯姝没有看握也迷,不曾发觉握也迷看向自己眼光中的深情,而一旁的大阏氏却将这一切清晰的看在眼里,放在心里。   一对璧人向眼前的单于和阏氏行了大礼,握也迷一脸慈爱的将他们扶起来,身边的大阏氏也一同扶过来。“郅支,从今以后嘟嘟格就是你的阏氏,你要好好待她,切不可欺她负她让她伤心,否则我和单于可都不会原谅你的。”大阏氏对新郎郅支交代道。   郅支朝身边的新娘微微一笑,对大阏氏道:“放心吧阿囊,父汗,我不会辜负嘟嘟格的。”原本是她这个做娘该说的话,没想到大阏氏却替她说了,冯姝心理倒是觉得欣慰。走到嘟嘟格面前,看着自己哭的有些花了妆的女儿,伸手替她擦去眼泪,柔声道:“你格颖姑姑本来说要过来的,但一直发高烧我就让她休息了。”   “姑姑没事吧?”嘟嘟格关切地问道。   “没事。只是风寒而已,立马就好了。”   听她这么一说嘟嘟格放心了不少,冯姝满脸慈爱地望着嘟嘟格,道:“等过几天好了,你格颖姑姑会陪你一起到郅支那去。你且要记住,嫁人了就成了大人了。凡事要三思而后行,有事要多请教你姑姑,跟姑姑好好学着如何做好女人。”   她如此隐隐切切的交代着,嘟嘟格仔细凝听,像是在聆听母亲最后的教诲,格外的认真。   “请阏氏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嘟嘟格的。”郅支轻轻握着嘟嘟格的右手,面带微笑,恭敬的对冯姝道。冯姝看着两个孩子得到幸福,人生终有归宿,心中一阵欣喜,朝郅支点了点头,看着两人,一脸微笑,那是一种幸福的微笑。   第十八章、有女出嫁王庭血色(下) - 汉双姝 - 未知   一撇头,冯姝远远瞧见站在人群中的一个身着棕色服装的少年,少年的脸色之中似乎有些不快,冯姝微微一笑,大概是这稽侯珊见哥哥娶了嘟嘟格心理有些不舒服吧,但毕竟是兄弟,也不好去争抢什么,兄长成亲,做弟弟的也不能不出席,然而,终究是难掩内心的郁闷之意。   开宴席的时候,嘟嘟格和郅支分别来向单于和阏氏敬酒,匈奴使用的是大的陶碗,冯姝虽然酒量尚可,但比起匈奴人来说还是差了不少,握也迷喝完自己一杯,将冯姝的一碗酒拿了过来,道:“阏氏是汉人,不像我们匈奴人酒量好,我替她喝了。”   “单于,这不合礼数,哪有自己女儿出嫁敬酒,做母亲的不喝的。”一旁的大阏氏道。握也迷想了想似乎也是这个道理,于是将酒碗递给冯姝,冯姝接过酒碗一饮而尽,虽然有些上头但好在她的酒量也还过得去,并没有醉意。   “单于,您看稽侯珊。”坐下来之后,冯姝瞟了一眼稽侯珊,见他正躲在角落里一个人喝闷酒,冯姝心中一笑,偷偷扯着握也迷的衣襟道。握也迷顺着冯姝所指,朝一角看去,却是稽侯珊,“这小子一个人在哪喝什么闷酒呢?”握也迷不解地道。   “单于,大概是看哥哥娶亲了,自己还没有,所以不痛快吧。”单于一说话惊动了一旁的大阏氏,转头过来正好看见稽侯珊,心理有了思量,道。   “哦?是这样吗?”握也迷不解的朝大阏氏看了看,又低头想了想,转头看了看左侧的冯姝,却见冯姝微微点头,似乎表示赞同,心里也有了定量。   “听说左地贵人的女儿出落的跟花儿似的,单于,您看怎么样?”大阏氏向握也迷道。   握也迷仔细回想着似乎之前见过左地贵人家的姑娘,水灵水灵的,几个孩子小时候还在一起玩耍过,应该也是有感情的,频频点头,道:“嗯,那娃儿还可以,配得上我们稽侯珊。”   “单于,左地贵人就在这里,您何不趁其机会跟他提亲,赐婚于他们。”大阏氏和善地道。   握也迷朝一旁的冯姝看了一眼,冯姝仍旧是点头,握也迷领会意思,心里定了主意,朝下座正在喝酒的左地贵人道:“左地贵人。”   左地贵人听闻单于叫他,站起身来朝握也迷看着道:“单于。”也不知单于有何吩咐,只听握也迷道:“听说你家女娃长大了,出落的跟花儿似的?”   左地贵人愣了愣,也不知单于此话何意?大脑迅速转动,想着单于甚是疼爱几位阏氏,现在儿子成亲,断不会老子也想去亲,如果不是单于,那他问自己女儿又是为何呢?   “稽侯珊也不小了,哥哥已经成亲了,剩下弟弟也不能拖后腿,你看我们家稽侯珊配你家女儿如何?”握也迷一脸笑意,大哈哈地道。左地贵人这才明白单于之意,赶紧跪谢道:“臣深感荣幸,这是小女之幸啊。”   稽侯珊起初没太注意,这会儿听到跟自己有关不禁站了起来,愣愣看着握也迷,到一时说不出话来。那姑娘虽然谈不上喜欢,但至少也不讨厌,何况过了这么多年,小时候的样子已经发生改变,说不定已经出落成婷婷玉立的美人了。   “稽侯珊,以后左地贵人就是你岳父了,他的女儿就是你的阏氏了。”握也迷笑呵呵的朝自己刚满16岁的儿子道。稽侯珊看着自己的父亲,愣愣地,一时竟也不知该说什么。   “这孩子,傻了。”大阏氏见稽侯珊一副傻样,笑道。王帐里弥漫着一股欢乐的气息。   一盘盘大羊腿端了进来,刚刚烤好的,热气腾腾,负责伙食的食官端盘子进来的时候脸色不是很好,一眼瞟见坐在一边的卫律,心理打了个寒颤,她想起昨晚卫律的吩咐,心里咚宕不停,满脸尽是忐忑。她手中的盘子是端给握也迷的。   “记住,明天是最好的机会,握也迷重病,又是他儿子成亲的酒席之上,鱼目混杂,人员众多,没有人会怀疑到你身上。错过了明天,就再没有机会了。”卫律一脸狠戾对跪在地上的食官道。   “不....不,这是死罪。”食官哆哆嗦嗦道。   “你别忘了你的家人还在我们手上,只要你下毒成功,我会立即让你跟家人团聚,后半辈子,你们会有想不尽的荣华富贵,比你在王庭当一个厨子好多了。”萨仁站在一旁添油加醋道。   萨仁和卫律的话历历在目,食官不敢忘记,她还记得端盘之前,趁着众人不注意,将卫律交给她的一包药粉撒在肉中,顷刻间药粉就被羊肉稀释不见了白色粉末。   当盘子递过来的时候,握也迷一脸微笑,也懒得拿刀去切,直接伸手过来,撕开一块肉就放到嘴里,滋滋有味的嚼了起来,冯姝和大阏氏的食盘也跟着上来了,大家一起倒也吃的开心。   “吃,吃。”也不顾礼数了,匈奴人向来好爽,来了食物便开吃,握也迷满脸油腻,朝座下众人道。大家一一响应,大快朵颐起来。食官忐忑退下,迅速离去,冯姝似乎瞧见食官有些问题,但又不知是什么问题,一时也没放在心上。   宴会到很晚都没结束,握也迷一顿酒肉操劳之后,感觉身体越来越不好,便朝旁边的大阏氏小声道:“你来主持,我去休息休息。”大阏氏见他脸色不太好,担忧地问了句:“单于,您没事吧?”   “没事。”握也迷向她摆摆手,而后朝一旁的冯姝小声道:“扶我回去休息。”冯姝本身会医术,见握也迷脸色极为难看,猜出几分,便扶着握也迷朝自己帐内走去。身边众人见单于和阏氏退下了,以为是太晚了单于需要休息,一时也没太注意。一旁的卫律贴黑着脸,望着握也迷离去,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宴会闹腾了一夜终于散了,卫律回到自己的帐内,一名卫士过来小声道:“食官已经处理好了。”   “嗯,记得处理干净点,千万不能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卫律一脸阴森对卫士道。他说的处理干净恐怕不只是对食官本人,也需还要带上她的家人。卫士答应一声轻轻退了出去。卫律忽然想起萨仁那日的话,又想起握也迷跟他并肩辅佐壶衍堤的日子,杀他护他之心犹如两股激流在自己脑中来回冲撞着,此刻,他也只能轻叹一声,握也迷,对不住了,弟弟一时好色,糊涂,糊涂啊。   他知道,若是握也迷发现他跟萨仁之前有通奸定是不会饶了他,他实在太了解握也迷了,所以对于卫律来说他别无选择。只是他不知道在他动手之前,其实早有人已经动手,他做与不做,握也迷都必死无疑。   果然握也迷在第二天早上整个身体都已经开始发紫了,口里艰难的吐出一口气,望着床边的冯姝,道:“去叫巫医过来,把行未央也叫过来。”冯姝吩咐下人去了,不一会儿巫医便入帐内,替握也迷诊断之后,巫医的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   “你直说,本单于还可以活多久?”握也迷大概是知道自己的情况的,支撑着一口气道。   “原本怀疑先前单于身体不适可能是中毒,依照单于的吩咐正加紧力度配置解药,现在.....”巫医吞吞吐吐,有口难看。   “有话直说。”行未央急不可耐的朝巫医道。   “单于似乎又中了一种毒,两种毒药交替,毒性更强,只怕单于熬不到下个月了。”巫医说着便垂下脸去。   行未央大惊,道:“可否再想想办法?”然而,巫医只是低着头,眼泪流下来,一言不发。握也迷看巫医的样子,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原本也是有所打算的,却没想到会这么快,只是,他唯一想不到的是到底谁要杀他?   看来要杀他的不止一拨人,握也迷忽然感觉时间有些紧迫,朝冯姝道:“如果我死了,你可以回汉朝去。”冯姝定定看着眼前男人,半句话都说不出来,这些天她给他吃了不少汤药,在汤药里都参杂了她在王庭不远处的山洞里偷偷炼制的毒药,毒药药性不强很难让人发觉,而且与之前萨仁所下之毒有某些相似之处。   偷偷摸摸在每天无人的时候去郊外的山洞里炼制,一连弄了个把月,才把毒药的成分炼制的和萨仁之前下的毒药一模一样,希望这样能够蒙混过关,到时候嫁祸给萨仁也不急,却没想到竟是有人比自己还急,竟然在单于的宴会上下了猛药,这下子更没人怀疑到自己身上来了。   到底是谁呢?连冯姝都在纳闷,握也迷更是疑惑了,朝一旁的行未央道:“你给我仔细查,这几日来王庭的人一个都不许放走,不管是谁―杀。”说出最后一句的时候,握也迷双眼通红,像是杀红了眼似的,想要把某人置于死地。   “包括之前我让你查的下毒之人,联合这次的,一并查出来,绝不可以放了他们―本单于定要叫他们满族皆灭。”握也迷原本是喘着粗气,断断续续说出来,但那决绝的脸色,那杀红了的眼,在外人听来,这句话简直让人不寒而栗。行未央知道这件事很重要,答应一声便出去了,巫医留下来继续为握也迷诊治。   第十九章、谁是真凶 谁是仇人 - 汉双姝 - 未知   握也迷躺在床上,国事已经无暇打理,基本都交代给行未央去处理了,左将军听闻王庭大变,又得知郑吉已经到了汉境,不便追击,只好班师回朝。这日,天已经大亮,冯姝出门去为握也迷打一盆洗脸水进来。走到门口,忽听的里面有人小声在商讨着什么,听那声音似乎行未央和巫医正在里面。   “喜宴那天负责单于饮食的食官听说那日之后就失踪了,再也没有出现过,臣派人去了她的家乡,得知她的家人早在一个月前已经不知踪影。”行未央低沉的声音道。   “之后,臣再派人去查探,发现她的家乡就是卫律的属地,她的家人也是在卫律属地失踪的,而卫律这几日一直在王庭,难免跟食官有过接触。”行未央还未说完,握也迷打断了他的话,道:“卫律为何要杀我?”   似乎有些不信,握也迷甚至有点怀疑行未央这是不是在借故铲除异己。“这......臣实在不知。”行未央低着头不敢看握也迷,支支吾吾道。   “不过臣顺着线索调查了卫律所部,发现他们近来有所动静,似乎.....”行未央继续道:“似乎是知道王庭将有大变,正准备兵马向王庭靠拢。”   “什吗?”握也迷怒睁着双眼,他简直不敢相信,曾经与他并肩作战的卫律竟会对自己痛下杀手,难道真的是权力的欲望所致吗?难道权力真的可以是一个人连心都没有了吗?想到这里,握也迷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好笑,自己玩弄权力这么多年难道还不允许别人有点觊觎之心?   静静站在帐外的冯姝清楚的听到里面的谈话,微微一笑,寻思着:这下也好,这样就不会怀疑到自己身上来。卫律,哼哼,你也有今天,十几年前你参与了祁连山血战,我还正愁着不知该如何找你报仇呢。如今你送上门来,真是天助我也。   这样想着,冯姝也不避讳掀开门帘进入帐内,行未央见冯姝从外面进来,原本准备的话吞了进去,似乎有些不太方便似的。握也迷看了看冯姝,又朝他看了一眼,道:“阏氏不是外人,继续。”   “臣还在王庭不远处的小山上发现了一些毒物的痕迹,巫医判断这些毒物残渍跟单于之前所中之毒有相似之处。”行未央说着,冯姝在一旁听到耳中,心中一个咯噔,踉跄一下差点水盆泼了下来。   三人见冯姝这边异常纷纷朝她看过来,冯姝察觉到对方投过来的眼光中有一丝怀疑,随即整理好衣襟,整理好神色,朝面前的三人道:“鞋子有点打滑。”   三人只当冯姝说的是实情也未怀疑,冯姝仿佛逃过一劫似的,心中长长舒了口气。   “不管是不是他,立即将卫律控制起来,秘密处决。”握也迷思虑片刻定定道。   “是。”行未央答应一声,见握也迷没有其他吩咐便出了帐门。巫医替握也迷把了把脉,而后也准备退出去。握也迷却突然叫住她道:“给阏氏诊断一下。”   巫医领旨前来给冯姝把脉,冯姝原本是要拒绝的,但此刻看握也迷的样子,拒绝恐怕是不可能了,只好坐在一旁的蒲团上,让巫医给她把脉。   “怎么样?”握也迷忍不住关切的问道,这到不免让冯姝内心生了些许感动,没想到自己一心至其于死地,而对方却还在关心自己。   “回禀单于,阏氏至少还有五年的时间。”也不知是好是坏,巫医轻描淡写地道。   冯姝依照自己的身体情况原本判断不超过三年的,却没想到多了两年,看来是自己学艺不精诊断失误,多了两年活命的机会,这倒让她心中高兴了不少。祁连崖底换脸和亲,十多年后身体开始出现坏死的情况,这让冯姝多少有些担忧,害怕自己使命还未完成就先死了。不行,在临死之前,该做的事情她一定要做完,因此一连几个月她蓄谋向握也迷报仇,并安排好了嘟嘟格和霍阳的去处,原本连颖儿的去处都已经早有安排的,却没想到居日突然死了,颖儿的事情只好不管了。   现在,多了两年生命,看来她还有时间,还能安排好颖儿的去处,也许,也许在临死之前还能去见一见郑吉。想到这里冯姝内心美妙了起来,开始勾勒见到郑吉之后的美好。   握也迷神情的望着冯姝,半天没说一句话来,见她遨游九天之外的神情,那样子看起来有些幸福,他还从未见到她如此幸福呢。见她如此一般,自己心里似乎也幸福了不少。   “你出去吧。”握也迷对巫医道,巫医依言退出帐外。帐内一下子就剩握也迷和冯姝两个人了。   “无论如何你一定要活的比我久。”握也迷道,冯姝站在他面前,百感交集,不知道该如何言说。此后的几天内,王庭抓了很多人,卫律被暗自处死,其他被抓之人或者被控制住,或者被暗杀了。冯姝知道这一切都是握也迷的注意,他要在临死之前做最后的安排。   卫律被暗自处死,虽说是暗自处死的,但萨仁心里却清楚,大概是事发了,被握也迷知道了,家丑不可外扬,握也迷又不能伸张出去说自己中毒之事,总归是害怕传出去对匈奴不利,对王庭不利。所以,卫律终究被处死了,她还算是了解握也迷的,这是他的作风,那么下一个呢?下一个是不是该轮到自己了?萨仁心里开始害怕起来。   虽然知道握也迷定然是中毒了,不然不至于这些天单于都没出现过,王庭掀起了如此大的动静,巫医更是来回走动于几个阏氏的帐内。这时候一个女子的身影出现在自己面前,萨仁看的清楚,那是刚刚成亲不久的嘟嘟格。   哼,就算我要死,你也不能继续活在这,萨仁心中忽然来了主意,几步走到嘟嘟格身边,道:“瞧,这不是前几日刚成亲的新娘子吗?”她笑呵呵的看着嘟嘟格,嘟嘟格闻声瞥了一眼萨仁,眼神中竟是厌恶,不想理她,于是提步正欲离开。   “十多年前,我可是知道你的亲身父母是怎么死的,你难道不想听一听?”萨仁见嘟嘟格不愿搭理她,抢先道。   忽听此言,嘟嘟格顿了顿,转头望向萨仁,满脸尽是怀疑,道:“你知道?”   “十多年前,我是壶衍堤单于的颛渠阏氏,那时候左谷鳢王王庭遭到汉军袭击,所有王庭中人或死或被俘,无一幸免,恐怕唯一能幸免的就是你了。”萨仁道。   嘟嘟格一下子来了兴趣,看来这女人是知道点的,于是站在那听她说完。“没错,当时我和颖儿姑姑被汉军俘虏,后来几经辗转被汉将常惠带到府邸而后把我们转送给了我阿囊。”嘟嘟格道。   “你可知道当时率兵攻打你们俘虏你们的是谁?”萨仁饶有兴致的问道。   “我曾经问过阿囊,阿囊说不知道,身边的人都说不清楚,莫非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嘟嘟格问道。   “当然,身为单于的阏氏,参与匈奴大小事务,这点事我当然知道。”萨仁似乎有点骄傲地道。   “快说,谁。”嘟嘟格逼近一步道。   “当时攻打左谷鳢王庭的汉军主将正是常惠,而你的阿囊亲自参与刺杀了你亲身父亲,你的家人因那场战争而亡,而你却认贼为母侍奉了这么多年,哈哈哈。”萨仁似乎越说越兴奋,道。   “你胡说。”嘟嘟格似乎完全不信,朝萨仁大声吼道,她几乎就想对她动手了,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你不信可以去打听,你可以去问,你长大了,应该知道真相。”萨仁阴笑着,道。嘟嘟格狠狠瞪了对方一眼,不再理会她,转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萨仁望着嘟嘟格远去的背影,哼哼笑了几声,自言自语:凡事让我不好过的,我都不会让她好过。   嘟嘟格是不相信萨仁的话的,但亲身父母之死,还有自己最小的弟弟之死,这些事总的搞清楚,以前她还小,阿囊不要她管这些事,现在她长大了而且已经成亲了,总该知道真相了。反正也是朝阿囊帐篷里去的,反正也是去看望阿囊的,倒不如趁机问问她当年的事。   这样想着嘟嘟格已经到了冯姝帐内,不知为何门口平添了几个守卫,嘟嘟格被拦在了外面。“让我进去,你们拦着我干嘛?”听见外面吵闹声,冯姝判断那是嘟嘟格的声音,看了眼床上正在闭目的握也迷,朝门口走去,小声责备道:“吵什么吵,没看到单于正在休息吗?”   “阿囊,他们不让我进去。”嘟嘟格撒娇道。冯姝一把将嘟嘟格拉到一边小声道:“你来看阿囊,阿囊很开心,里面单于正在休息,你就别进去打扰了。”   嘟嘟格想了想,道:“也罢,孩儿只是来看看您,顺便问您几个问题。”   “什么问题?”冯姝望着嘟嘟格,不解地问。   “十年前,袭击左谷鳢王庭的汉军是不是常惠带领的?”嘟嘟格忽然认真起来,冯姝有些不解,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您就告诉我嘛。”嘟嘟格轻轻摇晃着冯姝左臂道。“好吧好吧,是他,怎么?”冯姝挨不过嘟嘟格撒娇,道。   听她这么说,嘟嘟格愣了,半刻,继续问道:“那您当时有参与到那场战争吗?”她期望的眼神,希望冯姝说自己没有参与,奈何冯姝说了实话。   “参与了,我还打过仗呢,我记得当时有匈奴军队偷袭军营,当时我杀了几个匈奴勇士才保住了汉军营地和粮草。”想到当年那可是冯姝最辉煌的战绩之一,心中略微多了点得意。   嘟嘟格的心忽然沉了下来,脸一下子暗了,放开握住冯姝的手,仿佛陌生人似的望着冯姝,那双眸之中有一种深秋的寒凉,看的冯姝背后凉飕飕的。   第二十章、冯姝纵火 萨仁逃亡 - 汉双姝 - 未知   嘟嘟格的眼神让冯姝感觉有些异常,毕竟自己养的女儿,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试探着,冯姝问:“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我......”嘟嘟格欲言又止,她不知道该不该将她心中的疑惑和怀疑说出来,尤其在不确定冯姝是不是杀害自己亲生父母的凶手的时候。她既害怕又希望不是冯姝,但如果真如萨仁所言,冯姝曾经杀害了自己的亲生父母,那么她嘟嘟格又该如何面对她呢?   嘟嘟格不知道,望着冯姝的双眼愣怔了半天,仿佛有千言万语想要说但终究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出口。冯姝一脸疑惑的看着面前的嘟嘟格,不明白她到底是什么事,如此神情异常却欲言又止。   “到底怎么了?嘟嘟格。”冯姝再次轻声问道。“没,没什么。没什么。”嘟嘟格支支吾吾,低着头道。而后便一个人落寞的转身离去,仿佛眼前没人似的,一直往前走,将一脸疑惑的冯姝看的越来越纳闷。   萨仁站在不远处的隐蔽处偷偷观望着这边的动静,她到底是心中有数的,她知道嘟嘟格定会来问冯姝,她也知道她们母女间的情谊已经被她挑拨,嘴角轻轻扯出一丝微笑,转身离去。   艳阳高照的天气冯姝一个人偷偷出了帐子,趁着没人发现的空隙,快速来到王庭不远处的一座小山上。只见天空中冒出一大片黑色浓烟,山坡上燃起了熊熊大火。冯姝一个人站在大火外围,观望着已经燃烧的火势,确定所有证据都被毁灭之后,转身,淡然的离开了。   冯姝知道行未央迟早会顺着山上洞里的药草摸出下毒之人,她很有可能被发现,她现在必须毁灭这些证据,做的天衣无缝才行,否则,连她自己都不敢想象后果会如何?一个人小心翼翼回到王庭,似乎有人发现远处的山腰上着火了,正要喝着大伙儿操起水桶前去灭火,冯姝在一群混乱的人群中偷偷混杂着返回了自己的营帐。   “那边山上好像着火了,你们叫几个人帮着去灭火。”走到帐门口方才发现守卫的森严,冯姝装腔作势的朝门口的守卫道。   “是。”几个人点头离去,前去救火,剩下一些人继续守卫营帐。毕竟重病的握也迷在里面,大家不敢都离开了。   火势折腾了一下午才被扑灭,因是艳阳高照的天气,空气中又极为干燥,很容易着火,行未央望着一山被烧的黑漆漆的木炭,心里纳闷着,到底是有人故意为之还是天干物燥所致呢?他并不确定。   处决了卫律之后尚且还有很多疑虑存在心头,就连卫律供出的萨仁他也不知道是否该向握也迷禀报。一个人若有所思,慢慢向冯姝的帐篷走去。   进入帐内的时候恰好碰到准备出门的冯姝,两人对视一眼,行未央忽然有些怀疑,可又拿不准。见行未央神色异常,冯姝心底泛起了一丝涟漪,而面上却依旧沉着。   “阏氏。”行未央向冯姝行礼道。冯姝微微躬身点头表示回礼,而后迅速走到帐外。行未央进入帐内,见握也迷双眼紧闭,躺在床上,看了看,不敢发言。   “有什么情况,说吧。”握也迷微微睁开双眼,并没有看行未央,气息沉重道。   “是,据卫律所部供认,之前萨仁曾经去找过卫律,次数频繁。”行未央十分谨慎的道,似乎生怕说出来惹怒握也迷会导致他的情况更加糟糕。   “这个女人,本单于看在往日情分和壶衍堤的面子上已经多次绕说她,没想到她还是死性不改。”握也迷一脸的气急败坏,说着咳嗽起来,突然一口黑血吐出来,吓坏了站在一旁的行未央。行未央惊恐万分,迅速前来扶助握也迷,并向门口喊道:“快,快去请巫医。”   门口的士兵立即跑出去找巫医,冯姝原本站在门外,还未远去,里面的动静也听的一清二楚。这会儿知道握也迷出事,一个人快步走进来关切地看着眼前的握也迷。   握也迷抬头看了看行未央,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冯姝,淡淡道:“无碍,你继续。”慢慢向床上躺去,冯姝抽出袖中手帕走进床边轻轻替握也迷擦拭着嘴角的黑色血迹。握也迷深深望着眼前女子,眼中浮现出一股悲凉,他突然有一种想哭的感觉,因为即将离去的悲哀,然而他是堂堂匈奴大单于,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又怎么可以哭出来呢?   “单于,关于萨仁,该如何处置?”行未央小声问道。   “此事不要外传,秘密处决了吧。”握也迷似乎有些累了,淡淡道。   正当握也迷准备合上眼眸之时,行未央又道:“今日后山着火着实有些异常。”行未央还想多说什么,却见握也迷双目轻闭,一旁的冯姝插嘴道:“单于累了,您不如先回去,等单于好的时候再过来也不迟。”她说的不温不火,但却有一种莫名的威严在里面。行未央朝冯姝看了一眼,又看了看睡在床上的握也迷,想想似乎也只能如此,答应一声行了个礼便退出帐外去了。   天空中挂着一抹艳阳,和昨天天气一样,仍旧是艳阳高照,都隆奇趁着没人看管萨仁,一个人偷偷溜到萨仁营帐。萨仁一见有人进来,吓了一跳,定睛看时却是都隆奇,道:“你怎么来了,这个时候。”   “姐姐,我放心不下你,来接你离开这。”都隆奇小声道。   “这时候恐怕不是应该离开的时候,而是应该进入王庭的时候了。”萨仁定定注视前方,道。   “怎么说?”都隆奇问道。   “你和屠暨堂是否已经做好准备?”萨仁并未回答,转头向都隆奇问道。   “那当然,姐姐的话我肯定是听的,就等着王庭出事,我们便可以起事了。”都隆奇道。   “快了,依照我的判断,也就这两天了。”萨仁转身看着都隆奇道:“恐怕单于不久之后便会派人来处置我,你且记住,一旦王庭发生异动,立即派兵控制王庭。千万不要放走单于的儿子和阏氏,此外,还要防卫各地各路的王前来抢夺单于之位,你要嘱咐屠暨堂对于一些旧臣能用就用能拉拢就拉拢”萨仁似乎有很多话要说,一句话没说完,都隆奇打断了她的话语。   “姐姐,你怎么像是交代后事似的,弟弟过来干什么的,就是来接你走的。”说着便准备拉萨仁离开,转身之际还嘟囔着:“等出了王庭你自己跟屠暨堂说去。”   萨仁被堵隆奇牵着,一路往外,好在并没什么人注意他们,毕竟是被废的人,又有谁会在她身上多留一眼呢?饶过几个帐篷,一群士兵向都隆奇和萨仁的方向靠拢过来,只听为首的一人道:“大人,不好了,有人正向这边而来,而且带了几个士兵,看样子不向好事。”   “这么快,难道他们这么快就查到我这了?”萨仁不解道。   “事不宜迟,姐姐赶紧跟我们走吧。”堵隆奇听到属下这么一说,瞬间担忧起来,害怕再晚一点王庭守卫更严了自己便很难带走萨仁了。   “王庭正是危急时刻,定然守卫森严,不知道我们能否跑出去,毕竟就连卫律.....”想到已经被处置的卫律,心中突然有些伤感和愧疚,但也仅仅一会儿,因为连萨仁也不清楚,下一刻自己会不会和卫律一样的下场。   “姐姐放心,弟弟能进来,定然是买通了守卫的,想出去怕也不难。”都隆奇一脸自信的道。萨仁见他一脸自信的样子,心里拿定主意,怕再耽搁下去想走也走不了了,于是道:“走。”一行人迅速向王庭以东离去。只是他们并未走远,而是离开王庭之后便停留在了王庭外延以便最快速度在王庭发生变故之时图谋控制王庭。   行未央带着一行士兵来到萨仁营帐的时候发现营帐内早已不见人影,被子铺散着,上面一层不染,行未央摸了一把帐内其他陈设,帐内其他陈设也都未见灰尘,行未央判定萨仁定然是刚刚离开,并未走远,于是道:“追。”   然而,一行人追出帐外,行未央却疑惑了,这么大的王庭,萨仁会往哪里去呢?要在诺大的王庭里搜寻一个人毕竟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他还有许多事要办,不可能带人去四处搜寻一个女人,于是交代下去,让属下的人去搜索。属下搜索的结果是令行未央沮丧的,没想到就一会儿的功夫,萨仁竟会逃的无影无踪,是他太疏忽了还是萨仁在王庭的势力太强大了?他忽然有些莫名的恐惧起来,不知道王庭的未来会成为什么样子。   天淅淅沥沥开始下起了瓢泼大雨,滴答滴答打在帐篷的帆布上,外面还是艳阳高照的天气,却没想到忽然下了一场大雨,行未央眯缝着眼向外望了望,这真是一场天象奇观啊。   第二十一章、临终传令 你爱我吗 - 汉双姝 - 未知   一场太阳雨下下来,王庭的草场上顿时挂满了一滴一滴的泪珠,冯姝正准备去看望病倒的格颖,这一连忙活几天,也没时间去关心下,这会儿趁着大阏氏在照顾单于之际,抽空来看看格颖,正欲进入帐篷的时刻,走到门口,格颖突然从里面出来了。   “格颖,你怎么起来了,这是要去干嘛?”冯姝略有责备地道格颖面色有些苍白,但比起之前几天已经好了不少,只听格颖苦笑一声,道:“每天躺在床上不活动一下都不习惯了,感觉胫骨都快散架了。”   冯姝过来扶住格颖,格颖伸手轻轻推了出去,柔声道:“阏氏,我能行,我已经好了,没事了。”   “确定没事了?”冯姝关切的问。   “确定。”格颖确定的道。   “那好吧,那我就先去准备单于的膳食了,这些天单于没什么胃口,需要准备清淡一些的。”冯姝似乎放下心来,道。   “还是奴婢去吧,哪能让阏氏干这种活。”格颖抢先一步道。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冯姝似略有责备道。她知道格颖向来对自己是衷心的劳心劳力而从无后悔,她知道格颖对于她已经不仅仅是主仆,姐妹那么简单的情意,而是她生命中非常重要的存在,因为有她,冯姝才不会觉得孤单。   “这样也好,正午时分送去即可,别太累了,也不需要准备太多。”冯姝轻抚着格颖肩膀道。   “嗯。”格颖轻轻点头,目送着冯姝转身离去,而后自己也开始准备握也迷的膳食去了。   冯姝迈着小碎步,轻轻走到握也迷所在帐篷门口,门前的守卫依然那么森严,帐内传出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更有大阏氏低低的抽泣。   “单于,是否发布诏令寻找名医,单于的情况实在不容耽误了。”行未央低头看着床榻上不停咳嗽甚至吐出一口鲜血的握也迷,担忧道。   “现在去找只怕也晚了,连巫医都解不了的毒,又岂是一般人能解的。”握也迷接过来大阏氏递的手帕擦了擦嘴角的黑血,有气无力的道。   “单于,还是试一试吧,不试试怎么知道会不会有奇迹发生。”大阏氏满脸泪珠,朝握也迷渴求道。   “巫医,你的药还可以拖多久?”握也迷抬头朝一旁的巫医道。   “单于,您现在的情况,即便我能找到解药恐怕也晚了,之前用的药也只能拖几天,只是您这几天情况更加恶化……”巫医有些为难的道。   “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巫医。”行未央朝一旁的巫医急切地道。   “你们不是不知道,能用的话早就用了。”巫医低头沉思片刻,道:“也许行未央说的对,天下能人志士许多,也许真能找到解毒之人也说不定。”   “是啊,单于,有一丝希望我们都得试一试。”大阏氏急切地望着握也迷道。握也迷看看大阏氏又看看行未央,再朝一旁的巫医看了一眼,道:“也好,试一试,记住不能动静太大,此事要秘密进行,以防王庭生变。”   “这件事就交给你和巫医负责,一定要谨慎而为。”温柔地看着大阏氏,握也迷柔声道。   “嗯嗯。”大阏氏急切地点了点头,和巫医相互看了一眼,道:“那我们这就去办。”说着便准备起身离开。巫医紧随其后。   冯姝在外面听了半天,正在大阏氏走出帐门之际进入帐内,她没有偷听,只是怕进去不合适所以名正言顺的在外面听了一会儿。原本以为他们几个都要走的,这样冯姝也好进来照顾握也迷,却没想到行未央留了下来。   “这几天你要做好万全准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随时准备扶持新单于即位。另外,要封锁消息确保汉朝和丁零等国不会趁乱攻击,以保我大匈奴无忧。”握也迷道。   “是,单于放心。”行未央低头道。虽然这么说,但其实他心里并没多少底气,只是不想让握也迷太过劳累所以这么说道。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如果有朝一日握也迷不在了,王庭会发生怎样的变化,毕竟郅支和稽侯珊都还年轻,也没有什么实力。   “你来了。”一抬眼,握也迷迷迷糊糊中看到正进门向自己走近的冯姝,道。   “单于,您怎么样了。”冯姝问了句。   “你下去吧,记住我方才说的话,做好万全准备。”握也迷抬头,朝一旁的行未央道。   “是。”行未央低头行礼而后又像冯姝微微行礼,便退了出去。   握也迷勉强支撑着自己的躯体,从胸前掏出一张金牌,那金牌上刻着一头狼图腾,冯姝眼见着有点像王帐里的狼图腾,不明白握也迷要干什么。   “有朝一日,如果你想回汉朝了,这个你带着。”凝视着手中金牌许久,握也迷转头对冯姝一脸深情地道。手微微颤抖着递出那张金牌,冯姝伸手过去接住,仔细看了看,不明所以。   “单于,这是什么?为何要给我这个?”冯姝不解的问。   “此乃狼牙令,是匈奴单于的令牌,此令牌天下为此一份,不可复制。见令牌如见单于本人。”握也迷道。冯姝依旧不解的望着握也迷,不明白他话中意思。   “你可记得在汉朝时我曾经设置了不少暗庄卫所。”握也迷提醒道。冯姝低头一想,似乎却有其事,当年握也迷就是凭着这些暗庄卫所挟持着她逃离长安的,只是他为何要把这令牌交给自己呢?   冯姝愣愣看着床上的握也迷,等待他的解说。“所有在汉人员,见此令牌如见本单于,有了这个令牌,你到了汉朝她们便会听命于你,如此,可保你不被人欺辱,不为人所害。你后半辈子的衣食生活也有所保障。”握也迷继续黑眸深深望着一旁的冯姝,柔柔道。   冯姝内心忽然有一种酸酸的感觉,仿佛眼泪一下子就快流出来似的,定定的站着,手中紧握令牌,深深的双眸泛着少许泪珠望着躺在床上的握也迷。   她没想到,自己要杀他,而他在临近死亡的那一刻,心中放不下的还是她。这是一种怎样的孽缘啊。他知道,如果他死了,匈奴便再也没有能够保护她的人了,失去了他的保护她在匈奴还能生存吗?   他知道她嫁给他终究是被迫的,是不情愿的,他死之后她在人生的最后几年必然会选择返回一别二十多年的家乡,然而,大汉朝的皇帝会待见她吗?他不知道,他已经无法再保护她了。所以,唯有令牌唯有这些能够保护她,那是他和他的父辈经过几十年努力在汉朝建立的情报网络,是只能传给下一任单于的,而如今,他却把它传给了她。   “中原定有名医,回去之后,无论如何,靠着这些片令牌的组织网络,让他们帮你遍寻名医,我想您终究是有康复的可能的。”握也迷满脸尽是关切,道。   “你知道了。”冯姝将袖口翻起,手臂上皮肉已经有些开裂,偶尔还能感觉一丝酸痛,虽然不那么明显,但她知道这是一种征兆,这预示着她的皮肤已经开始出现开裂腐烂,骨头已经开裂了。   “我早就知道了,跟你同一个帐篷生活,这些细微之处又怎能不知。只是,救不了你,帮不了你。”说着说着,握也迷脸上露出一丝愧色。冯姝轻轻坐在握也迷床边,掖了掖被子,道:“单于不要多说话了,好好休息吧,保存体力。”   “姝儿”听到握也迷这么叫她,冯姝忽的一怔,怔怔愣愣地看着握也迷,他从未这么叫她,这是祁连雪战之后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这么叫她,她还记得他第一次那叫她的情景。那时候他带着一群穷凶极恶之人,各个手持带血的弯刀将冯姝一个弱小女子逼到悬崖边上,她知道那些人都是杀害刘曲歌的凶手,她知道她报不了仇而且已经无路可退,于是,纵身一跃准备了结自己的生命。   “你爱过我吗?”握也迷眼含期盼,深深望着眼前女子,希望她说出爱过。然而冯姝却怔怔望着眼前男子,半天不发一言。思绪向前追溯二十多年,想到于握也迷第一次见面是在寻找刘曲歌的路上,在霍光的府邸,第二次见面是在刘曲歌受封出汉之际,随后祁连血战,哭天喊地惨不忍睹。   冯姝至今都不敢回忆那噩梦般的日子,向扎在她心中的一颗刺,每每触及必定锥心之痛,食骨剜心。而后入匈奴种种经历,握也迷是如何强迫她嫁给他的,握也迷血祭场上不顾众人反对不顾得罪壶衍堤救她一命,甚至在往后的日子里多次与壶衍堤冲突,不惜将自己置于危险境地也要保全她。   即便她并不爱他,他却宁愿放弃匈奴放弃王位随她定居长安,甚至知道自己被骗之后被冯姝刺杀也没有归罪她,反而在后来的日子宠爱有加,即便她红杏出墙支援郑吉,他也最终力排众议没有杀她。与握也迷的种种画面在这一瞬间涌上心头,恶地也好善的也罢,就像印刻在冯姝脑海中的画面,今生今世都无法洗去。   “看来,我终究,终究还是输给了你。”握也迷希冀的目光渐渐暗淡下来,冯姝许久都没说话,他就知道在她心中是什么样的答复了,他曾经说过要用自己一生去感动她,让她爱上他,可最终,到了人生尽头,她依旧没有感动,依旧没有爱上他。这是多么可悲又可怜的事啊。   第二十二章、单于悲亡 王庭血变 - 汉双姝 - 未知   男儿有泪不轻弹,握也迷强忍着心中的悲愤,他想他是再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去让她爱上自己了,头躺在床上,转头将视线避开了冯姝,或许,是他不愿意在面对她吧。   其后不久握也迷让人叫来大阏氏,安排自己到了王帐之中,由大阏氏来照顾,而冯姝则不再负责照顾单于。往后的几天冯姝每每走到单于王帐门口,也许是想进去探望,可最终她还是没有迈进一步。   天轰隆隆的打了几个响雷,雨点噼里啪啦的落下来,王帐里聚集了大阏氏、郅支、稽侯珊、小王子、行未央、巫医等一帮人,握也迷嘴唇已经全部发黑,脸部印堂上也是一片乌黑,他动了动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吐不出一个字来。   大阏氏坐在一旁哭泣着,身边小王子她的儿子跟着也哭了起来,郅支和稽侯珊看着即将离去的父亲,未发一言,嘟嘟格站在郅支身边,此刻她正在想为何冯姝没过来。   “你们赶紧给单于看,解不了毒治不好病你们全都要死。”郅支忽的朝一旁战战兢兢站在一旁的几个不知从何处请来的江湖郎中大声道。   吓的几个郎中赶紧跪在地上哭喊求饶道:“单于饶命,王子饶命......”   “王子,单于命数已到,即便杀了他们也无济于事。”巫医劝慰道。郅支朝巫医愤怒的看了一眼,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巫医在匈奴有时候承担着大祭司的使命,地位很高,尤其在匈奴老百姓之中,因为在匈奴所有匈奴人信仰的都是长生天,而拥有大祭司身份的巫医就是长生天在匈奴的使者。   “下去吧。”巫医这么一说,郅支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朝一群哭喊的人不耐烦的道了句。几个江湖郎中见王子放了他们,赶紧感激涕零的遛出了帐外,不敢做片刻逗留,深怕逗留一会儿王子便会改变主意。   “我死之后,不得泄漏消息......要等到郅支有足够的把握控制王庭,才能为我下葬。”握也迷断断续续吐着粗气道。   “单于.....”一群人哭泣着。   “行未央,你一定要保........护好王子,让他顺利登上........单于之位。”握也迷朝床边的行未央道。   “是。”行未央没有多说什么,只低头答了个是。   “你要记住,尽快联络你父亲的旧部.......让他们能够扶持郅支,保........护你们母子。”握也迷一脸殷切地望着扑在一旁哭泣的大阏氏,嘱咐道。   “单于,您不能出事啊,单于.....”大阏氏仿佛没能听到握也迷说什么,依旧哭泣着道。   “你要坚强。”握也迷想要伸手去帮她拭去泪水,手动了动却发现早已不能动弹了。抬眼看了看一旁哭泣的小儿子和站在面前脸色暗淡的二儿子和大儿子,殷切嘱咐道:“你们都是匈奴的好男儿,你们.......你们要保护好阿囊.......保护好.....匈奴。知道吗?”   “嗯。”郅支稽侯珊眼含热泪,终究没让它流出来,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双双跪倒在握也迷床前。   顺着视线,握也迷看到站在郅支身边的嘟嘟格,想到了她的母亲,视线移开向帐门口望了望,不知道那个人是否正站在门前,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她时调戏她的场景,心中忽的觉得一丝欢乐,一丝温馨,唯愿把这欢乐和温馨永久保留下去.........   握也迷双手微微下垂,想到自己当左贤王之时为匈奴不辞辛劳,奔赴汉地,想到自己辅佐壶衍堤单于登基,想到壶衍堤临终要他继位,想到自己几次大战,车师之战,乌桓之战,他曾经是那么迷恋权位,他曾经几度预弃王位只为她,他曾经想要把匈奴带到更强的高度,他曾经.......   然而,这一切都已经成了曾经,轻轻闭上双眼,想起了那个天上飘来,不知为何掉落在自己马上的小姑娘,像梦一样睡去.......   从此,他就再没有苏醒过。 “单于.......”帐内爆发了悲天恸地的哭喊声,伴着雷雨震响了整个王帐。王帐门内站着三四个卫士,跟着帐内大臣一一跪下,向他们永远的大单于拜别。门外,一人独立,任雨水打落下来,顺着自己的脸颊、鼻子、嘴巴留下来滴落在地上,衣裳早已被雨水淋湿贴着身体,感觉到瘦弱的身形更加单薄,那个人便是冯姝。   “翁主,终于为你,为我们报仇了。我们的仇人都死了,都死了。”按理说报仇血恨之后,自己的内心应该好过一点的,可为何,为何她的心像被绞碎了似的,滴落了一满地。腿不听使唤似的,跪倒在地上。   后来冯姝被发现无法动弹被人抬着到了自己帐内,格颖和嘟嘟格替她换了衣服,而后她便一病不起,巫医来了几次,也为冯姝开了药。格颖原本还是担心的,后来见冯姝的身体略有好转才放下心来。   再后来的几天听格颖说大阏氏叫来了其父右大将生前旧部,与行未央以及王庭其他大臣一起谋划单于安葬发丧以及太子继位事宜,然而不知为何消息泄漏被一直等候一旁准备反攻王庭的萨仁等人知道,萨仁通知了屠暨堂带领都隆奇等人迅速赶到王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控制了王庭。   冯姝原本以为大阏氏和行未央等人是有能力控制王庭的,没想到她们竟是如此不堪一击,一天左右就败下阵来,这让身在王庭的冯姝格颖等人多少有点担忧。   帐篷里不知何时忽然闯进来几个黑衣人,把一旁的格颖和躺在床上的冯姝吓了一跳,格颖几乎喊出声来,被一个黑衣人捂住了嘴巴,冯姝大喝一声:“你们是什么人?”伸手就要去摸床沿上挂着的青铜宝剑。   “阏氏息怒,我等是日逐王派来接阏氏的。”那似乎为首的黑衣人赶紧道。   “先贤掸?”冯姝愣了愣,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日逐王说王庭大变,阏氏在这肯定不安全,让我们务必保护阏氏到日逐王王庭。”那黑衣人道。   “日逐王.....”冯姝一阵纳闷,为何先贤掸不参与王位争夺,他也是王位合法继承人,他谋划多年不就是为了登上单于之位吗?为何今日王庭风云变幻而他却选择将自己置身事外了?冯姝实在有点想不通。   想到霍阳已经提早跟着先贤掸离开了危险之地,冯姝想着也许该是过去跟他团聚的时刻了,转念想到了嘟嘟格,又想到嘟嘟格已经嫁为**,马上郅支便要登上单于之位,此时此刻,她恐怕是如何都不能离开的,她必须守护着自己的女儿女婿。   “你们走吧,格颖,你们他们一起走。回去告诉日逐王,让他帮我好好照顾阳儿和格颖,我女儿女婿在这,我不能走。”冯姝斩钉截铁对一行黑衣人道。   “不,格颖死也要跟着阏氏,阏氏去哪里,格颖就去哪里。”格颖忽的跪倒在地祈求道。   “你....你糊涂。”冯姝见格颖如此执着,显得有些气急败坏,道。格颖执拗的很,无论冯姝如何驱赶,终究是半步都不愿离开冯姝。   “你们谁都别想走。”一声男低音从门口传了进来,待那人走近,冯姝方才看清,那是萨仁的弟弟―都隆奇,身后跟着三五十个银甲卫士立即变跟里面的黑衣人打了起来。格颖蜷缩着缩到了冯姝所在位置,两个女人躲在床上,静静瞧着一群人撕打,刀光剑影闪烁之间帐内的桌椅器皿被劈成了四五块,横躺在地。   “阏氏,有人想见你,跟我们走一趟吧。”都隆奇完全不在乎这几个黑衣人,或者说根本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伸开手朝冯姝略带笑意的指引道。   “叫他们住手,我跟你们走。”冯姝迟疑片刻,朝帐内已经打得死伤惨重的人群看了一眼,转头朝都隆奇道。   都隆奇嘴角扯出一丝笑意,挥了挥手,示意手下人停手,黑衣人见对方停手,朝冯姝看了一眼,却听冯姝道:“都住手。”   “阏氏。”当冯姝起身的那一刻,格颖和黑衣人齐齐向冯姝喊道。那意思似乎在说:去不得。冯姝紧了紧手中的青铜剑,朝格颖看了一眼,那意思似乎在告诉她:不要担心,而后转头看着都隆奇道:请不要伤害他们。   都隆奇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似乎表示同意,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冯姝朝他看了一眼,昂着头迈步而去。   先贤掸坐在轮椅上,寻思着冯姝的身体应该快到了极限,按照他对她当年崖底换脸换肤的诊治来看,她几十年的期限应该快到了,是时候要帮她再做治疗了。又想着前些天探子来报屠暨堂和都隆奇等人带兵进入王庭,与行未央和大阏氏所带领的兵马王庭一番血战,思忖着自己现在不宜插手,还是等两方实力有所消耗之后再做定夺。   转念又想到冯姝也在王庭,害怕王庭变故波及到她索性安排人手前去支援,希望能及时将她带离。翘首以盼,朝门口望了望,许久都没见到有人回来,连影子都不曾出现,先贤掸内心不禁担忧起来。   第二十三章、生死场过 新单于立 - 汉双姝 - 未知   经过三天的阴谋攻伐行未央和他所带领的团队最终败下阵来,冯姝被都隆奇领着来到了王庭最大的血祭场上,三五个人被捆绑押送着往祭台方向而去,大祭司双手合十仰头望天嘴中念念有词,似乎在向长生天祷告什么。   大阏氏跪在一旁低泣着,头发凌乱的散落一边,似乎曾经经历过一场大变似的,嘟嘟格和郅支分别跪倒在两侧,手扶着大阏氏,双眼却狠狠瞪着眼前祭台上站着的几人。稽侯珊跪在一旁静静观望着这一切,一言不发。   萨仁一脸骄傲的站在祭坛上,身边是似乎已经取得胜利的屠暨堂,屠暨堂的脸上露出嗜血似的狠戾,经过一番小规模斗争,屠暨堂很快便控制了王庭,现在站在祭坛之上完全是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行未央和其它三个大臣原本打算商议着立储之事,然而,他们还未完成这项工作,屠暨堂就已经派人将他们控制住了,此刻似乎连尊严都没有了,被一群士兵拖拽着往祭台上走。   都隆奇对冯姝到还算客气,因为毕竟她不是王庭争夺储位的参与者,或者说匈奴谁当单于跟她似乎也没什么太大关系。唯一有关系的是到目前为止她还是汉朝和亲公主,既然顶着和亲公主之名,多多少少都隆奇还是对她客气了不少的。   萨仁抬眼的时候正好瞧见自家兄弟带着冯姝过来了。脸上浮现出一种蔑视似的微笑,那意思似乎在说:从今以后我就是王庭唯一的颛渠阏氏,你没有资格在这里存活了。   冯姝抬眼看了看场中情形,看形势对她们来说似乎极为不利,毕竟将要成为单于的郅支和他的妻子也就是冯姝的女儿嘟嘟格此刻都跪在地上,跪在萨仁和屠暨堂面前。看来输赢已定,只是不知道屠暨堂会如何处置她们?   祭场上还有一些群众和王庭大臣,此刻或站着或跪着,大概是持一种观望心态吧,不管谁做单于似乎跟他们关系都不大。虽然大臣中也许还有一些人反对屠暨堂阴谋夺位,但人家已经控制了王庭,这会儿生死大事面前也只能老实待着了。   格颖在冯姝被带走后不久也跟随着一起到了血祭场,虽然那群人并没说要抓她,也不为难她,毕竟一个普通侍女而已,估计也没人把她放在心上,但她还是放心不下冯姝。   “行刑。”屠暨堂身着铠甲,手持弯刀,朝押解行未央等人的士兵喊道。几柄刀光印着闪烁的日光,手起刀落之间,三五个人的头颅已经被砍下。“屠暨堂,你阴谋夺位,背祖忘宗,你不得好死,长生天不会饶恕你的。”行未央挣扎着在最后一刀砍到自己脑袋之前朝天空怒喊道。   屠暨堂似乎来了兴致,向正欲砍掉行未央头颅的士兵喊道:“住手。”而后自己一个人走到行未央面前,饶有兴致地蹲下来看着行未央一副狼狈的样子,道:“我倒要看看长生天怎么处罚我,我当了单于,天都害怕,何况乎你。”怒目大呼,一臂振起指着天空大喊道,说最后四个字的时候屠暨堂将手指放下,怒指着行未央。   行未央一脸镇定丝毫没有惧怕的样子,屠暨堂伸手一把抽出系在腰间的弯月似宝刀,只见剑光一闪手起刀落,行未央面露狰狞的头颅就被屠暨堂一刀砍了下来。鲜血顺着刀身一滴一滴落下来,整个祭台上都是鲜血横流。   场上原本就不大的声音,这一刻更加安静了下来,大家都惧怕会成为下一个被杀的人,静若寒蝉似的跪在地上,身体不停的发抖。原来是一场屠杀,这样子看来是杀鸡给猴看铲除异己啊,冯姝心里嘀咕着,不知道下一个死的会是谁,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拿自己开刀,心里顿时多了一些恐慌。   萨仁踏着血泊抬眼朝冯姝这边走来,走下祭台来到冯姝面前,略微得意地道:“曲歌阏氏,你说下一个会不会是你?”冯姝淡淡瞥了一眼萨仁,不太明白似的问:“什么是我?”   “死的人啊。”萨仁似乎略微高兴的道,而后又似想到什么,转头朝跪在地上身体不断发抖的大阏氏看了一眼,大阏氏连头也不敢抬,哆哆嗦嗦跪在那。“哦,我忘了,你只是握也迷的妾,大阏氏才是正妻。”频频施步踏着一地的血迹走到大阏氏面前,蹲下身来,伸开两指抬起大阏氏梨花若雨的头颅,眼中尽是恨意。   “来人,杀了她。”萨仁忽的站起身来,怒吼道,立即便有士兵过来准备架起大阏氏。郅支一看情形不对,立即挡在大阏氏面前,朝萨仁怒吼道:“大阏氏何罪,你不能杀她。”   萨仁饶有兴致的抬头看了一眼郅支,笑道:“你小子小命都不保了,还想着管她呢。”点了点头,继续道:“好,成全你们。”加大了声量朝士兵大吼道:“一起绑了。”   “不要,郅支。”嘟嘟格见郅支有危险起身挡在郅支面前组织士兵将其带走,郅支一脸怒色,似乎一副绝不低头的样子。   “好一副你侬我侬的样子。我不想杀你,如果你识趣,我可以放了你。”萨仁朝嘟嘟格道。嘟嘟格看萨仁的眼神有些卑微,她现在极其恐惧与害怕,害怕自己的丈夫就这么被杀了,毕竟屠暨堂要夺的单于之位原本应该是郅支的,现如今他得了势,会放过郅支吗?   冯姝此刻脸上是镇定的,但说实话她的内心正忐忑不安,她在想此时此刻,郅支和嘟嘟格也许是有危险的,而自己也许不久也会被送到祭台上落的和行未央一样的下场,她该如何脱险?   “阏氏,今日之事都到此为止吧。”屠暨堂淡淡朝萨仁道,而后朝人群中喊道:“只有反对我屠暨堂的人才会有此下场,今后只要大家安安心心在王庭做事,我屠暨堂保证不会动大家一根汗毛。”可是谁又会信呢?   先贤掸坐在轮椅上,此刻他还在等待派去王庭众人的消息,只是他不知道,这些人早已被都隆奇处决了,在冯姝和格颖双双离开之后,这批人被更多的弓箭手围在了王庭,是啊,明知道是有人派过来的暗卫,都隆奇又怎会轻易放过他们?   被屠暨堂叫住了,萨仁也不好不给面子,毕竟现在他要做单于而自己则要做单于的颛渠阏氏,还是低调点好。都隆奇见底下几个王庭大臣都静若寒蝉不敢出声想着屠暨堂这招杀鸡给猴看应该是起到作用了,于是顺势朝台上屠暨堂大声道:“从今以后,右贤王屠暨堂便是匈奴新一任单于,单于万福。”大声说着左手放于胸前,都隆奇跪在地上向屠暨堂行单于之礼,场上有归附屠暨堂或者说屠暨堂的部下立即跟着跪下来行礼。   就连萨仁也跪了下来口中念念有词向屠暨堂行单于之礼,场上其他人也都左右看看,又似乎害怕会像行未央等人人头落地,也都一一跪了下来,这是一群王庭大臣,这批人跪下说明屠暨堂已经基本登上单于之位了,其它一直观望本来就与自己关系不大的群众百姓们还不是谁厉害就跟着谁走,也都一一跪地行礼,跪拜大单于。   冯姝害怕郅支会做出鲁莽之事,率先跪在地上,大声道:“单于万福。”嘟嘟格和郅支还有大阏氏见冯姝也屈服了,她们还有什么好坚持的呢?再坚持下去只怕性命不保,于是一一跪下向屠暨堂行单于之礼。   屠暨堂朝底下跪拜众人扫视一眼,心中五内翻腾,没想到他屠暨堂蛰伏多年,一个外姓王最终也能登上这单于之位,真是得来不易啊,而这一切萨仁和都隆奇自然是功不可没的。于是走下台来,来到萨仁面前,亲手扶起她,两人目光相接面带微笑,这是一种天下都在我脚下的王者微笑。   “单于,不可以放了那两个女人。还有他们的孩子。”萨仁靠近屠暨堂,小声在他耳边道。   屠暨堂似乎没听到似的,打哈哈的笑了笑,挽着萨仁便朝握也迷的王帐走去。萨仁一脸诧异地看着屠暨堂,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但此刻他已经是单于了,身为单于的阏氏此时此刻她又怎么好忤逆单于之意呢?便也只能跟随屠暨堂往王帐方向走去。边走还边回头朝大阏氏和冯姝撇了两眼。   冯姝朝萨仁和屠暨堂远去的背影望了望,三五十个人跟在他们身后,看样子两人是真的控制了王庭,登上了这单于之位,只是后面他们又会如何对付先单于的阏氏和先单于的王子们呢?冯姝内心七上八下,不知该如何脱险为好。   随后王庭依旧进行了一场血雨腥风的屠杀,终究还是有那么几个鹤立鸡群之人不服屠暨堂被其残忍杀害的,而已经表示臣服的人,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境遇,冯姝和大阏氏都被控制起来了,郅支和稽侯珊还有其他小王子都被贬为庶人,没有了贵族身份。   尤其是单于已经长大的两个孩子更是被牢牢控制在王庭,行走出入之间都会有人监视。王庭一下子进入了黑色恐怖时期,所有人都怀着一颗忐忑之心生活着,生怕不知什么时候单于一不高兴自己脑袋就搬家了。   第二十四章、变死为生 单于之忧 - 汉双姝 - 未知   随后两天王庭稳定下来,屠暨堂为握也迷举行了单于入葬之礼,虽说是造反登上单于之位,但对先单于多少还是有些礼数的,毕竟王庭之外还有各路诸侯王正虎视眈眈呢,其中就包括正在蓄势待发等待消息的日逐王先贤掸。   日逐王庭,王帐之内,格日急匆匆跑来向先贤掸禀告着什么。先贤掸坐在轮椅上,眉头紧皱,抬眼望了望门口,眸中一股忧虑一股决绝。“看来,是我们该动手的时候了。”先贤掸望着门外,定定道。   “据探子消息,王庭死了不少人,不知道这一次有没有我们的人死在里面。”格日不无忧虑地道。   “去了这么久都没回来,定然是凶多吉少了。眼下即便我们不出兵恐怕屠暨堂也不会放过我们的。对于有实力而又有单于继承资格的人,他是绝对不会放过的。”先贤掸心里很清楚,屠暨堂即位名不正言不顺,匈奴定会有许多王公大臣反对,而最有实力的各路诸侯王中,数先贤掸最有继承资格,所以首当其冲,两人的正面冲突是不可避免的了。   “立即联系左右谷鳢王,十天之内,我们在此会盟,商讨讨伐叛逆之事。”先贤掸朝格日一脸决然道。   “是。”格日一听此言像是振奋了精神,也许跟着先贤掸这么多年了,终于等到这一天开始争夺单于之位了。   王庭的日光开始渐渐烈了起来,冯姝被颖儿搀扶着慢慢走到门口,享受着久违的日光温暖,毕竟被软禁在帐内已经好几天了,除了格颖能自由活动给冯姝每日送点吃的,其它时间冯姝都被限制在帐内不得外出。帐外是十来个铁甲武士手持弯刀护卫两侧,说是护卫不如说是监控更为妥帖。   忽然感觉腿脚有些酸痛,像是一种犹如万虫叮咬的酸痛,冯姝轻轻扯了扯嘴角,害怕格颖担心并未明显表露出来,这些日子已经感觉腿脚有些不利索了,不想今日痛感愈加强烈了。   本来凭借冯姝的功夫,撂倒这些武士一个人冲出去还是没问题的,但现在,由于腿脚没有以前灵活加上格颖和嘟嘟格还被控制在王庭,所以冯姝也只能老老实实待在这里了。   “曲歌阏氏,单于有请。”门外忽然一士兵向冯姝跑来,微微行礼,道。   冯姝和格颖相互看了一眼不知这一次萨仁和屠暨堂又要闹什么阴谋,心里多少有些不安。但既然人家派人来请,该过去的还是要过的,否则下一次恐怕就不是“请”了。   忍着酸痛,似乎生怕被人看出来,冯姝扶着格颖朝王帐方向走去。没走几步进入帐内便看见一直不待见自己的萨仁和坐在王座上的屠暨堂,确切的说现在应该是握衍拘坻大单于和颛渠阏氏了。   “跪下。”冯姝站在帐中大红的地毯之上,定定看着眼前两人,心中谋划着,该如何对付眼前两人,士兵似乎领到了萨仁之意,见冯姝见到他们不行礼,于是朝冯姝和格颖吼道。   好汉不吃眼前亏,冯姝淡淡看了那士兵一眼,眼神中多了一份凌厉,倒让那嚣张的小兵吓的退后了几步。“参见单于,参见颛渠阏氏。”冯姝左手放到胸前依照匈奴人的习惯微微躬身行礼,并没有下跪。   屠暨堂也不在意那种细枝末节,也就淡淡一笑,朝萨仁看了一眼,道:“免了。”叫冯姝到王帐来原本就是萨仁之意,屠暨堂本来还没想好该怎么处置这先单于的阏氏们,但既然萨仁想处置她们,自己先前又有愧于萨仁,这会儿也不便回绝,变依了萨仁。   只见萨仁手中握了一把明黄金刀,走上前来在冯姝面前晃了晃。格颖一看着急了,朝萨仁求绕道:“阏氏不要,不要啊。”萨仁大概见着格颖有些烦,朝身边侍卫道:“把这个女人给我拖出去。”   格颖被两个彪形大汉夹着拖了出去,口中还在连连求饶,希望萨仁能够放了冯姝:“颛渠阏氏,求您放了我们家阏氏,求您了。颛渠阏氏……”格颖的声音已经消失在帐外,冯姝抬头朝萨仁看了一眼,淡淡道:“不要伤害格颖,她不过是一个侍女。”   “好啊。”萨仁猛然抽开黄金宝刀横在冯姝面前,刀身挨着皮肤,冯姝感觉到一阵凉飕飕的寒意袭来。“你自杀,你死了。她就没事了。”萨仁略带威胁的道。   “哈哈哈”冯姝仰天长啸,看了看萨仁,不解地问:“你为何一定要置我于死地了,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还是你对握也迷恋恋不忘,妒忌握也迷生前最宠爱我?”冯姝说这话的时候,眼角余光不住的往屠暨堂的方向瞟了瞟。   “哼,你不用在这挑拨离间,我和握衍拘坻单于的感情也不是你能了解的。”萨仁一眼便看穿冯姝的小心思,道。冯姝心里一凉,感慨萨仁的确是聪明绝顶啊,看来自己未必是她的对手。   “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你吗?我告诉你。”萨仁阴着脸笑道:“因为你是汉朝公主,你本来就不该存在着,因为有你,匈奴的实力一直在下滑,匈奴的百姓生活的日益艰难,这都是因为你们汉朝。”萨仁似乎越说越起劲,睁大双眼愤怒地望着冯姝,手中的弯刀不停地在冯姝面前左右晃动。   “你这个理由何其牵强,貌似先提出和亲的是你们匈奴吧。”冯姝不屑地甩给萨仁这么一句话,倒把萨仁噎了回去,萨仁到有些无言以对了。   “信不信我一刀杀了你。”萨仁被冯姝噎了回去,气不打一出来,横刀在冯姝白皙的脖子上划出一道小口,道。   “我告诉你,现在单于不但不能杀了我,而且还要好好保护我。”冯姝一脸不屑,继续刺激萨仁道。   “哼。”萨仁一脸不屑,冷哼一声。屠暨堂坐在一旁,原本不想管女人之间的破事的,此刻听冯姝如此一说却似来了兴趣,问道:“哦,怎么说?”   “单于您得罪了那么多匈奴人,难道此刻还想得罪整个大汉朝吗?”冯姝不无提醒的对屠暨堂道。屠暨堂自然是知道自己目前的处境的,所以才没有为难冯姝,只是萨仁似乎跟冯姝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也许是因为宠爱,也许是因为愧疚才允许了萨仁此刻的任性行为。   “你想说什么?”屠暨堂问。   “现在恐怕除了东边的左谷鳢王,西边的右谷鳢王之外,左贤王日逐王都巴不得单于您快点死吧。您想想,忤逆篡位,扣押王子,屠杀大臣,这些冒顿单于的子孙,匈奴的合法继承人们会放过您吗?”冯姝瞥了一眼屠暨堂,查探着他的反应。   “只怕不仅是对付他们,即便是王庭里这些大臣们,平民百姓们又有几个是心服口服的。单于此刻再想想,杀了我这个汉朝和亲公主对您有什么好处?”冯姝一本正经侃侃而谈,萨仁有些慌了神,朝屠暨堂看了一眼,却见屠暨堂一脸铁黑,定定看着冯姝半天说不出话来。   “单于您可别忘了只要汉匈不打仗,每年都会有汉使过来。”冯姝掐指算了算,继续道:“好像就这两个月汉使又该来了吧?难道到时候单于希望与大汉结仇,匈奴尚且乱糟糟的,在于大汉结仇,恐怕―对大汉来说当然不是什么坏事,多少可以从中渔利,但对于匈奴和单于来说.......”后面的话冯姝没有继续说下去,屠暨堂自然也明白她的意思,闷哼一声铁青着脸,半天不发一言。   萨仁被冯姝这么一说,心里咯噔沉了下来,朝屠暨堂看了一眼,见他脸色不好,也不再说话,轻轻走到屠暨堂面前似乎安抚道:“单于。”屠暨堂转头看了她一眼,似乎从那明晰的深眸之中看到一丝关切之意,心中顿时温暖了不少。心里想着也不枉白疼了萨仁一场。   “你先下去吧。”朝冯姝淡淡道了一句,冯姝便立即退出了帐外,大概害怕屠暨堂会突然改变主意,到时候再让萨仁拿个刀子在自己面前晃啊晃,恐怕性命不保还是先走为上。   “阏氏,我虽然不太明白你为什么那么恨她,大概你们之前有过什么过节,但此时此刻,她说的话确实在理,杀了她对我们没好处。说不定还会害死我们。而且对整个匈奴来说,此刻,我们已经没有力气与汉朝大战一场了。”屠暨堂双眸饱含深情看着身边的萨仁柔声道。   “单于切莫被那妖妇胡说八道乱了心智,她之前也用同样的方法对付过壶衍堤单于,难道壶衍堤单于的下场单于还要重演一次吗?”萨仁道。   “就是不能重演当年壶衍堤的下场,所以才更不能杀她啊。”屠暨堂说着竟有些烦躁起来了,大概对付王庭那些顽固不化之人,对付外围正在集结准备攻击王庭的日逐王左右谷鳢王等部已经让他筋疲力尽,此时此刻,实在没什么心情陪萨仁在这胡闹了。   见单于如此烦恼,萨仁也不好多说什么,眼前的事也只好先放着了。心里却在嘀咕着:哼,妖妇先饶你一回,下次你可就没这么好命了。   第二十五章、单于危机 与汉和亲 - 汉双姝 - 未知   屠暨堂登上单于之位不久,日逐王先后连接左谷鳢王右谷鳢王讨伐叛逆,屠暨堂与其弟加上都隆奇等人不但要镇压王庭内反抗不服他们的声音,更要时时小心对付来自王庭之外的敌军。在一场内战之后,屠暨堂损失惨重,以微笑的趋势赢了先贤掸一步。先贤掸兵败之后并不甘心,返回日逐王庭继续实力以图他日再战。   匈奴因为握也迷的离开和屠暨堂的篡位,瞬间进入紧张状态,而屠暨堂本人也因为敌人众多不堪重负,日日头疼不已。加上往年冻灾不断,匈奴人畜都相对减少,战争和内战更是加大了人畜的消耗,导致匈奴人口急剧下降,一下子由原来的两百多万下降到如今一百多万。眼见着情势越加严重,屠暨堂和萨仁还来不及享受得来不易的地位便开始痛苦该如何收拾残局。   一个人在王帐里走来走去,身边的侍女站在两边大气都不敢出,屠暨堂眉头紧皱,胸中说不出的郁闷。内部情势不容乐观,外部,丁零大汉一直都有战役,此时此刻,是否该效仿握也迷之前那样,在内部困境之时,求亲汉朝,以此来得到汉朝皇帝的援助?即便不是援助能让汉朝皇帝跟自己站在一边,对于屠暨堂来说胜算也大了不少。   左右思考许久,屠暨堂终于做了一个重大决定,那便是与汉朝和亲,而且和亲人选他似乎都已经选好了。就近取材直接迎娶汉朝之前和亲来匈奴的公主,也算是遵从匈奴习俗了。   这一天天气还不错,太阳不大,微风轻拂,吹的人甚是舒服,冯姝依旧被禁足在自己帐内,不得外出,但好在这些时日萨仁和屠暨堂头疼的紧压根无暇理会她,这到给冯姝寻到了可乘之机,便派出格颖悄悄去打听嘟嘟格郅支还有大阏氏她们的消息。屠暨堂倒也没把侍女奴隶们放在心上,所以格颖的行动到还是自由的。   “阏氏。”格颖从帐外进来,朝冯姝轻声喊道。冯姝想要从地上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腿部有些不听使唤,索性便直接坐下来,朝门口望了望似乎深怕外面的人听到。“怎么样?”见帐内说话似乎安全,冯姝小声问格颖道。   “郅支嘟嘟格和稽侯珊都被严密看管着,没有接近的机会,就连大阏氏的处境也不是很好,还不知道下一步会有怎样的处罚呢?”格颖慢慢凑近冯姝,挨着冯姝小心道。听格颖这么一说冯姝更加犯难了,眉头微皱,低下头来。   “也不知道嘟嘟格过的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吃不好。”冯姝一脸忧虑,道。   “阏氏,我们的赶紧想办法脱离这种困境。”格颖担忧的道。   “我当然知道,可是现在我们被控制,寸步难移,想要脱离困境,难啊。”冯姝低着头没有看格颖似乎自言自语道。   “曲歌阏氏这是想去哪儿呢?”帐外不知何时传来一阵低沉浑厚的声音,冯姝和格颖一惊,猛然抬头,一个脸上待着一撇胡子,身着藏青色袍子的男人走了进来。   “屠暨堂。”冯姝心里默念了一声没敢叫出声来。轻轻扶着一边的格颖,在格颖的搀扶下,冯姝站起来,感觉腿脚好了不少,便向屠暨堂行礼道:“单于。”格颖也跟着微微躬身行礼。   “没,没什么,只是长期被困帐内,太闷了,所以想出去走动走动。”冯姝倒也不慌张,低着头道,脸上镇定自若。屠暨堂似乎也不在乎这点,只是吩咐格颖下去,自己有话要跟冯姝说。   冯姝愣了愣,不知屠暨堂要跟她说什么,见格颖一脸迟疑地看着自己,不知道该不该听屠暨堂的话退下去,冯姝怕她惹祸便点了点头示意格颖退下。   “希望阏氏能够给汉朝皇帝传个信,我屠暨堂当单于与汉朝建立友好关系,此后不再打仗。”屠暨堂悠悠道。自己在帐中寻着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他这么一说冯姝先是一愣,而后心里大概了解了七八分,笑了笑。“单于的意思是希望汉朝支持你当上匈奴单于。”冯姝似乎在问屠暨堂,其实说问也谈不上,因为答案是肯定的,连屠暨堂本人也毫不隐瞒。   “就算是吧。我屠暨堂既然登上单于之位就必然要对匈奴的未来负责。匈奴跟汉朝打仗划不来,还是友好互通为主,对两边都有利。”屠暨堂豪爽的道。   他说的冠冕堂皇,冯姝倒也不好戳穿他,心里却在嘀咕着恐怕是匈奴不服你反对你的人太多了,所以才想着最好能跟大汉结盟吧,即便不结盟最差也不要开战吧,否则你辛辛苦苦夺来的单于之位恐怕转眼就得异主了。   “传信可以,但单于需要答应我一个条件。”眼见着屠暨堂有求于自己冯姝想着机会终于来了,便对屠暨堂开口道。屠暨堂朝她瞥了一眼,有点不怒而威的气势,似乎对冯姝此话有些不满,却也没说什么,想了想,不耐烦的蹦出一个字:“说。”   “不得为难王庭里的任何人,包括王子们和大阏氏。”冯姝一脸镇定道。屠暨堂朝她看了一眼,道:“没问题。”冯姝想着是不是可以趁机要求屠暨堂放了自己,放了大阏氏郅支和嘟嘟格等人,但转念一想,屠暨堂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要求多了会不会惹怒他到时候反倒给自己惹麻烦就不好了。这样想着剩下的话便没在说下去。   “你写封信,我后面让使臣一起交给你们汉朝皇帝。”屠暨堂道。   “一起?”冯姝纳闷了,还有什么?   “对,我跟你们汉朝皇帝求亲结盟了,请他嫁个姑娘给我。这样两家的关系岂不更好。”屠暨堂仔细瞅了瞅冯姝,眼中饶有兴致,道:“其实,论姿色到真还没几个人能比得上你,难怪握也迷生前那么宠你,萨仁一门心思想要杀了你。”   “单于你什么意思?”冯姝忽然感到一种不祥之感袭来,忐忑不安地道。   “等你的信写好了,我便让使臣拿着你的信去长安求亲结盟,请你们皇帝把你嫁给我,这样我也算跟你们汉朝和亲了。”屠暨堂一副淡然潇洒的模样,轻描淡写地道。   冯姝却愣了,脑中嗡嗡半响,似乎一下子什么都不记得了,也不知道自己此刻身在何处,脑中一下子空白了。好半响方才回过神来,怔怔望着屠暨堂,试探地问:“单于此言可是当真?”   “当然。”屠暨堂断然道。   “难道单于不担心娶了我会伤了萨仁和都隆奇的心?”想着屠暨堂依靠萨仁和都隆奇等人的力量登上单于之位,此时此刻他要是娶了冯姝,萨仁必会与之翻脸,到时候失去了左大且渠部和都隆奇的支持恐怕他屠暨堂也不太好办,冯姝试探的再次问道。   “这你就太不了解匈奴人了。我们匈奴人没你们汉人那么多心思,匈奴的单于也不会只有一个阏氏,萨仁在胡闹也不可能阻止我与汉朝和亲,毕竟这是大师饿,由不得她做决定。”朝冯姝看了一眼,屠暨堂继续道:“左大且渠和都隆奇就跟不用说了,他们已经随我一起造反,你觉得他们还有退路吗?”   冯姝听他说完细细体味一番,似乎确是如此,萨仁和都隆奇帮着屠暨堂篡位登上单于之位,即便他们对屠暨堂有什么不满,恐怕都没有回头路了,因为该得罪的人他们已经得罪,该做的忤逆之事他们也都做了,想回头―难。   “况且,萨仁已经做了颛渠阏氏,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左大且渠部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如今我重用都隆奇,又让萨仁做了颛渠阏氏,还有什么比这更荣耀的。”屠暨堂双手扬了扬,仰天道。   冯姝不知道屠暨堂是什么时候下定决心要娶她的,也不知道萨仁是否知晓此事,现在看来,似乎萨仁知不知道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此时此刻的匈奴已经完全由眼前这个男人一人说了算了。   “单于一定要娶我?”冯姝此刻内心是极力拒绝的,自汉武帝独尊儒术之后,汉人大都遵从三从四德,尤其女子讲究从一而终,即便要改嫁的也不可能一改二改三改,此刻的冯姝已经是二嫁了,说起来也算是嫁给了父子两代人,虽然握也迷也不算狐鹿孤单于的亲生儿子,但毕竟还是一家人。   如今她又要被逼着嫁给另一个自己不喜欢甚至极度讨厌的人,心中的抗拒之情更是一时难以言说。   “汉匈和亲势在必行,这是国策。”屠暨堂定定看着冯姝,十分认真的道。这一下冯姝明了了,这恐怕是一件很难改变的事实了。只是自己该如何接受这份事实,冯姝尚未做好心里准备。轻轻坐在地上,冯姝缓缓抬头,一脸懵症地望着屠暨堂,见他也正定定望着自己,那眼神中透着一股寒戾,看的冯姝一阵心慌,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第二十六章、答应成亲 萨仁之怒 - 汉双姝 - 未知   离屠暨堂登上单于之位已经一个多月了,这一个月内整个匈奴可以说是血雨腥风,由于屠暨堂并非权贵没有继承资格,因此反对他的人依旧不在少数,而即便趋于权威不得不向其低头的人,屠暨堂也是基本一个都不放过,可以说是残暴成性,怎个匈奴顿时间陷入内乱的血雨腥风之中。   屠暨堂对于王子们的容忍似乎也达到了极限,毕竟王子的存在,对屠暨堂本人来说是个莫大的威胁,虽然他们羽翼尚未丰翼,但只要他们还活着,有朝一日说不定就能将他屠暨堂斩于马下,这是令屠暨堂多少有些烦恼的事情。   基于这些烦恼,王子们的境遇也就更加糟糕了,有时候竟是连奴隶都不如。“不好啦不好啦。”格颖急匆匆跑进来,喘着粗气朝冯姝道:“郅支和嘟嘟格他们被贬去做奴隶了。他们可是从没干过那些奴隶干的活的。”   “屠暨堂不是答应过我不为难他们的吗?”冯姝若有所思,道。   “阏氏,恐怕他的话并不可信。”格颖显的有些着急,但还是有所警惕,似乎生怕帐外负责看守她们的人听到似的。   “依照王庭现在的局势,屠暨堂可以说想杀谁就杀谁,这里每天都有人被杀。”格颖向冯姝低头暗示道。   冯姝明白格颖话中的意思,必须想办法让他们逃离出去,否则依照屠暨堂残暴成性的性格,恐怕王子们迟早会死于其手。在帐内左右踱步,脑子里思考着该如何脱困之时,冯姝忽然想到前几天屠暨堂跟她说过的话。屠暨堂曾经要求她嫁给他,她当时没有立即答应,屠暨堂道也还算客气,并未逼她就范给了几天期限让她好好考虑下。   现在,冯姝仔细想了想,也许不得不答应他了。只有答应他,她的行动才有可能自由起来,只有她行动自由了,才有可能接近郅支和嘟嘟格他们,也唯有如此她才可以想办法帮他们逃离此地。   “格颖,你去跟屠暨堂说我答应嫁给他。”像是终于下了重大的决定,冯姝一脸阴沉,朝格颖道。   “阏氏?”格颖知道冯姝是极不情愿的,但她更知道她没有办法,不免心疼不已,却又似乎无话可说,看了看冯姝,见她一脸决然,便低着头朝帐外走去了。   格颖过去禀告的时候,萨仁正好在屠暨堂帐内,格颖也不避讳,此时此刻她正想看看萨仁怎么反应,便大声朝屠暨堂道:“禀告单于,我们阏氏已经答应嫁给您了。特意让格颖过来告诉您。”   屠暨堂听她一言心里多少有些乐呵,朝格颖道:“知道了。”格颖朝屠暨堂行礼之后眼角余光偷偷瞥了一眼旁边的萨仁。只见萨仁一脸惨白,愣愣地看着格颖,微微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格颖心中暗自一笑,寻思着原来单于要娶新阏氏并没有告诉她,看来萨仁这一次也好不到哪里去了。   “单于,为何要娶那个汉族女子,你可知道,她嫁过来这些年匈奴一直在走下坡路,此女子定是汉朝派过来拖垮我们的细作。”萨仁语气微怒朝一旁的屠暨堂无好气地道。   “眼下的情形你应该是知道的,我们不可能得罪汉朝,现在日逐王和左右谷鳢王虎视眈眈,其它各路王都在自己封地内观望,他们随时都有可能向我们杀过来,没办法,此时我们必须跟汉朝合作。”屠暨堂面露难色,朝萨仁耐心解释道。   “单于.......汉朝终究是我们的敌人,把敌人留在身边,单于卧榻之侧难道不觉得芒刺在背吗?”萨仁一脸苦口婆心,劝道。   “阏氏此言差矣,对待汉朝我们既不能永远视其为敌人也不能永远视其为朋友,两国邦交向来以利益为重,切不可意气用事。”屠暨堂对萨仁还算耐心,即便萨仁芳才忤逆了他。   “可是.......”萨仁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屠暨堂一语堵了回去。“好了,我的好阏氏,我屠暨堂心里可只有你一个啊。”说着厚厚的双唇变向萨仁袭来,没来由的在萨仁耳尖撕咬着,摩擦着。萨仁任其在自己身上翻云覆雨,脑中散过许多美好或者不美好的时光,似乎她与屠暨堂从一开始就是在床上发生关系的,而他们的关系,除了床上便是争夺单于之位的时候,仔细想一想也许她萨仁在屠暨堂心中也不过一件被利用的工具罢了,甚至可以说充当着发泄和利用两种职能的工具。   这一刻萨仁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悲,她原本以为和屠暨堂参和到一块能够助她摆脱困境重回权力巅峰,事实上屠暨堂即位之后的确重用了萨仁家族的人,包括她的弟弟她的父亲,甚至她自己都参与进来了,许多时候屠暨堂拿不定主意的事情都会请教她,两人一同谋划。然而,这是爱情吗?萨仁迷糊了,或许从一开始她就是迷糊的,爱情?何其可笑……   屠暨堂离开之后,萨仁一个人静静坐在床上,脑子里回过许多事,不由得伤心难过,更加愤怒起来,但是又显得有些无可奈何,毕竟她不能把屠暨堂怎么样,毕竟她还需要依靠屠暨堂的宠幸才能在这个王庭更好的活下去。   “咦....”眼中含着泪水,萨仁双手一股脑儿的将床头上摆放的几件饰品推倒在地上。一个人坐在床上披着一件薄薄的蝉衣,如碧玉一般的雪肤微露在外,萨仁失声痛哭起来。   屠暨堂来到冯姝帐内,面带微笑,道:“你想好了?”这只是一句客气话,因为不管冯姝有没有想好,结果都是一定的。   “是的,有劳单于惦记。”冯姝一脸镇静,双手伸出从一旁的桌案上抽出一张已经写好的信递给屠暨堂道:“这是我给汉朝皇帝写的信,按照单于的意思写的。”   屠暨堂打开看了一眼,虽然写的是汉字,但屠暨堂为王这么多年,跟汉人也打过交道自然看的明白,见是按照自己的意思写的,心里落定下来,朝冯姝道:“好,明日咱们就成亲。”说吧便哈哈大笑几声朝帐外大步走去。   第二天匈奴的使者便带着冯姝这封信去了汉朝,而匈奴也在紧锣密鼓的准备着当晚的婚礼,虽然不似和亲公主初嫁时那么隆重,但好歹也是下了一番功夫的,至少准备整个王庭欢庆的吃用还是必须的。   夜,天空中密密麻麻的布满了不少繁星,冯姝第三次披上红妆,只是这一次她不需要理会外面的吵吵闹闹,只需静静坐在帐内,等待着新郎官的到来。也不需要向之前那般披着红盖头,行汉人之礼,因为此番婚礼,屠暨堂是要求按照匈奴人的习俗来来办的。如此便省去了不少繁文缛节,冯姝只需要静静待在帐内,无需理会外面的喧嚣热闹。   “阏氏。”格颖进入帐内,一脸关切,却又无可奈何,道。   “这一声阏氏也不知是谁的阏氏。”冯姝怅然吐出几个字,叹息道:“又如何呢?哪个阏氏都不是我想要的。”   “阏氏。”格颖一下子扑倒在冯姝面前,眼含泪珠,低泣着。她自是知道冯姝是不愿意的,可又能怎么办呢?谁也没有办法。   “别哭了,你出去吧。让我一个人待会儿。”冯姝低头看了看扑倒在自己腿上低泣的格颖,淡淡道。   格颖虽说不放心,但木已成舟,她又能怎么样,只能拂袖擦干眼泪,转头离去了。   不一会儿屠暨堂进入帐内,满身酒气,冯姝抬头看了他一眼,两撇浓密的胡子,国字脸,深眸矍铄透着一股狠戾,看那样子其实也算不上丑字,只是不知为何冯姝看到他就觉得有些反胃,尤其是那乱糟糟的头发散乱的披下来,藏青色长袍上洒满了酒水,刺鼻的气味袭来,更是让冯姝胃里难受。   “阏氏……”屠暨堂借着酒气,邪恶的目光袭来。   冯姝忽觉胃里有什么东西翻滚着即将喷发而出,左手捂住嘴唇,使劲想要吐出些什么,但吐了半响也只是干呕。   “阏氏怎么啦?”屠暨堂发觉不对劲,凑过来问。   “单于,单于真对不起,今天不知怎么回事,感觉肚子有些不舒服,总觉的想吐。”冯姝一脸痛苦的捂着小腹,道。   “来啊,去叫巫医。”屠暨堂朝帐外喊了一声,立即便有士兵去找巫医过来。   “对不起单于,恐怕......今晚无法......服侍您了,还请......单于见谅。”冯姝略作痛苦状,浑身都似乎抽搐着,双手捂着小腹道。屠暨堂略带怀疑的直起身子朝冯姝看了一眼,寻思着她是不是故意的,但转念一想娶这个女人本就是为了单于之位为了匈奴,她能否服侍他到似乎显得并不那么重要了。于是放下心防,道:“无碍,阏氏身体重要。”   “多谢......单于。”冯姝依旧捂着小腹,略作痛苦地道。   和王帐里灯火通明不同,此刻,一位女子静静站在远处偏暗的角落里,望着王帐里的一举一动。“姐姐,单于不可能只有你一个阏氏,姐姐还需看开些。”都隆奇不知何时已经静静站在萨仁身旁,劝慰道。萨仁没有看他,只默默注视着远方,远方那灯火通明的王帐内的一举一动。   忽然只见萨仁猛的转身,朝远处狂奔而去,都隆奇放心不下跟了过来,却见萨仁停留在一棵大树底下。萨仁抬头看了看岑天大树,胸中一股怒气如火山般爆发而出,仰面朝天,嘶声大喊:   刘曲歌,为什么,为什么你什么都要跟我抢,为什么自从你到了匈奴,匈奴就处处遭难,为什么,自从你到了匈奴我萨仁就没有一天好日子过过,为什么?为什么我总是摆脱不了你,为什么?   都隆奇没想到姐姐会如此难过,如此看不开,一时愣在原地到不知该如何去安慰了。   第二十七章、左地贵人 救稽侯珊 - 汉双姝 - 未知   冯姝倒是聪明由于深谙医道加上对自己的身体情况又十分了解,所以一只借故有病不肯服侍屠暨堂,就连新婚当晚冯姝也因为呕吐恶心迫使屠暨堂不得不留宿其它阏氏营帐之内。屠暨堂倒也不在意,反正他也不缺女人,何况还是一个已婚的老女人,虽然至今冯姝也还算风韵尚存,但毕竟论年纪跟小女孩还是有差距的。   屠暨堂主张与汉朝和亲,先一步按照匈奴习惯娶了她本就是一场政治交易,所以也不关心冯姝是好是坏是否能服侍自己,只要她不死就行了。而延续风俗与之成亲一方面顺应了匈奴的风俗习惯,另一方面汉庭也无话可说,不得已与之和亲这样从理字来讲汉朝便没有兴兵讨伐屠暨堂的必要了。   解决了外围的问题,剩下的就是内部的问题,现在,屠暨堂一门心思想着如何巩固自己的权力与地位,因此在这个月中旬召开了一场全民族大会。他倒要看看现在整个匈奴还有谁是不服他的。   这天,天气有点闷热,空气中仿佛飘散着让人窒息的热气流,冯姝假装生病,其实说是假装倒也谈不上,因为冯姝的身体确实已经出现问题,五脏六腑都实有碎裂之感,她一只手捂着嘴唇,感觉腹部翻滚,然而吐了许久却终究什么都没吐出来。   “阏氏。”格颖端来一碗汤药,见冯姝略有不适轻声道。   “格颖,以后能不叫我阏氏就不要叫我阏氏了吧。我不喜欢这个称呼。”冯姝脸色暗沉,一脸难看道。   “那叫你什么呢?”格颖也知道冯姝不喜欢,但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她。冯姝抬头看了格颖一眼,道:“叫姐姐吧,相识相交这么多年,早已经把你当亲姐妹了,以后我们就姐妹相称吧。”   “好的,姐姐。”格颖会心一笑,将汤药递到冯姝面前,道:“我查过了,无毒。”   “你是担心萨仁向我下毒手?”冯姝看了格颖一眼,继续道:“放心吧,屠暨堂有自己的目的,他舍不得我死,萨仁有一百个胆子也要考虑后果。”   “小心总是没错的。”格颖不相信萨仁会那么好对付但也说不出什么来,便只能叮嘱道。冯姝看了她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这几天王庭有什么动静没?”冯姝一边喝药一边不经意的向格颖询问道。   “听说要举行龙城大会了,各地的王啊、骨都侯、将军都要前来参加,不知道......”格颖原本想着与冯姝有一定交情的日逐王或者右校王李陵是否会过来,到时候也许可以帮助冯姝脱离苦海,但仔细一想一来人家未必会帮她们,二来恐怕日逐王和右校王自身都难保了,因为他们都是匈奴贵族,一个是老单于的子孙后代,一个是匈奴的驸马,这都是屠暨堂要降服要对付的人选。求他们恐怕是不可能了。   “你想说谁?”冯姝见格颖一句话没说完,将喝完汤药的碗递到格颖面前,皱了皱眉,略微觉得有些苦涩,轻声问道。   “不知道这次来的人有没有能救我们的。”格颖压低了语气,喃喃道。   “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了一个人。”冯姝头脑中一个激灵,忽然想到了什么,道。   格颖彻头看着冯姝,不知道此刻她心里想的是谁。   “你可还记得,几个月前握也迷亲自给稽侯珊提了一门亲事。”冯姝向颖儿问道。格颖仔细想了想,似乎确有其事,道:“好像是左地贵人家的姑娘吧。”   “嗯,左地贵人乌禅木家的姑娘。”冯姝道。   “姐姐想说什么?”格颖不解的问。   “左地贵人毕竟跟左右谷鳢王和日逐王他们还是有区别的,他不参与单于争斗中来,如果此次左地贵人乌禅木来了,也许稽侯珊郅支还有嘟嘟格都可以离开这了。”冯姝看了看格颖,见她一脸不解地样子,继续道:“左地贵人家的姑娘刚刚与稽侯珊结亲,还没有来得及成亲,现在稽侯珊也大了,总不能老是耽误人家姑娘,所以成亲还是需要的。”   “阏氏的意思是到时候借着这个理由稽侯珊可以离开王庭,也许还可以带着自己的兄弟一起离开?”格颖似乎有所顿悟,睁大眼睛,道。   “屠暨堂这个人不好说,如果左地贵人来了王庭,也提了此事,他为了安抚左地贵人及其部族,让其臣服,就必须答应,这点对屠暨堂来说不难。难的是.....”冯姝犹豫半会儿,皱了皱眉,道:“难的是稽侯珊走不难,其他人就不知道可不可以了?”   “只要有机会,总归是要试一试的。”格颖道。“到时候如果左地贵人乌禅木来了,我便把阏氏此番话传给他,请他务必带人离开。”格颖继续道。   冯姝朝格颖看了一眼,微微点头,道:“如果有机会还是要请过来面谈,商量好了才是。”格颖看了一眼冯姝,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时间过的很快,一晃眼大半个月就过去了,这半个月内,王庭依旧是一片腥风血雨,不是哪家因为不服被杀就是哪家因为触怒了单于被杀,似乎每天都有人被杀的消息传来。   这天,风和日丽,龙城大会即将召开,这是自屠暨堂在王庭自立单于之位,打赢日逐王之后第一次召开王庭大会,他屠暨堂倒要看看有谁会不来。来的人虽然没有预想中的那么好,但终究是该来的都来了,大概大家都惧怕屠暨堂的势力吧,唯一让屠暨堂闹心的就是先贤掸。   日逐王先贤掸并没有参加龙城大会,也不认他屠暨堂做单于,虽说一战已败,但却誓死不从。屠暨堂此刻在想,他一定会灭了先贤掸的。   大会在王帐里开了一天,不时有被杀的人鲜血淋淋被人拎着扔到了外面,格颖偷偷摸摸在外围看着,看是否有左地贵人的身影。临到夜幕之时,终于一个个王公大臣从王帐里出来,各个达拉着脸,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格颖站在远处,探头看了看,终于她发现了左地贵人乌禅木的身影,兴奋异常的朝乌禅木走去,挨到他的身边,低声道:“左地贵人,大阏氏有请。”   左地贵人无意识的朝她看了一眼,跟此人倒也不熟,虽不知道格颖是谁,但大阏氏终究还是知道的,毕竟他们可是亲家。于是跟着格颖直接朝大阏氏的帐篷走去。   两人走到大阏氏帐内,格颖开门让左地贵人进门。乌禅木一进门便见冯姝和大阏氏在一旁等待自己,看样子似乎还有点翘首以盼。自从冯姝嫁给屠暨堂之后,屠暨堂便对她们放松了管理,因此在王庭内可以自由走动,但就是不能出王庭,不能逃离其控制范围。冯姝因此可以时常过来串串门。   “乌禅木大哥。”大阏氏道。乌禅木受惊若宠似的,道:“大阏氏何故如此称呼,乌禅木不敢自称阏氏大哥。”   “大哥这是哪里话,我们都要成亲家了,何况你还比我大,我不叫你大哥叫什么。”大阏氏微微一笑,道。   “左地贵人,请坐。”冯姝倒也不跟他们客气,直接道。左地贵人见她们似乎有什么事,便直接坐到了对面。   “左地贵人应该明白,屠暨堂篡位名不正言不顺,迟早会遭到报应的。”冯姝道。   “阏氏想说什么,不妨直言。”乌禅木若有所思道,毕竟他也是个头脑清醒的人。   “之前单于跟左地贵人提亲要把您的女儿嫁给稽侯珊,现在此话也还算数,只是两个孩子尚未成亲……”冯姝一句话还没说完,乌禅木似乎已经了解冯姝话中之意,道:“阏氏的意思是让我跟屠暨堂请求带稽侯珊去跟小女成亲?”   “左地贵人到底是明白之人。”冯姝跟大阏氏相互看了一眼,微笑道:“就是这个意思,现在只有您能救您的女婿了,也许不久之后稽侯珊终究可以带领人马杀回王庭,取代屠暨堂登上单于之位,到时候您的女儿可就是颛渠阏氏了。”   “单于定的不是郅支吗?”乌禅木问了句,但仔细一想,如果自己能支持稽侯珊,那稽侯珊就有实力与屠暨堂一决高下,到时候即便郅支不服,稽侯珊也有资格登上单于之位,毕竟相对于篡位者来说,稽侯珊怎么也是继承人选之一。   “不过这事终究也还要靠实力。”乌禅木若有所思道。冯姝和大阏氏听他方才之话愣了愣,而后又听乌禅木这么一说,两人相互看了一眼,笑了。   “这事我知道怎么办了,两位阏氏放心。”乌禅木向两位阏氏微微躬身行礼,道。   “左地贵人,如果可能,我是说可能,是否可以向单于提一提让郅支跟嘟嘟格一起随稽侯珊过去。”冯姝犹豫半天,考虑此事可能有点难办,但终究还是恳求道。乌禅木愣了愣,随即想到冯姝大概也是为子女着想,没多说什么,笑了一笑,道:“知道了。”说罢便退出了帐外。   第二十八章、救稽侯珊 临幸冯姝 - 汉双姝 - 未知   乌禅木退出帐外之后,大阏氏对此事略有怀疑,心里并没有多少底,朝冯姝问道:“姐姐,你说乌禅木会成功吗?”   “带走稽侯珊应该不难,只是.......”冯姝透着门框,目送乌禅木远去的背影,心里也没有多少底。   “怎么?”大阏氏狐疑地看着冯姝,问道。   “屠暨堂为了安抚王庭内外服从自己的各大势力,总会给点面子的,左地贵人在匈奴势力不小,而稽侯珊暂时似乎对他也够不成威胁,屠暨堂不至于不给面子。”冯姝没有看大阏氏,眼睛依旧望着门外,继续道:“只是稽侯珊也许能跟着走,但郅支和嘟嘟格就难了。郅支是先单于指定的继承人,与稽侯珊兄弟感情极深,屠暨堂为了牵制稽侯珊也为了防止郅支成气候,只怕不会放他走。”   “那怎么办?”大阏氏似乎有点着急,抓住冯姝一臂,道。   冯姝忽的被大阏氏抓了一下,手臂有些紧疼,皱了皱眉朝大阏氏看了一眼,道:“妹妹,眼下能走一个是一个,总比都走不了好。”大阏氏茫然若失,松开了抓住冯姝的一只手,低下头来,心想也是这个道理。   “而且,我还担心,乌禅木不知道会不会跟屠暨堂提将郅支和嘟嘟格一起带走。”冯姝若有所思道。   “姐姐的意思是?”大阏氏抬头,看着冯姝道。   “人都是自私的,左地贵人跟郅支非亲非故,他何故要冒风险相救,现在兄弟两感情虽好,但是保不了什么时候.......”冯姝一句话没有说完,事实上她的担心是对的,很多年后稽侯珊与郅支分道扬镳,反目成仇。   “乌禅木大哥不是那样的人。”大阏氏笑了笑,道。冯姝转头看了一眼大阏氏,苦笑一下并未说话。   乌禅木第二天去找屠暨堂,王帐之内,屠暨堂对这位臣服于自己的左地贵人甚是客气,不仅好酒好菜,甚至美女都有的送,而乌禅木却似乎并不感兴趣。   “单于,乌禅木今日来找您主要想求您一件事。”乌禅木坐在桌旁,单手放在胸前向屠暨堂微微行礼,道。   “哦,何事?”屠暨堂微微挑眉,道。   “先前小女曾经与人定亲,如今小女已经年过十六,所以乌禅木打算让孩子们尽早完婚。”乌禅木低着头,十分恭敬地道。   “这是好事啊,十六了,长大了,该成亲了。女婿是谁?”屠暨堂饶有兴致地问道。   乌禅木微微抬头,双目直视屠暨堂,道:“稽侯珊。”当他说出稽侯珊三个大字之时,屠暨堂下了一跳,愣在原地,思索片刻,嘴角微微扯了扯,扯出一丝尴尬笑意,道:“稽侯珊啊,那,那就让孩子们成亲吧。”   “那单于是答应让我带稽侯珊回左地贵人部落与小女成亲了?”乌禅木赶紧期许地问。屠暨堂朝他愣愣看了一眼,按理说王子成亲是应该把女子接过来的,但是稽侯珊现在已经被自己贬为奴隶失去了王子的资格,这个时候与乌禅木家小姐成亲自然是乌禅木家说了算,这是按照身份的尊贵来的,总不能让人家姑娘嫁过来跟稽侯珊在王庭为奴为婢吧。   乌禅木这一问把屠暨堂逼到了死胡同,眼下他答应也不好,不答应也不好,总之是左右为难。   “还请单于成全。”乌禅木见屠暨堂一脸的犹豫,单膝下跪,左手放于胸前,恳求道。他这一求,倒让屠暨堂有些难看了,这点小事都不能答应,恐怕以后左地贵人也不会真心服他了,这让其他各部落首领知道了,岂不寒心,想了想,似乎终于下定决心,道:“成全成全,来叫稽侯珊,来...左地贵人请起。”边说边走到乌禅木面前扶起老人家道。   “多谢单于。”乌禅木跪谢一声,顺着屠暨堂扶他的手势站起来。稽侯珊不一会儿被士兵带过来,服侍早已不是之前王子般华丽,粗不粗衣的,可能由于要干活,手上还沾了些许泥土。   一进门看见一旁的乌禅木,稽侯珊仿佛看到了亲人,激动的叫道:“乌禅木大叔。”乌禅木赶紧迎过来,仔细看了看稽侯珊,道:“孩子,我是你的岳父,岳父这是来接你的,接你去跟我女儿成亲。以后你就要改口了。”   稽侯珊期盼良久,他一直在等着这一天,没想到这一天这么快就到了。只是屠暨堂会答应吗?稽侯珊怀疑地朝屠暨堂看了一眼,道:“单于,我可以跟岳父走吗?”   屠暨堂假装一丝笑意,不情不愿地道:“当然。”   “那我可以带哥哥一起走吗?”稽侯珊继续问道。   屠暨堂彻底黑了脸,冷冷道:“不行。”稽侯珊和乌禅木相互看了一眼,待要再说什么,乌禅木微微向其使了个眼色,稽侯珊明白其中之意,但仍不甘心,道:“稽侯珊现在就这么一个亲人了,如果成亲没有亲人的祝福,恐怕一对新人很难幸福,还请单于成全。”说完,左手放于胸前,躬身行礼道。   “不行,许你走是给左地贵人面子,其他的就不要谈了。”屠暨堂脸越来越黑,他似乎不愿和稽侯珊过多纠缠下去,瞥过脸去,不看稽侯珊。乌禅木害怕稽侯珊再这样下去会惹怒屠暨堂,到时候恐怕一个都走不了,使劲的给稽侯珊使眼色,稽侯珊也不傻,眼见着屠暨堂脸色不对,又见乌禅木不停给自己使眼色,心中大概清楚想要一起走怕是不可能了,只能等自己实力强大能与之抗衡之时再来接兄长和其他人了。于是便闭嘴不再多说什么。   乌禅木最终带走了稽侯珊,临走之时,屠暨堂亲自相送,郅支目送着稽侯珊远去的背影,一言不发,他在想总有一天他会离开这儿的。嘟嘟格走过来轻轻抓住郅支一只手,眼神中竟是关切之情。   “单于放稽侯珊走了,却留下郅支,这是为何呢?”萨仁目送着稽侯珊一行人远去的背影,朝身边的屠暨堂问道。   “阏氏这是明知故问啊。”屠暨堂道。   “放走稽侯珊是给乌禅木面子,留下郅支是为了牵制稽侯珊,叫他老实点。”萨仁傲娇的昂了昂头,道。   “本单于留下的可不仅仅是郅支啊。”屠暨堂左手食指伸出轻轻挑了下萨仁的下巴,戏谑道。萨仁被他这么一挑逗,两颊绯红。屠暨堂也没看她,掠过萨仁直接向王帐方向走去。   夜幕将领的时候,冯姝在颖儿服侍下梳洗完毕准备入睡,却忽然听见外面有沉重的脚步声朝这边而来,依照经验判断,那应该是男子的脚步声,因为女子轻巧,脚步声不会那么重,如果是男子,那该是谁呢?   冯姝忽然从床上坐起来,心想不好,屠暨堂来了,莫非他今晚要在我这过夜。想到此处心中莫名恐慌起来,想着找个什么借口推辞呢?装病装了那么久了,不知道这一招还管不管用。   格颖也跟着一起着急起来,但着急也没用,屠暨堂终究还是进来了。“你出去。”一进门,屠暨堂就朝格颖喝道。格颖朝冯姝看了一眼,只好唯唯诺诺退出了帐外。   “美人,好久没过来,想我了吗?”格颖走后,屠暨堂微笑着伸出手来,保住冯姝道。   “单于.....”冯姝试了试想要推开屠暨堂,道:“单于,您抱的紧了,妾有点呼吸不畅了。”说完便假装自己呼吸不畅似的,似乎再过一会儿便要晕倒似的。屠暨堂却不理会,直接伸手将其横抱起,送到床上。冯姝心想不好,屠暨堂要来真的,恐怕今天难逃一劫,心中一阵恐慌,努力的想要推开屠暨堂。   屠暨堂似乎根本不理会她,粗鲁的将其放到床上,胡乱的撕扯冯姝身上仅存的一件贴身内衣,她原本是要休息的,外衣早就脱了,这下可好,连内衣都不剩了。如洪水猛兽般啃咬着冯姝身上的每处肌肤,而冯姝却在使劲抵抗。她整个身体的反应都在告诉屠暨堂自己不愿意,非常不愿意。   “拍”的一声,屠暨堂骑在冯姝身上,愤怒的给了冯姝一巴掌,冯姝似乎被打愣了,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只听屠暨堂道:“再不识抬举,叫你们全都去死。”冯姝愣怔着,不再说话也不再反抗,任凭屠暨堂风雨一般的袭来。眼角一滴清泪滴下,漠然,无言。   “说,稽侯珊离开是不是跟你有关。你之前知不知道。”也不知过了多久,太阳光耀眼地刺入帐内,屠暨堂起身披起自己的衣裳,冷冷问道。冯姝一夜未眠,早已筋疲力尽,此刻听屠暨堂这么一说,心如死灰,压根懒得回答。   “不要给我耍花样,也不要挑战我的耐心,我屠暨堂可不是有耐心的人。”见冯姝不说话,屠暨堂边穿衣服边冷冷道。等穿戴完毕,格颖早已打了一盆洗脸水进来,屠暨堂胡乱的摸了两把便直接出门了。   格颖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冯姝,像死了一般,赶紧跑过来,关切道:“姐姐,姐姐,你怎么样了。”冯姝听到格颖的叫声,微微转头,泪水不断的往下流。格颖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水,默默捡起一地的衣物,帮冯姝穿戴起来。   第二十九章、女儿之问 当年之仇 - 汉双姝 - 未知   在自己帐中休息片刻,冯姝在格颖的陪同下走到帐外,趁着早晨的空气还算新鲜,多呼吸一点新鲜空气。仰头望天,太阳刚刚升起,阳光还不算刺眼,冯姝望着那红晕之光,脑中突然有些发蒙,大概有半分钟的时间,脑子里一片空白,她不太记得自己在哪,也不清楚自己是谁。直到格颖轻微的叫喊声飘入耳内,冯姝这才想起原来她叫冯姝,她们现在在匈奴。往事种种方才浮现心头。   “我们去看看嘟嘟格吧。”格颖对冯姝道,大概是为了分散冯姝的注意力,让她不要再想之前所有的不开心。   “好。”冯姝轻声道。随后格颖便带着冯姝来到嘟嘟格所在之处。王庭间帐篷之间的距离并不算太远,两个人很快便找到了嘟嘟格栖身之所。那是一顶帆布搭成的并不起眼的帐篷,如果有风,日晒风吹下必定破败不堪,冯姝不禁有些担忧嘟嘟格住在这样的环境里是否习惯,但又想嘟嘟格曾经跟着自己东南西北四处逃亡流浪,很多时候环境比现在都还差,她都能很好的适应。想到此处,不禁觉的有些对不起自己的女儿,心中莫名涌现出一股愧疚来。   嘟嘟格大概是在外面刚刚干完活,此刻正往自己帐篷处走去,远远的看见格颖和冯姝,便迎了上去,激动道:“格颖姑姑,阿囊,你们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冯姝勉强一笑,道:“郅支呢?”   “他被人看着,行动没我这般自由,此刻还在山上干活呢?”嘟嘟格叹一口气,道。   “屠暨堂怎么能这样对他,真拿他当奴隶使?”冯姝显的格外气愤,道。   “没被杀已算万幸了,不过是干点活而已,也谈不上奴隶不奴隶的,除了不让我们乱跑,他们倒也不怎么管我们。”嘟嘟格勉强道。   “我们进帐去说吧。外面风凉。”格颖道。随后三人便一起进入帐内。   格颖找了个蒲团让冯姝先坐下,嘟嘟格随后端过来三碗水,把两碗分别放到格颖和冯姝面前。   “再多熬几天,给阿囊点时间,阿囊一定想办法让你们离开。”冯姝像是劝慰又像肯定似的,对眼前的嘟嘟格道。嘟嘟格看了冯姝一眼,眸中含了一种说不出的感激,但同时也有一丝忧虑。   “阿囊,颖儿姑姑,有件事我想了许久,一直不太确定,今天你们都在,嘟嘟格想问清楚寻个心里踏实。”嘟嘟格低头沉思片刻,忽然抬头,向冯姝和格颖道。   格颖和冯姝双双一愣,相互看了一眼,她们从来没见嘟嘟格这么浓重地问她们什么,这会儿的严肃到有些不适应了,只听格颖道:“你说。”   嘟嘟格看了看两人,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问,好一会儿的功夫似乎才下定决心,道:“我想问你们当年去左谷鳢王庭是干什么?为何会留宿到我家?”   “怎么突然问这个?”格颖尴尬地看了冯姝一眼,不明白嘟嘟格什么意思。   “我想了很久,我在想阿囊是和亲公主,当时恰逢汉军攻打右谷鳢王庭,而我和你姑姑又恰好是汉军将领常惠送到阿囊的公主府的。”嘟嘟格道。   “然后呢?”格颖问。   “所以我想问当时阿囊是否参与了汉军攻打左谷鳢王庭的计划,我知道颖儿姑姑是没有参加的,不然后来我们也不至于被俘虏。”嘟嘟格道。   “是的,我参与了。”冯姝定定望着眼前的嘟嘟格,她不明白她为何要问这个,上一次嘟嘟格问她此事冯姝先前觉的没什么,但后来仔细想了想,这样的嘟嘟格似乎有些异常,这一次嘟嘟格再次这么问她,冯姝感觉更奇怪了。   “那阿囊在那场战争中有没有杀过人,匈奴人?”嘟嘟格期盼地望着冯姝,迫切的想要从她口中知道些什么,但似乎又害怕知道些什么。冯姝定定迎视着眼前自己养了多年的女儿,道:“杀过。”   嘟嘟格心里咯噔一下,脑中瞬间一片空白,一旁地格颖静静看着两人,像是雾里看花一般,搞不清楚这场对话的缘由。   “那那囊可曾记得当时杀过什么人?”嘟嘟格定定心神,怀着最后一点希望向冯姝问道。   “当时打仗,战场上,杀了那么多人,我哪里记得谁是谁,再说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我只记得当时有人去劫粮草,我和守卫与之拼死反抗,杀了那队匈奴人,还是一只不错的骑兵队伍。”冯姝有点怀疑的继续道:“嘟嘟格,你到底想问什么?”   嘟嘟格顿时蒙在原地,脑子里回响着往日熟悉的声响,简直不敢相信。她还记得母亲说过,父亲是王庭为数不多的骑术和刀术皆通之人,父亲走的时候,骑着家里唯一一匹战马走的。也就是说父亲是被编入了骑兵队伍,以父亲的水平和当时左谷鳢王庭的情况来看,骑兵不是做了前锋就是当最后的武器去偷袭了敌军的大本营。   嘟嘟格不清楚自己的父亲是跟着哪支队伍走的,但很有可能他就在冯姝口中所说的那支队伍里,激动之余,向冯姝问道:“那你可看见当时我的父亲是否就在那支队伍里?”现在嘟嘟格连阿囊都不叫了,而是直接称呼冯姝为你,这一个“你”叫的冯姝心里一阵慌乱。   “这个不知道,当时人太多,敌人太凶猛,现场也很混乱。”冯姝迟疑着道。   “所以我的亲生父亲很可能当时就死在那片战场里。”嘟嘟格终于忍不住了,泪水迸发出来,朝冯姝怒吼道。   “嘟嘟格,你怎么啦,你是想说养你这么多年的阿囊杀了你的父亲吗?你是不是听谁在那胡言乱语了。”格颖似乎略带呵斥地对嘟嘟格道。嘟嘟格并未理会,只是定定望着眼前的冯姝,眼中的泪水不断的向外流淌。   其实冯姝自己也不是很清楚,许多以前做的事情不知道到底是对还是错,至于当年左谷鳢王庭一战虽然不确定是否杀了嘟嘟格的亲生父亲,但杀了人而且是不少人,这个冯姝是确定的,另一个更让她确定的是曾经劝过常惠对于当时的匈奴人,无论是战士也好,俘虏也罢,全都杀无赦。   杀无赦,难道我真的杀了嘟嘟格的父亲?还有记得当时还在他们的河水里下毒了,不知道老百姓吃了会不会中毒而亡,冯姝不记得自己杀过些什么人,但她清晰的记得自己当时做过些什么。难道........剩下的她不敢再想,也许此时此刻她都不敢再抬眼多看嘟嘟格,因为她并不确定嘟嘟格亲生父母之死是不是由她造成的,而嘟嘟格最终成了孤儿,被俘虏到汉朝是不是也因为自己所为。   冯姝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如果没有人问起,她也许永远都不会想到这个问题,但现在嘟嘟格问了,而且问的那么详细,这让冯姝不禁怀疑起来,也许,真的是她。   “我曾经在脑海里回想过很多次,我告诉自己不是你不是你,但是.......你告诉我,是不是你?”嘟嘟格继续道。格颖见气氛紧张起来,想要调节却不知该如何调节,只能静静观望着。   “我记的不清楚了,但,也许,也许真的是我。”冯姝不敢抬头看嘟嘟格,她甚至害怕看到嘟嘟格那愤怒、悲伤、忧郁的神情,此时的她比嘟嘟格更加悲伤更加困惑,她甚至开始后悔起来,为曾经的无情。   格颖听冯姝这么一说一下子懵了,动了动嘴看了看两人,却不知该如何张嘴。嘟嘟格更是大脑陷入了重启之中,仿佛一下子脑中所有的片段都丢失了,她需要重启方能找回记忆。   “滚......”等到重启完毕,嘟嘟格眼中含泪,怒掀桌子,她的怎个身体都似乎在发抖。   “嘟嘟格,你冷静点。”格颖吉道。   “如果你想杀我报仇,随时都可以。我等着你。”冯姝一脸沉静道。格颖大惊地看着冯姝,脑中震惊冯姝今天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说出这么多不过大脑的话,更是震惊嘟嘟格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件事来,而且似乎目标直指冯姝。   说完话冯姝看了嘟嘟格一眼,见她背过脸去,身体还在不停的抽搐,心想嘟嘟格大概是不想看到自己,于是为了不让嘟嘟格更加难过更加情绪激动,冯姝只有率先离开,让嘟嘟格眼不见心不烦。格颖看看冯姝又看看嘟嘟格,正一筹莫展不知所措之际,见冯姝一个人离开了嘟嘟格家的帐篷,心里不放心便紧紧跟了出来。   “小孩子不懂事,过两天可能就想清楚了。”格颖知道说什么都不管用,但她还是想安慰冯姝两句。   “是我不对。”冯姝只淡淡道了句。   “阏氏,不,姐姐,为何要把这事拦在身上呢?你确定是你杀了嘟嘟格亲生父亲?”虽然冯姝承认了,或者说貌似承认了,但格颖却一直不相信,在她看来,冯姝并不是那么嗜血之人,也不会滥杀无辜,何况还是当时给予借宿的恩人,她不信冯姝会做这种事。   “这事以后就不要再问了。”冯姝此刻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甚至有一种想死的心情,她不想就此事再多说什么,多说就代表想脱罪,而事实上,冯姝此刻在内心深处觉得自己当年的做法的确是太过分,太狠毒,甚至为了报仇可以不惜一切。   第三十章、萨仁之说 格颖之死 - 汉双姝 - 未知   风凉飕飕地从门外挂了进来,也就一会儿的功夫竟然起风了,嘟嘟格独坐帐内,帐内的陈设非常简单,简单到除了一张床和一张小桌便再没什么了。此刻的嘟嘟格内心是复杂的,多年的养育之恩,多年东奔西跑相依为命,她从来以为冯姝是这个世界上自己最亲的人,没有冯姝恐怕自己早就死了,也不会活到今天。   可这个人同时也是杀害自己亲生父母的真凶,是造成自己成为无依无靠孤儿的罪魁祸首,而自己这么多年不但没想过要为自己父母报仇,反而认贼为母,贴心孝顺。这是多么残酷的事实,又是多么可怕的事实啊。忽然间想起那一日冯姝到嘟嘟格家中借宿的情景,那时候父母是如此热情的接待着远方而来的陌生客人,也正是因为这个陌生客人,让全家陷入了灭顶之灾。   想到父亲常常带着自己去打猎,回来之后母亲会把狩猎所得一部分换取生活用品,一部分用来家里食用,当一家人围坐在篝火旁吃烤肉的时候,那种温暖的气氛,好多年都没有感受到了。   然而有朝一日,当父亲不再回来,母亲被蜂拥而来的汉朝士兵杀害,自己和颖儿不幸被抓,甚至最小的弟弟也不知道是否还活着,在那场大战下,一个不满一岁的婴儿,很难想象还会活着。想到伤心之处,嘟嘟格更是怨恨自己,怨恨自己不但不能为家人报仇,反而认贼为母。   “啊....”一把挥洒过去,桌上的碗和罐子被嘟嘟格扫落在地,噼里啪啦的发出一声声碎裂声。   嘟嘟格一脸怒气与悲愤,冲出帐外,像一匹脱缰的野马,不受控制的想要在大地上狂奔,然而她终究是没那个自由的,她们至今任被屠暨堂的人紧密监控着,说是屠暨堂的人,倒不如说是萨仁的人,因为屠暨堂把这些事是完全交给萨仁打理的。   嘟嘟格顾不得士兵的阻拦,向疯了似的与之厮打,士兵从来没见过这样疯狂的嘟嘟格,竟是玩命似的,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拦截的士兵眼见着局势不太好,又害怕伤害嘟嘟格会有什么问题,毕竟她还是阏氏的养女,郅支的妻子,于是便有一人飞奔着去向萨仁禀告。   萨仁闻听嘟嘟格如此异常的表现,郅支和冯姝都不在她身边,顿时感觉奇怪,在士兵的带领下来到案发现场。当她看到嘟嘟格杀红了眼的模样,又见嘟嘟格身边无一人在侧,顿时陷入疑惑。   “她会因为什么事如此疯狂呢?难道是为了和郅支逃离出去?”萨仁一边朝正在战斗的嘟嘟格看着,一边自言自语道。“郅支在哪里?”向身边的人询问道。   “禀阏氏,郅支被人带着去干活了,这会儿还没到回来的时候?”手底下一士兵道。   “如果她要走,不可能不带着郅支和冯姝一起走的,看她样子,也不像是要走的样子,反而有点像是在发泄,像疯狗似的发泄。为了什么呢?”萨仁实在搞不明白,喃喃道。忽然脑中一个机灵,仿佛想起什么,萨仁嘴角未扯,阴冷一笑,道:“你拿他们发泄有什么用,有本事你去报仇啊。”对,萨仁想起来曾经跟嘟嘟格说过的话,如果有什么可能刺激到她,让她如此疯狂的,那很有可能便是那件事。   听到身后萨仁的声音,嘟嘟格终于冷静下来,身边被她打趴下的士兵并不敢靠近,像是生怕挨打似的。转头,冷冷的眼光透视着眼前女子,仿佛想要用目光将之射穿似的。   “你知道是谁杀了我父母是不是,你一早就知道是她是不是?”嘟嘟格眼中带泪,脸上带血,朝萨仁冷冷道。   “是,可你会替你的亲生父母报仇吗?他们都死于那场战争,他们都是匈奴人,你知道那一战匈奴死了多少人吗?”说着说着萨仁都似乎有些激动起来,道:“就连我最爱的人,壶衍骶大单于也几乎死于那场战争,而整个匈奴自此之后一蹶不振,而这一切与你的母亲现在的曲歌阏氏有莫大的关系,甚至没有她可能就不会发生这一切。”   说到激动之处,萨仁已经乱了,她不管一切不顾一切的将自己的心里话倾囊吐出,也不怕身边人听到。好在这些人都是她自己人也不会传到别人耳中。   “所以,这就是你一直恨她想要至之于死地的原因?”嘟嘟格一脸阴冷地看着眼前之人,语气刺骨般透寒。   “难道不应该吗?难道她杀了你的家人,把你的家乡带入了万劫不复之地,你不应该杀了她吗?”说着萨仁冷笑两声,道:“我可不向你,认贼为母,背祖忘宗,长生天不会饶恕你的。”萨仁向嘟嘟格讥讽道。   “你少拿话激我,是否报仇,我心里自有定数。不需你来激我。”嘟嘟格冷冷道。   “哈哈.....从今天起,你可以在王庭自由走动,我也可以告诉你如果有朝一日那个女人真的死了,你和郅支便可以离开这里。”萨仁仰天大笑两声,道。嘟嘟格朝萨仁瞪了一眼,转身便离开了。   夜幕降临的时候,嘟嘟格提起一把短剑,萨仁已经放宽了对他们的管束,郅支却还没回来,然而嘟嘟格来不及等待郅支,也许现在做这件事是她唯一能为郅支做的。   “杀了她,为父母报仇,请求长生天宽恕。杀了她让郅支能离开这苦难之地,能够又机会好好活一场。杀了她......”像是着魔似的,口中念念有词,她最终还是难过自己那一关。   冯姝正在自己帐内发呆,屠暨堂还没过来,大概在王帐内还有许多政务要处理,油灯忽闪忽闪的,大概是风吹进来的原因。门口忽然站了一个人,冯姝定睛瞧了瞧,那是嘟嘟格,只见嘟嘟格头发凌乱的披散着,风吹过来,扬起千万根青丝,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恶狠狠地瞪着眼前之人。   当看到嘟嘟格手中的那把短剑之时,冯姝心里咯噔一下,那是嘟嘟格小时候自己送给她用来防身的,她还记得当时自己是如何叮嘱嘟嘟格的。“记住了,剑不能随时都用,只有遇到坏人之时,你才能用它,知道吗?”冯姝将短剑送给尚且年幼的嘟嘟格之时,嘟嘟格愣愣看着她,接过了短剑。   此刻,难道这把剑是用来对付我这个坏人的吗?冯姝内心极其冰凉,仿佛沉到湖底的寒床般冰凉。   嘟嘟格目不转睛的盯着冯姝,一步一步向其走近,冯姝静静地看着嘟嘟格向自己走来,眼中冒着一股透人的杀气。颖儿端着一瓶一盆水正朝冯姝帐内而来,忽然看见门口一个人,看那身影似乎是嘟嘟格,颖儿怕两人出事,赶紧跑过来。   嘟嘟格抽出短剑,剑光闪亮,一剑飞刺,那是正对向冯姝的方向。冯姝静静坐在那,也不躲闪,也许,她早就该死了,苟延馋喘似乎也没多大劲。   “不要。”格颖大叫一声,水盆掉落在地,激起一地水花,而自己去扑向了冯姝,短剑直直刺进格颖单薄的身体内。冯姝猛然间被人扑倒,还没反应过来,却见格颖倒在自己面前,大惊失色。   “格颖。”瞬间扶起格颖,让其躺在自己怀中。嘟嘟格没想到自己会刺中格颖,顿时愣正地站在原地,看着倒在地上的格颖,一脸的难以置信。毕竟她跟格颖是无仇无怨的,这么多年格颖姑姑更是对其照顾有加,很多时候冯姝不方便,都是格颖姑姑照顾她,而现在她却亲手刺杀了自己多年的恩人。苍天仿佛跟她开了个极大的玩笑。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却又不得不接受。   “嘟嘟格,不要,不要伤害你阿囊。”鲜红的血水瞬间润红了格颖单薄的衣裳,流淌在地面,湿了一大片。   “格颖,你不要说话。我替你疗伤。”泪水忽然模糊了双眼,冯姝朝格颖道。   嘟嘟格愣愣看着格颖,一言不发。“姐姐,不用了,这么多年......能够与你相依为命,格颖觉得很.......荣幸。”格颖断断续续道。嘟嘟格这才仿佛回过神来,静静跪倒在颖儿面前,看着奄奄一息的格颖,不发一言。   “嘟嘟格,你要永远记得,这个世上没有比你阿囊更......爱你的人了,无论你的亲生父亲.......是不是姐姐所杀,你都要清楚,她把你养......这么大不容易,很不容易。”格颖喘着粗气,断断续续道。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嘟嘟格像疯了一样,朝天大喊道。而后不顾冯姝和格颖,一个人朝帐外跑去,瞬间淹没在漆黑的夜色之中。   “嘟嘟格......”冯姝哭着朝嘟嘟格大喊道,然而并没有用,嘟嘟格已经跑的没人影了。   “格颖。”朝奄奄一息的颖儿看着,冯姝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无助,含泪道。   “对不起,姐姐,没......能保护好你第一个孩子,却死在你第二个孩子.....手中,对不起。”格颖支撑着道。   “你别说话.....”冯姝生怕格颖说多了会立即离开她,激动地道。   “姐姐,别伤心,这是格颖的归宿,自从小王子死在.......格颖手中之后,格颖便发誓这一生都......是姐姐的,这条命是姐姐给的,不管姐姐愿.....不愿意,格颖这条命都是姐姐的。”   “现在,终于到了格颖该......把命还给姐姐.....的时候了。”似乎含着最后一口气格颖断断续续道。   “不,不要......”冯姝哭喊道。   “姐姐,对不起,以后我不能再......陪着你了,以后的孤独你要........一个人享受,对不起。”说完,格颖轻轻闭上双眼,以最安详的方式离开了这个人世。   “格颖,格颖。”轻轻地叫了两声,颖儿并没有反应,冯姝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格颖真的死了,一个形同姐妹,跟随陪伴她这么多年的姐妹,就这样离开了。“不”冯姝仰天大喊,撕心裂肺,声音仿佛要震动天地似的。   第三十一章、格颖归葬 阏氏之语 - 汉双姝 - 未知   嘟嘟格刺杀冯姝的消息很快传遍了王庭,这期间屠暨堂曾经前来劝慰准备将嘟嘟格拿办,但冯姝坚持嘟嘟格是自己的女儿,不忍心伤害她,屠暨堂无奈,只好作罢。一向于冯姝不和的萨仁也假模假样的过来看望冯姝,得知格颖死后,冯姝伤痛不以,还特意帮冯姝安葬了格颖。虽如此,萨仁对嘟嘟格的管控更加松懈了,甚至无论嘟嘟格走到哪里都不会有人阻拦,在萨仁心里似乎巴不得嘟嘟格多惹一点事。   十多天过去了,冯姝终于从失去格颖的悲伤中缓解了,一个人踏着轻轻的步伐来到格颖墓前,秋风萧硕,落叶无根,抬头仰望天空,一群大雁正成群结对准备南飞。低头,凝视着墓碑上的文字,也就是简简单单六个字:宝音格颖之墓。这是格颖的全名,下面没有署名,只是写了三个小字:姐姐立。   格颖一身孤苦无依,唯一的亲人就只有冯姝了,就像冯姝一样,一生漂泊无依,身边唯一的亲人就只有格颖,而现在连格颖也走了。   回想之前种种,格颖陪自己东奔西跑,东躲西藏,无论危险还是安全,贫困还是富贵,总有她一路相随。而如今,再遇到什么事就只有自己独自面对了。尤其到了晚上,一个人落寞地待在帐篷里,竟然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失去格颖和嘟嘟格之后的冯姝,更加孤独更加寂寞,更加孤苦无依。   “格颖,这一生,有你相伴,在匈奴的日子总算没那么暗淡。”冯姝道。   “本来想把你跟居日葬在一起,奈何人家是将军,我们身份低位。对不起,格颖。”沧桑一笑,冯姝向格颖道歉道。   “从今以后,没有你,让我怎么过?”泪水顺着脸颊流下,冯姝微微转身,离开了格颖的墓地。她不知道在她身后五十米开外的树丛后,嘟嘟格正望向这边,那双眸之中尽是悲伤。   等冯姝走后,带着一双泪眼,嘟嘟格来到格颖墓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泣道:“对不起,对不起姑姑,是我杀了你我是罪魁祸首。”说着竟是泣不成声,跪在地上低头痛哭起来。愧疚,难过,悲伤,悔恨,所有的情绪一拥而上,嘟嘟格简直无法控制自己。如果那一天她不是那么冲动,格颖姑姑就不会死,如果那天她不是那么疯狂,格颖姑姑就不会死。   这个世上又有多少人能够向格颖姑姑一般把自己当亲生女儿般的抚养,而她嘟嘟格却成了白眼狼,成了夺命杀手。往后的日子没有了亲人的支持,她又该如何生存下去。也许她根本就不应该去杀冯姝,也许她并不如她想象的那般该死,至少她也曾经养育过她那么多年。   但,养育归养育,生育归生育,亲生父母之仇,又岂能不报,可就是因为这报仇才让格颖惨死...........   离开格颖墓地的冯姝回到王帐,萨仁给她派了一个服侍的侍女过来。“参见阏氏。”那侍女长的眉清目秀,看样子年级尚轻,看她行礼的样子似乎还有点稚嫩,这让冯姝不禁想起初见格颖之时,格颖也是这个样子。一晃眼格颖跟随自己已经快二十年了。二十年是什么概念,一个年轻的姑娘将她全部的青春时光都留给了你。   冯姝没有拒绝萨仁的“好意”,虽然不知道这姑娘过来对自己是好还是坏,但冯姝没有退回去的打算,也许正是因为她看起来是如此的像格颖吧。   后来几天听说大阏氏病了,嘟嘟格好不容易跟萨仁请求带着郅支一同过去看了看,冯姝害怕跟嘟嘟格撞上,所以故意回避了。再后来的日子,嘟嘟格也没有过来找过她,冯姝也不清楚嘟嘟格在想些什么,两个人便如此一直回避着。   “曲歌阏氏,大阏氏请您过去一趟。”侍女过来传话,冯姝听了,觉得似乎有什么事将要发生便匆忙来到大阏氏帐内。进入帐内,只见大阏氏气息微弱的躺在床上,身边除了一个伺候的侍女,便没有其他人了。   侍女像冯姝微微行礼之后,离开了帐篷,冯姝轻轻走到大阏氏身边,关切地问道:“妹妹,你怎么样了?”   “姐姐,我.....我....恐怕快不行了。”大阏氏断断续续道。   “不要胡说,你还年轻。”冯姝蹲在一旁轻轻握着大阏氏的手宽慰道。   “他们抓走了我的孩子,也不知道小王子怎么样了,是不是跟郅支在一起。”大阏氏说着,眼中忍不住流下泪来。   “你放心,小王子我一定帮你要回来。”冯姝柔声道。   “不,姐姐。以后.....麻烦你.....帮我照顾几个孩子。我.......”大阏氏一句话还没说完,冯姝打断了她的话,道:“不要胡思乱想。没事的。”   “姐姐听我说完。”大阏氏看着冯姝,表情郑重,冯姝于是闭口不言,静静听大阏氏说完。只听大阏氏道:“我这一生虽然谈不上有多懦弱,但也不算强悍,很多时候都是随波逐流。姐姐千万不要恨我。”   冯姝微微一愣,不明白大阏氏想说什么。只听她继续道:“姐姐的孩子,是我杀的。”冯姝猛然怔在了原地,不清楚大阏氏到底在说些什么,道:“你说什么?不是先贤掸?........”   “是我,先贤掸害怕连累我,所以才没说出来是我。”大阏氏待身体略微恢复后道。冯姝惊的目瞪口呆,她该不清楚这一切是为什么?   “我这一生唯一爱的就是握也迷,小时候我、先贤掸、握也迷、姐姐、萨仁、还有壶衍骶大哥,我们一起长大,可以说是青梅竹马,那时候我跟先贤掸比较玩的来,可能在那个时候他喜欢上我了吧,后来,不知为何,先贤掸忽然不见了,了无音信。姐姐喜欢握也迷,所以想尽办法想要嫁过来,那个时候握也迷已经有了你,可不知为什么,你们之间感情似乎不是很好,握也迷后来娶了我姐姐,只是姐姐福薄,在生下郅支和稽侯珊之后就离开了。”   大阏氏说了一长串,令冯姝恍然间陷入了回忆,忽然想起十多年前在握也迷王庭,那个跟着宝儿一起给她捣乱的女子,她看起来有些懦弱,冯姝那个时候在左贤王王庭为奴,很少能过去贵人的地方见到她们,也就是她们到了奴隶区才能见一面。后来听说握也迷有了孩子,又娶了几个阏氏,冯姝也是见怪不怪了。堂堂左贤王、堂堂匈奴单于,有个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吗,如果没有倒是对祖宗不敬了,因为匈奴需要延续人口。   “后来,握也迷当上单于,父亲是匈奴的右大将,父亲知道我喜欢他于是跟他提亲,我原本以为他会拒绝的,没想到他居然答应了。婚礼很简单,你也在,我以为嫁给他之后自己的人生便会幸福,只是没想到在他心里最重要的始终是你。”抬头看了看冯姝,大阏氏继续道:“后来,没想到的是,先贤掸居然回来了,他是那么突然的回来了。”   “难怪他能对王庭事物那么熟悉,原来有你一份功劳。”忽然想起先贤掸之前对王庭那么熟悉,似乎总有王庭中人在帮他似的,冯姝一直不知道是谁,这会儿她终于搞清楚,原来是她。   “我请他帮我杀了你,但是他不肯。我知道拿你没办法,只能静静待在王庭,看着握也迷宠你爱你。后来,你怀孕了,握也迷更加宠你了。我受不了,我疯狂了,我叫他杀了那个孩子,他拒绝了。于是我找到也坤告诉他杀了那个孩子能挑起握也迷跟壶衍骶之间的矛盾,这样先贤掸才有可能从中取利。”   听到这里,冯姝竟是越来越平静了,她不恨她,恨不起来,看到奄奄一息的大阏氏在自己面前吐露实情,她恨不起来。   “这么说来,你当时也是知道他要争夺单于之位的。”冯姝道。   “是。”   “那后来为什么他没有呢?反而握也迷当了单于?”冯姝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当先贤掸得知我利用也坤杀了你的孩子之后,非常恼火,非常愤恨,但是事情已经那样了,他也没办法,为了保护我和也坤,他把这件事抗了起来,并告诉我从今以后忘了这件事,这件事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是他指使人所为。”   “没想到先贤掸竟是如此爱你,我还以为........”冯姝原本以为先贤掸是喜欢她的,没想到,看来是自己会错意了。   “这件事之后,先贤掸就很少跟我见面了,大概在他心里,我已经成了恶妇了吧。”停顿片刻,眼神空洞的望着屋顶,大阏氏继续道:“只是,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原来你的心里从来没有握也迷,而我却为此妒忌了一辈子,甚至不惜杀害了你的孩子。”   冯姝愣了愣,而后一脸平静地继续听她说下去。“其实握也迷这一生也挺可怜的,你就像他内心深处扎下的一根刺,刺的越深疼的越厉害,时间久了和着血肉长在了一起。想拔都拔不出来了。”   第三十二章、阏氏秘语 逃离王庭 - 汉双姝 - 未知   冯姝静静聆听着,未说一句话。只听大阏氏继续道:“可即便如此,他仍然愿意让这根刺扎在自己心头,哪怕它很刺人。你是他心头的刺,而握也迷却是我心头那根刺,我曾经想要把它拔出来,可最后才发现,已经没有那个能力了。”   “现在,我的生命即将终止,我想跟你说一声,对不起,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想要得到你的宽恕,哪怕你压根不会宽恕我。”大阏氏眼神清晰,望着冯姝道。   冯姝一脸平静地看着眼前女子,仍旧是一言不发,此时此刻,她的内心既复杂而又十分平静,对于眼前的这个女人,她不知道该如何去恨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宽恕她。唯有沉默。   “请你看在曾经养育过嘟嘟格那么多年的份上帮帮孩子们。至于我,终将受到长生天的惩罚。”大阏氏说着说着竟泪眼婆娑起来,眼中泛着泪花望着冯姝祈求道。   冯姝静静地望着眼前女子,五味杂呈,说不出的滋味。大约一个时辰之后,冯姝离开了大阏氏帐篷,一个人也不愿意带上丫鬟侍女,朝着握也迷墓地方向而去。   单于的墓葬向来比较神秘,冯姝所到达的也不过是一座墓碑,也仅仅是一座墓碑,也许,握也迷就埋在墓碑后面的地宫里或者山里也说不定。冯姝不清楚,她也了解不了那么多,此时此刻站在墓碑面前,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握也迷,谢谢你,谢谢你曾经那么爱过我,谢谢你曾经那么保护过我,谢谢。”心里的话没有说出口,因为冯姝知道说出来也没有用,因为压根没人听到。   “如果我们能换一种方式认识,也许这一生你我的结局就不是今天这个样子了。”静静地凝视着墓碑,心中默默道。   时间如秋风过隙,一晃好几天过去了,大阏氏处传来噩耗,说是大阏氏重病不治已于昨晚病逝,冯姝没有觉的悲痛更没有喜悦,她只是觉的心里空唠唠的,坐在自己的帐篷里,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听说大阏氏去世后,哭的最厉害的是小王子和郅支,后来听说嘟嘟格和郅支还为大阏氏的葬礼问题跟萨仁产生了矛盾,大概萨仁不太尊重已死的大阏氏吧。   屠暨堂为了减少不必要的矛盾,也为了给右大将旧部们一个交代,最终还是按照阏氏之礼安葬了大阏氏,毕竟这种事情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大事情,做漂亮点多少能收买点人心,何乐而不为呢?   再后来听说屠暨堂有杀了谁,惩治了哪个部族,消灭了哪个家族,冯姝都从来没放在心上,对她来说只要屠暨堂不来骚扰她已是万幸,好在屠暨堂喜新厌旧,在新美人出现后对冯姝这个旧美人也没什么热情了,何况还是个冰山美人,因此也并不常来。   再后来的一个月听说屠暨堂疯狂打压匈奴贵族,尤其是日逐王先贤掸简直被逼的没有退路,不得不向屠暨堂投降,而屠暨堂似乎没有放过他的意向,虽然没有杀先贤掸却要求他送质子到王庭。   原本冯姝对匈奴众事并不怎么关心,但听说先贤掸兵败被要求送儿子过来,冯姝开始有些担心了。而更让她放心不下的是郅支和嘟嘟格还有大阏氏的儿子,她不清楚屠暨堂会不会哪天不高兴就把他们全杀了。   这天,风和日丽,天空中弥漫着闷热的气息,冯姝走出大帐想要在外面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忽然,只听王庭中丫鬟们四处叫喊,东逃西窜的。“造反了,造反了,快跑啊......”王庭四处都弥漫着这种声音。冯姝猜测,大概屠暨堂又逼着哪位王或者骨都侯奋起反抗了吧。   忽然人群中闪现出一两个熟悉的身影,偶尔还有士兵冲上来,都一一被那熟悉身影刀刀砍倒,血花飞溅。也不知那围剿而来的是屠暨堂的军队还是谁的军队。“阏氏,走,我们一起离开这。”郅支一边横刀乱砍一边保护者嘟嘟格和小弟弟,见冯姝站在一旁一动不动,于是朝冯姝大喊道。   冯姝这才反应过来,嘟嘟格瞥了冯姝一眼,眼神说不清的复杂。冯姝不知道她是否原谅自己了,还是自己是否该原谅嘟嘟格,但此时此刻王庭内乱似乎确实是逃跑的大好时机,即便她自己不跑总归要把孩子们送出去,也比在这里等死要强。   转身一步跨入帐内,取下自己的青铜宝剑,一剑一剑劈开前面阻挡他们的人,一行四人就在这刀光剑影中拼命往外冲,也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什么地方,兵马厮杀狼烟四起,冯姝身上早已被划出好几道口子,就连嘟嘟格和郅支也都受了伤,好在几人伤势并不严重。   于战乱中,冯姝抢了一匹战马,也不知是谁的,反正把马上的士兵打下来再说,飞身上马,冯姝转头朝郅支和嘟嘟格道:“快上马。”郅支和嘟嘟格原本还在与人厮杀,此刻见冯姝抢了一匹马也寻着抢了两匹马,小王子一直跟着郅支,等到郅支飞身上马之际也将小弟弟带到了马上。嘟嘟格随后抢到一匹马骑了上去。   三个人驾着三匹马飞奔而去,不知何时都隆奇的声音忽然出现在身后:“拦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冯姝暗叫一声不好。一边骑着快马一边向后看了看,确定对方距离己方的距离。   飞嘀像剑雨般袭来,冯姝脑中快速运转着,郅支不仅皱眉道:“完了,大家小心。”冯姝朝郅支和嘟嘟格看了一眼,又朝身后看了一眼,心中下定决心,看来只有牺牲自己才能救他们脱困了。于是朝嘟嘟格大喊道:“嘟嘟格,可还记得我们之前被流放之地。那里安全。”   嘟嘟格便头看了冯姝一眼,目无表情,也没说话只是驾着马一路飞驰。   “郅支,照顾好嘟嘟格,照顾好弟弟。”冯姝向郅支交代道。骏马飞驰,郅支转头朝冯姝看了一眼,大声道:“我知道。”冯姝开始放慢马的脚步,让嘟嘟格和郅支如影子般冲向前方。而自己却最终吊转马头一个人往后拦截追兵。   当冯姝决然回头的那一瞬,她看到嘟嘟格木然望向自己的眼光,还有郅支那大惊般的愕然。“快走。”冯姝朝两人大声喊道。嘟嘟格停下马,调转马头,愣愣地杵在那也不知该往前还是往后。郅支一句话叫醒了她:“嘟嘟格赶紧走,再不走就走不了了,我们都得死在这。”   嘟嘟格这才回过神来,定定看了看远方正在于一群人厮杀的冯姝,扭转马头,疾驰而去。耳畔响起冯姝方才那句话,她知道冯姝是在告诉她漠北蛮荒之地向来不被匈奴人重视,在他们看来那是流放要犯之地,所以那个地方杳无人烟。   而那个地方恰恰又能够让人生存而且还不会让人怀疑,对郅支和嘟嘟格来说也许那是最好的避难所,于是快马一鞭,一行人向既定之处飞奔而去。身后则是冯姝一人浴血奋战的场景,青铜嗜血,满地皆尸,一匹战马一柄宝剑,飞身横越,遁地扫风,冯姝仿佛又回到当年那个赤诧风云的时候,杀壶衍骶单于,灭偷袭军队,一人守关万夫莫开。   等到嘟嘟格和郅支的身影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之际,冯姝开始朝相反方向逃窜,在她看来,此时此刻她除了阻挡还需要引开追兵的视线,不能让追兵发现嘟嘟格他们是朝哪里去的。   骏马嘶鸣,横剑飞跃在刺伤几个人之后,凭着一身高超的武艺,冯姝最终突破重围,向西逃窜。一袭飞奔骏马,一群飞奔的追兵。箭夹着风不时射来,冯姝皆以高超的马术躲开,也不知跑了多久,马儿突然一声惊呼冯姝一个不注意被摔下马背,抬头一看才知道原来马儿已经中箭,屁股上中了一箭鲜血滴了满地。   冯姝转头向后望了望,发现追兵紧追不舍,紧迫间使劲朝马儿打了两掌“走,走”,马儿受惊一路狂奔,冯姝飞身想要上马却发现马儿早已跑远,而自己却只有留在原地等待追兵的到来。   一群人乌哑哑一片,越来越近,越来越逼近冯姝周边,冯姝站起身来,手中青铜剑更紧了些,眼神中透着杀气,望着前来追杀的士兵。又一场厮杀开始,只见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血的味道。   手起刀落之间,几只臂膀已被冯姝划伤,而冯姝自己也被一刀一剑划伤,鲜血淋漓。冯姝杀红了眼,脑袋里嗡嗡作响,已经分不清眼前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追杀她。只在隐约间听到一个声音,非常强硬地道:“抓活的。”冯姝心想那该是指她吧。   双眼逐渐迷离,眼前的刀光剑影似乎越来越多,恍惚间好像又有什么人加入进来,也不知是敌是友,直接就跟那群追杀她的士兵打起来了,而冯姝这边模模糊糊的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跟谁打。   忽然胸口一阵剧痛,仿佛什么利物刺进,冯姝定在原地,感觉无法动单,唯有耳边声响:“别杀她,抓活的。”“曲歌阏氏,曲歌阏氏。”那声音似乎越来越远,越来越飘渺,冯姝渐渐的已经完全听不清了,眼前一黑,整个人都不知道去向哪里了。   第三十三章、日逐王庭 先贤掸说 - 汉双姝 - 未知   迷迷糊糊之中,也不知昏睡了多久,仿佛感觉胸口还有一丝剧痛,冯姝微微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先贤掸那张熟悉的面孔,轮廓分明,肤色中等,眼眸深邃。冯姝动了动口想要说什么,却被先贤掸打断了。   “你受了重伤,别说话。”先贤掸柔声道。冯姝听了先贤掸的话没在动口,往先贤掸身后看了看,阳儿木讷的站在先贤掸轮椅后面,看样子似乎长高了不少,大概男孩在十多岁是发育的高峰期吧。   “娘,你怎么样了?”霍阳呆呆问了句,冯姝没有说话只朝他微微一笑,苍白的嘴唇,苍白的面容,在外人看来似乎伤的不轻。   “放心吧,你娘的伤不致命,过几天应该能够下床了。”先贤掸朝霍阳看了看,安慰道。   霍阳希冀地看着先贤掸,道:“大叔,你可一定要治好我娘啊。”   “阳儿放心,你娘不会有事的。”先贤掸抓过霍阳一只手,安抚道。冯姝看了看两人,闭上双眼,慢慢昏睡过去。   以后的几天,先贤掸每天都会过来看望冯姝,说是看望其实是治疗换药,又有谁的医术能比得上先贤掸呢?霍阳除了每天日常练剑读书之外也经常过来看望冯姝,希望她快点好起来。   也不知什么时候,冯姝感觉身上的疼痛感没有之前那么强烈了,大概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微微睁开双眼,帐篷里没有一个人,起身准备下床之时忽然发觉胸口疼痛,左手捂住胸口,咳嗽了几声,慢慢朝帐门口走去。   正好遇见前来看她的霍阳,霍阳一见冯姝起来,惊了片刻,道:“娘,你身体还没大好,怎么起床了。”语气中即是责备也是关切,冯姝前进几步,轻轻拨开霍阳扶住她的双手,道:“没事,娘这不都好了吗?”说着顺便转身让霍阳好好看看,霍阳确定冯姝没事了,终于放下心来。随手抄起一旁冯姝的外衣轻轻披在冯姝身上。   冯姝将衣服穿在身上,看了看身旁的霍阳,没想到一段时间过去了,霍阳竟然变的如此懂事了。眸中不免一丝欣慰。   “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被霍阳搀扶着,冯姝一边向前走,一边问。   “先贤掸大叔派了重兵去接应,正好碰到娘跟王庭的人厮杀,于是把您救了回来。”霍阳解释道。   “原来如此。”两人走着走着,没想到竟然走到了先贤掸王帐附近,冯姝抬头看了一眼,那帐篷和别的帐篷规模不一样,相比其他小帐篷,规模大了好几倍,门口依稀还见到士兵把守。“那是先贤掸的王帐?”冯姝道。   “是的,娘,我扶您进去吧。”霍阳说罢便扶着冯姝慢慢向先贤掸王帐而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大概侍卫是认识两人的也不阻拦,任凭两人进入先贤掸王帐。   “你怎么下床了?”先贤掸似乎在研究一张破损的地图,忽听有脚步声,抬头看了看,却是冯姝。   “已经没什么事了。多谢你的救命之恩,这次你又救了我一次。”冯姝一边说一边在霍阳的搀扶下慢慢向先贤掸走来。   “坐。”先贤掸见冯姝行走方便,确认冯姝没什么大碍了,放心的朝一侧看了看道。冯姝寻着先贤掸指定的位置,盘膝坐了下来,霍阳则站在其身后。   “你命大着呢,也算我们有缘,每次都能碰到。”先贤掸微笑道。   “阳了,你先下去吧。我和你大叔说说话。”冯姝大概怕耽误霍阳学习练剑什么的,朝霍阳道。霍阳答应一声便出去了。   见霍阳下去了,帐篷里就只剩下冯姝和先贤掸两人,冯姝颇为纳闷的问了句:“你们是怎么救的我的?”   “嗯?”先贤掸一愣,而后微微一笑,道:“你没问过阳儿?阳儿可担心你了,天天来求我去救你。”   “阳儿这孩子,有点早熟,这些阴谋战乱什么的,还是少跟他说为好。”冯姝皱了皱眉,不禁有些担忧起来。   “这种事你是管不了的,早熟晚熟完全看孩子自己,你说你怎么管呢?”先贤掸劝道。   “阳儿说你派人专门去了王庭,我有点纳闷,你派了多少人过去,难道这次王庭大乱是你主使的?”冯姝问。   “这你就错了,我的本事有限,也就只能当一下参与者。”先贤掸将手中的羊皮图纸慢慢折叠起来,道。   “参与者?”冯姝转头一脸纳闷地看着先贤掸。   “是的,这次是左谷鳢王为主,我的兵马在上次作战之时已经消耗不少,所以只能派些人前去帮忙,断然是不再敢跟屠暨堂正面冲突的。”先贤掸道。   “那,那些追杀我的人?”冯姝疑问道。   “该死的自然都死了。”先贤掸将折叠好的图纸放在桌案一边,似乎不经意地道。   冯姝静静看着先贤掸,看了一会儿,似乎把先贤掸都有些看的不好意思了,只听先贤掸道:“你看我做什么?”   “听说屠暨堂要你送一个儿子过去当人质?”冯姝一脸忧虑道。   “哎呀,我这人一身残疾,好不容易晚年得子,你说我能就这么送过去吗?就算我送过去了,你以为屠暨堂会放了我?”先贤掸似乎半开玩笑道。   “那你打算怎么办?”冯姝一脸忧虑地问。先贤掸看了看冯姝,沉思片刻,道:“我就算不送过去,他也暂时杀不了我。”   “王庭大战结果如何?”冯姝问。   “不好,左谷鳢王惨败,听说向屠暨堂称臣了,只是不知道屠暨堂会不会放过他。”先贤掸望着门外,一脸忧虑。   “对于你们这些掌握大权的王室贵族,恐怕屠暨堂很难完全放过你们,一时的容忍也只是为了将权力巩固,等到过不了多久,时机成熟了,只怕还是会杀了你们。”冯姝道。   “你说的是。”先贤掸没有看她只是静静看着帐外,帐外,远处的山坡尚且都能收到眼底,山坡上是一位少年英姿飒爽的挥舞着刀剑。   冯姝顺着先贤掸的目光看去,刚好看到霍阳在远处练剑,看样子剑术大有长进,就连刀法似乎也练的有些门道了。   “那你准备怎么办?”冯姝问。   先贤掸静静看着窗外练剑的身影,眼中有一丝凄凉,一丝羡慕。许久的沉默蔓延在帐内,冯姝静静看着眼前的先贤掸。   “要不,你去大汉吧,汉朝皇帝肯定不会杀你,对于你的家人部族也能有一丝生存机会。”冯姝打破了沉默,柔声道。   “我堂堂一代日逐王,先单于的子孙,怎么能投靠异族,何况是与我们仇怨深刻的汉朝。”先贤掸显然有点生气,不愿看冯姝。   “你别生气,就算不去汉朝,你还能想到其他办法吗?你现在可不是当年的一个人,你有一个部族,你有家人,有上万人指望着你呢。”冯姝柔声劝道。   “嗯”先贤掸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大概冯姝说的有道理而他又不知该如何反驳吧。因此只能静静看着帐外那练剑的少年。   “我离开王庭之前,见过大阏氏。”似乎为了化解帐内一时的尴尬,冯姝想到大阏氏之前跟她说过的话,淡淡道。先贤掸一怔,想起了小时候的样子,那跟随风儿狂奔的美丽女子,心中多了一丝凄凉。   “也不知她葬在哪里了,离开人世之前,她有跟你说什么吗?”先贤掸转头看着冯姝,墨漆的深眸中是一丝忧伤和悲愤,却又无可奈何。   “她跟我说了很多,包括你跟她,她跟我,她跟握也迷,还有我跟握也迷,我跟你,等等。”   先贤掸似乎被冯姝绕晕了,不解地看着冯姝,道:“什么意思?”   “她说我的孩子,不是你杀的,是她指使也坤杀的,也坤觉的对你有利于是就答应了。”想起早夭的幼儿,冯姝不禁悲从中来。   先贤掸惊诧地看着冯姝,愣了愣,而后转头望着门外,不再说什么。   “你不想对此事说些什么?”冯姝不解道。   “往事种种,男子汉大丈夫,你让我说什么呢?”先贤掸依旧没看冯姝,淡淡道。   “说说你为什么要替她承担下来,说说,你和她。”冯姝看着先贤掸,淡淡道。   “其实她很可怜,我知道她很早就喜欢上握也迷了,但她不是好争斗之人,所以常常受委屈,尤其握也迷帐内还有你的时候。”先贤掸道。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她我是来复仇的,这样她就不会怪我了。”冯姝道。   “这事我要是说了,就是害了你。她一定会将此事转告握也迷,她会拼死保护握也迷。”先贤掸转头淡淡看着冯姝道。   “可你后来为什么要把这事认了呢?”冯姝继续问道。   “你比她聪明,比她手段高明,你强她太多了,我怕你会伤害她。”先贤掸转头继续望着帐外,望着远处,道。   “看来,她在你心中分量还是很重的。”冯姝淡淡道,先贤掸没有回头,也没出声,只是静静望着远方,如此,甚好。冯姝没有打扰他,也不再说话,顺着先贤掸的视线望去,远方有一个年轻的身影。他矫健、健康,却又可悲、可叹,那个人似乎是年轻时的先贤掸,又似乎是年轻时的冯姝,令人羡慕的是,孩子终究是健康的,也有人照顾,而他们早已残缺不全。   第三十四章、先贤掸说 回汉朝吗 - 汉双姝 - 未知   “你的情况不太好,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希望你可以回汉朝去。”先贤掸依旧没有看冯姝,望着门外,淡淡道。   “阳儿不能回去,我若回去,只怕也要请汉朝皇帝恩准才行。”冯姝转头淡淡看了先贤掸一眼,道。   “孩子长大了,样子变了不少,你不说出来,没人会知道的。”先贤掸依旧没看冯姝,一脸父亲般的慈爱望着远方的霍阳。   “怕就怕孩子会去找他的仇人,那可是汉朝皇帝。你看阳儿练剑那么刻苦,我担心啊。”冯姝顺着先贤掸的方向望去,眼中多了一丝忧虑。   先贤掸看着远方的霍阳,他已经在那练了半个时辰了,天气这么热,霍阳却一点都没有停歇的打算。忽的又想起冯姝的身体情况,眉头紧皱,心里说不出的担忧。   “可你的身体已经耽搁不起了,如果再不去中原寻求好的大夫好好调理,我怕你活不了多久了。”先贤掸转头,抬头,深深看着站在面前的冯姝,一脸忧虑道。   “我还能活多久?”冯姝静静看着先贤掸,一脸严肃地道。先贤掸迟疑着半天没说出口,冯姝只静静看着他,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低头看着他。   “其实我当初跟你的情况有相似之处,后来经过师傅在崖底对我的治疗和调理,终归是可以捡回一条命的。”先贤掸似乎在安慰冯姝,于是用自己来做例子。   “当时我也是掉下悬崖受了重伤,师傅替我接骨疗伤,好在祁连山气候适宜物产丰富,而我们在崖底又没人打扰,因此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修养,我最终还是捡回了一条命。”先贤掸望着冯姝继续道。   “可你最终还是失去了一条腿,你师傅在哪?为什么后来他不帮你继续治腿呢?”冯姝低头看了一眼先贤掸的双腿,眼中忧虑,问。   “师傅说医术不精治不好我的腿,所以只能先保命,等师傅中原云游一番之后也许能想到治好我的办法。”先贤掸道。   “那后来你师傅就去了中原?”冯姝忽然有些好奇起来,低头看着先贤掸问道。   “是的,好多年了,也不知道师傅云游到哪里去了,但他说是去中原,现在也应该还在那一带,如果可以,你回到中原找到他或许能救你一命。到时候在长安或者更好的地方调理修养,这样你的身体也会好的更快。”先贤掸仰头看着冯姝道。   冯姝静静看着先贤掸,道:“我知道了,只是回去要先给汉朝皇帝写封信,请他恩准才行,不然我就是破坏和亲,抗旨不尊了。”先贤掸点头,道:“你写吧,写了我叫人送过去,这些日子你就在王庭待着等汉朝皇帝派人来接你。”   “只是我还是担心阳儿,怕孩子出什么事。”冯姝转头,极目远眺,担忧道。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难道你觉得他跟你待在匈奴就一定安全吗?”先贤掸顺着冯姝的视线望向远方依旧在苦练剑术的霍阳,继续道:“霍家的孩子,你有没有考虑过他愿不愿意待在匈奴,想当年霍光霍云等人也算一代忠良吧,难道他们的子孙会甘愿当汉朝的叛徒,寄居匈奴?”   听先贤掸这么一说,冯姝忽然想起了李陵,想当年也是三代忠良,战功赫赫,然而.........   “你让我想起了李陵,他的后半生一直在痛苦中针扎着,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冯姝淡淡道。   “听说前一段时间右校王生了一场大病,后来便不治而亡了。”先贤掸说的很平静,冯姝听到耳朵里忽的一怔,没想到一代名将就这样走了,留下多少唏嘘........   霍阳以后会向李陵一样吗?冯姝不敢想,她不希望霍阳年纪轻轻却一生活在痛苦之中,可是真的带他回朝吗?她又该如何保护他不让人发现,又该如何阻拦他不去报仇?种种问题横在冯姝面前,令冯姝头痛不已,望着远处的霍阳,心中一点底都没有。   “没想到李陵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开,真是让人唏嘘啊。我真不希望阳儿以后向李陵那样,活的实在太痛苦。”冯姝目视远方,看着霍阳道。   “还是那句话,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你的选择并不多。”先贤掸转头抬头看着冯姝,淡淡道。   “你会跟我们一起去汉朝吗?”冯姝低头,问。   先贤掸愣了半响,抬头看了冯姝一眼,而后低下头去,似乎在深思什么,也不见回答。冯姝大概知道他是不愿意的,毕竟投降异族寄人篱下这种事也不是很容易接受,于是闭口不在谈及。   稍晚的时候,冯姝和先贤掸霍阳一起吃过晚饭便回到自己帐内,将一张白色绢帛铺在桌上,毛笔沾了点墨,想着要给汉朝皇帝写些什么,帐内油灯昏黄,挥笔在绢帛上写了几行小字,梳洗一番便尽早休息了。   第二天先贤掸打算派人送信去汉朝,冯姝寻摸着直接交给汉朝皇帝似乎不妥,不如交给临近戍边的郑吉。听先贤掸说,现在王庭之外,郑吉便是他最大的敌人了,整个西域都在郑吉掌控之下,其势力范围不比他日逐王小。   先贤掸没有多想,也没看冯姝写给汉朝的信便祝福信使送了过去。没过几天听说屠暨堂再次要求各地方王送孩子到王庭以表忠心,先贤掸为此十分苦恼,甚至干脆准备放弃自己的孩子以保部族安全,先贤掸的阏氏在先贤掸面前整日以泪洗面,毕竟他们只有这么一个孩子,实在舍不得让孩子去送死。   冯姝没有去参与此事,也没再去劝先贤掸了,因为她知道,这是个艰难的决定,即便要逃亡汉朝,那总得要一个合适的条件,否则以先贤掸的谋略,又怎么会轻易做这个决定呢?所以,冯姝再给郑吉的信中又加了一封,塞在竹筒里,先贤掸并未发觉。而后面的那封信就是关于先贤掸和整个日逐王部落的。   渠犁,郑吉的样子像是老了不少,毕竟二十年过去了,也不像当初那般意气风发了。司马熙从门外进来,郑吉听到脚步声抬头看了一眼,道:“司马兄,来了,坐。”眼角向左下看了看,示意司马熙坐在身边的凳子上。   “郑兄,何事这么着急叫我过来?”司马熙风尘仆仆,掸了掸裙摆下的灰尘,大概渠犁此地沙尘较多,人只要在外面走一圈难免掉落一些灰尘。司马熙按照郑吉的意思坐到一旁。   郑吉将一封白帛交到他面前,道:“你看看。”司马熙一脸诧异,捡起来看了看,表情越来越惊愕,道:“没想到匈奴内部现在情况如此严重?”   “嗯,你对公主所提之事怎么看?”郑吉问。   “当然是好事,但最终还是要看陛下的意思,有投降我大汉最终再次叛变的例子,我想陛下多少会谨慎点吧。”司马熙道。   “嗯,我决定亲自去一趟长安,向陛下面呈此事。”郑吉道。   “你疯了,没有调令擅离职守,你不想活了?”司马熙大惊道。   “此事事关重大,我怕陛下会做出错误决定。”郑吉担忧道。   “你也知道此事事关重大,这么大的事情,做决定的最终还是朝堂上那帮人,你回去掺合什么呢?弄好了你有功劳,弄不好,那你可就惹事了。”司马熙道。   郑吉低下头思索片刻,道:“嗯,你说的也许有道理,但这件事还是要亲自回长安说明情况才行。”抬头看着司马熙道:“你我久在西域,长期跟匈奴打交道,自然比朝堂上那些人要了解的多一点,由我说明详情对于此事可能会有更妥善的处理,否则我怕.......”   司马熙看着郑吉仔细想了想,似乎也是这个道理,便道:“那你得先向朝廷请示才行,否则可算擅离职守,死罪啊。”   郑吉微微一笑,道:“你说的对,我先上一封奏折把公主送来的信夹在奏折里,等陛下通知再定。”   司马熙点了点头,道:“理当如此。”   “禀卫司马,楼兰王派使者前来拜谒。”门口一个小厮拱手道。   “请使者进来。”郑吉朝那小厮道。   小厮答应一声,随即便引来一个蓝眼睛短胡子的人,只见那人依照汉礼向郑吉和司马熙微微行礼,郑吉司马熙立即起身。只见郑吉伸手迎了过去,面带笑容,道:“来使辛苦了,请坐。”伸手指着右方一张椅子,示意使者坐过去,使者依照郑吉所指坐在椅子上,郑吉朝小厮道:“上茶。”   司马熙不便坐在靠外的圆桌旁,便依照左右顺序,使者坐到了一边,自己则坐到另一边,而郑吉就坐在两人之间的上方位置。   “楼兰使者此番过来不知何事?”郑吉问。   “听说将军尚未婚配,我王见怜,又恰好楼兰公主已满韶华,我王之意,如果将军愿意可以永结秦晋。”使者道。郑吉和司马熙相互看了一眼,转过头来,郑吉看着使者愣了愣,不知该如何接话。   司马熙原本感觉有些突然,转而又觉得是好事,忍不住噗呲一笑,道:“楼兰王好意,郑兄,恭喜。”郑吉见状面露不悦,别了他一眼,转头看着使者道:“楼兰王好意,郑吉感激不尽,只是.......”   第三十五章、郑吉拒婚 刘询传旨 - 汉双姝 - 未知   “只是什么?”楼兰使者问。   “只是郑吉一介草莽,怕是配不上公主,耽误了公主大好年华。”郑吉似乎略有为难道。   “将军哪里话?将军现在统领整个西域,深受汉朝皇帝信任,日后只怕前途无量。又哪里会配不上公主呢?”使者坚持道。   “楼兰王好意郑吉实不敢当,烦请使者转告楼兰王,郑吉早已心有所属,此心在不能容纳她人。”郑吉见使者坚持,干脆直接拒绝道。   “这......”使者原本一番好意岂料郑吉竟是如此坚决,脸上挂不住尴尬,脸红一阵白一阵的,迟疑着被人拒绝似乎在待下去也无趣,便直接道:“既然如此,那在下先告辞了。”双手拱在胸前做了个揖看都没看郑吉便匆忙离开了大厅。   见使者匆忙离开,司马熙看了看郑吉,道:“你这样做合适吗?这虽说是私事,我不该过问,但楼兰王既然派使者来提亲,那就是国事,你这样做实在有失妥当。”   面对司马熙的责备,郑吉到无以为意,笑了笑道:“放心吧,楼兰王如此看重我是因为惧怕大汉的实力,所以想通过嫁女儿来讨好我,你觉得这种事我能做吗?”   “你啊,总是这样。”司马熙别了郑吉一眼,笑道:“我还以为你真的是心里只有金兰容不下她人呢?”想了想似乎哪里不对,司马熙又道:“我说也这么多年了,你怎么就不取她呢?”郑吉微微一愣,看着司马熙,心中若有所思。   “我心里确实一直有一个人,只可惜,不是金兰。”郑吉没有看司马熙,淡淡道。他不知道,此刻,金兰正端着水果站在门外,原本是打算送过来的,听到郑吉这么一说,水果叮当落地,撒了满地。   司马熙听郑吉这么一说,愣正的半天说不出话来,忽的听见外面声响,随即向门外喝道:“什么人?”迅速跨出门外,却见金兰捂着嘴巴离开了,一转眼便消失于眼前。   “什么人?”郑吉漫步走出来,朝司马熙问道。司马熙朝他看了一眼,道:“是金兰。”郑吉没有说话,只是转身进入屋内。当晚郑吉一夜未眠,写了一封奏折夹杂着公主的书信,交给送信官,次日送信官离开渠犁朝长安疾驰而去。   建章宫,御林卫身着黑色铠甲,手持长枪,一脸严肃的立于两侧。刘询一个人坐在建章宫大殿的桌案旁,仔细翻看着从各地寄来的奏则。竹简哗啦啦拉开一卷点上朱红青批,再翻看一卷。   大概翻看三四卷之后,刘询的双眸一亮,仿佛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文字。“来人。”刘询轻喝一声,从偏殿里立即跑出一位身着黑衣手持拂尘的太监来,只听太监用那尖细的声音道:“陛下。”   “去传魏相。”刘询低头仔细看着奏章,道。“诺。”太监答应一声便退出门外,不久,魏相便在太监引领下进入建章宫。   “陛下。”魏相双手合十向刘询微微躬身道。“你先看看。”刘询抬头见魏相进来,眼睛终于从桌面上的竹简上移开,将竹简递给魏相道。   魏相大概知道是什么事,事实上他从看到郑吉的奏折之后就一直在等待陛下传唤,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到了。将竹简接过来,扫了一眼,道:“老看已经看过了,方才一直在府邸等待陛下传唤呢。”   “魏相怎么看?”刘询问道。   “此事是好事,不但能分化瓦解匈奴内部,是匈奴贵族之间矛盾更盛,而且更加有利于我大汉对西域的控制。”魏相显然有些兴奋,道。   “却如魏相所言,是好事。但朕唯有一忧虑。”刘询面上拂过一丝愁容,继续道:“如果先贤掸进入长安非要带上日逐王部怎么办?魏相应该知道匈奴人兵民不分,士兵打仗时为士兵,无仗可打之时他们就是普通牧民啊。如果四五万人进入长安,到时候匈奴来个里应外合?”刘询后面的话没有继续下去。魏相似乎也考虑到了这点。   “可将先贤掸与其民众分开,分别安置于不同地方,如此只要我们控制好,就不怕出乱子了。”魏相道。   “魏相以为谁能控制的了他们?又将他们安排在何处比较合适?”刘询询问道。   “上万人队伍,需要很大一块空地才行,匈奴人以牧羊牧马为生,恐怕只有安排在青海西域一带了。哪里地域广阔人员稀薄,当地人又是以放牧为生,比较适合。加上郑吉管理有方,定能好好控制他们。”魏相道。   “嗯,上万人的迎接,迁徙大事,还有跟先贤掸的和谈事宜,此事还需要一位能力较强的人来处理,朕看此事非郑吉不可了。”刘询摸了摸下巴上的小撮胡须道。   “立即招郑吉回长安。”刘询朝魏相道。“诺。”魏相轻轻作揖,低着头准备刘询说下面的事,然而刘询却停住了。在魏相的脑海里,郑吉发过来的奏折里应该还有曲歌公主的私信,信上言辞恳切,请准回乡。只是陛下说了先贤掸之事却只字未提公主之事,不知为何。   “陛下,公主一生为大汉操劳,如今匈奴内乱,公主久病思乡,陛下是否准许回朝。”魏相大概为冯姝一生事迹所动,又哀叹于冯姝此生悲凉,不忍其客死异乡,于是冒然向刘询道。   刘询看了魏相一眼,似有所思,拾起桌上一张白绢,看了半响,终于道:“准了。”   魏相看了刘询一会儿,欣慰的笑了,没在多说什么,轻轻做了个揖便退了出去。   渠犁,郑吉正翘首以盼等待传令官到来,从奏章出渠犁到现在也有两个多月了,快马加鞭,信使应该早就送到了吧。可是为什么他要等的传话还没来呢?司马熙也似乎有些着急,按照朝廷奏则的传送时间,这两天应该是到了的时候了。一大早司马熙便骑马跑过来,下马走近大厅,见郑吉翘首以盼,似乎把他当成传令官似的,见是司马熙,道:“是你啊。”   “朝廷的回复还没到?”司马熙着急的问。   “报.....”司马熙几步跨到大厅还没落座,只听外面一声长吼,一个士兵举着一只竹筒火速跑进来,跪倒郑吉面前道:“禀将军,朝廷密奏。”郑吉一把夺过来,迅速打开竹筒,看到自己所写奏折的朱批。   “怎么说?”司马熙凑过来问。“陛下让我回长安详谈此事,令你驻守渠犁。”郑吉合上奏折,看着司马熙道。   “好,那你快去吧,这里有我。”司马熙道。郑吉拍了拍司马熙肩膀,将奏折交与他,收拾好行李,于当晚便骑上快马带上两位侍从疾驰而去。   一晃又是一个月过去了,郑吉一行三人快马加鞭终于在日落之前到达长安,一到长安,郑吉来不及休息便直接朝皇宫奔去。   三五个大臣此刻正在建章宫讨论此事,有分管农牧的,有分管兵部的,也有分管户籍的。按理说这些魏相都可以代劳,但正的落实先贤掸数万人的归降那就不得不把相关部门人员都招过来好好讨论一番了。   “陛下,郑吉郑将军已到殿外,等候陛下传唤。”正当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议论之时,太监小声对刘询道。   “快传。”刘询道。   “传卫司马郑吉。”郑吉官封卫司马所以太监以官名称呼。郑吉一身戎装也顾不得穿朝服直接上了大殿。拱手向刘询行礼道:“臣,卫司马郑吉参见陛下。”刘询见他一身铠甲风尘仆仆的也不便责备,道:“郑将军终于到了,坐。”伸手向左边引导郑吉视线。   郑吉往左一看,刚好看见一张空座,大概是专门留给他的,寻思着陛下算的真精准,连他什么时候到长安什么时候进宫都算的这么准,不禁让人有点不寒而栗。轻轻落座在一旁,看了看四周各人,又朝刘询看了看,只听刘询道:“现在你说说西域情形吧。”大概是信上说的不清楚,还是面谈为好。   “诺。按照公主信里的意思,大概先贤掸需要得到我大汉的援助,但似乎还没做最终决定,公主的意思是双方都拿出诚意,商议一番。”郑吉看着刘询道。   “嗯,以你的了解怎么看?”刘询问郑吉。   “臣了解过日逐王先贤掸为屠暨堂忌惮,以屠暨堂对匈奴贵族的杀戮程度来看,先贤掸目前确实危险。”郑吉道。   “但是先贤掸迟迟不做决定大概心里对我大汉还是有所怀疑忌惮,心里没底,公主信里也是此意,所以臣的意思是,我们还需要拿出诚意,至少让先贤掸看到我们欢迎他并愿意接纳日逐王部的诚意。”郑吉又道。   “此事不难,难就难在这个诚意到底该是什么诚意?”魏相向郑吉道。在座各位只有他郑吉跟匈奴人打过交道跟先贤掸和冯姝打过交道所以也只有问他了。   第三十六章、郑吉为使 西域谈判 - 汉双姝 - 未知   建章宫里气氛非常宁静,大家都屏息盯着郑吉看,郑吉显的有些为难,低下头思考着,不知该如何回复魏相刚才的问话,迟疑着。   “依朕看来先贤掸需要一个保障,至少需要朕对他有个承诺。”刘询似乎看出来郑吉的为难之处,定了定自己心中想了想,道。   众人纷纷把目光投到刘询这来,只听刘询继续道:“朕可以向天起誓,保证来到大汉的匈奴人跟汉人拥有同等地位,只要他们真心归附,不做叛国违法之事,绝不加以迫害。另前来归降的按照在匈奴的官职等级,在大汉享有同等爵位。”   “陛下,此时只怕不妥。”魏相第一个起来反对刘询的意见,其他人似乎也有不同意之处,但到底不像魏相和皇帝那般亲近,所以都憋着不敢说话。   “哦,有何不妥?”刘询倒也没生气,只是淡淡朝魏相问道。   “一来朝廷没有这么多官职爵位,二来朝廷也不便供养太多闲人,如果先贤掸带过来的匈奴人里有上百个甚至上千个需要给官职爵位的,难道陛下也给吗?如此,那我们汉人那些没有封侯封爵的将领、朝廷大夫又该作何感想,我想在座各位都没有有幸封侯封爵吧。”魏相起先是面向刘询说的,而后转头朝其他同僚看了看,道。   其他同僚没有说话,低着头也不好说什么,难道找皇帝要爵位去吗?定是不妥的。刘询看出大家脸上的异常,想想也是这个道理。沉思片刻,道:“那就只封先贤掸一人,其他人尤其自行安排,我们提供土地工具和衣食住行,让其自行耕种自食其力。”   “陛下此法倒也不失一个好办法,臣以为可以将先贤掸与其部下分开安排。让先贤掸居长安,封侯封爵保其衣食无忧,家属跟随。其部下可安排在西域一带,可靠近渠犁安排,那些地方地广人稀一来需要人去开垦,二来也能够为匈奴人提供一块安生立命之处。”郑吉看着刘询道。   刘询看着郑吉,赞许的点了点头,郑吉继续道:“第三,将这些人与故主分开,也便于管理,防止生变。第四、杜绝先贤掸返回匈奴的心思。”   “嗯,那么这些人在西域该如何生活呢?”魏相问郑吉。   “朝廷可以提供一些布匹马种牲口等,但是就不知道需要多少?”似乎是分管农业的官向郑吉问道。   “大概需要三万人到五万人这样的安排,朝廷拨给他们相应的布匹还有供以生存的牛羊等,然后让他们自行放牧养殖。西域自有肥沃草场,可供长期定居。”郑吉朝那人道。   “将军可要给个准数,到底是三万人还是五万人?”那人似乎对郑吉的回答不满意,继续道。   “可能需要按照十几二十万人的人口数来准备。这是整个日逐王部落,依照我们对匈奴兵力的了解,先贤掸的兵力大概在三五万左右,但这些士兵大都拖家带口,如果按照每个士兵一家四口计算,三万人的士兵就要十二万人,五万人就得二十万了。此事我们只能往多处考虑,不能往少处考虑,否则容易生变。”郑吉向那人娓娓道来。   那人听了,略微点头,朝刘询看了一眼,道:“如果按照将军的估算,这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如此大的部落迁徙,没有千万的白银是准备不了的,国库这些年虽累积了一些库银,但用了此处,其他地方可就没有了。”   刘询明白他考虑的难处,主管经济的自然要为国家财政总体考虑,但大是大非面前刘询还是分的很清楚的,只听刘询道:“花这个钱,值得。”众臣纷纷将目光投向刘询,听他说下面的话。   只听刘询道:“日逐王部在西域,如果他归附大汉,则匈奴在西域便再无影响力,那我大汉则基本可以控制西域,从战略上考虑,花这点钱是完全值得的,不仅如此我们还要想办法尽快将先贤掸等人接过来,以防生变。”   “这样吧,魏相你们几个负责财务调度,郑吉你就速回西域准备迎接先贤掸归汉,你带着朕的手书,秘密与先贤掸接触,尽量通过曲歌公主劝先贤掸归汉。至于公主嘛可以跟你们一起回来。”刘询似乎有些疲劳,向众人道。   “郑吉领命。”“诺。”   “来人,笔墨伺候。”刘询向太监道,太监立马便端了笔墨过来,在刘询面前铺了一张白绢,刘询于是沾着墨水在纸上挥洒几笔。等到写完,将白绢吹了吹,盖上玉玺,交给太监,太监接过来传递给下座的郑吉。   “行了,没事就都下去吧。”刘询疲惫的向众人道。   “诺。”众人纷纷起身,向刘询行礼之后退出建章宫,郑吉端端正正捧起白绢辞别刘询,而后捧着白绢转身而去,这一路下殿的时候他都是这样恭敬捧着的,等出了宫门,大概太阳已经把白绢上的笔墨晒干,郑吉方才将其仔细卷起,收入袖口。   日逐王庭,冯姝这些天身体恢复的极快,此刻他正翘首以盼等待来自南方的使者,也不知道会派谁过来,冯姝寻思着应该不会是一个普通人,毕竟这么大的事情,也不是谁都能搞定的。   一晃眼,都已经过了好几个月了,天气开始转凉,秋天到了,匈奴的草场大都枯黄一片,几匹稀疏的马儿正在草场上吃着草,不时有牧童赶着白羊经过。这些日子霍阳的剑术是越加精进了,这孩子刻苦,心里藏着事,冯姝看在眼里却又无可奈何。   “娘,汉朝来人了,大叔请你过去一趟。”霍阳突然跑过来,向冯姝道。   冯姝心里一震,来了,果真来了。二话不说就朝先贤掸帐内跑去。此刻,先贤掸正在帐内款待郑吉,听到郑吉说可以接回冯姝,先贤掸想着应该叫她过来,这是喜讯。冯姝一溜小跑急匆匆进入帐内,两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居于上座的是她这些日子天天见面的先贤掸,而居于下座的竟然是他。这是冯姝没有想到的。   愣正的看了郑吉半响,冯姝原本心里有千言万语,此刻却似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许久不见,当再次见到冯姝之时,发现眼前的女子苍老了,两鬓似乎都出现了几缕白发,不知为何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揪疼,对于眼前的女子郑吉竟是有种说不出的心疼。   两人炽热的目光看在一旁的先贤掸和霍阳眼中,先贤掸微微一笑,他从来就知道她心里有他,在她跌落悬崖,生死不明的那一刻,她不断重复叫喊的不正是叫郑吉的人,她曾经不顾一切远赴西域要救的不就是这个郑吉,如今她能找到归宿,找到一直惦记的那个人,先贤掸想应该为她高兴才是。   霍阳站在一旁有些迷惑,毕竟他不认识郑吉,可看娘亲的反应,大概是一位很熟悉的故人,莫非是许多年都不见了的故人吗?当霍阳正这么想着的时候,郑吉大概觉察出帐内不寻常的气息了,定了定神,微微躬身向冯姝行礼道:“臣卫司马郑吉参见公主。”   冯姝大概也发觉帐内气氛有些异常,不免尴尬起来,脸色微红,低着头道:“将军免礼。”于是低着头走到先贤掸右侧的位置盘膝而坐。   先贤掸微微一笑,朝有些尴尬的冯姝道:“这次郑兄来,是接你们回去的。”冯姝猛然抬头,看着郑吉,眼中止不住的惊喜。郑吉迎接冯姝渴望的目光,点了点头,表示先贤掸说的是对的。冯姝得到郑吉回应之后,心里是又高兴又害怕,高兴的是终于可以回家了,终于可以脱离苦海了,终于可以常伴郑吉左右了,可害怕的是,霍阳能回去吗?而他回去之后又会发生怎么样的事情,这是冯姝无法预计的。   除此,她还担心自己是否能够回到郑吉身边,或许早就已经回不去了吧,或许自己的生命说不定那天就会终结,又何必再跟他扯上关系,徒增麻烦呢。   这种细微的心里变化被冯姝掩藏在心里,可还是被眼尖的先贤掸和郑吉看出异样来了。只听郑吉道:“公主似有疑问,不妨直说,郑吉能办的尽量帮公主办到。”先贤掸看了郑吉一眼,又看看冯姝,他大概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   “没,没什么。”这些话藏在冯姝心底本就是难以言表之事她又怎么会说出来呢。郑吉不明所以,只是愣愣看着冯姝,不知道怎么回事。   “只是接我们回去吗?那日逐王呢?”冯姝向郑吉问道。   先贤掸原本是不知道冯姝给汉庭发信说他归汉的事的,以至于方才郑吉来说的时候,他还有些吃惊,但此刻见冯姝反应,相比此事定是她所为了,倒也没有心里不快,毕竟依照目前匈奴的局势,屠暨堂说不定已经准备向日逐王部动手了。   原本先贤掸也在考虑冯姝所说,只是不好派人去谈,毕竟这种摇尾乞怜之事还要办的像模像样才有资本跟对方谈,否则,只怕去了也没什么好结果。所以先贤掸一是要等,二是要快,三来还要为自己部落的未来做最充分的谋划。   第三十七章、西域谈判 公主归汉 - 汉双姝 - 未知   “属下此次前来就是专门与日逐王商讨归汉之事,希望日逐王与公主一起去长安。”郑吉这算是回答了冯姝的提问,看了看冯姝又看了看先贤掸,期盼着先贤掸的反应,因为谈了这么久,他实在看不出先贤掸的表情里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而先贤掸也没有具体向他要求什么。   冯姝此刻顺着郑吉的视线也愣愣看着先贤掸,她实在不明白先贤掸还在犹豫什么,又有什么是比性命更重要的。先贤掸抬眼看了看两人,半天没说话,这会儿忽然笑了笑道:“先接公主回去吧。”   “那你呢?你可别忘了,你跟屠暨堂的矛盾已经到了无法化解的地步,如果此刻不走,你整个日逐王部落都将成为别人砧板上的肉。”冯姝显的有些着急了,朝先贤掸大声道。   “公主所言有理,日逐王,我大汉陛下已经召集我们一起会议商讨了整个日逐王部的安置问题,这是陛下给你的手书。”郑吉小心从袖中抽出一块白绢,递给先贤掸,先贤掸轻轻打开看了看:先贤掸吾兄,朕知你陷入危机,为屠暨堂所逼,朕诚心诚意希望救兄于危难之中。今朕在此允诺,若兄归汉,朕必将向待兄长一样待兄,封侯加爵自是不在话下。若兄担心朕诚意不足,怕归汉之后有所损伤,朕在此承诺,所有归汉之匈奴人,朕必视之为子民,绝不杀戮迫害。”   “朕早前听闻兄乃单于之后,屠暨堂篡位忤逆,必将受上天惩罚,兄何必带领整个部落屈居于下,饱受煎熬。难道是要等待某日屠暨堂准备齐聚将君等一网打尽否?朕诚以为兄非糊涂之人,切不会当如此糊涂之事。兄部上下万余人也,兄何忍其与兄共赴黄泉。朕长安以盼,盼兄早日归汉,所有事宜皆已安排,兄勿忧。归汉之事还请三思。”   一口气看完,再看看落笔之处的印章,负责西域的郑吉亲自为使冒着被杀的风险秘密而来,汉朝皇帝又亲手给自己写了这封信,言辞恳切,诚意已到。先贤掸不禁有些动摇了。   “请问将军,日逐王部将会被安排在何处为家?”先贤掸向郑吉问道。   “玉门关以西,渠犁以东,那里地域广茂人员稀少,草木旺盛,适合畜牧养殖,比较适合匈奴人的生活习惯,所有入汉的匈奴人都将被妥善安排在此处,且朝廷已经播发了银两,国库的一半库银将被用于日逐王所部安置问题。请日逐王放心。”郑吉道。   “哦,明白了。”先贤掸点了点头道。   “日逐王若是还有任何疑虑可向郑吉提出,郑吉必将奏明陛下,以解兄之忧愁。”郑吉又道。   “可否请示大汉皇帝,归汉之后,我先贤掸能否与自己部落的臣民一起生活?”先贤掸道。到目前为止,先贤掸其实最担心的就是这件事,在他看来,这是汉朝皇帝是否信任他的一个重要因素,如果信任自然不会将其分开,因为不惧怕他会造反会做出什么危害。如果不信任那一定会将其分开,防止发生任何变乱。   对于先贤掸来说汉朝皇帝如果不信任他,那只怕去了汉朝也不会比待在匈奴好多少,因为同样是受到猜忌,同样有杀头的危险。他定定看着郑吉,看他什么反应,如果郑吉反应不是那么尴尬那说明此去的风险会相对较低,反之则不然。   郑吉显然是聪明的,他刚刚踏进这个大帐之时,看到自己曾经的劲敌竟是一个残疾人,心中了然此人必定不是好缠之人,如果对方提出要求,大概会提出一些什么要求,郑吉早在心里过了一遍,这会儿听先贤掸如此一说,立即笑道:“没问题,这本事我皇之意。”   看他答应的如此爽快,先贤掸卸下心房,道:“多谢,多谢大汉皇帝。”   “不过接过来之后,日逐王部子民须前往安置地提早安置,日逐王则需与我等一起进长安受封,拜见陛下。陛下已经封日逐王为归德侯,既然有封赏,按照礼仪必是要进京谢恩的。”郑吉微笑道。然而此刻他心里却在想:先去了再说,后面的事情就由不得你了。   先贤掸沉思片刻,笑道:“那是自然。”   “那这样说,日逐王便是同意了?我们商量下何时归汉以及怎么归汉的问题?”郑吉道。   “不急,如此大事,还需与部下们商量一下。还请将军给我几天时间。”先贤掸道。   “如此大事,自是要商议,没关系,郑吉可以等。”郑吉道。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冯姝站在一旁只觉的心里无比的温馨,因为先贤掸需要与格日等人商量,所以郑吉便留在这等了一天。   夜幕降临的时候,风不是很大,郑吉因此次是秘密前来,自然做好了安保工作,前后左右都有几个便衣跟随,虽然不是保护的那么明显,但冯姝知道在那帐篷附近徘徊的定然是郑吉带来的侍卫。   冯姝不敢走近,因为她害怕惊动了他,她更加害怕自己会忍不住透露出自己的身世,已经瞒了一辈子了,这个曲歌公主也不是那么好当的,想必如果是公主自己也必然很讨厌这个称号或者憎恨这个称号吧。与其将其公之于众不如让它永远成为秘密吧。   “娘,那是郑将军的帐篷,你在看什么呢?”霍阳不知何时靠近冯姝,疑问道。冯姝忽听他这么一说,因为声音是从背后而来,把冯姝下了一跳,猛然转头,看着霍阳,道:“哎哟,下了娘一跳。”捂着胸口,冯姝假装着。   “您在看什么呢?您跟郑吉将军曾经认识吗?”霍阳自从今日看到冯姝见到郑吉时不寻常的反应便知道这两人一定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   “认识,以前娘到匈奴和亲还是郑吉送亲的呢?当时他和你爹一起送亲.......”想起当年那场血战,冯姝心里仍然是一阵阴影,久久挥之不去。她没有再说下去,霍阳却似乎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原来娘和我爹还有郑将军之间有这么一份机缘啊。心里平白升起了一阵感慨。   “怎么啦?”冯姝听霍阳小小年纪唉声叹气的,问道。   “没什么,只是感叹,你们三人竟是完全不同的际遇,人生也完全不一样。”霍阳望着远处还燃着灯亮的帐篷,感叹道。   “阳儿。”冯姝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霍阳,只是将手轻轻搭在霍阳肩膀上。   “娘,我没事。”霍阳转头,微微笑道。他笑的有些尴尬,冯姝看在眼里,不知为何却觉得如此心酸。往左望去,先贤掸的帐篷还是亮着的,与格日等人讨论了一个下午,也不知道讨论出什么结果了,偶尔会听到有声音传过来,大概争吵的有些激烈,但不一会儿却又似乎平静下来。   冯姝是管不了这些的,这毕竟是日逐王部落的事情,她能做的就是将先贤掸的危机通知给汉朝皇帝,至于之后那就是他们的事情了,这是冯姝所无法左右的。   会议持续到第二天,一大清早,郑吉便被请到先贤掸帐内,出来的时候面带喜色,大概事情已经谈妥,冯姝原本准备着要去先贤掸帐内听听他们谈的什么,此刻见郑吉一脸微笑的出来,便道:“谈的怎么样了?”   “禀公主,已经谈妥,后面的日子我和日逐王会安排归汉事宜,还请公主收拾好,跟我提前离开。”郑吉向冯姝道。   冯姝微微一愣,道:“我先走?不是跟先贤掸他们一起吗?”   郑吉微微一笑,道:“人多眼杂,为做好安全事宜,臣和日逐王商议之后决定臣先带领公主和小王子一起回汉朝,至于日逐王部我等会在玉门关做好安排,以便迎接。”   冯姝低头思虑片刻,他们想的似乎也有道理,这么多人一起快走肯定有危险,大概郑吉和先贤掸都怕她有危险所以提前安排她先走,这样他们后面的迎接事宜也好办。这样想着冯姝点了点头,道:“也好,那我跟阳儿便先跟你回去,等到了玉门关安全了,我们可在那等先贤掸到了在一起回长安。”   郑吉至今还不知道霍阳并非冯姝亲子,也不知道他是霍阳的儿子,虽然眉宇中有几分神似,但霍云的儿子又怎么会出现在匈奴而且还叫公主娘亲,想了想郑吉都觉得这是不可能的,所以也并未多加怀疑。既然郑吉没怀疑,冯姝也不便多说,毕竟这事好一个人知道为好。   当天,日逐王为冯姝霍阳准备了两匹快马,草原上一片枯萎,先贤掸没有出来相送,大概是腿脚不便的缘故,冯姝回头朝先贤掸帐内看了一眼,寻思着不久之后也要相见的,何故留恋,于是转头,头也不回准备离去。   见公主往后看了看,郑吉和霍阳都往后看了看,大概他们都在看先贤掸的帐篷吧,或者说他们都在看帐篷里的人。送行的是格日,因为先贤掸行动不便,所以委托格日前来送行,大家也都知道他行动不便,所以并没有责怪的意思。等到冯姝转头,快马而去的时候,霍阳和郑吉也回过头来,一行人跟随在冯姝身后,快马加鞭向前跑去。   第三十八章、祁连山情 贤王归汉 - 汉双姝 - 未知   秋风萧瑟,一路向南,树叶都开始枯萎,骏马奔驰,一行人日夜兼程,很快便到了祁连山。当一行人开始进入祁连山脉之际,冯姝放慢了马的脚步,望着昔日经历过的战场,想起那血的一幕幕,冯姝的身体开始发抖。   “公主,你还好吗?”郑吉显然是发现了冯姝身上的异常,同样那场血战对郑吉来说亦是铭刻心骨,向烙印一般印刻在郑吉骨头里,但此时此刻他还不忘关心身边的冯姝。   霍阳见冯姝异常也同时放慢了马步跟冯姝并排骑着,慢慢前进。“你还记得这里吗?”冯姝仰望四周,眼中泛着愁容,然而经过二十年,这愁容似乎早已转淡如深水秋波一般化在人心田,但却永远不能抒发出去。   “当然记得,此生难忘,而且姝儿.......”郑吉说着言语竟有些哽噎,一时说不出话来。冯姝朝郑吉看了一眼,当听到“姝儿”两字从郑吉口中说出来之际,心中一震,然而她却只是怔怔看着郑吉并未说话。也就几秒的功夫,冯姝似乎反应过来,尴尬一笑,道:“怎么,这么多年,你还记得姝儿。”说着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   “此生难忘,在郑吉心里没有人能替代姝儿。”郑吉喃喃,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自己听。冯姝愣了,她没想到她在郑吉心中竟有如此位置,心里似乎高兴却又没来由一阵心酸。   如今自己这副模样,即是三嫁匈奴单于的和亲公主,又还养着霍阳,加之自己身体已到了将要耗尽之际,她该说什么呢?她该跟他说吗?她不得不为郑吉考虑,郑吉能获得如今的地位并不容易,如果因为她出了什么事,她冯姝是断然不会原谅自己的。霍阳的事情始终如冯姝心中的一颗定时炸弹,还有冯姝假冒公主和亲一事,两庄皆是死罪,她不敢连累郑吉。而冯姝更清楚自己生命即将终结,就算告诉郑吉他们能在一起的时间恐怕也不过几年而已,既然如此,不如不说,以免徒增郑吉心中伤悲。   给了一个人希望却又突然让他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如此,又何必从开始给他希望,不如一如往常,生活照旧,就当冯姝已死从来不在郑吉生命中出现一样。   “姝儿有你如此眷恋,虽死足以。二十年都过去了,将军,该放下的也都该放下了。”痴痴望着郑吉,冯姝淡然道。   “公主,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姝儿没死,我曾经来这里找过没有找到姝儿的尸体。”郑吉朝冯姝道。冯姝略有尴尬,回避郑吉的眼神,淡淡道:“呃,是吗?你从匈奴回来都已经是一两年之后的事情了,一两年时间只怕尸体早已被这山中猛虎豺狼所食,你又哪里找得到。”   “罢了。”郑吉仰头向天,眼眶中泛着泪花,久久不能释怀。   “将军,都二十年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冯姝抬头瞧见郑吉眼中的泪光,不禁心痛起来,却又无法开口,爱你在心口难开,迟疑着犹豫着劝慰道。   “不知为何,这些年美美见到公主就如同见到姝儿一般,有时候,连郑吉都分不清见的是公主还是......”忽然似乎觉得那么不妥,郑吉尴尬的低下头去,没有再说下去。冯姝深深看着郑吉,并未说话,只是如此那般深深看着。   她在想如果当初不和郑吉一起来长安,如果当初早早跟他成亲不跟着公主前来和亲,如果当初不进入匈奴报仇,如果........   冯姝想了许多如果,如果没有那一切,她想她跟郑吉的结局不会是今天这样的,然而这世上从来没有后悔药,更没有如果,人既然做了选择就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无论怎么样的选择,她都应该为此承担结果。   “这天色不早了,我们赶紧先入关吧。”抬头看了看天,冯姝道。   “好。”郑吉道,而后几人加快了马步,快速向玉门关前来。大概是提前有所准备,守关的士兵一见是郑吉率领众人过来,便提前打开大门,玉门关人口不多,但往来贸易较多。郑吉先把冯姝霍阳安排在驿馆,而后着手准备先贤掸归汉事宜。   “公主,驿馆简陋,还请公主海涵,这玉门关本就是清贫之所,也没有什么豪华之处可以安排公主休息的。”郑吉领着冯姝霍阳进入一间驿馆,抱歉的道。他原本可以把冯姝安排在守关将领府邸,但府邸也并不豪华加上他们还要在那安排军事布局,最重要的是郑吉害怕太招摇人多嘴杂反而误事,所以叫人收拾一下也就只能先把冯姝等人安排在驿馆让人好生保护着了。   进入驿馆大厅的时候,冯姝看了看,虽然不算豪华但也干净宽阔,比起匈奴的帐篷,不知道好了多少,于是笑了笑道:“这里挺好的,比匈奴的帐篷好多了。阳儿,你觉得怎么样?”说着还不忘征询旁边霍阳的意见,霍阳轻轻点头,道:“挺好的。”   听她们这么一说郑吉放下心来,道:“那你们就先在此处休息,等我安排好其他事宜再安排公主进长安。”冯姝微笑着朝郑吉点了点头。郑吉于是转身准备离去,临踏出门那一刻,郑吉回头仔细看了看冯姝,看的冯姝都有些不知所谓,道:“怎么啦?”   只听郑吉一脸严肃道:“我一直想问,二十多年前,郑吉亲眼见到公主中箭,按照常理公主是无法存活的,可是公主明明活着,所以郑吉奇怪,公主是如何死里逃生的?”他这一问倒把冯姝问住了,霍阳一脸不解的抬头看着两人,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冯姝愣了愣,而后尴尬的笑了笑,道:“嘿,其实当时我也以为自己快要死了的,大概你们都以为我要死了,所以就不管了,谁知道没多久我竟然会被一个路过的高人所救。高人医术高超竟然让我捡了一条命。”冯姝说话的时候不敢抬头看郑吉,只是低着头道。   “这样?”郑吉本是不解但又恐对公主不敬所以一直不敢问,这一次似乎终于忍不住了,所以才提问,冯姝这样回答原本也是有诸多疑点的,但这一刻郑吉却似乎相信了:“原来如此。”说完便转身离开了驿馆。   等郑吉走出去,冯姝抬头目送郑吉远去的背影,心中掠过一丝忧伤,淡淡的哀愁浮现在眼中。“郑吉,对不起,你要记住,世上再无冯姝一人。”这样想着,心里忍不住酸楚起来,眼泪竟也止不住流下来。   霍阳见冯姝流泪,诧异道:“娘,你怎么啦?”冯姝反应过来,看着霍阳,道:“没,没什么,只是多年没回故乡了,突然有些感慨。”冯姝说着无心,霍阳忽然想到自己,心里也百般不是滋味。眼中略过一丝愁绪,但现在他毕竟比以前坚强了不少,所以不会轻易流泪。   和格日商量了许久,又和王庭大臣商量许久,最终大家定了一条方案,南归的方案,与其说是南归,不如说是逃命或者投汉,其实王庭的大部分将领还是不愿意的,先贤掸很清楚这一点,但是大家也都知道不走便是死,所以走几乎是一定的。只是怎么走才最安全的问题。   “日逐王,我们可以兵分两路,最终在玉门关汇合,如此可以分散屠暨堂等人的注意力。”王帐内,格日率先道。   “最好不要分散,分散容易遭到伏击,反而降低了攻击力,能出去的恐怕更少。”帐中一位将军模样的人道。   “我们好几万人,一起走目标太大,很容易引起屠暨堂怀疑的。”格日道。   “我们多少人走屠暨堂都会怀疑,他早就派人盯着我们了,所以不管我们分几批多少人走,结果都是一样的。”先贤掸坐在轮椅上朝帐中众人道。   “日逐王之意是我们几万人一起走,然后到玉门关与汉军汇合?”格日道。   “当然不是,本王与郑吉有过商量,我们一行往南,他们一行往北,我们往南走,他们往北来接,顺着一条隐蔽路线,如此可以防止被屠暨堂围歼。”先贤掸道。   “那我们在哪里汇合?”格日问。先贤掸看了看在座各位,口中吐出几个沉重的字眼,道:“祁连山。”   “祁连山绵延几十里,地势复杂,难以进行大部队作战,相信屠暨堂不会发现之后蠢的派大部队过来,除非他提前发现再祁连山设伏,所以我等一定要做好保密工作,出了这里的几个人,其他人都不应该知道我们的路线。”先贤掸看着大家继续道。   帐内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一一点头。“大家这就去准备,明日一早我们出发,另外再次叮嘱,此事保密。”先贤掸道。帐内几人开始离开座位纷纷出帐,对于先贤掸说要保密的事情也都秘而不宣,然而这么多人的大量南迁又怎么可能做到密不透风。   第三十九章、贤王归汉 大军南逃 - 汉双姝 - 未知   整个日逐王庭与两日之后开拔,这两日之中各大小官吏要做多少工作已经无从而知了,大家只知道跟随先贤掸的步伐,一步一步向前而行,哪怕荆棘丛林他们也唯有此路。   浩浩荡荡的队伍,士兵、马车、妇女、细软、牛羊,反正是能带走的都尽量带走,尽管先贤掸一再向大家强调要丢下辎重以及一些不必要的东西,但是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举家迁徙,家当自然是能多带就多带,否则,去了汉朝又该如何度日。甚至更加平民一点的老百姓都不知道自己将往何方,只知道跟着部族首领,总会找到安家立身之处。   烈日当空,草原上蔓延着干燥的空气,先贤掸坐在马车上,率领庞大的队伍一路向南,他当然知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终有一天,他会被发现的,现在只能祈求屠暨堂晚一点发现,这样他便有足够的时间率众南迁。   可惜天违人愿,屠暨堂终究还是得到了密报。听到先贤掸投汉的消息后,屠暨堂简直不敢相信,他不相信,先贤掸居然会投汉,一个拥有继承资格的匈奴贵族居然会投降汉朝,做汉朝皇帝的一条狗。这简直让屠暨堂失望、愤怒、悲伤,匈奴贵族除了听从匈奴单于的,不能听从任何其他人吩咐。   “来人,令左贤王率领五万大军前去拦截,如有反抗格杀勿论。”屠暨堂一声怒吼,道。   “是,请问单于,如果曲歌阏氏在里面,那是杀还是不杀?”左贤王领命下跪,但又担心之前一直谣传的曲歌阏氏为先贤掸所俘,两人串谋一起向汉而行。所以在得到命令下手之前,左贤王一定要先搞清楚在屠暨堂心里对这位汉朝和亲公主到底什么心思。   “杀。”屠暨堂几乎没有犹豫,脸上的愤怒简直无法止住,吐口而出。   “是。”左贤王铿锵有力的道。屠暨堂之所以会钦点左贤王是因为他的王庭是离日逐王王庭最近的地方,拦截起来比较方便,但即便如此,屠暨堂还是担心会放走了屠暨堂,于是朝一旁的左将军道:“你率三万人马策应左贤王,以做到万无一失。”   左将军朝屠暨堂点了点头,道:“是。”两位将领领命之后,屠暨堂看了看王帐中参加会议的几位,都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亲信,还有萨仁家族都隆奇等人,矍铄的黑眸中闪出一点光亮,只听屠暨堂压低声音道:“你们记住,叛逆者的下场就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死。”他说的声音虽不大却足以震撼全场,手底下众人都知道屠暨堂是如何残暴之人,一个个静若寒蝉不敢发声。   屠暨堂派出来的人马以飞快的速度向南而行,他们要赶在先贤掸到汉朝之前拦住他,骏马飞驰,几万人行军速度比先贤掸的行进速度可快了不知道多少。坐在车上的先贤掸隐隐感觉到一丝不安,原本他也是做好了充足准备的,奈何正真到了此刻,内心却止不住忐忑不安起来。   “格日,一定要注意周边,防止有人偷袭。”马车两边没有护栏只有顶上一个篷子,中间用一根木头支撑着,所以先贤掸跟两边骑马的人说起话来都特别容易。   “日逐王放心,已经安排好,即便有偷袭我们也能抵挡的住,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什么事。”格日虽然嘴里是这么说的,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没多少底。先贤掸静静看着格日,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不时朝前望了望,道:“到了祁连山前面要提前派人去打探,以免有人设伏。另外要派人过去跟汉军对接。”   “知道了,日逐王,还远着。”格日也不多说什么,看了看前方,道。先贤掸没再出声只是坐在马车上跟随马儿前进。   玉门关外,司马熙几乎带来了西域一大半的汉军,这几日郑吉又从酒泉等地调来了几队骑兵,加起来汉军也足足五六万人兵力。“司马兄,你率人在此等候,我领三万骑兵前去接应,如果三日之内还未见传令兵回来传令,你应该知晓我等被匈奴纠缠住,急需救援。”郑吉一身戎装朝身边的司马熙道。   司马熙同样是铁甲熠熠,在太阳照射下,几万人的铠甲队伍都像反光镜似的散发着白色的光芒。“放心吧。”司马熙拍了拍郑吉左肩,道。   “如果一切顺利,三日之内我会派人前来通知你,做好安排准备随先贤掸入长安。”郑吉再次向司马熙叮嘱道。   司马熙点了点头,道:“知道。”忽然想起什么,司马熙对郑吉道:“那个,那个.....”他说话有些吞吞吐吐竟是有些难言之隐似的,郑吉看了一眼司马熙,觉得有些奇怪,问道:“什么事?”   “那个,你别生气啊。”听司马熙这么一说,郑吉更是瞪大了双眼,眼前战事恐怕就要开始了,也不知道司马熙到底什么事。“金兰....来了。”司马熙刚刚脱口而出,郑吉脸色瞬间变了,大怒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前方战事吃紧,你把她带来做什么。大是大非你分不清吗?”郑吉还从来没有如此训斥过司马熙,而且还是当着三军之前,这多少让司马熙有点挂不住脸。   郑吉也觉得似乎不太好,怒气微减,朝司马熙瞪了一眼,没再说什么。转头向前看去,他在等待派去探子的回应。司马熙明白自己有过错,所以即便郑吉大骂一顿也不多说什么,只是临走之时金兰死活要跟着,司马熙无奈之下才待在金兰,当然还有郑西,一起过来,现在无奈受了点委屈也只好忍着了。   远方一袭黑影向这边而来,越来越近,郑吉仔细望了望,似乎是自己派出去的人,心中有喜,脸上自然也是挂不住的欢喜。“禀将军,前方五百里发现先贤掸所部。”那黑骑武士快马来到郑吉面前,眼前一路灰尘也不顾,跳下马来,下跪道。   “好,你们跟我前去迎接日逐王。”郑吉听后向后道。身后几万人的骑兵跟随着,只见郑吉向司马熙看了一眼,道:“司马兄。”司马熙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两人在军事上有了默契,郑吉便一马当先向前疾驰,身后几万人马随行。那报信之人自然也跟在随行人员之中。   先贤掸一行人正匀速前行,碰到了郑吉派来的探子,两边了解后,探子走了,可不巧的是随后格日就发现了左贤王的军队。这下可好,还没出匈奴,大军就被左贤王截住了。   只见左贤王率领三万轻骑杀过来,一边乱砍,一边不忘向先贤掸喊道:“先贤掸,你个叛徒,你可对得起祖宗。”先贤掸完全没有想要理会他的意思,在众将护卫下,马车快步前行。身后格日率领数万人拦截左贤王所部,两军进行了一场白热化战争。这在整个中国历史上也可说是及少有的少数名族间内部矛盾内部斗争的最大化升级。   “先贤掸,单于有令,对待叛徒,杀无赦。”左贤王一边和格日刀剑相交一边朝先贤掸逃亡的方向喊道。可是他的喊声显然是没有用的,先贤掸就像没听到似的只顾前行,在众将保护下,家眷随从跟谁先贤掸一起先走,而格日则率领兵马于后面拦截左贤王的骑兵。   整个草原上,因为打仗,牛羊马儿都似乎有些不受控制,能跑的便都跑了,老百姓们忙于逃命也都无法顾及,剩下的骑兵都在互相厮杀,整个草原瞬间一片大乱。   先贤掸一路向前,逃命之际忽然看到前方似有军队朝这边而来,看着装像是汉人,领头的一个马骑的飞快,渐渐的先贤掸便看见那为首的正是郑吉,看样子是郑吉率兵前来驰援了。   “先贤掸兄弟,郑吉前来驰援了。”一马当先郑吉朝先贤掸吼道,而后越过先贤掸直接朝后面而去,而后面那是左贤王格日正在格斗的战场。先贤掸朝郑吉的方向微微一笑,也不多说什么,跟着马车自然前行。   身边几万人的汉军骑兵像一条线似的从眼前掠过,风一般扬起一阵灰尘。左贤王见汉军前来驰援,瞬间觉得大事不好,毕竟先贤掸的军队本就不弱现在再加上郑吉的几万汉军,也没搞清楚人家是不是有备而来,如此与其纠缠,只怕对自己十分不利。   与格日的缠斗一时间也没分出个胜负。左贤王左手劈刀祭出一个大杀招,格日抵挡不住向后一仰,左贤王逮到机会顺势后撤。格日以为对方惧怕了,逮到机会准备向前攻击,但仔细一想还是先逃为好,便命令众人开始向前跟上先贤掸队伍。   这边左贤王见汉军来了与先贤掸军队和在一处,心里没底,不敢再做无谓牺牲,于是向后撤了撤,想要保存部分实力,等待援军到来再次出击。可是郑吉似乎并不想给他这次机会。   第四十章、两军交战 请求援助 - 汉双姝 - 未知   诺大的荒芜草原上,上万匹战马横冲直撞,不时还能看见一队人马铠甲熠熠向左横冲而后转弯似乎想把另一对人马拦在中间,而中间的那对人马似乎正与敌人纠缠在一起,正拼个你死我活。   郑吉成功的切断了左贤王撤退的后路,左贤王一看后路被切,心想今天恐怕撤不了了,怎么着也要和敌人决一死战,于是朝自己人大喊道:“儿郎们,我们没有后路,不是死就是生,你们若想活命就跟我杀了他们。”左贤王一边大吼一边砍杀,向剁白菜似的,一刀一刀下去,几个日逐王部的骑兵纷纷倒下,左贤王所带领的士兵见主将如此勇猛,又看看自己的境地,所以杀戮起来就更加勇猛了。   郑吉没想到这群匈奴人这么能打,竟是不比自己训练的西域骑兵差多少,心里想着,此次他的任务是迎接日逐王归汉,并不是攻击匈奴士兵,也不是要占领匈奴,因此他们没有必要在此与敌人死角蛮缠,与其纠缠下去死伤无数,倒不如尽快撤离这样还能保存实力,只要将先贤掸所部顺利接入汉朝,那他郑吉的使命就完成了。   这样想着,郑吉忽然朝一边正在与敌军厮杀的格日道:“格日将军,不必纠缠,速速撤退。”格日转头看了郑吉一眼,道:“好。”一刀砍下去结果了一个敌军而后快马加鞭向后转身飞驰,同时还不忘通知自己人马,道:“撤。”先贤掸部听到格日撤退的消息也都一一结束恶战开始调转马头往后撤。   郑吉看格日撤了自己也准备着撤退,虽然说这一仗打的似乎有些丢脸,但一军主帅,一个成熟的政客,他应该懂得审时度势权衡利弊,而此时此刻,郑吉要做的就是用最小的损失换取最大的胜利。   “撤。”郑吉勒马转头,大喊一声而后汉军队伍便也跟着郑吉向南而撤,后撤的部队呼啦啦一片,左贤王的队伍不敢拦截,只听左贤王道:“别追了,他们人多势众也不知道前面还有没有什么埋伏,慢慢就到了汉匈交界处,我们兵马不足,还是等援军到来之后再做打算吧。”左贤王一脸血色坐在马上朝身边的副将道。   副将点了点头,大喊一声:“停止追击,等待命令。”身边数万正待追击的战马一一停了下来,左贤王便如此看着郑吉带领大部队离开,同时离开的还有先贤掸所部。   夜幕降临,也不知什么时候,马儿都已经疲惫,士兵们经过几场或大或小的战争已经筋疲力尽。营长内外点满了灯火,大家都不敢入睡,似乎生怕睡着便会有敌军偷袭似的,然而此时此刻,匈奴人跟匈奴人打,还联合汉军,在匈奴人心目中也许谁是敌人谁是朋友早已经分不清道不明了。   大家都精疲力竭的围坐在火堆旁,一个个垂头丧脸的,先贤掸和郑吉并排在帐门口,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一脸严肃。其实他们彼此都能想象今天的景象,和这些天有可能发生的事情,这已经比他们预计的要好多了。   “我们这是在干什么,背井离乡投降汉朝还有被族人杀戮,我们这样做有意义吗?”火堆旁一些悲观的情绪开始在每个人心中弥漫开来,不但连匈奴士兵,就连一旁的汉族士兵也都垂头土脸的坐在那,心理似乎也在询问自己,如此背井离乡来这打仗来接这些匈奴人还不得谢还可能被埋怨被仇视,有意义吗?“我们千里而来救的却是跟我们打了多年仗杀了我们那么多弟兄的匈奴人,背井离乡埋尸异域,我们值得吗?”汉军的弟兄小声道。   好在也都只是怨言,大家都还没什么行动,然而先贤掸和郑吉看在心里听在心里却十分清楚这样下去的不利之处。因此他们要尽快脱离匈奴,尽快返回大汉,在短暂休息一天后,大军再次开拔,于第二天清晨天蒙蒙亮之际向南疾行。   “士气这么差临行之前不说点什么吗?”郑吉骑着马坐在先贤掸马车旁边,道。   “经过如此一番大仗,大家也都是死里逃生,你觉得说一番冠冕堂皇的话能管用吗?又能忽悠的了谁?”先贤掸朝郑吉无奈的看了一眼,淡淡道。郑吉听后点了点头,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于是不再说话。   “敌军来了,敌军来了。”大队还没走多远,就听后面有人大喊。郑吉一听不妙,立即对先贤掸道:“你们先离开,我来段后,眼前就快到玉门关了,那里有人接应。”说完一马当先朝后方奔去,队伍立即改变阵型,前路改后路,后路改前路,郑吉一马当先率领汉军前去阻击。   格日护着先贤掸所部迅速向南逃去,一边逃还一边嘱咐大家将太重的不易携带的物品都扔掉,毕竟眼下逃命要紧。原本有些老百姓还不愿意放弃一些物品的,现在为了逃命也都一一从马上或者马车上扔了下来。   “族人们,单于说了,大家都是匈奴人,何必自相残杀,单于有令,只要不投降汉朝,匈奴依然愿意接纳他,匈奴永远都是匈奴人的故乡。”左贤王的队伍里,一人朝前面先贤掸所部大喊道。   郑吉一听,心想大事不好。原本军心就有点动摇,如果敌军扰乱军心的话可能造成内部动乱,那是郑吉最担心的问题。左贤王之所以能这么快追上来,最主要的还是屠暨堂给他吃了定心丸。   在上次战争经过报告到屠暨堂之处之后,屠暨堂大怒,但他同时也是睿智的,他心里清楚,先贤掸所部的匈奴人不一定都想投奔汉朝,他们之所以投奔汉朝是害怕在匈奴被自己所杀,如果屠暨堂给他们定心丸,承诺不杀,那结果会不会不一样呢?这样想着,屠暨堂向前来报信的士兵道:“通知你们左贤王,左将军的人马与他汇合之后要立即追击,同时对于先贤掸所部匈奴人释放出明确信息,只要他们不投降汉朝,不离开匈奴,匈奴依然是他们的故乡,我屠暨堂依然欢迎他们。”   报信的士兵领命退了出去,而后一冀快马飞速报到左贤王处,左贤王与左将军合兵之后,左右看了看,盘算着也许屠暨堂这是一条好计,于是便按照屠暨堂所言来执行。   郑吉率领全部汉军将左贤王所部横堵在后,左贤王想要冲乱步伐向前而行,就必须绕过郑吉所部,或者说干脆杀了这帮汉军,否则他根本无法阻止先贤掸南行的步伐。大战再次进入激烈的杀戮阶段。郑吉横刀跨马宝剑出鞘,直直的朝左贤王刺过来,剑光凌烈,伴着些许寒气,不一会儿便到了左贤王面前,左贤王倒也早有准备,横刀出鞘风中来挡,硬生生将郑吉刺出来的一剑挡了回去。   郑吉见一剑不成,想着自己功力有限便又立即退回马上以免掉落在地落于下风,左贤王这回可不干了,快马加鞭直接过来向郑吉左右横砍,只见郑吉微微弯身,避过左贤王几刀。“郑吉,现在投向本将还可以饶你一命,不然你必死无疑。”左贤王忽然向郑吉道。   “哈哈哈。”只见郑吉仰天大笑,一剑直刺而来,话都懒得说,直接刀剑接触,更实在嘲笑对方好不可笑。格日和先贤掸一路狂奔,眼下终于到了祁连山附近靠近玉门关之处。“格日,你立即前去报信,通知援军前去援助郑吉将军。”先贤掸坐在飞驰的马车上,气喘吁吁朝一边疾驰的格日大声道。   “是。”格日大声回应,而后对身后同样疾驰的一位士兵道:“你,快去跟汉军报信,就说郑将军此刻正在三百里之外与匈奴军队大战,请求援助。”   “是。”那士兵答应一声飞马疾驰跑的更快了,一溜烟的功夫便消失在先贤掸视线之中,虽说先贤掸他们也跑得快,但毕竟带着这么多家眷,老老小小的,又有马车,总是不如士兵轻骑跑的快。   司马熙在玉门关城楼上已经足足等了三天了,这三天对他来说有如煎熬一般,他时时盼望着远处郑吉派来的消息。“将军,前面来了一匹马。”城楼上士兵朝前指着,大声道。   司马熙定睛看了看,确定那不是一匹马,犹豫隔着雾气,人不容易看到,所以士兵第一眼看到的是马,但立即司马熙便看到那马上还有一个人,一个正在朝这边飞奔的身着匈奴服饰的士兵。   “将军,怎么办?射击吗?”守城门的士兵征询司马熙的意见,道。   “再看看,可能是来报信的自己人。”司马熙死死盯着那匹快马上的那个人,道。快马很快便来到了城下,士兵朝城门上大喊:“我是日逐王派来报信的,请求见你们将军。”犹豫士兵说的是匈奴语,司马熙没在匈奴待过,没听懂。朝身边人问道:“他说什么?”身边人摇了摇头,一脸纳闷表示看不懂的节奏。   “他说他是先贤掸派来的人,郑吉正在与匈奴人大战,请求援助。”冯姝忽然从身后冒出来,道。   第四十一章、贤王入汉 匈奴逃兵 - 汉双姝 - 未知   司马熙忽然听到身后有女子声音传来,猛的转头一看,却原来是冯姝,尴尬片刻,道:“公主,您怎么来了?”似乎反应过来,司马熙又道:“公主还请回到城内,这里不安全。”   “这么多年风风雨雨,什么事没见到过,大事要紧。”冯姝嗔怒道:“赶紧派援军吧,只怕郑吉他们现在还等着呢?”   司马熙道:“诺。”立马下城带领早已等待在此的几万人马出城门相迎,冯姝站在城门口,静静看着将士们远去的身影,在望了望远处巍峨的祁连山脉,静静地不发一言。   司马熙带领大队人马很快便跟前来投汉的先贤掸所部会面了,之前跟郑吉与此人多次作战虽说见面不多,但到底还是认识的,远远看见一辆白色的马车上坐着一个身着白衣的中年男子,司马熙定睛看了看确定是先贤掸无误,又看看这支队伍,老百姓中有士兵,士兵之中有老百姓,确定是先贤掸所部无疑,于是大声喊道:“日逐王,司马熙前来接应尔部。”   先贤掸老远便看到前面大队人马骑马而来,上万人的队伍看衣着不是匈奴人,是汉人,那很有可能便是郑吉安排接应的人,再定睛看看,却原来是之前的对手司马熙。曾经几次与郑吉司马熙等人在西域交手,虽说见面不多,但生为主帅,对于敌军将领肯定是再了解不过的了。   此刻听司马熙叫唤,先贤掸大声朝前喊道:“司马兄,郑吉将军还在身后与敌军周旋,将军是否前去援助?”正当先贤掸说完之际,身后不远处突然冒出几个骑兵来,渐渐的骑兵是越来越多,司马熙猛的看见郑吉就在那一行人之中,大喜道:“郑将军。”   原来郑吉经过几番周旋利用曾经在祁连山打过仗了解过祁连山地形的优势,几次绕弯,最后竟然把左贤王等部成功甩在了身后,而郑吉则带领人马从小路绕回,好在他们人少,走小路倒也方便,过得去不说也不会惹出多大声响,就这样一行人顺利追上了先贤掸所部。   “走,入关。”郑吉率先一马当先快步来到先贤掸面前,大声道。先贤掸大喜,马车赶的更快了,不一会儿一行人便到了玉门关下,冯姝和守关将领见大部队人马回归立即开城迎接,而左贤王等人在弄丢了郑吉之后便再也不敢追击,因为他们知道马上就到了汉军地界,汉军必会有所准备,再追过去岂不是送死,于是只好无功而返。   入夜,连续多日的折腾,士兵和主将们都早已疲惫,除了安排日常守卫,简单的吃过饭之后,大家便早早休息了。   冯姝一个人在院子里转悠,也不知道转悠到哪一处,屋内灯火通明,偶尔能听见有女子哭泣的声音,冯姝好奇,便凑过去想要瞧个究竟,却听见了金兰和郑吉的对话。   “大哥,金兰只想让你知道,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会跟随你,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在金兰心里,除了大哥已经容不下任何人,金兰知道大哥心里一直都有人,可那不重要,只要大哥让金兰留在身边,金兰就心满意足了。”似乎是金兰低泣哀求的声音。   “可是,我们这是打仗,你说你们待在渠犁不好吗?为何非得要来,我这一天到晚忙的,也没空照顾你们。”这显然是郑吉的声音,听的出有些责备的意思。   “金兰实在放心不下,大哥一个人在外,四处奔波打仗,金兰担心,怕你饿着,冷着,受伤了,怎么办?即便金兰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但不管在什么时候,金兰都希望在大哥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最先出现在大哥面前。”金兰梨花带雨的哭泣俨然已经让郑吉的心房松懈了。   “爹。”这是一旁郑西的声音,虽然没哭,但听的出来也是满腹委屈。郑吉无奈,只得将两人紧紧搂在怀中。不知为何,看到这一刻,冯姝心里忽然揪了一下,也就是一下子的功夫,便又放松下来。转身离开的那一刻,她忽然觉得他们是幸福的,这样子其实也挺好。有人爱,有个温暖的家庭,有亲人,有朋友,衣食无忧升官发达,这对于郑吉他们来说又有什么不好呢?   也许正是确定了郑吉的幸福,冯姝才忽然觉得自己心里舒坦了,没有以往那般沉重了。也许现在对她来说,看到一对对幸福的家庭,自己心里也会觉得舒服些,总比看到世人皆不幸要好,世上还是多一点光明少一点黑暗好,不然的话冯姝都会觉得自己的心快要完全冷却而感受不到半点温度了。   先贤掸一夜未眠,这一刻他静静坐在门前,门没有关,屋里还点着灯。他在仔细观察着,也许以后在剩余的日子里他都要在这样的屋子里住着,虽然这屋子比草原上的帐篷要好多了,但在先贤掸内心深处,它再好似乎也比不上自己家的帐篷。正所谓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来都来了。   “还没睡。”不知何时冯姝静静走到先贤掸面前,柔声道。先贤掸先是一愣,而后抬头看了看冯姝,道:“不知道入汉之后,汉朝会如何安排我们。”在冯姝面前他一直是个硬气的男子,冯姝从来没见他如此彷徨无措过,反而是在这个时候他竟然会显得如此脆弱,冯姝不明白他在担心什么?   “汉朝皇帝给你的诏书里不是都说了吗?有什么疑问,你也可以去问郑吉啊?”冯姝柔声安慰道。   “不知为何,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先贤掸看了看冯姝,忧心道。   “放心吧,一朝天子肯定是一言九鼎,没事的。”其实冯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或许连自己的事情都还搞不定,但此时此刻她也只能这么说了。   军营里,灯火都已经熄灭了,因为城内住不下几十万人马,所以大部分人还被安排在玉门关外空地处扎营,因为是汉朝境地,郑吉觉的是安全的,所以就这样安排了。   “你们觉的去了汉朝我们会有好日子过吗?我们曾经杀了那么多汉人。”黑黢黢的帐篷里,一人忧心道。   “现在是逃命,哪里谈得上好日子,能活命就不错了,你有见到汉人亲匈奴人的吗?在他们心里我们就是牛鬼蛇神。”一人道。   “是啊,我们匈奴人跟汉人打了几辈子仗了,结下的仇恨那么多,就连汉朝公主嫁到匈奴也不一定过得好,就我们一帮士兵还是杀过汉人的士兵过去,能好的哪去?”   “是啊,就算汉朝皇帝答应不杀我们,给我们吃的喝的住的,但那些曾经跟我们打过仗或者说亲人曾经被杀的人呢?难道他们就不会报仇吗?”   “是啊,是啊。”   “是啊,此去前途不明啊。”   “何以是前途不明,简直是苟延馋喘啊。”   “是啊,还不知道汉人会把我们安排在什么地方,怎么安排呢?”   “哎.....”   “你们说,我们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吗?”此话一出,帐篷里立即鸦雀无声,大家都沉默了。   冯姝还在和先贤掸闲话家常,郑吉这边已经安抚好金兰,正准备洗浴入睡之际,忽然听外面叫道:“不好了,不好了。”郑吉立即开门,跑出来,问:“何事惊慌?”   “启禀将军,几对匈奴人逃跑了。”那报信的士兵双手抱拳,大声道。   “什么?”郑吉大惊,他原本也是考虑过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的,但没想到会是在这里,这个时候,郑吉倒是不慌,朝那士兵道:“立即通知司马将军,看好其他人,我率军前去劫杀这些逃亡之人。”   “诺。”那士兵应了一声便赶紧下去了,郑吉返回房中提起自己随手长剑便大踏步子朝外而去。冯姝和先贤掸的位置隔郑吉之处不过几间房的距离,方才郑吉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先贤掸担忧的事情看来终于发生了,当听到郑吉说要戒杀逃兵之际,先贤掸大惊失色,准备前去拦住郑吉,奈何腿脚不好,于是向一旁的冯姝道:“快,快去拦住他,不要杀他们,要走的留是留不住的,就让他们走吧,千万不要杀他们。”他说的情词恳切而又惊慌失措,弄的冯姝都有些失措起来,楞楞地准备前去追赶,还不忘像先贤掸点头道:“嗯,嗯,放心,放心,我这就去。”说罢几步跑出院门外,追赶郑吉的步伐去了。   冯姝追出来的时候,郑吉带领一部分人骑着马举着火把正准备前去追赶,冯姝一跃而上挡在了郑吉骏马面前,道:“郑吉,等等。”   “公主有何吩咐且等郑吉回来再说,此刻郑吉要前去追赶逃兵,还请公主让行。”郑吉显得有些着急,道。   “这不是我的意思,这是先贤掸的意思,他说逃兵不用追了,既然他们不想入汉就放他们走吧,请将军千万不要杀了他们。”冯姝双手伸开,拦在郑吉面前,道。   “糊涂,来人,将公主请开。”郑吉坐在马上,威严道。看他那表情似乎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冯姝不禁有些失望。两个士兵下了马将冯姝双臂抓住往旁边挪去。冯姝失望地看着郑吉,挣脱了两人的手。   “你一定要将他们抓回来还是要把他们杀了?”冯姝挣脱两人,道。   “依照军令逃兵当斩,公主若要执意拦着等于至军令于不顾,还请公主让开。”郑吉一字一句道,他说的如此严肃,如此毫不留情,冯姝不禁想:是不是我拦在这也是违抗军令,是不是违抗军令的都得死?一种失望和伤心的情绪开始在心里涌起。她没有想到郑吉竟会变成今天这样,俨然是一个执掌权力的人对手下不服从自己的人杀无赦的样子。   第四十二章、怒杀逃兵 主将争吵 - 汉双姝 - 未知   天乌黑乌黑的,好在还有暗淡的月光照亮着天空,几个繁星闪烁,光线却不是那么明亮。冯姝心里像是被一块巨石堵住了,喘不过气来,郑吉看着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怒意,还用那拒绝一切干扰的言辞来斥责她,这对冯姝来说是很难接受的。她傻傻的愣在那里,一时不知所措起来。郑吉来不及理会冯姝,见没人挡在自己面前,赶紧扬起马鞭直冲而去,身后紧跟着一队骑兵。   当轻骑掠过眼前扬起一地灰尘之际,冯姝恍然醒悟,正要跟上却发现队伍已经跑远,她唯一能看到的就是远处几个背影。“公主,刚才那是......”格日急匆匆跑过来,来到冯姝面前看到一行人远去,不确定是谁,于是向冯姝问道。   “郑吉要去杀那些匈奴逃兵。”冯姝没有看他,默默注视着前方,道。格日一听,大惊失色,顿时感觉哪里不好,但又不好决断什么,转身迅速向后跑去,冯姝忽然发觉格日跑了,跑的那么快,心里放觉得自己刚才可能说错话了,事情可能因此变的更严重了。怕格日有什么举动,便随后跟了过来,一路小跑过来,却没想到格日是来找先贤掸的。   “日逐王,郑吉带兵去斩杀逃兵了,我们现在怎么办?”先贤掸此刻依旧坐在门口,他正焦急等待着冯姝的回信,却没想到等来了格日,等来了格日也好,却没想到格日带来的竟是这等消息,让先贤掸震惊异常的同时又不免悲伤失望。   “郑吉不能这样,他怎么能这样,怎么说他们都是我先贤掸的部下,该怎么办也应该我来说了算,他怎么能私自处理.........”先贤掸激动的早已乱了方寸,他甚至开始对郑吉破口大骂起来,然而等骂完了之后,沉静下来,先贤掸仔细一想眼下他们已经到了汉境,已经投降汉朝,自然是人家做主,哪里还轮得到他来做主,心中不免升起一阵悲伤。   “日逐王,现在想办法也许还来得及,再晚就来不及了。”格日焦急地道。   “公主呢?我让公主前去阻拦,公主呢?”先贤掸一脸焦虑,朝格日说话的同时望了望门口,却发现冯姝颓丧着脸站在不远之处,此刻正一脸无奈的看着自己。   “我没拦住他,对不起。”冯姝一脸落寞,道。先贤掸愣愣看着冯姝,半天说不出话来。   “日逐王,是否让我带领”格日阴冷的双眸中亮出一点光线,道。冯姝听了略有些吃惊,然而,他到底还没说完就被先贤掸打断了:“你住口。”只听先贤掸怒喝一声,道:“你是想让我们几万部众跟着那些逃兵一起死吗?”   “汉庭能够费这么大力气,动用巨额财力物力人力,你觉得我们到了这里还有退路吗?”先贤掸怒斥格日道:“千万不要有动武的打算,有什么问题都要沟通解决,听到了没。”   “可是”格日一句话没说完,只听先贤掸对他道:“你速速前去追赶郑吉,记住赶到之后无论如何要劝他回来。告诉他,离开我们的都不是一条心的人也不可能投汉,不如放弃让他们各找出路,对我等也不会有任何影响,他也不必如此劳心费力,说不定还得赔上汉兵性命。”   “是,我这就去。”格日应了一声,转身便准备离去,冯姝本来是愣的,现在也反应过来,道:“我跟你一起去。”先贤掸并未表示阻拦,冯姝看了他一眼便跟在格日后面直追而去。   两人于马厩中找了两匹马,格日骑上马之后,一马当先,冯姝也不落后于人,赶着马儿跑的飞快。   郑吉没赶多远便找到了几十个逃跑的士兵,士兵虽然手中有武器但到底没有马,一个个都是步行,而郑吉等人器的都是战马,很快便跑过来将几十人团团围住了。   几十个逃兵见郑吉带人围了过来,大概确定自己是跑不了的了,于是都一一下跪请求郑吉原谅。“请将军不要杀我们,我们保证不会有下次了,将军饶命......”虽然这些人说的是匈奴语,郑吉却一字不拿的听在耳中,随后郑吉用同样的语言回答他们道:“依照军令逃兵当斩,你等触犯军令,理应伏诛,也怨不得本将。”   郑吉几句话说完,原本跪在地上祈求的士兵一个个大惊失色,均一一站起身来,一脸惊慌失措的迎接着汉军的攻击,他们知道可能逃不掉了,但他们还想活命,他们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几十个人瞬间围拢在一起,手持弯刀,磨刀霍霍。然而郑吉哪里给他们反应的机会,还没等对方准备好,汉军将士的长剑长枪便刺了过来。一声声惨叫响彻天际,一泊泊鲜红扬天而起而又重重洒落地面。一个又一个匈奴士兵惨叫一声之后倒了下去。   “来人,把这些人的尸体给我带回去。”一阵利落收拾之后,郑吉朝汉军士兵道。汉军士兵依令将尸体搬上马背,一行人还在收拾战场,远处发现两冀轻骑朝这边飞速而来。   “有情况,警惕。”一士兵大声喊道。汉军士兵立即手持武器向郑吉靠拢过来,保持着一种高度警惕。郑吉仔细朝那两人看去,看那影子似乎有点熟悉,又看清确定只有两人,于是道:“无妨,只有两人应该不是敌人。大家不要动手。”   冯姝和格日一前一后两匹快马像逃命似的,紧紧追随而来,他们逃跑之处一马平川,两个人原本是找不着头绪的,后来寻着大堆的马蹄印才找到郑吉的队伍。郑吉能找到逃兵主要靠人多力量大,几条路一侦查便知道了。何况逃兵都是步行而他们是骑马,自然是快多了。   等冯姝和格日赶到的时候,一场屠杀早已结束。格日眼睁睁看着同胞死在自己面前,双眼透着血色,此时此刻他恨不得一刀刺过去,直刺郑吉心脏。然而最终他还是忍了下来,格日毕竟是聪明的,他知道此时此刻自己不能意气用事。   冯姝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这些匈奴人不过就想待在自己家乡,不愿投降汉朝而已,何以会遭到屠杀?冯姝想不明白,她下了马蹲下身,伸手轻轻将一个匈奴人的双眼蒙上,那人眼中还停留着临死之前的恐惧,待人眼睛合上,冯姝怒目瞪着郑吉,眼中仿佛透出一股杀气。   郑吉冷不禁心里一哆嗦,但他到底还是清楚自己在干什么的,于是朝格日和冯姝道:“你们怎么来了?”   “郑将军,这是我们匈奴士兵,就算要处理也应该是我们日逐王来处理吧,你准备待会儿怎么跟我们日逐王交代?”格日眼里透着一股血色,一股寒栗,道。他到底还是忍住心中怒气的,然而,即便再克制,最终也还是忍不住想要斥责郑吉两句。   “本将自会跟日逐王交代,你等且先回去。”郑吉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严肃道。冯姝狠狠腕了郑吉一眼,没说话,只待大家一起走的时候,跟着他们走。   先贤掸此刻内心一阵寒凉,因为格日已经回来将具体的消息告知他了,郑吉也前来道歉,但是似乎并没有悔改的意思。   “日逐王,突发之事只能如此处理,还请日逐王见谅。”郑吉说的还算谦卑,可先贤掸却是一张脸比锅底还黑,只听先贤掸冷哼一声道:“郑兄有没有想过,这些人跟我先贤掸出生入死多少年,现在他们即便不愿意离开匈奴那也是他们的选择,你为何一定要杀他们?”   先贤掸说这些的时候眼圈都已经红了,强忍着心中怒气与悲愤,看都不想多看郑吉一眼。   “日逐王可否想过,这些人逃跑你放过他们,那么是否还会有下一批人逃跑,难道你还要放过他们吗?”郑吉一字一句说的滴水不漏。“如果今日放他们离开,在未来的日子里还会有更多人逃跑,请问日逐王到时候又该如何处理?”   “我先贤掸说过不愿跟我去大汉想要留在匈奴的可以留下,随他们自己,我绝不阻拦。”先贤掸痛心的拍了拍双腿道。   “是,如果是在出发之前尚可,可现在已经到了汉境,怎能容得胡来。我们大汉花了多少人力物力财力才准备好迎接事宜,如果因为这些人逃跑导致后面一系列问题出现,谁能对此负责?”郑吉说话的声音竟是越来越大了。   “要负什么责?我的兵自然我负责。不然还要负什么责?”先贤掸说着说着似乎也更激动了,道。   “那难道是要等你带来的人全都走光了,然后归到屠暨堂手下成为我们的敌人,你才满意吗?”郑吉大声道。   “怎么可能,绝无此可能。”先贤掸一脸不屑的扭过头去,似乎不想理会郑吉。   “怎么会没这可能,凡是要防范于未然,难道等大事已成再去防范吗?你我都是带兵之人,你应该知道军令如山的重要性,你也应该知道此时事关重大,绝不可有半点损失,否则,你负得起这责任,我郑吉可付不起。我可不想还没到长安我郑吉便已经被判了死刑。”两个人争吵起来竟是谁也不肯低头的样子。   第四十三章、一路往东 一路往西(上) - 汉双姝 - 未知   郑吉一脸愤愤然,先贤掸自然也是毫不退让。郑吉不愿与先贤掸继续争吵下去,转身离去,先贤掸没有看郑吉,只是自己一个人在那生闷气,格日守着先贤掸绷着脸也没说什么。冯姝看看郑吉又看看先贤掸和格日,心中略有担忧。   如果两人就这么僵持下去,冯姝无法保证后面会发生什么事?   夜,无比宁静,静的似乎有些诡异,冯姝这一晚上都睡不着,虽说折腾到大半夜,大多数人都已经进入梦乡,然而冯姝却怎么也睡不着。其实睡不着的何止冯姝一人,这一晚格日和先贤掸也是一夜未眠。而郑吉索性就没睡拉着司马熙和西域各将领直接商讨起后面的事宜。   今日一闹,郑吉害怕再出什么事,于是提前做好准备,除了杀一儆百警告逃跑着控制这支队伍之外,郑吉还要想的就是如何将先贤掸与其军队割开。毕竟这么多人的队伍,不可能还让先贤掸统领,匈奴人也许终究是靠不住的,那一天不高兴了,再来一次反水,那大汉可就损失惨重了。   郑吉的卧室内积聚了几位将领,桌案上铺着一张地图,郑吉用手指了指靠近西边的一处,朝司马熙道:“司马兄,后天你就带领两万汉军和两万匈奴人前去此处落脚,务必安排好他们的生活起居事宜。”   司马熙低头看着郑吉所指之处,朝郑吉看了一眼,点头允诺。“王兄,你带领一万人马将剩余万人带到此处。”食指指着靠近方才地方之处,郑吉抬头对那姓王的将领道:“此处靠近渠犁,你到了之后可将这部分人直接安排给渠犁府丞,他会安排好一切。”   “诺。”那姓王的将领朝郑吉看了一眼,拱手道。   “其他人随我护送先贤掸和公主去长安。我们走后,玉门关守将务必做好防卫事宜,一来怕屠暨堂乘乱来袭,而来怕先贤掸变卦,这些人越过玉门关返回匈奴。因此,玉门关守卫事宜实为重要。”郑吉抬眼定定看着面前的玉门关守将,道。   “将军放心,裨将定会守好玉门关,绝不会让一个匈奴人越过玉门关。”玉门关守将信誓旦旦道。   “好,我信你。另外酒泉张掖两郡骑兵做好准备,随时支援玉门关。”郑吉转头朝另外两位将领道。   “诺。”两将领道。   “明日正午,校场集合,记住,我会将匈奴人带到校场并下令解除他们的兵器,你等就要在外围做好全面准备,防止生变。”郑吉说话的语气非常严肃,众人在他面前也不敢有丝毫怠慢。   第二天,天亮之后,城内就开始忙碌起来,等到正午的时候,郑吉传令所有匈奴士兵都到校场去,却并没说明为什么。匈奴人自然是听先贤掸的,所以等着先贤掸下令。先贤掸原本是不愿理会郑吉的,但现在在别人眼皮底下也不好不低头,于是极不情愿的叫格日领兵前去校场,自己自然也跟着一起去了。   冯姝见一个个火急火燎的往校场去自然好奇的跟了过去,霍阳、金兰还有郑西自然也都跟过去了。在格日的带领下,匈奴士兵井然有序的排列阵型,士兵后面紧跟着的是匈奴老百姓和汉朝老百姓,匈奴老百姓是跟着先贤掸来的,汉朝老百姓是这里原住民。   突然,一个个手持长枪身着银白色铠甲的汉军士兵冲进校场,乌压压一大片,看人数尽似乎比匈奴人还多。偌大个校场不一会儿便被围了个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人头挨着人头,这些汉军士兵也同匈奴士兵一样,列队有序,唯一不同的是所站的方向不同。汉军士兵是将匈奴人团团围在中间的。   郑吉的准备显然不止这一种,他还有另外的准备,在这校场之外,还有严正以待的酒泉张掖两郡骑兵,各个手持弓箭准备就绪,虽未弯弓在弦,但那准备早已做的充分了。   先贤掸看到围过来这么多汉军不知道郑吉要做什么,冷冷道:“郑吉,你还想干嘛?”   “得罪了,日逐王,请你命令你的士兵卸下武器。明日,我会安排人手护送他们到安全的地方,到了那里他们会被安排好住房和牛羊,他们不需要手持武器。”郑吉一脸严肃的朝先贤掸道。   先贤掸先是一愣,而后定定看着郑吉,半天说不出话来。这一切冯姝都看在眼里,自然也明白郑吉这么做的道理,杀逃兵确实让人难以接受,但卸下对方武器的事似乎是必须为之。   这些人以后都要变成牧民,变成大汉朝的老百姓,老百姓的武器是需要朝廷发配的,一般来说,只有老百姓参军了,朝廷才会配发武器,否则,大汉的百姓是不允许私藏武器的。   当然这只是针对老百姓而言,对于贵族士大夫阶层这个限制可就起不了什么作用了。贵族阶层有自己的佩剑可以圈养武士,但一般老百姓就没那个权力了。自然在冯姝心里郑吉会这样做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可能就是为了防止兵变,说到底还是对先贤掸带来的这些人不相信。   冯姝忽然有些替先贤掸担忧,她原本是想要救他一命的,现在让他投靠汉朝也不知到底是对还是错?   “大家把武器都放下吧。”先贤掸定定看了郑吉许久,终于还是想通了,他知道胳膊是拗不过大腿的,眼下郑吉肯定也是做好了准备,否则不会下此令的。   “日逐王,不能啊。”格日急道。先贤掸没有看格日,只是朝众多匈奴人道:“把武器放下,既来之则安之。以后我们便都是大汉朝老百姓,还得听汉朝将领的安排。”郑吉原本以为先贤掸不会买他的账,到没想到先贤掸却也是识趣之人,不但没造他的反,却反而配合他。   “多谢。”郑吉一脸严肃朝身边的先贤掸道。先贤掸没有看他,也没有出声。场上的匈奴士兵原本还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窃窃私语的,现在听先贤掸这么一说也只好将武器都放下了。只听地面上噼里啪啦噼里啪啦,一阵阵兵器落地的响声,立马便有上百士兵跑进来将这些兵器搜罗而去。   先贤掸仰头向天微微闭上双眼,一言不发。身边的格日看着他,一脸冷漠,冷的有些让人倏然。   “本将就此宣布,明日起,你们一部分人将跟随司马将军前去西域安家,在那里已经安排好你们居住和生活的一切。另一部分人将跟随王将军前往渠犁,那里同样也安排好了你们居住和生活的一切。以后你们就要在那里生活居住。”郑吉声音洪亮,朝场上一脸漠然的匈奴人道。   匈奴人一脸漠然,大都朝先贤掸看着,还有的在窃窃私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原本宣布这件事应该是由先贤掸来的,但经过昨日一番争吵,郑吉怕先贤掸不买自己的账,于是做好安排就自己来了。   先贤掸确实不想买他的仗,所以只是抬头向天,默然不语,闭着双眼像是在熟睡似的。没有人知道他此时此刻到底在想些什么,更没有人知道此刻的先贤掸内心复杂到何种程度。   “日逐王,具体的我都已经安排好了,多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郑吉略表歉意,朝先贤掸拱了拱手,道。先贤掸依旧没理他。郑吉又道:“要安排的我都已经安排好了,该说的我也都说了。其他的就交给日逐王了。南迁事宜兹事体大,双方都付出了很大努力,还请日逐王以大事为重妥善做好安排。”   在闭上眼睛仰头向天的那一刻,先贤掸就在问长生天,他还有别的选择吗?他很想有别的选择,但左右想破了脑袋,他最终没为这些跟随他的匈奴人找到出路,眼下已经到了汉朝,北部是屠暨堂磨刀霍霍是要致其于死地,想回去是不可能的了。而南部,进入汉朝则是必要听从汉朝安排。   先贤掸心里清楚汉朝皇帝并不相信他,即便到了汉朝他也不可能有什么前途,唯有保命而已。现在,瞧那场中架势,郑吉的目的和猜疑已经了然于胸,他能跟这样一个人走吗?可是他不跟这个人走又能跟谁走?势如骑**虎难下啊。   冯姝知道先贤掸难以下这个决定,他更知道郑吉不会妥协,因为这已经不是郑吉的意思了,而是整个大汉朝的意思。郑吉在此的所作所为代表的是大汉朝廷对此事的集体看法,而不仅仅是他个人的行为或者看法。   夸着步子走到前面,走到先贤掸身后,将双手搭在先贤掸双肩,轻轻拍打。似乎是在安慰先贤掸又似乎实在劝慰他。先贤掸睁开双眼,朝冯姝看了一眼,眼神中除了落寞还有无尽的悲伤。   “我部子民安排好了,那我想问郑兄,是否安排好我先贤掸的去处。”先贤掸不冷不热的朝郑吉问道。   “所有安排朝廷早已做好了,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也不是我郑吉一个人的意思。”郑吉严肃道。   “至于日逐王朝庭自有安排,我接到的旨意是带日逐王回长安,其余匈奴人都将在西域就地安排生产居住地,不与日逐王通行。”郑吉又道。这句话一出,场内匈奴人一下子炸开了锅。   第四十四章、一路往东 一路往西(中) - 汉双姝 - 未知   人群中议论开了,许多匈奴人开始怀疑和不安起来,就像煮在热锅上的蚂蚁,不安和不确定的情绪渐渐蔓延开来。先贤掸的阏氏带着还不到两岁的孩子几步跑到了先贤掸附近,她原本是站在人群中的,这会儿听他们说先贤掸一家要和大伙分开,独自前往长安,内心自然也是万分不安的。   “爷,我们真的要这样吗?”抱着孩子,睁大眼睛,阏氏向先贤掸激动的问道。冯姝站在先贤掸和格日身边,生怕出什么事情,赶紧走过来,准备去安慰阏氏,却听先贤掸道:“妇道人家先下去。”他说话的声音十分低沉,其中似乎有斥责之意,阏氏被先贤掸说了一顿,不敢再说话,低着头带着孩子待在一旁。   冯姝走过去轻轻拍了拍阏氏的肩膀,给了对方一个宽慰的笑容,阏氏抬头看了冯姝一眼,眼中带着一丝忧愁,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就看了一眼便又再次低下头去。   “日逐王,眼下情形,你我都应该出来稳定形势,否则,乱了的话,你我恐怕都很难承担结果。”眼见着底下炸开了锅,这些人现在都是平民,都放下了武器,虽然说有什么事可以立即动手,但对一群老百姓使用军事手段始终不妥当,郑吉也无法承担因此而带来的结果。所以他只能开口向先贤掸道。   眼下的情形先贤掸自然是看在眼里的,场上的匈奴人已经开始怀疑去大汉是对是错了,现在这个时候想要回头几乎是不可能的,但若让所有人开始不安,军心开始动摇的话,先贤掸担心郑吉会像对付逃兵一样去对付其他人,这不是由他本人决定的,除了郑吉本身的性格作用行事手段之外,更多的是整个大汉朝廷的集体意志。   是低头屈服就这样听人安排,成为一个不择不扣的降卒还是奋起抗争利用现在还存在的实力奋力一搏。先贤掸的内心是复杂的,犹如两柄利剑在胸中反复折腾,那种复杂之情简直难以言表。   最终先贤掸定了定心神痛下心来还是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在他看来,此时此刻他们已经没有了反抗的资本,与其就这样死了,不如好好活着,来日方长,于是朝场上大声道:“即然已经决定来到大汉就应该服从大汉的管理,朝廷拨了那么多财力物力和人力来帮助我们,难道我们就连跟着去都还要多加计较吗?我们匈奴人的胸怀还没那么小。”   “至于我先贤掸则必会跟着郑吉将军前去长安谢恩,其他人应听从安排,择日启程。”定了定,先贤掸朝格日看着郑重道:“格日,你率领一万人跟司马将军走,明日启程。”   “日逐王...”格日动了动嘴似乎想要再说什么,却被日逐王瞪了一眼,立马不说话了,低沉的面色,转头看着场中,不再说话。   “希尔奇,你率领其余人跟随王将军前往西域。”先贤掸转头又朝面前站在匈奴士兵前面一排的一位将领模样的人道。   希尔奇睁大眼睛看着先贤掸似乎不愿领命,先贤掸早料到属下会有意见,递给他一个眼神,希尔奇也不好多说,只能答应道:“是。”   先贤掸这样一安排,场上吵杂的声响浅浅离去,慢慢的变的安静下来。这恰是郑吉想要的效果,嘴角轻扬,扯出一抹不容易看出的微笑,郑吉对先贤掸道:“多谢。”   先贤掸阴沉着脸,瞟了郑吉一眼,没有多说什么。这场上众人的气氛看起来十分奇怪,冯姝甚至感觉到隐藏的火药味,心里犹如埋了一颗深水炸弹,她害怕什么时候这颗炸弹就爆炸了,心里始终惴惴不安,这会儿见先贤掸和郑吉相互配合彼此间的气氛开始和缓,心里的压力也减少了许多,重重吐出一口气,庆幸着两人或者两支队伍之间没出什么事。   这一场惊心动魄的校场集合,搅乱了不少匈奴人敏感的神经,几位将领甚至由于不安,解散之后直接找到先贤掸,希望能想一个对策,毕竟在他们看来,汉人这么做摆明就是不相信他们的,日后他们在汉朝只怕也没什么好日子过。   先贤掸一个人坐在院内,此时此刻他不想见任何人,然事与愿违,他不想见人但手底下人却都想见他,希望能从先贤掸这拿一颗定心丸,而事实是先贤掸自己都没有定心丸。   秋风簌簌,飘下几片蛋黄的树叶,轻轻落在先贤掸肩上、手臂上,然而他却似完全没发觉,就那样静静地坐在那,坐在自己的轮椅上,不希望任何人打扰。   “日逐王。”格日率先来到先贤掸身后,朝他喊道。“日逐王。”“日逐王。”一声一声“日逐王”传到先贤掸耳中,即便他不想见人都没有办法不见。   “日逐王真的就准备这样任人摆布吗?”格日眼中带一丝不服,道。   “不然怎么办?我们还有其他选择吗?”先贤掸不敢看他们,在他看来是自己把这些跟随他多年的人带到这里的,无论好与坏,都是他带来的,他不好意思也没有脸面去面对他们。   “如果想逃我们现在还有机会,过了明天大家四分五裂了,只怕连最后一丝机会都没有了。”希尔奇明显有些愤怒,道。   “切勿莽撞行事,你没见到昨天晚上郑吉等人对待我匈奴逃兵的方式吗?如果被他们发现只怕是死路一条。”先贤掸回过头,一脸担心的朝周边看了看,见没有其他人,于是道。   “日逐王,希尔奇说的对,以后大家四分五裂了,只怕更容易被汉人把控。”格日满眼竟是忧虑,道。   “您不用担心,我们过来时看了,没见到附近有汉人。”见先贤掸眼珠子一直左右晃动,格日大概看出他是害怕附近有汉人听到他们的说话会有麻烦。   “你们记住,不管什么时候,小心做人,不惹事,如此可以保证大家能在汉朝好好生活。我们要的是一席生存之地,汉朝人不可能花了那么多人力物力财力给我们生存之地,给我们吃穿住的还要迁就我们让匈奴人自行组织形成西域一个强大的军事战队,这根本不可能的。”顿了顿,先贤掸又道:“你们要记住,想要好好活着就要做到警言慎行守法奉公,即然汉朝收留了我们,动静闹的这么大,那他们势必也会一视同仁,不至于乱杀无辜。记住,我们要的是活下去,生存,而不是死亡。”   虽然心烦意乱,但先贤掸内心是很笃定的,他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更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要保护好这些跟着他的匈奴人,不让他们平白无故受到伤害,不像那些逃兵一样白白失去性命。   眼下,他先贤掸能做的就是放手,只有放手了,汉朝才会相信他,才会让他们好好活着。三四个匈奴将领见先贤掸如此笃定,也没再说什么,如果主将都已经这样了,那让他们这些跟随者还能说些什么呢?   从校场回来之后,冯姝就一直魂不守舍,她实在是担心会不会出点什么事,郑吉还在忙着安排行程,冯姝不方便去打扰他,这会儿就先来找先贤掸,了解下主要人物的心态,这样自己也能吃个定心丸。   走到门口的时候见几位匈奴将领形色匆匆却又垂头丧气从院子里走出来,几位将领看到冯姝先是一惊,而后埋头急忙走开,似乎生怕被冯姝知道什么似的。   冯姝入门的时候看了他们一眼,大概了然于胸,也没说什么,直接走到先贤掸身后,轻声道:“几位将军来做什么了,他们是对今日的安排有什么意见是吧?”   先贤掸转头看了冯姝一眼,道:“意见自然是有的。”这不用别人说,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冯姝能看出来,郑吉自然也能看出来。   “你们不会出什么事吧?眼下可不是出事的时候。”冯姝试探着道。   “怎么,你这是替郑吉来问的吗?我就知道在郑吉的地盘,凡事还是小心为好,不然什么时候说不定小命都不保了。”先贤掸不冷不热的道。   “怎么会,我只是替你和你的族人们考虑,你也知道现在到了汉朝,这里是郑吉统一管理,虽然我对他有意见,但在大事面前,我还是看的清楚的。这是整个大汉的意思,不由他一个人决定,如果你们真的有什么异动,恐怕很难活着离开。”冯姝走到先贤掸面前,蹲下来望着先贤掸,小心翼翼道。   “我自然是知道的,所以在经过几番挣扎之后才不得已做出刚才的决定,你没听我在校场上说的那番话吗?”眸中含着深深的忧虑淡淡的悲伤,先贤掸低头看着冯姝,轻声道。   落叶一片一片飘落下来,不一会儿的功夫,满地都是淡黄色叶片,微风轻拂撩起了先贤掸眉头的一缕白发,冯姝这才发现,原来,他已经渐渐老了,头上也开始长出白头发了。以前没仔细看也没有发现,现在这么静静看着才恍然发觉,是啊,原来他们都已经老了。   第四十五章、一路往东 一路往西(下) - 汉双姝 - 未知   一辆马车、几匹快马,身后是数百人的铁剂骑兵,冯姝骑在马上,霍阳骑着马和她并排而立,前面是郑吉骑着马在带路,旁边是先贤掸的马车。马车一共三两,其中两辆用于先贤掸家人使用,另一辆是准备给金兰和郑西的。   原本离开玉门关的时候郑吉是不打算带着金兰和郑西一起的,奈何金兰和郑西非要跟着,冯姝看着也觉得两人待在玉门关不太合适,于是向郑吉建议带去长安为好。   临离开玉门关的时候,格日和众多的匈奴将领前来送行,士兵们则不被允许四处走动,先贤掸坐在马车上,直到离开关门的那一刻始终没有回头看过他们一眼。格日和几位匈奴将领站在城门口的城墙垛子上,望着远去的马车,心里说不出的惆怅。在先贤掸走后,他们马上也要跟随各自的主将离开玉门关了。   冯姝回头朝城门垛子上看了一眼,只见几个匈奴将领将左手放于胸前,深深朝着马车的方向鞠躬,冯姝回头朝先贤掸的马车看了一眼,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楚。   黄沙漫漫、尘土飞扬,几百匹快马带着上百号步兵队伍一起守卫者长队阵型中的三辆马车,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护送先贤掸前去长安。   这一路倒也安全,大概是郑吉对沿途的安保措施加强了吧,一路都没有什么危险。霍阳有时候骑马累了,冯姝会让他去跟郑西一起坐马车,两个小男孩年纪相仿,一路过来倒成了好朋友了。   “前面有一条河,过了河就到武威了,过了武威我们离长安就不远了。”郑吉忽然放慢了马儿脚步,踏着叮当当清脆的声响,跑到冯姝和先贤掸的马车面前,道。   冯姝抬头往前看了看,又抬头看了看天,朝郑吉道:“大家赶了一天路了,这天马上就要黑了,如果天黑进不了城,我们是不是要在野外露营?”   郑吉看了看天,又低头看着冯姝,道:“放心吧,待会儿我们在前面休息一会儿再走一个时辰就到城里了,不需要在野外露营。”   冯姝看着郑吉,又环伺四周一边,看一群人的样子多少有些疲惫,冯姝自己也恍然感觉疲惫,似乎浑身都没什么力气似的,额头上渗出些许汗珠,口里也开始干燥起来。   “不如我们在这里休息片刻,看大家的样子也都累了。”撇头透过郑吉朝前面看了看,冯姝又道:“你不是说前面有条河吗?我们先补充一下水分吧。”   “好。”郑吉看出冯姝脸上的疲态,先贤掸身体又不方便,郑吉也害怕累着他们,于是朝数百名将士大声道:“全军听令,原地休息,提高警惕。”有人休息自然也要有人防卫,负责警卫的数百名武士站在外围,不敢有丝毫分心,其他人到都松懈起来,坐在地上交头接耳。也有人拿着水壶到前面小河边打了些水过来。   冯姝就在其中,拿着水壶在河里打了一壶水,一口气咕咚咕咚喝下去,喝的脸上衣服上都被水打湿了。轻轻用手抹了一把,冯姝慢慢走到郑吉身边。郑吉正四处警惕着,没想到冯姝会亲自打水来递给他,到有些尴尬起来,但既然冯姝给他了,也不好不接。接过水壶咕咚咕咚喝了两口,将水壶递给冯姝,郑吉道了声:“多谢。”   金兰从马车里下来,看到这一幕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却也没有表现出来。郑西到是个欢快的孩子,早跟霍阳玩起来了,因为霍阳比郑西大,所以郑西更喜欢缠着霍阳让他教自己练剑。   先贤掸和阏氏分开坐的马车,此刻两人都在马车内也都没出来,阏氏带着孩子,透过车帘子可以看到孩子似乎睡着了,阏氏抱着一动也不敢动。先贤掸则闭目养神似的坐在车里。   “你能跟我说实话吗?陛下准备怎么安排他们?”冯姝朝先贤掸夫妇看了一眼,似乎不太放心,接过郑吉递过来的水壶,道。   “你放心吧,只要先贤掸不闹事,安安心心在长安养老是没有问题的。”郑吉看了眼先贤掸对冯姝道。冯姝看了他一眼,没多说话,将水壶给孩子们喝了一口之后拿过来给先贤掸,掀开帘子的那一刻,冯姝忽然感觉体力不支,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好在赶马车的士兵扶住了她,先贤掸被外面的情形惊醒,睁开眼睛,赶紧叫冯姝上了马车,在车夫的帮扶下,冯姝上车轻轻靠在马车一侧,气息似乎有些微弱,朝先贤掸微笑道:“我没事。”   郑吉见冯姝不对劲赶过来想看看到底怎么了,却见先贤掸轻轻将手搭在冯姝手上看样子似乎在把脉,没想到先贤掸还会把脉,郑吉一脸诧异,又见冯姝脸色不好,心里瞬间多了一丝忧虑。   “怎么啦?”郑吉朝先贤掸看了看,见他脸色阴沉,似乎情况不好,问道。   “你要赶紧接受治疗,否则......”先贤掸没有说出口,冯姝打断了他的话,道:“哎呀,我没事,到了长安就好了。”   “郑将军,我们还有多久可以到长安?”先贤掸朝郑吉问道。   “大概三日之内。”郑吉一脸的懵,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道。   “可能这一路太累了,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见霍阳郑西和郑吉都凑过来围观似的想要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冯姝轻拍着先贤掸手臂,淡淡一笑,道。先贤掸明白她的意思,是不想把自己身体的情况告知于众,说到底是不想让自己关心的爱护的人伤心,他不想冯姝不开心,因此也没有开口说什么,而事实是依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冯姝所活时间仅仅三年左右,如果没有接受治疗可能三年都活不了。   而这一切冯姝自然是明白的,原本自己的本体已经损伤严重,在回到匈奴那一刻就已经那样了,只不过后来阴差阳错的,被赶到漠北蛮荒之地,虽说了无人烟,但冯姝在那里却找到了许多珍宝药材,比如鹿耳,黑熊胆这些大补之药从某种程度上延续了冯姝的生命,但冯姝清楚补药吃多了也会有副作用,所以回来之后也就没再吃下去了。   “好了,休息的差不多了,我们启程吧。”冯姝微微闭目养神之后,朝郑吉道。   郑吉一脸狐疑的朝她看着,道:“你确定没事了?”语气温柔,显得格外关心。   “还是赶紧去长安吧。”原本对长安多少有些恐惧,或者说并不怎么愿意去长安的,现在冯姝的身体每况愈下,先贤掸到有些着急了,朝郑吉道。   “全体起立,准备赶路。”郑吉看了先贤掸一眼,朝马车后的众将士大声道。士兵们一个个精神起来,行动迅速的赶起路来。   长安城,这座跨越百年的城池横在眼前,在休息几天之后冯姝的身体有所好转,此刻坐在先贤掸身边,听到车外有人喊长安到了。冯姝微微抬眼,看了一眼先贤掸,转头掀起车帘,“长安城”三个黑色大字映入眼帘,恍然想起自己几次进出长安的情景。   第一次是和郑吉霍云一起护送公主出塞,旁边还跟着握也迷。第二次的时候身边已经少了几个人,变成了霍云护送冯姝出塞。二十多年过去了,许多人都已经不在了,而许多人也已经满脸苍伤历尽千番劫难。苍然远视着前面不远处的郑吉,他正背对着自己骑在马上向前直走,周边的百姓和守卫都要为其让路,看起来好不威武的样子,冯姝心想:这还是以前她认识的郑吉吗?这一刻他又在想些什么呢?   身边的先贤掸同样看到了长安城几个大字,定定的看着,不发一言,眼神中充满了一种淡淡的忧伤和难以言说的悲哀。冯姝转头看着先贤掸,就那样看着,似乎带着关切,但却什么都没说。   这个男人一生都在为复仇为夺回单于之位努力,这个男人一生都致力于匈奴的崛起,然而今时今日他却不得已成了笼中鸟,成了大汉的“俘虏”,这样的悲哀,就连哭泣都似乎哭不出来,就像郑吉所言,来长安养老等死而已。冯姝太了解这个男人了,这完全不是他想要的,这对他来说基本跟死刑也没什么区别,可不这样做又能怎样呢?再决定投汉的那一刻,无论是冯姝还是先贤掸都已经考虑过了可能发生的情景,最终他们还是无可奈何的做出了这个决定。   对冯姝来说,活着总比死了好,死了就什么都办不到了,活着到底还有一线希望。所以她愿意给先贤掸这一线希望。而对先贤掸来说自己死活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部族百姓能否活着,他们活着,希望也许总会有的。   一行人洋洋洒洒,大队伍大规模的进了长安城,长安城的老百姓像看热闹似的都聚集在街头,紧紧围在队伍两边,一边朝冯姝等人看着,一边交头接耳指指点点,也不知道到底在议论什么,只听得到人声嘈杂,热闹非凡。   第一章、皇帝亲迎 霍阳进宫 - 汉双姝 - 未知   郑吉一行人正在闹市中缓慢行走,不多时,发现前面两匹快马朝这边奔来,看那马上武士的衣服,郑吉知道这定是皇帝派来传令的人了。两匹快马跑到郑吉面前,马上之人勒住马坐在上面朝前面的郑吉微微拱手,道:“陛下有令,令卫司马郑吉率匈奴日逐王先贤掸、曲歌公主等人速速进宫见驾。”   那传令官说完,郑吉只轻轻道了声:“知道了。”因只是口头传令,也无圣旨,所以郑吉也没有跪接。冯姝和先贤掸坐在后面的车上,听见传令官的声音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冯姝心里嘀咕着:是否要让霍阳跟着进宫。但仔细想了想还是害怕会出事,于是决定不带霍阳进宫,朝前面的郑吉喊了一声:“郑吉。”   郑吉恍然间听见一声非常熟悉的叫喊,那声音听起来怎么那么像年轻的时候冯姝叫他的声音呢?猛然回头,却看到是面前的“曲歌公主”在叫他,眸中一抹惊异之色黯淡下来,驾了下马朝冯姝的马车慢慢走来。   “怎么啦?公主。”驾马走到冯姝身边,郑吉问。   “家眷等人是不是不跟着进宫,如果不去的话,我先安排阳儿带他们回府去。”冯姝试探性朝郑吉问道。   “即然陛下派人来传令,叫我们等人速速进宫那必然是一队人,也没有说是可以有人不去的。不去肯定不太好,不如都去,如果陛下召见可以随时应召,如果陛下不召见也可以在宫门外等候,断然没有说先回去休息的道理。”郑吉调理分明朝冯姝道。   “可是.....”冯姝似有为难之处,想要说什么去又不好开口,倒让郑吉看的颇为纳闷。“可是....总之我要先带阳儿回府。”冯姝冷下脸来,也不跟郑吉讲道理,直接撒娇道。郑吉被她这个样子弄的愣怔半响,从没见冯姝如此对他,也许是有什么难处。郑吉这样想着于是调转马头走到前面传令兵面前道:“公主说要带孩子先回府,待我等安排好之后便立即进宫见驾。”   “还请将军不要为难我等,朝廷众大臣和陛下此刻正在建章宫宫门外等候迎接众位。”那传令官面不改色道。郑吉一听那么多人在宫门外等着,如果他们这边还矫情的话肯定不行,于是也不管冯姝,直接对传令官道:“两位,前面带路。”   队伍开始走动起来,马车也被赶起来,冯姝瞪了前面郑吉一眼,可惜只看到郑吉的背影,心里却万分焦急。先贤掸伸手轻轻拍打着冯姝手臂,冯姝抬头看了他一眼,却见先贤掸冲自己摇了摇头,那意思似乎在说:冷静,不要闹大,不然越多人关注越危险,就当什么事都没有,进宫去。   冯姝想着霍阳如今也长大了,应该很少有人会认得他了,毕竟几年过去了孩子都长变样子了。如果只是宫外候着,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与其特意带他离开,不如放在宫门外,这样他进不了宫应该会安全不少。   霍阳骑着马跟在冯姝身后,眼眸中一股邪恶气息,冯姝打开先贤掸身后的帘子,看到此刻的霍阳,心中颇为担忧,道:“阳儿。”霍阳听到冯姝在车内叫他于是答应道:“娘,怎么啦?”   “阳儿,待会儿我们进宫见驾,你就不要跟进去了,就在宫外等着,娘出来了便接你回府。”冯姝朝霍阳道。   霍阳迟疑片刻,而后朝冯姝道:“好的,娘。”听霍阳这么一说,冯姝这才放下心来,先贤掸看了看她,并未说话。   建章宫,上千兵卒身着铠甲,在阳光映照下熠熠生光,手中一人一并长戟,笔直的站立在建章宫不同位置。宫门前有一巨大的台阶,台阶上下分列着三五个铠甲卫士。刘询带领文武百官此刻正等候在宫门口,等着迎接先贤掸和公主回朝。   郑吉带领队伍走到建章宫门前的宫门口,门口有大量武士持戟守卫,因为进入建章宫内是不能骑马驾车也不能佩戴武器的,所以在来到宫门口那一刻,郑吉勒令队伍停止前进,翻身下马将自己的战马和佩剑交给了宫门守卫。穿黑衣服的太监手持拂尘从宫内赶来,见郑吉等人已到了宫门口,陪笑道:“老奴奉陛下旨意前来接待将军公主等人。”这太监身后跟着的是另一个小太监,同样手持拂尘。   “公公,家眷兵卒是否在此等候,本将领匈奴日逐王和和亲公主前去见驾。”大概是皇帝身边的内侍,郑吉不敢得罪,小心问道。   “陛下早已安排,家眷兵卒都有安排。小路子,赶紧带着大家去歇息吧。”那老太监并未抬眼,大概是郑吉威名在外,太监们都是为奴的心态,所以不敢正面对视吧,但在叫自己手底下人时却是一派威严之气。   那叫小路子的走出来,低头道:“诺。”   “将军,公主,日逐王。请随老奴入宫吧。”老太监伸手指引,低头道。听到太监声音的那一刻,冯姝早已掀开帘子,原本打算叫霍阳下马先找个地方去玩的,怎么也要离这皇宫远一点,却没想到面前的太监有安排,一时到有些着急,想要多说什么,却远远看见刘询率领百官已经到门口相迎了。   冯姝大惊失色,却又不好表现的太突出,于是收敛了自己面部表情,此时此刻她也只能见招拆招了。   “公主,日逐王,你们辛苦了。”刘询大踏着步子,一步一步朝冯姝和先贤掸的马车走来,这待遇,皇帝亲自来迎接,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冯姝不得不下车,跪在地上,道:“陛下。”其他人包括郑吉见刘询过来自然也是马上下跪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呵呵,众卿请起,众卿请起。”刘询扬了扬手,笑道。先贤掸坐在车上,原本他是不必对这汉朝皇帝行礼的,但眼下到了长安,自己又是归降,也只好跟着一起行礼叫万岁了。只不过他行礼的方式不是汉朝的方式而是匈奴的方式,左手放于胸前轻轻弯腰。   刘询乐呵呵看了看先贤掸,虽然对他此刻行匈奴礼仪有些不悦,但仔细想先贤掸刚入汉未必会懂汉朝礼仪,人来了就行了,又何必计较其他呢?于是朝先贤掸笑道:“日逐王,免礼,久闻日逐王大名啊。听说日逐王行动不便,来...”朝身后大喊一声,立即便有太监推着轮椅过来。   “来,日逐王,这是朕叫人专门给你做的。”刘询将那轮椅接过来,推到先贤掸附近,道。先贤掸再次行礼,道:“多谢陛下。”说罢两手向前挪动,想要靠着手的力量让自己坐在马车下的轮椅上。   刘询见先贤掸行动不便,于是朝身后的太监看了一眼,立即便有两太监过来将先贤掸扶上轮椅。这样的待遇,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先贤掸一人了。前面大家都围绕在皇帝和先贤掸身边,却没有发现,人群中有一双利剑般的深眸此刻正盯着刘询,似乎恨不得食其肉啃其骨似的,那人便是霍阳。   冯姝一眼瞧见了霍阳的样子,甚为担忧。但眼下这么多人,也只能是干着急了。唯有时时刻刻盯着霍阳,视线一刻也不敢放开,深怕在这会出什么事?   没想霍阳虽然满眼杀气,但却十分镇定。先贤掸坐上轮椅之后,刘询带领大家一起进宫,而小太监则把一行家眷拦住了。   只见小太监小路子拦住霍阳道:“各位夫人,公子,请随我入内宫先休息。许美人正设宴准备款待大家呢。待会儿散了朝会,郑将军、公主还有匈奴的日逐王都会一起过去的。”   已经下车的阏氏带着孩子,身边是金兰和郑西,霍阳站在前面的位置,正好被小路子拦着。眼见着前面的主人公都已经进宫了,他们自然也不愿落后,跟着小路子也一同进了宫,只不过进宫之后他们跟冯姝等人的行走路线还是不一样的,一路是正北方,另一路绕过朝西走了。   冯姝跟在郑吉后面,一边走,一边回头看了看霍阳,心里七上八下的,深怕出什么事。霍阳和郑西等人被小路子带着绕过宽阔的大理石广场,走过一段长廊之后,来到一座小宫殿面前。霍阳似乎想起什么,凑过去靠近小路子问道:“公公,是否是霍妃接待我们?”   下路子猛的朝霍阳看了一眼,冷冷道:“不是,是许夫人。”霍阳似乎不甘心,继续问道:“那霍妃可好?”   “霍妃好不好跟你都没关系,小公子,你可要记住,虽然你是公主的孩子,但宫里凡是涉及到霍妃的都是禁令,搞不好都要砍头的,你可得少给公主惹点麻烦。”下路子靠近霍阳小声叮嘱道。   “为什么?”霍阳似乎不太明白继续问道。那小路子被他这样问的,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别了他一眼,索性就不说话了。   第二章、皇帝册封 遇见霍妃 - 汉双姝 - 未知   建章宫大殿之内,众人有序的站立在大殿两侧,门外是精钢铁甲般的护卫深严,刘询大踏步子上了台阶轻轻坐在龙椅上,道:“日逐王归汉乃我大汉百年盛事,日逐王但可放心,你部所有人员朕都会有妥善安排。”   “多谢陛下。”日逐王本想自己推动轮椅的,皇帝早有安排,令太监推着,先贤掸便也只能坐着让太监帮忙推着了。   “日逐王千里跋涉辛苦异常,朕意欲封尔为归德侯,归化之德彰显后世。”刘询坐在龙椅上,看着先贤掸,继续道:“从今以后归德侯赐汉姓....”汉宣帝一句话还没说完,先贤掸打断了他的话,低沉的语气道:“微臣多谢陛下赏赐,但名号姓氏乃父母所赐,先贤掸用了这么多年想改也改不过来了。大汉自开朝起讲究以孝为先,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除了霍光还从来没有人能打断自己的话,先贤掸打断了刘询,使得刘询面露不悦,底下众人看着脸色也不是很好,但先贤掸说的有理有据,即便是刘询似乎也说不出什么不是来,只好尴尬的笑了笑,道:“既然如此,那就罢了。朕就赏你良田百亩,府宅一座,绢帛两百匹,金银三万两。”   “谢陛下。”先贤掸以匈奴之礼,轻声道。刘询对先贤掸行匈奴礼仪不肯改汉名多少有些不悦,又不好说什么,好在刘询也没那么心胸狭窄,只听他道:“归德侯,还有什么需要的,可以提出来。”   “臣,臣可否请陛下赐予臣一张免死牌。”先贤掸说话的语气非常小心,刘询听了微微一愣,底下大臣也是愣住了。   “看来归德侯不相信朕啊,你怕朕什么时候不高兴了会杀了你?”刘询试探性的朝先贤掸道。   “那到没有,臣是担心以后家里人会做出什么出格之事,到时候冒犯了谁,臣怕保护不了他们。”先贤掸低着头,似乎不敢看刘询,一脸谦恭的道。   刘询看着先贤掸,猜测着先贤掸到底为何要免死牌,在他看来,先贤掸是害怕的,即然要让他们归顺,那是必要消除对方心中的恐惧,想到这里,刘询朝先贤掸道:“归德侯不必担心,朕答应你,只要你和你身边的人遵纪守法,朕绝不杀你们。朕一言九鼎,决不食言。”   皇帝一句话自然是不会食言,但先贤掸却不是替自己要的,他是担心霍阳,说白了这个免死牌其实是为冯姝和霍阳要的,然而既然刘询都已经把话说完了,先贤掸也不好再说下去,现在他也只能期望霍阳能遵纪守法了。否则就算要到了免死牌,如果那一天霍阳要谋刺皇帝,难道真的可以免除一死吗?   “谢陛下隆恩。”先贤掸躬身道。   “郑吉,你等迎接归德侯入汉有功,朕今日封你为安远侯,统领西域事物。其他众人论功行赏。”赏赐完先贤掸,刘询朝旁边的郑吉道。   “谢陛下。”郑吉一身戎装,站出来躬身道。   “长安城内,赏赐府宅一座,金银万两,田产百亩。”刘询继续道。   “谢陛下隆恩。”郑吉声音洪亮,这可能是他有生以来最辉煌的时刻了。因功封侯,统领西域,权倾朝野,还有什么比这等荣誉更振奋人心呢?他这一生追求的不就是这些吗?   “和亲公主刘曲歌。”刘询赏赐完郑吉又准备赏赐冯姝。冯姝起先没听到,沉默片刻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在叫她,便走出一步,躬身行礼道:“在。”   “和亲公主刘曲歌少入匈奴,三嫁单于,为匈奴和大汉争取和平共处,耗尽一生,朕感念其恩其义,特封大长公主,位列三公九卿之上,赏田百亩,金银万两,绢帛百匹,丫鬟用人各一百人。”说完,刘询挂着一脸微笑,低下身子朝冯姝道:“公主可还满意?”   “谢陛下隆恩,臣感激不尽。”冯姝跪在地上,道。   “无需如此大礼,起来吧。”刘询轻轻扬手,道。冯姝于是顺势站起身来,退到一旁。   “今日朕高兴,晚上朕在未央宫设宴,款待各位有功之臣,三位一路辛苦,可先回去休息,晚间与朕在未央宫畅饮一番。”刘询微笑着,朝底下三位道。   “诺。”先贤掸、郑吉、冯姝三人齐齐躬身道。   “魏相,今日论功行赏,其他人的赏赐你就直接去办吧。”刘询朝一旁的魏相道。   “诺。”魏相面朝刘询,躬身道。魏相知道刘询说的是除了殿上三位之外还有许多参与此次事件的人,所有人按例都应该论功行赏,刘询不可能都亲自去做,这等大事派魏相去做已经算是十分隆重了。   冯姝虽然站在大殿之内,受封行赏了,但心里却总是七上八下的,深怕待会儿霍阳那边会出什么事。她一直在等刘询散朝,可是朝会既然召开必然会有许多事要处理讨论的,又岂能说散就散,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冯姝只觉的耳朵里嗡嗡作响,已经听不清到底是谁在说什么了。此时此刻她的心里只在想后宫内的霍阳会不会出事?   霍阳跟随小太监来到一宫门前,听说那是什么许夫人的住处,霍阳哪里有心情管什么许夫人,他现在想的是自己的姑姑霍妃到底在哪,他们两个霍姓家人可是霍家存活在这世上唯一的两个人了。   “哎呀,公公.....”霍阳捂着肚子,假装一脸痛苦的样子,道:“公公我肚子疼,我的赶紧找茅厕。”小太监回头一看,着急道:“这马上就要去见许夫人了,小公子不能忍一忍?许夫人可在里面等着呢。”   霍阳心里想,管他什么许夫人白夫人的,我就认霍夫人,这宫里怎么着说话的也该是霍妃才是,哪里还轮得到什么这个夫人,那个夫人啊。   “哎呀,不行啊,公公,我支持不住了,你快告诉我哪里可以解手。”霍阳捂着肚子左右跳窜,小太监拿他没辙,只好指了指前面,道:“往前五十里,拐个弯就到了,完事了可记得回来。”小太监还没回来,霍阳一溜烟的就跑了也不管小太监在后面说什么嘀咕什么,反正他都听不见了。   转了几道弯,偶尔路过一两个宫人,看见霍阳也不知道这小子是哪位可以在宫内随意走动,私下嘀咕着看着霍阳。   “两位姑娘,可知霍妃在哪里?”霍阳见两人嘀嘀咕咕的所幸过来问道。两人脸色瞬间暗了下来,其中一位宫人道:“你找霍妃做什么?”   “没,没什么,只是问问。”霍阳略有些尴尬,笑了笑道,他总不能说他是霍家人来找亲姑姑的,整个大汉朝都知道霍家早已被灭族,哪里还有什么霍家人,除了皇帝的霍妃,其他人若有存在那都是反贼余孽了。   “霍妃已被废黜昭台宫,一般没什么人去那,我劝你还是别好奇了,免得惹出什么事端来。”那小宫人到热心,将实话说了出来,身边的另一位宫人看起来似乎年长一些,扯了扯小宫人的衣袖,似乎在告诉她不要多说什么免得惹事。小宫人这才回过神来,不再理会霍阳,两人便离开了。   霍阳目送两人离开,心里却在想昭台宫在何处?小时候他虽然也有进宫,但次数并不多,因此对宫里虽说略有熟悉但总体来说还是陌生的,并不如这宫里人那般熟悉。一个人摸索着走走看看,寻找昭台宫所在位置。   也不知走了多久,前面忽然出现一座似乎是废气的宫殿,宫门口落叶满地,看起来似乎有一段时间没人打扫了。宫殿独立存在似乎离前面的建章宫已经很远了,也没人守卫。大红漆的宫门吱呀一声被霍阳推开,大理石的院子里,落叶一片一片飘下来,淡黄的叶子铺了满地。   院子两边除了几间小房间便是走廊,走廊直通前面主殿,深灰色的大殿看起来有点阴深深的,偶尔有两只乌鸦飞过,嘎嘎的叫声吓了霍阳一跳。朝前略走了几步,定睛望那大殿门口上看,“昭台宫”三个大字赫然映入眼帘。   似乎有一种深深的期盼,抑或是希冀,霍阳内心止不住的激动,大踏步子朝宫门走去,走到门口吱呀一声推开大门。   当大门打开的那一瞬,霍阳定定呆在门口,一动不动,他就那样站着睁大眼睛,定睛看着面前那个人。只见那人一袭白发轻轻披散开来,随着大门打开的一瞬风吹了进来,白发也随之飘扬起来,看起来感觉有些诡异。那人脸部肌肉早已松弛,轻闭的双目并没有随着大门打开而开启,双腿盘坐在地上一张蒲团上,双手轻轻放在腿上。   她穿着一身单薄的白衣,就那样坐着,不知是在思考还是在闭目养神。   霍阳认的她,小时候见过的姑姑,他又怎会不认得,轻轻走进门内,开口叫了声:“姑姑。”他叫的如此轻声,像是在低泣一般,噙泪的双眼默默看着眼前之人。   白发夫人听到一声姑姑,心中一震,慢慢睁开双眼,却见到眼前一位长相标致的少年站在自己面前,看样子十五六岁,也不知道是哪里的孩子跑错了地方还是怎么的,道:“你是谁,跑错地方了吧,这里没有什么姑姑。”   霍阳伸出手,颤抖着,轻轻抚摸着姑姑早已老化的脸颊,眼中泪水止不住流了下来,低泣着,道:“姑姑,我是霍阳啊,阳儿不孝,阳儿来看你了。你不认得阳儿了吗?”   第三章、霍氏认亲 冯姝回家 - 汉双姝 - 未知   白发夫人轻轻扬头,静静看着眼前泪流满面的少年,似乎似曾相识似的,轻轻抚摸着霍阳半边脸颊,浑身都开始颤抖起来。“你是阳儿?你真的是阳儿?”白发夫人低泣着,颤抖着道。   “姑姑,是我,我是阳儿。”霍阳重重跪在地上,超眼前的霍妃磕了两个响头,满脸眼泪纵横,道:“阳儿来迟了。”   “没想到我们霍家还能留后,没想到”话没说完,霍妃尽已是泣不成声。泪水早已模糊了双眼,两个人紧紧相拥在一起,整个殿内都是两人哭泣的声音。   “阳儿,起来。”也不知哭了多久,霍妃突然面色决绝,扶起霍阳,语气郑重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不可轻易下跪。”霍阳抹了一把眼泪,站起身来。   “不行,你不能待在这,你要赶紧走,离开这离开长安,越远越好。”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霍妃面色凝重,拉着霍阳便准备往外走。   霍阳双腿并未移动,道:“姑姑,我这次跟随义母从匈奴回来就是来报仇的,大仇未报之前,霍阳哪都不去?”他说的一脸决然,脸上竟是展现出一种视死如归的样子,双眸中散发出刀一般的光亮,让人看的不寒而栗。   霍妃定定看着霍阳,放开了拉着他的手,摇了摇头,泪水再次流下来:“你杀不了他,你杀不了他的。”   “我们霍家就剩你这一脉单传了,我不能让你出事。走。”霍妃使劲拉着拽着霍阳,可霍阳就像是定在那里似的,一动不动,任凭霍妃如何拉扯如何劝解,他始终不改初衷。   “你一定得报仇?”霍妃见拉扯不动霍阳,转头道。   “是,与其一辈子背井离乡隐姓埋名,一辈子背负着叛臣贼子的恶名,霍阳宁愿一死,如果这一死能够替爹和娘,替整个霍家报仇,霍阳觉得值。”霍阳表面上说的云淡风轻,而内心却无比坚定,有种不达目的死不罢休的感觉。   霍妃见拗不过他,也不知他现在到底在何处落脚,心里实在没底,也就没再坚持了。霍妃本身已被囚禁冷宫,今天即便她能将霍阳送出宫也难保他在宫外的安全。现在的霍妃无权无势已经成了刘询冷宫里的待宰羔羊,她还有什么能力去保护霍阳,又有什么资格去要求霍阳?   “好,你要报仇,我帮你。”深深吸了口气,霍妃定定望着已经比自己都还高的霍阳,决然道。霍阳看着眼前的姑姑,轻轻点头。   冯姝和先贤掸终于从朝堂出来了,原本皇帝是安排太监侍卫送他们回府的,也顺便去看看新赐的府邸。但冯姝觉得没必要麻烦,自己推着先贤掸接上家人便可以走了。反正所赐府邸在何处她也知道,又何必让宫里人跟着呢?多不方便。刘询没有坚持,便允诺了。   刚从建章宫大殿下来,太监小路子形色匆匆跑过来,朝冯姝道:“公主,您家公子可有过来?”冯姝和先贤掸愣愣看着眼前的小太监,心里倒也苦笑:这小太监也是好笑,我把儿子交给你,你现在到找我来问我儿子。想到这里,冯姝突然觉得哪里不对,何止是她,先贤掸一听小路子说找霍阳脸色瞬间变了,他知道定然是出事了。   “你方才说什么?”冯姝一脸暗淡,扯过小路子衣袖,道。小路子被扯的踉跄了一下,神色略有慌张,道:“小公子不见了。公主饶命饶命。”说罢小路子便普通一声跪了下来。   “你”冯姝一脸的气急败坏,伸起一只手便准备扇过去,先贤掸拦住了她,道:“冷静点,你跟他计较什么呢,现在最重要是先找到孩子。”先贤掸这么一说冯姝方才反应过来,一脸怒意,朝跪在地上满身哆嗦的小路子道:“小公子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回禀公主,大约一个时辰之前。小公子说要去茅厕,奴才一时没注意,以为小公子待会儿就会回来,岂知等了许久都没等到。”小路子道。   “然后呢?”冯姝问道。   “然后奴才便去找,找了好多地方没找到,奴才以为公子会来找您,所以.....”下路子没敢再说下去,跪在地上直向冯姝磕头,似乎深怕冯姝一个怒气攻心,自己小命就不保了。   “会不会是去哪里玩了,一时迷了路?”先贤掸分析道。   “怎么可能,阳儿不是那样的人,况且他来过这,要说迷路也不至于那么久?”冯姝忽然冷静下来,道。   “多加派人手再去找,快去,找不到小公子,本公主要你好看。”冯姝朝地上的小路子道。小路子抬头,连连道:“是....”而后灰不溜秋的跑开了,没走两步见到有太监便召集了去寻找霍阳。   “你快去找孩子,别出什么事了。”先贤掸一脸着急,朝冯姝道。冯姝点了点头,道:“你自己能行吧?”   “放心,我能行。”先贤掸朝冯姝道。冯姝于是丢下先贤掸一人坐在建章宫门口的广场里,自己四处乱跑寻找霍阳,她深怕再晚一点,霍阳小命不保。   转过几个亭台楼阁,再过了一个院子,冯姝慌张而又急切的寻找着,忽然,远处出现一个身影,看样子像是霍阳。冯姝大喜,立马飞奔过来,确定正是霍阳,一脸责备道:“阳儿,你去哪了?担心死我们了。”   霍阳见冯姝在找他,看起来样子十分慌张,心想大概冯姝是担心他出事,于是道:“娘,对不起,孩儿迷路了。”他说的异常诚恳,虽说冯姝心里是一百个不愿意相信,但是不相信好像也不行。   “好了,跟着娘,不许乱跑。”冯姝也不与他计较,扯着霍阳就往前走。两人随后与先贤掸等人会和,一同出宫。离开皇宫的那一刻,霍阳骑在马上,回头看了看,也不知到底在看什么。冯姝并未注意到霍阳脸色中的异常,只是在前面驾马而行,霍阳随后跟着一起驾马而去。   先贤掸的府邸看样子很气派,怎么说也是皇帝亲赐的,黑瓦白墙,亭台楼阁,门口还有负责守卫的侍卫,里间是十几个下人整理院落,只见一个年纪稍微大点的男人跑出来,道:“归德侯,您回来了。”他低着头,眼神和身姿都十分恭敬,任谁都猜得出,他应该是这里负责总管的管家。   “你是管家?”先贤掸似乎明知顾问,道。   “是,往后,就是小的负责归德侯府邸的一切了。”那人依旧低着头一脸恭敬的样子。   “既然你们到了,就先进去好好休息吧。我就先待着阳儿回自己那了。”冯姝朝先贤掸道。先贤掸点了点头,身边的阏氏似乎有什么话需要对冯姝说,看着冯姝欲言又止。   “阏氏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冯姝看出阏氏神情异常,问道。   “不知公主离我们这里远不远,以后有个什么事也好相互照应。”她说的极小声像蚊子似的声音,冯姝却听进去了,在她看来,显然阏氏是初入汉朝没什么安全感,而冯姝怎么说也是大汉的公主,在长安也生活过那么多年,所以有什么事还是可以求助她的。   看出了阏氏心思,冯姝微微一笑,道:“两家相隔不远,我家就在离此两百里处。顺着这条街直走就是了。”冯姝坐在马上伸手向左边一条人烟稀少的街上指了指。   “哦,好,知道了。”阏氏抱着孩子仰头朝那条街上看了看,道。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告辞了。”冯姝说完向阏氏和先贤掸作揖而后驾马离开,霍阳紧随其后。两匹快马一前一后,飞奔而去,地上被溅起了些许灰尘。   不一会儿,冯姝便和霍阳来到了自己府邸,还是原来的府宅,并没有随着冯姝离开的这些年而有所改变。门口的丫鬟似乎早已知道冯姝要回来,一个个都在门口等候着,等候着公主归来。   “驴....”勒马驻足,翻身下马,丫鬟们纷纷站在门口,下跪道:“参见公主,欢迎公主回家。”冯姝看着一点都没变的宅子,再看看这些丫鬟们,想当年自己离开的时候她们都还年轻,现在似乎都已经老了,可样子却还没变多少,总归是认的出来的。   冯姝并不清楚这些年她们在这府邸是如何生活的,刘询又是如何安排这座宅院的,也许她们早已成家生子,不过是刘询怕她回来生疏又把以前的老人找过来的?又或许她们从未离开过......   管他呢?冯姝想着自己只要有这宅子住就行了,其他的又何必管那么多。   “娘,这就是我们家?”霍阳下马从后面凑过来,道。   “是的,阳儿,以后的日子我们都要生活在这。”冯姝微微转头,慈爱的看着霍阳,道。霍阳抬头看着这气派的宅院,忽然想起以前霍家的样子,似乎有些相似,不禁引起诸多回忆。时光荏苒,不知他的爹娘归葬何处,更不知他霍阳又该去何处祭奠自己的父母。   第四章、狼牙令出 方姑竹简 - 汉双姝 - 未知   在长安城休息了片刻,晚间的时候,刘询在未央宫举行大宴,设宴款待此次归来的众人,冯姝因为害怕霍阳出事,索性就没带他去,反而是安排好府邸人看好霍阳,晚间不允许小公子外出。晚宴之后,冯姝回到府邸早早便睡了,霍阳倒也听话,既然冯姝派人看着也就先休养生息着。   第二天天一亮,冯姝洗漱好之后,来到大厅,丫头们早已准备了早饭,大饼和青菜。冯姝抖了抖衣袖,坐在饭桌前,一边拿起筷子准备开吃,一边漫不经心的问:“公子起来了吗?”旁边伺候的丫鬟正打算开口,却见霍阳从侧门口进来,朝一旁的冯姝轻声道:“娘。”   “起来了,来,快来吃饭,完了,娘带你去一个地方。”冯姝一边往嘴里喂菜一边朝身旁的霍阳道。   “什么地方?”霍阳微微一愣,坐在自己的饭桌边,拿起筷子朝冯姝问道。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冯姝边吃边抬头看了他一眼,道。霍阳一脸的纳闷,拿起一张大饼咬了一口,又看看冯姝,不知道她要带自己去哪里?   两个人吃完早饭之后,冯姝叫人准备了一辆马车,两个人上了马车,马车上还有一个车夫负责赶车。   “走,我们去长乐坊。”冯姝上车后朝马车夫道。霍阳坐在马车内愣了下,也不知这长乐坊到底是什么地方?   其实昨天下午冯姝回府休息的时候便考虑到霍阳待在长安始终是有危险,眼下之际,还是把霍阳送出长安为好,可是送出去之后要去哪里冯姝却是心里没底,普天之下她能把霍阳安排在哪里呢?   心里没有主意的时候,冯姝忽然想起握也迷弥留之际曾经送给她一个令牌:狼牙令。她还记得握也迷当时的原话,是告诉她此令最终目的是用来保护她和霍阳能在汉朝生存下去的。虽然不知道这狼牙令到底有什么作用,但握也迷说的话应该是可信的,既然可信不如去看看,就当是未雨绸缪,早做准备。   于是当天下午临出门之际,冯姝便吩咐好府中下人打听一下长安城中是否有座长乐坊。这长乐坊是长安城数一数二的歌舞坊,下人们自然也不用打听,数一数便知道在哪里了。   坐在颠簸的马车内,将那刻着一只狼头的黄金令牌从袖中拿出来,冯姝仔细看了看,想起握也迷弥留之际还在为自己考虑,想起握也迷死的那一刻,心里莫名有一种刀割的感觉。   “娘,这是什么?”霍云见冯姝掏出一支刻着狼头的黄金令牌,一脸惊奇,忍不住问道。   “这是狼牙令,是匈奴单于的。”冯姝静静看着手上的令牌,回答霍云的提问。   “这牌子有何用?”霍云问道。   “你待会儿就知道了。”冯姝抬头看着霍云,双手紧紧握住着一枚狼牙令牌,道。霍云见冯姝看这令牌的时候似乎脸色不好,想到这是匈奴单于的东西,待会儿就知道用途了,所以,也就没再多问了。   马车外热闹非凡,各种声响依次传进车内,叫喝声、吆喝声、吵闹声,冯姝一路闭目养神,忽然,耳朵里多了些风尘女子的声音,歌舞艺妓的莺莺燕燕,冯姝睁开双眼,寻思着大概是到了。   “公主,我们到了。”车夫停下马车,朝里间小声道。   “走。”冯姝说着撩开帘子下车来,霍阳随后也跟着下来了。眼前是一座热闹的歌舞坊,大门口人来人往的,看得出来客人大都是豪门贵胄,紧紧看服饰就知道了。里面大概三五个姑娘在为大家演绎一段舞蹈,姑娘们浓妆艳抹的道也漂亮。霍阳从没见过这般景色,不知不觉竟是看的有些痴了。   冯姝正准备进内,一回头却见霍阳一副痴痴的样子,不禁皱了皱眉,道:“阳儿。”霍阳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跟了上来。   “这位姑娘,你这是?”一个穿大红色长袍的中年妇人迈着妖娆的步伐向冯姝款款走来,待走到冯姝面前仔细打量一番,眼中一阵纳闷。   按说这歌舞坊向来是男人来的地方,从没有女子来过,如今进来一位姑娘,却是奇怪,那中年妇人不禁用怪异的眼神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谁是这里的负责人,我要见她。”冯姝冷艳看着眼前妇人,道。中年妇人常年在欢乐场中打滚,瞧这冯姝的服饰气势看起来就不像一般人,也不敢惹,便盈盈笑道:“我就是,请问夫人找我何事?”   冯姝仔细打量一下眼前之人,道:“准备一间上房,我们屋里谈。”中年妇人到底是见过世面的,见冯姝这样说,寻思着大概有什么事,于是伸出一手前面引路道:“贵客跟我来。”冯姝于是跟着中年妇人一起上了楼。   霍阳跟在后面,虽说这屋内的美女景色令自己应接不暇,忽然间像是开阔了眼界似的,但害怕被冯姝责备,不敢多看,冯姝一走便紧紧跟在身后了。   两人跟着中年妇人来到一间里屋,中年妇人推门引两人进入,而后朝冯姝笑了笑道:“贵客,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冯姝走到妇人身后,将门关上,妇人更加纳闷了,却见冯姝从袖中摸出一张令牌。妇人只是看了一眼,大惊,而后单手放在胸前,弯腰道:“狼主。”而后抬头道:“我等等候狼主多时,狼主您终于来了。”   “我不是你们狼主,这只令牌是匈奴先单于握也迷所赠,他曾经说过让我来这。”冯姝道。   “狼牙令乃狼主令牌,执有狼牙令之人便是我们狼主。”那中年妇人一脸正色道。   “是这样....”就这样当了狼主,冯姝还有点不敢相信,低头看了看黄金令牌,自言自语道。   “狼主有何事,尽管吩咐。”那中年妇人再次将手放在胸前,行匈奴礼仪道。   “坐吧。”冯姝倒是不急着吩咐什么,毕竟现在还没出什么状况,看到面前有几块蒲团,于是道。   中年妇人道也听话,但还是很谦卑的道:“狼主请。”说着伸出一只手引导冯姝和霍阳坐过去。冯姝和霍阳落座之后,那妇人才敢落座。霍阳一直在旁边听着,也不是很清楚冯姝到底在干什么,狼主又是干什么的,但是清不清楚又有什么关系,跟着就行了,于是挨着冯姝落座一旁静静听着。   “你叫什么?”冯姝嘴角扯出一丝微笑,朝那妇人道。   “奴婢汉名陈云方,底下都叫奴婢方姑。”方姑低着头依旧是一脸谦卑。   “方姑,这是阳儿,我的儿子。”冯姝指着一旁的霍阳介绍道。方姑看了看霍阳,道:“公子长的英姿不凡,往后定能成大事。”   霍阳拱手向方姑作揖,道:“阳儿见过方姑姑。姑姑谬赞。”一看这孩子还挺有礼貌,方姑脸上挂起一丝笑容。   “我此次过来是想了解下你们整个组织现在的情况。”冯姝朝方姑道。   “眼下我们在长安城内大概有五处秘密基地,其中人手大概三百人左右,皆是武功高强训练多年的影子卫士。当然表面上他们都是生意人或者舞女。目前长安城内基地财务进出基本还算盈利,由于狼主好些年没跟我们联系,所以这些年也没什么大的任务,不需要消耗太多银钱。”方姑道。   “如果狼主想看,我们到有一本账,每年的营收,基地分布还有人员分布我们都有记录在册。”方姑继续道。   “拿出来我看看。”冯姝道。   “是。狼主稍等。”方姑说完起身离去,不多一会儿回到屋内将门紧闭,冯姝俨然已经看见方姑手中抱着好几卷竹简。关门之后方姑将手中竹简轻轻放在冯姝面前,拿起一卷递给冯姝道:“这是这几年的经营状况,还有基地分布情况。”冯姝接过来,打开看了看。   还没看完方姑又拿起另外一卷递给冯姝道:“这是所有人员名册。”冯姝将之前那卷放下又接过这一卷看着,还没看几个字方姑又递过来一卷,道:“这是十年前我们接到过的任务和朝中大臣关系网。”   “阳儿,看看。”见霍阳愣愣杵在一旁,冯姝索性不接过来,偏了偏头对霍阳道。霍阳见冯姝有指示赶紧从方姑手中接过来,打开竹简仔细查看,虽然不是很明白,但字总是能认识的。将一络的竹简看完之后,冯姝大概心里有数了。   没想到这些年匈奴竟然从汉朝刺探了这么多重要消息,更没想到的是匈奴的暗卫网络竟然如此庞大,不仅长安城中人手众多其他地方也都建有分部,形成了一条有规律有计划的网络体系,而且一般人还很难将其攻破,真是厉害啊!冯姝不禁心中暗叹一口,在一想,匈奴厉害,汉朝也差不到哪里去?她冯姝当年嫁过去不就是干这事的吗?想当年她传过多少重要消息给霍光霍云?   霍阳看完几卷竹简简直是懵了,许多都是他从未接触过的,更加不知道他们这些人到底是在干什么?这些东西已经超越了他的年龄和视野,霍阳一时到还无法消化。   第五章、刘询之疑 方姑进府 - 汉双姝 - 未知   建章宫,刘询随意的翻看着呈上来的奏章竹简,小路子站在一旁伺候着,抬头向门外看了一眼,月光昏暗。   摇曳的油灯晃啊晃,打扰了刘询看奏章,皱了皱眉,刘询面上微微露出一丝不悦。   小路子倒也机灵,一眼便看见了刘询脸上的不悦,立即从旁边准备了一盏更亮的灯盏放在刘询面前,将那快要烧完的小油灯换了去。刘询将一卷竹简看完,伸手批了几个字,卷起来放在一边。   “昨天下午散朝的时候,朕听说宫里有点乱,是怎么回事啊?小路子。”伸手摊开又一卷竹简,刘询不经意的问道。   “昨天下午?”小路子站在一旁,回想着昨天下午发生过什么,忽然,像是想到什么,道:“昨天公主家的公子在宫里迷路了,陛下您散朝之后,公主找不到小公子着急的不得了,在宫里寻呢。”说完,小路子忽然觉得自己像是犯了很大的罪似的,低下头道:“小路子有罪,打扰了陛下。”可能是常年待在刘询身边的缘故,倒也不显的惧怕,只是终觉的不好,于是认错。   “罢了,朕也只是随便问问。”刘询继续批阅奏折,不经意的道。   一卷竹简批完,刘询随意问了句:“那后来找到了吧?”小路子正打算开口回话,只听刘询又道:“这公主也是怪了,她就不想扶她儿子上位,统治匈奴?”怎么想都似乎想不通,刘询轻轻摇了摇头。   在刘询看来,公主的儿子应该是单于的儿子,自然是有继承权的,如果说现在的匈奴单于把她们赶出来了,让她们在匈奴无法生存,那她们回来了可以向他刘询求助啊,公主开口求助,汉朝也不是不可能帮忙出兵打回去的,甚至扶助公主的儿子登上单于之位。而从见冯姝那刻起,她就从来没跟刘询提过,这让刘询有些搞不明白。   小路子到一时没明白刘询什么意思,捡着刚才的问题回答道:“找到了,说是在昭台宫附近找到了。”想起昭台宫,小路子忽然想起霍阳刚刚进宫之时就跟他打听过霍妃,而霍妃就住在昭台宫。小路子不禁有些好奇霍阳怎么会迷路迷那么远?   从建章宫到昭台宫隔了好远的距离,霍阳问他厕所位置,小路子指给他了,不过是转弯就到了,为什么会迷路迷到昭台宫去了呢?小路子实在想不通。   然而将霍云跟他打听霍妃,在昭台宫附近迷路,两者联系起来,小路子心里不禁打了个冷颤:“莫非他是特意去昭台宫找霍妃去的?那他们是有什么关系还是?”剩下的小路子不敢再想下去。   昭台宫几个字让刘询的心一颤,这是他心里的禁区,是他极不想触碰的地方,面对昭台宫里的那位女子,刘询的内心是极为复杂的。“朕在建章宫见他们,怎么会跑到昭台宫那边去了?”刘询内心多少有点不悦,想起昭台宫的霍妃,就像是一支锥子在剜自己的心一样,忽然就觉得心绞痛难忍。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小路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求饶道。他是知道刘询不愿意提起昭台宫那位的,他知道提起那位就势必会触犯到刘询。   “朕不是跟你们说了,不要去昭台宫打扰吗?让她好好待在那。”刘询更加愤怒了,左手握着毛笔,右手轻轻拍打桌面,道。跪在一旁的小路子更加惶恐更加害怕了,浑身似乎都开始抖起来,低着头哭泣道:“不是奴才,不是....是小公子自己要去的,是他自己去的。”   “朕命你等接待他们,他们怎么会从建章宫跑到昭台宫去?两宫相隔那么远,连个人都看不住吗?”刘询依旧不依不饶道,一般人无法理解刘询对昭台宫那位是怎样一种复杂的感情,但跟在刘询身边许久的小路子却是清楚的。那是一位他既爱又恨的女人,他依靠她却又不得不杀了她全族,她意图谋害太子,他恨她,恨她想要杀死自己的儿子。   这种宿世因缘的纠缠,让他跟她之间犹如隔了好几道墙。   然而他更怕的是昭台宫霍氏重新回到大家的视野之后,很可能会引发一系列麻烦,虽然他有能力去处理这些麻烦,但却不能保障朝臣和老百姓会否会对他有所微词。他还记得在当初灭霍氏一族之时有多少人反对,他由此做了多大的努力与平衡,最终还是有人说他刘询寡恩少义,让人臣寒心。   “不是我,是小公子,是小公子自己要去的,他要去找霍妃。”小路子被方才刘询几句话吼的没了心神,连连道。   “你说什么?他自己要去的?”刘询惊问。   “是的,奴才刚见到小公子的时候,小公子就问过奴才霍妃所在何处,当时奴才没说也没注意,谁想到后来他竟然借着如厕的时间偷偷跑过去了。奴才大意,请陛下治罪。”说完小路子就在地上磕起头来,一连磕了好几个头。   “行了,起来吧。”小路子说的话让刘询一阵纳闷,心里瞬间多了些疑点。小路子内心着实不安,颤颤巍巍站起来,低着头不敢看刘询。   “你的意思是那孩子是专门要去找霍妃的?”刘询一脸疑虑转头朝身旁的小路子道。小路子愣了愣,恍然间已经搞不清楚刚才说了些什么了,这会儿刘询问起来,才忽然想起好像是这么回事,于是拼命点头道:“是的。好像是。”此刻他完全没想起说出这句话有可能出现的事情,这个时候他只想让自己摆脱被惩罚的命运。   “他去找霍妃干什么?他们认识?”刘询问道。小路子被他问的不明所以,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刘询在想霍家的事情过了那么多年了,早已成了整个大汉的禁区,没有人愿意,也没人敢提起霍家人,而霍妃自从被废冷宫之后,宫里基本对其噤声,也很少有人过去打扰,除了日常送吃穿用度的宫人之外。   按说一个男孩是不应该跑到昭台宫去找霍妃的,何况还是从匈奴回来和亲公主的孩子。刘询搞不明白,但又隐隐觉得这其中定然是有什么事情存在的,可到底什么事却一时没弄清楚。回想起那日见过那孩子一面,刘询当时没注意,此刻想起来,恍然觉得那孩子像一个人,可到底像谁呢?刘询一时却想不起来。   “你有没有觉的那孩子像什么人?”刘询像是在努力回忆着什么,道。   “像什么人?”小路子一阵纳闷,那孩子到底像谁呢?   霍阳跟随冯姝离开长乐坊之后心里一直闷闷不乐,长乐坊的事情他并不关心,那好像也跟他没什么关系,他关心的是,有朝一日自己要报仇的话,能否把身在冷宫的姑姑先救出来,以免她在冷宫里日日煎熬。   一个人在院子里苦练剑术,甚至练到连午饭都不吃的情况,好几天过去了,霍阳一直是这个样子,冯姝看在眼里,心里却多了些担忧。   “阳儿,吃饭了。”晚饭的时候,冯姝来叫霍阳去吃饭,霍阳答应了一声继续练剑。冯姝见他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个箭步跨过去夺走霍阳手中的剑,这突如其来的偷袭实在太快,霍阳来不及反应,杵在那愣怔的看着冯姝。   “你到底想干什么?练剑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冯姝语气中略有责备,心里却着实心疼。   “阳儿,阳儿只是想练好武功能够把姑姑救出来,以免她在那冷宫中一直煎熬。”想到那一日见到霍妃时的情景,白发苍苍,整个人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几十岁,霍阳心里一阵揪心的疼。   冯姝心中一震,赶紧捂住霍阳的嘴,仔细看了看四周见没什么人,心里方才踏实起来,小声道:“你不要命了,让人听到了怎么办?”霍阳被冯姝捂着嘴一时道也说不出话来。   冯姝知道刘询赐的府邸虽说没有特意安排人监视她,但到底还是刘询安排的,眼下霍阳这个样子,保不定什么时候就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被府邸什么人听到传到刘询耳朵里,冯姝觉的实在太不安全于是索性将府邸的人全部换成了自己人。   当天就让方姑过来,将府邸除了之前跟过她的老人,其他人全部替换成新人,而方姑便成了公主府的新管家。眼见着霍阳一天到晚都是闷闷不乐的,冯姝心里着实难受,这天,索性把方姑叫过来,三人在一起密谋着看能否将霍妃救出来。   “要去昭台宫救人这着实有些困难。”方姑站在冯姝身边,面露难色,道。   “方姑,娘,不管怎样都要试一试。阳儿求你们了?”霍阳咚的一声跪在地上,冯姝赶紧扶起他,道:“放心吧,娘不会不管的,既然要帮你救人就一定能救出来。”冯姝的话像是给霍阳吃了一颗定心丸,他那希冀的眼神看着冯姝,仿佛全世界这就是他的希望。   第六章、冯姝进宫 救人害己 - 汉双姝 - 未知   “好吧,那我们就商量下该怎么把人从宫里弄出来。”看着霍阳一脸哀求的样子实在让冯姝有些心疼,朝方姑和霍阳看了一眼,道。   “皇宫大内我们一般人自然是进不去的,但是狼主您可以,属下建议,不宜大动干戈,借助您的身份掩人耳目看能否将霍妃娘娘救出来,只是如此,公主您的麻烦可就大了。”方姑看着冯姝,一脸担忧。   “我都这把岁数了,生死早就置之度外了。”冯姝看了一眼霍阳,又看了看方姑道。   “娘。”霍阳心里其实不愿意冯姝去冒险,但是霍妃在宫里受罪也实非其所愿,内心难免挣扎纠结。   “放心吧,娘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点事还难不倒我。”冯姝轻轻拍了拍霍阳一支肩膀,微微一笑道。   “这样,我明日一早进宫面圣,请求皇帝让我们回楚地,那里毕竟是我的故乡,离开故乡几十年了,想必皇帝也不会拒绝。”朝方姑看了一眼,冯姝继续道:“等从皇帝那出来之后,我就借故去找霍妃,争取带她出来。”   “狼主可想好了如何带人出来,要是被人发觉了该怎么办?”方姑不放心,道。   “方姑跟我一同进宫,到时候我去面见皇帝,你就在殿外等候,想必太监月不会拦着,期间你顺势摸到昭台宫,找到霍妃说明来意,然后你们两伪装成下人跟我一起出宫。”像是想起什么,冯姝对方姑道:“对了,方姑你今晚就要准备下,安排好在宫外接应的人手,到时候我们一出来就直接走,迅速把霍妃送出长安。”   转头看了看霍阳,冯姝继续:“阳儿,你在长安城外先找个地方,比较安全的,作为接应。”   “好。”霍阳猛的点头,完全听从冯姝的安排。   “狼主,凡事都有凶险,如果没被发现还好,被发现了的话我们就要做两手准备了。”方姑提醒道。   “我知道,所以叫你安排人手接应,至于宫里,就只能看你我的运气了。”冯姝与方姑对视着,道。方姑知道这里面的危险,但既然狼主有令,他也不能不听,低头,将左手放于胸前,道:“是。”   当天晚上,三人就各自安排着,准备在第二天大干一场。   第二天一大早冯姝带着方姑一同进宫,无处例外,方姑在殿外等候,冯姝则单独被刘询召见。   “陛下,微臣离开家乡二十余年了,如今年老归国,只望能够落叶归根,还请陛下允诺。”冯姝一身荣装,跪在地上渴求道。刘询脸色有些难看,坐在上位颇为尴尬的低头看了一眼底下跪着的冯姝,道:“公主何必着急,在长安城中还没待多久不如多待些日子再回去也不迟。”   其实刘询是不愿意冯姝知道楚国已经被他灭了的,他不愿意看到冯姝反对他,但也并不害怕毕竟他是一国之君,生杀大权尽在手中,又怎么会怕一个小小女子,然而此事能拖还是尽量拖久点吧。   冯姝原本以为刘询会很痛快的放她离开,但现在看来,刘询双眸之中似有难色,自己跪了那么久也没叫起来也没说具体什么时候她可以回楚国,冯姝心里一阵纳闷:这个刘询在想什么呢?   “陛下,来长安也住过一段时日了,是该回故乡去看看了。再说,回去之后我们也还可以再回来。”冯姝跪在地上,道。   “不忙,不忙。朝廷过些日子要举办大型宴会,公主参加之后再走也不迟。”刘询扯了扯嘴角,尴尬一笑,道。   “哦,不知是何宴会?”冯姝抬头望着刘询,问。   “到时候公主就知道了。”刘询朝底下的冯姝勉强一笑,道。   冯姝想着自己也还有事,既然不便多问也就不问了,于是道:“既然如此,微臣遵命,那微臣就先告退了。”   “嗯,送公主回府。”刘询笑的依旧尴尬。   小路子奉命送冯姝出宫,然而出了前殿大门,冯姝却对小路子道:“小路子,本宫想在这宫里看看,你不用陪我,该干嘛干嘛去。”   “这?”小路子面露为难,毕竟是皇帝叫他送人的,现在不送了,他似乎觉的自己差事没做好。   “别这那的,你该服侍陛下就服侍陛下去,本宫待会儿自己玩够了自会回府,你这样跟着本宫,本宫到觉的不舒服。”冯姝道。   “那好吧,那公主请便。”小路子微微躬身做了一个送人走的姿势,冯姝朝他笑了笑,下了台阶朝天阶走去。   一路上绕过了好几座宫殿楼阁,冯姝终于找到了昭台宫所在,她知道方姑定然已经在里面等着她了,正要往前走,忽然身后一个影子蹦出来,冯姝反应灵敏,一个转身挥掌就向身后之人劈来。   “公主,是我。”方姑接过冯姝一掌,挡在自己面前,小声道。   “方姑,你怎么在外面,你没进去跟霍妃谈吗?让她出来跟我们走。”冯姝一脸疑惑,朝方姑道。   “公主,里面好像加强了护卫,有几个人守着,一般人好像进不去。”方姑抬头朝冯姝背后的昭台宫探了一眼,道。冯姝一脸疑惑地看着方姑,转头朝身后不远处的伟大建筑望了望,自言自语道:“上次进宫没见到这里有人守卫啊?”是什么原因让这里加强了守卫,冯姝实在搞不懂。   “一点进去的办法都没有吗?”冯姝望着不远处那昏暗森严的昭台宫,道。   “翻墙进入也许可行,不过这样容易惊扰其他人,需要把这些人引开才行。”方姑道。   “可这样一来,我们很容易被人发现的。”冯姝低头仔细思考着,什么办法比较妥帖。忽然想到上次霍阳的办法,冯姝觉的也许可以一试。   “那边几个人?”冯姝朝方姑问道。   “人到不多,也就两三个宫女而已。”方姑道。   “待会儿我就说迷路了,然后请她们帮忙带路,你趁机进去尽快将霍妃带出来。”冯姝郑重地看着方姑,道。   “好。”两人计定。冯姝先一步来到昭台宫,方姑则躲在身后不远处准备绕过前门直接到宫墙西边去,宫墙虽高,但方姑练过武功,轻功自然也不赖。   冯姝来到昭台宫门口,见两个宫女守在门前,说是守卫也算不上,不过是在门口的院子里打扫罢了,但看那样子,明显是杜绝外面的人跟里面的人接触,因为无论如何她们都是不会离开霍妃的,即便是上厕所,也要留一个人在这看着。   “我去拿些吃的过来。”从霍妃殿内走出一个小姑娘,宫女打扮,拎着食盒看样子是去宫里的御厨房了。只见那宫女朝院子里两位宫女道。院子里两位宫女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道:“好嘞。”“你去吧,快点回来。”   “好嘞。”那宫女提脚就准备走出大门,忽然看到冯姝站在门口,猛然一惊:“公主,您怎么.....怎么到这来了?”说吧三个宫女便一一下跪对冯姝行人臣之礼。   “哦,起来吧,这宫里实在太大了,本宫方才在宫里溜达,不知不觉就走到这里了,本来想出去的,奈何这宫里实在太大,许多地方又有相似之处,本宫迷路了。”冯姝撒起谎来面不改色心不跳,一脸正派的样子倒是哄的几个小宫女相信了。   “那,奴婢带公主出去吧。公主请跟奴婢过来。”那提着食盒宫女起身,听到冯姝这么说,倒是完全相信,道。   “这.....”冯姝原本是打算三个人都带走的,这样方姑进来才不被怀疑,现在还留了两个肯定不行。   “哎呀,我这腿脚......”冯姝假装自己双腿出了毛病似乎走不了路似的,道。   “公主,您怎么啦?”提食盒的宫女关切地道,说着伸手过来扶着冯姝一只肩膀。冯姝假装腿脚不便,弯弓屈膝坐下来,一脸痛苦状,道:“哎呀,我这毛病还是在匈奴的时候就落下的,这走路多了腿脚就不好使了,现在只是觉得酸疼的很。”   “这,这可如何是好,奴婢,奴婢给您找太医去。”拿食盒的小宫女一脸着急地道。   “好,快去,要快。”冯姝见她中计索性催促道。那小宫女果然听话,拔腿就跑了出去,想是希望用最快的速度将太医请来。   “来,你们两个扶我到里面先休息休息。”冯姝假装难受,双手揉着双腿,朝其他两位宫女道。   “这.....公主,陛下有令,任何人不得进入此宫,否则.....”一名宫女低着头不敢再说下去。   “什么?我儿前几天在这走失了,本宫那时候还来找过,对了,想那天还没见到你们几个,也没人说这不能进啊。”冯姝假装发怒道。   “公主有所不知,也是前两天陛下才让我等来此守卫的,圣旨也是前几天才下令加严的。”一位小宫女低着头不敢看冯姝,道。冯姝愣了愣,心里默念了两个字:什么?为何刘询会突然下令叫人严守此处,为何之前没人守卫?难道是出了什么事?一万个疑问好掠过大脑,冯姝心里隐隐生出一丝忧虑。也许这一次,她可能错了,说不定会赔上身家性命。   第七章、深宫救人 反陷宫内 - 汉双姝 - 未知   “那,那这样,你们扶着我去找御医吧?哎呀......”虽然不清楚刘询为何会这样做,但既然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了,想退肯定是不可能的,只能继续下去了。   “这.....”两位宫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着该不该将冯姝送走,如果置之不理,说不定会遭到严惩,毕竟公主现在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但如果离开这儿了,有什么问题皇上责怪下来,她们肯定也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犹豫什么?信不信本宫治你们的罪?”冯姝一边戳着双腿一边喊疼。   “可是公主.....”两位宫女被冯姝这么一吼吓的不轻,但又害怕皇帝怪罪,脸色犹豫中带着为难。   “陛下那边有什么事本宫顶着,难道看着一个冷宫会比送本宫去就医重要吗?哎哟......”搓着双腿,冯姝继续演戏道:“你们也不想想在皇上心里是这冷宫重要还是本宫重要,再说,就一会儿的功夫能出什么事,难道你们想让本宫在这等那小宫女叫御医过来等的疼死吗?”   两个宫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想似乎也是这个道理,于是弯身下去急忙把冯姝搀扶起来,左边一个右边一个。   “你们两个笨蛋,本宫能走路吗?哎哟......”冯姝见两人动容,戏演的更足了。   “那我们两轮换着背公主过去吧。”一位小宫女说着就把冯姝背上身,另一个则在后面扶着,深怕出什么闪失。   方姑见两个小宫女背着冯姝离开了昭台宫,偷偷从北侧的墙上翻到宫内,走到正殿之中,见到一位白发女子,方姑小心的问道:“你可是霍妃?”   白发女子端坐在地上,双手合十,微微睁开双眼,瞧了瞧方姑,道:“你是何人?”   “霍妃娘娘,属下奉命接你出宫,霍阳小公子此刻正在城外等着你呢?”方姑语气诚恳地道。   “霍阳?你是霍阳派来的?”霍妃有点不敢相信,毕竟霍阳只是个孩子,他会有这么个属下?   “确切的说是霍公子的娘,也就是汉朝的曲歌公主命属下来救你的。”见霍妃一脸疑虑,方姑解释道。   “原来如此?”霍妃轻轻闭上双眼,缓缓道:“你走吧,我不需要你们救我,替我转告公主,谢谢她能照顾我们霍家人。”   “可是,霍妃娘娘,如果你不走,小公子肯定会想办法来救你的,到时候恐怕会.......”方姑着急了,按说她不应该着急的,但方才看到霍妃的表情,似乎是一点想走的意思都没有,她害怕此次冯姝是徒劳,很可能还会因此惹上麻烦,所以她必须尽快解决此事。   “阳儿还太年轻,上次我骗他说会跟他一起报仇,其实我知道,这个仇是报不了的。”睁开双眼,白发霍妃朝方姑看了一眼,眼眸深深,道:“请帮我转告公主,务必让她带着阳儿远离此地,千万不能让阳儿来报仇,上一次,我骗他说是十五天之后议定报仇之事其实只是为了稳住阳儿,为了骗他出宫。我不希望下一次在宫里还会见到他,到那时,恐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既然公主已经认了阳儿当儿子,就请她从此保护好这个儿子,不要让他就这么轻易的失去了生命。”   “可是霍妃若是不出宫,小公子是不会甘心的。”方姑朝门口探了探头,确定没人进来。   “我都是半死的人了,出去干什么,难道连累你们被刘询发现好赶尽杀绝吗?如果我走了,刘询立即便会发现端倪,到时候只怕会死更多人,更不用说救我了。”沧然一笑,霍妃像是回到了久远的青春年华,轻轻道:“我这一生,爱一个人,恨一个人,唯愿老死宫中。”说完她又微微闭上了双眼,一脸宁静安详。   方姑看了霍妃半天,最终也只能无奈的叹一口气。   刘询在送走冯姝之后,心里郁闷的很,他不知道如果冯姝知道楚国被灭的真相后会不会奋起反抗替家人报仇,现在的这位公主,其境况恍然间让刘询想起了一个人,一个遗忘了五年的女人。   “摆架昭台宫。”嘴里默默吐出这几个字后,身后的小路子吃了一惊。刘询走出建章宫朝昭台宫的方向慢步而去,一路走一路回忆,往昔许多美好时光恍然间映入眼帘。小路子跟在身后不敢作声,以他对皇帝的了解,皇帝肯定是回忆起了什么才会突然伤神,想来看看昔日故人。   两个人一前一后,一路也没说话,就这样慢慢走到了昭台宫门口,不巧的是刚好看到方姑从昭台宫走出来。方姑知道霍妃不会跟她走,也勉强不得,只能自己先出宫找到冯姝再做定夺,却没想到一出门便遇到了人,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之人,方姑便一个跨越跳到了前面不远处的假山后面。   “抓刺客,抓刺客。”小路子大户大叫着,立马便有几十个铁甲卫士从不同方向向这边涌来,一部分人分散开来将小路子和刘询围在中间以保护陛下安全,另一部分人则朝着假山的方向搜索而去。   “这人是谁?怎么进宫的?来这里做什么?”刘询眸中漏出深深杀气,朝着假山的方向,森森问道。   “这......陛下.....”一看刘询整个人脸色不对,小路子下的腿肚子直哆嗦,扑通一声重重跪在地上,道。刘询狠狠撇了地上的小路子一眼,冷冷道:“给我查。”他只说了三个字,铿锵有力,让人不寒而栗。   “诺。”小路子道。   刘询潮大门口的方向看了看,慢慢走近几步,从门口的空隙当中,看见一位端坐大殿中央满头白发的女子。此刻女子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静静地端坐在那,不发一言,仿佛眼前的这一切都跟她无关似的。   她看起来老了不少,头发全白了,刘询还记得当时废黜她的时候还是满头乌黑的,油亮油亮的带着香味,而现在仅仅不过五年,五年之内她尽老了这么多。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刘询转身离开了此处。   霍妃微微睁开双眼,外面的声音早已听的一清二楚,动静那么大,她又怎能听不清。她更清楚那个人的声音,此生托付于他又怎能记不得他的声音?   “抓刺客,抓刺客。”整个**都在叫喊着,冯姝心里暗叫不好。身边的宫女也有些慌起神来,但到底还是见过世面的,这种场面倒也不惧怕,只一会儿的惊慌便又恢复了正常。   御医正在为冯姝诊断,看御医脸色,皱眉、摇头,大家判定公主的情况应该不容乐观。冯姝再清楚不过自己的身体,微微一笑,揉了揉双腿,道:“好像不疼了。没事了,没事了。”   “公主切忌要多加休息,切勿劳神伤心。”御医无奈的摇了摇头,叮嘱冯姝道:“微臣这里开一张方子,公主按照方子抓药调理即可。需要的药材微臣会派人送到公主府上。”   说完太医便在旁边的桌子上沾点墨水写了几行字,而后将写完字的白色绢帛吹了吹递到冯姝手中。冯姝接到手中,看了一眼,微笑道:“多谢。”而后起身尝试着站起来,略作样子的运动了下腿部肌肉,道:“唉?本宫现在腿好了,没事了。”   “公主的腿会时好时坏,公主切记要多加休息。”御医再次叮嘱道。   “知道了。”冯姝故作轻松朝御医道。而后朝眼前的几个小宫女道:“你们回去吧,本宫好多了,不用你们帮忙了。”几个小宫女本来就不想帮忙来的,现在听冯姝这么一说像是得到解放似的,一一跪别冯姝之后便快速离开了。   随后冯姝也辞别御医,向外走去。此刻,冯姝其实心急如焚,她知道宫里喊抓刺客大概是发现方姑要带走霍妃了,现在方姑不知是否出事,她对宫里情形又不熟悉,加上宫里守卫深严,出事的几率非常之大。   身边一队又一队护卫经过,冯姝既担心又庆幸,担心的事如此大规模搜索方姑迟早会出事,庆幸的是现在还在搜索那就表示还没抓到人。一路搜索,冯姝想着曾经跟方姑约定在建章宫前殿附近集合,如果不出错,可能现在方姑正在往那个方向赶去。冯姝这样想着加快了步伐赶紧朝前殿而去。   经过一个小侧门的时候,冯姝忽然发现前面有人伸手,赶紧出手来挡,却见是方姑躲在此处。“狼主,是我。”方姑原本只是打算抓住冯姝往一旁躲一躲,却没想到冯姝警惕性如此之高,差点对她动手,于是赶紧现身。   冯姝一看是方姑,赶紧将其抓到一边的隐蔽处,道:“怎么回事?怎么被发现了?现在宫里到处都在喊抓刺客。”语气之中略带责备,却又不方便说似的。   “属下大意,没想到会突然有人去那......”方姑一脸愧疚,道。   “霍妃呢?”冯姝不便多说责备的话,问道。   “娘娘不愿意出宫,属下实在没办法只能来找狼主商量了。”方姑低着头,连看都不敢看冯姝,深怕抬头便见冯姝那似怒不怒略带责备的眼神。   第八章、冯姝出宫 刘询传旨 - 汉双姝 - 未知   “不愿意出宫?怎么会这样?”冯姝低下头,兀自沉思着,霍妃到底在想什么?   “罢了,不管了,先出宫要紧。”也顾不得太多,冯姝朝方姑道。   “现在四处都是兵,我们要出去不容易。”方姑一脸郑重,朝冯姝道。   “他们有没有看清你的脸?”冯姝问道。方姑愣了一瞬,而后似乎通透,道:“不好说。”冯姝冷静分析着,撇了一眼方姑,道:“还是我们太疏忽了,太大意了。”   “千算万算没算到皇帝会突然去冷宫,属下疏忽。”方姑一脸愧色,低着头道。   “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还是想着如何出宫吧。”冯姝一边说话,脑子里一边思索着,也没有看方姑。   “现在宫里出了事,几个宫门口恐怕已经戒严了,我们想要出去不太容易。”低头沉思片刻,冯姝朝方姑看了看,道:“怕什么,眼下不走,后面恐怕会每个地方翻天覆地的找,恐怕再晚点我们想出去都出去不了了。”像是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冯姝双眸坚定地看着方姑。   “我们就大摇大摆走出去,我是公主,想必也没人敢阻拦。”冯姝一脸坚定看着方姑道。听她说完方姑震在原地,担忧道:“不妥,如果这样恐怕皇帝会怀疑到您身上。”   “我一个要死之人,怕什么,重要的是你们安全。”冯姝沧然一笑,道。方姑以前并不十分了解这个女子,会听命于她只是因为她是狼主,是拥有狼牙令的人。而现在,方姑恍然觉的眼前之人是值得她追随,值得她付出的人,双眸深深一笑,方姑道:“狼主如果出了事,那我们这些在您身后的人还能活吗?”   “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待会儿恐怕就会查过来了,我们得赶紧走,否则连走的机会都没了,到时候你岂不是牵连我更深。”说完脱下自己的外衣与方姑的外衣对调,一手牵着方姑,堂而皇之走到外面。铁甲护卫一排一排掠过,在经过方姑冯姝面前之时难免有人不识相的朝他两嚷嚷:“你两什么人?”   “大胆,连本宫都不认识了吗?”冯姝铁青着脸,怒斥道。那朝她们嚷嚷的士兵立即觉察到自己的失误,赶紧下跪,连连告饶。冯姝也懒得理他,拉着方姑就往前走,等走到宫门口的时候,发觉门口守卫深严,竟是有点禁止出入的意思。   冯姝定了定心神,瞅着眼前的阵仗,嘴里小声嘀咕道:“你不要说话,待会儿听我令行事。”方姑镇定自若,朝冯姝看了一眼,点头嗯了一声。   “什么人?”果然不出冯姝所料,守门的侍卫走过来拦住了她两,冯姝朝那人瞪了一眼,那人颤巍巍低下头去,声音小的像蚊子一般,道:“微臣鲁莽,还请公主恕罪。”   “放我出宫。”冯姝难得一脸傲慢,抬胸仰头,道。   “请公主恕罪,陛下有令,宫中出了刺客,此刻宫内戒严,任何人都不得出宫。”那侍卫依旧声若蚊蝇,低着头不敢看冯姝一眼,满脸尽是为难之意。   “哼,好大的胆子,本宫要回府,难道你还敢拦本宫不成,莫非你以为本宫就是刺客?”冯姝双眼如剑,决然般朝那士兵射去,士兵不敢抬头迎接她那利剑般的目光。   “走开。”冯姝朝那人狠狠瞪着,大声道。一手伸出将那人推出去几分,那被推出去的士兵大概是城门守卫,虽说有职责要阻拦他人出宫,但这差事实在也不好做,毕竟宫里出出进进的非富即贵,又有哪个好得罪呢?   那人分明还想阻拦,身边几个士兵也围拢过来,冯姝怕被纠缠着待会儿就走不了了,索性大发雷霆,左右横扫给几个人来了个落叶卷地,只一会儿工夫三五个人就被冯姝撂倒在地,哼哼阿啊的直喊疼。   周边士兵持戟站在宫门口见公主如此厉害哪里还敢阻拦,再阻拦下去,说不定公主不高兴了直接夺了他们武器,出刀出剑都是有可能的,到那时候只怕自己小命不保。于是一群人都不再敢阻拦冯姝两人,两人于是大摇大摆的出了宫门。   虽说不敢阻拦冯姝,但这个时候出宫多少会有问题,守宫门的侍卫立即便向刘询禀告了此事。   “怎么会这样?”听宫门侍卫禀告之后,刘询一阵纳闷,自言自语道。   “陛下,陛下。”见刘询似乎在想着什么,半天没出声,小路子轻轻喊了两声。   “何事?”刘询问。   “小路子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讲?”小路子低着头,沉吟片刻,道。   “说。”刘询只说了一个字。   “奴才觉着那刚才看到的刺客似乎像一个人?”小路子不敢抬头,颤颤巍巍道。   “什么人?”刘询问。   “有点像今天跟公主一起进宫的侍女。”小路子依旧不敢抬头,道。   “你确定?”刘询并没有看清方姑的脸,冯姝进宫面圣也不可能带着方姑一起进殿面见皇帝,所以刘询是没见过方姑的。但小路子却见过,在外面见到过自然有印象,方才又在昭台宫再次见面,虽说没看清楚,但此刻听的宫门口反馈公主带着侍女强行出宫,小路子仔细回忆一下,方才惊觉两人竟似乎是同一个人。   “是的。如果小路子没有眼花的话肯定确是此人。”小路子一脸坚决道。刘询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冰潭深水一般,摄人心魄,看的小路子都不敢迎接他的目光,颤颤巍巍站在一旁。   此刻,刘询在想:如果真的是她,她为什么要去昭台宫?之前他儿子去过,现在她又派人去?她和霍家人之间莫非有某种不可告人的关系?仔细揣度着,忽然想到之前见过的公主之子,那时候就觉得有点面熟,却又不知道哪里面熟,现在仔细想想,竟觉的似乎和已死的霍云有些相似。   “小路子,你说那个孩子是不是有点像霍云?”偏头看着小路子道。   小路子了冷不机灵一震,猛然惊醒似的,道:“确实有些像,简直是太像了。”刘询越想越觉得这事不对劲,一个长的像霍云的儿子,母子两几次前往昭台宫,她们到底是要做什么?   “陛下”小路子低着头,不敢看刘询,小心翼翼道:“若想解开谜团,何不去问问霍妃?”他说的异常小心,生怕说错了什么,刘询会不高兴,皇帝一不高兴那整个天下都要跟着遭殃。   果然,小路子猜的没错,刘询非常不高兴,脸如死灰,淡淡瞪了小路子一眼,只那淡淡一眼,只怕已经说明,这件事终究是皇帝心中久远的不可触碰的地方。小路子吓的有些慌了神,不敢看刘询,低下头去站在一旁再不敢发声。   “去,传旨公主府,让公主明日带着孩子还有你说的那个侍女一起来见朕,朕要见一见那个孩子,顺便问一问公主到底怎么回事?”刘询阴森着脸,冷冷道。   “诺。”小路子不敢多说,低头应声道。   “等等”似乎想到什么,刘询伸手拦住小路子,道:“如果公主抗旨,就派人围住公主府,抓都要把她们抓到朕面前来。”小路子愣了愣,而后低头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冯姝出宫之后立即便和方姑回到府中,两人下马,冯姝朝门口守卫道:“公子可有回府?”守卫答道:“没有。”冯姝这才放下心来。   “你立即前去与公子汇合,叫他千万别回来了。”冯姝朝方姑道。   “明白。”方姑说完便准备离开,冯姝叫住她,道:“记住,护送公子离开长安,永远都别回来了。”她一脸森然,竟像是交代后事似的,方姑迟疑了一分,待心中有了主意,便道:“属下知道了。”在方姑心里小公子固然重要,但此刻送完小公子她肯定还会回来,她知道眼前的狼主并没有以一己之力抗衡大汉皇帝的能力,因此,她终究还是要回来的。   方姑出府之后,冯姝故作镇定,换了一身衣服,坐在大厅里吃着侍女端过来的糕点,心里也不知在琢磨些什么。不一会儿的工夫,听到门口铛铛铛的有马蹄停留的声音,冯姝心里一震,大概是不太好了。   “长公主接旨。”老远便听见小路子拉长的尖锐的声音。冯姝微微抬头,朝门口看去,小路子正领着几个铠甲侍卫往里走。   待小路子走到面前,冯姝起身跪下,低头道:“臣刘曲歌接旨。”   “传陛下口令,令长公主带上小公子和今日一同进宫的侍女一起进宫面圣。”说到最后两个字之时,小路子拉长了声音。   “犬子和侍女都不在府邸,麻烦公公禀明陛下,待两人都回府之后,微臣再带他们进宫面圣。”冯姝小心翼翼,低着头打了个花腔道。   “什么?不在府里?”小路子显的有些为难,侧看着冯姝,一脸怀疑之色,不知道眼前女子所言是真是假?   “是的。”冯姝镇定自若,旁若无人地道。   小路子犯难似的不敢擅自做主,但又害怕把人弄丢了皇帝会责备,一时间到不知该怎么办好了。   第九章、冯姝被围 各方动向 - 汉双姝 - 未知   “公公若是为难不妨留一个人在此监视本宫,等他们回来之后,我带他们一起进宫。”冯姝斜视着小路子,浅笑道,那笑意似乎在说:我倒要看看你敢不敢派人监视我。   小路子朝冯姝看了一眼,低下头思索着:陛下并没有说要监视她,如果到时候发现一场乌龙,那我一个小太监得罪当朝公主,恐怕也吃不了兜着走。想到此处,小路子抬头,堆了一脸笑容,道:“不敢,既然公主这么说了,那小路子就回去禀告陛下了。”堆着一脸尴尬的笑意,随后便和几个侍卫退出了公主府。   冯姝抬头朝门口的方向望了一眼,心里却在想:但愿阳儿能够离开此地,但愿方姑能劝的动他。心底微微叹了口气,转头朝庭内走去。   “公子,狼主命我来找你。”方姑骑着快马来到城门口与霍阳约定的地方,下马后还没来得及喘气。   “怎么,没看到我娘和我姑姑?”霍阳探头向前看了看,一脸疑惑,朝方姑问道。   “霍妃不愿意离开皇宫,属下实在劝不动她?”方姑看着霍阳,面露难色。   “怎么会?上次.....”霍阳一句话还没说完,方姑打断了他的话:“上次那是为了稳住你,怕你出事。”霍阳猛然怔住了,不知道姑姑为何不肯离开那个鬼地方,难道还对那人抱有一丝幻想吗?   “那我娘呢?”霍阳朝方姑问道。   “你娘回公主府了,叫我来接应你,送你离开长安。”方姑一脸淡然道。   “我娘回府了为什么叫你来送我走?难道你们被发现了?”霍阳纳闷起来,疑惑地看着方姑道。   “嗯。”方姑略微点头,朝霍阳道:“你娘的意思是要我护送你离开长安以后永远都不回来了。”霍阳低下头,沉思着,忽然,声音有些颤抖地道:“不行我要回去,我不能让娘和姑姑出事。”   方姑见他不听话伸手一把拦住霍阳,语气加重道:“你不能回去,你回去等于送死。”   “可我不能让我娘和姑姑出事,我不能让爱我的人替我去死。”霍阳说话的语气有些激动,颤抖着,道。   “她们不会死,只要你好好的她们就不会死。你还不明白了,只有你是霍氏余孽,也只有你是皇帝要杀的人,她们都不是皇帝要杀的人。如果你现在回去,不是在帮她们而是在害她们你知道吗?”方姑说话的语气也开始激动起来,但她明显压制了自己胸中的激动之气。   被方姑一手拦住,霍阳无法前行,听到方姑一席话虽然嘴上不愿意承认,但心里却认可了她的话,她说的对,在刘询眼里只有他霍阳是霍氏余孽,而其他人都不是。霍阳不再挣扎,也不再急切的盼望着见到姑姑或者娘亲,也许,他现在才弄明白,不是他去救他们而一直都是她们在保护他。   “方姑,你能确定如果我走了皇帝不会为难她们吗?”霍阳呆呆站在一旁,朝方姑问道。   “不能,但是我能确定,你离开了你娘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她那么能干保护自己不成问题。而你姑姑她的人生已经全部交给皇帝和那阴森森的皇宫了,你现在要她出宫有什么意义呢?”方姑耐心地对霍阳道。   “这是娘和姑姑的话?是她们让你说给我听的吗?”霍阳一脸颓丧,低头,没看方姑。   “不是,这只是我的猜测,你那么聪明应该想的到这一层。”方姑依旧是一脸淡然道。   “公子,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何不等自己强大了再说,现在你待在长安恐怕不但自己小命不保还会连累公主和你姑姑。”方姑道。   “既然皇帝已经发现了,那他有没有说怎么处置我娘和我姑姑?”霍阳眼神中露出一丝希冀,抬头直视方姑双眸,道。   “暂时还没有,只要你不回去,皇帝便没证据,否则他恐怕也不能把公主怎么样。”方姑似乎胸有成竹,道。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现在城外等消息,等什么时候确定娘和姑姑没事了,再走也不迟。”霍阳留了个心眼,道。此刻他在想到时候等确定姑姑和娘没事了,尽可能的把她们接出来,等他们离开长安之后自己一个人再寻找报仇的机会也未为不可。   方姑听他这么一说欣慰了不少总算没再吵吵着要回去救人了,这样至少公主府邸就少了一丝危险。   建章宫。   刘询在听到小路子回报之后,脸上露出一种怀疑而又不解的神色,喃喃:“她是有意为之还是......”刘询有些分不清楚了,他在想也许这个公主早已经知道楚国被灭的消息了,回来这么久,哪里都有透风的墙,他又怎么能指望所有人都守口如瓶?   “来啊,叫人去把公主府围住,不要放走任何一个人。”低低的语气,低沉的声音。旁边回禀的小路子和侍卫起先是愣住的,片刻时间才反应过来,领命道:“诺。”   此时此刻刘询在想,她心许早知道了,只是装作不知道而已,她会不会想着替自己家里人报仇,虽然她只是一个弱女子,但不要忘了她曾经是匈奴几任阏氏,又是楚国公主,如今还跟霍家扯上关系虽然刘询并不清楚她跟霍家到底什么关系,但这所有的一切联系到一个人身上忽然让一向多疑的刘询感觉有些害怕。   想起曾经她英姿飒爽的模样,他还记得那是她与他第一次见面,那一次她打了胜仗守住了边关,而他还特意加奖了她,公主府便是那个时候奖励给她的。她规劝先贤掸入汉又跟郑吉关系良好,听说常惠和苏武归汉也是她的功劳,如此看似柔弱却又那么强大的女子,他不该提起十二分小心吗?   公主府很快便被御林军围了个水泄不通,冯姝坐在府里听到外面争吵跑步的声音,声音很大,来来回回的,可以断定来了不少人。冯姝断定大概是皇帝不会轻易放过她了。冯姝不明白的是即便霍阳是霍家人也不过一个孩子,堂堂君王竟然为了一个孩子花这么大阵仗围住了整个公主府,难道皇帝就不怕群臣议论吗?   “公主,我们府邸已经被御林军围住了,恐怕连一只蚊子都飞不出去了。”府里的丫头看起来有点害怕,低着头朝冯姝报告道。   “没事,有我在,你们不会有事的。”冯姝面带微笑抬起头来看着那丫头道。丫头没有再出声,抬头看了一眼冯姝,不置可否。   归德侯府。阏氏急匆匆朝卧室赶来,踩着的裙子大概有点长使她一不小心摔了个跟头,恰好摔到先贤掸面前。先贤掸坐在轮椅上,此刻正在门口,轻轻扶起自己的阏氏,口气中带了一丝甜蜜的责备,道:“何事如此慌张?”   “那个,阏...阏氏,不是,公主”阏氏站起来努力的向先贤掸表达着但总是词不达意似的,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先贤掸听的有些不耐烦起来,道:“你到底要说什么?什么阏氏公主的?”   “就是那个公主,曲歌阏氏,府邸被御林军围住了。”阏氏这一次终于把话说清楚了,她之所以如此匆忙跑过来告诉先贤掸是因为冯姝是跟先贤掸一路过来的,有句话叫做唇亡齿寒,在阏氏看来冯姝的突然受难也许就寓意着朝廷对匈奴过来的人有敌意了。   听到阏氏的话先贤掸起初大吃一惊,待定了定神之后,心情平静下来,道:“郑吉知道这件事吗?”阏氏看着先贤掸,木讷的摇了摇头,道:“不清楚。”   “如果我们都知道了,那长安城其他人应该也都知道了。”先贤掸一脸淡定,沉静道。   “爷,我们要不要有所行动,不然”阏氏一句话没说完,先贤掸打断了她的话,道:“记住,此事跟我们没关系,千万不要参合其中。”先贤掸的叮嘱让眼前的阏氏颇感奇怪,她原以为先贤掸和冯姝的关系是十分亲密的,她甚至曾经一度以为先贤掸是喜欢冯姝的,然而现在看来,在先贤掸心中并没有这个女人,或者说他心里最重要的还是他自己。   “爷,你说公主会不会出事?”阏氏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该问的事不要多问,不该管的事不要多管,听明白了吗?”先贤掸瞪了一眼身边的阏氏,语气中略带责备。阏氏被他这么一说立即闭嘴不再多言,先贤掸察觉到方才对自己的阏氏也许语气过重,于是语气稍有缓和地道:“这是为了我们族人好,不要多管闲事。”   “嗯。”阏氏似乎明白了先贤掸,微微点头。   “从今天起关闭大门,闭门谢客。”先贤掸补充道。见他如此小心,阏氏不敢多嘴,点了点头,道:“爷放心吧,妾知道了。”   郑吉被告知公主府遭御林军围住了,心里一阵纳闷,不知道皇帝这是要干什么?莫名其妙的派御林军围住公主府,想干什么呢?郑吉不得缘由,于是准备亲自进宫向皇帝问个清楚,毕竟冯姝救过他那么多次,此次又是他负责带她们回长安的,哪里有置之不理的道理。   然而郑吉还没进宫,走到建章宫前殿门口就被值班的侍卫拦住了。“将军,陛下有令将军若是为了公主之事就不必要进宫了。”小路子站在殿门口,命令侍卫拦住郑吉道。   郑吉心里似乎一万个疑问好,怀疑的神情溢于言表,朝小路子道:“为何?陛下为何不肯见我,陛下为何突然派人围住公主府?”   小路子笑了笑,低下头一脸恭敬道:“将军您问错人了,恕小路子不知道,无法回复您。”   尾声 - 汉双姝 - 未知 久违的酸痛感袭来,冯姝忽然难受的皱了皱眉,身边的侍女见冯姝气色不好,过来扶住她。 “我这腿恐怕是用不了多久了。”冯姝苍然一笑,自言自语。侍女没有说话,自然也不太明白冯姝在说些什么。 “狼主。”有人从屋外轻轻叫喊着,冯姝听那人的声音,似乎像是方姑的声音,心里咯噔一下,莫非方姑回来了?冯姝猜的不错,方姑确实回来了。 冯姝睁大双眸,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让你护着阳儿离开的吗?”冯姝颤抖着双手,轻声责备道。 “您放心,小公子有人照顾,他不会回来的,方姑回来是来救您的。”方姑道。 “你.....”冯姝一根手指指着眼前女子,气的就快说不出话来了。 小路子虽说走了,但围困公主府的人却还在,方姑回来的消息很快便传到宫内,于是皇帝下旨召见冯姝自然也不能不去。 “那一次,朕好像看到的确实是她,对吧。”刘询坐在建章宫内,朝方姑看了一眼,道。 “如果朕没有猜错,你跟霍妃应该是没有关系的,而真正跟她有关系的是你那儿子。朕猛然间想起一个人,他们两张的很像。”刘询说话的时候语气中略带一丝诡异,笑着朝冯姝道。 “臣不明白陛下说的是什么?”虽然心里如翻江倒海,脸上却依旧平静无波,冯姝低着头,也不看刘询,就当什么都没听到似的。 “是吗?”刘询站起身来,斜眼撇了冯姝一眼,笑道:“那朕在提醒你一下,你的儿子跟霍云有几分相似,当年查抄霍家的人已经供认不讳,霍云的儿子没死被常惠偷偷放跑了。” 冯姝内心猛然一针,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似的,锥心疼痛。“常惠已经被朕免去官职,下狱了。朕现在就想听听公主你怎么说?” “既然陛下已经查清楚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冯姝一脸冷漠,低头道。 “那孩子在哪?”刘询的眼神中似乎放着一种光芒,朝冯姝狠狠道。 “他已经走了,永远不会再回来了。”冯姝处境淡然,轻声道。 “你.....”刘询气的几乎说不出话来,一只手指着冯姝,大声道:“来人啊,长公主私藏叛贼有谋逆之心,给我关起来,待来日会审量刑。”就这样冯姝被下狱了。 往后的几天里陆陆续续有不少人来替冯姝求情,但似乎都没什么用。一转眼一个月过去了。 监狱内,冯姝抬头看了看屋顶,一线光线射进来,使的这监狱也不至于那么潮湿了。冯姝轻轻坐在地上,双腿已经麻木,其实冯姝知道那不是麻木,而是已经没什么用了。往后的日子,她恐怕都用不了这只腿了。鉴于的环境潮湿且蚊虫较多,冯姝在这里待的越久自己的生命结束的就越快。 忽然觉得腹内五脏翻滚,像是一股热流想要喷发出来似的,冯姝双手捧着腹部,一脸的难受。她知道出现这个症状,恐怕她离死期也就不远了。方姑就关在隔壁,看着冯姝难受,心里也十分担忧,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郑吉慢慢走进来,冯姝发现面前隔着几根柱子,一个熟悉的身影,笑了笑,吐出一口鲜血来。 “公主,来人啊,把门打开。”郑吉大叫着,门被狱卒打开了,郑吉飞快的冲进来抱起冯姝道:“公主公主,快叫御医。”冯姝微微一笑,伸出一只手拦住了他,道:“不用了,我阳寿已尽。在临死之前能看到你就已经很满足了。” “公主,您少说点话,快去叫御医。”郑吉一边抱着冯姝一边朝狱卒大声喊道。 “有件事压在我心里许久了,这一刻不说我恐怕就永远也说不了了。”冯姝颤颤巍巍,想要把手伸出来轻轻抚摸郑吉的脸颊。 “你说,我听着。”郑吉道。 “你还记得长安城外,树林中那个练剑的少女吗?”眸中噙满泪水,伸出手抚摸着郑吉满脸沧桑的脸颊,冯姝语气不畅地道。 “你是说,你是?”长安城外,树林中练剑?郑吉只记得他曾经教过冯姝,可这事公主怎么会知道呢? “你还记得,我们曾在客栈中秉烛夜话,畅聊心中忧愁吗?”冯姝眼中闪出日月般的光芒,轻声撑着一口长气道。 “只有我和姝儿才知道的事情,您怎么知道......”郑吉恍然想起开刘曲歌死的时候血染祁连山的情景,他记得那时候刘曲歌身中数箭,在他和冯姝面前当场气绝,俨然是不可能存活的。可是她却死而复生,原本郑吉也是不相信的,后来接触的多了也就没往那块去想了。 可是现在回忆起来,郑吉发现曾经不会武功的刘曲歌竟然成了武林高手,而且去救他的时候他分明看的清楚那剑法有点像他们郑家剑法,原以为也许是巧合,说不定是冯姝身前所教,可是冯姝怎么会把和郑吉在一起练剑在一起相处的情景都告诉她? “吉,姝儿要跟你说再见了。”冯姝语气平静,此时此刻连她自己都没想到她竟会如此平静。郑吉睁大了双眼,半张着口,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找了半个世纪的人竟然一直都在他身边。 “姝儿,你是姝儿,为什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弄湿了明亮的双眸,郑吉语气颤抖,低泣道。 “我死之后,有一件事还望您能够帮忙。”冯姝将一只手搭在郑吉手臂上,紧紧抓住,道。 “你别说话了,我带你去找御医,找到御医你就会好的。”郑吉已经失去了理智,流着泪,准备抱起冯姝。 “听我说....”冯姝制止了他,郑吉不得已停下来听冯姝继续说下去。 “阳儿已经......离开了长安,如果以后.....见到他,希望你能.......帮我照顾他。”由于气息不畅,冯姝说话时已经发觉吐不出字来,只能断断续续一字一句的说出来。 “你放心,我会照顾他的。别说话了,我带你去看御医。”郑吉一脸焦虑道。冯姝面带微笑,轻轻叫了一声:“吉。”两手轻轻滑了下来,双目也缓缓闭上了。郑吉知道这一刻她是真的离开自己了,心中的悲伤如泉涌一般狂泻而出“啊”一声长吼,划破天际,仿佛在述说这世间的悲凉。 冯姝在狱中离世的消息很快便传开了,先贤掸坐在院子里,眼角轻轻流出一滴泪珠,静静地仰望天空,仿佛生怕有人发现他流泪似的。 冯姝死后,霍阳不知去向,刘询也没有大力去追捕了。一年后,暨侯山灭了屠暨堂,萨仁和屠暨堂自杀,暨侯珊称呼韩邪单于,呼韩邪单于找回了自己的兄长郅支并封为右贤王,嘟嘟格成为阏氏,而后呼韩邪单于向汉朝求亲,汉匈之间再次和亲。而这个和亲女子成了历史上第一个平民公主和亲匈奴,她就是王昭君。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