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 汉宫未央 - 脂墨 景帝后元三年  长安  未央宫 一个眉目清秀的少年身穿绣着龙纹的袍服,宽大的衣摆托在身后,走在华丽的长殿内,百官立在两旁,周围寂静,显得脚步声和少年沉重的呼吸声异常清楚。 先帝病逝,新帝继位。 “后元三年元月,景帝刘启病逝未央宫中,太子刘彻即皇帝位。封,窦氏为太皇太后,王氏为皇太后,陈氏为皇后。” 执事礼官宣读着少年人生中的第一道旨意,少年的腿有些颤抖,眼神却仍坚定不移的望向前方高高在上的龙座。 这一天他等的太久了,是他俯视所有人的时刻…… 景帝后元三年  长安  僻处村落 一个时辰前还是宁静的小村庄,现在处处都是嘶叫声,赤红的火燃烧了整个村子。他们不是土匪强盗,却更是比那些人更加残忍,匈奴人的一时兴起,让全村十几口人沉浸在血泊中。 明明这贫困潦倒的地方没有值钱的东西。 手拿大刀,冲进每户房间翻东找西。几岁大的孩子蜷缩在床脚,吓得哇哇乱哭。那人见找不到好东西,一刀劈下,血溅在窗纸上,再听不见孩子的叫声。 全村几乎没有人能逃过,女人被奸后撞墙自杀,老人保护小孩一起被捅死,有些男人拿起镰刀想拼个你死我活,可如蚍蜉撼树,仍敌不过骁勇善战的匈奴兵们,挣扎几下连头颅都被削去。 冲天刺鼻的血腥味,混着燃烧的火焰,让人作呕不已。 上集市晚归的老妇人带着几个孩子从树林走着崎岖的山路,逃离了那个血洗的村庄。刚以为捡回几条命的时候,一个女孩脚下没踩稳,身子向陡壁的山崖下摔去,伸手够着母亲的手,却没抓住。 “三丫头!”老妇人看着她落入山崖的身影,失声痛苦。 女孩单薄的身体贴着崖壁滚下去,手欲抓住突起的石块,但还是承受不是整个身体的重量,直直坠下山崖最底。随着落地声,口中哇出一汪血水,没了知觉…… 一个走向至高无上的顶点,光辉荣耀万人之上。 一个掉落无尽黑暗的深渊,生死未卜危如累卵。 两个相隔千里的人,却都在这一天,人生开启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大病初愈(一) - 汉宫未央 - 脂墨 昨天的一场风雨让这天气凉爽了许多。浓绿的叶子也被刮下来不少,落了满院子。今天是阴天,没了往日的炎热,只是沉沉的天气也让人提不起劲。 卫子夫拿着扫帚整理着院子的落叶,偶尔吹来的风带动轻薄的衣衫,露出肌肤上还未痊愈的疤痕。 算着日子,卫子夫来这里已经有两个月了。那天一家人再次寻找到她已经躺在山崖下不醒人事,背着到处求医的时候遇见了平阳公主,见她们可怜就收留了在平阳侯府先照顾着,找了大夫用了最好的药才捡回了卫子夫的一条命。 摔下崖边的那一刻,根本没想过还有醒来的一天,而且还身在这个富丽堂皇的公主府,每天只做些简单的杂事便能衣食无忧了。 仅仅年芳十三岁的女孩,却经历了一场生死劫。轻轻抚上细长的疤,好像还能感觉那日的痛楚。和那沾满血腥的村庄一样,令她瑟瑟发抖。 “姐姐在想什么呢?叶子都被风刮走了。” 抬头发现卫青站在那里,再看看簸箕里的几片残叶,许是慌神中好不容易扫起的叶子又被吹走了。卫子夫敷衍道:“没有,只是累了。” “那姐姐歇会,看弟弟舞剑如何?” 她掩嘴一笑,道:“你哪儿来的剑?”卫青见她不信,忙从身后掏出一枝笔直的树杆:“这就是我的宝剑,皇帝现在不敢动匈奴人,但日后我一定要做大将军上阵杀敌,打得他们片甲不留!” 他说的信誓旦旦,卫子夫却惊了,立马丢了手中的扫帚捂住他的嘴:“傻弟弟,这话我们自家说说就算了,可不要给别人听了去,知道吗?” 卫子夫见他愣愣的点了点头才松了手:“你去看看娘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去吧。” “知道了。”卫青答应的不太情愿,扭扭捏捏的转身走了。卫青很黏这个姐姐,即使觉得她醒来后变的沉默寡言起来,但也仍时常逗她开心。 除了卫青,卫子夫还有两个姐姐,一个兄长。 不过平阳公主只夸过她们姐弟两,年纪虽小但懂事。卫青很是难得,十二岁的男儿却身怀抱负。卫子夫知道这原因,村落遭难时,卫青也亲眼见到了同乡的人被杀害,血腥的场面在他心里也难以平复吧。想报仇在情理之中。不过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做这些想法都是徒劳。 卫子夫双手拍了拍脸让自己回神。算了,想多也无益,珍惜眼前罢。她便又捡起扫帚继续眼下的活。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大病初愈(二) - 汉宫未央 - 脂墨 忙活了一阵总算将院子理干净了。本想歇会,听见远方隐隐传来了乐声,顺着方向走了去。原来是在府中桃林那里,乐师在练习奏乐。 卫子夫站在不远的地方欣赏着。这个旋律比以前在村子里常听老人们吹奏的苼声还要美。她闭上了眼睛,回想着平日里自己即兴乱跳的舞步,渐渐陶醉了,手脚舒展开来,随着音律 起伏,旋转。直到身后一个罂红衣衫女子的拍掌声打断了她的动作 “公……公主!” 卫子夫回头见平阳公主一脸笑意的站在那,急忙跪下。 平阳公主的观察已经有一会了,在卫子夫刚到她府里时就留意到这个孩子,虽然穿着打扮感觉灰头土脸,但是五官精致,明眸皓齿。方才一段舞姿更是有种脱颖而出的婀娜翩跹,若加些雕琢,定是个娇艳惊人的美人胚子。 平阳欣赏的看着她,笑道:“子夫快起来,我说了,在我这府里,可没这么多规矩束着。” 卫子夫应了声“是”,悠悠起身。 当日公主坐在床边,问着大夫自己的情况,那关切的容样,她至今记忆尤深。公主是现任皇上刘彻的母姐,王太后的长女,竟肯伸手施救于一个平凡的村民,很是难得。 “我命人在外头寻了个房子,让你们也好有个落脚的去处” 卫子夫听这话喜出望外,心里说不出的高兴,的确,一直在平阳侯府呆着也不是个事儿,母亲年迈,在府里也帮不上忙,总白吃白喝不太好。 “谢公主大恩大德!” 正准备跪下行大礼 但被平阳一把接住:“先别急着谢。子夫,你是要留下的,我看你方才体态柔美,很有天分,来我府上学舞吧。若你想有个伴儿,就让卫青也留下,这里正好也缺个骑奴的差事” 卫子夫犹疑了会,还是答应了。只要一家人有个好生活,留下来也无妨,况且,能与舞为伴,也是开心的。 平阳深笑,觉得是个可造之才,也不枉她当初的施恩救命。 卫子夫心里比谁都清楚。平阳公主还是聪明的。听闻在刘彻继位后,她便在府里面养了些眉目清秀的女子,教她们歌舞,日后好让皇上挑选,以充实她在后宫的地位。恐怕,现在自己也是其中之一吧。 罢了,不管怎样,公主待她们好是事实。未来的事情,不想也罢……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三年之久(一) - 汉宫未央 - 脂墨 【卫子夫,讴者,歌女也。这里因剧情需求改为舞女。】 武帝建元二年 晨间,太阳刚打头不久,街巷的摊面就玲琅满目了。卫子夫应了平阳公主的嘱托,早起上街置办点布料胭脂。今天平阳府可热闹,说是皇上霸上祭扫后要来小坐。下人们一早就开始忙着准备。 这个夏天,是卫子夫来平阳府生活的第三个年头了。三年之中,她每日勤奋练舞,学习礼仪和施粉匀胭脂的技巧。每日虽苦,但总算还是乐在其中。 经过一番培养,卫子夫脸蛋也是越显越发标致,一副柳眉杏眼 素颜清雅的面庞,穿上舞衣跳舞时更是美撼凡尘,常常招来下人们的围观,看的都痴了迷。 “衣饰,布匹,胭脂……”卫子夫清点着篮中物品,看来都齐全了。准备回去的时候,突看见一个街摊边摆着各式各样的小盆栽,其中的搁置在最旁边的小灌木状的白花很是精美。像玫瑰花瓣的形状,但却不失典雅的韵味,正是白残花。 她兴喜,以前便喜欢这花儿。原来在不同的地方,看到花儿的感觉也不一样。凑近想拿起欣赏,但视线里闯入另一只手与她同时落在这盆栽上。 俩人都停止了动作。顺着看去,站在她身旁的是一位俊逸出尘的少年,墨发被金冠高高挽起,身着广袖盘锦白蟒袍,腰间挂着刻着奇怪花纹的琳琅玉佩。身后还跟着两个书童模样的人。这身行头,想必非官即富。 他投来相同的目光,仔细打量着卫子夫。 “两位可都喜欢这花儿?但真不巧,残花今儿就这一盆。” 街摊老板开了口,卫子夫收回拿盆栽的手:“那就让给这位公子吧”,说完便想转身离去,与这些人物纠缠准没好事。 “姑娘为何都不执着于自己的喜爱之物,怎的就轻易放手了?” 身后传来夹杂着一丝嘲讽的声音,卫子夫停下脚步,回头浅笑道:“公子又怎的知道我稀罕这花呢?” 他嘴角含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线,拿起残花盆栽:“你若有心让我,倒不如……我将此花转赠于你。” 这人是没听见人说的话吗?心里又一想,恐怕是哪儿来的登徒浪子,没事在街上瞎转悠,调戏好人家的姑娘。 “花开花落终有时,日后对着个枯萎的杆子又有什么趣味?公子自己收好便是。” 话一出,倒是有些违心。卫子夫心里却觉着,美丽的光景,哪怕像昙花一现也无妨,都是着人喜爱的。不过脸上依旧挂着自信的笑,还带着三分蔑视。 “好个伶牙俐齿,但愿姑娘真这么想。”他盯着卫子夫看,让她有些心虚。脸上挂不住笑了。但是他反而笑的越发灿烂:“姑娘莫生气,我自以为,蔷薇绝胜佳人笑,但今日一见姑娘,倒觉得我说错了。”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三年之久(二) - 汉宫未央 - 脂墨 果然是个登徒浪子!卫子夫脸一红,没应他,转身就走。 少年看着离去的背影,止不住的乐呵呵笑。身旁的随从在他耳旁轻道:“主子,需要我去打听这姑娘吗?” 他挥开手中的折扇,摇摇头:“随缘吧……” 早上的事情卫子夫没放在心上,回府后就是一阵忙碌。把刚买来的布匹给歌女们量尺寸,制样子。富人们的穿衣打扮,她已经彻底习惯了,有时候还能结合一些家乡的风俗,做出些别的花样,在别人看来,实在新颖。 坐在房里绘样子时卫青急冲冲的跑进来,卫子夫见他满脸脏痕,脸垮了下来:“又去哪儿找人耍剑了?姐姐跟你说过多少次,你安心帮公主打理事情就好,怎的你还要舞刀弄枪的呢!” 这个比卫子夫小一岁的弟弟现在长得已比她高了不少,也算是个仪表堂堂的男子。只是随着时间的增长,他对习武的事情越来越坚定,每每他说起,卫子夫总要反驳。虽惹得他不高兴,但总比让他打打杀杀没个安分好。匈奴的战役胜少负多,她可不想见卫青去沙场白白送去头颅。还不如安安分分生活比较愉快。 卫青看姐姐生气,好像本想说什么话又咽了回去:“姐姐,为何你一定要妨着我习武,外人都能看出我的才能,为何你就不能支持我,难道你甘心让我一辈子在这当个骑奴不成?就连皇上都在夸赞我……” “皇上?”卫子夫打断他话,在意的是这两个字。 “是,方才我在院子里耍剑被皇上看到了,皇上命我和他身边的武士打拼几回合。” 原来皇上已经来了。 “你赢了?”她随意问着,继续手下绘图的活 卫青嘿嘿一笑,但像又想起什么,话锋一转:“对了,被姐姐打岔,正事儿反倒忘了。公主在陪皇上唠家常,她托我带话,要姐姐准备一下,一会给皇上献段舞助兴。” 卫子夫听后心里一沉,再也无法专注手边的工作,低低道了声:“知道了”。卫青走后,她去了里屋挑衣裳。选了件颜色最鲜艳的。想必这也是平阳公主想要的。 昨日接到消息说皇上今儿个会来做客,那时就隐隐约约有预感,她在这里待不久了。但是又能怎么样呢,难道要反抗吗?跟公主说‘不’?只怕到时候连母亲她们的住处也没了。 大汉朝即使没有那么强的尊卑感,但皇家人的势力还是可怕的。公主的大恩也不能不保,要这身体的清白没有用,做来还债也能让家人少些负担。 想明白后,卫子夫认真梳洗打扮了番,面对铜镜的脸庞有种视死的坚定。但一想到过会就能见到万人之上的皇帝,还是有些紧张。除了朝夕相处的平阳公主外,她来这里三年还真没见过什么大人物。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初遇佳人(一) - 汉宫未央 - 脂墨 平阳府殿内,歌舞升平,仲夏的天气虽烦闷,但这里俨然沉浸在一片琴瑟之音中 亲切,这是她第一次看到皇上刘彻的感觉,她没想到会用这个词语形容一个只有十九岁的少年。两人离的很近,席上席下间,即使这样也没能仔细看清他的样貌,只能恍惚间捕捉到那身躯的轮廓。卫子夫仍在跳舞,却不专注了,因为她知道刘彻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没离开过。 一首鼓瑟击筑之音围绕整个殿里,大红绒毯铺置的台上,围绕着梁柱滑下的七色丝绸交织着,迷乱中,身着嫣红衣衫的卫子夫站立其中,丝绸飞落,空大的台上只留她独身一人。曼妙的身姿随着节奏款款扭动,轻纱飞扬,仿若不小心落入凡间的仙子。 慵懒的斜靠在席位上的刘彻被这身影吸引,眼神渐渐清晰起来,他眯起双眼看着台下舞姿翩跹的那女子,身子向前探了探,想要看的更清楚。 席位另一旁的平阳公主看的真切,掩嘴偷笑,知道卫子夫已经引起了刘彻的注意。接下来只要顺手推舟便能成事儿。 一曲舞毕,他灼热的眼神穿过眼旁所有,直接落在她的身上。 “赏!”刘彻一挥衣袖,众人谢恩,卫子夫也跪下。 平阳唤来卫子夫上前斟酒。她道:“诺。”小心翼翼走向席位,方才看清,眼前的刘彻穿着酡红色的广袖长袍衫,头戴金色龙冠,并非什么美男子,但却清新俊逸,温文尔雅。 卫子夫拿起酒壶,知道他仍在淡淡的看着自己,但这并没有让她特别反感。虽知道帝王只是在意女人的样貌,心里却始终没办法想象他是一个贪图美色的帝王。 刘彻盯着她失了神,娇羞拿起酒壶的模样甚是惹人怜爱,两颊泛起的红晕如日落的夕阳,美的不可方物。冰肌玉骨的皮肤衬着红色衣衫,半露的锁骨若隐若现,靠近的身子散发出淡淡幽香,让他迷醉。 刘彻情不自禁抚上卫子夫拿着酒壶的手,本就颤抖的臂膀被这突然的一惊,瞬间慌了神,连带酒杯一起打翻,结果当然是溅了刘彻一身的渍水。 “奴婢该死”卫子夫忙跪下请罪,却一点也不担心,觉得是平阳故意的安排,总不至于让自己受罚吧。果然,平阳让卫子夫去替刘彻更衣。 后殿厢房,卫子夫低着头手忙脚乱的脱下刘彻的外袍。他闷笑了一声,卫子夫心里一紧,但还是不敢抬头,只管换衣的活。 “刚才你跳的什么舞?”倒是他明知故问,曲子之前都是报上去的,他怎会不知道 “回皇上,是翘袖折腰舞。”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初遇佳人(二) - 汉宫未央 - 脂墨 “翘袖折腰舞……你的舞姿神态略带惋惜,看来你很同情戚夫人。” 戚夫人是汉高祖刘邦的宠妃,样貌好看又极会跳舞,一曲翘袖折腰舞更是美轮美奂,世人一说起此舞便能想起她,后被吕雉做成人彘的悲惨下场更让人们感叹。 卫子夫眉头紧皱,心下觉得不妙。吕雉再专政,生前也为汉朝保住了天下,受人尊敬是事实。若是同情戚夫人,那不是等于反对吕雉的做法么,一代吕后 名垂青史,岂是她能得罪侵犯的。 “奴婢只是专注跳舞。” 这时候装傻最好,请罪只是不打自招,不能让刘彻觉得她心思缜密,要不会防着,平阳公主的用意也竹篮打水了。 他环住卫子夫,搂的很轻:“卫子夫,跟朕入宫吧” 跌入怀中的卫子夫很慌乱,不知道怎么回答。刘彻抱着这娇弱的美人儿,心里再无杂念,只当是卫子夫的默许。 窗外,一轮孤月裹着银装,静静悬挂于空中。 窗内,朦胧的烛光随着清凉的夏风不时的拉长身影,整个房间都笼上了一层暧昧的光影。 “你真是美…”刘彻手掌摸向她娇媚的脸蛋,柔柔的抚着。嫩滑细腻的触感让他的心一阵颤动,眼神里交织着浓浓的**。 俯身埋头,寻找到那两片柔嫩的唇瓣,如兰的气息让他忍不住品尝起她来。舌头灵活的侵略,缠住她小巧的丁香舌,深深的吸允起来。她眉头轻皱,星眸半闭,有一种想拒绝却又无力拒绝的陌生感。手握拳头,半忍受半享受般的默认着他的侵占。 空气渐渐浓烈,他的手轻轻扯开她胸前的亵衣,扔在一旁。唇离开了她的唇,自上而下,落在她的颈项间,淡淡的亲吻。 那天傍晚,火烧云满天,印着窗子透过火红的颜色,在卫子夫看来有些惊悚。她还是从了他,活着,对她来说比什么都重要,若给她生存的道路,这清白的身子也是不用保留的廉价之物。 她的呼吸变的沉重,渐渐沦陷……直到那撕心裂肺的痛漫步全身。冰凉的液体从眼角滚出,滑落至颚下,滴落到榻上,晕开了那片片惊人的红。 狂风掠起,吹灭了红烛,屋里漆黑一片。一夜的漫长不知是怎样度过的,后来,刘彻说了很多话,具体什么卫子夫也记太清楚了,只是依稀感觉略带伤感。 半夜里,刘彻起身,卫子夫为他披上了外袍,穿好了衣服。一同出了殿。刘彻要连夜赶回长安处理事务,上马车前交代了平阳公主什么。 “皇上这回来做客,可让姐姐手忙脚乱了一番,这会子又要夺去姐姐两个贴心的人不成?不过,皇上放心,一切我会安排好的。”平阳表面似有些为难,其实心里却欢喜的很吧,皇上赏识卫青,觉得是可用之材,要将他带回宫。卫子夫心中很是不悦可又不能抗旨。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待选入宫(一) - 汉宫未央 - 脂墨 他唤卫子夫前去,轻抚着她的手:“子夫,朕现在不能带你回宫,但姐姐都会打点好一切。”那手的温度给人如此安心,她点了点头。 刘彻轻轻的将她揽入怀中,在她耳边道:“你放心,朕会待你好的……” 刘彻比她高很多,她的脸只能靠在刘彻的肩头,静静倚在他身上。卫子夫承认,这一刻,让她有些沉沦,好像找不到了自我。直到离开他的怀抱,才有些清醒。 刘彻没有直接带她回宫,这意思她也略懂,恐怕是惧着皇后,回宫途中带回一个平民舞女,皇后一定又要哭闹折腾,若卫子夫以家人子身份入宫,闲话也少些。 那天后的几日,她同应选的家人子们一起入宫。 长乐,未央。规模宏大的汉宫由这两个宫室组成。长乐宫,座落在长安城的东南角,曾是暴秦玩乐的地方,后汉高祖刘邦也居于此,可却不如其名,长乐宫也未必长乐吧。相较之下,未央宫就华丽多了,香木为栋,杏木做梁,刻金花于门扉,面上皆点玉饰,赤红的殿阶,青色的壁帘,处处透着古色古香的久远的年代气息。未央位于长安城的西南角,刘邦以后的皇帝都在此居住,现在,她也只身其中。 在见皇上之前,需要在才人房学习宫里的规矩,衣食住行也都还算有个好的着落。除了卫子夫以外,还有十九个家人子,几乎都是富家女子,也只有她算是平平的民女了,与其他人并无话聊。不过嬷嬷们对她是极好的,定是平阳公主打点的周到。 宣家人子进殿――” 这一天的辰时,莲花台公公宣旨的声音划破了整个未央宫。宫人们天刚亮就开始忙着打理,准备着侍奉上的茶还有些主子爱吃的点心。 卫子夫随着这仅有二十人的队伍走在后排,几夜来辗转难眠已疲惫不堪,没了心思听在旁的嬷嬷聒噪的一遍又一遍的说着宫中的规矩。晨间朦胧的阳光些许间让人有些晃目,向前探去,竟是家人子们花样璀璨的头饰,映着光刺的眼生疼。 想来她这一身衣着跟她们还是格格不入的,只简单的挽了个芙蓉髻,点缀了些许绢花,披着的也非绫罗绸缎,一袭做工普通的衣裙而已。 永巷,汉宫的后宫。是囚禁女人的地方。一代美人戚夫人也是被囚死在这里,到底有多少孤魂日夜徘徊在这里呢。 这条长廊寂静宽阔,高高竖起的宫墙添了威严之感。可惜再多华丽的雕琢也只是一个完美的枷锁,这个深不见底的金牢笼,困死了许多人,现在她也是被卷入这个难脱身的战争里。 细碎的脚步声唤醒了慌神中的卫子夫,越逼近玉堂台,家人子们的脚步也越凌乱了。今日是向太皇太后窦氏和王太后请安的日子,初进宫的家人子们要觐见两位大人物,心里慌张也是在所难免的。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待选入宫(二) - 汉宫未央 - 脂墨 【关于窦太后没有人确定她的详细的名字,这里用大家都很熟悉的名字,窦漪房。】 “参见太皇太后,皇太后――” 整齐洪亮的声音在玉堂台散开,卫子夫也随着跪叩在地,埋首在双臂间。看不见殿内坐着的那两人的表情,只听的见端起茶杯瓷器碰撞的脆音。 跪了许久后,席上传来了声音让众人站起。 卫子夫试着偷偷用余光仔细打量席上的两位,但想想还是不要越了规矩,忙又收回眼神 低头倾听。 “你们知道哀家方才饮的茶,是香是苦吗?” 这略显苍老的声音,应该是太皇太后的。卫子夫暗叹,家人子们都是方才将至,也未敢观看太皇太后品茶的模样,这无法回答的问题,为的是什么? “回太皇太后,奴婢以为,太皇太后方才品茶时感觉颇为享受,所以这茶应香醇可口” 身旁传来的声音是陈知音,太常卿之女。她有着美貌却自恃清高,几日言行已能看出鲁莽横行的本性。卫子夫心里不禁讥讽,果然真是个没有眼力见的蠢女人。她又怎的料定 此番话能博太皇太后欢心呢?妄自揣摩,不过是往刀口上撞罢了。太皇太后的沉默让她感到了危机,身影有些摆动。周围安静,虽小但却能听见席上人淡淡的笑,接着是杯盖碰壁的几声。 “你们把头抬起来” 此次说话的是王太后。这才看清她们的模样,倒是意外的朴素,听闻文帝时汉宫就一向节俭,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卫子夫这身打扮也算押对了注,至于其他家人子的盛装衣饰,定免不了尴尬。 “母后,一个个都算是标致”王太后向太皇太后说道。 谁人都知太皇太后窦漪房已经双目失明,但其威严还是有些让人胆寒。无法看到她的眼神,那就连她心思都没法轻易琢磨,或又可以说不敢琢磨半分。窦漪房,这个掌权三朝的女人,虽没有吕雉那般心狠毒辣,但却也左右朝政数十余年,权倾朝野。她一生从未举棋不定,所走的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步步为营。 这些个家人子虽说将来有幸可能成为后宫嫔妃,伴皇上左右,但在她眼里却是如同蝼蚁般,耍的什么把戏,心里掂量的比谁清楚吧 她打了个手势让王太后附耳过去 说了些什么。时间不长,很短的话,王太后回了句“是”,接着眼光就向我们二十个人投来,从前排到后排仔细打量着,最终落在了卫子夫这里 “你来回答太皇太后方才的问题” 王太后指向人群中并不起眼的卫子夫,她红润的脸庞玲珑剔透,简单梳起的发髻斜插了一支玉簪,便更是衬托出了温婉可人的感觉。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待选入宫(三) - 汉宫未央 - 脂墨 她微微欠首,轻启朱唇,声音不卑不亢:“回太皇太后,太后娘娘,奴婢不知” 越是简单的回答,越是安全,成为众矢之的可不是一件好事,这点她还是懂得。只是……方才脱口而出的语气也未免太过平淡了 太皇太后本荡漾下脸上的笑意凝固了,但只过了一瞬,便又重新舒展开来:“你叫什么名字?” 卫子夫有些错愕于太皇太后的语气,怕是略带赞赏?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奴婢姓卫,名唤子夫” 她照实答到,太皇太后满意的笑了笑,王太后则面无表情,气氛压抑的很。 “你们现在尚是家人子身份,还未册封,能被皇上看中,还是一直留在永巷,这要看你们的造化。不管怎样,宫中生活,贵在安分守己,这四个字说是简单,但是能做到的人很少。听进去与否,就看你们能领悟多少了。总之,按着宫中规矩管好你们的一言一行,懂了吗?” “诺――” 王太后的一番厉声教诲是给了她们一个下马威,提醒着不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才好,毕竟,大家心里都清楚,汉宫现在的皇后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管事的嬷嬷给每人分了宫中的住所,吩咐了各项事情。 另外,二十个家人子只留下了十个,是太后亲自挑选的。李熹茗,秦芹,魏如娟,王淑晔,李烟瑾,陈知音,周怡,林又迎,还有卫子夫。一共九人。腿站的久了,头也有些晕,升起的太阳照着更是不大舒服,所幸很快就结束了,大家都朝着安排好的宫殿散去。从头到尾,卫子夫只在意太皇太后最后的那句话…… “身在屋中人,且听屋中事,屋外风雨闭眼倾听就好”  …… 王太后望向离开的家人子,心里也揣着一份心事:“母后,只怕这回阿娇又要闹腾了” 她轻摇了摇头,拿起水壶又给太皇太后重新沏了一杯茶。 “皇上终归还是要有子嗣的,三宫六妾是迟早的事,如果这样都沉不住气,那她这个皇后也当不久了…” “是……不过母后,方才那个叫卫子夫的,母后好像对她特别关心?”王太后试探的问道 “有吗?”太皇太后微笑,目光变的深邃 “哀家只是觉得,在这后宫能懂得明哲保身,实属难得。” “臣妾不明白。” “罢了罢了,饮茶吧,快凉了。 ” 她在桌上摸索着杯子,王太后还在疑惑中 好半天回过神,将茶杯递给了她,窦漪房细细品着茶的浓香伴着苦涩。 那卫子夫坚定的语气 毫无畏惧之感,恐怕是知道了也不愿回答。这个女人不简单,有难得的沉稳,有点像当年的自己……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清华美人(一) - 汉宫未央 - 脂墨 清华殿。 这里是未被册封的家人子们日常起居的地方。十二间厢房虽无嫔妃居住的那般豪华,但从设计到搭建,都是出自名将之手,别有一番惬意滋味。 家人子们从太皇太后那回到这里后着实舒了一口气,不苟言笑的脸登时明媚了一些,但还是不敢太过放松。 正殿内,陈知音她们围在一起,不知在议论着什么。声音并不大,偶尔传来一声轻笑。怎么听,都不悦耳。 卫子夫寻了个相对安静的位子坐下来,迎面走来了李熹茗,也坐在了她的旁边,一脸担心道:“子夫,方才你那样直讳的回答,我真是替你捏了一把汗。” 李熹茗是李乐府之女,也算是个知书达理的好姑娘。众人中,她是样貌最标志的,卫子夫自然也及不上,今日一身墨玉绿色藤纹暗花的菱锦衫,整齐梳着的凌云髻上斜插了两支镂空翠色蝶形步摇,不淡不浓的妆容尽显可人之资,中选是必然的。 她同卫子夫一样擅长音律,家人子中,两人便最亲近,说是同为爱舞之人。卫子夫虽表面应和着,但打心里对她不放心。 她对这里的每个人都有戒备。若没理由的对自己好,反而会担心。 卫子夫冁然一笑:“姐姐莫担心,我自是惜命,那问题我不知何答案,实话实说倒也碰巧称了太皇太后的心意。”听她这么说李熹茗也放心了些,没了愁容,两人便闲聊起来。 逼近的脚步声打断了气氛,李熹茗见卫子夫脸色不好,朝后头瞧去,陈知音,魏如娟,周怡正居高临下站着。 陈知音斜瞟了李熹茗一眼,又瞪回卫子夫,道:“你又使了什么邪术,只凭了一句话就能让太皇太后记住你?”。 打从进宫的那天起,陈知音看见她就同见了仇人般,许是像陈知音那般的府上小姐,定看不起她这出身贫寒的下人受到皇上宠爱。卫子夫不屑与这人较劲,处处躲着,但她时常话语过分,倒惹得卫子夫几次回了嘴,本就生冷的关系越来越僵。 李熹茗起了身,对着陈知音道:“你也该收收性子罢,今日你莽撞的回答可是险些让你落选。” 卫子夫拽了拽李熹茗的衣襟,让她打住。如这一吵起来,那便没完了,其他的家人子都在瞧着,别给人看了笑话,要多了些闲话,传出去不免难听。 李熹茗明白了用意,也没继续了。倒是陈知音听了这话,怎都不肯罢休。 “这是个什么话儿?你倒有资格教训起我来了?小小李乐府的庶出之女一名,是自觉的身份低下,才肯与这卑贱的舞女交心罢?哼,也是见怪不怪了,物以类聚,今儿我算是悟到了。”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清华美人(二) - 汉宫未央 - 脂墨 卫子夫惊觉这话说的过了,再看李熹茗,她倒也并未有怒气,不知是真平静还是假平静。话说也怪,陈知音对李熹茗的事怎的那么清楚,庶出一事她还不曾知道。 魏如娟一旁对陈知音假笑道:“好妹妹,莫要生气,何必与这般人计较万分,不过几分姿色而已。” 卫子夫和李熹茗都只管听着,冷嘲热讽卫子夫自是听惯了,就是李熹茗有些生受不住。 “就是,今儿巧的可是你们,微寒的出身能被选中真是奇了,也要烧高香了罢,但别妄想着想要山鸡变凤凰!” 周怡开了口,她这话有缝,卫子夫便不能忍了,也起身浅浅一笑,对她道:“周姑娘,想当年高祖皇帝打下江山前也不过亭长一名,也并非王侯将相,依着你这话他却没资格做这皇帝了?在座的家人子们都是由太皇太后亲自挑选的,你是觉着太皇太后眼光不中吗?” 这话一出,她们三人脸色立刻变了。对这三个嚣张又笨蛋的人,只能来硬的。至少吓吓她们,也能安静一阵子。 “你!……”周怡气的不知怎么回答,卫子夫和李熹茗都相视抿嘴暗笑。 “好了好了,都是一家人,何必耍嘴上功夫。来,尝尝这些新鲜的水果,太后刚赏的,稀有的很呢。大家都过来尝尝罢。”王淑晔端着一盆水果走到中间。 她是最识大体的人,从不得罪人,把同每个人的关系处理的极好,卫子夫明白的很,她虽样貌不出众,但城府深的很。 卫子夫和李熹茗挑了两个李,坐下继续笑谈趣事,没理陈知音。她们也没再较劲,出了正殿往厢房走去了。 “李姐姐,有莲雾……”林又迎和李烟瑾依坐在另一旁的桌子边,她看见王淑晔端着的水果中的莲雾,好似特别喜欢。李烟瑾看了一眼,没说话。 卫子夫进宫来从未和这两人接触过,她们性格古怪,一个胆小,一个冷漠,拒人千里之外,她两又怎会那么熟悉,大概就没人知道了,想来可能是打小就认识 或者李家和林家之间有什么联系吧。 王淑晔拿起莲雾果朝她走去:“喜欢便拿去。”林又迎刚伸手探去,被李烟瑾一把抓了回来,她见如此,便又低下头不再说话。王淑晔的笑僵硬在嘴角,尴尬的不知怎么办,端着果盆又转移了目标,递给了一直静坐在旁的秦芹。她和秦芹关系甚好,听闻两家是世交,性格秉性也挺相似,不过秦芹相对内敛温柔罢。 气氛缓和下来,家人子也都在闲聊谈趣,卫子夫便寻了个借口出了清华殿。四处眼线很多,丫鬟什么的,还不都是用来监视家人子的,索性她们用银子也好打发。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偶见婢女(一) - 汉宫未央 - 脂墨 初夏时节,微风习习,空气中淡淡的清香闻着颇为舒适。卫子夫走在去太液池的路上,太液池后方有个凉亭,常年没人来往,虽陈旧但隐蔽。那里是她和平阳公主安排的一个内侍接头的地方。怀中揣着给母亲的家信,告诉她一切安好,请勿担忧。 卫子夫绕到后方花圃,见到了那人。四下看了一眼,确定没人之后,才把信封给他,他递过来一张字条。 打开一看,上书“提防阿娇”。清丽娟秀的隶体,确是公主的字迹无疑。卫子夫把字条塞进内袖,对他道:“替我转告公主,请她放心。” 简单的四个字道出了平阳公主最担心的事情。陈阿娇,曾被刘彻儿时言说要金屋藏娇的女人。平阳怕皇后任性的性格,保不准因妒成恨对卫子夫不利。 卫子夫现在既想见到她,又怕看见她。想瞧瞧这个美人,但她出了名的泼辣性子又让人畏惧。 “你胆子还真大呀,贡品你都敢动,活的腻味了是罢!” “这玉碎成这样,我们铁定活不成了!” 回清华殿途中听见有人声,卫子夫立刻寻了个树干躲在后面,悄悄探出头,看见两个内侍正在为难一个宫娥,言语激烈还带拳打脚踢,不远处摊着一个绢丝盖得方盘,旁边有些碎玉块。 “我没有!“女孩一脸倔强,换来的又是一阵毒打。 “死丫头还嘴硬,不是你摔的还能有谁?方才可就你一人在这,那玉可是无价之宝,若丢了我们的脑袋都不够砍的!这丫头想是新来的,从未看见过她!” “我来宫里已经十年之久,从来本本分分!我只是路过,看见玉便已经这样了!”  这女孩被打成这样却没掉一滴眼泪,仍是在辩解。看她衣服,应该是宫里低级别的宫女,竟有这般骨气,很少见。十年了,应该也算是年份老的宫人了。呵,竟会不认识? 另个一内侍想了会,道:“不管是不是她,拿她顶罪!这附近少人来往,就说是欲偷不遂罢!” 好个毒辣计,宫里果然处处危险。自己没看好东西,还无中生有赖别人为自己脱罪。这两个内侍鬼鬼祟祟的,送贡品走这么僻静的小道,而且玉摔碎的时候他们应该也不再旁边,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只可惜了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这次要成代罪羔羊了。卫子夫暗暗对她道歉,真的不是自己见死不救,初进宫不想生事,出来已是隐蔽,这个节骨眼上…… 她看了下四周,回去的路只有一条。他们争辩了许久,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卫子夫长舒口气,看来这事还躲不过。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偶见婢女(二) - 汉宫未央 - 脂墨 她微微低头,走上前去,可不能让他们看仔细自己的模样。卫子夫谎称自己是北苑的宫女,路过看到了一只猫跑了过去,他们自然不太相信,尤其是那个内侍,对卫子夫疑心的很。一直在打量她。 “内侍大人何不去看看,或许还能找到元凶。不过,若是奴婢这次有功,还请大人以后在总管面前多多美言,把奴婢调去个好地方。”卫子夫谦卑的笑道,听了这番话,他们不太怀疑了。 在这里,有谁会相信一个做事没目的的人呢。 他们商量后决定去那个方向看看,便走了。卫子夫总觉着他们也太轻易草率了,难道不会想到如果没找到元凶反而会把自己搭进去吗,但愿只是自己多心罢。 那宫女挣扎从地上爬起来,卫子夫猛一回神 忙馋起她:“姑娘没事吧?”她关切道,却没得到应有的答谢,看宫女的横眉冷眼,定知道卫子夫方才在说谎,所以不禁怀疑起她的目的。心里苦笑,又想想算了罢,本就是顺手救她而已。 见她并无大碍,不想多逗留,转身离开时,听见后方淡淡的一声“多谢……”。卫子夫没回头,浅浅笑着摇了摇头往清华殿走去。 眼皮一直跳的厉害,路上一直觉着有事发生,回到殿内厢房后,证实了这一切并不是她多心。 满屋子凌乱的残景让她稳不住身子,都不知从何开始找起东西。砸碎的茶杯瓷器,件件撕烂的衣裳,乱七八糟倒地的桌椅板凳,狼藉一片。 直到卫子夫看见角落被掏空的首饰盒,这才确定内心的愤怒。那是母亲在进宫前一天让她好好保管的东西,不值钱的首饰却是母亲一生的珍藏,那是母亲的嫁妆,现在留给了她。 卫子夫快步冲向大殿,看见一旁悠闲谈笑的陈知音更是怒火中烧:“东西呢?” 众人目光都集在她们两身上,陈知音挑挑眉,冷哼一声,道:“我又怎会知道你的首饰在哪儿” 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这事果然就是她干得!还没说是什么东西她便知道是首饰了。卫子夫与她争吵许久,陈知音仍不肯承认,周围人指指点点,越发吵闹,她心下觉得不好,没证据就在这里与陈知音吵闹,旁人眼里又是笑话。 卫子夫尽量压低声音道:“在明天之前还给我,不然杀了你!” 她走后,陈知音气的咬牙切齿,对旁边人大吼:“看什么看!” 周怡和魏如娟凑过来,小心翼翼道:“姐姐,会不会她发现了?” 陈知音想到这儿阴笑阵阵:“发现又怎样?她又没证据。这次不好好教训她,难解本小姐心头之气!” 正午时分,众人都在小憩,卫子夫正收拾屋子时有人叩门,迎门看见是秦芹着实意外,她很警惕的看了四周后才进来,这让卫子夫很在意。她们之间除了道过几次体面上的话,并无来往,现在这个时候登门造访,至少,不是好事。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街边少年(一) - 汉宫未央 - 脂墨 倒了杯茶递过去,秦芹并没喝,立刻告诉了她一个消息。陈知音拿了自己的首饰并不让卫子夫意外,但她竟然把东西丢进了宫里的莲花池中,怪不得她那么信誓旦旦不怕搜查。 秦芹自称是偷偷听见了陈知音和魏如娟她们的谈话,才过来告诉卫子夫。她的话是真是假卫子夫不知,但在这里,她不能轻易信任何人。 秦芹见卫子夫不语,又继续道:“我跟你交情不深,按理说这件事我本不该插手,只是怕你日后没了打发人的钱,日子会不好过。如果你要去捡,我劝你晚上去,这边夜里没什么守卫,事情闹大了不好,我想你也是知道的。我也身为家人子,帮不了你什么,只能告诉你这么多。” 真诚,从她眼睛里卫子夫看到的,那一瞬间她有些相信,但很快又清醒,说不定,又是什么圈套等着她钻呢? “谢谢你能把知情的事告诉我” “若你真感谢我,今日之事请不要说出去,我不想介入是非。” 卫子夫答应了她。后来一个人想了很久,夜幕降临时,终于决定还是去莲花池,尽管会冒风险,但那些东西非常重要,值得她这么做。 就像秦芹说的那样,现在守卫很少,卫子夫很快便溜到了池边,卷起袖子后纵身一跃,刚扎到水里没多久,便感觉腰被环住,接着就被拖向水面。 卫子夫大口的在岸边喘着气,缓过神后撇向那个拽她上来的人,那人八成以为她要寻死才救得我。 “姑娘有什么想不开何必寻死?” 果不其然,但这声音分外耳熟,卫子夫凑近仔细看后,两人都愣住。 “你!” “你!” 他便是那次在街边遇到的那个登图浪子,世界还真是小啊。他瞧着这个身上湿答答的女子。想想在街上对随侍说的‘随缘’吧。愣后突然大笑,与上次一样的浪荡。 “嘘!”卫子夫使劲做着禁声的手势。惊动了侍卫就麻烦了。草坪那边传来了脚步声,他也收住了笑,突然站起身拉着卫子夫就跑,她的手被死死拽住,就这么被他拖着一直绕到了莲花池的后方。 停步后,卫子夫甩开他的手:“自己跑就是,拉着我作甚!” 他回头一脸奇怪的表情:“你若真心不想跟来,又怎不拼命抵抗呢?”该死,这次又被他堵了话!卫子夫心里暗暗记恨,虽然这是第二次的偶遇,但他琢磨人心思的功夫倒让她佩服。 “我只是怕被守卫的发现,免不了责罚罢了” “姑娘真有趣,死都不怕,还怕责罚?” 对了,还有这点事没解释,但卫子夫转念又想了想,具体原因岂能相告,他半夜在这也是很可疑。这才注意了他的打扮,穿着一身宫里官服,与在街上遇到的感觉差别很大。 “我不过有东西掉进河里,倒是你,难不成你是宫里当差的?来这里做什么?” “在下不才,宫里乐师一名,只是有半夜赏星星的习惯,常有时来池边坐坐。那,敢问姑娘是何身份?”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街边少年(二) - 汉宫未央 - 脂墨 卫子夫含笑道:“暂居清华。”倘若他是宫里人也应该知道清华殿是家人子的住处,皇上的女人不可随意调戏。以防他对自己有越轨之举,还是说出身份较好。 他听后眼神暗了,淡淡低吟:“这样啊……” 晚上风很凉,虽只是偶尔吹过,但身上湿漉漉的难免敏感,忍不住有些发抖。若不快点回去,只怕会感了风寒,隐隐看向河边,好像还有动静,这个时辰应该是守卫交头的时候。 本来想捡回东西,现在事情却一团糟,都怪他,卫子夫幽怨的盯过去:“二白!” 卫子夫嘟囔的一句家乡话却被听到了。他凝眉质问道:“什么意思?” 卫子夫被他的样子逗得扑哧一声笑出来。 “定不是什么好话!” 卫子夫对他摇摇头,装作若无其事,寻了个草多的地方坐了下来,这才发现,这里是一个白残花圃。黑漆漆的一直没察觉周围都是白残花,仔细闻,身边也弥漫着淡淡的清香。 “不是花开花落终有时吗?可你看花的眼神却让我觉得你是口是心非。 ” 身后传来闷闷的声音,这口气很讨厌,和第一次一样,似乎在揭穿他人时得到快感般。 简单的说,他这人的性格真的很差劲,一定是一个非常难相处的人。 “有些愿意掩饰的事情,你却执意要揭穿,明明这么做对谁都不好。” “那又为何要掩饰,若少了些虚假,不是更好?” 卫子夫本想反驳,但又不愿与他继续对话,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说这么多做什么。见卫子夫沉默他也没多说,只是轻声笑了笑,目光投向河边:“看来守卫的走了,那我也要告辞了,姑娘后会有期。” 卫子夫白他一眼,谁要跟你后会有期! 回去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她换了身干净的衣裳便睡下,由于太累睡得很沉。第二天早上是被屋外的吵闹声弄醒,蒙蒙听见是魏如娟的声音,梳洗了番便出去瞧瞧。 大殿内家人子几乎都在,李熹茗也在一旁,卫子夫上前去问发生何事,她说是陈知音不见了,清晨便不见踪影。 卫子夫也并没有觉得特别奇怪,可能是趁人都未醒时出去做什么事了吧。说到她,便又想到自己的那些个首饰,莲花池淤泥那么深,应该陷进去已经捡不回来了。日后和陈知音一定要划清界限,为了防止她再有过分之举,也要想个对付她的法子。 这样的事情不知还会持续多久,没完没了的争斗,仅仅是在家人子之间就愈演愈烈,不敢想象那些久居深宫的女子每天是怎样的生活,还没开始就已经有些疲惫了。更可怕的是,不久后带来的一个噩耗。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知音之死(一) - 汉宫未央 - 脂墨 嬷嬷们说,陈知音的尸体将才浮在了莲花池上! 卫子夫身上冉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凉意,从脚底一直到心头。死了?是死了吗?她该开心,还是难过,或是像其他家人子那样不敢接受事实般的惊恐? 清华殿一时间都是寂静,接着是不断的议论,纷纷扰扰。卫子夫还是在发愣,李熹茗摇了摇我:“子夫,你说,她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死了呢,是意外吗,还是被人杀了?这里太可怕了,虽知道宫中危险,但不曾想过会出人命,昨儿个跟她耍嘴皮,今儿个就阴阳两隔了…” 她的疑问太多了,陈知音怎会在莲花池里,昨夜自己去过那里,不曾发现她,如此巧合,难道是在走之后她自己失足落下去的?若不是,那就是别人作得阴谋,目的是什么呢? 越想越焦急,心里旗鼓不安,手里攥出一层汗。 卫子夫寻找着秦芹的身影,和她目光对上时她也正看着自己,一样的眼神,疑惑不解。 是不是秦芹?是不是她下的全套呢! “我知道了,是卫子夫,一定是她!”魏如娟一旁指着卫子夫大叫起来:“昨夜我起身如厕时看见她鬼鬼祟祟的出了房间,起初我没放在心上,现在想起来,一定是她杀了陈知音!” 所有人都看着卫子夫。她伫立着,眯起眼望向魏如娟。方才没由来的担心,现在已经敲定。的确,自己已经掉进这个陷阱里了,无论是人为还是巧合,这一劫很难迈过。 消息走的很快,太后不久便传旨把所有人请去了仪凤宫。后宫之事本应皇后打理,因为陈阿娇性子颇为顽皮,才由太后辅佐庇佑。 庄严肃穆的仪凤殿,基本上以红色调为主,两边简单搭置着雕花木栏,周围立着游凤金柱,细细看去,倒也有些年久失修之感。几位家人子同侍候的嬷嬷们跪在殿内红毯的中央,王太后端坐席上。初次见她便是一身普通的橘红的袍子,今日更是素净。红玉珊瑚簪盘起的发髻,配着樱草色弹墨广袖衣,这样舒适的搭配,想来是常穿的衣裳。 不过,严肃的神情却和衣裳的惬意不符。 “哀家那天是如何交代的,你们都作耳旁风听了去!”带着拍案的声音,本就冷凝的语气更加骇人。 跪得一群人身子俯的更深了。太后这次恐怕怒的不轻,前朝本就事务繁多,本想着选来的家人子好好替皇上绵延子嗣,但却出了人命。即使命令将此事不要张扬,但人多口杂,封不住就会闹得长安城人人皆知。皇上登基不久,后宫便出了这事,百姓间免不了流言蜚语。 “太……太后娘娘,陈知音许……许是卫子夫杀了的!”魏如娟良久后带着丝颤抖的声音嚅嗫的开了口。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知音之死(二) - 汉宫未央 - 脂墨 卫子夫弓着身子不敢动,绞尽脑汁的再想为自己脱身的理由,脊背和额头不断渗出冷汗。 自己的确是去了莲花池,只有那个乐师可以为她作证,可又不知晓其名其姓其身份。况且,他也不能作为她的证人,只会越抹越黑,待选家人子与男子深夜在一起又加了一条罪。 “为何是她?”太后语气平缓了些,不是质问的口气,那是听见卫子夫名字后不该有的平淡。难道?…… “回太后,昨夜奴婢起身如厕时 看见卫子夫出了房门往殿门方向走去,本没在意,但现在回想起来甚是奇怪。陈知音与卫子夫平日多有争吵,昨日更是因为首饰一事大吵一番。” 哼,真是完美的证言,杀人动机和不在场时间都有了。 趁着魏如娟说话的时候卫子夫偷偷撇向席位一眼,四下探索,看见了一个端庄美丽的身影站在太后身后。平阳公主,真是亲切啊,仿佛许多时日没见着面了。 平阳静观其变,早晨入宫便听见了这件事。她想看看自己培养出来的人有没有逃脱困境的能力。 周怡一旁符合:“的确如此,并且卫子夫要挟 如不交出东西便取其命,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卫子夫欲试着做些辩解,却被秦芹抢先一步:“回太后,并非如此,陈知音多次挑弄卫子夫,这次尤为过分,将她首饰投入莲花池内,我把事情告知卫子夫后,想来她夜半出门应是捡东西去了。昨夜因风大吹的门窗作响,我醒来关窗时是子时,陈知音居我隔壁厢房,真切听见她也在关窗的声音,那时她并未遇害。卫子夫夜半出门,时间上不符啊……” 傻女人……卫子夫心头暖暖,这回自己算是遇见个心善的。本以为她是嫌疑最大,劝自己去莲花池可能就是为了栽赃。见她刚才如此,倒也解了卫子夫心里的疑惑。若是秦芹,便不可能趟这个浑水。 “卫子夫,真是这样吗?”太后转问卫子夫道 卫子夫答是。 魏如娟挺起了身子瞪向她:“秦芹明显在包庇,你是给了她什么好处?怎会如此巧合你也去过莲花池?谁能证明你去捡东西而不是做别的事?” “确实无人能证明奴婢,但要说是奴婢将陈知音杀害,魏姑娘也没证据吧。” 卫子夫隐约能察觉平阳公主在对着自己笑。看到她的一瞬间心里的石头也落了下来。公主是她唯一的靠山,也是公主一手培养起来的人。她这颗棋子还没走第一步就遭阻拦,公主怎能不保她?王太后自然也是知道的,那个真正的凶手不论是有心还是无意,这一次都是卫子夫赢了。 天堂地狱之间,仅仅如此吧。一步走错,招招致命。 “今日这凤藻宫好不热闹啊。”从殿门传来的人声。脚步声渐渐移到卫子夫身边,稍许停歇后便又继续走过。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风波暂息(一) - 汉宫未央 - 脂墨 “儿臣给母后请安。” 卫子夫只能靠声音分辨,这声音不是皇上的。谁竟会用如此越级的称呼。依稀有些耳熟,有几分像是那个不知姓名的乐师。这个念头在心头滑过,愈发的想看看此人样貌,但抬眼只能看见他的背影。 “舜儿怎么来了?”王太后语气很温和,这称呼也没介意,更是尤为高兴。 唤他舜儿,此等亲切,除了皇上还会是谁呢。舜是他的名,如果他也是皇家人姓刘的话……刘舜? “儿臣听说母后这有新进贡的上等茶叶,想来讨杯尝尝,便没随宫人通报了。却不想,来的不是时候啊……”他转身看着这一群跪在地上的人。 卫子夫伸长了脖子盯着他,生怕错过:“啊~”看到他那张面如冠玉的脸,因为太惊讶还是没压住脱口的叫声。 胡搅蛮缠的那人是刘舜?卫子夫心里骂了自己千遍万遍,真是笨!当日在街边他的盛装衣饰就应该想到他不可能只是 区区的乐师,怎会被他戏弄人的谎话骗了去。 暗暗懊悔时他已经向卫子夫走了过来:“你不是昨个儿夜半在莲花池捞东西的宫女吗?” “十四弟见过她?”平阳问道 “臣弟昨日与她有过一面之缘,夜里赏星时看见她狼狈在莲花池边,好奇相问才知道是寻找掉落的东西,她没告知身份,臣弟只当是一个有趣的宫女罢了,竟想是才入宫的家人子。” “既有这事,卫子夫你方才怎不道明?” “回太后娘娘,奴婢区区身份,不敢劳烦襄王费心……”他说这谎话必有下文,是福是祸躲不过,卫子夫只能顺势作答。 刘舜,景帝刘启最疼爱的十四子,其母王氏是如今太后的亲妹妹,刘彻登基后得封国襄国,封常山王,幸得之前听说过他,不然便圆不了谎。刘舜从小性子娇纵怠慢,名声不好,今日得见果然是传说中的那般。卫子夫所知只有这些,至于他为何不在封地呆着,而在汉宫居住就不得而知了。 “平阳,这事你怎么看?” “依女儿看,为杜悠悠之口,母后应先将此事压下来暂缓处置,至于是意外还是蓄意谋杀尚未尘埃落定,可派人继续审查。” “嗯,那这事就暂且这样。其余的就交给阿娇处理,她也该学习学习料理后宫事务了……” 平阳和王太后一唱一和,这事最终还是以模糊不清的结局收尾了。卫子夫是她们那边的人,不惊动皇后的情况下,她们也要先保她周全。 退下殿时,刘舜意味深长的看了卫子夫一眼,她也不知用什么表情去回应他,低沉着身子与刘舜擦肩而过了。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风波暂息(二) - 汉宫未央 - 脂墨 后听人说是,襄国今年常闹瘟疫,王太后不放心他,执意要皇上宣他回宫小住,待瘟疫散去后再会封地。 清华殿这几天也不得安生,毕竟这是大事,人之间也都彼此隔着一层不愿道出的感觉。开始周怡和魏如娟经常与卫子夫争休,渐渐的,也不再提起此事了。 风波不能算是停止了,只是暂时的没有再掀起一浪而已。陈知音之死没有头绪,只要一想到她卫子夫就不寒而栗,半夜很难入眠。 夏季渐渐进入高峰,阳光越来越夺目。卫子夫慵懒的依在凉亭的柱子边,摇着手里的扇子驱散着热意,时不时蝴蝶飞过,也没有扑蝶的闲情,只是望着越飞越远。 “看你这些天总没精神,可还想着陈知音的事?”卫子夫发呆着,没注意秦芹的到来。今日炎热,秦芹只穿了件白色内衫和青色绣花的披纱,淡淡清雅之感,看起来也多了丝丝清凉。 她直起身子靠里面坐了坐,让出了供秦芹坐的大小:“姐姐披纱的绣花很别致,做工也好,不曾看姐姐穿过呢。” 卫子夫转移了她的提问,不想再提起陈知音。经过上次那件事后,她和秦芹的关系拉的进了些,为避免人说闲话,她们只常在人少的地方偶尔聊聊。除了李熹茗外,交往甚多的也只有秦芹了。越是在宫中长久,便越能感觉到与外界的不同之处,连交个朋友都要万分警惕。 “不过是自己绣着玩儿,打发打发时间,怎得拿出去献丑,岂不叫人笑话”她笑着抚摸了下纱面突起的绣样,卫子夫轻轻拍着她的手背:“姐姐如此谦虚,反而会让别人看不见金子的光。” 她听后又反握住卫子夫的手:“看不见便看不见,未尝不是好事。往往都是,爬得越高,摔得越狠。” 爬得越高,摔得越狠……卫子夫心里反复回味这句话。谁都知道这个道理,但面对名分金钱时,能抑制住自己不去争夺的又有几个呢,连自己,不都身不由己吗?不,或许把自己想得太清高了,自己也只是为了生存,为了更好的生活而不断向前走着。因为经历过痛苦的回忆就越是不愿回到以前那贫穷屈辱的日子。轻松惬意的那种生活不是自己想要的,只有确实体会到还活着的每分每秒,哪怕是荆棘路,是沼泽地,都会义无反顾的走下去。 莲花池上泛起淡淡的幽香,片片粉嫩的红占了大半个池子。世人都说莲花是洁净的化身,卫子夫却笑世人愚昧,生长习性罢,却胡乱藉由心境给事物定性。她是不爱这荷花之物的,只单纯觉得并非喜欢的花的形态。 现在生机盎然的莲花池看不出前段时间有个生命在其中逝去。 不知不觉脚步朝这走来,心里始终还是搁不下那始终没有着落的事情。当晚她和刘舜感觉到池边有动静才躲起来,现在想来,可能是陈知音呢,那么她独自一个做什么。一切都是谜团,卫子夫真的想去拨开追究那个草菅人命并嫁祸自己的凶手……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皇后阿娇(一) - 汉宫未央 - 脂墨 周围寂静,卫子夫站了很久。是察觉到有人靠近,才想慌乱的躲起来,因手脚动作慢了被迎面而来的皇后撞个正着。 她和刘彻走在一起,气氛并不太好,似有些争吵。能让卫子夫肯定她是皇后阿娇的,也是她鲜明的泼辣性子,还有华丽的衣饰,精致的凌虚髻上叉的银鎏金凤簪,衣袖边绣金罗花的云英紫裙,都显她盛气凌人的国母之范,身后跟着一排排的宫娥,排场也不小。 她看见卫子夫后起初没有在意,刘彻唤她子夫后便开始咬牙切齿:“皇上!你日思夜想的女人便是她了罢!” 卫子夫本就对陈阿娇有着愧疚之感,她这么一说,更是羞煞难忍,还因刘彻在旁越发不知如何让面对。刘彻没理,走过来搀起一直跪着的卫子夫,小声安慰:“不用在意,朕会护着你,这些天难为你了,等朕抽出空……” “刘彻!你眼里还有没有本宫这个皇后!” 直呼皇上的名讳,好个放肆大胆。陈阿娇皇后嚣张跋扈人人皆知,其母馆陶长公主也是雕心鹰爪,这对母女的毒辣是出了名的,也是全仗着太皇太后窦漪房这个靠山。无论是前朝还是后宫,势力都被她们窦家握得稳稳的,窦漪房手握虎符,陈阿娇执掌凤印。再一想刘彻,这个皇帝现在怕只是个虚壳吧。 卫子夫轻轻挣开了刘彻臂膀,退了一步鞠着身,有意在提醒他‘别为我做出惹怒皇后的事情’。刘彻是有这样的洞察力的,她自是这样想。 “等朕抽出空定去看你”刘彻还是坚持说完了话。他并不是没懂卫子夫的用意。只是他是在气愤。陈阿娇这样不给他颜面,他也借由卫子夫气气陈阿娇。 “皇上!!日后像她这样狐媚人的妖女是不是也可以和本宫平起平坐了!是否本宫不当这个皇后了也一样!” “若这个位子你真不想坐,那自有替你的人!” 卫子夫额头已经积出了一层汗。越发激烈的争吵,这样的场景看来那些宫娥们都已经司空见惯了,没有人特别惊慌,也没有人上前劝阻。但身为事中导火线的她,心里还是没底的害怕。 “本宫当不了这皇后,那皇上的位子能否继续坐稳呢!别忘了,若没了本宫,你也当不了这皇上!” 陈阿娇就算是气话也太过了,卫子夫嘲她,天下怎会有这般自负又愚钝的人。 不过的确,太后王娡是刘彻的生母,景帝尚在世时,刘彻还年幼,王娡也只是美人,栗姬娘娘专横霸道让王娡吃了不少苦,终得一日,馆陶公主提出和亲之事,肯将自己的女儿陈阿娇许给刘彻。馆陶公主刘嫖是有野心的,她想利用王娡摧毁栗姬,已泄当日悔婚之愤。王娡答应了。也因此栗姬失宠,她登上皇后之位,后景帝病逝 刘彻继位。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皇后阿娇(二) - 汉宫未央 - 脂墨 宫娥们这次有了些担忧的反映,这次也是闹得出格了。卫子夫也很紧张接下去的发展,希望刘彻忍下这口气,平息了才好。 “……”刘彻头上的几丝青筋因咬牙的用力显得异常明显。 卫子夫心里暗求,忍下,忍下便能免了一场风波,忍下来。 “你这个贱人!见到本宫也不曾行礼!存心的是不是!”陈阿娇把矛头指向了卫子夫。看她在一旁楚楚可怜的模样就更是怒气难忍。 当时卫子夫确实有行礼,只是他们争吵之余并未大礼叩见。 卫子夫慌慌张张的跪扒到地上:“奴婢叩见皇后娘娘。”还没等到起身便觉得放在地上的双手被硬物挤压般,应该是鞋底。 陈阿娇仿佛使出了全身的力气踩在卫子夫的手上。不过这痛楚并没有持续多久,刘彻一把推开了陈阿娇,将卫子夫搂起。 自从捡回一条命后,现在这双娇嫩的双手不比以前,仅仅是这样的伤就疼到她全身发麻,卫子夫死死咬住嘴唇,尽量让自己不叫出声。 刘彻端起她的手,本就骨骼分明的细弱手指晕染上红更是有些惊悚,虽然他未说话,但卫子夫看出了他眼中的怜惜。 “啪――”刘彻突然向陈阿娇甩出的巴掌,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就连被掌刮到扒在地上的陈阿娇也只是呆若木鸡,一点一点才回神。 周围是死寂般的安静,能听见刘彻粗重的喘息声。那一巴掌不足以让他泄愤,怒火未消的双眸,这是他积压了很久的情绪。 陈阿娇身边侍奉的宫娥想去搀扶,但是面对这龙颜大怒的皇上,却又不敢移动寸毫,畏畏缩缩的整个人窝在地上,当然我也是如此。 她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看着刘彻,纤瘦的手轻按在左脸颊上:“刘彻……你敢打本宫!!”扭曲的脸面目狰狞,顺着滑下的泪珠于血混在一起,妆容也花了,毫无美感之言。 “朕不只要打你,朕还要废了你!给朕滚回你的椒房殿!那里你住不久了!”。 刘彻声嘶力竭。只是这脱口而出的话让他有些后悔,小惩大诫是应该的,不过还没到废后这程度。只怕又要招来一场风波,别说馆陶公主会死咬不放,就连太皇太后也不能坐视不管吧。 陈阿娇听到此话掩面大哭,然后惶惶跑走,宫娥们也都跟着去了。 刘彻狠狠叹了口气,叫了一个随行的内侍送卫子夫回清华殿。卫子夫本想与刘彻说些什么,但看他忧心忡忡,锁眉不展的样子,想来自己的话也是尽不了绵薄之力的。 回去后内侍为卫子夫传了官医简单包扎了手指,秦芹和李熹茗见她这样着实吃惊,都从自己房中拿了些民间的药膏给她,其他人也过来借故关心了几句,卫子夫已经没力气分辨是真心还是假意。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被贬掖庭(一) - 汉宫未央 - 脂墨 “你总让人受不住的担心,这回又是出了什么事情?”李熹茗似有些责怪的语气,秀气的柳叶眉也拧了一起。 “姐姐好生漂亮的一个人,别因为我的琐事愁眉不展的。” 卫子夫没回李熹茗话的内容,李熹茗自然也不傻,看出了她的不情愿,没继续问,倒也不太高兴。秦芹在一旁帮卫子夫弄着药膏,见两人都不说话了,轻呵一笑道:“看,都不是小孩子了,难不成还因小事闹生分吗?” 卫子夫也觉得如此,也符合着笑了。李熹茗便没在恼,三人又说说笑笑。两人离开房间时秦芹与卫子夫悄悄说了一句:“有些事情当作秘密,也是说不说由你,就是别把自己压坏了” 秦芹看出卫子夫有心事但觉得还是让她一个人静静较好,只是,秦芹隐隐有些不好的感觉。 卫子夫也是同样,这回是她没必要跟人解释,她料定,过不了两天,事情就会被传的沸沸扬扬的。刘彻掌刮陈阿娇,这事可大可小。 一想到这里,卫子夫头就生疼。刘彻也一定在彷徨与纠结吧,不能真实的体会到他心情,但也能略懂一点,一直被人束着的滋味不好受,更何况他还是一个骄傲的帝王,委屈至此,尊严都被剥夺光了。刘彻也算她半个丈夫,夫妻本该患难喜乐共同分享承担,但现在,却一点不能为他做什么。 夫妻吗……卫子夫有时候会想,自己是否对刘彻有用感情,但是始终也判断不了。爱情这东西,她没尝过。在以前乡村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里,爱情是不曾想过的奢侈品。 仪凤宫偏殿—— “母后,儿臣知错了” 他双膝着地,低沉的声音哽咽在喉,眼神幽幽的望向青纱帐内的女人 宫娥们缓缓的摇着大蒲扇,微风有时卷起了轻纱的的一角,方才看清。她侧卧榻上,只手撑额,面色有些苍白,紧抿的嘴唇未动分毫,不知是眠是醒 “母后……官医在殿外候着,就让他进来为母后诊治吧” 那日刘彻掌刮阿娇后,阿娇之母 馆陶长公主跑来向王太后兴师问罪,怒火攻心的王太后一病未起。刘彻心急,又不知如何是好,他知道那时不该鲁莽,只是没想到会惹得母后旧疾重犯。 刘嫖一家对于刘彻和王娡来说,不只是有恩,还是一种威胁,政权的不平衡,始终是祸…… “彻儿……”她好容易开口,吃力的唤着刘彻。 “母后,儿臣在……” 他轻答着,担忧着母后的身子,那虚弱的语气让他揪心。他不孝,未能让母后宽心。自责,让他已无骄傲的帝王之气,此时他就像寻常百姓家一个犯了错的孩子,害怕父母的责备。 “今后……你该当如何……”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被贬掖庭(二) - 汉宫未央 - 脂墨 刘彻愣住,思索着王娡的话,定了定神,良久便答:“在大局未定之前,儿臣会对皇后忍让三分,也会安抚长公主。请母后宽心,安心养好身子…” 王娡见刘彻如此满意的轻点了头。她也懂,彻儿是明白事理的。王侯之才的一定要沉住气,审时度势,否则稍一行差踏错就尽失所有。 “那个家人子以后皇上不必见她了,贬做宫女罚去掖庭吧” 王娡以为,那卫子夫不简单,初进宫便可搅得天翻地覆。红颜祸水,不能因为一个女人误了皇上。且依着阿娇的性子,又岂会留着卫子夫?先一步将她罚去掖庭,也能保住一人命。 刘彻脸色刹变,漆黑的眸子尽显缕缕惶惶:“母后!她没做错什么,去掖庭这惩罚太重了!” “此事已决,休再异议……”她继续闭目,不再看刘彻。 这是一个不容回拒的决定,即使他身为天子也不能反抗……刘彻心里明白的很,窦氏权倾朝野,现在的自己就如同傀儡皇帝,和惠帝刘盈一般,受人掌控,连个心爱的女人都保不住。 他攥紧拳头,星眉剑目的那俊朗之脸有的只是无奈和不甘心。 几日后,清华殿一道旨意而来。 卫子夫被调到掖廷是她自己始料未及的。下旨的是王太后,发生了什么已经一目了然。想必是陈阿娇跑去找了馆陶公主,馆陶那性子定是找了太后和皇上大闹了一番,太后为了平息风波,肯定要处罚她这个‘罪魁祸首’。 弃卒保车,这是他们最正确的选择。只是心里隐隐有些不甘,虽恨不得陈阿娇,但卫子夫也觉得自己还没做什么就被丢弃了。 平阳公主托人带话,仍是四字‘稍安勿躁’,现在看来,她之前说的提防阿娇也是有先见之明的。 掖廷的生活,也算不上清苦,食可裹腹,衣能遮体。一日三餐,按时劳作,倒像过起来清心寡欲的生活。周围人不接近她,也不欺她,应该是有某些人的安排,平阳公主或是皇上。 李熹茗,秦芹和王淑晔常有时来看卫子夫,带些吃的和用的,卫子夫知道她们现在也还未得位分,自己的东西也是不够的,多次推让,硬要她们带回去。 若说调去掖廷有什么好处,那就是她可以见到卫青了。永巷内他进不去,可这掖廷,他也还是可以时常走动的。他如愿留在皇上身边,凡去上林苑打猎,皇上都会带着他。看上去挺风光的,其实卫子夫还是最担忧。 “姐姐在这算清静,挨到满年出宫,也未尝不可,那时便能与母亲团聚了。” 这话卫青说了很多次,卫子夫第一次听觉得像是安慰,后来渐渐觉得,如果能这样那也极好。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襄王刘舜(一) - 汉宫未央 - 脂墨 卫青知道卫子夫要说什么,但也不像以前总与姐姐闹,反驳她的话。现在他总能找到一些有趣的事转移话题,逗她开心。 宫女到了成婚之年便能放出宫,这是卫子夫现在唯一可以期望的。树下这么多敌人,在宫里也惹了不少麻烦事,想来平阳公主也未必会继续用她这颗棋子。没有期盼就是最好的期盼,她现在心无杂念。 ………… 初秋之时,天气开始泛凉,这是四季中难能可贵的清爽时候。叶子有些已经挨不住袭来的秋意,只被清风微微吹过后终于耐不住落了下来。卫子夫在掖庭没有明确分管的司所,只是负责日常的清扫,修剪花木,理理枯枝。现在整理地上的叶子便是每天的工作了。 掖庭四方都是墙,除了院里的一颗梧桐树外,基本都是种在墙外的树,因长得硕大伸进了院里,所以才会飘来许多叶子。没什么可供她玩乐的,无趣时只能自己寻乐子。比如现在,就喜欢收集梧桐叶。那些只枯黄了边缘 把浓绿包围住的叶是她喜爱的。 “装什么死,快起来干活!” 管事的嬷嬷又再鬼吼起来,见那些不动身的便拿挂在身边的鞭子狠命的抽去,尽管躺在地上的女人已经两天不曾进过一粒米。那些女人的差事就是要不停的劈柴烧水,每天把烧好的热水在变冷之前送去各宫给主子们洗澡用。 开始见到这种场面,是极不习惯并且愤怒。 卫子夫走上前去,拿鞭子的嬷嬷扭头瞄了她一眼,本来就一脸烦躁的表情更加鄙夷: “卫子夫,我警告过你很多次,你每天只要负责把院子打理干净!这些女人跟你没关系,别再替她们求情,就是全都死了,也都是本嬷嬷的鬼!我没什么耐心,惹急了我,可不管你的靠山是谁,下场跟她们一样!” 听她说完一大串话,卫子夫莞尔一笑,抬起手在她肩后轻轻掸去了一小片残叶:“嬷嬷教训的是,不过我只是来替嬷嬷除了脏叶。日后子夫有什么做的不对的也还要嬷嬷多多提点。” “知道就好!”她不耐烦的说完便又去看着那些劈柴的人了。 这个嬷嬷不喜欢这里的每一个人,包括卫子夫。可能因为有某人特意吩咐过的,才给卫子夫分配了这个轻松的差事。几番看不下去替那些个宫女求过情,都被她狠狠的训斥了一顿。 吃了教训,卫子夫也不太会为她们浪费无谓的唇舌,毕竟,如果真的得罪了这个嬷嬷,自己在这里的生活也是过不好的。 相较那些可怜的女人,她是快活无比的,不用辛苦劳作挨到年岁便能出了宫,她们这些犯了罪的宫人一辈子都要在这四方围墙的天地熬完一生。所以每天都有很多人熬不住,自己了去了。掖庭周围骤然安静下来,没有劈木和鞭打吵闹声。 卫子夫顺着众人目光向门口探去。又是他,刘舜。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襄王刘舜(二) - 汉宫未央 - 脂墨 在掖庭的一个月里,这是刘舜的第三次到来。每次虽不说话,只是淡淡看着卫子夫,但那像被人窥视般的眼神盯得她浑身不自在。 知道他的身份后,卫子夫再也不能用平常心去看待他,或多或少,都不愿再与他有交集。王太后和太皇太后对他疼爱有加,称呼都与皇上平齐,更有流言说景帝再世时曾想过将他立为储君,但因刘舜非嫡子并且性子顽皮无心好书,所以打消了这个念头。 加上他生来就一副俊俏的脸,许多贵戚小姐都想和其结上连理。卫子夫有自知之明,那般耀眼的人物,不是她能接近的。 而且,他也未必就只是单纯的风流少年罢。事不过三,她想今日刘舜应该就会道出找自己的目的。 刘舜伫立在门口,身着赭色鹤纹的大袖衣,干净整华的样子和这宛如墓地般的地方极不相称,不过却没了初见掖庭的表情。第一次他到访时明显没有习惯这里突袭难闻的臭味,掩鼻皱眉的样子颇有趣,倒激起了卫子夫 的笑意。 刘舜细细搜索了番找到了卫子夫的身影,接着又是他常挂在嘴边的笑意。他束袖于身后,卫子夫凝眸细看去,觉得有些奇怪。 他配在腰间的玉佩分外眼熟,脑中使劲翻转着,终于确定是那两个内侍曾摔碎的残玉,她虽当时看见的是两半的玉块,但因上面雕琢的龙案很是特别,印象有些深。这个完好无缺,难不成是赝品?不,这不成道理,刘舜这摆明了是给自己故意看的。 刘舜盯着她,确定她是否注意到了这玉。许久后,他转身而立缓缓挪步走出掖廷,背于身后的手在宽大的袖口边 隐隐约约像是比了一个“三”字的手势,接着拇指朝天上所指,后又指于地面,细微的动作只卫子夫一人看见了。 卫子夫哭笑不得,他是意有所指吗? 夜晚,她趁嬷嬷熟睡的时间,偷偷从后门溜出了掖廷,她没人看着,出入倒也自由。莲花池距离掖廷有不短的路程,卫子夫走的僻静的小路,周围都是密密的草丛与树木,今日夜色极好,娇羞的月亮是蒙了半边脸,但也亮的很,透着稀疏的叶子洒下,像极了美人的泪。 卫子夫看透了刘舜的意思。其实他的那一番故弄玄虚,只要稍微动动脑经便能猜出。比“三”指天,大概是日上三竿,但却又向地面指去,想来是相反的时辰。日上三竿后,月上眉梢头。他所意定是皓月高悬的子时。 若说地点,怎么想都是那荒唐之夜的莲花池了。 池边寂静,并无人在。她觉得奇怪,是弄错了吗?莫非…… 朝去莲花池后面的花圃走去,刘舜静坐在草地上,见卫子夫来了,收起了方才迷离的眼神,别有深意的端详着她道:“你果真来了。”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再会花圃(一) - 汉宫未央 - 脂墨 淡定自若的神情,理所当然的口气。卫子夫知道刘舜猜到自己一定来赴约,却又不想再给他挖了心思。于是懒懒一道:“奴婢碰巧而已,襄王又怎会如此肯定奴婢会知道襄王的暗语呢?” “你当真没来倒也罢,若连这点领悟力都没,也不值得我为你花心思。” 刘舜起身整了整衣裳,步伐向我迈开。卫子夫警惕的退了一步,气势却仍不想输给他,仰首道:“若奴婢猜中了却不肯来呢?” “你会来的,因为这个……”他从怀里掏出今日佩挂在腰间的玉。 是了,这个她自己都知道的问题,问了也是白问。 卫子夫想,看来当日自己想那两个内侍轻易肯放手的情况,并不是犹疑多心。刘舜手里的这块玉才是真品,摔碎的那个应该是假的,两个内侍或许本来就想丢弃掉,所以才行僻静小道,却不想被那个小宫女撞见才丢掉的玉,为怕她说出去招人怀疑才想嫁祸。 若真是这样那便能说通了,吩咐他们处理掉贡品的就是刘舜。内侍见卫子夫出现,思量后以为是刘舜派来的人通知计划有变,所以走的那么干脆。 但是卫子夫不明白的一点,刘舜为什么要阻止贡品的上交?这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刘舜瞧着卫子夫的神情,想来她这个女人也猜到了一星半点,心里正暗笑着。她不止美貌倾城,心思也缜密,真是有点意思。 “襄王何意?”卫子夫反问,试探着他。心里也在思量着,刘舜怎么知道是自己,当时并未向内侍表露家人子身份。之前与刘舜见过一面,那时未提及玉块一事,大概是之后传来的消息。这样一想,倒也明了,她被误认为杀了陈知音一事永巷内几乎传遍,许多人看自己的面孔自然不陌生了。可能就在那之后,内侍向刘舜禀明了自己就是当日的人。 “你好象……看见了不该看到的东西。”刘舜凑近,那直勾勾的眼神扎入卫子夫的眼帘,看的她有些发毛。 卫子夫定了定神,淡然答道:“襄王要杀奴婢灭口吗?” “若真如此,你会怎么办?” “襄王想在未央宫除去一名宫女,就同除去一粒尘埃般,哪里有奴婢反抗的余地。只是恳求襄王,让奴婢有个明白的死法,别让奴婢莫名的了了这世。” 卫子夫同刘舜说话都要字斟句酌,并估量着他接下来会怎么做。杀自己,想来不会,要不他怎会大费周章的引自己出来,还不惜露出他的玉。 两人的对话都在彼此试探着,尚未摸清对方心思前都不会轻易说明白话。 刘舜嘴角谑浪笑傲,抖了抖衣襟朝白残花的方向坐了下来:“那我就让你明白明白……”刘舜拍了拍他旁边的草地,示意她坐。卫子夫自然没有犹疑,与他并肩坐下。 这时才卫子夫惊觉自己的胆大,连他想对自己做什么都不知晓,竟敢肆无忌惮在深夜与一个城府极深的襄王独处。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再会花圃(二) - 汉宫未央 - 脂墨 其实这一切都是卫子夫的多虑,刘舜这回是真心想于她交个朋友,卫子夫在掖庭的舒服日子不是平阳公主和皇上的功劳,而是刘舜在暗中打点。 刘舜随手摘下一朵白残,这入秋之时的花朵已经不骄艳了,但可能是趁着月光的沐浴,才有些白的透明的景象,仿若是在生命终端做最后的绽放。 他原以为这孤寂的花朵没有多少人喜欢,但卫子夫不同,第一次见面时刘舜见到她看白残花的认真表情就着了迷,不想第二次见面竟得知她是皇兄的女人,眼看要放弃这个女人时,她却被除去了家人子的身份,天赐的缘分,他怎的不要珍惜? “这花儿你应该不陌生吧……”刘舜这慢条斯理的语气让卫子夫吃惊,同家人说体己的话般,使得她警惕一下子松懈很多。 卫子夫看着花点了点头。白残花,蔷薇的一种,卫子夫喜爱它因为它的素白。 “襄王常来花圃?世人皆爱牡丹月季,你怎的喜欢这素白的花儿?” “牡丹月季纵然华容艳丽,但在我眼里也比不上白残的芳香酸郁。”许是因为月光的原因,看他侧脸就像隔了层纱幔,朦胧不清,带上他眼底浮现的忧郁,有些迷惘之感。 他的回答也正是卫子夫心里的答案,自己这一介平民倒也不稀奇,他堂堂王侯,出奇的爱这草根之花定有故事。 “花被赋予了意义才被世人欣赏,白残在我心里正是有这样的意义。这花圃的第一朵白残是我亲手栽的,记得小时候母亲喜欢把玩白残,时不时会做成发饰戴在发髻上,我认为极美,但父王却不稀罕。渐渐,母亲也不再戴弄……” 卫子夫多少知道一点,刘舜的母亲是王姁,当今太后王娡的亲妹妹。王娡当时服侍景帝很得宠,后便也把妹妹王姁接入宫一同侍奉,不过王姁并不荣宠,都是依仗姐姐得到的位分。听刘舜话中意,看来的确如此。 她顿时油然而生一种怜意,不得宠的母亲,那么他需要付出多大的努力才能换来景帝的宠爱啊。刘舜是众皇子中最小的,所以皇位也与他无缘。 刘舜像是自言自语,又继续道:“后来,父王病逝了,皇兄继承大统,我被送往封地。常年见不到母亲,等再次为母亲尽孝时,却是将她长埋地下。母亲带着白残花入土,留给我的也只有这块当日父王赠与她的玉了……” 卫子夫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他不想上交贡品的原因。这玉上的图案是龙腾,王侯留有实在越矩,所以才会被列入贡品名单中吧。他想阻止也在情理之中。 此时的气氛不知该说什么,只能缄默。卫子夫垂眸,他脆弱的一面是刻意制造还是无意流露,微微侧过的脸庞,看不见眸子,像是望月,像是咽泪,多变的刘舜,哪一个是真正的他。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再会花圃(三) - 汉宫未央 - 脂墨 手微微扶上他的肩头,她松懈警惕,以真诚代之。却不想他扭头转过的是一张冁然而笑的脸,卫子夫知道上了当,抽回手立身站起,但又被他迅雷之势一个用劲拉了回去,脚下踉跄不稳,跌进了他的怀中。 挣扎加捶打,还是拗不过他紧抱的双臂。索性省点力气,沉在他怀中,卫子夫冷冰冰的说:“你放开我。” 刘舜身体明显怔了怔。这个女人没唤襄王,没自称奴婢,你我之间道出了她心中莫名的怒气,却是有种久违的真实感。 卫子夫贴在他胸膛,等他的回答。 “一会就好……”语气的微弱让卫子夫不太确定他是否说了话,只是有些不愿再问起。他将头埋在她的肩上,温热的呼吸缓缓传出,惹得卫子夫颈项间一阵酥麻感。 白残的清香让人迷醉在夜间,印着月光的池面恍惚能看见,一对相拥在白花丛中的人儿。他的短短的几句话就轻易的攻破了卫子夫心理防线,连她自己都难以置信。 从没有过这么一个人,深不可测的刘舜,如狼似虎的刘舜,百般戏弄的刘舜,邪魅如妖的刘舜,还有此刻温柔如水的刘舜,都让她慌乱…… “你回去吧,掖庭有些嬷嬷也算缠人,即使打发了银子也未必使唤的动。”卫子夫不屑他的好意,今日正是他引得自己夜深未归,现在倒装起好人来了。 但突然又觉察了点,难不成在掖庭的日子里许多事情都由他安排的吗。卫子夫起身抖了抖衣襟边的碎杂草,别过头去,掩饰着内心的不安定。 “襄王就这么放奴婢回去吗?”这问句有两层意思,其一是指他所怀之玉被她知道,其二是提醒他深夜相会,有没有眼睛盯着。 “难不成你还想让本王继续沉在你的温柔乡里?”他挑逗的扼住卫子夫的下颌,嘴角含着噙笑。 刘舜给的答案很安全,放心了些许,卫子夫皮笑肉不笑的反问道:“襄王不怕我告诉太后吗?”此刻随他开个玩笑。 “我会在那之前杀了你。” “但愿襄王真这么想…” 这句话刘舜在集市街边对她说过,这次便还给他,让他尝尝被人掏空心思堵住话的滋味。 卫子夫笑笑未语,拎起粗布罗裙,踮着脚小跑离去,任背后的他是怎样表情。 将今晚一切抛诸脑后,忘记残花间的清幽月光,忘记寂夜他黯然**的白衣身影,忘记环住自己那孤单冰冷的双臂,忘记迷惘间恍惚悸动的心,沉沉睡去……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不速之客(一) - 汉宫未央 - 脂墨 冷风透过窗子的缝隙吹进来,贯的满屋子都是寒意。卫子夫身上盖着的薄被不知什么时候掉到了床下,难怪会在梦中冻醒。梦里她掉进了大海,身子猛地向下沉去,海水没过头顶,灌入五官,现在醒来还是感觉有种窒息的幻觉。 卫子夫捡起被子,却再无心睡眠。总觉是个不好的预兆,隐隐约约,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推开窗子,天空泛起鱼肚白,收拾收拾,准备去干活。 嬷嬷的声音准时响起,尖戾的嗓子无论何时都带着冲天的怒气,聒噪的言语她已听怪不怪,腋珽的女子也是听的麻木,只是手上的动作更快了。她依旧扫着一方庭院,修剪着枯枝。在杂乱中寻求宁静。 “娘娘,这就是掖庭的水司房了。” 一个宫娥提醒着陈阿娇,她抬头瞧了瞧高悬门墙‘水司局’两字的牌匾,冷哼一声跨步走了进去,三三两两的宫娥们都小心翼翼的尾随其后。 陈阿娇进门便闻见一阵腐臭味,刺鼻的味道更是让她胃中一阵泛呕,拿帕子遮着鼻子。掖庭这个地方她可未曾来过,即使是身为统领六宫的皇后。 “皇…皇……皇后驾到!!”守在掖庭的太监看见陈阿娇扯着嗓子叫了起来,早起当差的困意也全无了。   正在忙碌的宫女嬷嬷们听到这一通报,不可置信的朝着门外望去,直到看见了陈阿娇居高临下的站着。马上放下手里正在忙的活计,连跑带爬的跪在一起,知道来者不善,一起大声呼喊:“恭迎皇后娘娘——” 卫子夫也夹杂其中,那太监通报的声音,在她听来是那么的刺耳。心里暗暗祈求,皇后来此的目的,希望不是针对自己。 浩荡的呼声却没有换来任何的回应,无形的压迫力沉积在整个院子里。 “这都是个什么破地方?本宫的绣鞋都脏了!”陈阿娇踩到了地面的污水,急忙拎起衣裙挪到了干的地方。狠狠扫视着这令她厌恶的地方,还有跪着的一群人:“卫子夫呢,给本宫出来!” 卫子夫心猛地一沉,禁闭双目,祸事终究躲不过。她身后渗出的汗液已快要渗透衣衫,瘦弱的肩膀有些颤抖。上次皇上因她打了陈阿娇,依着这个皇后的脾气,她怎么可能轻易的放了自己,掌嘴?行刑?就是处死也是皇后的权利。 想到这里卫子夫不寒而栗,对皇后的畏惧让她不敢挪动身子。 “卫子夫!!”陈阿娇再次提高嗓门大喊。 跪地的嬷嬷眼珠转了转,觉得是个讨好皇后的机会。立刻起身一把抓着卫子夫的衣领拎了起来,见卫子夫有些挣扎,嬷嬷更是加大力道,使劲捏着她胳膊,如丢东西般摔到皇后的面前,一脸谄媚的笑道:“娘娘,她就是卫子夫……”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不速之客(二) - 汉宫未央 - 脂墨 面对粗鲁的动作卫子夫没有反抗的余力,就这么顺势扒到地上。皇后就在眼前,她心里叫疼也不敢吭声。 陈阿娇见到倒在脚前的人儿恨得牙痒痒,她生平最恨蛊惑人的女人,哪怕眼前的人看起来如莲花般秀丽,在她眼中都是妖媚的狐狸精转世。 陈阿娇厉呵道:“起来!” 卫子夫努力撑起身子。陈阿娇将目光移向她,眼神冷冽,看着那杏脸桃腮的脸庞,心里的怒气越发的旺盛,脚步向卫子夫移过去。 手掌高高扬起――落下! “啊――” 卫子夫没有防备,被这巴掌甩的狠狠倒在地上,手肘处嗑在生硬的地上传来巨疼,耳朵已有些轰鸣,这巴掌的用力让她了解到陈阿娇对她的恨意。 可怕的是,这只是开端。 陈阿娇瞄向在旁的嬷嬷:“把她带走!”嬷嬷得令后笑的可怕,狠狠的揪起卫子夫拖地而行,本就撞伤的手肘被这么一拉扯,骨头仿若都断裂。 和这疼痛比起来,卫子夫更是担心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皇后要带她去哪里。 无念居里灰尘弥漫,阴冷阵阵。 这是一个比北苑还可怕的地方,专门关押带罪的宫女,不送食,不送水,直到关押期满,但也有人熬不过,也就死了。 大门被打开后,首先撞入的是卫子夫倒地的身子,虽知道皇后不会饶了自己,但还是跪在地下:“娘娘……” “本宫一不注意宫里就多了个祸害,平阳皇姐还真是煞费苦心,想着法儿弄你去皇上身边,哼……看在皇姐的面子上,本宫不会要了你的小命!” 陈阿娇不会弄死卫子夫,她多多少少都还算平阳公主的人,没必要惹到太后那里。上次皇上因为卫子夫竟让她如此难堪的面对众人,这个气不解,她睡的都不安生。 听到这句话卫子夫心里并没有放心多少,因为陈阿娇唤随行的宫娥端来一个红色锦盒:“说!哪只手伺候的皇上?” “奴…奴婢没有……”卫子夫将手向后缩着,陈阿娇一个眼神示意宫娥们抓住她的手。 “那就是两只手都有了?” 卫子夫心里就像被压了万千巨石,不好的预感浮起。现在她的心思不在那手肘的剧烈疼痛,而是打开的锦盒中插着的一根根三寸长的银针! “呦……这么漂亮的手指,剁了可惜……不如废了它!” 卫子夫的十根手指被那些宫娥们死死逮住,使劲扭动着身子想挣扎。掖庭的嬷嬷上前抓起卫子夫的发髻,狠狠一扯,牵着头皮的疼痛都麻了心智。 “啪――”又是一巴掌落下,打在刚才的脸颊上,嘴角已经溢出了些许血丝。 陈阿娇怒道:“老实点!本宫没那么多耐心!” 银针晃目,让人看不清它具体的形状,尖如发丝的针头瞄准了卫子夫那手指指甲中间的那片柔嫩。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插针之刑(一) - 汉宫未央 - 脂墨 “娘娘……娘娘不要!” 卫子夫瞪大了双眼,秋水明眸此刻盛满了惊恐的泪水。她看着那尖细的银针一点一点逼近,她拼命的往后缩,往后退。无奈背后只是冰冷的墙壁。 空气里都透着绝望,终于,一股钻心的疼痛由指尖蔓延到全身,只有一瞬,针尖已深深嵌入了。 “不要!” 整个无念居瞬间被撕心裂肺的尖叫声笼罩,虽是白昼,却有一种自心底而生的寒意,仿佛掉进了万丈深渊,更仿佛身处地狱。 银针深深的嵌入指甲里,就像几万只蚂蚁钻进肉里在蚀骨般的痛楚。陈阿娇襒过了头,捏着手帕抚了抚脸,没看那残忍的场面。 卫子夫的脸因疼痛变得苍白,一串冷汗自额角划出,嘴唇咬的已经看不出血色。身子已瘫软,宫娥还是死抓着她的手臂不放,整个人无力挣扎,悬在半空。 十指连心,痛之极致。整个人就像是失去了支撑的帐篷,轰然倒塌,却还奄奄一息。眼前的景象开始渐渐模糊,像是隔着一层水雾,越想看越看不清楚。意识也开始凌乱。 卫子夫感觉似乎过了很久很久,她看到眼前晃动着的人头,恍惚听到有人在说话。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去听那声音,只可惜虚弱无力。 “娘娘,她晕了…” “浇醒她!” 刺骨冰冷的寒水从头顶倾泻而下,顿时将她麻木的神经冻得清醒了一半。越是清醒便越是能感触到那钻心的剧痛。 十只手指被鲜红浸染,顺着指尖一直流淌到手臂,在那冰肌玉骨的肌肤上分外刺眼。发髻凌乱,沾湿的墨发散在肩上,拂在脸颊,半睁半眯的眸子没焦距的定在某处,深深的喘着每一口气。谁能来救救她……她渴望着,期盼着…… “皇上……” 脱口而出的竟然是他,卫子夫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在这时,她多希望那个曾以为可以托付终生的男人来这里救她, “皇上?事到如今,你还指望皇上来救你吗?他对你只是一时兴起,过了许多时辰,也就忘了” 陈阿娇笑的肆无忌惮。卫子夫凝眉,心里满是不甘心,身体因冰凉的水颤抖的更厉害。 这时无念居走进一个宫娥,俯在皇后耳边道:“娘娘,窦太主进宫来了,平阳公主和皇上也都在仪凤宫候着娘娘……” 陈阿娇听到窦太主,立刻喜笑颜开:“母亲来了?你传话,本宫即刻就过去。” 宫娥唱诺退下。陈阿娇突然想到些什么,撇眼看向卫子夫,命宫娥端来一个正燃旺的火盆,陈阿娇拿起一把烙铁扔进火里,阴笑道:“刻着‘丑’的烙印,应该很适合你的脸吧……” 卫子夫惊恐的看着火盆里的烙铁,对陈阿娇吼道:“你不能这么对我!……”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插针之刑(二) - 汉宫未央 - 脂墨 “你们给本宫记住,把烙铁燃烫些!让她的脸上深深刻上这个字!”陈阿娇冷哼一声,轻撩起裙边跨出门槛。 卫子夫知道她要去见刘彻,拼命的挣扎被紧紧抓住的臂膀,使出全部的力气大声叫道:“让我见皇上!让我见皇上!!” 随着无念居大门关上的声音,陈阿娇背影也消逝。她的心里除了绝望还是绝望。眼睁睁看着烙铁在火里慢慢变红。 仪凤宫 陈阿娇刚进殿就看到与太后闲聊的馆陶公主,兴喜的很,孩子似的扑上前去:“母亲!”馆陶连忙拉陈阿娇坐在席间:“阿娇,最近可好,想母亲没?” 刘彻和平阳坐在一旁,无奈看着这对母女的久别重逢,这回馆陶进宫,又不知要出什么花招。王太后自然也知道,上次馆陶因卫子夫的事情把未央宫吵得鸡犬不宁,还没安生多少时候,现在进宫只怕又要多些吵闹。 “一大早的,宫人们到椒房殿也不见你,这会是从哪里过来的?”刘彻问道陈阿娇,口气不见好,平阳拽了拽刘彻的衣襟,提醒着他。 馆陶听此脸色立刻沉了下来。陈阿娇更是恼怒,道:“本宫去了掖庭,看望皇上心疼的人儿罢了!” 刘彻本没在意陈阿娇的行踪,但听她说完,知道指的是卫子夫,惊得立刻从席上站起,手直指陈阿娇:“你对她做了什么?!” 陈阿娇挥袖打掉刘彻手,因馆陶在旁撑腰,她更是放肆不顾:“不过是赏了她插针的刑法,皇上在意吗?!” 插针之刑常用于犯重罪的女囚,身体有几处受伤最痛,甲缝便是其中之一,女人指甲生的柔嫩,承受不了这痛楚,便也招罪了,残酷堪比炮烙之刑。 刘彻狠狠拍案瞪向陈阿娇,卫子夫一个弱女子岂能承受如此之痛? 陈阿娇的做法真是令人发指! 平阳公主和王太后也觉得此事过分,但馆陶冷冷坐在一边,让她们也不敢轻举妄动,这次不能再因为一个卫子夫把两家关系弄僵,闹到太皇太后那里就更是不好收场。 “你还是朕的皇后吗?还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吗!怎的如此残忍对一个弱女子!”刘彻不敢相信眼前的阿娇已经变的让人不寒而栗。 陈阿娇气的直跺脚,摇着在旁的馆陶。馆陶公主轻咳一声,起身道:“阿娇惩罚一个宫女,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皇上日理万机,连这点小事都要顾及不成?太后,你说是吗?” 王太后脸色青的难看,窦氏多年来的压制她一直忍气吞声,为顾全大局,她也只能耐下性子:“长公主说的是,彻儿,此事你也就别插手了。” 刘彻紧咬牙关看着王太后,平阳公主一直在后抓着他的臂膀,轻声道:“你必须忍下,子夫的事情我随后会去安排……” 刘彻闭目不语,紧咬牙关,彷徨不定。去,便可救她,但后果……  不去?他无法想象现在卫子夫处于怎样境地。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脂为谁添(一) - 汉宫未央 - 脂墨 无念居里,盆炕里的火焰时不时跳动出几颗火苗,烧的烙铁噼里啪啦的响声让卫子夫听的惊悚。 手被交叉扭于身后,四个人按住的力量使她不能动弹分毫。冰肌如骨的肌肤被血模糊了,顺着甲缝流出腥红的液体。现在痛到麻木的十根手指,也转移不了卫子夫看着赤红烙铁的注意力。 她知道,没人会来救她。 如果这印记真的刻在自己的脸上,想必日后也无法苟活。这一刻,她后悔极了,这深宫院墙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进来,但可恨的是,这从一开始自己就无法选择。 “应该差不多了。”嬷嬷裹着包布拿起烙铁的执柄,即使隔着一层厚布也能感觉到炙热的温度。看着卫子夫细嫩的脸颊,突觉有些残忍,但想想皇后的威严,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动手。 宫娥扯起卫子夫的发髻,脸被高高抬起,赤红的烙铁清楚的映入她眼帘。迎来死亡的心情也不过如此般吧,卫子夫没有决堤的泪水,只一声声沉重的呼吸音,盯着嬷嬷手里的烙铁。 一步步逼近,眼看烙铁就要贴在她脸颊的时候,本就神志模糊的卫子夫突然发疯般想要挣脱被困住的臂膀,使劲扭动身躯。 “放开我……放开我!!”嘶吼,是她在绝望时努力想营救自己的方法。 嬷嬷被她突然的举动慌了手脚,宫娥们继续按着她却也被她挣脱了些许。 “咣!――”与此同时无念居的大门被踹开。所有人都惊得松了手,松懈的一瞬间卫子夫的臂膀终于挣脱,但嬷嬷手里滚烫烙铁却被她的胡乱挥打打掉,砸在了卫子夫的脖梗上,掉落在地。 虽只是擦过,但滚烫的温度还是在皮肤上留下了印记,肌肤瞬间焦红一片,血肉模糊。 “啊――”巨疼的刺激抽离了她的神志,身子一软向后倒去,却被迎门而入的身影接住。 “都滚开!”宫娥们想要上前阻止,被他一声喝令吓得扑通跪了一地。他轻轻打横抱起怀里的人儿,才发现这个女人竟如此轻盈,搂住的臂膀瘦骨嶙峋,小心避开了脖梗的伤。因遭受虐待眼角还留着隐忍的泪,咬的惨白的嘴唇都出了血丝,垂下的手还有没干的血迹,看了让人受不住的心疼。 他像抱着珍宝,迈开步伐出了无念居。宫娥们也不敢阻止,只低头跪着细声的交头接耳。 “皇上……”朦胧中的卫子夫恍惚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托起自己,虚弱的喃喃低语。 “哼,现在这个时候你竟还能想着他。”他自嘲般,斜睨一眼怀里的卫子夫,眼神错综复杂。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脂为谁添(二) - 汉宫未央 - 脂墨 “醒了?”刘舜立在床旁看着神色茫然的卫子夫,她听到刘舜的声音更是骤然一惊,脑袋瞬间清醒了一半。 官医正在给卫子夫的手指缠着纱带,每裹上一道都唤回那钻心般的疼。卫子夫咬牙忍住,努力回想自己怎么会在刘舜这里,只是记得因烙铁的砸落而疼得昏了过去,后面的事情便没有半点记忆, 心神俱累的她不愿努力思考这原因,因有官医在场不便询问,只静静等着包扎完后刘舜的回答。 虽然上药包扎的时间不长,但也让卫子夫头上蒙了一层香汗。处理完伤口,随行的医从收拾好药箱,那官医向刘舜作揖:“襄王放心,伤口都无大碍,注意休息调养即可,至于颈项的伤,许多时日后也是能痊愈的,下官就告辞了。” 刘舜点点头应允,两人便告退出了殿。过了殿门,确认周围无人后,小医从开了口:“师父,你方才一直凝眉不展,可是那姑娘有什么大病吗?” 官医捋了捋胡须,摇摇头道:“不说也罢。” 为卫子夫把脉时,虽然微弱,但分明摸到喜脉的迹象。听闻这女人曾是家人子,现在又与这个襄王在一起,个中缘由究竟是何。宫中是非多,他现在是告老还乡的岁数,临走可不愿再出什么岔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长叹口气,领着小医从匆匆走去。 见官医走了,卫子夫想撑起身子坐起,刘舜上前去扶,双手握住她肩膀将她安置好一个舒适的姿势靠在榻上。刘舜此时的动作像是把她圈在自己的臂弯里,脸挨得极近 立体深邃的五官如刀刻一般,浓黑的剑眉下一双星眸,隐隐有种不可忽视的张力,此时正在认真的看着她。卫子夫不禁有些尴尬,慢慢地低下头去,轻声道:“奴婢怎么会在襄王这里。” 其实当时馆陶公主在仪凤宫的对话,被立在殿门外准备来看望太后的刘舜听了个全部。刘舜看刘彻没有要去救卫子夫的打算后,自己竟鬼使神差的去救了她。 刘舜看她羞怯的模样心底觉得甚是有趣,止不住想逗她一番。脸又凑近,坏笑道:“你认为呢?” 卫子夫没有理出头绪,但想到陈阿娇今日匆匆离了无念居去见皇上,心里有了些猜疑,抱着一丝希望,犹疑问道:“是不是皇上?……” 听到这句话刘舜挂在嘴角的笑立刻僵硬了,脸色慢慢沉下来,直起身子从床榻边站起背对卫子夫,语气平淡道:“的确,是皇兄让本王来的。” “真的是皇上……”卫子夫自言低语,心里的一块石头也放下了。她自认为皇上不会让皇后伤害自己,对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总还是怀有向往。 刘舜斜瞟向卫子夫,看她那满脸掩不住的笑意,有种莫名的怒气:“你是真傻吗?馆陶公主和皇后今日都在,你认为皇上会为了一个宫婢去得罪她们吗!” 刘舜此时不知道心里这把火从何而来,如此莲花般的女子那么倾心与他,可他眼里只是权利更大于一切。这是对皇兄的嫉妒?还是对卫子夫莫名的感觉呢?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脂为谁添(三) - 汉宫未央 - 脂墨 卫子夫瞪大双眼看他,眼神空洞。刘舜的一字一句都深刻在心上,牵动着十指间的疼,身子又是不住的颤栗。使劲摇着头:“他不会的……” 刘舜听罢更觉得可笑,眼前的这个女子可是当日在街边与他大胆顶撞,莲花池边不屑他的好意,不卑不亢的卫子夫吗。他快步冲向桌上拿起一面铜镜对上卫子夫,冷声说道:“如果你这般模样,你以为他还会在当初把你带入宫吗,究竟是我在骗你,还是你自己骗自己?” 卫子夫缓缓抬眸在铜镜中寻找自己的容样,撞入眼帘的是脖梗上一块血肉模湖的伤痕,混着敷上的草药,难看的让人恶心。她都忘记了手指的疼痛,慢慢抬起手去触碰脖梗,才确定了那样丑陋的印记是自己身上的。 卫子夫困难的呼吸着每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贝齿紧紧扣住下唇,眼角肆流眼泪。不敢相信镜中的自己。 刘舜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本想拿铜镜给卫子夫看看自己现在是多么软弱哀怨,可没注意给她看见了脖梗的伤口。他收起铜镜,面对处于崩溃的卫子夫又不知怎么解释安慰,静立一旁默不作声。 卫子夫猛地掀开被褥跳下床榻,瘦弱的身子骨却狠狠的推开了刘舜,光着脚丫穿着单薄的寝衣便奔出殿外。她无法面对,脑子里一团乱的她,只有逃避才能让自己清醒。 “你!……”刘舜看着卫子夫跑出去的背影,又着急又气愤。 在外侍候的内侍进来对刘舜道:“襄王,这……” “随她去!” “可,外面还下着雨呐。”内侍见主子情绪不甚好,只是小声的提醒着。 刘舜目光投向窗外,隐约还能听见淅沥的雨声。愤恨的叹了口气,回头吩咐道:“跟着她,再找官医给她瞧瞧!” 内侍照他的吩咐退去。刘舜坐下圆凳,轻柔着眉间,余光不动声色的瞟向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偷偷藏在门外的宫娥,身影立了很久,直到殿内没有了动静,才从黑夜里消失。 刘舜长叹,只怕后面要应付的事情还有很多罢。 夜晚的宣室殿安静的异常,刘彻退去了侍从,只留那掩面下跪的宫娥。 “是你亲眼所见?” “奴婢句句属实,不敢欺瞒。” 这宫人便是方才出现在定建宫外的那黑影,他是刘彻调去伺候刘舜的奉茶宫女,实则是刘彻的眼线。 刘舜进宫,无疑是他的一块心头病,此时时局动荡,他的皇位也尚未坐稳,虎符没到手,一切都是空谈,一个没有兵权的皇上,就相当于一个摆设。相较而言,刘舜常山定居,那里气候宜人,是好的养兵之地,粮草也充足。虽然多年来调查过刘舜的兵马动用 都未发现异常,但刘彻却害怕这份本不该有的安定。 进宫之后便派了眼线处处盯着他,不过这次,奇怪的是刘彻。卫子夫和刘舜是如何相识,还有此时两人的关系究竟是怎样。 “知道了,下去吧……” 宫娥退去后,刘彻坐在龙案上按捺不住,握着笔停留在奏折上写不出一个字。脑子里尽是笑颜如花的卫子夫,还有曾经儿时交心甚深的刘舜。 与此同时的掖庭,卫子夫独在房间里的床榻上蜷缩着身子,并膝埋首,黯然神伤。 细雨漫天的夜,三个各怀心事的人,都久久不能入眠……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宫若有情(一) - 汉宫未央 - 脂墨 第二日刘舜见到卫子夫的时候,她正在掖庭一如既往扫着地,只是包裹紧紧的手指使不上力,撑着扫帚在满是积水的地上半天不挪一处。 见到她脖子上缠着的纱布,知道昨夜官医为她重新包扎了,刘舜些许放心了些。可能是昨夜淋雨的缘故,她显得更加形容憔悴,又让刘舜多了份自责。 院里的其他人都注意到了刘舜冷冽的目光,识相的乖乖退下。只剩卫子夫目光呆滞的看着地,扫帚的力量只靠在手掌心,许久后才发现人都不见了踪影,茫然环顾周围,发现了长身玉立的刘舜。 她眯眼定了定神,甩掉扫帚欲跑向房间里。刘舜箭步追上去,但还是迟了一步,正正撞上卫子夫关上的房门。 刘舜使劲锤了一下门框:“开门!” 长这么大,从没有女子像卫子夫这般无礼,敢将他拒之门外。 卫子夫插上门栓,背靠于门。对刘舜的躲避是下意识的本能,昨晚让他窥视到了自己的狼狈和软弱,现在无法与他四目相对。至少在发生这么多事情的时候,她只想一个人静静。 “卫子夫!”又是一连几个猛力的捶打,折腾的本就不结实的门框都掉了些木屑下来。门的那边没有回应,刘舜耐下性子,语气软了些:“我……本王来看看你的伤怎么样了。” 卫子夫瞧着自己缠着纱布的手指,因没有仔细休息的缘故现在是又红又肿。但仍是默不作声。 只有一门之隔,但刘舜仿佛能依稀看见卫子夫倚门而立的背影,无助颤抖。回想起昨夜自己说的话,觉得伤害了本就受伤的她,一瞬间也没了底气,缓缓放下捶打门框的手。 “昨夜我话语太重,对不起……”最后的三个字几乎低到无声,但卫子夫听的真切。 刘舜没有用尊称的话很容易化了卫子夫的心里界限。她昨晚想了一夜,不怨天不怨地,只是自己太无知,对帝王岂能抱有希望,在掖庭的日子以为已经参悟,才发现原来还是那么天真,刘舜说的或许是对的。 “你说的没错。” 门那边传来卫子夫的应声,刘舜紧皱的眉间舒展了些:“若真觉得如此就开门。” 卫子夫笑笑,并无敞门的打算,无力道:“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谢谢襄王的搭救。但现在我这摸样,只想一个人待着。” 这话不仅没有人让刘舜有退去之心,还磨光了刘舜的耐性。他猛打了门框几下,卫子夫还是没反应,一个性急撞门而入。松动的旧门哪里受得住他的用力撞击,只一下便折断了门栓,抵在门边的卫子夫被刘舜撞的踉跄跌地。 刘舜忙扶起她,看到那肿胀的手,焦急的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你……” 卫子夫挣开刘舜的臂膀,往后退了一步,低头不敢看他。 刘舜从怀中掏出一瓶药膏搁在桌子上,对她道:“每日擦在患处。伤是需要治的,不是像你这样整日忧心便能好。”说罢便拂袖离去。 刘舜走的倒是潇洒,卫子夫伸头探着他离去的身影,又拿起小药瓶瞧着。他就是为了送这个来的? 她看看那已经被撞散的门,想着可能被嬷嬷挨骂的情形,哭笑不得。不禁怀疑刘舜来此到底是送药的,还是添乱来的。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宫若有情(二) - 汉宫未央 - 脂墨 “混账!!” 刘舜从掖庭匆匆出来便去了宣室殿,但刚进殿就看见刘彻勃然大怒的场面,一挥袖打掉了案桌上所有的奏折,其中一个就滚到了刘舜的脚边。他顺手捡起,漫不经心的扫视着,心里冷哼一声,又是匈奴霍乱。 当年文帝刘恒 景帝刘启都采用黄老治术,轻徭薄赋,与民休息。文景之治的确让国家的钱粮丰富起来,只是却让匈奴人越发的猖狂。 这个皇兄面对如此大的危机,是像父王那样采用保守政策呢,还是一鼓作气攻打匈奴呢? 不过这怎该是他关心的问题?他只是一个无所事事的小王,参与国家政事岂不是有悖他往常的性子 刘彻抬眼发现站立在殿门的刘舜,良久,因怒火紧蹙的剑眉也缓缓舒展:“十四弟?” “臣弟参见皇兄。”刘舜合起双手高举手臂过头顶,鞠腰正礼。 “王爷来了怎么都不通报?怎可怠慢了。”刘彻斥责着身边的宫人,心里却平静的很。 刘彻之母王娡 与刘舜之母王姁 乃是亲生姐妹,他们关系理应比其他皇子更为亲密才是。不过事实并非如此。后宫之争让本是姐妹的王娡和王姁关系破裂,继而的嗣位之争又使他们关系进一步恶化。 “是皇兄批奏折太过专注,未曾察觉臣弟的到来,莫怪他们!” 刘彻命人整理了乱遭的奏折,摆了席位。刘舜摆摆手拒绝,直接道:“臣弟就开门见山吧,今日所来是应了平阳皇姐,前来向皇兄讨赏的。” 刘彻听的糊涂:“讨赏?” “皇姐可是答应了臣弟,若救了掖庭那位姑娘,代国进贡的玉棋子便是臣弟的囊中之物了。” 刘舜想,昨夜里鬼鬼祟祟的宫娥八成就是皇上派来的,进宫后身边就多是眼线。如果卫子夫这事儿给他这个喜欢猜疑的皇兄听了去,只怕不省心的事可多。因此便想了个说辞,好让刘彻安心。 至于平阳那边也好打发,平阳公主虽也不是好骗的主,但说出实情,她也不会为了一个已经败落的棋子去搅浑这局。 “既是这样……”这本来刘彻相问的问题倒让刘舜说了出来,虽有些疑虑,但转念想想也合乎常理。卫子夫在平阳府待了许久,平阳公主救她也是人之常情。 解开心结的刘彻顿时笑逐颜开,命人讨来玉棋子赠给刘舜。 刘舜见目的达到也没有就留,抱着玉棋子离了殿,脸色却阴沉得很。 皇兄啊皇兄,我自小便不爱玩弄棋具,儿时的事情你究竟还记得多少,又是何时你变的那样步步为营,连我都多生猜忌?是被尊贵的皇权冲昏了头脑罢…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得而复失(一) - 汉宫未央 - 脂墨 掖庭再熬人的日子也硬挨了快三个月,卫子夫身子也没以前好,时常咳嗽,最近也不知为什么虚得很,总没力气没胃口。 刘舜时常以送药为由来掖庭看卫子夫,霸道的直接闯入是他的习惯。但却有次卫子夫偏偏在房换衣服,刘舜以为自己又被拒之门外,踹门就进去,不料看得卫子夫衣衫不整香肩半露的场景,尴尬的被惨叫的卫子夫轰出了门外。 每每想到那次,卫子夫都羞怯难忍,但又总激起她的笑意。倒也多亏了那些药,手指的伤已经完全好了,脖子上的疤痕也几乎看不见。 三个月,时间不长不短,却给了她足够的时间了解一个人。卫子夫心里知道,刘舜也是个有故事的人,至少,他不是传闻中描述的那般放荡不羁。 快迎来的秋末,凉意也是每天加剧。刘舜这段日子陪着太后皇上去祭祖,惹得卫子夫倒清静些。 庭院落叶纷纷,枯黄中隐隐夹杂着青色的叶子,仿佛在向世上宣告它们曾有过的青葱岁月。如今虽暗淡无光,但总算落叶归根,也算是有了一个美好的归宿。想到自己的处境,低不可闻地一声叹息,默默地把扫好的落叶倒进积污堆。 卫青匆匆朝她这走来,他神色焦虑,卫子夫心里咯噔一沉。 “阿姐,娘…娘昨晚病情突然加重,我连夜请了大夫,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你快说阿!“她强压下心里浮起的种种不好的预感,颤声问道。 “可是…大夫说没钱不治。姐姐们,大哥和我都拿出了所有的积蓄,还是不够。娘…娘眼看就快不行了…” 说到最后,卫青的声音竟隐隐带了哭腔。她看着卫青隐忍着的泪水,心里止不住一酸,眼泪险些掉落下来。微微偏头,平复了一下心情沉声说道:“银子的事我来想办法,你别担心。这几天当好差,切不可因为这事出了岔子,让人落了口实。” “我知道了,阿姐。” “你先回去吧,有些时候了,”卫子夫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切有姐姐。” 卫青嗯了一声,清澈的眸子看着她,带着信任,转身离去。 卫子夫像是瞬间被抽掉了力气一般,扶着墙壁跌坐在地上。母亲是她发誓一辈子要孝敬的人,只是没想到这辈子这样短暂。 银子,又是钱。 钱可以比活生生的一条人命重要吗?医者父母心,何曾用过心呢?算了,现在不是愤世妒俗的时候,想办法凑银子才是急关紧要。 平阳公主,刘彻和刘舜出了长安城去祭天,宫里没有主子能帮忙。而平阳公主家的管事…母亲常年患有喉疾,能借的都已借遍,几个月前找他借的银子还没还清,这次又怎么朝他开口。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得而复失(二) - 汉宫未央 - 脂墨 次日,卫子夫借口身体不舒服取药为由,向管事嬷嬷告了小半天假。原以为她定会趁机刁难一番,没曾想她只是不屑的抬了抬眉毛,算是应允。卫子夫轻声道了声谢,便匆匆走了出去。 她怀揣着银子,准备去找卫青,让他带出宫给母亲治病。怀中的充实感让她一直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一点。 方才去清华殿找李熹茗,秦芹,王淑晔借银子。原先并没有抱多大希望,毕竟在这个皇宫里,攀龙附凤的人多,雪中送炭的人少。先前在清华殿与她们比邻而居时,虽有些情谊,毕竟没有掏心相待。如今她们救自己于水火,不论心思如何,她卫子夫也定把这份人情记在心里。 正毋自想着,转眼看见魏如娟,周怡也在这条路上。她只觉厌恶,低着头想避开她们,却听到那尖细的嗓音慢慢逼近:“哟,我当是谁呢。故人多日不见,现在是云泥之别了罢,宫娥见顺常不用行礼吗?” 浓厚的脂粉香扑面而来,让她几乎作呕。那些个家人有些虽没受宠但给着家里的面子,也依次分封了位分,秦芹和王淑晔都已是容华,她们两人只是得了个顺常竟如此嚣张。 卫子夫轻轻施礼:“见过周顺常,魏顺常。”头未曾抬起,说完便加快了步伐。 “跑?你以为你跑的掉吗。” 衣领猛地被人一带,卫子夫没有防备,立刻摔倒在地上。耳边传来幸灾乐祸的大笑声,两个女人笑的扭曲了脸,像疯子一般。卫子夫站起来,有条不紊地拍去衣服上的灰尘,冷冷的看着她们: “两位八子也都是得了位分的主子,奴婢今日何德何能能让八子动怒,叩谢八子给奴婢这个面子。不过奴婢还有急事,若两位没有皇上的陪伴如此清闲,请自寻乐子!” 她们的脸色骤然一变,周怡向前一步狠狠握住卫子夫的手腕: “你再给我说一遍!” 她轻笑出声,反手握住周怡的手腕,用力一折,她立即痛叫起来。卫子夫活动了一下手腕,无视她们气的要吃人的表情,甩袖便走。 必须赶紧把银子送到卫青手上,在这两个疯女人身上耽误了这么久,如果母亲因此出了什么事,她绝不会放过她们。刚走没两步,听到后面有脚步声追上来,接着后脑被重重一击。眼前顿时一黑,滩软的身子无力的倒了下去,一闪而过的明晃晃阳光是卫子夫最后的记忆……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母亲病逝(一) - 汉宫未央 - 脂墨 不知多久醒来时,周遭都是灰红的墙壁,似乎是废弃了很久的屋子,蜘蛛网也是结的到处都是。卫子夫努力的想支起身子,却没一点力气,后脑阵阵酸疼。 逐渐想起遇到周怡和魏如娟的时候,猛地摸了摸怀中的银子,还好,没丢。集聚了全部的意识,爬到门边。她必须从这里出去。门掩的很严,怎么敲打都未动分毫,分明是被人从外面锁住了。 “来……来人……有没有人……”力气不知从何出来,根本喊不出声。 卫子夫拽着门框勉强靠在上面,让自己休息一会。窗外透进来的光不那么强烈,许是傍晚了,自己究竟在这里耽误了多久。这还不知是宫里哪个偏僻的废殿,怕是没人在。 希望卫青能察觉自己的失踪,另外再筹集钱带出宫,一时半会,应该也是出不去了。 晚上开始下起瓢泼大雨,这破旧的古屋修葺的不好,屋顶扛不住暴雨袭击一直在漏水。屋漏偏逢连夜雨,可现在却是救了她。在出去之前不能死在这,未曾进食,但也能靠水分维持生命。 她摸索着找到了一个摔破的瓷碗,滴答滴答的盛满了,一饮而尽,瓦片的腥味溢的满嘴都是。雨下了很久,一个白昼。卫子夫蜷缩在冰凉的地上,有些战栗。雨停了之后,没了水源。好像昏睡了很久很久,从白天到黑夜,再到白天。 下腹一阵突来的疼痛刺激醒了她,向下看去,殷红染了衣裙一片,触目惊心。她有些分辨不了这是梦境还是现实,疼和惘然交织着,再没有力气,意识越飘越远,不能自主。 再次睁开眼是秦芹在喂自己汤药,卫青一脸阴沉站在床头,还有为她诊脉的官医。卫子夫确认了下不是做梦,是在掖庭的屋子中。 秦芹告诉了卫子夫各种原委。在清华殿看见周怡她们鬼鬼祟祟的,还恍惚听见了好像是关于卫子夫的,觉得事有蹊跷的秦芹正要去掖庭找子夫,出了殿门就看见卫青踱步在殿门口徘徊。卫青也正是没有遇见姐姐才想可能清华殿的人知道她的去处。两人这才了解事情不妙,顺着掖庭到建章宫的路一直找,才发现了被锁上的旧宫殿。 卫子夫推开了秦芹喂的药碗,急着问卫青母亲的情况。卫青支支吾吾,后便哭了起来,她更是急切。 “母亲很好对吗?”或许心里已经有了结果,但还是不敢面对。 “姐姐,对不起……我找不到你,以为你带钱出了宫。但是昨天大姐告诉我,母亲因为耽误诊治,已经……走了……”话尾低沉的卫子夫听不清楚。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母亲病逝(二) - 汉宫未央 - 脂墨 心里涌上各种痛楚,在胃里翻腾,哇的一口全喷了出来,赤红的血散在被褥上。 秦芹吓得赶紧扶她躺下,叫来官医搭脉。卫子夫挥开官医的手,扯走被褥,硬撑着身子下了床:“我要杀了她们!……” “你冷静点!”秦芹和卫青拦住卫子夫,虚弱的她没有什么力气抵抗但还是向前挣扎着。眼前浮现的全是那两个女人狰狞的脸,自己受再多苦都可以承受,但为什么会连累上母亲,这本可以挽救的局面却因为那两个人的无理取闹全都毁了! “放开我,我要杀了她们,要杀了她们!”卫子夫现在心里没有理智可言,只有悔,只有恨。 官医在旁提醒着:“姑娘现在身怀有孕切不可伤了心脾,不然再引起出血,就难挽回了!” 听到这句话卫子夫安静了下来:“你说什么!”她扑倒官医面前一把抓住他衣领,紧握的手颤抖的厉害。 那官医惊得不知怎么回事。秦芹抚着她的背,见卫子夫呆滞着看她,无奈的垂眸轻轻点了点头,表明了这是事实。 “不可能……三个月来我信期都有……一定是弄错了!……一定是弄错了……” “姑娘是胎位不正,加上妊娠时没注意调养,寒气聚集甚多,血气紊乱,才有假信期现象。怀胎三月正是关键时期,姑娘几日未进食,忧心过甚,所以胎像不稳。” 再不能忍住,她咬着手背,不让自己哭出声,任泪肆流。听不见周围的声音,听不见秦芹的安慰,听不见卫青的哭诉。血腥味又从口中喷涌而出,心膛似火烧,被撕裂,被碾碎。 官医退下后,秦芹想扶她去床榻休息。卫子夫却自己缓缓走向床边,脸色霎如白纸眼神呆滞,就像个被操纵的傀儡,掀开被褥钻了进去,整个身子躲在被窝里,没有说话和哭泣,只剩沉重的呼吸声。 秦芹拉开在一旁伤心的卫青,担心道:“你好好看着你姐姐,她现在神志不清你不能跟着犯糊涂,至于孩子,等过段时间她缓过神我会再去和皇上说此事的……可千万别让她傻事儿,懂了吗?” 卫青觉着秦芹说的甚是有道理,使劲点点头,拿起大袖抹了抹脸上的泪痕:“谢谢秦姑娘,我知道了!” 卫子夫这样子维持了两天,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但她很清楚接下来要做些什么。“抢夺我的东西就抢回来,欺负我的我会以十倍还回去,若是毁了我维持已久的珍贵东西,我会让她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在失去的时候才知道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在消逝后才知道你最珍贵的时候是什么。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苦肉之计(一) - 汉宫未央 - 脂墨 井里波澜无惊,映着她惨白骇人的脸,此时的卫子夫,比鬼不如。拎起一桶凉水,从头上直泻而下,贴肤的那冰凉触感,真是痛的爽快。濡湿的衣襟沉重的黏在肌肤上。 身子沉重无比,心也累的沉重,瘫软的坐在井边,发丝的水珠滴在水面上,花了她的脸。仰天大笑,笑得很大声,带着吼叫。 从小,她的世界的中心只有家,母亲在生病时每夜守在身边的温暖,时常搂着自己在夜空下说故事的温暖,府里下人欺负自己永远护在我面前的温暖,进宫前把嫁妆递给自己掩面落泪的温暖…… 世界上没有神明,若相信神明存在她现在也不会心中满是仇恨,她要做这个制裁者,制裁自己生命里的死囚犯。 “你疯了!”卫青一把夺过木桶,狠狠的摔在旁边。她笃定,看着卫青道“姐姐会为娘报仇的……” “姐姐,你到底要做什么,为什么你现在变成这个样子?原来的你从来都是遇事冷静!” 因为这宫闱太恐怖,恐怖到不知明天又有什么变数,她真的好累,没有办法去适应。摸了摸脖梗浅浅的疤痕,心生战栗,即使自己想要躲避却总是有人来搅浑这一切,既然这样,不如奋起反抗,何必做任人宰割的羊羔呢? 她心里暗自回答卫青,嘴上却说不出口,这所有,只让她一个人承担就够了。 “不必担心,这是我的招儿。” 卫青不解,凝眉望她:“坏了身子还能做什么?莫非……” 卫青懵懵懂懂间猜透了她的意。这是能让她得位分并且让周怡她们下地狱的方法。这个孩子虽能保的荣华富贵,却不能让她们伏法。即使身为她的母亲,也只是一介平民,皇上不会因为这件事就降罪两个得了位分的妃嫔。 但如果说因她们使卫子夫掉了孩子,那么就算连太后也不会坐视不管了,刘彻膝下无子,谋杀龙种的罪名她们一定担不起。卫子夫相信刘彻对自己还有些许爱意,只是碍着陈阿娇罢了。 她在赌着刘彻的温柔,筹码就是自己。 “姐姐,不行!我们不要报仇了好不好,你别吓我……”卫青知道她要做什么后越发担心,抓着她的肩膀摇着,试图让卫子夫回转心意。 卫子夫拿掉他的手,扯出一丝笑容:“傻瓜卫青,孩子可以再有,但是如果不能为娘尽最后一点孝心,你认为娘会瞑目吗?” 她别过脸转过身去,望尽天边即将到来的日落,渲染了整片云,和那晚一样,红的惊悚,挑起嘴角,笑的阴沉。 身子一阵发抖,下腹传来绞痛,温热的液体盘腿而下,眼前发黑一片。身子没了支撑的力气,瞬间向后倒去,耳边还停着卫青唤姐姐的声音。 不出意外,她将永远禁锢在这华丽的未央宫中了……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苦肉之计(二) - 汉宫未央 - 脂墨 刘彻祭天回宫便是明日,卫子夫从卫青得知皇上会路过太液池。她整日未憩,呆滞坐于镜前。 冷风瑟瑟,惹得几分颤抖,抚上肚子,还隐隐残留着滑胎的痛楚。是的,她选择牺牲掉孩子来达到目的。短短的时间失去了两份亲情,其中苦涩无奈只有自己知道,虽不能分辨是对是错,但只坚信自己迈出的每一步。 卫子夫穿的单薄,轻纱素裹,瘦骨嶙峋的腰身不盈一握。破堪的铜镜凹凸不平,映着脸扭曲,解开发髻,青丝拖至腰间,抚到胸前,梳子间齿层层滑过。眉笔轻轻在眉上描绘,柳叶弯渐渐舒展。 虽是病容却不能失了美貌。值得庆幸,她生的一副娇楚动人的模子。自古佳人以它得幸,但也因它而亡。她蹙眉,看向窗外黑压压的暗,如同视死。 清晨来的很快,快到卫子夫还没准备好迎接那白昼。径直走出掖庭,嬷嬷拦住她大呼小叫,她横眉冷扫看过去:“子夫有要事,请嬷嬷放行。” 四方的天地,落叶吹卷的凄凉,耳边仍是嘈杂,女人的呐喊,哭叫,将其撇向耳后,不予置理,不论成功与否,这里,都不会再回来了…… 皇上由未央宫正门而入,送别公主和太后再乘龙辇回宣室殿,太液池便是必经之地。方砖铺成的大路坎坷,远远听见龙辇旁叮当作响的铃,还有大队人马的脚步声。卫子夫跪坐于地,生硬的地咯的膝盖麻木,垂眸低首,等着逼近的龙辇。 许久后,听闻前方不远处侍卫大喝 所跪何人。她不慌不忙伏地行大礼:“罪婢卫子夫,求皇上开恩,放罪婢出宫!” 龙辇落地声,刘彻没应声。她继续扒在地上,眼神直直看着地上砖块。刘彻最近的确要释放一批宫女回乡,欲拒还迎之策,无非两种结果,要么真的放了自己,要么就留幸自己。 “罪婢?你犯了什么错?” 卫子夫埋于袖间的脸浮上笑,他避过了那个问题便是不忍放逐她出宫。 “罪婢保护龙种不力,请皇上降罪。”子嗣,刘彻看的有多重 未央宫里的人都知道,当然,还有太皇太后,王太后也一直忧心此事。刘彻妃嫔除了皇后陈阿娇,就只有才册封未满一年的經娥刑勒碧。 撇开刑勒碧不谈,陈阿娇在刘彻太子时就下嫁于他,这么多年肚里一直没消息,她和馆陶也是头疼的很。卫子夫肚里的可是皇上第一个孩子,因为一时疏忽才胎死腹中。 刘彻下了辇:“你且起身。”她应声直起身子,却没站起。跪在太久,眼前有些黑蒙,依稀能分辨,他穿着紫黑交织绫龙袍,抬眼仰视,感觉无比高大。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苦肉之计(三) - 汉宫未央 - 脂墨 刘彻诧异,眯起眼盯着她,卫子夫这形容枯槁的面庞让他分外惊讶。他单膝着地,半蹲与卫子夫视线平齐,手抚着她的肩,感觉到了她的骨骼分菱,缓缓看了下她分外单薄的身子,神色一凛,深深的凝眉。 “告诉朕,发生了什么?……” 即使心中积压了那么多的委屈,卫子夫却也不想会在他面前落泪。刘彻还是那样,温柔的没有任何防备,相信自己的话。虽然有皇后的压制,看还是可以看出他看着自己眼神中的怜爱。但她不配,这次没有真心以待,她在利用他,不择手段的达到目的。 心中五味杂陈,;泪水决堤般,卫子夫因有些动容,哽咽抽泣,凌乱的交代了事情的始末,自然,不会忘记提及周怡和魏如娟。 刘彻听后洞心骇目,卫子夫继续道:“皇上可还记得在平阳府曾许我承诺?若皇上想起零星半点,就请成全我出宫之愿……” ‘你放心,朕会待你好的’那日言语犹在耳边,刘彻眼神也迷离起来,似在回想。卫子夫知道,这句话一定会加深他的不忍和自责。 刘彻揽她入怀,打横抱起:“朕会待你好的,朕说到做到!” 闭上眼,依在他胸膛,淡淡的龙诞香萦绕在鼻端。卫子夫朦胧着泪眼看着他真心为自己担心的模样。 刘彻,你真的信我了吗,为何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宣室殿,皇帝日常起居的地方,册封的娘娘未经传召都不得入内。刘彻竟带她来此召官医为她诊治,这是天大的恩赐了。 李官医隔着轻纱帘为她诊脉,静静思忖一会方道:“卫姑娘脉象确实有滑胎的迹象,据臣推断,已有三月。卫姑娘身子虚弱,受了风寒,后脑还有一处重创的痕迹,若不加调理,小产后也是会落下病根的。” 三个月前,那是刘彻宠幸她的时候。时间上吻合,刘彻更加放心了。他伸手抚着卫子夫的脸颊,满是柔情。李官医见状行了个礼退下。 她轻轻嘤咛:“皇上…” 刘彻小心拥她入怀,像是保证般地说道:“朕会查清此事,孩子,将来可再有。你不必忧心,养好身子。” 一道圣旨,刘彻越十级升卫子夫为良人,位居皇后 夫人 美人之下。也就是说,目前这未央宫里,除了皇后陈阿娇,便是她的位分最高。 披香阁是刘彻赐卫子夫的寝居,离得宣室殿近,如此他便也能常来看卫子夫。披香阁内华丽的布置,赏的金银珠宝,吃不完的山珍海味,伺候宫娥的翩跹身影,处处彰显着刘彻对她的宠爱。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最后审判(一) - 汉宫未央 - 脂墨 卫子夫默然看着一切,说不出的低落感,原来所想之物得到之时,却也未必开心,可能因为,得到之前付出的代价太大。 卫青前几日带来消息,母亲已经在郊外下葬。她没有去看,不忍去看,一切都不重要了。 卫子夫小产的事情还在调查,在此期间周怡和魏如娟被禁足,过几日应该就会有了结果。 贴身丫鬟小玉帮卫子夫盘弄着发髻,边夸着她样貌美丽,见主子无动于衷,也渐渐收起了话尾。小玉机灵活泼,但不讨她欢心,阿谀奉承的人她自是生厌,小玉懂得见风转舵,却没有眼力见,已是愚昧,无用之人不能交心相待。 不出多时,精神的坠马髻被盘起,卫子夫挑了衔珠白莲形珠花佩戴在髻上,斜插一支金累丝长坠步摇。小玉为她拿来新到的缎样剪裁好的衣服,问她是否满意。 卫子夫手滑过,丝绸细腻光滑:“满意,怎的会不满意呢。” 她可没穿过这么好的料子,何来不满。荣宠即在眼前,但什么时候会圣宠极衰呢。她太高估自己了,还动念头想试着过上平淡无争的日子,一家人和和美美,谈天说地,相夫教子。一切都是惘然,不过水中月镜中花,轻易便碎了。 秋意微凉,着了件罂红内里贴身裹着,再穿藕荷色妆花缎中衫,外披浣花锦的面料做成的广袖大衣,精巧的绣满桔子花,素腰一束,挂上玉铃。小玉最后为她傅粉施朱,看着她满意的笑了笑。 许久不曾这般打扮,卫子夫觉得麻烦累人。 领着小玉去宣室殿,路过紫房复道的花园里,池水平静,落叶飘上。秋天没有什么花儿可赏,不过此时的场景不正符合卫子夫的心里吗,她觉得甚好,没有色彩斑斓,图是生命的悲凉。 拾起一片黄叶,又回想起在平阳府扫地的日子,整日的无忧无虑真好,同母亲和姊弟们说说笑笑,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的,追根究底寻不到源头,滚下悬崖的重生,原来不是那样好负担的。 卫子夫走进宣室殿,长裙托地,一步一步径直向刘彻所坐的正席走去。两旁坐着秦芹,王淑晔,卫青也在刘彻身边站着。今日是对周怡和魏如娟的最后审查,该到的证人都到了。 卫子夫捋裙至腿下,坐在刘彻身旁。传了话带来了周怡和魏如娟。 五花八绑的两人狼狈不堪,看见卫子夫更是面目扭曲,不顾刘彻在此,冲着她大吼大叫:“卫子夫,你个贱人!你敢陷害我们!” “皇上,不要被她骗了,我们什么也没做!”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最后审判(二) - 汉宫未央 - 脂墨 “放肆!”刘彻一掌拍向案桌,巨大的声响吓得两人都闭了嘴。刘彻厌恶的看着她们继续道:“一个个都是得了位分的顺常,岂能口出恶言,何来修养!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皇上!” 周怡知道惹恼了皇上,但是这危急关头也顾不上什么,不怕死的继续道:“皇上,卫子夫的话哪里能尽信,说不定这怀孕的事儿是假的,想麻雀变凤凰才是真的!” 魏如娟补充道:“陈知音就是她杀的,足以见她的心狠手辣,杀人的事儿都做得出来,更何况假怀孕,陷害人呢。皇上可要明鉴啊。” “两位姐姐这话从何说起,子夫从不加害任何一人,只想在掖庭安安静静度过一生,姐姐兴许对子夫有所误会,但……即便是误会再深,我腹中的孩儿是无辜的,姐姐们这么做实在……”卫子夫说到这儿拂袖擦泪,佯装哽咽,心里却暗笑不已。 王淑晔听此叹声摇头,对刘彻道:“皇上,卫良人在清华殿生受她们欺负是众人皆知的,陈知音的案子到现在也不能说明是卫良人做的。哪怕再有争执,这皇室血脉没了是事实……” 这王淑晔是知道了周怡和魏如娟保不住了,现在向得宠的卫子夫靠拢,还真是识时务,这些卫子夫心里都清楚。 她的话起到了煽风点火的作用,刘彻听了也更是恼的很。只是跪下的两人仍做着垂死挣扎。 “她们没证据!” “对,对。卫子夫根本无法证明!” “你们还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阿。”刘彻看向坐在坐席的秦芹,问道:“秦容华,你是怎么知道子夫被关的?” 秦芹浅浅施礼,道:“嫔妾在清华殿听见了周顺常和魏顺常的对话,所以得知卫良人遇难,随后便和建章监卫青大人寻找。” 刘彻满意点点头,又问道身旁的卫青:“卫青,你又是在哪里发现你姐姐的?” “我和秦容华在紫房复道的旧宫殿里发现了姐姐,当时姐姐已经昏迷不醒了!!”说道这里卫青恶狠狠的瞪向她们两人,想到姐姐受的委屈,简直恨不得冲上去狠狠把她们揍一顿。 “还有什么好说吗?朕给你们机会!” 周怡见证人都指证,心里有了危机感,颤颤巍巍道:“但……但,但她肚里的孩子不一定因此而丢的!” “姐姐此话怎讲,难不成是我把自己弄得滑胎了吗?”卫子夫的反问有些心虚,但仍旧底气失足,听上去充满委屈和哀怜。 “官医告诉朕,子夫的滑胎是因后脑的撞击和体内聚集的寒气所致。是不是,秦容华?”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斩草除根(一) - 汉宫未央 - 脂墨 刘彻问题的突然转向让秦芹有些措手不及,神色慌张。卫子夫不动声色瞟向秦芹,眼神示意不要说漏了嘴。秦芹整理了话头,心虚的方道:“是……当时卫良人的后脑的确被硬物重击,嫔妾看到的时候,下身也是一滩血水。” 秦芹的回答没有说谎,也巧妙的证实了卫子夫滑胎的事情。前几日卫子夫找过秦芹,让她不要说出怀孕的事情,并给了那个官医封口费,秦芹当时还奇怪,现在都明了了,她看向卫子夫,说不出的无奈只好帮她瞒住这一回。 卫青也觉着姐姐这步走的不该,但他们现在谁都阻止不了那个已经被仇恨充斥的卫子夫了。 周怡和魏如娟已经百口莫辩,失神的愣在那儿还在想着有没有脱罪的法子。 “魏如娟和周怡伤害龙种,废除顺常身份,贬入掖庭,此生囚禁浣衣房不允出宫!” 刘彻旨意的尘埃落定敲碎了;两人的希望,跪在地下只管大声哭着祈求着饶命,被刘彻叫来的侍卫硬生生的拖走。卫子夫漠然的看着,嘴角勾出深笑。 那日后,看似一切都平静了,卫青和秦芹想卫子夫这下应该结了仇恨,往后的日子应该也是能安分的过了。但,卫子夫岂能就这么放过她们。 外面在飘着些细雨,看着阴沉的天,过不久应该也是要下的更大罢。披香阁内,卫子夫整理着着装。 “东西准备好了我们就走吧。” 小玉唱诺,端着东西尾随她身后小心移步,撑起油纸伞,走进雨里。不是去向皇后请安,亦不是去见皇上。还有一件没办完的事情,必须解决。 掖庭浣衣房,同她之前所在的司所一样的不堪入目。狼狈倒地的宫女,空气里熏天的臭气,这里的差活比劈柴更累,不分昼夜的洗衣服,裂开了双手隐隐还弥漫着血腥味。 轻咳一声,众人回头,卫子夫细细探寻,找到那两张熟悉的脸。浣衣房的陈嬷嬷献媚的向她走来:“娘娘,有什么吩咐老奴的?” 使了个眼色,小玉掏了大把银锭子。 “陈嬷嬷宫中多年了,功劳苦劳自有人记着,年份到了出宫,老时图个荣华富贵也是极好的罢,就看嬷嬷是否能帮本宫的忙了。” 陈嬷嬷很识相,小鸡啄米般点点头连连道是。卫子夫眯起眼看向人群:“这么大的掖庭,就算消失两个人嬷嬷也未必知道吧。” 她琢磨会听懂后,合手鞠躬:“自然是不知道的。”沉甸甸的银锭子塞入陈嬷嬷手中:“知道该怎么做了吧。”她小心的捧入怀中,嘴上掩不住的笑意,接着便赶那些人回了屋。空留下坐在地上的周怡和魏如娟,眼神呆滞盯着卫子夫。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斩草除根(二) - 汉宫未央 - 脂墨 脚步向她们踏去,踩着地面的积水,声音分外刺耳,大红的外衣拖于身后,显着她的傲气逼人。 许是看清了,知道来者不善,卫子夫行一步她们退缩的挪后一点,直到身后的墙抵住了去路。 “本来想和老朋友叙叙旧的,但本宫发现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可叙的,不如直接进入主题吧。” ‘本宫’两字的尊称表示着她高贵的身份,不再是往日任人欺负的小宫婢。她语气冷厉,像个形槁心灰的人。小玉都惶恐了,颤颤巍巍端上盘子掀开白布。三尺白绫,两杯毒酒整齐列上。 “本宫赐你们的恩典,选一个吧。” 想来是极大的讽刺,断之性命说成恩典。不过对她来说,也确实是放她们一马了,如此轻松的死法,也是难消心中的恨。在那之前,她多想亲手杀了她们,想的双手都在颤抖。 其实只要她愿意,光明正大的要皇上处死她们也未尝不可,但那样,自己建立起的温婉形象就毁了,就算是利用了刘彻,也不希望他看清自己的目的。 两人的淡若令她诧异,相视一眼,不约而同拿了那杯酒。她们心里明白,抵抗都是无谓的,而且,这里不见天日的生活,和死没区别。 此时,她们无法用人的面孔形容,煞白如纸,眼窝深陷,加上濒死感,三分女鬼样。 “我问你们最后一句,陈知音是谁杀的?” “谁知道呢……”周怡答完一饮而尽,魏如娟也随后。地上水渍渐渐化开,抬头望天,原来雨下大了。 “良人,回去吧,小心着凉。” 大口的血浆从她们口中涌出,混着这里的气味,恶人的很。她别过头,直到听见抽搐声停止,才让小玉扶她离去。 “周怡魏如娟,这是我赐给你们的葬礼,为祭奠我的母亲和未出世的孩儿。好好享有吧,人生的最后一刻……” 后宫的血腥,这次由她拉开的,更让她看到了这未央里血淋淋的本质。一盘盘棋局罢了,你争我夺,黑黑白白间又岂能分得那么清楚。行差踏错一步就输了,都是棋子,牢牢被刻在这巨大的棋盘上,重要的不是主宰者,是胜利者。这次她们就为了自己错误的一部付出相等的代价。 当然,她也一样,每一步都可能是最后一步。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斩草除根(三) - 汉宫未央 - 脂墨 “襄……襄王。”小玉的声音扯回卫子夫的思绪。 掖庭的门口,他于她们不远处对立着。卫子夫悠悠看去,他逆光挺身而站,撑着伞,雨雾太大模糊了身形,眯起演分辨着眼前的人,是刘舜。 卫子夫有些心惊,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刚才难道都看见了吗? “襄王有礼。”卫子夫跟着行礼,移开了眼神。刘舜没应声,直勾勾盯着卫子夫。 小玉一边看的奇怪,卫子夫生怕节外生枝,想佯装若无其事走过去,却被展臂的刘舜拦住了去路。卫子夫无奈闭目,吩咐小玉道:“你去秦容华那里一趟,领些泡澡的新鲜花瓣。” 支开了小玉,刘舜环顾四周,确认没人才开了口:“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回宫后听说皇上哪儿也没去,却抱着一个女子回了宣室殿,本没在意但听下人间传话才知竟是卫子夫。另外,知道了卫子夫有孕一事也非常震惊,实在是坐立不安,决定找她问清楚。 卫子夫对刘舜这种责问的口气觉得可笑,看向刘舜,带着一丝恨意:“你不知道?好,那我问你,当初你请官医给我治伤的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怀孕的事情?要瞒着我,看我笑话吗?!” 开始以为他是好心,她没想到刘舜也是这般在骗她,和别人一样,都不能信任。 面对这样质问的卫子夫,刘舜心也凉了大半截,感觉自己百口莫辩:“你怎如此看待我?我对天发誓,真的不知道为何那个官医没有说出实情!” “够了!不重要了,怎样都无所谓了……” “什么叫不重要?若你是因为我变成这样,我定会负责!” 卫子夫的呼吸有些凌乱,在克制自己的心境,背他转身,藏住了自己的表情:“襄王误会了,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无关任何人。过着荣华富贵的日子不好吗?” “你说什么?……”刘舜不敢相信她是个贪慕虚荣的女子。 “襄王若想将今日的事情说出去,请便,但请襄王记住,我们之间从未发生过任何事。” 冰冷的语气是卫子夫的坚定,这番话出口她自己心里也不好受。但是日后不会再做些无谓的幻想了,还好,从未和刘舜开始过。 雨滴打在伞上的声响越来越大,卫子夫的衣裙也湿了大半,她说完从刘舜身旁走过,消逝在雨季里。刘舜呆呆站立在原地,却也没发现,卫子夫的表情,是苦涩的…… 她们的消逝并没有让卫子夫心里好受多少,反而更是害怕什么。午夜梦魇,不曾清静。 心里有阴霾,身体也不大舒服,吃不下睡不着。门外传来踏实的脚步,她知道是刘彻,刘彻每次来并不容人通禀,怕扰了她,也免了些礼节。卫子夫脱了袜履,脸朝里侧卧床上,盖上被子佯装熟睡。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蛛丝马迹(一) - 汉宫未央 - 脂墨 心里有阴霾,身体也不大舒服,吃不下睡不着。门外传来踏实的脚步,她知道是刘彻,刘彻每次来并不容人通禀,怕扰了她,也免了些礼节。卫子夫脱了袜履,脸朝里侧卧床上,盖上被子佯装熟睡。 小玉也不知怎的,还没反应过来刘彻就进了屋子,慌忙之下匆匆行礼。 “良人怎么了?”刘彻奇怪的问道。 小玉支支吾吾,好半天出来一句:“良人她……许是不大舒服……” “你们怎么伺候的?自己去领罚吧!”小玉听闻吓得扑通跪地。 卫子夫这才无奈的起身:“哪里就有她的罪了?”只是不想被刘彻看出她的心事罢了,现在她无力去掩饰,刘彻对她越好,就更是手足无措,不知怎么看他。 “没有不舒服吗?看你脸色不好。” “嫔妾只是身子沉的很,有些乏了,皇上不必忧心,嫔妾没那么娇贵。”她扯出嘴角一丝笑意。刘彻听后轻轻扶她躺下,盖上被子,柔声道:“那便最好,累了就歇着,养好身子,过几日便是十五,还要去给皇后请安。” 卫子夫低低嗯了一声,想到上次皇后对自己用刑,不禁心有余悸。虽卫子夫并没有怪陈阿娇,但还是莫名的害怕。 刘彻看出了她的为难,又安慰说:“放心,皇后虽然任性,但你现在已经是有位分的良人,自然不会刁难你。” 卫子夫点点头。刘彻对陈阿娇还是有情谊的,此番话在她面前像是劝慰,但倒能看出几分他对陈阿娇的好话。上次那巴掌应该令刘彻对陈阿娇存有些许愧疚,便的能替她着想了。 或许,刘彻对陈阿娇的包容,陈阿娇对刘彻的偏执,都是自己不能介入的。 卫子夫最近时常能下床走动了,便就在春逸园的凉亭和李熹茗,王淑晔,秦芹闲聊。李熹茗仍是家人子身份,碍于身份,李熹茗几番推脱不肯与她们同坐,但也硬是拗不过她们。 卫子夫的贬落再到晋升,给她们比较的大的惊奇。问起周怡 魏如娟在掖庭的情况时,她只是低眉笑笑,不曾作答。 “林又迎生性胆小懦弱,这么多日子得不到册封和宠爱,倒变的痴痴颠颠起来,现在已被送到北苑,李烟瑾不依,救不了她,自己反而也跟着进了北苑。一对难姐妹,明明没做错什么。唉……” 王淑晔小抿了口茶,没咽下又放了下来,叹了口气。李熹茗像是想到了自己,表情多了几分悲凉,她现在于那两人差不了多少。 北苑,那是失宠妃子和前朝未殉葬的妃嫔们 入住的地方。是个锁满怨恨和悲哀的墓地。九位家人子,两个被幽禁,一个离奇死亡,还有两个被卫子夫暗地处死。剩下的只有她们四个。正如王淑晔所说,明明没做错什么。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蛛丝马迹(二) - 汉宫未央 - 脂墨 只是这都像一个连环扣,寻不到错的来源,一环扣一环,谁都无法脱身。 “妹妹不必忧心,你美貌倾城,受宠只是时间问题。”秦芹连忙安慰李熹茗。她回了个慧心的微笑,也让众人送了口气。 “伤口还没好吗,许多时日了,留下疤痕可不好。”顺着秦芹眼光望去,李熹茗放下衣袖遮住刚才显露的红肿伤口。 “三月前的伤早就好了,只是最近力不从心,倒杯茶也打翻了,这才烫到。” 卫子夫关切道:“切莫看是小伤,我那里有治烫伤的药膏,不妨拿去试试。” 她笑着低首。偌大的清华殿,现在只有李熹茗一人居住,也没有贴身伺候的宫婢,日子怕也是不好过。 卫子夫后吩咐小玉将药膏给送了过去,又请了王官医代为诊治。 “回娘娘,李姑娘并无大碍,注意调理伤口便可。” “劳烦王官医了,本宫还有一个疑问,恳请王官医如实相告。”陈知音的事情还没有落幕,给李熹茗送药膏只是个幌子,只是为了更自然的传召王官医却又不被人发觉罢了。 “不敢,娘娘只管问,老臣一定如实回答。” “王官医当日给陈知音验尸时,可曾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他是唯一一个掌握线索的人,说不定就会有什么蛛丝马迹在其中。 “当日老臣只发现三处疑点,她当日肚里不曾有积水,脖子有一道淤痕,十指蔻丹除了右手食指剥落了大片,其他都是完好无损。” 王官医点到为止,没有做出猜想,很懂得明哲保身。卫子夫拿了些钱打发走了,打赏同时也当作是封口费。 果然没有白折腾,三条都是很重要的线索。肚里没有积水就是死后被投尸河中,所以陈知音不可能是自杀。能洞悉陈知音的行踪,很有可能那个真正的凶手就在家人子当中。 在她看来,不会是死去的周怡和魏如娟,更不是关进北苑的林又迎和李烟瑾,那么就只能是现在没有被卷进风波的王淑晔,李熹茗和秦芹。若真是她们三个里的,杀了人嫁祸还能不动声色的与自己言欢,隐藏的这么深那她就不得不提防着。 至于死因,定与脖子上淤痕有关。另外一点,既然官医提到了蔻丹,就说明陈知音落水后蔻丹没溶化,这很奇怪。平时陈知音用的蔻丹是鲜红色的,一般红色的蔻丹都是凤仙花制成的,可是凤仙花做成的蔻丹遇水即溶,难道?……是千层红? 千层红虽说不溶于水,可以保持很久,但是有毒性,一但渗入肌肤,是会又红又肿的。 门外传来的“哐铛”一声响打断了她的思绪。原来是小玉失手打翻了茶盏。见她出来,一边满嘴告饶一边手脚利索的收拾着碎片。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經娥刑氏(一) - 汉宫未央 - 脂墨 【椒房殿,西汉皇后所居之处。陈阿娇因为身份尊贵,没有住在未央宫,而是住在‘甘泉宫’。写来写去的麻烦,怕大家读的也麻烦,所以就安排成阿娇当初也在椒房殿居住,对历史有研究的亲不要介意哈!】 ………………………… 卫子夫没有说话,只淡淡的瞧了一眼,漫不经心的说道:“你带的镯子真是别致呢。”小玉的面颊瞬时闪过一丝惊慌,但很快便掩了下去,只含混不清地应了一声,端着碎片匆忙退了下去。 卫子夫看着她似乎唯唯诺诺的模样,不禁冷凝了眸子。这个首饰可不是她能带戴的起的,一普通宫女,何以拥有这样质地纯净无暇的羊脂玉手镯,想必是宫里某位有心人收拢她而送的。 至于是谁,她不并想追究。她自掖庭出来便隆圣恩,位分连升十级,明里暗里都开始蠢蠢欲动了罢。看来也要换个身边人了,或许这个小玉可以当双面间谍使用,通过她查到幕后指使之人,以便防患于未然。 但是她也未免太过愚蠢,戴着这么招摇的镯子,都没想过会被主子发现的后果,日后随便找个借口打发她走便是。 “寻了空帮我传话给建章宫当差的詹内侍和马内侍,说我有事要见。” 刘舜提及的内侍她调查过,当然他们只是搭路桥,卫子夫中意的是上次的宫女。托他们调查那宫女在宫里当何差,包括家世。 詹内侍马内侍都是宫中几十年资历的人,宫中生活十年的宫女都不曾注意,她不简单。这样一个心思缜密却又低调温和的女子,若是能为自己所用,必定是一幸事哉。 十五那日,按惯例,她身为刚晋封的良人,应去椒房殿给皇后请安。衣着上卫子夫就在费神,盛装华丽会太招摇,素衣轻裹又怕招人说不庄重。 最后挑了件月白色暗花对襟,外罩黛色刻丝软烟罗的大袖衣,对髻两边各戴两对点翠梨花簪,淡施妆容,也算是较安全的打扮。 椒房殿,汉朝历代皇后所居之处。壁上以花椒和泥涂之,故有椒房之称。立在其中周围被柔粉色包围,冬天是个取暖养身的好地方。垂下的茜色壁帘拖曳在地上,时不时被风卷起,露出精致刻制的金凤凰。 她跪在大红绒毯上,磕首跪安。陈阿娇则在正方上席,一旁坐着素未谋面的經娥刑勒碧,左席两座坐着秦芹和王淑晔。 “免了,赏席。”回应声比预想中来得快,可能就如刘彻所说,陈阿娇未必会刁难自己。宫娥整理席位,摆在了右边。撇了一眼,方道谢。她与秦芹王淑晔对立而坐。 卫子夫身为良人,刑勒碧只是經娥竟居她上席,于理不合。 陈阿娇是有心还是无意,卫子夫淡淡相看,捉摸不透。 陈阿娇今日没有细心打扮,着一身彩晕散花锦春衫,古香缎丝带系于发髻,清丽可人。刑勒碧倒是夸张,发髻两边的金步摇太过招摇,衣服也是亮眼的鸭黄色,不过香肌玉肤,杨柳细腰,也算是靓丽佳人。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經娥刑氏(二) - 汉宫未央 - 脂墨 “日后不必每日都来请安,本宫最近累得很,不必做些礼节,该免得都免了罢。”陈阿娇看上去确实比较疲乏,所以连装扮都省了,也不知是否因为她的那件事引得她无子惆怅。 三人都道了声诺,陈阿娇见刑勒碧不曾吱声,又补上一句:“邢經娥你也是,天天总来着烦得很,本宫不得清静,你若得了空便去找她们寻乐。” 卫子夫心里一阵讥笑,看着刑勒碧尴尬的表情,想巴结却被人拒之千里,再笨的也能猜到,陈阿娇不对后宫姐妹亲近,因为她怀有凤印只手遮天,母亲是馆陶大长公主,亲祖母就是权倾朝野的窦后,皇上都不惧,何以用来跟她们套近乎。 刑勒碧家世也算显赫,当日举荐的便是窦后。想来开始的目的是为了绵延子嗣。但册封后刘彻只宠幸过一次,大半年了好消息也没有,如今又多了新晋的家人子,她可能怕以后日子过得艰难,才想寻个靠山。尤其卫子夫对她很是威胁。 一时间都没说话,各自想着心思。王淑晔先开了口:“皇后娘娘,冬日快来了,嫔妾那里有些自家取暖的烧炉,美观也缓和,改日嫔妾差人送来。” 卫子夫回了个眼神给王淑晔,让她打住。她在琢磨卫子夫的意思,悄悄看看皇后。 “烧炉有烟,生的呛的很,你的那些个东西,本宫用不得。椒房殿很暖和。哪里用得着。” 果然,陈阿娇不领情。王淑晔便也低头不再说话。椒房殿冬日暖人是一个特点,窦后以前也居于此,当作养身。 刑勒碧闷哼一声,话头转向卫子夫:“王容华可要送些给卫良人了,妹妹刚来,怕也是不知道宫里冷暖吧。” 好大的口气,位分居卫子夫之下,称呼敢越她之上。宫里冷暖,这第二层意思,是说她初窥堂奥,不知道还多着。 “多谢姐姐关心。”卫子夫没选择与她争执,刑勒碧的城府还不值得防范她,可怕的是对面席位上的两人。 陈阿娇没注意她们的唇枪舌战,打了个哈欠,听到刑勒碧提到卫子夫,便也接下去说:“卫良人身子不好,可还要些补品,本宫那多的是,要宫婢来领些吧。” “嫔妾叩谢娘娘,托娘娘鸿福,嫔妾身子已无大碍。”跪在地上行大礼,这也是她对陈阿娇的尊敬和敬佩,句句肺腑之言。 她与卫子夫说的是真心话,得知卫子夫因她被贬掖庭掉了孩子,她很愧疚。一直没有小孩的陈阿娇对孩子的事情会比较敏感,也会懂些卫子夫的感觉。 卫子夫从一开始就知道,不同于未央宫里的其他人,虽泼辣,但这个皇后单纯的像个孩子,敢爱敢恨,不拐弯抹角,不矫情做作,不耍阴谋诡计,可以的话,能与她和睦相处是她的荣幸和期盼。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婢女沐婉(一) - 汉宫未央 - 脂墨 第二日,詹内侍和马内侍带来了消息。她叫沐婉,是打理北苑的宫女,家中有一弟弟。 卫子夫看她在宫中生活那么艰难,定是把钱都给了宫外三岁的弟弟和母亲补贴家用了,并且她母亲最近病逝。 真是和她的经历惊人的相似,只不过卫子夫现在享有荣华富贵,她却因为母亲的死而更担心年幼的弟弟无法一个人生存。 北苑不算落寞,比起掖挺自然是人间天堂。秋风瑟瑟,惹人伤感。四方院子,门与门挨户,虽打扫的干干净净,少了人的欢声笑语,终究还是显得凄凉。 这里是北苑东屋,前朝嫔妃入住的圈地。偌大的院子,一个瘦弱的身影孤立其中。也许是卫子夫的脚步声太轻,又或许是她正专注于手上的活计,并没有注意到卫子夫的到来。秋风轻轻带起她的裙裾,竟有种别样的美。 “你叫沐婉是吗?” 沐婉见了她,状似惊慌的弓着身子深深福了一礼:“见过良人。”眸子里却是波澜不惊。卫子夫就知道,詹内侍他们还是透露了点自己的消息。 “多大了?” “二八年华。” 十六岁,那就是六岁便入了宫。十年的光阴,是怎么把一个少女磨合成如此心思缜密的人。她到底有多少故事,多少哀歌。 “年纪尚浅,难道想一辈子在这里耗尽吗?” “奴婢觉得这里甚好,清静自在。” 卫子夫想,她多少知道点自己的来意,抗拒心里很明显。收服人心,首先要投其所好。金钱虽物质,但对于有些人来说,是不可或缺的。 卫子夫凝神看着她,道:“你倒图个清静自在,可那些依仗你生活的人呢?” 意有所指,她沉默,低着头,卫子夫只能看见那乌黑的发髻,继续道:“你的母亲临终前,想必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刚满两岁的弟弟了罢。你离出宫年纪尚有几年光阴,这几年,你年幼的弟弟该如何是好。”说罢她顿了一顿,沐婉依旧静默一旁。 “我有一个长姐,名唤卫少儿,她多年无所出,想要孩子也想的紧。若你愿意,我让姐姐收养了他,这样你的弟弟有了依靠,我的姐姐有了孩子。这不失为一个一举两得的妙法。你的一念之间,云泥之别。怎么样,是否想换种生活?” 她的目光不动声色的掠过沐婉的面庞,终于从中看到了一丝松动。 是否会很残忍,硬要将妙龄少女推向后宫深渊的地狱,陪她一起走不归路?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婢女沐婉(二) - 汉宫未央 - 脂墨 沐婉仍旧是无言。她知道火候还欠那么一点,便继续添柴加火:“从此你的弟弟便可衣食无忧,并且名分上还是好人家的子弟。待的入学年纪,可以和所有同龄的孩子一起上学堂念书,无忧无虑的成长。等到将来学有所成,找份好的差事,一辈子也算和和美美。” 沐婉终于出声:“奴婢需要做什么,请卫良人吩咐。” 果然是一个心思剔透的聪明人儿,卫子夫微微一笑,转身盯着她的眼眸,一字一顿道:“我只需要你做一件事,那便是把你的忠心不留丝毫的交给我!” 太阳渐渐西落,风拂乱了额前的发丝。半晌,她方缓缓说道:“承蒙卫良人抬爱,只是奴婢愚钝,不知卫良人为何看上我这一个普普通通的宫婢?” 卫子夫似笑非笑:“你是很普通,普通的狠特别呢。” 沐婉诧异,明白卫子夫看穿了她的心思。一个在宫中生活十年之久的婢女,竟有这么低的存在感。本本分分,不犯错也不立功,不讨人喜欢也不招人恨。这么普通的人何以存在。相反,她做事周到,考虑细节,处处以别人为先,却又做的恰到好处,不引人注目。 这可是在宫中长久生存的好法子。这么“普通”的人,卫子夫怎能不为她指条明路,为自己所用呢。 “只可惜要委屈了你们家,要除去原来的姓了。随姓霍,就叫霍去病吧,愿他今后平平安安的,无病无灾。”这是卫子夫的一个用意,她不敢那么确信沐婉会不会彻底忠心,至少把她弟弟安置在身边,也算是自己家的人了。 虽不要求她对自己死心塌地的,但也至少不会背叛。卫子夫将一切事情都打理好了,霍去病已经被接到姐姐家中,姐姐很宠他,在很好的照料。卫子夫将沐婉从北苑调到了披香阁,她适应的很快,事事打理的很周到。 至于小玉,卫子夫寻了个借口贬她去做了些粗活,远离了披香阁,并让事务府的人改圈了小玉的年纪,挨过两个月便能领赏出宫。她对自己不忠,但终究主仆一场,在宫里都是事事身不由己啊。沐婉与卫子夫仍有些芥蒂,只有谈起霍去病时才能认真和卫子夫说话,不过她相信,时间会慢慢缓冲。 月光下烛影摇曳,隔着纱幔忽明忽暗。卫子夫侧躺榻上,衣衫不整露出半边香肩,刘彻从身后拥住她,呼吸喷在耳畔,带着几分困意的喘息:“子夫,朕好累。” “皇上累了便睡,嫔妾去熄灯。”掀被欲起身,又被他按下:“不要动,这样就好,朕这几天不得安心,来你这才能有些放松,明日还要早朝……”话尾音渐渐低沉下去,扭头看他,已经酣睡。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归于平静(一) - 汉宫未央 - 脂墨 刘彻最近较少来披香阁,自然,别的妃嫔那也更是不去的。最近朝政上的事情越来越来多,匈奴人就是一个大问题,刘彻手无虎符,不敢进兵。窦后也是暗地独揽大权,真正跟着刘彻的没几个大臣。 两边压得紧,他怕是不好受吧。可惜,她帮不了他。 捋了捋他额前的散发,连睡觉都在蹙眉,在想什么呢,年仅十九岁就要负担那么多。卫子夫心疼的抚了上去,不料他缓缓睁开眼。 “嫔妾弄醒皇上了吗?” “不……睡的本就不沉,最近总是这样,容易醒。” 卫子夫轻轻环住他的脖子,让他的头倚在自己怀里:“皇上安心睡吧,什么都不要想,嫔妾在这儿……” 极像个母亲的安慰,是否会越了规矩。不过现在她只想为他尽点绵薄之力,哪怕只是安心的睡上一觉都是好的。他手轻轻搭在卫子夫的腰上:“子夫,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离开朕……” 刘彻,我可以应你一生不弃,但你能许我相守一世吗?后宫粉黛尤物岂止我这沧海一粟。色衰爱弛这件事会不会发生在我身上,你对我的好能维持多久呢? 卫子夫闭目,不愿再想。 这段日子过的平淡,偶尔和王淑晔 秦芹游园把玩。刑勒碧那边,有着距离,卫子夫与她不甚交/欢,便不来往。 冬日来的突然,今年的雪下的早,但只是飘了些雪籽,积的也不厚,地上白茫茫的浅浅一层。捧向手掌,冰的入骨,宫里的雪是极冷的,而且雪白。 “娘娘,当心着凉。”沐婉为她披上貂绒披风,卫子夫拉下她一同坐在门槛边,看着飘雪当消遣。 刘彻最近没来过卫子夫这里,听闻去过王淑晔那一次,皇后那一次。王淑晔讨人喜欢的确是的,被挂上温谦婉转的只有她和卫子夫。 自然,秦芹那好像也是去过一次的。刘彻雨露均占,她也算不上有什么不满,刘彻本就不可能对她一心一意,心里早就有准备。荣宠她已经是最大的荣耀,还图什么呢。 白雪皑皑,像极了朵朵盛开的白残,不自禁联想起那晚白衣胜雪的他,闭上眼,克制自己忘记。这里她不允许自己对任何一个人用感情…… 入冬的时候,泡澡是个享受。花瓣纷纷落下,在木盆内的水面上溅起点点涟漪。沐婉为她打理着头发,抹了写芝麻叶片的汁水,香气沁人。 “听姐姐说霍去病已可以识得几个字,同其他孩子玩的也快乐,比刚入府时活泼多了。过些日子,便能请先生教书了。” “这还多亏了娘娘,不然他可能也会饿死街头。”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归于平静(二) - 汉宫未央 - 脂墨 她答得平淡,卫子夫心头涌上一阵酸,回身握住她的手:“婉儿,我要你一句实话,你可怪我?” 她有些惊于卫子夫的举动,想了会方道:“奴婢知道谁的好与不好,娘娘待我如此,虽有目的,但奴婢还是欣慰。若没有娘娘青睐,奴婢也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接济我的弟弟。宫里的生活尔虞我诈,所以一直也不愿深入。奴婢知道娘娘也有自己的无奈和不得已,但既然奴婢决定陪着娘娘,即使没有霍去病,奴婢也会忠心不二。又何曾怪过娘娘?” 听到这里,卫子夫感动不能言语,紧紧攥着她的手:“我卫子夫答应你,此生若荣华一天,定保你一生无忧。” 说来无忧,倒是讽刺,在这里又怎会一生无忧。她拖沐婉下水,也定会尽力给她最好的。 沐婉笑笑,帮她扶好靠着木桶,继续弄着头发:“娘娘自是好的,奴婢懂。只是以后不必为此事担忧,大可宽心。” 宫里的真真假假,仔细分辨会让人累得很。若身边的人都不能尽信,往后的日子会更难走。卫子夫看中沐婉,但愿不会让她失望。 夜的另一边,掖庭站着两个人影。 “你是否确定?”女子再一次确认,对眼前人的话还有些许怀疑。 “奴婢看的真切,从浣衣房出来时,襄王看卫良人的眼神不一般啊,良人还特意支开了奴婢,定是见不得人的事情!” 小玉说的自信,这情报可是非常具有价值的,她自是知道。卫子夫将她赶了出来,也不用念什么主仆情谊,不如就此换些银子,出宫也好有个好生活。 那女子更加疑惑,思量会后浅浅一笑:“竟有这样的事,哼。” 小玉见她满意,小心问道:“主子,那奴婢是不是能得到该得的那一份?……” “是,的确。” 黑夜里女子的眼神寒光冷冽,一个转身,迅雷之势上前掐住小玉的喉咙,步步紧逼将她摁至井边:“金钱能让你出卖自己的主子,我哪里还能再信你?” 小玉惊恐的拽着女子的衣袖,使劲挣脱着,倒在井边的身子已经探进去大半个。女子双手勒紧的力度让她不能呼吸,两只手胡乱挥打没有减少女子半分力气,眼看脚已经脱离地面,就要掉进井里,乱抓的手揪住了女子腕上的珠链。 一瞬间的时间,最后一个用力,伴着珠链散落的落地声,小玉甚至都没来得及大喊救命,就落入井中。井口里传来沉闷的落水声。 女子也在井边大口的喘着气,慌忙的收拾好地下的颗颗珠子揣入怀中。看着黑幽幽的深井:“休要怨我,你知道的太多,还想要明哲保身吗。” 井水冰冷刺骨,周遭湿滑的壁面没有可以抓住的东西,她扑腾几下缓缓沉下,水淹没了头顶,带着手里紧紧攥着的一颗珠子,沉没井底……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怀有帝裔(一) - 汉宫未央 - 脂墨 卫子夫认为来日方长,与陈阿娇虽不能姐妹相待,但也能和睦相处,少些风波也好。但是她想的太天真了。 沐婉带来消息时她正在小憩,神色慌张的摇醒卫子夫:“娘娘,窦太主抓了建章当差的卫青,不过主子放心,好在有惊无险,被卫长君公子和公孙敖先生救下来了。” “什么?!” 卫子夫不懂馆陶公主此举是什么意思,最近风声平静,这事儿来得太突然。她若想觉得自己挡了皇后的路,也不至于去绑了卫青啊。 急火攻心,卫子夫慌慌张张爬起来,脚刚着地站起,突觉得一股气往脑袋顶窜,头沉沉的,接着眼前黑蒙一片,浑然不觉了。 醒来时刘彻在床边看着她,一脸喜悦。卫子夫抓着他的衣袖,着急道:“皇上,卫青呢,卫青呢!!” “卫青没事,你先别激动,来,躺下。”刘彻安慰道,扶她缓缓躺下:“你有身孕了,朕真的好高兴,你知道吗?” 她瞠目,看向一旁候着的官医,官医点了点头:“良人确实有两个月身孕,为防以前落下的伤寒病根,妊娠期一定要注意调理,才可保大人小孩都平安。” “这是朕的第一个孩子,朕绝对不会允许他出事,你们都小心伺候着。”沐婉在一旁遵诺,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娘娘,太好了。” 没顾上高兴,卫子夫继续追问:“皇上,卫青现在在哪儿?这是怎么回事?” “只是大长公主做的乱子,见我对你好便妒由心生,对付不了你,趁朕不再竟然捉走了卫青,好在公孙敖机警,同你大哥卫长君把卫青救了下来。” 公孙敖,是卫青时常跟她提起的,刘彻的骑兵侍从,与卫青交好常把酒言欢。竟得他相救,着实意外。这次也多亏了大哥,卫子夫册封良人后便把大哥卫长君也接进宫给了份差事,还是对的。 “卫青这个愣头愣脑的,没脑经也没防备。若不是大哥和公孙敖,这次我找谁哭诉去。” 说罢,刘彻脸色也不好:“你放心,朕不会饶了皇后。也不会让你们再受欺负。来人!” 他眼神坚定,随即喝令在外的内侍:“给朕传旨!卫良人身怀有孕,即册夫人,赐昭阳殿。封卫青为建章监 侍中,赏千金。卫长君同侍中!” 沐婉似乎比卫子夫还甚是激动:“娘娘,恭喜!” 刘彻语气又便的婉转,温柔抚过她额头捧着脸:“朕不许任何人伤害你,朕会一辈子待你好!从现在开始,什么活也不许做,出门也要几个宫娥一块搀着,听见了吗?” 卫子夫被刘彻的一脸正经逗得扑哧一声笑出来:“那嫔妾是不是最好日日躺着,直到临盆那天?”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怀有帝裔(二) - 汉宫未央 - 脂墨 “嗯,好主意。”刘彻符合她的笑话 “嫔妾不要,若真那样,养的白白胖胖,还怎么跳舞给皇上看。” 他拉过她的手,仍旧是往常的温度,收起了玩笑的脸:“子夫,朕只要你好好的。让你去掖庭已经害我们失去第一个孩子了,朕每每想起都懊悔不已。不过上苍眷顾,又赐给我们第二个。不仅是孩子,连同你,朕都要力所能及给你们最好的!朕承诺,若是男孩,定封太子!” 她忙掩住刘彻的嘴:“皇上别拿嫔妾开玩笑。” “不管怎样,安心养身子,有什么需要尽管说。” 她笑着点头。一切来的都让她没有防备,这个孩子来之不易,也给她带来了至高的荣宠。 卫家开始有了名望,城里都在传,卫夫人连连获宠,如今还怀有帝裔,可有取代皇后的机会。卫青也很受皇上赏识,前朝后宫现在开始慢慢有了势力。 宫里也尽是传言,昭阳殿前来贺喜的很多,每日来来往往,送往迎来很是累人。巴结的巴结,献媚的献媚。朝中也有不少人,大多都是官宦的夫人女儿,应是听到了风声,觉得卫子夫所生如若是太子就要提前为自己铺好路。 卫子夫斜倚长椅上,眯眼看着沐婉点着礼金的数量,一摞摞红丝绸包裹住的大大小小的盒子,有奇珍异宝,又有稀奇古玩,金银珠宝更是数不胜数。 但在她看来是一文不值,只是更担心接下来的日子。馆陶公主的这步棋走的太蠢了,就算把卫青杀了又能怎么样,即使能让自己痛彻心扉,但对自己的地位不会有丝毫动摇,相反,她们一定倒霉。 这次没有得逞,馆陶她们又岂能安分,日后不定有些什么别的招数。 “娘娘怀的一个是个男孩。” 沐婉常常这么说着,在所有人都认为是男孩的时候,卫子夫却隐隐担心着。若肚里是女孩还能保一命,若是男孩呢。夜里想到这儿睡不着觉。 沐婉见她起色不好总安慰,再有心事为了还孩子也要注意身子,说到底只是肚里的一块肉,可摸在肚皮上,好像又能感觉到另一个生命的心跳,有些开心,有些紧张。 “现在天冷,你现在出来怕是不好把。”王淑晔将暖炉向卫子夫这边招了招。她也挺受刘彻喜爱,现在已经是八子。 这个亭子无论春夏秋冬,风景都很好,对面池塘,后面竹林,卫子夫几个姐妹是时常来的。 “哪里就那么娇贵了,天天屋里待着都快憋坏了。” “为人母亲,再不能像以前那样,再发生上次的事情可不得了。事事都要考虑仔细,别看指是块肉,宫里可有人觉得是祸根呢。”秦芹一脸严肃,压低了声音。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巫女楚服*一) - 汉宫未央 - 脂墨 卫子夫看了下四周:“姐姐说的是,不过这话也要忌讳,小心隔墙有耳。” “有想过给孩子的名字吗?”王淑晔问道。 “也没那样着急吧,还不知是男孩女孩。” “男孩自然是好的,能担当,毕竟母凭子贵。” 秦芹打断王淑晔道:“女孩也不错,同母亲能说说心思。也避免了些争端。” 卫子夫摸了摸尚未鼓起的肚子,秦芹的话说在她的心坎。刘说的封太子的事情,希望是玩笑,当时屋子还有很多宫人在场,就怕惹人口实,传出去她就成了有野心的主。 正说着,远方来了个不速之客,大家都收起了笑意,知道来者不善。陈阿娇挪步走来,身后还跟这一个女子,穿的单薄,一身洁白的单卦,蒙着面纱遮住了半边脸。 想来她就是楚服了。卫子夫多少听过她的一些传闻。陈阿娇迷信,极相信天象之说,皇后收了一个巫女,长安城是人人皆知的。 “参见皇后娘娘。”三人施礼,陈阿娇似有似无的说了句起身。 意料之外,她就像没看见卫子夫般,没有针对,卫子夫诧异,难道上次的事情她已经释怀? “几位妹妹真是好会挑地方,果真是风景宜人,怪不得楚服一直说要来看看。”楚服一直站在陈阿娇身后,看不见表情:“不必拘礼,都坐下吧,免得被人说本宫惹了你们的好兴致。” 三人互看一眼,无奈遵命挨个坐下,让了个上位给陈阿娇。这样尴尬的场面哪里还有闲情逸言欢。 “娘娘哪里话,嫔妾们可是巴不得请娘娘前来亲近。”王淑晔还真是宫里的谁人也不放过,哪怕是一直不领情的皇后。她们一句一句聊开了,卫子夫心却不在上面,只是偶尔敷衍几句。 她比较在意的是,楚服一直在看着她。卫子夫肯定,楚服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并无探索的感觉,只是死死的盯着。这感觉很诡异,看的她浑身发毛,沐婉也察觉到了,往她身旁靠了靠,挡住了视线。 “皇后娘娘,嫔妾身体有点不适,要先告退了,扰了娘娘雅致,待改日再聚。”沐婉扶她离开,并非借口,身子确实不舒服,主要还是因为楚服的眼光。 “卫夫人留步!”身后传来轻柔女子的声音,回身,是楚服拿着卫子夫的帕子:“卫子夫人帕子掉了。”她有一双细长的丹凤眼,幽黑深邃,看的叫人迷离。 卫子夫接过帕子,道谢便走。 “婉儿,你对那楚服了解多少?”晚饭吃不下,嚼了几口有放下筷子。沐婉撤走了饭菜,端上来一些点心。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巫女楚服(二) - 汉宫未央 - 脂墨 “婉儿,你对那楚服了解多少?”晚饭吃不下,嚼了几口有放下筷子。沐婉撤走了饭菜,端上来一些点心。 “奴婢听宫人间有传闻,皇后娘娘跟她无话不谈,深夜盘膝对坐,聊得很晚,关系也非比寻常,很是亲密。” 看来沐婉知道的也只有这些,一想到今天陈阿娇没有大吵大闹的反常举动,卫子夫更是没了胃口,咬了口糕点又放下,手着托腮。但愿只是自己多心。 卫子夫会有些顾虑,这一点,楚服早就猜透。只是陈阿娇对楚服的举动恨不能理解。 “楚服,你不是说本宫不用对卫子夫有芥蒂之心,怎的你今日倒像是别有用心的接近她呢?” 椒房殿,两人盘膝而坐,对坐下棋。陈阿娇捏着棋子寻找棋盘上的出路,问的也是随意,她自然相信楚服说的话。自从卫子夫怀孕后陈阿娇倒的确是恨得牙痒痒,整日吃睡不好。 但直到楚服有日夜晚对星占卦后,对陈阿娇说她所怀定是女儿,不会威胁皇后的地位,至于卫子夫本人,命线和陈阿娇也不犯冲。陈阿娇这才放心了些许,虽不喜欢卫子夫,但敌意也没有以前那样深。 “娘娘多心了,楚服并无此意。” 翩翩白衣拂袖环手,拾起一粒白子,缓缓绕指尖,棋子终落。纤长的睫毛抬起,眼下是深邃黝黑的眸子,笃定而朦胧:“娘娘,你输了。” “啊!”陈阿娇扫视着棋盘上被白字团团包围的黑子,将手上剩余的棋子扔在一旁:“又是你赢,不玩了不玩了!”说罢伸了个懒腰,躺向榻上。 隔着银纱也还能看见楚服挂在嘴角的笑意:“娘娘,累了就休息会罢。”她走向陈阿娇,点上一盏熏香,房里渐渐散开撩人的气息。 “这宫里啊,除了皇上,也就只有你楚服敢赢本宫的棋了!” 提起皇上,陈阿娇脸色难免忧伤。楚服看在眼里,她虽话不多,但却是真正了解阿娇的人,陈阿娇对她的交心以待,也是值得的。 她于楚服有恩,所以楚服就下定决心要尽自己能力帮着她,保着她后位,帮她得到她想要的。星相显示从未出过错,但今日见到的卫子夫,总觉得是不好的预感。或许不久的日子,会有什么变数,而这会关系到陈阿娇。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碗中天花(一) - 汉宫未央 - 脂墨 “娘娘,太医刚送来的药,不喝该凉了。”沐婉揭开药罐盖子,浓厚的药味扑面而来,熏得卫子夫作呕。 自怀孕后,每天除了各种名贵的补品外,就是这汤汤水水的安胎药。苦的很,很难入口。多次推开不愿喝,沐婉却执意送到她嘴边,一直念叨安胎药的重要性。到后来领了些果糖,含在嘴里才缓了些药味。 沐婉剥开果糖,她叹了口气还是吃下,端起药碗闭上眼,刚挨到嘴边,却被沐婉叫住。 “娘娘别喝!你看这……”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篮子边有些白色粉末沾着。沐婉沾了点在手指对着鼻子闻了闻:“是药粉。” 卫子夫放下药碗,看着这深黑的汤水。她的药是李太医监管,一直是药材现熬,怎么会有研磨好的药粉。她知道自己最近大意了,正如秦芹说的,她肚里的可是很多人想要除掉。今天是沐婉发现的,难道之前喝的药里也加了这药粉吗?想到这里她不寒而栗。 “娘娘,要不要去找李太医前来问话。” “自然是要的,你明白怎么做吧?” 沐婉道诺,慢慢收起了药碗。这时门外来人通禀,说是太医殿的人求见,托李太医的嘱托前来诊脉。她和沐婉相视一眼,难不成是为这药的事情。 “让他大殿候着。” 换了件体面的衣服,沐婉扶卫子夫去了正殿。他正坐在殿内悠闲的喝茶,此人看上去懒懒散散,很不精神,见卫子夫到来才悠悠起身行了个礼。他看了下周围,没有说话。卫子夫屏退左右,只留下了沐婉。 “敢问先生是太医殿何官职?” 卫子夫试探的问道。 他不慌不忙,整了整头顶的官帽,作揖道:“在下东方朔,宫中公车令一名,并非太医殿等人,只是对医术略有研究,时常同李太医博弈闲谈而已。下官知道娘娘在烦恼什么,所以不请自来” 东方朔?他似乎知道什么。虽吊儿郎当,说话却底气十足。她垂眸笑道:“先生请说” 东方朔见卫子夫不以为然,思索会方道:“看来娘娘多少知道一点,送来的药也没喝吧。” 卫子夫暗笑,好个脑经机灵的人,举手投足间能猜中她的心思:“的确,今日的药我并没喝。先生知道什么吗?” “娘娘碗中的并非安胎药,乃是加了天花粉的汤水,天花粉可以用作于治愈各种疾病,但唯独对妊娠之人是一味禁药。”他小心翼翼的解释,声音压得很低。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碗中天花(二) - 汉宫未央 - 脂墨 卫子夫手心捏出一阵冷汗,沐婉搀着她坐下。沐婉担忧问道:“天花粉……莫不是王太医?” 东方朔摇摇头:“不,下官以为,没有多大关系,最多也是被人收买。想来应该是煎药途中被使了手脚 , 下官是无意中发现给娘娘煎药的锅被人掉了包,并且锅边有些白色粉末,我一闻便知是天花粉 ,这就来给娘娘提个醒。” “先生以为,何人所使?” 他付之一笑,道:“剩下的就是娘娘的主意了。我东方朔不说假话,但也从不乱说话,没证据的猜想,会丢脑袋。在下只是把所知道的告知娘娘,毕竟娘娘肚里的是龙种,有了差池可不好。” 送走了东方朔,卫子夫叮嘱其他人不许将此事外传。东方朔的话至少有八分可信,只是他并没有道明来意,这点着实奇怪。 “娘娘,会不会之前的药也有加?需不需要找太医来看看?” 卫子夫摆了摆手:“要有事早就出事了,哪儿能挨到今天。恐怕这天花粉是今天才开始下的。” “娘娘觉得哪里不对劲吗?” 卫子夫看了看篮子,又看了看沐婉:“篮边的粉末是你发现,这说明是有人再已经煎好的药里面放的。” 沐婉想了会点点头,觉得的确如此。 “可是东方朔为什么说他在锅边也发现了粉末呢,哪里有这么笨手笨脚的人,留下这么明显的线索,就好像……就好像是故意要让我们发现一样。” 说到这里,沐婉和卫子夫都不由得心惊。若真这样,如此心思缜密的人目的的是什么?这般大费周章,是借刀杀人吗?那么,是借的谁的刀? 沐婉思量了会,突然想起什么:“若说是天花粉,前些天拿药材时看见椒房殿的宫人兰欣有拿走一些,是不是皇后娘娘她?……” “天花粉并不是什么稀有的药,作用也广,并不一定是她。” “娘娘怎的帮着皇后说话,这件事十有**是她做的……” 她敲了敲沐婉的额头,沐婉哎呦一声,奇怪的看她。卫子夫道:“此事不能声张,也不能乱作猜测。” 沐婉提到了皇后,让卫子夫有些担心。依着陈阿娇的性子,她不认为陈阿娇会这么大费周折的害自己,再退一步说,虽然她野蛮泼辣,但加害龙种的事情她不会做,若被太皇太后知道也不会饶过她。 不好的预感浮起,现在她到宁愿这件事是皇后干的。如果是另有其人,只怕不是让她掉孩子这么简单。 但没想到,第二天这件事传的宫里人尽皆知,说是皇后下药害卫夫人。卫子夫觉得不妙。接着刘彻也知道了,急冲冲的跑进昭阳殿。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离间之计(一) - 汉宫未央 - 脂墨 但没想到,第二天这件事传的宫里人尽皆知,说是皇后下药害卫夫人。卫子夫觉得不妙。接着刘彻也知道了,急冲冲的跑进昭阳殿。 “这么大的事情,怎么都不跟朕说!”刘彻进门就紧抱她,喝的茶水还没来得及咽,猛地呛咳几声,他忙松手帮她拍背,沐婉见状便退下掩了门。 缓了口气,卫子夫笑笑拉他坐下:“臣妾这不是没事么,可能是太医殿的人弄错了药,未必就是皇后做的。” “她的性子什么事情做不出来,以后你啊,万事小心,这事朕一定会查清楚,不会让它在发生!” 卫子夫敷衍的笑笑。刘彻说的一大串叮嘱的话,她一句没听进去。只是在意接下来的发展。 这消息这么快的散出去就说明是有人故意捣鬼,由此看来,绝不是陈阿娇的主意。那陈阿娇现在必定认为是卫子夫在栽赃她。 现在卫子夫终于明白了这人的用意,想借此事挑拨她和皇后的关系,那么自己就能隔岸观火浑水摸鱼了。 宣室殿内,远远处就能听见争执的声音。刘彻卫子夫那里回来后就命人传了陈阿娇来此。殿里席下立着陈阿娇,着一身白衫的楚服静立在旁。 “不是本宫做的!” 这句话自打她知道这件事就说了无数遍,现在面对刘彻向审犯人似的口气非常不满,耐心也被磨了个干净。 “那这个你怎么解释!”刘彻指着丢在案桌上的几包天花粉。这是找人从椒房殿搜出来的,铁证如山,他现在心里已经认定陈阿娇就是下药的人。 “这是本宫调理身子用的,母亲可以作证!” “母亲?你现在还敢口口声声的说你母亲?上次派人暗杀卫青可不就是她!你们母女两整日诡计多端,能不能让未央宫清静些,让朕清静些!!” 刘彻怒的青筋暴起,想到上次的事情更是恨不得杀了她们母女。啪的一挥袖打掉了案桌上的天花粉,还带着些奏折竹简,全摔在了陈阿娇的脚前。 守在殿外的宫人听这动静身子动也不敢动,都在默默祈祷这回可别出什么乱子。 陈阿娇被这样的刘彻也吓到了,又气愤又难过。明明这次事情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但眼前这个与她相处多年的夫君却一点信任都不给她,全是口口声声的谩骂指责。 多次的争吵,每当这个时候她总会想,如果自己在这个时候示弱,刘彻会不会就会回心转意,是不是也就避免了些争端。但是,自尊不允许她不能这么做。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离间之计(二) - 汉宫未央 - 脂墨 陈阿娇藏于袖间的手狠狠攥紧,握得有些颤抖:“即便上次的事是母亲的错,但是母亲也不会做出谋害皇室血脉的事,本宫也一样!本宫说没有就没有,这种阴招子本宫从不屑使!我陈阿娇的千句万句,是不是都比不上她卫子夫的一句?!!” 陈阿娇嘶吼的说完,眼里泛出些委屈的泪,但是咬咬牙又忍了回去。 “你当然比不上她!她温柔善良,你心狠手辣!她善解人意,你不谙世故!她对人对事怀着包容之心,你处处斤斤计较泼辣蛮横!如此看来,她比你更适合做皇后!!” 刘彻激烈的一番话说完自己也深喘着气,还是恶狠狠的瞪着陈阿娇,他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没有理智可言,未来怎样也顾不得,若现在不好好收拾她,这口气难以咽下。 楚服觉得皇上话语实在过分,上前扶住陈阿娇,看来之前的预感不是空穴来风。 陈阿娇呆滞的站着,嘴唇气的发抖,一字一句吐出:“你再说一遍……” “朕说的话你听不懂吗?上次你强给子夫使插针的刑法,她没有跟朕提起只言片语。反倒是你,又想法子害她,这事儿能儿戏吗?能随你性子胡闹吗!!” “为什么你不相信本宫说的话,本宫没有,没有!!刘彻!你变了!!” 陈阿娇再也憋不住,最后一句话说出眼泪也随之掉落。刘彻却没有半点怜惜,脑子也全是卫子夫受委屈的画面,火气更是压不下来。 楚服看不过去,拎起白纱裙扑通跪地,眼眸满是坚定毫无畏惧:“皇上息怒,这次事情的确和娘娘无关,楚服占卜天象,只怕是有人……” 又是一摞竹简摔在地下,打断了楚服的话。刘彻下了席位指着跪下的楚服:“你给朕住嘴!朕早就觉得你有古怪,你一个来路不明的人敢在宫里妖言惑众。看来皇后所犯的都是你鼓捣的!” “刘彻你够了!不要扯上楚服!” 刘彻对陈阿娇的回答感到不可思议,看着她们两人摇摇头冷笑一下:“皇后竟然也会维护下人?”他像是恍然大悟,走向门口,大喝道:“来人!把楚服给朕拖出去,关进大牢,择日处斩!” 楚服一脸平静,但陈阿娇听了犹如晴天霹雳,冲向刘彻面前抓着他的衣领使劲的摇着:“刘彻!你疯了吧!有本宫在你敢动楚服!” “看来你真的中毒不浅啊!”刘彻挥掉陈阿娇的手推向一旁。 侍卫得令跑进殿内,楚服没有抵抗,任由他们押着臂膀。陈阿娇见此心急如焚,大叫着推开侍卫,他们见是皇后也不敢继续动手,为难的看向皇上。 “愣着做什么,还不动手!想陪葬吗!!” “有本宫在,你们谁敢!要抓楚服,先把本宫绑了!”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离间之计(三) - 汉宫未央 - 脂墨 “有本宫在,你们谁敢!要抓楚服,先把本宫绑了!” 侍卫们更是不知道怎么办,左看看右看看,一边皇后,一边皇上,得罪哪边都活不成。刘彻看见他们都不敢得罪皇后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出来。拿起身旁的花瓶向地下砸去,咣当的巨响,吓得满屋子的侍卫统统俯身下跪。 “朕还是大汉的皇帝!大汉姓刘不姓窦!朕说话不管用是不是,你们是都要造反吗!把皇后拖走,楚服拉下去!!违旨的一块斩了!!” “诺!――” 刘彻这话都说出来了,哪里还有人敢不照办的。陈阿娇被两个侍卫拉在旁边,趁着这时候楚服也被带了下去,走时只轻轻对陈阿娇说了声:“娘娘勿忧。” 白衣身影消失在陈阿娇的视线里,她伸出脚使劲揣着旁边两个抓着她的人:“大胆!放开本宫!”侍卫没有刘彻的命令还是逮着陈阿娇,狗急了也会跳墙,更何况是这个平日里骄横的皇后,她手上挣脱不掉,于是脚朝着两个侍卫的胯下踢去,一人一脚。 两人是捂着被踹的地方疼得躺在底下打滚,陈阿娇趁这个时候便跑出了宣室殿朝着楚服的方向追了去。 “你!……”刘彻是拦也没拦住,气的又朝地下的侍卫踢了一脚解恨。 宣室殿的动静闹得太大,没一会功夫也传到了卫子夫那里,说是皇后皇上弄得不可开交。 虽然沐婉一直在劝着不用去管比较安全,否则引火烧身。但卫子夫始终放心不下。看目前的情况,皇后必定是无辜的,若自己不出面帮皇后求情,只怕就真的中了奸人的计。 午膳都没来得及用,卫子夫就领着沐婉朝着宣室殿去了,生怕晚到一会那里就闹得不好收场。 还没到宣室殿,卫子夫就在路上碰见了陈阿娇,只是这场景令她着实意外。 “放开楚服,放开她!”楚服从宣室殿被压出去,陈阿娇就一路追着,对着侍卫们一阵又一阵的拳打脚踢,但都不管用,侍卫们也不敢跟皇后动手,只能忍者打,手里却没有松懈的意思。 “娘娘,请不要为难臣等,皇上的命令臣等也不敢违抗!” “那本宫的命令你们就敢违抗吗!” “皇后娘娘,无需为了楚服如此”楚服笑着看她,一脸平静,没有意思忧虑紧张。 陈阿娇跑得气喘吁吁,语气却坚定十足道:“不行,本宫一定会保你!” 就在说话间,卫子夫迎面走上去。陈阿娇看了两眼才反映过来是她,松开了扭打的手,侍卫见这情况步伐加快了,陈阿娇看追不上愤恨的跺了跺脚,朝卫子夫走过去。 “皇后娘娘,臣妾……”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离间之计(四) - 汉宫未央 - 脂墨 “皇后娘娘,臣妾……” 卫子夫刚张口想问些情况,陈阿娇回过来就是一巴掌,如果不是沐婉扶着她早也支撑不稳摔倒了。 “娘娘没事吧!”沐婉搀着卫子夫担心道。 “没事。”卫子夫对着巴掌并不意外,也不陌生。她捂着发麻的半边脸,眼神落回陈阿娇气氛的脸上。 “是不是你向皇上说是本宫下药的!亏得本宫之前听了楚服的话没有防着你,倒想你这次反咬一口!” 楚服?卫子夫对陈阿娇的话满是疑惑。为什么她会跟皇后说无需防着自己呢,难道之前陈阿娇的不计前嫌也是因为她? “皇后娘娘误会了,臣妾是来向皇上解释此事的。” “你少猫哭耗子了,皇上现在对我如此都是拜你所赐!本宫真是追悔莫及,为何当初不杀了你以绝后患! 陈阿娇越说越气氛,卫子夫感觉形势不好,本想在这里解释此事是另有其人,但现在的皇后想必什么也听不进去。周边已经有些路过的宫人们指指点点,不能再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了。 卫子夫拘礼道:“娘娘,此事臣妾一定会查清楚,臣妾先告退了。” 卫子夫的回避让陈阿娇想起刘彻刚才那话,‘她对人对事怀着包容之心,你处处斤斤计较泼辣蛮横。’向前一步堵住卫子夫的去路:“说本宫处处斤斤计较?好,那本宫也不能罔了这罪名,这次就蛮横给你看!” 又是一掌向卫子夫劈下,卫子夫不能还手,闭目准备接受这巴掌,等了半天却迟迟未落下,睁开眼,陈阿娇挥来的手臂被另一只手截住。 “皇嫂怎么这么大的火气?”刘舜抓着陈阿娇的手腕,一脸笑意的明知故问。 陈阿娇看见是刘舜后火气也降下一点,两人小时候便时常在一起玩乐,像亲姐弟般关系甚好。放下手理了理衣袖:“你怎么在这里?” “臣弟来当说客的。怕皇嫂恼了,皇兄心里也是不好过,臣弟自然也不好过咯。” 卫子夫一边看着,觉得神奇,三两句就能安抚皇后。刘舜扶着陈阿娇的肩头,调皮的语气安慰着陈阿娇,他知道这招对她管用。 果然,陈阿娇撇撇嘴,没有了怨气:“本宫才不信呢,你朝着这边来,是去见皇上的罢。” 刘舜笑着悠悠摇头:“臣弟既是来做说客,也是来带话的。母后和长公主在皇祖母那儿候着你。” “皇祖母也在?” “是,皇嫂还是及时过去吧。” 这两个人吵架哪次不把宫里弄的人尽皆知,闹得过了火,太后和馆陶镇不住,也只有请得太皇太后来打圆场。陈阿娇听见皇祖母三个字哪里还有心情跟卫子夫算账,心里尽担心着会怎么挨着太皇太后的训了。 “卫子夫,倘若楚服会有什么事儿,本宫定叫你陪葬!”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小玉被害(一) - 汉宫未央 - 脂墨 “卫子夫,倘若楚服会有什么事儿,本宫定叫你陪葬!” 陈阿娇对她说完这句话自己也匆匆走了。卫子夫尴尬的看了刘舜一眼,几月不见的时光,她看他比原来更是不自在。 刘舜总在她陷入水火的时候出手相救,从第一次见面起,这已经不是巧合,他总是以出人意料的方式帮着她。在过去或许是好的,但是现在只是无谓。 刘舜带着戒备的眼神望向卫子夫,这么多的日子他已经不能肯定她还是原来的卫子夫。眼前这位华丽衣着的妖娆女子,傲气逼人,很难想象和穿着素白衣衫慌乱的跑向雨中的女子是同一人。 “娘娘,我们走吧……”沐婉在旁边提醒着。卫子夫点点头,作揖道:“多谢襄王,就此别过。” 走过刘舜身边,脚步略显急促。刘舜没有挽留,背对她道:“掖庭的傅玉以前是你的贴身宫婢吧。” 不大不小的声音,只够卫子夫和沐婉能听到。刘舜问的不是个好问题,卫子夫心生疑虑和隐约的不安,停下脚步,转身问道:“小玉?她怎么了。” 回身面对卫子夫的刘舜一脸严肃:“掖庭井里泛臭,打捞上来发现是她的尸体。” 短短的一句话又牵出了无数的谜团,卫子夫撑着沐婉扶着的手臂,目光不安的看向掖庭的方向,到底还有多少事情在等着她。敌在暗她在明,要怎样应付才能收拾好残局。 太医殿,丧房。屋里潮湿,不知哪里在滴水,安静的屋子回响着滴答滴答的水声。极其冰冷的地方横卧了一个个白布搭着的人。在一个老官医的带领下卫子夫和刘舜走到了角落最后的一个尸体前。 因为是淹死,即使盖着布也能清晰的闻到恶臭味不停的泛出,卫子夫拿着帕子紧紧捂着口鼻,但气味还是钻了进来。 官医见她表情痛苦,欲掀开布的手停了下来:“娘娘,这个人在井水里泡了有些时日,样子难看的很,老臣怕娘娘受惊。” 卫子夫斜看过去,盖着的白布还印出了下面的人脸庞的曲线,想到小玉的脸,她紧皱眉头。刘舜双手背身于后,静立等着她的回答。 沐婉拽了拽她的衣袖,想要劝慰。卫子夫拍拍沐婉的手,拿开了遮鼻的帕子,走进尸体。 “掀开。”走到现在还有什么可怕的,没有值得她畏惧的。 老官医遵诺,拎起白布的两端,缓缓拿开。面目全非的脸就这样呈现在她们面前,这面庞的恶心程度连刘舜这样的七尺男儿看了都反胃。 沐婉吓得躲在卫子夫身后,闭上眼睛不敢多看尸体一眼。 的确是小玉。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小玉被害(二) - 汉宫未央 - 脂墨 的确是小玉。 她的全身都被井水泡烂,脸上的皮肤细嫩已经蜕了些皮肉,血肉模糊。卫子夫倒吸了口凉气,在看到她尸体的时候,反倒不是怕,而是心底泛上悲意。曾经活泼机灵的一个姑娘,仅仅只有十几年华的姑娘,却如此惨死。 她强装镇静,问道:“是……是意外吗?” 官医指着小玉脖子处:“老臣以为,可能不大。这姑娘的脖子有被人掐过的痕迹,许是落井之前有过挣扎。” 不是意外……陈知音的离奇死亡,药碗中的天花粉,还有小玉的落井,这之间有什么联系吗,会是同一个人做的吗,那么,到底是谁呢? 揣测间,卫子夫瞄到了白布下露出来的一只手,似乎紧紧握着什么东西。她小心问道:“尸体都检查完了吗?” “不,因为才捞上来,目前只处理了脑袋的部分,只发现了脖子有些淤痕,剩下的,老臣会仔细检查的。” 卫子夫点点头:“今日劳烦了,沐婉,我们出去吧。” 官医走在前为她们掌灯,卫子夫在刘舜走后,不动声色靠近小玉的尸体,掰开手指拿出了小玉紧紧握着的东西,偷偷藏于袖间。 出了太医殿,扑面而来的新鲜空气让三人脸色都好了些。 “若我当时没有把她赶出披香阁,她也不会在掖庭惨死……”卫子夫自责道,心里万般难受。 刘舜看了看周边还算较安全的说话地方,斜睨了一眼卫子夫道:“不是什么事都能往自己身上揽。这个傅玉可未必就是可怜无辜的。” 卫子夫警惕的看向刘舜:“你似乎知道很多,还有,小玉的死为什么你会知道?” “这事儿说来话长了……”刘舜瞟向一旁的沐婉,没有继续说。沐婉见他看向自己,识相的拘了个礼:“奴婢告退。” 卫子夫一把拉住:“她如我姐妹,不需回避。”沐婉听了这话心生暖意,刘舜应允后她默默站向一边替他们看着有无靠近的人。 “我观察她很久了,也是才知道她死在了掖庭便把消息截了下来。自从我们上次在掖庭门口碰过面后,她便时常偷偷摸摸在暗中跟踪我。我为了防患于未然,找人去探她的底细,普通的宫女,普通的出身,却总是有一笔不少的金钱送出宫去接济家里人,这到底是为什么,你应该比我清楚吧。” 卫子夫早就猜到,小玉被人收买了,光是靠着在披香阁微薄的俸禄是不足以买首饰的,更别说接济宫外的家人。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心生一计(一) - 汉宫未央 - 脂墨 若被人收买,跟踪刘舜也在意料之中。小玉那天撞见两人见面的场景定是觉得有问题,她背后的主子肯定想抓住卫子夫的把柄,才想找小玉暗中观察刘舜搜寻更多的证据。 “那她的死因是和背后指使的那人有关?” 刘舜笑笑:“现在只能知道,这人有我们两的把柄,她敢杀人就是为了以绝后患,至于傅玉到底透露了多少消息,就要看她后面采取的行动。” “清者自清,我们本就没有任何关系。” 卫子夫的回答让刘舜笑的更冷:“子夫……不,卫夫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如果东窗事发,我也会明哲保身,把罪都推给你,说是你勾引的我……到那时你怎么办?” “你……”卫子夫不知怎么接他的话,哑口无言。 刘舜收起笑容,眯眼看她,冷冷道:“选择走这条路就要接受许多残酷的事情,偌大的宫闱,你把一切想的太简单了。皇嫂的这件事如果和这人有关系,那可就复杂了。多注意你身边的人,宫里,多留一个心眼总是好的,笑面虎可是多的很呢。” 卫子夫面对这样心思缜密的刘舜,仿佛重新认识了他。站在她眼前这个人绝对不简单,刘舜似乎对所有人都有防备感,看透人心思的功夫也让卫子夫佩服,流传刘舜的玩世不恭,看来只是表面。 她侧过身,未免他再看穿些什么:“为什么帮我。” “你错了,从你选择去皇兄身边后,我就不会再帮你。此事牵连到我,我可不想每天被人虎视眈眈的在暗里盯着,时间久了心里也会发毛,怎么过的安生。总之,永巷的事情我不能掺合,这个人还要你自己查出来。” “原来如此……”卫子夫心头掠过一丝凉意,不知为什么对他的回答有些失望。多日不见,冷冰冰的刘舜也和以前不甚一样,面对卫子夫的时候,总少了些玩笑。 卫子夫答应刘舜会暗中查清此事,两人话别后都各自回了自己的宫殿。 夜晚,卫子夫掏出从小玉手里拿下的东西,因粘着赃物又在腐臭的井水泡的太久的原因,洗净也只能依稀分辨是颗珠子。至于颜色和质地,怎么也看不清楚。 这是个关键的证据,很可能是凶手身上的,在不能确定到底是谁之前,卫子夫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婉儿,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一颗珠子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呢?”卫子夫斜坐在椅榻边,翻来覆去的看着珠子没有头绪,随意问道身边沐婉。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心生一计(二) - 汉宫未央 - 脂墨 “婉儿,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一颗珠子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呢?”卫子夫斜坐在椅榻边,翻来覆去的看着珠子没有头绪,随意问道身边沐婉。 “一个东西坏了就再也回不到以前的模样了……不过倒是听说,椒房殿的楚服姑娘有自己酿的竹汁泉水,常给皇后娘娘浸泡些旧了的首饰,听闻被那种水浸过的珠钗都焕然一新。” 卫子夫心中有了些希望,不过就自己目前和皇后的关系,她又怎会帮自己呢。 沐婉说道这里,又像是想到什么,接着说道:“说起楚服姑娘,她现在还被关在牢里。宫人间有些传话,今日皇后可是被太皇太后训了番,皇后力保楚服,但事情到现在都还未尘埃落定……” 沐婉看着卫子夫神情不好也没有继续说下去,重新燃上了蜡便悄悄退下。 卫子夫将珠子搁置在一个木箱中,放入柜子的最里面。这个时辰,众人几乎已经入梦。卫子夫却久久不能眠,她身穿素白的轻纱袍,斜靠在窗栏旁,推开窗子,微凉的风窜入房间,划过耳畔,牵起青丝。 秋日夜晚的乌云是比较少见的,月光泛滥的有些肆意,铜镜似的圆就这样裸露在天地之间。已经记不得上次赏月的时间,这几年变化太快。宫里的生活还没有完全适应,又招来一个个局。 没有确认谁人下药之前,要平息风波。安抚皇后是首要,看来还必须从楚服下手。 第二天晨起,卫子夫几乎都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还是没睡。叫沐婉去大厅楚服现在的情况,结果还是身处大牢。刘彻治不了陈阿娇,就想藉由这次机会铲除陈阿娇身边的人。 “婉儿,准备步辇!”卫子夫着急的随意着装了番。 “娘娘,外头风寒,您要去哪儿?” 她看向窗外夹着雪的风,语气坚定答道:“椒房殿。”沐婉大惊,停下了为她穿衣的动作:“皇后只怕在气头上,现在去怕是不妥……” “就是要在这时候去,拖得越久越坏事,若被其他有心人添油加醋,愈发就说不清了!” 步辇起起伏伏,颠的胃里很不舒服,卫子夫紧蹙的眉头始终不能舒展。我不犯人,人却犯我。在这永巷里真是一刻也不得清静,一个尔虞我诈,波谲云诡的地方,这次她又拨开了一层未央的面纱。 下了步辇,她们在椒房殿正殿大门被两个守门的宫娥拦住。沐婉呵斥:“通禀皇后娘娘,卫夫人求见!”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暗渡陈仓(一) - 汉宫未央 - 脂墨 两个宫人不予置理,看来陈阿娇已经打过招呼了。她欲往前行,宫人伸手挡在她面前。 卫子夫冷眼横扫过去,提高了嗓音:“放肆!本宫你们也敢拉拉扯扯,不想活了!” 宫人有些惶恐,唯唯诺诺道:“皇后娘娘说谁人也不让见,请不要为难奴婢。” 卫子夫白过一眼,没答话,硬要走过。仍是被挡住去路,她怒斥:“本宫怀的龙种要是有了什么差池,陪葬的可是你们全家!给我放下!” 她们惊得缓缓放下手,卫子夫径直走向大殿,宫人在后高呼:“卫……卫夫人求见!” 陈阿娇正靠在殿内的椅塌上,闻声睁开眼看见卫子夫立在面前,脸色立刻变的怒气难掩。 “卫子夫,你个贱人!还有脸来本宫这里?”陈阿娇下了椅塌向她冲过来,生怕又是一巴掌过来,沐婉便护在她面前。 卫子夫扑通跪下,垂首道:“恳请皇后娘娘听臣妾把话说完!” “你还要说什么?楚服现在凶多吉少,都是因为你!” 陈阿娇气的直跺脚,因她身怀有孕,又不敢对她动手动脚。 卫子夫仰首看她:“皇后娘娘若是这样便中了奸人的计!臣妾再怎样也不会拿自己的孩子开玩笑,当时看见篮边有天花粉便让人压下此事,就是恐防有诈。若真是臣妾做的,怎不直接告诉皇上,还先在宫里散布消息,处理不好便被人知道,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陈阿娇也冷静下来,半信半疑的看着她,卫子夫见有效果,继续道:“很明显是有人想挑拨关系,她知道皇后娘娘拿了天花粉便使了这计。目的就是为了让臣妾知道碗里有天花粉,如果臣妾喝下掉了孩子,她就能顺水推舟再嫁祸于皇后娘娘,一石二鸟。不过就算臣妾没喝她也能借此机会误导我们之间的关系,让臣妾在宫里难以生存。此人居心,可以明了。” 陈阿娇想了很久道:“即便不是你陷害本宫,但楚服却因你受牵连。” “皇后娘娘错了,若此人没有使奸计,皇上也就不会叫娘娘去宣室殿,楚服姑娘也就不会被关。” “楚服现在还在牢里,本宫如何相信你说的话?” 卫子夫自信的笑道:“臣妾向娘娘保证,臣妾一定想办法救出楚服姑娘。”她从怀里掏出那颗珠子,递给陈阿娇:“这是关键的证据,臣妾交给娘娘,相信楚服姑娘一定有办法复原。”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暗渡陈仓(二) - 汉宫未央 - 脂墨 这是卫子夫目前掌握的唯一的证据,肯交于皇后也是相信她并非耍阴谋诡计的人。 陈阿娇疑惑的接过,她在犹豫,也在思量卫子夫的话,许久道:“好,如果你救出楚服,一切既往不咎,本宫也定会想办法还原这珠子。” 陈阿娇终究还是妥协,也不枉她拿出珠子作为保证的条件,这让卫子夫的心稍稍放下一点。 但救出楚服卫子夫也只有六成的把握,皇后都保不住她,可见除了皇上,太后和太皇太后都是不愿意楚服继续留在宫里的。有什么方法能让他们三人都转念呢。 未央宫保宫,地牢。 卫子夫今日穿的素净,没有乘步辇,只随身跟着提了个篮子的沐婉。狱卒见卫夫人来了,乖乖放行,领着她走到了楚服所在的牢房。 十几根木柱树立而成的门角落处连着几丝蜘蛛网,向里望去,因楚服是皇后的人,这里的待遇还不算差,吃穿所用,棉衣被褥都很齐全,不过都只是整齐搁置在一旁,没有动用。 楚服仍是穿的单薄,白色单褂,外罩轻纱大袖衣,侧坐在堆满干草的地下。即使看见门外站着卫子夫,面纱遮住的半边脸显露的眼眸也没有任何波澜。 发髻上斜插的银色步摇垂落至耳畔,悠悠晃动,反照着投进牢房的阳光,映出了些斑斑点点的光影,辉映在整个牢间里,叫人看的迷离。 “把门打开。” 狱卒掏出一大串钥匙,拿出其中一把拧开了生锈的大铁锁。沐婉给了些散碎的银子塞给了狱卒,狱卒便退下。 卫子夫走进牢房,立在楚服身旁:“楚服姑娘还想见皇后娘娘吗?”因这里的地方并不隐蔽,时间久了让人心声怀疑,所以卫子夫开门见山。 楚服站起身子拍了拍衣裙沾上的碎草:“请卫夫人说明来意吧。” 卫子夫掀开沐婉所提的篮子,里面只放着一个小白瓶。她拿起白瓶递给楚服:“这是一瓶保胎的药水。” 楚服接过,拔出瓶塞靠近鼻尖闻了闻,摇摇头:“这只是普通的露水。” 卫子夫笑笑,帮她把瓶子重新塞好,放入她手中:“本宫说它是,它就是。明日,你会用到它的,如果你还想保命见皇后的话,就乖乖听本宫的。” 她使了个眼色,沐婉附在楚服的耳边说着卫子夫想好的计划……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暗渡陈仓(三) - 汉宫未央 - 脂墨 卫子夫宫里唯一能相信的,只有秦芹,她自比较淡然,以前就是这般。卫子夫便时常去碧云阁小玩,第二日带了些稀有的点心去了秦芹那里。见她有心事,秦芹问是怎么回事,卫子夫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去。 “姐姐以为,此事怎样?” 她叹了叹气,摇摇头表示不知,一会又道:“之前就跟你说万事小心来着,现在可更要警惕了罢。” 卫子夫苦笑道:“姐姐说的是。”寒风吹了进来,惹得她一阵鸡皮疙瘩,秦芹起身关严了窗子。碧云阁很是简陋,暖炉也只有一个,秦芹没得过宠,只有这容华的位分,吃穿都是朴素。 卫子夫关切道:“改日我命人置些暖炉给姐姐,冬日不好挨,别冻了身子。”她随意笑笑:“不打紧,这屋子也没什么人来往。” 说道这里她深深叹口气。卫子夫轻轻抚着她的手:“一切都会好的……” 她知道秦芹可能并不在意,但见秦芹如此她心里也心酸,不是滋味。宫里荣辱盛衰见怪不怪,没有一个人能亲手握住自己的未来,都在任人摆布。、 “对了,姐姐,上次姐妹们品尝的蜜枣是否还有了?最近害喜的厉害,倒想吃些个枣子了。” “自然还有,等着,我去拿。”秦芹起身出了房间去拿蜜枣,房里只剩下沐婉和卫子夫。 卫子夫看着她的背影,说不出的滋味,低声道:“姐姐对不起,这次要利用你了,但我必须要一个证人……” 卫子夫看向沐婉,沐婉知道她的意思,点了点头。 “咣!”卫子夫踢掉了身边的凳子,自己倒在地上。沐婉跑向门口大喊:“来人啊!娘娘她摔倒了!” 说罢沐婉到卫子夫身边扶起她直起腰身,宫人们进来看躺在地下的卫子夫神色痛苦,吓得不知怎么办,其中一个跑去叫了秦芹。 趁这时候沐婉不动声色的按住卫子夫的大腿处,挤开了早就绑好的羊肠做的血包。鲜红的血液渗了出来,顺着腿留在地下化开一片血水。 秦芹跑进房间,看到这幅场景,惊得手中捧着的蜜枣全部掉落:“都愣着做什么,快去找官医啊!” 不能让她们去找别的官医,沐婉急忙道:“奴婢去叫!” 一时间,碧云阁上上下下忙成一团乱,刘彻得到消息赶来时站在屏风外急的走来走去。秦芹比他还要焦急,由贴身的宫婢扶着站在一旁,探着身子想看里面的情况。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一招险计(一) - 汉宫未央 - 脂墨 屏风内,卫子夫躺在榻上,王官医隔着帘纱把脉。 “一会怎么说都知道吧。”卫子夫低声道。 “是,老臣知道。” 这个官医自从上次卫子夫向他打探陈知音的情况后,也是一直在暗里帮着卫子夫办事,自然,好处也是没有少了他的。 刘彻等的不耐烦,顾不得许多规矩,推开屏风走向床边,听见卫子夫在虚弱的喘着气,更是耐不了性子:“到底怎么样了!” 王官医急忙跪在地上,颤颤巍巍道:“皇上恕罪,娘娘身子虚,这次又摔得不轻,只怕是……” “只怕什么!”刘彻沉声打断他的话。 王太医身子俯的更深:“只怕孩子是凶多吉少了……” 刘彻听到此话不敢相信,大怒道:“朕要你何用!去!把太医殿所有人都叫来!朕就不信挽救不了!” “诺……”候着的宫婢出了殿宣官医。 刘彻的这句话在卫子夫的意料之外,有喜有忧。她看向沐婉,沐婉接下话:“皇上,奴婢听说楚服姑娘那里有一瓶保胎的神药……” “去,快去!找楚服来,总比没办法好!”刘彻挥挥手,沐婉道诺,紧接着前一位宫婢匆忙的跑出殿。 必须要在她们找到官医之前把楚服带来啊。 卫子夫心里悬了块石头,暗自祈祷,千万不能穿帮。刘彻扶她入怀,看着被褥染上的血迹更是心疼:“朕不会让这个孩子有事,你放心……” 抚摸她脸庞的手温暖依旧,卫子夫更是不忍。守在外的秦芹走了进去,跪在刘彻面前:“嫔妾没有照看好卫夫人,嫔妾有罪。” 卫子夫见秦芹这样撑起身子,刘彻又按住她让她躺平,回身会秦芹道:“你且起身,朕没有怪你,这事儿你没有责任,只是意外,或许,老天就是不愿给朕一个孩子……” “皇上……” 看着两个因此事心力交瘁的人,卫子夫心里涌上强烈的罪恶感,怀疑自己是不是做的太过火了。有些事,不是逃避就能解决的,虽不愿意如此,可却偏要这样才能走好每一步,总是身不由己。 不多时,门外传来蹬蹬蹬的脚步声,卫子夫心里一紧,仔细分辨着是谁进来。听到是沐婉的声音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楚服姑娘来了。”因带罪之身的缘故,狱卒也跟来了,她手还拷上了铁链。刘彻让其打开,命令楚服拿出药水。 楚服看了一眼里面躺着的卫子夫,猜疑间掏出了瓷白的小瓶子。就在这时,碧云阁的宫婢带来的官医也纷至沓来,围了房里一屋子人。 沐婉看情况不好,一把接过药瓶准备拿给卫子夫喝。刘彻突然道:“慢着,朕不放心,把药瓶给官医们看看。”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一招险计(二) - 汉宫未央 - 脂墨 沐婉捏着药瓶的手瞬时渗出一层汗,脚步慢慢走过去,迟迟不敢交出药瓶。卫子夫闭目不敢看接下来的发展,若官医发现了这并非药而是露水,那楚服…… 一个性急的官医见不得慢悠悠的沐婉,一把抢过药瓶。沐婉放开瓶子的手绝望的僵硬在空中。 官医打开瓶塞,左闻闻右闻闻,拧着眉递给了旁边的人,几个老官医低首小声的交谈着,许久后,为首的一个向刘彻道:“回皇上,这药水里掺有黄芩,白术,苎麻根,续断,炒杜仲,山药,槲寄生,炙甘草,似乎是混合了新鲜的露水,确实是一味极好的保胎配方。” 官医说完,刘彻满意的点点头。卫子夫和沐婉松开了口气但是也吃惊不已,是药换了,还是有人通知了官医呢? 楚服神色平静,从官医那里拿过药瓶移步到卫子夫身边,轻轻扶起她的脖梗将药喂至口中。药的苦涩味散口中,这不是她给楚服的露水! “怎么回事?”卫子夫压低声音在楚服耳边问道。 “楚服从不说谎,哪怕是为了皇后娘娘……”她深笑,像是在嘲笑卫子夫般。 一句从不说谎,划清了清白和罪恶。 卫子夫攥紧拳头,从心头由生一股怒意,又带些不甘心。楚服就像是早就了卫子夫的计划,深处牢狱,怎的能带的了保胎的药,这女人究竟有多少通天的本领。 楚服的眼神让她摸不清到底在想些什么,但是只知道一点,她对自己有敌意,不屑接受自己的搭救。 这药里似乎还有些入眠的药,卫子夫想着便觉得眼皮重的厉害,再努力打起精神还是慢慢失去了意识,看着楚服深邃的眼瞳,闭上了眼睛…… “怎么到现在都还没醒,你们几个官医是吃白饭的吗!” “皇上莫急,卫夫人脉象已经平稳,可能是药力的作用……” 听见了刘彻的声音,还有告饶的一群官医。卫子夫眼睛眯了一条缝,看着青色的床帐,分不清自己在哪里,只觉得头生疼。 “娘娘?……娘娘醒了!” 这次是沐婉急切的呼声。刘彻大步跨向床边,看到恢复意识的卫子夫,开心的一把抓住她的手,又察觉到了手心的冰凉,脸色多了些怜惜:“子夫,感觉怎么样?” 渐渐看清了刘彻脸,卫子夫也强扯出笑容:“臣妾没事了,就是感觉睡了好久,秦姐姐呢……”没有看到秦芹的身影,她奇怪问道。 “她在碧云阁,你现在是在昭阳殿,楚服给你喝了药之后,便奇迹般的保住了腹中孩子。朕就把你抱回了昭阳殿,好让你安生休息。” 原来是这样。卫子夫心里绷紧的弦也松了,计划还是完美的实施成了,虽然楚服让人有些出乎意外。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汉宫冬至(一) - 汉宫未央 - 脂墨 原来是这样。卫子夫心里绷紧的弦也松了,计划还是完美的实施成了,虽然楚服让人有些出乎意外。 “楚服姑娘?……”卫子夫念叨这名字,有意提醒刘彻。 “是,是她的药救了你。” “那可真要感谢她了……皇上,楚服为大汉保住了一个皇室血脉,臣妾想,之前的事情也怪不得皇后娘娘,不如就把楚服姑娘放了吧,让宫里少些血腥……” 刘彻拨了拨卫子夫额前的乱发,手滑倒脸颊边,柔声道:“好,你既然都开口求情了,朕就依你,况且楚服这次也的确有功……” 这句话敲下,一切都尘埃落定。 刘彻没有食言,第二日便下旨放了楚服。因为这件事,刘彻又多派了些伺候的宫人去昭阳殿,确保在生产前万无一失。为了做些样子,也为了躲避些宫里的风雨,卫子夫现在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陈阿娇来找过卫子夫一次,嘴上不说,可能感觉到她还是感谢卫子夫的,珠子的事情,也答应了她让楚服用竹汁泉水试着复原。 真相的凶手没有查到,卫子夫对谁都有戒备之心。但她也更害怕,事情全都血淋淋的拨开,只会对这未央宫越发失望罢了。 一个月过去了,冬日真正来临了。只是卫子夫的肚子也还不见长,官医说再过两月便能看见。刘彻时常过来陪伴她,时常扒在肚子上听听有没有孩子的声音。 卫子夫让刘彻特准姐姐们进宫相伴,一来是想看看家人,二来沐婉想念他弟弟,也好让她看看霍去病。摆了桌好菜,得了空把卫青也叫了来,冬天冷,一家人围在一起吃火锅谈心事,甚是暖心, 她让沐婉坐下,这里并无外人。霍去病调皮却懂事,沐婉见他过的如此之好,开心的笑了。卫青忙逗他,道:“日后跟着舅舅当大将军好不好啊!” 霍去病道:“好!” 卫子夫脸色一变,放下碗筷,道:“可别教坏了孩子,只愿他今后平平安安就好,难不成全天下都要跟你一样不成?” 卫青不悦,俩人都未说话,长君他们也不知如何是好。二姐卫少儿忙出来化解气氛:“小孩子罢了,不懂事。瞧你们姐弟两,还是跟以前一般小孩子气,还记得你们小时候为抢一个柿子打了起来,滚的灰头土脸的。” 卫青和卫子夫听罢也觉得好笑,吵吵闹闹间,都说起了些过往的事情。 那以后,沐婉心情好了很多,时常笑,卫子夫知道让霍去病来一趟是对的。只是她们骨肉分离也不好受,相思之苦,不能为她们解开,她希望自己当初做的这个选择是对的。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汉宫冬至(二) - 汉宫未央 - 脂墨 卫子夫最近害喜害的厉害,干呕不止,再没心思干别的事情。不过还是总喜欢坐在窗口露出一条小缝隙看着飘雪。最近雪籽越来越大,天气也越来越冷,倒还真有了过年的气氛。 宫里已经在筹备着冬至节,听沐婉说,哪里都张灯结彩,很是热闹。她也让人把昭阳殿都拿彩条装饰了起来,才显得不那么冷清。 “娘娘这是什么?”沐婉看着卫子夫手里的活计奇怪问道。她正在剪着剪彩,笑道:“这是‘福到’,我家乡那里冬至节便会张贴起来,冲个喜庆。” 卫子夫以前也不专心把玩这些,只会剪些简单的小玩意,现在想来,怕也是学不到了。到还真是怀念在乡村里过年的日子,到处的鞭炮声,欢声笑语,来来往往道贺,夜里吃个团圆饭,年也就算过去了。 只是今年要在这深宫里,没有亲人,哪里能算个团圆年呢。 冬至前后,君子安身静体,百官绝事。那天早上便开始忙碌,宫人在长殿的翩跹身影,很是忙碌,为的是晚上在长殿举行的家宴。 沐婉挑了件大红色的花软缎大衣,卫子夫摇摇头:“何必抢了别人风头,皇后今日定会穿着一身鲜红。不是有件我从没穿过的衣服么,就那件吧,料子倒也算好。” 沐婉瞅了瞅手里的大衣,不情愿的换了另一件。 少扑了点胭脂,不淡不浓的妆容正合适,沐婉细心帮她盘好大尾辫,两对镂空金色珠花别于头顶。里外裹了两层竹青色褂子,外穿湘色彩绣花软缎对襟大衣,拖于身后。 夜幕降临,寒意也周然而生,索性的是雪已经停了。外门萧风瑟瑟,长殿里却是灯火通明,暖意洋洋。 卫子夫同秦芹,王淑晔,刑勒碧一同前去。太皇太后和王太后一脸笑意的坐在正席中间,馆陶公主站在一旁,接待着来往的人,指挥着执事的宫娥。 左席以平阳公主为首,接着是隆虑公主,还有襄王刘舜。卫子夫等四人上前跪在正席下行礼,整齐喊出:“嫔妾(臣妾)叩见太皇太后,太后娘娘,恭祝太皇太后,太后娘娘福寿安康。” 王太后唤我她们起身,接着目光对着卫子夫:“卫夫人怀有身孕,总跪不好,该免的也免了罢,都入席吧。” 她道诺,同其他人坐在了右手边席位,首位是皇后,陈阿娇还没来。馆陶方才看见卫子夫有些不悦,又伸头瞧了瞧门口,看着陈阿娇有没有到。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汉宫冬至(三) - 汉宫未央 - 脂墨 “卫夫人怀的可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哀家也终于挨到抱重孙的时候了,呵呵。”窦后不动的眼珠直直看着前方,头略略偏向卫子夫这边。 她低首,正感觉到馆陶公主的冷眼,轻道:“臣妾惶恐。” 对面席上投来刘舜的目光,卫子夫轻轻一笑找秦芹寻着话茬,避过那眼神。平阳公主看向馆陶公主道:“不见阿娇,她人呢。” 馆陶又瞅了一眼长殿大门,不耐烦道:“许是有些事耽误了。”正说罢,门口出现了陈阿娇的身影,果不其然,她今日裹着一身大红,洋溢着喜气,馆陶见她忙拉她过来请安。 “孙儿叩见皇祖母,叩见母后,恭祝皇祖母,母后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陈阿娇像个乖巧的孩子,惹得太皇太后一阵乐呵。没过多久,刘彻也到席,一时间长殿欢声笑语,敬酒的敬酒,说笑的说笑。 卫子夫笑意渐冷,拿起面前的酒一饮而尽,辣意滑过嗓子流到心里。明明是一家人,却要拘着礼束,即使过年这种日子,说话也还要万分小心,掏空心思的讨得太后她们欢心。 刘彻对她道:“子夫你怀着身孕,别喝酒了。”挥了挥手让宫娥随她换上了一杯茶。卫子夫无奈笑笑,看了看皇后铁青的脸,道:“图个热闹,不打紧的。” 话头总是在她肚子里孩子上,难免让陈阿娇难堪。卫子夫便再没说话,一旁静静饮茶,小吃了些菜肴。 “十四弟今年同我们冬至节,又更加了些喜庆,为兄的敬你一杯。”刘彻捧着酒杯遮袖饮下。刘舜起身道谢,高举酒杯过头顶,待刘彻后也饮尽。 有多少口是心非的人,即使心里在不情愿也要忍着。骨肉如亲的兄弟,现在变成了两个笑里藏刀的人。 在未央宫里,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分辨不清。就如吕雉,一生争斗无数,没有过去爱的人,鲜血砌成的一条路,走到头只是一个被后世敬仰的尊称,自己却也感觉不到任何东西。 值得吗?问着自己,从哪里开始这莫名的念头,别人成全了她,还是自己执意选择的呢。周围一片节日的喜庆,但卫子夫却感觉不到任何的情感,不过都是敷衍,都是献媚,累人累已…… 冬至节那天过后,她就更不怎么出门。转眼便是春天,卫子夫高兴的是,花圃那的白残花应该又开了吧。大的肚子也不好出门,本想命人采摘几朵,但想想那是个秘密之地,便又不想说了。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再遇楚服 - 汉宫未央 - 脂墨 屋子有些闷得慌,让沐婉搀着她去了凉亭小坐会。这个季节,偶尔可以看见几只悠闲飞舞的菜粉蝶,着人喜欢,沐婉想捉只逗卫子夫开心,她却制止,好个悠闲的生命,何必要去打扰它们。 春风拂过,很是舒坦,卫子夫正闭眼享受这,又被沐婉摇醒。 迎面走来的是楚服,她因有陈阿娇的特许,可以在宫中随意走动。月白色的单卦,蒙着一层轻薄的面纱,脚步轻盈,卫子夫有时会觉得她出落的像是月宫的嫦娥仙子般,不惹一丝尘凡庸。 “楚服姑娘也出来散心,不用陪着皇后娘娘吗?”卫子夫随意问道。上次的事情还想问她,两人之间并无交集,她为何在皇后面前帮着自己说话。 卫子夫主动打开的话匣子她不为所动,只淡淡笑笑,走到她旁边坐了下来。卫子夫使了个眼神让沐婉斟茶,她也没喝。 她正寻思着用什么话开头好,楚服便先开了口:“卫夫人有什么事需要问楚服吗?”卫子夫惊愕,平了平心境,小珉了口茶水,道:“楚服姑娘洞悉人的功夫真令本宫佩服,本宫倒想请姑娘算几卦,不知可否?” 她拂袖,手指沾了点茶水,在石桌上画了一个圈。卫子夫凝眉,问她何意。 “楚服才疏学浅,并不能知道一切,很多事情都在意料之外。比如这次,楚服就连累了皇后娘娘,虽得卫夫人相救,但也多少劳娘娘伤神。” “你知道本宫救了你,但却也没听你说过一句感激的话。” 楚服展颜,面纱遮了半边脸露出的眯成月牙状的眼睛:“有目的性的施恩,还想要奢望别人感激吗?” 卫子夫咣当放下茶杯,向她瞪去,眯起双眼,似乎楚服知道些什么,莫非她知道自己是因为想把珠子复原才帮皇后解围的吗? 楚服见她如此,轻笑两声,望着凉亭外的风景:“卫夫人不必过度提防我,现在我还不能做什么。” “楚服姑娘还知道些什么?” “夫人天生聪颖,楚服不敢瞒些什么。不过,若是卫夫人要想打乱本就注定的东西,楚服为了皇后娘娘,什么都会做的……”楚服说的很低,声音只够她听见。 本就注定的东西,是指陈阿娇的后位。卫子夫这点不懂,难道警戒自己的原因是肚子的孩子吗。即便是男孩,依着陈阿娇的靠山,后位也是能坐稳的。 “楚服姑娘对皇后娘娘还真是好啊。” “自然,娘娘于楚服有恩。楚服定会护她左右,庇她一生。” 卫子夫叹口气:“各安天命吧……”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妍儿降临(一) - 汉宫未央 - 脂墨 这句话说给她听,也是说给自己听。后位,她没有兴趣,如果今后能像现在般自在,她也愿意一辈子当个位分最低的妃嫔,只是,再也回不去了,孩子生下来的那一天,必定让未央宫里的某些人开始蠢蠢欲动了…… 刘彻最近来的也少,她听卫青说在忙着扩修上林苑的事情。刘彻对卫青的器重,是她心头一块大病,有跟刘彻提过一次,说卫青笨手笨脚并无大用,但他只当是玩笑,卫子夫就也没再说。 这年夏天卫子夫过得并不舒坦,大着肚子怎么都不方便,炎热的日子也是一天天挨过了。夏末时分,临盆也没有几天,沐婉掐算着日子,为避免有什么差池,早已让产婆住下昭阳殿候着。 和预算的日子一样,卫子夫在那天突觉下腹疼痛,沐婉叫来产婆,说是羊水破了。 床边拉起遮挡的围布,进进出出的宫娥看的她晃眼,昭阳殿上下乱成一团。卫子夫叫的很大声,这是她没体会过的痛楚,不过,只有这种切肤之痛才能确实体会到这孩子对于母亲的重要性。 “娘娘,用力啊!”产婆按着她的腿催促到,可是下身已经疼的麻木,头也昏昏的。沐婉一直帮她擦着汗,看沐婉吓得脸色苍白,卫子夫知道自己的模样定是异常骇人的。 房间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刺鼻难闻,宫人端着一盆盆血水来来回回,让卫子夫心里有点没底。 “还没好吗?”沐婉着急问道产婆。 “快了,娘娘在加把劲!” 她定了定神,像是使劲了全身的力气,孩子洪亮的哭声响彻整个昭阳殿时,她也瘫软在榻上,虚弱的喘着气。 “是个公主!” 还好,是个女孩,卫子夫心里暗自高兴,也了了她几个月来的担忧。 刘彻从门外闯进来,不顾阻拦的宫娥,冲向她床边,险些撞倒沐婉。卫子夫已没了力气,任他抱在怀里。 他看着她筋疲力尽满头大汗的脸,满眼疼惜的为她抚开粘在脸颊上的发丝:“对不起,朕来晚了,辛苦你了……” 卫子夫没力气去笑,但心里却是一阵甜蜜,他先过来看的自己而不是孩子,这一点让她很开心。产婆抱来哇哇乱哭的孩子 卫子夫无力说道:“对不起……没能给你添个儿子……”说到这里眼睛有些朦胧,他帮她拭去眼角的泪水:“傻瓜……男是女又如何,朕都喜欢,只要是你生的,朕都喜欢!” 刘彻抱来孩子放在她们怀中间,逗了逗她粉嫩的小脸:“睁眼看看父皇啊,还有你的母后,父皇给你起名叫妍儿好不好啊?” 她抬眼看刘彻:“妍儿?”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妍儿降临(二) - 汉宫未央 - 脂墨 她抬眼看刘彻:“妍儿?” “妍丽的妍,我们的女儿一定是最美的……”她看着刘彻认真的眼神,脑子也受不住的昏沉起来,许久后周遭说话声也听不见,渐渐睡去了…… 刘妍,这是卫子夫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刘彻的第一个孩子。这个身份注定让她出生就受到无比尊贵的定位的。 不过,卫子夫心里难免有伤感,说明白了,她们的第一个孩子是被她亲手给害死的。母亲会好好照顾妍儿,连你的那份一起……她总这么想着 比刚怀上妍儿时还夸张,昭阳殿每天进出人都要把门槛跨破了。身子修养好了一段时间,她便抱着妍儿去给王太后和太皇太后请安。 “怎么样,我这个重孙一定很可爱吧。”王太后一旁抱着妍儿,见太皇太后发话,便又把妍儿挨过去近点:“自然是可爱,与彻儿小时候是极像的。” 宫里上下都很喜欢这个公主,不过除了陈阿娇。太皇太后疼阿娇这个孙女,所以今日她不在,只是怕陈阿娇伤心吧。 “卫良人刚生完,坐月子时候特别要注意身子,稍一有风寒就容易落下病根子。”太皇太后关切对卫子夫道。她回了声谢,静静看着太皇太后脸色的变化。 “你也累着了,皇上这几日就由阿娇好好照顾吧,也好让你有个休息的时间。”太皇太后说完这番话,王太后手也顿了顿,眼神晃过一丝担忧,又若无其事的哄着妍儿。 她遵诺,脸上没有任何波澜。想来她们也该着急了,得亏这次卫子夫诞下的是个公主。馆陶以前就为陈阿娇试过各种偏方,银子大把大把的花,却都不见效果,许是因为药物吃多了起了反作用,就更是不见好消息。 除了这点原因外,还有就是刘彻和陈阿娇关系不甚好,去椒房殿的次数越来越少,哪里还有得孩子的机会。窦后的这番话也是给了卫子夫一个下马威,即使有了孩子,皇后还是皇后,主权仍是在她们手里,王太后恐怕要为此废一番脑经了。 如窦后所说,刘彻今晚没有来昭阳殿,沐婉说要去打听一番,卫子夫想想又算了,不来这里,去哪儿都一样。 她把妍儿放在榻上,妍儿没力支撑,四脚朝天。轻轻抓着她粉嫩的小手:“妍儿,妍儿……” 她像是听懂了般,嘴角咧开也笑呵呵起来。沐婉也过来看着妍儿兴喜的样子:“小公主好像听懂了娘娘在叫她。” 可能这就是母女之间的某种联系吧,卫子夫认真瞅瞅她,倒像刘彻多几分。 “妍儿,妍儿……今晚你父皇可能不会过来了呢,你会想他吗?……”她眸子暗下来,妍儿眨着眼睛望着她,似在认真听她说话。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妍儿降临(三) - 汉宫未央 - 脂墨 “谁说朕不来了。”身后传来刘彻的声音,卫子夫猛地站起身,便把妍儿吓得娃娃大哭起来,沐婉忙抱起哄。 刘彻飞快跨步过来,小心的接过妍儿,抱在怀里轻轻颠着,许是躺在父皇怀里安心了些,哭意也渐渐听了。 “你看,朕来有必要那么吃惊?把妍儿都吓哭了。” 卫子夫含笑道:“许是饿了,婉儿,抱去让奶娘喂奶吧。”沐婉得令,接过妍儿出去掩了门。 “皇上怎么有空来这,不应该在椒房殿么。”她话带着点醋意,激起刘彻一番笑,展臂搂住她:“你也有吃醋的时候,朕一直以为,朕为你做的都是在逼你。” 贴在他胸膛,卫子夫收起了笑容。刘彻初次临幸我她的时候,她没反抗。刘彻怕是看出了自己的不情愿,但又不舍得对自己放手。 她抬眼无意间看见他脖子上有四道红肿的抓痕,推开他,认真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刘彻愤恨的叹了口气,摸了摸那抓痕:“皇后抓的!” 如此,她心里倒也明了些。拉刘彻坐向椅凳,拿了从太医殿领的药膏。用帕子沾了点,轻轻为他抹上。 “消肿的药膏,涂上就没事了。” 刘彻心思还在陈阿娇那里,脸依旧挂着三分怒气:“这个疯女人,越来越放肆!” 陈阿娇傲娇的性子如若不改,很难得刘彻欢心。窦后给她制造好的机会都不好好把握,实在可惜。卫子夫心里讥笑,她的事情自己作什么担心,刘彻不去她那可以陪着自己和妍儿自然再好不过,但是…… “皇上今日留下休憩一晚,明日还是去椒房殿看看皇后吧……”卫子夫话语坚定,他也听的明白,脸沉了下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臂:“连你都要把朕推来推去吗?朕难道是个傀儡?自己的事情都不能左右?!” 三个问句一句比一句洪亮,她怔怔看着他。刘彻突然反应过来,松开抓卫子夫的手,见她手臂一圈红红的勒痕,眼神放柔了些:“疼吗?” 卫子夫笑着摇摇头,抽回手自己轻柔着:“皇上贵为天子,凡事以大局为先。臣妾事小,不足以虑。若皇上执意如此,传出去世人只会说臣妾狐媚惑主。皇上还要先稳住太皇太后,周旋其中。” 他惊讶于卫子夫看的如此透彻的时局,捞过她的肩膀,紧紧搂着:“委屈你了。” 卫子夫知道,就是委屈也要忍着,若窦后她们以为她缠着皇上不放,倒霉的还是自己。她没有靠山,唯一的皇上现在还根基未稳,不识抬举的事情她不会去做。稳住皇后她们是现在的首选方法。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大摆喜宴(一) - 汉宫未央 - 脂墨 自那以后,一个月来,刘彻只来过一次。沐婉每次说起刘彻的去向她也无心听取。 最近要忙着筹备妍儿满月酒的事情,虽是女孩,但因为是长女,王太后也说要办的隆重些,达官贵戚统统邀请,让冷清了许久了未央宫热闹一番。 宴会主场摆在朱雀堂,九十九桌菜席都是精心准备。她看着不会说妍儿,笑呵呵面对陌生的世界,一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孩子该有多幸福。 武帝建元四年,未央宫中琴瑟合鸣,锣鼓喧天,天子摆宴为刘妍公主庆祝满月,邀三公官员入席。 秋日夜空仍是繁星满布,但是却被绽放的五彩缤纷的烟火给抢了风头,所有点着的灯笼也未曾这么明亮。美酒佳肴,欢声笑语充斥在未央宫的朱雀台内。 朱雀堂中央是正席,太皇太后来得早,被宫人们搀扶着,正襟的坐在位子上。 “皇祖母,孙儿好久不见你了,这次要不是子夫,进宫来的机会就愈发的少了!” 平阳和王太后悠悠走来,见到久别的皇祖母,平阳高兴的扑了上去,依偎在她旁边揉着窦后的臂膀。 窦后搓着平阳的手背,听辨着平阳的声音从左侧传来,脸便向左偏了偏:“你这丫头,都嫁人许多时日了,还是这样孩子气,哀家天天呆在宫里,还说愈发的没时间,哀家倒是想你们这些个孙儿,都忘了祖母咯!” 虽是责怪的话,但窦后还是喜笑颜开,王太后见此心情甚好,但馆陶也随后而来,便又不好再多说什么,拉着平阳去了皇上那里。 这宴会的隆重,有人欢喜,有人愁,陈阿娇自入席就有些不悦,不过连日来刘彻对她已经做的尽心尽力,她又不好表现的不满,压下心情,同馆陶公主小声低语。 刘彻立在朱雀堂一旁,与到来的官员在商量着什么,脸色有些严肃。刘舜撞见又不好当作没看见,思量间走向前。刘彻见他来也没再说话,挥挥手让官员退下,又换了一副脸色面对刘舜,笑道:“十四弟来了?” “是,臣弟先贺喜皇兄了,白忙之中筹备宴会还要商讨政事,皇兄也要注意身子。” 刘彻回头看了看走远的官员,敷衍笑道:“哪里,只是来道贺的而已”笑意下的一丝冷冽一晃而过:“快入席吧,皇祖母和母后都在候着呢。” 刘舜寻着席位走去,眼睛四处打量着周围的人,最终定格在人群中那一抹身影。 卫子夫身穿绯红暗花梅纹留仙裙,外罩散花锦藕荷色大袖衣,发髻两边挂着莲形步摇,摇曳生姿,华丽的装扮无疑是宴席的主角。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大摆喜宴(二) - 汉宫未央 - 脂墨 她回应着每个前来道谢的人,磕首的脖子都有些疼。沐婉馋她坐下歇了歇。妍儿因太小,便没带出来,让奶娘哄着去睡觉了。大人起劲,小孩却也是不知道的。 “子夫真是好福气,让我们几个姐妹瞧着真是好生羡慕!”王淑晔一脸殷勤的走来,身后跟着秦芹和刑勒碧。 卫子夫摆摆袖指向旁边的席位,笑道:“姐姐们客气了,快入座吧。” “哼,可不敢当,卫夫人身份尊贵,我们岂敢自称姐姐,送席的事儿又哪儿能劳得夫人。”刑勒碧夹着冷嘲热讽,漫不经心的说着自己坐向了位子。 卫子夫仍旧笑着,摸了摸发髻,端庄的立在刑勒碧席位旁,道:“本宫不会被宫中的一些规矩束着,但也不能无视一些礼数的存在,邢經娥坐的可是八子的席位,这尊卑上下,妹妹你还要好好再多加学教。” ‘妹妹’两字咬的重,刑勒碧面对卫子夫的还击气的只能憋在心里。身为八子的王淑晔尴尬的笑笑,坐在了旁边的席位:“瞧,生分了不是,坐哪儿都一样。今日是子夫的好日子,宫里同喜,太皇太后也在,莫让人看了笑话……”最后一句说的极轻,是道给刑勒碧听的。 刑勒碧撇撇嘴,想到太皇太后也在不能闹性子,不情愿的向卫子夫施礼,起身坐在了王淑晔下席的位子。 “这是李熹茗让我带来的贺礼。”秦芹把一个红色绸缎包裹的礼盒递给卫子夫。李熹茗因没有位分没有资格入席,卫子夫接过沉重的礼盒,这份心意,她会记住的。 各种礼数该拜的都拜了,一番下来,酒宴还没开始就累了。大家纷纷入席,品尝着宫里难得的菜肴。 前菜五品龙凤呈祥,龙凤描金攒盒龙盘柱 ,凤鸣朝阳,花雪芜丝……各种花样菜式让人目不暇接。 漫天的烟火是整个朱雀堂最抢眼的场景,人们互相敬着酒,喝了几口后看着夜空更是迷离。这样的铺张浪费是卫子夫没有想到的,毕竟只是个公主,自己这么抢风头,别说贵为皇后的陈阿娇了,就连小小的經娥刑勒碧也是妒火重重。 “这些表演可是皇姐安排的?”刘彻边饮酒边欣赏着台上的杂耍表演,有转碗的,有跳圈的,有搭人梯的,个个都是民间的绝活,腰身灵活的让人惊叹。宫里往往看不到这新鲜玩意儿,刘彻也是一个劲的拍手叫好。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宴会舞女(一) - 汉宫未央 - 脂墨 平阳掩嘴笑道:“可是寻了好些时日才招来这一批戏子,皇上喜欢就好。” “喜欢,喜欢!皇姐费心了。” 平阳莞笑,眼神斜睨向卫子夫,她同刘彻一样,正专注的看着表演。隐隐叹口气,勾勾手指唤到旁边的侍女,附在耳边说了些什么,侍女便退下了。 “皇上,这精彩的都在后面呢。” “哦?那朕倒要好好看看了。” 卫子夫觉得平阳公主语气有些异常,跟皇上说话的时候看的却是自己。正想着是什么,台上一声琵琶音在空中回荡一瞬,紧接着渐渐空灵的曲调散开。 众人的目光被吸引去的时候,舞台上已出现了一个身穿殷红衣纱的女子。一方轻盈的面纱遮住了半边玉面,只露出一双摄人心魂的盛水杏眸,似带桃花。光着的脚踝,配合着琵音跳跃在台上。 旋转和跳跃,女子的脸庞若隐若现。卫子夫眼神焦距紧紧汇在她身上,一点点分辨。 是她,李熹茗! “李熹茗?”秦芹和王淑晔也看清了来人,惊讶的看向卫子夫,见她脸色不好,也明白她也并不知情。又看向台上没再说话,坐立不安,各自担忧,等着接下来的事情发展。 卫子夫眼神投向平阳公主,感觉到了她的目光,平阳淡笑的看着她。 卫子夫暗语朝她‘为什么?’。平阳深深一笑,撇向刘彻,卫子夫顺着看去。刘彻正专心致志的欣赏着台上舞跃的李熹茗。 心猛就像地被敲击了下,喘不过气。卫子夫再回头看平阳公主时她已望向台上,神情淡若。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平阳浅浅吟诗歌。 此情此景,令刘彻更加沉醉于台上女子的美貌:“倾城倾国,倾国倾城……好个妙语,真是配得上这词的佳人……” 此话一出,令台上所有妃嫔脸色难堪,陈阿娇也是气的砸掉案上的酒,闹着要离席,馆陶一旁安抚下,狠狠的瞪向平阳公主。只是刘彻不再管她们,眼中只有舞姿翩跹的李熹茗。 荡然无存的旋律,舞曲也随之结束。台上献舞众人俯身下跪,刘彻大挥衣袖:“赏!” 叩谢的众人没有得令仍是跪扒在地,刘彻撩起衣袍,缓缓下了席位,走上台亲手扶起李熹茗,眸子对上时,更是感到了她身上撩人的气息。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宴会舞女(二) - 汉宫未央 - 脂墨 多么讽刺的场景,竟和那天一样!佳人台上,帝王台下,眉宇之间,一见钟情。 忽然间,卫子夫又明白了,平阳公主认为自己不再是她手上的那颗棋子,便又另寻她人吗?今日宴席舞曲都由她安排,原来竟是她步步排好的局,精心设计的戏码。 刘舜淡然举杯对月,心里不禁暗嘲。他冷眼看穿这朱雀台所有人的心事,只独他一人,笑意阵阵,邀过酒杯一饮而尽。 卫子夫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因为和当日一样,刘彻没有感情,他只是钟情于一张张魅惑人的脸罢了。 捏着酒杯的颤抖的厉害,她是这宴会的主角,她要自己保持风度,自尊告诉自己要冷静,可是情感却对自己说,偶尔也要放肆一回。 椅凳的倒地声,刘舜顺着看去,卫子夫已经慌慌跑走,沐婉担心的追上去。席间的人交头接耳,秦芹和王淑晔也是脸色铁青,看着离席的卫子夫也只能彼此感伤。 刘舜没饮尽的酒洒在地下,瞟了一眼台上的刘彻,向王太后称身体不适便离开席位。 卫子夫跑得快,沐婉一直在后头喊着却没有让她有停下来的意思,走到哪里,她自己也不知道。就是想逃离,逃得越远越好。 刘彻柔情的目光就像当日看卫子夫般认真。论美貌,卫子夫比不上李熹茗,这点她自己深深的了解。但是多日以来的积累的信任和感情,都比不上她的一支舞吗? 旧人哭,新人笑。 卫子夫从不嫉妒任何人,即便是李熹茗真的受宠她也无怨,但今天妍儿的满月,是只属于她们三人的日子,她的自尊容不下任何一个人的侵犯! 竹林边,月色迷离,周围一片青绿。沐婉颠着步子,累的喘着气,步伐越来越慢时,身旁跑过一抹黑影超在她前追上了前方的卫子夫。 卫子夫突然感觉手臂被一个大的力道狠狠向后拽去,有些酒意的身子本来就没什么力气,腿下一软,直接跌进了身后的怀抱。 她有些诧异,抬首一看,吓得连忙跳出怀抱,却再次落入他的臂弯。 “你退下!”刘舜回头对沐婉说道。沐婉一旁看的呆傻,不知是什么情况,动也不敢动。 “退下!!”见她没反应刘舜没了耐心,大声吼道。沐婉看了一眼卫子夫,无奈退下。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不安躲避(一) - 汉宫未央 - 脂墨 “退下!!”见她没反应刘舜没了耐心,大声吼道。沐婉看了一眼卫子夫,无奈退下。 刘舜紧紧皱眉:“你哭了?”刘舜看着卫子夫偏过的侧脸印下的两行晶莹,有些意外。挣扎两下挣脱了刘舜怀里,但是手还是被他抓着。 他的心里,再大的打击卫子夫都是不会轻易落泪的,他只看过两次,一次是在他的寝宫,还有便是这次。 两回,都是因为刘彻。 这个念头在刘舜心里,他手上的力道愈发的重,表情也是邪恶冷冽:“说话啊!” 卫子夫脑子里尽是刘彻和李熹茗的画面,她没想到自己会这样不争气。又是一次的软弱,被刘舜看到了。不,不行,她是高傲的,即便当时面对刘舜,她也曾说过不会后悔自己选择的路。 “放开我!”越是想挣脱刘舜便越不甘心放手。啪的一声,刘舜脸被甩侧一边,手也僵硬的放开。打下去的这巴掌,是卫子夫想要的躲避,面对刘舜的逼近,她在害怕什么。 “呵呵……哈哈哈……”刘舜缓缓转过脸,突然大笑,只是有些吃力。 卫子夫向后退了两步,刘舜猛地一把捞过她的腰际,脸深深俯下去。突来的动作让卫子夫僵直了身子,眼看近在咫尺的唇却停了下来。他的嘴角弯成轻佻的弧度,道:“怎么,不开心了,后悔了?卫夫人?” 她甩落他的臂膀,怔怔回身背对他。刀绞般心痛,咬唇逼自己咽回哽在喉咙的哭声。蓦然转身向他,颤抖的声音却坚定:“本宫开心!本宫从不后悔!” 尾音抖动的极其厉害,回避着刘舜的眼神,目光不安的四处扫视。 “开心就好……皇兄携手陪佳人,这良辰美景,夫人你是该开心。” 冰冷的话萦绕在卫子夫耳畔,一点点瓦解她的仅有的自持。崩溃的卫子夫捂住双耳,大叫着:“我不听,你滚!以后我不想再看见你!!” 他不该,不该这样让她难堪,让她落得偏体鳞伤后还要忍受羞辱。她知道刘舜在嘲笑自己,像个可笑的戏子,演着自己都承受不住的戏。 “夫人若不想见本王,本王亦不相见。”刘舜离开时仍是大笑着,不知是对天还是对她,回荡在空灵的竹林里。 卫子夫几乎是跌撞的回到昭阳殿,倒在了榻上。沐婉打了盆热水,给她擦了擦脸。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不安躲避(二) - 汉宫未央 - 脂墨 “娘娘,该歇着了。”许久后沐婉只说了这一句话,准备为卫子夫褪去袜履。对自己心中的疑问沐婉并没有相问,只是觉得看着卫子夫疲惫不堪的脸有些不忍再提及其他琐事。 卫子夫拿开了沐婉的手:“皇上呢。”她明知故问,口气冷淡。沐婉哆哆嗦嗦,支吾半天说不出来一个字。 卫子夫走向窗口,看着高升的月亮,挥了挥手,无力说道:“我不想睡,你先下去吧。” 沐婉想了会,掌灯过来,搬了条长凳:“奴婢陪娘娘坐会。” 卫子夫静静靠窗坐下,见她没拒绝,沐婉便也挨着坐下。沐婉还是贴心的,她和欣慰,知道此刻并不是介意尊卑的时候,自己更需要有个人来陪着我度过这个漫长的夜。 此刻,有两个共度良宵的人。还有四个为此伤心女人。卫子夫这时才有些恍悟,自己此刻这般无力的心情,陈阿娇度过了多少个呢。还有在刘彻独宠自己的时候,秦芹和王淑晔怕也是此刻的心境吧。 沐婉带回的李熹茗的贺礼,静静搁置在案桌上,卫子夫失神的看着,这礼,该是如何给它定义…… 清华殿的偏阁,刘彻横抱着娇羞的李熹茗,撂在床上只手按住她若有若无挣扎的手臂,略有粗糙的大手抚摸着她粉红的精致小脸,头伏下,热浪一波一波的传到她的耳边 “皇上……奴婢……”李熹茗第一次的侍候有些紧张,依照着平阳公主的安排今夜刘彻的确宠幸了自己,既有兴喜也有害怕。 刘彻挑逗般的含住了她小巧的耳垂,时而吸允,时而轻咬。她臊红了脸,闭上眼睛认他妄为。刘彻玩味一笑,手捏住她的衣裳,想要扯开。 李熹茗紧紧揪住床布,但是刘彻这时却停了下来。眼前的身着殷红舞衣的女子,风情万种,百媚生姿,但却不是卫子夫。 他有些清醒,猛地晃着脑袋,逼下身体里的那股燥热。手掌使劲拍了拍脑门:“朕在做什么……” “皇上?”李熹茗奇怪问道。 刘彻调整了呼吸,整理了衣服下了塌。想到卫子夫,他无法让自己继续,今夜是妍儿的满月,自己怎会被美色所迷失了理智,即使有些醉酒,也万般不该。 李熹茗有些懂了刘彻的想法,垂首道:“今夜皇上本就该陪卫夫人,是奴婢放肆了,皇上快去昭阳殿罢。” 刘彻柔声对她道:“你同她一样善解人意,朕也不会委屈了你,只是,今夜不行……”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顺常李氏(一) - 汉宫未央 - 脂墨 刘彻绝然而去的身影,没有再回头看李熹茗一眼。她独身坐于榻上,揪着床布的手力道一点点加重…… 昭阳殿守门的宫人看见皇上都狐疑的互看一眼,其中一个站了出来弓着腰拦住了刘彻的去路:“皇上是否来找娘娘?” “自然是,这里怎么黑灯瞎火的?” “娘娘带着小公主去了碧云阁,说是要和秦容华小住一晚,皇上需要奴婢去通报吗?”刘彻摇摇头:“罢了,让她安心歇息。”失望是难免的,但明日还要早朝,不想扰了她也扰了自己。 碧云阁那头,卫子夫唐突过来,现在也寻不出话茬,就这么缄默。秦芹拍了拍她的手:“有些事情,任她去吧……” 秦芹心里多少有些难过,但比她看得开。可能因为,本身拥有的就没有卫子夫多,也不怕再失去什么了。 第二日清晨的阳光来得晚,但是有一个消息却传得快。李熹茗受宠,被封顺常,赐居湾月阁,这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 不厌亭,正如它的名字般,四季都是有百般景色,即使是这深秋的时节,周围被金黄色覆盖,也能赏出些沧桑的美感。 卫子夫,秦芹,王淑晔向往日一样在凉亭小坐,只是比往日少了些欢笑闲话,三人心里都隐约有感觉,这沧桑的亭子,,一会便有别人到访。 熟悉的身影不请自来,昨日一审火红的李熹茗今日却是素净,简单着了一身淡黄色的花素绫春衫,聘婷秀雅,比家人子时多了份端庄,比艳舞时少了分妖娆,是啊,浓妆淡抹两相宜的她怎么能不让刘彻心动呢? “拜见各位姐姐。” 一声姐姐,称呼了她们三人,卫子夫知道,这与在清华殿颠倒的称呼,是李熹茗的示弱。 “就我们几个,免了些礼数罢。”扶过李熹茗,让她坐入三人中间,周围宫人很多,卫子夫不得不表现的大度,这个节骨眼上,不能如陈阿娇般使小性子。 “妹妹得偿所愿,封为顺常,我要恭喜你了。” “这还多亏了当日秦姐姐在凉亭吉言,妹妹多谢了。” 凉亭闲语那日,秦芹所说‘妹妹不必忧心,你美貌倾城,受宠只是时间问题’,现在应人应景,还真是的确如此。 “今日早起,妹妹起色依旧很好,昨儿个伺候皇上还能如此,这娇嫩的脸蛋倒真是令人羡慕!”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顺常李氏(二) - 汉宫未央 - 脂墨 “今日早起,妹妹起色依旧很好,昨儿个伺候皇上还能如此,这娇嫩的脸蛋倒真是令人羡慕!” 李熹茗听了王淑晔提到的,斜睨对坐的卫子夫,刚要脱口而出的话又咽了回去:“姐姐说笑了……”捧起面前沏好的茶,抿了一口掩饰着心虚。 李熹茗似娇羞的模样深映在卫子夫的眼里,自己这般巨大的醋意有些让她心惊。以为自己的大度可以面对很多事情,一个李熹茗而已,心里就这样不快活,难免责怪自己的不争气。 气氛尴尬,都沉默了会,李熹茗寻了个话头,对卫子夫道:“姐姐昨日有带绣包入眠吗?” “绣包?”卫子夫突然想到李熹茗送的礼,搁置在桌上还没有来得及打开,难为一笑道:“瞧我这记性,喜宴一忙到忘记看了。” 秦芹问道:“这绣包放在枕边有何喻意呢?” “家乡那传来的手工的制品,以前跟着娘亲学着做过,囊上镶着我亲手缝上的镂珠,一共九颗,传说龙生九子,取其吉意,做母亲的睡觉放置枕边,可保大人小孩无病无灾。” 李熹茗饶有兴趣的解释着,卫子夫只是淡淡的笑,心思不在。什么无病无灾,都是图个说法而已,左右命运的不是神,而是人。 卫子夫回到殿里,摸索着桌边坐了下来,没了味口,沐婉便端来些点心,放在嘴里仍是无味,索性不吃了,斜倚在椅榻上,透过窗子赏着天空。 如此安然的心情,卫子夫还是紧锁眉头,以前认为,自己把宫里的真是虚假看的通透的很,但这次那难以释怀让卫子夫觉得有些恐怖。甚至看着李熹茗,也不能当作姐妹般坦然对她,这样丑陋的念头,让她不寒而栗。 眯瞌着眼时,椒房殿有人通传,说是皇后娘娘请为卫子夫过去一趟。这个众人都在午憩的时间,陈阿娇到底何事这么神秘。到了椒房殿,偌大的屋子,只占了楚服一人,卫子夫顿悟,皇后只是掩人耳目的借口罢了。 “楚服姑娘找本宫来,是不是珠子的事情有了眉目?”想来,也只有这事儿了。 楚服从怀中掏出一块绢布,摊开来:“这便是了。” 卫子夫拾起,捏在手里确认着手感,的确是之前那颗。楚服果然有本事,原来沾满那样肮脏的锈迹,都能恢复的如此光泽明亮。玄青色的镂珠,仔细观察,上面刻着些纹案,像字又像画,两头连通着针点大的孔,应该是女人首饰上的东西。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椒房舌战(一) - 汉宫未央 - 脂墨 “楚服姑娘能看出些什么端倪吗?” “我自然不会隐瞒,目前只能这么说,这个东西虽然雕刻的精细而复杂,但却不是什么稀有的物料做的,所以不像是宫里的东西,更像是民间传承的手工艺品。” 如此说来,范围可就广泛了,小到宫女,大到妃嫔,都是有可能的。 “皇后娘娘答应卫夫人的已经搬到了,楚服希望夫人王后安分守己,即便再有事头,也不要牵扯上皇后娘娘。” 卫子夫把珠子塞入袖中,斜睨一眼楚服,冷笑道:“本宫就很好奇,楚服姑娘对本宫的芥蒂之心,到底来源于哪儿?” “一切自有因果……”答非所问的回答,楚服没有正眼看卫子夫,无声的走入内殿。 她在怕,越来越觉得这个卫子夫不太妙,巫女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个女人有凤飞九天的命相。这个念头在她脑海中越扎越深,但又不敢直接向陈阿娇道明。就这么自己一个承受这种想法,一边又暗暗观察卫子夫。 卫子夫对楚服的这种态度虽不快活,但心思始终没放在上面过。现在她最重要的事,就是防范身边的人,还要查出杀了小玉的凶手。 从陈知音的死开始,卫子夫就没有放松过警惕,只是一直中断的线索让她无能为力。到底是谁一直隐藏的这么深,又不被别人发觉呢。 “娘娘,这件行吗?”沐婉提着紫红色的妆花缎大袖衣,走到正坐在铜镜前梳妆的卫子夫旁。 “就这件吧。”卫子夫拿到珠子后就心不在焉,换上衣服后,随便挑了两对簪花别于发髻。今日是十五,各宫妃嫔都要去椒房殿给皇后晨省,刚被册封的李熹茗也要去请安。 皇后未到之时,众人都在大殿内候着。卫子夫静静观察,这些谈笑风生的姐妹们,这珠子的主人究竟是不是她们中的一个呢。 “娘娘来了。”王淑晔低声提示,众人都收起了话尾,整了整衣服起身参拜。陈阿娇今日精神不甚好,由楚服搀着出来,懒懒回道让她们起身。 “你就是李顺常?” 李熹茗闻声跪倒中央,行了个大礼:“嫔妾拜见皇后娘娘。” “当日宴席未看清楚,抬起头来,再让本宫瞧瞧。”缓缓抬起的脸招来陈阿娇一阵冷笑,挥挥衣袖让她退回席位:“楚服啊,宫里最近狐媚的女子愈发的多,本宫是不是无立足之地了?”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椒房舌战(二) - 汉宫未央 - 脂墨 “楚服惶恐,娘娘多虑了。” 她们见此也不好接下话茬,尤其是李熹茗,尴尬的很。陈阿娇话里意思还有指卫子夫,她的事情她虽不再为难,但仍心存芥蒂。不过现在陈阿娇能容她在椒房殿端坐如此,也算是将上次天花粉的事情压到最小了。 “咦?邢經娥腰间所挂,像是珊瑚玛瑙玉,本宫之前听闻进贡两个,其一在本宫这里,当时却也忘记打听另一个的去处,不想皇上赏给了邢經娥。” 陈阿娇有些出乎意料,斜眼盯着刑勒碧。卫子夫看她表情,估计也不知道和皇后有一样的宝贝,要不今日怎敢大胆配于腰间。她倒故作镇静,转了转眼珠,竟瞧着卫子夫,又朝向皇后。 “皇上有心赏娘娘,却是随性打发嫔妾。岂可同类而论。说到赏赐,嫔妾自然不敢和皇后娘娘攀比,连卫夫人,嫔妾也是及不上的。” 她的话头成功转向卫子夫,接下来的话,也是能猜到的。 “卫夫人今日的紫红百花袍,另嫔妾眼花缭乱,百花之王,唯独大红大紫独领风骚。皇上的赏赐和宠爱,真是让人好生羡慕。” 所有人目光聚过来时,卫子夫才意识到陈阿娇今日只着了身蔷薇粉的大褂。紫红比粉鲜艳亮丽,她想借皇后赖自己个越矩的说法,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刑勒碧有意挑拨,若回击,便显得心虚。 秦芹是第一个看懂话中陷阱,见卫子夫不答,担忧的有些按捺不住,刚张开嘴想接刑勒碧的话,卫子夫猛地拽住她衣襟。 此番不能把她搀和进来,无奈之下,卫子夫抢先开了口:“邢經娥太谦虚,论宫中年份资历,本宫都不及你,所居飞羽殿也是金碧辉煌,何来羡慕之说?” 陈阿娇听明白后,瞅了瞅自己的衣服,语气带些怨念:“不过倒也如此,本宫衣服的颜色可比不上卫夫人的鲜艳。” 她一时不知怎么回答,陈阿娇若是认真起来就不好收场,虽可能只是小孩子似得发脾气。但也很难哄回去,吵吵闹闹,又惹人闲话。搜刮了肚里的词儿,正酝酿着怎么打圆场,席上传来声音: “百花之王,牡丹美誉。花中之后,蔷薇绿萼。蔷薇虽粉,却令百花都黯然失色。正如皇后娘娘母仪天下,柔和温娴的一面。但邢經娥意指紫红才是群花之首,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呢?” 隔了蒙着半边脸的纱幔,传出声音的感觉有些飘渺。她看不出楚服是否在笑,这次是替自己解围,还是为皇后说好话?依旧捉摸不透。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撕破面具(一) - 汉宫未央 - 脂墨 这话堵得刑勒碧哑口无言,脸上青一阵紫一阵,又怕皇后责怪,尴尬笑笑:“楚服姑娘哪里话,嫔妾孤陋寡闻,未有寓意。皇后娘娘母仪天下统领后宫,自然任何颜色都配得上。” “够了够了!竟说些本宫听不懂的,秋日本就烦躁,叽叽喳喳你一句我一句,吵得头疾要犯。没什么事儿,请安后都各自回去罢。” 陈阿娇只手撑额,靠在席上,似乎懒得再看她们一眼。楚服蹲下,对她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摆了摆手,随后为陈阿娇轻轻揉着太阳穴。 卫子夫不动声色起身离席,踮着脚到殿中伏地跪安。其他人也跟着行礼。直起身子的瞬间,看向楚服,卫子夫展颜对她一笑,表示自己的谢意。 挂在耳后的轻纱贴着鼻翼,只露出眯起的眼眸,又是和那天一样的眼神,还多份防备之感,鸟瞰着卫子夫,定格一瞬后,撇向一旁认真为皇后按摩,不再看这边。 出了椒房殿卫子夫脸色很不好,在外候着的沐婉急急过来馋她,身体部分力量倚在她那边,倒也安心了些。不知从何时开始,连卫子夫自己也没注意的时候,对她有了些依赖感。 本应在她之前出殿的李熹茗和刑勒碧现在却不在她前方,卫子夫觉得有些不对劲,低声吩咐了沐婉了什么,沐婉点点头,在紫房复道的竹林旁离开了卫子夫身边折回原来的路。 半个时辰不到,沐婉便回来了。挥退了其余的人,沐婉才开口:“奴婢在往飞羽殿的路上看见了李顺常,她和邢經娥在花林较为隐蔽的地方交谈些什么。” “能否听到在说什么?” “周围有守着的宫人,奴婢不敢靠近,但远远看去,两人关系甚是亲密。” 卫子夫那敏锐的直觉是没错的,只是两人到底是有什么猫腻,才刚册封的李熹茗为什么会和刑勒碧搅在一起呢? 闭目,回想着以前零星的记忆碎片,挨在桌边的手缓缓敲打着:“婉儿,去把王官医找来,就说本宫身子不舒服。另外,让詹内侍去暗查一个人……” 睁开眼眸尽是犀利,掏出玉珠揉搓着,再次闭目,深呼吸着,平息着将要挑开真相的兴奋和不安。 整整四日,卫子夫没有出过昭阳殿半步,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就连沐婉也摸不清她这反常的行为。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撕破面具(二) - 汉宫未央 - 脂墨 整整四日,卫子夫没有出过昭阳殿半步,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就连沐婉也摸不清她这反常的行为。 真相往往就是咫尺之间,只是容易被身边的事物蒙蔽了双眼罢了。卫子夫清楚,她不能再迷茫,野兽的直觉建立在危险上,那么她也不能怀着恻隐之心看待身边的人。多种的假设,总会有一个通往真相的路。 案桌上搁置着被打开的红色礼盒,里头放着精巧的绣包,九颗玄青色镂珠清晰可见。静静探它,卫子夫却无比平静,浅笑低吟道:“婉儿,准备茶水吧,一会有客人要来了。” 李熹茗昭阳殿时卫子夫仍端坐席位上,她没有起身相迎,让所有人退下,连沐婉也不留下,只她们两个对面而坐。 “姐姐找我来,所为何事?” 卫子夫端起茶杯,吹了吹滚烫的茶水,没看李熹茗疑惑的神情,不经意的说:“本宫把绣包的镂珠不小心弄掉了,这样精致的绣工本宫也不放心交给宫人们去缝制,可还要劳烦妹妹帮本宫重新缝上去了。” 卫子夫拿出绣包和散落的九颗珠子,放在李熹茗面前。 “那是自然,就交给我罢……” “那就多谢了。”卫子夫轻笑,眼睛却寒光冷冽:“这珠子可真是别致,好像在民间还是宫里都没有见过这样的款式呢。” “这是自家传下来的手艺活,现在也是越来越少见了。” “没想到舞艺出世的李家,也精通打造珠钗。这么特别的制样,看来应该是你们李家独传的罢?” “姐姐见笑了,的确是府上独有,不过雕虫小技,难等大雅之堂。”李熹茗看卫子夫始终飘忽不定的眼神,周围连个伺候的宫人也没有,心里觉得不踏实,便急急收起了桌上的珠子和绣包,站起行了个礼。 “那我就先回去了,也好尽快给姐姐缝好差人送来。” 卫子夫不慌不忙道:“妹妹好像还落了一颗。” 李熹茗听罢,展开手数着珠子:“一共九颗,没有烧,姐姐是否看错了?” 卫子夫从容不迫的从袖间拿出一颗与绣包上一模一样的珠子:“你忘了这颗……” 她也是才发现这绣包上的珠子,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才更加确认了杀死小玉的就是李熹茗,就这样顺藤摸瓜,查到了许多关于这个女人的秘密。这个在清华殿同她姐妹相称的李熹茗,果然那不简单,如此看来,往日对她的戒备都不是多余的。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撕破面具(三) - 汉宫未央 - 脂墨 她也是才发现这绣包上的珠子,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才更加确认了杀死小玉的就是李熹茗,就这样顺藤摸瓜,查到了许多关于这个女人的秘密。这个在清华殿同她姐妹相称的李熹茗,果然那不简单,如此看来,往日对她的戒备都不是多余的。 李熹茗有些惊恐,这可能就是卫子夫今日邀约的目的,猜测间,她仍故作镇静:“姐姐怎的会有一样的镂珠呢?” “一个故人相送,不巧合妹妹的果真一样。她叫小玉,妹妹你认识吗?” 李熹茗差点稳不住身子,小玉这两个字让她思绪又回到了那夜掖庭的井边,那张挣扎绝望的面孔。卫子夫的知情在李熹茗的意料之外,也没有想到,在井边散落的珠子会遗失一颗。 “小玉?……没,没听说过此人……”再怎么否认也掩盖不了李熹茗的惶恐。 卫子夫笑的坚定,轻咳一声道:“这里只有我们两人,说话就不必绕弯子了。之所以让人回避,自是给你留个面子,不想让此事张扬,你我都心知肚明。” 李熹茗脸色变得青白,试探问道:“姐姐说什么我不明白。” 卫子夫冷笑:“不必再装,除了小玉,陈知音也是你杀的吧?” 李熹茗惊恐的看着她:“姐姐再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给陈知音验尸的太医可是告诉我,陈知音手指甲上的蔻丹掉了一部分,她平日里用的是千层红,这种蔻丹虽颜色鲜艳,但却具有毒性,一旦渗入到皮肤可是会又红又肿呢……” 李熹茗下意识紧握臂膀,卫子夫指着她胳膊继续道:“没错,就是当日你说被茶水烫伤的那个伤口,恐怕是陈知音抓的吧。当时虽过了三个月,但你因怕被人知道,没有处理好伤口,所以痊愈的很慢。很不巧,当日我给你找去包扎的王太医,可是都告诉我了,你那伤口,确实是千层红所致!” 李熹茗呆愣了很长时间,没想到卫子夫会调查的如此深入,见隐瞒不住,收起了脸上殷勤的笑容,尽显心虚:“原来你早就怀疑我了……” 这样铁证如山的证据,李熹茗没法再掩饰,只是她对卫子夫的城府之深感到毛骨悚然。 但,其实王太医当日并没有告诉卫子夫李熹茗伤口的情况,在那时卫子夫还没怀疑过她,这么说不过逼她承认罢了。 不过引起她注意的还是李熹茗那个红肿伤口,珠子的事情,又让卫子夫把目标转移到她身上。差詹内侍暗地里查了李熹茗的身家背景,她与陈知音家有些亲缘关系,李熹茗和母亲曾在陈知音府上做过杂役,因母亲被李家老爷看中才改嫁过去。 现在想来,陈知音当时羞辱李熹茗是庶出之女反而还给了几分薄面,没有抖出李熹茗的卑贱的身世。有了这个动机,李熹茗当日杀了陈知音就不奇怪了。 “不!因她一直口出恶言,我听的恼怒……我只是错手勒死了她,缓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没气儿了,后面也不知怎么办,就想找个埋尸体的地方,从小路背着陈知音到了莲花池边,看周围没人,就把她丢了进去……”李熹茗满脸恐惧的说完这话,眼睛已经有些湿润。 卫子夫恍然明白,原来是这样,当日她和刘舜听见河边有动静原来不是侍卫,而是李熹茗。 她撇过李熹茗一眼,满脸不屑,怒道:“我留了证据没说出去就是想放你一条生路,毕竟我们做过几日姐妹,不管真心假意,好歹我也念情分。但是小玉被杀这件事,足以说明你不想担待我给你的薄面!” 正如刘舜所说的,杀小玉的这人动机一定不单纯,她想抓住两人把柄,为了不引火烧身,所以才杀人灭口。 “不!这本不是我所愿……”想说的话哽在喉咙又咽了下去,卫子夫知道她要说什么。这事儿光靠她一个人可办不成,这还有幕后主使的人。 “说,谁让你这么做的?皇后,王淑晔……还是刑勒碧?” 李熹茗仍闭口不言,但听到刑勒碧的时候身体明显怔了怔。 一切都清楚了。卫子夫站起身子,俯视着手足无措的她,满是鄙夷:“说实在的,我从没有相信过你,即便是在清华殿的时候,若我掏心掏肺的与你来往,恐怕我连自己是如何个死法也不知道了……” “那你怎么不揭发我……” 卫子夫讥笑道:“告诉皇上又怎样,除了你,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甚至更多。难道我要一直叨扰皇上为琐事烦恼吗?” 在宫里哪个人不是为了争权夺利,你是我也是,手段各不相同而已,都没有错,她处死周怡和魏如娟时也没有手下留情,甚至不惜杀了还未出生的孩子都要达到目的。没资格说别人,自己也是丑陋的,这就是人的本性。 两人都是沉默,各自思量。 “回去罢!我不会说的,那日母亲病重,你也出过银子,这次便还了你。日后安生些,也算一笔勾销。” 道明这点,李熹茗似乎有些动容。卫子夫起身回了内殿,也不知道她呆坐了多久才告退。 她当然不会将李熹茗这件事宣扬出去,上次母亲一事她好歹也出钱帮了自己,藉由这次便还了这人情,今生她不想欠谁,也不会让别人欠她。 李熹茗自是明白,现在想靠拢她也是徒劳,被人扒了真面目,日后的生活就更要小心行事。一个看的见的敌人放在身边,总好过那些看不见的。 至于刑勒碧,卫子夫本以为她无城府,没有防范,岂料这次给她当头棒喝,从小玉在的时候就开始有所行动,看来和李熹茗串通一气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次她若不使点手段让刑勒碧安生些,只怕她和妍儿的日子也不得清静…… 撕破面具(四) - 汉宫未央 - 脂墨 这个夜晚她感到无比漫长。 早上起身时,沐婉帮卫子夫穿着衣服,道:“良人,平阳公主托人传话,要良人小聚清凉殿。” 卫子夫并不意外,平阳公主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卫子夫没落时她也不曾伸手拉我一把,虽在掖庭有她暗地照顾,但还是选择弃她这颗棋子。如今靠自己的力量爬起来,她竟有选了李熹茗来替代自己,平阳想必又有什么计划了。 她本来想去一趟也无妨,但是看到在座的刑勒碧,李熹茗还有王淑晔和秦芹,知道这并不是常规的喝茶小聚。 依次拜礼,平阳公主发话:“子夫,候你多时了,快入座。”她捋了下裙摆也在身下,就席而坐。 “我今日做了些桂花糕,同珍珠粉磨得,很是清香,便想着带进宫来于你们尝尝。” 平阳将糕点向外推了推,几人各拿一块,卫子夫放入嘴里,少了些甜味,平阳自喜欢甜的东西,桂花糕不是她亲手做的,看来这只是表面的说辞,另有深意。 “确实酥软,入口即化,公主好手艺。”应着口是心非的话,她不动声色的瞟向李熹茗。 李熹茗不经意对上她的眼睛,心里一颤,抽回眼神,理了理表情,又咬了口桂花糕。看她和刑勒碧戒备心虚的样子,李熹茗一定昨晚找过刑勒碧,告知了关于她的事情。 王淑晔轻笑道:“公主好兴致。八月闻桂香,可惜花期已过,这晚来的糕点倒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卫子夫一语不发,等她的话,果然,几口茶的时间她便开口:“李顺常初被册封,子夫你这个夫人也可要好好照顾她了。” 卫子夫抿嘴一笑。平阳身上有股零陵香的味道,这是太后寝宫常用的,她入宫时去了王太后那里。平阳在试探,其一是想知道卫子夫被重新册封后是不是还忠于她,其二是不希望因此卫子夫和李熹茗关系闹得生硬。 刑勒碧道:“公主这点大可宽心,后宫姐妹自然都是亲近的很” “邢經娥心细如尘,想必比我更适合照顾各宫姐妹。”卫子夫这话有暗指,提醒着刑勒碧。 清凉殿虽言笑晏晏,但都怀着各自心思,没多久就散了。平阳是想通过这个来了解些什么,是李熹茗或者是卫子夫。 在平阳离去后,几人也都各自准备回去。 因有心思,走的急没看路,卫子夫突感脚底咯到一块石头,重心稳不住,整个人倒向沐婉那边。 “娘娘小心!”两个声音一同响起,一个是沐婉,另一个是刑勒碧的婢女珠儿。虽是娇小柔弱的身子骨,但沐婉还是紧紧的拖住了卫子夫。 不料的是,撞上了旁经的刑勒碧,她可是跌的没防备,珠儿拽也没拽住,顺势倒在地上。珠儿惊得失色,连忙扶起刑勒碧,似又怕主子的责罚,把矛头转向沐婉。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沐婉脸上。 手叉着腰,无比狂傲。刑勒碧一旁看的乐呵,真是有其主必有其奴。珠儿见此更是放肆,大声吼道:“好大胆!娘娘岂是你能撞的,要是有个闪失……” 话未说完,卫子夫撸起衣袖径直走向她,抡起手臂抽过去,比打沐婉的巴掌还要响亮。惊得珠儿一时间呆滞。一个婢女竟敢在她面前如此,于情于理,都应该好好教训下,也给刑勒碧吃一记性。不给点下马威,只怕日后她更加得寸进尺。 卫子夫拿开沐婉捂着左脸的手,仔细瞧着,才一会时间,已经红晕明显,但也不见她半分眼泪,仍是倔强不屈的眼神。 她撇向珠儿,又一个巴掌轮过去,这是代沐婉打的。对刑勒碧的怒火这次被她点燃,越发怒火难消,道:“你个狗奴才,是不是从没把本宫放在眼里过!”声音不大,却足够冰冷。 她又挨了一记便明白激怒了卫子夫,吓得跪在她面前使劲磕着头:“卫夫人赎罪,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那副欺软怕硬的贱样看的她扎眼,又扬起手准备落下一掌,却被刑勒碧抓住:“卫夫人消消气,奴婢的一时失言,何必认真?” 卫子夫仿佛听见天下最好笑的笑话般,抽笑不止,刑勒碧有些害怕,抓着她的手心散开一层冷汗。狠狠甩开她的臂膀向前一推,倒在了珠儿的旁边。 “你——” “奴婢不会说话是主子没教好!那主子不会说话呢?” “你什么意思?” 看着刑勒碧用手指着她气的脸涨红的样子,她收起笑,厉声道:“上次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就过去了,你的那些个勾当,本宫没兴趣所以不想追究。本宫讨厌没有眼力见的人,若把本宫逼急了,不管你有多大的家世,多硬的靠山,本宫都会叫你求生不得!邢經娥应该不会是那种不识好歹的人罢?别忘了,证据还在本宫手里!” 此番的大动静招来了准备回殿的其他人。李熹茗走过来搀起刑勒碧,并没有多说话。两人也都该多少明白些,眼下时局,不要生事比较好。 王淑晔问着是怎么回事,卫子夫笑笑盯着刑勒碧,她脸惨白,淡淡回道:“身子不稳摔了一跤,不用大惊小怪,都围这作甚?” 卫子夫拉开在旁的秦芹:“姐姐那里是不是还有些药膏?”她凝眉,目光投向身后左脸红肿的沐婉,猜到了一些事情,叹了口气道:“还是有些没用完,一会我让人送过去。” 入夜时分,她将秦芹送来的药膏拿去给沐婉,执意要亲自帮她上药,她虽推脱但也拗不过卫子夫,只能乖乖任她摆弄。 “姐姐的家传药膏药效神奇,时常我有些擦伤的地方便会抹上,痊愈的很快。脸上的伤切莫小看,肿要是不及时消退,女儿家的怎么出去见人呢?” 归于平静(一) - 汉宫未央 - 脂墨 刘彻最近较少来披香阁,自然,别的妃嫔那也更是不去的。最近朝政上的事情越来越来多,匈奴人就是一个大问题,刘彻手无虎符,不敢进兵。窦后也是暗地独揽大权,真正跟着刘彻的没几个大臣。 两边压得紧,他怕是不好受吧。可惜,她帮不了他。 捋了捋他额前的散发,连睡觉都在蹙眉,在想什么呢,年仅十九岁就要负担那么多。卫子夫心疼的抚了上去,不料他缓缓睁开眼。 “嫔妾弄醒皇上了吗?” “不……睡的本就不沉,最近总是这样,容易醒。” 卫子夫轻轻环住他的脖子,让他的头倚在自己怀里:“皇上安心睡吧,什么都不要想,嫔妾在这儿……” 极像个母亲的安慰,是否会越了规矩。不过现在她只想为他尽点绵薄之力,哪怕只是安心的睡上一觉都是好的。他手轻轻搭在卫子夫的腰上:“子夫,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离开朕……” 刘彻,我可以应你一生不弃,但你能许我相守一世吗?后宫粉黛尤物岂止我这沧海一粟。色衰爱弛这件事会不会发生在我身上,你对我的好能维持多久呢? 卫子夫闭目,不愿再想。 这段日子过的平淡,偶尔和王淑晔 秦芹游园把玩。刑勒碧那边,有着距离,卫子夫与她不甚交/欢,便不来往。 冬日来的突然,今年的雪下的早,但只是飘了些雪籽,积的也不厚,地上白茫茫的浅浅一层。捧向手掌,冰的入骨,宫里的雪是极冷的,而且雪白。 “娘娘,当心着凉。”沐婉为她披上貂绒披风,卫子夫拉下她一同坐在门槛边,看着飘雪当消遣。 刘彻最近没来过卫子夫这里,听闻去过王淑晔那一次,皇后那一次。王淑晔讨人喜欢的确是的,被挂上温谦婉转的只有她和卫子夫。 自然,秦芹那好像也是去过一次的。刘彻雨露均占,她也算不上有什么不满,刘彻本就不可能对她一心一意,心里早就有准备。荣宠她已经是最大的荣耀,还图什么呢。 白雪皑皑,像极了朵朵盛开的白残,不自禁联想起那晚白衣胜雪的他,闭上眼,克制自己忘记。这里她不允许自己对任何一个人用感情…… 入冬的时候,泡澡是个享受。花瓣纷纷落下,在木盆内的水面上溅起点点涟漪。沐婉为她打理着头发,抹了写芝麻叶片的汁水,香气沁人。 “听姐姐说霍去病已可以识得几个字,同其他孩子玩的也快乐,比刚入府时活泼多了。过些日子,便能请先生教书了。” “这还多亏了娘娘,不然他可能也会饿死街头。”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归于平静(二) - 汉宫未央 - 脂墨 她答得平淡,卫子夫心头涌上一阵酸,回身握住她的手:“婉儿,我要你一句实话,你可怪我?” 她有些惊于卫子夫的举动,想了会方道:“奴婢知道谁的好与不好,娘娘待我如此,虽有目的,但奴婢还是欣慰。若没有娘娘青睐,奴婢也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接济我的弟弟。宫里的生活尔虞我诈,所以一直也不愿深入。奴婢知道娘娘也有自己的无奈和不得已,但既然奴婢决定陪着娘娘,即使没有霍去病,奴婢也会忠心不二。又何曾怪过娘娘?” 听到这里,卫子夫感动不能言语,紧紧攥着她的手:“我卫子夫答应你,此生若荣华一天,定保你一生无忧。” 说来无忧,倒是讽刺,在这里又怎会一生无忧。她拖沐婉下水,也定会尽力给她最好的。 沐婉笑笑,帮她扶好靠着木桶,继续弄着头发:“娘娘自是好的,奴婢懂。只是以后不必为此事担忧,大可宽心。” 宫里的真真假假,仔细分辨会让人累得很。若身边的人都不能尽信,往后的日子会更难走。卫子夫看中沐婉,但愿不会让她失望。 夜的另一边,掖庭站着两个人影。 “你是否确定?”女子再一次确认,对眼前人的话还有些许怀疑。 “奴婢看的真切,从浣衣房出来时,襄王看卫良人的眼神不一般啊,良人还特意支开了奴婢,定是见不得人的事情!” 小玉说的自信,这情报可是非常具有价值的,她自是知道。卫子夫将她赶了出来,也不用念什么主仆情谊,不如就此换些银子,出宫也好有个好生活。 那女子更加疑惑,思量会后浅浅一笑:“竟有这样的事,哼。” 小玉见她满意,小心问道:“主子,那奴婢是不是能得到该得的那一份?……” “是,的确。” 黑夜里女子的眼神寒光冷冽,一个转身,迅雷之势上前掐住小玉的喉咙,步步紧逼将她摁至井边:“金钱能让你出卖自己的主子,我哪里还能再信你?” 小玉惊恐的拽着女子的衣袖,使劲挣脱着,倒在井边的身子已经探进去大半个。女子双手勒紧的力度让她不能呼吸,两只手胡乱挥打没有减少女子半分力气,眼看脚已经脱离地面,就要掉进井里,乱抓的手揪住了女子腕上的珠链。 一瞬间的时间,最后一个用力,伴着珠链散落的落地声,小玉甚至都没来得及大喊救命,就落入井中。井口里传来沉闷的落水声。 女子也在井边大口的喘着气,慌忙的收拾好地下的颗颗珠子揣入怀中。看着黑幽幽的深井:“休要怨我,你知道的太多,还想要明哲保身吗。” 井水冰冷刺骨,周遭湿滑的壁面没有可以抓住的东西,她扑腾几下缓缓沉下,水淹没了头顶,带着手里紧紧攥着的一颗珠子,沉没井底……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李氏滑胎(一) - 汉宫未央 - 脂墨 “她也算是个心思剔透的人儿……你去通报,今夜朕就去李美人那儿吧……” “诺,”退下的内侍心里一阵狂喜,想着要赶快去李熹茗那里领赏。他早就被李熹茗用银子会搜买,李熹茗近段时间得宠有多半功劳是他的。 夜,黑的沉。一边是独守昭阳殿,只身吹蜡。一边是芙蓉帐暖房,红烛幽幽。 在经过有些事情后,卫子夫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的选择,不管怎么全心全意的对帝王,他回报的,终究不是自己想要的…… “娘娘你看!”沐婉手捧着一个小型的雪人,欢天喜地跑到卫子夫面前的模样惹得她一阵笑意。 去年冬天下雪的时候卫子夫教沐婉堆过雪人,跟她说是家乡那里冬日常玩的,可惜去年的雪天不长,她就总惦念着今年冬天的雪早早的落下。左盼右盼,总算迎来了这几日的大雪。 寒风飕飕,沐婉仍在外面玩的快活,就像个小孩子似得。 “嗯……总算是有模有样了……”卫子夫点头夸奖着她的作品,轻轻拍掉了她发髻上粘着的雪籽:“可小心别冻着了,否则坏了身子。” 沐婉傻呵呵一笑,没多久脸又严肃起来:“娘娘,听宫娥间有些传话,今儿早上湾月阁来了许多太医,后来皇上和太后也去了……” “她的事情和本宫无关,以后不必禀告。” 沐婉道诺,脸上还是挂着担心。卫子夫虽嘴上如此说,心里还是旗鼓不安的。莫不是有喜了?怎的动静那么大。 过了正午,昭阳殿来人传来太后的口谕,要卫子夫前去仪凤宫。她心里这才隐隐感觉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看这架势,很难是好事。 仪凤宫 席上坐着王太后,刘彻也在。刚告安,刘彻闷闷的声音传来,道:“子夫,你可送过李顺常云片糕?” “前些日子是分给了各宫姐妹,李顺常也是有的。”卫子夫答得小心翼翼。 当时二姐进宫来看她,带了些云片糕,她不太爱吃,自个儿留了一小块,未免浪费就让沐婉的剩下的分给了各宫的娘娘。 刘彻失望的叹口气,重重拍了下桌子:“今日李顺常无故滑胎,太医查出,是所食的云片糕里掺了淡竹叶,这淡竹叶可是催生的药,你知道与否?” 原来如此……湾月阁围着那么多太医是为了保胎来的! 李熹茗的滑胎出乎她意料,之前并没有消息说有身孕一事,恐怕是今天小产后才知道已经有喜了。不过竟然追究到她送的云片糕,可想而知,皇上和太后查此事的缜密程度有多深了。 “臣妾不知,云片糕是姐姐自家乡带来,嫔妾只经手送给各位姐妹。” 其实回答的她自个儿也有些心虚。姐姐带来的糕点就算加了淡竹叶也不是怪事,究竟她的滑胎和自己送的糕点有没有关系,她心里也没底。那更何况其他人呢,只怕早就认定是她故意加害的。 “有心还是无意?” 有心还是无意?……刘彻这句话对卫子夫来说犹如千斤,压在心上。 相处这么多的时日,他竟然连这点信任都不能给她……审犯人的口气让她不禁自嘲,当初的什么宠爱现在都敌不过一个李熹茗,还谈什么如当初誓言般待她一生安好? 咬住有些颤抖的下唇,努力锁住想涌出的泪水,昂首看他,笃定道:“皇上觉得臣妾会是有心的吗,如果皇上认为是,那就治罪罢!既然心里已经定了臣妾的罪,又何必在乎什么证据,臣妾还有必要做些苍白的解释吗!” 入宫以来,这是卫子夫头一次失言于人前。慷慨激昂的一段话让刘彻呆住,她仍是怔怔看他,等他回答。 “哀家认为此事也许是巧合,李顺常怀孕一事宫里毕竟没人知道,谈不上有心加害。” 王太后缓缓开口,卫子夫暗笑,太后还是帮着自己的。但,与其说帮,不如说连王太后都明白这简单的道理。但刘彻却不懂,卫子夫的直觉,刘彻定偏向认为她是有心。 “不过她的确因你的糕点意外滑胎。你虽无意,但也多少有些责任,罚还是要罚的。皇上看这样如何?” “儿臣听母后的……” 刘彻的答应不是对她的信赖,只是对太后的顺从罢了。 卫子夫心口被包住的寒意前所未有,这样的事以后还会有多少,心底问着一遍又一遍,刘彻啊,倘若我把真心掏给你,岂不是比现在更要揪心? 太后罚她禁足二十天,期间不得侍寝。 对于这惩罚来说,更打击的卫子夫除了刘彻还是刘彻。独自回昭阳殿的路上,她每迈一步都觉得无比吃力,没有了沐婉在旁搀扶,显得摇摇欲坠。 “姐姐……” 前方传来一个娇弱的声音,抬眼一看,是李熹茗。瘦弱的身子只披了一件大袖衣,两旁有扶着的宫婢,立在寒风凛冽的风中, 但卫子夫眼里没有任何怜惜,刘彻带给她的悲痛全都来源于李熹茗。 她讨厌,讨厌这个女人。讨厌她在妍儿满月酒时霸占了刘彻,讨厌她心狠手辣杀害了陈知音和小玉,讨厌她的处心积虑,机关算尽…… 然后这些对李熹茗所厌恶的事情,她都做过……好像看到了自己与李熹茗同样丑陋的一面,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更加恨这个女人的存在。 迎上前去,步步紧逼向李熹茗:“姐姐?我卫子夫担待不起这两个字!” 李熹茗突然睁开两个工笔的手,跪在卫子夫面前:“嫔妾知道以前多有得罪了卫夫人,只是那时嫔妾不谙世故,若惹得夫人不快活,仅可事事冲着嫔妾来,但嫔妾肚里的孩子是无辜的,夫人怎可如此……” 一阵哭天喊地的声音,招来了几个偷偷围观的宫人,对着两人指手画脚。 李氏滑胎(二) - 汉宫未央 - 脂墨 “你这是做什么?又想要和上次一样的手段,混淆视听吗?” “夫人好不通情理,为何嫔妾步步退让,夫人反而更紧紧相逼呢?”李熹茗拽着卫子夫的衣裙边,痛哭失声。 “不要再做戏了,快给本宫起来!……”卫子夫拿开李熹茗的手,想要将其拽起。 李熹茗这时看到了卫子夫身后不远的刘彻,索性顺着卫子夫的力道,身子往后一倾,摔在地上。 “你……”看着柔弱倒地的李熹茗,卫子夫更是觉得她无理取闹。 “怎么回事!”水质是呢后猛然撞进一个人,高达的背影,宽厚的肩膀,是刘彻着急的拨开笨手笨脚的宫婢,温柔的扶起李熹茗。 被撞往一旁的卫子夫默然看着,想个不知廉耻的局外人,周围宫人的议论纷纷和刘彻对自己的熟视无睹,让她瞬间手足冰冷。 “不怪姐姐,是嫔妾不好,惹恼了姐姐……不,卫夫人……” 连个反驳的机会都没有,只看见刘彻展臂抡起大袖的一只手,重重擦过卫子夫的脸颊。 “啪――” 这声音震撼在卫子夫的脑中,她才知道,这是一巴掌。没有踉跄跌倒,没有仓皇失措,也没有痛苦流涕。只怔怔的呆看刘彻,摸着发麻的半边脸,一遍又一遍的确认着左脸颊的掌印,是来自于那个曾经紧紧相拥过她的手…… 刘彻的手也是僵硬,他想告诉卫子夫的是对她极大的失望。搂着李熹茗,走过卫子夫身旁,没了只言片语。 那冰冷入骨的眼神,是刘彻给卫子夫的死刑,也是卫子夫开始对刘彻的死心…… 回到昭阳殿,位字符不能克制自己的情绪,抱着沐婉,倚在她肩头,哭得厉害。他不肯给她一点信任,在李熹茗面前让她那样难堪。 她的世界在土崩瓦解,她做好了失去刘彻宠爱的准备,却没有想到会失去刘彻的所有…… “都怪我,偏没有考虑仔细,让子夫你不能言辩还遭了惩罚。”二姐卫少儿听闻了风声就急忙赶进宫,即使卫子夫说没事她也仍在自责。 秦芹也在昭阳殿,窗外大雪纷飞,三人围着暖炉,分析着事情。 “我觉得这事儿蹊跷,卫姑娘你可要想仔细了,糕点里到底有没有淡竹叶?”秦芹一旁问道。 二姐手撑着下颌,一脸茫然:“这糕点也是差人买来,几经周转,要找到源头也很是难了……” “姐姐怎的今日那样敏感?”卫子夫问道秦芹,平日里一向淡然的她很少会把事情往坏的地方想。 秦芹抚着胸口,悠悠道:“我自己也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心里毛毛的,像是有大事要发生……会不会这次是有人要害你,和上次一样?” 卫子夫摇摇头。这回她是真的不知道,云片糕是姐姐带来的,加淡竹叶也不足为奇,分给各宫姐妹也是她自己的本意,至于李熹茗滑胎是巧合还是别有用意,想查证都无从下手。 难道会是像秦芹说的那样,又是一个局吗?谁是主宰者,谁又是下一个牺牲棋子…… 不过,所有的猜测都是无用,山雨欲来风满楼,秦芹之前的预感是对的。因为,卫子夫在昭阳殿被禁足的第六天,来了一个贵客。 她进来并没让人通禀。卫子夫正在看着书籍打发时间,门口颤颤巍巍走来一个人,拄着权杖,左右手边都由宫娥搀着,披着一身深紫色的毛大衣,帽子也遮了半边脸。 直到感觉卫子夫看到了她,才缓缓的撩开帽子。 “臣妾叩见太皇太后!” 卫子夫丢开书籍急忙下跪。眼前的窦后来者不善,突然的亲临到访还如此神秘,看来她必须谨言慎行。 “起来吧,哀家来你这不必讲规矩……” “诺。” 窦后进屋后走了几步就喘咳不已,卫子夫扶她坐到炉火旁,歇了会后咳嗽才缓了些。窦后的身体一天不日一天,长期卧床的她,到底是为了怎样重要的事情,哪怕拖着病入膏肓的身体也要亲身前来? 失明的双眼呆滞的定格在前方,卫子夫倒了杯热茶,塞进她手中。她凑近闻了闻:“紫蜀葵的清香……” 卫子夫点了点头,见她没反应,才恍悟窦后只能听到声音,又补充道:“的确是紫蜀葵,太皇太后果真对茶的研究很深。” “瞎老婆子一个,看不到东西自然要对声音和味道敏感些,算不上本事儿。” “臣妾惶恐。” “这里没什么好伺候的,你们都退下吧!”窦漪房让所有人都回避,她知道主题开始了。婢女们都除了屋掩了门,只有她们俩对面而坐。 “卫夫人你聪慧善解人意,哀家有个难题,思来想去觉着或许你可以帮哀家解决。” 面对盲人的好处就是不用费心掩盖脸上的神情,卫子夫抹了抹额头上渗出的冷汗,淡声回道:“臣妾自当尽力为太皇太后分忧。” 窦漪房仍是目光无焦距,脸上却带出一丝不寒而栗的笑:“皇上想平定匈奴,来向哀家借虎符,你说哀家借于不借?” 她惊于窦后话的直白,如此的政权大事竟然挑明道出。不过这并不是她真正的问题,只一个开端。在试探卫子夫,又或是引出她的目的。 卫子夫答道:“臣妾妇道人家,不懂这些,太皇太后做主就好。” 窦漪房没有在意她敷衍的回答,继续道:“当年启儿将虎符给我保管,就是怕彻儿年幼无法承担重责。哀家老了,没有多少时辰,这虎符终归还是要交托给彻儿的。只是现在周遭未平定,哀家有后顾之忧,你可能帮帮哀家,帮帮皇上?” 周遭未平定?她是指匈奴的侵犯还是诸侯的蠢蠢欲动? 现在卫子夫可以肯定的是,她是有求于自己,这样就更要小心应付:“臣妾孤陋寡闻,目光短浅,恐怕担当不起太皇太后的交给的任务。” 启程常山(一) - 汉宫未央 - 脂墨 她的回绝窦漪房并没有吃惊:“你短短一年坐上夫人之位,就说明你聪慧过人。哀家不会看错。这件事完成后皇上便能得到虎符,李顺常的事情哀家也会调查清楚,还你一个清白。” 先开条件?卫子夫想可见她怕自己知道事情后会反悔,这么一来,她给的担子一定不轻。想拿虎符逼着自己答应,虎符对皇上有多重要人人都知道。 这是刘彻得到兵权,亲自执政的好机会,卫子夫哪里有不答应的理由。另外,李熹茗滑胎她也清楚,看来还真是有人捣鬼。 纵使刘彻对她不仁,但这事关重大,为了帮刘彻得到兵权,也为了查清滑胎的事情,路也只有一条。卫子夫咬牙道:“请太皇太后吩咐!” 窦漪房满意的笑笑:“我身边有个婢女,名叫景绣,从现在起她就是你的表妹,也是即将远嫁给襄王刘舜的清屏郡主。” 刘舜!…… 在她仔细听清后甚至不愿意相信自己的耳朵。努力克制住心情听她继续道明接下要完成的任务。 “景绣这次远嫁常山,你做姐姐的要送嫁,居常山小住三月。并且,绘成一张常山兵马分布图。” 窦漪房的目的清晰明了。卫子夫低笑,她还是关心孙儿的,转交兵权也要为他扫清障碍,排除不利,刘舜就是个威胁。 窦漪房心中,不姓窦,唯有刘!她在用自己的方法保着大汉江山的平衡。处事的果断令为i政府五体投地。 卫子夫沉默很久,也不知道窦漪房什么时候离开了。此次风险究竟有多大,不得而知。兵马分布图,需要将常山所有据点调查清楚才能绘成,若有个差池,可是诛九族的大罪,窦漪房非但不会保她,还一定会弃卒保车,撇清此事与她划清界限…… 窦漪房命卫子夫五天后出发。五个难眠之夜,不能入睡。 “妍儿就交给你了。” 秦芹接过熟睡的妍儿交给了一旁的奶娘,吩咐带了下去小心照顾。 “把小公主交给我照看自然没有问题,不过妹妹你突然要去常山送嫁,而且时日还那么许久,我就怕小公主想念娘亲生受不住。” “襁褓里的娃娃罢了,有的好吃好玩便欢天喜地了。总会有回来的时候,这段时日还要劳烦姐姐了。” 秦芹平日不招惹事端,在宫中又是她最贴心的姐妹,妍儿交托给她也算了了心头的一件大事。 皇上和太后想必也是知道的。其实卫子夫扛下这个重担子也不全是为了刘彻,还有她的私心。 这是一个让她峰回路转的机会,经过李熹茗的事,可以确定刘彻对她信任尽失,更别说像当初那般独宠。若再不行动,空手冷宫的悲剧就在自己身上上演了,还提什么妍儿的未来。 虽然刘彻几度让她寒心,但他仍是她的依靠,她生存的保障,如果这次成功拿到兵马分布图,帮刘彻夺回虎符,那自己便是他最看重的女人…… 临别那天,锣鼓喧天,清屏郡主远嫁常山,卫夫人亲自送嫁,排场自然是不小。嫁妆的箱子由几十个壮汉挑着,上面系着大红的绣球,整齐列队,似乎望不到头。 前排骑马的带刀侍卫护在轿子的四周,红丝绸装饰的轿子里坐着景绣,裹着一身鲜红嫁衣,上面绣着龙凤呈祥,镶满了珍珠翡翠。双滦共舞的盖头卫子夫捧在手里沉甸甸的,牵起两头,为她盖上。 这天风很大,迎面吹来让脚步都变的沉重,沐婉扶她走向城门口道别太后和刘彻。 太后慈祥的对卫子夫笑着,拍了拍刘彻的肩头,便转身走了,沐婉见此也寻个借口说要去清点物品。 她与刘彻相看许久,沉默不已,刘彻先开了口:“朕对不住你,朕那天,是有些昏了头,只觉得你不该那样对怀有身孕的李熹茗……” 你还是不信我…… 不曾把这句话说出口,卫子夫依旧沉默,面对这样的刘彻,她哑口无言。 “朕无能,竟叫你来承担这风险。” “臣妾也只是尽点绵薄之力。” “三月相思,叫朕牵肠挂肚” 卫子夫心底笑意阵阵,脸上却没法挂住笑:“皇上有佳人相伴,何来惆怅?” 他本就脸色不好,听她说到这里更难看了,一把拉过卫子夫的手,道:“你还在生朕的气?” “时辰已到,臣妾该上路了,就此别过。” 刘彻搂她入怀:“朕不想失去你,你一定要平安归来!”她笑笑推开刘彻,唤来沐婉,钻入马车里。 随行的嬷嬷高喊着时辰已到,大队人马便开始挪动。 她撩开帘子的一角,偷偷向后望着。威严高大的未央宫门前站着身着紫色龙袍的刘彻,因为太远,看不清他到底在看哪里,但始终没有挪步,静静伫立。 风吹乱了卫子夫额前的碎发,迷的她睁不开眼。鼻子泛起一阵酸意,眼角竟有些湿润流下。 “刘彻……等我回来……” 常山据此五天的路程。夜晚歇在驿站,白天赶路。路上走走停停,还遇上风雨,更是耽搁了几天。马车走在崎岖的路上难维持平衡,颠簸的很。 卫子夫生了妍儿后身体很多毛病都出来了,现在做个马车也颇感头晕。沐婉晃晃悠悠的倒了小半杯茶,刚递到她嘴边,马车突然停下,两人都没有防备的向前摔了个踉跄。 沐婉扶她坐稳后,生气的掀开车帘:“怎么回事?” 驾车的人有些为难的看着卫子夫,指着前方。景绣拎着裙角小心挪步,不顾在旁丫鬟的阻拦,向她这儿走来。 景绣走到马车前,撩开盖头:“夫人,我能坐马车吗?” 卫子夫使个眼色让沐婉扶她上来,对前方停下的队伍道继续走。厚重的嫁衣让她行动不方便,整理许久才安稳坐下。 启程常山(二) - 汉宫未央 - 脂墨 “以后在别人面前要称我姐姐,太皇太后之前也跟你交代过吧?”卫子夫帮她拿开了顶在发髻上的盖布,叠好放在一边。 景绣今日盘着凌虚髻,戴着金色的雀尾冠,两边点缀蝶形珠花,脸上施着红粉浓妆,难怪都说嫁人时是最美的,景绣算不上貌若天仙,但今天的打扮也衬得她秀丽端庄。 “自是交代过……”她有些委屈的说着,低下头手指搅着衣襟。 看她这般模样,卫子夫语气也软了些,道:“怎么不去轿子里坐着了?”她以前没见过景绣,心想着既然是窦后派去的人儿,应该处事周到。但她下花轿的举动让卫子夫不能相信她是个心思缜密的人。 “我自个儿实在没法坐在轿子里,越想越害怕,觉得还是来找姐姐说说话……” 待嫁女儿心吗?……卫子夫摸摸她瘦弱的脸颊:“傻姑娘,嫁人应该高兴啊。” “景绣以后还有机会回宫吗?会不会都见不到太皇太后了?” 只怕是也见不到了……窦后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她自己也知道可能在哪天会突然撒手人寰,所以才为虎符的事情做好了打算。 但…… “只要活着总会有机会的……”说给景绣听的这句话也是卫子夫一直认定的。可景绣却听不明白,撅着小嘴凝眉看我。 卫子夫叹口气笑笑,伸手卸掉她发髻上繁重的雀尾冠和簪子:“还有些时日才能到常山,路上也不必着急穿戴,别让行动都束着了。” 让沐婉收起了这些,等到常山时再戴上也不迟。颇重的珠宝顶在她头上几天也是不好过的,看她娇小的模样也不忍见她遭罪。 景绣轻松的扭了扭脖子,很满意现在的样子,甜笑道:“总听闻姐姐温柔体贴,果然真是如此。对了,姐姐知道襄王是个怎样的人吗?” “我只跟他道过几句话,表面看襄王是个样貌端正的君子,与你正是金童玉女般的配。” 景绣听此有些害羞的低下头,模样也惹得沐婉在旁掩嘴笑着。 她会问的这话在为卫子夫意料之中,所以答的还算从容。说到底她还是不了解刘舜,对他的感觉是喜欢还是一时冲动,随着时间流逝也无从分辨。 卫子夫拉开帘看着路过的风景,苍凉的山路,阴暗的天空,几天过后迎接她的又是什么难以应付的场景呢…… 赶路的几天里都是连绵雨季,颠簸了七天总算见着了明媚的阳光。外面有宫人提醒到常山快到,请郡主回喜轿。 卫子夫和沐婉帮景绣仔细装扮着,重新梳好发髻,将卸下的雀尾冠整齐戴好,收拾一番,再盖上红盖头,细细瞧来觉得一切的得体才将她送回轿子里。 马车外开始有了吵闹声,向外探去,应该是到了常山襄国的成都,周边聚集的百姓也越来越多,都被这壮大的送亲队伍给吸引来。 有些许玩耍的孩子听这欢天喜地的锣鼓声笑的乐呵呵,还手舞足蹈起来。越来越靠近城门,旁边也围了些襄国的侍卫挡在两边堵着拥挤的人潮,给她们让出了笔直的大道。 红色的城墙渐渐可以看见,队伍的速度也快了些。眯起眼可以恍惚望见城门前站着一群人,黑压压一片,为首有个身着朱红色衣袍的人。放下帘子,闭目深吸,心里说不出的压抑感。 “娘娘,外面风大,一会披上大衣戴上暖手绒筒,小心着凉。” 卫子夫缓缓点头。队伍在距离城门不远处停下,剩下的路程,她需要徒步走过去见迎接的文武百官。沐婉馋她下马车,脚步着地,正午的阳光从上方投来,给这大风中的寒冷增加了几丝暖意。 卫子夫身着紫檀彩绣妆花锦大袖衣,白色貂绒披风系在项前托于身后,貂绒连帽翻戴在梳好的芙蓉髻上,挡住了大风从耳畔呼呼滑过的声音。 一步,二步。搁置在绒筒里的手紧紧相握,脚步甚至都有些空虚。 三步,四步,走过喜轿旁能感觉景绣紧张的喘息声。 五步,六步。刘舜的脸庞清晰可见,她笑脸相迎。 数不清走了多少步,但似乎特别累。沐婉感觉到了她胳膊的颤抖,扶的更紧了些。 “娘娘……” 卫子夫不知道自己的脸色有多难看,能让沐婉那么担心。但是她必须漂亮的完成与刘舜的会面。 脚步停住,她与刘舜近在咫尺。刘舜也是微笑,笑的比她自然,比她好看。今日的朱红色官袍宣告着他新郎官的身份。 卫子夫掏出太皇太后临行前交托给她的凤印,摊开包裹的丝绸展在手中,高高举着,映着阳光闪耀无比。见此印如同见了皇后和太后,太皇太后从陈阿娇那借来此印的目的就是为了震慑襄国的百官。刘舜双手合起弯腰鞠躬,接着身后的官员纷纷跪下。 “恭迎卫夫人,清屏郡主――”洪亮整齐的声音响起 托在掌心的紫玉凤印衬托着卫子夫高贵的身份,拿开绒筒,她拂袖一挥:“众卿平身――” “娘娘这次劳图奔波,辛苦了。”刘舜正眼看她,没有一丝躲闪回避,形如陌路。 收起凤印交给沐婉,手又放回绒筒里,紧紧攥着。道:“本宫就这一个妹妹,下嫁于襄王也是府上添光。本宫做姐姐的前来送嫁,倒也可以欣赏常山的大好风光了。” 百官乐此不彼,迎面走来一位捋着胡须的老者,脸和耳根被风吹的通红,却还是挂着豪迈的大笑,站到刘舜旁边对卫子夫道:“下官梁为,襄国宰相,见过卫娘娘。” “梁大人有礼。”卫子夫回道。 原来他就是梁为,刘舜在襄国自小执政都是由他辅佐,算半个相父,兵权政权都掌握大半。刘舜才开口说一句他便上来插嘴,架子真不小。 “卫娘娘果真得体大方。不知皇上和太后是否安好?” 再会刘舜(一) - 汉宫未央 - 脂墨 “卫娘娘果真得体大方。不知皇上和太后是否安好?” “劳梁大人关心,身体都还硬朗。” 客套话说来说去也没意思,一阵寒风吹过,卫子夫故意打了个哆嗦。 刘舜道:“王宫内布置好了厢房,请娘娘和郡主移驾,待晚上给娘娘接风洗尘。” 选好的成亲日子是在十天后,期间景绣和刘舜不能相见,要做好待嫁的准备,每日云花泡澡,除去外头的晦气,还有嬷嬷教她礼仪,在成亲之日不可出了差错。 襄国王宫殿内虽不如汉宫华丽,但也还宽敞明亮。卫子夫所居的翠兰阁周围种着常青树,被一片绿意围绕,颇感舒适。核对过了礼金的数量,托人将礼单送去给刘舜,随后收拾了番,准备应付晚上的宴会。 宴会上都是些王宫大臣和其带来的妻妾。摆了美酒佳肴,还有歌舞助兴,一时间也喜气腾腾起来,敬酒的敬酒,道贺的道贺。 但对朝政和汉宫的事只字未提,这样刻意反倒会令人起疑心。另外,坐马车路过成都周围一片生机勃勃的福泰民安之象,真看不出一年以前还是个被瘟疫笼罩的国土。 或许襄国真的有些反常,但这些表面现象不用她说,太皇太后也应该有探子在襄国观察。 入夜时分,卫子夫在榻上翻来覆去静不下心,制一张兵马分布图有两种办法。 其一是亲身前往城防关哨探查,简略画出地势图。 其二则是拿到东。西。南。北四个城防图,便能知道大概分兵马情况。后者风险非常大,她倒可以先试试第一个办法。 不过,就必须利用刘舜了。撇开她们的关系不谈,她怎么说都是从汉宫来的人,常山的人一定会对她有所提防。要先让刘舜放松警惕才行…… 因为睡的不安稳,第二日起的很晚,卫子夫昏昏下了床榻看见太阳已经高挂。打开西侧小窗,清新的凉意扑面而来,这才发现树桠上落了一层白,许是被太阳蒸腾的已经有些化成了积水。 “昨夜下了雪吗?“沐婉进来为她打水洗脸,她问道。 “好像是夜半飘了些,今儿一早落得还挺厚,可太阳出来没多久也化了不少。” 浅浅的雪景带着朦胧。长安那里不比常山气候宜人常有日照,现在应该是大雪纷飞了吧。阳光和雪景同在的画面,让晨起的倦意都散了大半。 在襄国第一日的早晨,也要开始她该完成的事情,到底未来会怎样,这次压得赌注值不值得她赌一把呢?…… 正午用过膳后,卫子夫决定去找刘舜商量婚礼的事,而且还要寻机会接近他。王宫内安排的都仔细,吩咐一声便有宫人抬来步辇送她前去刘舜所在的明德殿。待人通禀后她随人进殿见到了刘舜。 “襄王事务繁忙,本宫叨扰了,特前来商量成亲当日的筹备。” 刘舜离席,伸手引她坐向茶桌旁,道:“何来叨扰,本王也正想请娘娘来此一聚。” 卫子夫恭谦的点头笑着,摊开竹简,上面写着具体事项。 景绣在平乐殿坐喜轿而出,经过卫子夫的翠兰阁下轿,由娘家人亲自盖上刘舜所赐的‘花开并蒂’金绣红盖头。刘舜和百官在王宫大殿等候之,上拜皇上,下礼百姓,执事礼官宣读皇上赐婚圣旨。景绣南门而入,举行封后大典。夜晚丞相主持新人天地之礼,众客入席。 卫子夫细细讲解着,感觉力不从心,碍于宫人都在旁,还是忍耐全部道完:“入了洞房,待宾客散去,一切就结束了,襄王觉得如何?” 斜睨刘舜,他也不知是否在认真听,似笑非笑道:“娘娘送郡主着礼?” 她坚定答道:“本宫会亲手将妹妹交于你手中。襄王还有问题吗?” “……本王有选择的余地吗?”刘舜带着冷笑,话语声不大不小,却足够让殿内所有宫人听个遍。 她诧异的看刘舜,斜目打量了下周围的人,没有宫人异样的目光才安了心。刘舜啊,不管你有多不愿意接受这场政治婚姻,但也不能抗旨不遵。 “襄王若觉得哪里不妥可以让执事的礼官另行安排。”眼睛警告他说话注意分寸,还有旁人在场。 他蘸了蘸杯边的水,一边在木桌上比划着什么,一边对卫子夫道:“娘娘处事安排如此细致,本王怎的会有不满意的地方呢?一切就按娘娘的意思来操办就好。”随着他话音刚落,木桌上凝成的水迹也清晰可见。 ‘月上眉梢,花林一聚’。 “哐当――”卫子夫拂袖挥掉桌上摆置的茶具,汪出的茶水乱七八糟流淌了一桌,也盖掉了那八个字。 “快来人收拾!”刘舜呵斥一声,守在门口的宫娥急忙跑来。 卫子夫掸了掸溅到衣服上的水渍,对刘舜道:“本宫失礼了,浪费了一壶上好的茶叶。” “哪里话,反倒让娘娘受惊了。本王命人抬步辇来送娘娘回宫换身衣服。” 各自施礼,卫子夫深笑着跨出明德殿…… 回到翠云阁给沐婉撞见了卫子夫满身的水渍,她没问一句,拿来了干净的衣裳帮卫子夫换上。这些天她给沐婉带来的忧心不是一星半点,从开始被指说成有意陷害李熹茗,接着莫名的多了个妹妹来到常山送嫁,现在她还整天我魂不守舍的模样。 卫子夫清楚,沐婉怕是担心也不敢多问,沐婉的善解人意是她欣赏的,这件事过不了多久她便会跟她仔细道来,毕竟自己一人没法杠下这么大的压力。沐婉还能帮很多忙。 刘舜的八个字,是卫子夫迈出的第一步,但刘舜的主动邀约让她有些危机感。 王宫的花林不难打听,宫人们说,宫里花林只有一处,就在翠云阁的竹林后,刘舜平日不允许宫人去那里,他只身一人独自前往倒是常有的事儿。 再会刘舜(二) - 汉宫未央 - 脂墨 “婉儿,记住了吗?”夜半,临行前卫子夫又交代沐婉一遍。她穿着卫子夫的睡袍别扭的坐在床榻上,为难的点点头。 卫子夫则是一身宫女的打扮,这里不是汉宫,行动都有人看着,她和沐婉换了身行头,出去就少些注意。 她不放心,又问道:“如果有人来叩门你怎么办?” 沐婉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答道:“本宫累了,有什么事儿明日再说。” “很好!我走了,有什么情况小心应付着。” “嗯……” 吹熄了屋内的灯,掩门而出,低头小心掂着步子避开了守门的宫人,总算是出了翠云阁。就像是和未央宫里一样的场景,那晚月光为她引路,穿过竹林,来到花林。 鹅卵石铺成的小径咯的脚底发疼,弯弯曲曲,小路绵延的前方传来一阵阵清香,起初以为是自己的幻觉。直到走入其中才惊了魂般,更加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冬日这季节,却在这绿丛中盛开出千百多幽香的白残花。弯腰摘下一朵,才确定这不是假花。洒下的月光映着白残,映着卫子夫的影子,还有身后一人的影子。 她回身,凝眸望向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身后的刘舜。 “你今晚宫女的打扮还真是让我怀念……”刘舜拿过她手里摘下的白残,靠近鼻尖闻了闻,又别在我的发髻上:“好花配佳人,你觉得这儿美吗?” 并没抗拒他的举动,卫子夫反问道:“白雪配白残,真是奇景,可否能解释?” 他脚尖点了点地下:“这土壤的地下有流动的温泉,找人特意修葺的,温水常年滋润,可保冬日也能见到残花。” “你还是没变,对东西有种莫名的执着。”刘舜对白残的喜爱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他说过这是他的娘亲喜欢的花儿,是不是寄物思人呢,种满残花就仿佛娘亲一直在身边。 “可你变的厉害,变的让我捉摸不透……” “之前我说过,你并不了解我。”她目光移下,答得淡然。 刘舜俯下身,脸凑的很近,直直盯着她:“告诉我,这次你来是什么目的?” 原来他心里明镜一样,看着浑浑噩噩没有作为的王侯,其实步步都谨慎,装昏庸的样子为求安全罢了。呵,太皇太后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 “送——嫁”卫子夫着重咬字。刘舜既然问起就不可能相信她的说法,幸好的是,她早准备另一番说辞。 他叹气摇着头,冷声道:“我怎么不知道你有个妹妹?” 卫子夫沉默,低声道:“你信我吗?” 刘舜笑道:“信,莫名的信。”虽是轻佻的语气,但坚定十足。 “景绣并不是我妹妹,我与她也非亲非故,至于前来送嫁更是逼不得已。”越接近真实的谎言才越让人相信。 卫子夫无意骗他,刘舜那一个‘信’字,给了卫子夫难得的温暖。但她有必须要面对的事情,也有必须要完成的使命。 “看来你在宫中生活也并不如意。”刘舜带着嘲讽,似乎很享受她的无奈。 卫子夫继续道着早酝酿好的说辞:“永巷里尔虞我诈,过的轻松快活是个奢望。李顺畅无故小产,矛头自然对准了我这个刚晋封的夫人。太后说要证明我清白,条件是冒险来你这里拿到当年的芙蓉出水图。” 芙蓉出水图分上下两部分,上图芙蓉开花,下图细水长流,当年先帝刘启将上图赏给王娡,下图赏给王姁,曾说过将而图合并一起便能看到奇景。但当时两人关系破裂,谁都不愿把自己的那部分让给对方。王姁死后,下图就一直收藏在襄国,这是怀念先帝的王娡一个心头大病。 卫子夫知道,刘舜不是那么好蒙混的,若不伪造一个目的,他反而会起疑心,不如就此转移他的注意力,让他放松警惕。 没料到她会坦白直言,但很快刘舜吃惊的表情又转为怀疑:“为什么要告诉我?难道你那么有自信一定会拿到这图吗?” “恰恰相反,我从没打过这个念头。襄国丢了这幅图一定会追究,到时王太后可什么都不会承认,她只为能看到先帝口中的奇景,但我却要搭上一条命,我可没那么傻。更何况,我不想骗你……,” 卫子夫俨如珍珠般的眼眸,略见苍凉和惆怅。她说的真真切切,的确是不想骗他。 这几个字透着血液震撼着刘舜,映着朦胧的月色,身影怔了怔,别过脸背她而立:“你回去如何交代?” “为什么现在要去想那么长远的事情,我累了,不想考虑这些……” “这才是你,才是那个卫子夫。”刘舜伸出手掌心向上对她:“跟我来。” 卫子夫不知为什么眼底有种酸意泛上来,不由自主的将手放在他掌心的一瞬间,好像被人控制了般,任由他拉着自己飞奔出花林外。 步伐凌乱的跟在他身后,耳边的风声,草丛声,还有理智在劝说的声音,统统成了布景,衬着月光的洁白,让她放肆这慌乱的一次。 刘舜拉着卫子夫坐上他早已准备好的骏马,挥开缰绳,马儿撒腿奔驰。她双臂围住他的腰,脸贴在他的背上。抬眼望他专注骑马的侧脸,泪水随着呼过的寒风滑出眼角挥发在空中。 当初谋划时曾想避开刘舜,但是最安全拿到兵马图也只有先接近他。她愧对三人,刘舜,景绣还有刘彻。对刘舜的利用,对景绣的伤害,对刘彻的背叛,是她逃脱不了的罪名。 如果举头三尺有神明,那么她的报应也会来的吧…… 冬日里的夜极冷,迎着风许久,刘舜的马停了下来,卫子夫的脸和手已经冻得僵红。男儿之身的刘舜倒是没事,看这卫子夫使劲哈气的样子才反应过来,取下自己盖着的绒披风,压在卫子夫穿的单薄的身子上。 十日之约(一) - 汉宫未央 - 脂墨 “这里是?……”卫子夫才注意到,脚下踩着的是一片草地,展开视野望去,他们立在一片湖的岸边,看不到头的水面一直延伸到天际边,像要把布满星光的夜空卷进湖里,分不清水和天。 因为是冬日连只鸟儿都没有,周围静的出奇。踩在草地上脚步声索索作响,不忍打破这宁静,卫子夫停止了步子。 深吸了口,缓缓吐出,呼出一团团白雾隐匿在黑夜里:“这是哪里,让人感觉,很安心……” “这里没有名字,我给取了个,叫匿静泊。”刘舜悠悠解释着:“除了你,我只和娘亲来过。” 这句话抽回卫子夫思绪,松弛了神经又绷紧,沉声道:“你以后,也会和景绣来这儿的……她是个好姑娘……我不如……” 刘舜猛地一个大力将她拽入怀中,搂着她的腰身,紧紧不愿松开。卫子夫贴在他怀里,下颌挨着他肩头,这紧拥的怀抱勒的她喘息不匀,但却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安全感。 “子夫!……子夫……” 这是刘舜第一次这样喊她。轻柔的声音从脑袋顶传来,能感觉到他胸口的起伏,似有很多要说出的话,但堵在心口,只能唤着她名字。 “我不想娶她,这是太皇太后硬要塞给我婚姻,为何你在宫里没有阻止!你了解我的性子,她跟我不会快活的!” “什么叫阻止,什么叫快活?身处汉宫,不都是身不由己吗?” 刘舜有些木然,眼光移向卫子夫黑压压的发髻,满目心疼:“我后来才知道,你母亲病逝了。如果当时没发生那么多事情,我们会不会要比现在好很多……” “或许是吧……”卫子夫轻念着,心里琢磨刘舜的举动。刘舜回常山后一定有调查关于她的事情,又或者可以这样理解,他并不是在观察卫子夫一人,而是常山有探子在汉宫久留,时不时会传送情报。 这是刘舜的自保,还是他的蠢蠢欲动呢? “我们一起走吧!皇宫不是我们的归宿,这天下之大,还怕没有容身之处吗?我已经错过你一次,不会再有第二次!” 温暖的胸膛起伏的厉害。霎那,像要化了卫子夫的心房,这般坚定的诺言,只为她而许,这般笃定的语气,只因她而说。 哽咽了到嘴边的话,整了整思绪,让自己清醒。她推开他,莞尔一笑道:“你说什么傻话,我们走了,景绣如何自处?皇上不会追究吗?如何度天下悠悠之口?可以安心的活一生吗?” 卫子夫挑开真实,说的句句在理。刘舜哑口无言,他的确无力反抗,高高在上的皇兄,什么都能得到,皇位,女人,自己永远只能顺从。 卫子夫感到了刘舜在微微颤抖,她踮起脚尖,轻轻环住刘舜的脖梗,唇瓣搭在他的耳根旁。 突来的亲密举动让刘舜诧异,靠近的卫子夫的脸细腻温滑,半露的颈项散出淡淡芳香,都是容易让男人酥了骨头。 “十天,离大婚之日还有十天。这些日子,我们可以游山玩水,只有我们两个……” 刘舜反拥住卫子夫纤细的腰,缄默是他的放弃和承诺。她靠在他肩上,很安心,至少,这臂膀只为她展开。 夜里她们并肩坐在草地上,说着以前在掖庭发生的事情,虽然迎面吹来的风冰凉刺骨,但是却似乎感觉不到凉意。 很久后,湖面泛起了银白的线,天也有些蒙蒙亮,刘舜便又骑马带着卫子夫回了王宫。沐婉担心了一晚上,看到卫子夫回来心里顿时踏实一大截。卫子夫敷衍道只是有事要办,便哄她睡下。 十日,是她的机会。这是卫子夫借口,如果想巡查整个常山,自己一个人必然会招刘舜怀疑。有了刘舜相伴,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仔细探查一番。 歇息了一天,第二日,刘舜应约前来接卫子夫。他没有身着王宫里的衣服,穿的极其简陋。卫子夫也换了身寻常百姓的麻布衣。 刘舜说,清晨的集市是非常热闹的。 她们并不引人注意,两人牵着手在拥挤的人潮中信步走着,像民间的一对普通夫妻。也有很多这样的伴侣,手挽着手,女的挎着木篮子选着路边小摊上的新鲜蔬果,问着一旁的男人,许是要准备着中午的菜肴。 两旁贴街的房子搭的层次不齐,还有一个装饰的花俏的高楼,齐目望去,一个打扮的大红大紫的痴肥的妇人,甩着手里的绢帕,对着来往的男子招着手,招揽着生意。 “你去过那种地方吗?”卫子夫抬眸问道身旁的刘舜,见刘舜抿笑不语,又拽了拽他的衣襟,像个撒娇的孩子。 可能是在宫里待的久了,唤起了卫子夫对这种生活的亲切感。街道旁许多新鲜的玩意儿总能吸引她的注意力,拉着刘舜停步观望半天。 “第一次见到你便是在集市了,那时我刚从常山去往长安,想着去长安城热闹的地方玩玩,竟没想到撞上个口齿伶俐的女子,还貌若天仙。” 两人穿梭在集市里,时不时说着些有趣的话题,但卫子夫心里却没有半刻放松。 这里百姓安居乐业,虽不繁荣,但是和谐安定,难能可贵的幸福。城门也没有太多兵马,守卫的武器也是只是在普通不过的长矛。大街上来往的守兵也很少。就目前看来,倒没什么不正常。但这也可能只是表面现象。 “那是羌笛吗?”卫子夫指着一个搭棚内挂着的各种乐器,小摊的主人是个瘦巴巴的年轻男子,拿着一个竖长的木质乐器吹着慢悠悠的曲调,借此吸引路人的眼光。 “是羌笛,只是形状有些特别。”刘舜看她好奇,就领着她走进了摊边。各式各样的羌笛应该是这个年轻男子自家制成的。 十日之约(二) - 汉宫未央 - 脂墨 刘舜挑了一个秀气雅致的,挨在嘴边,聚气吹在羌笛口,敦厚的音律缓缓流出,和摊主人合上。两个羌笛声多了些空灵,引来来不少围观的百姓。 卫子夫习舞多年,对乐器都不陌生。只是看着刘舜认真吹着羌笛的模样,她也陶醉了。 刘舜看似玩世不恭,但是又心思缜密,传闻中放荡不羁,却也柔情似水,文武精通,连民间的羌笛都会吹奏,他是个很容易让女孩着迷的男人。 “喜欢吗?”吹奏完毕,他问道卫子夫。虽不知他问的曲子还是羌笛,但她也傻愣愣的点点头,刘舜便掏出些钱币给了那个摊主人:“这个我要了。” 两人又走向前面的摊子,那是个卖各类挂件的,精致的编制着许多好看的花绳缠绕着玉件,那玉并不玲珑剔透,定是个假的,但是因花样好看,生意也很好。 摊主人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妇,布满老茧的双手打理着台面上一串串的坠绳,收着买主的钱币。老妇见卫子夫和刘舜站在一旁挑着,便开了口:“两位不如看看这一对坠绳罢,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这个同心结,用做定情之物。” 几句话就让卫子夫有些羞怯,刘舜笑笑接过:“那就这个罢。” 付过钱币,刘舜将其中一个拴在了羌笛的尾孔,紫色和红色缠绕的坠绳拖着玉块,和木色的羌笛搭在一起倒有点像西边种族的风情。 “这个给你。”刘舜把拴好坠绳的羌笛递给卫子夫,自己将另一个同心结系在腰间。 想到老妇人说的‘定情之物’,手攥着羌笛,卫子夫笑得甜蜜…… 五天里,卫子夫和刘舜去了常山的很多地方。集市街边,路摊小巷,竹林丛间,青石台阶,骑马看日落,并肩赏日出。这样开心的生活是卫子夫最初想要的,没有算计和烦恼,只有彼此。 但从开始就改变了,现在不能去奢望得到这些所谓的简单生活,只能迎着风雪走下去。她时常没了心思,却也不想被刘舜识破,尽量露出幸福的表情和他共度。至少她希望这几天里,什么忧愁只有她自己承担就够了,希望刘舜是快乐的。 几日以来,卫子夫一无所获,城防官哨只能远远探望,守兵也都各司其职,没有异常。另外,兵的数量和分布也是不清楚。 晚上,卫子夫靠在床榻上揉着眉心,思量着接下来的办法。照目前的形势,第一个办法根本行不通,刘舜有意要隐瞒常山的情况,她就不可能得到太皇太后想要的。但若是直接去偷城防图,不仅风险大机会也小。 卫子夫叫来沐婉,觉得是时候告诉她情况了,必须找个人一起出谋划策。沐婉听卫子夫道了事情原委后,颇为震惊,毕竟这不是小事,参与进政事中,弄不好就很难脱身。两人商量了很久,决定还是要先打探城防图究竟会放在王宫的哪个地方。 第六天,卫子夫仍旧同刘舜出宫游玩,沐婉的任务则是从其他宫人口中套出宫中放机密文书的地方。 “怎么样了?”傍晚时分,卫子夫已经回到了宫里,等了许久后沐婉才回来。 掩了门,沐婉道:“剧宫人间所说,王宫有两处地方守卫很严,一个是襄王处理政事的明德殿,另一个就是轩辕阁,好像不论是谁,如果没有襄王的懿旨,都是不能进入阁的。” “看守这样严密,一定是放着很重要的东西……”卫子夫托着腮分析着:“必须要去一趟。” “奴婢悄悄的去看过,守兵都是轮班交替,大概两个时辰换一次。” 听起来的确是无法进入的地方,但是在严密的看守也一定会有漏洞。如果在大婚当天,守兵一定会减少,趁着交替换班的时间,或许有机会溜进去。但是如果那天卫子夫没有出现在喜宴上,刘舜肯定会发现异常。该怎么办呢? 看着刘舜送的羌笛,卫子夫嘴角浮出一丝笑意。勾过沐婉的脖子,挨在她耳边说着计划。 次日,卫子夫把羌笛斜插在腰际,和刘舜一同出宫。今天她们在一片山野间,卫子夫坐在马上,刘舜走在前头牵着。 马儿四个蹄子有节律的踏着,踩在草丛的泥泞出,溅起一片片泥浆。卫子夫拽着缰绳,突然往后一扯,马儿边停了下来。 刘舜好奇的回身看她:“怎么了?” 卫子夫跳下马,拿出羌笛:“我还不会吹,总不能当个摆设吧,你教我。” 刘舜温柔的笑着,有点像再看孩子般,从她身后环住,把持着卫子夫手指放在羌笛上,一点点教她。 今日卫子夫穿着一身白衣,刘舜则是一身黑褂,合着风衣裙微微摆动,像成了山野间的一道风景。 大婚那天,常山都洋溢在喜气中,整个王宫也是张灯结彩,宫人们都穿起了红色的衣裳以表喜庆,当然,为了不抢新娘的彩头,选得也都是暗红或者粉红。 襄王大婚(一) - 汉宫未央 - 脂墨 昨天卫子夫和刘舜并没有相见,可能刘舜还在约定的地方等着她,但她却没有去,其一是目的达到了,其二是为了让刘舜做好迎娶新人的准备。还有一点,那十日之约,总是要断了的,她也希望刘舜清楚的明白,景绣才是他的妻子。 卫子夫一大早就去了景绣那里,她正坐在铜镜前,喜服早早的已经换上,宫人们现在帮她盘发髻,佩戴珠钗。 透过铜镜看见走近的卫子夫,一直愁眉不展的景绣顿时笑开了,但因繁重的发髻不能回头,看着镜子里面的卫子夫道:“姐姐可算来了!” 卫子夫帮她扯了扯衣裙边的皱褶,仔细瞧着:“嗯,比刚来常山那日还美。”随身的沐婉递给卫子夫一个绣盒,她亲手交给了景绣。 “这……”打开后,里面是一对金色镂空的耳坠,蝴蝶的形状,中间镶着一个白玉珍珠。 “这算是我这个做姐姐的送给你的成婚之礼。”卫子夫轻巧的拾起耳坠,帮景绣佩戴在耳边。 景绣对卫子夫的温柔比起感动,更是有些出乎意料。两人并不是姐妹,卫子夫对婚宴的事情事无巨细,都在她的意料之外。 不过景绣即便是有揣测,也就只能到这个份上。卫子夫清楚,景绣并不是太皇太后派来监视刘舜的,窦漪房也许是不希望自己孙儿携手白头的,是个别有用人的人罢…… 景绣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不懂政权纷扰。正因为这样,卫子夫才觉得更加对不起她。 “多谢姐姐……” 托了托她鬓上沉重的发髻,笑道:“累是累点,但是女人这一辈子只有一次这天,穿红嫁衣的这天……” 话尾渐渐低下去,卫子夫有些伤感。自己是受宠行进宫,连喜服都没有穿过,就已经是个孩子的娘亲了。众人瞩目这天,裹着一身嫣红,与刘舜在常山生活,该有多幸福…… “姐姐?” 卫子夫逼下心底泛上的酸意,强扯笑容对着镜中景绣的脸:“胭脂还不够红,你们再给郡主在抹些罢,嫁人嘛,总要看上去精神些。” “诺――” 单单是施粉匀脂,整理发髻,就用了两个时辰。一番下来,景绣开始的劲头也被磨光了,耷拉着脑袋任宫人们做着最后的装扮。 看着一切都弄的差不多,卫子夫也放心了,和沐婉回了翠兰阁。吉时快到,赶制的‘花开并蒂’红盖头也送到了翠兰阁。 景绣坐着喜轿从平乐殿而出,卫子夫立在门前探身张望着,看到了队伍过来,便叫沐婉端来盖头。掀开轿帘,为景绣盖上‘花开并蒂’。卫子夫的事儿也就算告一段落了。接着景绣会去王宫正殿,大臣和刘舜在那儿等着她,举行封后大殿。 空虚感和无力充斥在卫子夫身体里,她看不见刘舜穿着新郎服的模样,也分辨不了自己现在表情,是苦是笑。还有事情等着她,她没有时间去管这些,只是坚定,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白天的封后大殿过后,晚上便是宴请群臣,举国欢庆的时候,沿用的民间的习俗,景绣和刘舜也是要拜天地,结连理。 “就按照之前我说的,都记住了罢!”卫子夫最后一遍交代着沐婉。喜宴那边她已经称身体抱恙不去,毕竟那里少了卫子夫一人也不会怎样。 “嗯……”沐婉手里紧握羌笛,呆愣的点点头。 “没事,一切有我……”卫子夫拍了拍沐婉的手,才发现她身上冰冷的厉害。许是这次事关重大,她也是吓着了。 “奴婢不担心自己,只是觉得娘娘你这次风险太大,万一……” “没有万一,绝对不会有,也不能有!”卫子夫也是说给自己听的,这次不能失败。掌兵的虎符,刘彻的政权,自己的清白,还有她和沐婉的安危,都牢牢的系在一根绳子上,要么共存,要么全断。 喜宴上人们互相道贺,时辰到的时候,景绣和刘舜被人牵入宴席中央,一拜天地,二拜常山百姓。 刘舜看着眼前的盖着红盖头的女子,他多希望那该盖头下的脸庞,是那个在街边和他冲撞的卫子夫,在莲花池那夜和他相拥入深的卫子夫,在无念居自己救出的卫子夫,在掖庭相处了三个月的卫子夫…… 像美丽的琉璃,让人着迷,但却碎的干干净净。 礼数结束,他着急寻找着卫子夫的身影,希望看到她,也不希望她的到来。喜宴有锣鼓喧天,歌舞升平。但从不远处幽幽传来一阵羌笛声,听不清来源,只是飘渺,空灵。 “襄王,下官去看看到底是谁在吹奏扰了宴席。” “慢着!由她去吧……” 刘舜阻止了那个想要寻找羌笛声来源的官员。他知道,那个曲子是他教给卫子夫的调子,那羌笛声,也正是送给卫子夫的那支。 同心结的坠绳在风中微微摆动,离宴席不远的地方,沐婉坐在枝桠上,缓缓吹奏着卫子夫交给她的曲子。 与此同时,卫子夫换上了一身不起眼的紫色衣服,悄悄躲在轩辕阁外围的丛间。幸运的是,如之前意料的一般,在今天晚上守兵只有一个,还有些昏昏欲睡。 卫子夫在几天内教沐婉吹会了那首刘舜教给她的小曲,为的就是在喜宴这天引开刘舜注意。为了让刘舜不对缺席的卫子夫心生怀疑,这羌笛声就是一个绝妙的借口。刘舜定以为是她不忍去宴席当面看两位新人,只独身吹奏两人之间的曲子。 沐婉那边一切顺利,卫子夫也算好了时间,在守兵交替换班的时候有一段时间的空隙,她便可以趁这时候溜进去。 果然,没一会那守兵就绕到了轩辕阁的后方,准备接应替班的人。卫子夫迅速的跑到了大门前,拿出一根细细的银簪插入锁孔里面。 襄王大婚(二) - 汉宫未央 - 脂墨 这技术是卫子夫在平阳府的时候跟一位锁匠学的,没想到那时当作玩乐学的东西也可以派上用场。 “襄王大婚,咱几个哥们却要这儿守着这破地方!” “唉,也别抱怨,襄王还算体恤官差,到时候,好处自然也是少不了咱们的!” 银簪在锁孔里找着于钥匙合并那个缝隙,听着从后方逼近的人声和脚步声,卫子夫头上一层一层的冒着冷汗,手上的动作却是不敢慌乱。 就在两个守兵刚来到大门前的时候,卫子夫打开了铁锁,溜了进去。两个守兵看了一眼大门,没有留意。门外挂着的铁锁没有合上,所以时间不能拖太久,否则被发现是迟早的事情。 阁内分门别类放着各种机密文书,所以想找到兵马分布图并不是什么难事。卫子夫随身带了一颗夜明珠,光芒虽小,但不会招的守兵发现阁内有人。 借着微弱的光,卫子夫摸索着找着放兵书的地方。终于在暗格内发现了四卷旧包布,摊开来看,正是东•西•南•北四处的城防图。找到了就说明离成功接近了一步。 卫子夫急忙掏出笔和布,将大略的城防守卫情况画了下来。又将四张城防图全部还原放回暗格。剩下的,便是等沐婉来接应她。 “守兵大人,襄王吩咐了我拿了些点心来,让你们这些还在辛苦看守大殿的尝尝!” 门外响起了沐婉的声音,卫子夫蹑手蹑脚躲在阁内的门边,听着外面的动静。 “哈哈哈,襄王果真是仁政啊,大婚的时候也不忘我们这些宫人,多谢姑娘了!唉?怎么以前没见过姑娘啊,哪个殿的?” “我是和卫夫人从长安来的。” “原来如此,我说难怪和襄国的女子不一般样,都听闻长安的女子个个如花似玉,看来是真的啊!”守兵拿起点心咬了一口,也不忘夸着沐婉。 “大人真会说笑……”沐婉不动声色瞟向大门上挂着的铁锁,半开的铁锁说明卫子夫已经成功进入阁内。 沐婉心里也踏实了些,于是准备接应卫子夫,扯开嗓子大声道:“守兵大人你看!那是什么啊!” “哪儿呢!哪儿呢!”被沐婉吓到的守兵差点没呛到,顺着沐婉指的方向望着草丛间。 “就是那儿!快看啊,什么东西!” 卫子夫听罢,把门开了一条缝,看见守兵和沐婉正聚精会神的盯着草丛那头,知道这正是沐婉给的机会。蹑手蹑脚的钻出了大门,重新挂好铁锁,合上。 沐婉回头偷看着,卫子夫已经跑出了轩辕阁绕到了后方,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了下来。 “姑娘,什么东西,我怎么没看到?” “好像是一只猫吧,许是我看错了。”敷衍道守兵,又和他简单的唠了几句沐婉也回到了翠兰阁。 今夜的惊险,总算也是安然度过。良辰美景时,洞房花烛夜。卫子夫也完成了该有的任务,窦漪房给的期限是三个月,却没想到她十日之内便完成了罢。 景绣和刘舜那边,又会是怎样的呢?看着画下的城防图,卫子夫也不愿再多想。她摊开另一张新的布,画了与城防图不一样的兵马分布图。 沐婉不解道:“娘娘既是要绘假的,那为什么又要冒险去轩辕阁呢?” “只有看到真的,才能画成假的。” 太皇太后不是那么好打发的,是不是假的她看了一眼便知道,小把戏岂能唬得了老谋深算的她。卫子夫不愿把刘舜这里真正的讯息告诉汉宫的人,只要在真的兵马图上稍作修改,也是能蒙混过关的。 第二日晨起,景绣和刘舜需要前往卫子夫的翠兰阁,敬酒行礼。卫子夫手执凤印,又是景绣的姐姐,也算是能代表太皇太后结合搜了这敬长的酒水。 不同于昨日的艳红色喜服,两人今日却是都换了素净的衣衫,完工的各种饰物也都换了下来,想来刘舜是不想招的百姓图个铺张浪费的说法。 跪在席下的景绣高举着君王杯,虽是冬日穿的厚实,但景绣颈项上半露的吻痕,还是扎眼的撞入卫子夫视线。 “姐姐,请接受景绣的酒水。” 卫子夫眼神移向在旁的刘舜,他迟迟不敢看卫子夫。捏着酒杯有些晃悠,卫子夫用自己最大的力量克制着心里反酸的情绪。结果景绣手里的杯子,扶起广袖,一饮而尽。 其实宫婢一早就传来的喜报,景绣和刘舜圆房也在意料之中。刘舜今日这般愧对她的模样,应是昨夜借着酒意,糊里糊涂的与景绣行了房罢。不过还好,景绣并没有发现刘舜的不自在,看她如花般的笑容,卫子夫的负罪感也少了些。 “夫人,请受本王酒水。”宫婢再一次在旁提醒着刘舜到了敬酒的时辰。刘舜缓缓举杯给卫子夫,脸沉得厉害。 再一次接过,举杯,饮尽。卫子夫依旧保持着最端庄的笑。 一番礼节过后,卫子夫起身送她们除了翠兰阁,景绣最先转身,趁这个间隙,刘舜从卫子夫身旁走过,两袖相擦间,一卷绢丝布塞入了卫子夫手中。 人离后,独身时,卫子夫展开绢丝: “青野竹林,香幽白残,只唯你读懂其中悲凉,自仲夏夜空的那夜始,以为同我并肩赏花的便只有子夫一人永伴。皇权下,再无选择的余地,奈何我背弃于你,魂魂相依,梦里梦外都是你。那十日之约,匆匆了断,愿三世轮回,携手共步天际――刘舜。” 绢布上化开一滴一滴,晕散了墨痕。又是泪,卫子夫不知为何锁不住眼底的湿润。 绢布轻盈,透着窗子钻进的风也带地它悠悠摆动。燃烧的烛火刺眼,绢布靠近,吸着火焰,字和泪,都不见痕迹,卷起的火苗吞噬着最后的残布,没一会便也烧个净光。 再美好的梦,也终究是梦,摸不着,触不到,不如毁在希望面前,也了断的干干净净…… 窦氏病逝(一) - 汉宫未央 - 脂墨 刘舜最近处理着事务,也没时间陪景绣,她便时常在卫子夫那儿待着。只是卫子夫最近身心具累,也没心思同景绣闲聊。称身体不适避而不见。 卫子夫写了封信,让沐婉托信使送到了长安。表面上看是对封普通的家信,实则,卫子夫用暗语提到,任务已经完成,想提早回宫的时限,待过完冬至节便准备起行。 襄王刚刚大婚,所以冬至节也并没有太铺张浪费,比起汉宫,这里倒更像是寻常百姓的过法。少了些拜来拜去的规矩,一桌简单的酒宴后,晚上倒飘起雪来。 但是景绣玩心未泯,拿出了些民间的烟火棒,在王宫后花园处挥舞着,后来又参与进几个宫婢,玩着,跳着,笑着。哪怕是雪落了发髻上薄薄一层,也没有停止。 卫子夫在一旁没有挪动步子,身后的刘舜也是如此。 “快回去了吗?” “是啊,你和景绣已经一切都好,我也该回去了……” 屹立在风中的对话,有些飘渺,两个人相识自言自语。身后的刘舜看不见表情,听不清语气。只是两人看着这飘雪中的烟火,都不约而同的笑了。 冬至节过去了一段时间,仍不见汉宫的回书,卫子夫唯恐会出什么问题。每日细细询问这信使可有信件。毕竟派她来的是太皇太后,莫不是她觉得有什么问题,才不肯回信唤回她吗? 各种不好的揣测萦绕在卫子夫心头,度过了十余日。却没想到不久后的这天,传来了一个让世人都为之震惊的消息。 “武帝建元六年,太皇太后窦氏病逝于未央宫。速召夫人卫氏,襄王刘舜和其王后景氏回宫。” 长安来的差事,细尖着嗓子念完了千里之外的召回书。苦苦想等来的回信,竟是一个她已经病逝的消息。好像她在常山的所作所为,瞬间都没了意义。 卫子夫接过圣旨,感觉无比沉重。 跪了一殿的人,都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唯独卫子夫,口中吐不出半句言语。 “你们两个不必回去,虽然圣旨有提到,但红白事不可相撞,皇上那边,本宫回去解释,你们就安心的在这儿吧。” 卫子夫笃定对景绣和刘舜说道。圣旨只是表面形式,长安那儿定是一片慌乱,没人会在意襄国的人,避开些话头总是好的。 身旁放着刘舜昨日交给她的芙蓉出水图,这并不是个赝品。刘舜怕她难交差,便拿了真的给她,他说两半的图终究还是要复原的,霸占着另一半就什么也得不到。不过现在是真是假都不重要了。 颠簸的马车开始前行,又和那日在长安话别刘彻一般,卫子夫撩开帘布的一角,张望着马车尾后刘舜的身影。随着前行的距离,一点点模糊了身影,直到消失不见。 三世轮回吗?……那么这一世,可能都不会再见了…… 比来常山的路程要快很多,第四天,卫子夫在睡梦中,听见了噪杂的生硬,想着许是到长安城了,沐婉掀开了些帘布,卫子夫探出身子,向外看,却震惊了她。 长安城哀恸一片,人人戴孝,这是对她最后的尊敬。人们都在缅怀这个伟大的女人。 上承汉高祖伟业,下启汉武帝雄风。她历经四朝荣辱兴衰,用她一生撑起大汉半壁江山。坚强是卫子夫唯一能想到用来形容窦漪房的词语。 她瞎了半辈子,可能也怨了半辈子,但她在生命终结时,仍是要漂亮的完成先帝给予的重任。一步一个脚印,迈的沉稳而有力,不曾回望过身后的荆棘,但满身的伤痕却是会永远深刻在她心窝。 卫子夫匆匆的回到了未央宫,换上了一身白衣。 大殿的灵柩前跪着一大片人,卫子夫俯身下地,跪入其中。看着墓牌上的‘窦氏’,只是茫然,只有可惜。 她用她生命托住夫君和儿子的宏图伟业,到头也只是一个帝王碑后无名姓氏。她放弃了太多想拥有的。究竟用了多少时间,才真正懂得这宫里迷途的出口呢?五年?十年?或许是一辈子? 又可能,在她闭眼的那一刻,仍是不明白,自己绕来绕去还是出不了这深宫的原因罢。卫子夫也不懂,她与她一样,只能越走越深,越走越远,忘记回头路,步步为营…… 哀声痛觉里,卫子夫挤不出半滴眼泪。 陈阿娇大声痛哭,馆陶抽泣不已,刘彻低头未语,王太后掩面流泪,还有跟着哭的数不清。 皇上以后便亲自执政,虎符也到手,刘彻和王太后的泪,为谁?窦漪房这个靠山倒了,窦家的地位一落千丈,馆陶和阿娇的泪,为谁? 卫子夫无力去想,但她所明白的是,窦漪房撒手人寰,一切的变化就开始了…… 【描述窦后这个传奇女子时,察觉到自己是那样词穷。】 多日不见的昭阳殿,还是往昔依旧,连灰尘也是没有的,定是有宫人每日打扫。还有眼前的刘彻,好像都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样子,那个还肯疼惜她的刘彻。 屋子里仅剩的两根红烛,燃烧着微弱的光,照着凌乱的床榻,还有缠绵的两个人。卫子夫喘着气息,无力的侧躺在榻上。身后的刘彻仍没消下身体的余火,抚着她嫩滑的脊背,啃咬着她半露的香肩。 酥麻感侵蚀着卫子夫,刘彻一个翻身将她掰在身下,正要俯身亲吻时,卫子夫却按在他胸膛,强硬的推开了。 “怎么了?” “臣妾,臣妾有话要跟皇上说……” 卫子夫捋了捋散乱的发丝拖至胸前,拿了一件衣服裹在身上,下了塌取出屉里搁置的一张信纸,递给刘彻。 “兵马分布图?”刘彻有些吃惊,还是压低了声音。 卫子夫点点头。白天才送别已故的窦漪房,晚上刘彻便留在了昭阳殿,他只怕也是好奇的等不及了罢。看他得到兵马图的得意神色,想必虎符窦漪房也是如约交给了刘彻。 窦后病逝(二) - 汉宫未央 - 脂墨 “子夫,你是怎么拿到的?有遇到危险吗?” “襄国王宫守卫处处有漏洞,臣妾也只是在钻这个空子。况且太皇太后在那边安排的也即为妥当,趁大婚之日守兵松懈之时便叫沐婉潜了进去,总归是,有惊但无险。” 卫子夫说的模棱两可,太详细反而会显得愈发的假。刘彻也知道,这本来就是窦漪房的安排,卫子夫只是使用者。 兵马图所示的常山并没有什么问题,刘彻也安心了。大权在握,二十二岁的他也开始正式亲自执政。 “朕也不想如此去打探这个弟弟,只是……”没有说完话,他叹口气躺了下来,想着许多事情。 只是连自己都不知道何时开始,对身边的每个人都有了防备之心罢……卫子夫心里接下他的话,侧身躺下,为刘彻盖好被子。 “朕上次错怪你了……” 卫子夫有些惊讶:“皇上查清楚了?” “朕没去查,只是觉得那时太糊涂,你不是那种人……朕向你保证,此生唯你,决不相疑……” 刘彻拉着她的手,久久都不愿放开。‘此生唯你,决不相疑’,这八个字太难,难到卫子夫都觉得遥不可及。作为帝王怎可能做到,他有太多包袱,太多迷茫双眼的事物了…… 不过,即便是这样一个不可能做到的承诺,卫子夫也会觉得有些心暖。 “妍儿乖,有没有想娘亲呀?”卫子夫怀里抱着刘妍,逗乐着她。这么长时间都不见自己的女儿,甚是想念。秦芹照顾的很好,妍儿的越来越粉嫩,看到娘就在眼前自己也乐的笑呵呵。 “小公主乖的很,碧云阁上下可都喜欢她呢。” “劳烦姐姐照顾许多时日了,我一定酬谢。” “说些什么见外的话,都是姐妹,照顾是应该的。”秦芹有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小声道:“太皇太后有东西要我交给你。” 卫子夫闻言一惊,把妍儿交给沐婉让她先行带回昭阳殿。 依着窦漪房的性子,会给她留下些东西在卫子夫的意料之中。当初可能窦漪房认为自己还能撑到她从常山的那天,但可能病情加重,不然怎会马虎的交给秦芹呢。 秦芹在宫人都退下时,从屋子的角落处取来一卷画轴:“那天晚上,太皇太后派宫人过来,交给我这卷画轴,说是在你回来亲手交给你,并且这件事一定要保密,就连我自己也不能看这幅画,不然会招来杀生之祸……” 她说的胆战心惊,想来也是为这个画轴苦恼了一阵子罢。 “那日以后,你有见过太皇太后吗?” 秦芹摇摇头道:“那日后的第三天晌午,太皇太后就病逝了。” 卫子夫猜想,这可能是窦漪房给她留下的承诺。当日她说完成任务后,其一是给虎符,其二是证明卫子夫清白。第一件她做到了,那这个画很可能就是李熹茗滑胎之事的线索,或者就是那个陷害她的人。 “子夫,这画儿是什么来头?” “可能只是一个名画家之作,要留给皇上的,怕招人口实才托我转交,说的严重了些是为了不想让画儿落到别人手中罢……” 卫子夫这遮掩的借口处处是漏洞,她不想把本就安分的秦芹卷进来。秦芹不是傻子,只是明白了卫子夫的意思后,也是装傻的点点头,没有再深问。 卫子夫没有当着秦芹的面摊开画轴,回到了昭阳殿后才打开来看。画的一个女子,样貌端庄,眉目清秀。定神看了良久,这神情,这样貌,愈发的眼熟。 “这不是北苑的李烟瑾姑娘吗?”沐婉看了看画中女子,脱口而出。 卫子夫紧锁眉头。李烟瑾……李烟瑾!清华殿的李烟瑾,和林又迎从来不问世事的那个女人。卫子夫眼前的画面又回到了她还是家人子时,初进宫的模样。 她淡忘了这个女人,甚至感慨过她和林又迎被打入北苑的命运,现在连她的样貌也不曾记得了。 卫子夫问道沐婉:“你怎么认识她的?” “奴婢那时在北苑偶有几次看见过李姑娘,她和林姑娘比起在东屋时常耍疯的女人们,安静多了,打扫过几次她们的屋子,只是两人躲在角落的样子甚是可怕,所以印象很深……” 北苑的李烟瑾……窦漪房给出了她的画像,难道她是那个使计的人?不,不是,李烟瑾没有契机,也没有能力。可能,线索在她身上,会是什么线索呢? 窦漪房很明显已经知道了真相,她故意让卫子夫绕远路,是不想她那么快揭开真相。可能窦漪房认为,不能让卫子夫太嚣张后宫了。 这其中原因,还需要卫子夫亲自深挖。 北苑,上次卫子夫来这里寻找沐婉后便没来过。沐婉领她去东屋最偏僻的一间屋子,卫子夫推门而入,一种腐朽味扑面而来。 屋子里潮湿,腥臭。好歹也是曾经有过身份的人,宫里的人也不曾进来好生打扫吗?比起掖庭,也好不到那里去。 脚步小心翼翼的挪向里面,边走边寻找两人的身影。卫子夫眼神捕捉到房里角落正蹲着一个头发凌乱的姑娘,眼眸空洞,抱膝坐在地上,嘴里念叨着听不懂的话。 她是林又迎,卫子夫还依稀记得,看现在这摸样,卫子夫心里不尽涌上一阵酸楚。 “有事吗?”从里屋走出来的是李烟瑾,比起画像上的脸,多了枯槁之色。 看来不和林又迎一般,李烟瑾的神志还是清楚的。卫子夫心底踏实了些,悠悠道:“本宫来看看你们,带了些吃穿用的。” 摆摆衣袖,沐婉将提着的篮子放到了桌子上。里面准备着胭脂水粉,零散的钱币,还有些上好的糕点。 李烟瑾没看那篮子一眼,干笑两声道:“无事献殷情,定有什么企图!” 引蛇出洞(一) - 汉宫未央 - 脂墨 卫子夫也笑了笑。会碰壁是自然的,李烟瑾本就是个长着刺的刺猬,不让人靠近,把自己包围的严严实实。她越是这样,卫子夫对她就越有兴趣。 “既然这样,那本宫就开门见山好了。前阵子,你好像看到了宫中发生的一些事情?” 卫子夫在试探。她不知道这个李烟瑾身上有什么线索,只能模棱两可的从最浅的地方问起。 李烟瑾眯起双眼,似在回忆,突然有些诧异,眼神闪躲:“没有!” 卫子夫深笑,心里暗喜,她一定知道些什么,这个方向是对的:“不用这么快否决,本宫不会亏待帮本宫办事的人。” 李烟瑾看了一眼身后林又迎,她早就闻到了篮中糕点的香味,正吃的乐此不彼。李烟瑾眼神暗下来,道:“告诉你也无妨,当日在北苑门口,我的确看见有人递给一个宫女一包东西,说这是加了淡竹叶的桂花糕,照常让她主子吃下就好,还塞了大把的银子。” “是谁?” “我不知道,只是那人穿的富贵,无疑是宫中妃嫔。” 宫中妃嫔……看来那个人还是在她们几个当中,出问题的是李熹茗身旁的那个婢女。只怕李熹茗还不知道,她身边的婢女,在就被人收买了。 卫子夫看着李烟瑾道:“这么爽快就告诉本宫,说说你的条件,怎样才能去指认那个人?” “两个条件,一是让林又迎出宫,二是扶我上位!” 李烟瑾回答的很快,没有犹豫。想来她是早就在寻找退路了。卫子夫对她起了防备之心,她不是一个没有城府的女子,就单单看她宁愿在北苑照顾林又迎这一点,也不会那么简单, “本宫只能承诺你第一个条件,若你不答应,本宫也没办法只能另寻途径查询。前者还是后者,你自己选。” 李烟瑾许是没有料到卫子夫的拒绝,有些不甘心:“要得到想要的,必须要付出代价。” “你错了,这代价必须是等值的,别忘了,这是后宫,是永巷,这条线索对于本宫或许重要,但也不会把你放到皇上身边,本宫怎会蠢到冒险去做以虎驱狼的事情?” 李烟瑾没法儿还击她的话。卫子夫笑笑,又补充道:“给你七日时间考虑清楚。” 卫子夫走出北苑,迈着自信的步子,她相信,真相离她不远了。李烟瑾同样知道,她不是原来的卫子夫了,变的更沉稳,更果断,所以威胁对她没用。 李烟瑾纵然没说出那人到底是谁,但给的线索也很重要。可以从李熹茗的婢女开始调查,当然,这浑水,卫子夫不会自己一个人趟,她定要越搅越乱,然后慢慢挖出那个人。 云光殿,是现在身为美人的李熹茗的寝居,虽说她只是美人的位分,没有资格住进和昭阳殿一般大的宫殿。但是她小产后,刘彻对她格外照顾,顾不上了说法,便赐了她云光殿。 李熹茗迎门看见是卫子夫着实吃惊,吩咐宫婢月儿整了整席位。卫子夫回宫后皇上就赏了很多东西,天天晚上也是住在昭阳殿,虽然宫里人都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明里暗里还是都敬着卫子夫。 “卫夫人今日来是所为何事?”卫子夫的到访,让她觉着好生怪异。 “没事本宫就不能来坐坐吗,从你小产后,本宫也未有机会来看望你……” 卫子夫的话很明显是客套,李熹茗知道她一定是有目的的来。滑胎的事情两人都耿耿于怀,卫子夫因为那事和刘彻关系闹僵,李熹茗反认为是卫子夫所害的自己。之间别说来往,不存心报复都算安生的了。 卫子夫的话唤回了李熹茗痛苦的回忆,她似乎听出卫子夫的话里带着些嘲讽和得意,脸色变的难看,道:“还要多亏夫人送的淡竹叶了,嫔妾才能和孩儿天人两隔!” “李美人真的认为是本宫做的?既然如此,为何不求着皇上发落了本宫?” “要不是太后保你,我会有苦难言吗?!” 她说的愤慨,卫子夫却淡定无比,撇了一眼身旁沏茶的宫婢月儿,笑道:“为何你不仔细想想,连你自己都不知道怀孕的事情,本宫有怎会知道?或者有可能,是你身边的人做了什么你不知道的事儿?……” 意有所指,月儿闻言心虚的慌了手脚,帮卫子夫沏茶的手碰倒茶水洒一桌。 “奴婢该死,奴婢再重新沏一壶……” 李熹茗道:“不用了,你退下吧。” “诺――”匆匆告退的月儿无意间对上卫子夫的眼神,她笑着看着月儿,感觉洞悉一切的眼眸让月儿惊得一身冷汗。 “怪就怪在这儿,明明没有人知道,可你却偏偏在这时候送糕点,还想不惹人生疑吗?”李熹茗不是没有考虑过卫子夫说的话,她也认真考虑过细节,但总是线索太乱,找不出头。 “当局者迷吗?本以为以你的头脑可能早就想通了,看来还必须帮你理理通……本宫问你,滑胎前段时间,可曾找过官医?” “这……前一个月的确是有过,那时染了风寒找来太医殿的林官医开了几方药……”李熹茗仔细回想着,狐疑的看向卫子夫:“为什么提这件事?你是想说,在那个时候官医就已经诊断出有喜脉的迹象了吗?” 她很聪明,一点就通,卫子夫笑笑:“本宫也只是在猜测,但没想到你真的请过官医,这就说明,其中有问题了。” “这一切都显得太不合理了,即便他真的把出喜脉,为何他要隐藏?难不成还是被人收买?!”李熹茗说道这里怔住了,最后脱口而出的这句话让她自己都倒吸口凉气。 “这样,是不是都合理了呢?知道你请过官医的人,都有嫌疑。她们都有机会知道你怀孕的事儿并且封锁消息,等的就是一个机会,可以明目张胆的除掉你腹中孩儿!” 引蛇出洞(二) - 汉宫未央 - 脂墨 李熹茗摸了摸平坦的肚子,分析着卫子夫的话。她说的的确很像真的,但……:“但我又怎么知道,不是你买通的官医,然后伺机害我呢?” “本宫若是知道你怀孕的事儿,一定不会笨到在自己送的糕点里放淡竹叶,这不是引火**吗?” 卫子夫没了耐心,索性把自己的想法统统告诉李熹茗让她清醒清醒,继续道:“还有,你身边的月儿最好留意一下,她也绝非省油的灯儿,你和刑勒碧可以买通傅玉,月儿同样也能被人收买……” “你说月儿?她有问题?” “今天怕隔墙有耳,本宫待得时间过长会招人怀疑,你现在做的,是要不动声色,装作若无其事,除此之外,仔细想想身边有哪些人可能知道你怀孕的事儿,这样目标的圈子也缩小了。” 李熹茗点点,明白她的意思。只有静观其变才能等到那人露出马脚。找出那个人并不难,难得是找出证据。 人证有两个,月儿和李烟瑾。只是这两个人想争取到帮着翻供非常难。月儿自然不用说,若是招供自己虽能免了死刑,但也是活罪难逃。 而李烟瑾的事儿,卫子夫对李熹茗只字未提。她的条件太苛刻,卫子夫没有把握自己能赌赢,况且她也是卫子夫手上最后的筹码,手里的筹码若没点分量,只怕李熹茗就会过河拆桥,自己反而弄得里外不是人。 卫子夫回到昭阳殿后,和李熹茗一样,心思沉的睡不着觉。这个栽赃陷害的人若是不揪出来,对两人都是祸害的存在…… “姐姐又在看这些兵书吗?总是常说我,自个儿却研究这些,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卫青抢过卫子夫的书籍,展眼一看是撰写的兵法,埋怨道卫子夫。 卫子夫又从他手中抽回竹简,卷卷放回案桌上,道:“都跟你说是打发打发时间罢了,怎能跟你整日的打打杀杀相提并论,你也要多学学这兵法里面的智慧。” 卫子夫的话时常挂在嘴边,卫青现在听的也只当作姐姐的唠叨,无力去理睬。摊开竹简看着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文字,他又撂在一边。 “看书多麻烦,还是挥起剑来才是男儿!” 卫青起身装作拔剑的样子,一脸傻兮兮的模样惹得卫子夫又好气又好笑。拽他安生坐下,卫子夫想了会,认真道:“不要总是舞刀弄枪的,求皇上让你当个上将指挥作战,那也是极好的……” 话头绕来绕去,卫子夫还是最担心卫青的安危,现在的她,不愿意失去任何一个亲人。卫青就是她最挂念的,如果当初他没有入宫,仍旧在平阳府安安分分的当差事,该有多好。 想到平阳公主,卫子夫心里又系了一个疙瘩。平阳最近进宫的次数愈发的多,几乎都会去看望卫青。曹侯爷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如果他病逝了,平阳可就是个寡妇了。卫青这份还在萌芽的情感,必须要及时斩断。 就是只怕他这个弟弟会恨自己。卫子夫只是想为他编制好一个未来,不要像自己,整日忧心忡忡,落人话柄。 “那岂不失了我这一身本领?日后我要像楚霸王项羽那般,气盖山世,勇战敌军!” “别忘了,伐楚的高祖刘邦才是胜者,高祖用他的智慧和仁爱建立了大汉朝,有智者才能得天下。” 舒起广袖,笔尖点墨,卫子夫纤细的手指捏着笔,在简上端端正正写了两个字。 “志,智?”卫青念着两个同音字,没有明白卫子夫的意思。 “你总有一天会明白的……”卫子夫现在解释也是徒劳,卫青看的还太浅,或许他上战场的时候就会知道,被血腥和厮杀包围是什么样的感受。 这后宫斗于无形的战争,比那抗击匈奴的前线还要累人。每天的猜忌,防备,卫子夫似乎都在渐渐习惯。兵法有制敌之策,她是否也能找到明哲保身的方法呢? “上兵伐谋,有下用师。弃本逐末,圣人不为。”看到这里,卫子夫浅笑低吟。 隔了几日,李熹茗便独身来昭阳殿,身后没有跟着月儿,卫子夫知道她已经对自己的话相信了大半部分。 “刑勒碧?”卫子夫又问了一遍确认着,虽然对这个名字并不意外。倒不如说,她对宫里的每个人都做了猜想,全在意料之中。刑勒碧平日里和李熹茗来往甚密,她有机会买通官医也是合理的。 李熹茗沉重的点点头:“这才注意到,那时候我有跟她提及自己身体不舒服的事情,让我请官医的也是她,但她事后便没有问起此事了。” 刑勒碧在宫中年份久,为了以防万一,她定先去了趟太医殿,告诉林官医如果把出了喜脉也不要声张,这就是她的第一步。 “她可能本就想悄悄把你的孩子弄掉,等待机会的时候本宫就送出了些糕点,她便顺水推舟把这事儿塞给了本宫,让本宫百口莫辩……” 刑勒碧有契机,有机会下手,李烟瑾说的那个暗中给月儿淡竹叶的可能就是她。 李熹茗更是愁眉不展,道:“首先我们无法确认是否是她,再则,即使确认了也没有证据。” 卫子夫反复想着兵书中提到的战略,细细思索。她走向小石桌上的棋盘,黑色白色,一子缠绕一子,步步紧逼,不便胜负。她推动其中一个黑子,让出了条出路,跳出白子引入出口,黑子攻其不备封杀白子后端,棋局结束。 攥着白子,卫子夫深笑道:“或许,有个办法可以一石二鸟……” “你有妙计?” “鱼目混珠,引蛇出洞,最后……瓮中捉鳖!……”人往往和牲畜一般,想捕杀它,先静观其变,继而让其慌乱,最后攻其不备,一网打尽! 鱼目混珠(一) - 汉宫未央 - 脂墨 卫子夫和李熹茗商量着对策,详细的说的接下来的计划…… “妍儿睡了?” 卫子夫看着悄悄进门的刘彻,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答道:“好像想见父皇,但夜深怕熬不住,奶娘就抱去睡了。” 刘彻掌权后处理的政事就愈发的多,还有要压制边境的诸侯,窦氏还有余力可以控制朝政,刘彻便想着从内部开始慢慢瓦解他们的势力。即便如此,刘彻也仍坚持每夜都来昭阳殿歇息。 但推挤如山的奏折,使得刘彻每日来的时间越来越晚。卫子夫等候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但她还是会等,谁想到今日竟扒在桌上睡着了,知道听到刘彻的脚步,才恍然醒来。 “日后你不必等朕,瞧瞧你这脸,怎的好像憔悴了。” 卫子夫莞尔一笑,拉过刘彻走向床榻旁,为他脱下繁重的龙袍,卸下腰带:“臣妾的职责就是尽心侍奉皇上,哪儿有先睡的道理……” 脱下的龙袍扑面而来有股椒房殿的芳香味,卫子夫动作怔住,回身看了一眼刘彻,又不动声色挂好龙袍。 放下床榻边的帐帘,卫子夫也钻了进去,刘彻一把拥住她,细细闻着她颈项间传来的淡淡幽香。刘彻很喜欢从身后这个角度抱着卫子夫,总是抱着很久。 他觉得她身体很柔软,香味很好闻,还有,即便是瘦骨嶙峋的身子骨,但静静拥住总是有种安心的感觉。这是别的女人没有的。自卫子夫从常山回来时,他便意识到她和别人是不同的。 一个柔弱的女子竟能为了他,只身取得机密兵马图,这是需要冒着多大风险和勇气。这样一个体贴又有胆识的女人,他定要好好珍惜。 卫子夫也明白刘彻想法,所以才更觉得,当初自己选择去常山是对的。刘舜和刘彻的拥抱不同,刘舜是温柔的,而刘彻也是温柔的,但却带着一种霸占。 然而她自己也分不清,这两种不一样的柔情,自己更倾向于哪方。 “皇上今日去了皇后娘娘那里?” 卫子夫问的直白,她迫切的想知道,刘彻为什么要去椒房殿,比起和陈阿娇吵闹,卫子夫更希望刘彻是去安抚陈阿娇的。窦后的离世,对她的地位也是一种动摇,本就没了宠爱的她,一定更心力交瘁。 刘彻停止了享受卫子夫的芳香,直起身子看向她,带了些警惕:“你怎么知道?” 他认真的表情有些吓到卫子夫,她只是随便的一问,刘彻这般防备和怀疑,都证明他去那儿不是好事,而且有意隐瞒。 “皇上的袍子上有种椒房殿的木椒香味,臣妾只是随意问问,皇上这模样,像是怀疑臣妾派人打探你的行踪般。” 卫子夫有些不悦,当初刘彻答应的‘此生不疑’果然只是嘴上说的好听。她抢过被子,面朝里睡下。 刘彻拍了拍脑袋,懊恼的抓了抓头,轻轻扶上卫子夫的肩头,缓缓摇了摇:“子夫?生朕气啦?朕也只是随意说说,你怎的认真起来了?” 见卫子夫仍是不答,刘彻不知怎么哄她,于是道:“那,你不理朕,朕又没有地方去,就只能睡地下了……” 正要掀开帐帘下地,卫子夫起身拉住了他:“皇上就会捉弄臣妾!” 刘彻呵呵一笑,展开双臂环住了她。这一轻柔的拥抱,卫子夫也是什么气都没有了。但她脸色又转为严肃,还是推开了刘彻。 “皇上,关于李美人滑胎的事儿,臣妾有东西要交代。” “这事儿已经过去了,朕也说只是意外,不会你做的,还要追究什么吗?” 卫子夫摇摇头道:“不是意外,至于想查清楚到底是谁,臣妾需要皇上的配合……” 卫子夫计划正在顺利的进行,她相信刑勒碧很快就会露出马脚。一石二鸟的计谋,如果使用的恰当,离了结这件事也不远了…… 次日,天上飘起了蒙蒙细雨,这对冬末季节来说也是非常冷的。卫子夫站在椒房殿门口,沐婉在旁撑着伞,等着殿门口的宫人去通禀皇后。 风一直在吹着,斜了雨丝,沐婉歪了歪油纸伞还是没能遮挡住雨,飘进了伞下,衣裙微湿了半边,可见等待的时间还是久了点。 “还要等多久啊。”沐婉缩了缩身子,哈着手驱赶着寒意。 细雨朦胧的那头,迎面走来一个身影,没有撑伞,身着白衣脚步轻盈的走来,她发髻边垂落的银色步摇随着步子发出碰撞的叮铃声,是卫子夫唯一能听到的。 “楚服姑娘什么时候也帮皇后娘娘当迎门的了?”卫子夫有些讥笑道,她知道楚服可不是个迎门者,而是拒门人。 “皇后娘娘身子不适,正在休憩,夫人请回罢。”她伸出手引向卫子夫身后的路,虽是屹立在雨中,却没感到她发丝有潮湿感,眸子里也更是难猜测其意。 “本宫有事必须要找皇后娘娘!” 楚服直勾勾盯着卫子夫,显然对她的身份毫无畏惧之感,带着警告的语气道:“楚服跟夫人说过,珠子的事情过后就不要再生事端,即便有,也不要牵扯上皇后娘娘!” 卫子夫一直不能理解楚服对自己的这种态度,她更无法明白楚服对陈阿娇的过度保护心理,到底来源于哪里。 她走向前一步,进身楚服,沐婉连忙将伞跟上,却被卫子夫轻轻挥掉。两人都在雨里站着,眼神敌对。 卫子夫捋了捋额前潮湿的发丝,用寻常口气道:“我做事从来不会牵连一个不该牵连上的人,楚服姑娘若真的对皇后娘娘上心,就应该找出真正想陷害皇后的人,而不是处处跟我作对!” 楚服轻笑了两声,似乎在深深的嘲笑她,冷声道:“一直把皇后娘娘卷进风波的不就一直是你吗?” 鱼目混珠(二) - 汉宫未央 - 脂墨 “楚服姑娘这种感觉是从何而来?难道你想让真凶逍遥法外?” “何真凶?” 言语激烈之际,椒房殿里头传来一个声音,陈阿娇撑着伞狐疑的走来,瞧见楚服没有打伞,把伞移了过去,狐疑的看着两人。 卫子夫和沐婉微微施礼:“参见皇后娘娘。” “卫子夫你怎么在这儿,跟楚服说什么呢?” 楚服一旁没有说话,她曾对卫子夫说过,‘楚服从不说谎,即便是为了皇后娘娘’。现在看来,楚服不仅仅是说说而已,在不愿意让卫子夫接触皇后的时候,她也没有选择去用谎言敷衍。 “皇后娘娘,臣妾有话要说,而且,还要向娘娘借一样东西。” 椒房殿周围的花椒壁很温暖,外头下着雨,屋子里头还是暖意阵阵。一张短桌,两盏茶盅,三人对坐。 吹了吹杯壁边浮起的茶叶,卫子夫小抿了一口,酝酿好话头,于是道:“关于上次在臣妾碗里放天花粉,又嫁祸给娘娘的人,现在有了线索。” “既然有了线索,就应该立刻拿她,到本宫这里来作甚?” “即便如此,但是没有证据,当时领了天花粉的只有椒房殿,如果是后宫的人,就说明,那人一定是从椒房殿偷偷拿的,来来往往椒房殿的人,都有可能做到。” 陈阿娇点点头,单纯的她很容易被卫子夫引入话里。楚服却看的真切,她知道卫子夫说想查处放天花粉的人只是表面说辞,实则她是想利用陈阿娇。 楚服打断道:“椒房殿虽说没有御林军看守,但也算戒备森严,想拿到东西谈何容易,夫人是不是有些杯弓蛇影了?” 卫子夫挑起嘴角笑道:“如果是妃嫔的话或许会容易些,这人就在我们身边。” 陈阿娇听的糊涂,问道:“你刚才不是说,有了线索吗,是谁?” “这就是臣妾要跟娘娘说的第二件事。”卫子夫放下茶杯,起身拜了一个大礼道:“请娘娘借臣妾天花粉一用。” “天花粉?” “是,现在天花粉只有娘娘这里才有,只要借给臣妾,臣妾一定能找出那个人,并且绳之以法。” “好,本宫就借给你!” 陈阿娇的答应的爽快大大的出乎了卫子夫的猜想范围,尽管如此她还是俯身叩拜:“谢皇后娘娘。” 楚服看着卫子夫意图得逞,一旁有些着急,忙道:“娘娘,要三思啊。” “不过一包天花粉罢了,楚服,你去取来给她罢。” 看着如此笃定的陈阿娇,楚服无奈遵诺,从殿内拿出仅剩的一包天花粉,递给了卫子夫,那冰冷的眼神再一次警示着卫子夫不要耍花招。 卫子夫含笑接过,刻意躲开楚服的眼神,表示着不屑。 “娘娘,为何要把天花粉给她,她明明目的不纯。”卫子夫走后,楚服问道陈阿娇,不能理解她的行为,即便陈阿娇在天真,也不可能看不出其中玄机。 陈阿娇阴笑两声道:“她要去查便让她去,看得她们互相猜忌,互相厮杀不是更好。” 楚服听到这不仅没有让她展眉,反而拧的更深。皇后和以前不一样了,从太皇太后病逝后,她就开始变了,变的更在乎名利,如今还会耍阴计。楚服明白她是要保护自己,窦家没了靠山一切都不一样了。 楚服对自己明明知道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现在却无力扭转,感到无力和懊恼。怕只怕,这只是变化的开始。 而于此同时的另一边,李熹茗在云光殿用着午膳。月儿一旁侍候着,只是端来的各式各样的菜肴,李熹茗都只是吃了一口便没再下咽。 “这可都是娘娘平日里最喜欢吃的菜啊,是今日的御厨做的口味不好吗?” 李熹茗摸了摸胸口,道:“不知怎的,没胃口,总是感觉很难受。”刚说罢,她便撑着桌子边干呕起来。 月儿帮忙拍着背,帮忙顺着气,一边她自己心里也有些奇怪:“娘娘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这些天受寒了,奴婢去请官医来瞧瞧吧。” 李熹茗点点头,月儿便去请了官医。 隔着纱幔,老官医闭眼把着脉,捻着胡须,时不时皱眉,点点头又摇摇头。月儿看的着急,一旁催促道:“怎么样了,娘娘她没大碍吧?” 老官医起身收起脉枕,对着纱幔另一边的李熹茗鞠了一躬:“老臣恭喜娘娘,脉象显示,是喜脉!” “真的如此?”李熹茗的话语里透着兴喜:“劳烦太医了。” “哪里哪里,都是老臣职责所尽,待开了几方安胎药,照时喝下便可。” 他提起笔写着药方,了了几笔后,折起,递给月儿。看月儿慌神发愣,老官医又推了推她:“一会去太医殿抓药!” “哦……是。”月儿接下药方塞进怀里,望向躺在床上的李熹茗喜悦之色,她却没有一丝笑容…… 夜半,雨停了下来,月亮也遮羞的出现,但仍是寒意袭人。月儿抱着肩胛骨缩着身子站在假山后面。她躲在角落里,站的很隐蔽,时不时探出身子张望周围。 小桥那头移步走来一个身着红色毛绒披风,罩着连帽的女人,她走的小心,小桥那端便停下步子看看有没有旁人跟着,见没有异常才继续走动。 月儿看见来人站直了身子,又确认了一遍周围,压低声音道:“娘娘……”刑勒碧摘下连帽,月光映着半边脸,她也是同样的低音:“是不是李熹茗那里出了什么事情?” 月儿点点头:“李美人她,怀孕了……” 刑勒碧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这才时隔多少时日,她竟然又有了身孕:“消息可靠吗?” “不会错的,官医把脉的时候奴婢就在旁边。”月儿又掏出那张药方:“这就是官医开的方子,要奴婢去抓药,娘娘你看,这次要不要在药里面做手脚?” 瓮中捉鳖(一) - 汉宫未央 - 脂墨 刑勒碧展开写着药方的纸条,仍是放不下心,摆摆手道:“不着急,这事儿来的突然,实有蹊跷。” “奴婢需要做什么吗?” “暂且不用,你已经做的很好的,先静观其变罢。” 刑勒碧和月儿暗通已经有很长时间了,从月儿安排在李熹茗身边的时候,月儿就是刑勒碧的眼线。李熹茗也只是刑勒碧一个棋子而已,当初用她来打压卫子夫,却没想到她竟然先有龙种,所以就先一步铲除了,并嫁祸给卫子夫。拔掉两个眼中钉。 两人并没注意到,假山后有个身影,窥视她们很久了,直到她们准备动身回去的时候,才匆匆消失不见。 “啪――” 昭阳殿响起一声拍案声,卫子夫晃着手里的茶杯,看着气急败坏的李熹茗。 “我亲眼所见她们在假山后面,月儿竟然把官医开的药方给她瞧,没想到真的是刑勒碧这个女人,往日都对我百般好,没想到竟暗地害我!此人不除,难消我心头之恨!” 卫子夫捋了捋发髻,笑道:“宫里这种事儿也是再常见不过了,李美人和本宫当初不也是情同姐妹吗?” 李熹茗尴尬的干咳两声,转移了话题:“接下来怎么办?” 现在能确认是刑勒碧,卫子夫心里的石头反而落了下来,第一步的引蛇出洞已经达成了。接下来只要顺着计划走,应该是能顺利的揪出刑勒碧。 李烟瑾这张牌,卫子夫决定不到不得已的时候不能动用,如果到时候月儿不承认,只能不得已而为之,让李烟瑾出面指认刑勒碧。 “就按照本宫之前跟你说过的,依计行事,现在你只要扮演好你怀孕的事儿,不要露出马脚。” 李熹茗怀孕一事,是卫子夫的计,她是用这个法子勾出月儿背后的指使人,同时,若上次的事情真的是她们所做,就一定会有第二次。 云光殿,月儿端来太医殿送来的安胎药,掀开盖儿,浓厚的药味散开来,熏得月儿也是紧锁眉头,屏了息,将药倒入碗中,汤匙搅一搅吹了吹碗边的热气,觉得不太烫了,便起身去叫倚在榻上的李熹茗。 “娘娘,该喝药了。”月儿探头望向还在眯瞌着眼的李熹茗,又提高了嗓门:“娘娘,不喝该凉了。” 李熹茗闻声睁开眼,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刚下地没走几步就闻到了苦药的味道,扶起衣袖遮住了鼻尖,嫌弃道:“什么药,一股怪味……” 月儿见她停了步子,无奈又馋她坐在了桌边,劝道:“娘娘,官医说了,安胎药都是这味儿,良药苦口,娘娘还是将就一下罢。” 李熹茗松开袖子,又是一阵难闻的药臭味闯进鼻子,她别过头:“闻着都这么难闻,怎么入口呢,月儿,你去拿些果糖来罢。” “好,奴婢去拿。” 月儿盖上药罐,走向身后小石桌,找着果糖的罐子。李熹茗暗暗瞟向月儿的背影,因找不到有些焦急,她嘴里还怨念着自己不知道放在哪里的话。 李熹茗从怀间迅速掏出一叠包纸,摊开折印,里面是堆白色粉末,有阵清香的甜味。掀开盖在腕上的罐盖儿,倾斜包纸,粉末顺着纸边滑入了碗中,溶在黑色的汤水里。 “找到了!” 随着月儿找到果糖的时候,李熹茗已经把空了的那叠包纸又塞入了怀中,随后装作若无其事,继续拂袖掩鼻而坐。 月儿递来果糖,李熹茗拿了一颗放入口中,趁着嘴里的香甜之际,一勺一勺的把药汤吞进去,虽然舌尖还是能触到药的苦涩,但李熹茗心里却无比兴奋。 小玉看着这快要见底的药汤,早没了心思,琢磨着刑勒碧下一步有什么计划,如果要下药,应不应该在这天天送来的安胎药里加。 “咣――”虽说只是汤匙的落地声,但碎裂的声音也很刺耳。声音撞的月儿一下子回过神来。 “娘娘!怎么了?”月儿赶紧抓起李熹茗的手看着有没有被烫着或划伤。李熹茗只手撑在桌子边,大口的喘着气,另一只手按着小腹,神情痛苦。 “娘娘,是肚子不舒服吗?” 她僵硬的点了点头,死死咬住下唇,一字一顿道:“快请官医……” 月儿顺着李熹茗的手往下瞧,看见了盘腿而下的鲜红的液体,吓得大叫一声,喊来了外面看守的宫娥去请官医。她扶起李熹茗躺在床榻上,眼神不经意间盯住了刚才的药罐,心里生疑的很,难道是刑勒碧自己做的? 一拨拨的宫人们进出着云光殿,帘子内被官医把脉的李熹茗却神色平静。与此同时,宣室殿那头,卫子夫和月儿在殿下,一个站着,一个跪着。其余的人都站在两侧,各嫔妃都在,皇后也在,还有身后跟着的楚服。 李熹茗那边官医刚诊断完,查了碗中剩余的汤药,确认是淡竹叶所致的胎像不稳。刘彻这边也很快的收到了消息,叫来了王太后,正在殿内询问这牵扯到这件事的人。 “这是第二次发生这种事儿了,第一次朕没有追究到底,这回绝不能姑息养奸,定要抓出这个下药的人!”刘彻的厉声回响在殿内,他别有用意的看了一眼下面跪着的不敢抬头的月儿,问道:“你是什么侍候主子的,都不会检查药汤吗?” 虽然这回不是月儿下的药,但是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心虚,于是抹了把额头的汗,哆哆嗦嗦道:“回皇上,因为是太医殿送来的药汤,所以,所以奴婢认为自是没问题的,娘娘她……” “啪――”掌劈案桌的声音打断了月儿要说的话,吓得她身子俯的更深了。 “李美人有身孕你竟还敢如此对待!” “算了彻儿,现在不是追究这事儿的时候,总要想个办法找出下药的人才是最打紧的。”王太后带回了刘彻的话头,两人又看向卫子夫。 瓮中捉鳖(二) - 汉宫未央 - 脂墨 王太后问道:“卫夫人,上次的淡竹叶可是在你的糕点里面,这次你又怎么证明此事和你没有关系呢?” “回太后娘娘,上次的事儿和臣妾没有关系,这次也是同样。糕点里的淡竹叶或许是巧合,但这次放在安胎药里就是有人故意为之,不过臣妾确实没有接触过太医殿的人,也就更不可能在送来的汤药里做手脚,请太后明鉴。” 刑勒碧冷哼一声,接着她的话道:“有时候,也不一定就是亲自去动手,买通个宫人,或者给官医点好处,做手脚并不难。” “哦?看来邢經娥很有经验啊。” 卫子夫的话让刑勒碧脸色青了大半,她瞅了一眼正看过来的皇上,又理了理心虚的表情,道:“嫔妾也只是多做假想罢了。” 秦芹摇摇头,看向刑勒碧:“话可不能这么说,这宫里是是非非最忌人口杂,传来传去,假的也能变真的,依嫔妾看,还是掌握了证据再定罪,不放过,也不枉过。” 王淑晔应和道秦芹:“妹妹说的对,此事还要慎重。卫夫人一向恭谦端庄,着实不像行事之人。” 王太后点点头,思量着她们的话。看陈阿娇坐在席间悠闲的喝着茶水,她眼神暗了暗,轻咳一声:“阿娇啊,你身为皇后,执掌凤印,统领后宫。这事儿你怎么看?” 陈阿娇吹着滚烫的茶水,小抿了一口,看都没看王太后,咽下茶水悠悠道:“派人直接搜好了,何必绕来绕去争这些个东西?清者自清。” 众人都在点头,陈阿娇思想单纯,但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刘彻讥讽道:“没想到朕的皇后也知道动脑子了。” “你!……”被楚服一把按下的陈阿娇没有继续说下去,面对刘彻的羞辱还是选择隐忍下来。又坐在了席上,但茶水便一口没动了,只是冷冷看向案桌的前方。 “来人!先搜太医殿和云光殿,找到可疑的东西立刻回禀。” “诺——” 旨令传下去,侍卫们也开始行动了。之所以先查这两个地方,刘彻也是有道理的,大家自是明白,这太医殿送的药,云光殿接手的药,这是两个最有机会下药的地方。 月儿扒在地下,身体不安的抖动着,直到听到搜查云光殿,才悄悄抬头看向站着的刑勒碧。两人对视,眼神都在问彼此,这究竟是谁干的。因为做过亏心事,就更怕这事儿殃及到自己身上,两人都在担忧着。 众人都在宣室殿等着,不过这搜查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太久,门外传来了回报的消息。 “回禀皇上,这几包东西是在云光殿发现的。” 侍卫掏出几叠包纸,在旁的官医接过,摊开仔细瞧着,捏起里头的粉末有闻了闻。猛地跪下地,道:“回皇上,这是淡竹叶!” “果真能找到!说,云光殿的哪里?” 侍卫指向跪着的月儿道:“是西侧的第三间小屋,婢女刘月的房间。” “什么?!不可能!奴婢没有这些东西!” 听到自己的名字,月儿一时间慌乱了,想极力撇清,但想到是不是刑勒碧早就安排好的,又有些没底气。 刑勒碧一旁看的也呆然了,她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是月儿自己的擅作主张?还是有人蓄意加害?不过她现在一定不能与此事扯上关系,趟进这浑水未必就出得来了,脚步后挪了一步,避开月儿求救的视线。 “你竟然敢害主子?敢杀死朕的龙种?!” “奴婢没有!奴婢没有!皇上您一定要查清楚,这真的不是奴婢的东西!” 卫子夫暗笑了笑,觉得是时候了,看了看刘彻,眼神会意他配合着,于是开始煽风点火:“这淡竹叶既是在你房里发现的,又是你伺候的李美人,看来两次下药的都是你了?” “不,这回不是奴婢做的!……”月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捂上了嘴,但也为时已晚。脱口而出的话就是铁证。 卫子夫玩味一笑,又问道一遍:“这回不是?那么上回就是你了?” “奴婢……”月儿想辩解又无法自明,焦急的不知怎么办。又看了一眼站的妃嫔们,寻找着刑勒碧的身影,希望她可以帮帮自己。 刑勒碧见形势不妙,心里正想着办法。如果让月儿都招了出来,自己也暴露了,现在必须先发制人。她朝向刘彻道:“既然下药的人已经找到,皇上也应该快些定罪,以正法纪。” 月儿犹如晴天霹雳,不可置信的望着刑勒碧:“娘娘……你说什么呢?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这都是你让我做的啊!” “大胆奴婢,谋害主子不成,还想要诬赖我?皇上,依我看这宫女有些迷了心智,早早关进北苑作罢!” “刑勒碧!!你这个女人怎会这么歹毒!你说过我帮你做事,以后就会把我献给皇上,让我做娘娘!你现在竟然把罪名都推到我一个人身上!!我跟你拼了!!” 月儿拼命的向刑勒碧冲过去掐着她的脖子,但却被几个侍卫生生的压住在地,下巴抵在冰凉的地上,眼神仍是恶狠狠的瞪着刑勒碧。 刑勒碧整了整衣服,对月儿满脸不屑,道:“皇上,太后娘娘,这个丫头就是个疯子,千万别听她信口胡言。” 王太后摇摇头,笑道:“皇上明白了,哀家也算是彻底明白了,李美人,你出来吧。” 刑勒碧和月儿一同回头看向大殿门口,李熹茗一身素装出现在宣室殿前,面色红润,丝毫不像刚小产之人。她走向殿内,笑对众人,对着皇后,太后和皇上行了礼后,回身冷眼看过狼狈的月儿和惊慌的刑勒碧。 “你?……怎么回事?”刑勒碧似乎有些意识到自己掉入了陷阱中,警惕的看着她。 巫蛊冤案(一) - 汉宫未央 - 脂墨 “这是太后娘娘和皇上同我们演的一出戏,这观戏人,自然是你和月儿了。”卫子夫和李熹茗相视一笑。 那日夜里,卫子夫跟刘彻说的计划便是骗的月儿自己招供出真正指使的人。所以从李熹茗假怀孕的时候,刘彻便知道这个局,刚刚那些都是为了让逼得月儿供出刑勒碧。 不过自然,卫子夫开始也不会跟刘彻提到刑勒碧,在现场抓个现行才更逼真。不过刘彻不知道,卫子夫自己还留有一手。 “这次的淡竹叶是李美人事先放在宫婢月儿的房里,谁知几番试探就让你们露出了尾巴,邢經娥,朕对你太失望了!” 刑勒碧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圈套。月儿扒在地方两眼放空,没有挣扎,她知道自己再辩解也没用了。不过刑勒碧终究是不见黄河不死心的主,指着李熹茗和卫子夫道:“不是的皇上,是她们诬陷嫔妾!” “太后娘娘,皇上,请下令彻底搜查邢經娥所居的飞羽殿。” “即便是搜查我也不怕,我没做过!” 卫子夫冷眼相看,这种垂死挣扎的可怜之人,到底在乞求什么呢?宁肯双膝着地,像个街边集市的妇人般大吼大叫,平时所敬仰的高贵和端庄又抛向哪里了呢?现在知道害怕,知道战栗,那又为何在当初不选择安安分分呢? 三个问句,卫子夫问着她,也问着自己。答案她不明白,可能这就是一个沼泽地,一旦踩入。就会越陷越深,无法自拔,最后知道自己沉沦的时候,已经窒息在沼泽深处了。 可能因搜查的仔细,所以时间很长。过了很久,前去搜查的侍卫回来了,一块大的包布在众人面前打开。 除了淡竹叶,还有天花粉。陈阿娇这次也没有冷眼旁观了,不过她和楚服都明白,那包天花粉是卫子夫在椒房殿借的。 “卫子夫想干什么?”陈阿娇悄悄问道身后的楚服。楚服也只是淡淡一笑,眼里没有波澜:“可能,这就是她下的套吧。” “天花粉我明明已经烧掉了……”又是一句脱口而出的铁证。 人在替自己辩解没有做过的事情的时候,往往会实话实说,因为她们确实没有做过。卫子夫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才让月儿和刑勒碧都自己招认了。 卫子夫满意一笑道:“皇后娘娘,当初偷拿了你的天花粉,并且在臣妾药碗里下药的,也就是邢經娥。” 向陈阿娇借天花粉也是为了让刑勒碧招认,新帐旧账一起算,卫子夫现在想起来,刑勒碧自从小玉的那件事后,对自己还真是没少下心思。 秦芹和王淑晔对这阴谋的背后,着实吃惊。卫子夫就是要扒开血淋淋的事实给所有人看,她现在心里有个很可怕的念头,至少,不能让这个陷害她多次的女人,安安稳稳离开这个世间。 “皇上,如此看来,这人绝不能轻饶!” 陈阿娇开口了,刘彻也更是笃定了些。不过正要裁决刑勒碧时,那个搜查的侍卫喏喏嗫嗫的道:“皇上,其实还有这个东西。” 他哆哆嗦嗦的拿出刚才一直藏在腰际间的东西,放远望去是白色绒布团,看不清形状。刘彻命他呈上来,但侍卫像是见鬼般,走三步崴二步,卫子夫觉得很不安,看侍卫吓破了胆的样子,那一定是个非常不好的东西。 斜睨一眼李熹茗,她一脸平静,没有吃惊也没有疑问,甚至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这天花粉和淡竹叶可都是李熹茗放置的,难道这个东西也是她?…… “混账!!”刘彻接过那个白色的绒布团,捏在手里没看几眼,却气的青筋暴起,连带桌子一起掀翻。滚落的茶杯瓷器碎倒了一地,全屋子的人惊得统统跪下。 那东西被仍在离卫子夫不远的地方,她齐目望去,却被震撼了。那是一个巫蛊的小人,用白色包裹起来做成一个人的模样,在背后刻上仇恨者的名字,扎上针,就算是诅咒了。 这个一直是被大汉朝禁用的蛊术,被发现除了使用者会死,还会牵连全家上下,无一幸免。 卫子夫想要看的更仔细,看清背后刻得是谁的名字,但是陈阿娇却先一步拿了起来,她缓缓将布偶转身,白色的布锻上用鲜红的字写着‘皇后陈氏’。 陈阿娇拔掉了上面的银针,疯狂的撕碎了布锻,全砸在了刑勒碧的脸上,怒的浑身颤抖,若不是楚服搀着,她几乎稳不住身子。 “你个贱女人!陷害本宫不成,还敢诅咒本宫!!本宫一定叫你全家都陪葬!!!” 皇家人是非常信这般的,认为一旦被巫蛊上,被诅咒的人也会有报应降临。 刑勒碧恍然的看着飘在眼前的碎步,还有怒不可解的皇后和皇上,几乎是爬到了刘彻的脚边,哭着祈求道:“皇上,真的不是我!好,我……我承认,天花粉和淡竹叶确实是我做的,也是我栽赃给皇后娘娘的,但……但是我真的不知道那个巫蛊娃娃怎么会在我那里,一定是有人栽赃的!!皇上你不能让我枉死啊!” 拽着刘彻的衣襟边做着最后的申辩,刘彻却没有理会,一脚瞪她向地。 王太后从刚才就没有说话,但也一直很冷静,看事情发展有些严重,不得不插嘴道:“彻儿,事关重大,还是先要调查为好。” 卫子夫没有在观察她们,而是一直盯着阴笑阵阵的李熹茗。难道是她做的,是她诬陷的刑勒碧?这一步是险棋,风险非常大,如果弄巧成拙死的便是自己。可她脸上的表情分明笃定万分,她到底为何会这般自信呢? 正想罢,李熹茗突然起身,捡起了人偶的碎步。她故作姿态的捏在手里摸了摸,然后对刘彻道:“皇上,这是白玉锦的布锻,这布料虽很普通,但是在宫里却极其少见,甚至是没有。只需调查这布锻的来源,或许能找到一些线索。” 巫蛊冤案(二) - 汉宫未央 - 脂墨 刘彻马上派人传来管理宫里进出物品的执事主管。执事主管翻着一本厚厚的账目,一个一个的找着。那些账目记录着一年里分发给各宫的衣料布匹,哪怕就是一块碎布,也能找到它的来源。 卫子夫深深的知道,这其中有诈,但她也不能多做解释,她非常想知道,李熹茗自己说的这条线索,要拿它怎么办。 “回皇上,老臣查到这白玉锦的布锻,是一年前从宫外进来的一匹,因为这料子不甚好,各宫娘娘都不领,只有北苑东屋拿去了,这上面写的受领人是,李……烟瑾,对,李烟瑾。”看着模糊的字迹,执事官又确认了一遍。 “把这个李烟瑾给朕带来!” 接二连三抖出的事件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承受范围。刑勒碧仍在地下惶惶的哭着,月儿则是一旁傻愣愣的看着,时不时发出几阵冷笑。 听到李烟瑾三个字的时候,卫子夫就了解李熹茗为何那般自信了。看着满脸狼狈泪痕的刑勒碧,卫子夫知道今天她是如何也不能自明了,也难逃一死。 “奴婢李烟瑾叩见皇上,皇后娘娘,太后娘娘。” 她没有梳着整齐的发髻,没有华丽的衣裳,没有红润的肌肤。同那天卫子夫看到她一样,像个饱经风霜的人儿,但是眼神是那般傲气逼人。似乎不愿意屈就任何人的膝下,只会自己掌控命运。 她是卫子夫一个放弃的棋子,因为走出这一步付出的代价和得到的不能等值,但是没想到,会有人带她走这一步,只是结果还是一样,这代价是两人要共同承担的。 “朕问你,你可曾给过这个女人白玉锦的布锻?” 李烟瑾顺着刘彻手指的方向望去,是刑勒碧一张面如死灰的脸。刑勒碧不认识她,也从未见过她,但是李烟瑾却点了点头。 “她说她是椒房殿宫婢,到奴婢这儿用了些散碎的银子换了白玉锦的布锻。”李烟瑾答的沉稳,撒谎都能这般顺气平和,还理直气壮,卫子夫倒也真佩服她。 “你撒谎!!我不认识你,更没有买什么布锻!!你撒谎!!――” 刑勒碧疯狂的嘶吼,张牙舞爪的扑向陈阿娇,趁慌乱间,抽出在旁侍卫的大刀,绕向陈阿娇身后,将刀背横架在陈阿娇的脖子前。因为太突然,楚服也没有反应过来,陈阿娇已经被她挟持。 陈阿娇一声尖叫,整个宣室殿一片混乱。她的脖子贴的刀口极近,锋利的刀已经在她的脖子上磨出了写血丝。 “你疯了吗?!把刀给朕放下!!” 除了楚服,周围的人都退出了几丈远,宣室殿带刀的侍卫手持着刀柄,因为挟持的是皇后,怕有个闪失,都不敢鲁莽的靠近。 “刑姑娘,不要再动杀念了,或许,你还有重来的机会。”面纱下传出的话语还是那样飘渺,但是卫子夫听出了楚服是真心劝慰,跟她的魄力和温柔想必,卫子夫觉得自己虚伪多了。 “楚服……救我……”梗在脖子的刀口压制着她的声音,只能勉强求救,告诉所有人她很难受。 刑勒碧仰天长笑,抖动着身子,晃着刀口印在陈阿娇的脖子上更深了:“重来?谁给我机会重来?都是你们逼我的,都是你们逼我的!!既然横竖都是一死,不如拼个鱼死网破!我不会让你们好过的!!――” 扬起大刀,准备向下劈去,楚服迅雷之势拔出头上的银簪丢出,准确的射在了刑勒碧的右肩膀上,阻止了她拿刀。但没想到的是,一个黑衣侍卫见状一刀捅向刑勒碧背后,直接贯穿肚子。 鲜血瞬间溅洒四处,就连卫子夫站的距离,也是溅到了衣裙边。人们纷纷尖叫,陈阿娇脚下一软,向地上倒去,被楚服接住。 刑勒碧整个人倒在血泊里,不停地抽搐,吐血,没有人去管她,直到抽搐停止,眼皮也闭上,整个殿也都沉浸在死寂里。 “快宣官医啊!”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才有宫人连滚带爬的跑出了宣室殿穿官医。 楚服舒起袖子给怀里的陈阿娇擦着脸上的大片血迹,陈阿娇因为过度刺激还没有缓过神,眼神还呆愣着。楚服看到了她脖子上还在溢血的伤口,手缓缓爬上乌黑的发髻,取下别着面纱的珠花。 卫子夫斜目看去,银纱落下她的耳畔,贴着鼻翼徐徐掉下,楚服拿起白纱系在了陈阿娇的脖子上,用来止血。 “用我的。”卫子夫递过一条洁净的绢丝帕。 这是楚服第一次摘下面罩,或许就连陈阿娇也没有见过她的真面目吧,卫子夫终于明白为何她一直要拿轻纱遮面示人,楚服左侧脸颊有一条细长的疤痕,一直连到耳根处。那样长度的伤痕像是利器所刺,惊悚和丑陋的印记遮住了她本来应该绝世的容颜。 楚服没说一句话,挥袖推开了站在陈阿娇身旁的卫子夫。她踉跄的退了两步,手上拿着绢丝帕,尴尬的伫立在那里。 慌乱一片的宣室殿,没人会注意到这些。卫子夫别过头看着死状凄惨的刑勒碧,阴笑阵阵的李熹茗,疯狂大笑的月儿,诚惶诚恐的妃嫔…… 这一切显得是那么不真实,让人麻木,让人呆滞。 沐婉在昭阳殿守着,也得到了在宣室殿的消息,焦急的等着卫子夫归来的身影。盼了半天总算是瞧见了她。 “娘娘,这怎么了,衣服上怎么有血?奴婢帮你换一套……”。 沐婉回屋找着干净的衣服。卫子夫扶桌而坐,低头看着衣裙边的血迹。那是刑勒碧的血迹。 现在一闭上眼,刑勒碧临死的画面就不停的在她脑子里重现。乞求,挣扎,被逼惘然。卫子夫一遍又一遍的反思着自己的行为。 巫蛊冤案(三) - 汉宫未央 - 脂墨 今天的事儿自己脱不了干系,即使刑勒碧死在宣室殿,她的家人也是难逃株连九族的罪。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错了?她根本不应该去揭发刑勒碧,让李熹茗有机可趁。 她也太大意了,没想到李熹茗自己会留一手。刑勒碧招了罪行,但卫子夫完全感觉不到任何喜悦的心情,连成就感都没有。这盘棋她没有赢,败得很惨,而且在不知不觉间,她也为下一盘棋做了铺垫。 深陷沼泽的她,无法拔出双腿,在这种情况下,是锯断自己的双腿爬上泥岸苟且偷生,还是拉下更多的人一起沉沦呢? “下雨了?”听到了外面响起淅沥的雨声,她问道正在帮自己穿衣的沐婉,有气无力。 “好像是下了。” 干净的衣裳整齐的穿好,但她觉得自己永远也摆脱不了衣襟的血迹。推开窗子,瞬间钻进一阵刺骨的冷风,也冻醒了她大半个头脑。只是凝神注视着雨,一会的功夫,便越下越大,天上也雷鸣闪闪。 “给我一把伞。” 沐婉停下了手边活儿,看着面色苍白的卫子夫道:“伞?娘娘要出去?” 她点点头,伸出手摸着窗外的雨,豆大的雨滴打在手心,够冰,够寒,也够疼。她撑开伞走入雨中,即便沐婉担心万分也没有让她跟着。只身信步在雨帘中,才几步路便湿透了绣鞋和裙际。 椒房殿,守门的宫人也没了,只有那三个字的牌匾仍被雨水刷打着。叫来的官医想必都在殿里给陈阿娇诊治。 卫子夫笑笑,脚步却没有挪动,因为她对面的不远处,站着一个白衣身影。和上次在雨中见到她一样,没有撑伞,只是今天她没有面纱的遮盖,发髻上的银色步摇也没了。 她撑伞站在这头,楚服却开始走近她,一步比一步快,最后几乎是冲上前去,拔出斜背在身后的长剑,指向卫子夫的喉咙处。 “皇后娘娘伤势如何?……” 卫子夫没有躲避,更没有惊恐,等着楚服要说出的话。 “离她远点。”没有了面纱的遮盖,她的声音在雨声中也很清晰。楚服指的是陈阿娇,卫子夫知道她这次一定恨死自己。之前楚服警告过多次,不能牵扯上皇后。 可卫子夫这次还是拉陈阿娇下水了,而且最后一幕出乎意料,陈阿娇受伤完全是她一手造成的。 “我说过就算你再生事端,也不要牵扯上皇后娘娘,你栽赃陷害,污蔑他人,手段极其卑劣,皇后也被你拿来当挡箭牌,上天一定不会容你的!” “上天……呵”卫子夫嘴角含着噙笑,不为这两个字所动。报应,这东西是确实存在的,即使到了那一天,她也愿意接受。 楚服的疤痕虽显露在雨中,但也若隐若现。月白色纱衣狂风吹着,身影却没有丝毫摆动,衣裳和发髻也没有被雨淋湿。她不像人间的女子,不论是样貌还是行为,都让卫子夫觉得神秘。 但她对陈阿娇莫名的的忠诚和保护,又让卫子夫觉得她也是一个真实的人。她也是被人间的爱和恨包围着,纵使再清高,也难摆脱世事无常,指着卫子夫颈项前的利剑就是最好的证明。 雨水顺着淌入卫子夫的衣衫上,寒意很快包围了她的身体。她拿开伞丢入积水里,任雨从发髻淋到衣裙边。楚服的剑仍是没有移动,笔直的向着卫子夫。 “如果今天皇后娘娘出事了,我楚服一定会和你同归于尽!” 这是又一次的警告,楚服是认真的。从卫子夫借天花粉的时候就有预感,事情结尾的不会那么简单。她也怨自己,当初没能阻止陈阿娇。她立过誓言,有她在的一天,会让陈阿娇安安全全的,保她不会被险恶的后宫给吞噬。 又提了提剑端,抵在卫子夫的下颌,楚服眼神冰冷如刀。没错!就是眼前这个女人,从她出现一切就开始变了。她恐惧于这种变化,如果今日自己的发簪打偏了一点,那刑勒碧的刀就会砸在陈阿娇身上,她甚至不敢去想这种后果。 卫子夫莞尔一笑,后退一步躲开了剑端,猛地跪倒在雨水里,跪倒在楚服的面前。 “你这是做什么?”楚服缓缓放下了剑,猜测不到卫子夫突来的举动。 卫子夫忍着寒意侵蚀的战栗,轻启朱唇:“我不能锯断自己的双腿,但也不能一个人沉沦,即便是要牵连无谓的人,我也会拉她们陪我一起沉下去……” “你疯了吗?” “从进宫的第一天开始,我就疯了。” 一起死在沼泽里面吧,体会窒息的痛楚。她的这个下跪,不是为了这次对陈阿娇的歉意,而是为了以后要做的事情。 “哪怕是杀了你,我也会阻止你。” “那么,请便。” 卫子夫捡起伞撑起,背对楚服转身离开椒房殿。她的步子并不稳,因为在她身后,有个拿剑指着的人,那一剑会不会在背后捅过来,她也不知道。 她做的一切都是在赌,没有多大的可能性,也没有绝对的输赢。但对卫子夫来说,生是偶然的,死是绝对的。输和赢都是占了一半的机会,没有谁高谁低。 刑勒碧的死不是这个事情的终结,而是整个未央宫腥风血雨的开端…… “爹……爹……” 妍儿两手乱抓着,冲着刘彻吐出两个不清楚的字。卫子夫和刘彻侧躺床榻上,看着两人怀中间的妍儿。 “你看,妍儿还是先喊朕这个做爹爹的吧。”刘彻温柔的对卫子夫道,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喜悦和幸福。两人曾经小孩子般打过赌,卫子夫说,自己常常照顾妍儿,妍儿一定会先喊娘亲。但刘彻却说她一定先喊父皇。 卫子夫摸了摸妍儿粉嫩的小脸蛋,她便乐呵呵的笑了起来,有朝着卫子夫的方向抓去,扭动着屁股,仿佛在说,要娘亲抱抱。 巫蛊冤案(四) - 汉宫未央 - 脂墨 她带着俏皮的语气,装着有些埋怨道:“臣妾看啊,是皇上往日不常来看我们母女,就连妍儿,也着急的要找父皇了。” “哦?”刘彻听后坏坏一笑,身子倾向前,手提起卫子夫的下颌,脸凑的极近:“那朕天天来你这儿如何?” 卫子夫失了笑,感觉到了他手的温度,猛地摸了摸刘彻的额头,直起了身子锁眉道:“皇上身体怎的这么烫,受了风寒了吗?” 刘彻怕卫子夫担心,也是一直压制着想要咳嗽的声音,但没想到还是被她发现。于是也放松了,猛地咳了几下。 她拍着他的背,抚着他的胸口,刘彻给了一个让她放心的笑:“不碍事,只是最近没怎么歇息好。” “臣妾去请官医,病总托着不好。” 刘彻拉住她,道:“不用了,朕的身体朕自己知道,真的不碍事,睡上一觉便好了。” 卫子夫无奈的叹口气,刘彻的固执没人能动摇,她把妍儿抱了出去交给了沐婉,又倒了杯热茶递给刘彻:“是不是最近事务繁多?皇上也要注意休息,身子还是最重要的。” 一杯温热的茶他一饮而尽,他捏着杯子的手又紧了些,道:“最近都是关于邢經娥的事情,这罪始终没有定下来,多半都是大臣们的意见不合。” 邢經娥的靠山是窦家的人,所以处理此事也变的异常麻烦。罚轻了,有人会说是堂堂大汉皇帝竟还受制于人下,若罚重了,只怕那边也不好收场。 是株连九族,还是全家充军?明明这些都是可以避免的,罪恶感深深包围了卫子夫。 “臣妾以为,此事还是把风声降到最小为好,巫蛊的案子牵扯到太多的人,比起全数杀尽,不如封锁住消息,赐死的人越多,事情传的也就越快……” 卫子夫说的小心翼翼,偷瞄着刘彻,他眼神飘忽,也不知是不是再听她说话。话只能点到为止,这后宫不能干政的规矩是死的,凭着自己身份也不能多做求情。这是卫子夫唯一能够帮刑勒碧做的,她只能尽力减少无辜受死的人。 “皇上早些休息吧。”卫子夫整理了被褥,帮刘彻盖好,自己躺在他身边。 刑勒碧死的事情已经过了两天,第三天的清晨,卫子夫不请自来,在云光殿出现。 李熹茗身边没了月儿,换了另外一个看上去挺机灵的婢女,代替李熹茗给卫子夫迎门。卫子夫问她叫什么名字,她答道:“绿岚。” 这丫头听说是刘彻特意从宫外挑的,就是为了防止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看来刘彻对李熹茗的宠爱也真是不一般啊。 石桌上早已经放好了茶和点心,李熹茗坐在那儿低首醒了个简单的礼。绿岚送进卫子夫进屋自己也便乖乖退下了。 “为什么事先没有跟我商量?”卫子夫语气冷得可怕,质问着李熹茗。 她对卫子夫的到访并不意外,又或者说是,早就备好了茶水等着她来。轻笑一声道:“这点琐事,哪儿敢劳烦卫夫人,嫔妾自己解决不正是给了夫人一个惊喜吗?” “惊喜?”卫子夫重复着,觉得这个字眼又可笑又可恨:“在她殿里放天花粉是为了让她招供,因为确有其事,但你怎么解释出现在她殿里的巫蛊娃娃?” “原来卫夫人是指这件事……难道夫人认为,是我在陷害刑勒碧?”她吹了吹捧在手里的茶水,漫不经心的品尝着,对卫子夫的质问没有任何畏惧和慌张。 “我曾经问过李烟瑾,她只见过刑勒碧一次,连名字都叫不出来,又怎么会说她是椒房殿的宫女呢?” “卫夫人知道也不少啊,那既然如此,就去告发了嫔妾罢。” 卫子夫眯起眼,打量着她异常的淡定神情:“你这般毫无畏惧,这般自信,看来,李烟瑾也是跟你站在一条线上的了?难道你答应了她的条件?” 李熹茗听到这儿,笑容也渐渐褪去了些。似乎想到了不快活的事情。她放下茶杯,悠悠道:“没错。” 李烟瑾的条件是想要位分,这对宫里的妃嫔来说都是一个不快活的选择,有谁愿意把宠爱和别人分享呢,看表情,李熹茗也是不愿的。 “这引虎驱狼,你知道后果。” “是狼是虎又怎样?我都不在乎,只要能让那个女人痛不欲生!死太便宜她了,我也要让她尝尝失去至亲的滋味!” 又是一个被仇恨掩埋的人。听到了她道的这番话,卫子夫也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她懂这份心情,当初娘亲病逝的时候,自己也做了同样残忍的事情。 “我还有一个很好奇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李烟瑾的?” “想得到你的消息很简单,一个尊贵的夫人去北苑那般地方,必然是引人瞩目的。” 如此看来,卫子夫当日去了北苑后,李熹茗很快也尾随而去。从那时她就开始谋划了吧。不,说到底她们终归是不同的,周怡和魏如娟是在承担自己的报应。可刑勒碧的家人确实无辜。 “你不怕我告发?想找你的证据可是容易的很。” “别忘了,这次的事情可是夫人和我一起谋划的,夫人想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吗?” 破釜沉舟,这种事她李熹茗做的出来。当然,卫子夫也不会这么做,但她和李熹茗之间终归还是有一笔账未了结干净。 【未央写到这里已经快一半了,脂墨在这儿深深的鞠一躬,对那些个上架后还在追文的亲,表示感谢。写这个文很坎坷,不是快热文在RN很难生存。亲们肯看到这里,已经是我最大的安慰。更文可能是慢了,但是我保证,最近在努力码子,过年的时候一定会多多存稿,总有爆发更新的一天,不会让亲们追得太辛苦哈。未央不会写很长,但都是脂墨的血泪,因为有历史背景写的很辛苦,所以亲爱的们,我需要你们的鼓励。如果你有被哪个人物或者情节感动,就不要害羞的贴贴留言吧,让我知道至少还有一个人认真的在读未央。】 再生奸计(一) - 汉宫未央 - 脂墨 破釜沉舟,这种事她李熹茗做的出来。当然,卫子夫也不会这么做,但她和李熹茗之间终归还是有一笔账未了结干净。 冬季结束的快,转眼又是春天。初春的季节说暖和不暖和,但没了冬日里逼人的凉意,走动起来也还算方便。 卫子夫,在昭阳殿的院子里,穿着一身鹅黄色的宽松大袖衣,懒懒的靠着椅榻晒着柔和的阳光。闭上的眼睑,感觉的到有光透过,朦朦胧胧惹人困意肆起。偶尔有风微微吹过,牵动着发丝,像是在轻柔着抚摸着她入眠。 这个时候,花儿没有开起多少,卫子夫去过几次莲花池后面的花圃,想看看白残开了没有,但每次总是失望而归。要说勾起她思花的念头,还是景绣和刘舜送来的家信,即便不是她亲姐姐,做做样子也还是要每隔许多时日要送来报平安的。 信中几乎都是景绣的口气,多半是说在常山生活的一切安好。似乎也提到,哪儿的雪早就停了,现在已经可以闻到花香了。自然是,比这宫阙要好的多的。 卫子夫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懒洋洋的又换了个姿势侧躺着。每每想到刘舜的时候,又会逼着自己不要再念。那般好地方,那般好看的花儿,还有那人,都是自己不配拥有的,也只有像景绣那样单纯的女孩才能和他一起过以后的生活。 未央宫中这边,变化多端,第二天睁开眼不知道又会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变化。李熹茗如愿将李烟瑾扶上位,虽等的时日久了些,也没有被刘彻极宠,但也还算得到了个充仪的位分。 至于是怎么帮她的,卫子夫也没有仔细打听。好像是……是带刘彻去逛花园的时候相中了李烟瑾吧。那日只是听沐婉在念叨,并没有放在心上。那两个人,卫子夫现在是避而远之。 “姐姐,这事儿我已经帮你做到了,那你答应我的第二个条件呢?”云光殿内,摆在李烟瑾面前的茶她一口没动。 李熹茗坐在镜子前梳妆,整理着散乱的发髻。昨夜刘彻在这儿过夜,她也是起得晚。听李烟瑾没什么好气的提出这个问题,倒也并不意外。 找了个衣服照在肩上,她笑着走到李烟瑾对席坐下。倒掉了早已经冷掉的茶水,又亲自沏了一壶茶。热腾腾的茶水冒着气,这水落入杯底的声音在寂静的云光殿显得有些沉重。 “你是说林又迎?”李熹茗故意又重复了一遍,显得她并没有把此事放在心上。 和对卫子夫提出的条件一样,一是扶她上位,二是放林又迎出宫。这第二个事儿,说难办也不难办,但是要真想神不知鬼不觉放一个人出宫,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毕竟林又迎和李烟瑾不同,她是因罪被关押在北苑的疯子,是个戴罪之人。 所以即便是被封了位分的李烟瑾,凭她微薄的俸禄和不稳的地位,也是没有能力办到的。她知道李熹茗自然是有办法,这问题的关键还是在管理宫人的执事官手里。 “姐姐难道要毁约吗?”毁约两个字李烟瑾咬的极重。她享受着荣华富贵,但林又迎在北苑却没了人照顾,她当然是没了耐性。 李熹茗曾经问过为何对林又迎那般好,但李烟瑾答得模糊,只说是两人自小交好,李熹茗便也没再追问。 “我既然说的出就做的到,只是现在这事儿有些麻烦。” “凭姐姐的地位,让宫里消失一个人不是易事吗?” 李熹茗含着杯口边,茶水是一口没喝。即便是李烟瑾的奉承听起来有道理,但这件事儿也确实是麻烦。林又迎并不是普通的宫女,北苑关押的所有人都有史官记录,唯一的办法就是买通执事官人,毁掉这个人的所有史档。 “不管怎样,此事我一定办到,不过……”李熹茗停顿了下,吞了口茶水。 李烟瑾低低的叹了口气,无奈道:“姐姐有什么事请吩咐吧。” “何必说吩咐呢,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不过自然,我这儿倒确实有要妹妹帮忙的地方。” 她的领悟力很好,凡事只用点到为止,这也是李熹茗一直想利用她的原因。李烟瑾不算聪明,但也还识时务,她也不算绝色,普通的样貌也不至于招的自己引火烧身。这样的人放在身边是最安全的。 “卫子夫的身边有个婢女,叫沐婉,你知道吗?” 李烟瑾摇摇头:“好像是见过几回,但一个婢女有什么奇怪吗?” “很快你就会了解,这个人身上可以挖到很多东西,关于卫子夫的某些秘密。” 李烟瑾听到这里更是糊涂,疑声道:“姐姐为什么总是针对卫子夫,你们有什么深仇大恨吗?而且现在她似乎不与我们来往,又为何要费尽心思的探她的底呢?” 李熹茗揉搓着杯壁,眯起眼盯着杯里水面映着的自己的面孔。“现在不来往并不代表以后不会,宫里如战场,即便我不先发制人,但抓住她点把柄也是好的。” 可能是太像了……这点她和卫子夫不谋而合。同为习舞出身,同时拥有美艳的面容,同样是寄人篱下身份卑微,被选入宫的同样命运让两人相遇。然而现在卫子夫却高人一等,身为夫人宠冠六宫,不出两年生下大公主,受尽皇帝宠爱。 但李熹茗却饱受了一年的折磨,被人利用,就连美人的位分,也是因为滑胎后皇上可怜她赐的。她自认为没有哪一点比卫子夫差,甚至样貌还胜她一筹。她承认她嫉妒,嫉妒的疯狂。 这种嫉妒让她不能自我,只是希望自己日后过的好,至少,要比卫子夫好! 黄昏来的快,沐婉徒步走在回昭阳殿的路上。她去未央宫的花房领了些小样的盆景。看着自己怀中捧着的两盆别致的花,心里也乐呵。 花房的内侍说,这是白残。 再生奸计(二) - 汉宫未央 - 脂墨 花房的内侍说,这是白残。 沐婉记得很清楚,卫子夫时常提起这个花名,只是每次都像有些伤感,也没有具体说清楚花儿长什么样的。今日她出来置办些昭阳殿的物品,路过花房便想着有没有这花儿,带回去让娘娘开心一下也好。索性的是,宫里还真的留有两盆。 颠着脚步轻快的走着,路过竹林边的时候看见了一直肥白的猫儿,她也不自觉的停了步子。当日,她和卫子夫第一次见面,卫子夫也提起过猫,不过那时是为了救她编出来的谎话。 沐婉想到这里傻傻的笑了一笑。自己当日还以为卫子夫居心叵测,定没有安好心,但没想到还是自己想多了,她真的只是相救自己。过了很长时间,第二次见面便是在北苑,卫子夫提出条件,就这样,自己就一直在她身边当着婢女。 时间飞逝,沐婉也不知不觉,把卫子夫当作很重要的人。因为她知道,卫子夫有别人看不到的温柔。 猫儿像是感觉到了沐婉的目光,对危险的直觉让它迅速展开爪子跑开了。沐婉摇摇头笑笑,怨着自己光顾着发呆却忘记了正事,便又提了提手里的花盆,迈开步子。 只走了几步,恍惚听见了身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刚回头想张望,却在还没反应过来之际,一个黑布袋将她从头罩到脚,挣扎了几下,麻布袋的一个外力正中她的后脖梗,身体瞬间一麻,合上眼睑晕了过去。 “丁香?丁香!――” “娘娘,怎么了?” 守门的婢女丁香听见卫子夫在喊她,急急的跑向殿内。卫子夫又探着身子张望了下殿门口。问道:“这都什么时候了,婉儿怎么还没回来,你瞧见她了吗?” 丁香挠了挠后脑勺,仔细回想着沐婉外出的时间,慢声道:“沐婉姑姑的确是出去有些时辰了,奴婢倒没瞧见……” 卫子夫点点头,丁香看出了她的担心,又说道:“不过,娘娘也别担心,沐婉姑姑一向做事细心有分寸,许是有什么事儿耽搁了。这快到晚膳的时间了,不如,奴婢去替娘娘准备吧,或许沐婉姑姑一会也就回来了。” 卫子夫展颜一笑道:“晚膳不必准备,倒是不饿,只是有些乏了。哄了妍儿本宫去小憩会,婉儿回来了记得要她来屋子里,本宫有话要跟她说。” “诺――” 丁香也是机灵可人,才来昭阳殿并没有多长时间,是沐婉一手调教起来的。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非常依赖沐婉,随着卫子夫位分的提高,她现在也是宫里有些地位的女官,至少,一般的普通宫人都是很敬她的,所以都称她为姑姑。 妍儿总是在哭闹,卫子夫左抱抱右抱抱,哄了半天也不见她乖乖睡觉。平日里沐婉是最懂得哄妍儿的,总是做着鬼脸,拿着些好玩的东西,妍儿便马上不哭了。 走向门口问了问丁香,沐婉还没有回来。许是这几天没有休息好的原因,被妍儿这么一折腾,她头疼的厉害。唤来奶娘,把妍儿抱下去哄着睡了。自己铺了床榻,半靠在枕边眯瞌着眼。 想着在沐婉回来之前先休息一小会,等她回来,便要商量下她的婚事。这是卫子夫考虑了很久的事情,以前也有过这个念头,但是那时还是需要沐婉,不忍放她走。但时间愈长,她觉得亏欠沐婉的便愈多。 花季的姑娘,不能让她跟着自己一辈子。挑个好夫君先指婚给她,也了了一桩心事,或许她自己也有了心仪的公子也说不定……这样想着想着,卫子夫也沉了梦乡。 第二日她被身上的酸疼给刺激醒来,半倚在榻上一晚上,脖子都疼得厉害。她艰难的撑起身子,下意识的喊着:“婉儿……” 许久后不见屋里有人进来,头脑才清醒了一半。找了件大衣披在身子,开门在院子里张望了番。扫地的丁香看她起得早,便上前道:“娘娘,沐婉姑姑还没回来。” “一宿未归?”卫子夫不敢相信这是沐婉会做的事情。她心里顿时浮起种种不好的预感,是出了什么意外吗。失足落水?摔了一跤跌得不省人事? 不敢再往下想,她吩咐道丁香:“你快去和昭阳殿的宫人们都去找找,宫里的池边,僻静的小路,还有婉儿昨天去过的地方都去打听打听,快去!” “奴婢知道了。” 丁香领命去喊了昭阳殿其余的宫婢,几人人分头去了各个地方。卫子夫昨夜就开始担心,现在更是急的坐立不安,她无法想象沐婉出事的后果,也没有能力去接受这后果。她不信神,但这次,她却向上天祷告,保佑沐婉一定要平安无事。 两个时辰后,丁香回来通报了情况。说是花房的内侍昨日看见沐婉过来领了些盆景。卫子夫发髻都未来得及打理,急急的要去看看,丁香唯恐会出什么事,取了件披风给卫子夫罩上,跟着一起出了昭阳殿。 “她什么时辰过来的?” 卫子夫询问着花房的内侍。那小内侍挠着脑袋,晃悠悠的仔细想着,招的卫子夫心急,又拉着他衣襟催促着。 “好像是昨儿个黄昏的时候……对!是黄昏的时辰,沐婉姑姑说要回去伺候娘娘用晚膳来着。” “走的哪条路?” “这个奴才记得,姑姑走的急,走的是花房后的园林,许是从小路走的。” 卫子夫没有继续再问,跑出了花房,顺着内侍说的小路走去。沐婉昨日在花房还好好的,就一定是回去的时候出了什么事情。 风吹的丛间沙沙作响,迎面吹来的风还是有些凉,卫子夫紧了紧衣服,眯起眼仔细观察着路上的景象。 突然,她身子怔住,盯着在丛间碎了一地的花盆碎片和土堆。土堆里的白色花朵是那么扎眼,快步过去,蹲下,拾起。 沐婉安危(一) - 汉宫未央 - 脂墨 “婉儿……”卫子夫眉头深锁,心紧紧揪起。她肯定这是沐婉昨日领的盆景,这白残,宫里没几个人会喜欢,自己只跟她说过几次,谁知心细如尘的沐婉如此体贴她。 那又为何花盆会碎在这里? 她猛地站起,眼前有些黑蒙,强撑着头脑发昏的身子,带着酿跄的步伐跌跌撞撞跑向前头。 “娘娘,小心。”丁香担忧的追上前去,想要搀扶她。突然她也意识到,那前面就是条御河。心下一阵惊呼,莫不是沐婉姑姑会落水吗? 卫子夫扶着石栏边,焦急的张望着,河面上没有浮尸,又转身向后探索着,这一边也仍是没有,心上悬起的石头稍稍放下一些。 但她依然不放心,挥掉丁香搀扶的臂膀,自己靠着石栏,眼神直直的看向河面道:“快找人去捞一遍河水,快去!!” 丁香点点,不放心的看了一眼卫子夫,回身去找宫里的守卫和宫女。 河面上划着长长的竹竿,捞网,有些会游泳的宫人们跳下了河里。不知她们寻找了多久,卫子夫只觉得这时间太漫长。 卫子夫不肯回殿,执意要在这里等着沐婉的消息。日头爬上了正空,丁香提来了一篮子的糕点,也是不吃。劝着只有吃了东西才有气力寻找沐婉,卫子夫这才肯小吃一口,但眼神仍不愿放过河面。 一声声的回禀说没有找到,直到全部的人都摇着头,卫子夫才罢休。心思却没有放松过,在这个地方掉落盆栽的沐婉,究竟会到哪里呢? 她吩咐丁香再去别的地方打听打听,自己慢步走回昭阳殿。她脑中在整理着一切的异常,从昨天到现在,到底漏掉了什么。 可是只有头脑的隐隐作痛,想不出半点线索,她晃神的迈着步伐,摸着沐婉常常搀扶的那个臂膀,满心的无力。 “子夫?” 她闻声抬头,发现自己走到了不厌亭,秦芹,李熹茗和李烟瑾正坐在石座上。 秦芹放下手中的糕点,迎上卫子夫,看她一脸憔悴,又是没怎么打扮的模样,心下觉得奇怪:“怎么了?这个打扮若是给太后看到了,怕是说你怠慢了。” 她身子向秦芹那边侧了侧,触到了温热的手,才觉得有些真实感。闭眸摇摇头:“我没事,只是昨儿个就不见婉儿,也不知道她哪里去了,姐姐有看到她吗?” “沐婉……那倒是没有。”秦芹又回身看了看自己婢女,她也摇着头,看卫子夫嘴上说着没事,但其实脸色担忧的很,一定也是找了好半天,于是安慰道:“你别担心,宫里找个人还容易,况且沐婉也不是个耍小性子的姑娘,就算是有事耽搁了,也会很快回来的。” 卫子夫微微点头,希望就像秦芹说的那般,秦芹看卫子夫身体如此冰冷,取下自己的披风又给她罩了一层,搂着她肩膀,扶去了不厌亭坐着,递过一杯清热的茶。 “劳姐姐关心。” 对面坐着李烟瑾和李熹茗,两人都不动声色的饮茶。只是李烟瑾想要说什么,又被李熹茗给踢了一脚,压下话头。 “一个婢女罢了,夫人不必担忧至此。”李熹茗含笑对卫子夫道,只是却没招的她好脸色。 秦芹小声道:“沐婉是她多年的贴身宫婢,心思剔透的很,我也甚是喜欢,这日子久了,子夫也是把她当作妹妹的。” 李烟瑾头渐渐底低下,糕点和茶水也不敢吃,悄悄拽着李熹茗的衣襟。她瞟了李烟瑾一眼,拔开了她的手,对秦芹她们还是笑意阵阵:“许是出宫了,可能过两日自个儿便能回来。” 卫子夫并无心思听这虚情假意的安慰,她一心只在分析着沐婉的行踪。秦芹看她也坐不住,怕又被风吹的伤寒,便叫宫婢送她回了昭阳殿。 “这次会不会把事儿闹大了?” 回到云光殿,李烟瑾关上了门窗,对李熹茗这次做的事情感到不安。卫子夫对沐婉的重视程度超过了她们的想象。 李熹茗冷笑两声:“不过一个宫婢罢了,你当真以为她看成了自家妹妹? “可是……” 李烟瑾说不出来的心慌,看李熹茗走向了后屋,便也没有多说,跟着走了过去。 云光殿和昭阳殿一样,正殿的两旁分布了许多屋舍,大大小小一共二十几间。有的是供宫人们居住,有的也当作储存东西的库间。正殿北边有个不着阳光的地方,常年的潮湿,房檐上长满了壁草,一直延伸到墙壁上。 推开门,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屋子。里面,却是触目惊心的一幕。 酸臭味儿弥漫在屋子里,除了这难闻的气味,还有一丝难掩的血腥臭。屋子里有两个年纪大些的嬷嬷,此刻正手持皮鞭,恶狠狠的看着被拴在刑架上的沐婉。 她半眯着眼,分辨着进屋的来人。散乱的发丝从额前垂下,遮挡住视线,但她仍能看清,是李熹茗她们。有一种向前挣扎的冲动,可身上还在裂血的伤口,正扯的她疼得撕心裂肺。 那正是鞭子抽的伤痕,她被扒去了外衣,只着了一件单薄的白衫,浸染着猩红的血,透过被鞭子抽的的撕裂的衣衫,可以看到糜烂的肌肤上还在点点溢出鲜血。 当日,是李熹茗派了几个人抓来沐婉,她醒来便是躺在这屋子里,来了嬷嬷后就开始严刑拷问。 “被打成这样,看来你不乖啊,这卫子夫和襄王到底是什么关系,你肯定是知道的。” 李熹茗的这个问题,从被抓来到现在,嬷嬷们也问了无数遍,来来回回只是这一个问题。 “不知道……”沐婉气若游丝的回答。她是真的不知道,即便是知道了,她也不会说半句。这两个女人想抓卫子夫的把柄,即使自己死了,也是不能说的,这利害关系她懂得很。 沐婉安危(二) - 汉宫未央 - 脂墨 李烟瑾不敢正眼看浑身鞭印的沐婉,轻揉了揉鼻尖,对李熹茗小声道:“她都成这样了,应该是不知道吧,别弄死了,不好收场,要不卫夫人那边怎么交代?” 李熹茗不耐烦的撇了她一眼:“不过区区宫女,即便是让她知道了又有何妨,能拿我怎样?” 相比较来说,李熹茗倒宁肯冒着风险,也要知道卫子夫和刘舜的奸情,有了这把柄,不能治她也能自保。李熹茗就是想不明白,皇上对她那般的好,竟然还能去勾引襄王,这女人是该有多不知足? 她靠近沐婉,挑起她消瘦的下巴,冷声道:“你不是在出卖主子,只是在帮我们除掉一个背叛皇上的女人,难道,你明知道她和襄王的私情,还要继续包庇吗?为了钱?那我可以给你更多的……” 私情?……沐婉突然想到了些事儿。她们去常山的时候,卫子夫的确是出去了一晚上,第二天早晨才回来。在刘舜大婚当日夜晚,她也是就坐在树梢吹着羌笛,刘舜便没有怀疑她们的行踪,而且那支羌笛,卫子夫到现在还珍藏着。 她好像明白了些。如此,或许李熹茗说的是对的。但沐婉眼睛里还是令人琢磨不透的倔强:“奴婢不知道。” “看来你还是喜欢尝试皮肉之苦……”李熹茗没有多少耐性,她知道这个丫头不会那么容易说出来的。但是,天下没有撬不开的嘴,直起面对沐婉的身子,回头对两个嬷嬷道:“不要心软,还是那句话,我不要过程,只看结果,想法子问出话,好处自然是少不了你们的!” “诺――”两个嬷嬷听到最后一句话,干劲十足。才不管眼前的姑娘是多么一副娇小可怜的模样,大胳膊一挥,狠狠抽过去。 沐婉咬住嘴唇,忍受着身上鞭子的侵蚀。呻吟声从嘴角溢出,但她仍是没有哭。卫子夫说过,她是个不会轻易落泪的女子,以后也不能随意让人看到眼泪,这样别人就有机会窥视到自己的软弱。 她信着。信着卫子夫说过的话,也信着那个自己跟随了几年的主子,一定会来救自己…… 卫子夫独自坐在案桌前,面前的晚膳纹丝未动。她出神的厉害,这个姿势已经保持了一个时辰。天色已黑,烛台上的蜡已经燃烧殆尽,丁香见屋里暗了不少。 她进来添烛,发现饭菜一点没动,仔细劝着,卫子夫也只是摇摇头,询问沐婉的情况,丁香说没进展,她眼神又暗了下来。怎说都不愿意吃,丁香便撤走了。 刘彻进门看到她这一个落魄的模样。丁香见皇上来了,端着菜盘子行了个礼。他看着没有动用痕迹的饭菜,不由的皱起眉头:“怎么不吃晚饭?是不合胃口吗?” 刘彻靠近,卫子夫没答,脑子全是沐婉的事情。他搂上了卫子夫的肩膀,她才收回了飘远的心思:“皇上?” “想什么这么出神?今儿个沐婉没伺候你用晚膳吗?” 刘彻的话出口,卫子夫心里的憋闷难忍,主动上前拥住刘彻,脸颊靠在他的胸膛,衣服胸口突起的龙纹冰凉,却让她得到了安心。 刘彻抱着瘫软在他怀里的卫子夫,轻拍着她的背:“怎么了,跟朕说说。” 卫子夫羽睫轻颤,开口道:“沐婉从昨夜就不见了,臣妾找不到她……” 就像个小孩子似的描述,卫子夫无力去用什么语言来形容她看不见沐婉的焦急,只能用苍白的两句话说着这个事情。刘彻却笑了。卫子夫抬起头看着略带笑意的他:“皇上笑什么?” “你啊,总是喜欢愁这愁那的,这么大的一个姑娘,难不成还丢了吗?可能犯了什么错,怕你责罚她,便找了个地方躲起来,过些时辰总会出来的。” 不是。卫子夫知道沐婉不是这种性子的人,消失了一晚上的她,一定遭遇到了什么不测。 “可是……” 刚想反驳,她却又被刘彻轻捂住嘴:“别担心了,只是一个宫人,不值得你为她发愁。她若再不回来,朕在安排个宫女伺候你。” 卫子夫猛地推开他,起身背对。他也不能理解,他也只是把沐婉当作宫婢。这样的话让卫子夫着实寒心,眼前的这个夫君,感觉冷漠无比。 刘彻知道自己说的有些太没人情味,看出卫子夫生气,他摇摇头,又上前拥住她:“好了,朕明天叫些人来帮忙找找,你也宽些心吧,别总忧着,妍儿成天看见个皱眉的娘亲,也会不开心的……” 卫子夫轻轻点了点头,顺从了刘彻的意思。与他安心歇息了一夜,但愿明日一早,便能见到沐婉。 太阳打头不久,刘彻就去了朝堂。卫子夫也没有多睡,早早的起了身,发现身体没什么力气,叫丁香传来些早膳。 丁香看她肯吃东西,便多叫了些她喜欢吃的,却只字不敢提沐婉的事情,因始终没有找到,怕卫子夫又生担忧。 刘彻说派来的人也很快在宫里寻找,她也是在殿里待不住,决定去秦芹那里。除了她,不知道还有谁能倾心交谈了。 “姐姐,为何婉儿会消失呢,找了这么久仍是找不到,我想不通啊……” “或许真的像皇上说的,可能是犯了错躲起来了罢……”秦芹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也是觉得有些不对劲,怕卫子夫担心,只能安慰安慰她。 两人对坐茶桌,万般理不出头绪。丁香来了几趟秦芹这里,都说是还没有找到。 “有什么人记恨婉儿吗?”这是秦芹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是被仇恨她的人绑走了为难她也说不定。 卫子夫立刻摇着头,坚定的说:“她不是那种在宫里到处惹事的人,记恨什么的,更是不可能。”沐婉性子最大的特点就是温顺自然,这也是当初卫子夫选中沐婉的原因,她不与人争抢,不好胜,不会成为众矢之的,不怎么亲近人也不冷漠别人。 沐婉安危(三) - 汉宫未央 - 脂墨 这样的人,她想不出会有什么人记恨她,除非是被人牵连…… 卫子夫陡然瞪大眼睛,想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呼吸。拉着秦芹的衣襟:“会不会因为我!” 秦芹听她这么说,细细想了下也是有可能的,她的沉默,是对卫子夫的赞同。卫子夫松开手,有些恍然。 对,一定是这样。为什么自己早些没有发现呢。这未央宫记恨她的人可不少,若是有人除不掉她,找沐婉来撒气也是非常有可能的。 这样顺着想下去,她都不敢估量沐婉可能遭遇的危险。 “你先别急,我觉得,你可以找楚服姑娘试一下……” 秦芹低语说道,她知道楚服有一定通灵的能力,听下人们也传了不少闲言闲语。卫子夫眯起眼看向椒房殿的方向。 刑勒碧死了那日,楚服把话说的很绝,她自己也是同样。雨中两人各自坚定自己未来要走的路,不是友,只是敌。这样的形式下,她还会帮自己吗? “椒房殿。”卫子夫木讷的站在殿门口,喃喃念着。即便是要尴尬的面对楚服,她也愿意为了沐婉试一试。 守门的宫人进去通禀,卫子夫呆站了很久。直到眼前的不远处,出现了楚服的身影。 “呵……”卫子夫轻笑出声,她还是那么敏感,仍是不允许自己接近皇后。 她又蒙上了面纱,但不是之前那一面,这次的轻纱用银丝勾了边,纱的两边拖着一条链子挂与耳后。做工的精巧,想必是陈阿娇送的罢。发髻上的那个银色步摇仍是朦胧的反射的太阳光,染过了血的簪子,看上去还是那样洁净,似乎没有沾惹过世俗尘庸。 楚服瞧见她多了些吃惊,因为今日卫子夫显得并不那么精神。 “求楚服姑娘帮我一个忙,他日必报。”卫子夫没有多说其他,慢慢走进她身边,眼神坚定。 楚服挑眉一笑,轻呵出声,完全不察觉眼前卫子夫的焦急:“夫人神通广大,又岂会让别人帮忙?即便是遇到难事儿,也是能自己漂亮的解决吧?” 卫子夫轻咬薄唇,抵不住楚服嘲笑的眼神,缓缓低头。她在翻旧帐,她还在意自己无意间伤害皇后的事情。 其实就连卫子夫也不知道自己先用何种身份在乞求她,揪紧了衣裙,指甲深陷掌肉,她蓦然抬眸,羽睫轻颤:“不是为我,只是不想牵连我身边一个无辜的人,楚服姑娘通天文,应该知道我所为何事,请求你,帮我这一次。” 一声声的我,没有对楚服用尊称已经表示了她的示弱和诚意。自然,有些东西要用自尊维持着,但,也有什么都换不来的珍贵。 她抚上楚服的手,接触的那一瞬间,霎感冰凉,后退一小步,屈膝而跪。这是第二次在楚服面前下跪,上一回是道歉,这一回是乞求。 楚服低首看着搭在她手背上的温热掌心,眸子暗了下来:“楚服承受不起这样的大礼,夫人要折煞我吗?” 卫子夫缄默,只是对上她的眼睛,静静凝望。风吹过两人耳畔,钻进衣襟里,突来的凉意让卫子夫手心的温度也降了些。 许久后,楚服勾了勾耳边飘起的碎发,眼神移开卫子夫:“先起来罢……” 卫子夫微微一笑,撩起裙边,因为没怎么吃东西,又着了些风寒,起身时有点力不从心,脚踝一歪,身子倾向一边,索性被楚服接住。 “多谢。” 楚服没有理睬她,不过倒牵起她的臂膀,轻轻搀着卫子夫朝着椒房殿的偏屋走去。 楚服的屋子芸香萦绕,四处开着镂空的雕花窗,微风闯入,帘纱飞扬,叫人看的迷离。屋里有各种珍贵的字画,做工精良的茶具和别致的桌椅,可以看出陈阿娇对她是极好的。屋里出现最多的是白色,被褥,帷帐,都是银色暗花,倒也真是符合她的性子。 楚服领卫子夫坐在一处毯子上,两人对坐,取下自己的银色步摇,整齐的安放在两人中央:“她叫什么名字?” 楚服直接问的名字,反倒让卫子夫放心了些。这些通灵的本领,她本是不信的,但看她不问竟知道自己所为何事,现在也半信半疑,只能希望在这里得到些沐婉的线索了。 她答道:“沐婉。” 楚服合上眼睑,手触着簪子的珠花端。卫子夫半笑的看着,不畏亵渎神灵,只是她觉得眼前的女子,真的是人世间的吗?若是,又怎会不惹世俗的纯净和空灵,若不是,又怎会被人间情感所羁绊…… 只是一会的时间,她缓缓正眼,眼神对着卫子夫,却不是在看她:“北方。” 卫子夫瞧了一眼簪子,又看回楚服捉摸不定的神情:“北方?” 楚服拾起簪子,重新佩戴在发髻上:“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这次也不是为了帮你,不必说任何虚假的感激话。” 卫子夫这次请求的诚恳,她看的真真切切。本不想帮她,本就应该任她自生自灭,因为她的存在威胁着皇后,可是,总是有个声音在心里作祟告诉着她,卫子夫并不是所应该憎恨的人。 “多谢。”不管楚服接不接受,卫子夫还是道了声谢,至少这是她的真心。 这边有了线索,事情也总算有了些眉目。卫子夫回去后,自己掂量了很久。楚服说的北方,应该是指沐婉在的地方。 是未央宫里吗?会是哪里呢?她细细分析,想找些蛛丝马迹。 第二天早晨的时候,卫子夫吩咐了丁香去打听些事情,自己又去了秦芹那里一趟,她把和楚服的对话都道给秦芹所听,想着她是个局外人,或许比自己看的清楚。 “姐姐看,是否可信?” 秦芹磨搓着手背,丫头端上来的茶杯被她轻轻挥拒:“昨儿个也是我要你去问楚服的,我心里也是半信半疑,没什么把握。不过既然楚服说出了线索,或许也能误打误撞也说不定呢。” 沐婉安危(四) - 汉宫未央 - 脂墨 门外又吹起了风,偶伴些细沙,迷进了卫子夫的眼眸里。秦芹使了个眼色让宫婢们关了窗子,最近总是刮风,还大的很。沐婉失踪的那天,风也是这样沧桑的。越是这种天气,卫子夫的心情也就随之不好,满目苍凉,担忧着沐婉。 昨夜她的想法有两种,一个是宫里的妃嫔想抓她的把柄,又不敢对自己下手,所以绑了沐婉,探些线索。还有就是宫里的婢女,在她这里受了些气,就找了沐婉解气。 她能分析的只能到这里,索性的是,早上要丁香出去打听的消息,有了些眉目。 丁香急急的跑进了碧云阁,行了礼,看见秦芹在,也不敢在张扬,走向卫子夫身旁附在她耳道了简短了几个字。 “云光殿?”卫子夫重复了一遍,让正在喝茶的秦芹僵住了动作。 “子夫,有什么发现吗?” 卫子夫没有要瞒她的意思,让丁香就这样把她知道的道出给两人听。 丁香点点头道:“是这样的,奴婢按照娘娘吩咐,跟各宫的宫婢都随意的搭上了话头,旁敲侧击下,在云光殿守门的宫婢口中得出了些消息,她说云光殿这两天怪得很,总是有掖庭的嬷嬷出没,有时候呆很长时间,也有的进去了就没看见出来过。而且在北屋那边,有次还有一个女人的惨叫声,这也就是发生在沐婉姑姑失踪的后一天。” “李熹茗……”卫子夫眯起眼,默念这个女人的名字。手捏着茶杯,有种想揉碎的冲动。 秦芹握住她颤抖的手,劝道:“你先别急着下定论,或许只是巧合呢。” 卫子夫摇摇头。她不相信巧合,北方的宫殿有李熹茗和王淑晔的住所。现在想来,李熹茗有一个重分的理由要抓了沐婉。当日小玉曾服侍过她一段时间,小玉知道她和刘舜之间有问题,也是因为这一件事,小玉才会被李熹茗推下井。 虽然刑勒碧是主谋,但李熹茗一定也是知道这件事的,之所以一直没说出来,是因为证据不够充分。两人现在关系闹僵,都在提防着对方。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推想,卫子夫凭借着她对李熹茗的了解,有预感这事儿跟她脱不了关系。 甩掉茶杯,水撒在四处,溅到她的衣裙上,她无暇顾及这些,拎起拖沓的长裙绝然而去。秦芹想起身拦下冲动的她,生怕卫子夫会惹出什么乱子,但还没有来得及喊出口,她已经奔出了碧云阁。 皇上早朝的时候,卫青不当差,懒洋洋的靠在定建宫的朱红的大门侧,一个哈欠一个哈欠的打着。揉着惺忪的睡眼,定神看了看刚升起不久的太阳。 沙沙的脚步声,急促凌乱,卫青听见有人来了,抓起身边的长矛,一杆立地,身子也直挺起来。却不想看见的是卫子夫:“姐姐?” 卫子夫身边的宫婢不能派上什么用场,要硬闯云光殿救出沐婉是不可能的。此事也不能要皇上出面,搜妃嫔宫殿也不是小事,若等着找证据证明沐婉确实在殿内,想必到时候沐婉被折磨死她们也不承认。 卫子夫扑向卫青,拽着他双臂的衣服:“姐姐要你办一件事情!” 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带了些小兵卫的卫青。她的弟弟是性情中人,跟沐婉也见过几次,好歹也有些情分,这忙他不会不帮。 “姐姐哪次说的事儿我这个做弟弟不照办的?”卫青开玩笑的看着她,却也没招的卫子夫半丝笑容,反倒眉头又拧深了些,他这才察觉她的认真:“到底怎么了?” “你记得沐婉吗,就是你夸过她长得甚是标志的那个小宫婢。” “记得记得,天天跟在姐姐身后,哪里能忘记呢。” 卫青多次探望卫子夫,沐婉就总是立在一旁默不作声,他一次忍不住就开玩笑说,长得挺标志的一个女孩子,怎么没有灵气。沐婉听到后脸红了好一阵子,低着头更是不敢说话。他也便哈哈大笑起来,觉得甚是有趣。 “沐婉现在有危险,我没有可以找的人,只有你能帮姐姐。” “有危险?” “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楚,若你信我,肯帮我,就跟我去云光殿。” 卫子夫见卫青傻愣愣的模样,也没了耐心解释。两只手扯着他的衣袖,拖着他就走。卫青无奈之下,丢开长矛,随她走去。 路上马虎的解释了下事情的来龙去脉,卫青大致知道了,是沐婉被宫里坏心肠的人记恨着,被人捉了去,正在遭罪。虽然曲解了些意思,但卫子夫也不想让他明白的太清楚。 “娘娘,你们不能进去!……” 守门的宫婢见卫子夫来势汹汹,想着李熹茗曾嘱托过,如果是卫夫人来此,一定不能让她进来。两个宫婢展开双臂挡住了殿门口的去路。 卫子夫冷笑道:“这般如此阻止,看来真的有问题。” 卫青转了转手腕,扭了扭脖子,笑对卫子夫:“姐姐,这次的祸若闯大了,可一定记得别让皇上降罪于我。” 话说罢,一个箭步冲上去,握紧拳头弯起手臂,大力的抡过去,一人一下,正中了两个宫婢的肚腩。卫青对女人算是手下留情,但那突来的巨疼让两个宫婢在地上趴打滚,更无力气阻拦她们。 卫子夫趁这个间隙闯了进去,想着楚服说的北,探身看去,有一间极为隐蔽的小屋子,她拉着卫青急忙跑过去,心里念着,沐婉一定要没事。 沐婉的已经失去了大半意识,整个身体的力量依附在绑在手腕的麻绳上。然而周围的嬷嬷仍然在毫不客气的拿着皮鞭抽打。还有那两个冷眼旁观的女人。 “姐姐,这人都成这样了,怕她是真的不知道吧。”每抽一下,李烟瑾都闭眼不敢看,事情做到这一步虽然或多或少有些伤天害理,但从没想过让她死于非命,毕竟这一切也都只是为了救出林又迎。 决心报复(一) - 汉宫未央 - 脂墨 李熹茗也失了很多耐性,她一瞬间觉得这个姑娘还是难能可贵。且先不说她知不知道这件事情,可以为了维护卫子夫到这种地步,也是很难得的忠诚。 欣赏和厌恶是并存的。沐婉对卫子夫越是忠诚,她越是觉得嫉妒。阴冷的眼神没有丝毫怜惜:“是不是还没有尝尽苦口,觉得被打也无所谓是吗?” 沐婉没有应声,透过垂下的发丝间隙,直勾勾的盯着李熹茗,仍是不屈的眼神。 “疼,你不怕。死,看来你也不怕。那么,不生不死的感觉会不会怕呢?” 李烟瑾搓着冰凉的双手,狐疑的看向李熹茗。使了个眼色,旁边的嬷嬷们就拿出一个细长的钳子。 “这女人最重要的,不过就是清白,你对卫子夫那么忠,却也未必能保的了自己。” 沐婉硬扯着脸皮,冷笑两声。对宫人这种令人发指的行为早已经见怪不怪。赤红的铁钳,逼近有种惊悚的热度。这是给处罚有淫欲之罪的宫人,烫焦下体,日后便不能和男人有所交。 这些嬷嬷想来是常常做这些私刑,没有畏惧感和任何可怜她的表情,却更仿佛在享受给别人处刑的快感。左瞧右瞧手里抓着的刑具,其中一个准备撩开沐婉的衣裙,却被李烟瑾拦下。 “你疯了!”她抓住了嬷嬷的手,始终做不到冷眼相看:“姐姐,这事儿未免太过了。” 李熹茗深吸口气,轻轻啃咬着自己手指,思量着对策。这个时候,她有种难以咽下的怨气,但也在考虑,若她死都不肯说,落得这个下场,卫子夫那边真的好交代么。 “哐当――” 门被卫青一脚踹散开,呼进的风吹灭了屋子里的蜡烛,阳光也破门而入。李熹茗挡了挡袖子,眯眼分辨来人。 “婉儿!”卫子夫甚至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触目惊心的景象,她跌跌撞撞的跑进沐婉身边,推开立在周围呆滞的嬷嬷和李烟瑾。 手想要靠近触摸她,又停在空中。满身的血痕,一直延伸的脸颊处,鲜血还在盘腿而下,卫子夫不知这双手应该抚摸她哪里,才能缓解她的痛楚。 听见了卫子夫的呼声,沐婉颤抖的抬起头,撑开视力模糊的眼睛,终于看清是那一副熟悉的脸,嘴角勾出一笑,带些哭腔:“娘娘……” 她还是来了,她终于来了。千万般的话,沐婉梗在喉咙处说不出,凝视着卫子夫流下了泪。 见她还能说话,卫子夫心里的石头也碎了大半,她缓缓拥住沐婉的头:“放心……没事了。” 卫青本以为事情没有那么严重,原来姐姐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此等娇弱的女子,竟被如此对待,他怒目看向拿着钳子的嬷嬷,立刻认出了那是刑具。 “你们这帮贱妇竟然这样残忍,这么对待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还是不是人!”老嬷嬷见是皇上身边当差的卫青,才发觉害怕,颤颤巍巍想要撤,被卫青一把揪住衣领,朝她们脸上狠狠揍了几拳。 “姐姐……”李烟瑾看着闯进来的两人,担心的躲到李熹茗的身后。见她不说话,脸色更是不好,便又不好多问。 卫青扯掉了绑在沐婉手腕的麻绳,勾过她的腰打横抱起:“姐姐,先回去给她治伤罢。” 卫子夫点点头,现在什么事情都没有沐婉重要。泛起了些湿润的眼睛,斜眼瞪向李熹茗:“李熹茗,你会为此事付出代价的!” 眸子里的笃定和恨意,让李熹茗有点站不住脚。两人走后,只剩她和李烟瑾呆滞而立。 把沐婉送回了昭阳殿,丁香也帮忙把沐婉身上的脏衣物换下,脱下外衣的那一刻,她惊吓而哭,本应该细腻白皙的皮肤,却多了无数道鞭打的血痕,手臂腰身到双腿,没有一处幸免。 “沐婉姑姑……”丁香抑制住哭声,咬牙替她小心的剥下黏在皮肤伤口处的衣服。 “啊……”撕脱的剧烈疼痛让沐婉牙缝中溢出呻吟声。丁香不敢在继续,回头忘了一眼卫子夫。 “婉儿,你忍着点,官医一会就来给你上药了……”她握住沐婉冰凉的双手,轻轻帮她呵着气。 官医来的时候,卫子夫让卫青回去了定建宫,这边都安排妥当后,会亲自向皇上说此事。官医诊脉了许久,因沐婉是女儿之身,他不能细细看伤口,观察了手臂的伤势,捋着胡须摇头了好一阵子。 提起毛笔,一番下来,写了一个长长的药方:“这姑娘虽是皮肉之伤,但伤势却很严重,若不好好调理,身体上的肌肤会容易溃烂。老臣开的这些个外敷的草药,一定要每天给她敷用,一旦感染,可就很难复原了。” 丁香接过,重重点头:“请问沐婉姑姑什么时候能好呢?” “好转快的话,一个多月吧,但想要不留疤痕,可能很难办到了……” 一个姑娘家,身体上的有如此密密麻麻的疤痕,将来如何寻得个好夫君。只怕,连她自己都觉得难以面对罢。 卫子夫抹了抹眼角的泪痕:“劳烦大人了,不管用什么方法,她的伤,本宫一定要让你治好,日后不必去太医殿打理琐事,只管负责沐婉的药,本宫不会亏待你的!“ “诺――” 丁香从太医殿领来了草药,和几个宫婢帮着给沐婉敷上,缠上纱布。沐婉因连续几天都没吃没喝,又被吊在寒冷的屋子里,风寒加上五行不调,昏睡了好几天。 卫子夫几乎一直都是守在她的身边。丁香和宫婢们都轮流伺候着,几番劝着,卫子夫才回屋小憩了一会。 沐婉清醒的时候是午时,卫子夫正斜靠在椅榻上迎着阳光眯瞌着眼,丁香便来报,说是沐婉已经醒来…… 决心报复(二) - 汉宫未央 - 脂墨 沐婉仍是不能起床,怕碰着伤口僵直了身子躺在榻上,宫婢正为她喝着汤药,见卫子夫进门,想撑起身子,被卫子夫按下。 “你且先喝药。” 沐婉微微点头,抿了抿没什么血色的薄唇,张嘴喝下汤勺里的汤药。一勺一勺喂下去,药碗已经见底,由于药味苦涩,她眉头紧皱,还呛着了几口,卫子夫心疼的给她拍拍背,不想又碰到了背后的伤口,呛的愈发厉害。 药总归是喝完了,卫子夫拿帕子给她擦了擦嘴边,轻轻扶她躺进被褥中。 沐婉已经清醒,她觉得有些该问的现在也要问清楚了。抚了抚沐婉消瘦的脸颊,她叹口气:“婉儿,你是怎么被她们抓到的?” 沐婉吞了吞口水,忍着嗓子的疼痛,声音带些沙哑的说道:“那天黄昏的时候,奴婢去了趟花房,领了些盆栽后便想从小路回昭阳殿,半路上被人打昏了,等奴婢醒来的时候,就躺在一个黑屋子里,那两个嬷嬷是掖庭浣衣房的,奴婢认得。” “然后呢?有问你什么吗?” 沐婉肯定的点了点头,继续道:“她们跟奴婢说的最多的一句话……问娘娘和襄王的事情……” 既是如此……这也是卫子夫猜中的事情,看沐婉为难的神情,卫子夫觉得因自己而连累她,实感难过。她和卫青闯进门的时候,嬷嬷们正准备用刑具,看来沐婉是之前怎么拷问都没有说出来。 事情的由头一定是小玉。刘舜说过,小玉是知道她们之间关系较为亲密的,只怪她没有将此事封的彻彻底底,才会让李熹茗有机可趁。 “婉儿,有些事儿,的确是我没有跟你说仔细……” 卫子夫向沐婉细细的说明了这事情的始末,从掖庭开始,刘舜,小玉,常山送嫁,十日之约,偷取地图,利用刘舜,羌笛之声。故事很短,但卫子夫觉得叙述了很久,久到连有些细节都忘记,忘记了初衷和结尾。 “你现在可会怪我,始终没有对你说真话,这次还牵连你?” 卫子夫才发现,自己瞒着沐婉的也很多。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她沐婉是信任,只是有些不信任自己罢了。所有的心事压在心底都是常事,说出来反而没有安全感。 冰凉的手瑾手掌有些温度,反握住卫子夫,莞尔一笑,一字一顿道:“我很开心,因为娘娘现在还是把所有都告诉了我,说明,还是信任我的。” 卫子夫垂眸,另一只手盖住了那冰冷。沐婉没有用‘奴婢’,她知道沐婉是真心说的此话。宫里有许多规矩,这宫人的自称,卫子夫有让沐婉在私下可以免去,即便这么吩咐过,沐婉也仍是没有越矩过。 她活的小心翼翼,卫子夫亦是同样。只是……“现在不会了,本宫会保你,有本宫在,没人可以欺负你。” ‘本宫’二字说的极重。这是卫子夫以她的身份为誓,给沐婉的承诺。当时用她在身边,或多或少都会有私心,只是当成棋子的沐婉,却大大的超过了她的想象。她的忠和诚,都是这个年龄的女子不该有的气节。 “娘娘,云光殿的绿岚送了个东西过来。”丁香进了屋子,端着一个绢布盖着的方盘。 卫子夫忍住听到云光殿心里憎恨的激动,不动声色帮沐婉盖好被褥:“你先睡会,要是饿了,就说一声。” “嗯。”沐婉看了一眼丁香,没有多问,听话的合上了眼睛。 卫子夫拉着丁香出了屋子:“绿岚有说什么吗?” “绿岚姑娘说这是李美人特意送来的,说让娘娘用心使用。” 谄媚?讨好?或是认错?卫子夫冷笑一声,她既然敢这么对沐婉,就不会想过有低头向她认错的时候。 掀开绢布,里面整齐的列着大大小小的瓶罐。打开瓶塞靠近鼻翼,轻吸一下,是药味。还有大罐的金创药。 卫子夫深深锁眉,双手胡乱翻着,碰倒了许多药瓶,咣当掉碎在地上。终于,在瓶瓶罐罐的最底部,摆放了一封信纸。 “姐姐亲启。”信纸外规整秀丽的字,是李熹茗的亲笔。扯开粗糙的信封,里面是薄薄的一张墨纸。沿着折痕一道道打开,卫子夫一个字一个字的细看。 “姐姐,这些上好的药膏都是我从太医殿领来的,专门给沐婉姑娘治伤所用。我的意料之外,是姐姐还有这样一位好的丫头。但有失有得,往往最珍惜的,失去时也越快越痛苦。沐婉姑娘究竟知道些什么,我们都心知肚明。若是让皇上知道了,对彼此都不好,追根究底起来,姐姐怕是比我惨的多,姐姐是个聪明人,所以还是收下这些药膏,日后该怎么做,姐姐也是知道的。李熹茗。” 读的字越多,卫子夫的手越颤抖,直至看完结束,她疯狂的撕毁手里的信纸,一张张的揪烂,全数洒向空中,一个挥袖,打翻了丁香端着的所有药罐。噼里啪啦的落地声,吓得丁香俯身埋首。 卫子夫深深喘着气,屹立在白纸飞舞的风中。旋转的纸碎片乱飘在周围的各个地方,她颤抖的拿下落在发髻上的一片,是信纸结尾处的三个字。 “李――熹――茗!”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念着她的名字。 这个女人一次又一次的挑战她心里的底线,每回对她的放纵,看来都是惘然,自己竟会天真的认为她们日后是不会有交际,能免一事便也不想斗个鱼死网破。 手握紧那张白纸碎片,手心里溢出的汗化了上面的墨痕。 对小玉的杀害,妍儿满月酒时夺走了刘彻,淡竹叶那件事因为她刘彻给她的那巴掌,两人谋划引刑勒碧供出真相时她的诬陷栽赃,还有为了找出把柄对沐婉所做的一切,新帐旧账,她卫子夫定要一次算个干净!! 以逸待劳(一) - 汉宫未央 - 脂墨 丁香说沐婉这两天胃口好了许多,卫子夫抱着妍儿,晚饭时去看沐婉。本来躺在床上几天,吃喝都是别人伺候着,没有什么精神。但看到小公主来了,还不停的对沐婉说,要姨娘抱抱,她便扑哧一声灿烂的笑出声来。 卫子夫的心情也跟着舒畅了很多。便把妍儿放在床上,任她在被褥上爬着,还钻到了沐婉的被窝里,瞪着黑圆黑圆的眼睛,眨巴眨巴的扑向她怀里,虽然险些碰到了沐婉的伤口,但她摇摇头说不碍事,继续逗着妍儿。 “姨……凉。”妍儿口齿不清的嗲声道。除了爹和娘亲外,这是妍儿最快学会的一句话。也是卫子夫教给妍儿。喊沐婉姨娘,是表示卫子夫已经把她当成了姐妹般。 逗乐了一段时间,妍儿也玩累了,嘱咐沐婉要好好休息,自己便回了屋子,丁香正端上来写饭菜,整齐的摆在案桌上。 卫子夫拿起筷子,夹起一道菜在嘴里含了半天,连嚼的力气都没有,只是在叹着气。屋子的门并没有关,一阵风吹过,晃得烛影摆动。 卫子夫定神看着,身后一个巨大的光影遮住了她周围的光亮。回身,对上刘彻那饶有趣味的眼眸。 “朕的脚步这样轻,子夫你还是察觉到朕来了。”边说走向卫子夫,扫视了一遍案桌,又叫丁香添了一副碗筷:“正巧儿赶上了你用晚膳的时辰,朕也还没吃饭。” 刘彻拿起碗筷,卫子夫却放下了,双手放在腿上,眼神不愿移向刘彻:”粗茶淡饭,招待不了皇上。” 刘彻听出了卫子夫赌气的话中意,小心的嚼了两口饭菜,轻放碗筷,搂过卫子夫的肩膀,叹口气说道:“子夫,沐婉的事儿,李美人都跟朕说了,虽然用上刑具她的确过分了些,但是沐婉也不能去偷东西。” “什么?!”卫子夫推开刘彻,再一次确认他的话。 “朕是说,既然沐婉安然无恙,李美人也不再计较这件事就不要在追根究底了。” “安然无恙?”卫子夫踢掉椅凳,挥开刘彻抱着自己的手臂。冷笑声一阵阵从嘴角溢出:“皇上相信了?” 刘彻疑惑于卫子夫的反映,顿了顿道:“那,事实是怎样?” 卫子夫语塞,喉咙处颤抖着,到口边的话也无法说出。就如李熹茗在信中提到的,若皇上追问下来,便会寻到她和刘舜的事情,即使没有证据也会引起刘彻怀疑。 所以,李熹茗才敢大胆的编造出沐婉偷东西的这一个谎话吗? 卫子夫凝视着刘彻的眼睛,心底凉了大半。他是相信李熹茗的,即便他知道沐婉对自己有多么重要。 牙缝处挤出四个字:“的确如此……” 的确如此,她不需要任何一个人的同情和帮助。这笔帐和屈辱,她要加倍的讨回来! “臣妾不舒服,皇上且会罢。” 卫子夫晃晃悠悠的走到了床榻边,未解衣脱履,放下帐帘就钻入了被褥里。听见刘彻脚步靠近床边的声音,她透过厚重的被褥大声道:“请皇上让臣妾好生歇息。” 刘彻以为卫子夫是为沐婉的事情忧心伤神,只是摇摇头出了昭阳殿。 卫子夫躲被窝里,虽无泪,却也是无声的哭。虽然以前做过逼不得已的事情,但她始终希望,宫里的生活仍是美好的,有妍儿,有姐妹,有刘彻的偶尔陪伴就够了。 为什么总是有不肯放过她的人,还有连她自己也不愿放过的人呢?一环扣一环的棋局,从哪里开始断。只怕是,谁不不会甘心断在自己的这一步罢,所以才会越扣越深,都无法自拔…… 摸索到枕下,冰凉的羌笛横卧在被褥间,顺着抚摸下去,是粗糙编制的花绳。团在心口的那口气还是泄了出来,从眼角划出,晕在枕上,贴着肌肤的那潮湿感,才略显真实。 “刘舜,告诉我,如果是你,会怎么办……” 不知何时开始,她变的不再吝啬自己的眼泪。但却也没有一次,可以痛痛快快的哭一场,每次都是有必须要走下去的路途。带着困倦的哭意,她缓缓闭上眼睛,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再不能分清是梦里还是梦外,沉沉的睡去…… 就像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一般,昭阳殿这边没有动静,李熹茗以为是卫子夫肯就此罢手,也稍稍松了口气。 连着几日的晴天,让人心情的忍不住大好。冬天是彻底过去了,迎来的是处处开花的春天。上次沐婉去领的白残打碎了,卫子夫便又去了花房,可惜的是,白残种植的少的,沐婉上次拿的是最后一盆。 虽心里有些小小的失落,但总归还是没有太大的遗憾。 沐婉很听话,即便是煎来的药再苦,她也一口气喝完。每次身上换敷的草药时,也是疼得一头的冷汗,却总咬着牙说没事。这样坚持下来了半个月,她已经能下床活动了。 丁香帮沐婉穿好衣裳,卫子夫笑笑,不动声色的帮她理了理衣领,遮住了颈项上未愈的疤痕。轻轻挽着她的胳膊,来到了昭阳殿后方的大院子里。 正值春盛,院子里种的桃花也都开放了。卫青早晨的时候便来了昭阳殿,一时兴起在院子里舞起剑来。剑风锋芒,所到之处也挥掉了许多还未开的正盛的桃花。粉嫩的花瓣儿漫天飞舞,飘飘落下。 他剑眉下凌厉的双目布满刚毅,被金冠高高挽起的墨发已有些凌乱,但却仍大肆挥舞着一招一式。酡红色的广袖长袍衫随风摆动,与林间的一草一木交相辉映着。 最后一个动作,一剑刺穿三片桃花瓣。连沐婉也忍不住拍手起来。 卫青收起凌厉的表情,将剑背于身后,寻着鼓掌声望去,乐呵一笑,徒步走向沐婉和卫子夫:“沐婉姑娘恢复的倒是快啊,没想到这病怏怏的模样也挺可爱。” 以逸待劳(二) - 汉宫未央 - 脂墨 沐婉睨了一眼卫子夫偷笑的样子,没有接卫青的话,脸一红低下头去。 卫青看这脸色突然红润的脸颊,点点头道:“嗯,还是红润一些才好看。” 卫子夫在旁掩嘴偷偷的笑着,直到沐婉拽了拽她的衣襟边,她才轻咳了几声,问道卫青:“今儿个不用陪皇上吗?这么一大早就来了。” 皇上对卫青的赏识就一直没有冷淡过,前不久,也是加授为从三品的太中大夫,虽身为朝廷官员,但有皇上对他的特许,即便是在永巷中的昭阳殿,他也是能来是偶尔看望卫子夫的。 卫青叹口气,甩开了手中的剑,坐在殿前的阶梯上,懒懒一道:“这皇上是越来越忙了,我笨手笨脚的,也帮不上什么忙。” “所以就跑来偷懒了吗?”卫子夫侧身问道,看他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和沐婉相视一眼,倒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卫青闻声回头,怨念道:“姐姐,我怎么觉得,每回我遇到不如意的事情你都很开心。” 虽是开玩笑的话,但卫子夫的脸上有些挂不住笑,强扯了嘴角,淡淡说道:“不管怎样,姐姐都是希望你平平安安的。” 听来听去都是那句话,卫青又没了耐心,敷衍的点点头,然后索性整个人都躺在了台阶上。翘着二郎腿:“姐姐,你总是担心这些事情,不过话说回来,现在这上阵杀敌的事儿还轮不到我。” “希望如此罢……” 卫子夫喃喃自语,也坐在了阶边。偶尔飞落的桃花,有种乱花渐欲迷人眼的感觉。但百花盛开的春天,却也未必暖人心。 卫子夫前些日子担心沐婉,无暇分心。刘彻那边,她更是没力气去敷衍,也就因为这个原因,才让他最近去李熹茗那里的次数越来越多。这宫里抢一个男人的戏码,卫子夫现在已经厌烦了,抢做什么,他有心便来,无心便离开。 但有一件事情她必须要做,虽然上次答应沐婉日后不会隐瞒什么,苦和乐都会与她分担。不过这次的计划,只要她一个承担就够了。沐婉不需要知道,别人也亦不会知道。 黄昏时分,透过未央宫的上方看去,天空都渲染的一片红火。很少能看到的景色,上次好像还是在掖庭看到的罢,卫子夫用袖子挡了挡还有些刺眼的日落光辉,橘红色的衣裙和光衬的有些美轮美奂。 卫子夫领着丁香从昭阳殿后方的小路走着,因泥泞路不平,丁香很小心的搀着她。自沐婉的事情后,卫子夫便发觉她也是个心思剔透的姑娘,便把她从守门的活儿提升到了殿内的掌务宫婢,沐婉养伤的这些时日,也都是她照顾的卫子夫。 北苑还是和上次来的时候一样,一样的凄凉场景。即便是春天,四方院子里面的桃花树也是没有开花的,似乎也不给这个地方一点面子。 丁香是第一次来,早就听闻北苑里都是些疯了的妃嫔,极为恐怖。埋进院子,丁香的手紧了紧。 卫子夫笑笑,知道她的害怕,回头对她道:“丁香,你出去等本宫罢。” “可是娘娘你……” 卫子夫拍拍她的手背,拿开了搀着她臂膀的双手,柔声道:“放心。” 丁香为难的看了一遍周围,无奈的退出了院子外。卫子夫这也是为她考虑,这事儿知道的人越多越坏事,而且她也不想把别人卷进来。 朝着最里面的那间屋子走去,结了蜘蛛网的门被风吹的吱呀吱呀的声音。推开,仍是一股熟悉的腐臭味。 突然进门的声音,惊到了坐在案桌前的林又迎,她猛地抬起头,眼神滑过一丝恐慌,却又马上恢复成了痴傻的模样,嘴里喃喃的念着别人听不懂的话。 卫子夫怔了怔,微锁眉头,有些在意林又迎刚才本不应该出现的警惕眼神。一步一步走近她,坐在了邻座:“你认得本宫吗?” 林又迎晃悠着身子,似乎没听到卫子夫提问。手指来回缴着凌乱的发丝,嘴巴一张一合,唱着些陌生的歌谣。 卫子夫视线移开她身上,勾了勾耳边的碎发,环视下四周,她现在肯定,李烟瑾自从得到位分就没有来过这里,否则,又怎会和当初是一般摸样。 被褥不是新的,送来的饭菜也是泛出些馊味,少了李烟瑾的存在,林又迎怕是又孤独许多,没人照顾她,比上次看到她还消瘦了许多。 她小声叹口气,手指摸出案桌上的一层灰尘,漫不经心的说道:“你的李姐姐现在可是皇上面前的宠妾了,可是她似乎忘了你这个痴傻的妹妹……” 林又迎没有回答,但身子侧了侧,躲开了卫子夫嘲笑的目光。 卫子夫拿下自己发髻上的蝴蝶簪,靠近林又迎,插在了她乱的一团麻线的头发上,贴着她的耳边说:“本宫会给你一个好去处。” 林又迎停止了念着不停的话,回头甜甜一笑:“姐姐,那你是要给我买糖糖吗?” 卫子夫笑着点点头:“是呀。”伸出双手帮她打理着发髻上的赃物,正了正簪子:“只要你乖乖听话……” 林又迎开心的从凳子上蹦了起来,哈哈大笑的着拍手:“好啊好啊,终于有糖吃了!” 看着这般模样的林又迎,卫子夫时而笑时而皱眉。没有久留,她唤了丁香两人便走了,并吩咐来北苑的事情不能给别人知道。 她来北苑的目的有两点,其一是对李烟瑾的话感到奇怪,如果她们当真姐妹情深,那又为何放心疯疯傻傻的林又迎独自一人出宫,自己在宫里享受荣华富贵呢。若真是担心这个妹妹,想让她出宫讨个好生活,那又为何在自己得到位分后,都不来北苑看望呢。 太矛盾了,卫子夫想不通,唯一肯定的是,这其中有秘密,猜测是行不通的,只能顺藤摸瓜,慢慢查清了。 以逸待劳(三) - 汉宫未央 - 脂墨 “参见李充仪。”丁香停了步子,向前方的女人行礼。 卫子夫慌神过来,顺着丁香的目光瞧去,是李烟瑾站在那儿。卫子夫有些惊慌,赶紧不动声色的打量了这条路,还好,已经出了北苑的必经之路。 “卫夫人安好。”李烟瑾换了个礼。 “妹妹这么有雅兴吗?黄昏了还独自一人来这里赏花?”卫子夫似笑非笑,打量着沉着脸的李烟瑾。刚想到她便来了。 “屋子里闷得慌,出来透透气罢了。”她说的坦然,不像是说谎。卫子夫才发现,这里也的确离她在的殿很近,原来是自己多心,以为她会悄悄去北苑。 李烟瑾想说什么,开了几次口却又低下头去。上次她没有答应卫子夫为她出名作证,反而还诬陷了刑勒碧。这事儿还未终了,又帮着李熹茗抓了卫子夫身边的宫婢,那样残忍的对待也的确是过分了些。 看了看卫子夫身边换了一个人婢女,知道沐婉的伤势可能还没有好。卫子夫救出沐婉时给了她和李熹茗警告,那样的眼神都每每让她想起都觉得心生战栗。她知道卫子夫是个城府极深的人,若她真心想报复,只怕是她和李熹茗都防不胜防。 “想道歉吗?”卫子夫深笑,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 李烟瑾有些惊讶,想补上话,卫子夫又继续道:“本宫还不至于是个黑白不分的人,谁是主谋,谁是帮凶,再清楚不过。沐婉的账本宫将来会找李熹茗算个清楚,至于你,若是想掺一脚的话,请便。” 李烟瑾对卫子夫的这番话倒真是有些出乎意料,怀疑她是不是真的有这般胸襟。 “蛇!”丁香一声大叫,两人一齐回头看。 一条青色的小蛇吐着信子,扭动的身体朝着卫子夫游来,眼看就要掌嘴咬上她的脚踝。李烟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脚蹬过去,手抓起青蛇的尾部,抡起手臂朝树干上摔去,啪的一声,青蛇便软了身子。 李烟瑾把死蛇甩向一边,拍了拍手。才发现卫子夫和丁香目瞪口呆的神情,立刻恢复端庄的模样,整了整衣裙。 “妹妹还有此等智勇,徒手毙青蛇?” 李烟瑾眼神乱瞟,有些结巴的道:“我,小时候爹爹教了我一些防身之术,这不算什么。” 卫子夫悠悠的点点头,佯装相信了她的话,并不在意刚才的举动:“那本宫就回昭阳殿了,日后,相信有自知之明的妹妹,应该懂得怎么安分守己。” 李烟瑾低了低头,侧身微蹲:“恭送卫夫人。” 用过晚膳后,卫子夫去看了一下沐婉,见她已经安心睡下,便叫了丁香来。 “记住,这是给詹内侍的,这个,是你要挑时机送给李充仪的。记住了吗?” 丁香接过一张信纸,还有一个蝴蝶的簪子。点了点头:“奴婢记住了,要在李充仪和李美人都在时候,把簪子给她,说是谢谢在花园里的救命之恩。给詹内侍的是要他查信中的人。” 卫子夫满意的笑了笑,又强调了一遍:“跟詹内侍不需多说,只要说是本宫派你去的就可,并且让他对此事保密,若说出去,他知道后果。至于李美人那边,若是问起来是何救命之恩,你不要马上否认说不知道,要故作为难的看一眼李充仪,再回话。” 丁香沉重的道了声:“诺。” 卫子夫知道此事很难办,掏出了一代银子,塞到丁香手里。丁香忙推开还给卫子夫。她又拽着丁香的手,沉甸甸的银子放在上面:“这是你应得的,本宫知道你家母亲还在生病,拿去应急罢,况且,你要伺候沐婉还要伺候本宫,也是累着你了。” 推脱之下,丁香最后还是接下了银子,并笃定的向卫子夫保证道:“娘娘放心,奴婢一定会完成娘娘吩咐的事情。” 宫婢还是要偶尔给些甜头的,这也是卫子夫笼络人心的手段,若一直干着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谁都会厌倦。沐婉不能帮着她做事的时候,身边人的忠诚度非常重要,这个丁香若是被人收买了,也是个可怕的敌人。 次日,丁香一大早便去找了詹内侍,她依着卫子夫说的,把信纸给了他。詹内侍一听是卫夫人的吩咐,就是为难也不敢违抗。这么些年,他也帮卫子夫暗地里做了不少事情,依着他在宫里的人脉,查些事情并不难,这也是卫子夫肯让他做事的原因,不过也承诺了,五年之后,她便会给比银子放他出宫。 离间之计(一) - 汉宫未央 - 脂墨 但没想到,第二天这件事传的宫里人尽皆知,说是皇后下药害卫夫人。卫子夫觉得不妙。接着刘彻也知道了,急冲冲的跑进昭阳殿。 “这么大的事情,怎么都不跟朕说!”刘彻进门就紧抱她,喝的茶水还没来得及咽,猛地呛咳几声,他忙松手帮她拍背,沐婉见状便退下掩了门。 缓了口气,卫子夫笑笑拉他坐下:“臣妾这不是没事么,可能是太医殿的人弄错了药,未必就是皇后做的。” “她的性子什么事情做不出来,以后你啊,万事小心,这事朕一定会查清楚,不会让它在发生!” 卫子夫敷衍的笑笑。刘彻说的一大串叮嘱的话,她一句没听进去。只是在意接下来的发展。 这消息这么快的散出去就说明是有人故意捣鬼,由此看来,绝不是陈阿娇的主意。那陈阿娇现在必定认为是卫子夫在栽赃她。 现在卫子夫终于明白了这人的用意,想借此事挑拨她和皇后的关系,那么自己就能隔岸观火浑水摸鱼了。 宣室殿内,远远处就能听见争执的声音。刘彻卫子夫那里回来后就命人传了陈阿娇来此。殿里席下立着陈阿娇,着一身白衫的楚服静立在旁。 “不是本宫做的!” 这句话自打她知道这件事就说了无数遍,现在面对刘彻向审犯人似的口气非常不满,耐心也被磨了个干净。 “那这个你怎么解释!”刘彻指着丢在案桌上的几包天花粉。这是找人从椒房殿搜出来的,铁证如山,他现在心里已经认定陈阿娇就是下药的人。 “这是本宫调理身子用的,母亲可以作证!” “母亲?你现在还敢口口声声的说你母亲?上次派人暗杀卫青可不就是她!你们母女两整日诡计多端,能不能让未央宫清静些,让朕清静些!!” 刘彻怒的青筋暴起,想到上次的事情更是恨不得杀了她们母女。啪的一挥袖打掉了案桌上的天花粉,还带着些奏折竹简,全摔在了陈阿娇的脚前。 守在殿外的宫人听这动静身子动也不敢动,都在默默祈祷这回可别出什么乱子。 陈阿娇被这样的刘彻也吓到了,又气愤又难过。明明这次事情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但眼前这个与她相处多年的夫君却一点信任都不给她,全是口口声声的谩骂指责。 多次的争吵,每当这个时候她总会想,如果自己在这个时候示弱,刘彻会不会就会回心转意,是不是也就避免了些争端。但是,自尊不允许她不能这么做。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离间之计(二) - 汉宫未央 - 脂墨 陈阿娇藏于袖间的手狠狠攥紧,握得有些颤抖:“即便上次的事是母亲的错,但是母亲也不会做出谋害皇室血脉的事,本宫也一样!本宫说没有就没有,这种阴招子本宫从不屑使!我陈阿娇的千句万句,是不是都比不上她卫子夫的一句?!!” 陈阿娇嘶吼的说完,眼里泛出些委屈的泪,但是咬咬牙又忍了回去。 “你当然比不上她!她温柔善良,你心狠手辣!她善解人意,你不谙世故!她对人对事怀着包容之心,你处处斤斤计较泼辣蛮横!如此看来,她比你更适合做皇后!!” 刘彻激烈的一番话说完自己也深喘着气,还是恶狠狠的瞪着陈阿娇,他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没有理智可言,未来怎样也顾不得,若现在不好好收拾她,这口气难以咽下。 楚服觉得皇上话语实在过分,上前扶住陈阿娇,看来之前的预感不是空穴来风。 陈阿娇呆滞的站着,嘴唇气的发抖,一字一句吐出:“你再说一遍……” “朕说的话你听不懂吗?上次你强给子夫使插针的刑法,她没有跟朕提起只言片语。反倒是你,又想法子害她,这事儿能儿戏吗?能随你性子胡闹吗!!” “为什么你不相信本宫说的话,本宫没有,没有!!刘彻!你变了!!” 陈阿娇再也憋不住,最后一句话说出眼泪也随之掉落。刘彻却没有半点怜惜,脑子也全是卫子夫受委屈的画面,火气更是压不下来。 楚服看不过去,拎起白纱裙扑通跪地,眼眸满是坚定毫无畏惧:“皇上息怒,这次事情的确和娘娘无关,楚服占卜天象,只怕是有人……” 又是一摞竹简摔在地下,打断了楚服的话。刘彻下了席位指着跪下的楚服:“你给朕住嘴!朕早就觉得你有古怪,你一个来路不明的人敢在宫里妖言惑众。看来皇后所犯的都是你鼓捣的!” “刘彻你够了!不要扯上楚服!” 刘彻对陈阿娇的回答感到不可思议,看着她们两人摇摇头冷笑一下:“皇后竟然也会维护下人?”他像是恍然大悟,走向门口,大喝道:“来人!把楚服给朕拖出去,关进大牢,择日处斩!” 楚服一脸平静,但陈阿娇听了犹如晴天霹雳,冲向刘彻面前抓着他的衣领使劲的摇着:“刘彻!你疯了吧!有本宫在你敢动楚服!” “看来你真的中毒不浅啊!”刘彻挥掉陈阿娇的手推向一旁。 侍卫得令跑进殿内,楚服没有抵抗,任由他们押着臂膀。陈阿娇见此心急如焚,大叫着推开侍卫,他们见是皇后也不敢继续动手,为难的看向皇上。 “愣着做什么,还不动手!想陪葬吗!!” “有本宫在,你们谁敢!要抓楚服,先把本宫绑了!”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离间之计(三) - 汉宫未央 - 脂墨 “有本宫在,你们谁敢!要抓楚服,先把本宫绑了!” 侍卫们更是不知道怎么办,左看看右看看,一边皇后,一边皇上,得罪哪边都活不成。刘彻看见他们都不敢得罪皇后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出来。拿起身旁的花瓶向地下砸去,咣当的巨响,吓得满屋子的侍卫统统俯身下跪。 “朕还是大汉的皇帝!大汉姓刘不姓窦!朕说话不管用是不是,你们是都要造反吗!把皇后拖走,楚服拉下去!!违旨的一块斩了!!” “诺!――” 刘彻这话都说出来了,哪里还有人敢不照办的。陈阿娇被两个侍卫拉在旁边,趁着这时候楚服也被带了下去,走时只轻轻对陈阿娇说了声:“娘娘勿忧。” 白衣身影消失在陈阿娇的视线里,她伸出脚使劲揣着旁边两个抓着她的人:“大胆!放开本宫!”侍卫没有刘彻的命令还是逮着陈阿娇,狗急了也会跳墙,更何况是这个平日里骄横的皇后,她手上挣脱不掉,于是脚朝着两个侍卫的胯下踢去,一人一脚。 两人是捂着被踹的地方疼得躺在底下打滚,陈阿娇趁这个时候便跑出了宣室殿朝着楚服的方向追了去。 “你!……”刘彻是拦也没拦住,气的又朝地下的侍卫踢了一脚解恨。 宣室殿的动静闹得太大,没一会功夫也传到了卫子夫那里,说是皇后皇上弄得不可开交。 虽然沐婉一直在劝着不用去管比较安全,否则引火烧身。但卫子夫始终放心不下。看目前的情况,皇后必定是无辜的,若自己不出面帮皇后求情,只怕就真的中了奸人的计。 午膳都没来得及用,卫子夫就领着沐婉朝着宣室殿去了,生怕晚到一会那里就闹得不好收场。 还没到宣室殿,卫子夫就在路上碰见了陈阿娇,只是这场景令她着实意外。 “放开楚服,放开她!”楚服从宣室殿被压出去,陈阿娇就一路追着,对着侍卫们一阵又一阵的拳打脚踢,但都不管用,侍卫们也不敢跟皇后动手,只能忍者打,手里却没有松懈的意思。 “娘娘,请不要为难臣等,皇上的命令臣等也不敢违抗!” “那本宫的命令你们就敢违抗吗!” “皇后娘娘,无需为了楚服如此”楚服笑着看她,一脸平静,没有意思忧虑紧张。 陈阿娇跑得气喘吁吁,语气却坚定十足道:“不行,本宫一定会保你!” 就在说话间,卫子夫迎面走上去。陈阿娇看了两眼才反映过来是她,松开了扭打的手,侍卫见这情况步伐加快了,陈阿娇看追不上愤恨的跺了跺脚,朝卫子夫走过去。 “皇后娘娘,臣妾……” 亲爱的,码子很辛苦很寂寞,喜欢文记得收藏啊!当然也别忘了多多推荐和打赏哈!我会努力码子,认真码子……坚强码子! 将计就计(一) - 汉宫未央 - 脂墨 过了午时,一道旨意便送去了月落阁,刘彻重视子嗣,既然确诊是怀有龙种,晋升是肯定的。宫殿并没有赏赐,但是封了李烟瑾为李姬,还调派给她许多宫人伺候着。 这美人之上的位分,想必李熹茗可要懊恼一番了罢。 沐婉准备了贺礼,便和卫子夫去了月落阁。她是猜准了这个时辰,李熹茗一定在月落阁。 果不其然,进了门就看到李熹茗的身影。卫子夫把锦盒递给了李烟瑾身旁的宫婢,看了看她的肚子,笑的温婉:“恭喜妹妹了。 妹妹两字,可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李熹茗斜睨一眼卫子夫,心中五味杂陈。 “怎劳夫人亲自前来,快坐吧。”李烟瑾也甚是客气,经过上次的事情,她对卫子夫的看法也不同,觉得她真的是个胸襟宽阔,善良端庄的女子。 “女人怀孕纵然风光满面,但是也极其辛苦,若是你有什么不便或者不明白的地方,一定要跟我说,好歹我也是生过妍儿的人,对这事儿啊,也算是比较清楚。” “是,谢夫人。” 卫子夫和李烟瑾小话了会,便没有多逗留。她走后,李熹茗也准备回云光殿,却被李烟瑾叫住。 “姐姐,上次跟你提及林又迎的事情,有了进展吗?” 卫子夫上次也提到了关于让林又迎出宫的事儿,又让李烟瑾觉得此事应该尽快进行。李熹茗那边一直没消息,招的她也耐不住性子,即便是在这种场合下,她也忍不住要问。 李熹茗冷笑一声道:“我倒是为你想尽了办法,但是你似乎又什么要瞒着我。” 李烟瑾奇怪的眨着眼睛,没有听懂的她的意思:“姐姐何意?”她瞒着李熹茗的事儿自然不少,但是总觉得李熹茗自己应该也知道这一点,因为那些和她都没有关系,所以即便是有意隐瞒,她也不会这般责怪的样子。 “的确,现在的你今非昔比,既然都成了李姬娘娘,应该要比我的本事儿大得多,何须来求我呢?” “你这是要反悔吗?”李烟瑾听了这话,知道李熹茗不愿再帮她。但,前几日去了一趟记录史档的执事官那里,可是却说并无林又迎的那一份。 李烟瑾那时候心下奇怪,却转念一想,认为是李熹茗已经在安排出宫的事情。但如今看来,是李熹茗把林又迎的史档藏到自己身边,当作李烟瑾把柄。 “如果你肯乖乖听我话,我也不会如此,你和卫子夫到底是什么关系?莫不是从一开始就已经联手?” 原来她的在怀疑这个,李烟瑾恍悟。的确,这几天和卫子夫来往甚密,只是她没想到这个女人性子如此矫情,事事都会怀疑。 李烟瑾解释道:“我绝对没有做过背叛你的事情,只因卫子夫有帮忙照顾林又迎,我才对她有些感激。” “感激?为何她会无缘无故去照顾一个疯女人,你的话怎能叫人相信?” “这便就是事实。信或不信,我也只能说这么多。但是我答应你的事儿都已经全数做到,诬陷刑勒碧,绑走沐婉,自你答应我的条件的时候已经过去两月之久,林又迎的事儿,不能再拖了!” 李熹茗闷哼一声,对她的心急如焚不为所动,起身抖了抖衣裙,迈开步子走出月落阁。 李烟瑾看着她无声离开背影,知道那是对自己警告,若是想林又迎平安的出宫,就必须和她站在一条线上。 拿起桌上的茶杯下地下砸去,旁边的宫婢听到响声,忙拉着李烟瑾远离碎渣片,且防动了胎气。她怒目看向天空,满心的不甘。 到底还要被这个女人利用多久…… 昭阳殿 穿着黑色宫服的詹内侍微微弯着腰站在卫子夫的身边,不让别人旁听,周围除了沐婉一个宫婢也没有。因上次让丁香托詹内侍调查林又迎和李烟瑾的身家背景,这些天终于有了眉目。 卫子夫翻了一摞摞的竹简,都是两人的家世背景和史档。 “林又迎怎么进宫后记载的这样少?” “回娘娘,奴才去问过了,执事官说并无林又迎的史档,这些大部分都是她进宫前,记录的身家背景。” 卫子夫展开一个个竹简,仔细的看着。林又迎的身世算好,是林家嫡女,精通琴艺,进宫时年芳十五。只是胆小懦弱,后又突然疯疯癫癫,遭得被贬入北苑 这些都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不过,现在想来,林又迎当初为何会突然痴傻起来,难道真的只是因为长时间收不到宠爱吗?这个当初没有怀疑的地方,现在倒觉得有些在意。 又展开一个竹简,上面刻着的都是关于李烟瑾的。和林又迎的并无太大差别,都是嫡女出身,身份不算贫贱,同样精通琴艺。且林家和李家私交甚密。这应该也是两人关系一直较好的原因吧。 合上竹简,卫子夫猛地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又摊开仔细瞧着。李烟瑾精通琴艺?看到这里,卫子夫的眉头不能舒展。 她想起了当日在花园里李烟瑾徒手毙青蛇的场景,那样敏捷的身手,怎么像是李家知书达理秀外慧中的大小姐呢。 且还有一点,跟她拉过手时,李烟瑾的手上的确是有些薄茧,不过,是手掌缘处多一些。如果是时常练琴的手指,应该是指尖生茧才对啊…… 她又继续翻着,想再试图找出些端倪。当日两人是同一天出府,一起坐着轿子,同一天入宫。有记载到,林府鞭炮声起,丫环扶佳人入轿,轿子起行,丫环跟后洒出花瓣,一路走出县城门。 “丫环?”卫子夫再次确认了这两个字,抬头问道身旁的詹内侍:“家人子入宫,可以有随侍的丫环吗?” 将计就计(二) - 汉宫未央 - 脂墨 詹内侍想了会后,点点头:“这倒没有规矩管着,但是依着家人子的身份,只是比宫婢高出一等,是不准派遣丫环伺候的。所以,若是陪嫁的丫头,在进宫后,会被分到宫中的司所。这若是那位家子人日后得宠有了位分,便可以调遣回来在身边伺候。” “这样,那你可以查到当时进宫的这位家人子,她的丫环吗?”卫子夫指着林又迎的名字。 “呦,娘娘,这还不容易,也就在奴才给您的这对东西中。”詹内侍翻着桌子上的一推竹简,找到了其中一个,摊开一瞧,笑着递给卫子夫:“这便是了,娘娘请过目。” 卫子夫仔细的读完,问道:“都是些进宫后的礼数,这上面没有提及有陪进宫的丫环啊?” 詹内侍接过看着,道:“那便是没有丫环随进宫。若是没有记载,那就是没有。” 为何会没有?之前明明有记录林又迎出府的时候有丫环随行,难道是在中途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又抓起李烟瑾的那摞竹简,和林又迎的比对着。心生出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莫不是?…… 若真是这样,那一切都能解释的通了,但卫子夫却对这个答案感到分外害怕,莫名的害怕。 “詹内侍,还要劳烦你再帮本宫一个忙,若这件事儿办成可,本宫让你今年就出宫,并且……” 卫子夫取出一个小木箱子提到詹内侍面前,打开箱盖,里面装的满满的金子:“并且,这箱子里的东西就都是你的了。” 这些金条的数量,够一家平民百姓们,不用劳作就能吃喝玩乐一辈子。用这个条件也不算是卫子夫的奖励,只是,办完这件事后,这个人绝对不能再留在宫中了。 詹内侍瞪大了眼睛,伸手摸着闪闪发亮的金条,他做奴才做的一辈子,还真没有哪个主子像卫子夫这样出手大方。 她开出的条件越是丰厚,就说明给出的任务越难完成。不过,为了他下半辈子的生活,当然要答应。 他跪在地上:“娘娘请吩咐,奴才一定赴汤蹈火!” 卫子夫笑道:“倒不用你赴汤蹈火,只是要你办件事。一,找一个年龄在十九岁左右,身材娇小的姑娘。” 詹内侍心想,这事儿并不难办。卫子夫看他的表情,随即又压低了声音,补充道:“本宫要的是尸体……” 詹内侍有些惊悚的看着她,完全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尸……尸体……” “本宫没有要你去杀人的意思,掖庭那边,应该不缺这种人,你只需通通关系便可。” 掖庭每日都有累死的人,这般大的姑娘也比比皆是,少一个人不是什么难事。詹内侍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诺。可是娘娘,要尸体做什么?” “这就是本宫要你做的第二件事,找到尸体的当天,你要连夜把北苑的林又迎送出宫,并且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那第三件事儿呢?” “等你把林又迎送出宫后,就在北苑的东屋那边,放一把火,不需要太旺,只需要把林又迎的屋子烧的干干净净便好。现在,你知道那具尸体应该怎么用了罢?……” “奴才……奴才明白……” 詹内侍明白了卫子夫的意思,她是要掉包。他咽了咽口水,这三件事儿,不管是哪一个都是能被斩首的大罪。果然,卫子夫会给出这么多金子。 现在即便是他不答应,也难逃一死了。卫子夫既然说出了计划,就不可能让他在宫中留着。现在只能盼着,这个主子,不会做过河拆桥的事儿。 “娘娘,奴才什么时候去办这事儿?” “三天以内,我必须看到结果。” “诺――” 詹内侍走出昭阳殿的步伐都不是很稳重,恐怕是真的吓到了。并且卫子夫在他临走前又嘱咐了一遍,此事只能他一人完成,若是有第二个人知道,不管谁泄的密,知情的全部都要死。 知道了事态的严重性,詹内侍晚上也是没有睡好,却又不能和旁人诉苦。只能暗暗祈祷,此次可以安然度过。 沐婉看着这两天忙于奔波的卫子夫,却不知道,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帮沐婉复仇。 她们给沐婉带来的伤害,是卫子夫心中的愧疚。悔和痛并存着,叫她怎能快活? 一道道的轮回,卫子夫脱不了身。她也不想让别人摆脱,就像当日对楚服说过的话,若她自己出不了这深渊,也定要拉着别人一起沉下这黑幽幽的沼泽地中。 当初想的什么明哲保身,在这未央宫里根本是不能实现的愿望。若是没有牵绊,必然也就不会伤害和被伤害。只可惜,人这一生,最无法摆脱的就是牵绊,牵绊的越深,就会月失去理智,越不择手段。 谁都懂明哲保身这个道理,但却都无法做到,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罢。 第二天,詹内侍去了趟掖庭。既然卫子夫说三天之内,那当然是越快越好。做这种事儿可没有什么技巧,只能碰运气。和卫子夫说的一样,掖庭每天累死的宫人有很多,甚至还有死了好几天,身上都开始发臭,但是却没有人管,就躺在冰凉积水的地方招揽着许多苍蝇。 他掏出了一袋碎银子,交给那里的嬷嬷,说要找个才死不久的尸体。嬷嬷瞅了一眼拿布遮着半边脸的詹内侍,来这里办事的人她见多多了,多半都是干见不得人的事儿,所以也要遮着脸面怕给人看到。 不过,有银子就好办事。嬷嬷接过,一声不吭的带他去井的旁边,说是一个才死不久的女人。 詹内侍上前去瞧了瞧,看着模样和身材,和卫子夫所描述的倒有几分相像。他拿出一个黑色的大麻袋子,将那个女人从头到脚给套起来,扛在肩膀上,从隐蔽的小路走到北苑。 詹内侍在宫里多年,人脉关系还算处的不错。想把林又迎弄出宫,只要动动脑子,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将计就计(三) - 汉宫未央 - 脂墨 詹内侍在宫里多年,人脉关系还算处的不错。想把林又迎弄出宫,只要动动脑子,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夕阳西下的时候,他拿出了一根迷烟,透过窗子,吹进林又迎所在的屋子。过了许久,他捂着鼻子打开门,林又迎已经躺在烟雾中昏迷不醒。 把放在隔壁旧屋子的尸体扛了进来,脱下了林又迎和那个女人的外褂子,互相换穿。 一切都弄妥当后,他已经是满头大汗。敲了一眼天色,已经黑压压的了。又用麻袋把林又迎装起来,从未央宫北边的后门把她运出去。 驾了一辆马车,林又迎藏在了马车座位的暗格里。他说要给卫夫人出宫去平阳府拿些东西,因为汉宫距离平阳府需要半天的路程,拿完东西后,正巧赶上明儿个天亮把东西给娘娘。 这个借口也是卫子夫给他的,平阳府那边也确有其事,这样可以替他作证,当晚不在宫中。 林又迎顺利的送出宫后,把她安置在了一个客栈。随后又从未央宫后门旁的一个狗洞钻进来。接下来他只需要点燃北苑。 两坛子的烈酒洒在林又迎的屋子里,詹内侍不忘在那个替死鬼女人的脸上多浇了些。这面容若是不毁的干干净净,可是会露馅的。 牵了一根棉线从屋子里拖到屋外,绕过房檐,压在一个瓦片下。索性,这两天并没有下雨,干燥的天气很容易着火。 滑开一支炊烟,点燃了棉线,这种燃烧极慢的棉线,根据长度,大概可以燃烧半个时辰,知道烧到尾部,便能碰着屋子里面的酒。 詹内侍又从那个狗洞钻了出去,重新驾起马车奔向平阳府。 午夜,卫子夫被吵闹声惊醒。出殿内看着每个拎着水桶宫人纷纷往北苑跑去,她笑了,知道詹内侍已经非常漂亮的完成任务。 北苑的火冒出了院子的围墙,林又迎的屋子的方向,刺眼的火红袭卷向天上,呼呼而过的风也吹不灭,这向上延伸的火苗想要把天都吞噬了 宫人们救出了在北苑的其他的女子,都在惊慌的叫着,吼着。 一桶桶的水,一次次的浇上去,火却没有任何熄灭的迹象。提水的宫人累的不想再跑,只能眼睁睁的等着火势把东西都吞噬干净后,自己熄灭。 听说北苑起了大火,李烟瑾急急忙忙的跑出去,宫婢跟在后面想追上她给她披上一件衣裳,却也追不上她奔跑的步伐。 看到吞噬了整个北苑的大火,在人群中她疯狂的寻找林又迎的身影。再看向大火燃烧正旺的地方,是她和林又迎之前所在屋子。 她撒开腿就向里面冲去,却被几个宫婢生生拉住,都在劝着无论如何,孩子要紧,千万不能动了胎气。 她喊着林又迎的名字,几乎喉破了喉咙,最后直接哭晕了过去。几个宫婢便把她抬回了月落阁,连夜请了官医来诊治。 第二天,詹内侍从未央宫的正门回来,后直接去见了卫子夫。 “有没有人看到?” “回娘娘,奴才做事您放心,保证天衣无缝,出宫和回宫,都是有正当理由的,侍卫也都没有怀疑。” 卫子夫心里总算是彻底放心了些,她把箱子递给了詹内侍,并答应一定如约放他出宫。 卫子夫是有猜到一点,李熹茗迟迟不肯履行答应过李烟瑾的事情,当日詹内侍送来史档的时候,说林又迎的部分没有。那时她就想,可能是李熹茗扣下了林又迎的史档,威胁李烟瑾。 若是林又迎昨夜葬身火海。李烟瑾一定愤怒至极,她且一定会认为,是李熹茗一直拖延林又迎的出宫时间,否则,就不会有这次意外了。 接下来,只要等这李烟瑾和李熹茗那边,两人自己上演的好戏了…… 北苑那边的火势,在天蒙蒙亮的时候,终于全部熄灭。宫人们都进去收拾着残局,当然也发现了,被烧的面目全非的那个林又迎的替死鬼。 最终人们都说,是烛台不小心掉落,碰到了帘布才开始燃烧,北苑本就柴草居多,很容易燃烧。 李烟瑾早上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差点又晕了过去。自己一直哭着说对不起林又迎。哭着哭着,便又咬牙切齿起来,铁铁撞撞的抛出月落阁,说要和李熹茗同归于尽。 才出了月落阁,在花园旁的鱼塘边就碰见了李熹茗。 李烟瑾不由分说冲上前去扑倒在她身上,两只手紧紧掐着她的颈项。李熹茗没想到她的力气这么大,怎么也挣脱不开,两只手乱抓着,还是在旁的两个宫婢连忙上前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李熹茗揉着脖子,重重的咳了几声,气息喘匀后,对李烟瑾大声道:“你是不是疯了!!” 李烟瑾吼道:“林又迎死了……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 李熹茗有些心虚。的确,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非常后悔,或许自己早些让她出宫,也就不会枉送一条人命。但她仍是面不改色:“那场大火只是意外,你现在找我兴师问罪有意义吗?” “若你你肯让她早些天出宫,这大火也就不会烧到她的身上……你到底明不明白,她是一条人命,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她在北苑已经够可怜,如今还要惨死。你做了什么,上天都看着你呢!!” 李熹茗被她的呵斥激的退后了一步,谁料李烟瑾越说越激动,踹开了旁边的宫婢,又扑上前去和李熹茗扭打在一起。 “你……你放手……” “我真的恨不得杀了你这个女人!” “你放手!――” 最后的一个用力,李烟瑾把她按在水塘的石栏边,但是脚下一滑,再被李熹茗的挣扎用力一推,身体翻下石栏就落入水中。 将计就计(四) - 汉宫未央 - 脂墨 肚子磕在石栏上的痛楚让李烟瑾没有力气游泳,挣扎两下,便不断的往下沉。 “娘娘――” 李熹茗跌坐在地上,也吓傻了。知道李烟瑾的贴身宫婢喊着要救命,她才意识到李烟瑾腹中有龙种,要赶快去救她。 会有用的宫人下了水,终于把李烟瑾捞了上来。 刘彻刚下朝堂就听闻此事,立刻直接奔去月落阁。满屋子的官医和宫婢围的里三层外三层。 李熹茗知道此事自己难脱干系,李烟瑾落水后上来的时候,下体已经一片殷红,这孩子恐怕也是保不住了。她跪在月落阁的院子里,只能默默祈祷,希望有惊无险。 可是里头把脉的官医各个都摇着头,即便是刘彻下了死命令,若不保住龙种都要陪葬。但是所有的官医都说,胎儿已经死在腹中,再无回天之力。 遭受了双重打击的李烟瑾,唯有抱着刘彻痛哭,刘彻的心也是痛的厉害。这种事已经发生多次,所以他绝对不会轻饶了李熹茗。 询问了事情的经过,宫婢们都说是两个主子因不合而吵了起来。李熹茗和李烟瑾也没有敢提林又迎的事情,毕竟说出来,对谁都不好。 “呵呵,哈哈……呵呵” 这是卫子夫听到消息后的反映,沐婉推了推她,她也只是傻笑。 这样的结果,真是让她快活。两个人都为她们之前的行为付出了代价,。卫子夫的计划终于还是漂亮的完成了。 这离间之计耍的很成功,怪只能怪,她们都太过贪婪。 但是,卫子夫现在的心里却感受不到任何的开心。北苑的失火,李烟瑾的失子,李熹茗的失宠,自己也造了很多孽。 她们会不会报复呢,报复之后呢,换来的又是自己的报复。从替母亲报仇开始,卫子夫的双手就充满了血腥。 不过她现在不会去想这些,只要,自己可以苟活下去,保护好自己,保护好自己想保护的人,哪怕在艰辛,也会走下去。 她给每个画好了厮杀的未来,也给自己铺成了一条踩满尸体的大道…… 月落阁外的李熹茗长跪不起,刘彻没有看她一眼,直接下了一道圣旨。且念在这件是也有李烟瑾的一部分责任,并没有把李熹茗罚到北苑,只是降了位分,从美人降到了顺常。 “后悔吗?” 云光殿内,卫子夫和李熹茗盘腿对坐,摆放在两人中间的棋盘很久才落子。窗外有些淅沥的雨声,盖住了卫子夫的声音。 指间夹着一颗黑子,低眸,落子,又抬头看向卫子夫:“你找我来下棋,就是问我这句话吗 ?” “当然不是,只是,有些事情要告诉你,还有些事情想要问你……” 李熹茗被降位分,已经过了五天。卫子夫在这个时候来找她,并无恶意。当然,李熹茗也知道这点,谁也不会想到,在背后主导这出戏的就是卫子夫。 很久很久,卫子夫也一直想找机会和李熹茗聊聊,只是之前立场不同,现在,失宠的李熹茗想必也能冷静下来的罢。 李熹茗漫不经心的看着棋盘,对卫子夫的话没有什么兴趣 卫子夫又继续道:“你对李烟瑾这个女人了解多少?” “不必绕弯子了,你想说什么?” 卫子夫看着自己这方快要赢局的棋子,深深的挑起一笑,挥袖打乱了整个棋盘。黑子白子混在一起,看不清之前走过的路。 上次在詹内侍那里得到了许多关于林又迎的李烟瑾的故事,也是因此,发现了许多很矛盾的地方。卫子夫于是又去彻查了番,终于,那些线索可以连在一起了。 “什么?她不是李家小姐?”李熹茗在听卫子夫解释后,觉得既奇怪又好笑,不敢相信这么荒唐的事情。 “她其实是林又迎的贴身丫头,当日随林又迎出府的就是她。林又迎当日进宫的同时,真正的李烟瑾也是同时出府。这林家和李家表面上看关系极好,但是两家大小姐却不和,李小姐因样貌出众时常取笑胆小懦弱的林又迎。” 李熹茗倒吸一口凉气,小声问道:“然后,路上发生了‘意外’?” 卫子夫点点头。李熹茗其实大部分已经猜到。那日在花园李烟瑾的行为,分明是有武功的人,恐怕是在进宫的路上,这个冒牌的李烟瑾看到李小姐欺负林又迎,失手一推,李小姐就意外而死。 但是,后又怕事情败露,为了不连累林又迎,李烟瑾索性杀死了李家那边所有的轿夫,自己扮成李家小姐,随着林又迎一同上京。 “她们两人一开始在清华殿就极少说话,对每个人的防备之心都强的很,想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罢。” 听了卫子夫说的故事,李熹茗现在渐渐可以想通了。这样就可以解释,为何林又迎当初会疯掉,她是因为承受不住两人杀了人的事实。也可以解释,为何李烟瑾那么护着林又迎,那样着急让她出宫,自己却要留在宫里。因为她不能回乡,她是冒牌货。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现在告诉我,有什么企图?” 卫子夫笑着摇摇头,她还真是每一刻都警惕着自己:“我怎么知道的并不重要。至于为何要告诉你这些,是因为觉得你很可怜。” 嘲讽的眼神让李熹茗看的极为不快活。卫子夫的意思,是她想利用别人,可别人却一直利用她,甚至还有她不知道的惊天大秘密,最后却落得这个下场,可怜可悲。 卫子夫重新拾好棋子,一颗一颗放进棋碗里:“重新来一盘罢,这次输了,总有翻盘的机会。” 告诉李熹茗这么多,足够了。剩下关于林又迎和北苑起火的事情,她没有必要了解。但愿所有就像那场大火,被烧的一干二净吧…… “上次你抓了沐婉,都想问些什么?” 新人尹姬(一) - 汉宫未央 - 脂墨 告诉李熹茗这么多,足够了。剩下关于林又迎和北苑起火的事情,她没有必要了解。但愿所有就像那场大火,被烧的一干二净吧…… “上次你抓了沐婉,都想问些什么?” 李熹茗身体怔了怔,后又从容不迫的落子,冷声道:“问些什么重要吗。因为她什么也没有说……”紧紧攥着手里的黑子,想要捏碎般的用力:“为何你总是有人眷顾,我比你到底差在哪里?” “哦?”卫子夫的笑了两声,身体有些颤抖:“可在我看来,像是你要比我好很多,可能,我们本就是该敌对的人,才都会有这样的想法。” “我是不会输的,尤其是你。” 卫子夫莞尔一笑,眼神却寒光冷冽:“等你,赢了这一局再说。” 黑子紧要白子,步步不肯退让。两人下了很长时间,窗外的雨也不晓得什么时候停了,太阳急忙忙的跟在云彩后头露出了脸,架起一道彩虹横在未央宫上方。 詹内侍来了一趟昭阳殿,说是事情已经办妥,目前林又迎不宜露面,便把她安置在了一个农户家,等风头过去后在找时机把她送回家。 卫子夫依照之前的答应他的,提前安排他出宫回乡,该给的银子没有少给,只交代说要保密,并且在也别回宫了。 卫子夫在院子里懒懒的晒着太阳,眯眼笑看着沐婉,霍去病和妍儿,三人在院里互相追打着,玩耍着。 上次有嘱咐卫青,若是下次进宫来看姐姐,便记得要把霍去病带来。这么长时间没有见到弟弟,沐婉也甚是想念,开心的都忘乎所以。 卫子夫斜睨了一眼在旁的卫青,他却有些锁眉。合上眼,在摇椅上轻轻晃悠着,卫子夫心里搁不下很多东西,卫青也一样。 平阳侯的身子最近越来越差,平阳公主也为此事忧心忡忡,只怕是卫青心里也不好过。 “卫青……” “嗯?”卫青耳边都是风声,恍然听见卫子夫若有若无的声音,侧身看去,她正闭着眼,不知是睡是醒:“姐姐喊我?” 卫子夫继续闭着眼问道:“卫青,如果是你,你会嫌弃一个身上满是疤痕的姑娘吗,就像婉儿。” “原来姐姐是担心沐婉姑娘,姐姐不必担心,她即便是不看外表,也是个温柔善良的女子,定会有好男儿喜欢的。” 卫子夫缓缓一笑,舒起袖子遮盖住了眼睛。阳光透过丝薄的广袖还是钻了进去,惹得她睁不开眼。 沐婉一天带来消息,说是皇上刚册封了一位尹姬。好像听说,是王淑晔引荐的,乃其表妹。这新人笑,旧人哭,在未央宫早已经见怪不怪,只是这新人又能笑多久呢。 十五那天,又轮到新人请安,卫子夫穿的随意,前往椒房殿,倒还是有些好奇,这个直接被册封为尹姬的,叫尹沛的女子,到底是何模样,又有何能抓到刘彻心思的本领。 椒房殿两柱旁纱幔摇曳,不知从哪儿传来芬香味,弥漫在整个屋子里。妃嫔们跪坐两侧,等着还未到来的皇后娘娘。 皇后的席位旁,站着一身白衣的楚服,她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完全不察觉下座席上面其他妃嫔的慌乱,只静静的候着。 等的这半个时辰,卫子夫她们却都没有片刻的冷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个坐在王淑晔旁边的,叫尹沛的女子。 她身着罂红色荷叶暗纹的春衫,绾起的发髻斜插一支白玉兰的簪子,看起来素净可人,没有招摇,没有谄媚于人,从进殿到现在,都只是静静低首跪坐席上。 可是她的脸分明是林又迎! 卫子夫紧紧拽着自己的衣裙,抑制着手臂的颤抖。在经历那样的折损阳寿的事情后,她根本无法直视这个和林又迎颇为相似的脸。 虽然打从一开始进殿,就说自己并不认识林又迎,只是称自己为尹沛,皇上刚册封的尹姬娘娘。但这过分相似的样貌,让殿内的每一个人都无法平静。 李烟瑾因身子抱恙,没有过来请安,若她看到眼前的人儿,恐怕会失去理智罢。 看向李熹茗,她和卫子夫是同样的表情,因为两人都做过对不起林又迎的事情。似假似真,都惹人怀疑。前阵子才在火中丧生的人,却又出现在大家面前,怎能叫人不震惊。 可能殿内唯一淡定自若的就是王淑晔了,她悠然的喝茶,端庄的坐在席位,根本不理会众人猜测的眼神。 就在卫子夫终于忍不住,想要一问究竟的时候,陈阿娇从内殿缓缓出来。众人于是都收起心思,参拜皇后娘娘。 叫尹沛的女子向前敬过茶,请过安后,陈阿娇只是随便的问了几个问题。 香炉燃的烟际散在空中,整个椒房殿都是这气味儿。卫子夫没有插话,擦拭了一下额头的汗液,表情冷静却心急如焚,希望这个请安赶快结束。 尹沛说话时,卫子夫一直盯着她。言谈举止,优雅大方,除了样貌,真的没办法把她和在北苑胆小懦弱的疯子联想在一起。 众人离开椒房殿后,李熹茗是最先出去的,脚步比任何人都要快,领着婢女急急的回了云光殿,因为对这个尹沛有些畏惧,所以不想见到她。 但卫子夫却相反,她早早的走在她们前面,站在花丛中央拦住了尹沛和王淑晔的去路。 “王夫人,本宫有话要跟你说。”卫子夫的口气是命令。 王淑晔无奈的点点头,眼神示意身旁的尹沛,要她离开。卫子夫并没有阻止,因为她清楚的知道,问题并不出在尹沛身上,而是眼前的王淑晔。 “妹妹想说些什么?”王淑晔还是一如既往温柔的语气,柔和的笑着,不在乎卫子夫是问多么的认真。 “你是怎么把林又迎找回来的?” 新人尹姬(二) - 汉宫未央 - 脂墨 “妹妹想说些什么?”王淑晔还是一如既往温柔的语气,柔和的笑着,不在乎卫子夫是问多么的认真。 “你是怎么把林又迎找回来的?” 王淑晔掩嘴轻呵一笑:“妹妹可是误会了,她是尹沛,不是林又迎,只是两人的样貌……” 话还未说完,卫子夫走上前一步打断她的话,低声的吼道:“尹沛的样貌不是相似,根本就是和林又迎一模一样!” 笑容,眼神,说话的声音,无疑都是那个躲在北苑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林又迎。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何必惊讶呢?” 卫子夫眯起眼睛,咬住唇角,对王淑晔这般的无谓显得很不耐烦。绣鞋踩着草地沙沙作响,步步贴近她,一字一顿道:“你这话骗的了别人,却未必瞒得过我。” 王淑晔没有接下卫子夫的话,只是多了些好奇。卫子夫便又继续道:“若你有一个同她样貌想像的妹妹。在清华殿为何不见你提及。另外,她的那双手,可不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姐该有的粗糙!” 在椒房殿的时间虽短,卫子夫却看的真真切切,尽量的记住了尹沛的特征。王淑晔给的妹妹这个借口漏洞百出,难免会让人找出些马脚。 王淑晔对卫子夫话不为所动,比刚才还要淡定从容,那始终保持着端庄微笑的她,让卫子夫有些不寒而栗。 王淑晔语气平淡:“你观察果真仔细,看来你对林又迎可是关心的很啊?” “听你的这口气,是想跟我说实话吗?” 王淑晔点点头,看到卫子夫着急的样子笑意又深了深:“既然你问起了,我本就问心无愧,又有何不能说出真相,倒是你和李烟瑾,打的什么算盘,我可都一清二楚。” 听到这里,卫子夫倒有些紧张。王淑晔比她想象中的城府更深。平时的笑面虎,果然应该防范她。 “李烟瑾的事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王淑晔朝着身后的石凳走去,捋裙而坐。隔着衣裙磨搓着膝盖,似在回想,目光渐渐变的不再柔和:“你能打听到的事儿,我又有何难?” “所以在你了解真相后,就把林又迎给找了回来?所以,你早就知道她是在装疯卖傻!” 卫子夫倒吸口凉气,这个女人在平日里做了许多别人不知道的事情,还掩盖的这样好。她可以敏锐的感觉到李烟瑾不是千金小姐,也能比任何人都早早的察觉到,林又迎不是个疯子。 关于林又迎这一点,卫子夫也是才刚刚想到。若把事情全都联想在一起,大概就知道为何林又迎要装疯进北苑了。 林又迎是想避开些祸端,同时也怕李烟瑾对自己不利。人心隔肚皮,想来她也是担心,当上了家人子的李烟瑾会不会利欲熏心,生怕林又迎抖出是她冒牌货的这件事。 林又迎的装疯是想保全自己和李烟瑾,只是她没想到吧,李烟瑾会提出让自己上位这件事。 “我不是把她找回来,而是救她回来,让她回到本该属于她的位置。你利用一个无辜的人去达到目的,也未免太残忍!” 卫子夫可以看出王淑晔眼神里是认真的愤怒,但对于这点,她问心无愧。利用了林又迎是不假,但是把她送出宫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一种恩典。 现在卫子夫明白的一点,是王淑晔知道她全部的计划,并且一直在隔岸观火,寻找着时机拉拢林又迎。 “难道你可以说是置身事外吗?为什么你不放了她?成全她回乡之愿?到底是谁残忍?” 王淑晔所说的‘本该的位置’,她不能苟同,也不能明白,在王淑晔找到林又迎后,她又为何会答应这个女人,再次进入深锁的金牢笼呢? 这一切都显得太不合理了,让她没法继续思考。 王淑晔对卫子夫的话没有否定,但笑的自信,她笃定道:“不是人人都渴望自由,在她的眼里,或许是一辈子的锦衣玉食才是最想要的。” 卫子夫顿了顿道:“若林又迎是这种看重名利的女人,那为什么宁愿装疯进北苑呢?” “好姐妹的背叛,你认为她还可以继续高尚的再忍下去吗?” 这一句话堵得卫子夫语塞。原来她是没法子原谅李烟瑾的抛她而去,所以在宫外遇见王淑晔的时候,才决定舍下自由,换了另一个身份跟她进宫吧,这是不甘心在作祟,又或者说,她在享受重生的刺激。 风卷起叶子,吹的枝桠都弯了腰,卫子夫瞟了一眼立在树后面的那一抹罂红色的身影,沙哑道:“出来吧。” 眼前的女子,典雅美丽,眸子里是深沉和笃定。从刚才开始,她就未曾离开,一直躲在旁边听完了王淑晔和卫子夫的全部对话。 她微微磕首:“卫夫人安好。” “林又迎……” “火烧北苑那晚,林又迎就已经死了,现在只有尹沛。”她嘴角含着似笑非笑的弧线,从那个感觉不经人事的孩子,蜕变成一个韬光养晦的女子。 王淑晔起身,挽起尹沛的胳膊。面对这两人的卫子夫,尴尬无比。 卫子夫回身,朝着她们相反的方向走去,再无力气看见她们的眼睛。本以为为了替沐婉报仇,她已经漂亮的完成了自己设计好的路,让所有人跳进陷阱。 但是王淑晔却比任何人看的都清楚。卫子夫觉得这盘棋局,她输的很惨,甚至狼狈不堪。这种让人看了笑话的感觉,逐渐侵蚀着她的引以为傲的自尊心…… 回到昭阳殿,迎门看见的便是沐婉。她几乎是摊倒在沐婉的怀里,紧拽着沐婉的袖子,还在有气无力的唤着她的名字。 沐婉并不知道卫子夫为她做的事情,也不知道卫子夫在无意间,有掀起了一场风雨。 新人尹姬(三) - 汉宫未央 - 脂墨 【真的非常对不起追文的亲,小墨最近更新不稳定,具体的我也不想解释了,总之是我不好!今天我会写多少更多少,把断更的部分补上!这是今日第一更。各位亲,留意更新哦。】 这几日李烟瑾那边也不得安生,宫里人人都知道她去了尹姬所居住的地方,大闹了一场。卫子夫知道,她一定能清楚的了解懂啊,那个叫尹沛的女子,是林又迎,但却又非林又迎。 沐婉说,当时殿内所有人都拦不住硬闯的李烟瑾,统统被推倒在地。李烟瑾直冲进里屋,看见了正在梳妆的尹姬,抱着她哭了好半天,最后晕了过去,宫人们这才把李烟瑾抬回了月落阁,请了官医。 听闻皇上也过去看她,看来这动静闹得也不小。但是没有追究到尹姬身上,想来是李烟瑾也只是说自己认错了人罢。 卫子夫这段日子不愿出门,刘彻来的也少,加上许多忧心的事情,她显得比往日更加消瘦。 沐婉在院子里抱着妍儿看朵朵盛开的花儿,妍儿最近也不怎么呵呵大笑了。沐婉看卫子夫忧心忡忡,常劝着要小公主出殿完了,自己的心情也会放松些。 看着倚在沐婉怀里,安静的眨巴着眼睛的妍儿,卫子夫叹口气,道:“婉儿,我们去太液池吧,带着妍儿去看看花林。” 沐婉露出笑道:“诺!”放下妍儿去给卫子夫换衣裳。 妍儿早就可以自己走路,只是一直娇惯着,到现在步子还不太稳。文字福这次牵着她的小手,耐心的陪着她一步一步的走着。 太液池后方是莲花池,路过那里时,为i政府只是淡笑而过,努力让自己在看到那片盛开的片片白残时,显得更加自然。 太液池前方是一片花林,在未央宫的中心,春天开始时,这里就像一个巨大的花盆,将人罩在其中。 鹅卵石铺成的道路,但是其实走上去并不咯脚,就连妍儿也是能颠着不稳的脚丫子走上去的。两边种着夺人眼球的飞燕草,妍儿似乎对这种紫蓝色漂亮的花儿颇有兴趣,小手时不时抓着玩。 三人静走在花林,悠闲的漫步着。卫子夫深吸一口气,想丢开那些压抑在心中的闷气,但是还团在心口,似乎它自己不愿意散开。 看着妍儿天真烂漫的笑容,卫子夫酸意阵阵,但脸上还保持着惬意。拉了拉罩在肩头的披风,继续迈着步子。 只是花林的池塘边,传来阵阵愉悦的笑声,让她们停下了脚步。探出半个身子,卫子夫抓紧了挡在自己涉农昂的枝桠,羽睫轻颤。 映在她眸子中的,是她的夫君刘彻,和两个女人开心的在花林里玩乐的场景。尹沛弹琴,王淑晔随乐起舞,刘彻在一旁高举酒杯,时不时的搂着王淑晔,一同跳起舞来,借着几分醉意,刘彻笑的很大声。 沐婉把妍儿往身后拉了些,扯了扯卫子夫的袖襟,小声提醒道:“娘娘,咱们回去罢……” “从没有见他笑的这么开心过……“卫子夫冷笑一声,但却分明可以看见她眼底的湿润,还有已经僵硬的嘴角。 在第一次看见她时,第一次得知怀有身孕的消息时,第一次看见妍儿降临时……卫子夫都未曾看过刘彻还能有这般笑容。 那呆着些许昏庸帝王色的笑,确实足以让卫子夫对这两个女人嫉妒的发狂! 手里攥紧的树枝“嘎吱“这段,却还没有打断那三个人的欢声笑语。 “娘娘!……”沐婉这毕恭毕敬的声音,并不是在喊卫子夫。 回身看去,是李烟瑾。 “我站的比你久……” 卫子夫暮然回头,看到她面无表情,似乎刚才那番话并不是从她口中说出。 “你知道她是谁吗?”卫子夫虽是明问,但也是在试探,李烟瑾到底对这件事了解多少,她并不清楚。 “她曾经是林又迎,但是,大火中被人救起后,便不是林又迎了……” 李烟瑾视线跳过卫子夫,落在她身后的花林中玩耍的三人身上。 卫子夫心沉了沉,继续模棱两可的问道:“那大火里的尸体,难道不是她吗?……” 李烟瑾苦笑着摇了摇头:“哪里会是她,只是一个替死鬼罢了……原来她早就安排好了路,有王夫人接应,还需要我吗?……” 原来王淑晔跟她是这样解释的,没有说出是卫子夫自己排演的大火的戏码,心弦总算是松了一根,若被李烟瑾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怕有多了一个敌人。 那么……王淑晔为何不借此机会让她们自相残杀呢?是另一个蓄意已久的阴谋,还是,只单纯的想安静的了了一件事呢…… 卫子夫看着心力交瘁的李烟瑾,不愿在想下去,甚至都有些后悔,这样一盘惨白的棋局,伤害了那么多人,是不是从一开始,自己就不应该走第一步呢?…… 回昭阳殿的路上,妍儿还在开心的笑着,卫子夫不记得后来和李烟瑾说了些什么,只是觉得,希望这段日子快点过去罢…… 卫子夫没有闲置在照样点,里里外外处理着琐事,照顾好妍儿,让自己没有时间胡思乱想。 前几天,宫里进来了一些花样好看的布料,卫子夫便让人给沐婉量尺寸,定做了几套好看的衣服。 几件颜色艳丽的衣服塞到沐婉怀里,沐婉还是很纳闷的表情,道:“娘娘,奴婢平时穿的都是宫里的衣裳,这些奴婢用不到的……” 她想推开还给卫子夫,却又被卫子夫推了回来:“婉儿,总有一天你也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去给你未来的夫君看。” 话说到这儿,沐婉就更是不情愿。每当提及这个话题,她都是很抵触的情绪,让卫子夫很难知道,沐婉心中的夫君该是个什么样的男子。 文的?武的?……温文尔雅还是一身正气呢?…… 这个答案,卫子夫在几天后,卫青来昭阳殿的时候发现了。 错点鸳鸯(一) - 汉宫未央 - 脂墨 【今日第二更。】 文的?武的?……温文尔雅还是一身正气呢?…… 这个答案,卫子夫在几天后,卫青来昭阳殿的时候发现了。 卫青时常逗乐沐婉,而沐婉看卫青那种羞怯的眼神,都让卫子夫很在意。卫青也到了娶妻的年纪。听二姐说,回回给他介绍的姑娘,他都不愿意搭理。 卫子夫知道,卫青对平阳公主,现在还是有一种莫名的执着。她想,要干净利落的斩断这曾暧昧不清的关系,还是要从根本入手。卫青除了对自家的姐姐比较亲近外,基本是不接近别的女人,但是,卫青对沐婉却不反感。 只要两人互相有些感觉,她便能顺水推舟。 当晚,宣室殿的内侍来报,说皇上晚上留宿昭阳殿。卫子夫抿嘴一笑,这份欣喜,不为自己,而是为沐婉。 卫子夫今夜认真打扮,抹脂涂粉,毫不含糊。尽量让自己不去想刘彻和尹沛的事情,让自己和平时一样,端庄优雅。 刘彻进门后就一把拥住了卫子夫,闻到了她颈项间传来的淡淡幽香,舒服的闭上了眼睛,呢喃着:“子夫……” 轻盈丝薄的衣衫从床榻上滑落至地上,两根快要烧尽的红烛映照着缠绵的两个人。 刘彻亲吻着卫子夫柔软香醉的唇瓣,意犹未尽的抚着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卫子夫娇喘连连,引得刘彻更是身体发热。 每一次刘彻的拥抱,都让卫子夫脑袋空白。翻云覆雨后,卫子夫抚摸着自己发红的脸颊,冰肌若骨的肌肤,都让刘彻忍不住再次啃咬。 卫子夫帮刘彻整理着散乱的发髻,为他披上了单卦。从他身后拥住,下颌搭在他宽厚的肩头,柔声道:“皇上,臣妾有事求你……” “何时这样认真,你说。”面对柔情似水的卫子夫,刘彻毫无招架之力。 “是关于婉儿的婚事……” “这事儿,你之前跟朕说过。为了让她嫁个好人家,朕答应封她为郡主……是不是,她现在有了意中人了?” 卫子夫沉重的点了点头,艰难的从口中挤出两个字:“卫……青……” 她还是说了出来,这样的前线,虽然不知是对是错,但对于卫青和沐婉,一定是对双方最好的选择。 “卫青?朕前阵子问过他,他说并没有要娶妻的打算,这事儿你问过他吗?” 卫子夫轻咬嘴唇,眉头不能出战。她担心的,除了卫青,还有平阳公主。所幸刘彻不知道这件事情。思量后方答道:“男儿家的,岂能把这种话挂在嘴边。至于卫青那边,臣妾想,他应该也是不会反对的……” 刘彻拉着她的手,揉搓着那粉嫩细滑的手背,紧紧握住:“你说的,朕能做到就会去做,这件事,朕也答应了,寻个日子把卫青和沐婉找来一聚,顺便宣布了罢……” 卫子夫舒口气,放心的笑了笑,抽搐被握在刘彻手里的手,伸臂环住他的颈项。侧脸倚在他的肩头,吐出如兰的气息:“皇上对臣妾的好,臣妾真不知道该如何回报……” 或许,她这次面对刘彻,撒了个弥天大谎。今夜的从头到尾,都未曾说实话。就连那句对刘彻的感谢,都是虚伪的…… 利用!只有利用。就连枕边的人也不放过,卫子夫深深察觉到这点,觉得非常可怕,因为想保护别人而又去伤害对自己很珍惜的人,这样的交换,是否等值呢?…… “傻瓜,你何时变的这样矫情起来了?朕曾经说过,会永远待你好的……更何况你的这点要求呢?……” 刘彻翻身将卫子夫压在身下,拨开身上披着的仅有的一层薄纱,俯身埋头下去。帘布晃动了一夜,伴着燃烧殆尽的烛光,两人交缠在一起的身影,也隐没于黑暗之中。 刘彻答应了此事,卫子夫这段时间就在忙着筹备。在肚子里酝酿了好半天的话,见到沐婉的时候还没能说出来。 安排好的这天,出门前,卫子夫让沐婉穿上了之前做的裙子,。沐婉一再追问,到底失去哪里,卫子夫也不知怎么开口,只能先敷衍她说,只是去和皇上清凉殿一聚。 沐婉半信半疑,单看卫子夫的确是去往清凉殿的方向,边也没有多问了。 清凉殿今日找人重新翻修了下,别原来的更加惬意。木板立在水面上,周围是耸立的假山,长亭短亭连成一片,加上又种了些白莲,比太液池那边的风景还要令人赏心悦目。 卫子夫领着沐婉走进清凉殿的赏花台上。只是她没有想到,皇上除了带来了卫青外,平阳公主也坐在一旁,三人有说有笑。 “臣妾参见皇上。”卫子夫依礼小鞠一躬,沐婉也随后施礼。 “子夫,来,坐到朕的身边。”刘彻看见卫子夫的到来,笑的更加开心,张开一只臂膀,示意她坐过来。 “诺。”卫子夫走过去,别有用意的看了平阳公主一眼。 刘彻是根本没有察觉的卫青和平阳公主的关系。因巧合平阳今日正好进宫,又以为卫子夫和平阳的关系甚好,既然是想撮合一对眷侣,当然还是要有一个说客在场会比较好。 但卫子夫现在却在苦恼这个问题。平阳在场,会不会让卫青难为情,从而不愿答应这桩婚事呢。让两人的尴尬和难堪,是不是太过分,太残忍了?…… “子夫,真的是好久没有见到你了,几番进宫也没能去看看你,还是听卫青说……”平阳公主意识到自己的口不择言,不小心说出了不该说的话,忙又转了话锋:“最近可好?……” 卫子夫装作没有在意到之前的那一句,答道:“宫中生活锦衣玉食,哪里有不好的道理,劳烦公主费心了。” 她看了一眼卫青,那时不时的偷望这平阳公主的眼神,让卫子夫的眸子瞬间冷冰了下来。 错点鸳鸯(二) - 汉宫未央 - 脂墨 【今日第三更。】 她看了一眼卫青,那时不时的偷望这平阳公主的眼神,让卫子夫的眸子瞬间冷冰了下来。 这层关系,即便是要两人受伤,她也必须硬生生的斩断! 远处有飞进来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像是在唱着什么歌谣,惹得众人都在乐于这些惬意的景色。 “新修建的清凉殿倒真的是个赏景的好地方,皇上你也算费了一番心思罢。”平阳环视着周围美如仙境的假山流水,欣赏的惬意。 “母后就爱看这些,总说是宫外的景色好的很,朕就像,让母后在这宫里也能瞧见,就不会总是惦念着了。只可惜,清凉殿重新修建好后,母后还跟朕赌气,说朕太铺张浪费,皇姐,你有空可要好好帮朕,在母后面前说说好话了。” 平阳掩嘴一笑道:“有时候看你还真像个孩子,倒是母后那边,你还不甚了解吗?她也只是嘴上说说,心里可是最疼你了。” 卫青忙又插嘴道:“皇上,公主说的对,昨儿个还听人说,瞧见太后娘娘来这清凉殿小坐了会,可见打心里还是喜欢这地方的……” 三人说的乐此不彼,卫子夫却没了什么耐心,藏在案桌布下的手,轻轻的拽了拽刘彻的衣襟,提醒刘彻。 刘彻突然想起还有事情没办,于是假意的咳了咳嗓子,抬头对站着的卫青道:“卫青啊,朕之前跟你提过关于你成婚的事儿,你考虑过吗?” 平阳的脸色有明显的慌神,抓起面前的茶杯,装作很不在意,但卫子夫看的真切。 卫青撇了一眼平阳公主,急忙道:“皇上,臣不想被婚事绊住脚,臣唯恐会不能专心的为皇上效力!……” 他双手抱拳,准备下跪,刘彻一把接住他,无奈道:“怎会绊住,多了份牵挂也未必不是好事,朕和你姐姐有个人选,想来,你们应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了。” “谁?” 见刘彻有些犹豫,卫子夫深吸一口气,语气强硬道:“是沐婉!” 此话一出,沐婉,卫青和平阳的脸色,都是同样的震惊和难堪。沐婉猛地抬起头跪在卫子夫的身边:“娘娘!奴婢配不上卫青大人!求娘娘收回成命!……” “婉儿,你先起来……”沐婉吓得哆哆嗦嗦,不管卫子夫怎样拉她,就是不肯起来。 卫青反倒是没有下跪,直接起身离开了席位,看着沐婉和卫子夫,他眼中含着说不清的怒意:“姐姐,平时什么我都可以听你的,但是这次不行,沐婉姑娘她……” “放肆!!――”卫青的话还没有说完,卫子夫一掌拍向桌面,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从席位上站起大吼着:“这是皇上赐婚,由不得你!封沐婉为郡主,还怕她配不上你吗?!” 卫青难以置信的看着卫子夫不可理喻的模样,瞪大了双眼:“原因不在沐婉姑娘身上,而是你总是想要干涉我的事情!” 沐婉见他们吵得厉害,就更是害怕的掉下眼泪,拽着卫子夫衣裙边,苦苦哀求道:“娘娘……求娘娘不要管奴婢,奴婢承受不起……” 沐婉羸弱的口气让卫子夫心猛地揪紧,对卫青的怒意就更是加深。 刘彻在一边也不知该如何劝着她们姐弟两,没办法只好问道平阳公主:“皇姐,朕嘴笨,你去劝劝她们吧,莫要为了本该有的一桩好事,伤了和气啊……” 平阳看着这一团乱的场景,心里不是滋味,在还可以锁住眼底泪花的时候,她轻声道:“皇上,我有些不舒服,还要去看母后,就先告辞了……” 再接下去,她也不知自己会有什么不可思议的举动,只想快快的逃离。刘彻想开口留下,但平阳跑得快,他只好自己起身去拉住卫青。 “好了,卫青,你姐姐你只是为你在做打算。” 卫青回头看着平阳公主跑走的背影,心里又难过又生气。根本没有听见刘彻说的话,直直的冲着卫子夫吼道:“你到底是不是我姐姐!为什么永远不能理解我呢!我根本不喜欢沐婉,我喜欢的是……” “啪!”的一声,卫子夫出手的这巴掌,阻挡住了卫青想要脱口而出的话语。 沐婉听到卫青的话后,觉得根本无颜面再待在这个地方,不顾礼数和规矩,拂袖掩面,跌跌撞撞的跑出了清凉殿。 刘彻拉住卫子夫的胳膊,小声道:“子夫,这未免太过分了,这本该就是一个好事,不能弄得大家都难堪。” 卫子夫斜睨向刘彻,缓缓放下手臂。 卫青呆愣了很长时间,随即又站在那里傻笑着:“呵呵……姐姐,是不是非要这样,所有人都顺着你的心意走,你才满意!!――” 最后一声的怒吼,响彻了卫子夫的耳扉。卫青大步迈出清凉殿,殿内只剩下刘彻和卫子夫两人。 刘彻上前托住卫子夫瘫软和疲惫的身子,才发现她的身体那样冰凉。柔声道:“子夫,朕送你回昭阳殿罢,看来这件事,还是强求不得。” 卫子夫无力的点了点头。对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显得力不从心。 她没想到卫青会那般顽固,如此坚持的守住自己的心意。也没想到往日里沉稳的沐婉,会突然跑开。还有平阳公主看卫青时眼神的悲意和忧伤,都是她没有想到的。 沐婉抛出清凉殿后,就回到了昭阳殿内自己的屋子。丁香说,她回来后就一直待在里面,谁敲门也不开。 卫子夫整理了自己情绪,轻轻叩门。 一声,她没有回答。二声,听见屋子里有些许动静。三声,她察觉到了有人站在门内的身影。 “婉儿……是我……” 门内的声音晃动了下,她却还是没有开口回答。 卫子夫手掌贴着门边,低声道:“婉儿,你可还在怪我。” 一别两年(一) - 汉宫未央 - 脂墨 【今日第四更,还有一更。】 卫子夫手掌贴着门边,低声道:“婉儿,你可还在怪我。”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一条缝。沐婉抬起红肿的双眼,看着卫子夫道:“奴婢没有怪娘娘……” 卫子夫顺着推开了屋门,半搂着沐婉坐到了床榻边:“婉儿,有些事情,即便是你会怪我,但我可能还是要那样做,因为往往身不由己的事情,最后的结果,也未必是不好的……” 沐婉并没有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但她可以看出卫子夫眼神的认真:“娘娘,奴婢知道娘娘这么做是为了奴婢,但是,婚姻这种事情,强求不得的。 “可是你……” “关于卫青大人,奴婢想,娘娘兴许是误会了,奴婢从没有过非分之想,只是想要陪在娘娘身边就好,就别无他求了……” 卫子夫轻轻拥住沐婉,就像抱着自家的姐妹,紧紧拥住。面对这样已经因为此事受伤害的沐婉,卫子夫没办法在继续下去。 她知道一旦强求,沐婉和卫青的性子,是会抗拒到底的。两人也会因此事更加受伤,这是谁也不愿意见到的。 也许就像卫青所说,她自己就一定要别人顺着自己的心意走,虽是出于好意,但时间长了,会不会对彼此都不好呢? 卫子夫几个晚上都辗转难眠,然而就在这几天她想通后,却又传来了一个让她险些昏倒的消息。 李广将军领兵出战马邑,这其实是一场蓄意已久的战争,刘彻很早就开始策划,等待的就是一个时机。派去和亲的南宫公主饱受欺凌,也让将士们收服匈奴的心更加坚定。 卫青本不应该出战,可他这次竟跟刘彻提出,甘愿做一名小将,哪怕不会被写进史书,他也宁愿在这一场战役里,冲锋陷阵。 卫子夫得到消息的时候,也正是他们起行的时候。拿着那封卫青匆匆写完的离别信,卫子夫哭着跑到了城门边。 浩浩荡荡的大军,响彻着号角。守卒不给女人进入城下的部队里,任凭卫子夫哭着哀求,也硬是用长矛威胁,将她抵在城内。 她扶着城墙,探出了大半个身子,凝着焦距在三十万大军的人群里,寻找着她的弟弟卫青。 护军将军韩安国……骁骑将军李广……轻车将军公孙贺。卫青没有站在领将主力的位置,他站在卫子夫看不见的地方,只是一个拿着长矛的小兵。 为了圆平阳公主和皇上一家人团聚的梦,他请求皇上让他出战马邑,抗击匈奴。 “卫青――卫青――” 卫子夫高声喊着他的名字。呼过的大风掩盖住了这颤抖的声音,撩起她发丝。卫子夫无助的扒在城门上,不断的抽泣。 这一瞬间,她后悔极了。她多想告诉卫青,自己错了,为何他要赌气去征战沙场。这样的离别,让她几乎快要崩溃。 猛然,她发现自己身旁站着一个身影。她穿着一身莲花色的骑马装,目不转睛的盯着城门下的部队。 “李熹茗?……” 听到卫子夫的喊声,她回身对她笑了笑:“男儿志在四方,卫夫人这样伤心的告别,他看到只会多了些牵绊,明明是注定要走的,何不快快乐乐的送别呢?” 卫子夫滑落眼角的最后一刻泪珠,顺着李熹茗的目光望去,她看的正是领队的李广将军。 卫子夫这才想到,李熹茗的哥哥的确是李广。她虽是庶出,但好似和这个哥哥关系甚好。李家也是因为李广这个身为骁骑将军的儿子,才日益蓬勃。 “你不担心你哥哥吗?” “担心啊……每次出征时,我都会送他,但决不会给他负担。他们的命运是征战沙场,生死相依,我们又何尝不是呢?” 这个时候,卫子夫和李熹茗似乎不再是后宫内勾心斗角的敌人。只是送别亲人的普通女子,带着惆怅,担心,依依惜别。 两人一同看向城门下,刘彻正高举着酒杯,鼓舞士气,一口气饮下,引得所有士兵们都在摇旗呐喊,大声高吼着大汉千秋永在。 离别的践行,刘彻完成的很漂亮,他成功的激发了所有士兵的士气。这是一场对于他非常重要的战役,也是对卫子夫而言,一个非常重要的战役。 但是,刘彻为的是民族。卫子夫为的只是自己小小的心愿…… 椒房殿仍是佳人齐聚,只是卫子夫没有心思再跟她们话语暗斗,不过也不止是她一人,李烟瑾面对尹沛时,也是闭口不语。 李熹茗又被刘彻重新封为了美人。谁都知道,为了让领兵的李广将军安心,宫里的这个妹妹,刘彻可是一定要照顾好的。 李熹茗经过上次的事情后乖了很多,这段日子以来,大家似乎都在变化。刘彻对尹沛的宠爱,大家心里难过,但也没有力气去评头论足,更没力气去耍别的心思了。 …… 武帝元光二年 现在盼着卫青写的家书,是卫子夫每日都在期待的事情。姐姐们也常常进宫来寻卫子夫聊天,说着卫青的事情。 那边战况并不好,卫子夫一次还偷偷听见有人回禀刘彻,说马邑那边,损兵折将居多。卫青开始总是每月都会寄两封家书,但是最近,却越来越少。 已经有两个月,卫子夫一封都没有瞧见。虽然之前卫青心里提到,那边一切安好,自己也都没有受伤。可这断了的家书,让卫子夫实在是无法安心下来。 期间去找过刘彻几次,刘彻都只说让她安心就好,若是卫青出了事情,他也不会安坐于此的。刘彻的话还是有些作用。 “妍儿,去看看妹妹……” 卫子夫轻轻把妍儿往前推了推,妍儿便蹦蹦跳跳的跑去摇车里,伸头看着里面静静躺着的一个小女孩。 一别两年(二) - 汉宫未央 - 脂墨 【今日最后一更了哈,小墨保证以后再也不偷懒了!我发四!另外,小墨的新文《重生:医女丑妾》,宅斗重生的参赛文,若是这个新文合你的胃口,也记得多多支持哈。】 “只可惜夷安还小,不能陪着刘妍公主玩耍。”秦芹微笑的看着抓着摇车边,轻轻晃着女孩的妍儿。 “急些什么,等过了些日子,总归会长大的……” 夷安公主是秦芹前不久前才生下的孩子,刘彻极少宠幸秦芹,但唯独那一次,就正好让秦芹怀孕了。 秦芹也因此升为了美人,作为生下刘彻第二个孩子的她,也因此得到了很多赏赐,比往日的生活,过的舒坦了些。 卫子夫也替她高兴。秦芹说,怀孕的时候,她就天天祷告着一定要是女儿,在生下夷安后,她就立刻松了一口气。 若是儿子,现在就不可能生活的这样轻松无忧。必然,那些暗地里想要铲除她的,就会不少了。 秦芹这淡泊的性子,始终没有被宫里的污秽所沾染。她有她自己的活法,那样不累,并且要比许多人幸福的多。 卫子夫时常来这边教秦芹一些关于孩子的事情,从秦芹那边回来后,卫子夫的心情也好了些。只是老天似乎不愿意看到她轻松的时候。 平阳侯曹寿病逝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卫子夫虽然并不意外,但是也难过的很。即便和平阳侯没有交际,但是公主定要为此事伤心了。 听闻皇上事务繁忙,只是辰时上了朝后,匆匆的出宫看望了平阳公主些许时辰。人们都慰问过后,现在只有太后陪在平阳公主的身边。 卫子夫换了一身素白的春衫,侧髻上别了两朵白莲珠花,带着沐婉出宫前往平阳侯府。 平阳公主一直坐在正堂的棺柩前面,倒没有哭泣,只是沉默不语,王太后坐在一旁,摇着头,一遍又一遍的叹着气。 “公主,节哀……”平阳身子微微怔了怔,缓缓抬起头望着轻抚在自己肩头的那只手。看见卫子夫的脸,她脸色仍是平静。 卫子夫非常震惊,她没有见过平阳公主如此憔悴过,往日在大的打击都是可以硬着挺过去,可现在骨骼分明的脸颊,红肿不堪的双眼,都像是几天几夜未曾合眼。 可能在得知曹寿快要死去的消息时,平阳就一直陪在他身边吧,一直到曹寿合眼为止。 平阳身上罩着一件丧服,和卫子夫走在府里的走廊上。 “卫青那边,还好吗?……”平阳有气无力的问了这句话。 卫子夫眼神暗了暗,点点头道:“皇上说,那边一切都安全。公主你大可放心。” 平阳公主对曹侯爷一直是关爱有加,事事照顾的都很周全,只是有夫妻之实,但却无夫妻之情吧。她最后也算尽到了作为妻子的责任,但随着曹侯爷的病逝,卫子夫也担心卫青和她两人的感情。 “公主……卫青他……”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平阳停下步子,正眼瞧向卫子夫:“你早就发现我和卫青暗生情愫,我也知道。所以才会着急给卫青寻个好姑娘,是想让我们两都死了这条心,我也知道。我和他不可能有结果,这点,我比你们谁都清楚……” “既然公主明白,那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卫青,让他死了心呢?” 平阳笑笑,隐约间,扯出眼角的一丝细纹,她拿掉了头上披着的白布,卷在手里:“明白,但是却做不到。” 卫子夫没有反驳她的这句话,好像从中听出了些自己的故事。她和刘舜不是也如此吗?有那些过去的自己,还有什么资格去束缚别的情感。 但也可能是,因为不想让卫青不自己的后尘,才想阻止的吧。由爱生恨,就是如此残忍。 “即便公主再做不到,也要顾全大局。” “若是你今日是专程来提醒我这件事,那你大可宽心……我还不至于,那样的耍小性子……” 卫子夫仰天长叹:“听天由命吧……“ 现在这个局面,自己的力量是微不足道的,未来会有什么变数,她也不知道,虽然她以前从不相信天命这种事情,但最近她累了。若是无力改变,祈求上苍让日子好过些,也未必不可。 和沐婉回宫后,卫子夫又向她提到了关于她的婚事。沐婉不愿作答,卫子夫这次并没有勉强,倘若沐婉真心喜欢卫青,那么嫁给一个心思不在她身上的夫君,也定是残忍的。 冬天来的很快,同样,今年的雪也来的早,一夜之间,整个未央宫银装素裹。妍儿和沐婉在院子里用雪堆成各种各样的形状,玩的不亦乐乎。 卫子夫早上接到的一封家书,没有让她开心。因为送信的不是卫青,而是景绣。 心中提到,新婚后三年,该是时间回宫看望太后和皇上,自然,刘舜也会一起来。卫子夫看着信上那清秀的字迹,还有两人生活一切都幸福美满的字眼。心口上那结了几年的疤痕,又在隐隐作痛。 仪凤宫的殿内,卫子夫,皇上和太后端坐在上席。下头跪着的,是景绣和刘舜。 “在那边都好我就放心了,太皇太后临走前,牵挂不下的,也还有你。看你和舜儿都幸福美满,她在泉下也能安心了……” 王太后耐心的询问着两人在那边生活的情况,景绣声音甜美,回荡在殿内甚是好听,她一脸幸福的回答着太后的问题,时不时还挽着刘舜的胳膊,两人甚是亲昵。 卫子夫从他们进殿开始,就没敢多看刘舜一眼。只是略微感觉,他在看着自己。虽躲避着刘彻的视线,但是刘舜那偶尔看过来的炙热的目光,还是令卫子夫觉得那样熟悉和心酸。 “嫔妾一切都好,劳烦太后娘娘挂心了。只是甚是想念汉宫,还有姐姐。” 景绣刘舜(一) - 汉宫未央 - 脂墨 “嫔妾一切都好,劳烦太后娘娘挂心了。只是甚是想念汉宫,还有姐姐。” 景绣把目光一道了卫子夫身上。她这是才仔细的看了景绣,绾起的发髻,艳丽的衣裙,还有从容不迫的微笑,都比几年前看上去,更加成熟了,和刘舜成婚了,她已经从一个女孩蜕变成了女人。 卫子夫莞尔一笑,看了一眼皇上,又对她道:“本宫和皇上,对常山那边也尤为挂心。看你这样有精神,襄王在那边定是把你照顾的好吧?” 说最后一句的时候,卫子夫可以光明正大的看着刘舜。 他还是没变,俊秀的脸庞,深邃黝黑的眸子,眼神还是那般,想要看穿别人的所有。只是这次面对卫子夫的时候,不再有纠结和彷徨。 在来汉宫之前他已经做好准备了吧,又或者说,他早已经淡忘了几年前的事情。 “襄王对嫔妾很好,事无巨细。” “那就好……” 刘彻盯着刘舜看了好一会,想跟旁边的王太后说些什么,但是王太后只顾着询问刘舜和景绣生儿育女的情况,并无机会开口。 卫子夫看刘彻一直凝眉的神情,猜到了点,于是帮他搭了个话头:“本宫上次去常山送景绣出嫁,那里可真是风景宜人,本宫到现在也忘不了常山醉人的美景,百姓安居乐业,都是一片祥和。” 刘彻瞟了一眼卫子夫,满意的对她笑了笑。对刘舜道:“哦?那定是十四弟治国有方。” 刘舜微微低首:“皇兄皇嫂,谬赞了……” “朕听闻,十四弟那里的士兵各个都颇有势气。当年父皇交于常山的封地给你,也是正确的选择。” 说道这里,刘彻在很认真的观察刘舜的脸色。毕竟卫子夫虽从那边成功的拿到了兵马分布图,但是还不确定刘舜是否察觉,只需要一个小小的试探,便能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发现此事。 “皇兄太抬举臣弟了……” 刘舜有些尴尬的表现,让卫子夫和刘彻都松了一口气。他越镇静,就越不正常。若真事先知道,也一定有应付的法子,怎样像现在这般慌乱。 这样的试探,才只是刚开始。刘彻根基未稳,且一定会把诸侯的心思都给摸个清楚。看来刘舜在的这些日子,恐怕要不清静了。 夜晚,为了让之前太皇太后给景绣安排的身份自然,景绣晚上就留宿在了昭阳殿,和卫子夫同塌而眠。 梳洗过后,景绣光着脚丫子坐在床榻边。看着露出一条小缝隙的窗口,那外面是一轮圆圆的月亮。感觉到有冷风刮进来,卫子夫便去合上了窗子。 “看你,光着脚丫还吹着风,仔细着凉了。” 打开了铺在一旁的被褥给景绣盖上,又叫沐婉生了炉火,屋子里才不那么冷飕飕的。 “月亮这么圆,原来今日是十五了。”景绣团着膝盖,手托腮,笑嘻嘻的看着卫子夫:“正好,家人团聚。” 当卫子夫在大婚当天,送给景绣那一对耳坠子后,她便认定了这个姐姐。可能是从小都没有亲人的原因,感觉周围对自己好的人也少。 不过,卫子夫和窦后对自己的温柔,她这辈子都铭记于心。 只是景绣当卫子夫为亲姐姐,卫子夫却始终没法子把她当作妹妹。有哪个姐姐,会为了达到目的,去利用妹妹的夫君呢,这份对她的愧疚,卫子夫这辈子也忘不了。 卫子夫抚摸着她的小脸蛋,隐隐的叹了口气:“当着大家的面我也没有多问,在那边过的究竟好不好,襄王有封别的嫔妃吗?” 景绣使劲的摇了摇头:“不,没有。几年来,倒是有人提过,说我无子嗣,是否该考虑选别的家人子入宫侍候,可他都拒绝了。” “这样,不好吗?”卫子夫看着景绣说这番话的时候,不是很开心的模样。 景绣有些为难状:“姐姐,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襄王他……”她靠近卫子夫的耳边,用极低的沙哑声音说道:“是不是有龙阳之好啊?……” 卫子夫听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笑意不止,使劲的点了一下景绣的脑袋:“你呀!在想什么呢!” 景绣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但又不想否认自己的看法,于是又继续道:“因为,襄王他虽对我照顾的事无巨细,但却很少召幸我。感觉……他只是像在履行义务一般的照顾我,这种感觉,说不上来……” 景绣双手缴着搭在胸前的发丝,深深的叹了口气。卫子夫眼神暗了暗,她知道景绣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别胡思乱想了,襄王肯定是事务繁忙,他对你这样好,你也该理解他。女人嘛……总归还是帮男人打理好身后的事儿,特别,是像他们这样高高在上的君王。” 景绣点点头,听她这么一说,心里好受多了。 刘舜不常召幸景绣,也不册封其他妃嫔。对于卫子夫来说,这不能算是一个好消息。刘舜已经对所有的人闭了心,他肯对景绣好,已经是最大的极限。 但是这样折磨自己,他能好受吗?可是,卫子夫帮不了他。她能做的就是开导景绣,让她把刘舜照顾的好些。 “好了,别想了,快睡吧……” 卫子夫帮景绣改好被褥,自己躺在了外面。炉火烤的整个屋子里面都是暖意。可能因为今天太累,所以很快就入了梦乡。 倒是景绣,有些择床,眼睛盯着床帐上方,怎么也睡不着。侧首看了看熟睡的卫子夫,虽然想跟她闲语一会,但又不忍心弄醒她。 没办法只好闭上眼睛,换了个姿势睡觉。但向左翻身的时候,景绣感觉到软软的枕头下,有一个硬物。正奇怪是不是木床裂开的口子,手顺着枕下摸去,抓到了一根像竹竿的东西。 景绣刘舜(二) - 汉宫未央 - 脂墨 没办法只好闭上眼睛,换了个姿势睡觉。但向左翻身的时候,景绣感觉到软软的枕头下,有一个硬物。正奇怪是不是木床裂开的口子,手顺着枕下摸去,抓到了一根像竹竿的东西。 她缓缓抽出那个冰凉的杆子,却被眼前的东西给震惊了。并不是惊讶于自己手里抓着的这个羌笛,而是羌笛尾端系着的一条花绳,五颜六色的彩绳缠绕着玉佩,编制成的一个同心结。 她对这个东西再熟悉不过了。刘舜在常山时,无论穿何衣裳,腰际上都会席上和这个一模一样的同心结。 她原来以为,身为襄国的君主,肯戴这样手工粗糙货色廉价的小玩意,定是有什么意义。或许是他娘亲的遗物,未免话题尴尬,景绣从来没有问过他。 她分明记得,两人这次离开常山时,刘舜特意把同心结取了下来。本认为他是要见皇上,戴这东西会显得有失礼仪,也没有多问一句。 但现在一模一样的同心结,竟然出现在卫子夫的这里。景绣拼命的让自己去往巧合的地方想,但是偏偏有些不自然的片段,统统撞入脑海里。 两人在常山相处的日子……刘舜看卫子夫的眼神……刘舜把别的女人都拒之门外…… 会不会,他喜欢的就是卫子夫呢?这个可怕的念头一直萦绕在景绣的心里。她抑制住自己颤抖的手,又把羌笛放回了枕下。 回头看着卫子夫的侧脸,她想问她许多东西。既然放在枕下,就说明这个羌笛,是卫子夫珍爱的东西。 可偏偏又多了一个同心结。到底她该相信这是巧合,还是相信,眼前的这个女人,其实和自己的夫君,早就私情已久了呢?…… 第二日卫子夫醒来时,太阳已经高照。发现身旁躺着的景绣不在床榻上。叫来沐婉,说是景绣已经去了刘舜居住的宫殿。 景绣和刘舜是太皇太后赐婚,多半也算一场政治联姻。刘彻那边的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所以今儿个他和卫子夫会去刘舜居住的宫殿用晚膳,算是个家人小聚。 这客请主的规矩虽怪,但也没人敢多说什么。汉宫对于刘舜来说,虽非主,但也非客。景绣忙碌了一天,刘舜早已列好菜肴的单子,吩咐御厨仔细烧制,毫不马虎。 寿成殿在未央宫比较偏僻的地方,也是刘舜儿时在汉宫一直居住的宫殿。因他当时极为受的先帝刘启的宠爱,所以这宫殿是华丽异常。 夜幕降临时,刘彻和卫子夫一同前往。景绣打扮的得体可人,早早的立在门口迎接。 进门而入,满桌的菜肴铺在绸布上,传来阵阵香味。刘舜引领两人入座后,才拉着景绣一同坐下。 刘彻说只是家宴,免了许多规矩。四人对坐,说着些体面上的话儿。 景绣看卫子夫只是抓着筷子,好半天才把一口饭咽下去。于是问道:“姐姐,饭菜不合胃口吗?” “没有,只是有点累。”卫子夫又夹了一道菜塞进嘴里,让自己显得不那么阴郁。 整个晚膳时,她都没有看刘舜一眼,距离的这样近,难免让她难以集中注意力。现在只希望这场饭局可以早些结束,也希望刘舜在汉宫的日子,可以短些。 刘彻和刘舜在闲聊着儿时一些有趣的事情,说的兴起,惹得饭桌上传来阵阵笑声。景绣也好似颇有兴趣的听着,但是卫子夫却没听进去一句,只在旁符合的笑着。 景绣别有用意的看着卫子夫和刘舜,今日两人没有说一句话,都像当对方不存在,是不是显得有些刻意回避了。 景绣自认为不是一个乱生猜忌的人,但若是一旦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就会变的敏感。 谈话之间,饭菜已经用完。宫娥们撤走了碗碟,接着端上来一盘盘水果和糕点。 刘彻起先没注意,但仔细的看了碗中的糕点时,奇怪的问道刘舜:“十四弟,这些可都是子夫爱吃的,你们之前有问过子夫吗?” 卫子夫猛然瞪大眼睛,匆忙的环视了桌上摆置的糕点。果真,都是平时她最爱吩咐御厨做的点心。 在常山的那短时间,天天和刘舜相处,自己的口味他也或多或少知道些,只是没想到,刘舜竟能记到现在。但现在,并不是感叹这些的时候。 刘彻的突然发问让卫子夫和刘舜一时间的哑然无语。刘舜只是在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点了些卫子夫爱吃的,却没注意到这样会引起皇上的怀疑。 卫子夫脑子里拼命的想着解围的话,这糕点是刘舜准备的,若自己撒谎,称之前两人商量过,那么景绣也会怀疑。 就在两人都一筹莫展时。坐在一旁的景绣缓缓开了口:“是嫔妾吩咐的,姐姐的口味,嫔妾还是记得。” “既是如此,襄王后可是费心了。”刘彻展颜一笑,总算是化解了心头的一些小小疑问。 卫子夫不可置信的看着景绣,她却只是淡淡的回了一个微笑。但卫子夫却犹如五雷轰顶,脑袋一片空白。 颤抖的手抓不住任何的糕点,她使劲的揉搓着自己的衣角边,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景绣出来的解围,是那样的从容不迫。笃定不已的眼神,让卫子夫觉得像是要看穿了自己的心思。 她在撒谎!而且,她也一定是知道了些什么,未免两人都尴尬,才跟刘彻说了这番话。景绣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口味,这样的圆谎,让卫子夫顿时揪心不已。 看向刘舜,他也是同样的,不被人察觉的惊讶。所以,并不是刘舜告诉景绣的,而是她自己察觉的到的。 饭桌上的四人,被蒙在鼓里的只有刘彻一个。三人唱的戏码,究竟是演给谁所看的呢…… 由爱生疑(一) - 汉宫未央 - 脂墨 “襄国王后你了解多少?” 用过晚膳后,刘彻留在了昭阳殿,问起了些关于景绣的事情。卫子夫的这个妹妹,当初就是个谎话,太后和刘彻也都知道。但今日看她和卫子夫甚是亲密,让刘彻觉得有些奇怪。 卫子夫知道,刘彻对襄国那边的人,都有着提防之心,哪怕景绣是从汉宫派遣出去的。她照实答道:“臣妾受了太皇太后所托,在襄国替她打理了许多事情,可能因此,她便有些感激于臣妾罢。” 这样解释,有些苍白无力,但却是事实,刘彻没有继续问下起,想来可能也只是自己多心罢了。 卫子夫帮刘彻脱下龙袍,背对他,脸上阴沉的表情不言而喻。 刘彻在场根本没法子问清景绣的话到底是何意思,不过,即便是两人单独面对的时候,卫子夫也难以启齿罢。这让她隐隐约约觉得事情不好,不明白的是,景绣是怎么察觉到她和刘舜的不自然。 刘彻舒服的伸了个懒腰,向床榻上躺去,手划过被褥间,却在无意中碰触到了枕头下的羌笛,手顺着抓去,拿起一看:“这是什么?” 卫子夫挂好龙袍后,听见刘彻的问话回头一瞧,惊得立刻僵直了身子。 那羌笛她的确是一直放在枕下的习惯,但在刘彻留宿时是会放的好好的。卫子夫舌头不知怎么动,心思百转千回,搜刮了肚子里的话。 面对刘彻投来的目光,她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克制住步伐的不稳定,挪步走向床榻边,接过刘彻手里的羌笛:“上次姐姐进宫带来的,儿时开始就吹的小玩意儿,让皇上见笑了。” “这是羌笛吗?” “是,民间的东西。” 刘彻拿在手里转了转,接着搭放在嘴边,缓缓吹奏出一个低沉的音律。 卫子夫有些诧异:“皇上会吹羌笛吗?” 刘彻随即放下,轻轻抚着冰滑的笛身,底下去的头让卫子夫看不见他的表情,许久才传出带着些沙哑的声音:“现在不会了,以前是十四弟教朕的,朕都忘记了……” 卫子夫微愣,没有接话。但是与此同时,她心里浮现出一个更不好的想法,前几天因为要打理昭阳殿的琐事,连房间的东西也没有收拾。 她记得在景绣来的时候,羌笛也没有藏起来,而是一直放在了枕头底下,连她自己都忘了。这一瞬间,卫子夫心里狠狠的责怪了自己千百次。 若景绣真的看到了这个羌笛,那么长时间待在刘彻身边的她,也一定能发现羌笛尾端系着的同心结,和刘舜的是一模一样的。 虽然这不能构成证据,但是女人的心思是敏感却细腻的,特别是对待感情的时候。今天景绣在皇上面前掩盖两人有过往的举动,就说明她已经开始怀疑了。 而这种怀疑,若不及时给她一个可以让她死心的答案,她可是会越来越迷惘。 “子夫,羌笛上面的挂坠也很特别,想不到,民间也有这样别致的东西。”刘彻仔细端详着彩色花绳打绕起来的同心结。 卫子夫心生一计,她突然扯开笑容,往刘彻的怀里靠了靠:“皇上,臣妾有事相求。” 刘彻笑着把卫子夫又往怀里拉了拉,环住她的杨柳细腰,道:“何事?” 卫子夫拿过羌笛,一道道的解开了系在笛尾端的花绳,因系的紧她费了很大的力气,每解开 一道,心就会产生失落感,一直纠缠到全部解开为止,她的脸上仍保持着虚假的笑容。 把同心结高高的举到刘彻面前,卫子夫有些撒娇道:“臣妾希望皇上可以佩戴在腰间一天,姐姐说,这样才可让夫妻情谊天长地久。” 刘彻苦笑的接过:“这……” 犹豫的表情让卫子夫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她佯装生气,一把夺过同心结:“是,臣妾多嘴了,皇上身为九五之尊,又岂会佩戴这些民间的俗物……” 卫子夫身子扭转过去背对于他,刘彻晓得更加无奈。她是个不经常闹小别扭的女人,偶尔的撒些小脾气,刘彻没办法也只好哄着她。 搂了搂她的肩膀,她有些挣扎。刘彻索性一个大力把她拥在怀中,亲昵的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才让卫子夫乖了下来。 “怎么了,竟耍小性子,要不是你呀,朕才不吃这一套。好了好了,朕答应你,明天一定戴着,这样总行了吧?” 卫子夫点点头,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下来,但是胸口却无比的沉重,一夜未眠,躺在对她百般温柔的刘彻身边,心里想着的却是几年前的那些场景。 那十日的相处,是卫子夫进宫以来活的最轻松的时候,街边小贩卖的羌笛,虽然廉价但却珍贵异常。但她现在竟然要牺牲自己珍藏了多年的东西,去成全他和别人的幸福。 刘舜在临别前给她写的书信,已经记不清了,她当时认为烧掉便能摆脱那些不应该发生的事情,可是,竟没想到,就算不记得信中的内容,关于和那人的发生的一切,终归还是没法放下,没法忘记…… 仪凤宫处,平阳公主和馆陶公主,还有皇后阿娇,几乎都在。襄王好不容易回一趟宫,还带来了王后,皇亲国戚也都要进宫来表示贺喜。 平阳的精神比前阵子好点了,脸色也恢复了些许,毕竟,只要度过那些刚受打击的时日,她也会慢慢好起来的。 大殿里各有各的心思,卫子夫也不例外,因为她知道,此时的景绣,正不可思议的盯着刘彻腰际间挂着的同心结,那个与卫子夫和刘舜都一模一样的同心结。 看景绣的眼神和表情,她敢肯定景绣之前一定是因为看到了羌笛才起的疑心。但这也证明,卫子夫昨夜利用刘彻佩戴同心结的这一步,没有走错。 由爱生疑(二) - 汉宫未央 - 脂墨 【汉朝其实还没有纸张,但是咧,本人历史知识有限,至于他们除了用竹简刻字外,平日里用什么写字,我也不清楚。所以,我还是写成了普通的纸张,希望大家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哈!】 看景绣的眼神和表情,她敢肯定景绣之前一定是因为看到了羌笛才起的疑心。但这也证明,卫子夫昨夜利用刘彻佩戴同心结的这一步,没有走错。 刘彻感觉到了景绣的目光,回头一看,景绣急忙抽回眼神,尴尬的小抿了口茶水。心里正琢磨为何那个同心结会在皇上那里。 “来,朕敬诸位。”刘彻潇洒的举起酒杯,众人也随之起身。 卫子夫看见景绣那不安的神情,她可能在怀疑刘舜和刘彻的同心结是如出一辙,也可能认为,这同心结是卫子夫送给的刘彻。但结果都只有一个,景绣一定会因此而扰乱视线,再怎么样,她也很难把连刘彻都有的同心结,想成是卫子夫和刘舜秘密物件罢…… 卫子夫微微掩袖,带着些许笑意饮下了酒水,却正好撞上了刘舜怒视的目光。他直勾勾的盯着她,不管周围的人和环境,仍肆无忌惮的看着卫子夫。 仿佛再说,为何刘彻会有同心结,是不是你送的给他? 卫子夫底下眸子,尽量回避他的目光,不想让别人看到这一幕再多加揣测。 宴会散去后,卫子夫是第一个快步的走出殿,沐婉也牢牢的搀住她,两人很快就回了昭阳殿。然而在临近傍晚的时候,沐婉说,有个内侍送来了一张信纸。 卫子夫有些颤抖的接住,心里祈祷着,一定不是刘舜,一定不能是刘舜。 但展开信纸的一瞬间,她还是看见了那样熟悉的字迹,和上次被她烧毁的诗信一样,工整干净。她原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肯定能忘记那些触动在她心上的事情。却又在看到他执笔的字迹时,一切都土崩瓦解。 “月上眉梢,花圃一聚……”卫子夫喃喃自语道着纸上那简短的八个字。 这似乎快成为了她们之前的暗号,一个没有署名和落款的八字信纸,两人却足够名字其中的意思。甚至透过这墨迹潮湿的字,可以感觉到刘舜在看到那同心结后的愤怒和失望。 今日的天气不甚好,所以夜里也没有月亮。卫子夫提着一个灯笼,因不想引人注意,所以灯笼的颜色暗沉无比。她信步走着,一点点照亮前方的路。 她踏步在长草中间,浓密的绿草磨搓着衣裙边沙沙作响。她却并没有在意,甚至连裙子的外纱勾住了尖刺的枝桠,撕破了也不知道。 那事隔多年后,她竟然还能如此大胆大妄为,自己也是想不到的。在守卫森严的未央宫里,她仍是要去见刘舜一面,她也料到,在刘舜进宫后两人也定会面对面。 而这次,将会是诀别…… 刘舜长身玉立,背对于卫子夫走来的方向,像是在看着平静无澜的莲花池。卫子夫逼近的脚步声让他身影微怔,却无动于衷。 许久后,他才开口沙哑道:“三年了,宫里生活的如何?” “如你所见,一切安好……” 卫子夫觉得好累,随后一个‘好’字,带着浓浓的喘息,还是何以前一样,当面对这个男人的时候,她无法做到强颜欢笑,无法用面具来包住自己。 因为刘舜足够了解她的心意。 刘舜再不能自持,他迈开了大步走向卫子夫,展开手臂捞过她的腰身,一把带入怀中:“为什么把那东西给皇兄,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他有太多的不甘心和莫名的愤怒,可笑的是,与此同时,他也知道卫子夫这件事的目的为何,景绣的怀疑,他也察觉到了,只是一直未找到解决的对策。然而这个女人够狠,把成全两人的定情信物,现在用来成全他和别的女人。 那同心结和羌笛,瞬间都没有了意义……! 卫子夫像个傀儡一般,任由他紧紧搂在怀中,不去反拥,不去抵抗,她闭上眼,轻轻吸住了他身上那怀念已久的味道。 薄唇埋在了刘舜肩膀上,透着衣裳,传出模糊不清的声音:“当成……回忆……”四个字她说的艰难,却发自肺腑。 刘舜的手臂松了松,找不到任何反击她的话。在卫子夫准备离开他怀抱的时候,刘舜却好似惊醒般,猛地有扣紧了她的身子。 “子夫,还记得我之前在匿静泊说过的话吗?现在只要你愿意,我还是会不顾一切带你离去,不管世人怎样看待,也不要顾及身边的任何人,哪怕和你一起永远躲避是是非非,我都无所谓!” “晚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什么都已经成定局,两人的牵挂太多,不可能忘乎所以的去享受与世无争的生活。况且,那样的生活,卫子夫已经忘记,该如何去过了…… “我们总是有太多放不下的,为何不试着放下?或许就不会一直被羁绊,因为当初我的优柔寡断,才让我整整想要的东西,想要的事情,还有……想要的你,统统失去的一干二净了……” 卫子夫挣脱开他的臂弯,仅存的那一点理智,还是拉住了她。她环住刘舜的颈项,主动吻了他的唇。淡淡的,轻轻的,似乎只停留了一瞬间。 那兰花般的气息盖住了刘舜慌乱的呼吸,轻啄一下的吻,让刘舜眼角溢出了泪。他知道那是卫子夫委婉的回拒。 低声在他耳边,有些哽咽道:“照顾好景绣,她是个好姑娘,敞开心对她,你会好过一些的……忘了我……我也是……” 刘舜还是落泪,没了力气抓住她想要离去的身子。呆立在原地,他怔怔望着她绝然而去的背影。 两人都未曾发现,从头到尾的没一个字,都被一直躲在树杆后面的那一抹身影,给听了个全部……! 尊严瓦解(一) - 汉宫未央 - 脂墨 “皇上,事情就是这样……” 跪在龙案下的一个内侍,把刚才在花圃外听到的对话,都一字不漏的复述给了刘彻。 刘舜这次进宫不同往日,虽应该稍稍放松警惕但也不能松懈,所以只要他出了自己的宫殿,就会有人跟着,这一点恐怕刘舜自己也没有想到吧。 刘彻近乎屏息的听完了内侍复述的所有内容,听到了两个人如此暧昧浓浓的话,他几乎无法安然的坐立。 紧紧咬着牙关,用最后的一丝自持维持着作为帝王的骄傲,对内侍道:“这事若你敢外传半个字,死。” 内侍吓得急忙遵诺,告退。 “咣――”刘彻挥袖打翻了所有眼前能看到的东西,他不能相信自己宠爱已久的女人竟然背叛了自己。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对了……他突然想起来了,是在掖庭的时候。那时的确有内侍回报说刘舜把卫子夫抱回了定建宫,但随着时间的转移还有卫子夫对自己的百般温柔,他已经快淡忘了这件事。 那么,去常山的那段时日,便是他们私会的时间了。 刘彻扯下腰间挂着同心结,那彩绳的颜色晃的他扎眼,原来当初卫子夫送的这东西,是别有用意,谎称是要两人白头到老的吉祥物,谁知竟然是他十四弟和卫子夫的定情信物! 咣当向地上砸去,一瞬间,彩绳中间的玉已经支离破碎。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被人狠狠的在心脏上抽了一鞭子,还带着难以磨灭的耻辱,一个帝王的自尊让他承受不住这突来的打击 她真的好大的胆子,难道都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她是他的女人,是他的女人!! 刘彻颤抖的拿起旁边的旨诏,他拳头一点点捏紧。就在这时,里屋走出来一个身影。 “皇上,是要下旨,赐死卫夫人和襄王吗?” 刘彻每看他一眼,冷声说道:“东方朔,这是朕的家事,即便你听见了,也不许对外传送一个字!否则……” “否则就人头落地,臣知道。”东方朔歪了歪脖子,看着刘彻手里的旨诏,叹口气道:“只怕皇上这一下旨,那全长安城的百姓可都要知道夫人和襄王有私情的事儿了……” 听到私情这两个字,刘彻抖得愈发厉害。现在他知道一想到两人的脸,就愈发想一刀杀了他们。但东方朔的口气令他有些在意。 东方朔今夜秘密和刘彻在宣室殿商讨国事,内侍的突然回报,东方朔只好先回避免得被人看见生事。但谁知却听到了这样一个惊天的丑闻。 刘彻问道:“朕没心思听你拐弯抹角的说话,把你的想法都给朕说出来!” 东方朔挠了挠头皮,恭敬的拘了个礼:“那臣先请皇上莫要怪罪……恕臣直言,马邑之战虽然皇上未对外宣布战败之事,但始终也是纸包不住火。李广等人领兵缺乏灵气,不能和善战的匈奴兵抗衡,就连皇上您也知道,这次的抗战是对匈奴的正式交战,日后的将领之选,也非卫青莫属。” 刘彻心里已经清楚这一点,东方朔话说到这里,下面的他大概也知道了:“继续说。” 东方朔再笑道:“要稳住卫青,卫夫人绝对是不能跳过的棋子。皇上现如今惩罚夫人,对交战也不利。至于襄王那边就更是不可,常山气候宜人,兵马充足,本就蠢蠢欲动的诸侯,会因皇上对襄王的惩处而要求自保,那时,内忧外患,都难解决。” 刘彻甩开手中的旨诏,对东方朔说出的话无法反驳,但还是觉得窝气不满:“难道你要朕容忍这样一个妃嫔在朕的身边?” “不……皇上可未必要想的如此严重,方才的内侍也说了,卫夫人最终还是推开了襄王,两人并未发生越矩的举动,皇上对夫人的好,她应该也是记在心里的。况且卫夫人低调谦恭,处理后宫之事也稳妥,太后对她也赞不绝口,这样一个贤良淑德的女子,恐怕只是一时糊涂才和襄王产生了点暧昧之情罢……” 刘彻瘫软在龙椅上,对东方朔摆摆手要他退下。整个宣室殿空荡荡的,他几乎整夜未眠、 尊严,是帝王支撑起所有的最傲人的筹码,如若现在被毁了,那究竟会怎样?刘彻自己也不知,他也不知以后该用怎样的态度对待卫子夫…… 刘舜于五日之后启程回的常山,卫子夫临别时对景绣说了很多话才把她送上马车。刘彻并没有来,卫子夫也没有在意。 刘舜上马车前对卫子夫的一个微笑,是他的死心。 大队人马开始移动的时候,她的心也稍稍的松开了一些。该了结的也都了结了,接下来她只想专心的侍候刘彻,带大妍儿。 马邑战败的消息传开,卫子夫听说后就要去见皇上,但刘彻总说是政事繁忙避而不见。 卫青那边的情况,卫子夫一点都不知,就连家书也没有回。种种不好的揣测迎上心头,沐婉再安慰也没用。 卫子夫几乎天天跑向宣室殿,总是在殿门外等候很久才死心离开。今日也是,只不过,殿门外多了一个熟悉的人。 她想了很久回想起来,这个人叫东方朔,在怀着妍儿的时候险些被天花粉所害,东方朔后便不请自来,道出其中缘由。 “先生在这里何故?” 东方朔见卫子夫还对他有些记忆,边也没说多余的话,于是开口道:“娘娘请放心,卫青大人在前线一切安好,只是战乱纷纷,家书暂不能差人送来,皇上这两日事情繁忙,所以不得见娘娘,您还是回殿内等候佳音罢……” “事务繁忙?”卫子夫冷哼一声,这个处事鬼才的东方朔很明显实在帮刘彻打马虎眼。她最近听说,刘彻每夜都往尹沛那里过夜,还真‘繁忙’的事情啊。 尊严瓦解(二) - 汉宫未央 - 脂墨 卫子夫对刘彻变故已经习以为常,突然的宠幸和突然的冷落,再不适应也该适应了。只是这次却不是为了她自己,卫青的生死未卜,刘彻却一点也体会不到她的焦急,是卫子夫最心寒的。 用过晚膳后,卫子夫还是未接到卫青送来的家书,掰着手指数数,已经快半个月了。哄着哭闹的妍儿,终没了心思,让沐婉带她去歇息。 “卫子夫――” 卫子夫刚脱下外衣想要休息时候,屋门咣当被人踹开。刘彻歪歪倒倒的进了屋子,撑着桌子跌坐在椅凳上。 卫子夫一惊,闻到了刘彻身上传出的浓浓酒味:“皇上怎的喝的如此大醉?” 她起身关上了屋门,拉住刘彻坐向床榻边,开始替他脱去龙袍。 刘彻眯起视线模糊的双眼看着卫子夫,一把抓住她的手,那么大的力道让卫子夫不停的想挣脱:“皇,皇上……” 一个用力,他把卫子夫甩到床上,身子压向她。看这卫子夫瓷白的脸因怒气而有些微微的红,看起来却更是娇艳欲滴。如盛开的牡丹,国色天香,却别有一番柔情的妩媚。 “你敢推开朕吗?” 刘彻的话带些无奈和心痛,他真心的疼惜这个女子,尽自己可能的待她安好。若没了陈阿娇,他的皇后也定是她。 只是上天却跟他开了一个荒唐的玩笑,他已经得到的东西,竟让他觉得已经失去的一干二净。 “皇上,请放开臣妾……” 卫子夫觉得刘彻是喝醉酒之后莫名的胡闹,这样的状态下,她也不可能侍寝,况且刘彻这几日对她的避而不见,卫子夫还是余火未消。 想着她在这边担心着弟弟的安危,刘彻却在那边夜夜生欢,便觉得实在可气。 刘彻看着卫子夫的拒绝,她和刘舜的重重私情的暧昧就就不停的撞入脑子里。心下一怒,强行的亲吻着卫子夫。 卫子夫全身禁不住的一阵战栗,她多想抓住他的手狠狠地甩到一边,告诉他,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愿意被他玩弄。开心时便来,不开心时便踹向一边。 可是,她不敢。禁锢的宫规是所有人的枷锁。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压制住恼人的不满。心里不停的告诫自己,他是皇上,他是皇上。。。想着,手上也加重了力道,紧紧地揪住床单。 刘彻心里一悸,更加肆意。刘彻压在她的身上,滚烫的身躯透过衣服贴在她的身上,她不禁一阵反感袭来。抿紧了嘴巴,眉头深深褶皱。 刘彻用他全部的力气折磨了卫子夫一个晚上,两人对对方的抵触,都让两人这一夜过的遍体鳞伤。 刘彻还是没有改变,倒不如说,比前阵子更加肆无忌惮。他夜夜留宿各个妃嫔,把酒言欢,歌舞声迭起,却就是不来卫子夫的昭阳殿。 走着去不厌亭的小径上,遇见了陈阿娇和楚服。是了,现在这宫里除了卫子夫失宠外,还有一个尊贵的皇后,也坐着空有虚名的位分。 卫子夫恭敬的上前行了个礼,陈阿娇也没多说什么。不过倒是问起,平阳公主的事情。上次曹侯爷入殓时她因身体抱恙没能参加,恐怕这点有些记挂在心吧。 平阳和陈阿娇多少有些情谊,只是这些年两人也都因为宫变而越走越远。 “劳娘娘费心,公主现在一切安好。” “那便好……现在这宫里,总觉得凄凉很多……”陈阿娇看向纷纷而落的枝叶,突发了些感叹,令卫子夫有些诧异。 除了陈阿娇,卫子夫还有些在意刚开始就没说话的楚服。只是一旁跟着陈阿娇,没说一句话,也没看卫子夫。 若有所思的看着落叶,那目光不是在出神的迷离,反而像是在认真的想一件事情。卫子夫也见怪不怪了,楚服的举动,本就难以琢磨。 …… 武帝元光五年元月 三年,三年有多长时间?看着妍儿每日调皮的玩耍,好像才能渐渐感觉已经过了很久。 妍儿荡在院子里的秋千上,即便是昨天刚下过雪,她还是要吵着让沐婉推她挡着秋千,小脸已经被寒风吹的通红,还不停的喊着:“沐婉姑姑,再推的高一点嘛!” 刘妍今年已经七岁,这几年来,纵然刘彻对卫子夫的态度不如从前,但是对刘妍公主的宠爱可是半分没减少。时常赏赐的珍品,是秦芹所生的夷安公主,远远比不上的。 这几年并没有什么可以让卫子夫惊呼的事情,要说起大事,那也只有两件。 平阳公主的再嫁,和前几日被封为车骑将军出征的卫青。 平阳的事儿已经是两年前,她决定嫁给汝阴侯夏侯颇时,卫子夫也很震惊。但仔细想想,也在情理之中。 平阳嫁人的事情,卫青是后来才知道的,他还痛苦了好一阵子,怨念卫子夫当时的阻止。所以就连出征相送时,也只是淡淡的让卫子夫别担心,并没有多说话。 亲情不是爱情,它不会稍纵即逝。所以卫子夫知道,卫青总有一天会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 刘彻这次封卫青为车骑将军,出战龙城,自此后的几天,刘彻便时常来卫子夫这里。她知道,这是开始对前方冲锋陷阵的卫青的一种抚慰。 利用也好,真心也罢,刘彻的到来也没能让卫子夫有多大的欢喜,或多大的忧愁。 椒房殿那边,也亦是如此。甚至比卫子夫更要清心寡欲一些。 楚服一身白衣,与往日不同的是,从今年开始下的第一场雪开始,她腰间便系了一条红色的锦带,抚拖在白纱裙间,就像冰天雪地里的一抹腥艳的血迹。 陈阿娇也常常问起,为何会改了衣着的颜色。楚服只是笑笑,说只是喜欢上了红色。 她并膝坐在还有些积雪的台阶上,陈阿娇的身下铺了一条毛绒摊,侧着身子枕在楚服的腿上。闭着眼睛,听楚服说些有趣的民间故事。 巫蛊施术(一) - 汉宫未央 - 脂墨 她并膝坐在还有些积雪的台阶上,陈阿娇的身下铺了一条毛绒摊,侧着身子枕在楚服的腿上。闭着眼睛,听楚服说些有趣的民间故事。 “娘娘,东宫差人送东西来了,楚服去看领罢。” “嗯……”陈阿娇带着些困意点了点头。 楚服轻轻将她扶好,垫了个软枕在她颈项下。信步走向殿内。东宫时常送来一些吃穿所用,香烛,茶盏,帷帘,木盒等等。 楚服一遍遍的清点着,她平日里已经成为陈阿娇的左右手,同她度过了一个个春夏秋冬。所以陈阿娇身边没有贴身的丫头,但在陈阿娇的心里,楚服却和宫婢是不同的。当然,楚服也不能把陈阿娇只视为主子。 两人的羁绊,是随着时间,越来越深的。 “楚服姑娘,小心!” 东宫的宫婢大喊一声,楚服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分身的时候,袖际挥掉了一个香烛,跟着烛台一同落地,断成了两截。 楚服悠悠的捡起香烛,放在了那一堆送来的物品里:“这断了的你们也且先记着,就不会让你们难交差了。” 皇后用的香烛都是价值斐然,宫婢们自然是不敢怠慢,怕自己受罚。但听楚服这样一说,都感激的点了点头。 宫婢走后,楚服把东西该归置的都归置好了。拿起案桌上已经不能用的香烛,想着等会就如实跟皇后说自己不小心罢。 突然,楚服问道了一种本不该有的香味。她使劲的捏开红烛,发现烛地有些潮湿且黏滑的黑色东西。 楚服在手指间反复的揉搓这东西,像是草药的碎渣,接着靠近鼻翼闻着。分辨许久后,她惊得往后退了一步,回头朝向陈阿娇的方向看去,见她在安稳熟睡。 趁着她没醒的时候,楚服把所有的烛台都剖开来检查,不管是新送来的,还是殿里正在使用的,全部都沾染上了这些东西。 楚服清楚的明白,这东西,是麝香! 楚服处理掉了那些香烛,又秘密的去东宫领了些要送往北苑的香烛,希望不要被陈阿娇发现。 晚上,她坐在椒房殿的屋顶上,光脚贴着冰凉的瓦片,一身白纱迎风吹动。解下腰间的腰带,抛在空中。没有了腰带束缚的白纱裙被风吹的更加肆意。 她闭上眼睛,感知着月光的启示。很久以后,才睁开眼,脸颊处多了一丝泪痕。 “为什么……会是这个结果,真的是上天不容吗?……” 看向手里拽着的红色锦缎,像是要被风卷走的样子。楚服的眼睛在黑夜里微闪光泽,嘴角没有一丝笑容,带着从未有过坚定。 “如果天命如此,我便逆天!!” 冬日过去后又是初春的季节,今年的冬至节,卫子夫也没了心思去过。冬去春又来,反反复复,她似乎已经厌倦了宫里面一成不变的风景,每年只能出宫两三次,去看看姐姐们。 现在日子过的,她连出宫都不愿意了,就每日安静的待在宫里,曾经想要的安宁生活,在这三年来已经实现,只是,这代价是空虚。 卫子夫照常在院子里带着妍儿玩耍,沐婉也陪在旁边。突然,卫子夫觉得下腹一阵隐痛,手撑着墙壁歇息了会,疼痛反而愈发的加重。 “娘娘,你怎么流了这么多汗?” 沐婉发现时,卫子夫脸上已经没了血色。手捂着腹部,刚迈出一步想回屋子里歇息,便突觉得头晕目眩,即便是强撑着意识,但还是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刘彻站在床尾出,她的手腕被官医号着脉。隔着层纱帘,隐约能看见刘彻凝眉的神色。 为什么他会在?卫子夫觉得奇怪不已,若不是有重要的事情他是不会来昭阳殿的。她心下觉得不妙,说不清道不明,有种不好的预感。 “怎么样了?”刘彻沉着声音问道官医。 官医摇摇头,对他行了个礼:“回皇上,娘娘的脉象并无异样,但这突然的昏厥,恐怕还有些蹊跷,容老臣开些滋补的药方,再观察一段时间。” 卫子夫掀起盖被,撩起纱帘的一角:“本宫没事,官医无需劳烦。休息会便好。” “都晕过去了还是小事情吗?你要照顾妍儿,好歹也要注意下自己的身子。” 刘彻发了话,官医便写了张药方递给沐婉,随他一同去抓药。 刘彻的语气冰冷的很,根本听不出话里有什么关心的感觉。这让卫子夫很不是滋味儿,却也不想多问。 卫子夫没想到的是,这样一个小小的病症,竟弄的宫里的人都知晓。这几日后宫的妃嫔都过来看望,表示关心。 自那天以后,她警惕就没有松懈,事情一桩比一桩奇怪。当日把脉的也只有官医一人,既不是怀孕也不是滑胎,怎会被人传的沸沸扬扬呢? 就连不敏感的沐婉也留意到了,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果然,十日后,真正的大事发生了,似乎前面所有的,都只是这件事的铺垫。 “什么?!巫蛊?”卫子夫再一次确认沐婉口中的话。 今日沐婉听见宣室殿的内侍得来的消息。皇上追查卫子夫得病一事,最后不知因为什么原因,把目标定在了皇后的身上,搜查椒房殿后发现,楚服的房间里藏有巫蛊的布偶小人。 沐婉点点头:“现在太后和皇上,在宣室殿审问着皇后娘娘。楚服姑娘已经被押进了地牢,说是听候发落,不过,也一定难逃一死了……” 卫子夫摸了摸自己的服部,实在是难以相信。那天的确是突然的头晕,也听说过巫蛊之术,被施术者和此症状相似。 但是…… 她猛地摇摇头:“不对!这事儿太离谱了!”而且那次刘彻在自己身边询问官医情况的举动,令她很在意。 巫蛊施术(二) - 汉宫未央 - 脂墨 她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但巫蛊之术的罪名可是罪大无比,若是陈阿娇本是清白还牵连上此事,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想起当日含冤而死的刑勒碧,也是因为涉及到敏感的巫蛊罪名而被就地正法,连个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对于这样事件的草率定案,她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她抓起了一件外套穿上,让沐婉带些散碎的银子,两人一同前往地牢去看楚服。 “陈阿娇,楚服,若此事于你们无关,我定要保你们周全……” 她不会再让像刑勒碧那样惨案发生在别人身上,况且,这件事自己也已经被牵扯其中了…… 上一次卫子夫和沐婉来过地牢,但和这次却不同。好歹上一回楚服被关的时候,周围吃穿所用都面面俱到。 而现在她所在的牢房,肮脏不堪,因地下的潮湿,周围蛇虫鼠蚁满地乱爬,吱呀吱呀的声音听的叫人鸡皮疙瘩一阵一阵。 沐婉递给了狱卒一大把银子,要他方便一下。但那狱卒却强硬的推开:“娘娘,地牢重地,这人又是皇上下令要着重看管的犯人,没有皇上旨意,卑职断不感打开牢房!” 这个反映让卫子夫措手不及,看来,刘彻这次是铁了心要扳倒楚服和皇后。下了这样的死命令,足以证明他多在意这次的巫蛊事件。 “本宫只需要一会,你们大可在旁边看着,本宫就带了一个宫女,难道还能劫狱不成。听皇上话固然是好,但若得罪了本宫,看皇上将来还能如何保你们!做事情,最好灵活一点……” 卫子夫又把银子塞给了狱卒,他被卫子夫的厉声言语有些吓住,万分犹豫之下,无奈的掏出了钥匙:“还请娘娘快些。” 卫子夫她们进入牢房后,狱卒便锁起了门,坐在了一个可以观察到她们的地方。 “这是怎么回事?” 卫子夫看见了交膝坐在墙角的楚服,她从未看见楚服这样狼狈过。身上被鞭打的一道道血痕还在溢血,平日里梳的整齐的发髻也被抓的凌乱不已,不过,乱遭的发丝间还牢牢的插着一个银色步摇。 楚服听见卫子夫的声音,缓缓睁开眼睛:“夫人怎么有空过来?” 卫子夫对她那不冷不热的态度感觉非常窝火,她走到楚服面前,一把抓起她的衣领:“到底是怎么回事,把话说清楚!你是不知道,皇后正在被皇上她们审问,如果你做了就承认,没做就抵抗,现在这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摆给谁看?!” 卫子夫不知道为何自己会那样生气,但就是心里好着急,好像如果不快点解决这件事情,她就会错过什么,或者说,会失去什么…… 楚服惊于卫子夫认真的表情,她拧起眉,同样的目光迎上卫子夫:“我别无他求,只求你,帮皇后求情,不要让她和此事扯上关系……” 卫子夫颤抖的问道:“那,你就是承认,巫蛊的小人是你做的?” 楚服硬生生的点了点头。卫子夫惊恐的站起来,挥起手臂使劲打了她一巴掌,这大力把楚服身子甩侧一旁。 “为什么!我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吗!为何你处处跟我做对!从前是,现在也是!都过了这么多年,该放下的你还是放不下吗?!巫蛊……真是可笑,你知道你这个愚蠢的举动会害死多少人吗!甚至连你一直庇护的皇后陈阿娇,都有可能是其中一个!!” 楚服没了面纱遮盖了面庞,挨了卫子夫一巴掌后,和那个长长的疤痕一起红肿起来。 她捂着脸,听过卫子夫的话后没有反驳,缓缓的从地上爬起来,仰天大笑了几声:“巫蛊……不是对你施术的……呵呵,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不管怎样去改变,结果都是一样……这是为什么!!” “不是对我?楚服……你把话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要陷害你们?” 楚服看了看卫子夫,愣了好久。突然,她身子向卫子夫那边倾去,原以为她是要晕倒,却未想楚服的双手环住卫子夫腰身的时候,她才知道这是一个拥抱。 卫子夫身子惊的僵硬:“楚服?” 楚服轻轻搂住卫子夫,语气带着些哭意:“卫子夫,这次的事情,不能挽回了。我才发觉,自己以前错了好久好久,该恨的不是你,该怨的也不是你,可是发现的太晚了,甚至连巫蛊娃娃上名字都没有来得及写,就落得如此下场……” “什么?没有来得及写?你不是写了我的名字吗?”卫子夫摇着楚服,急于确认这件事。 “要写,也不是写你……其实从一开始,我们就都落入了一个人的陷阱里了……” “到底是什么,你把话说清楚!” 卫子夫拽着楚服的双臂,对她这种模糊不清的话语,感到非常焦急。不知为什么,卫子夫留下了眼泪,她有种莫名的害怕。 “卫子夫,我求你最后一件事,让我见皇后娘娘最后一面,我有东西要亲手转交给他,求你了……” 楚服跪地。这是卫子夫第一次看见如此无助的楚服,带着眼泪的楚服,狼狈不堪的楚服。 “好……我答应你……”卫子夫点点头,突然又想起来什么,从衣怀间掏出了一瓶青色的瓷瓶,颤抖放在楚服的手中:“这是鸩毒,必要时,自己喝下罢……”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楚服已经难逃一死,而且犯了巫蛊之罪被处的极刑,一个比一个残忍。鸩毒毒性强烈,死亡时间短,痛苦也断,若救不了楚服,这也是能送她舒服上路的法子。 楚服微怔,随即一笑,推开那个瓷瓶:“自从被皇后娘娘救起的那天后,楚服就答应过她,今后决不会自己了结生命,楚服一定会说到做到,即便是痛苦的极刑,楚服也能坚持到受刑结束为止。” 车裂之刑(一) - 汉宫未央 - 脂墨 沐婉在旁已然动容,泣不成声。卫子夫却是愣住了好半天,天下间竟会有如此潇洒不羁的奇女子,甚至连死,都也要惊天动地吗?…… 卫子夫猛地下跪,跪倒在楚服的面前。这是卫子夫对她的第二次下跪,那次是道歉,这次,是对她的敬重和钦佩。 “我一定会让皇后来见你!” 诺言这东西,卫子夫本不相信。因为它太脆弱了,经不起风雨和考验。但是楚服却让卫子夫还可以相信这世间还有承诺可以坚持到最后。 楚服对陈阿娇的不离不弃,直到濒死还要守住当初的一句保证。这样的信仰,她怎能不跪拜于前! 狱卒在催促,卫子夫和沐婉只好离开牢房,最后一句话:“我一定会让陈阿娇来见你……” 最后一个回眸,越走越远,楚服的身影,消失在地牢的黑暗中…… 沐婉接着很快打听到了宣室殿的消息。皇上暂时下令将陈阿娇幽禁在椒房殿,待此事全查清楚后在处置楚服和陈阿娇。 卫子夫知道时间不多,楚服在牢中的话就说明这件事情一定有蹊跷,即便是保不住楚服,也不能牵连上陈阿娇,至少,要守住楚服的心愿。 卫子夫午膳也没用,急急的赶去了椒房殿。 陈阿娇抬眼看到卫子夫的时候,很是诧异。但她不同于很久以前,不由分说的就开始乱骂卫子夫。 这次她耐心的听完了卫子夫所说的楚服在牢里的事情。卫子夫问道陈阿娇:“皇后娘娘,你可还记得楚服姑娘之前有什么怪的举动吗?在做巫蛊娃娃之前?” 在牢里的楚服,似乎不愿意说出她知道真相,至于为什么卫子夫一点也猜不到。如果楚服做巫蛊娃娃不是为了诅咒卫子夫,那么对象会是谁呢? 陈阿娇脸庞的轮廓明显的消瘦了一圈,她吃力的摇了摇头:“之前,我们都是和往常一样……要说楚服古怪的地方……就是,有一次,她换掉了椒房殿的香烛,虽然她没跟我说,但我还是发现了,因为是小事情所以也没多问……不过,这大概也不是重点吧……” “换香烛?……” 卫子夫以为,楚服那样的女子,不是会做那些没有意义的事情,若换香烛是奇怪的举动,那么她的目的是为了什么呢? 还有,楚服在牢里一直念叨的那个人,始终没有透露姓名,是在保护那个人吗?还是隐瞒那个人的身份,是在保护陈阿娇? “等等!娘娘,之前的香烛是不是一直由东宫送来的?” 陈阿娇点点头:“东宫的宫婢一直有送来。怎么了?” “没……没什么……” 刚才的那一瞬间,卫子夫脑中滑过一丝不好的设想,若楚服不肯说出的那人是他,那么那些香烛会不会…… 不过今日陈阿娇有着往日里没有淡然和从容,她不再是以前那个喜欢吵闹的女子,现在看上去像是一个经历过许多人事的女人。 陈阿娇深深的叹口气:“不管怎样,这次要谢谢你,我的直觉,你这次是真心想帮我们……不过,楚服可能未必受冤枉,因为那时候,我的确是看到了楚服拿了一堆白布……真是抱歉,我没想到楚服会出那种傻事,竟然还是还是针对你,她命该如此,我也是……” 不……不是的!楚服在牢里并非是这样说的。卫子夫想告诉陈阿娇,这件事还有很多疑点没有解开,但她怕陈阿娇会觉察出什么端倪,于是不敢再继续这个话题。 “不管怎样,楚服说并没有在巫蛊娃娃上写名字,就说明这件事和她没有关系,娘娘,你和我去见楚服一面罢,她说,有东西一定要当面给你……” 陈阿娇听卫子夫说完这番话,不受控制的开始抽泣:“我没想到事已至此,连母亲都不肯帮着楚服,但你还肯帮我们……” 她准备下跪,却被卫子夫一把接住:“娘娘严重了,之前救沐婉的时候,楚服姑娘也帮我查到了沐婉的所在,这次,就当是我在还人情。” 卫子夫自始至终都没有讨厌过陈阿娇,她的敢爱敢恨,敢作敢当,比这浮华虚假的宫廷要干净的太多,连自己,也是比不上的。 “娘娘,娘娘!不好了!”椒房殿的宫婢急匆匆的跑进来对着陈阿娇道:“皇上已经下旨,一个时辰后在城门口用车裂之刑,处决楚服姑娘!” 陈阿娇听完她说的话后,脚下一软,几乎要晕倒,卫子夫连忙扶住:“娘娘,振作点。” 为何!为何会这般匆忙?要于今日处决楚服,是怕将来时间拖得越长,越不好交差吗? 陈阿娇强撑住自己的意识:“我不能倒下,我要去见楚服,哪怕是最后一面……” 卫子夫含泪咬着牙点了点头,刚准备扶着陈阿娇出椒房殿的时候,殿门外突然冲进来一帮侍卫,各个手持兵器,把椒房殿从里到外生生围住。 一个首兵抓着佩剑,对卫子夫和陈阿娇更行一礼道:“皇后娘娘,皇上下旨,从现在开始您不得出椒房殿半步。” “好大的胆子!!若本宫偏要呢!!”陈阿娇撑着晃晃悠悠的身子,走向那个首兵。 首兵立刻拔出长剑对着陈阿娇:“若皇后硬闯,卑职只能依照皇上的命令,出椒房殿者,杀无赦!” 卫子夫心里冷笑,因为知道陈阿娇的后位岌岌可危,所以才有这样大的气势罢。 卫子夫拦住陈阿娇想要继续向前冲的步伐,对着首兵道:“皇上的旨意,可没说本宫我也要被关椒房殿,那么,本宫要出去!” 首兵顿了顿,方道:“那是自然,卫夫人可以出去。” 陈阿娇拉住卫子夫,表情是从未有过的认真:“我相信你,也求求你,一定要救出楚服,她是我唯一的依靠了……” 车裂之刑(二) - 汉宫未央 - 脂墨 卫子夫反握住陈阿娇的手,发现是那么的冰凉:“阿娇放心,我卫子夫一定做到……” 这一刻陈阿娇面对卫子夫且哭了。并无尊卑之分,像是两人又重新认识了对方一般。似乎很久很久,卫子夫都无法再次确认自己的心意,这样疯狂的举动,是为了成全谁人?…… 但她拎起裙角,独身飞奔出椒房殿的时候,她明白,面对陈阿娇和楚服的深深羁绊,她无法无动于衷…… 风在撕咬着耳朵,这样寒冷的冬天里,周围的空气都是刺骨的。从椒房殿到城门口,不是一小段距离。卫子夫的身子本就柔弱,快步跑着一会儿便气喘吁吁,但迎着风的脚步没有丝毫减慢。 城门那边,有一个宁愿死在极刑下,也不愿背弃对陈阿娇的承若的女人。面对那样信仰,卫子夫只觉得自己太过渺小,疯狂的奔驰中,让她一点点清醒,也更加笃定了去救楚服的信念。 至少,她不愿看到羁绊如此至深的两人,阴阳相隔。 城门口喧嚣不已,卫子夫跑到这里的时候,已经面色惨白。她努力的吞咽着口水,瑟瑟的滑过干燥的喉咙。 眼前视线已经有些模糊,但还是能看到,高高的处刑台下围了一圈又一圈的百姓,他们在指指点点,有的摇头,有的在嘲笑,像是再看一个将要表演的杂耍般。 向前一步,守门的士兵横下长矛,阻拦住她的去路:“刑场重地,娘娘留步!” 卫子夫毫不畏惧,手抓着长矛的尖锐:“本宫一定要去,若要阻止,先杀了本宫!” 攥紧长矛的手掌溢出血来,顺着手腕蜿蜒而下。腥艳,刺眼。 侍卫吓得赶紧缩回了长矛,喊着请来官医诊治,卫子夫却挥袖而去,带着仅存的体力跑向邢台。 她艰难的拨开人群,发髻上的珠钗也随着拥挤而松落,吧嗒掉在地上,被人们沾染泥泞的鞋底生生的踩了上去。 逼近了邢台,渐渐可以看见躺在上面的楚服。她仍是一身白衣,散开的衣裙铺落在还有斑斑血迹的木台上,那颜色洁白的仿佛从未沾染过污垢。 躺着的楚服,双脚双手和颈项上,都被绑住了粗糙的麻绳,五条绳子的那端,栓在了五匹马身上。 “楚服……” 人群里的一个呼唤声,令楚服诧异的回头。她看见了从人群里冲进邢台的卫子夫,带着些狼狈,步履带着些踉跄,几乎是跌撞的跑到了楚服的身边。 监刑官吃惊的看着来到刑场的卫子夫,正准备阻止,旁边上来了刚才阻拦的侍卫,两人悄悄低语了几句。 “卫夫人,此人是重犯,若是有话要说,且快,不要耽误了行刑!” 卫子夫没有理会,她扑上前去,握住了楚服的手,看见被麻绳绑着的双手已经淤青。卫子夫忍下哽咽的话,开始帮着拆开楚服手上的绳子。 楚服甩开了卫子夫的手道:“你不要这样,罪已定,做什么都是徒劳……” “我答应过皇后,一定救你出来!” 楚服眯起眼,听到皇后两个字,尤为痛心,但她还是继续阻止卫子夫道:“你是聪明人,知道这件事后是有人安排的,那人想扳倒皇后,我只不过是一个垫脚石,若你今日劫法场,就给了他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卫子夫的心脏突然漏跳了一拍,她怔怔的看向楚服,手无法再继续解开绳子动作。 楚服的话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她说的一点也没有错。皇上能免了皇后的死罪,已经是万幸。楚服只是一个借口,现在不能意气用事。 只可惜,所有的一切,陈阿娇都被蒙在鼓里。 “你……” 楚服今日没有遮盖面纱,她笑的婉转:“楚服没事,只是今后,阿娇就劳你多费心了……”楚服的手缓缓伸向胸前,掏出了一个银簪:“这个,本来是要当面给阿娇的,但是我没机会了,若你再有机会见到她,请帮我转交,说那救命之恩,楚服从未敢忘记过,只能来世再报……” 卫子夫颤抖的接过那银簪,觉得无比沉重:“是,我会转交的……” 她帮不了她们,即便明明知道两人都知道被人当作工具一般的利用,她也无能为力。 “还有一句话,我要告诉你……请记住……得于厮者,毁于厮……”楚服的眼角滑过一滴眼泪,流下隐匿在散落的发丝间。 “什么?……”卫子夫并没有听懂她话中的涵义。 楚服相握着卫子夫的手,一字一顿道:“今后的路,你会比阿娇更难走,望你珍重……” “时辰已到,行刑――” 监刑官大声宣告,捏着一张令牌,哐当朝着地下掷去。两个守兵拉开了卫子夫,她万分挣扎,绝望的看着楚服:“不要!住手!――” 明明答应过的……答应过楚服让她见陈阿娇,答应过陈阿娇要救出楚服,那时候轻易的许下偌言,却没想到视线起来却那样的困难。 士兵架着卫子夫的双臂,不顾她撕心裂肺的呼喊声,硬生生的拖向刑场外。 “楚服……楚服……!”卫子夫从哽咽的抽泣声中挤出来的几个字眼,是那样艰难。 她看着离她视线越来越远的楚服,心里有种承受不住的悲意。 几个士兵鞭打着马儿,一声啼叫,五匹马都朝着相反的方向开始奔去。牵动着绑在楚服身上的麻绳。 一会的功夫,楚服整个身子就被拉扯的悬在半空中。 车裂就是五马分尸,这样残忍的场面,让看热闹的百姓,统统都掩了面不忍观看。 楚服紧咬着嘴唇,头上已经青筋暴起。被拉扯的肢体似乎正在断裂,先是断骨的痛楚,已经让她眼前一黑,肢体的麻木感还是能清楚的感觉到,皮肤正在一点点的撕裂。 车裂之刑(三) - 汉宫未央 - 脂墨 楚服在用最镇静的表情忍受的行刑,卫子夫泪水决堤般,忍不住哭声。她甩开守兵的手,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 挣开了侍卫的束缚,她全力跑向邢台。面对如此痛苦不堪的楚服,她失了理智的想要去阻止行刑。 为何即便是死,也要令人这样痛苦呢? 又是几下鞭子的抽打声,马儿更加用力的撕扯。 一步,两步,三步。卫子夫似乎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和楚服从嘴角溢出来的呻吟。明明是近在咫尺,却好像在梦境中的无力感,似乎永远也抵达不要楚服那里。 卫子夫不知道自己走了多少步,但在接近邢台跑到楚服身边的那一瞬间,还没有来得及阻止。 “嘶――!”衣衫撕裂的声音,又或是皮肤撕裂的身影,贯彻了卫子夫的大脑。 一瞬间,楚服的四肢和头颅,终于被五匹马扯断,腥艳的血液全部都挥洒到空中,淋下,浇在了卫子夫的身上。 像一场猩红的雨,还那么温热。 卫子夫呆然的僵硬在那里,全身都被这红色给包裹住。她眼神怔怔的想要寻找楚服的脸庞。周围却都是被撕碎的肉片,在一片血泊中,她看见了一个散乱着黑发的头颅。 卫子夫的所有意识,瞬间被抽走,迎着风声,倒在了那残破不堪的肢体旁边,再无感觉…… 刘彻坐在卫子夫的床边,从沐婉手里接过一碗米粥,舀了一勺递到卫子夫的嘴边。 “醒来了,总要吃些东西吧……” 卫子夫仍是撑着迷惘的双眼,没看刘彻,也没看沐婉,不愿说话,也不愿吃粥。 从楚服被处刑的那一天后,已经过去了三天,卫子夫也昏迷了三天。官医说她当时受了太大的刺激,精神近乎崩溃。 刘彻有询问过沐婉,为何卫子夫会跑向刑场,沐婉也只是跪下摇着头,也在自责自己当时没能陪在卫子夫的身边。 卫子夫消瘦的脸更加骨骼分明,楚服临死前的惨状一遍又一遍的撞击入脑海,即便逼着自己不去回想,但还是不受控制的开始回忆。 今日的醒来,几乎是惊醒的,在看见刘彻的脸庞时,她更加不愿说话。 “子夫,卫青领兵出战马邑,已经打了胜仗!” 刘彻紧紧握住卫子夫的手,带着难以言语的激动。 卫子夫听到这句话,才有了些反映。不过这不是高兴,而是继楚服之死后的另一个打击。 对匈奴交战后的首次胜利,不是意味着卫青的安全和荣耀,只是向戎马生涯又近了一步。尝到了甜头,刘彻还会派遣卫青,无限循环下去,到底卫子夫希望卫青过着的平淡生活,何时才能实现呢? “皇上……椒房殿的香烛,是不是该换了?……” 刘彻瞬间笑容僵硬,惊恐的看着如此淡然的说出此话的卫子夫,喉咙处几乎都在颤抖:“你们先下去,朕有话要单独和夫人说。” 卫子夫吃力的一笑,对刘彻的心虚感觉可笑无比。 是的,她全部都知道,从楚服的话里面已经猜到大半。刘彻这个男人,她势必要重新认识一番。 帝王比她想象的更要高深莫测,特别是刘彻这样一个开始长期受打压的君王,想翻身,就要无所不用其极的利用身边的人。 甚至,是摧毁。 “你是怎么知道的?”刘彻沉着声音,带着命令的口吻,那语气的冰冷,似乎对眼前的这个女人只是对一个陌生人的看待:“是不是楚服说的?” “呵……”卫子夫无力的冷笑一声:“皇上如此英明神武,臣妾又岂敢在皇上面前班门弄斧呢?只是……臣妾真的替皇后不值……” 楚服开始做的巫蛊小人,并不是针对卫子夫,而是想要给刘彻下的蛊术。因为楚服知道了一件事情,椒房殿使用了几十年的香烛,里面都被人掺了麝香。 麝香是打胎用的药,若是没有身孕的女人,长期吸闻,当然不会再怀孕。 东宫的所有物品进出都是由皇上亲盖的印章,再顺藤摸瓜的想下去,就能发现,其实刘彻已经早早的谋划,面对有强大势力的窦家,他不可能再让陈阿娇生下龙子,否则,这宫里岂不是都被窦家的人给掌控了吗? 楚服正是清楚了这一点,才想替陈阿娇报仇。陈阿娇苦苦守候的多年的夫君,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有对她上过心思,甚至还加以残忍的利用,断了一个女人应该有的幸福。 在楚服的心里,已经给刘彻定上了一个死罪! “这事儿跟你没有关系,你只管装聋作哑就好,知道太多,未必是好事。还有,像那日一样进入刑场的举动,朕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卫子夫抬头愣愣的看着刘彻,真的是重新认识了这个男人。 她能理解楚服当时想杀了刘彻举动。只是楚服没能成功,她在还没做好巫蛊小人的时候,椒房殿的眼线早已经把事情告诉给了刘彻。 刘彻便借此机会,想要罢免皇后。所以,楚服宁愿自己承担,也不愿说出事情,因为她害怕啊……害怕陈阿娇知道真相后,是会有怎样的心情。 “皇上,臣妾要去见皇后娘娘……” “不行!” “臣妾如果执意要去呢?……” 刘彻面对倔强的卫子夫,无奈的摇摇头:“过两日卫青凯旋归来,你不能用这般摸样对着他。如果要见皇后,朕成全你在庆功宴之后见她。” 卫子夫抿了抿惨白的薄唇,微微磕首:“谢皇上恩典。” 刘彻想在迎接卫青后,再处理陈阿娇吗?卫子夫想不到阻止的办法,面对这样一个陌生的刘彻,她无能为力。 当卫青穿着一身盔甲来到卫子夫面前时,她几乎是哭着跑上前去抱着他。脸颊贴在冰冷的盔甲上,吐不出半句言语。 千金买赋(一) - 汉宫未央 - 脂墨 卫子夫往日时常念叨,不愿意卫青做武将上阵杀敌。姐弟两的矛盾,也时常发生。但卫子夫却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做错过。 不过……今日卫青骑着白马,穿着银色盔甲迎城门而入的时候,所有的百姓都在高呼庆贺的卫青将军。 这一刻,卫子夫心里有说不出来的滋味。 卫青最后还是用他的行动,证明给卫子夫看,他的那伟大志向,从来不只是说说而已。 那样光芒四射的卫青,竟然让卫子夫觉得骄傲无比。 庆功宴上,大家都围着卫青,听他英勇杀敌的事情。 卫子夫因身体抱恙没有前去,沐婉就扶着她坐在窗栏边,看着没有月色的天空。最近发生的事情,沐婉略知一二,但是也不能帮她分担,只能在卫子夫无助的时候,替她打理着身边的琐事,看管着妍儿。 “婉儿,我好累……”她轻咳两声,靠在沐婉的肩头呢喃着。 “奴婢知道……但奴婢欢喜,这次娘娘没有做错……” 卫子夫揪着沐婉的衣袖,缓缓闭上了眼睛:“婉儿,如果没有了你,我该怎么办?……” 如果没有了楚服,陈阿娇她,该怎么办…… …… “皇后失序,惑于巫祝,不可以承天命。其上玺绶,罢退居长门宫。” 武帝元光五年,汉武帝刘彻以‘巫蛊’罪名颁下诏书,废除了与他夫妻十一年的陈阿娇。 对皇后的废除,震惊了整个长安城和未央宫,周围人都议论纷纷,猜测着皇上的用意,还有下一位后位的继承人是谁。 有人感叹陈阿娇离奇的命运,从金屋藏娇,到立旨废后,这样的起落,是一个女子所不能承受的。 也有人说,陈阿娇本性嚣张跋扈,仗着窦后在世时踩踏刘彻作为帝王的尊严,最终刘彻终于忍受不住,才罢免了她。 有人同情,有人拍手叫好。都成了饭后茶语的话题。 周围的妃嫔也在讨论,有的来问卫子夫,她也只是摇摇头,无力回答。只有卫子夫知道,她只是一个被利用的工具。 飞扬跋扈的性格,是她的真。 对刘彻的咄咄逼人,是她对夫君的爱。 她没有错,刘彻也没有错。都是在保护着自己想要保护的东西。没有谁对,也没有谁错。这样的结果,在卫子夫看来是最好的,让陈阿娇罢居长门宫,算是一个无忧无愁的惩罚。 馆陶是个性急的母亲,她无法熟视无睹。皇上和太后不愿意面见她,馆陶便去找了平阳公主想讨个说法,问为什么要废除了皇后,若没阿娇,便没有刘彻今日的皇位。 平阳也只是对此表示无奈,淡淡说了“无子”二字。馆陶便没再追问,十几年无子嗣,的确是大过。 对于巫蛊之事,平阳恐怕也猜到一些,所以只字未提。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这定下来的结果,是无法改变的。 【纯属喜欢长门赋的历史篇章,不喜者可以跳过。多字的部分,不计阅读币】 “夫何一佳人兮,步逍遥以自虞。魂逾佚而不反兮,形枯槁而独居。言我朝往而暮来兮,饮食乐而忘人。心慊移而不省故兮,交得意而相亲。 伊予志之慢愚兮,怀贞悫之欢心。愿赐问而自进兮,得尚君之玉音。奉虚言而望诚兮,期城南之离宫。修薄具而自设兮,君曾不肯乎幸临。廓独潜而专精兮,天漂漂而疾风。登兰台而遥望兮,神而外淫。浮云郁而四塞兮,天窈窈而昼阴。雷殷殷而响起兮,声象君之车音。飘风回而起闺兮,举帷幄之。桂树交而相纷兮,芳酷烈之。孔雀集而相存兮,玄猿啸而长吟。翡翠协翼而来萃兮,鸾凤翔而北南。 心凭噫而不舒兮,邪气壮而攻中。下兰台而周览兮,步从容于深宫。正殿块以造天兮,郁并起而穹崇。间徙倚于东厢兮,观夫靡靡而无穷。挤玉户以撼金铺兮,声噌而似钟音。 刻木兰以为榱兮,饰文杏以为梁。罗丰茸之游树兮,离相曜兮,烂耀耀而成光。致错石之瓴甓兮,象玳瑁之楼梧而相撑。施瑰木之栌兮,委参差以梁。时仿佛以物类兮,象积石之将将。五色炫以文章。张罗绮之幔帷兮,垂楚组之连纲。 抚柱楣以从容兮,览曲台之央央。白鹤嗷以哀号兮,孤雌于枯肠。日黄昏而望绝兮,怅独托于空堂。悬明月以自照兮,徂清夜于洞房。援雅琴以变调兮,奏愁思之不可长。案流徵以却转兮,声幼眇而复扬。贯历览其中操兮,意慷慨而自。左右悲而垂泪兮,涕流离而从横。舒息悒而增欷兮,履起而彷徨。揄长袂以自翳兮,数昔日之殃。无面目之可显兮,遂颓思而就床。抟芬若以为枕兮,席荃兰而香。 忽寝寐而梦想兮,魄若君之在旁。惕寤觉而无见兮,魂若有亡。众鸡鸣而愁予兮,起视月之精光。观众星之行列兮,毕昴出于东方。望中庭之蔼蔼兮,若季秋之降霜。夜曼曼其若岁兮,怀郁郁其不可再更。澹偃蹇而待曙兮,荒亭亭而复明。妾人窃自悲兮,究年岁而不敢忘。” 馆陶用重金让司马相如写了篇赋词。长门赋里描写的重重都深刻人们的心。但即便是刘彻看到了司马相如的此作,对陈阿娇也没有复幸。 长门怨,阿娇是否在怨呢? 史书究竟会怎样记载陈阿娇的一生,一个出身尊贵无比的皇后?还是一个悲凉婉转的怨妇呢? 她所承受的,比那些失宠的妃嫔,更加残忍。 卫子夫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广袖长衫,绾起的芙蓉髻上斜插着一支白色的玉兰花簪。这是她为楚服穿的丧服。 信步走在去往长门宫的路上。她只是徒步从未央宫而出,经过椒房殿时,溢出一声长长的叹息,两手空空,却感觉心里无比沉重。 宣告完废后的诏书后,刘彻也答应卫子夫可以让她去见陈阿娇一面,但这也是最后一面。 【原谅我这个地理不好的孩纸吧,我也不晓得长门宫具体在哪里,先写在汉宫的偏方。】 长门宫位于汉宫的偏室,原来是皇上赏赐馆陶的园林。现如今把陈阿娇罢居长门,还带着一点侮辱之感。 有了刘彻下的命令,看守宫门的卫兵给卫子夫让开了道路。 长门宫吃穿所用,和陈阿娇往日皇后的待遇,还是一样的。但物质需求的满足,终究还是填补不了她内心的空虚感。 宫婢们置小几一张,小盏一具,沏上了热茶。卫子夫和陈阿娇两人对坐,都是缄默。 “皇后娘娘……” 陈阿娇笑着摇了摇头,指了指头上简单的珠钗翠环:“我早已经没了凤冠,何需在意那些没有的称呼。” 她似乎变了,不,应该说,的确是变了,变的很淡然。不是原来那个容易大吵大闹,爱打人骂人的皇后了。 卫子夫却笑不出来,沉重的气氛,让假笑的陈阿娇也僵硬了笑容。 卫子夫从怀间掏出了一个白色丝绸包裹的东西,放在了案桌上,缓缓摊开来。里面躺着一支银色的簪子。 陈阿娇怔了怔,手指轻轻的触碰上去,冰凉的步摇垂落下的流苏,还是那样的干净。拾起一看,竟发现了一丝血迹。 楚服交给卫子夫的时候,她放在了衣兜里,只是楚服临死前的血液都溅在了卫子夫的身上,透过衣衫,也浸染到了那支步摇簪花。 醒来后的卫子夫询问簪子放在了哪里,沐婉便拿出来这支带有血迹的银步摇,说还有一些染上的血迹,怎么擦也擦不掉。 “对不起……”她向陈阿娇低下了头。之前答应的事情没有做到,偏偏连交托的银步摇也保管不好。 千金买赋(二) - 汉宫未央 - 脂墨 陈阿娇看见发黑的血迹,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悲意,小声的抽泣着:“这是十年前,我送给她的……第一次见面,楚服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衫,光着脚丫在雪地里奔跑,后面追着一个逼着她学道的师父。我便不能熟视无睹,救下了楚服……” 卫子夫有点动容,缓缓的点了点头:“楚服姑娘临走前,也说,来生要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陈阿娇像是回忆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看似幸福的笑了:“哪里是什么恩情,她当时好几次想寻死,还得亏我好好跟她说教了一番,不过想来,当时我也是极凶的,把她都吓哭了,于是为了哄她,便把自己时常戴的银步摇送给了她……” “所以楚服才会那么珍惜这支簪子……” 可能,楚服从那一刻开始,就爱上了白色吧。但卫子夫总觉得,楚服不能用白色来形容,她是透明的。可能因为她这个人太过于简单,所以才让人觉得有神秘感。 其实她就是一直守候在陈阿娇的身边,当她的左右手。为了保护陈阿娇,这一个简简单单的心愿。 对卫子夫的防备,是因为陈阿娇,对刘彻的愤恨,也是因为陈阿娇。 “我们……竟然可以像今天这样,对坐而谈……真是世事无常……” 卫子夫微愣,随即笑叹:“是呀……我们谁都没有赢,终究……” 终究还是败给了那个以为可以依靠一生的夫君。 这句话,卫子夫不敢说出口。楚服临终前的百般万难不愿意开口,也是因为不想看见陈阿娇伤心欲绝。若是自己将真相在现在告诉了她,那么楚服的死,就显得太微不足道了。 陈阿娇也一定想给刘彻生个一男半女,也会因为不能生育的事情常常忧心。如果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刘彻为了自己的权宜而伤害了她,到底陈阿娇会作何反映呢? 卫子夫不想知道,她唯有咽下这个秘密,让自己也不去想这样残忍的事情。 就像楚服所做的那样,让陈阿娇以为,楚服是一时糊涂才会行巫蛊之术罢…… “以前,我还欺负过你……不过那时,我是真恨你,恨你抢走了皇上的宠爱,即便是去了掖庭,皇上还挂念着你……你说,我总要找人泄泄气罢……”她磨搓着自己的手心,说的漫不经心。 在掖庭,陈阿娇还对卫子夫用了插针之刑。当时卫子夫被整的狼狈不堪,那时心里也想着把陈阿娇杀了。 不过以后,这种想法就渐渐淡了。她始终没法认真的讨厌着,一个从不矫情做作的女人,在未央宫里,陈阿娇的真性情,在卫子夫看来是那么的耀眼。 卫子夫也低笑出声,鼻子有些酸意:“我从前也恨过你,不过后来,倒还想着,能跟你做姐妹也是极好的……” 陈阿娇怔住,看着卫子夫认真的脸,深深拧起眉头:“倒是巧,我也有过这样的想法。只可惜天不从人愿,我始终没法喜欢上你,就连现在,我还是在嫉妒着你……” “我欣赏你的率直,和我这个已经肮脏的心灵来说,我们的确不适合做姐妹,即便如此,上苍还是成全了我们,可以有今日交心相谈的这一天……” 话头总是绕来绕去,始终充满这悲意。卫子夫知道,陈阿娇有真正想问的事情,但是又害怕知道,所以不敢开口。 卫子夫看了看已经不早的天色,今日的一聚,她恐怕永远也见不到这个和她抗衡了已久的皇后,于是道:“你若有想问的,只管问吧……” 陈阿娇拿起茶杯的手晃了晃,此刻的她,无法再淡然的佯装镇定,沙哑的声音带着些哽咽,看向卫子夫问道:“楚服临走前,可是十分痛苦?” 卫子夫又再次回想到了近距离看见楚服被分尸的情景,额头上又蒙上了一层虚汗,藏在案桌下的双手死死的拽住衣襟。 “持续的时间很短,她走的并不太痛苦……之前,我有给她送过一瓶鸩毒,让她走的快活些,可她拒绝了……” “为什么?” 卫子夫回想起当日楚服的惊天话语,哽咽道:“因为她说……答应了皇后娘娘,不会自己了断自己的性命……所以,定要撑到受刑结束为止……” 陈阿娇只觉得脑袋一阵轰鸣,她双手捂住嘴,哭的很大声:“她是不是被吓傻了?……都这个时候了,还遵守那些可有可无的承若,到底又有和意义?……让我不安吗……她就连死也要让我记住她一辈子……” 因为在楚服的心中,陈阿娇便是天,陈阿娇便是她的所有。既然有过承若,又岂会自己毁了她呢? 这是楚服对陈阿娇的偏执,在卫子夫看来,是自己永远也完成不了的信仰。 “在长门宫,可能要冷清很长时间,如果皇后娘娘有什么需要,差人前来说一声,臣妾定当完成……” 卫子夫起身,向她行了最后一个对皇后的礼节。卫子夫没有服过几个人,除了楚服,便是陈阿娇。这两次的跪拜,她们受得起。 “终归,本宫还是要被困在这宫里一生,但仍旧在这个从小长大的地方,本宫也心甘情愿……” 两人相视一笑,带着些意味深长。 起码,陈阿娇是最尊贵的皇后。嫁给刘彻的时候,她便坐上了这个后位,十余年后,被废除了,还是能独占着一个华丽的冷宫。 她有曾经疼爱她的太皇太后窦漪房,有这一辈子只为她好的馆陶公主,还有宁愿死也要保她日后惬意生活的楚服…… 够了……这就够了…… 回想一下,卫子夫发现自己与她相比,真的是很可怜。不过,她也有自己珍爱的,妍儿,卫青,沐婉,还有……已经不属于她的刘舜,和那个开始变的陌生的刘彻…… 够了……这样也足够了…… 白莲沐婉(一) - 汉宫未央 - 脂墨 回想一下,卫子夫发现自己与她相比,真的是很可怜。不过,她也有自己珍爱的,妍儿,卫青,沐婉,还有……已经不属于她的刘舜,和那个开始变的陌生的刘彻…… 够了……这样也足够了…… 告别了陈阿娇,她的步履坚定不移,朝着落入宫檐的那一抹夕阳走去,远远看着,似乎整个人的身影,都隐没于绚烂的夕阳光辉中。 她不再会为了那些无谓的事情多愁善感,只要保护好自己珍爱的,就能让自己过的舒坦。 …… 【这里要说下,历史记载卫子夫有三个女儿,除了卫长公主刘妍以后,还有阳石公主和诸邑公主,但对于后面两个女儿,并无详细记载,不能确认生母就是卫子夫,所以,也为了避免文中人物关系杂乱,小墨就不写另外两个女儿,剧中卫子夫的设定,她的女儿只有刘妍一人。】 武帝元光六年四月 自陈阿娇被罢居长门宫后,已经过了一年有余。生活似乎并没有太大的改变,刘彻也是和以前一样,偶尔来一次昭阳殿,看看妍儿,又或者,和卫子夫缠绵一晚。 她也怨怪刘彻,她始终不能一直拒绝于他。因为她也需要依靠,需要靠着刘彻对自己的宠爱来让妍儿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 沉重的凤印放在卫子夫屋子里的案桌上,她都数不清,刘彻是第几次把这个东西强行的给她。 皇后的废除,后宫一直缺少主权的人,凤印交给卫子夫,也是太后的意思。总不能让后宫无首,岂不是乱了方寸。 “给臣妾凤印,是让臣妾做皇后吗?如果不是,臣妾又怎能保管的了这样可怕的东西?” 卫子夫每次都是这样正面的拒绝,她不想步陈阿娇的后尘,也知道自己没命坐上皇后之位。 “只是代管,朕相信你能做好,若在抗旨,朕定不轻饶!” 几番下来,刘彻也没了耐性,只能用皇上的名义压着她。 至于刘彻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现在没人知道,按理来说,卫子夫是皇后的不二人选,可是皇后的位子空了两年之久,只是让卫子夫代管凤印,并无要立后的打算。 大家也都在纷纷猜测,卫子夫和王淑晔同是夫人之位,这皇后的头衔,究竟会花落谁家呢? 这天,卫子夫和王太后,刘彻在凉亭小坐,说起了些关于宫中的一些事务。对于卫子夫的处事能力,王太后也赞不绝口。 只是三人还没有聊多久,卫子夫便感觉脑袋一阵眩晕,沐婉刚扶起她准备回宫休息时,卫子夫脚下一软,倒在了沐婉的怀里。 刘彻打横把卫子夫抱起送去了昭阳殿,请来官医诊治。 官医皱着眉头把脉,许久后,猛地向王太后和刘彻下跪:“恭喜太后,恭喜皇上,卫夫人已经怀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此话一出,殿内是一阵鸦雀无声。 那个官医开始以为皇上会开心的赏赐些银子,但是刘彻只淡淡的说:“这……这样啊,那你要多开些滋补的汤药给夫人。” “诺――” 官医退下后,王太后别有用意的看了刘彻一眼。沐婉静候在一旁,觉得气氛有些奇怪,偷偷的瞄向刘彻,刘彻却瞪向她,惊的沐婉立刻缩回了脑袋,伺候卫子夫。 卫子夫躺在床榻上,迷迷糊糊间也听见了官医说的话。还未完全清醒之际,她心里对这话也有种莫名的不安。 卫子夫怀孕的消息传的很快,大家都在传卫夫人这次若是生了儿子,这后位一定是她的。 妍儿扒在卫子夫的肚子上,侧着耳朵听着:“娘亲,弟弟他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呀?” 卫子夫摸着妍儿的脑袋,笑道:“你怎么知道他是弟弟呢,也可能是妹妹呀……” 妍儿歪着脑袋道:“可是,那些宫婢姐姐都说,娘亲肚子里面的是男孩呀……唔……还说娘亲要当皇后了,娘亲当了皇后,妍儿是不是就会有更多的好吃好玩的呀?” 卫子夫一惊,从板凳上坐起,厉声对妍儿道:“姑娘家的,怎的能听尽人家谗言!婉儿,你去看看到底谁在传这些闲言闲语,本宫定不轻饶!” 妍儿被卫子夫的转脸吓得哇哇大哭,着急的往沐婉的怀里扑。 沐婉没办法只好哄着妍儿,带她出了屋子,让卫子夫一个人静静。 她抚摸着还未鼓起的肚子,心里愈发的不安,到底为什么,她也不知道。就是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夕…… “怎么样?” 卫子夫坐在软塌前,刘彻正在细细的询问着替她把脉的官医。 今日并不是请平安脉,刘彻有意知道腹中胎儿是男是女,便请了太医殿内医术最高明的官医前来,替卫子夫把脉。 那个官医探脉探的很久,旁边立着的檀香,也燃烧了大半。分辨男女是个细致的活儿,也是宫里一向明令禁止的,除非皇上口谕,其他妃嫔一律不能私自请官医诊脉。 这规矩是王太后定的,当年吕后便是如此生杀后宫妃嫔的胎儿,所以导致惠帝子嗣稀有。为了不出现这种情况,王太后便下了这样的旨意。 “回皇上,十有**,是个男孩儿……”官医说的低沉。 刘彻笑道:“如此甚好!朕一定要昭告天下,朕终于有了孩子!” 卫子夫极其失望,只是淡淡的对刘彻笑了笑。 就如刘彻所说,他真的向整个汉宫宣告了这件事情。一时间,所有人都来向卫子夫谄媚送礼。早点巴结着她这个未来的皇后娘娘。 更有甚者,竟然还无知现在就喊出皇后娘娘的称呼。 卫子夫漠然的看着一切,惶惶不安。 这几日,她的脑子都是楚服临死前对她说的话。“得于厮者,毁于厮……”“今后的路会更难走……”很明显,楚服一定是知道些什么才会说的。 白莲沐婉(二) - 汉宫未央 - 脂墨 “得于厮者,毁于厮……得于厮……毁于厮……”卫子夫反反复复的念叨着这句话。 话的意思,她以前也想过,两年之内还未能理解。大概是说,卫子夫会因这个东西而得到些什么,但最终,却也毁在这个东西上。 开始不能明白,自己身边会出现符合这句话的事物。但是今日,卫子夫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虽然她不愿意去这么想,但是越来越觉得,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是不是就是楚服所指的意思呢? 这天夜里,大风吹的门窗吱呀作响,没一会便砸下了雨点,卫子夫倚在床榻上,听着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大。 因为是才过完冬至节,风掠过还没有化掉的积雪,所以都是寒冷刺骨。从窗子的缝隙钻进来的寒风,吹灭了一个香烛。 “婉儿!――婉儿?――” 卫子夫喊了几声沐婉也没有回应,心下觉得奇怪。明明吩咐了让她带着妍儿过来,哄哄白天被吓到的妍儿,可是在屋里等了半天也没见沐婉。 卫子夫罩了一件貂绒大衣在肩上,准备去找沐婉。刚走到屋门处,门就被人打开。 “皇上?” 刘彻立在门前,冷冷的看着卫子夫。 卫子夫心下觉得不对劲,伸头向刘彻身后看去。跟着四个嬷嬷,一个端着方盘的宫婢。其中两个嬷嬷压着被布团塞着嘴巴的沐婉。 “婉儿?” 卫子夫刚要上前去,刘彻一个眼色,两个嬷嬷便把卫子夫拖进屋子里,按在墙边,让她动弹不得。 “这是做什么?” 卫子夫看着刘彻,还有被堵住嘴巴只能呜呜而叫的沐婉,心里沉的厉害。 刘彻命令她们关上屋门,朝着卫子夫走去:“子夫,朕也不想,你就当朕是无奈行事吧……” “皇上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绑着沐婉?”卫子夫扭动着被嬷嬷死死扣住的肩膀,半分也挣脱不了。 “朕知道你把沐婉当作是妹妹,所以,朕特别开恩,让你跟她说临别的话……说完,就送她上路……” 一道雷电划破夜空,瞬间照亮了屋子里面的所有人。 卫子夫微张着嘴巴,慌张的望向沐婉同样慌张的神情。她明白了刘彻来此的目的,于是双脚乱蹬着地面,大吼道:“你疯了吗!!沐婉她犯了什么罪!!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如果你不愿和她道别,那现在就开始行刑罢……” 在旁的宫婢端上来的方盘,掀开铺在上面的白布,整齐的列着两条白绫。嬷嬷走过去取来其中一条,两人牵着白绫的两端,在沐婉的颈项上缠绕住两道。 两边渐渐用力,一点点的勒紧她雪白的颈项。沐婉被塞着布团的嘴巴里不断的溢出痛苦的呻吟,两只手在空中乱抓着,眼睛里已经充满了血丝。 “刘彻!――你放开我!放开我――不要对她动手,不行!――” 卫子夫在疯狂的嘶吼着,尽她自己最大的力气想要挣脱开。 哭着,求着,骂着。眼里映照着沐婉被勒的苍白如纸的面容,临死前那让人窒息的挣扎,目光像是在寻找着一丝求助的希望。 嘴中的布团因为挣扎时掉落,沐婉支支吾吾的发不出任何清楚的话语:“娘娘……” 但这两个字,卫子夫的耳朵听的异常清晰。她几乎要忍着被两个嬷嬷拉扯的皮肤要断裂的痛楚,还是要朝着沐婉奔去:“婉儿……婉儿……” 沐婉因窒息的痛楚,不断的抽搐着,因颈骨被勒裂,口中哇出一口鲜血,顺着颈项蜿蜒而下,瞬间,染红了白绫。 一滴,两滴,三滴……最后在地上汇聚成一片惊悚的红色,映照着沐婉死前最后一个哀怨的神情。 不知是幸还是不幸,这时间并没有持续太长。终于,她停止了抽搐,整个身体失去了支撑的力量,依附在断送了她性命的白绫上。 嬷嬷见处刑完毕,顺势一推,沐婉便倒在了血泊中,眼睛瞪着前方,死不瞑目。宫婢上前合上了她僵硬的眼睑,退回到刘彻身后,等待命令。 “婉……”卫子夫眼睁睁看着沐婉在她面前咽气的模样,已经忘记了呼吸。 木然的看向刘彻,他长身玉立,完全不察觉卫子夫的悲哀。因哭的太猛烈,卫子夫的眼角溢出了些血丝,霎那间,恍惚看不清殿内的人。 “为什么……” “因为她知道的太多,你的身边,不能继续留着知道我们全部底细的人。” 卫子夫抽泣两声,随即又开始阵笑。被嬷嬷捏着的两只臂膀已经因用力过度,麻木的没了什么直觉,她靠着仅存的体力缓缓指向刘彻的脸:“就因为这个原因……你就杀了一个无不相干的人!!你知不知道,她是我的妹妹啊……” 是一个永远不会背叛自己,比亲人还要亲近的人…… “朕知道……”刘彻走向卫子夫,手抚摸上她花了血泪的脸颊:“但这次的事情,朕不能让消息从她口中泄漏出去,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卫子夫扯着巨疼的咽喉问道:“什么事情?……” 刘彻轻轻吻了一下卫子夫的薄唇,吮吸着未干的泪痕:“子夫,有朕陪着,不会很疼的……” 看着刘彻脸上浮现的诡异的笑容,卫子夫已经不能凭着自己的意识来猜测,这个男人究竟下一步想要做什么。 她猛地想起,直直盯向宫婢端着的另外一条白绫。从脚底而升起的寒意,覆盖了整个身子。 颤抖的嘴唇口齿不清的一字一顿的吐出话:“刘彻……你想让我变成第二个陈阿娇吗!” 刘彻目光仍旧是捉摸不透,但他此刻的神情,眉头却难以舒展。僵硬的扬起手,对着嬷嬷们做了一个命令的手。 和处决沐婉那白绫一般,雪白飘长。卫子夫软了身子没做抵抗,任由两个嬷嬷架起,另外两个将白绫绕至她的肚腩,一道,两道,越勒越紧。 杀子立后(一) - 汉宫未央 - 脂墨 这是处罚犯有淫/乱之罪的宫人,用布硬生生的勒掉腹中孩儿,滑胎的同时,女人宫体也会变形,再不能生育。 “呃……”卫子夫的肚子被交缠的白绫使劲挤压,越来越深的痛楚让她发出难掩的呻吟。 她想要伸出手去扯开那白绫,为了保全自己的孩子,也为了停止那可怕的疼痛。可是压在肚腩上那强烈的震痛,令四肢都没了直觉。 刘彻见卫子夫如此,冲上前环住了她的肩胛。瘦弱的身子此刻正颤抖着,害怕和疼痛,吞噬了卫子夫全部的意识。 “子夫,再忍一会……“刘彻在她耳边低语着,像是说给她听,也像是为了抚平自己心中的慌张感。 因为怕日后的势力都被卫家的人掌控,所以不能生下皇子吗。就连今后生育,也被狠狠的断送了。只是因为,她那不想去理解的政权纷扰吗?…… 喉咙处发出一阵阵模糊的声音,没了力气去询问刘彻这些问题。 因为坐上皇位越久,对身边的人就越发警惕,越发残忍,甚至,比残忍这个词更可怕。就是对最初自己的那个陌生感。 温热的液体盘腿而下,粘稠的血液不断的从卫子夫的下体涌出。 刘彻猛地闭紧双目,不是因为怕看到那可怕的红色,而是肩膀处,卫子夫正在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去撕咬着他的肌肤。 带着一股难以磨灭的恨意,隔着厚实的龙袍,她牙齿想要硬生生咬住被龙袍遮住的那人的身体。 用力到牙齿的缝隙开始受不住的溢血。满嘴鲜红的她,分不清这红色是自己的,还是刘彻的。 刘彻咬紧牙关,还是紧紧的搂住卫子夫,没有对她的行为做出反抗,因为他知道,和卫子夫那承受被勒迫宫体的痛楚,这根本不算什么。 手攀上卫子夫乌黑的发髻,那里已经被汗水浸湿,刘彻带着些哭意道:“子夫,你不能怪朕,朕只是在惩罚你,惩罚你和十四弟背着朕交好……朕相信,你足以忍受的了这种比起精神的伤痛,根本微不足道的痛楚……” 卫子夫僵硬了全身,就连那钻心蚀骨的疼痛,也比不上她对于此话的震惊程度。呆愣着松开了紧咬着刘彻肩膀的牙齿。 傀儡般木然的回头,对上刘彻的双眸,再没了力气…… 连绵细雨的季节,丁香撑着一把油纸伞,替蹲在地下的卫子夫遮挡着寒冷的雨丝。 她们面前的是一个巨大的土坑,里头静静躺着,穿着一身鲜红华裙的沐婉。如此安详,如此平和,宛若一个睡着的美丽女子,做着美梦等待着苏醒的那一刻。 这是刘彻最后赐给沐婉的仪式,他说要给沐婉封个郡主,卫子夫却只声不语,没有答应。 她因宫里政权纷扰而死,卫子夫不想再看见沐婉死后也要被名利这种虚无的东西束缚住。 这里被桃林包裹,是卫子夫为她选择的地方。虽出不了这未央宫,但还是能依礼入殓。 只是,她该好好的打扮后再上路。沐婉这一生,顾虑的太多,为这人,为那人,从没有为自己活过…… 手摸过沐婉身上繁琐的华裳,残留着淤青的颈项,钗满金色步摇的发髻,已经僵硬冰冷的脸庞,还有卫子夫亲手替她抹上去的艳红的口脂。 “婉儿,下辈子,我愿和你交换,做你一生的侍婢……不,还是不要见到我了,把我这个自私的主子忘了,忘得一干二净……” 丁香撑着伞的手因哭泣有些微微抖动。刘彻只对外说,沐婉是突发顽疾而死。 “哭……哭什么?……” 卫子夫回头看向丁香,苍白的一笑。 为什么要哭,沐婉直到死前,不都是没落下半分眼泪么。似乎从认识沐婉到现在,她就一直很吝啬自己的眼泪,连对卫子夫都是如此。 捧上一把黄土,挥洒到空中,盖住了沐婉的部分衣衫。卫子夫又猛地替她除去,重新整理着, 再多看些她,再多看会…… 好怕这一别,就会慢慢忘记她的脸,她的笑。 “娘娘,雨下大了些,免得让姑姑淋湿,还是早些入土吧……”丁香哽咽的说道,看见身边的雨点越来越大,她必须提醒着已经神志涣散的卫子夫。 卫子夫抹了抹沐婉脸上的雨渍,难舍的点了点头。 一旁候着的两个士官,拿着铁锹开始向土坑里填着泥土。几下的时间,便遮盖住了沐婉的半个身子。 松开了一直握着沐婉的手,想用自己掌心的温度去让她暖和点,但却才发现,自己的手也是冰凉。 是了……该是时候离别了,再不舍,终究还是要告别的。 卫子夫吞下了想要涌上来的眼泪:“我是笑着送你走的,但你千万别记住我这张脸,忘了,下辈子遇不到我,你一定会比现在快活……” 这辈子的沐婉,是一朵莲花,那遥不可及的洁白,卫子夫不愿染指。 沐婉,没有了你,我是否可以在画满厮杀的未来继续前行。身旁没有了你的搀扶,该怎样在虚虚实实的梦魇中挣脱? 这一世,是我先负了你,还是你先负了我? “卫夫人从今日起不准踏出昭阳殿半步,直到临盆为止!”这是刘彻下的死命令,若违抗,陪葬的是昭阳殿上下的全部性命。 从早到晚,除了贴身伺候的丁香,昭阳殿里里外外都被严密看守。这和坐牢无两异常。 经过上次被强行打掉胎儿,卫子夫的身子就根本不能多走几步路,成天卧在床榻,许久的发呆,不愿与人说话。 在送别的沐婉的前几天,还被丁香看到卫子夫拿着一把剪刀要割喉咙,幸好被及时阻止。 卫子夫从以前就一直不会轻生,但是这次,所经历的已经不是她一个人可以承受的了的。另外,她也不想让刘彻的阴谋得逞。 打掉龙胎,却对外说是卫夫人有孕一切安好,只静心等待临盆。他的目的在明显不过。 杀子立后(二) - 汉宫未央 - 脂墨 刘彻是怕卫子夫一家,变成第二个窦漪房。卫青的屡立战功,在前朝已经站稳了阵脚,陈阿娇皇后之位的废除,给了卫子夫一个掌管后宫的机会。 恐怕,这也是王太后的意思。长期受窦漪房的压制,她在窦后死后,又岂会让自己的步自己当年的后尘呢? 儿子,必须要生,因为皇上必须需要有一个子嗣来镇住诸侯。也必须也卫子夫的名义,只有给了卫子夫名分,才能让稳住卫青。 但,又不能是卫子夫所生。若是卫家人生的孩子将来继承大统,只怕前朝和内宫都被她们占去。 所以,刘彻和王娡的这步棋走的非常好。如果将来政权上有什么变故,便可让卫子夫认亲,指证出太子并非她所生,随便治一个罪名,都会被牵连九族。 卫子夫无法想象刘彻的心思已经深入至此,谨慎到为了以防万一便先下手为强。 当然,刘彻也在赌,赌着卫子夫不会将自己的委屈跟卫青诉说,如若不然,便失去了卫青着一颗棋子。 卫子夫抚上肚子,轻笑出声。 的确,他赌赢了。卫子夫是不会将这件事情告诉卫青的。卫青太单纯,他又怎么能理解刘彻这一系列疯狂的举动呢。 她不怪刘彻,但她恨刘彻。 不怪是因为两人都没有错,刘彻为了保住江山,就连知道卫子夫和刘舜的事情也没有揭穿,而是忍耐至今。他是为了大汉的基业,为了他帝王的尊严,他没有错。 但她可以恨他。若能理解刘彻狠心亲手杀死自己孩子的举动,是无奈行事。但是,沐婉的死,卫子夫想来一生都无法释然。 丁香仍是在忙碌着打理昭阳殿的琐事,卫子夫淡笑看她的背影,像极了当年那个忍俊不禁的姑娘,可是,却始终都无法代替了在她心中早已经扎根的沐婉。 “丁香,从今往后,你当本宫的左右手,本宫定保你衣食无忧!” 卫子夫对着铜镜一点点的描着眉,纵然铜镜里那张正给卫子夫梳妆的连,小小的诧异了一番。她也是淡笑无声。 什么是保护所爱?就是爬向更高的地方,把所有人踩在脚下。没有珍惜,便不会失去。 以前,她是那个只有被伤害后,才会懂得反击的卫子夫。 现在,她要做个无心无思的人,在被人伤害之前,保护她应该保护的人…… …… 武帝元朔元年三月 怀胎十月,骨肉至亲,可是面对眼前这个男孩儿,卫子夫却感觉不到任何亲情。 当然,这也非他所生。产婆算好了日子,假临盆这天,不知从哪里抱来了一个男婴,轻轻的被捂住嘴巴,让他的啼哭声掩盖了去。 刘据,这是刘彻给他起的名字。 卫子夫抚摸着刘据的小脑袋,眼神冰冷。这是从哪个母亲的身边夺来的这个男婴呢? 但是,王娡不会做出让外人来继承大统的事情,这个男婴,一定是刘氏子孙,再或许,可能就是刘彻和谁人生的也不一定罢。 只是这样大的动静,诸侯难道都不会被察觉吗?不过,这不是卫子夫该想的事情,她只要做好这个母亲,依靠着这个孩子,慢慢向上爬。剩下的戏码,就留着王娡和刘彻去唱好了。 “臣妾并不辛苦临盆,皇上何需来看?”卫子夫穿着一身素白的纱裙,看似悠闲的坐在案桌边喝着茶水。 一旁被放置在摇车里面的刘据,因没有人看管正在嚎啕大哭。刘彻大喝一声,正在外头忙着差活的丁香闻声进了屋,忙抱起刘据左哄右哄,才让他安静了下来。 “这个孩子,你总要上点心罢?”刘彻指着小刘据,有些怒气。 只是卫子夫面色仍是冷漠,没看那边一眼。摸了摸发髻边,悠悠道:“皇上若是命令臣妾好好照看他,臣妾定当遵旨。” 卫子夫低眸起身,随意的行了一个礼,向着小刘据那边走去,但却被刘彻抓住臂膀,一把带了回来。 卫子夫不愿和他接触,几下挣脱,仍是拗不过刘彻,只得放弃任凭他所抓。丁香见此场景,便抱着刘据乖乖退下。 “皇上弄疼臣妾了。” 刘彻斜睨看向抓住她的手腕,已经勒出一条红印,但手上的力气却没有半分减轻:“卫子夫,你要朕怎样待你?一切我都已经既往不咎!还是你以为朕会和颜悦色的待你一辈子,挑战朕的耐心?!” 卫子夫低首而笑,感觉到了刘彻胸口因愤怒而剧烈起伏,她愈发的开心,仰首对他:“给臣妾皇后之位!” 刘彻诧异,缓缓放开手,眯眼看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卫子夫:“你在威胁朕?” 他简直不感相信这是当年低调恭谦的舞娘卫子夫,但即便是对她有所吃惊,不过卫子夫会提出这话,刘彻却一点也不意外。 “臣妾,难道没资格登上这位分吗?” 卫子夫也知道,这皇后之位,早已经为她定好。但是这次她偏偏不要做个好人,何必假惺惺作态等着刘彻自己开出条件呢。不如先行一步,当个被利欲熏心的女人,也不枉了他们的说法。 “朕答应你,但至此,你要好好待刘据!” “臣妾遵旨。” 也许这样,一切就开始了吧。就像很多史书上所记载的皇后那样,都是不慎落入宫闱,青涩的开始并无太大的思想伟岸,愿得一生安宁。 人啊,就是不能回望过去走的路,不然就会惊恐的发现,最初的自己和现在,似乎是上辈子和下次转世的遥远距离,哪怕再要探身张望,也是忘记了自己当时,是想用和心情来度过余生的…… “天地畅和,阴阳调顺,万物之统也。兹有卫氏子夫,温柔和顺,仪态端庄,聪明贤淑,生皇子据,乃依我皇汉之礼,册立卫氏子夫为皇后,母仪天下,与民更始,钦此。” 刘彻下了立后诏书,大赦天下,与民同庆。这似乎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 入主椒房(一) - 汉宫未央 - 脂墨 武帝元朔元年,春三月甲子时 卫子夫坐在铜镜前,丁香正帮她打理着发髻,才换上的大红色彩绣龙凤呈祥花软缎广袖羽衣,逶迤拖地,领口袖口皆绣着牡丹开花的绣样,金丝勾边,栩栩生辉。腰际斜挂翡翠珍珠流苏挂坠,贴着绣满凤尾的衣裙边,每走一步都摇曳生姿。 嫣红的口脂靠近薄唇,轻抿一口,近乎让唇色和衣裳的颜色交相辉映。 “娘娘,好了。”丁香拿开摆弄发髻的手,看着铜镜里美艳惊人的卫子夫。 她手缓缓攀至发髻上的珠钗。今日梳的是凌云髻,乌黑的发丝被丁香整齐的盘起,发髻两侧,各戴了六支金累丝衔珠凤簪。 左看右看,卫子夫觉得已经合适。 “走吧,扶本宫去长殿。” “诺。” 车辇开始起起伏伏,卫子夫闭目静坐,无法掩住紧张慌乱的心情。今日是她的封后大典,皇上祭天而后,她便要在长殿完成最后的仪式。 这是刘彻给她的承诺,是她想要名正言顺拥有凤印的祈愿。这不是为任何人,而是为了自己。若没有这凤冠霞帔,她便无法给予自己安全感,无法在宫里继续艰难的生存。 不过,这也是给自己找的一个借口罢了。 终究还是贪心,还是没法让双腿逃出泥泞的沼泽。不如楚服,不如陈阿娇,她无法做到置身事外。她要权利,要荣耀,要这些曾经连自己都不屑拥有的东西。 长殿两旁站立着文武百官,刘彻此刻正巍然坐于尽头的龙案上,珠冕垂面。 好远,远到她看不见他眸子里的情绪,是动容,还是冰冷? 金丝绣鞋贴着地面一步步的踩踏过去,她仰首行步,却举步艰难。 执事礼官宣读着以金字缀写的金册,她无神去听,悄悄看向刘彻的脸庞,想寻找些什么痕迹,却在他专心看着龙案时,全部击溃。 好久以前,也是他在席上,她在席下。那时舞姿翩跹的她,可能未曾想到,当再一次与那天的场景相仿时,是大汉的皇上和皇后! 高贵的凤印交托于手,一声声百官的高呼,震撼了整个大殿。 椒房殿这地方,她倒是来过不少次,但回回都是客。入主椒房,成了这华丽宫殿的主人,心境也和往日不同了。 原来,坐在正殿内的席上,看着下面匍匐在地的妃嫔们,是如此的心情。 “起来吧。”卫子夫轻举右手。 “诺——” 一声轻呼,所有人都伏地而起,不敢怠慢了新皇后的话。 她冷漠的看着一切,如今高高在上的她,却还要面对那些曾经相互暗算的姐妹。她起了一股怀念之感,嘴角轻笑,观察着底下卑微的一群人,对自己的礼拜和示弱。 一声声的皇后娘娘,她听的似乎不再厌烦。坦然接受的这一刻,原来心里也是如此的兴奋不已。 又来到沐婉的所长眠的地方,春天,桃林的桃花都开了。 沐婉,本宫是皇后了,你是该开心,还是难过呢? 她笑着在心里问她,只有面对这被粉色包裹的她的长眠之地,是不愿意哭的。回头看向霍去病,他正扶着袖子,一把又一把的抹着眼泪。 他长高了不少,也长变了不少。 这次是卫子夫以皇后只名下令,把霍去病召来内宫。现在想来,以前沐婉在的时候,卫子夫也总是忙于其他的事情,很少安排他们姐弟两想见面。 可能是怕添麻烦,所以才没有跟卫子夫提起过。只是每次听着卫青说着霍去病的事情,也会淡淡的笑。 “可惜……我没能见姐姐最后一面……”霍去病抽泣着,眼泪花了脸。 “记着婉儿的好便是……” 为何要见最后一面?为了让自己牵挂的人带着思念离去,还是怕自己忘了将死之人的样貌和声音,又或是,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总在害怕和希望面前,纠结彷徨罢…… 武帝元朔二年三月 又是一个春天,日子似乎过的很快,刘据也已经一岁。卫子夫答应刘彻会照顾好他,也履行了承若。毕竟,即便不是自己的孩子,也没有理由去伤害他。 椒房殿所有人端坐,等待着皇后卫子夫的回应。 众嫔妃们在讨论的问题,是关于十五一事,这次宴会皇上不参加,主要招待前朝王宫大臣的妻妾子女。虽是小宴,却不容忽视。 卫子夫吹了吹捧在手里茶杯边上的茶叶,静等她们收起话尾后,方开口:“不如就设在烟波台,那儿清静,风景也好,也避免扰了皇上的宣室殿。” 秦芹点头笑道:“皇后娘娘所言极是,烟波台的确是适宜之地。 李熹茗看向秦芹,思量许久方答道:“嫔妾看,似乎不妥,烟波台才兴建不久,本应是太后娘娘所闲玩之地,要是扰了太后的兴致,只怕到时候皇上也追究下来。” 卫子夫刚准备接话,坐席边传来了一个清亮的声音。 “皇后娘娘如此安排,也定当是考虑周全后才道出,李美人快语否决,是否也忽视了皇后娘娘的细心安排?依嫔妾看,秦容华说的极是,烟波台,确实是适宜之地。” 说话的是赵婠,赵婕妤。说来,她的出现,也是宫里的一段传奇佳话。半年前刘彻去巡狩,路过河间国时,地方的官员可唱了一出好戏。 占天象后,竟对刘彻说此地有奇女降临,且刘彻又信这些。派人寻找,果然有一个女子在山野间,手紧紧相握,刘彻上前去展开双手,手里竟握着一个小玉钩。 她有样貌好看,所以就被刘彻带回了宫。 起初听到这段传奇般的故事后,卫子夫认为她定是个和楚服一般洁净的少女。但却在后来的面见对她大失所望。赵婠城府极深,仗着刘彻对她近段时间的宠爱就更是嚣张跋扈,性格可以说恶劣。 入主椒房(二) - 汉宫未央 - 脂墨 尤其是对李熹茗,貌似两人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总是明里斗,暗里讽。可能是因为,两人样貌都极其美艳。不过要真正比起来,还是李熹茗略胜一筹,只不过,赵婠就仗着她的年轻岁月罢了。 这不,两人有开始了舌战。 听赵婠这样一说,李熹茗气的紧咬嘴唇:“赵婕妤对皇后娘娘可真是上心,是不是,自己倒巴望着想坐那个位子了?本宫位分居你之上,竟不懂得分尊卑,还口口声声的说别人忽视皇后娘娘吗?” 赵婠是存心找茬,她知道李熹茗和卫子夫的两人关系不甚好,所以就故意贴近卫子夫,常常以皇后的名义压着她。卫子夫每次也不阻止,她便更加肆无忌惮。 说来李熹茗是美人,但赵婠也只比她低了一位而已。最近她又蒙受圣宠,又岂会把她这个空有虚名的美人放在眼里呢。 王淑晔见两人在殿内大肆吵闹,作为夫人的她,也拿出了些架子开口道:“放肆,皇后在此,岂容你们一言一语喋喋不休!” 王淑晔虽居夫人,但现在怀有身孕三个月,地位,赏赐,权利,都可以称得上是副皇后之称。和卫子夫一同处理内宫的琐事,两人做事还都算有默契。 卫子夫见王淑晔让人们都安静了下来,于是继续道:“这小宴,总归还是要有些助兴的曲目,本宫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不便继续表演歌舞。本宫听闻尹姬琴艺出神入化,不如劳烦妹妹当日献收一曲,以示助兴?” 尹沛听到卫子夫点名自己,哪里还敢拒绝,行出席位一步叩拜:“嫔妾定当尽力。” 卫子夫瞟向李烟瑾,她正用期待的目光看着自己,但卫子夫佯装无谓,避开了那眼神。 她知道,李烟瑾近几年来有认真修学琴艺,因为真正的李家小姐和尹沛一样,都是可以弹出美妙之音。 自从和尹沛确认了对立的关系后,李烟瑾便想要朝着真正李家小姐更迈进一步,虽然自己是丫鬟出身,但她也不希望被尹沛比下去。 卫子夫是有意挑起李烟瑾的嫉妒之心,她想看看,当李烟瑾看到尹沛被众人夸赞琴艺美妙绝伦的时候,是怎么样的表情,又会做出怎样的举动呢? 尹沛起身后别有用意的看了李烟瑾一眼,似乎是不屑。 这次在椒房殿的请安,众人都火药味浓浓。卫子夫看在眼里,却熟视无睹。只管自己坐在高高的位分上,笑看风云罢。 十五的夜里,月儿照例悬挂在空中,亮得通透,裸露的毫不遮羞,似乎就是给人们欣赏她朦胧的美感。 烟波台周围假山流水,长亭相连,蜿蜒的走廊盘旋而上,露天的阁楼全部都明晃晃的点着灯笼,乍看之下,像是一个被静止的烟火,真的是美轮美奂。 卫子夫为首而坐,旁席是王淑晔,因她怀有身孕,所以置一软垫,也算是破例开席。 下席纷纷坐着各个王公大臣的妻妾子女,穿的华裳晃了眼,都在嬉笑着交头接耳。美酒佳肴纷纷入席,魅美的夫人们都一同举杯敬向卫子夫。 夸赞着她这位皇后做的名副其实,样貌美丽,处理事情来也一点都不含糊。卫子夫不动声色的观察着美国各王公大臣的家眷,细细品酒。 想必,她们在来之前,官员都吩咐过了,只闲话家常,不能提起关于政事的半个字。他们也都清楚,无缘无故的设宴,定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倒也是,这宴会是皇上的意思,要办的体面,还要借此探知各位大臣往日里的生活,其实这是很简单的事情,只要多留意这些妇人的衣着打扮,便能知道他们家究竟有多富裕。 尹沛抱着一个古琴走到木台上,她今日穿着一身白色单卦,外罩着粉色轻纱,简单挽起的芙蓉髻,只用了一支金色的流苏步摇作为点缀,看起来简单大方,宛若仙子。 纤细的手指拨动其中一根琴弦,荡漾出空灵的旋律,瞬间,让整个烟波台的人声都安静了下来,人们纷纷朝着尹沛的方向看去。 都在夸赞的后宫尹姬的美貌和琴艺,唯独只有李烟瑾,闷闷不乐,独自一人喝着酒,一杯又一杯,已经开始有了些醉意。 曲终人散,两个时辰后,卫子夫开始向大家行散席酒。尹沛抱起琴退进妃嫔的队伍里面。 李烟瑾也悠悠的起身,举起酒杯朝着在上席的卫子夫和王淑晔敬酒。尹沛拂袖端起酒杯,眼神直勾勾的盯着站在她前方的李烟瑾。 送走了大臣们的家眷后,卫子夫带领其他妃嫔撤下烟波台,李烟瑾带着些酒意,步伐有些不稳。 尹沛不动声色的悄悄靠近李烟瑾,从袖子间扔出一颗圆润的珍珠,滚到了李烟瑾的脚步周围。李烟瑾再向前垮了一步的时候,绣鞋便贴到了那颗珍珠,脚步突然失去了支撑的力量。 还没有慌神过来的时候,李烟瑾身子便向前倾去。跌倒的身子重重的扑倒了走在她前面的王淑晔。 不知是谁发出一声尖叫,所有人回过头看去时,李烟瑾正摔倒在地上,而她旁边的,是一脸痛苦神色的王淑晔。 卫子夫大惊:“来人!快去宣官医到飞羽殿候着!” 一时间所有的人都慌了手脚,李烟瑾更是吓得脸色惨白。 她紧闭双目,大气不敢踹一口。这次连无心也变成了有意,现在可没人会认为她只是步伐不稳才摔了一跤而已。 王淑晔肚子里的可是龙种,皇上一向追究残害龙种的事情较为看重,若是因自己不小心摔倒而让她没了孩子…… 卫子夫赶紧叫来了侍婢,轻轻扶起王淑晔把她送回飞羽殿。无意间的一个目光,她捕捉到了在李烟瑾身边的一个不起眼的珍珠。再看向尹沛,她躲在人群里,神情淡然自若。 风云再起(一) - 汉宫未央 - 脂墨 卫子夫赶紧叫来了侍婢,轻轻扶起王淑晔把她送回飞羽殿。无意间的一个目光,她捕捉到了在李烟瑾身边的一个不起眼的珍珠。再看向尹沛,她躲在人群里,神情淡然自若。 夜晚,即便是忙碌于朝政的刘彻,听到这消息也放下了手上上面的事情赶了过来。能请到的官医都请了过来,卫子夫作为后宫之主,一直守在旁边询问着情况。 她且没有私心,倒是希望,王淑晔一定要保住这个孩子。可能是,同为人母,便不人心看见滑胎这样的事情一次又一次的发生在宫里。 刘彻到来是,官医们已经诊治完毕,为首的禀报说,王夫人并无大碍,好在平时身子骨不弱,只是摔了一跤,小动了胎气,多吃点滋补的便可。 刘彻长吁一口气,后便开始询问是谁人让王淑晔不慎跌倒。众人虽都不语,看目光齐刷刷的看向李烟瑾,她吓得立刻跪倒在地,连忙认错。 就在刘彻准备开口责骂的时候,卫子夫站了出来:“皇上,当时宴会杂乱,难免有些意外,臣妾认为,在那样的情况下,李姬也未必是故意的,若她真心向害,又岂会这样明目张胆的自己去推王夫人,把矛头指向自己呢?与其责怪李姬,不如留个安静给王夫人,好在有惊无险。” 卫子夫说完,仍是端庄的皇后之范。她说的话对刘彻很起作用,分析的恰到好处。刘彻便没再继续追问。 众人都各自会宫殿的时候,李烟瑾经过卫子夫的身边,淡淡道:“谢皇后娘娘。” 卫子夫仰首行走,语气冷淡:“本宫只是实话实说,没有要帮你的意思。倒是你,若这种意外再发生第二次,可就不是巧合了,身边的人,你还是多留个心眼罢。” 这话里意有所指,让李烟瑾愣了好久,夜里在床榻上也辗转反侧。可惜,当时摔跤之前,自己的酒意欲浓,昏昏沉沉的脑袋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摔跤的。 卫子夫的话很明显是指自己身边有不安全的人在捣乱,那到底是谁呢? 不过,她并没有思考多久,因为在第二天,她在未央宫闲逛的时候,发现小凉亭的旁边,站着两个人影,走近一看,是尹沛和卫子夫,似乎在交谈些什么。 “你和李姬怎样斗本宫都看在眼里,有些事情,本宫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若是因为你们之间的矛盾,而龙种作为牺牲,本宫就不能坐视不理了!” 尹沛身子怔了怔,头又低下去一些,眼睛不安神的乱瞟着:“皇后娘娘说的话,嫔妾不能听懂。” 卫子夫俯视着眼前这个女子,当年自己也利用过她来打到目的,不过后来被王淑晔摆了一道,当时的计划不能说成功,也不能算失败。但因为那件事,尹沛和李烟瑾就此水火不容倒是真的。 但现在不同,她是皇后,不是当年那个只会耍耍离间计的卫夫人。她不需要知道当年自己做的是对是错,因为现在她是整个棋盘的主宰者,拥有绝对的主动权。她可以笑看风云,也能覆手为雨。 神情依旧冷若冰霜:“这点小心思,休要在本宫面前耍玩。当时宴会没有一个人穿了镶有珍珠的衣服,不过,若本宫没记错的话……你的古琴上面的夜明珠去了哪里?” 尹沛吓得全身僵硬,不知道是跪下神错还是仰首说自己无罪。 卫子夫冷笑一声,又继续道:“恐怕,就是害的李姬当时脚步不稳的那颗珍珠吧?所幸的是,王夫人肚里的孩子无恙,本宫就不想在把后宫的这些丑事拿出来给人看!若非如此,本宫定当拿你治罪以儆效尤!” 卫子夫从袖口间掏出昨夜悄悄捡起的一颗珍珠,使劲的砸在了尹沛的面前。尹沛被这样的卫子夫畏惧到扑通下跪:“皇后娘娘,嫔妾再也不敢了!……” 卫子夫蹲下齐目望想她,轻轻板起她的下颌:“本宫掌管的后宫,决不允许有谋害龙种的事情再次发生。若你要是再动了歪心思,本宫决不轻饶!” 卫子夫突然感觉后面的树枝动了一下,像是有个身影晃过,猛然回头,发现只是一直猫,便以为是自己多心就没放在心上。 李烟瑾快步的跑向自己的殿里,迎着风吹的头生疼,却也没有放慢脚步。奔驰的前方,她似乎能看到尹沛的那虚假的嘴脸,她想要狠狠扑过去将其撕碎! 刚才尹沛和卫子夫的对话,李烟瑾听的一清二楚。虽然她和尹沛一直有些难以跨过去的隔阂,但是李烟瑾从未想过去陷害尹沛。 今日听到的,令她震惊极了。即便再有恩怨,她也不曾想过尹沛会使出这种手段来害自己。 此时她心里只有恨,只剩恨!她那一点点对尹沛的愧疚之心,在今日已经被全部磨光。她从今往后再不会对那个曾经一起长大的林又迎手下留情,烟波台之事,她定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 卫子夫这两日的心情比较好,因为卫青过两日便会难得的从前线归来。 前几日传来消息,卫青收复河朔之地,驱走白羊、楼烦王,筑朔方城,对于大汉而言,彻底解决了匈奴对长安的威胁。刘彻风卫青为长平侯,这个封号,对卫青来说当之无愧。 和以前的卫青相比,似乎他没有多大的改变,还是一样,粗手粗脚,没有什么细腻的心思。但是又回想起来,卫青现在已经是一个战功赫赫的将军,这样的成长,在卫子夫突然想来时,会增添些许的陌生之感。 但卫子夫现在却喜欢上了这陌生的感觉。因为这证明了卫青当日拼了命的抵抗卫子夫的安排,是没有错的。 卫子夫现在终于不会为卫青的生死而担忧,不会在唠叨要他平淡的过完一生。 可能卫青就是这命吧,他的英勇和坚强,是必须要被光荣的记入史书,受万世敬仰的。 风云再起(二) - 汉宫未央 - 脂墨 可能卫青就是这命吧,他的英勇和坚强,是必须要被光荣的记入史书,受万世敬仰的。 卫青回来看卫子夫,只有短短的一个时辰,后便匆匆的向刘彻禀告了些战绩。下次出征,霍去病会跟着。 卫子夫这次也没有再阻止,更不会优柔寡断的说些丧气的话,她温柔的看着卫青和霍去病:“去吧,想做什么就去做,姐姐们定会等着看你们凯旋归来的那一天。” 卫子夫看向沐婉所在的桃林的方向,笑的婉转。 婉儿,你看到了吗?霍去病也一定会像卫青那样,做个受人尊敬的将军。你这个姐姐,即便不会被写入史书,但在霍去病的心里,已经牢牢的扎根,会永远记住你这个用自己的自由换他衣食无忧的姐姐。 …… 武帝元朔三年,元月 过完冬至节后,宫里发生的第一件大事情,就是王淑晔生下了龙子。 没错,是个男孩,继刘据之后的二皇子。唯一令卫子夫羡慕嫉妒的是,王淑晔的这个孩子是他亲生,她可以倾尽全力的宠他,爱他,不顾一切的给他最好的。 卫子夫拉着已经两岁的小刘据,在院子里荡着秋千。孩子永远是天真的,人们告诉卫子夫是她的母亲,他开口学会的第一句话便是:“母后,抱抱……” 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卫子夫几乎要哭了出来。她不知道为何自己如此动容,明明不是自己肚里爬出来的种,明明认为自己一辈子不可能对他有感情。想着只要没感情,他日即便要和刘据要滴血认亲,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也不会有多痛心。 但是日复一日的相处,她承认她失败了。原来母爱无关亲生与否。 卫子夫不安于这种状态,她害怕自己会有沦陷的一天。于是前几日就把刘据送到了秦芹那里,借口是自己染上了风寒,怕传染给幼小的刘据,便让她照看一阵子。 至少在这段日子,她不想再看到刘据,以免被扰了心神。 飞羽殿这几日都是来来往往贺喜的人。 卫子夫也准备了一份贺礼递给了王淑晔。王淑晔接过道了谢, 卫子夫送完贺礼向着殿外走去走去,突然,被身旁的一个人撞了一下,脚步酿跄的跌了一小步。她怒目看去,是李熹茗。 卫子夫正准备开口责骂,但她看见了李熹茗手扶着额头,身子有些晃悠,脸色就更是不好。 “不舒服就不要前来,让人看见你这幅摸样,岂不更失体统?” 李熹茗被在旁的宫婢馋正了身子,微微向卫子夫行礼:“嫔妾实非有意,只是今日来身子莫名的无力气,请来官医也诊不出原因……” 卫子夫凝眉看着她,对她的那句话有些在意,不过并没有说出来,只是吩咐了她身旁的宫婢:“仔细看着李美人,若实在不舒服,也不要硬撑着拿个病怏怏的模样出来见人。” “诺——” 卫子夫最近倒是真没有留意到李熹茗,在她当上了皇后之后,李熹茗便安分了很多,不过这个安分只是对卫子夫而已,她和赵婠的明争暗斗,可是一点都没有消停。 卫子夫现在担心的反而是李熹茗,她虽也有点小心思,但赵婠这个人是深不可测,若两人长久保持这种关系,最后输的,就可能是李熹茗了…… 曲台灯火通明,歌声四溢,因为今日是刘闳的满月酒,因为并不是长子,比起那时刘据的满月酒,排场是小了不少。 没错,刘闳是王淑晔的儿子,刘彻的次子。对于之前一直无子嗣的刘彻来说,得了刘据后再得刘闳,是件让他极其高兴的事情。 所以,对刘闳的宠爱,一点也不必刘据差。 王淑晔迎上前去,看了看卫子夫的身后站着的刘妍,奇怪的问道:“怎么只有公主,不见大皇子?” 卫子夫看了一眼刘妍,淡笑道:“刘据还小,怕他被这场面给扰了乱哭,所以就让宫婢抱起去歇息了。” 王淑晔微愣,虽不太相信,但还是缓缓的点了点头:“这样啊……” 众人纷纷都入了席位,王太后近年来身子一日不如,近日就更是起不了床榻,所以连她自己孙儿的满月酒也参加不了。 卫子夫撇向李熹茗的席座,空无一人。眼看就要开席,刘彻也已经入座,若是真的抱恙在身,也并没有向她这个皇后告知离席。 卫子夫正愁着要不要先告知皇上,李熹茗在这时便盈盈的走入曲台内。 只是这一进来,四座皆惊,连她自己也震惊无比。 李熹茗身穿着一身大红色的鸾飞凤裙,她抬眼尴尬的环视了周围,除了卫子夫是罂红色的衣裙外,连今日的主角王淑晔穿的都是素净。 赵婠掩嘴一笑道:“呦,今日李美人穿的可真是喜庆,大红衣裙,比的上皇后有余啊。” 刘彻的眸子瞬间冰冷下来,低声的对李熹茗吼道:“今日朕和皇后皆在,替二皇子庆贺满月之喜,你如此衣着越矩,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李熹茗赶紧跪爬在地行了个大礼,声音颤抖的说道:“皇上,皇后娘娘,嫔妾实属不知,认为今日是大喜的日子才如此装扮,只是为了庆贺皇上再得龙子,绝无冒犯皇后和夫人之意,求皇上明鉴!” “算了算了,何必提些不快活的事情。今日应该是值得高兴的日子。”卫子夫小声提醒着刘彻,又不耐烦的看了一看李熹茗:“李美人前阵子不是说身子不舒服吗,若不舒服就赶紧回宫歇着。” “诺。多谢皇后娘娘关心。”李熹茗行了个礼,赶紧告退。 当晚李熹茗这样被驱逐出宴会,让未央宫所有的人在闲暇时候都有了闲言碎语。都说着李美人眼里仗着皇上的宠爱,尊卑不分。 谁胜谁负(一) - 汉宫未央 - 脂墨 因为这穿错衣裳的事情,给李熹茗带来的麻烦可不是一星半点。刘彻也对李熹茗大失所望,近几日都不去云光殿。 李熹茗现在都不出云光殿半步,也不知道是在懊悔,还是怨愤不已,又或是真的身体不舒服。 椒房殿嫔妃们照常给卫子夫晨省,不过李熹茗却以身子不适为理由,没有前来请安。 请安后其他人都告退,卫子夫唯独留下了赵婠一人,让她跪于椒房殿中央。 赵婠揉了揉跪着有些发疼的膝盖,狐疑的看着卫子夫,试探问道:“娘娘有何吩咐?” 卫子夫小抿了口茶水,羽睫未动,未看赵婠分毫,沉沉低声道:“赵婕妤好歌聪明的头脑,是不是觉得本宫也要被你给糊弄过去了?” 赵婠仍旧一脸自信的笑容:“娘娘这话从何说起,嫔妾一直对娘娘敬重有加,旁人也都是看在眼里的。” “看来,你就是耍起嘴皮子来一丝毫不含糊。” “嫔妾惶恐……” 卫子夫放下茶杯,拿起绢帕拭了拭嘴边的水渍。抚摸着袖子上突起的凤纹图案,轻呵一笑道:“本宫前两日看见李美人身边的绿岚丫头去拿些布匹,你身边的宫婢就一直跟在她的身后。后来让丁香了去才知道,有位有心人让宫婢在绿岚身边糊弄说,当晚小宴之会都要穿的喜庆才体面,还说,那都是太后吩咐的,想看到人穿红色的衣裳,冲冲晦气。只可惜啊,李美人信了这话,让那个耍计的人钻了空子。” 赵婠的笑有些僵硬,她没想到的是,卫子夫会知道这件事情还去调查了。 是护着李熹茗?不对,她们向来水火不容,只是卫子夫当了皇后李熹茗才不敢招惹她。 那难道是单纯看自己不顺眼,想要以此来警告吗?不对,这件事和她并没有关系,两人也不甚交好,没必要去浪费唇舌。 卫子夫看她眼神飘忽,冷声道:“不用那些无谓的猜忌,本宫的心思若能被你猜中,那这个皇后不如由你来做罢了!” 赵婠见她言语凌厉,赶紧俯了身子:“嫔妾不敢,皇后娘娘言重了……” 的确,李熹茗的事情,是赵婠一手捣的鬼,李熹茗那边肯定也从绿岚的口中得知,当日传出那个消息的是赵婠的宫婢。恐怕李熹茗这时候也在想着该怎么对付她了。 “有些事情本宫不说,但你们心里打的什么算盘本宫都清楚。本宫说此事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着你今日太猖狂。李美人位分居你之上,你如此害她,本宫可未必会帮着你。反而,本宫最看不惯那些给点颜色就开染坊的人,皇上对你的好,只是暂时的,不要忘记,未央宫本宫才是皇后,扰了本宫清静,下场如何你应该知道!” 赵婠的身子埋的更深,从袖口间发出的声音沉闷:“嫔妾谨记皇后娘娘教诲。” 卫子夫闷哼一声,不屑的看着她,拎起裙角朝里屋走去。赵婠埋在双袖间的脸,仍是在笑。 “卫子夫,我日后定让你从皇后的位子狠狠的摔下来!……” 王太后最近都长待在仪凤宫也不出来,每日都有官医开了方子,吃了这么久的药也还是不见好。她时常嗔怪自己的身子不争气,恐怕挨不到看见子孙满堂,还有刘彻建立丰功伟业的时候了。 比不了窦漪房,念叨着自己还是输给了她。窦漪房后半生双目失明,但还是撑到了自己心愿已了的时候,安详的死去。和她比起来,王娡觉得自己这一生,没有完成的东西太多了。 刘彻每每下了朝堂,哪怕再忙也会抽出空余的时间来陪伴王太后。也许刘彻也明白了些,王太后这个身子,也是没有多少时日了。 卫子夫明白这一点,近日来看刘彻惆怅不已,又要为了国事烦忧,纵然在对他有心结,这一刻心也还是软了下来。 卫子夫最近也总是闲着,就时常带着刘妍和刘据去仪凤宫陪伴着她。希望在她将死之际,身边有子孙嬉笑的围绕着。 “妍儿今年也不小了,该出嫁了吧……”王太后摸着刘妍梳着的整齐的发髻。前几年,她还因为头发不如年长人繁多,还带着假髻。现在都已经长成了一个标志的公主,好像以前的回忆就在昨天才发生过的一样。 卫子夫温柔的笑道:“是了,就总是寻不到中意的人家,不如母后替妍儿多斟酌斟酌。” 王太后坐在席位的软垫上,身子向前倾了倾,有气无力的说道:“可惜啊,哀家等不到那一天了,不过妍儿这样乖巧漂亮,一个要是个俊逸的王公贵族才能配上卫长公主。” 卫长公主,这是刘彻赐给刘妍的封号。已经是能给她的最大荣耀,这个封号,彰显着她父皇对她的宠爱。刘彻对刘妍这个女儿的宠爱,也是卫子夫唯一能感觉庆幸的。 “只愿她开开心心一辈子就好。” 女儿,终归还是要有个好的归宿,即便早早的离开她的身边,但也就是远离的皇城。卫子夫希望她早早的嫁出去,带着刘彻对她的宠爱,安心幸福的和她的夫君过一辈子。 刘妍这么大了,也懂事了许多,见她们在讨论自己的终生大事,虽然有些悲意,但也只是低着头只管听着,没有插嘴。 王太后又把目光移向尚还不懂人事的刘据,长长的叹了口气,她吃力的起身,卫子夫相扶,王太后又把她和刘妍刘据拉出了些距离。 王太后用只够她们两人听到的声音,意味深长的对卫子夫说道:“哀家当时做的决定,希望你不要怪罪到彻儿身上,那日彻儿也是不愿,不忍看见自己的亲生骨肉就这样被生杀,不过哀家自私,没法子不考虑以后的事情,哀家以死相逼,彻儿才终于妥协……” 第110章 谁胜谁负2 - 汉宫未央 - 脂墨 《汉宫未央》第110章 谁胜谁负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1章 未央沉浮 - 汉宫未央 - 脂墨 《汉宫未央》第111章 未央沉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2章 卫娘清歌1 - 汉宫未央 - 脂墨 更在这个时节,刘彻就不愿意见卫子夫,卫子夫也不愿意见他。两人都在扮演着位高权重的角色,谁都在吝啬着自己的退让和包容。 卫子夫现在不会因为某人的死去就一蹶不振,至少自己渐渐老了以后,能承受的事情也多了,或者说,在乎的事情越来越少了。 ……《汉宫未央》第112章 卫娘清歌1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3章 卫娘清歌2 - 汉宫未央 - 脂墨 若是没有刘据,这个皇后之位,恐怕也是王淑晔的吧。 除了王淑晔,还有死在长乐宫的陈阿娇,一生本本分分最后安详而死的秦芹,还有卫青…… 对,卫青……他终于还是比卫子夫先走了一步。平阳****以泪洗面,虽然她们相守的时间短,但是也 ……《汉宫未央》第113章 卫娘清歌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