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陆枉凝一直都很羡慕别人家的孩子，该上树的上树，该下河的下河，自己只能找个没人的地方自个儿待着念书，以此排解时光，也躲避家里那个对她和母亲拳打踢的父亲陆西河。 陆西河早些年还是村里少有的知识分子，常常吟诗作对弄风月。可他和所有不得志的文人一样喜欢借酒消愁，所以她在村里也不是陆枉凝，而是那个酒鬼的孩子。 那些大人会在背后议论说她的父亲陆西河书读那么好也没有什么用，一边子曰一边败了个家徒四壁；所以酒鬼的孩子读书那么好也没有什么用，将来总归是要嫁人的，再有出息也是泼出去的水！ 陆枉凝踩着夕阳手里揣着成绩单回家的时候还在想今天老师对她说的话，按她的成绩坚持下去肯定会有一个好的大学。 从省城回家的路上，她看着金黄的稻田、看着如镜的水渠，她想，等去了大城市，是不是路边只有车水马龙，是不是早上听到的只有轰轰的车鸣和此起彼伏的喇叭声了？陆枉凝拿起成绩单看了看上面的分数，闭上眼睛轻轻的吻了一下这张还带着油墨味道的纸。 “没有关系，只要能离开这个地方，看不见蓝天也好，听不到鸟鸣也好，只要没有陆西河。” 她家门口停着几辆豪车。 车子与后面摇摇欲坠的破旧房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样子好像是家里来了贵客？陆枉凝楞了一下，打算先转身离开，却听到屋里传来的瓷器碎裂的声音，脑海里闪过的是喝醉的陆西河在家里发疯的身影，毫不犹豫的向家里冲去。 “你是谁？为什么在我家？” 陆枉凝推开门面对眼前的一切的时候，表情错愕。她看着靠在桌边一脸笑意的陌生男子和自己匍匐在地上苦苦哀求的母亲，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而后卧室里也传来翻弄东西的声音，柜门开开合合吵得她不能思考。 陆枉凝冲上前想扶起地上的母亲。 “你怎么回来了，”苏春蓉推开她：“你先出去找个地方写作业。” 见陆枉凝没有反应，她又加重力气推了一把：“我让你出去！” “苏春蓉，我也不想为难你。”眼前的男人穿着价值不菲的西装，胸口上还别着一枚精美的小提琴胸针。 西装被熨烫的没有一丝褶皱，完美的贴合了他的身线，宽肩、窄腰、大长腿，乍一看还有点男明星的样子。 他坐到沙发上，随手翻弄着桌上的旧报纸：“但是我们江家是做生意的，不是做慈善的，借出去的钱没道理不拿回来。” 内屋里的人也陆续的走了出来，其中一名西装革履的人靠近江姓的男子低声说道，“江总，屋里确实没有值钱的东西。大多都是字画文玩，至于真假就很难说了。” 听到他被叫做江总，陆枉凝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康城有个很出名的做娱乐产业的集团叫做江氏汉广集团，占据了电影市场份额的百分之七十。大家都知道，汉广集团私下靠收利息增加一些额外收入，不过利息不高，也就没人多嘴。 江之永皱了皱眉，摆手示意报告的人出去。 “这样吧，我在给你半年的时间凑钱。凑不到钱的话，就把陆西河交给我，”他侧头盯着陆枉凝：“或者这个小姑娘也行。” “那我就走了，”他站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衣服，走到门口的时候还不忘回头补了一句：“你年纪大了可能值不了几个钱，可这个小姑娘，长得不算精致但是胜在年轻。” 陆枉凝腹诽：骂谁丑呢啊？ 汽车发动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陆枉凝静静的看着自己摊在地上的母亲，她在等一个解释。 苏春蓉松了一口气：“小凝，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是你先别说话，你听我说好不好？” “你也知道，你爸爸是个读书人，没什么读书人的本事但是那点傲气十足十的学会了； 平时喜欢喝点酒，搓搓麻将打打牌。 你看，他虽然打你骂你，但也拼死拼活的给你和小措凑学费上学读书。” 陆枉凝挨着苏春蓉坐下，苏春蓉摸了摸她的头，将她抱在怀里，语气轻柔的自顾自说了下去。 “其实我也没想到会有今天，我以为他就是不争气而已，把钱花光了回家打我一顿撒撒气。也就好了。 今天找上门来的人是债主，你爸爸他在外面借了钱。其实我知道他在外面借钱，但是每次都是一两千，我也没在意。只是没想到他借了这么多次，积沙成塔了。陆西河他很久没回家了，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妈妈不怪他，小凝也不要怪爸爸，好不好？” 陆枉凝没有说话，她知道自己没法不怪他。 她靠在苏春蓉怀里，看着一地的瓷碗碎片，又看了看那张被她随手丢在门边的成绩单。她没法形容眼下的感觉，一切都好像只是暂时的，贫穷是暂时的，父亲的凶残也是暂时的，可又有一瞬间她觉得这是永远的。 丑小鸭会变成天鹅，不是因为它努力或者自信的活着，而是因为它本来就应该是天鹅。陆枉凝是酒鬼的女儿，所以再怎么努力，她也会一直这么悲惨下去吗？ “妈，我不读书了。”她起身去收拾地上的碎片，“不想读了。” 她想想家里的债款，又想了想自己的弟弟。 苏春蓉很错愕：“不读书了？” “陆措还要上学，他想当个画家，学艺术又那么贵。”陆枉凝避开母亲的锋芒，语气坚定，“我能读好书，我就能赚钱。等我上大学毕业要四年呢，陆措他等不起，我们家也等不起。” 陆枉凝把收拾起来的垃圾归置到门边的柜子旁，那里面装着的都是陆西河的宝贝收藏品：“我打算去康城，找些工作，赚赚钱也好让弟弟安心读书。” 苏春蓉道：“也好，反正你是女孩子，没必要读那么多书。” 她最不喜欢听母亲这么说话了，有分歧的观点，她向来选择换一个话题：“陆措那么有天赋，我肯定要努力供他成为一个大艺术家的！” 陆枉凝坐了最近的一班火车离开，她选的是最早老式的那种哐哧哐哧响的绿皮火车的站票。 绿皮火车的行驶速度很慢，摇摇晃晃的行驶在夜色里。她在夜色里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高楼林立，看到灯红酒绿的城市，她在乡下的时候没见过，镇上的高楼也没这么漂亮，城市里一栋栋高楼就像吃人的巨兽一样，一个个窗口发着幽幽的光。 陆枉凝家里是真的很穷，穷到她出来的时候只能带着几百元的现金和一小包换洗的衣服，她抱着背包蹲在过道里的时候还在想：自己带走了这几百元钱，往后这几天妈妈吃什么呢？ 火车晃来晃去的，她总是撞到身边和她一样蜷缩着的人。 四周大多数都是年轻男人，有着黝黑的皮肤，粗糙的手掌，那一个个的老茧许是因为长时间做力气活儿留下的痕迹。 陆枉凝看了看自己，身高体重力气甚至性别，好像都不如旁人，她突然觉得到了康城以后，别说整个好工作，她甚至抢不到在工地搬砖的工作，因为她一看就没别人能搬。 脑海里突然出现了自己在天桥地下跟人打架的画面，说不定哪天的新闻就是：康城一女子为争夺天桥桥洞夜间归属权被流浪汉打成残疾，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 陆枉凝给了自己一巴掌：别多想别多想，桥洞没地儿大不了咱睡公园哈，大丈夫能屈能伸，不必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工作，那是一定会有的！钱，也是一定能赚到的！ 她向来很会安慰自己，生活嘛，总是这么起起伏伏伏伏伏的啦，接受是一天，不接受也是一天，那还不如开开心心的呢。 “说不定哪天我买彩票就中了大奖，到时候我就拿出十分之一甩到该死的江总脸上。”陆枉凝想起那张脸就生气，虽然长得确实很帅，就是和那种少爷非要和丫鬟谈恋爱的霸道文学里描写的男主一样帅，但是他欺负老弱妇孺的样子真的好欠扁，还要嘲笑她长得不好看。 反正做梦也不要钱，不如在梦里多抽他几个大嘴巴子算了…… 凌晨三点的时候列车才停靠到站，她看着窗外的月亮突然想起一句诗来：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从前在课堂上的时候她总是记不住下半句，陆枉凝还觉得，明明月亮是很暗的，在哪里也不会好看，怎么就会故乡明了呢。 随着这节列车的前进，她的家乡和梦想和她越来越远了，她曾经规划好的人生，更像是一个美丽的泡沫，被压碎在过去的时光里。 陆枉凝感叹：“康城的月亮，哪里有家乡的月亮好看呢？” “还什么月亮不月亮的，你下不下啊，别挡着道儿！车都要开了！”车门口堵着一堆拉行李的人：“大半夜的隔这整啥啊，是不是有病。” 陆枉凝被直接挤下了车，这行色匆匆的生活好像是没空搞文艺了，再搞下去不饿死也得被打死了。这做人还是得有点世俗的欲望…… 第二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她来到康城已经几个月了，一直都没找到像样的工作。 原来以为找个工作是很简单的事情，结果招人的主管每个都是听到她说高中辍学就摆摆手：“高中辍学，那不就是初中毕业的学历？现在什么时代了，九年义务教育早就普及了，能喘气的基本上都是这个学历，招你做什么？出去出去，别捣乱。” 她张嘴想反驳，话到嘴边又发现没什么好反驳的，人家说的没错。这么多人找工作呢，她一看就不是最优选。 陆枉凝想过要去做家教，只是她这情况吧，好一点的教育机构也不要她，她只能够自己画个牌子，去人多的地方举着，还挺尴尬的。 “妈妈，你看这个阿姨好奇怪啊，在这里举个牌子。”路过的小男孩在陆枉凝面前停下了脚步，好奇的盯着她看：“这阿姨很眼熟哎！” 小男孩的妈妈反应很快，一把拽住他拉走了：“别胡说，你少管闲事。” 陆枉凝望着男孩的背影，这能不眼熟吗，之前不就这个小屁孩在公园里跟她抢椅子！ 她刚到康城的时候，没找到住的地方，这里的房子都太贵了，月租金本身就高，还要押一付三的，她没办法，就在公园凑合了几天，还遇上小破孩跟她抢地盘，好在后来遇到了现在这个房东阿姨。 就这还相遇了，这个画面太抽象了，她有点不能接受。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她前几日看到了一则招聘信息，是一家奶茶店，做点服务业的工作要求总算没有那么高了。 这家奶茶店和其他店不太一样，它开在很偏僻的地方，老板不太聪明的样子，这种地址开店，上了半天班也没见几个人来，陆枉凝觉得特别无趣，就没人的时候就在后厨研究奶茶的做法。 “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从背后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 老板是一个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个子不高，发际线倒是挺高的。 陆枉凝吓了一跳，她清楚的感觉到有鼻息喷在她的后颈上，弄东西太认真了，根本不知道老板什么时候来到了她身后。 这种情况让她心中警铃大作，只得侧开身子，伸手去推他：“我看没什么人，就来后厨学习一下。” 他又伸手去捉陆枉凝的手：“挺辛苦的吧。” 这下陆枉凝反应过来了，这老板是个流氓来的。一定是见她年纪轻轻出来打工，想占她便宜。 这桥段！这俗气的！果然是个老男人，泡妞也没点新鲜感。 一个成年男性在女性面前的力量是绝对压制的，陆枉凝推他都纹丝不动，甚至手已经不安分的伸向了她的腰。 陆枉凝声音发抖：“你在这样我要叫人了！” 男人轻笑了一声，这样的威胁对他来说一点作用都没有。这么偏僻的地方，喊破嗓子都没人来救。 “你叫吧，你看看会不会有人来？” 陆枉凝都觉得自己今天要交代在这儿了，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掉的。果然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地方开奶茶店，就是喝西北风，合着就看着人少想在这儿调戏女孩子了。 她看了看落在手边的刀，在心里盘算着，如果这时候她拿起刀给他一下，她能不能跑得掉？这事后能不能算她是自卫行为？这刀往哪儿扎比较好，别回头给他整太残了，自己还得去局子里陪他，浪费她这大好的青春年华。 “有人吗？”这时候外面传来了顾客的声音：“点单。” 谢天谢地，来的太是时候了。 外面的客人等了一会儿没见到动静，等的不耐烦了，轻轻的叩着桌子，发出一下一下的声响，脚步声由远及近，似乎是想要看看到底有没有人在。 “呸。”老板皱眉，许是害怕客人进来，他还是放开了陆枉凝朝前台走去。 来的是个少年，看上去二十来岁，气质很清冷，只要了一杯柠檬水。 少年离开的时候，她鬼使神差的跟着他一起离开了。不得不承认这个素不相识的年轻男人出现的时机，让她觉得简直是真神下凡，看他的眼神里都带上了崇拜，陆枉凝都产生了错觉，她觉得，少年脸上写着三个大字：安全感。 她第一次工作就遇到这种事儿，整个人都傻了，她也不知道该去哪儿了，就魂不守舍的跟着少年走了一路。 “你跟够了没？”少年突然停下脚步。 陆枉凝都没有回过神来，没想到他突然转身，哐一下撞在少年的身上，她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额头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有点儿害怕。” 他回忆了一下那个奶茶店老板的气质，眼前的女孩还眼眶红红的，一副要哭出来的了样子，这下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也能猜的八九不离十了。他和弟弟从小就被父亲带着在职场上厮杀，这种事儿见的也不算少，酒桌上有些老男人对着倒酒的女服务员都要动手动脚的，就是没想到这样一个小店主也敢这么色胆包天。 少年皱了皱眉，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 陆枉凝目送少年的车绝尘而去，蹲在街边愁的很，在这件事发生之前她也干了小一周了，这下好了，直接跑了，工资也没有拿，现在她哪敢再回那个地方！更别说还要跟那个老流氓要工资！ 她摸摸自己比脸还干净的兜，愁了半天，决定给奶茶店老板发个短信，讨要自己应得的薪水。 你又没和我签合同，你凭什么说你在我这里打过工？ 这是她收到的老板给她发的最后一条短信，再后来无论她发什么都像是石沉大海。 她气得大哭，还得趁着天没黑，再去人才市场找份临时工，好歹得把今天的饭钱凑出来了。 第三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太难了！太难了！赚钱怎么这么难啊！以前读书的时候，天天上课偷看小说，想着自己什么时候能吃吃爱情的苦，现在爱情的苦没吃上，生活的苦吃撑了。 一个人好好的她为什么要想着吃苦！陆枉凝看不懂以前的自己了。 人才市场像一个大菜市，而陆枉凝就像是那棵卖了一天没卖出去的葱，都蔫巴了。 招人的地方要么是做家政，要么就是高中辍学的她配不上的各种职位，她走了一圈也没看到合适的，这熟悉的画面，要不是生活里有那样的插曲，她都要觉得时间倒流了。 “旁友，找工作伐？”远处一个中年男人挥着一叠广告招呼陆枉凝。 她想着说发传单也可以，结果接过那沓广告一看，上面印着几个加粗加黑的大字：重金求子。 陆枉凝眼皮跳了跳：“这是不是违法？” 这一天天的都是什么事儿，她寻思着，人遇不着正常人，找工作都没正常工作，要不去寺庙里拜拜顺便问问他们缺不缺扫地工算了，佛门圣地应该不会有太离谱的事情发生吧。 大叔跟她解释了一番，贴贴小广告罢了，怎么算得上违法，就是每天都得躲躲城管什么的，一天贴个三十来张，吃喝不愁的。 “旁友，被城管追两圈还能减肥，一举两得啊！” 这理由哪个妹子会不心动呢？钱不钱的那重要吗，多跑几圈减肥成功了她就去泡个富二代，让富二代帮她还清家里的债款，还可以从此过上公主般的生活！这美梦，谁不想成真？ 古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陆枉凝内心很拒绝这个任务，她总觉得这个事儿很丢脸，不过康城这儿也没人认识她。于是她身体十分诚实的接下了这个工作，还一连干了好多天。 她这在市区内被追几天都快跑成运动健将了！ 是真的跑不动了，在这个天气晴朗的周六，她特意跑到郊区来贴小广告了，在这人烟稀少的地方，应该不会再被城管追着跑了吧…… “哎，那边那个站住！说你呢，”陆枉凝贴小广告的手停了一下，转头看着声音的来源，突然撒腿就跑，“这儿不让贴！下次再贴罚款了啊！” 她疯了一样蹿出去，一边跑一边回头看，那个逮罚款的城管没影子了才敢停下来休息，她抹了抹头上的汗：“我都跑到郊区了你怎么还跟着我啊！” 等追她的人没影儿了以后，她才发现她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儿，根本不认识这块地儿。 郊区这块陆枉凝今天是第一次来，她站在一个十字路口，环视一周，每条路都长得一样，路边种着梧桐，连两棵树之间的距离都是固定的，偏偏她还是个路痴，分不清东南西北。她拍拍身上的兜，摸到手机了又想起来，自己这个手机是父亲换下来的旧手机，定位功能早就坏了，打开地图也只能看到指南针乱转。 陆枉凝气结：这辈子没见过比我倒霉的人。 左手边有一个公交车站，她摸了摸自己的兜儿真是干净的不行，两块钱的车票钱都掏不出来。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也没什么办法了，她挑了一排顺眼的梧桐就走了那边的道儿，就当是散心看风景。 这边人少车也少，一路走下来就感觉很静谧，零零散散的有餐馆和小店隐藏在梧桐后面等着客人光临。 她慢慢的从街头一路晃悠到街尾，目光一下子被最后这家餐厅门上的广告吸引住了：招服务生，要求吃苦耐劳。 陆枉凝两眼放光，这样的工作看着好像不错。她来康城小半年了，找过不少工作，大多因为学历太低而碰壁，所以才会一直做着贴小传单发广告这样的工作，也只能勉强填饱自己的肚子，没办法再为家里的母亲寄去一些补贴。 想起江之永说的半年期限，这都快半年了，一分钱没攒下来，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去家里找麻烦，陆枉凝诚心的向上苍祈祷，总裁这么忙，要不就直接忙忘了吧，等过个一年半载的再记起来这点小钱好了。 这家餐馆装修简约，以黑白灰三色为主调，门上挂着一对风铃，推开门就叮叮当当的响。 进门的右手边是一个沙发，向来是平时人多的时候给排队的人休息用的。此时这上边正躺着一个毫无形象的男生。 她敲敲门框，沙发上的少年也没有反应，应该是睡过去了。 陆枉凝毫不客气的上去揭开了他盖在脸上的帽子，“我是来应聘的，请问经理在哪里？” “我就是经理，”被突然刺眼的光线弄醒的男生看起来似乎不太开心，他转了转脖子坐了起来，上下打量着陆枉凝，“顾迟。” “是你！”是那天奶茶店那个少年！ 顾迟挑眉，心说怎么还有这么巧的事儿，康城也不小了，这都能遇见。 “先做个自我介绍。” 他第一次见到陆枉凝的时候就有想过这个女孩和别人不太一样，哪有正常人跑这么偏的奶茶店打工的，果然，陆枉凝说自己初中学历。听到这儿顾迟心里有点不得劲，不过他脑海里突然闪过了陆枉凝那天眼眶红红的样子，觉得不让她留下来有点于心不忍。 算了，也就招个服务生来打杂，初中毕业就初中毕业吧。 顾迟真的是一个很冷的人，从进门到面试完，他说的话一只手就可以数得清，大多数时候他就这么看着陆枉凝的眼睛。 说来也怪，就这么一个眼神，陆枉凝都能明白他的意思，他的眼睛会说话。 他摆摆手，示意陆枉凝先自己逛逛，又倒头躺了下去。 也快到了午饭时间的点了，店里也没多少人来。陆枉凝数了数整个店，加上她和顾迟，也就五六个人。 这样的人流量真的能发得起工资吗？顾迟该不会是什么富二代来体验生活的吧？一个饭馆没人吃饭，这都不倒闭！也挺好的，佛系的老板，佛系的餐馆，很适合她这个佛系的人。 第四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陆枉凝正式入了职。 顾迟的店面不大，进门直走到头以后左转厨房右转休息室。 “我这里人流量不大，平时工作不会累。”顾迟领着她在后厨转了两圈：“人多的时候你去外面收钱，没事做了就来这帮忙。” “想问的可以问。”顾迟思索了半天，觉得没什么可以交代的了。 “老板，工资怎么算？” “这里写了。” 顾迟带她去了休息室，从柜子里抽出一份文件扔在办公桌上，朝着合同扬了扬下巴。 她站在门边磨磨唧唧好久才挪过来，毕竟刚经历了一次职场骚扰，现在看着成年男性就有种莫名的害怕，就算这个男性长得帅的惨绝人寰那也不行。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陆枉凝，着实没掩盖住心里的嫌弃，这个女孩该不会以为自己也是老流氓吧？他思索了一下自己的外在条件，别的女孩巴不得被他顾迟非礼，这个乡下妹怎么躲这么远？好像有被冒犯到。 这么单纯的妹妹骗来当个黑奴好像也不错，感觉可以用一份工资骗她干三份工，她应该不会发现吧？ “还有问题？” “没有了。” “签字。”顾迟递给她一只笔：“早八晚八，迟到扣钱。” 早上八点上班，这意味这她每天早上六点要起床，七点要出门，晚上下班回到家最早也要九点多了，洗洗弄弄十一点才能上床睡觉，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干的比驴多，吃的比鸡少。 陆枉凝觉得这就是她新生活的写照。 “嗡嗡……”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老板，我出去接个电话。” 顾迟点了点头。 “小姑娘，我这儿有个事儿想和你商量一下呀，”来电话的是陆枉凝的房东，她觉得阿姨人很好，看她没钱押金都只收了她一个月，说是心疼她这样一个人在外面拼生活都小女孩，尽量帮帮她。 “你也知道我有个儿子在国外，这不，他过几个月就要回来了，还带着女朋友。我租给你的那个小套间，我想重新翻修一下，给我儿子做婚房，这里里外外都要重新装修一下，你看……” “那我这……”陆枉凝这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阿姨也不想为难你，但是装修是需要钱的呀！这样，每个月你多给我三百吧，装修一下你住的也更舒服是不是？” 三百？陆枉凝心想，我哪有三百，我一个月多三十我都掏不出来。 “我们当初说好了价钱的，你怎么可以临时涨价？” “你这叫什么话，说得我像坐地起价一样！”房东阿姨突然提高了音量：“爱住不住，不给钱你最好三天之内搬出去，不然你东西我都扔了！” 陆枉凝揉揉耳朵，这阿姨嗓门也太大了，快给她喊聋了。 她挂了电话，转头看见顾迟一脸都欲言又止。 “……你是不是都听到了？” 顾迟点点头。 说实话，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倒霉的人，就从他见到陆枉凝开始，就像看到了扫把星下凡——陆枉凝过的比小说都精彩。 顾迟觉得陆枉凝怪可怜的，这下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 “你住店里吧。”他在心里呸了自己一下，怎么这么爱管闲事，有点不像自己的风格了。 虽然在店里也装修了休息间，不过顾迟每天还是要回家睡觉，方便早起去公司上班。他很少时间可以来店里，这个餐馆说白了就是他逃避工作的地方，他也不在乎赚不赚钱。 陆枉凝在店里定下来以后，日子过的倒也清闲。顾迟说是招服务生，她也不知道这么一个一周客流量两只手带着两只脚就都能数的清清楚楚的餐馆子需要招什么服务生，服务空气还是怎样的？不过她也乐得清闲，老板觉得没倒闭就没倒闭，反正没人的时候自己还能看看书，薪水也不减，吃喝不愁倒也过的自在。这种带薪休假的日子难道不比坐办公室的精英白领舒服多了。 顾迟在休息室里打了一面墙，做了内嵌的书柜，林列的书籍跨度广泛，古今中外的名著有，当下流行的网络文学也不少。 陆枉凝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就十分中意这个屋子，以前家里穷，买不起书，偏偏她又喜欢看书。小说、名著，之乎者也，她全都喜欢，因此她对顾迟的卧室可谓是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的是卧室，一见嫌弃的是顾迟本人。 仔细看看这个书柜，里面很多书都是新的，甚至包装都没拆开。这就是有钱人家少爷的做派吗，我买了书，但是我不看，我坐在这堆书上就等于我看了？再仔细一看拆开的书都是什么《老板爱上我》《夫人她真的爱你》《霸道王妃俏王爷》……陆枉凝人都不好了，一般男孩子不是都喜欢看玄幻修仙类型都吗，这顾迟怎么豪门总裁风的都买了一柜子？ 她看了下自己的贫穷样子，脑海中闪过一丝怀疑，当初顾迟招她进来不会是为了满足一下自己变态的总裁非要追穷姑娘的需求了吧。这种触电的感觉真让人窒息，陆枉凝极速晃了下自己的脑袋都感觉听到了大海的声音：隔这做梦，不如去把地扫干净…… “你还看书啊？” 顾迟再来探班的时候正好看到陆枉凝抱着他的藏书不撒手，蹲在角落里看，活像一尊雕像。 他有点发笑，这样一个乡下来的打工妹，居然也喜欢看书？精神的追求难道不应该排在温饱之后吗？ “抱歉，顾总。”陆枉凝吓一哆嗦，赶忙将书合上拍了拍就归回原位。 “你看吧。”顾迟拿出她刚刚看着的书，是太宰治的《人间失格》，书在手里压的太久，刚刚的折页还有印记。他边翻书边念叨，“如今的我，谈不上幸福，也算不上不幸——陆枉凝，那你呢？是幸福还是不幸福？” 顾迟看着眼前这个女孩，突然有点好奇了。 他觉得这个喜欢看书的姑娘跟他很像。她看着很聪明，但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早早的离开了校园，做着一份谁能可以做的工作。 他突然很想和陆枉凝说说话，就算是谈星星谈月亮也好，聊窈窕淑女聊杨柳依依都好，他甚至愿意和她谈谈他的童年，同时也想知道，这样一个成熟却不世故的年轻人是如何成长的。 或许她和他一样有一个过得十分难堪的童年。 顾迟没体会过什么家庭的温暖，他六岁都时候父母出去旅游，在回来的路上遭遇了连环追尾，十三辆车，几十个人出事故，只有他的父母当场殒命。 那么小的概率他就是确确实实的发生了。 顾家夫妇的葬礼是朋友操办的，没开追悼会，也就三两好友在墓园送别了两人。 也是在那个雨天，顾迟被江家接走了，汉广集团的那个江家。 江老爷子对他视如己出，可终归不是自己家，过日子有一种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感觉。何况江老爷子也有一个亲生的儿子，他觉得自己的身份不是江氏的大少爷，他只是给江之永陪读的小书童。 “没听懂。”陆枉凝眨了眨眼睛：“老板，没什么事儿我就先出去了，外面的客人还得我来招呼着。” 她这表情，看着就不像不明白，这一脸就写着：老娘懂，老娘不仅懂，还懂的很！ 顾迟腹诽，她真是一个扮猪吃老虎的好手，不像看上去那么傻里傻气的嘛。陆枉凝就是一个上了锁的名贵木盒，不到打开的那一天，谁也不知道这是里面装着金玉珠器的收纳物，还是潘多拉的宝盒。 陆枉凝在店里忙里忙外，从中午太阳高照一直忙到夕阳西下。 她也不是乐得忙碌，就是觉得老板今天奇奇怪怪的，说不上来，要不是怕被直接开了，她才不会把那句你是不是有大病给憋回去。 眼下早就过了立秋了，可康城的天气还停留在夏天。顾迟怕被热打上火，去后厨拿了一叠花生米，提了一打啤酒就坐门口吹风去了。 “想不到，老板也是一个有故事的男同学？”老板，你这个嗜酒的样子，好像是失恋哎。 当然她不敢说出后半句。 陆枉凝收拾好店里的时候才发现顾迟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来了一个人，西装革履的陪他一起坐在马路牙子上喝酒。 “老板，没人了，能打烊了不。”这郊区，八点路灯都关一半，店里早就没人了，可顾迟居然坐门口喝酒能喝到十点。 “哥，你这里怎么有女人！”西装男人听到声音特别惊讶的转过身来。 时间实在是太晚了，还背着光，陆枉凝根本看不清他长什么样子，不过她看到了男人胸口上别着一个胸针，像是个小提琴的模样。 男人愣了一下，毫不犹豫的朝她走过来了。 她心里一凉：不会这么巧吧？ 这个小提琴胸针应该是批发的吧，康城人都喜欢这玩意吗，一定不会是那位少爷吧！我是个扫把星转世吧！！ “是你啊，小姑娘。”江之永说话带出的酒气尽数喷在她脸上。 第五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真的是活见鬼了，为什么这也能遇到。 自从前天晚上看见江之永以后，她已经连续做了三天的噩梦了。一闭上眼就觉得江少站在她旁边直勾勾的盯着她，朱唇轻启，吐出两个字：还钱。 那天晚上江之永是真的喝多了，一身酒气的凑到她面前盯着她看。 他眼睛深邃，鼻梁高挺，还有微微的驼峰。陆枉凝和他对视良久，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这双眼睛就是一谭清澈的湖水，在这个燥热的天气里，让人忍不住想往下跳。 陆枉凝闭眼甩了甩头，一把推开他，心想：花痴女醒醒！长这么好看的人！看头猪他都是深情的！这是你债主！我劝你不要有非分之想。 她懊恼的很，怎么会有这么奇妙的缘分，不对，这不能叫缘分，这就是作孽。 大魔头还和老板一起喝酒。 他们看着好熟的样子。 她拿着扫把假装在努力工作，结果顾迟走到哪儿她就扫到哪儿。一个长得很帅的老板，不仅没有对象，还在大晚上约了一个更帅的男人一起喝酒，这是什么剧情，这很经典啊！ 陆枉凝靠脑补帮顾迟完成了一整个故事。 不过她不太擅长跟踪这种事，也隐藏不好自己的情绪。顾迟看着她奇奇怪怪的行为，脸上还红一阵白一阵的，他总觉得陆枉凝没在盘算什么好事情。 他踩住陆枉凝的扫把：“有事说。” 陆枉凝控制不住脸上的笑容：“没有。” 顾迟挑眉，这话要是能信，那母猪都会上树。 她扯了下扫把，发现顾迟没有离开的意思：“老板，让让，工作呢。” 顾迟不为所动，话不说清楚，怎么可能让你走。 “真的没事儿。” 好家伙，这可真是死鸭子嘴硬，不说可能会被打，说了一定会被打，这谁会选择说出来。 顾迟：“这地好脏，扣钱。” 招了这个服务员这么多天了，他还能看不出她的弱点？那不是在商场白混这么久了。 “只是对老板的私生活有点好奇。”陆枉凝秒怂。 他不撒脚，直勾勾的盯着她。 “没想到老板单身的原因竟是如此，我不会歧视你的，爱情本来就是平等的……” 顾迟懵了，什么爱情？ “以后让老板娘过来喝酒，也不用挑大晚上的时间，我一定回避。” “停。”顾迟听不下去了，让她打住：“我是他哥。” 这下轮到陆枉凝懵了，老板是债主的哥哥？她找工作找来找去又回到江之永这儿了？什么意思，以后见到江之永，都不叫偶遇，直接晋级为日常？江之永天天在她面前晃，天天站那儿就是提醒她说嘿你钱没还！ 陆枉凝哆哆嗦嗦：“那你是……” “江家大少爷，顾迟。” 他没打算瞒着陆枉凝他的身份，毕竟那天江之永来的时候就表现得和陆枉凝很熟的样子，他也是好奇，多嘴问了两句。不过他也没套出什么话，按江之永的说法，陆枉凝是江家的小媳妇儿了，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他顾迟的媳妇儿。 江之永说话向来不太靠谱，他也没放在心上。 这下陆枉凝明白了，顾迟这餐馆天天都这个人流量为什么没有倒闭，合着人家就没打算靠开店赚钱。 汉广集团的大少爷，那能差钱的吗。 陆枉凝有点疑惑，为什么江家大少爷不姓江，姓顾。她不太好意思问出口，而且顾迟这么闷的人，他要是不回话，那眼下这尴尬的气氛不就彻底没法缓解了。 她还在抓心挠肝的思考这时候该说些什么，就听到门口传来一阵风铃的声音，有人进来了。 好，这下更尴尬了。 来的人是江之永。 “怎么你也跑了，今天不开会了？”顾迟放过了陆枉凝，靠在门上看着来人。 “就许你跑，不许我跑是不是。”江之永坐在他面前的椅子上，松了松领带：“老爷子烦死了，一点破事儿说个没完，我这再不跑，晚上都没法去喝酒，不得被他抓着加班到明早。” 真是亲兄弟，都喜欢喝酒。要不是上班时间不许开溜，陆枉凝早就跑了，她现在看着江之永坐在不远处，都感觉自己都脚下踩着一排钉板，坐立不安。 “迟哥，我口渴，想喝水。”江之永瞥到了站在一边到陆枉凝。 顾迟知道自家弟弟说话一般不会这么恶心，所以当他说话真的很恶心的时候，他就是故意的，心里一定憋着什么坏主意。 陆枉凝看到老板给自己使了个眼神，任命的去倒水。 “我不要这个，我要喝热的。”今天接近三十度的高温，他要喝热的。 陆枉凝在心里安慰自己，老板就是上帝，是我的老天，老板说的都是对的，老板的弟弟说的更是绝对不会错的。 “这个好烫啊，你就不会晾一下再给我。”江之永接过这杯新的热水，手一撒就把杯子摔碎在地上：“地脏了，你去收拾一下。” 陆枉凝面上云淡风轻的应了下来，但是在她心里已经把江之永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他故意的，他今天就是故意来耍自己玩儿的！ 一般的总裁不都是维持着自己高冷又霸道的人设的吗，就像顾迟那样，这江总的人设怎么有点与众不同啊。 “我还是口渴，”江之永看了眼蹲在地上捡碎片的陆枉凝：“你收拾完帮我倒杯果汁吧。” 冷的不要热的烫手现在说要喝果汁？陆枉凝都能猜到他下一步要怎么搞事情了，特意接了两杯果汁给他，其中一杯多加了冰块。 “江总，还满意吗，还是说你要喝热的果汁？” 江之永笑笑：“很聪明啊，小姑娘。” 围观了整个过程的顾迟不想说话，他只想要江之永报销他的杯子钱。要不是陆枉凝性格好，他估计又得新招一个服务生，这一般人谁受得了江之永这么做作的表演，他是江之永的哥哥都看不下去了，只想送他一对白眼，让他走远点。 “我记得你是陆家的，你叫什么名字？” 陆枉凝不想说话。 “你怎么不说话啊，你不想回答我吗？那我去你家里问了，但是你家那么远，我总不能过去一趟就为了问你叫什么吧，或许我还可以顺便收个债……” “陆枉凝，枉凝眉的那个枉凝。” 收债还钱在陆枉凝这里都是敏感词汇，她毫不犹豫的打断了江之永的絮絮叨叨。 “江总，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去后厨忙了。”也不管江之永什么反应，陆枉凝直接逃走，这地方就是地狱，她一秒都不想再待下去。 以前觉得跟帅哥呆在一起怎么样都不会不开心，毕竟秀色可餐。眼下两个帅哥跟她共处一室，可惜帅哥长了张嘴，江之永一说话，她就想送自己直接离开地球。 还有个根本不会护犊子的老板，她活得太艰难了，简直就是夹缝中生存。 “她还蛮好玩的。” 顾迟顺着江之永的眼神看向后厨的方向，看来这个弟弟对小服务员挺感兴趣。 “收起你那做作的样子，平时你泡妹不是这样的啊。” “我怎么了，我又不泡她。”江之永翻个白眼：“酒吧里哪个妹妹不比她腰细腿长啊，我还没堕落到泡你家服务员的地步吧。” “也是，你往那儿一坐，什么样的女生不是一茬一茬的来。” 不管是外貌还是家世，江之永身上没有任何一处可以挑剔的地方，比起其他的草包富二代，他甚至有独当一面的能力。江老爷子已经休息很久了，董事会那边的事儿都是想起来才管一下，绝大部分的实权都在江之永和顾迟手里。 偏偏顾迟还是个闲散王爷，每天踩点上班提前走人，不在法定工作时间内基本上就是查无此人，逼得江之永每天焦头烂额的处理工作，给到了江之永一个错觉：这个汉广集团他独揽大权。 江之永点了根烟：“迟哥，晚上去酒吧吧，成天对着那群老头，我要抑郁了。” “太吵了，不去。” 江之永一直看不懂自己哥哥，热闹嘛不喜欢凑，女人呢也都不要，对他来说最放纵的事情可能就是两个人找个地方蹲着对吹啤酒。 更多的时候他还是一个人玩失踪，据他说自己只是找了个清净的地方睡了几天大觉。 江之永曾经诚心的给他提过一个意见，睡觉真的很浪费时间，如果他真的不喜欢和人类相处，不如找个山头打坐算了，睡觉没有一点好处，但是打坐不一样，说不定坐着坐着他就得道成仙了，这样自己也能跟着鸡犬升天。 “我帮你开三天的会。” 顾迟摇摇头。 “一周。” 顾迟打了个响指：“成交。” 他非让顾迟一起去也没什么别的原因，就是像顾迟这个高冷气质的帅哥，在酒吧更醒目。他只要安安静静的往那儿一坐，就显得和别人不一样，就总能吸引到一些特殊气质的美女。 可惜顾迟不近女色，要不然他两就是康城双雄。 最重要的是老爷子一份骂可以不用江之永一个人承担了，外面也不会说江家大少爷是绝世好男人，而他江之永就是纨绔子弟，明明工作都是他在做，反倒一点好名声没落着。 成年男人找个放松的途径怎么了！又没有突破道德底线。 第六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陆枉凝接到顾迟电话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准确的来说也不是顾迟打来的电话，是江之永的秘书。 “陆小姐，顾总说让你过来接一下他们。” 发来的定位是有间酒吧——这个店的名字就叫做有间。 有间酒吧在康城很出名，不管是商业大佬们的应酬，还是富二代公子们的交际，都喜欢来这个地方。当然了，这里也聚集了康城大部分的美女。 很多美女会利用自己天然的优势，毕竟抓个有家底的男人比自己努力赚钱轻松多了。 陆枉凝抬头望了下led灯牌，应该就是这里没错了。 “老板，我到了，你在哪儿呢？” “你进来。” 陆枉凝哦了一声就往里走，没想到在门口被拦住了：“小姐，今天人满了。” 话音刚落他们就放了其他的人进去。 陆枉凝疑惑：“不是人满了吗？她们为什么能进去？” “你穿戴不整齐。”她忘记自己电话没挂，冷不丁传来顾迟的声音她吓了一跳。 陆枉凝低头看看自己，白衬衫牛仔短裤，这都不整齐，什么叫整齐？ “我穿的没问题啊。” 门口保安神色怪异的上下打量了她的穿着，忍不住嗤笑了一声，然后示意她看看旁边进去的其他女生：“喏，你看她们那样穿才叫整齐。” 她扭头一看，进进出出的女孩子，要么是低胸包臀小短裙，要么是露腰设计的衣服配热裤，她这一身确实格格不入了。 “老板，我进不去，你能出来吗。” “自己想办法。” 陆枉凝无语凝噎，她以前怎么会觉得顾迟是个好人？觉得他和江之永不一样？果然江家两个兄弟都是大恶魔，只不过一个明着来，一个暗着来。 环视四周，附近正好有一个公共厕所，她心里有了主意。 她解开前两颗扣子，把袖子拖出来在胸前系了一个蝴蝶结，还好今天穿的白衬衣比较长，不塞进裤子里的部分正好可以裹住屁股。再把短裤往上挽一些，彻底藏在白衬衫里。 这也勉强看起来像是穿戴整齐的样子，反正大晚上天黑，谁也看不清楚。 这是陆枉凝第一次来酒吧，舞池里都是跳舞的年轻男女，四周充满了荷尔蒙的气息。 她找了半天才看见顾迟。 他们坐在角落一个卡座里，两个人坐的端端正正的，像是偷来酒吧的高中生。 顾迟盯着她看了许久，这身装扮和平时的她相差也太大了，在酒吧的灯光下，他居然觉得陆枉凝挺好看的。 “小姑娘今天挺漂亮。”江之永调侃她。 “这不是挺好的吗，怎么需要我接啊。”陆枉凝话音刚落，那边江之永就吐了一地。 “是挺好。”顾迟摊手：“你扶他出去。” 陆枉凝一米六的个子搀着一米八的江之永，像搀着一棵树。好在江之永喝醉了很乖，有人扶着也能自己走路，不然她怕是要租个板车给他拉着走。她不理解，顾迟一个大男人扛不动自己弟弟是吧，大半夜的叫一个女生出来接酒鬼。 “老板，江总的司机怎么不来接他？” 好不容易把江之永弄上出租车，她才能开窗透个气。 “司机来接会告诉董事长。至于为什么叫你，”顾迟话没说完就听到坐在后面的江之永又吐了：“我怕他吐我一身。” 陆枉凝翻了个白眼，小声说到：“吐你一身也不用你自己洗衣服呀。” 顾迟笑了一下，不过他坐在前排，没人看见。 他对陆枉凝，是有一些不一样的，他这么不爱说话的一个人，在面对陆枉凝的时候，都忍不住多蹦几个字。 等过了今年生日，顾迟就要二十八岁了，都快比陆枉凝大出一轮。在他眼里，陆枉凝有一种难得的天真，他从小见的世家小姐，其他集团的公主，无论什么年纪，长得多么精致，都从骨子里透露出一种不符合年纪的成熟。 他能理解，在他们这种家庭环境长大的孩子，天真是要付出代价的。 别看江之永看起来不靠谱，成天喝酒泡妞不着家，他藏起来的那面，也是手段很辣的样子。 “今天他住店里。” 陆枉凝怀疑自己是没听清，店里就只有现在她住着的这一个房间，但是今天，江之永要住店里。 “啊？” “我回去陪老爷子了，晚上你照顾着点。” 顾迟把他两丢在店门口就走了。 陆枉凝叹了口气，算是认命了，以前在家里的时候要照顾喝醉的陆西河，现在出来了要照顾喝醉的江之永，有一首歌是这么唱的：怎么也飞不出花花的世界，原来我是一只酒醉的蝴蝶…… 她把江之永丢在床上，帮他脱鞋，脱袜子，脱西装外套，累的半死。 陆枉凝把他扒的差不多了，刚打算出去给他煮醒酒汤，就发现领带没解。她可不想看见有人在睡梦中用领带把自己勒死这种事发生！ 当她伸手帮江之永解领带的时候，手被他一把抓住。 “妈，你别走，再陪我一会儿。”梦话把陆枉凝吓了一跳。“我以后都乖乖的，我听话，我好好学习。” 陆枉凝抽手的动作刺激到了他，江之永使劲一拽，陆枉凝本来就是俯身站在床边，这下一个趔趄直接摔在他的怀里。 他们离得好近。 江之永的鼻子高挺，这个距离已经鼻尖碰到了鼻尖。她看着江之永眉头深锁，长而浓密的睫毛像两片扇子一样抖动，江之永的呼吸短而急促的一下一下打在她的脸上。 这个画面很唯美，陆枉凝心跳都要停了，如果下一秒江之永没吐的话。 陆枉凝看着地上这一滩颜色无法形容的东西，只庆幸自己反应敏捷。本来近距离面对一个帅哥的脸，她都要带入王子和公主的爱情故事了，结果一下给她送进了田螺姑娘的世界 清醒的时候见不到王子，就只能趁着王子睡着给他扫地洗衣服这样子。 她忙活了一晚上，帮他洗了衣服，煮了醒酒汤，还打扫了卫生，等做完这些事儿的时候都快天亮了，陆枉凝累的不行，就趴在床边睡了会儿，这样江之永醒了想吐的时候她也能及时发现。 顾迟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他没想到真的有人能一觉睡到太阳晒屁股，还是两个人。 顾迟堵在房门口：“昨晚一起睡的？”他眼神在陆枉凝和江之永身上扫来扫去。 陆枉凝：“不是！” 江之永：“嗯。” 两个人异口同声。 陆枉凝转头瞪着江之永：“我打扫少爷制造的垃圾打扫了一夜，我哪儿有空睡觉。” 江之永：“可我怎么记得有人脱我衣服了？” 陆枉凝很委屈，她没法解释，因为她确实做了这样的事情。但是她只是江之永穿着脏衣服在自己床上翻滚，他偶尔来借住一下，自己可是要长期睡在这里的。 江之永趁胜追击：“迟哥，你问这么直白，女孩子会害羞的。” 古人云，忍无可忍，无需再忍！陆枉凝自认为是个很保守的人，别人这么说她实在是不能接受，而且，还是在顾迟面前。在顾大老板眼里她已然是个老倒霉蛋了，不能倒霉上面再加一层女流氓的标签。 “我当然要好好照顾你呀，江总。”陆枉凝笑道。 “我知道我长得帅，喜欢我的姑娘很多的，你要排队。” 看他两这架势，估计还能吵会儿，顾迟就出去大堂，打算搬个椅子进来坐着看小学生吵架。 他觉得这两娃加起来不超过六岁。 陆枉凝拍手：“江总好厉害，不过我不是因为喜欢你啦。昨天晚上不知道是谁，眼泪汪汪的拉着我的袖子，跟我说妈妈不要走。” 有点夸大，不过和事实偏离不大。 江之永有点黑脸：“我怎么可能哭。” 陆枉凝扬扬手机：“我拍照了！” 其实她没拍照，但是江之永不知道，一把夺过陆枉凝的手机就扔到了地上摔的粉碎，他是真的生气了。 陆枉凝这才反应过来，江之永再怎么样也是一个大公司的管理层人员了，他没法接受别人威胁他，就算他之前在陆枉凝面前都是嘻嘻哈哈的样子，但是这件事情是真的触及到了江之永的底线。 江之永不笑了，就这么盯着她看。 他的眼神和以前不一样了，冷冰冰的，看不出一丝情绪。 在顾迟进来的一瞬间，江之永又笑起来：“照片现在没有了，你刚刚说的话都没有证据了。” 他到底是汉广集团的继承人，还是川剧变脸班子的继承人啊？ “你俩能起来洗洗吃饭了吗。”顾迟真的是看不下去，他一个高冷人设的帅哥，带着两幼稚鬼，瞬间感觉自己化身三十离异带两娃的单身父亲——操碎了心。 陆枉凝看着他两出去了以后才蹲在地上收拾自己手机的尸体，这个手机虽然很老旧了，但是本来还能凑活用会儿，这下好了，直接被江之永送走了。 还好她在这里没什么朋友，也不怎么需要联系，回头给家里写封信，免得家里担心。 没想到二十一世纪了，她在一个国际的大都市生活，还要用信件和家里交流，还好弟弟每周都会回家一趟，不然母亲也看不懂她信里都写的什么。 江之永一个人折返了回来：“小姑娘，欠债的事儿我还没忘。” 陆枉凝一听这话，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一个大老板怎么这么记仇啊！还特意回来吓她一下。 第七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顾迟最近活的像梦游一样，每天上班的打工人都听到老板办公室里传出来的怒吼。 “顾迟，你做的什么方案？”江之永怒气冲冲的拿着一沓资料往桌子上狠狠一摔，“你最近干吗呢？脑子坏掉了吗？” 他随手翻开顾迟的计划书，一页页点给他看需要修改的地方，看着顾迟一脸呆滞的表情，江之永气不过，直接把计划书合起来盖在他头上，不知道把资料直接塞他脑子里面，他能消化得了吗。“大哥，醒醒好吗？你这样是打算带着全公司喝西北风吗？” “不过说真的，最近你干嘛去了？动不动就消失，还有你闻闻你身上这个酒味儿，怎么，恋爱谈不上直接失恋了是吧？” 顾迟不是一个喜欢喝酒的人，可这几天他天天带着一身的酒气来上班，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不仅去喝酒了，还彻夜不归，甚至没空换一套干净的衣服就赶来上班了。 顾迟推开江之永凑近的头，意思很明显了，离他远点儿。 他抽回自己的计划书一页页翻看，等他合上最后一页，他用鼻子哼了一下：“我对那些弯弯绕绕的事没什么兴趣。” 江之永挑眉道：“你有没有兴趣不重要，咱家里那个老爷子有没有兴趣才重要。眼见你就要三十了，你要不自己找一个吧，你事儿定下来了以后，老爷子也能让我过几天清闲日子。” “醒醒吧，”顾迟翻了个白眼，指了指门示意江之永出去，“每天应付你都应付不过来，我还要找个媳妇儿伺候着？我看起来很闲？” 虽然他嘴上是这么说的，但是江之永提到带媳妇儿回家的时候，顾迟的脑海里一闪而过了店里的小服务员，她做事儿的样子倒是像个尽职的家庭主妇。 “她倒是蛮有趣的。”他顿了顿：“出去吧，我要工作了，你吵的很。” “她？”江之永来了兴趣。 在他心里，自己哥哥就是个重度自闭症患者，和谁聊天都不超过五句，尤其是女人，女人要是出现在他面前想和他搭话，他能后退三米，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回想近三个月，出现在他身边的异性，那就只有陆枉凝一个人。 顾迟本来想和江之永说说那个有趣的小女生，话到嘴边又觉得没什么可说的，陆枉凝只是店里一个打工的，顾迟也不了解她，也不知道她的身世。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下来，也只是觉得她是个很温柔的女孩子，她的温柔里也带着些许的锋芒。如果他现在和江之永说，觉得陆枉凝蛮可爱的，那江之永怕不是会觉得顾迟的脑子被门夹坏了，要赶紧送去医院治疗。 虽然他自己也觉得，自己的脑子被门夹坏了。 江之永不笑了，一脸认真的看着顾迟：“不会是她吧。迟哥，你这品味是认真的吗？” 顾迟没搭话，打开了办公室的门，给他比了一个请的动作。 他磨磨蹭蹭的还想说点什么，顾迟一把推他出去了，转身回来的时候和被顾迟摔上的门照了个撞面。 “顾迟，缺妹子我给你介绍啊，不要委屈自己！千千万万的世家小姐哪个不比陆枉凝好！要可爱型的我也能给你去整几个认识认识啊！” 顾迟在屋里听的非常不耐烦，只好打开音乐盖住外面的声音。 打发走了江之永以后顾迟收拾了一下计划书，带着电脑就一起走了。本来想着说回自己的店里蹭吃蹭喝，顺便做做报表也盯着自己养着的那几个懒人的。 车走到半路的时候顾迟才想起来之前答应了表妹说今儿陪她吃饭，只好一打方向盘往林家去了。 “顾迟，顾大少爷，你人呢？”顾迟刚接通林满芳的电话就听到她在那边尖叫，明明是有头有脸的公众人物了，秀场台上台下都高冷的不行，回到家里就像个疯女人一样。 “没有啊，小胖子，我在路上，五分钟。” 顾迟喜欢喊林满芳小胖子这个称呼，他两是堂兄妹，从小一起长大的。可能现在大部分人都只知道林满芳是当红模特，身材火辣的大众女神，但是几乎没有人知道她小时候因为贪嘴把自己吃成了一个球，处处受人欺负嘲笑，只有顾迟护着她。 “闭嘴吧迟哥，别废话了的赶紧来救我。” 顾迟到林家的时候就看见林满芳的母亲抓着她的高三试卷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教训她，扭头看到门口的顾迟，心里更是生气，别人家的孩子怎么就听话又聪明，自己这个姑娘除了长得好看没有任何优点，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我答应你让你做模特，不代表你可以耽误学习。这些试卷你都不会写吗？你高三了，考不上大学的话，你不会觉得丢脸吗？” 顾迟拿过那沓试卷一看，挺平均的，平均都不及格。 林满芳蹿过来躲在顾迟背后，小心翼翼的给她的迟哥哥发求救的眼神。 “你还好意思躲迟迟后面，你迟哥从小到大都是好学生，”林妈妈看到了林满芳的小动作更是生气，“你就不能和别人学学？” 顾迟作为一个和事佬夹在两人中间，也是头疼的很。 只得这边劝着林阿姨不要生气了，顺着她的话责怪林满芳的不成器；结果林满芳听完直接一脚踩在他脚背上，她瞪着他的眼神里写满了谴责：你和谁一边的！我来又不是让你帮着骂我的。 “妈，你这么嫌弃我，那要不你说服迟哥来做我的家教呀。”林满芳挽着顾迟的手，暗地里狠狠的拧了他一把还不解气，想在这个事情上拉他下水，毕竟随便找个家教，她林大小姐还不得被烦死了，不如就让顾迟来做这个恶人，林满芳还能时不时的欺负他。“或者江哥？” “行了我的大小姐，你还嫌我们不够忙的。”顾迟摆摆手，坚决不蹚这趟浑水，“给你物色一些靠谱的家教倒是没有问题。” “两位大小姐，先吃饭吧，我都饿了。” 顾迟站起来，一手揽着林妈妈一手揽着林满芳，带着别扭的两人走向餐桌，“天大的事儿吃了饭再说。” “是了是了，不能饿着小迟。”林妈妈才反应过来，连声应答，而后又像想起什么一样掏出手机仔细的查找着号码，“你哥哥今天不来吃饭吗？我给他打个电话吧。” “我和哥哥说过了，”顾迟为两位女士拉开椅子以后夺下林阿姨的手机，“他近来忙着沉迷女色，不用管他。这手机我也替你先收着，我们说好的，吃饭时候不看手机。我和满芳难得一起陪陪您。” 林妈妈笑的欣慰，不忘再伸手锤一下自己女儿，“你看看你迟哥，好好学着点儿。” 只是现在林满芳已经失去了开玩笑的心情，换做平时肯定要吵嘴两句。听到刚刚顾迟说江之永沉迷女色，她心里倒是一片酸酸楚楚的。 她和江之永也算是青梅竹马，顾迟来到江家以后他们三个从小一起玩儿到大的。什么好吃的好玩儿的，顾迟和江之永也会第一时间拿给她，将她当成公主宠着。 顾迟向来是把那些说她胖的人打到不敢回家，而江之永倒是从小嘴巴恶毒，虽然宠着她什么事儿都由着她的性子来，但是抓着机会就会嘲笑她说满芳再要这么胖下去，怕是放在手心里捧不住了——沉得慌。 “胖子，这一桌好菜，你要不多吃点儿吧，我怕你写题写到晕倒。” 林满芳翻了一个白眼，对自己哥哥的这句话满脸都写满了你看我理你吗。 她把碗往桌上一放，就开始拉顾迟的椅子。 “你也别吃了吧，我怕你以后找不到老婆，”抢了顾迟的筷子就把他拉走了，“毕竟你全身上下都优点加起来都比不上这个身材颜值顶用，和我出去遛弯去。” 他两一前一后的走在小区的路上，这天气刚刚下过雨，青石板的小道上还有一个一个小水坑。林满芳踩着一双人字拖专门找着水坑踩，啪嗒啪嗒的跑出去好长一段距离。她想知道江之永的近况，却无法开口。 自从林满芳走红了以后江之永就不愿意再来见她了，他是汉广集团的接班人，而她是当红模特，两个焦点一样的公众人物走得太近，说是会对双方的事业造成影响。 “胖子，江之永最近过的挺好的。”顾迟不是不知道她的想法，也知道自己等不到她开口问。这一路走得太安静了，他受不了，只好把她想问的主动告诉她。 “白天泡在公司，晚上泡在酒吧。换好几了个身材高挑的女秘书，跟酒吧里认识的姑娘也保持着只咸不淡的联系。” 林满芳没有说话，依然啪嗒啪嗒的踩着她的拖鞋往前走。 再走回林家门口的时候，顾迟犹犹豫豫的开口语气却无比坚定：“江之永和我一样，我们都是你的哥哥。” 路灯的光照在林满芳身上，拉得她的影子老长。 第八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林满芳不是不明白江之永对她没意思。 再怎么说，她从进了青春期开始，就是个美女了，追她的男孩还得从家门口排到故宫去。男孩子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的，她心里可清楚了。 含蓄一点的，就像她初中隔壁班的男生，天天早上给她送早餐，偷偷在她桌洞里塞小零食，远远的看着她笑一下都要害羞的移开视线；大胆一点的就有当着老师的面给她递情书的，信封上画个大大的桃心，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她正想的入神，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思绪。 林母手上端着牛奶往桌上一放，道：“在学习呢？喝点热牛奶。” 她抬头看着母亲，手上不忘遮遮掩掩那张打满了红叉的试卷：“迟哥走啦？” “走啦，我让他早点回去，太晚了开车不安全。”林母点点头，看到林满芳这欲盖弥彰的动作，她也猜到了大半：“你呀，看看人顾迟，看看你两个哥哥，哪个成绩不好了，我可不希望你跟那些小姐们一样，自以为长得好看就不用努力了。” 听腻了，天天都是这几句，林满芳假装乖巧的敷衍她，她不反驳只是希望她说完能赶紧出去。 “这个水晶球是不是江江送你的那个？”林母拿起她桌上的水晶球，晃动的时候会有白絮在里面飘荡。 “嗯，是他送我的五岁生日礼物。” 康城是个很少下雪的城市，至少在她的童年里，没见过康城下雪。 那年正好江家两个兄弟和父亲去北海道旅行，本来说带着她一起去的，可是就很巧，临行前一天，她发烧了，高烧快四十度，她就没去成。 一开始呢她也没觉得北海道有多好玩，就是没想到，江之永是好心跟她分享还是想故意刺激她一下，给她录了一段视频，记录了他们在北海道的快乐日常。 大雪纷纷扬扬的，整个街道都是白色，除了街景，还有他们两兄弟打雪仗的样子，最过分的是还录下了吃的！日本的正宗寿司，长得和日料店没什么区别，但是在当地的寿司，感觉就是不一样。 林满芳看了视频气的直哭，给江之永打电话的时候还一抽一抽的说不清楚话。 后来江之永就在她生日的时候送了她这个水晶球，说是在小樽买的，让她想看雪了就摇一摇，里面的景观是参照北海道建筑做的。 “你凑合看一下，回头空了，哥哥再带你去一次。”她想起江之永这么说话她就觉得好笑，结果这十几年过去了，也没带她去。 果然男人就是骗子，光会哄人开心。 也不止有五岁的礼物，从她出生开始，每年都会得到江之永的礼物。 小时候的拨浪鼓，读书了送的钢笔，长大了送的口红项链耳环，她都好好的收起来了，堆了一柜子。 都怪这些礼物，她觉得江之永对她不一样，自己的亲表哥都不记得她的生日，江之永反倒是年年不落，踩着点发生日祝福，第二天睡醒里礼物一定到家里了！ “你是不是没听我说话呀，别发呆，赶紧写完你也休息了，这都几点了，磨磨蹭蹭的。”林妈妈假装生气的揪了揪她的耳朵，叮嘱了几句。 林满芳配合的做出吃痛的样子：“知道啦，我马上就好。” 想到以前的事情，她还是心里一阵波澜，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睁着眼直到天亮，她能理解，为什么他们之间的关系会疏远到现在这个地步，但是她没办法接受，在她看来，对事业造成影响也没什么关系，大大方方的就好了，哪天真的在一起了，她肯定也是大大方方就公开了！ 再说了，江之永被拍到那么多次带着不同的女人出入酒店都没关系，偏偏和她林满芳走得近就会造成影响，这多不公平。 马上就是年关，顾迟这店里人更稀稀落落了，街上的人也很少，大多都是采年货的人，提着东西来来往往的。 今年过年她也没法回家看看，她查了查车票，心里一沉，不出所料，春运的车票不仅贵，还难买。本来就没攒下什么钱，和江之永碰面以后还疯狂破财，还是好好在康城攒攒钱。 这几天顾迟也没来店里，她一个人无聊的很，把店里的卫生打扫了一遍又一遍，玻璃都擦的反光。不知道自己多干点活儿老板能不能涨点钱，按照她现在的工资，她得打工一百年，还背着这债务睡棺材。 陆枉凝可不想等下了奈何桥，还看见江之永站在桥对面，还要跟她说，你来了啊，那在这儿也继续打工给我还钱吧！ 这画面一想就很恐怖。 “陆小姐在吗，有你快递。”陆枉凝擦擦手，接过门口的快递，薄薄的一个纸壳装的，应该是信件。 看了眼寄件人，她心下一喜，是陆措。 从家里寄来的信，给她报平安来的，看来学校也放假了。 陆措是她的亲弟弟，比她低一个年级，在县城读高中。弟弟学习没她好，但是画画很有天分，他是他们那儿唯一一个老师降低学费都要收进来的学生。 信开头是很平常的问候，看到那句展信佳，陆枉凝还笑，心说弟弟的语文这可算是有进步了，写的有模有样的了。 “这是什么东西？”顾迟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拿起她摆在一边的快递袋子看来看去，他不是很理解，这年头了还有人飞鸽传书的啊。 他看陆枉凝的眼神像看一个原始人：“信啊？” 她尴尬的笑了笑，说：“我手机上次被江总摔了，这不要过年了，家里来报个平安。” 顾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眼睛忍不住往信纸上瞟。他察觉到自己这样的行为，顿时觉得有点不舒服，他怎么开始对陆枉凝的生活好奇了？他不想思考太多这个事情，旋即往里屋走去。 顾迟有一个放了资料的优盘，怎么也找不着了，这趟过来店里就是看看是不是扔在了这边。 自己的屋子借她住了小半年，东西都给他挪得找不着地儿了。顾迟在里面翻了桌子没找着，刚想翻衣柜，惊觉这个房间现在好像不属于他了。 他翻箱倒柜扒拉一个女孩子的衣柜不太好吧。 “陆枉凝。”他在屋里喊她，连着叫了几声也没反应，心下有点恼，放下东西走了出去。 她还站在门口读着来信，只是不像刚刚那样笑意盈盈的了，眉头微皱，看着不太开心。 顾迟拍拍她的肩膀：“喊你也听不见。” 她这才回过神来，赶忙把手上的信纸叠了几叠随手放在了桌上，不知道顾迟叫她有什么事儿，语气里带着几分疑惑：“阿？” “我优盘找不到了，你去找找，黑色的。” 他看着陆枉凝进了房间，随手拿起了她放在桌上的信。 前面是很寻常的寒暄，看到后面每个字的夹缝里都透露出要钱两个字，说些什么买菜又涨价啦，明年还要给弟弟报补习班，家里揭不开锅了。 顾迟觉得好笑，家里两个身强力壮的人躺着混吃等死，让自己刚成年的女儿一个人顶起这个家，还得兜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要出去借钱的爹，陆枉凝也真是可怜。 她前面露出那样的表情，也不只是为难吧，陆枉凝一定是一个心肠软的人，家里这样的情况，她该有多难过。 “老板，找到了。”里面传来陆枉凝的声音，哒哒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顾迟忙着折叠好信纸放回原处。她举着黑色的优盘，邀功似的晃了晃：“就在床头柜里。” 她逆着光现在顾迟面前，头发的碎影打在脸上，那一瞬间顾迟看不太清楚她的脸，却觉得她笑的像一缕阳光，照进了他的心里，照得他晃神。 这样的感觉太突如其来了，他第一次觉得有一个人是特殊的，会让他挂在心上惦记。顾迟想，这是他二十八年来，第一次想对一个人好，希望她开心，希望她天天都笑。 顾迟轻咳一声：“以后叫迟哥。” 这话说出来他自己也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了，想着再说些什么找补一下。 “叫老板太严肃了，我听着不舒服。” 相对于顾迟的扭扭捏捏，陆枉凝反而很大方，她笑着应下了。 “迟哥，新年了，要不买点烟花吧。”过了一会儿陆枉凝才开口，她从前在家里过年都是一起跨年放烟花的，今年虽然没有家人陪着，但是可以跟店里的其他人还有迟哥一起跨年。 她猛的发现顾迟穿着一身高定，上下打量了一下顾迟，突然想起来这好像也是个总裁，不能因为人家平易近人就不把别人当回事儿啊…… 顾迟无语：“我有家宴。”大过年的谁有空跟她放烟花呢？ 他觉得陆枉凝应该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又补了一句：“我给其他员工都放假了，如果你不回家的话，你要一个人在这里住到初七。记得打扫干净。” 陆枉凝想象了一下这个画面，这应该是她最寂寞的一个新年了…… “不想做饭的话可以点外卖，我报销。”迟哥你可真是个大好人…… 第九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我说了，这几个版权今年就要收购下来，怎么，这点小事你们做不到吗？”江之永语气平淡，却不怒自威。 汉广集团的会议室里安安静静，没有人敢说话，在这个节骨眼，谁会愿意出来当出头鸟，触了这位爷的霉头，那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离今年过去还有不少时间，不能拿着收购书回来的话，那就把辞职报告交给我。”他说完就转身出去了，把会议室的门甩的哐的一声。 汉广集团的人都说自家总裁和别的总裁不一样，平时都是和蔼可亲的，一点没有总裁架子，特别是对公司的女同事关爱有加，也就这开会的时候，大家都看到了，像换了个人似的。 也怪不得他这么凶，他们做娱乐业的，新年度要拓展业务，总的来说就是要拍自己的电影了，结果手底下这帮人，好几个月了拿不下江之永看上的剧本，气得他想把这些员工都开除了。 江之永正在办公室里消火，顾迟推门进来了。 “火气这么大。”他把报告往桌上一扔，挑这个时候汇报工作，怕不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你要不自己看吧。” “放着。”他对顾迟一向很信任，交给顾迟的工作不需要他过目。 顾迟开门见山：“买不到那几个版权，是因为作者觉得和我们理念不合。” 看来顾迟和那边有些关系。 听到这儿江之永轻松了一些，他往椅背上一靠，示意顾迟继续说。 “都是女生爱看的东西，你派出去谈合作的那几个太铁血了。这事儿也不归我管，你自己琢磨，我下班了。” 一家人，怎么你的我的分得这么清楚。 江之永试图留他：“迟哥。” “没空，我要去买手机。”顾迟头也不回的走了。 算了，先交给那些家伙去弄，他也要和顾迟一样，享受几天当甩手掌柜当快乐。 不过说到这个手机，他倒是想起了点事儿。那天少爷脾气发作给人手机砸了，现在想来挺说不过去的。不过他没办法，他就这个脾气，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被人威胁，谁知道会是这种反应…… “小李，去买一部新手机。”他招呼了自己的秘书，这事儿道歉是不可能道歉了，开玩笑，他江之永的字典里会有道歉两个字？不过物质上的补偿总是得给上的，反正也没几个钱。 小李这刚打算离开，他又补了一句：“买最贵的那种。” 自从收到家里的来信之后，陆枉凝就开始着手找兼职了。但在春节期间，大部分的店家都放假了，少数还在营业都也都是老板自己看会儿店。 她愁的不行，一边翻招聘网站一边叹气，就现在这份薪水，刚刚够养活她自己。 顾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店里，一言不发的站在她身后看她翻招聘网站。 他敲敲桌子：“想跳槽了？” 陆枉凝吓了一跳，连连否认。这顾迟，平时人不爱说话就算了，走路也没声儿，总是莫名其妙的就出现在别人背后吓人。 顾迟指了指屏幕上的信息，无声的责问她，不想跳槽你看这些是什么意思。 “老板！你听我狡……解释！”她差一点就把真心话说出来了。 “老板？”顾迟语气一冷。 “咳……迟哥，你听我解释，我是有理由的。” 顾迟找了一把椅子坐下，大有听她说一天的架势，结果她憋了半天没憋出句完整的话，顾迟看着好笑：“解释啊。” 陆枉凝卡壳半天，她不是不想告诉顾迟，就是单纯的觉得自己这生活太狗血了，说出来又很丢脸。 “我穷。”最后她选择了一个既不骗人又不狗血的说法，并且这个说法很真实。 顾迟好像没打算放过她，挑挑眉说：“我这里待遇不行？” “不是的，我家里弟弟要艺考了，艺考又很贵……所以我得更努力一点儿，我家两个孩子，不能两个都没出息。” 顾迟不是不知道她的情况，就是想听听看，如果他问了，陆枉凝会告诉他一些什么。他没想到的是这个女孩子如此真诚，什么都告诉他了。 “迟哥，你会理解我的吧？”陆枉凝可怜巴巴的朝他眨眨眼，就差拽着他的衣袖晃了：“我保证不耽误这边的工作，我找一个晚班，下了班再过去。” 顾迟皱着眉，面上一副被她腻得烦了的样子，心里倒是很开心，第一次见女孩子撒娇，确实受用，再看看这样一个女生晚上独自上下晚班，那多危险啊。 “我记得你是高二辍学的吧？成绩还行吗？” 顾迟问她这个，给她问懵了，下意识的点点头。 她读书的时候，就没出过年级前三，高考考的东西，高二其实已经教完了，高三只是做一个复习整合。 要不是不允许高二参加高考，她有自信当时考试就能考上一个不错的大学。 顾迟是在暗示她什么吗，难道现在帮高中生写作业还挺赚钱？ “我表妹高中在读，你来给她当家教吧。每周三周五晚上加上双休日上门，课钱周结，成绩有明显提升的话会给额外的钱。”虽然是一个提议的句式，但是顾迟的语气好像没有留给她拒绝的余地。 没关系，这是一份非常优越的工作，但她还有一个问题——住在郊区的她坐公交车去给学生上课会耗费几个小时？ 顾迟看着陆枉凝的表情有点不解：“不满意？” 她可怜巴巴的：“迟哥，我没钱打车去上班。” 他在这一刻才感同身受了一下陆枉凝嘴里的穷是什么意思。 “算了算了，我再看看有没有近一点的工作。” “我接送你。” 顾迟自己愣住了，陆枉凝也愣住了。饶是她多不开窍，也隐隐约约的觉得这个对话有点诡异了。 “不把你保护好了我妹妹怕是考不上大学。”他眼神飘忽，这个找补，自己都不相信自己，顾迟才知道原来自己也有嘴巴比脑子快的时候，真是没法理解了。 这是一个普通的周三的晚上，又不是那么的普通，因为今天是陆枉凝第一天来给顾迟的表妹当家教。 顾迟搭着陆枉凝到了林家，她站在林家大门口前的时候，就突然后悔了。 林家住的地方不是康城著名的富人区，按着情况来看，应该是自己买了一块地皮盖了房子，从进小区门到别墅的门前就有一段不近的距离。 也不能说是小区吧，看了一圈这附近也就这一栋建筑，这一路上种的绿植也都看着价格不菲，不说植物本身的价值了，就这保养和修建，肯定是天天有专人维护的，额外的附带价值说不定远远超过植物本身。 陆枉凝觉得，这不是她能控制得住的场面。 她是个特别言行一致的人，脑子里刚转出后悔的想法，身体就已经行动了，直接转头走人，却被顾迟一把抓住。 “想跑？” “我想起那个店里还有盘子没洗完，要不我先回去洗盘子吧！”陆枉凝面不改色的扯了一个谎，甩开顾迟后退一步，刚打算转身就跑的时候门已经开了。 顾迟好歹是个身高一米八三的大男人，伸手一揪就拽住了她的后衣领，回头看看开了的门，又转过来看看惊慌失措的陆枉凝，一时语噻，从牙缝里别出了这几个字，“……怕是有点晚了。” 来给他们开门的人是林满芳。 陆枉凝是从来没有想过这个自己未来的学生、想象中脾气极差的小公主会是当红模特林满芳。 “迟哥，这位是？”林满芳用眼光上下打量了一下陆枉凝，“嫂子吗？” 林满芳当时的表情十分微妙，她心说顾迟这人常年不接触女人就算了，第一次谈恋爱就谈的这么惊世骇俗？他就算接触的女人少，也不是没接触过高品位的啊，自己妹妹这么大一个女友范本摆着，他瞎啊？找了个什么品位的女朋友，还直接就带自己家里来了，别说林妈妈会被吓到，这么个嫂子自己是绝对不想接受的。 “你的新家教。” 顾迟笑的幸灾乐祸：“以后每周三五晚上加上周末都补习，不上课的时候也不能出去。” “林小姐你好，”陆枉凝趁着机会介绍了一下自己，朝着林满芳伸出的手却尬在半空，“我是陆枉凝。” 林满芳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转头就拉着顾迟去客厅坐下。边走边嘀咕着什么，剩陆枉凝一个人站在玄关处，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她是真的不喜欢陆枉凝，从穿着打扮到说话方式，感觉就是不知道从哪个世纪穿越回来的人一样。林满芳身边的朋友一个个心高气傲，她自己也是，向来对陆枉凝这一类的女生都不屑睁眼瞧。可这个陆枉凝，偏偏是顾迟塞到她手上的。 “你过来，”顾迟娴熟的从鞋柜里拿出拖鞋放到她脚下，“以后这就是你的学生了，你应该认识吧？” 开玩笑，林满芳哎，现在谁不认识她？ 陆枉凝深呼一口气，决定当一回勇士，直面自己惨淡的人生。 第十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眼前的女模特身材高挑，穿着一件黑色背带收腰连衣裙，用咖啡色衬衫打的底，系着装饰用的小西装领带，气质成熟又不失天真调皮。 不愧是当红模特，少了闪光灯和美颜的夹持，也是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 陆枉凝心里很疑惑，自己平时给人留的都是什么印象，竟然会让顾迟觉得，她不认识当红的模特，她有这么土吗？嘴上还是谢过顾迟递来的拖鞋，就往里走去。 林家不仅外面很大，里面也很大，她觉得如果她一个人来，一定会在这里迷路。 今天过来的时候已经不算早了，路上还被堵车耽误了挺久，陆枉凝看看挂在墙上的时钟，已经是晚上九点过五分了。 陆枉凝拉拉顾迟的衣服，示意他俯耳过来：“迟哥，已经很晚了，什么时候开始上课？等会儿讲得太久了，她休息不好，明天学校的主课就要耽误了。” 林满芳坐在他们对面，听不见说的什么悄悄话，只觉得他两这亲密的动作挺扎眼的。她小孩子脾气，争宠似的坐过来，挽着顾迟的胳膊，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顾迟推开她：“很晚了，上课去。” 林满芳假装没听到，换了个话题还和他唠：“我新买了几条小裙子，迟哥帮我看一下？” 顾迟一下表情变得很严肃，他本来就是不爱笑的性子，现在更是身边一股低气压：“你别闹。” 林满芳也生气，扭过一边去：“我不去，我说了我不喜欢这个老师，穿得也太廉价了。” 面对直白又真实的评价陆枉凝有点不知所措，她瞅了瞅自己身上最贵的也就一件百来块的联名上衣，她尴尬的缕了缕头发。 人家一家人拌嘴，没陆枉凝什么事儿，虽然吧，她好像是那个被攻击的点。 “人家成绩好呀，你要是努努力，我们至于给你请老师？”顾迟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语气稍微放软了一些，摸摸林满芳的头：“你好好学一段时间，有进步了我们就不补课了，好不好？” 果然全天下的哥哥姐姐都一个样，对自家小孩儿都只能哄着，陆枉凝也是，她在家里也舍不得凶陆措。林满芳这脾气也就直了点儿，和她家那个小弟弟也没啥差别，这么一想她觉得能接受了，她和陆措斗争这么多年都经验，还收拾不了一个小崽子？ 林满芳撇过头去：“不要。” 顾迟不看她，自顾自的开始玩手机：“我劝你见好就收。” 林满芳砸砸嘴：“那……那换个家教。” 顾迟打开通讯录，点到林妈妈的那页，举起来给她看：“再不去我给你妈打电话了。” 果然刚刚那个可爱的哥哥是错觉，宠溺那是不可能宠溺的，毕竟慈母多败儿啊~ 她假装听话的招呼陆枉凝随她上楼，背后传来顾迟的声音：“要不要吃点宵夜？”这话给林满芳整懵圈了，感情今天顾迟是来炸她们家厨房的啊，她还记得上次顾迟心血来潮给她们做的糖醋排骨，真就是只有排骨，还裹着一层焦糊，丢出去狗都不吃。 她连忙拒绝：“你做？不要！等我妈回来弄吧。” 顾迟哼了一声，赶她们上楼学习去了。 一个模特也配吃宵夜？顾迟转身进了厨房，打开冰箱一看空空如也。 怪不得林阿姨不回家啊，这家里保姆请几天假，连吃的都没有了。他翻箱倒柜的找了点干货，银耳莲子之类的，煮个甜品他觉得自己还是可以的。 楼上这边呢，气氛一度十分尴尬。 林满芳自顾自的坐下了，也不说话，就留陆枉凝一个人站在门口，不知道是进是退。 等到林满芳把自己的资料课本都收拾好了以后才发现老师没进来，她看着门口那雕像，不得不开口：“进来啊。”真是个土包子，像没见过世面一样，这么拘谨。 陆枉凝这才着急忙慌的进屋，环视了一圈整个房间就一张凳子，在林满芳屁股底下了，好在桌子是挨着床放的，她没多想就一屁股坐在床上，打算开始给她讲题。 这屁股刚沾下去林满芳就赶她：“谁让你坐这儿了啊？你裤子脏不脏啊往人床上坐的。” 她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弹了起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那我应该坐哪里？我看也没有多余的椅子了。” 林满芳没好气：“站着。”这理直气壮的样子就像叫人吃饭一样平常！ 她没办法，只好站着帮她看上次的试卷。以前看到电视剧里的刁蛮公主，还觉得不真实，哪会有人真的有这样的脾气！现在算是长见识了，皇室是没了，这富家养的女儿倒还是流落民间的公主。 谁让她不会挑个好人家出生呢！ 她帮林满芳大致看了一下，不是没救。基础确实不够扎实，不过看得出来上课也是听过的，外加有些粗心，才会成绩一直都不理想。 “数学题目都是有套路的，我大致给你讲一下每种类型，回头你多找些题目练练就好。” 林满芳不搭理她，举着手在台灯下欣赏自己的美甲。 她有些尴尬，只好硬着头皮再拿出一张试卷，给她讲解一下她写错了的题。 “大概的解题思路就是这样，我再给你找点同类型的练练手。”陆枉凝伸手就去抓她桌上的辅导书。 没想到小公主拒绝的很快，她连题目都还没找到呢，林满芳就语气果断的回答她：“不会。” 陆枉凝忍住掀桌的冲动：“……要不咱先看看题目？” 顾迟端着盘子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画面：陆枉凝站着在桌边奋笔疾书，林满芳坐着玩手机。 他竟一时之间不知道谁在被补习。 他把银耳莲子羹往桌子上一放还没来得及说话，林满芳就来了兴致：“迟哥！你还会做这个呢！”说这就拿起勺子想尝尝，被顾迟一巴掌拍下。 “数学不及格的人好意思吃？” 她瞪着眼睛：“不是给我的啊？” “给老师的。”顾迟把碗拉离林满芳这个张牙舞爪的女人：“你大晚上吃甜的下次走秀塞不进礼服又要和我哭。” 很明显了，这碗甜品是给陆枉凝的。 她知道顾迟是好心，看她今晚没吃饭就急吼吼的跟着他来做家教。但是看着这碗银耳莲子羹，她觉得这不是甜品，是催命符。 这碗上桌以后，她见识到了林满芳的脸就像是立夏以后的康城，说下雨就下雨。上一秒还是晴天，下一秒直接晴转多云附送雷雨。 莎士比亚说过：吃，还是不吃，这是一个问题。 为了活下去，她觉得还是婉拒的好：“我不饿，她吃吧。” 话音刚落，两人齐齐看了过来。 林满芳：“我不要，又不是给我的，不稀罕了。” 顾迟：“嫌弃我？” 古人说的对，言多必失，这种时候她还是装死比较好，真想建议顾迟去看看书，学习一下端水的艺术。 林满芳本来就不配合她的工作，现在好了，怕不是要觉得自己哥哥被人抢了，更不配合她了！陆枉凝感觉自己已经幻听了，她能听到她饭碗掉在地上的声音，还很大！ 顾迟看了看腕表，说：“挺晚了，今天就到这儿吧。林阿姨今天不在家，让我过来陪陪你的，我就不回去了，省的你害怕。”他招呼陆枉凝和他一起下楼：“今晚你也住这儿，我带你去客房。” 他不走了，自然不放心陆枉凝自己再回店里，反正林家怪大的，洗漱用品也都常被着新的，干脆留她一起下来住一晚上，第二天睡醒了在捎她回去，方便。 陆枉凝目瞪口呆的看着顾迟这套操作，她很好奇，直男是不是真的看不出来女孩子生气了，顾迟真的看不出来他妹妹快气炸了吗？她好害怕，还是顾迟觉得自己妹妹炸了就炸了，反正炸不到自己身上，她陆枉凝要是被炸死了就直接埋了拉倒？ “噢对，江之永说要来的，不过这个点还没到，估计是明天才来吧。”顾迟贴心的帮林满芳把门合上，还叫她早点睡觉。 他一定是故意的，顾迟肯定感觉到了，再不说点什么安抚一下妹妹，她就真的要爆发了，说不定会把陆枉凝打包丢出去。 不过顾迟这行为，不亚于叫瞎子睁开眼睛看清楚点儿，在林满芳面前提江之永，这叫人怎么睡觉。 人类的喜欢真的来的太奇怪了，青梅竹马的陪伴会产生喜欢，那也是日久生情，感情在每一件小事，每一个细节里发酵起来的，就像是林满芳对江之永，这多好理解啊。可是顾迟，他的喜欢来的太突然了，这种感情在他二十八年的生活里是第一次出现，他自己都不明白，怎么突然就想对一个人好了。 陆枉凝没有什么优点，长得中规中矩，身材没有优势，还很倒霉，每次遇到她，顾迟都是正好出现，救她于水生火热里。这样的女孩子，哪里值得人喜欢呀！可是他就是喜欢了。 也许是那个午后，她捧着书本的样子，照进了顾迟心里。 陆枉凝就像是一块石头，被冷不丁的丢进了平静的湖面，溅起一圈圈的涟漪来。 第十一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陆枉凝有择床的毛病，在别人家总是翻来覆去的睡不好。她来开窗帘看了看，外面夜色正深沉呢，估计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 “算了，去洗把脸回来接着睡。”她圾着拖鞋出去找卫生间，走到客厅的时候赫然看到沙发上有一个人影，像小山似的坐在那儿。 陆枉凝倒吸一口冷气，这豪宅安保措施这么不到位怎么还有人半夜能潜进来的！ “别叫，是我。”黑影开了口，声音略带一些沙哑。 她的尖叫声堵在嗓子眼，这男声也太耳熟了，加上这种语气说话的，应该只有那位了。 她没敢确定，扶着墙走到开关那儿把灯打开，和她猜的一样，沙发上坐着的是江家少爷。 “江少爷，你怎么大晚上坐这儿不开灯啊。”她心有余悸的开口，这才注意到他还穿着一身正装，应该是刚到家，还没来得及换。还以为总裁的生活很轻松呢，没想要也要应酬到大半夜才能休息。 江之永声音很疲惫，整个人一动不动的：“你在担心我吗？” “一身酒气，我去给你弄点醒酒汤吧，不然明早起来会不舒服的。”她说着就要往厨房去。 “我没喝。”他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衣领：“别人喝的。” 江之永顿了顿，抬头看着她。这女孩为什么这么关心他？他长这么大，他妈妈都没关心过他几点回家，是不是喝醉了。当然了，他从记事起，就没见过几回他妈妈，大半年能回一次家就不错了，也就这寥寥的见面，印象中都在和江老爷子吵架。 对他来说，能指代母亲的，是碎了一地的盘子，是摔门声。他还记得有一次美术课上，老师让画母亲，江之永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母亲的容貌，只好画了一个拉着行李箱离去的背影。 夜场里那些女人也从不这样，她们只希望他可以喝的更多些，喝到神志不清的时候更方便捞取好处。 “……江总，你干嘛盯着我看。你没事的话我回去睡觉了。”这眼神真让人发毛，她连上厕所都忘记了，只想赶快逃离现场。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陆枉凝听到这人都傻了，她好像啥也没做啊，还没等她矢口否认，江之永接着说：“你是不是喜欢我？还是你觉得拿下我就可以把债务一笔勾销？” 这该死的总裁，怎么这么自信！直男果然是不能沟通的，她忍住对江之永翻白眼的冲动，绝对不能冲动，把这少爷惹毛了她吃不了兜着走。 “你放心，我们家欠的钱，我肯定会一分不落的还上。” 江之永赞许的点点头：“有骨气。” 陆枉凝有被噎到，她有点分不清江之永是在夸她还是在阴阳怪气。算了算了！想那么多做什么，只要好好工作把钱还上就能摆脱这个大魔头了……她想不通这么这么多人喜欢江之永，就这魔鬼性格，她一辈子都不会喜欢的！ 江之永见她不搭腔，挽起放在一边的西装外套自顾自的往屋里走去。 “少爷！那是我睡的房间！”陆枉凝在他背后急忙喊他停下。 “你换一间。” 她目送着江之永的背影消失在走廊里。 这个人怎么搞不清楚状况，她睡哪儿她没有决定权。林家房间门都是关着的，她也不知道哪里还是客房，看了看这个沙发，还挺大的，感觉凑合睡一晚上也不会腰疼，还有两个靠枕可以当枕头用，不错。 还好她机智，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裹着外套，虽然林家暖气不断，但是这腊月天气，睡觉没点东西盖着第二天铁定生病。 折腾了大半夜她也累了，没多久就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她睡的不深，闭眼没多久感觉有人给她披了毯子，干这种匿名好事的一定是顾迟吧，她想。 顾迟真的是模范哥哥了，对林满芳哄着宠着，对江之永也没有脾气。别看他在外面冷着一张脸，这几个月和他混熟了才发现，他热心得不得了。 那碗莲子羹，是她半年来吃过最好吃的东西啦，如果顾迟能是自己哥哥就好了，这是她彻底睡过去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第二天她是被江之永的闹钟吵醒的。 她从来没见过有人会定这么大声的闹钟，还是六点！不止是陆枉凝，住在这屋里的全部都醒了，除了江之永本人。 虽然被吵醒让人不能忍受，但是她心里有那么一点点感谢江之永，如果没有被他的闹钟叫醒，那估计今天所有人都要看到她睡在沙发上的样子了，这不得丢脸丢到天边。 她从沙发上爬起来的时候，顾迟正好一脸绝望的从楼上下来，后面跟着一个表情像是复制黏贴的林满芳。 林满芳一屁股坐在餐桌前，双手捂着耳朵说道：“迟哥！进去把他闹钟摁了！吵死了！” 顾迟转身进了厨房：“你自己去，我急着给你做早餐，你马上要迟到了。” 江之永的闹钟听久了真是折寿，林满芳骂骂咧咧的进了客房把闹钟按掉，看着他熟睡的样子，心里更生气了。 要不是这是自己喜欢的哥哥，她一定给他两巴掌，清醒清醒！ 从江之永房间出来她就看到陆枉凝一直盯着厨房看，那眼神，真挺没法形容的。她顺着陆枉凝的目光看过去，是顾迟忙碌的背影。 “你怎么一直盯着我哥看啊？” 林满芳问的特别直接了，如果这是个动画片，那大家就能看到两个人石化碎裂的样子。 其实陆枉凝没什么别的想法，至少没有她觉得的那种意思，她就是想问问昨晚上是不是顾迟给自己盖的被子……但是这个问出来好像也很不对劲……她还是算了，只能连连否认。 “我没睡醒，有点放空了。” 林满芳一脸了然的表情，上面还写满了三个大字：我不信。 “你赶紧吃，上课真迟到了，我今年不是很想帮你开家长会了。”顾迟把三明治往桌上一放就开始催她。 林满芳抓起一个三明治，边吃边吐槽：“以后叫你迟妈妈算了，你看你这样结婚了一定是个家庭妇男。” 江之永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已经九点了，他抓了抓自己的一头乱毛，一抬头正好和顾迟他两对视了一下。 “你怎么没去上班呢？”江之永按亮手机屏幕瞅了一眼：“今天不是周末啊。” “老板都没去我着什么急啊。”顾迟上楼到一半停住脚步，指了指餐厅 的方向：“给你留了吃的。” 江之永又转头问陆枉凝：“你也不上班？” 陆枉凝指了指楼上：“我老板也没去呢。” 她也不是不想上班，她只是一个人没法从林家出去，她迷路。顾迟说早上懒得去公司打卡了，就顺便给她放半天假，中午出去的时候再给她捎回店里。 陆枉凝就只好坐在沙发上发呆，在别人家里她都是规规矩矩的，而且她清楚的知道这个房子的主人，怪讨厌她的……要是在这儿走来走去不小心碰坏了什么东西，她肯定要赔的倾家荡产的。 鉴于自己知道自己是什么倒霉的人，她决定坐着，坐着玩手指玩到中午都好过动来动去！这屋里的东西一个也不能乱碰！ 她都快坐着入定了，都不知道江之永过来了，被他一个响指唤回了神。 江之永叼着一块吐司，指了指放在茶几上的盒子。 “这是……？”她认识这个包装，是最新的水果手机，但是她不明白江之永这是什么意思。 江之永挑眉：“少爷送你的。”这都看不出来，她是不是傻。 “我不要。”在陆枉凝的观念里，平白无故送人东西的肯定都没安好心，收了这个手机，不知道以后要拿什么来还！这么欠下去，她这债岂不是得还个三生三世啊，如果下辈子还要遇到江之永，那她不如不投胎算了。 少爷威胁她：“不要我扔了。” 扔了？扔了就扔了，又不是她的钱买的，她怎么会在乎。 “快过年了，总要干干净净的过年吧。”江之永看她没什么反应，继续刺激她：“有些债款还是年前清算了的好。” 陆枉凝一把抓过手机，生怕江之永反悔：“谢谢少爷，我收下了。” “电话卡办好了。” “啊？” “话费每个月会有人帮你交。” “……” “你什么表情？” “我高兴的。”陆枉凝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面无表情，毫无说服力。 智商正常的人都不会觉得她这是快乐的表情，不过没关系，我们江少眼里女人都是这么口是心非的，面上如此，心里肯定早就乐开花了。就像陆枉凝对他那么关心，还要否认自己喜欢他一样，他很理解陆枉凝的‘高兴’。 当然，不高兴也可以，他可不希望因为这个手机，让陆枉凝觉得自己有机会了。江之永只是单纯的觉得摔坏了她的手机，应该给她买一个新的，不然传出去，说他一个少爷欺负人乡下来的女孩子是怎么回事？多丢份儿啊。 “那你乐会儿吧，我去公司了。”江之永推开门的时候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同时外面传来一声吃痛的声音。 “你怎么回来了？” 被他用门砸到脸的林满芳表情扭曲的捂着自己的鼻子：“我回来拿东西啊，你这门开的，和我有仇？痛死了。” 江之永对她态度冷淡：“你进去吧，我走了。” 开门的时候林满芳就注意到了沙发上的陆枉凝和桌子上的新手机，她身边沙发上的凹陷都还没有弹起来。 林满芳也猜到了一些，她心说顾迟眼瞎就算了，现在江之永都眼瞎了啊？要不是赶时间回去上课，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她才行。现在真是什么人都想嫁进她们家来，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她打开那个手机盒，里面的机子已经冲满电了，随手翻了翻通讯里，里面只存了一个手机号码，备注是少爷。 陆枉凝笑了笑，江少爷给她个电话是做什么，她和少爷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这个留电话的方式这还怪可爱的。 还好她记得家里人的号码，录入完了又想着一个个发短信过去，让他们以后方便联系自己，陆枉凝没用过这样的手机，操作起来有点笨手笨脚的，弄了好半天才弄好。 “新手机？”顾迟这时候也忙完下来了，他举着手里的车钥匙，示意陆枉凝可以走了。 她这才发现十二点了，想着给林满芳打声招呼就走，结果人比她走的快多了。 出门的一瞬间寒风扑面而来，刮的她脸生疼。她学着东北老大爷那样把手揣进袖子里，站在原地疯狂跺脚。 顾迟看她这样于心不忍：“你在这儿别动。”林妈妈不喜欢门口停满车，他就习惯性的把车停远了一些，看陆枉凝这样，被走过去的路上就冻死了，还是他自己把车开过来吧，正好提前开会儿暖气。 陆枉凝上车了以后还在摆弄她新手机的设置。 顾迟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的开口：“江之永送你的？” “嗯。”她头也不抬：“这个手机有点高级了，我不太会用。” 顾迟大致看了一下，江之永买的这个和他买的是一样的。前两天买的，快过年了，怕她一个人在店里呆着不方便，不过既然江之永都送出去了，那自己买的那个就留着自己用吧。 他右手握着方向盘，左手去摸了摸塞在车门边的新手机，窗外是倒退的景色。 第十二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林满芳想不通，那个乡下妹有什么好的？为什么迟哥那么照顾她，就连江之永都待她亲近。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三天了，但是她心里都梗过不去啊。一想到江之永还给她送了新的手机，她就生气，平时躲她跟老鼠躲猫一样，意思就是世界上哪个女的都能顺手撩一下，看到她林满芳就不得劲啊？还有顾迟也是，陆枉凝不是他都妞吗，他带来的，他怎么管都不管，别的男人给自己的妞送东西，他也受得住？真不是个男人。 “宋宋，你说我哥他怎么就不争气啊？”林满芳咬着吸管，像是在咬仇人：“那个女的我也没看出她哪里好啊，怎么我这两个哥哥像中了邪一样。” 被叫做宋宋的女孩倒是很淡定的开口：“你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你除了长得像个女人，你从头到尾哪里像个女的了？” 她很不服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材，骄傲的挺胸：“我哪里都很女人！” 宋宋啧了一声，伸手抢过她的奶茶：“你和他两从小一起长大，穿开裆裤的时候他们都见过吧，早免疫了。别喝了，注意点形象，你也就这点身材优势了，回头喝奶茶喝到身材走形，就事业爱情双双惨败。” “我觉得我的爱情还没能上场。” 这位宋宋，全名宋语心，是她从小到大的好闺蜜，也从小学开始就是校园女神。如果说林满芳的漂亮是带有野性的漂亮，让人不敢亲近，说出去都没人相信，林满芳从小打大都没被人追过，每个人都觉得这么漂亮的不可能没主，导致她真的没主。而宋语心不一样，她对所有人都很好，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有机会。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所以今天她才会找宋语心来说这个事儿，从无败绩的宋语心，应该能够帮助她旗开得胜吧。 宋宋摇摇头：“天真，姐姐这就帮你让她下场。我一看你这样，人家第一次来的时候你就没给她好脸色吧？你不会还为难别人了吧？你不会还做出栽赃嫁祸这种事情了吧？就比如摔了个杯子，然后说是别人摔的？这个藏不住事儿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啊，什么都写在脸上了，别说你没有，我看得出来。” 林满芳很镇定的否认了，不得不说，宋宋真的很了解她，好脸色是不可能给好脸色的，不过栽赃嫁祸这种事儿她也做不出来。 不喜欢的人她向来都是写在脸上的，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装是装不出好声好气的相处的，还不如说清楚，大家各自回避，井水不犯河水，但是要惹到她林满芳了，她就要发大水，把人淹死了才行。 宋语心看她还一副不明白的样子，叹了口气：“你呀，就是不要把什么都写在脸上，我看人家妹妹就比你懂得多，乖的不行。就你这样的在哪个哥哥眼里都是个假小子，出点想法活不过两天都得被哥哥亲手掐灭。” 哪个男人不喜欢有点茶味儿的啊，太真性情了就只能当兄弟了，性格温温和和的，再时不时示弱的妹子，别说男人看了心动，女人看了也心动啊。 “那你说我这么办嘛！”林满芳越听越不懂了，她不排斥的明显一点，陆枉凝真挤进她们家的门了，就没有回转的余地了。现在江之永都对她有好感，他就算不喜欢林满芳，随便挑个身世差不多都娇娇女都好啊，挑这个，她真的是气死了！ “你真的好不开窍，我不想帮你了，我感觉我教不会。”宋语心新贴了甲片，长长的指甲敲着桌子：“我现在什么感觉，我感觉我是那诸葛亮。” “什么意思？” “你烂泥扶不上墙。” 林满芳刚想反驳她，就突然想起一个事儿来，不自觉的扬起嘴角，从鼻子里轻哼了一下：“不扶我？你确定？我俩好了这么多年了，你确定没点把柄在我手里？” 宋语心看她的表情一脸坦荡，姑且听听看她能说出什么花来。 “我记得某人小学就给我哥写情书。” “打住，我帮你。”宋语心着急忙慌的站起来捂住她的嘴巴，这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怎么还翻出来鞭尸的，她们当初就说好了‘情书事件’是个禁词了，谁也不许提的，没想到今天被一个乡下妹妹逼得她用这事儿威胁人。 顾迟看着年轻，实际上比这些个妹妹们已经大出了许多，小学三年级的宋语心递出那封情书的时候，顾迟已经大一了。啊呀，年纪小的时候，是不会想那么多的嘛，一听说顾迟要去外地念书了，一去就是四年，她又不知道期间会放假，还以为四年都见不到顾迟了，那时候宋语心哭了好久好久，哭的两个眼睛肿得像核桃一样。 她这么含蓄的性格，都想把这份年少的暗恋放在心里等它慢慢熄灭，可惜，宋宋有个奔放的闺蜜。耐不住林满芳每天撺掇她表达自己，尤其是听到她说，大学里有好多好漂亮的女孩子，迟哥哥一上大学就会把你忘啦这样的话，她就写下了那封情书，为自己的黑历史添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你问后来？这封情书她给出去的了，亲手交到顾迟的手上，她美滋滋的回了家，晚上就得到了父母的混合双打。 顾迟这个老直男，把情书递给了宋语心她爹。 以前觉得，还好自己家里和江家是世交，才可以对顾迟近水楼台先得月，现在，月没得到，近水楼台先挨打！ 她也想不到这个从小带她玩儿的好哥哥会干出这种事儿啊！宋语心人生中唯一一封情书，被全家传阅了，其他的世交的叔叔伯伯阿姨们，也大多在饭桌上听过她的辉煌历史。 宋语心现在都成年了，也是个身材高挑五官端正的美女，加上她清冷的气质，往那儿一站也是个八分妹妹啊，多少人喜欢呢。就这样，还会在饭桌上次次被江老爷子开玩笑，问她还喜不喜欢他们家小迟了，要不要以后嫁到他们家做媳妇儿。 喜欢啊！怎么会不喜欢！顾迟就按着她审美长的！而且从小到大没见他亲近过女孩，以后结婚了肯定不担心出轨……别说她想的太远了，那女孩子都是这样的，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连他们第一个孩子叫什么她都想好了。 不过心里想的归心里想的，做人还是得要点脸的，再怎么乐意面上都还是摆摆手要说：都是小时候的玩笑话，叔叔不要当真。 林满芳挪着椅子坐到宋语心身边，抱着她的手臂撒娇：“好姐姐，你帮帮我，你帮我也是帮你自己呀！别怪我没提醒你，迟哥对她也不一样，你好歹有点危机感。” “她跟你才是一个段位的。”宋语心瞥她一眼：“跟我抢人，怕是不够格。” 算了算时间，过完这个年她们艺术生就要去集训了，不过眼下这个情况，林满芳铁定是不乐意去的，这一去半年，怕是回来的时候江之永就是别人老公了。而且对她们这种人来说，考不考得上其实没有那么重要，考得上吧，家里人有面子，考不上吧，也无所谓，多养个人还能养不起吗，这么大的家业，躺在上面吃都能吃几辈子的。 她看着窗外，街道旁种的树上早就没有叶子了，光秃秃的树干上被人挂上了一个个大红色的中国结，还怪喜庆的，新年的氛围拉满。再几天就是元旦了，寒假前的最后一个假期，这个小长假，不失为一个好机会，不知道三天够不够让陆枉凝知难而退呢。 宋宋勾了勾手指，示意林满芳附耳过来，希望她不会辜负自己的信任，这么好一个计划。 “该怎么做都教给你了，别丢人啊，这样的你要是搞不定还要我亲自出手的话，我笑话你一辈子。”宋语心拉着她站起来：“走了，我们回去了，你别追个男人把自己追得高考失利。” 宋宋也有自己的私心，鉴于那件事情，她和顾迟见面就少了，明明住得不远，生生处成了网友。倒也不是怕尴尬，就是顾迟有点儿躲着她，每次她来了，不是刚好出差，就是偶尔加班，借口拙劣的不行。 这次趁着林满芳这个事情，她想顺便修复一下她和顾迟的关系，好歹能回到当初可以肆无忌惮拉着他的手臂喊他哥哥的时候嘛。 “你要不，先给顾迟发个短信吧。”走在回去的路上宋宋冷不丁开了这个口。 “为什么，我直接回去和他说不就好了，反正他总来我们家蹭饭吃。”林满芳被风吹的直发抖，她才不想把这时候掏出手机，还要再码一条短信，按下发送键，给她娇弱的手指吹出冻疮了那多划不来。 “你直接和他说，肯定会被拒绝的，不信的话我们打个赌吧，如果你输了那就陪我去听音乐会。”宋宋顿了顿：“还得叫上顾迟。” “那你输了就陪我去练剑道。” 音乐会就音乐会，林满芳就知道她陪不陪不是重点，重点是得把顾迟骗出来，宋宋身为她多年闺蜜，怎么会不知道她这五音不全的人对什么音乐都没兴趣，但是既然打赌，那就得赌宋宋讨厌的事情了，这次谁能笑到最后，还得看顾迟的一念之间。 第十三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顾迟，迟哥哥，你最好了，你就答应我嘛，我前两天就给你发了短信了的，也没见你回复我。” 顾迟拿出手机翻给她看：“没收到。” 短信其实是收到了的，只是顾迟看完就给她删掉了，一个学生成天不想着学习要出去玩，还敢惦记元旦假期，想都别想。他只是没想到林满芳这么执着，还直接追到公司里来了。 顾迟没办法，只能把她一同拽去了江之永办公室，他管不住这个妹妹，自然有人管得住她。 “我也玩不了几天了，而且之前那么长时间我都没有休息过，不是在上课就是出去走秀了，我超累的。”她努力做出一副很可怜的样子给哥哥们看，可惜没人吃她这套。 见两个哥哥不为所动，她只好拿出必杀技了——撒娇。她抱着顾迟的手臂晃啊晃的，还不忘说好话：“就去玩几天，我发誓我回来一定好好学习！迟哥，你看我平时也不求你呀，就求你这一次，你就不能答应我嘛！而且你们一起去，肯定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顾迟很坚定：“不行。” 她不死心，她要是说不动顾迟，那她和宋宋的计划不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没有机会也要创造机会才行。 林满芳清了清嗓子，掐尖了声音求他：“去嘛，去嘛。又不远，三天不行的话两天嘛，我回来真的好好学习，你看，我现在压力这么大，让我去轻松一下有什么不好的。你们不去我妈就不让我出去了！” 美女撒娇，对每个男人来说应该都是没法抵挡的事情，但是顾迟是什么人，他能单身这么多年不仅因为他过于耿直，更因为他是个不动如钟的人。通俗点来说就是，在他眼里，男人女人的差别不大，长得再好看也没用，特别是这个人还是他妹妹。 小时候穿开裆裤的样子都见过了，看着她撒娇自动就带入了以前身材管理失败的小圆脸。 更何况，林满芳半大孩子的时候尿了床，也是这幅样子求他收拾烂摊子还要瞒着所有人的…… 顾迟是铁了心的不同意，可江之永坐不住了。 这两人不请自来还在他办公室里喧哗，正常说话也就罢了，林满芳掐着嗓子的声音像个电钻，在他脑子里钻来钻去，带着耳机都没用，穿透力极强。 “吵死了。”江之永忍无可忍，被吵的一个字都看不进去，感觉放在面前的文案就是天书，每个字都认识，摆在一起就是天书。 “那你们答应我我就不吵了。” 江之永一脸生无可恋的看着她：“你再吵我叫保安了，天天不好好上课到处乱跑。” 林满芳撅起个嘴：“那你怪迟哥，谁让他不回我短信的，我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你们就不能答应我嘛。” 江之永不搭理她，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随后他的秘书小李就进来了：“江总，有什么事？” “今天公司楼下值班的保安，和把这个女人放进来的前台，”江之永指指林满芳，语气十分不耐烦：“让他们明天不用来了。” 小李一脸为难：“江总，这，之前林小姐都是不过问的。” 江之永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那你明天也别来了。” “好的江总我这就通知他们明天别来了。”小李飞快的鞠了个躬，飞快的退出了房间，果然老板心情差的时候不能惹他，老板说往东自己就不能往西，工作重要，工作重要。 “你刚说要答应你什么？”江之永这才想起问她一句。 虽然刚刚动静大，但是他一句都没听清，单纯的觉得闹的慌。他记忆中林满芳不怎么这么闹，他也蛮好奇，什么事情可以让林满芳这么不顾形象的在他面前折腾。 这语气，有机会！林满芳赶忙撒开顾迟，开始给江之永介绍她的野营计划。 “野营？时间？地点？有谁？”他的提问让林满芳感觉自己在汇报工作。 这个计划就是宋语心和她说的，说是安排一次一起出去玩儿，先修复一下林满芳和陆枉凝的关系，别搞得太僵了，光明正大的告诉所有人她对陆枉凝有意见，那这事儿没法下手了。 时间就定在元旦假期，这时候大家都有空，本来想着只喊江之永和陆枉凝，但是这个三人行看着奇奇怪怪的，而且顾迟不到场，江之永根本不可能去，那把顾迟叫上，宋宋肯定也要抓住这个机会了，这就五个人了。 宋宋说，五个人更好，露营这种事儿，肯定要人多了才不奇怪的。 “我，你，迟哥，宋宋，我们四个人。”林满芳点着人头数了一遍，她没直接提陆枉凝，不然太奇怪了，上次还在家里不给人好脸色，转头就要邀请别人出去玩儿，跟神经病似的。 “宋宋？宋语心？”顾迟精确的抓到了重点，提到这个女的他就不想给林满芳好脸色，这个人从小就对他奇奇怪怪的，偏偏还是自己妹妹的闺中密友，躲都躲不掉，也就大学出去清净了四年。 这要是一起去露营，那不是烦死他了…… “是啊，”林满芳想了半天，才下了决心开口：“我还想叫陆枉凝一起。” 此话一出大家的表情就很精彩了，顾迟是一脸的情况外，她俩前两天还水火不容呢，这就好到能一起出去玩了？江之永那边呢，更直白了，脸上就写着四个大字：你有病啊？ 他们四个人一起出去，这都能理解，都是世交，熟不熟的不说，总归是有点交情，非要扯个理由还能说是维系一下父辈们打下的关系。带个陆枉凝算是怎么回事？她是以什么身份跟她们一起出来玩啊，这真是奇怪他妈给奇怪开门，奇怪到家了。 江之永和顾迟对视一眼，双双转头盯着林满芳，异口同声的问到：“你是不是发烧了。” 虽然是个疑问句，但是他们很肯定，没有不是，她就是发烧了！还得是四十度的那种，直接脑子烧坏的程度，这事儿就离谱。 现在这个情况只能编一个让人信服的理由了，林满芳不自觉的疯狂眨眼，这该怎么说才好？宋宋好像教过她一套说辞，快想起来，这得用上了。 “咳，就之前她来给我补课，我对人家态度挺不好的，这次成绩不是下来了嘛，进步很大，这总不会是我一个人的功劳，陆老师也付出了很多的。”林满芳暗暗发誓，上天啊，我就说这么一次谎话，也不是为了害人，以后要是有什么报应可千万别报应到我身上来。 她看两个哥哥听的挺认真的，也没有什么怀疑的表情，为了争取这个机会，她决定再编点儿：“那我叫她一起，也是为了表示我的歉意嘛。而且，陆老师也来了这么久，和迟哥也很熟了，就当时叫个朋友一起，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呀？元旦三天假期呢，店里其他员工不都得放假回家了，她一个人在店里多不安全。” 如果说顾迟因为听到宋语心而断绝了自己想去玩的心，但是眼下林满芳愿意喊陆枉凝一起的话，他也不是不能去。转念一想，他不去，那江之永肯定不去，江之永不去林满芳不得在背后扎他小人，诅咒他一辈子。 “不去。”江之永刚拒绝出口，就看到顾迟在旁边给他使眼色，还点点头，听到陆枉凝去他就这样，江之永暗骂自己哥哥没出息。做了决定也不早点说话，现在还得让他自己打脸：“行吧，迟哥说去就去了，你回去收拾东西吧。” “哥哥万岁！”林满芳高呼一声，飞快的跑回去收拾东西了。 看见林满芳走了，顾迟送了一口气，这也打算回去自己办公室忙了，给她耽误了一早上，头都大了。 “你不觉得你有点什么应该跟我交代一下？”江之永疯狂明示。 顾迟脚步都不带停的，到关上门之前才给他飘来一句：“没有。” 呵，真当他弟弟是傻的了，这么明显，问你是给你面子，不想拆穿，他轻笑了一下，顾迟倒好，什么也不打算坦白了，那就不要怪他去疯狂试探了。到时候探出点什么来，也不是他江之永丢面子。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他这哥哥啊，万年老铁树怕是也要开了花了，拦不住啊，可恨这姻缘线没给他绑一个标志的美女，回头应付家里也是一场好戏。 江之永想到自己老爹知道这事儿的表情和反应，忍不住笑了起来，就等着看好戏了。 每个人的出现都是突然的，就像江之永突然出现在陆枉凝的生活里，从此她的轨迹就变了，可陆枉凝何尝不是突然出现的呢？她来到顾迟面前的时候，让人猝不及防，她和江之永产生交集的时候，也让人猝不及防，这小半年的事情，陆枉凝潜移默化的进入了他们的生活，也许在她看来只是普普通通的相处，甚至于一切都不会有所改变，但是对于顾迟、对于江之永来说，他们的生活轨迹，也在一点点变化了，无论他们自己有没有意识到。 其实一切都已经开始不一样了。 第十四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给林满芳补课也补了不少时间了，听顾迟说他妹妹这次考试成绩还不错，陆枉凝特别有成就感，但是做人嘛，还是得谦虚一点的，所以在顾迟表扬她的情况下，她的回应是如此官方。 陆枉凝环顾四周，顾迟的店面她打理的很好，现在她教的学生也有进步，这多舒服啊，果然心理上的成就感是其他东西没法代替的。 她笑的特别开心：“没有没有，还是她自己努力。” “林满芳元旦假期的时候想去野营，你也可以放几天假了。“ 这段时间她白天在店里忙，晚上还要去那边面对大小姐脾气，人都快累晕了，听到老板下令说可以放假，她恨不得放鞭炮庆祝。可惜开心不过三秒，就听到了惊天噩耗。 “你和我们一起去。” 陆枉凝愣愣的看着他，什么叫和他们一起去？他们去的不都是公子小姐们的，还是说他们出去玩缺个丫鬟伺候？？加上平时林满芳对她的那个态度，不去，打死都不去，这去了不得加倍受气，鬼才去！ “不了吧迟哥，我留下给你看店……”陆枉凝在店里走来走去，给顾迟比划着：“你看你这么大一个店，没人看，遭了贼怎么办。 ” 顾迟笑道：“偷就偷了，整个店搬走都行，我正好换个新的。” 这回答真好啊，真让人没有办法反驳，这就是有钱人的快乐吗，陆枉凝觉得自己根本没法感同身受，她在心里骂顾迟是万恶的资本家，有钱就这么拿来烧，真的是酸死她了…… 她其实很喜欢出去玩的，以前在家里的时候，放了假她就和弟弟一起出去，夏天嘛，田里那么多青蛙，晚上吵的人睡不着觉，他们就会拿着小袋子，去田里抓田鸡去。 陆枉凝不怕那些小动物，还玩的蛮开心的，反正睡不着也是睡不着，哪天收获颇丰的话，第二天还能加菜，她妈妈做的炒田鸡可好吃啦。 除了那些，还有萤火虫。有时候晚上家里舍不得开灯，陆措就会抓一袋子的萤火虫，拴在长长的木杆上，远远看去就像是古代的巡夜灯，还怪好看的！就是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用处，也总有袋子没扎好的情况，萤火虫哗一下都飞出来的时候，就像是星河挪到了眼前。 可那都是没来康城以前的事情了，她绝对不会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他们有钱的人野营，怎么可能玩的那么接地气。 再想到林满芳那张脸，美是美得不行，但是看着她的时候，从来不会笑的，吃人的心都尽数写在脸上了！虽然她也叫顾迟喊迟哥，但是真的是把顾迟当一个大哥哥的，陆枉凝这种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又不会把她哥哥抢走，啊呀，难不成林满芳觉得她要上位当嫂子？ 想到这儿陆枉凝更加坚定的拒绝了邀请：“那也不行，在我心里没有比工作更重要的事情，工作就是我的生命，办公的地方就是我的家，我怎么可以让我家被偷呢？我不能离开这里，我要每分每秒都守护好我的家！” “……”这番话真是有理有据，不想反驳。她这么坚定的不想去，顾迟是不想强迫她的，转念又想起林满芳和他们说的那些想要道歉的话，又是那么诚恳，这确实不失为一个修复她们之间关系的机会。 顾迟思索了片刻，他决定，谁想出来的主意，谁自己处理。 他给林满芳编辑了一个短信，这还没发送出去就被眼尖的陆枉凝看到，屏幕上清清楚楚的写着：她不去，你自己来劝。 陆枉凝瞪大了眼睛：“是林满芳让我去的吗？” “我没说吗，她让我一定要喊你。” 一个对自己有明显敌意的人突然做出这种示好的行为，放在谁身上谁会觉得没有问题！ 如果陆枉凝去了野营，会不会大晚上的被骗到荒郊野外，然后就丢在深山里面，她就一个人坐在月光下听着狼嚎，瑟瑟发抖，也没人来救她？还是会被她在爬山的时候‘失手’推下山崖…… 陆枉凝摇了摇头，不会的，自己肯定是奇怪的电视剧小说看多了，现在是法制社会了，总不能干出那些谋财害命的事情来吧！ 拒绝顾迟是一件不太难的事情，因为她知道，顾迟本身就不喜欢为难别人，但是如果要拒绝的人是林满芳的话，她觉得她已经失败了。 就算现在顾迟和她说不想去就算了，他去帮她说一声，那他说完的下一秒，林满芳估计就该打车过来找她麻烦了。 “那就……去吧……？应该也不去多久吧，我要收拾些什么吗？”陆枉凝答应的很犹豫，她的抗拒都快写在脸上了，她迫于某种说不出的原因，不得不屈服的样子，顾迟真想拍下来给她自己看看。 “嗯，就三天，拿点换洗衣服就好。” 既然去都决定去了，那还是要了解的清楚一些。 陆枉凝问他：“是去哪儿？” “不知道。” “那去了有什么活动？” “不知道。” “那我们这是……” 得，果然还是少爷，一问三不知。陆枉凝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头上的青筋在暴跳。这几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不会一点计划都没做，一拍脑门就说要出去玩吧，回头出去了大家坐一圈大眼瞪小眼的对视三天，再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也！太！离！谱！了！ 顾迟喝了口水，试图掩饰当下的尴尬：“安排这些都是妹妹负责。” 本来打算让秘书去组织一下，但是林满芳不同意，她说顾迟的秘书和江之永的秘书一样，嘴巴又大又漏，上辈子是个漏勺，这辈子是个漏勺成精，回头全漏给长辈了，那还怎么玩儿。 这回非要两个哥哥跟着去，也是怕长辈问东问西的，她到现在都记得，以前春游的时候她妈安排了十个保镖跟在她屁股后头，吓得一起出游的整个年级的同学都瑟瑟发抖，这种社死现场不可能再出现的，不过这个理由只是其一，其二嘛，大家都知道了。 算了，反正问了半天顾迟也放不出个屁，不如自己回去收收衣服好了。当个甩手掌柜的感觉应该是真的不错吧…… 她站起来还没走两步，就听到了顾迟那巨大的手机震动声音。 顾迟从来没设置过铃声，他的手机是个哑巴，不过震动特别大，能震的嗡嗡响。 陆枉凝这才注意到顾迟换了手机，和江之永送自己的那个一模一样，而且是个特别嫩的颜色——没想到老板还有这种怪癖……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大部份时间穿着一身墨蓝色的西装，扎个经典的条纹领带，然后从兜里掏出一个，额，果冻绿的手机，姑且算作反差萌吧……不过这个嫩绿的背壳颜色，和顾迟的私服倒是莫名搭配，显得他像个还在念书的学生。 也许是她的目光太过于醒目了，顾迟有点别扭，手上转了转自己的手机，发现陆枉凝的目光也跟着摆动，于是问她：“……你干嘛？” “迟哥，你什么时候换的手机？” “前几天。” “没想到你喜欢这种小女生的颜色啊，该不会是想送人没送出去吧。” “……”顾迟恨不得冲上去捂住她的嘴，这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吧。 陆枉凝感觉到面前的人突然出现了一股杀气，连忙开始吹彩虹屁：“挺好看的……也就这个颜色配得上迟哥的审美了！” 就是这个马屁好像拍在马腿上了，顾迟眼下只想迅速结束这个话题，噢，是了，她这一打岔，都忘记刚刚那条短信了。 是林满芳发来的，说是打算去附近的矮山上野营，弄点烧烤之类的，玩会儿游戏。 顾迟招呼她：“烧烤要准备点什么工具？” 陆枉凝：“……我说不清楚，要不晚点儿去一趟超市，把该买的都一起准备了吧。” 顾迟点点头，这感觉不错，虽然不能喊秘书把事情都办好了，不过陆枉凝这生活经验，可以暂时代替他万能的秘书。 她看了看时间，离关店没多久了，和顾迟提议打烊了就去，正好她还可以去后厨再弄一下卫生，厨房这种地方，一天不打扫就积油，脏的不行。 女人的一下真的很久，陆枉凝和顾迟说的真的是一下，然后现在外面已经开始天黑了，隐隐约约的都能看到月亮了。顾迟等的人都焦躁了，他上一个这么等的，是林满芳化妆，女人啊，真是麻烦的生物。 顾迟看着她还在厨房洒扫，刚走过去打算叫叫她，这再不出发，超市也得关门。 叮叮。 这是他设置的唯一一个铃声，对他来说，下班时间以后消息一概不回，但是响起了这个声音，意味着不是普通的工作，只有江老爷子打来的电话才会是这个铃声。 顾迟敲了敲厨房的门：“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好消息吧。” “今天我不用去超市了。” “那坏消息呢？”陆枉凝心里一喜，最好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这个出行计划直接泡汤。 “你要去。” 第十五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陆枉凝死也想不到，她会有一天，和汉广集团的总裁一起逛超市，这个总裁还是她的债主。 她推着超市的手推车跟在江之永后面，看着江之永的背影，还在思考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时间倒回一个小时前，她还在顾迟的店里收拾东西，说好了忙完就一起去采购物品，结果顾迟接了一个突如其来的电话，就告诉了她这个噩耗。 “虽然我不去了，但是你一个人去我也不放心，我让江之永陪你去吧。”顾迟隔着厨房的门只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迟哥！迟哥我自己可以的！我自己去！我保证完成任务！”陆枉凝高喊的声音正好陪上了顾迟离去的脚步声，他走的是那么着急，甚至没有给她留一个拒绝的机会。 陆枉凝成年了！她又不是小朋友！去个超市自己可以的，为什么非要喊个人陪！她不是很想看到江少啊，这个噩梦般的男人。 还好顾迟走的着急，他应该是接到了电话才喊的江之永，如果她跟着顾迟离开的脚步跑路的话，大概率是能躲过去，等买完东西了回头再和江少解释说是没等到他人，正好错过了，她就自己去了。 她飞快收拾了包包出门，还庆幸着自己的机智，结果，一辆黑色的宝马已经停在了店门口。 江之永摇下了副驾驶的车窗，笑道：“小姑娘，上车。” 她硬着头皮走过去，想拉后排的门，却听到‘咔’的一声，江之永把车锁上了。 什么意思？陆枉凝疑惑的看了看江少，喊人上车又锁车。 “坐后排？你当我司机啊。”陆枉凝从他的语气里隐隐约约听出了一丝不悦，转身又去拉副驾驶的门。 陆枉凝努力扯开话题：“咳，不是说副驾驶都是女朋友坐的地方吗，那我肯定往后走嘛。” “我的秘书都是坐副驾驶。”江之永用余光瞄了她一眼：“你是说，我的秘书和我的司机……？” “当我什么也没说过。”她麻溜的系上安全带，江少的脑回路让人有点窒息了，是怎样的构造才能和他想到一起去…… 再后来就变成现在这个情况了，她像个老妈子一样跟在江少后面推着购物车，而我们的大总裁呢，好像没见过世面一样，见到什么都要拿起来看一眼。 直到江之永往购物车里丢第二个锅铲的时候，陆枉凝忍不住了：“少爷，我们出去用不到这个……” “我想买。” 陆枉凝看着购物车里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没几样是出去玩用得上的，基本上都是因为江之永的‘我想’，所以它们出现在了这里。 她小小声的吐槽：“你是没逛过超市吗什么都要。” 江之永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把她吓了一哆嗦，这么远，她这音量的自言自语不可能被他听到了吧。 “你怎么在这么后面，是不是推不动了，要不你叫声哥哥吧，我来推。” 好险，不是听到了说他没见识那句话，陆枉凝不是个求人的性子，也深知自己现在约等于他半个秘书，秘书哪有道理让老板干活啊，她很自觉的：“不用的老板，我行的很。” 江之永突然扯起嘴角给了她一个笑容。 说实话，她和江之永见面不多，每次看到他都是一身精致的西装，熨烫的整整齐齐，气场极其强大。也许今天是因为下班了被顾迟叫出来顶包的，他穿着很休闲，上身一件lv的白色半袖衬衣，没有多余的花纹，只打了一个logo，配上一条浅蓝色的宽松牛仔裤。 一点没有商场上叱咤风云的样子了，还满满的都是少年感。也是，一个二十五岁的少年，不论在他自己的领域再怎么有成就，归根结底还是一个少年。 江之永走回来抓住了购物车的扶手，把她挤到一边：“我来，你看看还有什么缺的，都去拿了。” 他其实真的没怎么逛过超市，家里又不会缺东西，定时定点有人补齐日用品，冰箱都不会有空的时候，就算东西没人吃，也是有人来三天一换新鲜的。 江之永的生活一直都很不真实，小时候就埋头读书，别的小朋友的娱乐活动是凑在一起堆沙堡，玩过家家，课间还能一起玩老鹰捉小鸡呢，他都没玩过，因为江老爷子说他作为江家的继承人要有‘形象’。 他并不知道什么是‘形象’，只觉得很无趣，他要在所有地方表现的都很沉稳，就算他当时只有八岁，他都要成为别人嘴里那个‘沉稳的小孩’。 他看着陆枉凝在货架面前挑挑拣拣，脑子里不知道怎么就冒出这样一个想法：像现在这样接地气的日子，也还蛮不错的。 “小姑娘，你要不求求我吧，我帮你拿。” 江之永看她垫着脚去够最上面那排东西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自己可以！”她不是一个张不开口寻求帮助的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江之永他就是不愿意求他，她一边使劲够着东西，一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有名字的，我叫陆枉凝，你不要老叫我小姑娘。” 他打量她：“可你确实很小。” 这一语双关，真的让人有被冒犯到。陆枉凝猛的转过来瞪他，士可杀不可辱，就算是老板也要跟他好好理论理论了！ 本来就垫着脚受力不均，她这猛的一转身，还扭了一下，这下直接就往地上摔去了。 完了！这下丢脸丢大发了！陆枉凝索性眼睛一闭，既然事情已无法更改，那就不要面对了……在江之永面前摔个狗吃屎……这也……太没法说了…… 她做好了吃痛的准备，但是这个屁股的触感怎么不太一样，不像是超市冰冷的地板啊。陆枉凝着实没想到，江之永这么有人性！眼疾手快的冲过来一把把她捞住了，这才没跌在地上。 “还不起来？你在我怀里躺上瘾了？”不知道为什么，他每次看到陆枉凝，就忍不住逗她，她的反应实在是太好玩了。 就像现在，听到耳边传来的声音，陆枉凝猛的一下坐起来。 可是她忘记了她还在江少怀里，她这一猛子起身直接给江之永脑袋磕了个大包，两个人双双捂住自己的额头。 陆枉凝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江之永保持着半跪着的姿势，捂着头在地上，久久不动。他后悔了，这生活要不还是不要那么接地气吧……这女人的头好像是铁做的！也太疼了！ “你扶我一下，我有点晕。” 她看着江之永这个样子，心里一慌，不会被她这么撞一下撞出毛病吧，她可没钱赔！陆枉凝一脸歉意的伸手去拉他，给他脑袋上来这么一下，她很抱歉，但是如果真有点啥，她也没钱赔…… “江少爷，你没事儿吧？”陆枉凝抬了抬肩膀，给他扶起来以后这个人就一直把重量压在她身上，她哪儿撑得起一个一米八几的大汉啊，看着挺瘦他这重量倒是实打实的啊。 “晕。” “那要不我给你整到医院去看看……”说是这么说但是她搬不动江之永！太大只了！她也就是个拐杖，全靠江之永自己行动。 “不去，今晚我去你那里住。” 陆枉凝停下脚步，想给他直接扔地上：“又去？” 他指了指自己头上被陆枉凝撞肿的地方：“难道我要带着这玩意回家住？我回去了被人看见了，问我怎么回事，我总不能告诉别人我走路上没看见电线杆直接来了个亲密接触吧。” 江之永看她一脸不情不愿的样子，彻底不使劲儿了，整个人靠在陆枉凝身上，差点把她推到地上去，还做出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我好心接住你，你给我撞成这样，不该照顾照顾我？” “……好的总裁，是的总裁。” 见她答应了，江之永便不再装作病怏怏的样子了，推过车子就往结账的地方走去，步履如飞。 这反差来的也太快了，把陆枉凝看的一愣一愣的，江之永的演戏天赋简直是满分，当总裁继承家业真是委屈他了，也委屈电影业少了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顾迟以前说过，当江之永说话开始恶心人的时候，他就是故意的，他肯定憋着一肚子坏水打算搞事情。她想到上次江少喝醉了，在她房间里吐了一晚上的那次，没有意识的时候都能把她整的半死不过，那这次是一个清醒着的江之永，不会把她人给拆了吧…… 她坐在这个熟悉的副驾驶上，思考要不要给顾迟发个消息，她觉得她摆不平这个少爷，真是头皮发麻。 “迟哥今晚有事情，不然我也不会让你照顾我。”江之永看到了她的小动作，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她想做什么了。 “你好像很怕我的样子？你为什么不怕顾迟？” 灵魂提问，陆枉凝心想，因为迟哥比你像个人……你就是个大魔鬼！ 她半侧着身看江之永，笑道：“我哪里是怕您，这是尊敬您。” 第十六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江之永的车技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她不知道自己是说错了哪句话，惹到江之永了，这人的脚像是被502粘在了油门上一样。 去的时候还慢慢悠悠的，这回来路上陆枉凝抓着车顶前扶手就不敢撒手了，动不动就是一个急刹车，身边的气压低得可怕。 “少爷，红灯！刹车！”她看着眼前的绿灯已经在闪烁，而江之永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忍不住出声提醒他。 她可不想明天和江之永一起出现在头条上，标题还是‘深度揭秘！汉广集团少爷与不知名女子夜会遭遇车祸！’这种震惊新闻体。 虽然她也想过一夜成名啦，但绝对不是以这种方式让大家知道…… 江之永猛的一踩刹车，用那种‘有屁快放’的眼神看着她：“我看得到。” “……”他看得到个大头鬼！陆枉凝都能看到他都魂已经飘出去了。 少爷这个脾气很经典，这就和小说里的总裁一样了，上一秒还撩人撩的起劲，这下不知道抽什么疯，脸黑的能刮出三层泥。 她想来想去也不知道是什么诱发了江之永的突变，这还不如简单粗暴的给他下个定义，他就是车技不好！自己开得不爽，还想拉着她陪葬。 陆枉凝几次想开口，都被江之永的低气压憋回去了，感觉这时候说什么都要被怼的体无完肤的，只好到处摆弄各种能按的按钮，缓解尴尬的感觉。 再不做点什么她都要给江之永用脚趾抠出一个三室一厅的地下室了！ “小姑娘，你冷吗？” “……冷。”她其实不冷，看情况江之永是觉得她在找调温度的按钮，根本没想到她就是没见过这么高级的车，想多摸会儿。 江之永果断的把两边的车窗摇了下来，哗的一下冷风全灌在陆枉凝脸上，这操作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这是什么脑回路，说冷了他要给人开窗啊！她就不该觉得江之永有一丝丝像好人，就算他送的手机还握在陆枉凝手里发光发热，但是这有什么用，开窗就算了他还要加速，灌进来的风把陆枉凝头发都掀起来了，整个糊在脸上。 “少爷，你不冷吗，要不把窗关上吧，我怕你感冒……”陆枉凝胡乱抹了抹脸上的头发，话说出口了才发现自己这一句话都被大风吹散了，只得撕扯着嗓子喊他：“江之永！关窗！会感冒！” 江之永开始减慢了车速，过了好久才问了她一声：“你是在关心我吗？” 他的语气很平静，握着方向盘的右手却抓紧了，在街边路灯的光照下，可以看到他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啊？是啊。”陆枉凝本来听力就不错，刚那么一下风声，直接给她刮成了耳鸣，脑瓜子都在震动，像有几百只苍蝇在她脑海里飞。她知道江之永说话了，可是她一个字都没听清……不过江少说的，不管说什么，那一定是答应三连：好的！是的！没问题！ 至于他到底吩咐了什么事情，那不重要，如果重要的话，事到临头他一定会在吩咐一遍的。 江之永把车停到顾迟的店面门口，习惯性的就往里走去了，靠近门口看到玻璃门上倒映出陆枉凝提着大包小包东西，还伸手去够后备箱的门的样子。 他转身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回去，接过陆枉凝手上的袋子。 虽然当少爷当习惯了，但是这么多东西，他怎么好意思让女孩子一个人拿着。 “走快点儿，开门。”江之永看了看手上提的满满的，腾不出手去开门，结果什么也没拿的陆枉凝反而掉队在了后面，忍不住开口催她。 她看着江之永负重前行还健步如飞，突然觉得在超市里面那个头晕的男人是不是被掉包了。她故意放慢了脚步，看他站在店门口的样子，也很坚挺啊，站如松，形如风的，多健康！ 陆枉凝边掏钥匙边说：“少爷，我看你很健康啊，你现在开车回去休息还来得及。” 江之永听到这句话手上一松，几个袋子齐齐被他扔到了地上，他侧身挤开陆枉凝往里面走去，拿出了他带有三分娇弱的语气：“不行了，又晕了，我进去休息了。” 他进去还不忘把门合上，然后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坐在店里，看陆枉凝努力的一个人扛起所有东西，然后发现她并没有手开门的窘境。 说来也奇怪，江之永本来不是这样一个人，他对妹妹们向来都很好的，面上不仅和颜悦色，妹妹开口跟他要的东西，什么不是直接答应。也就遇到了陆枉凝，认识了没几天，简直就是本性暴露，砸人手机这种事儿他都做出来了。 江之永叹气，是什么神秘的力量在作怪吗，他不仅对着陆枉凝会有真实的情绪表达出来，还老想作弄她。 没法不承认的是，跟她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可每次他都觉得，这才是‘真实’的。 陆枉凝好不容易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了屋，看见江之永翘着个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她哽咽住了。 他！肯定！一点事情！都没有！ 放着自己家的豪宅不住，来跟她强什么地盘，陆枉凝开始觉得他这大总裁，脑子指定有什么问题。 陆枉凝把手上东西放桌上就开始收捡，这不收不知道，她以为江之永也就拿了些用不上的厨具，事实上他连胡椒都捡了三瓶，怪不得这么沉。 面对她吃人的眼神，江之永选择避开：“别收了，很晚了，先休息吧。” 陆枉凝从袋子里依次摸出一把叉子、一个卡通水壶、甚至还有美妆区的分装瓶：“您今年几岁？家里是没这些东西吗！” 他假装没听到：“你不困是吧，我困了，那我去睡觉了。” 镇定，一定要镇定，只要他自己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江之永试图逃离这个暴露他幼稚本性的地方，最主要的是，他想起来，顾迟这里只有一张床。 那必定是先到先得！ 陆枉凝看到他在往屋里走的时候还沾沾自喜，想着他也有今天，被怼的要逃跑。 不出三秒笑容就僵硬在了脸上。 那是她的房间！ 陆枉凝冲过去，在江之永成功开门之前拽住了他的袖子。 “等等！” 面对江之永疑惑的眼神她愣住了，等等，为什么等等，她总不好直接告诉江之永说，这个房间都是我睡的，他不适合进…… 这怎么说得出口…… 一阵长久的沉默之后，江之永又把手搭回了门把手上，还没来得及开门，陆枉凝眼疾手快的用另一只手阻止了他的动作。 江之永挑眉，这女人的行为是不是有点什么大病。 陆枉凝一脸真诚：“那个，额，就是，这屋里床坏了，睡不了。” “……” “我吃胖了，我给它睡塌了，睡不了了少爷，你看外面那个沙发怎么样，那里比较舒服。” 江之永笑着说：“那正好，你睡舒服的地方，你是女孩子。” 陆枉凝在心里扇了自己一巴掌，呵呵，床塌了这种鬼话，谁会信。 江之永不顾她的阻拦，手上一用力就打开了房间的门。 虽然说江之永也算是个情场老手，但是他也就是嘴上乱来，其实自己也没见过什么大场面，面对这屋里挂得整整齐齐的内衣，他也有点不知所措。 他反手把门拉上，轻咳一声：“咳，床是塌了，你睡吧。” “床塌了，我也睡不了了，我出去收拾一下到时候要带的东西。”陆枉凝短时间内都不想再踏入这个房间，这种社会性死亡的事情，还是永远留在回忆里吧，不要一次次的用事发地再来刺激她了。 陆枉凝找了张大桌，坐下就开始整理。 “少爷。” “怎么？” 她好奇了一路，为什么江之永突然就臭脸，想了想又不知道怎么开口问他，喊了他一声，就没了下文。 “没什么……”陆枉凝的好奇心把自己憋的一阵一阵的，看着她这个欲言又止的便秘样子，江之永给她甩了个眼神。 “我现在心情还不错，你想说什么可以说，改天——就没机会了。” 陆枉凝深呼一口气：“我就是想问问你刚刚为什么突然就不开心了……” 江之永本来躺在沙发上休息，听到这儿一下坐了起来。 “我只是好奇，为什么你们都不怕顾迟。”是不是都觉得，顾迟比更他好？ 当然这后半句他没有说出来，他也说不出口。 顾迟从小就是品学兼优的哥哥，他成绩也不比顾迟差到哪里去，可是父亲永远都夸顾迟，像是看不见他的努力。 他不讨厌顾迟，他只是不服气，他哪里比顾迟差了，怎么一个个的都更喜欢他哥哥？ “因为你是少爷啊。”陆枉凝笑着答他：“虽然迟哥平时冷着个脸，但是相处久了也能发现，他就是面冷心热，还喜欢帮忙，像个老妈子似的。” “那我呢？” 你？笑面虎！幼稚鬼！陆枉凝思索了一下，这个节骨眼肯定不能说的那么直白。 “你就是小少爷，虽然脾气差了一点，不懂事了一点，还不太有生活经验——” 陆枉凝看着他神色一变，又道：“但是你长得帅，所以我前面说的那些都不叫缺点。” “你这叫做求生欲吗？”江之永听到妹子夸他帅，还是很受用的。 陆枉凝看着他现在坐在自己面前，和当初在她家收债时候的样子重叠在一起，脸还是那个帅脸啊。 不过现在好像有点不一样了，江之永也没那么凶啊，当初去她家收钱的那样子是装出来的吧，说的半年，现在人天天在他面前也不见他催，大概，也许，他是个好人？ 第十七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林满芳选的活动地点在康城附近的一个的山上。 这座山叫雾山，听来过的人说，雾山这儿‘一山有四季，三里不同天’。并且随着海拔的增加，还会有穿行在雾里的感觉，如入仙境。 他们驾车来到山脚下的时候已经大中午了。 江之永用手遮着太阳，抬头往山上瞧了瞧，这高度爬上去不得累死了，他和顾迟坐了多少年办公室了，哪遭得住。 顾迟一把揽住林满芳，鬼鬼祟祟的将她拽到一边，小声在她耳边说：“胖子，你确定这要自己爬上去？” 林满芳脱口而出：“你不行？” 他抿了抿嘴，好想说他确实不行，可是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 江之永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两人身后，他拍了拍顾迟的肩膀：“哥，我觉得我不行，我年纪大了，我经不起这样剧烈的运动了。” 一时间兄妹两人都用一种同情的眼神看着他。 顾迟还把这个眼神分给了林满芳，好像在跟她说，你看你喜欢的男人，他说他不行。 林满芳为他辩解：“不对啊，你不是还天天在朋友圈秀健身照呢？怎么就不行了，爬！” “是啊，可我就是去健身房拍了个照，这也有强身健体的功效吗？” 在女人面前的反抗都是无效的，就算今天江之永宣告全世界他不行，他爬都得爬上这座山去——不仅得爬上去，还得搬行李。 五个人出来，三个女孩子，他两不搬谁搬？ 江之永嘴上叫着不行，爬山倒是满利索的，他和顾迟背着大包小包的，还能走在前面。 林满芳和宋宋边走边自拍，一不注意就落下去一大截。 她一路小跑的追上来，气喘吁吁的说：“你不是不行吗，我看你挺行的啊。” 江之永咬牙切齿：“林满芳，我再答应你干这种事儿，我就是有病。”在办公室吹着暖气多舒服啊，大冬天出来野营烧烤。 “你最好是回去好好学习，玩儿的事情答应你了，回去成绩还下滑，你看我怎么收拾你——”顾迟回头教育妹妹，不知为什么注意到了落在队伍最后面的人，都落那么远了！看去就是一个小黑点儿，他画风一转：“我有点累了，我站会儿，你们先走吧。” 随即把拿着的东西和背包都卸下来放在一边，作势抻抻腿，示意其他三人先上去。 “你们先走，等会儿天黑了路不好走，我一下就赶上来了。” 顾迟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等前面三个人都走远了，陆枉凝才跟上来。 陆枉凝走路有个坏习惯，她不喜欢看路，就喜欢低着头走，顾迟也有个坏习惯，他就喜欢挺在陆枉凝面前。 这熟悉都撞击感…… 陆枉凝抬头一看，果然是顾迟：“迟哥，怎么就你一个？他们人呢？” “他们先走了，我在这儿休息会儿。” 他是真不会说谎，背着东西爬了这么久的山路，额上的汗珠都只是细细一层，顾迟怎么好意思说是累到要休息的。 “噢，”陆枉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充满期待的看着顾迟：“那你还要休息会儿吗？我陪你吧。” “……你是自己想休息吧……” 她这体力怎么还不如自家那个娇生惯养的妹妹呢？ 陆枉凝不好意思的笑笑。 她其实也不累，她知道顾迟也不累，就是专门留下来等她的，要是顾迟是她亲哥哥就好了，陆枉凝在这一刻突然特别羡慕林满芳有这么好的哥哥，有这么好的家庭。 一路上都是两个大男人走最前面，林满芳和宋宋边闹边玩的赶路，陆枉凝感觉自己像个孤儿一样，说累吧，其实也没有，但是太无聊了，一个人爬山无聊得她想睡觉。 如果她不来，他们四个人都能叫做家庭聚会。 陆枉凝憋了好久，虽然不合适，但还是忍不住要问顾迟。 她一路走一路揪住身旁灌木的枯枝，把上面将落未落的叶子都抖下来，试图掩盖她的紧张：“迟哥，你们出来玩为什么会叫我啊？” “胖子说要喊你的。” “为什么？林满芳平时也是……不太喜欢我的样子。”她本来想说，也不是很熟，最后还是换了个委婉的说法。 顾迟笑说：“你不要多想，我妹妹这个人，就是直脾气，她性格就是比较凶，比较直接。林满芳不喜欢的是‘补课’这件事情，不是针对你。她是我从小长大的表妹，人很好的。” “另一个女孩子叫宋宋，是林满芳的同学，人也很好。”想到陆枉凝是第一次见宋语心，他特意多解释了一句，这样等会儿大家一起玩就没那么尴尬。 “也是模特吗？” 陆枉凝回想了一下，宋宋腰细腿长，虽然不是林满芳那种美艳挂的长相，可放在人堆里也是个邻家甜妹。 两个人站在一起像画一样，她想了下镜子中的自己，叹了口气，怪不得人家不带她玩儿，就不像一个世界的人。 顾迟看着她的表情，沮丧都写到了脸上，拍拍她的头说：“不是，只是艺术生，学舞蹈的。别想了，快走吧，天都要黑了，他们还在山上等我们呢。” 走了好一会儿，陆枉凝体力开始跟不上了，弯着腰喘气：“不行了，我歇会儿。” 顾迟提溜着她的包就给她拎起来，指着不远处的帐篷给她看。 “也就几百米了，过去了再歇。” 先离开的三人应该早到挺久的，帐篷架好了，烧烤架也弄好了，远远看过去甚至升起了烟。 不错啊，这三个人居然还有会烧烤的，顾迟心道，那正好过去了可以直接吃他们做好的了。 林满芳先看到了他们，她很兴奋的双手举过头顶疯狂朝顾迟招手：“迟哥，这边！” 顾迟看了看不远处的妹妹，转头低声跟陆枉凝说：“还走得动吗？要不要我扶你一把。” 她捶了捶自己的小腿，挺起背来深吸一口气：“我自己走就好。” 陆枉凝已经很累了，但是在这里让顾迟扶着自己走过去的话，她怕林满芳爆炸。要是林满芳觉得，好心邀请她来露营，她还不知好歹的抢她哥，那怕不是要给她菜里下毒。 “你们烤了什么？”顾迟走近了连忙寻找吃的，可看了一圈什么也没找着。 他看着江之永，江之永把脸扭向另一边，拒绝和他对视。 他又看着林满芳，林满芳拽着宋宋的手，聊的火热，也不理他。 而宋宋的，一脸尴尬的朝他笑着。 得，他就知道这群人没啥用……这一个个逃避的小表情，上了山也就顾着休息了，他还想着吃现成的，是他做梦了。 “上来那么早你们不饿吗？”顾迟熟练的从包里把吃的翻出来，他每次出来玩儿，都像个老大哥一样，不对，应该说是老父亲，一个人带着几个娃，操碎了心。 江之永看到顾迟开始烤吃的了，才挪过来跟他说话：“饿，所以你动作麻利点。” “你他……”顾迟生生把这句国骂憋了回去，换了一个温和的语气，咬牙切齿的说：“饿？饿不会自己动手？” “这不有你呢。” 顾迟一时之间没法反驳，转头问林满芳：“你俩呢，也不会？” 林满芳‘嘿嘿’一声，笑着和他说：“其实我们烤了的，就怕你不敢吃。” 看到顾迟寻找她们成品的表情，宋宋起身去帐篷后面掏出了个袋子，在他面前打开。 里面有一对烤焦的鸡翅，和一根黑色的玉米棒子。 顾迟两眼一闭，示意她们赶紧把这玩意拿：“平时在家嫌弃我烧菜不行，现在看你们也没比我行多少啊。” “宋宋，你那个袋子里的是装的迟哥以前做的菜吧。” 听江之永这么一说，顾迟拿起调料瓶，作势要丢他脸上，他这弟弟，一开口就老缺德了。 陆枉凝就坐在一边看着他们笑啊闹的，她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没来康城的时候，就没什么朋友，在学校同学都看不起她，觉得她是农村来的孩子，偏偏她成绩又好，就总会有人偷偷的丢她的黑笔，藏她的考卷，捉弄她。 在家里也好不到哪儿去，父亲没回来的时候，她和母亲两个人，倒是过的很和谐。 父亲一回来就要防着他喝酒，他喝多了就撒酒疯，拉也拉不住，多说两句还会把母亲打的鼻青脸肿的。 也是因为这个事情，弟弟都不爱回家了。上课的时候住校，放假了就留在那边打工，说什么也不回家。 想到这儿，她想起她也快一年没见到陆措了，不知道弟弟是不是长高了，有没有瘦。 “陆枉凝——” 她想的太入神，顾迟叫了她好几次她都没听见。 林满芳过来踢了一下她的小凳子，语气不是特别好：“我哥叫你，你——”宋宋拧了她手臂一下，她转头对上了自家好闺蜜凶巴巴的眼神，赶紧改口：“你快过去帮忙吧，我们都不太会。”还不忘挤出一个笑脸。 林满芳揉了揉自己被掐红的地方，让她违背自己的不喜欢，还要强颜欢笑，太为难她了！ 第十八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晚上的山风特别大，顾迟和陆枉凝在烤架前被吹的双手通红，不停的哈出白气，江之永和林满芳一早就龟缩进帐篷里了。 宋宋一直呆在外边陪着顾迟，不过女孩子，都贪漂亮的，就算是数九寒天也要穿着裙子的。 顾迟看她冻得直发抖，有点不忍心，皱着眉说：“你还是进去吧，穿那么少。” “没事，里面呆着无聊，我看看风景。” 风景？陆枉凝一脸震惊的看了一圈周围，除了树也没别的了，这树上还没叶子，看哪门子风景！她怎么不直接说她看迟哥好了！ 宋宋那个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顾迟就没挪开过。 顾迟被她盯的不自在了，默默的和陆枉凝换了个位置，正好背对着宋宋，他又问：“你不冷吗。” 这个语气，完全就是肯定句的语气，是个人都听得出来，他想说都其实是你很冷，快进去。 “我还好。”宋宋这话音刚落，突然就打了个喷嚏，她反应很快的捂住嘴巴，只发出了闷闷的声音。 都这样了还要逞强，顾迟也懒得理她，只能祈祷她最好是下山了再生病，不然这回去的路上他才懒得照顾宋宋，净添麻烦。 他转过身去，正好看着宋宋在揪自己的鼻子，防止鼻涕留下来，场面有点诡异的好笑。 “进去吧。”顾迟拿着半盘烤好的食物递给她：“这个也端进去，我们弄完剩下这一些就来了。” 宋宋眨了眨眼，眼神在他们两人身上来回转，顾迟刚刚是说，他们？他们两个人，有这么熟了吗？ 她也不瞎，顾迟在半山腰说要休息的时候她就知道了，是特意停下来等陆枉凝，没人和陆枉凝说话的时候，他也是特意把她叫过去帮忙，不想让她这么尴尬。 看来林满芳的直觉没错，果然陆枉凝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只是不知道，她是看上了谁，还是谁，谁都不想放过？ 宋宋嘴上‘嗯’了一声，伸手接过盘子，嘱咐他们：“那你们也快些进来，别在外面吹感冒了。” 陆枉凝看着宋宋的背影消失在帐篷里面，才开口：“迟哥，宋宋好温柔啊。” “……你口水擦擦。” 她还真听话的伸手擦了一下下巴，然后才反应过来顾迟是在逗她的，谁不喜欢美女嘛！迟哥怎么这么嫌弃？ 陆枉凝眼巴巴的盯着帐篷那边，像个好奇宝宝似的问顾迟：“林满芳的闺蜜这么温柔，她怎么……说话这么直接。” 还是说的委婉一点比较好，顾迟能明白她的意思。 “我妹妹也很温柔。” 陆枉凝翻了一个白眼，她只对你们温柔吧。也不能怪顾迟，他没看到林满芳补课的时候在房间里对她的那个样子，冷的像哈尔滨冰雕大赛的冠军作品一样。 等到把最后一串鸡翅放到餐盘里，陆枉凝解放一样的伸了个懒腰。 地上都是刚刚他们随手扔的垃圾，又脏又乱，顾迟一边弯着腰捡，一边跟她说：“你先拿进去吧，我把剩下的东西收拾收拾。” 她特别听话的进去了，可眼前的一幕让她有点不知所措，她端着吃的就愣那儿了，也没人喊她。 顾迟进来的时候也没想到陆枉凝还站在这儿，猝不及防的撞了她一下，他问道：“你怎么……” 话还没说完，顺着她的眼神，就看到了江之永他们三个人，围坐在一圈都拿着手机很专注，丝毫没发现还有人进来了。 “王炸！”“输了，掏钱。” 顾迟坐到林满芳身边，抬手在她头上弹了一下：“你喊我们来打牌的？” 她反手就抓住顾迟的手往下一拉，顺势抱住他的手臂，撒娇到：“等你呀，太无聊啦。”说完她凑近了一些，又小小声的跟顾迟抱怨说都怪江之永，都不搭理他，他现在和小时候一点都不一样，高冷的不行。 声音不大，刚好够传到陆枉凝耳朵里。她感觉自己眼皮一跳，江之永高冷？她怎么没感觉到？每次跟他见面都像小学鸡斗嘴…… 顾迟笑她：“那你不会出来帮我们弄吃的。” 进来那么久了她还像个树桩子一样站在门口，顾迟朝她勾勾手，还没来得及说话，宋宋倒先开了口。 “陆枉凝，别站着了，快过来坐。你的名字叫起来有点别扭，你有什么其他的称呼吗？或者我可不可以叫你小凝？” 看着宋宋的笑脸，她忍不住点了点头。 虽然到目前为止只有她妈妈这么叫她，但是美女提出的要求不好拒绝，而且也不难听，就随她去了。 “你吃鸡翅吗？还是要烤肠？”宋宋很积极的给她拿吃的，说起来明明是林满芳说想要和她修复关系，不要弄的太僵硬了，可现在热情的确是她的好闺蜜。 林满芳和之前也没什么区别，一样对她冷着脸，最大的变化也只是从永远性无视她，变成了偶尔无视她。 陆枉凝看着宋宋就心情好，她笑道：“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五个人一同出来，通常情况下都会有一个落单的人。眼前顾迟兄妹两个人聊的热火朝天，陆枉凝和新认识的宋宋也话题不停，江之永看着他们心里突然觉得自己是多余的那一个。 食物差不多是江之永一个人清扫干净了，他吃饱了往后一仰，就开始觉得无聊了起来。 这才几点就没事做了，他有点不满，林满芳这么大张旗鼓的大家弄出来，是为了提起享受老年生活的吗？这些事儿在家里做不行？大冬天的出来找罪受，还害得他今晚不能去喝酒。 酒吧里那些小姐姐比她们好看多了！还能上手！ 林满芳突然站起身来，在自己的行李里摸索些什么，忽而变魔术一样的掏出了一扎罐装啤酒。她把啤酒抱在怀里，不理会顾迟传来的剜人一样的眼神，炫耀似的说：“我还带了这个，没想到吧。” 江之永说不出话来，虽然他喜欢喝酒，但是想到这扎啤酒是他弄上山的，他就莫名的有点愤怒，怪不得林满芳的行李重得离谱。 自己辛辛苦苦扛上来的，没道理不让他喝吧。 江之永伸手去拿，只见她反应极快的躲开了他的手，又说：“给你白喝？来玩游戏，这才几点你就脸上写满了要睡觉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无聊，觉得我喊你出来，耽误你去喝酒了，是不是？” 被林满芳说中了，他也不生气，笑了笑说：“行，玩什么？” “猜拳。” “不行。”顾迟拒绝的很干脆，“一个高中女生要和人喝酒猜拳。” 他说话的时候在‘高中’两个字上咬的很重，林满芳这个得寸进尺的行为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我马上就毕业了！况且都是自己家人，玩玩怎么了？难道你们还会欺负我不成么？”林满芳很不服气，她不小了！“你看陆老师也不会介意的，是吧？” 在这里也就陆枉凝不叫做自家人，她只好把陆枉凝提出来当借口，外人都不介意的话，那她们玩会儿怎么了？ 两道目光烙在陆枉凝身上，她战战兢兢的开口：“那……玩会儿也没啥吧……” 虽然她不知道猜拳是什么，不过她知道按照目前林满芳对她的态度来看，这游戏没她什么事儿，她才心安理得的答应下来。 顾迟拿走了她手上的啤酒走到江之永身边坐着，这大概是他最大的让步：“女生不许喝酒。” 说是一起玩游戏，其实就是江之永和林满芳玩儿，顾迟时不时参与一下。 陆枉凝不会猜拳，也看不懂，就坐在旁边发呆。 宋宋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靠过来了，拍了拍陆枉凝的肩膀：“你怎么不一起玩儿？” 陆枉凝吓了一跳，她摆摆手：“我不会这个，你怎么也不去呢？” 宋宋指着自己笑道：“我？我不喜欢吵吵闹闹的，还是像你一样安安静静的我比较喜欢。” “我看到你一路上挺无聊的，你不要觉得我们对你有意见，只是我们四个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家里关系也比较近，所以一直都很熟，也玩得很好，所以可能一时没注意到你，你千万不要介意。” 陆枉凝根本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但是宋语心这么直接的一番解释，她对宋宋更有好感了。 她心说，这就是人美心善的模范啊。 宋宋看她没有回话，只是点点头，又说：“林满芳是我的好闺蜜，你应该和她接触也蛮久了吧。她呀，就是性子直一些，没有什么恶意，你别怕她。她也不是故意刁难你，只是比较直接，你能明白吧？” 陆枉凝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点点头。宋宋来找她说好大一些，她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就权当是因为林满芳自己开不了口，让自己好闺蜜来当个中间人。 她和林满芳没什么实质性的矛盾，但是听宋宋这么一说，她倒也知道了个七七八八，不就是觉得自己的突然出现，抢走了她的哥哥们么？ 林满芳真是高估她了，脑补了一段青梅抵不过天降的戏码，可她算什么天降，她充其量是个卑微的还债人。 既然如此，她和林满芳的哥哥们保持距离就好了！ 事情想通了以后她的心情无比舒畅，忍不住和宋宋多聊了会儿，如果宋宋不是林满芳的闺蜜，她一定会和这个小美女做好朋友的！ 不过现在还是算了，陆枉凝想，回头林满芳觉得自己抢完哥哥抢闺蜜，那不得把自己千刀万剐了！ 第十九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陆枉凝在外面等了很久也没见到宋宋。 她自己都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了，刚刚在里面聊的很开心，宋宋突然说自己想上厕所，就拉着她出来了。 女孩子结伴上个厕所多正常啊。 她看了看四周，本来就认不清环境，现在还是晚上，掏出手机开了手电才勉强能看见前方的路。 “宋宋？你好了吗？”她试探性的朝着刚刚宋宋过去的方向喊了喊，却没见有人应答。 该不会是她走丢了吧，陆枉凝心想，这大晚上的，荒郊野岭，她一个人走丢了多危险啊，这不行，她得找到宋语心了再一起回去。 陆枉凝自己也是个路痴，她先朝着宋宋刚刚的方向走去，一路扒拉着身边的野草，这山真是往哪儿走都长一个样，走了半天她也不知道自己到了哪儿。 她一手抓着手机照路，一手拉着以及的领口，这冷风呼呼往衣服里钻，实在是吹的让人难受。 陆枉凝突然看到前面有个隐隐约约的黑影，也看不清楚形状，她眯起眼睛，努力分辨黑影到底是什么，着实看不清楚，也就大约是个人形。 这怎么会大半夜的还有人！ 她吓了一跳，尖叫一声就往后跑，还没跑出去多远，听到背后的黑影在叫她：“小姑娘？” 陆枉凝随即停下了脚步，这称呼也只有江之永会这么叫。她捂着心口，松了一口气，语气里略带责备的说：“你怎么大半夜的一个人在这儿，吓死我了。” “你不也是一个人在这儿。” “我陪宋宋出来的。” 江之永左右看了一下，两手一摊，意思像是在问她，宋宋人呢？ 她这才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宋宋还没找到，急忙开口：“我找不到她了，你帮着找找，大晚上的挺危险的。” “你也知道危险。”江之永抬脚往营地方向走去，“宋宋早就回去了，说出来的时候没看着你，以为你先回去了，回去没看着你，觉得你是贪玩，等会儿自己就回来了，就没出来找你。” 陆枉凝听到她已经回去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连忙跟上江之永的脚步。 看着前面这个挺拔的背影，她突然有点好奇，赶忙绕到他面前，凑近了问他：“那你怎么出来了？” 江之永刚想推开她的大脸，就看到陆枉凝因为倒着走路，没注意脚下的枯枝，只好伸手一抓，防止她摔在地上。 “我闲的无聊，我出来吹风。” 听到宋宋说她还没回来的时候，江之永不否认自己有一点紧张，但是他想，一定是因为陆枉凝有机会可以和顾迟发展一下，自己哥哥二十八年了第一次对一个女人不一样！ 一定是因为这样，他这么一个模范好弟弟，是必须要守护哥哥在乎的东西的。再说了——如果顾迟和陆枉凝能成，那老头一定不会再催着自己结婚了，江之永心说，我这是为了我的自由而努力啊。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陆枉凝，就披着一件薄薄的外套，出来连羽绒服也没穿，冻得直打哆嗦。 江之永想了想，脱下自己的大衣盖在她身上。陆枉凝习惯性的耸了耸肩对抗他的动作，被他用更大的力气压下来了。 他轻飘飘的说：“我热，衣服挂你身上，拿着累。” 他们走回帐篷那儿的时候顾迟也刚从另一个方向回来，她少数时间觉得顾迟像个哥哥，大多数时候更像现在，觉得顾迟是她老爹……看到她回来了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问。 顾迟说话没有很严厉，只是表情看着特别严肃的说：“你不看手机的吗？” 她被问的一懵，疑问的说：“怎么了？”她一路上都拿着手机照明，怎么会不看手机？ “大晚上跑出去了，发短信不回？” 明明一路上都没有消息进来，她掏出手机想确认一下，才按亮屏幕，叮叮叮进来十几条短信，都是顾迟发来的，还有几条是宋宋和江之永在问她去哪儿了。 看来是路上信号不好，她一条也没收到，等到回了帐篷这儿，才陆续进来了。 顾迟看着短信进来的，她又拿着手机一脸尴尬的看着，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好叮嘱她早点休息，自己也去睡觉了。 陆枉凝挥手送别了迟哥，对着旁边杵着不动的江之永开口：“少爷，不去睡觉？” “你现在胆子大了，敢管我了？” …… 陆枉凝也不是想管他，主要是她自己没打算睡觉。 就准备了两个帐篷，计划是三个女孩子一起睡的，但是她和林满芳，是肉眼可见的不合，加上自己有择床的毛病，那还睡什么睡，不如出来看星星。 江之永不去睡觉，她怎么理直气壮的看星星？ 还是说，她今晚和江少爷一起看星星，等明天大家起床了，林满芳就把她骨灰都直接扬在这山上？ 陆枉凝讪讪的说：“没有，就是关心你。” “我发现你很喜欢关心我。”他看她一眼，陆枉凝这个说法他觉得自己听了好多遍，她怎么每次都这么说。 江之永心想，她总说她关心我，她为什么关心我？她为什么不关心别人！她不会是喜欢我吧？可是她不喜欢我，她为什么要关心我！她就是喜欢我！ 这是顾迟喜欢的女生，那他一定要断了她的念头。 江之永摆出一副不同于往常一样的严肃表情，清了清嗓子，用很认真的语气和她说：“我知道我很优秀，但是你不要喜欢我，我对你没兴趣。” 陆枉凝：“？” 他自言自语的说完那段话，就进帐篷休息了。留下陆枉凝一个人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好好地，又发什么疯？ 她扯下自己身上江之永给的大衣，看着这件衣服她都憋屈，江之永都没给她解释的机会就走了，鬼才会喜欢他啊！自恋狂！ 陆枉凝把衣服叠得方方正正的摆在地上，然后一屁股坐上去了，反正也不能回去睡觉了，这看着就晦气的大衣还是拿来垫屁股吧……这漫漫长夜，她也不知道做什么好，只好抬着头数着天上的星星，可她也就认识一个北斗七星，其他的都不甚了解，数着数着就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 山里的早上太冷了，陆枉凝感觉自己像掉进了冰窟窿里一样，一晚上还在外面休息的，腰也不舒服。 她揉了揉自己的腰，真是睡不好以后整个人都不舒服，她现在看东西都是晕晕乎乎的，还想着下午到家了要好好休息一下。 宋宋是第一个看出来她不对劲的人。 她拿着自己的东西要和他们一起换地方的时候，走路都是摇摇晃晃的，宋宋一把扶住她，关切的问：“你没事吧？” 陆枉凝借着宋宋扶她的手，支撑了一下，笑着说：“我没事，就是有点晕，估计昨晚没休息好。” 这话音刚落她就腿一软往地上摔。 宋宋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放在自己额头上，表情突然焦急起来，连忙让陆枉凝坐在地上歇会儿，自己转身去找顾迟，飞快的说到：“她发烧了，好像还烧的很厉害。” 顾迟伸手测了测她额头的温度，皱了皱眉：“这也太烫了，要赶紧送医院。” 他们在雾山上，这医院十万八千里呢，眼前陆枉凝烧成这样，她要怎么下山都不知道，让她自己下去，这一个腿软不得直接滚下去了！ 江之永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了，他转身背对着陆枉凝，半蹲下身子，声音冷冷的说到：“再拖下去她都烧傻了，我背她下去，都搭把手。” 宋宋和林满芳面面相觑，而顾迟反应极快的将陆枉凝扶到他背上，江之永站起来还颠了下背上的人，心道，昨晚吃东西这么能吃，竟然这么轻。 “你们别走了，我让人上来拿东西，迟哥你在这儿照顾好她们。”他轻飘飘的撂下这句话就背着陆枉凝下山了。 林满芳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小声的嘟囔到：“不是说没去健身爬山不行嘛，现在背个人都行？” 现在太阳出来不久，地面还非常潮湿，江之永走得小心翼翼的，在他背上的陆枉凝被颠簸的路程抖得十分想吐，虚弱的说：“少爷，要不你放我下来自己走，你抖得我想吐。” 江之永‘哼’了一声，对她这没有数的发言十分不屑：“自己走？你能直接走回老家。” “啊？” “滚下去了今晚我就到殡仪馆看你。”江之永放慢了脚步，尽量让她觉得没那么难受，好歹是个病人，要照顾着点的。 她正烧得难受，也没力气跟他斗嘴，有人带自己下山就不错了，她还唧唧歪歪的，陆枉凝觉得自己应该深刻的反省自己了，一点都不知恩图报。 陆枉凝努力的举起自己的手，伸出三个手指，做发誓状：“少爷这救命之恩，我以后一定涌泉相报！” 这文绉绉的语气，跟演古装剧似的，江之永一听就笑起来：“你欠我的太多了，钱也没还，又欠了恩情，你要不卖身给我算了，我家还能多养个扫地的。” 背上的人半天没有反应，他手肘用力往上颠了颠，也不见她说话，他半开玩笑的说：“小姑娘？你别死了啊？” 要不是江之永还能听到耳边传来的呼吸声，他都想就地给她埋了。 第二十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陆枉凝醒来的时候首先感受到的就是一阵刺鼻的消毒水味，再一看自己身上穿着的蓝白条纹的衬衫，确定自己在医院了。 这个病房不太一样，只有一张病床，旁边的床头柜上摆满了水果。 “单人病房，这得多少钱一天啊？”陆枉凝打了个冷战，这谁给她送来这么贵的地方了，发个烧而已。 陆枉凝伸手把自己手上的针头一拔就下了床，四处翻找着自己的衣物，打算离开这个地方。 这时她听到门口传来了‘咔’的一声，病房门口站着一个盘着头发的中年妇女。 她疑惑的说：“妈？” 她妈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时候不是应该在家里准备年货要过年吗？ 苏春蓉看她赤脚踩在地上，连忙把手上的暖水壶往桌子上一放，急急忙忙的小跑过来把她扶回床上，飞快的说：“你怎么光着脚就下地，醒了多躺会儿。出来才多久，高烧快四十度送进医院，你让我怎么放心得下？” 陆枉凝拦住她盖被子的手，无力的辩解到：“我真的没事儿。” “没事你住院了？”苏春蓉捉住她的手往被子里一塞，给她把被角捏好了，便坐在床边跟她说：“都怪我们没用，还得让女儿出来还债，你看现在，书也没得读，身体也搞差了……唉……” 她说着说着就要掉眼泪，也不给陆枉凝说话的机会，抹了抹眼睛又说：“你也别太辛苦了，你现在那个老板，人挺好的呀，还把你送来医院。” 陆枉凝知道自己劝不住她，只好拉开话题：“那你怎么过来了？” 说到这个苏春蓉突然兴奋起来，手舞足蹈的说：“你们老板喊我来的呀，又买了车票，又给你定了这个病房，你看那些吃的，也都是他买的，人也高高帅帅的，你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陆枉凝想了想，在她没失去意识之前，应该是江之永背着她的，这少爷人这么好？ 苏春蓉看着自己女儿一副神游的样子，突然‘呀’了一声，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事情了，眼神里透露出一股八卦的味道，隔着被子猛的一拍她的手臂，说：“你们老板是不是，是不是那个啊？” 陆枉凝疑惑的看着她。 “就是，就是他是不是对你有想法啊！不然怎么对你这么好！不行不行，你还小，你要多观察观察啊，有些人就是在人前和人后是不一样的……” 陆枉凝忍无可忍的打断她的说话：“妈，你想太多了。” 还看上她，如果真的是江之永送她来的，那就彻彻底底的不可能，做这么多只能表明他在行善积德，反正对他来说也没几个钱。 如果是顾迟，那更不可能了，在陆枉凝心里，顾迟的形象伟岸的就像一个父亲，对她好那都是纯纯的父爱，并且顾迟就是人好！心善！做什么都不奇怪。 苏春蓉张口还想说点什么，陆枉凝毫不犹豫的拿了个苹果塞在她手上：“哎呀，你吃果吧，吃着东西还堵不上你那个嘴。你知道我老板是谁吗？说出来你都不敢信，是汉广集团的大少爷。” “啊呀，怪不得我说看着面熟。”苏春蓉一拍大腿，江之永她是见过的，那天到家里来讨债的可不就是他江之永么！她刚刚还神采奕奕的八卦呢，这下突然就担心起来：“小凝，你怎么在他们这里工作呀，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陆枉凝按住她的手，略带撒娇的说：“妈——你刚还说人家对我好呢，你看我这好好的。” 这病房环境也是数一数二的了，这哪里有一点为难的样子呀。 苏春蓉嗔怪似的看了她一眼，推了推她的手，就自顾自站起来在房间里绕着圈儿，说：“你还小，又没什么心眼，回头把你卖了都不知道！” “卖我值几个钱，都还不上你老公的债的。”陆枉凝翻了个白眼，“人家要害我，那你现在就不是在这儿照顾我了，你估计在我坟前哭呢。” “呸呸呸！净说些不吉利的话！” 陆枉凝看到自己母亲像是真生气了，只好安抚她说：“妈，人挺好的，我发烧快四十度，要不是人家扛着我来医院，我真没了，你这不说感谢别人，还恶意揣测，多不好啊。” “话是这么说，可是……” “再说了人家上门讨债，还不得先怪我爹去借钱啊，那别人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借出去了问都不问的？”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吗。”苏春蓉也受不了她这絮絮叨叨的样子，道理也不是不懂，但是不太想听，在她没读过什么书，在她心里，天大地大，丈夫最大，错了也不能说的。 她看了看墙上的钟，经陆枉凝这么一闹腾，都忘了要晚饭了。 苏春蓉关切的看着她，问道：“小凝饿不饿？想吃什么吗？还是随便吃点白粥什么的就好了？” “我不饿，你别忙了。”陆枉凝招招手，示意她母亲坐下，可这肚子不争气的就响了起来，她急忙捂住自己的肚子，希望没有被听见，转而一脸尴尬道：“……要不我自己去吧。” “还说不饿，你再歇会儿，我现在给你买吃的去。” 苏春蓉说完就出去了，她一个人呆在病房里也不知道做些什么。 她拉开床头柜翻找着她的手机，没找到，也不知道他们把她送来医院以后手机放到哪儿去了，她只好下床，打开了衣柜摸了摸自己大衣的口袋，陆枉凝松了一口气，还好没丢。 ‘烧退了，一切平安，谢谢少爷。’她发送出这条短信以后就熄了屏，回床上躺着去了。 本来想给江之永打个电话报平安的，怕打扰到他工作，还是选择了发短信。 这屏幕才关就亮了起来，江之永这是秒回了一条：知道了。 陆枉凝看着手机上的这三个字，是他的风格了，百忙之中还能抽空秒回她的短信，她真的太感动了。 她突然意识到，她第一个想报平安的人，居然是江之永。这着实有点奇怪了，不过转念一想，辛辛苦苦背着她下山的人是江之永，也给她安排了病房，还让她母亲过来照顾她，做了这么多事儿，如果不第一个给他报平安，那是不是也太没良心了一些…… 陆枉凝转手又给顾迟和宋宋转发了同样一条短信，只是删掉了最后半句话。 她当然知道还有谁关心她了，不能让那些人一直担心。 苏春蓉回来的时候给她带的是海鲜粥，上面有大块大块的蟹腿和虾尾。她用勺子搅拌着眼前的碗，调侃的说：“怎么这么大方啊？这么多海鲜，得多贵啊。” “你这生病刚好，要补补。”虽然家里不富裕，甚至可以说很贫穷，但是在孩子的吃穿用度上，她从来都不会扣扣搜搜的。 陆枉凝勺起一个虾尾，发出像哄小孩子吃饭一样的‘啊’的声音，喂到她嘴边：“吃一口。” 苏春蓉倒是很听话的吃了，对于孩子的孝心，她没有道理拒绝。她看着自己养大的姑娘，突然有点感慨：“一转眼都这么大了……小凝，你反正现在也不读书了，要不看看身边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人，早点结婚好了。女人啊，嫁个好男人才是正经事。” 陆枉凝觉得自己太阳穴旁边的青筋直跳，心说，又开始了，我这么年轻，也没有什么事业，当然不着急结婚。 心里怎么想的那是她自己的事儿，面上还是要维护母亲的面子的，她只好说：“好好好，我会留意的。” “你一定要找一个对自己好的人，长的好不好看都是次要的。” 对自己好的人？什么样才是对自己好的人？ 救了自己命的人，算对自己好的人吗？ 陆枉凝突然想起了江之永背她下山的样子，他看着精瘦，倒也没见他喊累。其实她也知道，那天他都累得汗珠一滴滴砸在她手上了，都没停下，要不是江之永，她现在是什么样还两说呢。 苏春蓉伸手揉揉陆枉凝的脑袋：“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她想的正出神，被突然叫醒了，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那我找个又对我好又帅的人行不行？” “那更好了。”苏春蓉这一瞬间觉得自己生的是个傻妞，不过这句话倒是让她品出了一些什么来，便开口问她：“你这么说，是有想法了？是谁？跟你妈说说。” 陆枉凝猛的晃了晃脑袋，把脑海里江之永的脸甩飞，坚定的回答：“那没有，我倒是想有这种好事儿呢。” 想这么多，现在什么都没有吃饭重要，她一口一口的把食物塞进嘴里，吃得香点，苏春蓉应该就不会再说些有的没的了，她那些奇奇怪怪的问题，谁回答的上来！ 陆枉凝心想，既然江少爷这么讲义气的救了她，她以后也不能带着有色眼镜看人了，他还是很好的，不过为了防止江之永的脸又像刚刚那样，动不动就突然出现在她脑海了，那还是要找机会谢谢他的。 陆枉凝心想，现在老想起他，肯定是因为自己觉得欠了他的人情，等我也帮他一次，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第二十一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陆枉凝已经在医院住了三天了，她呆着都快发霉了。 看着苏春蓉坐在床边气定神闲的给她削着苹果，她就想吐。这三天吃的除了粥就是苹果，一点新意都没有。 陆枉凝试探性的说：“妈，你怎么还不回去，这年关家里多忙啊。小措也回家了吧，家里就两个大男人，你也不怕他们饿死？” 苏春蓉不为所动，挖掉苹果的梗以后递给她，说：“你弟弟才没回来这么早呢。我多照顾你几天，你什么时候好，我什么时候就回去了。” 陆枉凝听她这么一说，当即下了床，在她妈妈面前蹦跶了几下，还转了几个圈，兴奋的说：“你看，我这不是好了吗。” “我看你不是好了，你是烧傻了。” 苏春蓉拽着她按回床上，她闺女从小到大都呆在她身边，不像那个傻儿子，从来不着家，这出来了那么久了，要不是生病，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得到。 陆枉凝之前的来信，还说了过年也回不去，这好不容易逮到个机会，肯定要多陪陪她才是。 陆枉凝反抗不过，刚还傻乐的表情一下就垮下来了，语气里都带上了哭腔：“妈，我再不回去上班我就要被开除了，就你说要多注意的我们那个老板，我旷工这么久，你就不怕他给我穿小鞋？” “穿小鞋我们就不干了，我们回家去，哪儿不能工作呢，还怕赚不到钱！你那个黑心老板，就知道压榨员工，我们离他远远的，要你爹那么高的利息，我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 苏春蓉越说越生气，要是江之永在她面前，她会直接一巴掌糊上去。 陆枉凝本来还闭着眼点头，敷衍赞同着自己妈妈说的话，可一睁眼突然看到顾迟站在门口，手里还抱着一束月季，脸上似笑非笑的看得她直发毛。 “你抓着我干什么呀！你让我说完……” “妈！”她飞快打断了苏春蓉说话，调整了自己的表情，对着顾迟说：“迟哥，你来看我啊。” 顾迟走过来把花束摆好在床头，不带一丝感情的说：“嗯，我来看看你还有没有可以压榨的价值。”他转头对苏春蓉礼貌性的笑笑，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看来他是什么都听到了，陆枉凝感叹，来的也太是时候了，怪不得以前别人都说，不要背后说别人坏话。 偷偷夸人的时候正主都会听不到的，只要说了坏话，一定要被抓现行……这个玄幻的世界。 苏春蓉用手肘撞了撞陆枉凝，小声的说：“这不会是……他比你老板帅多啦！” 看着她这挤眉弄眼的样子，陆枉凝用膝盖想都知道她妈妈在想什么不着边际的东西，她‘嘘’了一声，示意苏春蓉不要说话，过了一会儿又补道：“这也是我老板……” 顾迟站在苏春蓉后边，把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的，他也不在意，只是问她：“好点儿了吗。” 陆枉凝连连点头，她好得很，她想出院！她飞快的回答：“迟哥，我没事儿了，让你们担心了。” “你这突如其来的发烧，是让人有点措手不及。” 她抱歉的笑笑说：“可能是晚上吹了点风，就病倒了。” 苏春蓉不让她出院，那眼下顾迟就是她最好的机会了，陆枉凝看着顾迟，眨巴着她充满了渴求的大眼睛，说：“迟哥，你看我现在好了，我想出院。哪有人发个烧住院快一周的，我又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你让我回去上班吧要不。” 顾迟不解的问她：“又没收你钱，你不喜欢带薪休假？” “没，我还是觉得上班比较快乐，而且你看这把我妈都喊过来了，她这一走家里指不定忙成什么样子呢，我出院了她就可以回去忙过年的事儿了，是吧，妈？” 陆枉凝看她妈妈没什么反应，悄悄的掐了下她的手臂，苏春蓉吃痛的喊了一声，正好回应了她说的话。 顾迟看她挺精神的，确实也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生个病很正常，不知道江之永怎么就搞成她一副要死了的样子，送进了vip病房，还住了这么多天，就答应了她出院的要求：“行吧。” 陆枉凝表现的十分开心，就差没跪下来谢谢他了，顾迟看着她忙这忙那儿的收拾东西，想着反正都出院了，要不就等着接她一起走就是了，省的麻烦。 只是意料之外的，陆枉凝收拾完东西，大包小包的提着走到门口，突然就不动了。 “？”顾迟不太明白她发生了什么，是突然不想出院了吗？ 陆枉凝回头看着顾迟，尴尬的说：“迟哥，我不会办出院手续，你能带路不……” 顾迟说：“那我去办吧。” 与其让她跟着自己跑来跑去的麻烦，还不如他一个人办事会快一些。 苏春蓉看了看自己闺女，眼中充满不舍：“既然你都要回去工作了，那妈妈也回去了。” “你放心回去吧，票买好了吗？”她拽着苏春蓉都手臂晃来晃去，还像小孩似的撒娇。 苏春蓉宠溺的刮了刮她的鼻子说道：“你们老板让我来都时候都帮我买好啦，只是回程的票是后面几天的，我等会儿去改签一下就好。” 她们母女之间也没太多的话可以聊，呆坐了一会儿，苏春蓉忍不住开口：“那妈妈就先回去了吧，等会儿刚刚那个男孩会来送你回去吧？” “嗯，你放心。”陆枉凝看看时间，眼下已经到了交通高峰的时候了，想来挤公交车会比较难，又说道：“我要不还是送你到车站吧。” 陆枉凝挽着她妈妈走出病房的时候刚好遇到办完手续回来的顾迟，他打量了她们一眼，陆枉凝连忙解释道：“迟哥，等会儿我自己回去吧，就不麻烦你带我了，我要先送我妈妈去车站。” 顾迟轻轻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 陆枉凝站在电梯门口的时候，恨不得把江之永抓出来骂个千百遍，虽然她很感谢江少爷救她一命，但是为什么这个病房他要给她整一个最高楼层的病房。 看着显示屏上楼层数字的缓慢跳动，陆枉凝都要焦虑了，要不是自己的东西不算少，她这回一定走着楼梯下去。 不对，她东西不多，现下她们拿着的东西，大部分都是江之永送来的水果，真真够人吃十天半月的，还捧着顾迟送来的那束花。 她等电梯等得都魂都要飘走了，苏春蓉突然叫她：“小凝，发什么呆呢，这边。” 陆枉凝站在医院门口，走出大门被寒风撞了个满怀。 她拉着苏春蓉后退回来，放下手里的东西，把缠在自己的脖子上的围巾解下来，小心的给苏春蓉系上，又整了整自己的领口，拉紧大衣，缩好自己的脖子，才带着苏春蓉走出去。 这时一个穿着西装的人走过来，稍微附身鞠躬，问她：“您就是陆小姐吧？”看到她不否认的表情，他又说道：“我是顾先生的司机，是他让我来接你们的，车停在稍微远一点的地方，往这边走。” 他很自然的接过了她们的行李，领路般的往前走去。 陆枉凝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带着母亲跟着他一起走去，看着手上网约车界面填到一半的地址，她在心里感叹顾迟真是个大好人，果然哥哥和弟弟是不一样的。 陆枉凝坐在司机后面的位置，车开出去许久了，她才想起来要去车站，轻轻敲了敲司机的椅背，小声的问道：“刚刚忘记说了，可以送我们去车站吗？” 司机语气依然毕恭毕敬：“您放心，顾先生已经吩咐过了。” 陆枉凝‘噢’了一声，就靠回去坐好了，她心说，迟哥果然是个靠谱男人，想事情都周到一些。 她将苏春蓉送到车站，改了最近到一班车回去。 苏春蓉站在安检前，依依不舍到拉着她，叮嘱到：“小凝，你一个人在外面一定要注意安全，也不要太勤奋了，注意休息，不论发生什么，都要告诉家里，不管怎么样，妈妈永远会站在你这边。你要是在外面累了，就回家来，家里这些事情，我们一起想办法，千万不要一个人撑着。” 陆枉凝点点头，鼻子一酸，差点就落下泪来。 一个人在外面说不苦是不可能的，但是为了家里，她怎么样都可以，如果可以给家里人带来不一样都生活，那她吃多少苦，她都是心甘情愿的。 人是很奇怪的，可以吃苦，可以受委屈，可以难受，经历的一切都可以不说出来，一个人默默躲着舔舐伤口，可是她受不了别人的关心。 亲近的人的关心与心疼，总是能轻易的打碎每个人给自己的那一层防护罩，忍不住将心底那些最脆弱的地方，像陈列商品一样，一件一件的都摆出来。 明明是可以不哭的，但是有人问起来了，那就忍不住了，甚至还要哭的更大声一点，像是要宣告全世界，我就是受了委屈，过的很艰难，能不能都来关心我一下？ 第二十二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老陈已经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人了，陆枉凝看着空荡荡的大厅，跟老陈挥了挥手，说：“我不回去了，老陈路上注意安全，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老陈的声音中气十足，人都走出去了，还这么大声，好像整条街都能听见。 陆枉凝百无聊赖的趴在桌子上刷着手机，到处都是阖家欢乐的氛围，她一个人呆在店里，突然也觉得有点寂寞，根本不像之前想的那样乐得清净。她自言自语的说道：“早知道我也回家了，省那点票钱，现在有钱都回不去了。” 顾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手上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笑着说：“想家了？后悔了？” “有点儿。”陆枉凝看他把手上东西一放，赶忙凑上前去，她怪好奇顾迟都买了些什么，碍于礼貌，又不好直接上手翻看，只能隔着塑料袋子，依稀的辨认出都会些速食快餐。 顾迟倒大大方方打开袋子，任她看，说道：“都是些吃的，你自己收拾吧。” 陆枉凝一脸惊喜：“给我吃的吗？” 顾迟装出一副不太情愿的表情，说：“给我自己买的——只是过年我要回去聚餐了，那这些吃的，只能便宜你了。” 江家过年聚餐是惯例，还会叫上几家世交，场面极大，年年如此。顾迟只是想到自己店里还有个回不去家的小兔子，别自己几天不在，给饿死了，才买了这么一大袋吃的回来。 大年初一外头也买不着吃的，就算她能烧一手尚能入口的饭菜，也得有原材料才行，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嘛，那这倒不如直接准备一些速食来得方便。 顾迟一边把速冻饺子扔进冰箱，一边跟陆枉凝叮嘱到：“过年你就一个人待着了，自己注意水电安全。” 陆枉凝就这么听着顾迟絮絮叨叨的，倒一点也不觉得烦，真有点家里过年的感觉了，苏春蓉也喜欢这么絮絮叨叨的。 难得认识一个这么帅的男生，一开始还觉得是个高冷男神，现在看着顾迟这张帅脸，都想不到熟了之后他是这么爹系的人……陆枉凝现在的感觉大概就是男神一秒变你爹的那种差距感吧。 顾迟跟她吧啦完的时候，外面天色已经开始泛红了。 “有事给我发消息。”顾迟撂下这句话就离开了，这家里的晚宴要是迟到了，指不定得被说多久，他可不想变成茶余饭后的谈资，天天被江老爷子抓出来阴阳怪气。 汽车的轰鸣声越来越远，又剩下她一个人坐在店里了。 近年来大多城市都不让燃放烟花爆竹了，说是为了环保，但康城有一点不一样，虽然它也是明令禁止着新年的烟花，但为了让大家开心，会在跨年的点上，统一燃放全城可见的大型烟花。 陆枉凝还没看过，寻思着反正一个人呆着也是无聊，倒不如去河堤那边走走，蹭蹭别人的跨年喜气，还能在空旷处观赏烟花，这不是一举两得。 “……” 当她站在这河堤边上的时候，突然就说不出话来，这哪里是跨年的喜气啊，眼前一对对的都会小情侣。 挽着手压马路的，坐在河堤上亲亲我我的，简直没眼看了！ 虽然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天确实很黑，但是这种行为能不能考虑一下单身狗的心情，狗的视力到晚上它也很好的啊。 大多数人都聚集在前面那一片，陆枉凝越往后走，越是人烟稀少，她心想，还好后面还有清净之地。 她隐约看见路的尽头停着一辆越野车，大开着车门，还清晰的传来音乐声。 陆枉凝走近了才看到车的后面坐着一个人，身边还有数不清的啤酒罐子，喝完的空瓶子被捏扁了扔一地。 “有一梦便造多一梦，直到死别都不觉任何阵痛，趁冲动能换到感动，这愉快黑洞苏醒以后谁亦会扑空……” 江之永跟着音乐轻声的哼唱着。 陆枉凝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便挨着他坐了下来，看他这醉醺醺的样子，她已经是第三次看到江之永喝醉了。 一想到每次看到他，他都是醉醺醺的，她不自觉的笑了起来，问道：“江少爷，怎么大过年的也一个人在这儿？” 江之永侧着头看她，像是在仔细分辨她是谁，嘴里含糊不清的说：“你不也是一个人？” 陆枉凝懒得回答他这个明知故问的问题，又说：“迟哥说今晚家里聚餐，你怎么没去？” 江之永又开了一瓶啤酒，递给她：“你很了解顾迟。”他举了一会儿，见陆枉凝没有陪他喝酒的意思，撇撇嘴，自觉无趣的收回手，把啤酒仰头一饮而尽，过了一会儿换回了他平时欠欠的笑容，又说道：“我才不想跟她们逢场作戏，小姑娘，还是你比较真实。” 陆枉凝不屑的‘哼’了一声，她看习惯了江之永这随手撩人的样子，也知道江之永这个人平时说话半真半假，但一喝多，就像竹筒倒豆子一样，什么都往外说，真不知道他这样在应酬都时候被套出去了多少话。 她点着地上的酒罐子，随口问到：“你这是喝了多少？” 江之永喝得有点上头，耳朵都红了，说话还像个大舌头：“没……没多少，我没醉。” “好好好，你没醉。”和喝多了的人怎么沟通？没法沟通，顺着他的话说就是了。 江之永转过去看了她一眼，之后像没力气了一样，一头倒在陆枉凝肩上，嘴里开始不停说话：“你也不回家过年，你是不是在家里也不开心？” 陆枉凝被他吓了一跳，伸出手刚想把他扶起来，就被他一巴掌打在手臂上，江之永又说：“每年也就回来那么两天，饭桌上和和气气的，下了桌子就吵架，就摔东西，年年都是这样，真没意思。” 她不知道江之永在说谁，这会儿只怕她一走，江之永能把自己搞丢在这儿，她只好继续听着江之永的碎碎念。 “小姑娘，你家里人管不管你啊，怎么我妈就从来不关心我呢。” 听江之永说了半天，陆枉凝大概拼凑出了整个事情，江之永的母亲许是和江老爷子关系不合，在他小时候就整日吵架，他也没几天和母亲相处的日子。 这长大了以后，他母亲倒是每年过年都回来，但也就安安稳稳的在饭桌上能坐两小时，吃完饭房门一关，吵架吵得整个屋子都能听见。 这不，他也受不了了，就跑出来一个人喝闷酒。 陆枉凝在心里笑他，一个在外面能撑起一片天的男人，都快被夸称业界传奇了，结果在这儿因为自己妈妈不关心他，喝的人不人鬼不鬼的。 她拍拍他的背，语气跟哄小孩儿似的：“怎么会不关心你呢，她很关心你的，只是你不知道。” 江之永看着她的眼睛，说：“你骗我。” 她寻思着反正江之永也喝多了，随便说些什么他也不会记得，眼下把他哄开心了，过完这个年，明天一觉睡醒他什么也不知道，于是说道：“怎么会，她一定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想着你，想着说我儿子有没有长个儿，会不会太瘦了，新衣服喜不喜欢，然后看到你出现在报纸上，肯定也会很自豪的。” “你又知道了？” “我知道啊，我怎么不知道，你妈妈不可能不关心你，因为就算是我，都会关心你，还有迟哥、林满芳，我们都会关心你。” 江之永就这么看着她，眼里没有一丝情绪，就这么静静的像是要看到她内心深处去。 陆枉凝被他盯的有点发毛，一时之间竟然觉得他没有喝醉，还听到了她说，她关心他，陆枉凝正想着怎么掩饰这个尴尬，他这边反倒眼睛一闭，休息去了，也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砰—— 漆黑的夜空里突然出现一束光亮，飞到了最高处炸开，是康城跨年的烟花。 随着远处人们的齐喊，每倒数一秒，就又炸开一朵绚烂的烟花，倒映在河面上。 三！ 二！ 一！ 新年快乐！ 陆枉凝没有跟着人群喊出来，只是小小声的跟了一句，新年快乐。靠在她身上的江之永没有睁眼，嘴角拉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不轻不重的说：“小姑娘，新年快乐。” 她在康城的第一个新年，竟然是和自己的大债主过的，陆枉凝又一次感叹道，缘分的奇妙。 她摆在一旁的手机，这时候也亮起了屏幕，上面是一条卡着点的短信。 ——顾迟：新年快乐。 第二十三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一个人出来喝酒，还开车，你是想祸害谁啊？”陆枉凝看着喝得脑子都不清醒了的男人，扔他一个人在这儿吹睡一晚，不知道明天是不是可以直接过来给他收尸。 算了，好人有好报——陆枉凝心说。她还是大发慈悲的在这儿守着他吧。 直到东方泛起了鱼肚白，江之永都没醒来的意思。她没有事做，选择在这里近距离的研究帅哥的长相。 江之永要不是富二代，就凭这张脸去闯一闯内娱，应该也是能收割一票少女心的小鲜肉的，不说别的，就这薄唇，带有驼峰的高挺鼻梁，单单是他这睫毛，就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 陆枉凝看得久了，甚至忍不住想上手摸一下，她想着，江之永睡得和死猪一样，此时不摸更待何时啊。 这手才伸出去一半，他好似有感应一样，随着睫毛几下轻颤，慢慢睁开了双眼。 江之永坐起来，一只手扶着腰将肩膀向后伸展，过了一会儿又揉了揉颈，在硬石板上睡了大半晚，身体都不受控制了，哪哪儿都不舒服。 他瞅了眼旁边捶着腿的陆枉凝，有点疑惑，太久没有这么喝过酒了，平时都是应付了事，猛的这么一下，还给自己整断片了。现在这个情况，重点也不是喝断片了，而是他清醒了以后身边还有个女的，他是该问一下，昨晚发生了什么，还是不该问呢？ 江之永思忖了半天，憋出一句话来：“我要对你负责吗？” 虽说这句话说出来有一股渣男的气息，可他着实不知道他有没有做些什么，看这环境，也没有什么作案条件，就随口试探一下对方。 陆枉凝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仿佛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不是一句话，只是放了一个屁，什么也没发生，要负什么责？还是说，江之永打算对快被他压断对这双腿负责？ 他一定是酒还没醒，陆枉凝劝自己，千万别和傻子计较，气大伤身。 江之永见陆枉凝不搭理他，倒是放心下来了，虽然他在外面一副多情公子哥儿的形象，但是他并不想真的弄出点什么情债，得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才好。 他清了清嗓子，又说：“不是谁都可以看到我喝醉的，这也是你的荣幸。” 对于他这种臭屁的行为，陆枉凝早就习惯了，也不生气，只是她也很好奇，怎么每次都这么巧，总是能遇上这大少爷喝醉的样子，还偏偏是自己受罪。 真是命里不幸。 陆枉凝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面无表情的说：“这荣幸我获得了好多次了。行了少爷，大年初一的，你这也该回家了。” 说着她就抬脚往回走去，跨年倒是没一个人跨，就是其他同事最快也要初三才回来，她还得寂寞个好几天。 江之永开着车，缓缓的跟在她后面，速度慢的像龟爬，他在后面狠狠的按了几下喇叭。 陆枉凝吓了一跳：“你跟着我干嘛？” 江之永本来是打算回家的，毕竟大年初一，可他一想起家里吵来吵去的样子，就烦躁得不行，何必回去找罪受。要是去自己另一处房子住，被小李发现了回家这么一说，那他也没好日子过，索性在顾迟这儿蹭两天。 但是他没有顾迟这儿的钥匙，就只好跟着陆枉凝了。 “小姑娘，我见你人美心善，收留我几天。”这是一个请求，但是从江之永嘴里说出来，更像一个命令。 陆枉凝一脸见了神经病的表情，果断的回答他：“不要。” 江之永一打方向盘，直接停在陆枉凝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冷冷的说：“上车，不然我直接开去你家收债。” 她有点无语，一个大男人，为什么喜欢抓着一个事情威胁她好几回，偏偏她还就怕这个。陆枉凝这下不敢不听，只好跟着上车去。 往好处想，不用走回去了，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陆枉凝坐在一旁生着闷气，又很忧郁，感觉自己前路一片渺茫。她恨不得给江之永来上一脚，有家不回，非得跑来跟她抢地盘。 看着江之永这理直气壮的样子，她着实忍不住，用力的按下安全带扣子，这啪的一声像是给他甩了个大耳刮子，她愤愤的说：“江总，你为什么有家不回来跟我抢床睡啊。” 江之永淡定的看了她一眼：“别人的总是最好的——还有你轻点，被把我车弄出点问题，我怕你这一辈子就光顾着给我还钱了。” 陆枉凝瞪着他，咬牙切齿的，那语气恨不得把他剁碎了包饺子：“那真是多谢江总的好意了！” 她故意把车门甩的震天响，这种豪车，她才不信凭她一己之力就能弄坏，既然摔不到江之永的人，就只能摔摔他的爱车出气了。 陆枉凝在掏钥匙开门的那一刹那，还是选择了面对现实，幽怨的说：“那问题来了，今晚江总打算在哪里屈尊呢？” 江之永毫不犹豫：“你房间。” 说起这个房间，他脑海里似乎闪过了什么不堪入目的画面，上一次在这里住的时候，好像发生了什么？ 他脚步一顿，不再往屋子里去了，清了清嗓子说到：“迟哥这沙发也挺舒服的，我还是睡这儿吧。” 顾迟这沙发就是拿来坐的，撑死了也就是一个双人沙发，陆枉凝看了看这个大高个儿，往上面一躺仿佛是把江之永塞进了一张婴儿床一样搞笑。 陆枉凝笑得不怀好意：“哈，少爷，你这爱好挺特殊啊。” 她其实更想问江之永，这大长腿挂沙发外面吊一晚上，会麻不？ 江之永听得出她的言外之意，便想着吓吓她，于是正色道：“其实我还有更特殊的爱好，你想知道吗？” 她一点都不想知道。 陆枉凝假装没听见，自顾自的就走进了后厨，吃饭才是人生大事，少和神经病扯些有的没的。 江之永看她没反应，追过去继续她的话题：“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晚上会梦游，你知道梦游吧，听家里保姆说，我梦游就喜欢追着人跑——” 陆枉凝把洗干净的胡萝卜直接塞进了他嘴里，希望能让他别叭叭了。她现在心里就是一个大大的问好，现在的人是怎么样，都不愿意维持一下自己的人设了吗？ 一个在自己的领域里叱咤风云的人，偏偏长了这么一张嘴——就这么说吧，江之永光顶着他这张脸，不说话的时候谁看他都像宋玉，但这嘴巴一合不上，直接变成了李玉，能给老佛爷鞍前马后的那种。 出去玩儿的时候还一个人蹲角落装自闭孤儿，怎么现在变成鹦鹉了，真能吵。 “距离睡觉时间还远着，你要不要考虑一下中午吃什么？” 江之永咬着嘴里的萝卜，漫不经心的说：“还能点菜呢？那我要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 陆枉凝白眼恨不得翻到天上去，第一次看到这么不要脸的人，吃着东西都堵不上他的嘴。 “你怎么不说给你来一桌满汉全席好了。” 江之永这个人可能是没听过什么反话，一听这儿脸上居然出现了惊喜的表情，并且十分理直气壮的提出要求：“那就来一桌吧！”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她今天算是亲身体会到了。 陆枉凝停下切菜的手，顺势把菜刀往砧板上这么一剁，气势唬人：“两个人吃满汉全席，我给您整一桌，您能一口别剩吗？” 满汉全席一百零八个菜，先别说她会不会的，这整下来得多久啊，做完江之永就该饿死了。 看陆枉凝这气势，江之永觉得如果现在不走，那他大概能成为满汉全席上一道新的菜了。他打开冰箱，扒拉了一会儿，装模作样的说到：“这材料好像也不够，那你随便整点吧。” 江之永灰溜溜的出去找个地方呆着了，他安慰自己，这就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大丈夫能屈能伸！这点小事儿，不能放在心上。毕竟自己非要过来白吃白喝的，总不好惹免费劳动力生气，那也太不是人了。 只是过不了几天清闲日子，这让他很苦恼。 手底下也不知道养了一群什么废物，签个合约大半年签不下来，现在所有的准备事项都到位了，剧本拿不到，气的他头疼。 虽然说他看上的那个作者，也是行业里出了名的难搞，没有一个不说找蓝桥合作难度堪比登天，但同时，也没有人不想和蓝桥合作的。 她作为从网络上搏杀出去的作家，作品本身就有固定的粉丝，在她手里改出来的剧本，目前为止还没有出现过下跌的口碑。不得不说，蓝桥选人的眼光也很毒辣，她能挑挑拣拣，不是没有理由的。 对于江之永来说，收购蓝桥的版权，问题从来不在于价格，只是在于她愿不愿意。 主观意识上的困难，比客观困难要大的多，汉广集团这边，根本不知道蓝桥不满意的地方到底是哪儿，才会迟迟签不下来。 真是越想越惹人生气，江之永索性放下这件事情，等过完年了再一个个收拾那些不中用的小崽子。 第二十四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叮—— 顾迟睡眠很浅，闹钟才响了第一声就被他伸手按掉。这过年回家住着，比上班都累，本来这接待来往拜年的人都是最小那辈，可偏偏江之永脚底抹油，溜的比谁都快。 他胡乱抹了一把脸，在深呼吸之后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 洗漱间的陈设都是新的，他搞不懂怎么老爷子对改装修这么有兴趣，整的每次回来都像住宾馆。 牙刷杯子都换成了一次性的。 他一只手拿着牙刷，一只手忙着给江之永发短信，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这种大过年的能把自己搞成查无此人，还让顾迟一个人在这里顶着家里催婚的压力，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吗？他深觉自己是倒了八辈子的霉，遇到了这么一个缺了八辈子德的弟弟。 家里的阿姨敲了敲他的房门：“顾先生，早餐已经做好了。” 顾迟叹了口气，都上来叫人了，那老爷子肯定是已经等着了，这下楼去又是一顿挨骂。 他有时候真羡慕江之永，想消失就消失，果然亲儿子的待遇是不一样的。 顾迟楼梯才下到一半，就看到老爷子在下面正襟危坐了。果不其然，和他猜想到一样。 他六岁就跟着江老爷子到江家生活了，这么多年了他都没找到和老爷子都相处方式，这两人在同一张桌上，总是相顾无言。 顾迟简单的问了个好，就自顾自的吃起来。 倒是江老爷子憋不住了先开的口：“小迟，你弟弟这几天都没回来吗？” 顾迟点点头：“嗯，他反正每年都这样。” 江老爷子想到江之永每次看到他母亲回来都那个脸色，也不忍心怪他，从小母亲就没陪在身边，一年到头来见不上几次，心里有怨气也很正常。他轻轻的叹了口气：“你也帮着劝劝他，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处在这一阵长久的沉默之中，顾迟感觉自己脚底下屁股地下都摆满了钉子，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想快速的解决了眼前的早餐，离开这个尴尬的地方。 这种家庭关系找他一个孤儿来当和事佬？他哪儿知道啊！ 还没等顾迟跑路，江老爷子便开了口：“我听说今年最大的项目，是关于自制电影电视剧的对吧？” 江老爷子虽然名义上是汉广集团的老大，但是这些年实际上权力都交给了自己的两个儿子，平时也就打打高尔夫，活的像个退休老人一样，不知道怎么突然对这些事情感兴趣了。 不过这事儿他也不清楚，毕竟没交到他手上的事儿他问都不会问一下。顾迟拿叉子扒拉着桌上的水果，漫不经心的答到：“嗯，我知道这个项目，不过我没负责，具体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 看到顾迟这样江老爷子略微不满，自己亲儿子是个不靠谱的主，顾迟一个做哥哥的，却有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意思，他食指在桌子上扣了几下，发出哒哒哒的声音，严肃的说：“顾迟，公司的事儿你也上点心，凡事多帮下你弟弟。江之永年轻，心浮气躁，没你沉稳，总归是自己家的企业，你多做些事儿，也没坏处。” 顾迟放下手中的刀叉，坐得笔直，老爷子已经不高兴了，这时候再触他霉头，可是太傻了，他应到：“我知道了，这件事情我会多看着点的。” 他一大早就等着顾迟，原来是因为这件事。本以为这个就是普通的收购，现在看起来好像没有那么简单，能让江老爷子上心的事情实在太少了。 新年第一天就领了份新工作，也不知道能不能算是天上掉馅饼。顾迟在心里骂到，都怪江之永这个不靠谱到。 江老爷子嘱咐完重要的事情，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顾迟。虽说不是自己亲儿子，好歹也是自己一手拉扯大的，一表人才，条件也没得挑的，怎么这都要三十了，还是个单身汉。 他清了清嗓子，觉得还是有必要跟顾迟谈一下这个事情，催婚嘛，也是过年的老项目了。 “小迟啊，你自己这个，额，生活问题也要注意一下了。” 顾迟愣住了，他反思了一下自己，生活明明没有一点问题，他连夜店都不去，江老爷子是不是想让他敲打一下江之永？ “你也不小了，现在事业有成，不考虑一下结婚？” “……”是福是祸躲不掉，顾迟只能坐着听老爷子念叨。 “你从小也比较内向，不擅于交际，如果没认识外面的女孩子，你要不看看你这些经常往来的其他家族的小姑娘，有没有比较合适你的？我记得宋家那个小姑娘一直很黏你啊，长得也很清秀嘛。” 顾迟脸上不动声色，内心已经把江之永拉出来打了两百回了。他现在合理怀疑江之永跑路的原因是因为回家会被催婚…… 相对于顾迟水生火热的生活，江之永跑的可是太明智了。他在顾迟店里白吃白喝了两三天，除了睡的不是很舒服，简直可以说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地方——哦，还是有一点的，陆枉凝做出来的饭，稍微有那么一些些的一言难尽。 第一次看她做饭的时候，她那熟门熟路的动作，不得不让人认为是一个大厨，熟手。 也就那一餐，让江之永知道了，什么叫是真的没有天赋。 陆枉凝做饭确实是熟手，按照她的说法来说，在家里都是她做饭的。 看着眼前这烧焦的西兰花，半熟的鸡腿以及西红柿蛋汤。是的没错，是整个的‘蛋’汤，而不是蛋花汤，江之永有点不可思议的问到：“你弟是怎么活下来的？” 陆枉凝把菜盘往自己前面一揽：“你爱吃不吃，我弟不仅活下来了，还大高个儿比你帅。” 她转念一想，陆措上了中学就非要住校的原因，不会是因为她做的菜吧…… 江之永吃了这么几顿以后，觉得自己的胃都要离家出走了，他自认为自己也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富家哥儿，以前吃东西的要求再怎么养，都的是色香味俱全，如今直接直线下滑成：吃不死就行。 江之永冷笑一声，说到：“你总不会以为那是你做饭的功劳吧……” 被冷嘲热讽了这么久的陆枉凝也不干了，好吃好喝伺候着还要被嫌弃，还不如饿死这个破事一堆的人。 陆枉凝说：“少爷既然这么看不上，那别吃了，你自己做吧。” “我自己做就自己做，你当我不会？” 陆枉凝一脸惊讶，这事儿着实是她没想到的，她这么理直气壮的罢工，不就是赌他不会嘛！毕竟，顾迟这种居家型的成熟大哥都不会儿的事儿，他不应该会。 她看了看面前的江之永，这表情，不太像在吹牛皮，那是不是姑且可以抱有一些期待，再说了，如果这厨房炸了，也是他哥的厨房，不花她钱……陆枉凝赞许的点了点头：“那下餐要不您来？” 江之永倒是大方应下了：“那你去买菜吧。” 陆枉凝两手一摊：“我没钱。” 她确实没钱，之前用的食材，都是顾迟走之前买好的，本来确实是可以撑好几天，不过顾迟也没想到是两个人在他店里蹲着啊，这能撑住的时间直接打了对折。 江之永思索了一下，做饭是没有问题，不过他确实不会买菜，要不打个电话让秘书去弄？但是一来一去这么麻烦，他图些啥啊。 于是他一本正经的问到：“那我们为什么不出去吃？” “……你记得你哥开的什么店吗？” 江之永心里疑惑，他又不是傻子，肯定的说到：“饭馆啊。” “啊，你知道啊，那这家饭馆没开门，你为什么觉得别的饭馆开门了？大哥，你不过年，人家不过年啊。” 江之永被她噎的说不出话，他一定是这两天有毒料理吃多了，脑子都不正常了。 陆枉凝被他气的嘴巴都停不下来了，一直在旁边唠叨：“少爷，不会做菜可以直说的，虽然我做饭技术不是很高超，但是好歹不至于饿死你，你要不就将就将就？” 他其实听到别人说他做饭不行，他不会很暴躁，但是忍不了别人说他骗人，搞得像他像某些奇怪的人一样，光会嘴上吹牛，刚好陆枉凝这一番话，直接在江之永的雷区上疯狂蹦迪。 江之永飞快的说道：“我怎么可能不会。” 看着陆枉凝这一脸怀疑，他又说：“你这么不信，那来打个赌吧，如果我做饭比你好，就算我赢了，你就答应我一件事。” 她有点怀疑，这个大名鼎鼎的江之永，是不是有人冒名顶替的，不然怎么能二十五岁的人了，活得像五岁。 江之永看她不说话，就决定道：“那我就当你答应了。” 也不管陆枉凝是什么反应，他自顾自就出门去了，买菜嘛，当然是越早越好，这世上也没有什么事情是他不会的，不会也能学会，这就是总裁的自信。 这几天顾迟催命似的找他，他也全然当看不见，等过完这几天好日子，再回去听他们唠叨就是了，想到这儿他也愉快了些，毕竟，还能逍遥好几天。 第二十五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顾迟回到自己店里到时候，只觉得眼前这个场面，太魔幻现实主义了。 吃饭，很正常，但是陆枉凝和江之永一起吃饭，看起来不是那么的正常。做饭，也很正常，但是你要是说这一桌子是江之永做到，顾迟只会觉得见了鬼。 他这弟弟在家里都十指不沾阳春水，还会做饭啊？那他是真会藏。 顾迟傻在门口，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做的？”但对于他来说，这菜已经不是重点了，重点是为什么水火不容但两个人，还能共存？ 江之永仰着头，表情十分臭屁的撩拨了一下他额前的碎发：“那是。”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江之永这个样子，他突然觉得像是回到了十年前，都还是学生的时候，也像这样互相斗嘴。顾迟冷哼一声，不屑的说：“这菜不会和人一样，中看不中用吧。” 陆枉凝埋头吃饭，说实话是不太想管小学生的斗鸡行为的，这两兄弟只要凑一起，那年龄撑死了读个幼儿园。 美食当前，不许玷污！不等江之永开口，她便飞快的反驳说：“迟哥！好吃！” 只因她忙着吃饭，嘴里都塞满了食物，说话嘟嘟囔囔的也说不清楚，就快捷明了的给顾迟点出了好吃这个主题，还分了只手出来，拍拍旁边的空椅子，示意他过来坐下，邀请他一起想用这份美食。 江之永十分得意，暗喜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就收获了一个小狗腿子。 用权势压人那多没面子啊，你看像现在，陆枉凝这心悦诚服的样子，看着就让人心情好。他挑衅的看着顾迟说：“明眼人自有评判，你可别污蔑我。” 按照经验，现在这种得意上头的江之永，就像是一个斗赢了的公鸡，说什么他都会更来劲，顾迟选择了最直接的方式，根本不搭理他，看都不看他一眼，径直走到陆枉凝身边坐下。 这一桌菜着实丰盛，江之永还怪有闲情逸致的。 顾迟一想到自己在家多担了他的那一份唠叨，气就不打一处来，说话都阴阴阳阳起来：“江总也是好兴致，过年自个儿在外面下厨。” 江之永理直气壮：“那不然呢，回家里等骂？” 顾迟气的心脏疼，拿着筷子就戳桌上的鱼，如果下次业界要给江之永颁发什么奖项或者名头，他希望是叫做‘雷区蹦迪第一人’。 “大老爷们挨骂两句怎么了。”生气归生气，江老爷子交代的事情也不能不传达到位，他顿了顿，说道：“年前不是说，有个什么合同没钱下来吗，后续怎么样了。” 江之永一脸诧异：“你不是不关心公司的事儿吗？怎么？转性了，现在改搞事业人设了？” 顾迟嗤道：“我倒是不想关心，你天天不回家，老爷子问到我头上了。” 一个小项目，也这么关系，江之永感觉自己被侮辱了，难不成在自己亲爹眼里，他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当两件不正常的事情一起发生的时候，稍微正常一点的那件事情或许会被忽略，但是毕竟是一件‘不正常’的事情。 顾迟突然反应过来了，他的目光在陆枉凝和江之永身上扫来扫去，看得两人直发毛，坐都坐不住了。陆枉凝还在思考，要用什么话题来打破当下的尴尬，顾迟便放下筷子开了口。 他先是看着陆枉凝：“你过年没回去，对吧？” 陆枉凝点点头。 他又转头看着江之永：“你过年闹失踪，是吧？” 江之永眼神飘忽，不搭理他。 最后顾迟得出结论：“别告诉我你俩一起在我这儿蹭了三天水电？” 看着陆枉凝埋下去的头，和江之永这无语望苍天的样子，好像回不回答是没什么区别了，事实太过明了。 江之永本来想吃完就走的，也不让顾迟知道自己这几天去了哪儿，没曾想顾迟先他一步，杀了个措手不及，搞得现在自己像是被现场捉奸，有点百口莫辩了。 他倒是不在乎别人怎么说，男人，有点风流债很正常。就怕这造成的误会让思想保守的乡下小姑娘想不开，倒时候为了点子虚乌有的事情，非得跟他同归于尽，那他可就亏死了。 顾迟倒是没有给他们开口解释的机会，毕竟自己也不是什么八卦的人。他站起来拍了拍江之永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就当你哥求你，下回别突然玩失踪了，我这几天应付你爸，我快老了十岁。” 江之永一侧身子，略带嫌弃的推开他的手：“你自己爱回去，别扒拉上我啊，要不下次我带你一起消失。” “你最好是老老实实的呆着，我刚跟你说的你放心上了吗，这次的项目老爷子很看重，你别随便应付了。” 陆枉凝听着他两的对话，像看神仙打架似的，什么也没听懂，只好埋头吃饭。不过江之永谈论工作的时候，确实看着靠谱多了，整个人气质都不一样，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对这个计划他也没想应付，是真的随便不来，他说道：“我挺认真的，但是你也知道，蓝桥这个人，有多难谈。” 顾迟微微颔额表示赞同，过了一会儿，江之永又说道：“我很早就派人去着手这件事了，你也看到了，一直谈不下来。我自认为我养的人也不是那么的废物，可是确实没有办法。” 顾迟提出了一个中肯的建议：“这么难搞的人，你怎么不自己去？” 江之永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多大的面儿啊，还得我亲自去。” 说到这个蓝桥，陆枉凝觉得怪耳熟的，这才想起来她最喜欢看的几部作品，都出自蓝桥之手，她甚至觉得自己和这个作者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共鸣的。 她出声问道：“是现在网络很红的那个作者蓝桥吗？” 江之永一愣，连陆枉凝都知道，那也不怪蓝桥人红要求高了，要是小众圈子里的写手，哪儿敢给他们甩脸子。 顾迟嗯了一声，便继续跟江之永说话：“那你不去这事儿谈不下来。” 他们这么肆无忌惮的当着陆枉凝的面儿讨论工作，其实也不能说是多信任她，或许顾迟是这种想法，但是江之永只是纯粹的觉得，陆枉凝听不懂，也搞不出什么事儿。 反正她在康城，可以说是连人脉都没有。 江之永笑了一下，不再正襟危坐了，他顺势往后一靠，盯着顾迟，也不说话。 顾迟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也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是不死心，问道：“……你不会，让我去吧？” 江之永点点头。 顾迟啐了他一下，骂道：“你他妈的，你倒是挺会啊。” 要是在乎面子，江之永也不会这个年纪就爬到这个位置上来了，虽然他老爹是个硬后台，但是他这没脸没皮手段很辣的作风，才是他爬到这里的最大资本。 江之永语气轻快：“那不得按职位来？职位低的先上啊，你见过谁打仗先让将军冲前线啊？我这种人呢，当然是坐着指挥你们啊。” 顾迟被他气的不轻，提溜着他的衣服就给他拽起来了，直往外赶：“那你应该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吧，江总。” 江之永半推半就的来到门口，只听见自己亲爱的哥哥笑嘻嘻的和他说：“现在老板说打烊了，你回去吧你。” 话音刚落，他就被丢了出去。江之永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亲爱的哥哥关上了门。 他敲着玻璃门大喊：“顾迟！钥匙！车钥匙！” 要他走可以好好说话嘛，怎么上手赶人，赶人就算了，车钥匙都扣下来，这怎么走！ 许是这店面装修太好，顾迟压根没听见，头也不回的就往里面走，只剩下刚吃饱的陆枉凝，坐在那儿歪着头看他。 陆枉凝学着他的嘴形念了几遍：“……要吃？” 江之永也听不到，以为陆枉凝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结果看着她端着盘剩菜就走过来，江之永两眼一番，慌忙摆手，又说了声：“钥匙！车钥匙！！” 陆枉凝这才听清，慌慌忙忙的转身去给他找钥匙。托他的福，吃了顿好的，这点举手之劳的小忙不帮可太说不过去了。 这不是听得清吗，江之永心里骂道，该死的顾迟，让他做点事儿跟要了他命一样，生的手长脚长的，何至于这么懒，不明白财富是勤奋才能赚取的吗？一天天的就想着下班。 刚好这时候家里也清净了，该走的亲戚都有顾迟走过了，江之永开车回家的路上还在想，等会儿要是跟他爹撞了个照面，怎么解释自己的失踪，要不就说出国谈生意去了算了。 他还是幸运的。 江之永打开家门的时候，除了常住的保姆，谁也不在，想来那老头子也是难得清闲，跑出去找乐子了。 他就知道，他比顾迟都像个捡来的便宜儿子，这老头也压根不关心他的死活，爱出现不出现，反正别到处丢了他的面子就是了。 江之永自嘲的笑了笑，便上楼回房休息去了。 第二十六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陆枉凝端着脏盘子进厨房的时候，被顾迟吓了一跳。他就站在门边，也不出声，只等前者往里走了走，才故意咳嗽了几声，吸引她的注意。 陆枉凝手一抖，差点把盘子摔了个稀碎，颤颤的问道：“迟哥，你躲那儿是要吓死谁。” 顾迟也不说话，就靠在门边看着她，一副审问犯人的眼神。 他不相信陆枉凝不知道他的意思，想浑水摸鱼把事情扯过去，那在顾迟这里是绝对不可能的。 只要他不说话，就不会被带跑偏。 陆枉凝心虚的搓着手上的盘子，只觉得像芒刺在背，她在心里呐喊，我的老天鹅，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别说做错，甚至可以说是什么都没有做，但是顾迟的这个表情，真是令人流泪。 面对顾迟的沉默，陆枉凝憋不住了，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下顾迟觉得好玩儿了，难不成他在别人心里就是一个八婆形象，原只是想问问她知不知道江之永为什么跑来了自己这儿，现在就忍不住逗逗她。 顾迟挑眉，玩味儿的看着她：“啊，哪样？” 眼下好像说什么都不对，说什么都像是越描越黑，陆枉凝还真就绞着眉头思考怎么回答顾迟的问题，这可叫人怎么是好？ 江之永虽然这几天是住在这儿，但他通常都不在店里，也同不放假的日子一样，早出晚归的，就偶尔回来蹭个午餐或者晚餐，说实话他们也没有什么交集。 怎么说，反倒像婚后生活——呸呸呸，谁和他婚后生活了。陆枉凝这个想法，把自己都吓了一跳，明明是房东和房客的关系。 照实说给顾迟听，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相信，反倒像是为了遮掩什么而随手编造的谎话，越描越黑。 看着她暗自纠结，顾迟心里都快笑翻了天，只是面上不动声色，他敲了敲台面，想着把陆枉凝唤回神来，说道：“也过完年了，这里里外外你自己收拾一下，就这两天大家也都回来了，准备准备开张做生意。” 陆枉凝松了一口气，欢快的答应道：“好的！老板！” 江之永回了家以后，往床上一趟，便觉得头疼，不由得后悔起来。前两天把顾迟一个人丢在家里受罪，现在倒好，换过来了。 虽然这几天他也不是光在玩儿了，倒也有收集些资料，只是他没想通，为什么蓝桥这么油盐不进，明明给她的价格已经高出市场许多了，也没见她松口。 之前还觉得是小项目，压根没放在心上，谁想到今天还被老头子记挂了一嘴。江之永想了想，一翻身就起来了，在家里床都没躺热乎，直接就上公司去了。 他拨通了秘书小李的电话：“让那几个负责‘蓝桥版权收购’的人，现在就来公司开会，我给他们十分钟。” 小李十分为难：“江总，这初七都没过呢。” 江之永冷冷的说道：“都在家过年呢？那两小时之内，不管人在哪儿，都给我飞回来，回不来的可以直接把离职申请交到公司邮箱了。” 小李在对话那头一脸痛苦，他这个老板，平时是少见的和蔼可亲平易近人，只是认真起来，也是少见的大魔鬼类型，果然事业上功成名就的人不会是那么可爱的。 临时买机票赶飞机的痛苦，和失业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还好小李家里住的离康城不算远，他被老板挂了电话以后，只能一边收拾行李，一边马不停蹄的通知和他一样倒霉的同事们。 按道理来说，这个事情早在年前就应该办好了，江之永等到现在才来问罪，已经是网开一面了，不然按照他的脾气，他们过年前就该失业，不然就是别人欢欢喜喜阖家团圆的日子里，他们眼睛都不能闭的无缝去谈合同。 江之永到公司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了，他径直走向会议室开了灯，很好，空无一人。 按照他给的期限，还有一个小时，不知道今晚有没有哪个倒霉鬼在这种幸福的时刻，直接失业。 他坐到会议室的主位上，静静的等待着员工们的到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小李抱着资料进来的时候，就只看见自己老大那黑的像锅底一样的脸，刮一刮能出三层的那种黑，其他人围着会议桌坐了半圈，一个个低着头，极力避免被老板注意到。 嚯，居然一个不少，大年初七还能到齐，他们是真怕江之永啊。 江之永朝小李勾勾手，示意他把资料放到他的面前，低声说道：“咖啡。” 小李跟了他好几年了，当然了解自己顶头上司的心理动态，这么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他就知道，今夜是个不眠之夜。 江之永的眼神就像一把锋利的刀，他环视着底下这圈瑟瑟发抖的人：“谁先说？” 底下人一个推脱一个，又不敢大声说话，只能你撞撞我的肩膀，我扭开头去假装没看见，最后他们‘推举’了一个代表人站起来发言。 陈然被旁边的人一架，站起来的时候还哆哆嗦嗦的：“江总，我们已经和她谈过很多次了，甚至价格都已经放宽到最高了，可以说是她的作品并不值得我们提出的价格。但是蓝桥那边，不说原因，就是不松口。” 陈然是新人，这时候被推出来当出头鸟可太正常了，江之永也稍微听过他的名字，只知道是个做事很认真的人，不太爱说话，也不抢功，所以即使他在的团队拿下了几个项目，他都没有真真实实的分到一些好处。 江之永皱了皱眉：“那她直言拒绝了？” 陈然也不知道在害怕什么，说话都不利索了：“那、那也没有。” 他不敢抬头去看江之永的表情，听到他突然很严厉的说话，吓得他差点一屁股坐下去。 “没有拒绝就是还有机会，前面几次送上来的方案，我个人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但是既然合作者不满意，你们做的就不够好。我给你们一晚上的时间，重做。” 江之永把小李拿过来的资料往桌子中间一推，示意大家都自己拿来看看。随后又说道：“这个项目我给的时间不少了，今晚就在这里加班，我跟你们一起重新看方案。” 现在傻子也知道这个项目有多重要了，江之永的脾气，他们都了解，这下都得老板盯着加班，搞砸了那谁也别想好过了。 不由得一个个的在心里叫苦连天，你说这种痛苦为什么不表达出来？当时因为在老板面前喊工作累，那老板真的会给你彻彻底底的自由和轻松的。 再难再苦，也要笑着和老板说，我可以！我能行！我一定会完成的最好的！ 江之永看了看腕表，才十点，现在自己亲爱的哥哥应该在家里打坐修仙呢吧，这种全民加班的时刻，让顾迟跑了，是不是显得自己过于心地善良了？ 他自问不是一个大度的人，那兄弟两都是一家人，背锅可得一起背啊，今天晚上谁也别想睡觉。 江之永毫不犹豫的拨通了顾迟的电话，响得都快自己挂断了，顾迟才悠悠的接了起来，声音懒散：“喂？” “是我。” 顾迟拿着手机翻了个白眼，几十年兄弟我听不出来是你吗，非常不好声好气的说道：“有事说。” 江之永笑道：“我在公司。” 他还没说什么事儿呢，顾迟啪的一下就把电话挂了，真是好默契，他好事想不到他哥，他哥也知道，这弟弟只要开口，那一定是缺了大德。 就算如此，江之永并不打算放过他，电话回拨回去是熟悉的暂时无法接通，他就给顾迟编辑了如下一条短信：302会议室，加班，你不来我明天就告诉老爷子。 看到手机提示短信发送成功，江之永心满意足的看着手底下人加班。 不过一会儿，他又想了想，电话打通不通，是不是拉黑了以后短信也收不到了。 还好会议室是落地的玻璃窗，他走到小李的方向，敲了敲玻璃，看到小李顺着声音抬起了头，他给小李招招手，就看着自己秘书屁颠屁颠的进来了。 江之永假装镇定：“你手机给我。” 秘书很疑惑，但是老板做事一定有老板的理由，他毫不犹豫的递上了自己的手机。 江之永熟练的输入了自己哥哥的手机号，编辑了一条一模一样的短信，又一次的按下发送键，这才把手机还给了小李。 他掩饰道：“我手机没电了。” 讲道理，他做什么，其实不用解释，只是他自己觉得，这种假公济私的事情，好像有点良心不安，难免各处找补。 现在好了，拉黑了自己的手机号，顾迟可能会看不见短信，但是小李的手机号，那一定是安全的，这下顾迟可是不得不来了，他这么怕江老爷子念叨的人，估计想起老爷子在他耳边嗡嗡的，他就一个脑袋两个大吧。 希望手里这群吃干饭的人，在他的威亚下可以认真一点，整出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他可不想跟顾迟说的那样，最后弄得他亲自去和那个作者谈。 江之永想着，要是自己真的去了，说不定会把那个作家气死吧……做自己不擅长的事儿，抢别人的活儿，何苦来哉！ 第二十七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江之永精神烁烁的坐在自己办公室里，距离他上一次合眼也不知道多久了，感觉上来说，应该是超过了二十四小时的。 前一个晚上为了盯着他们干活儿，自己猛灌了两杯咖啡，后劲极大，丝毫不困。 这时门口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他还没来得及说话，顾迟推门就进来了。他的两个眼睛爬满了红血丝，态度也很差，想来是因为被江之永抓了壮丁过来熬夜，熬鹰把他脾气都熬上来了。 他把新的策划案往桌子上一拍，没好气的说：“江总，东西弄完了，他们今天会再去找蓝桥谈一次。” “谈了几次了，有用吗？” 顾迟也很无奈：“那我也没办法，这事儿本来也不是我管的，你半路把我拉上贼船，出啥事儿我都不负责的。”顿了一会儿他又说道：“其实我觉得很明显，蓝桥并不是在乎条件，她回绝了这么多次，又没有彻底回绝，你就没想过是为什么吗——她要见的是你。” 江之永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如果没有合作的意向，她转手卖给大森集团，不是更好吗？据我所知，他们谈这个项目给出的条件，并不比我们差多少。既然现在她没有直接拒绝，你为什么不挑最近的那条路走呢？” “这项目老爷子很上心，你想被骂，你别带着我一起。” 顾迟说完就走了，他困的要死要活的，不知道江之永矫情些什么，就是不愿意自己去谈一下。不过好在他不是个傻瓜，顾迟自觉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江之永要怎么做，他自己心里有数了。 江之永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觉得顾迟说的有那么点道理，又不完全有道理，就算他自己去谈，保不好也是这个下场，因为他确实想不出，蓝桥非要跟他见面的原因。 他认真的回想了一下自己平时的作为，外界对他的评价都会浪荡成性，难道真的有这样瞎了眼的女人非要跟他沾上点关系？她这样的人，又不是赚不到钱。难道说他以前泡过的妹子里，有这么一号人？ 总不能因为是被他甩了，心有不甘，为了报复他，努力让自己火起来，跟他顶峰相见？ 江之永猛的摇了摇头，这种荒唐的想法怎么会在他脑子里出现，怪不得顾迟会觉得蓝桥是要见他，毕竟顾迟就是一个脑子被荼毒了的中年男人，成天迷恋爽文情节。 算了，既然现在已经让人重新去谈，如果还是谈不下来，他怎么样都得自己去了。 这事儿弄砸了都还有理由和江老爷子交代，要是自己没做好，最后被大森把版权拿走了，他怕是要被赶出家门。 手上的事情他都交代完了，现在也没有什么待在公司的必要，江之永收拾了一会儿，决定回家补个觉，说不定等他一觉睡醒的时候，他养的那群小饭桶就把好消息带回来了。 当他打着哈欠从电梯里出来的时候，在公司门口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陆枉凝手里拿着两个文件袋，极力的跟门卫解释着：“大哥，我来送东西的。”她举着袋子，上面还写着顾迟的名字，“顾迟，你认识吧？他让我来给他送资料的。” 汉广集团的门卫倒是十分负责，说什么也不让她进去，像两个铁人一样拦在她面前：“不行，我们给上面打过电话，顾总现在不在公司。他人都不在公司，怎么会让你来送东西？” “……他十分钟以前给我打的电话，你看这还有通话记录。” 门卫仔细的看了看她打开的手机页面，依然很坚决：“我们又不知道顾总的电话，反正你今天不能进去。” 她接到电话的第一时间，就帮顾迟整理东西送过来了，没想到顾迟脚程这么快，合着是一边给她打电话让她送东西，一边开车回家睡觉？陆枉凝按着电话回拨了回去，希望顾迟能和这两铁人说说，让她进去，这么重要的资料，她也不敢就这么放在门卫这儿，等顾迟自己来拿。 连拨了三个电话，都响到了超过时长而断掉，陆枉凝和门卫尴尬的对视了一下。 门卫：“电话也打不通，你让我们怎么放你进去，你还是走吧。” 江之永在里面看了半天，直到门卫开始挥手赶人了，他才大致了解了事情的始末，出手‘救’下了陆枉凝。 他伸手拦住了门卫大叔推搡她的动作，接过她拿着的文件夹：“给我吧。” 陆枉凝看着他一愣，当即就乐了，这不是天降正义嘛！ 两个门卫看到江之永，也一愣，随即就退到一旁，毕恭毕敬的说道：“江总。” 江之永朝他们扬了扬下巴：“以后别拦她。” 门卫面面相觑，虽然江总风流成性，不过从来没有让那些女人进过公司的门，这居然是个例外？那完蛋了，这回拦错了，踢到铁板，不会丢了自己的饭碗吧。 而且她刚刚是不是还说是给顾总来送东西的？ 什么来路？公司两个总裁她都认识啊？ 他们不由得啧了起来，吃瓜那是人类的天性，这事儿这么一想可就好品了起来。江之永也没有多说什么，拿着资料就走了，陆枉凝也亦步亦趋的跟上了他的脚步。 江之永好奇的问道：“东西我帮迟哥拿了，你还跟着我做什么？” 陆枉凝瞪了他一眼，谁稀得跟他一起走啊。 “谁跟着你了？顺路不成么？” “啊，是东南西北都顺路的那种顺路吗？”江之永每次逗她，她都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怪好玩的，他就老忍不住，虽然他知道，陆枉凝根本不吃这套，但是就是，单纯的好玩儿。 陆枉凝不说话，闷着头往前走。 江之永又说：“走那么快，要不我送送你？”反正他也睡不着，到处逛逛说不定能找点困意。 而且，让一个女孩子送文件过来，又打发人家自己回去，这种行为太没品了，他才干不出这种事儿。 陆枉凝一思索，打车过来一趟财产-20现在又要打车回去，她简直亏大了，既然江之永提出送她一程，那她就勉为其难的接受了吧！ 她习惯性的就去拉副驾驶的门，拉了几次没有反应，就转头看着江之永：你说送我，你倒是让我上车啊？ 江之永笑着开了锁，看到她熟门熟路的上了车，低声道：“你倒是熟悉了。” 她给顾迟找东西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了一些，不过她敢发誓，她绝不是故意偷看的！就是瞥到了那么一点点，是在谈她很喜欢的那几本小说影视化的版权。 加上之前他们两兄弟也毫不避讳的在她面前提起‘蓝桥’，所以她看到了应该也没有什么关系吧？ 陆枉凝小心翼翼的问：“少爷，你们之后是要改拍蓝桥的作品吗？” 江之永脸色一沉：“你偷看文件？” 陆枉凝连忙摆手否认：“不是不是，我不小心看到的！我发誓我肯定不会说出去的！” 她偷偷的观察着江之永，发现他在偷笑，刚刚就是故意吓她的。也是，她一个进城不久的人，吃住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呢，她就算想说出去也没地方说呀。 陆枉凝摆出一副狗腿的表情：“所以现在真的在谈呀？那几本书我都很喜欢，我也很喜欢蓝桥本人，每次看她的采访或者别的给读者的回应，都觉得她性格特别好。” “……”好？他们认识的蓝桥不是同一个人吧？这世界上有几个作家蓝桥？ 陆枉凝看他一脸惊讶，又说道：“真的性格很好啊。” 江之永无奈道：“谈了小半年她也没松口，性格好？今天再谈不下来，我就要自己去跟她谈了。” 竟然能和蓝桥见面！陆枉凝听到这儿人都激动了，她一把抓住江之永的手臂，吓得江之永差点想一脚来个急刹车。 “我也想见她！” “我在开车！你想死别带着我啊！” 他两同时吼出来，陆枉凝这才反应过来，放开江之永的手臂，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她现在的感觉就像是追星少女一样，感觉自己的偶像就近在眼前。 江之永瞥了她一眼：“你想见她，和我说有什么用？” “就，那个，你去谈的时候，能不能悄悄带上我啊，我就躲在旁边看会儿，我发誓，我一个字都不听，我把耳朵堵起来，我听了我就把自己戳成聋子！”陆枉凝扭扭捏捏的说着，换别的她可以忍住，但是偶像，这不行，偶像比她这点小面子重要得多了。 江之永看着她这个样子，好气又好笑：“我带你去，我有什么好处？” 陆枉凝果断道：“我没有钱！” 江之永咬牙切齿：“……你、看、我、缺、钱、吗？” 见鬼，怎么会有人觉得他要的好处是要钱，他辛辛苦苦爬到这样的社会地位了，是为了跟一个小女孩要钱的吗？虽然江之永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是先要了再说，做人可不能吃亏。 陆枉凝双手合掌，可怜巴巴的摇着求他：“那你什么都不缺，你还要什么好处，帮我一下你又不会损失什么，对不对，就当做好人好事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这句话是这么用的吗？ 第二十八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江之永感觉自己中了邪，好处嘛也没有明确要到，倒是要求都答应下来了。奇了怪了，怎么感觉自己老被她诓啊？他自诩是一只修炼成精的千年狐狸，怎么看到小白兔有点下不去手了呢。 一定是因为熬夜，他脑子不太思考了，稀里糊涂的就答应了她的要求。 江之永在回家的路上突然回过神来，什么叫他去谈的时候，带着她见一面啊，这诅咒谁呢，最好是别用他去亲自谈吧。 要是事情发展到了他最不希望发生的那个样子，那一定是陆枉凝这乌鸦嘴害的！ 陆枉凝高高兴兴的回到店里，觉得现在这生活真是舒服啊。 顾迟早上给她打完那个电话以后，就人间蒸发了，她倒是乐的轻松，反正老板不在，可以正大光明偷懒了。 现在晚上也不用去林满芳那边补课了，他们艺术生，说是过了年以后，就要被都‘抓’起来，关到一处去集训。 这对她来说可是大解放。 林大小姐上次用着缓和关系的借口把他们骗去了野营，结果玩了几天，这关系原来是多尴尬现在就还是多尴尬，倒是她和江之永关系好了起来，她发烧的时候，江之永毫不犹豫把她背下山的那个样子，是真帅啊。 也就仅限那一刻是真的很帅，平时嘛，江大少爷在她眼里，还是一样的纨绔子弟，还嘴巴欠得很，总是把她怼的说不上话。 还有宋宋，陆枉凝心想，这事儿还是感谢林满芳的，要不是野营，她也不会认识宋宋了，按时间算起来，宋宋是她来了这边以后，第一个好朋友了！不同于顾迟的那种好朋友。 就到现在，她们都还时不时的在微信上聊天，宋宋总会忙里偷闲的跟她聊会儿，发生的好玩儿的事情啊，或者是遇到的帅哥也会偷偷拍给她看——尽管她朋友圈里发的照片也都是帅哥。 说来也巧，她干完活儿，拿起手机看到的第一条短信，就是宋宋发来的。 说是下个月康城会有一场西方古典乐的音乐会，问她要不要去。 她不认识什么古典乐乐团，也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好姐妹的邀请，那没有拒绝的道理的。 宋语心也给林满芳打了电话，她笑语盈盈的说道：“你不会忘记我们之间还有个赌约了吧？” 上次的出行，就让她十分不高兴了，她本想着那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却意外的感受到，这个‘小人物’在顾迟心中的分量。她也多次安慰自己，只是迟哥教养所致，对每个人都悉心照料，但是她骗不过自己，这样的待遇，是她得不到的。 好在还有这一场赌约，能多一分钟跟他相处，那都是极好的。 林满芳兴致缺缺：“我知道！”她那个表哥好约的很，又不用费什么心思，不知道宋宋一次又一次的提起是为什么，她听的耳朵都起了茧子。可是顾迟也一起去的话，那她岂不是个无敌大灯泡了？随即问到：“你约他出去，为什么还要带上我，不用这么伤害我了吧？” “你是不是傻？”宋宋翻了个白眼，心说，她是真不懂啊，顾迟躲自己想老鼠躲猫似的，“当然要你去约迟哥啊，就说你请他听音乐会，别提到我。” 林满芳难的清醒一次，当时就反应过来了：“他是我哥，我跟他认识十八年了，我听不听音乐会，他不知道是吧？” “那我不管，你自己赌输了，你想办法。” “不是——”她的后半句还没能说出口，宋宋那边就毅然决然的挂掉了电话，给她留了一串忙音。 她上辈子是杀人放火了吗？为什么摊上这样一个闺蜜，还要她想办法，她能想什么办法。林满芳自认对自己的认识十分到位，这种要瞒着人的事情，她哪儿有办法啊。 顾迟要是心里起了疑，多问两句，她可就什么都招了。 她看着窗外，冬天总是天黑得比较早的，现在才八点，都能清楚的分辨出天上的星星了，她还记得她们小时候，也经常坐在一起，看着这片星星。 有点物是人非的感觉了。 不知道那些远在几十万光年以外的星星，看到十八岁的少女伤春悲秋的样子，会不会觉得很好笑呢？可是在她眼里，一年就是生命的十八分之一，九年就要占掉生命的一半，所以那些别人觉得微不足道的事情，可比生命都还要重要。 林满芳随手裹了件大衣，打算去找顾迟。她不喜欢隔着电话说事儿，总觉得说不清楚。 “这大晚上的真难打车啊。”她双手合成碗状，放在眼前哈着气，趁热量还没消失之前，两只手互相搓了搓，才揣进了兜里。 路上没有出租车，就连网约车也要排好久的队，她心想，我可真是个大好人啊，为了自己好姐妹的幸福，这么冷的天都豁得出去。 顾迟真是个神经病啊，开店开在郊区，买房子也买在郊区，一般人不都挨着买吗，他偏不，他买了个对角线，从哪儿过去都远的不行，简直是在明示别人：千万别来找他。 林满芳疯狂的拍着他的门，震的过路的邻居都以为顾迟欠了外债，别人上门讨债来了。 她拍的手都疼了，顾迟这才开门。 “你拆家啊？”他看了一眼面前这个女人，带着个鸭舌帽，围巾遮了大半张脸，晚上不知道几点在他家门口疯狂砸门，他改口道：“还是来索命啊？” 林满芳一把推开他，自己进屋去了，坐在沙发上甩着手腕：“你在家啊，那这么久不开门？”我还以为你死了呢。当然这后半句她是不会说出来的。 “我睡觉呢。” 她大为震惊：“这个点睡觉？” 顾迟‘哼’了一声，在她对面坐下，十分怨念的说道：“你可以问问你的好哥哥干了什么事儿，害我这个点在睡觉。” 他这话说的极为暧昧，林满芳不由得联想起了这样那样的事情，兄弟梗，好像在小说里挺常见的耶。 顾迟就这么看着林满芳的丰富的脸色，有种十分不详的感觉。 林满芳咳咳一下，赶走自己脑子里不该有的想法，还是抓紧和顾迟说正事儿吧。 “就是过段时间有个音乐表演，我想你陪我去。” 顾迟挑眉：“就这事儿？你为了这个，大晚上打车到我家来索命？你没有手机吗？还是你没钱充话费？非要选择这种原始的方式来通知我这个消息？你怎么不养只信鸽啊？” 林满芳看得出他是因为被打扰了睡眠十分不悦，说话连珠似炮，她摆出一副讨好的表情：“那我这不是为了显得诚心，来特意找你商量的嘛！” “商量？我有拒绝这个选项吗？” 顾迟太了解自己的妹妹了，他如果不立刻答应，那林满芳肯定会想尽办法缠着他的 林满芳嘿嘿一笑，顾迟又说：“我不明白，为什么你高三会这么闲？” 他想到自己读书那会儿，真是天亮读到天黑，住在学习宿舍里的时候，都恨不得半夜偷偷点灯学习，这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他妹妹怎么就能幺蛾子一出接一出啊。 “没，最近集训，我偷跑出来的。” 顾迟能感觉到自己眼角的青筋都在暴跳，她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的说出来逃课，真是年少不知光阴贵…… 他现在看着林满芳坐他对面他都来气。 顾迟一把抓住林满芳的手腕，把她拉起来：“我现在送你回去。” “哎哎，我坐会儿，我刚来呢。”林满芳试图推开他，发现顾迟的手劲儿很大，甚至掰不开锁在她腕上的手指，她这才意识到，顾迟已经不只是起床气那么简单的事情了，便乞求似的说：“迟哥，让我歇会儿，我累。” 顾迟正色道：“你说元旦假要出去玩，我同意了，我陪你去，那你答应我的呢？你有在乎过你自己的前途吗？好，现在玩儿回来了，又说要去听音乐会，大小姐，你有没有消停的时候？” 林满芳虽然脾气大，性子也急，但怎么说都还是一个刚成年的小姑娘，顾迟这么一凶她，她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好歹她也勉强算是顾迟一手带大的，作为一个哥哥，自然不忍心看着妹妹在他面前这么哭，姿态还是很坚决，只是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语气已经软了下来：“哭什么哭，我说错你了吗？我是你哥，我肯定是为了你好的，只是你能不能在乎一点你自己？你妈、我、江之永，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比你自己更在乎你的前途，你说这应该吗？” 林满芳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眼前的顾迟，让她想起了不常回家的爸爸，这么多年来，顾迟在她心里也不仅仅是哥哥了，必要的时候，更充当着父亲的角色。 她抽抽搭搭的说：“我知道我知道，可是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你就答应我吧，好不好？” 顾迟叹了口气，算是默认了，他这个软性子，就听不得别人求他，以后他要是当了父亲，合该生个闺女儿宠着。 他放松了手上的力道，轻轻的挽着林满芳把她往外带：“我送你回去。” 林满芳眼里还挂着泪珠，睁着大眼看他：“那就是答应我啦？” 顾迟也不说话，就带着她往前走，她又高高兴兴的喊起来：“哥哥答应我啦！” 第二十九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陆枉凝本以为再次见到江之永，最快也要是一周以后的事情了。 没想到这才过去了没几个小时，江之永就气势冲冲的杀到了顾迟的店里，像一尊石像一样，还满脸怒容。来吃饭的客人，本都是欢欢喜喜的进来，结果这刚坐下，就冥冥之中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着‘生人勿近’、‘我劝你尽量闪开点’这样的气场，导致大家纷纷离去。 陆枉凝硬着头皮凑上去：“少爷，怎么，火气好大啊。” 江之永抬眼，看她这笑眯眯的样子，他更来气了，怒道：“你老板呢？大半天的老板不上班啊？” “那我哪儿管得到老板的事儿，你还是他老板呢。” 江之永瞥了她一眼，吓得她不敢皮下去了，赔笑道：“少爷，我去给你哪点喝的。” 他其实不想要什么喝的，他就是在这儿蹲顾迟，该死的乌鸦嘴，一大早上刚睡醒，就听说那个项目还是没谈成，虽然主观意识上，江之永能知道，是自己团队的问题，可是，想到之前顾迟说的那些话，他就来气……净说些他不想听的，偏偏还都成了真。 顾迟也知道他来气，这不，今儿直接没去公司上班，以前他请了假，总归会来自己的店里看会儿，现在店里也抓不到人，这叫什么，我预判了你的预判？ 这就导致了江总更生气了，气得坐那儿都能看到头顶升起的烟。 陆枉凝给他端来一杯果汁，轻手轻脚的放在他面前，问道：“是不是合作没谈好？” 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跟陆枉凝这么熟了，都敢直接开口问他工作上的事儿？也怪他自己，平时就跟陆枉凝说的不少。他‘哼’了一下，回说：“你不工作，在这儿八卦些不该问的事情？” “客人都给你吓跑了。”她本来想说，你在这儿再多坐几分钟，这店都要倒闭了，是不是看不见客人落荒而逃的样子？ 不过这些不重要，看到江之永这样，那多半是团队没谈成，不就说明了她有机会亲自见到蓝桥了嘛！ 她眨眨眼，根本掩饰不住她的开心：“少爷，你是不是要自己去和蓝桥谈了呀？” “……” 陆枉凝说的是个事实，虽然他一点都不想承认。 他太久没有自己亲自去谈一个项目了，这两年接手实权以后，他更多的是坐在办公室里，指挥别人怎么做。加上死对头大森集团，也十分安静，他现在就有一种，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感觉。 好死不死还要带着陆枉凝这玩意儿，他想不通，他是吃错了什么药，会答应她这种请求。 陆枉凝的兴奋难以言表，她围在江之永身边叽叽喳喳的：“那你什么时候去？我收拾收拾。” “我去工作，你收拾什么？”这话听着多少是有点不合理了。 “我跟你去啊。” 江之永看着面前这个理直气壮的女孩子，觉得时间过得真是很快啊。明明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还畏畏缩缩的像个小鸡仔儿似的，看见他像白天活见鬼，不过大半年的时光，倒是把自己的包装丢的挺干净的，还跟着顾迟学得不要脸了起来。 他啧了一下，拉住她因为激动而举起来要打到自己的手，说：“还在联系，你着什么急，我看着是那种说话不算话的人吗？” 陆枉凝笑嘻嘻的坐下，以前她妈妈跟她说过，一个人最重要的就是诚实， 不诚实的人是不会成功的。像江之永这样，拥有这么大的一份家业，那一定是一个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人！ “怎么今天没什么人。” 听到这个声音，江之永知道，自己终于等到了。顾迟从门口一路走进来，都没看到客人，还想着问问怎么回事儿，就看见了坐在角落里的陆枉凝给他打着手势，让他回头。 他一脸莫名其妙，就看到陆枉凝对面那个头，悠悠然转了过来，朝着他笑了一下。 江之永的性格不应该这个地方没找着他就直接去下一个地方吗？什么时候会的这一出守株待兔啊？ 顾迟撇嘴：“你也在啊。” 江之永冷笑一声：“哈，我不能在吗？我还以为你打算这一天都不出现了。”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顾迟回到：“我这不得来看看店呢。” “我和蓝桥约了面谈，你去不去？” 顾迟来得晚，所幸江之永看见他的时候已经没什么脾气了，就单刀直入的问问他，要不要一起去，他心里总是觉得，各人长处不同，顾迟比他更会谈一些。 顾迟不假思索的说到：“不去。” 想了想自己熬的那个夜，他现在都没缓过来。果然男人到了三十左右，就不像年轻人似的了，通个宵第二天也活蹦乱跳。他通个宵加上被林满芳打断睡眠，觉得自己折寿了二十年。 现在还想骗他去当苦力，他才不去呢，傻子都不会去。 陆枉凝蹭的一下站起来：“我去我去，不劳烦迟哥。” 顾迟神色怪异的看了她一眼，心想，这怎么说傻子还真有傻子来啊，不过，江之永居然会同意带着她去？ 刷着江之永也神色怪异的看了她一眼，心想，好丢人。 随后他站起来，整了整自己皱起的西装，说道：“那走吧，蓝桥那边回了消息，说下午四点见面，我们提前一点过去吧。” 陆枉凝心里只有见到偶像这一件事儿，看到江之永出去了，她想都没想就跟着走了，也就是看着顾迟好欺负，当着老板的面儿翘班这种事儿她都没带犹豫的。以前顾迟还老用开除威胁她，整个就是一个狼来了的故事，她现在根本不怕。 顾迟就是典型的嘴硬心软，而她将欺软怕硬发挥到了极致。 她走到门口，还是转头跟顾迟说了一声：“迟哥，今天也没什么人，我就出去一会会儿！回来再跟你解释。” 江之永和蓝桥约定的地点是一家咖啡厅，陆枉凝在门口瞅着，这家店怎么也是要倒闭不倒闭的样子，人少的可怜。 看着她微微皱起的眉头，江之永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说道：“现在是上班时间，当然人少。”他停下了开门的手，顿了顿：“我先进去，你再跟着我进去吧，随便找个桌坐着就好——最好是我能看到的地方。” 陆枉凝点点头，现在说什么她都答应，不知道她喜欢的偶像，长得有没有一点自己书里仙风道骨的影子？ 他们到的早，江之永本想随便找个角落坐着等她，没想到蓝桥也已经到了。他抬手确认了一下时间，现在距离他们约好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这不想让人等的礼貌，倒是如出一辙。 这样也好，蓝桥的早到，让江之永有一种胜券在握的感觉。 他走到蓝桥对面坐下，在后面跟着他的陆枉凝，选了一张挨着的桌子。她嗤了一声，坐在江之永看得到的地方？那她不就看不见蓝桥了吗，她才没那么傻呢。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蓝桥对面的位置，唉，就是中间隔着一个江之永，怪煞风景的。 她坐定了才好好的观察了一下自己的偶像，穿着十分简单，纯色的白T扎在牛仔裤里，勾勒出凹凸有度的腰线，店里空调开的比较高，她的风衣也脱下来挂在了旁边。 蓝桥动作斯斯文文的，配上她的金边眼镜，确实有一股文人的气质，只是太看不出来，她擅长的领域是仙侠了，就她的气质，说是都市白领，精英女管理，也没有人会怀疑。 陆枉凝偷偷观察了许久，也没见他们两人有谁先开口，她有点不理解，不是来谈工作的吗，不说话怎么谈，他们可以脑电波交流？ 这场僵持还是由蓝桥先打破的，她嘴角勾起一个弧度，问道：“江总，要不我们直接切入主题吧，你们的条件我都很了解了，也能看出贵公司的诚意，但是，我确实是认为，整个合作里，还有我不满意的东西。” 她说话声音很轻，还带点儿腻味，像是江南那边的人。 江之永最烦这点了，他不想自己来谈，就是因为这样——有什么不满意的，都可以直接说，你偏偏不提出来，要人猜来猜去的，是什么意思。 他直接道：“如果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可以直接提出来，很多事情我们都可以再谈。” “我现在只有一个问题，江总，你觉得我的作品，是一个什么方向？” 这有点难到他了，他本人并不是那么的喜欢小说，这回接触蓝桥也只是项目的需要，所以他并没有翻阅这几本作品，只是草草的了解了一下。早知道这样，他应该带着顾迟一起来。 他犹豫了一下说道：“仙侠题材，不都那样吗？” 蓝桥噗嗤一下笑了出来：“你看，这就是我一直没有直接答应的原因。我对自己的作品，都看得很重要，这几次谈下来，我并不觉得你们项目组里，是真的有人能了解我、能知道我想表达的是什么。如果到最后，拍不出我想要的感觉，这样的影视化，火与不火，对我来说没有太大的差别。” 第三十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江之永入行的时间不算长，可也见过了形形色色的许多人，在这个能赚取大量财富的地方，几乎可以说没有人还保持着所谓的梦想。只要使用套路就好了，按照套路来，不一定会获得暴利，但是百分之九九的几率，不会出错。 他觉得有点看不懂蓝桥，在这样一个快速捞钱的名利场里，原来真的还有人想要维持初心吗？江之永挑眉道：“所以？” “我相信江总不会看不出来我有合作的意向，但是就现在在这个项目里的人，没有一个可以让我满意。”她身子往前靠，眼神里竟然让江之永感觉到很久没有体会过的压迫感：“我只有一个条件，这个项目里必须要有一个，懂我、懂我的作品的人，才能拍出我真正的想法。” “我知道，对于商人来说，赚钱是重要的事儿，但是我并不是一个单纯的商人。合作的前提，不就是一个双赢么？总不能我拿不到我想到的东西。” 江之永不置可否，他承认蓝桥说的有一定道理，只是他眼下去哪里找一个能‘理解’她的人？ 再者说了，理解这个意义过于宽泛了，他并不知道蓝桥需要到什么程度的理解。 看着面前这个神色坚定的女人，他也知道这事儿没有商量的余地。一般说来，能明确提出要求的人，心底都已经有着让自己满意的解决方案了，这位名声大噪的作家，想来也是一样。 江之永沉声道：“确实。不过蓝小姐指向这么明确，那么这个理解你的人……？” 蓝桥听他这话当即笑了出来，人也放松了一些，看来这位江总是觉着她要硬塞人进这个项目了。她也不是那种一个得道鸡犬升天的人，这么看来，这个合作方倒是真的不太懂她。 她轻声说：“我想我说的也很清楚了，不过，看来贵公司对我确实是没有什么了解。” 果然他不喜欢和女人谈事情，江之永微微皱眉，好好地说事儿呢，他也没觉着自己说错了什么话，这人咋就突然不想谈了。 江之永还没来及开口挽救眼前这个局势，坐在他们后面那桌的陆枉凝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蓝桥小姐！你的所有作品我都很喜欢。” 江之永转过身去看了一眼，他心说，平时看着那么害羞一个人，这回儿怎么声音这么大，不是说她只是偷偷看的么？ 果然不该带着她过来的，这要是谈崩了——江之永都不敢想下去，只是脑子在飞速的思考，现在是装不认识呢，还是把她拦下来。 眼瞧着陆枉凝就走过来了，他心一横，还是在她走到桌边的时候拽住了她的手腕，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像是在威胁她说‘事情要是搞砸了，你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陆枉凝倒不管他，顺势在他身边坐下来，还把江之永往里面挤了挤，眼睛一刻也不离开蓝桥：“从你第一本书开始，我全都看过。” 江之永见拦不住他，也很少有这种他控制不住的场子，当下竟有点手足无措起来。他清清嗓子，假装咳嗽几声，正经的解释道：“这是我的秘书。” 蓝桥也挺惊讶，总裁带个秘书谈项目其实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反倒很正常，只是这个江总，为什么好好一个秘书整得和小情人似的，还要藏起来。 不过陆枉凝上来就说自己是她的粉丝，这倒是让她很受用。她上下打量着陆枉凝，这一身……额，委婉一点，这一身洋溢着青春气息的穿着，倒是让她想起她刚开始写书的学生时代了。 蓝桥礼貌的朝她笑笑，算是打了招呼：“谢谢你的喜欢。” 陆枉凝这边也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样，滔滔不绝的说道：“从您的第一本校园言情开始，我一直追到了最新的仙侠，我真的十分喜欢你的作品！” 蓝桥眼神一闪：“我写校园的时候，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写手，你怎么连那个也看过？” “是！那个系列文风对比现在，是略显幼稚，甚至剧情或者细节伏笔的安排上来说，都不完美，但是那是我追的第一本小说，我很喜欢你的表达方式，也觉得，我能明白你想表达的东西。” 江之永看着她神采飞扬的聊天，理智上是想打断她的，他的时间那么贵，怎么能让她拿来聊这些不着边际的东西？但他确实没那么做，他忽而觉得，他以前认识的陆枉凝是一个假人，是，会有小脾气，会不开心，但是更多的时候是把自己包起来的，裹着一个精美的拆不开的包装。 而眼下，她选择把自己直接暴露出来了，真实的自己——或者说，真实的一部分。 “你在笔下的友情、爱情，都不太一样。不管是甜的部分，还是虐的部分，都没有刻意的感觉，反而是十分真实。虽然外界都说你是写言情系列的大手子，但是我知道，你绝不是只想写言情。” 蓝桥颔首，本来以为这个小秘书，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特意说自己是粉丝，来为老板争取项目出点力，现在看来，她的确是粉丝，还是铁杆粉丝。 陆枉凝接着说道：“那你如今转战的仙侠题材，是不是因为不再想表达纯粹的爱情故事了？” 被人理解的滋味不错，她想，本来以为这次洽谈和以前无数次一样，大概都会是失望而归，她很珍惜合作的机会，又不想违背自己的心意，陆枉凝的出现倒像是一块浮木，让决定放弃的蓝桥，重新考虑起了这个事情。 蓝桥没有直接回答她，反而转向了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江之永：“江总，我想贵公司达到我想要的条件了。” 显然他也没有搞清楚现在的状况，但是抓到了重点：蓝桥答应下来这次的合作。 江之永点点头，向她伸出手：“那提前祝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剩下的细节，回头让您的秘书再和我联系就好。” 这发展倒是让人意外了，江之永斜着眼看陆枉凝，侧了侧头，示意她坐到对面去——他不习惯跟人并排坐着说话。 说起来陆枉凝这也算是误打误撞帮他一个大忙，现在他也不好意思问责她怎么不按说好的，只偷偷看一会儿了。 他看着陆枉凝也没了刚刚的气势，怂着脖子挪到了对面坐下，江之永哼了一声，现在知道害怕了？ “你不觉得你有什么事情是需要和我解释一下的吗？” 陆枉凝移开视线，躲着他的目光，佯装淡定地说到：“我就是看见了偶像，情不自禁、情不自禁。” “那来的时候你答应我的，全都当没说过是吧。” 江之永说话声音没有什么起伏，但是是个人都感觉到了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陆枉凝也不例外。她转头一想，自己还不是为了帮他？事成了他不想着感谢她，还在这里凶来凶去的？是不是不知道什么叫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啊？ 便壮起了胆子，声音也洪亮起来：“那我这不是为了帮你！” 江之永挑眉：“你还偷听？” “我、我没有，你们说话太大声了，吵到我了。那我要是不出来，你今天怕是谈不到这个项目了！我敢打赌，你一定没有看过蓝桥的书。”——你长得就不像一个会看书的人。 当然了，她知道有些话是不能说出去的。 江之永没有否认，只说到：“你怀疑我的能力？” “那倒不是。”您这家业摆在那儿，也不容许我怀疑呀。陆枉凝看到他神色缓和了些，知道了刚刚只是故意在吓唬自己的，也证明了自己没有说错——今天要不是她，江之永就是拿不下这个项目。她顿了顿，又说：“主观上面的原因，也不是你能力高就能解决的。” “有道理，那现在你帮了我一个大忙，要不，我帮你完成一个愿望吧！”江之永站起来真诚的看着她说道，毕竟他不太喜欢欠别人人情。 陆枉凝觉得这个剧情好像很眼熟，问到：“你是江·阿拉丁·神灯·之永吗？” 江之永忍住自己翻白眼的冲动，打算自己离开了：“不要拉倒。”要不是自己面前站着的是个姑娘，他一定揍她。 “那我能不还钱了不？” 这算是她最真实的愿望了，虽然顾迟最近给她涨工资涨得不少，但是算下来还清这笔利滚利的债，也得好多年…… “……你最好回去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再跟我说。” 江之永这下决定不再理她了，他明明说的是完成一个愿望，不是完成一个幻想，怎么她还能想到阿拉丁神灯去？ 陆枉凝看着江之永决绝的转身而去，她赶忙跟上。她是跟着江之永来的，这个咖啡店在——在哪儿她都不知道！要是江之永一个人开车走了，她可就懵逼了。 她追着他喊：“少爷！我跟你一起回去！” 他脚步没停，只是稍稍放缓了些，好让她这小短腿能跟上。江之永心想，什么叫跟我一起回去，你要不开口求我带你回去就是了。 第三十一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江之永把所有资料规整好了以后，才发现公司就剩他一个人了。 长时间的低头让他很难受，捂着颈左右转了转，只听见自己脖子咔咔的响。他真是老了，大学那会儿通宵熬夜打游戏都不会觉得身体哪儿不舒服，现在临时加个班都浑身使不上劲。 好在蓝桥这个项目已经敲定了下来，短期内不会有什么变动，他心里最大的那块石头也落了地。 想不到那小姑娘还有这样的本事，真在他的意料之外。 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说要拿她抵债，现在想起来就好笑，那时候只是觉得很少见她这样看着傻傻的女孩，想逗她玩儿，结果认识了这么久了，还是每次都想逗她玩儿，不过却是真的想拿她抵债了。 陆枉凝看起来，比她爹欠下来的债值钱的多。 他能感受得到，在陆枉凝身上还有更多的闪光点，被她藏起来了。 江之永被自己的想法整乐了，又一次感叹道自己真是老了，是因为人步入中年了才会想的这么多吗？他伸手摸走了车钥匙，打算回家洗个热水澡，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洗掉，再睡个好觉。 “让小李去送个合同，怎么大半夜了都没回消息。” 站在车前这才突然发现好像少了一个人，以前小李都会等他下班的。江之永皱起眉，心里怪不舒服的，这个项目最后也是他亲自去说下来的，怎么现在手底下的人，去送个合同都做不好了？ 他不想耽误他回去休息的时间，便上了车就挂起蓝牙耳机，去联系他那个‘杳无音信’的秘书。 也真是胆子大了，做没做好都不知道给老板个消息，就让老板空等着？ 江之永连打了好几次都没人接，听着耳机里忙线的声音，他突然烦躁了起来，拽掉耳机就扔到一旁。 “这一个个的怎么看起来都没那小姑娘好使啊。” 小李跟他也很多年了，熟知他的脾气和爱好，但就是这么一个可以说是用得得心应手的人，他却产生了一种把他换掉的想法。 不过眼下这也不是重点，小李连他电话都不敢接了，想必是遇到大问题了，毕竟不接老板电话的人是要被开的，他都能冒着被开的风险装死，那他遇到的问题，估计比被开还要严重了。 江之永叹了口气，他就知道能让他摊上的事儿不会那么顺利，而且这里还掺和进来了陆枉凝这个老倒霉蛋。 他打开了外放接了顾迟的电话：“迟哥，有点事儿，我现在去找你。” 简单明了的通知他哥，没有给双方一个询问和解释的机会。 顾迟看着电话被挂断后的界面，又看了眼坐在自己家里的小李，问道：“听到了吧。” 小李人都傻了，搞不定合同的事儿怕挨骂，来找顾迟想想办法，这刚拒接了老板三个电话，一定要这么巧吗？非得今天在这个地方和江之永命中注定般的相遇吗？ 他有点儿想哭：“顾总，那我这咋办啊。” 顾迟耸肩，一副无可奈何表情，拍了拍他的肩膀：“生死有命，保重。” 小李欲哭无泪，他就是一个拿死工资的卑微打工人罢了，为什么要摊上这种事儿呢，还是一开始给老板端茶送水的时光过的比较快乐。 随着滴——的一声，江之永推开门低着头走了进来，抬眸就对上小李那个惊慌的眼神。他一挑眉，这不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么？ 他换了拖鞋，就去沙发上坐着，冷声道：“说说。” 小李磕磕巴巴的，他觉着这事儿也不能怪自己：“按照您回来说的，我印了合同先发过去给蓝桥小姐做了核对，一开始她也回复了没有问题，只是说当时手上还有事儿，让我晚一点再把合同送过去。结果六点左右，我再打电话联系就联系不上人了。” 江之永问他：“不是有地址吗？” “是，我也按照地址去找过，敲门也没人回应。” 那倒是很奇怪了，在签合同之前都是有反悔的余地的，可以直接谈崩，不知道蓝桥出于什么原因，选择了这种方式。 倒是符合她的性格，之前谈的时候她不也是不直说么？江之永揉着自己的额角，怎么和她合作就这么麻烦，看来他还得想办法跟蓝桥联系一次。 他转向顾迟：“迟哥。” 顾迟倒是聪明，假装没听到，立马就走了。被强行掺和到这个事儿里就已经让人很烦了，江之永的目的他清楚的很，眼下只有赶紧溜这一条出路。 江之永也跟上去，像个小尾巴一样。 坐在一旁的小李感觉自己劫后余生，老板既然没找自己的麻烦，真是福大命大。他也慌忙站起来，对着江之永的背影说道：“江总，那我就先回去了吧。” 江之永摆摆手，一脸嫌弃的看着他，明示道‘这么点小事儿都做不好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赶紧走吧你’！ 他也不想为自己辩解什么，江之永没想着追究他的责任，已经是他积了德，小李松了口气，忙不迭的就离开顾迟家里。 江之永粘上顾迟：“顾迟，你说你在公司也不是个小职员了，怎么就不想着承担点当老板的责任呢？” 顾迟瞥他：“那你把我开了吧。” “你想得美，把你开了我一个人受苦受累么？” 他想起以前读书的时候，也时常这样。他犯了错或者有些不想做的事儿，都找顾迟来顶上，毕竟哥哥嘛，不就是拿来顶包的。现在蓝桥这事儿也是一样的，反正都是遭罪，把顾迟拉下来陪陪自己也好。 江之永顿了顿又说：“蓝桥见过我了，要是我再去联系她，大概率还是会装死。但是她不认识你，你去联系？” 真是麻烦，要不是江老爷子看重这个项目，顾迟真想和江之永建议一下要不拉倒算了。“有其他选项吗？”他觉得还能垂死挣扎一下。 江之永礼貌的笑着摇了摇头，忽然想起了什么，又说：“也是有的，要不你去和我爸说一声，这事办不成，然后我俩都解放了，你觉得怎么样？” 这是选项吗，他瞪了江之永一眼，想要死的话其实也可以直说。 “我觉得不怎么样。”顾迟扒拉开堵着门口的弟弟，“回头把联系方式发我，不然我联系鬼去。” 江之永顺势往旁边墙上一靠：“你是真不关心，资料公司里都有。” “不发算了。” 顾迟真是一贯的懒，江之永认输道：“我弄好以后带着合同一起发给你，你尽快去做。” 江之永这几日也听到了消息，也有别的公司在争取这个剧本，现在突然出事儿，和竞争者应该脱不了关系。蓝桥嘴上说着不为了名利，到头来，呵，真的是说的比唱的好听。 钱的诱惑谁能顶得住呢。 交代完这些事儿时间也不早了，江之永瞅着墙上的挂钟，忙了一天了也没什么心思再开车回家，再说了，疲劳驾驶是对自己生命的不负责。 他熟门熟路的找去了客房，对着楼上的顾迟大喊：“迟哥，我今晚不走了啊。” 顾迟大力的关上自己的门，以此作为对自己亲爱的弟弟的回应。 江之永被震的一哆嗦，又说：“明天我要吃鳗鱼三明治！” 住都住下了，不蹭顿早餐那可不是他的行事风格了。也就面对自己的哥哥的时候，他才会觉得自己还是个小孩儿，总是下意识的撒娇，就像现在这样，肆无忌惮的提要求。 他呈一个大字型倒在床上，忙碌了一天了终于能好好休息了。 果然电视上说的总裁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都是骗人的，江之永只觉得进了社会以后处处都是身不由己。别说能做什么了，很多事情他想都不敢想了，这段时间累到连喝酒都不想去。 也不是说累，他仔细的想了一下，就是莫名的总是发生一些事情，并且这些事情总和那个小姑娘有关系。还被她‘偶遇’了好几次自己喝醉的样子——他这么多年就没喝醉过几次，结果这么几次全给同一个人看见了？ 也是挺奇怪的。 江之永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思绪，顾迟推开门进来，给他扔了一套睡衣，淡淡的说：“去，洗澡去，别一身灰尘就往床上躺，多大个人了。” 江之永一轱辘翻起来，他哥这洁癖真是令人叹为观止，怪不得没有女孩子跟他过。 这天气又不会出汗，他也没在室外待几分钟，搞得他好像在工地搬了一天砖似的。腹诽归腹诽，江之永还是很听话的爬起来打算去洗洗换身衣服再睡。 他都一只手放在卫生间门把手上了，发现顾迟还没走的意思，转头跟他说道：“你有病啊？” 顾迟被他骂的有点懵：“？” “我进去洗澡了你还不走，你干嘛呢，当门神？还是嫉妒弟弟我的身材想多看几眼？” 顾迟一脸嫌弃，用着‘就这？’的眼神上上下下的打量他，最后嘴里啧了一声作为总结：“过于自信了。” 不给江之永还嘴的机会，走的时候还反手把门带上了。顾迟站在门外回想着江之永的话，不自觉的伸手摸摸自己的肚子，二十八了，这腹肌还在呢，有什么好羡慕别人的！ 第三十二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顾迟随手翻阅了一下江之永给他发来的资料，屁话很多，连星座都有，他一瞬间开始怀疑他们这公司搞起了相亲的副业。 既然蓝桥的躲避已经写到了脸上，那么公司相关的联系方式应该都已经进入了对方的黑名单了。 顾迟想了想，还是决定用私人的号码先联络试试，谎称自己是另一家公司的人，应该不会引起怀疑。 他一个正正经经的生意人，怎么被逼得像要去当间谍似的。 蓝桥回复的也很快，说是现在在和大森那边的人还在谈，具体事宜并没有确定下来，所以这边也可以接触看看。 顾迟挑眉，她提都不提和她口头说定了的汉广集团，果然是因为有别人的横插一脚了。他不是很喜欢蓝桥这样的人，不过也没办法说别人不对，都是出来做生意的，谁不想多赚一些。 他本来约了蓝桥下午见面，可是那边推脱说下午比较忙。顾迟想了想，这事儿拖一分钟都是危险，还是尽快解决了比较好，只能妥协到让蓝桥那边忙完了直接联系他，多晚都可以。 虽然现在还是他的上班时间，不过对于他来说，能翘的班没有翘掉，那就是一种罪恶——顾迟选择回家再补会儿觉。 路过楼下面包店的时候，他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事儿，在门口顿了顿，还是毫不犹豫的推开门走了进去。他随手拿了一个欧式餐包当作早餐，又拿了一个鳗鱼三明治。 嘴上说着不想管江之永的死活，身体上还是很诚实的帮他带了想吃的东西，顾迟叹气，不计较了，这辈子虽然是被迫的当了人家的哥哥，那也当了十几年的好哥哥了，还能怎么地，宠着呗。 不出所料，顾迟回到自己家里的时候，江之永还睡的像个猪一样。 顾迟进房间就去掀窗帘，江之永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被阳光刺到了眼睛，不悦的转过身去。他没有办法，只好走上去把江之永被子也掀了，还拍了拍他的手臂，江之永依旧保持着赖床，嘴里不满的哼哼唧唧着。 “起床了。”顾迟也没有耐心，使劲儿拍了拍他，多大个人了，还跟三岁小孩一样赖床。 江之永一下子坐起来：“我今天没工作，起什么床。” 被顾迟这么闹两下，他困意是没见减少，却不太睡得着了，顶着一个鸡窝头就想跟顾迟干架。 顾迟变魔术似的从背后掏出一个三明治，在他眼前晃了晃：“你要的早餐给你买了。”江之永从小就是个吃货，这是浇灭他怒火的最好方式，百试百灵。 江之永挠着头，像是一个哑火了的鞭炮：“算了，你出去吧，我起床洗漱了。交代你办的事儿办了吗？” 顾迟：“在办了，江总。”他还装模作样的鞠了一个躬。 江之永看不下去，踹了他一脚：“快出去。” 在外面表现出来的那都是面具，通常都是一个人想让别人看到的部分。但是人总是立体的，面具也不会一直带着，他们其实都还觉得，私下里这种幼稚的表达方式，更接近真实的自己。 江之永洗漱完出来看到顾迟还坐在那儿吃，他走过去拉开顾迟对面的椅子坐下了。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问，顾迟便很自觉的汇报起了工作：“我已经联系过那边公司了，确实有大森集团在这里横插一脚，我约了蓝桥今天的见面，你要一起去么？” 江之永嗤道：“我还以为是什么清风傲骨的作家，这还不是看别人开的条件更好么？和我谈的时候一口一个理解的，倒不如直说了。你去跟她谈的话我就不去了，她见过我了，我怕她到时候看到我就跑了，那这不是没得谈。” 顾迟点了点头：“也行，保险起见，我去的时候把合同也带去吧，最好能让她当面签了，以免节外生枝。” 顾迟办事儿他一向放心，就没有再多说些什么。过了一会儿才又提醒了顾迟一句：“合同上的条件都可以再谈，你看着办就可以。如果有改动的话，也要当场签下来，现在这种事儿我真是懒得再经历一次了。” “下次能不能给我换点好搞的项目。”按照这个情况来看，见面也不会那么快就说好了，这样来来回回的折腾，他觉得自己一天之内都要老了十岁，就是不知道赚的钱能不能弥补他心灵的创伤。 江之永一脸正色：“你问老头去——顺便帮我也问问，我也不想干这种活儿，他要是能趁着年轻再生一个就更好了，我根本不想管他这破公司。” 很小的时候，他也做过梦。他想当一个地质学家，可以正大光明的公费环游世界——是的，他的梦想其实是环游世界，但是现在他就像是一只被圈养的小鸟，哪儿都去不了。 “你吃完就回去上班吧，我等着那边联系我，就不过去了。” 顾迟收拾着桌上的垃圾，转身就回自己房间补觉去了，关于自己弟弟的去留问题，他才懒得在意，反正也管不住了。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他竟然在天黑之前接到了蓝桥的电话，把他从睡梦中摇了起来：“顾先生，不知道你现在时间是不是方便见面？” 这回笼觉睡得他迷糊的很，匆匆忙忙的从床上爬起来，声音沙哑：“我都可以，你可以定一个你方便的地方，我们见面说。” “好的，我稍后把地址发到这个号码上。” 顾迟收到短信以后还愣了一下，这个地址怎么这么眼熟？他一下子就反应过来，这不是他自己的店吗……这倒也算一种缘分。 他开车在路上的时候，想了想还是给陆枉凝打了一个电话：“等会儿蓝桥要来，你别跟她碰上了。” 陆枉凝有点没反应过来，什么叫来？来哪儿？ “店里，我们谈项目出了点问题，她认识你，你别跟她打照面。”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但是老板的吩咐，应下来就是了。挂掉电话以后她就跟其他的同事换了位置，去后厨忙工作去了。 顾迟和蓝桥是同时到的，说来也巧，陆枉凝躲躲藏藏那么久，她也没来，刚好前者出来拿东西，后脚蓝桥就到了，她忙不迭的转身回去。 蓝桥微微眯起眼睛，总觉得那个女孩子很眼熟，但她选的这家店很偏僻，一般人不会来，应该是错觉吧。 “蓝桥小姐，请。”顾迟绅士的帮她拉开了椅子，她点头笑了笑，算是表达了谢意。 “其实我不是那什么公司的负责人，我是汉广集团的副总裁，顾迟。或许你不认识我，但是上次跟你见面的那个是我弟弟。” 顾迟没打算跟她迂回，开门见山的提出了他的问题：“据我所知，你们上次谈的应该不错，甚至于合同都已经发到了您的邮箱，可我不知道为什么，您会突如其来的想选择与别人合作？如果你觉得条件不合适，我们都可以再谈，之前发到邮箱里的那份PDF，就是让您看看，有什么别的要求，我们都可以再改。” 蓝桥听到汉广集团的时候，本来想转头就走，但是顾迟这一番发言，让她十分生气。她不愿意别人误解她是贪图势利的那种人，皱着眉头辩解道：“不是条件上的问题——不，不能这么说，也算是条件上的问题。” “我说的很清楚了，我需要一个能理解我作品的人参与制作，当时江总带来的那个，我很满意。只是我听说，那并不是你们公司的人。” 顾迟眉头一皱，她说的是陆枉凝？ 蓝桥飞快的说道：“合作的前提，难道不是双方诚实么？既然贵公司随便找了个人来应付我，那么我反悔也没有什么不可，不是么？” 说完她自己都愣了一下，想起刚刚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女孩子，怪不得自己觉得眼熟，那可不就是那天江之永来带的人么？ 顾迟把水杯推到她面前：“别着急，我想我知道你想要的那个人是谁了——按照您的说法，只要这个人参与制作，那么您就还会跟我们合作，我可以这么理解吧？” “是的。我想这么多次谈下来，贵公司应该知道我确实有合作意向，不然不会拖到现在才跟别的人开始接洽，上次看到的那个人参与这个项目，算是我最后的条件吧。” “稍等我一会儿。”顾迟转身进了后厨，里面都是炒菜的声音，他嗓子不太舒服，便只倚在门边，敲了敲门框，等陆枉凝循声抬起头来的时候，他就招招手，示意她跟着出来。 顾迟把陆枉凝带到蓝桥面前，说道：“她就是你想要的那个人吧？” 蓝桥点点头。 “不知道您从哪里听来的这不是我们公司的人，她现在工作合同也是和我签的，只是最近公司没什么事儿，我才喊她过来帮帮忙——这个店也是我自己开的。” 蓝桥有点诧异，这个逻辑上没什么问题，但是怎么听起来这么魔幻？ 顾迟又说：“如果您需要她加入这个项目的话，那完全没有问题，她能够胜任这个工作。” 这下连陆枉凝也诧异了起来。 第三十三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陆枉凝偷偷扯着顾迟的衣角，疯狂示意他：我有问题！我问题很大！等到顾迟看她的时候，又小幅度的摇着头，她想告诉顾迟，她不会那些，但是又怕因为自己的拒绝，弄黄了蓝桥这边的合作，那她会被江之永手刃掉！ 顾迟不理会她的拒绝，反而一巴掌排掉她拽着衣角的爪子，正经的对着蓝桥说：“如果没有其他问题了，我们可以现在就把合同签了。” “……你能保证她会参与制作么？” 顾迟忍不住笑了出来：“我虽然没有我弟弟职位高，但是也是个副总裁，这点事儿还是有发言权的——再说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况且您自己也在这个制作里，需要她做些什么，可以私下沟通。” 是这个道理，她现在好像没有别的拒绝的理由了，本来汉广集团就是她的第一意向。 顾迟从包里拿出了合同，往她面前一推：“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既然现在没有什么不合的意见了，不如就把合同签了吧。” 陆枉凝看着眼前的场景，忽而觉得自己是案板上一只待宰的猪。说实话这个项目跟她是没什么关系，但好像又有什么关系，直到蓝桥签下了名字的最后一笔，她才发觉，尘埃落定的不是江氏集团的年度大项目，而是她未来不知道多少年的人生。 她只是一个高中还没毕业的学生啊，这个工作好像一个从天而降的馅饼。 蓝桥笑着朝顾迟伸出了手：“顾总，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顾迟礼貌的跟她握手，示意着这次合作是真正的开始了。 看着蓝桥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陆枉凝才戳了戳顾迟：“迟哥，你刚说的是真的么？” “什么真的假的？” 她眨眨眼：“就是，让我也在这个项目里工作啊。” “真的啊。”顾迟看起来很淡定，没觉得这件事情有什么不正常。“我马上也走了，没什么事儿的话你也打烊了吧，早点休息。” 既然决定了让陆枉凝到公司上班，那还是得和江之永说一声的，而且他们也是正经的公司，合同什么的还是要准备好的。 陆枉凝呆呆的望着他：“可我什么也不会，我上什么班，我搞砸了会不会要我赔钱？” “还赔钱，你债都没还清，就担心着赔钱了。”顾迟在她脑袋上胡乱揉了一把，顺势推开她就往外走，他都不知道这怎么有人脑子里装的怎么都是钱。“我先走了，你自己收拾收拾吧。” “迟哥，那我什么时候上班——” 顾迟摆摆手：“等通知。” 她以为自己大半年前不顾一切来康城的决定，只是因为年轻的不知死活，现在看来，却觉得是命运对她特别的眷顾。陆枉凝想起很久之前，有人问过她是不是幸福，现在她才能给出回答：是幸福的。 在那个人生的分岔路口，她误打误撞的选择了一条最不让人看好的道路，可后来这一步步的都在正轨上走着。 多少人挤破头想要就业的汉广集团，她就这么进去了，甚至还不是那么的愿意。她心道，什么都不会也没关系，反正我学东西很快，我多努努力，说不定很快就可以还清父亲的债了。 那些黑暗的日子总是会过去的，她长舒一口气。 陆枉凝眼下十分高兴，迫不及待的给自己最好的朋友打了电话：“宋宋，过几天我要去汉广集团上班了！” 在她看不到的屏幕那头，宋语心的身体不可查觉的僵硬了一下。她要去汉广集团上班了，是不是意味着二十四小时都可以和顾迟待在一起？朝夕相处了？ 宋宋强撑着用高兴的语气说到：“是吗？那真的太好了，这样你家里的状况，也会多少缓解一些吧？” “嗯，不过我有点担心我做不好，我没做过这样的事儿。” “怕什么，你尽力就好了！迟哥他们还会凶你不成？他们要是凶你，你告诉我，我和小胖子去给你报仇去。” 宋宋上个暑假的时候，想要去汉广集团提前实习，顾迟都没有答应，如今却让这个高中都没有毕业的人直接做了正式职员。她这个世交的妹妹是比不上外人吗？宋语心不舒服了起来。 “宋宋，我觉得能遇到你真好。我好像一直都没有什么朋友，也不喜欢和别人倾诉心声，但是面对你我总能说得出来。一个人把事情憋着其实是很难受的，还好我现在不用这样了。” 可是我不想认识你——宋语心这么想着，开口却是另一番话：“那就不要憋着，你就把什么都告诉我，我永远当你最好的朋友。” 只要她离顾迟远一点，再远一点，宋宋是真的可以接受她当一个关系还不错的人。 “噢对了，之前跟你说的那个音乐会，上次我弄错时间了，不是下个月，是下周二晚上，你还有空么？” 陆枉凝笑嘻嘻的说：“我都可以——我应该还没那么快要去公司上班，迟哥说让我等通知呢。餐厅这边更没问题了，迟哥向来不管我的。” “那我到时候联系你吧！我要先挂了噢，这边还有点事儿。” 宋宋皱起了眉，这话题她真是没法聊下去了，她怕自己忍不住掀桌，只好随便找个蹩脚的理由挂掉了电话。 她喜欢了顾迟这么多年，也没能成为他心中不一样的存在，甚至都不能当一个妹妹。宋语心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一个突然出现的人，就能得到区别的待遇？ 真的是天降了个好时候吗？偏偏对方还不懂得珍惜。宋语心叹了口气，随手拿起了桌边的折叠镜，左看看右看看，她虽然长得没有林满芳那样惊艳，怎么说也是个美人胚子啊，跟谁比她都差不到哪儿去，她对自己的外貌还是有足够的自信的。 可是为什么她喜欢的人就是不喜欢她呢？ 想来想去都是无用功，她也懒得再想了。宋宋不像林满芳，恋爱上头了就不管不顾的，她自己觉得并没有那么大无畏，或者说，她还是有一些自私的。 有空在这里伤春悲秋，她倒不如多做几道题，如果自己是个很差劲的人，那她也配不上顾迟。 而挂了电话的陆枉凝，躺在床上畅享起美好的未来了，以后可以像白领一样天天上班了。 她激动的抱着自己的枕头滚来滚去，天天等着老板给自己发任务，然后圆满完成！——等等，老板，汉广集团的总裁，好像是……江之永？ 陆枉凝以后每天上班都要看到江之永了，还要给他干活儿，要在他手底下做事……她没劲儿了，像泄了气的皮球，就江之永那个性格，在公司给她穿小鞋都算好的了吧。 能去汉广集团上班，到底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啊？陆枉凝没法想下去了。命运这两个字，真是无解。 但是如果要让她因为一个人，就放弃了这片大好的前途，那也是不可能的事儿。陆枉凝心道，有什么是我不能忍的事儿吗？不可能的，况且，江之永好像也没有那么过分。 她在脑海里疯狂搜索着自己未来老板的长处，想了半天愣是没个结果，只好安慰自己说，江之永一定是个好人——只是嘴巴欠了些，有点贱兮兮的……但是谁没有点缺点呢！一定要学会包容他人啊！ 而且，书上说过，老板说的都是对的，老板说的都是好的，给你发工资的那就是上帝，忤逆上帝是不应该的！ 陆枉凝的脑海中，渐渐浮现了江之永那张脸，喝醉了的样子，不开心的样子，笑着说话的样子……她突然心跳快了起来，毫无预兆的。 如果这样一个人，要和她朝夕相处了，她好像……也没有那么反感？甚至有些期待起来。她现在认识的江之永，和当初在她家里作威作福的那个坏人，早就不是一个形象了。 他和他的外在，又好像不太一样，每次总会让人有一点点惊喜的地方。陆枉凝甚至期待起来，自己能不能一点点发掘江之永的不同之处？工作中的他，是怎么样的呢？会是一个凌厉的人吗？ 陆枉凝觉得自己疯了，她现在这个脸红的样子，根本不像是她自己了！ 她甩了甩头，迟哥也没告诉她，上班以后是直接在公司工作还是跟着项目跑剧组，她就巴巴的自己在这儿幻想起来了。陆枉凝自己都忍不住嘲笑自己了，笑自己是个花痴，竟然会因为江之永长得帅，而老想着他，世界上帅哥那么多，怎么就逮着这一个想了！ 在这个夜晚里，大家都怀揣着自己的心事辗转反侧，有的是说不出口的真心，有的是没看清的自己。只是没有一个人知道，未来到底会怎么发展，大家都好像是上帝手中的一颗棋子，是去是留，只是它的一念之间，没有人拥有主动权去决定自己的人生。 这些不能述之于口的少女心事，最后都在梦里发酵。 第三十四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顾迟与林满芳时常见面，但鲜少会像现在这样，气氛冷冻到了冰点，明明坐得很靠近，却像是中间隔了一条银河一样。 林满芳看着顾迟一脸的不情愿，委屈得很：“迟哥不是说好了陪我看的吗？怎么现在又反悔了。” 本就是不情不愿的被迫答应了，现在告诉他音乐会的时间还提前了，他更是不想去。 “之前不是说好下个月么，现在又变成明天了。最近被公司的事情忙的焦头烂额的，才告一段落，还想着多休息会儿。” 林满芳摇着他的手，用渴求的眼神盯着顾迟看：“音乐会不也是休息么？还是精神的升华呢，我请你去你都不去？”天知道为什么时间提前了，她根本不喜欢这种东西，要怪也只能怪宋宋是个不靠谱的货。 顾迟疑惑着说：“我记得你向来不喜欢音乐会的。” 他看着林满芳神色突然不自然起来，更加确定了这个行为不是她自己能想出来的，开玩笑，自己的妹妹怎么长的能不知道么？从小就上蹿下跳的像个猴儿一样，安安静静的坐着听三个小时音乐会，那不得比杀了她都让她难受。 “那是以前，我现在可不得培养点艺术情操吗？”看，林满芳连撒谎都不会。 顾迟被她晃得头晕，一把拂开她的手放回她自己身上，说道：“回头再培养吧，也不急着这一会儿时间，等你高考完了我陪你好好培养怎么样。” 林满芳嘴巴一撅，满脸的不高兴：“你上次都答应我了，怎么又反悔？不想去就直接说，为什么之前又答应我！我都跟别人说好了。” 顾迟无语望天，想说你上次也没给我拒绝的机会，林满芳这小脾气，也不知道以后谁受得了她。 过了一会儿，顾迟又问：“你跟谁说好了？” “陆枉凝啊。” 顾迟只是这么一问，他心里是有答案的，能拉着林满芳干这种事儿的人，八成就是那个宋语心，不过他竟然得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 “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林满芳‘哼’了一声：“我们一直这么好。” “就你们两个女孩子去吗？” 她敏锐的捕捉到顾迟有一些要松口的感觉，飞快的回答他说：“是啊。就我们两个女孩子，去听晚上的音乐会，那多不安全，是不是？” 顾迟挑眉：“你知道不安全啊？那别去了？” “哎呀，迟哥，你就陪陪我们怎么了？”林满芳五官都要挤到一起去了，看得出来她真的在很努力的劝顾迟：“也就几个小时，回来了也不耽误你早睡是不是？你就当是来当保镖的。” 好家伙，都成保镖了，顾迟感觉自己地位是断崖式的下跌。 他捏了捏林满芳的脸：“你好歹有点偶像包袱，看看你这表情。那明天晚上我接你们去？” “不用，我给你发地址。”林满芳拒绝的很爽快，顾迟来接的话，岂不是要看见宋宋了——她都能想得到她哥那个当场回头的样子，不行不行。“我们在音乐厅门口碰面就好。” 开始的时间不算晚，也没天黑，顾迟点点头：“也行。” 也许是因为手上的工作都已经告了一个段落，没什么事儿做的时候，时间总是过的很快。 陆枉凝收拾自己收拾了一个下午，她期待能和宋宋一起出去玩儿已经很久了，差点因为穿哪一条裙子这样的小事而忘记了出门的时间。 她慌慌张张的小跑出去，在路过门口的镜子的时候也不忘回头看了一眼，确认自己的穿着一点问题都没有，这才打算赶去她们约定好的地方。 陆枉凝跑的有点儿着急，还得腾出一只手去弄网约车的事情，根本没法专心看路。她一下子眼前一黑，砰的一下不知道撞到了哪儿。她倒吸一口冷气，低着头揉着撞到的额角：“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江之永揉着自己的胸椎，没好气道：“你走路看看路啊。” “我不是故意的……少爷，你怎么在这儿？” 他扬起手上的合同：“今天没什么事儿，我过来给你送个合同。倒是你，似乎不太愿意的样子。”他感觉自己的肋骨都被撞断了几根，这女的看起来没什么斤两，怎么撞一下这么疼。 “谢谢江总！你把东西给我就好了，或者放到店里去，我现在要赶去别的地方。” 江之永这才注意到，她今天这个‘盛装出席’的样子，还化了淡妆，虽然技术是肉眼可见的……不好说。他忍不住笑了起来：“怎么？穿成这样，去相亲？”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陆枉凝实话跟他说道：“没有，和宋宋约了去看音乐会。” “迟哥也去吧。”虽然顾迟这么多年没个正经对象在身边，但是他又不傻，有些东西还是看得出来的。既然是宋宋组的局，那不可能没有顾迟。 “我不知道，她没和我说。” 看样子，这个傻蛋没感觉出别的什么，不会真以为宋语心把她当好姐妹了吧。江之永心说，我一个男人都看懂了，这怎么有个这么天真的。 江之永抬起脚往店里走去：“今晚你就上班吧，临时加班。” “？？”陆枉凝一脸震惊，差点脱口而出问他你是不是有病。 跟他说了现在有事儿，听不见？非得要今晚就加班？ “合同都没签你就这样了？”江之永看她站在原地，没有跟上来的意思，转头说道：“今晚事儿不忙完合同也别签了，我怎么带过来的怎么带回去。” 言下之意——你自己看着办，什么重要，总该心里有数。 陆枉凝和宋宋约着出去玩儿，他其实没有什么意见，她跟谁出去玩儿江之永都不该有意见，但是只要想到顾迟也去，他这心里就像蚂蚁爬过一样，不乐意她也去了。 虽然不是两个人独处的环境，那也一样不乐意，本来就天天上班见面了，怎么现在下班时间还要凑在一起？ 陆枉凝真是咬牙切齿，她虽然期待了很久这个邀请了，谁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还是个拒绝不得的人。她是傻了点儿，但是孰轻孰重还是掂量得清楚的。 本来就是天上掉馅饼的事儿，结果这块饼只是在她脸上晃了一圈又飞回去了，哪有这样的事儿，只能下次再约着好闺蜜出去玩儿了。 陆枉凝站在背后小声骂他：“你简直比周扒皮还周扒皮。” “你说什么？没听清。” “没有，我说少爷你简直天下最有良心的老板了，晚上还让员工加班只为了让这个项目做得完美！” 陆枉凝垂头丧气的又回到了店里，看着自己今天精心的打扮，真是花时间喂了狗，她拉开椅子的动作都带着一股怨气，江之永觉得面前简直像站了个女鬼。 他有些犹豫，现在应不应该开这个口。 最后江之永还是抿着嘴跟她说：“额，要不你去卸个妆吧。” 陆枉凝没懂他的意思，抬起眼皮瞅着江之永。 他避开她的眼神：“你这么——这样坐在我对面我有点瘆得慌。” 少爷的嫌弃真的是来得很明显了，见过踢直球的，没见过踢直球往人脸上踢的。陆枉凝翻了个白眼，气冲冲的站起来打算去卸妆：“是，少爷，都听你的好吧。” 她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面看来看去，自言自语：“我技术也没这么差吧。” 不就是眼影重了一点、眼线没有对称、腮红打过头了一点么？怎么连个直男都能来批评她技术不到位了！——江之永说的没错，她盯着镜子里面的自己看久了，好像是有点瘆得慌。 陆枉凝把自己吓了一哆嗦，飞快的打开水龙头开始卸妆。 唉，临时放鸽子，还得和宋宋说一声，别回头害得别人站在门口空等自己了，这多不当人。 要不是江之永，这个时候她都应该要到音乐厅了吧，不知道宋语心会不会因为自己不来而生气，还好迟哥也去，不然把宋宋一个人丢在那儿，陆枉凝真是要内疚死了。 陆枉凝给宋宋发了消息，也没敢直接说是江之永把她扣下来了，只委婉的提到自己临时有事儿，实在去不了了，希望她和顾迟玩的开心。她抓着手机，却迟迟没等到宋语心的回复，只是看着Imessage变成了已读的字样，这才放心下来，胡乱再抹了把脸，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才走出去。 江之永这才满意道：“这样看着就顺眼多了。” 陆枉凝不想理他，她不知道为什么世界上有人说话能这么气人，丝毫不给她留一点余地。她扯起嘴角，做出一个标准的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说道：“是么？那少爷现在有心情工作了吗？” 江之永反问她：“你会吗？” “不会。”你不知道我会不会你让我留下来加班！你也不怕我给你搞砸得透透的！陆枉凝心里都已经抓狂了，江之永一定是在恶意为难她吧！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可惜了她能去的那场音乐会啊！ 第三十五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康城的音乐厅是一个独立的建筑，在高楼大厦的环抱中呈现了一个凹字型。 男生出门本就没有什么好打扮的，为了陪妹妹一次出行，顾迟空出了整一整天的时间，这就导致了他到音乐厅门口的时候，距离开始还有好几个小时。 这个地方他来的也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整个建筑弄得金碧辉煌的，确实很有国外的那种感觉，只是在这喧闹的市中心显得有点格格不入了。 也有传闻说这个音乐厅，是康城一个大佬出资建造的，只是因为他喜欢的那个人热衷于交响乐团的演出。 顾迟少不得感叹一番，这世界上爱情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他坐在车里听歌儿，都要听得睡着了，才看到林满芳的车子从那头缓缓驶过来，这倒来倒去的停车技术，看得顾迟一脸无奈。 他下了车绕到林满芳的车前示意她停下后，又敲了敲她的车窗，只是出现在窗子后面的那张脸，不是林满芳。 顾迟诧异道：“怎么是你？” 怪不得林满芳说要去听音乐会呢，他心说，怎么就忘了她这个好闺蜜才是喜欢听音乐会的人。 他们的行为导致车停在了路中间，后面渐渐的就排起了长队。 顾迟拉开她的车门，飞快道：“下车。” 本来看到顾迟，她还有点不好意思，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后面的司机都不耐烦的按起了喇叭。 看到宋宋因为穿着裙子而慢吞吞的动作，顾迟搀了她一把。“我来帮你停车吧，后面都堵上了，你去门口等我。” 宋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按他的话，先行过去了。 按照她的计划，应该是让林满芳去叫走陆枉凝，没想到连老天都帮她，陆枉凝自己就临时有事儿。 这下好了，林满芳也乐得自在，她也不爱听什么劳什子音乐会，听不出什么意思来，只觉得昏昏欲睡。 等到顾迟停好车过来的时候，宋宋才跟他解释道：“林满芳临时有个补课，来不了了，就让我来了。” 她余光一瞥，看到顾迟的脸色说不上很好，又补道：“毕竟票买都买了，浪费也不好，对吧，迟哥？” 说实在的，她真害怕顾迟现在扭头就走。他的性子和旁人不一样，江家两个兄弟都是有点自私的，做事儿也不在乎别人的想法，只管自己的心情。 看见顾迟没有离开的意思，她这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些下来，只是在门口站了许久，顾迟也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她忍不住开口问道：“迟哥，我们不进去么？” “……不是说，陆枉凝也来么？” 宋宋心里一沉，他竟然真的是因为陆枉凝来，才来的么。她一步步的计划，都会为了和顾迟更近一些，为什么现在看来，这一步步，都让她知道，陆枉凝在顾迟心里与众不同。 还是说，是因为她的行为，才让顾迟一点点确定了，陆枉凝的与众不同？ 这会儿宋语心甚至有些憋不住想湿了眼眶，太丢人了，她想着，如果在这儿哭出来了，那得把他两的关系尬到冰点去。 她深吸了一口气，生硬的扯出了一个笑脸：“她也临时有事儿呢，刚给我发了短信。” 说出口了又觉得两个临时有事，用心太过明显了，宋语心慌慌忙忙的掏出手机，打开那条短信在顾迟面前晃着。 ——拜托，上天保佑，不要让顾迟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每一秒钟的沉默，都像是在凌迟，宋语心难受的不得了。好在上天听到了她的祷告，过了一会儿顾迟才慢悠悠的说道：“那我们就进去吧。” 虽然他的本心是想抬脚就走的，但是把一个姑娘丢在这儿一个人听音乐会，再一个人开车回去，过于违背他这么多年接受的教育了，就算他看明白了这只是一个为了他设下的‘局’。 一场好戏，也得两个人演不是？光把女主角放在台上，多不合适。 宋语心是掐着点儿来的，他们进去的时候，音乐会都已经要开始了，观众席的上的灯光都已经调成了暗调，整的顾迟有点看不清椅背上的标号，找了好半天才对应上票的位置。 定的相邻的位置。 顾迟坐下来以后，才发觉这音乐厅的设计，果然是很小情侣，就连椅子都挨的极其近，他不自在的往另一边挪了挪。 台上演奏的乐团他也略有耳闻，甚至可以说是比较喜欢的，但是眼下这个环境，真让他做如针毡。 宋语心看着顾迟躲过去了，她只好也悄悄的往同一边挪过去。 她原本很期待跟顾迟一起欣赏自己喜欢的音乐，可顾迟这不自在的样子，像是把她也传染了，两个人直接弥漫着一股尴尬的气息。 宋宋轻声唤道：“迟哥？” 顾迟侧过头去，这才看到她穿的礼服裙领子有多低，还是高开叉的设计，大半条腿挂在外头。他不等宋语心说话，就脱下了自己的西装外套，盖在她身上，他心说，开春的天气，哪儿有那么热，穿成这样，还是年轻人身体好啊。 宋宋抓着西装外套，想盖到腿上，就看到顾迟皱着眉，语气里都是责备：“盖好，别感冒了。” 她追着顾迟跑了这么多年，这下才觉得，自己一直没成功的希望这件事，不是她宋语心的问题。 顾迟这说话语气太像她爸了！他压根就是把自己当成了她的长辈，许是从来没往那种地方想过吧。 她不由得在心里翻了好几个白眼，果然是人到中年还没把初恋交出去的男人，面对深V脑子里居然想的是会不会感冒。 “谢谢迟哥。”要不是宋宋还想在顾迟面前维持自己的人设，她一定会拒绝这件西装外套的。 被顾迟这么一打岔，她都不记得自己刚刚叫他是要说什么了。看着身边自己喜欢的人依然和自己保持着距离，她也无心欣赏这场交响乐了。 本来打算趁着这个机会，为自己的感情努力努力，结果这三个小时里，两人愣是没说上几句话，好不容易找到个话题，也能被顾迟在三句话之内结束。 “小胖子下课了么？” 台上的演奏的音乐已经到了高潮部分，估摸着也马上要结束了，顾迟这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话来，宋语心一阵惊喜。 她稳了稳自己的表情，不想让自己的快乐过于外露，小声的回答他：“应该是下课了。” 反正也没上课，随便她怎么编都行。 顾迟侧过头来：“现在太晚了，等会儿我送你回去吧——顺便我们去接一下林满芳。” 一个人写的剧本，多没意思，顾迟觉着自己可以为宋宋这个剧本润色一下。他轻笑一声，林满芳现在一定是在家里，倒是想看看宋宋怎么圆上这个谎。 她依然是大大方方的谢过了顾迟，能让他主动选择和自己多相处一些时间，真是意料之外的惊喜了。 宋语心笑道：“迟哥，那等会儿你在车上等等我吧，结束以后我要去个洗手间。” 随着台上乐手们的起立鞠躬，观众席的灯光也接连亮起，这场音乐会她听的心不在焉的，真是亏了票价。 宋宋特意选了个里面的位置，他们没法结束了就直接离开，要等到其他人都先出去了——这样她就可以和顾迟多呆一会儿、再多呆一会儿了。 小女生的心思，有时候真的单纯的不可思议。 能两个人在一起多呆一分钟，都会让她多快乐好几天，这是个划算的买卖。 顾迟手心朝上的向着她：“车钥匙先给我吧。” 宋语心依言把钥匙轻轻的放在了顾迟手心里，她的手指也不可避免的感受到了他手心里的温热，那一瞬间她多希望放在掌心里的不是钥匙，能够把她自己的手掌放上去。 也只是想想，动作上都没有一丝丝的留恋，她触电般弹开的手，根本让人看不出她那一刻幻想了多少。 顾迟和她在分岔路口就分别了，宋语心转头进了厕所，对着门口的全身镜忍不住欣赏了一下自己，在里面坐了三个小时妆也没花，还不错。 不过这不是她的首要任务，她现在只想联系上自己的好闺蜜，帮自己这个大忙。 宋语心看着手上的手机，二十一世纪了，怎么会还有地方没有手机信号的！这个卫生间是装了信号屏蔽器吗？ 她等了好半天，电话也打不出去，可她再待在厕所里，真怕顾迟等得不耐烦。 宋语心想来想去，只好编辑一条短信，按下了发送键，看着短信前面的光圈，为了保险，她在微信也联系了林满芳。 虽然现在发不出去，但是等她走出去有了信号，这两条信息都会到达。她收起手机，整理了自己的刘海，就出去了。 不就是让林满芳深夜跑一趟学校，想来为了她好闺蜜的幸福，她一定会豁出去的，这事儿宋语心胸有成竹。这事儿她有赌的成分，这一路她都不会再看手机，只能赌林满芳能看到消息，赌她一定会来。 第三十六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林满芳看着那几条消息，腾的一下坐了起来，现在脑海里只有四个字想送给自己的好闺蜜：你大爷的！ 她是想当一个淑女的，但是你看，总是有这样那样的事情，让她不得不骂街。 从来没想过宋宋会为了争取自己的爱情这么拼——倒也不是她拼，牺牲一个闺蜜的美好晚上罢了。生气归生气，林满芳动作上还是很果断的挽起了头发，随便裹着件外套——要见面的人都不是外人，就不为难自己大晚上还化妆了，林满芳想了想，最后戴了个口罩就出门了。 没课的晚上学校里连灯都没亮，几栋教学楼矗立在一片黑暗之中。 林满芳到的时候，学校门口空无一人，她松了口气，还好赶在他们之前到了，径直走到门口的大榕树下站着等他们来接自己。 远处一个白点朝她慢慢走来，只看见那个点越来越大，渐渐糊成一片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刺得她睁不开眼睛。 沙哑的男声喊道：“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人？” 学校的门卫看到树下有个黑影，不放心的走过来瞧瞧，平时这些学生们跑得比谁都快，这怎么今天没课了，反倒有人来学校了。 林满芳抬起手臂挡着光线，拉下自己的口罩，飞快的说：“叔，别晃了，是我，要晃瞎了！” 她因为走秀或者课外补习的原因，时常在学校正常的上课时间请假出入，来来回回的，几个门卫都认识她了，今天这个值班的正好是她熟悉的那个叔叔。 他这才挪开手电照着地下，人也放松起来：“平时不见你学习，怎么现在来学校了？是不是记错了，今天没课，早点回去吧。” 林满芳笑道：“你是知道我的。我在这儿等我哥呢，他来接我回去。” 门卫瞅了他一眼，一个姑娘家的大晚上站在这儿也不怕不安全，叮嘱她说：“那你就站这儿吧，我回去坐着了，别走太远。” 林满芳现在站着的位置，正好坐在门卫室里也能看得见。她知道叔叔是好心，也开心的应了下来。 她站在原地搓着双手，在心里怒骂着宋宋。 明明跟她打赌输了，也只是赔她一场音乐会，自己多仁至义尽啊，还把顾迟也弄来了，结果现在大晚上的在学校门口等着帮她圆谎。 宋语心！你知不知道说一个谎你要编一百个谎来圆啊？还好陆枉凝是真的有事儿来不了了，不然今晚她还得去圆那边的谎——林满芳这一瞬间觉得自己上了一条贼船。 她也不知道在原地等了多久，这才听到远远的传来一阵喇叭声。 循声看过去，是自己家的车，那应该就是顾迟他们来了，她一路踢着脚下的小石头朝着车子走过去。 “小胖子，你这脸色看着……补课很累么？” 顾迟从后视镜上看到了刚上车的林满芳，脸色黑的像是能刮下三层煤灰的锅底一样。这看着倒像是真的被临时抓去补课了，这冲天的怨气，都快要具象化了。 林满芳拉上了自己的口罩：“你补一个试试。” 顾迟正色道：“我也读过书的。” 隔的时间久是久了一点，但是这么多年读书的人谁不是这么过来的，顾迟笑道，自己这个妹妹真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一点苦也吃不得。 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小声嘟囔着：“你读书都多少年以前的事情了，那时候哪儿和现在一样疯狂内卷啊——老年人根本体会不到我们的痛苦。” 每个字都想针一样扎在顾迟心上，他感觉到自己眼角的青筋直跳，怎么就老年人了啊。 这时副驾驶上的宋宋感觉气氛不太对劲，连忙出来打圆场：“也没差几年，都差不多，大家都一样累。” 林满芳现在听她说话就来气，为了帮宋宋自己大老远的跑过来，现在她连话都不向着自己说。 她坐着难受，侧过身子看窗外飞驰的景色，嘴上阴阳怪气道：“也是，我们宋宋成绩多好啊，当然不累了。” 宋语心从小就是课代表，每个科任老师都喜欢她，后来没得办法，她一个人也忙不来那么多事儿，班主任就让她当了班长，这一当就再也没下去过。 升学换了学校以后，老师们也还是喜欢她，每次大考完以后，她的试卷总是被当成答题模范印出来，在整个年级传阅。 以前总是听说，成绩好的女孩子，在学校容易被人欺负，但是宋宋就不一样，老师看得上她，同学们也喜欢她，班里的班外的，总是四处让着她的。 宋语心笑说：“我脑子笨，学东西都要学好多遍才能成绩好，你那么聪明，心思都没放在学习上，还不是压倒一堆人呢。” 她说话从来都这么让人舒服，明明很不开心的事儿，跟她说两句，心里也会好受一些。 顾迟正在心里感叹着女人的友谊，这时突然从路边的人行道上蹿出一个黑影横穿马路，眼看着就要撞到车上来，他吓得当时就一脚急刹车停下。 坐在后排的林满芳嫌麻烦，也没有系上安全带，因为这个惯性往前冲去，直直的撞在了主驾驶的椅背上。 她好不容易支撑起了身子，骂道：“好疼……顾迟！你是不是老花了，看不清路吗！怎么开车的啊！” 林满芳揉着自己的鼻子，刚刚那么一下她觉着自己鼻血都要被撞出来了。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你们坐着，我下去看看。” 顾迟借着车灯看到一直黑色的小猫趴在两个轮子中间，吓得尾巴都炸开了，看到他靠近，一边发抖一边呲起了牙。 这只猫是很特殊的花色，它的四个爪子都是白色的，以前都管这样的猫叫踏雪。只是现在它的右前爪已经受伤了，整个白色的脚掌都被血浸透了。他看了看，他现在堵在路中间，虽然这个时间段没有什么人，但是总不好妨碍交通，而这只猫的伤势，看起来也很严重——顾迟没法坐视不理。 顾迟俯下身去，想着把猫咪抱出来，只是看到它这龇牙咧嘴的样子，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的。他脱下了自己的外套垫在手里，不管了，他狠下心来去把猫咪抱出来，要是把受伤的猫扔在马路中间出了什么事儿，他没法原谅自己。 黑猫被裹在西装外套里之后，似乎好起来了一些，不再像刚刚那么凶了，仍由顾迟抱着，他不由分说的拉开车门把猫塞给了林满芳。 林满芳看着怀里的猫，跟它大眼瞪小眼：“迟哥，什么意思？” “刚刚它蹿出来被我撞了，受伤了，你抱会儿，等会儿把你们送回去了，我就带它去医院。” “你听说过捡来的猫咪会变成女孩吗？”林满芳莫名其妙的这么来了一句。 她看着黑猫圆圆的脑袋，可想伸手摸一会儿了，只是怕小猫防备心太重，给她来上一口。 以前看的好多故事，都说捡来的小猫，会报恩的，会变成漂亮的人。这只小黑猫眼睛大大的，睫毛也好长，如果变成女孩子的话，一定也很漂亮的。 只是也许在外面流浪久了，抱在怀里轻的让人感觉不到。 顾迟嗤她：“你多大了？有空多看看正经书，别总弄些有的没的。” 他知道这种童话梦总会长时间的存在于一些人的心里，很久很久以前他也相信过——比如希望有个田螺姑娘帮他收拾房间。不过自己家里有林满芳这一个妹妹已经焦头烂额了，根本不想再多一个，甚至现在这个也想打包丢掉。 顾迟把两个女孩子都安全的送回家之后已经很晚了，附近的宠物医院也都陆续下班了，没关店的也只是在照顾住院的宠物，没有医生在了，倒是药店还开着门，眼下也只能先把猫带回去简单的包扎一下。 他把车停在药店门口，进去拿了纱布、碘酒，随便拿了一些包扎要用的东西。 还好它很乖，就算是一只猫坐在后排，也是动也不动的，滴溜溜的大眼睛观察着四周。顾迟淡淡地说：“看你这样，应该没有什么生命危险吧。” 这种细致的事情，他自觉自己一个大男人做不了很好，而且一个人照顾也没那么方便，还好自己店里收了个便宜服务生，万能。 顾迟心说，陆枉凝照顾人是有一手的，那猫和人也差不多，反正都是一条生命，四舍五入，猫和人是一样的，那既然是一样的，陆枉凝也会照顾得很好的。 他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做出了这样的决定，所以当陆枉凝坐在大厅清算着当天的账目的时候，看到自家老板抱着一只猫，从那个大门口就走了进来。 陆枉凝惊讶的下巴都要掉了：“迟哥，你还养猫啊……” 看到顾迟很严肃的点了点头，她就绝望了起来，养猫，这个点带来店里，那必定就不会养在家里了。那这个黑脸玩意，以后就是自己朝夕相处的室友了。 她能不能说自己有点害怕这玩意儿？ 第三十七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二十分钟前，陆枉凝还坐在位置上跟该死的老板加了个该死的班，而二十分钟后的现在，那个位置上坐着的已经是顾迟和他捡来的猫了。 顾迟自己忙活了半天，抱着猫就没手去弄纱布，好不容易把纱布弄开了，怀里的猫又要跑了，他气得不行，抬头一看，陆枉凝像看戏似的站在一米开外。 他来这儿，明明是指望着多个人帮自己，怎么现在搞得像找了个人围观。 顾迟仰起头看她：“过来帮忙。” 顾迟怀里的猫也朝着她喵喵的叫。 “……”陆枉凝的脚下像长了钉子，就是迈不开腿。 是很可爱，这只猫皮毛都是发亮的，一点儿也不像在外面奔波流浪的野猫。但是看着这只猫，她就想起小时候在家里被猫追着挠的悲惨经历……陆枉凝嘴角不自觉的抽动了一下。 在乡下没有人特意养猫的，都是散养在外面，也不怎么喂，毕竟饿着它它才会满街的抓老鼠。所以她们那儿的猫脾气也不是太好，最多只是不怕人而已。 小时候的陆枉凝也是个熊孩子，看到野猫在路边吃鱼，她一时兴起竟然把鱼拿走了，吓得那只猫跳起来就是一爪子，在她手上挠了好几下。她哇哇大哭，路过的大人知道这事儿的都笑的不行，送她回去的之后还添油加醋的给她父母说了一遍。 这下好了，被猫抓的伤口都还疼着，还要被父母打，这哭声都没停下来过，结果给她拉到医院去打狂犬疫苗，就更疼了！那个针又大又粗的，直直的往伤口上扎。 打了几天针她就哭了几天，直到现在看到猫还害怕，不仅害怕，还隐隐作痛。 顾迟看她眼神飘忽的样子，打了个响指，特意加大了声音：“听不见？” 陆枉凝回过神来，尴尬的笑了笑，不自然的挠挠耳朵：“迟哥，这种细致活儿我不太会……” 他一只手挽着猫，一只手拿着散开的绷带，身后是刚买回来瓶瓶罐罐的药。 顾迟无奈道：“我一个人也没办法，你就看着吗。” 站在一边看着顾迟手忙脚乱的样子，她心里也不是个事儿。陆枉凝深呼一口气，不就是个猫吗，它这么乖的躺在迟哥怀里呢，怕什么怕！况且我们都是来救它的，它应该不会不识好歹吧？ 陆枉凝的害怕都写在了脸上，虽然她已经过来了，但是这一米的距离，她走的手脚僵硬，顾迟瞬间觉得自己做了个错误的决定，这带回来让陆枉凝帮忙，怎么感觉还不如让林满芳来弄呢。 “迟哥，我应该做些什么啊？”她拿过纱布就要往上裹，可总觉得好像漏了些什么，比划了半天也没下得去手。 顾迟扬起下巴指着后面的棉片和碘酒：“先把血痂擦一下。” 他轻轻的抓起黑猫受伤的前爪给她看，伤得比较深，虽然它疼得耳朵都飞了起来，一直试图把爪子缩回去，但好像通人性似的，在顾迟面前没有一点攻击性，任由他抓着。 顾迟看着她颤颤巍巍的给小猫清理伤口，漫不经心的问她：“你今晚是临时有什么事儿吗？” 陆枉凝头也不抬的回他：“嗯，少爷给我送合同过来了，并且临时让我加了个班——今晚怎么样，音乐会好听吗？” 顾迟摇摇头，算是回答了她第一个问题，而后又发觉她现在什么也看不见，只得开口道：“好听。” 他原本不是一个好奇的人，对很多人很多事都不太有兴趣，但是他知道，陆枉凝除外。过了一会儿他还是忍不住问到：“你现在什么都不会，晚上加什么班了？” “嗯……也没什么，少爷就是大概给我讲了一下整个项目，让我熟悉熟悉，也没有很明确的做什么事儿。”说到这儿她自己都怔住了，一晚上啥也没做，是个鬼加班，不就是见不得她出去玩，江之永这就是见不得她好吧！陆枉凝骂骂咧咧了起来：“啥也没做骗我说要加班，浪费我一晚上时间，还没去成音乐会……” 我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和老板坐着吹牛皮，她心说，这事儿说出去都不会有人信。 “下次再去就是了。”顾迟笑笑，很奇怪的是刚和她认识的时候，她总是对自己很‘毕恭毕敬’，他不明白，她对江之永为什么会有一种莫名的亲近。“为什么管他叫少爷？” 陆枉凝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好像一直就是这么叫的，江之永也没有否认过这个称呼。她低着头想了一会儿，认真道：“嗯……大概是因为他臭屁又张狂吧！就像那种纨绔子弟一样。迟哥，你可千万别告诉他啊。” 纱布在猫爪上裹了一圈又一圈，整个爪子比原来大了不止一倍，她最后打了一个蝴蝶结，满意的拍了拍自己的作品，笑道：“完工！” 顾迟索性把小猫整个举起来，略带嫌弃的欣赏着陆枉凝的得意之作。 “过几天就上班了吧？” 他知道自己的店开的不是位置，现在陆枉凝也要去那边上班了，这路上定是不太方便的。 陆枉凝点点头：“嗯，马上就上班了。少爷说我到时候直接跟着剧组就好了，还好现在不用去办公室打卡考勤，不然这么远，我都不知道怎么过去上班。” 顾迟本来想着如果她要去公司的话，自己就每天过来接送，怕她觉着变扭，才没有直接开口。现在想想，还好没开口，也还好她现在不用去公司，这样就不会急着住到公司附近去了。 “那到时候你就和它晚上好好相处吧。”顾迟说完把猫往陆枉凝怀里一塞，吓得她都要跳起来了。 她还是很害怕猫的，甚至第一反应是把这个小黑团子扔出去。不过看在他受伤了的份上，还这么乖，这扔出去摔个好歹她也太不是人了！ 陆枉凝忍着心里的害怕，哆哆嗦嗦的抱着它，应下了顾迟的要求：“以后它就养在店里啦？” 顾迟反问她：“你不乐意吗？” 他觉着女孩子大多都喜欢这些毛茸茸的小动物的，留在这儿陪陆枉凝应该不错。而且他自己家里没有请过阿姨，养只猫怕是每天回去就是一地狼藉了，他也没空整理。 江家那边也不行，他和江之永也都是常年不回去的，而且家里还有一个猫毛过敏的江老爷子。 陆枉凝试探着伸手摸了摸小猫头上的猫，轻轻的说：“那以后我们就是舍友了，要好好相处。” 没有拒绝余地的事情，就要学着接受，这是生活教给她的道理，她早就理解透彻了。 况且它这么可爱，朝她喵起来，她都觉得没那么害怕了。 陆枉凝转向顾迟问道：“迟哥，它叫什么名字啊？” “刚捡来的，没取，你自己决定吧。” “长这么黑，要不叫小黑？” 顾迟眼皮不受控制的跳了跳，他不给它取名字，就是深知自己的取名天赋为零，没想到，找别人取名找到了个取名天赋和自己一个等级的人，长得黑就叫小黑……猫听了都不开心啊。 他咳了一声，说：“再想想吧……算了，你自己决定。” 难听就难听吧，他只是负责捡回来，谁养猫谁取名吧，他或许不该有那么多意见。 只是猫好像意见很大，听完这个名字以后在她怀里奋力的翻腾着，陆枉凝一害怕就松了手，这只踏雪呲溜一下就不知道蹿到哪里去躲着了。 陆枉凝很尴尬，第一次取名，被拒绝的有点明显了。她拍着自己粘了一身的猫毛：“咳咳，好像是有点不好听，它不喜欢的样子，我再想想吧，也不着急在这一时。” 顾迟憋笑憋的很辛苦，他这么不爱笑的人，总是面对陆枉凝面部表情失控，他觉得自己脸上这个肌肉都无处安放了。 陆枉凝也看不下去顾迟这个面部抽搐的样子了，抓着他的手臂就把他转了过去，还一路往外推，嘴里还在不停的嘟囔：“迟哥，很晚了，你该回去了，不然你明天上班要迟到了，店里也要打烊了，你不睡觉我还想睡觉呢！” 这人尴尬起来的时候总是想尽办法掩饰自己的尴尬，殊不知越掩饰越明显。 顾迟就任由她推着，也不去看她，毕竟戳人假面总不是一件光明的事情，他才没有那种恶趣味。 “好，我这就回去了，你早点休息。”走到门口了他还是忍不住叫住了转身回去的陆枉凝：“猫粮那些我明天会送过来，你不用操心，今晚你看看厨房有没有什么剩下来的肉给它喂一点就是。” 陆枉凝满口应下。 他婆婆妈妈的样子跟他的外在一点儿都不像，明明长了一章高冷男神的脸，怎么唠唠叨叨的，没点干大事的样子。 好不容易送走了顾迟，她才放松下来，忙了一个晚上了，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不知道他的小猫现在跑去哪儿了。 陆枉凝如释重负的伸了一个懒腰，她快乐的咸鱼时光也没几天了，这真得好好珍惜了。 这时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屏幕上硕大的三个字：江少爷。 江之永这个点给她打电话？？她恨不得立马挂掉，这个人就是个魔鬼，他从不会带来一些好消息。陆枉凝就静静的听着铃声一直响，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 接是不可能接的，只能等到电话自然挂断这个样子。 只是她没想到，这边铃声刚停，就收到了江之永的短信加消息轰炸，等陆枉凝看清楚了老板的通知以后，恨不得穿过这个屏幕去揍他两拳。 第三十八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天边才刚泛起鱼肚白，陆枉凝站在窗前打了个哈欠，小黑猫还一动不动的睡在床尾，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她侧头看了一眼，还好它很乖，一晚上也没怎么闹，整个猫的作息和人一样，灯一关就睡觉，成全她一夜好眠。 汉广集团原定项目是三天以后才正式开始，不知道江之永突然之间抽了什么疯，一下子把整个时间都提前了。 用他的话来说，时间就是金钱，既然前期的安全全都提前准备好了，何必多等那三天。他是无所谓，只有陆枉凝这种底层的员工在叫苦连天，她什么都没有了解清楚，这下就被赶鸭子上架直接开工了，心里还是紧张的。 老板说上班，那就上班了，合同都签下来了，她也没什么拒绝的理由。陆枉凝洗漱完以后，就在衣柜面前发起了呆。 问题来了，她从来没有过这种正式的上班经验，甚至不知道应该穿什么衣服！看着自己满柜子的休闲装，陆枉凝认真的思索了一下，穿着卫衣和牛仔裤去剧组，会不会被嘲笑成土包子…… 陆枉凝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整理好了褶皱的衣角，下定决心：“等下个月发了工资一定要准备几套合适的衣服。”现在这个衣柜真是和汉广集团的工作氛围格格不入。 “诶！”她耽误了太久的时间，收拾好自己就着着急急的要出门去，结果脚下被一个肉/团子绊了一下，吓她一跳，遭受无妄之灾的猫也跳开到一边去。“你怎么在这儿呀！” 它委屈的冲着陆枉凝小声的叫着。 完全没有一点野猫的样子，又亲人，又像人一样日落而息的，陆枉凝不禁怀疑到它根本不是捡来的，像是顾迟从别人家偷来的。 它绕着陆枉凝转圈儿，用脑袋蹭着她的裤腿，她恍然大悟：“是不是饿了？” 听到小猫喵喵的叫声回应以后，陆枉凝急忙给她弄来一些肉片放在碗里：“也不知道你吃不吃这个，但是现在也没有别的东西了，等晚一些在给你买猫粮来。” 看着它吃的呼噜呼噜的，陆枉凝也放下心来，给它多放了一些，也不管它听不听得懂，摸着它毛茸茸的脑袋叮嘱道：“我给你多放一些，今儿我应该回来得很晚了，嗯……上厕所你也在房间里吧，回来我再清扫好了。” 临走之前她还装了两碗清水，和食碗并排放在一起。 陆枉凝信心满满的走出门去，这个点正好能赶上第一趟早班车，结果她想搭乘的那班车正好在她面前呼啸而过，陆枉凝追着挥动双手，本想是希望司机注意到她停下来让她上车，可在别人眼里她更像一个欢送公交车离开的神经病…… 上班第一天就要迟到了，陆枉凝垂头丧气的走去站台，只能等下一班车了。她抬头看着天上，感觉头上那朵白云里写着几个大字：上班迟到扣两百块。 她深深的叹了口气，我是真的倒霉啊，陆枉凝心说。 “看什么呢？”江之永穿着那套最常穿的西装，站在她旁边，见她一直抬着头看，还以为有什么新奇的事物。 陆枉凝骇道：“少爷，你怎么在这儿？” 江之永面色坦然：“我路过，要不要顺便带你上班？” “……”大清早路过郊区，江总真是好兴致啊。倒霉如她，难得遇到这种捡便宜的事情，既然是江之永先开口的，那能蹭的车怎么可能不上？ 还没等她想好怎么开口，江之永又说：“其实也不是路过，毕竟我们这么熟了，你这路痴程度我稍微有点了解的，迟哥在这个项目也不跑剧组，我就特意过来接你了。”他按了车灯，示意陆枉凝跟他走过去，“是不是很感动？” 陆枉凝飞快的应下来：“谢谢少爷，我不敢动。” 好好的一个人偏偏长了长嘴。 江之永挑眉：“不敢动吗，那你上不上车？” 她不答话，熟门熟路的拉开副驾驶的门就坐了上去，谢都谢了，不占便宜？ 江之永神色微妙的上下打量了一下陆枉凝的穿着，直到她坐在车里扎好了安全带，他都没回过神来——很多年没看到有人穿着得这么土里土气的上班了，这个白衬衫扎在牛仔裤里，穿在她身上有一种别样的乡土气息。 他咂咂嘴，这样不行啊，他带去的人可不能丢他的脸。想到进了公司就要被那帮小兔崽子在背后哔哔，说老板的品味断崖式下跌，他就坐立不安了起来。 “少爷，再不走我们都要迟到了。”陆枉凝催促着站在车外面的那个门神，他这才缓过来上了车。 江之永手指轻轻的扣着方向盘，随意的问她：“周末有空吗？我带你去买身衣服吧。” “……”没想到第一个审判她穿着的人是自己的顶头上司。 “你这个品味……可能有点不与时俱进。”江之永已经尽量委婉的提醒她了，眼神一瞟还看到这条深色牛仔裤上沾满了猫毛，“下次出门的细节也注意一下，不知道的以为你穿的是毛裤。” 陆枉凝这才低头一看，应该都是出门的时候被蹭上的，明明是个黑猫，怎么掉下来的猫净是些浅色，黏在裤子上好不明显。 按理说餐厅这个地方注意卫生，怎么会黏出一腿的猫毛，江之永好奇道：“你还在顾迟店里养猫了？” 她用力的拍着自己的两个裤腿想清理掉这些毛，头也不抬的说：“没，是迟哥昨儿捡回来的猫，被撞伤了，想把它照顾好了。” 江之永声音一扬，不可置信：“他还会养猫？” 陆枉凝干笑道：“他会捡猫。”意思很明显了，虽然她也不会养猫，但是老板捡回来了，她就必须会。“不过他捡回来的猫很乖，不像是野猫，连毛都会油光水滑的。” 他的语气夹杂着令人难以察觉的失落：“挺好。” 他想象了一只皮毛发亮油光水滑的猫咪，忽然就勾起了一些记忆深处的东西。 很久以前他也有一只小猫来着，也是捡来的，那时候就偷偷养在顾迟的房里。江老爷子只会检查他的房间，从来不去顾迟那儿，他还为此生气过，总觉得自己爸爸特别不信任自己。 他的锅巴是一只橘猫，什么都吃，吃饱了就会把肚皮翻出来给他摸，边摸还边打呼噜，很会享受猫生。 在那很长一段的时间里，他都没有什么朋友，搬家出去了以后和林家来往也没那么多了，再说了青春期的男生，突然就对性别在意起来，和林满芳在一起玩儿的感觉都不像更小一点的时候，总感觉有些隔阂。 而他的哥哥顾迟，总是在加班加点的学习，他像是对任何的事物都没有兴趣一样，所以整个人都表现得也很无趣。 那么江之永就只有锅巴了，每天写完作业就和锅巴玩儿，宠它倒任由它在自己的作业本上印小梅花，锅巴就算打碎了杯子或者别的什么，他都不会有脾气，还会把这些调皮捣蛋的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 锅巴在他心里的地位就像是家人一样，至少比他那个一年见不上几次面的妈妈来得亲近。 可是后来锅巴就被发现了，他从来不敢和江老爷子提要求，总是害怕爸爸板着一张脸拒绝自己，也就那一次他哭着求了江老爷子，也没有一点用处，到最后还是没有锅巴了。 如果锅巴现在还活着，也是一只老猫了，老得牙齿都不好使了的那种。 江之永眨了眨眼，他不想回忆到失去锅巴的那段记忆，拥有的时候有多快乐，失去的时候就有多撕心裂肺。他张了张嘴，声音哑哑的：“那么好一个猫，你不会给它养死了吧？” 陆枉凝瞪他一眼，这一个早上跟他待一起的时间有没有二十分钟？她怎么不下二十次的想缝上江之永这张嘴？她下意识的怼了回去：“看不起谁呢？” 江之永自顾自的问道：“它叫什么？” “没想好。”要不是昨天临时说提前上班，她就花一晚上给猫猫取名了。“要不少爷赏个名字？” 江之永正色道：“锅巴。” 听完这个名字，陆枉凝感觉自己要背过气去了，还不如她取的小黑。她正想和江之永好好理论一番，他却伸出一只手指指着前方。 陆枉凝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远处瞅着是人工搭建的场景，偏古风，不过意外的好看，倒不像是近些年来的那些电视剧布景一样，好好的东方神话的搭建整的全是石质建筑，看起来就像是我们的上神全都移民去了罗马。四周都被围起来了，大概是生人勿近非请勿入的意思。 那这块地方应该就是开机的地方了。 “以后这个项目的大部分时间应该都是在这儿工作了，这趟带你过来，你应该把路也记得差不多了，回头你就跟着蓝桥，给她打打下手，有什么不懂的你尽量问她——或者问我。” 江之永难得这么正经的说一次话。 第三十九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陆枉凝是第一次来这种场合，她都不知道拍戏前还有这样的流程。 今天是第一天开工，还特意的搭了台子，拉起一条红底的横幅，上面印着四个大字：开机大吉。 江之永拉着她混到人群里，找了一个靠后的位置坐下，前面都是各种媒体。他指着侧面准备的人跟她解释道：“那边就都是主演，今天也没什么工作，就这一个开机仪式。” 作为投资方，他本来也是要上台发言的，但是江之永向来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也就随便找了个借口，跟陆枉凝一起躲在台下看他们表演。 不得不说，明星真的和普通人不一样，隔着那么远的一段距离，都觉得他们是自带光环的一群人。 江之永说了一通，发现一直都是自说自话，他张开手掌在陆枉凝眼前晃了晃：“犯什么花痴呢？我说的你一句都没听到是吗？喜欢看帅哥这几个月给你看个够啊。” 陆枉凝回过神来，面不改色的撒谎：“我都认真听着呢。” “欸。”江之永又问她：“那你重复一下我刚说过的话。” 她坐得笔直，目不斜视：“今天没工作，就一个开机仪式。”听到一句也是听了的，她也不算是骗人。 “……你倒是很会抓重点。”江之永无奈，自己啰啰嗦嗦一堆注意事项，合着她丝毫不在意。“我说的话你不爱听就算了，你最好祈祷自己之后别犯错。” 他惊觉自己怎么也变成这婆婆妈妈的性子了，招个员工进来还得自己负责一条龙教导服务，这老板当的也太憋屈了。 她没什么自豪的点，就是这个学习能力绝对是优于常人的，犯错这种事儿对她来说比较遥不可及。可是在江之永手里做事，难保他一个不高兴给自己穿小鞋，思来想去陆枉凝觉得，老板的马屁，终归是要拍一拍的。 于是她狗腿了起来：“我怎么可能会犯错呢，在少爷手底下做事儿，这不得小心着来？再说了，有您的细心指导，我肯定不能四处犯错丢了您的脸啊。” 这话倒是说的周全，现在他两成一个绳上的蚂蚱了，江之永要是找她麻烦，那就是给自己找麻烦，相信他作为一个聪明人，只会选择在陆枉凝遇到麻烦的时候拽她一把。 江之永坦然道：“那不如我现在把你开了吧，这样你就没有犯错的机会了。” “……”这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手段他倒是玩儿的很溜啊。 他看陆枉凝没什么反应，又开始吓唬她了：“反正你也就是个附带品，蓝桥合同也签了，现在把你踹了我还省出一份工资，好像挺合算的。” 这就是马屁拍到马腿上的典型例子，她丝毫不怀疑江之永能干得出这样的事儿。 陆枉凝哆哆嗦嗦的说：“我错了少爷，我一定注意，如果我在外面丢了面子我保证跟您划清界限。” 江之永老神在在的坐着，想听听陆枉凝还能说点什么哄他高兴。 也不知道她这脑子怎么想的，自己就是一个小白兔，非要在他面前装成狐狸的样子，到头来还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在商圈混迹了不少年了，谁都知道江之永是头狼，面对阴晴不定的少爷，说话都得多斟酌几番，难得有人有胆子、有兴致和他玩语言上的推拉游戏。 陆枉凝最害怕看到他面无表情的样子了，偷偷戳了戳他的手臂，小声道：“少爷，我错了。” 在绝对的权力面前，就要能屈能伸，她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这样怂。 说话之间开机仪式也正式开始了，陆枉凝一边被台上的主演发言吸引了注意力，一边偷偷瞄着坐在自己旁边的江之永。他应该没在生气了吧？江之永的性子不是什么都会憋起来，毕竟他之前上火摔手机的那个画面，陆枉凝还历历在目。 她也没什么管闷葫芦的心思，现在注意力都被台上吸引走了，听报幕的说，等会儿还有个什么点香祈福的仪式，要主演带着一些工作人员去插上三支。 “你怎么这么……激动啊？”江之永看着跃跃欲试的陆枉凝，竟然找不到一个合适形容现在的她的词语。 “我都没想过我会参加这种！”陆枉凝答的飞快，还转过头去一脸渴望的看着江之永：“刚刚主持人说的那个祈福，我也想去。” 她深知自己是个倒霉鬼，就没有幸运过的时候，为了整个剧组的未来，陆枉凝觉得这三支香她是非点不可。但也不只是因为这个，她自己也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死心的，霉运不带给别人的同时，她也希望这倒霉的运气从自己身上离开。 按理说都是稍微有些地位的人才用去，江之永看着她这期待的样子，倒是不忍心拒绝了，就同意了下来：“那边烟太大了，熏着我不舒服，你去帮我吧。” 他指着不远处的香炉：“看到那个铜香炉没，就在那边，你自己过去吧。” 台上致辞还没结束，那边没有什么人，她寻思着要不趁着人少先过去了，以免等会儿人太多了，她这小身板也挤不进去。 陆枉凝起身笑道：“谢谢少爷。” 她一路蹦蹦跳跳的过去，汉广集团这次真的是大手笔了，怪不得一定要签下这个剧本，就现在这个搭建，没有更适合的了，斥巨资打造的场景，要是不用了，那多可惜。 还没走出去多远，陆枉凝便被工作人员拦住了，想来是因为她面生，第一天上班，也没给她发工作牌，进来的时候还是跟着老板的车进来的，谁也没看到。 这下把她当成混进来的粉丝了，说着就要赶她出去。 陆枉凝连忙摆手：“我是新来的工作人员，今天第一天上班，工牌还没办好。” 对面嗤笑一声，这个理由见得太多了，每次进组都会有粉丝用这个借口混进来，这么久了也没点长进，来来回回都是这套说辞。 陆枉凝慌忙的指着不远处的江之永：“我真的是来上班的！你们老板在那儿！你问他！！” 莫名被提起的江总和工作人员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这才救她与水火之中。他隐约记得几分钟前好像有人说过如果在外面丢了脸，一定不会拉他下水来着？ 刚被放开的陆枉凝这才缓了口气，她就知道她的生活一定不会是一帆风顺的。 汉广集团这粗暴的工作人员，把她衣服都弄起褶子了，她低下头抚平了折痕，祈福这种事儿还是得慎重一些，好歹要形象能见人。 陆枉凝抽了三支香点上，恭恭敬敬的九十度鞠躬，她闭上眼虔诚的像老天许愿：如果上天有灵，就保佑她参与的第一个项目顺顺利利，没有岔子，她的工作也顺顺利利的。 她是第一个来的，老天一定会听到她的声音。她把手中燃着的三支香插在了炉子的正中央，又鞠了几下，才舍得离去。 这时人潮也向这边涌了过来，她打眼望去，这真是大场面，还好自己又先见之明，提前过来了。 走在最前面的是这次的男主，当红流量明星沈微，网路上的硬照都已经美得像假人了，这面对面一看，陆枉凝还感叹道，怪不得粉丝说他不上镜，这是真不上镜，照片不及本人的十分之一。 这样的人就是抓人眼球，都走过去了，陆枉凝还恋恋不舍的转头看他，结果一个不注意把自己脚给崴了。 “哎哟。”陆枉凝疼的原地就蹲下了，捂着自己的脚踝，面目扭曲，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想去祈福了。”她循声抬头看去，是江之永站在她面前，整个人逆着光的剪影，朝她伸出了一只手。 陆枉凝犹豫了一会儿，先尝试着自己站起来，结果扭的太严重了，一使劲儿疼到骨子里去，她没有办法，任由着江之永把自己拽了起来，疼得她龇牙咧嘴的：“我也不是第一天这么倒霉了，习惯了习惯了。” 江之永挑眉：“这不关倒霉的事儿，走路不喜欢看路，喜欢看帅哥？” 陆枉凝错愕，他怎么知道自己走路看沈微去了？ “说错你了？” 陆枉凝摇摇头，撑着他的手勉强跳回去坐下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看看帅哥那不是很正常的事儿。” 她花痴的这么理直气壮，打得江之永一个措手不及，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并且还莫名的有些不爽——我长得也不丑啊，怎么没见你看我看的这么入迷？江之永第一次对自己的外貌产生了怀疑。 陆枉凝疼得不行，话也不想再说了，这眼泪控制不住的一串串往下掉。 江之永半蹲在她面前，抬起她受伤的腿垫在自己膝盖上。 陆枉凝慌道：“少爷，你干什么呢？” 他抬眸：“我看看伤的重不重，哭成这样。” 伤得重不重也轮不到他在这儿看啊，周围的人已经开始投过来奇奇怪怪的眼光了，陆枉凝当下就要把腿收回来，却被江之永一把握住脚踝，还掐在刚刚扭伤的地方，疼得她嘶了一声。 现在好了，周围的人眼光更奇怪了。 她泪眼汪汪的看着江之永：“我没事儿。” “没事儿是吧，这边也结束了，那你自己回去吧，我看你怎么蹦回去。”江之永一听她这话，便作势要走人，又觉得自己这么说实在是过于残忍了，顿了顿又道，“要么你现在让我看看，要么你自己蹦回去，你选？” 第四十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她身子一僵，不再挣扎，江之永这才侧过头去检查她的伤势：“不跑了？” 掩盖在长裤下的脚踝已经肿得老高，像个发面馒头盖在上面。 陆枉凝自己这么一瞅，也倒吸一口冷气，都这样了还跑什么跑！？用爬的她都觉得自己会疼的哭爹喊娘！摔下去都感觉自己脚踝对折了一下，听到咔的一声，也真是不幸中的万幸，还以为自己这回少说要断个腿。 江之永小心翼翼的托着她的腿，只是她伤的太重了，稍微一动就掉眼泪：“疼！” 他被陆枉凝叫唤的心慌，自己从小就是个不怎么受伤的人，还皮糙肉厚的，就没见过这架势。江之永皱着眉，站起来道：“我送你去医院。” 崴个脚多常见的事儿，去什么医院，没那么娇气。陆枉凝撑着椅背想借力站起来，可受伤的脚根本支撑不起她的重量，还没站稳就跌坐了回去，说话都不利索了，“去、去什么医院，我自己坐会儿就行了。” 江之永好整以暇：“你坐到天黑你都走不掉，怎么，这么喜欢工作，上班第一天要在这儿住下了？” “……”陆枉凝红着个眼眶瞅着他，他就不能盼着点好的吗？ “而且，咳……”江之永攥着拳头捂住自己的嘴清了清嗓子，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措辞来提醒她这个事儿，思索许久还是决定告诉她，“我站在你面前看着你哭，你没发现别人的表情都不太对吗？” 说着陆枉凝才注意到，这路过的工作人员都是一脸八卦，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那探究的目光似要生生在她身上扒层皮下来。 她一下子臊红了脸，声音细得像蚊子叫一样：“可我现在站不起来……” 江之永二话不说伸手就要去扶她，陆枉凝一脸别扭的表情，他不禁笑道：“刚刚你不也是这么扶着的么？现在害羞了？” “那、那也不是……我就是、疼得慌。”她已经大半个身子压在江之永身上了，可还是觉得自己每走一步路都像是才在碎玻璃片上跳舞。 他弯下腰，把陆枉凝撑着他的那只手自然的绕到脖子后面搭着，另一只手从膝盖下穿过去，她感觉身子一轻，就这么被江之永打横抱了起来。 陆枉凝惊呼：“少爷！我自己能走！” 这样子还不如让人看着她坐在江之永面前哭呢啊！完了，给她八张嘴她都解释不清了。明天新闻头条就是：汉广集团准接班人不拘形象当众抱起自己马子就走！ 等等，为什么她给自己定义成江之永的马子啊！ 江之永坦然道：“你是能走，等你走到停车场的时候我怕是已经老了。” 他说的是实话，就陆枉凝那磨蹭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上车，整的江之永这个急性子焦急得很。 陆枉凝很想把自己的脸遮起来，她并不想因为这种事情被人记住。可要是把头侧过去，就会贴到江之永身上……他身上的古龙水味一阵阵的入侵她的鼻腔。 这是多少人羡慕的待遇啊，她小声在江之永耳边说道：“少爷，要不我打电话让我弟来接我去吧，他正好这几天在康城上课。” 江之永怼她：“你直接给他打电话去医院就好了。”说罢把她往车里一塞，还贴心的给她系上了安全带，关上门之前还送了她一句“你真是麻烦死了，我怎么觉得好像遇见你以后，就没好事儿了？” 陆枉凝尴尬一笑，少爷这个别扭性子怪离谱的，到底是谁没好事儿？再说了，那么多个不麻烦到他的办法，不是被他自己挨个拒绝的？ 自己挑的麻烦自己的解决方式，现在还要反过来骂她是麻烦精！ 同一时间，林满芳在康城的另一处暴走抓狂。 好不容易早下课一天，还打算去新开的商城逛逛呢，结果被自己老师抓去当了个义工模特。 说是本来约好的那个模特路上出了点事儿，来不了了，而这边马上就要开始上课了，没模特根本进行不下去。 怪只怪她自己跑的不够快，别人放了学早早就走了，她好端端的留在这儿做些什么？！就被自己班主任提溜着出去给美术老师当工具人去了。 林满芳梗着个脖子，当人体素描模特这么苦的吗？她维持一个姿势坐了好久，全身上下都不太舒服了。 她抱怨道：“同学，你还要多久啊。” 唯一庆幸的事情是，这不是节大课，是特意为这个美术的好苗子开的辅导班——他还是从别的学校来的呢，老师看他天赋极高，实在不忍心埋没了，才给了这个特殊关照的机会。 陆措坐在画板后面，手上动作不停：“不好意思，马上就好了——要稍微休息一会儿吗？” 林满芳一个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不是马上就好了吗，这休息一会儿又得拖到什么时候，真是浪费时间。她颇为不耐烦：“不用，你快些吧。” 她无聊得紧，又不能动来动去的，只能好奇的瞅着这个画画的男孩子。没被画板遮着的那半张脸倒是好看，说点马后炮吧，这人长得就像是学艺术的，有那么点风流的气息在的。 就是稍显稚嫩——陆措突然站了起来，朝她不好意思的笑笑：“辛苦了。” 林满芳这才看到他身姿挺拔，目测比自己也高出不少去。他走开之后一束阳光从窗外射进来，晃着她睁不开眼睛，她扭过头去，转动着自己酸疼的肩膀。“结束了吗？” 陆措点点头，特意侧过身去收拾着自己的画笔，淡淡地说：“嗯，我已经好了，等下老师回来跟他说一声你就可以离开了。” 从林满芳第一次走进这个门的时候，他就有点紧张了。陆措的文化课不是那么的好，他并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自己这样的感觉，说的俗一点，就是照面的那一下，他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让我看看你把我画成什么样了？”她好奇的凑过去。 林满芳习惯了镜头的存在，也习惯了镜头下的自己，但是从来没有让人这么仔仔细细的画过一次。 如果说拍出来的相片反应的是客观的存在，是接近于真实的林满芳，那别人观察到的她，画出来的她，又是个什么样子？ 陆措犹犹豫豫的，他怕林满芳看完了以后不满意，不过既然是画的她，本人总归是有权力看一眼的吧。思来想去，陆措还是把自己的作品大大方方的让她看。 果真是个好苗子，林满芳原来还很忐忑，画纸转过来的那一下她自己都惊讶了，画的很像，甚至能感觉到她的‘气场’，比媒体那些照片好多了。 “欸！画得很好啊。”她发自内心的赞叹道，能让老师破例的人，还真是有点东西的。她朝着刚回来的老师招手：“他画得真好啊！他画得那么好，是不是有一份我长得好的功劳啊？” 自己的学生自己熟悉，早就习惯了林满芳臭屁性格的老师哼了一声，便不再搭理她了，自顾自的去看画去了。 她讨了个没趣，也不甚在意，随手拿起放在旁边的背包就要走了：“我免费来给你当个苦力，也不见你夸我两句，没劲。我先回去了啊，老师再见。” “欸！你可不是给我当的苦力，你搞清楚啊，冤有头债有主，这人情可不是我欠下的。”美术老师一脸‘我是无辜的’的表情，这个锅他可不想背。 而被指认欠了大人情的陆措傻站在一边，虽然自己心怀感激，别人放弃休息时间来给他当免费的模特，但是他真的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只好笑着应对着。 林满芳看着两人小气的模样，只得没得聊，便挥了挥手，算是告别，径直走出去了。 陆措看着她的背影，久久不能移开自己的视线，直到他的老师从画作里抬起头来，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 他耸起肩膀撞了一下陆措，笑道：“好看吧？也是艺术生，学舞蹈的，不过人家已经是知名模特了，家世也好，对学习没那么看重，时常不来上课。你也别老盯着人家看，你不一样，你得多努力努力啊，没几个月了，这可是你最好的出路了，千万别犯糊涂。” 她才不会浪费时间在这里和两个臭男人扯皮的，美好的下午已经被耽误了一半儿了，眼下不得抓紧时间放松放松？她揉了揉自己酸疼的脖子，这撑在那里半天是真累啊。 老师说得对，这大人情是该让他记下来。林满芳这才想起来，她连别人的名字都没有问，也不知道下次还能不能在见着人了。别的不说，这长相多少也是个帅哥了，至少学校里难见，还怪有礼貌的。 可惜了，只是林满芳不是一个抓着小事儿就过不去的人，她相信有缘总会再见的——大不了下周再去给那人当回免费义工呗，她难道不比外面请来的那些模特好？好歹是专业的！ 包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隔着几层布料都能感觉得到。林满芳忙回过神来，四处翻找着自己的手机。 “什么？江之永进医院了？！” 第四十一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林满芳三步并两步的跑到路边，随手拦了辆车：“师傅，第一人民医院。” 一路风驰电掣，到了医院反倒被这电梯拦住了，四个双开门的电梯都在运行中，看着显示屏上数字缓慢的跳动，她转身就进了楼梯间。江家在这个医院有自己的VIP病房，她认识路，等这磨磨蹭蹭的电梯都不如自己跑上去来得快。 “江之永！”她气喘吁吁的扶着门，这十八层楼爬死她了。 一抬头，看到陆枉凝吊着一条腿躺在床上，而传闻中那个进了医院的男人一脸凝重的看着她。 江之永接了杯水，递给走进来的林满芳：“别着急，我还没死呢，你怎么过来了？” “我听说你进医院了，就过来看看。”她举起水杯一饮而尽，没有一点淑女的样子，等气息平缓了以后又说道，“你说你这么多年进过医院几次？平时壮得不行，这突然进了医院，我、我不是担心么？” 说着她反倒不好意思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小，最后那句话都几乎听不见了。 江之永前脚把人刚送进医院，这后脚就有人扭头告诉林满芳，他一挑眉：“听谁说的？” 又不是什么大明星，难道还有狗仔跟拍不成？ 林满芳咂咂嘴，绕到陆枉凝床边，打量着她这条受伤的腿，连连称奇：“你怎么这么倒霉？怎么好像每次看到你都是在医院？这次又是怎么了 ？” 陆枉凝生无可恋：“走路摔了一下……” “能摔成这样？”看着架势，说是跳楼被救回来的她都不怀疑，竟然只是摔了一下。林满芳下意识的看了眼江之永，只见后者坚定的朝着她点了点头。“你好厉害啊！” 陆枉凝：“……” 她看着林满芳一脸真诚，能知道这句话不是阴阳怪气，是发自真心的，可还是感觉奇奇怪怪的。 她双手撑着床板勉强坐了起来，整个人拱得像一只虾米，还没来得及开口，被站在一边的江之永反手按了回去。 “躺好。”江之永白她一眼，没见过像她这样的，毫无一点做伤员的自觉。“是挺厉害的，走路的时候不看路，喜欢盯着人看。” 陆枉凝要疯了，他怎么还念叨这事儿！？ “乡下来的，是不是没见过活着的明星，一个沈微就目不转睛了。” 林满芳一听‘沈微’这个名字，差点没一口水呛死自己，“你们还请了沈微呢？”是当红的流量不假，长得也是可圈可点的，只是近距离接触过的人都知道，他有多喜欢耍大牌。 林满芳同情的拍了拍陆枉凝：“他是长得蛮好看的，不过——算了，反正日子还长，你自己慢慢体会。你伤成这个样子，近期也体会不到了，先享受一下美好的时光吧。” 陆枉凝耷拉着脸，想为自己辩解两句：“其实我只是扭到脚而已……” “嚯。”林满芳敲了敲绑着腿的器具，惊道：“崴脚绑成这样？我看别人摔断骨头也差不多就是这个待遇了。” 她也不理解！虽然肿是肿了点，但是真的没到这个程度。一开始医生也只是说休养几天就可以慢慢活动了，注意不要二次伤害就行。 陆枉凝谢过医生就打算走人的，谁知道转头就对上江之永那张大黑脸，想必医生也是看到了——就把她留了下来，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里，越说越严重，直到医生说要住院休息几天，江之永的表情才没有那么吓人。 结果她就被送到这里来了，还吊起了一条腿。 她张了张嘴，半天组织不好语言，这事儿怎么说出来都很诡异，就这时间里，被江之永抢去了话题，漫不经心的问：“刚刚不是给你弟弟打过电话了吗？怎么这时候还没到。” 江之永抬腕看着时间，距离挂掉电话过去约有半个钟了。他皱眉：“你们家是不是祖传的路痴？他也迷路了？” 陆枉凝：“我弟聪明的很！”说她什么，她都没关系，只是作为姐姐，她听不得有人说她弟弟有不好。 陆措长得又高又帅的，还有艺术天分，她在心里打量了一下这个吐槽她弟弟的男人，不由得一个白眼都要翻上天去了，弟弟比他不知道好出去多少！ 坐在一旁的林满芳来了兴致：“你还有弟弟呢？” 陆枉凝自豪的点点头，说曹操曹操到，她朝着门口招了招手，笑道：“陆措！” 来人头发整理的很干净，一身中学校服，却不是康城的，背着一个斜挎包，脚上穿着稍显破旧的板鞋，却不邋遢。 林满芳猛的站起来，看着他惊道：“是你！？” 这不就是刚刚自己忘记问名字的那个学生吗？他竟然是陆枉凝的亲弟弟！ 陆措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刚想说点什么，余光一瞥，看到自己亲姐姐可怜兮兮的躺在那个病床上，便只是朝着林满芳礼貌性的点了点头就着急着去看自己的姐姐了。 江之永的眼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又不好意思八卦的过于明显，他挪出了一块地给姐弟相见，自己走到林满芳那边坐下，小声道：“认识？” 林满芳点点头，认了下来，他就不再多问什么了，依照他的了解，过不了多久林满芳会自己找机会一五一十的都说出来的，她并不是一个藏得住话的人。 陆措拉了把椅子，就在姐姐床边坐下了，伤成这样，得多疼啊。他担心的开口：“姐，怎么回事啊？你今天不是去上班吗？怎么搞成这样了。” 她想长话短说，又觉得陆措肯定不信，只好从头到尾如此这般的跟陆措解释了一番，小半天才说清楚，弄得她是口干舌燥的。 陆措顺手拿起篮子里的苹果削起来，听她说完就不那么担心了，他把手里的苹果细心的切成了两半递给她：“一个人在外面，也不注意点，上次你发烧好几点，妈就担心得不行，这才过了多久？” 她咬着苹果，含含糊糊的说：“不都说了我没事儿吗，你这回别告诉妈啊。” “我知道。那你都扭成这样了，你怎么过来的？” 陆枉凝看了看那边坐着的江之永，陆措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一下就明白了，“是那个叔叔送你来的吗？” 他声音说大不大，正好这个屋子里的人都能听的清清楚楚。林满芳一下子没憋住笑，咳了起来，陆枉凝看到江之永脸黑的瞬间，一口苹果卡在喉咙里，当即觉得陆措今天来不是照顾自己的，是来取她狗命的。 “咳、咳咳……那是我老板……也就是他人好心也好这才给我送来医院的，不然我在那个地方等你，就你这个速度，我伤都好了。”当下第一要务是不能让江之永开口，就算她被呛的半死，也要把这个场面救回来。 陆枉凝偷偷观察着江之永的脸色，虽然好转了一些，但是肉眼可见的生气，林满芳还在一旁极力克制着自己的笑容。“迟哥都没被人喊过叔叔，没想到这称呼，先用在你身上了。” 陆措自知说错了话，连忙改口：“不好意思，添麻烦了。” 江之永生硬的点了点头，明明是一个很让人生气的事儿，但是仔细一想，别人好像也没什么错，真是时光蹉跎，自己也长到被人喊叔叔的年纪了。 整个房间一时之间很安静。 也许是江之永的不高兴太过于明显了，坐在一旁嘚瑟的林满芳心再大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她拿起热水壶就要出门去：“额……我去水房接点水来。” 她忙不迭的跑了，这尴尬的场合，谁想待谁待着。 陆措看到她出去了，也连忙站起来，寻了个理由，说是急着上厕所，便也追着出去。 医院走廊弯弯绕绕的，这层又是特殊病房，他小心翼翼的不发出任何声音，怕吵到其他房的贵人，走到走廊尽头，才看到林满芳倚在机器旁边，侧着身子等水装满。 陆措向前一步：“嗨。” 其他人搭讪的时候，总是畏畏缩缩的，陆措不和他们一样，林满芳朝他笑道：“是你啊，真巧。”她关了水，低着头栓上了盖，“从学校出来的时候，我还在想忘了问你的名字，没想到一个小时后我们又见面了。” 陆措很自然的替她拿过装满水的暖瓶，两人并肩而行。 陆措：“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陆措。”要问别人的名字，总要主动介绍一下自己才是。 林满芳眼神闪烁了一下：“你不认识我吗？”她以为自己已经够火了，这两年走秀也上了不少，竟然有人不认识自己，顿了顿说道，“林满芳。” “我知道这个名字，原来是你。”陆措笑起来，“平时我们很少看秀台，不过想学服装设计的，哪个不认识林满芳呢。” 她疑惑的看着陆措。 陆措解释道：“林满芳是现下最红的模特了，如果自己的设计能让她看上眼愿意穿着走一次秀，那就是对自己审美的肯定了，你说是不是？” 他侧着头看向林满芳，整个人罩在夕阳的余光里，两个人的影子重重叠叠的落在一起，林满芳逆着光看不清他的样子，只觉着阳光一点点的碎在陆措长长的睫毛上，像一颗颗碎钻，好看得不行。 第四十二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陆枉凝觉得，陆措和林满芳之间有点奇怪的气场，但是她没敢问。 病房里一度很安静，陆枉凝和她的老板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感受着空气里的尴尬。 早些时候林满芳就回去了，她晚上还有晚自习，没法多呆，况且受伤的也不是江之永。 陆措尽量陪她了很久，甚至把回去的票签到了最晚的那班车。 陆枉凝怕耽误他第二天的学习，把他也赶走了。 那么现在就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了，怎么把江之永弄走。 陆枉凝清了清嗓子，开口：“那个，少爷，你饿了吧？”要不你赶紧回家吃饭洗洗睡吧别盯着我了！ 江之永抬头看了她一眼：“你想吃什么？” 她怔住了。 陆枉凝的意思是，让他赶紧回去休息，结果江之永以为她在暗示自己要吃饭了？ 人总是在尴尬的环境里找点事儿做，而削苹果，成了他们唯一的乐趣。不快乐的只有陆枉凝——苹果都是她一个人吃掉的。 她一下午吃了三个人连续不断的削出来的苹果，哪里吃得下东西…… 江之永等了好一会儿，见她不答话，又自顾自的在手机上戳戳点点。 陆枉凝狗腿道：“我不饿，我是怕你饿了……你今天多累啊！” 江之永头也不抬：“你是不是觉得我傻。”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陆枉凝突然这么狗腿，不就是想着把他弄走了自己好回去么，总把崴脚不当大事儿。 上班第一天成这样，还不让员工好好休养，这传出去！他还做不做人了！？ 陆枉凝生无可恋：“少爷，你知不知道我屋里养了只猫。” 江之永点点头，今天那一裤腿的猫毛他又不是没看见。 陆枉凝蹭的一下做起来，没想到这个姿势又拉到了腿，她疼的龇牙咧嘴：“那你知不知道我再不回去那猫要饿死了？？” “那也不行，我找人去给你喂。” 正好门外一阵响动，他起身开门，再转回来的时候手上还提着几个饭盒。江之永眼睛一转：“——不是，顾迟呢？” 他把移动的桌子拉开，饭盒一个个摆上去，打开了盖子。 都是些家常菜，番茄炒蛋，水煮白菜，茄子炒肉什么的。 方才陆枉凝问他是不是饿了的时候，他就自作主张的点了。不知道她的口味，特意挑的都是些味道不大、一般不会是忌口的菜。 江之永拆开一次性筷子的包装，细心的折成两半才地给她。 陆枉凝犹犹豫豫的看着只有一盒的饭：“少爷你不吃？” 江之永摇摇头，她就不客气了，接过筷子就吃起来，含混道：“迟哥不是出差去了吗？去……不记得去哪儿了，反正出国去了，也没说几时回来。”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江之永不记得了，反正顾迟每次被丢出国，都会江老爷子干的，从来不经过他的手。 “你这几天就住这儿吧。”江之永伸出手，“钥匙给我。” 看她现在这样也没法去给他掏钥匙，江之永把她的包拿起来，问道：“在这里面么？” 陆枉凝顺从的接过那个包，从里面掏出钥匙。她把钥匙攒在手里都要递出去了，忽而收回了手，警觉道：“你要干嘛？” 看到她防备的样子，江之永嗤了一下，严肃道：“我去偷你钱。” 陆枉凝：“……”请问您今年上幼儿园了吗？ “我去给你喂猫啊，不然顾迟过几天回来了，一开门就是一只饿死的猫加上一屋子的猫咪排泄物。”他一把夺过钥匙，威胁道，“你猜他会不会弄死你？” 陆枉凝夹起一片茄子，垂死挣扎道：“可我不想住医院了……上次住够了。” 连病房都没换一间！还是这间！这谁受得了啊！ 江之永盯着她：“有理由吗？” 她憋了半天没憋出个屁，江之永又问：“还是你怕黑啊？” 陆枉凝坚定道：“是的。” 她其实不怕黑，但是江之永主动给她抛了个阶梯，她不能不下。 “你平时睡觉是不关灯吗？自己一个人睡了多少年了，现在开始怕黑了？你要不再想想你是不是要换个理由？” 我一个成年人，想去哪儿去哪儿！还要什么理由！为什么要搞得像非法拘禁一样！陆枉凝在心里已经开始咆哮了，鉴于自己的小鸡胆子，她也没敢说出来。 陆枉凝：“我不认路，我住这儿我明天没法上班！” 今早在剧组的时候就已经……被旁人围观了许久，这要是明天不去上班，月底照常领工资，都不知道那群八卦的同事会传出什么来！ 江之永认真的考虑了一下她的诉求，挺合理的。这该死的医院离剧组挺远的，别明天上班路上给人搞丢了。 那只有一个折中的办法了。 “可以，但是你也不能回店里。”江之永按下电铃，让医生来把腿上的东西卸掉，“顾迟不在，你回去了没人照顾你，还带个猫，回头又扭到脚。” 这种伤最容易复发了。 陆枉凝怔愣住：“那我睡哪儿？” “睡……我家。家里有佣人，方便一些。”江之永侧过去不看她，“等会儿就去把你的猫也带上。” 这是个什么进展？ 有没有人可以解释一下江之永的脑回路？ 少爷，我瞅着你不太对劲！你把我带回去了，你怎么泡妹！ 他这番话吓得陆枉凝差点把桌子掀了，自己偏又脸皮薄，怎么也说不出口：“我怎么能、怎么能……” 算了，江之永这么有钱，家里应该很大，最好是大到他两住一个屋檐下都一天见不上一面。 说话间医生也到了，陆枉凝任由着他们收拾了桌子，认命般的躺下去，等着医生给她卸支架。 江之永有一种不太符合他身份的细心。 陆枉凝一直觉得他是个不食烟火的少爷，她拆了支架堪堪能站稳的时候，一抬头就看到江之永把她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拿在了手里。 她的包挂在江之永身上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江之永自然的搀起她，低声道：“怎么了，又舍不得走了？半天不动。还是脚还不舒服？” 是还有点不舒服，但是能走路。陆枉凝笑道：“我好得很，没那么脆弱。” 一切如江之永料想的那样。 他打开那扇门的时候，甚至觉得打开的是地狱之门。一股臭气直冲他的面门而来，他捂着鼻子往里走，地上都是动物的排泄物。 那只猫咪不知道从哪里蹿了出来，在他脚边喵喵叫着绕来绕去。 “两个朝五晚九的打工人整个动物在这儿，它真是可怜，被你们捡了。”江之永蹙眉，伸手揉了一把，“你说对吧，锅巴。” 这一地狼藉放在这里也不是事儿。 江之永给锅巴换了干净的水，开了一袋顾迟留下来的猫粮，看着它颠颠的吃了起来，他便去寻了扫把来，简单的做了下处理。 锅巴流浪了一段时间，肠胃不是特别好。有些排泄物已经结硬贴在地上了，他怎么弄也弄不掉。 江之永一生气，也懒得收拾了，正好锅巴吃饱了，跑来他脚边撒娇。 他一把把锅巴抱起来，又抽了两袋猫粮猫砂，就打算回去了。站在门口的时候他还转头看了一眼，真是惨不忍睹，能把餐厅一角弄成垃圾场的，陆枉凝应该是第一人。 等明天早些时候再安排几个保洁过来清扫这边就是了。 江之永拉开副驾驶的门，把锅巴往她怀里一塞：“抱好。别让它乱跑，开车不安全。”不等陆枉凝说话，就合了门，转去后备箱塞好两袋猫粮猫砂。 等到他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开门的保姆眼神诧异的审视了一下陆枉凝。 少爷浪归浪了一点，但从来没有带人回家过……还是一个，腿脚不太行的？！ 江之永没有解释些什么，只是让她先把猫抱走，然后把带来的用品都收拾一样，她应下来就离开了。 他自己的房子也是双层的别墅，稍微比林家小一些。江之永推开一楼的房间：“你住这儿吧，上楼的话不太方便。” “床单被套都是新的，如果你别扭的话也可以让保姆过来再换一套。”他推开里面的隐藏门，“这屋子里也有厕所，只是门做的比较隐蔽。” 她扫了一眼，里面玻璃杯牙刷牙膏都备齐全了，还全是新的。 这少爷经常带人回来吗，准备得这么齐全？ 江之永察觉到她脸上微妙的表情变化，不由得辩解：“别这个表情，我只是摆着好看，没带人回来过。” 他又拉开衣柜：“睡衣也都是新的，不过是男装，你凑合凑合吧。” 陆枉凝点点头，朝他扬起一个笑脸：“谢谢少爷。” 江之永突然晃了神，不知怎么的，觉得她笑起来真好看。他耳朵一红，砸了咂嘴，转身出去了：“你休息吧，很晚了。” 他也忙了一天了，这才感到疲倦。回楼上洗洗也要准备睡觉了。 过了一会儿，江之永转身回来，隔着一扇门跟她说话：“明天——明天也不用着急起床，我上班的时候我顺路带你过去。” 第四十三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江之永平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出神。 累了一天，应该会睡得很好，他想。可当墙上整点报时的挂钟已经‘滴’了第三次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是失眠了。 很奇怪，他向来是一个睡眠不错的人，就算窗外连下十几道雷劈打那些满口谎言的男人，他都能睡得纹丝不动。 人在极度困倦的时候反而是睡不着的，他只觉得脑子突突的疼。 “真是见鬼。”江之永烦躁的抓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仰起头来才发现杯子里早就干得没有一滴水珠了。他忍不住暗骂了一声，一天天的都没什么顺心事。 明明倒霉事儿没发生在他身上， 他心里却总觉得不太舒服。 已经按部就班的过了这么多年了，就和所有人都一样，到了年纪就读书，升学，选了家里需要的专业，拿到一个好的成绩，毕业了以后听父亲的话进入公司。 一步一步的接管公司。 本来以为他还会按部就班下去，到了一定的年纪，找一个家里看得上的女人，门当户对的商界联姻，再生两个孩子。 但那都是本来了——是陆枉凝没出现之前的事情。 他低下头，突然发现桌柜的抽屉夹着一个银色的箔片，他拉着一角扯出来是剩了半板的药。翻过来斜斜的印着‘阿普唑仑片’。 是之前顾迟留下来的，他的睡眠倒是一直很不好。江老爷子觉得医院正经开的安眠药总归是伤身体的，问了很多人说是这个药性比较小，也就都换成了这个。 睡不着也是睡不着，要不试试？ 江之永把药片在手里翻来翻去，想了半天还是放下了——没多久就天亮了，熬到晚上当倒时差算了。 导致陆枉凝早上按时起床的时候，一拉开门就看见江之永站在门口，像个雕塑一样。 她往前凑了凑：“少爷，你这眼睛……”眼睛发红，整个人都看着很没有精神。 “你该不会是红眼病吧！？”陆枉凝下了结论，立马后退了几步，还把头撇到一边去不敢看他，“你后退点！我听别人说了，不能看红眼病的人，会被传染！你别看我啊！” 我好像遇到了智障，江之永心道。但是他并不打算在这种弱智问题上跟她有过多的争执，免得被她拉到同一个水平线去。 江之永：“那有没有人跟你说过迟到会扣工资？” 从他家出去按照正常的车速，开到剧组要半个小时，而现在距离上班时间也就约莫半个小时了。 并且，康城的早高峰，那是能有正常车速的吗？就是老年接孙子专用代步车都能随便超车。 他路过餐桌的时候随手拿起了一片吐司叼在嘴里，含混道：“我想你应该知道，如果到晚了会有很多人看到你从我车上下来。” “不知道你想不想让这个即将要工作小半年的地方全都流传着我们的八卦，反正我是不太想。”陆枉凝听完就是一脸绝望，他抓着门把手一转，厉声道：“那还不走！？” 陆枉凝一个激灵，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不是一个人过来的，明明是拖家带口。 她眨眨眼：“……我猫呢？” 从醒来到现在，她连猫叫都没听到一声！这江总该不是洁癖发作给她把猫扔了吧…… “阿姨来的时候就喂过了，等你喂早饿死了，现在不知道跑哪儿补觉去了应该。”他不耐烦的站在门口，“你到底走不走？” 江之永的细致程度让她自愧不如，自觉她想得到的事情，应该都让江之永处理好了，这才一瘸一拐的跟了上去。 她惊觉自己好像过上了一种梦想中的生活：蹭车蹭饭蹭房子，还，涨工资。 这么辛辛苦苦的工作，竟然自己身上没有花钱的地方了！？ 教室里，林满芳把课本立在桌上，结结实实的挡着她的脸。 刚收到小李的消息，说是江之永和陆枉凝是一起去上班的，她现下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昨天才把人送到医院去，今天就一起上班了。一大早也没空先到医院接人吧，那只能说明，昨天晚上他们甚至是住在同一个空间的。 她不敢细想，越想越暴躁。直到课本被推倒在她脸上的时候她都没觉得不对劲，一抬头刚想发飙，就看到了班主任那张一样是怒气冲冲的脸。 “你知不知道你是个高三学生！？要玩儿回家玩去，别在这里影响其他同学！” 班主任是个任教二三十年的资深老师了，平时最见不得学生浪费时间，看到林满芳这样她就来气，不由得声音大了些。 吼完发现人也没什么反应，脸上甚至还有点不悦。她指着教室门口：“不爱学就出去！” 这些孩子都不知道学习是为了什么吗！？班主任气得肝疼。 林满芳看了看门口，她确实无心学习，不如听一回老师的话。她把桌子上的书一摞，垫得整整齐齐的往桌洞里一塞，拿着书包就出去了。 她走在路上，着实想不通为什么江之永会这么做事？他看不出来迟哥有点不一样的意思吗？ 说来也很久没看到顾迟了。 她扒拉着通讯录给顾迟打了个电话，今天就算因为逃课被他骂死，也得把这个事情给他说一说。这一家人，她总不好给自己哥哥蒙在鼓里。 ‘Sorry……’ 懒得听这自动播报，林满芳直接按掉了电话，顾迟大白天的关什么机？！ 这种事情让她一个人憋着没人说说话，她要疯掉了。 林满芳一瞬间觉得，如果人能够不长大就好了。 他们明明以前是那么好的关系，现在疏远得可以。她甚至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让他们走岔了。 是因为她关在学校里的这些日日夜夜吗？ 如果人能够不长大的话，他们应该一直一直都会那么好的，她也不需要隔着一个秘书去打探江之永的消息。 我们之间什么时候隔了这么远的距离？ 林满芳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把不开心的情绪全都借着这口气一起吐出来一样。 第四十四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陆措再见到林满芳已经是几天后了。 上课的时候突然收到了她的短信，陆措是有点意外的。林满芳当时跟他交换号码的时候，表情还有些不情不愿的，像是在客套一下。 没想到她竟然会主动联系。 陆措把柠檬蜂蜜水推到她面前：“常温，半糖。” “谢谢。”林满芳一愣，没想到他还能照顾到自己是个模特，要做身材管理这个事儿。 面前这个男孩和陆枉凝其实长得很像，一样柔和的眉眼，林满芳看着他突然有一点不高兴，眉头都拧了起来，“你和你姐长得真像。” “亲姐弟，怎么了？” 他大老远的跑过来，可不是为了听林满芳说他和姐姐长得像的。前几天她在电话里语气不是很开心，他能听得出来。 这才巴巴的从兼职赚的钱里拿出来一部分，尽快的赶过来了，有些事情在电话里总觉得说不太清楚。 “嗯……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儿。”林满芳用吸管搅动着杯底的柠檬片，尽量用正常的语气开口道，“你和陆枉凝熟吗？” 看到陆措忍俊不禁的笑容，她知道自己也是问了个废话。 “就是，她有没有过喜欢的男孩子？之前读书的时候，有过吗？” 姐姐向来就是个乖学生，没听说过这种事。陆措蹙眉：“应该没有。” 其实他不确定，所以用了‘应该’这个词。姐弟两个小学以后就没在一个学校读书了，加上他为了躲避那个该死的原生家庭，回都不带回去的，所以了解的也少。 “怎么了，你要给我姐介绍对象吗？”陆措笑了一下，他之前听陆枉凝说了一些她们之间的事儿，觉得她们关系还不错。 林满芳嘴角一抽，她不想说实话，便借坡下驴：“是啊，但是我不好意思问她这些事儿，所以来问问你。” “就这个，这么着急，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陆措放松下来，软软的靠在椅子上，“那你不用费心思了，我姐不着急这个。” “怎么说？” 陆措坦然道：“我姐是为了还债才来康城打工的，我……咳，陆西河欠了不少钱，按她现在的工资少不得劳心劳力干个十几年。” 他对林满芳没什么好隐瞒的，只是不愿意叫那个人叫做‘爸爸’。 “本来债主也就给了小半年的时间，不过他们好像是吓唬人来着的，那次以后也没来过了。虽然是这样，但是欠钱终归是欠钱，别人不着急也不能不还，我姐现在一心就扑在这上面。” 林满芳：“欠什么钱？” “嗯……我不太了解，好像是叫，汉广集团吧？” 林满芳嘴角一抽，汉广集团，这她熟啊。 所以现在就是，陆家欠了江家的钱，江之永不仅不去催，还把陆枉凝弄到了自己手下干活？天天带着？ 他什么意思，想用人抵债吗？就陆枉凝这个人值那么多钱！？ 陆措看着林满芳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还不说话，以为她是被柠檬籽呛到了，连忙问她：“你没事吧？” 她不好意思说是被自己的想法气得眼冒金星，只得假装镇定的摆摆手：“我没事——那陆枉凝这几年都不想着这个了吗？你们家里也不催？” “应该是不想着的——也说不好，说不定哪天遇到合适的人了呢，怎么说也是她自己的事，家里人没办法说些什么。” 林满芳现在更觉得她是一心要扒到江家身上来了！ 先套取顾迟的信任，在一步步的转向江之永，朝着两个人撒钩，再怎么样她都能钓到一个吧！ “对了。我下周还有最后一节课，要交一个结课的评估作业，还可以请你来当模特吗？” 陆措说完有点不好意思，不敢抬头跟林满芳对视，低着头，手里不停的搅动着珍珠。 哎，其实是别的模特也行，只是觉得最后一个作业，想交一份满意的答卷。 陆措学了很久的画画，他一直觉得画得好不好，看的是基本功，只要多练，画什么都不会差。 直到上次画过林满芳以后，他才发现，原来画画也是可以带感情的，一幅有感情的画作，甚至能让看得人感觉到喜怒哀乐。 林满芳一直没说话，直到他受不了这个尴尬的场面再问了一次，她才心不在焉的敷衍道：“啊，行。” 根本没听见，林满芳满脑子都是江之永的破事儿。 理清了自己的思路以后，看着陆措这张跟陆枉凝神似的脸，她压不住怒火。 为了不迁怒无辜的人，林满芳把塞在背后的包一拉，用手机给陆措转了两杯奶茶钱，急匆匆的说道：“那个，我还有些事儿，就先走了。” 留下陆措一个人在原地懵逼——他做了什么惹林满芳生气的事儿吗？？怎么突然就变脸了啊？ 美女生气也挺好看的，但是她为什么生气啊？ 打开手机看到林满芳给他转过来的钱，他更懵逼了。为了不让他故意不领，特意不发红包发的转账？ 陆措想找她问个清楚，又觉得林满芳这个山雨欲来的样子，好像不太适合说话，要直接给他拉黑了怎么办！？ 从小他就是被女孩子追着跑的人，导致了陆措的性子其实有些的，钢铁直男——他不知道说什么话女孩子会开心！也是第一次，会担心一个女生，是不是在生自己的气。 陆措看着对面剩下半杯的柠檬水，感叹道：“女人和女人果然也是不一样的，怎么她就不能像我姐一样好理解。” 真希望林满芳的脑袋能和陆枉凝互换一下，这样他就能理解了。 要不有什么事儿，都问问陆枉凝吧。陆措心道，好歹是自己亲姐姐，总不会见死不救吧？况且她跟林满芳的关系好像不错。 上次在医院看到那个带姐姐来的人，跟林满芳也很熟的样子啊！ 陆措深觉自己占尽了先天优势，找机会一定得都用起来。 此时在剧组上班的陆枉凝狠狠的打了个喷嚏，她大惊，这都几月份了她还能感冒不成？！ 第四十五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蓝桥随手扯过一件衣服，递给陆枉凝。 这一个接一个的喷嚏她听着都心慌。 今儿这几场都是流量演的，陆枉凝跟个移动传染源似的在这喷嚏连天，要是把主演传染了谁也别想好过了。 “要不……”蓝桥张了张口，想劝陆枉凝要不今天提前休息，反正手上也没什么太大的事儿了，最近要用到的几场都改得大差不差了。 一个小胖子推门而入，她后半截话被生生卡在喉咙里。 “闲聊什么呢？说剧本有细节要改动的地方，改好了吗？这半小时过去了，也没见把新的台词拿来给我们看。” 他不耐烦的翻着白眼，伸手顺了顺从贝雷帽底下挤出来的几缕刘海，“我们沈微等很久了，这么拖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开工啊？不知道我们很忙的吗，今天早拍完了晚上还要赶通告的。” 蓝桥不耐烦的在电脑上敲下最后一个符号发出去，头也不抬：“已经发过去了。” 这胖子是沈微的助理。 沈微本人除了拍戏过程中，基本就没出过房车，她们时常打交道的就是这位助理胖哥了。 胖哥又推了推眼镜：“你们真是懒驴拉磨，不催不动的。” 两个‘懒驴’有点无辜，又不想跟这位做过多的纠缠。 陆枉凝想起之前听说，跟沈微一同工作要多多保重。那时候她没理解这个意思，现在想来会有这种传言，大概就是因为这位高权重的胖哥…… 不知道他这么做事儿沈微知不知道，但是沈微应该知道，所有跟他合作过的剧组都苦水连天，碍于他粉丝的战斗力，才忍气吞声。 “那么现在能请你出去吗？我们要给你老板赶新的台本了。”蓝桥努力挤出了一个笑容，可惜她的不耐烦已经藏不住了，导致她的脸显得有点不协调。 她朝着胖哥背后的门做了个请的手势：“你现在出去的话说不定你老板可以更早一点的收工，去赶更多的通告。” 陆枉凝坐在旁边汲着鼻子，用整个扭曲的面部告诉胖哥她是个疑似重感冒患者。 不过胖哥没收到她的信号，依然表情桀骜的堵在门口，像是要和她们大战三百回合。 鼻子在她的造作下还真的有点要发作的样子，陆枉凝憋了好久，最后还是忍不住朝着胖哥的脸打了个喷嚏。 “你！”胖哥后退一步，指着陆枉凝刚要发作，结果她没忍住，朝着他又是几个喷嚏。 想了想房车上还有个金贵的沈微，胖哥这才决定临时投降，不再多说什么，转身跑得一骑绝尘。 蓝桥和陆枉凝转向对方，短暂的对视后一同笑了起来。 真不知道这之后日子怎么过，要是别的演员还好，偏偏沈微是个男主角。 第一天就进组了，要生生拍到最后一天。 一开始跟大帅哥朝夕相处的快乐，全拿去填胖哥脸上的那些沟壑纵横了。 陆枉凝仰头转了转长时间工作快要老化僵硬掉的脖子，真觉得江之永给她开的这个工资，完全没法弥补她心灵上的创伤。 “当初怎么就定了沈微啊。”她侧过去看着蓝桥，两个眼里简直写满了悔不当初。 “我看他长得帅。”蓝桥停下了打字的手，眼神飘忽的瞥了一眼窗外沈微的房车，“那我也不知道他是这样的。” “他的外在条件是很适合我这本书的——当然了，我觉得我们应该和粉丝一样，做到人剧分离，营业期过了以后，沈微和我的男主就不应该再有什么关系了。” 陆枉凝耸耸肩，她不觉得蓝桥说的有错，“你都没意见，我们肯定没话说。” 事已至此，也不能怎么样了，再说了，金主爸爸选的人，她们能有什么意见啊。 只是希望沈微能安安静静的拍完这几个月，少给她们这些苦命的打工人整点幺蛾子。 而那边，胖哥回到车里的时候，沈微已经在看最新修改好的剧本了。 他翘着腿，懒散的斜在椅子上。听到有人上来了，动也不动，慢慢的抬起眼皮瞅了一下。 让他去催个剧本，能催半天，走之前弄好的那杯咖啡都冷了。 这冷咖啡怎么下口啊，一股子香油味。 沈微扬起下巴指了指桌上的杯子，嫌弃道：“换杯新的。” “我出去那么一会儿你都没喝水吗？那嗓子还舒不舒服？”胖哥一看那杯纹丝不动的咖啡，有点着急，“你再等会儿，我重新给你弄去。” 他一改在别人面前趾高气扬的样子，熟门熟路的拿出咖啡机咖啡豆，开始给老板整现磨了。 “你有没有跟她们说这个剧情要改？”沈微冷不丁的提了一嘴，“她写的这个我不想演。” 作为眼下最能带动流量的明星之一，他不认为自己没有提出改剧本的权力。 草草翻了两页，这男主前期写的像个……残疾人一样，还长得不好看，这他怎么演！？ 让他这张脸故意扮丑化特效装吗？ 沈微没法接受这个事情，如果要演个丑男，何必花这么多钱请他来啊。而且这种剧照流出去了，粉丝脱粉怎么办！ 不管怎么说这是一定要改掉的！ 胖哥坐在他对面一言不发，专心致志的磨着他的咖啡豆。沈微叫了他两声，他都假装没听到。 直到被老板狠狠的踹了一下小腿，他疼得嘶了一声，抬起头看到沈微阴恻恻的盯着他看。 这下躲是躲不过去了，他只好坦白：“我没说，微哥，这事儿不太好提。” “现在业内已经很多人说你不好合作了，虽然公关做的很好，圈外人基本不知道。但是这半年来，剧本已经越来越难接了，一直都没有很好的剧本再来找我们。” “现在这部戏的编剧、制作，都是可遇不可求的，我们不合适跟她们在这种小事上起冲突——而且。”胖哥有点心虚，低下头去折咖啡纸，顿了顿才小声补道，“这个本子也是我去辛苦求来的，好好拍完，以后的发展会好很多了。” 一杯滚烫的咖啡扑面而来，胖哥躲闪不及，只觉得身上火辣辣的疼。 不知什么时候沈微坐了起来，手上拿着空了的玻璃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我不要。” 跟他说什么以后的发展，以后的发展不都是这些工作人员一路安排吗？怎么，他花了大价钱请这群人来，不是给他铺路，是来吃白饭的？ 他看着胖哥手忙脚乱的擦着衣服，坚定的重复了一遍：“我不要，听到了吗？” “微哥，你听我说……” “那些屁话我不想听。”他想也不想就打断了胖哥，“我以后发展怎么样，那是你考虑的事情。我现在就要求改剧本，改剧情，让我舒舒服服的从头演到尾。” “听清楚我说的了吗？” 黑咖啡泼在胖哥的白衬衫上形成了一大片的污渍，他越使劲，扩散的范围越大。 胖哥烦躁的把手里的湿纸巾一摔，很想对着面前这个自负的男人骂一顿。 他一手把他从几千个粉丝的小糊咖捧到现在这样。 沈微是真的不记得了吗？几年前他们在几场都没有粉丝接机，他演的戏，不都是跟着胖哥，一个组一个组面试去求来的吗？ 没名气的时候说什么听什么，绝对服从安排。 人火了，就觉得自己是砂砾里的珍珠，被人发现只是时间的问题。 胖哥定了定神，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走到现在沈微也不是原来那个，单纯的只想唱歌，只想演戏的大男孩了。他莫名的有一种自家孩子长歪了的错觉，也觉得这不是沈微一个人的问题。 或许也怪他。 在那么多能够纠正他的机会，都没开口，由着他去了。现在沈微翅膀硬了，自己还能再说什么呢。 胖哥平静了下来，既然那是沈微的要求，他就要去帮他干涉了。 “知道了。”他陇上一件外套，挡住自己油画似的衬衫，“我最后一个要求，这个事情我去说，不管成不成，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 “而你，和这个要求从头到尾都没有关系，你也不知情。”胖哥头也不回的就下了房车。 谁都知道，沈微现在的名声禁不住任何风波了。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可不想到头来，逃不过那个眼见他楼塌了。 虽然决定了要这么做，但是怎么开口，他还得好好想想。 这个事情怎么说都显得很无理取闹啊，胖哥蹲在房车的背面，下意识摸了摸胸口的口袋，隔着衣服摸到烟。 唉，正愁着呢，又没法抽烟——他放在上衣口袋里的火机和烟，都在刚刚那杯咖啡中牺牲了。 要不，直接冲到陆枉凝面前，就跟她们说，我不允许你们让我老板扮丑！？ ……也不是不行，只是听起来好像有点……这圈里有没有明星和自己经纪人炒CP的？？ “胖哥。”陆枉凝不知道什么时候冒了出来，站在他后面戳了戳他，“找你半天了，怎么一个人躲在这儿啊。” 胖哥给了她一个有话直说的眼神，他现在真没心情跟她多说什么有的没的。 “你车上那大爷，你去劝劝？”陆枉凝抿嘴，“他说太晒了，今天不想拍了。” 胖哥只觉自己两眼一黑要晕过去了。 第四十六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这套路他太熟悉了。 胖哥蹲在地上，看起来有点沧桑，那两缕刘海也因为汗湿，黏黏糊糊的扒在他脸上。 他看起来很疲惫。 陆枉凝没法把眼前这个毫无生机的中年人和半小时前在她们办公室作威作福的那个人联系在一起。 也不会知道他在离开的三十分钟里，彻底捻灭了自己的希望。 要不是她后面有人催她速度请出那位大人物，她真想让这位哥在这里多思考几个小时的人生。 陆枉凝提高了音量：“胖哥，开工了，那大爷再不上工今天所有的通告都要鸽了。” 他双手往大腿上一撑，顶着自己站了起来。胖哥不知道自己在这儿蹲了多久了，竟有些血液不通，双脚麻得不行。 他晃了晃腿，顺势把脚下一块小石子踢了出去，去他妈的！这活儿谁爱干谁干吧！ 胖哥深吸了一口气，抱怨归抱怨，总不能真撂挑子不干了。 “行吧，我看看去。” 陆枉凝看着胖哥的身影拐过去就消失了，突然也想叹一口气。 这生活还真是没放过哪个人。 还没来得及怎么伤春悲秋，她发觉自己头上那片天暗了下来，抬头一看一张黑色的布张开在她头上。 “沈微下来了吗？” ……除了这个人，他应该没被生活逮住。 江之永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悠闲的还撑了把伞，并且好心的给她分了半个伞面。 陆枉凝摇摇头：“经纪人去叫了。” 随后她疑惑的看了看江之永，自己搁着站半天，也没觉得下雨啊。她还不确定的伸出手去试了一下，掌心里干干净净。 她收回手，看着江之永的眼神，像是在打量一个神经病：“这也没下雨啊。” 江之永坦然：“晒。” 陆枉凝：…… 你真是个事儿逼啊。 看着她努力的调整自己的面部表情，大有一种你开心就好的豁然感，江之永这嘴突然忍不住了起来。 他把举着伞的手靠近陆枉凝的脸颊，认真的对比了一下：“挡紫外线是个很重要的事儿，你看到了没？我的手都比你脸白。” 他指节分明，手背上能清晰的看到青紫色的血管纹路，盘根错节的青筋虬在那儿。 陆枉凝倒吸一口冷气，她看不到自己的脸是什么色号，只好也举起手臂跟江之永的放在一起……他这么白，是防晒的功劳吗！？ 这一对比，高下立见。她飞快的把手背了过去，心里有点后悔，她是不是不应该偷懒不化妆了，还得在手背上也抹点粉底。 江之永自豪的提起嘴角：“小姑娘，这么不注意，小心将来嫁不出去。” 她还没来得说什么，只听见房车那边忽然有什么响动，有东西被噼里啪啦的丢了出来。 “滚！”伴随着这声略带破音的嘶吼，这辆车子剧烈的抖动了一下，又安静下来了。 江之永皱了皱眉，打算停止和陆枉凝幼稚的互怼行为。他们短暂的对视了一眼，决定一同过去看看。 地上铺满了衣服，都有折叠的痕迹，半折好的散落在车门口。 沈微的工作人员无助的站在一旁，想来刚才那下抖动就是因为胖哥在车上被推搡下来，而这个车子有点承受不住他的吨位。 这个明星，真是好大牌啊。 江之永不悦：“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沈微这大少爷脾气上来了就是这样。 胖哥本来以为他答应下来了就行了，好歹给他几天时间去缓和缓和，谁知道这个人，说要的东西当下就要要到。 他在车上劝了沈微半天，才发现到头来还是因为这一个事情。 不过是实话实说了一番，他还要几天来磨这个事儿，就被沈微手动帮他滚了下来。 “沈微想改剧本。” 瞒是瞒不过来了，索性坦白了。胖哥的诚实话像个晴天霹雳一样，劈在所有人脑袋上，看着周围傻成一圈的人，他叹口气，又说道：“前面部分他不想演，没什么能谈的地步了。” 他扫了一圈地上七零八落的东西，过了一会儿又补道：“最大的让步也就是前期我们找个替身先拍了，脸的部分要么避开，要么事后用AI合上去。” 陆枉凝这下理解了为什么胖哥看起来这么沧桑了。 这换谁不沧桑。 这破要求要是江之永答应了，她就得和蓝桥一起沧桑，相当于之前做的全部工作等于白做。 浪费了时间不说，新的任务还得加班加点赶出来。 她不敢再想下去了，反正现在江之永也在，轮不到她提什么意见。 陆枉凝转过去背对着他们，随意的望了望天。 这搭景真好啊，剧本也好，只是可惜怎么请了一尊大佛过来。 对面树里突然蹿出一群鸟雀，吱吱叫着就飞走了，扰得那丛树叶迅速摇摆，还抖落了几片下来。 等等，为什么那片树叶里，会有东西反光？ 陆枉凝眯了眯眼，想要努力看清楚那边有些什么，只是实在是太远了。 过了一会儿那儿安静的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江之永见她动作怪怪的，忍不住戳了戳她的肩膀，问道：“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陆枉凝现在一心还挂在那棵树上，话出口了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很可惜，刚刚江之永说的她一句也没听清。 为了不让老板把‘生气’写到脸上，她迅速的找补了一下：“江总决定。” 江之永没想到她这么欣然的接受了加班这个选项，觉得小姑娘大有发展前途。 他把伞一收，顺手揣进陆枉凝怀里：“那你和蓝桥改剧本去吧，我上去跟沈微聊聊。” 陆枉凝：…… 果然老板的话不能不认真听，错过一个字可能就是加班十小时。 应都应下来了，不得干活去么。她哦了一声，手上习惯性的开始叠巴雨伞，把每一褶都捋顺了才收起来。 行吧，那就工作去吧。 “这次拍到好东西了，能卖个大价钱。” 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看到好戏已经散场，便仔细的把镜头盖了起来。那片树叶又悄悄的一阵抖动，再次惊起了一串飞鸟。 第四十七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他对沈微并不是没有了解。 “聊聊吧。”江之永自顾自的在他对面坐下。 沈微头也不抬：“有什么事可以和我的经纪人沟通。” 他不觉得有什么可以协商的余地，不管面前的人是谁，都不具备和他交易的条件。 江之永撑在桌上，大半个身子往前一靠：“你以为我们不能换掉你么？” 他轻笑了一下，这部剧，除了他，还有谁能抗得起收视率？他不认为他们会舍弃掉他这个好用的赚钱工具。 “我承认你到目前为止，确实是一个收视密码。不过，你站的越高，想要你死的人就越多吧。”江之永不太习惯这个姿势，看到对面的人眼尾不自觉的抽动了一下，他反而放松下来。 他往后一靠，寻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说道：“这么多人在挖你的烂事，你确定你的屁股足够干净吗？” “什么意思？” 沈微突然紧张起来，不由得开始回忆自己前二十多年是不是做过一些破事儿，或者留下过什么奇怪的影像资料。 他丝毫不怀疑大数据时代下，真的对他进行深度的挖掘，会一点东西都扒不出来。 毕竟，人无完人，而他自认是一个不太有分寸和距离感的人。 “我的意思你不是明白吗？”江之永勾起嘴角意味不明的笑了笑，随手拿起沈微放在桌上的玻璃装饰品，丢进他面前的杯子里，不大不小的惊起一片水花。 “这水花的大小，完全取决于我手上这块石头，和我要怎么把他丢进去。” 他手上—— 沈微这下听明白了，瞬间背后浸起一层细密的汗珠。 这个世界太无趣了，人们总是喜欢看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来冲击自己的三观，真真假假的似乎不太重要。 “当然了，我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我们双方都可以对对方做出最大限度的让步，你说是么？” 这边陆枉凝还啃着笔，跟蓝桥两个人焦头烂额的考虑怎么满足沈微的无理要求，所幸没有动笔，她手机上跃出一条江之永的信息，通知她们可以暂时不做改动了。 这油盐不进的沈微，怎么这么听江之永的话啊？ 她打了个冷战，脑海里不知怎么地晃过去一帧一帧的影片，完美的给她展现了一个：‘富贵可以淫’‘威武马上屈’的故事。 该不会是江之永用钱把他砸晕了吧。 这么些年来她读的一些小众文学故事，忽然之间都在她脑海里诈尸了，并且——那些主角，都套上了那两位的脸。 陆枉凝脑海中还没理顺这个故事，手机两下震动，又进来了江之永一条消息。 万恶的资本家终于良心发现了一次，知道他们这些底层打工人的辛苦，特意点了高档酒店的外卖送过来——请他们吃个晚饭。 过了小半天，小李终于在收工之前提着吃的送过来了。 几个袋子往桌上一放，好些兴奋的同事争先恐后的去扒拉，不知道江总这样的品味会点些什么好菜。 “江总万岁！” 蓝桥跟同事们扒拉着桌上的油焖大虾，抢来抢去的，陆枉凝瞅了一眼，都是些大鱼大肉的东西，她不爱吃这些，就兴致缺缺的，随意扒拉了点白米饭。 东西是小李送过来的，那江之永应该已经回去了。 陆枉凝想了想自己这个腿，今天是逃不过挤公交车的命运了。 趁着大家注意力都在饭桌上呢，陆枉凝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一瘸一拐的晃出门去。 这才挪出去几十米，就被江之永的喇叭声弄得快要聋掉。 江之永慢慢的开车到她旁边，摇下副驾驶的车窗，“上车。你瘸着个腿，打算自己走回去啊？” 她一怔：“少爷你没走么？” “我走了，现在是你在开车？”江之永没好气，索性下了车贴心的帮她打开车门，再把人塞了进去，“别磨磨唧唧的，等下所有人都要看到你上了我车。” 陆枉凝跑的早，天都没黑。 刚刚江之永摇下来的半边车窗一直没关上，她索性开着透气，耳边都是呼啸的风声。 过了一会儿，江之永才开口问：“怎么出来这么快，没吃饭么？” “嗯。”她把被吹飞的头发捋到一边。 江之永有点惊讶，她那样的家庭条件，还挑食呢？这放在她家不会挨打？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说：“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 陆枉凝：…… 江之永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脱口而出的是这句话，他只是想打破沉默而已，再迟钝的人，听到这样的发言，也该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比如现在，副驾驶上的陆枉凝，就扭扭捏捏的，像屁股底下放了图钉，耳朵也红得不行。 “额，我的意思是，你要是没吃的话回去再吃吧。” 江总试图找补了一下这个场面，不过好像失败了。 回去再吃……这话说得跟他们的关系好像不是很符合…… 这个迅速结冰的场面真的显得很诡异。 换别人这么说话，陆枉凝可能就吓飞了，甚至会觉得这个人是个老变态。 但是事情哪有那么多可能，现在说这个话的是江之永。 她不仅不反感，也没觉得又什么不对，甚至——有那么一些开心。 她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开心。 陆枉凝侧着脸朝向窗外，却在偷偷的看江之永。 他很年轻，身材高大，工作上颇有建树，只是偶尔又很像小孩子一样。江之永目不转睛的开着车，只是眼皮紧张的眨个不停。 她从镜子里看不清楚，只看到江之永长长的睫毛像是两片扇子，疯狂的抓挠她的心。 陆枉凝咳了几下，再不说话真的要尴尬死了，这不就只能打开手机看看有什么可以聊聊的新闻…… 她在热搜榜上来回扫了几眼，忽然翻到最顶上，不可置信的确认了几遍，她控制不住的抓着江之永的手臂晃了晃。 江之永稳住抓着方向盘的手，刚想斥责她，就被她的大嗓门吓了一跳—— “沈微上热搜了！“ 第四十八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江之永突然觉得自己可能是个属乌鸦的。 早上不咸不淡的警告了一遍沈微，还没出二十四个小时，他就被翻了个底儿掉。现在做些什么都来不及了，只能希望他屁股上别沾点要生要死的大事。 江之永若无其事的问：“怎么回事？” “沈微剧组耍大牌。”陆枉凝顺手点了进去，“一个小时前的词条，挂在第一位一直没下来。” 江之永松了口气，这种不大不小的事情解决起来不会太过麻烦。 “嗯……这张照片怎么这么眼熟。”她来回切着不同视角的照片，勉强还原出了一个现场。 大概就是沈微从房车里扔东西出来，还把胖哥也推下来，并且非常不礼貌的伸手指着他。 当然了，照片看不出什么，但是现在有些没有良心的娱乐记者看图说话的本事当真一绝。 “少爷，这好像是今天的照片。那边场地不是进进出出的查得挺严格的么？谁拍的？这么快就传出去了。”陆枉凝把照片放大缩小的看了好几遍。 江之永瞥了一眼，手上行云流水的把方向盘一转，倒车进去了。 “偷拍的。”停好了车，他十分自然的把手机从陆枉凝手里扯出来，开始研究，“这几张照片的角度大差不差，还都是从上往下拍的，应该不是正常出入的人。” 要是‘自己人’拍的照片，那高度也应该是水平线一下。 “剧场的布局比较分散，我记得沈微的房车停的位置，一直都很靠边。这个方向看过去——应该只有几棵树吧。”他心里有了定论，无所谓的把手机抛回去给她，“现在的狗仔比你敬业多了，为了点屁大的事，还得在树上挂一整天。” 他推开车门，半个身子都跨出去了，这时发现副驾驶的陆枉凝，整个人听得一愣一愣的丝毫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江之永：“怎么，要睡车上？还是要我请你下去？” 陆枉凝被他反手摔上车门的声音震得如梦初醒，连滚带爬的从车上下来，再用自己行动不便的半残身体追着走在前面的江之永。 “可是现在出了这个事情，沈微的形象好像不太行了。”陆枉凝犹犹豫豫的提起这个事情，她之前有听说过，当初请他，就是看重他的形象可以带动这部剧。 江之永脚步一顿：“你怎么担心这么多？” 明明什么都不懂，管这些背后的阴影做什么呢。 沈微有这个传言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等他进了这个饱含期望的组，才把这个事情丢出来，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也只是一个‘饵’。 过不了多久，会接二连三的再丢出来他以前的黑历史，再出来一些‘证人’，毕竟就今天几张意味不明的截图什么也说明不了。 “那我肯定担心的。”她信誓旦旦的说，“再怎么说，我们都是一起工作的伙伴，是不是？” 那些台词都是她们一个字一个字的挑出来组成的句子，怎么说也是耗费了心血在里面的。 如果最后因为一个人的原因，导致结果不太好，那她可能会气得想打人。 “别担心，我会处理好。” 陆枉凝一愣，自己的脑袋随着江之永揉毛的动作轻微的晃动了一下。 从她住进来开始，他们就维持着一种不用直白说破的默契——同时的避开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只是他现在这一个转瞬即逝的动作，就像是抢过了陆枉凝那头拽着的警戒线。 他会处理好。 陆枉凝没有丝毫怀疑，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只要在江之永身边，一切事情都会提前被处理好，所有突发的状况，也都会找到最合适的解决通道。 江之永就像是一座大山一样挡在前面。 她抬起头，正好对上江之永弯弯的眼角。他漆黑的瞳孔里好像有一把小勾子，快要把她拽进去了。 陆枉凝心下一慌，连忙错开去，“那……那有什么我能做的么？” “嗯——如果你真的很闲，那你去联系下沈微经纪人，让他这几天休息吧。”江之永一拉一推，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我建议你赶快去睡觉。” 他眼神停留在陆枉凝没消肿的脚踝上，一句“不知道休息回头真残废了我是不会给算工伤的”在嘴巴里打了几个转还是乖乖的咽下去了。 陆枉凝行动很快，她一边联系胖哥，一边低着头蹿回自己的房间里。 既然沈微被拍到了一次，那就说明现在安保是不那么合格的，这几天风口浪尖的还来上班，保不准要出什么事儿。 江之永看她扣上了门，也慢慢踱上楼去了。 事情过去这么久了，该看到的人也看到了，如果现在盲目的把平台上的词条撤下来，只怕是会造成二次震动。 他这莫名其妙的事儿整得他脑仁疼。 “小李，联系一下，先把词条的热度慢慢压一下，等再过两个小时直接撤掉。”江之永揉着太阳穴，想尽量在自己脑子还算清醒的时候把事情都交代好，“再查一下这个事情最开始是从哪里发酵的，账号的IP、持有者的个人信息，以及照片最先出现的地方——有关的所有消息，能查到得资料都给我一份。” 小李正在外面吃着宵夜，看着面前半碗粉，他在电话那头苦哈哈的接着自己的差事。 “照片，最好把底片也买过来。”江之永说完就断掉了电话。 这个事情其实并没有怎么影响到他们，现在只是沈微个人的问题，所以公关方面他不打算插手，毕竟他们自己公司的经纪人会更专业，也更害怕沈微出事。 至于照片——大概是江总为了自己的乌鸦嘴找点弥补心理的东西。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倒霉，现在沈微那个大脑萎缩的家伙，估计铁了心觉得是江之永在报复他。 本来就不怎么配合，现在搞了这么一出，这个本来就幺蛾子数不清的大明星，这下估计要直接起飞了，指不定怎么变着花儿给他们找事儿干。 他在国内劳心劳力还要照顾残废带个猫，结果顾迟出个差弄得像失踪一样音信全无——顾迟不是也被塞进这个项目了吗？！人呢！？ 江之永松了松勒住自己脖子一整天的领带，想起自己这个品学兼优的哥哥更加脑袋疼了。 这老头子怎么不把他亲生儿子扔出去管点不大不小的事儿呢？ 陆枉凝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打断了江总的内心式骂街小剧场，她端着一杯牛奶站在门口。 这种不合常规的行为让两个人都有些尴尬，开了门就不请自入的往里走了，她把牛奶往桌上一放，鉴于身后江总的目光像一个个针一样扎在她的背后，她也没敢转头。 陆枉凝：“就、猫渴了，我弄了牛奶，阿姨也回去了，这有点多，就拿上来了。” 她尽量用正常的语气在陈述一个不存在的事实，且由于一直没敢转身，就看不到江之永那个意味不明的挑眉表情。 “哦，我听懂了，我喝猫喝剩下的？”江之永笑道，“小姑娘，你还怪大方的啊？” 他向前走了一大步，把手这么长长的一撑，正好挂在桌沿上，整个人呈一个半包裹的形状，把陆枉凝夹在自己和桌子中间。 “这好像是我家吧，你倒是有个女主人的架势？” 江之永说话的气息贴着陆枉凝的头皮飘了过去，还被一身若有若无的古龙水味包围着。她吓得往下一缩，从江之永手臂下蹿了出去，飞快地说：“少爷，我错了！” 随后用最快的速度逃离现场，甚至没敢回头看一眼。 对于今天自己这个莫名其妙没法解释的行为，陆枉凝也不想给自己一个解释了，权当是，人生总有些时候要‘开心就好’的。 是的，开心就好，后果这种事情哪有那么重要？而下一秒，她靠在自己门背后的身子一蜷，蹲了下去——后果哪能不重要啊！ 现在最大的后果就是明天要怎么面对自己的‘房东’兼‘上司’，她没法理解自己做出了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她蹿下来的时候甚至连门都忘记帮江之永关上了。 导致江总也若有所思的朝着楼梯的方向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才慢慢的走过去不轻不重的合上那扇饱经风霜的门，力度刚好可以让楼下听到声音。 他刚刚的行为好像是有点过分，但是他觉得，这不能算他的问题，毕竟不是他先动的手。 江之永拿起那杯锅巴喝剩下的牛奶一饮而尽。 这才是罪魁祸首，他是无辜的。 江之永一直秉持着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的生活态度，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他认为自己没法接受一个别的人，长时间的介入他的生活。 如果在一起很快乐，那可以大家一起快乐，那些阴暗的日子就各自藏好，他并不想多分担一个人的负面情绪。 说起来，相处了这么久，陆枉凝好像是个天生的乐天派，没有什么负面情绪？现在这样算不算长时间的介入—— 他随手扔在床上的手机忽然响起一段音乐，屏幕上闪烁着‘顾迟’两个大字。 江之永哼了一声，心说：我乐不思蜀的哥哥终于回来了？ 第四十九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拉斯维加斯是一座极其出名的城市，除了发达的旅游业，更让人注目的或许是它的‘赌’文化。 白天商业街上人来人往，肤色各异的人们都在尽情选购，而当斑斓的霓虹灯替代了日光，他们便会换上另一身装扮，在这个城市里尽力的展示着自己的魅力。 这些纸醉金迷的场所向来是有钱人喜欢的地方，在酒吧昏暗的灯光下欣赏着身材火辣的美女的舞姿，再一边不咸不淡的谈点儿生意，可比坐在餐桌上斗智斗勇舒服多了。 可惜顾迟落地好几天都没抽出时间来感受一下当地的氛围。 自从汉广集团把注意力放到影视方面以后，对境外的大额度运营其实已经在逐步放手，只保留了少部分不太有油水的项目。 说来也很奇怪，就是这些别人不太看得上的东西，反而一次又一次的出问题，这才把顾迟临时丢出来看看是什么情况。 他马不停蹄的跑了几天，发现这些项目都是在临门一脚的时候被大森集团截走的。而对方开出的条件，也就刚好加到了他们会放手的位置。 卡着时间，卡着底线，天底下有这么巧合的事么？大森集团在康城和他们作对已久，四处伸手的事情大家都心里有数，只是现在对方的手伸的太过长了一些。 为了尽快通知江之永，他不顾时差的打了这个电话。 没想到对面接的很快，他清了清嗓子，一下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讲起，反倒是江之永先冷冷的开了口：“有屁快放。” “刚调回国内项目组不久的那个陈然，现在是不是也在影视剧这里？”隔着电话，也没法解释些来龙去脉，他只好长话短说，“给他放个小长假，多盯几天。” 陈然这个人他有点印象，很胆小，平时话不多，向来是被同事们当出头鸟用的，个人没什么主见。 江之永：“知道了。” 他声音闷闷的，顾迟没打算多说，他也就不追问了。 沈微这个事情，还不知道会怎么发展，他一个人处理起来也头疼的不行，还是忍不住追了他一句，“迟哥，该回来了吧。” 总觉得这个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但又不知道会复杂到什么地步。 敌人在暗，他们下一步的操作，着实不太猜测得到。 现在看起来就是沈微人气太高流量太过招人嫉恨，这蛋糕就这么大一块儿，他一个人要吃一半，还要把剩下的一半舔一遍，谁不想揍他啊！ 顾迟下意识的点点头，又想起隔着半天时差的那个人也看不见，嗯了一声，“过几天，这边的事情收好尾了就马上回去——沈微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据我所知，他不是那么简单的事。至少，不仅仅是同行在闹。” “伸手在里面搅的人，可多了去了了，你早点休息。” 江之永屏幕一闪，那边已经挂掉了电话。 大森集团憋屈了这么多年，终于坐不住了吗？江老爷子越发得不管事儿了，他们就开始试探性的伸手了，是觉得他们两兄弟长得像用来败家的吉祥物？ 可惜这把如意算盘打的不是那么的好，想着找个软柿子捏，这回怕是踢到铁板了。 事情跟他预想的一样，爆出这个事情以后，媒体一窝蜂的跑到现场，想争分夺秒的扒点料。 还好沈微在这方面十分听话，一连几天都没有露头，逮不住正主，这事儿也算是过去了一些。 也就陆枉凝比较奇怪。 那天晚上被他出言不逊了一次以后，突然变回了第一次见面时的‘哑巴’，每天看着他的眼神都像是见了鬼。 “站住。” 陆枉凝抱着一沓文件，低着头试图把脸埋进纸里，但是没有用，依然被江总抓了个正着。 人就站在她正前方，现在装听不见好像有点晚了。 陆枉凝硬着头皮跟他打了个招呼：“江总早啊。” “十二点了，不早了。”江之永敲敲表盘，本来只是想随便说点什么，可忽然间想到顾迟叮嘱他的那一句。 他抬脚朝茶水间走去，“你跟我来一下。” 人作为一种群居动物，再怎么社交恐惧，再怎么内向，都会下意识的找一个和自己相似的人抱团取暖——对于没有存在感的陈然来说，陆枉凝大概是最好的选择。 江之永：“你知道后勤的陈然吗？” “陈然……有点耳熟。是不是一个戴着细框眼镜，剃了个寸头的？”江之永点了点头，虽然他不认识，但是公司发来的证件照就是这个形象。 陆枉凝得到了确认才继续说下去：“我和他聊过几句，但是不太熟，而且在这边他其实不常出现。” “不常出现？”这就很奇怪了，陈然作为后勤部的员工，竟然出现时间比陆枉凝都少。 虽然摸鱼是人之常情。 “对，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我脚还不是很方便，就一个人坐在旁边。他不知道为什么也是一个人在忙，就随便聊了几句。但之后就没怎么见过了，不知道是错开了还是根本没来。” 江之永问：“那你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最后一次……陆枉凝低着头想了想，答到：“应该就是沈微出负|面|新|闻的那天吧。” 江之永随手给李秘发了个信息，让他通知人事部这几天先让陈然‘休假’，顺便，盯着点儿。 陆枉凝看他表情严肃，又不说话，感觉有点慌，忙问：“少爷，怎么了？” “没。”江之永收起手机，笑道，“我看你这几天不太想搭理我的样子，就问问你跟谁走得近呢？毕竟，你不和我说话了，那肯定是和别人说话了。” 陆枉凝：…… 我看你像有那个大病一样。 她果断站起来，用力一踢椅子撒撒气，正好把它踹回原位，转身就走，江之永这个人果然正经不了两分钟。 “热搜的照片，找到是谁拍的了。”江之永突然开口，觉得这个事情还是跟她也说一下比较好，“是业内一个比较出名的记着干的，不过不是心血来潮的自发行为。” 都说到这个地步了，那个记着也没透露是收了谁的钱，看来对方给的不少。 “底片我买过来了，他自己承认了是进来拍的，不过不承认是非法闯入。” 陆枉凝脚步一顿，任她再傻也听懂了，是有‘自己人’带着进来的。 她有点震惊：“谁带进来的？” 江之永耸耸肩：“你没必要知道了。” 事情不是什么机密的事，让谁知道都可以，只是到现在江之永也没搞清楚是谁指使的。 不过就这么跟她直白的说出来，显得他很没能力一样，所以他选择了这个回答。 陆枉凝瞅着他那张脸，感觉写满了‘爷很强，爷什么都知道，但是爷不告诉你’。 想到刚刚他莫名其妙的提了一嘴陈然，还要出来说，陆枉凝好像有一点思路。 毕竟江之永给的那个理由，脑残都不会相信。 陈然，算是汉广集团里底层的职员，个人没有什么存在感，做事唯唯诺诺没有主见。 这个项目开机以来，出现的次数寥寥无几，可是偏偏在沈微出事的那天现身了。 是巧合吗？还是说他压根就和这个事情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那个打死不承认自己是翻进来的记者，会不会就是陈然带进来的？ 陆枉凝摇了摇头，感觉自己的想象力已经飞到银河系以外了。 现实生活中哪有那么狗血的剧情？再说了这么做对陈然也没有一点好处，保不准以后还要搞丢工作，任谁也不会这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少爷，要不我帮你看着陈然吧？” 陆枉凝试探性的问了问，虽然她觉得人家没问题，但是老板好像觉得有问题。 她细细评味完江之永最开始的那番对话以后，忽然明白过来了，江之永为什么单独找她谈！当然是因为这个事情只有她能做！ 面对陆枉凝这个自信满满的面部表情，他用脚拇指想，都能猜测她是什么意思。 一个上市公司里发生的事情，能有那么简单吗？ 想着帮忙的心是好的，就是脑子不太够，如果到时候因为能力不足还倒贴个人进去，那江总岂不是血亏。 江之永：“我司有规定，不允许办公室恋情。” 陆枉凝：…… 好，就当她一腔热血没洒对地方，江总这样的优秀杰出青年代表，哪儿需要她来帮忙啊！ 她一瞬间想通了，这人呢，还是得做点分内的事儿，毕竟工资是定死在哪儿的，何苦给自己多找点活干。 整什么加量不加价，又不是买菜！？ 当陆枉凝三步做两步的回到自己的岗位上打算尽职尽责发光发热的时候，蓝桥在一边丧着个脸。 “沈微搞出来的烂摊子，关我们什么事！”蓝桥气冲冲的按掉手机屏幕，“现在评论就开始说抵制大牌艺人？那倒是抵制代言呀！在这儿和一个一半都没拍到的电视剧过不去。” 她辛辛苦苦写出来的作品，可不想因为这个被抓着骂，早知道当初找点演技扎实的小演员算了。 第五十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陆枉凝随手点进工作群里发来的链接，首先引入眼帘的就是‘抵制沈微作品’。 “他的事情不是前两天就没什么热度了吗？”她熟练的用鼠标滚轮往下翻了几页，“江总才通知过让我联系那边，让他准备回来开工了。” “是吧，前几天我也觉得没什么了，这突然冒出个这个。”蓝桥指着其中一条消息，飞快的说，“你看这个，你说沈微人不行就人不行，长篇大论半天得出个结论：别看他的新剧，别给他热度。” 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事情，怎么联系起来的？ 陆枉凝凑过去一看，怎么蓝桥的界面显示得和她不一样？她上上下下的滑了几页，看起来是时间的关系。 扯上她们整个项目的言论，都是最近开始发出来的。 江之永看着手机上的热点消息，嗤了一下，这些人终于还是坐不住了。 只是这个策划，过于浅显了，只是简单的扔了个钩子，连过程都没有，第二步就直接暴露了自己的最终目标。 动物世界里，大型猫科动物为了捕猎，是能在草丛里潜伏很久的，要抓到最致命的弱点，才会扑上去，了结对方的生命。 没有耐心的猎手，是会被饿死的，为了保命，谁也不会是蠢蛋。 他喜欢待着的这个地方，是一个由玻璃包围起来的透明建筑，在里面就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外面的一举一动。 比如现在，他就看到陆枉凝急匆匆的越过前面这片草地走过来。 “少爷。”她跑得太急气喘吁吁的，还尽量维持着自己的仪容仪表，“那个——” “我知道了。”江之永打断她，他又不是住在山里的和尚，消息又不灵通到那个地步么？ 沈微这件事情都和她说了，自己会解决，现在还这么急匆匆的。 陆枉凝一惊：“你知道了？你知道了还这么淡定？” 江之永略带嫌弃的打量她一眼，也太没见过世面，慌成这个样子。 “迟哥你就打算把他丢在医院里？？” 江之永：…… 顾迟进医院了！？ 他没收到消息，按照顾迟给的行程表，确实是应该今天落地康城。 “怎么回事？”江之永站起来，伸手捞过挂在旁边架子上的外套，“边走边说。” 陆枉凝：“我也不知道，只是刚刚接到医院的电话，说是出车祸了。” 他顿了一下，自己哥哥出车祸，医院为什么给陆枉凝打电话？反倒是自家人一个没通知。 顾迟这个人向来没什么富家子弟的做派，之前去的时候，就是自己开车到机场，当然现在回来了，也就没安排人来接。 国际长途飞行，下了飞机他倒是胆子大，疲劳驾驶？ “人民医院，现在应该刚推进手术室。” 陆枉凝扣上安全带，嘴里给江之永报着坐标。 江之永心烦意乱，一路也没有说话，倒是踩着油门的脚不自觉的使劲，导致整个车像是在贴地飞行，吓得陆枉凝死死的抓着车扶。 也许是出门的时机不对，每次行进到红绿灯前面，就会刚好一闪变成‘红灯停’。 顾迟那边刚推进手术室抢救，他倒好被拦在大马路上。 江之永烦躁的打开车载收音，趁着等绿灯的时机随意跳了几个频道。 “二十分钟前，康城XX国际机场前辅路发生连环追尾车祸事故，事故造成车内所有人都不同程度受伤……” 江之永手指僵了一下，这应该就是顾迟的那场车祸。 “目前，所有伤员都被送往医院……” 不知怎么的，收音似乎不太好，新闻听得断断续续的，基本上都是刺啦刺啦的雪花音。等转了绿灯，他脚下一用力整个车子便蹿了出去。 再转一个弯就到人民医院了。 他们好不容易赶到的时候，顾迟已经被包得像个新鲜木乃伊一样从手术室里推出来了。 “病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但是要留在ICU观察几天。”护士长一边扎针一边忙里偷闲的给他们嘱咐着，“家属吗？等会儿跟我过来签字。” 江之永随手翻了一下挂在床头的病例，艰难的分辨着医生潦草的字迹，大致能捕捉出类似骨裂这样的字眼。 “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只是脑部被撞击了一下，所以现在还没醒。”跟着顾迟出来的医生连忙宽慰病人家属的情绪。 江之永：“辛苦了，还要住几天？” “这个不好说，现在ICU观察三天，等醒了以后看没什么问题就可以转普通病房了。不过身上其他的伤也要养个几个月。” 机场的来往车辆向来是显然有序，控制时速，怎么会突然追尾事件？ 如果是顾迟肇事，那还能理解，毕竟长途下来精神头不怎么样，可他偏偏是被边上一辆等客的出租车一脚油门撞出去好几米，在连环碰了下别的车。 一时之间发生这么多事儿，都有点不像巧合了。 “联系一下顾迟的秘书，这几天来送送饭。” 江总习惯性的吩咐了一下任务，发现小李半天没有动静，一转头发现跟着自己的是那个新来我司上班的遭遇屁事不断的小倒霉蛋。 陆枉凝：“少爷，我不认识迟哥的秘书，也没联系方式。” 江之永：…… 小李没事儿的时候跟着他跑前跑后的，最近怎么不出现了！ 江之永瞳孔一缩，这什么情况，前面有个陈然天天摸鱼人影都没有，后面又抓出一个自己的秘书搞翘班？他两什么问题？ 他认真的想了想，应该是从陆枉凝跑来蹭住以后，就让小李不用接送他上下班了，从那以后，就没怎么出现过人影。 更奇怪的是，自己连秘书都不在，竟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平时那些破事儿都是谁在做？ 他随手给陆枉凝投送了一份联系表格，“联系去。” 既然身边只有一个人，那就凑合着用用吧。他事情这么多都要自己来忙，那不是忙傻了。 顾迟回来之前，只交代了他要看着陈然。 这几天陈然也没有动作，收到人事部的信息以后就躺在家里过上了人人羡慕的咸鱼生活。 这突如其来的车祸，真的只是意外吗，还是顾迟查到了什么不能开口的东西。 现在他躺在那儿，是真的没法开口了。 陆枉凝：“少爷，别担心。” 江之永不常露出这种表情，对于他来说，感情的外露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随意在面对一切人一切事的时候，他最常见的表情，就是面无表情。 包括在每次他妈摔门而去的时候。 当然了，也没人会在意他的想法，他虽然双亲健在，但是都觉得他是个累赘，要不是这些年有点出息了，指不定被当成皮球抛来抛去。 “我担心什么，医生都说没事了。”他不自觉的挺直了脊背，双手撑在膝上，“倒是你看着比我担心的样子，你是不是——” “不是。”陆枉凝头皮一炸，连忙打断他，每当江之永这么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的时候，嘴里向来没好话。 江之永：“我还没说是什么呢？” 他尾音一扬，语气里满满都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陆枉凝不提这个，他都没想起来。顾迟推进手术室，医院给陆枉凝打的电话。 理由不是很浅显吗？——顾迟把陆枉凝的号码，设置成了紧急联系人。 他哥哥的感情，实在是太含蓄了，怪不得年近三十了还是一个人，就这种表达方式，是表达吗，简直是玩命啊。 江之永透过玻璃看着躺在里面的木乃伊，没法不注意旁边那个局促的倒影。 如果他们是…… 那他现在的做法，会不会太过于不道德了？ 江之永不得不承认，他和陆枉凝相处的那些日子的感觉，和其他人不一样，也从没有过这种感觉。 他想把这种感觉留住，所以简单粗暴的选择了先把人留在身边。但是如果真的问他是什么想法，现在的他也说不上一个所以然。 他张了张嘴，突然很想问问她，顾迟回来了，她要不要回去住？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陆枉凝说，“但是不是那样，顾迟就像我亲哥哥一样。” 亲哥哥，你懂吗！不是能让你拿来满嘴跑火车说屁话的！ 她已经尽量说的很委婉了，希望这个大少爷能听懂，不要让她直接又直白的暴露自己的真实想法——因为目前她还没做好失业的准备。 江之永重复道：“亲哥哥？” “他对所有人都很好，我相信这样的人没有人会讨厌他。”陆枉凝又说，“少爷，你自己没有发现，可是我看的清清楚楚。” “在任何事情面前，你向来都是成熟、稳重的。你有自信能解决所有的问题，就沈微的那件事，你也是自信的和我说‘交给我’。” “可是从听到消息，到来医院的路上，你的每个表情都在告诉我，你很紧张，你明明也很担心迟哥。” ——而我只是很担心这样的你。 陆枉凝走到他身边坐下，最后还是没说出口那半句话。 她也不是傻子，她知道顾迟对她一直都不错，可是更知道自己的想法。 医院的墙，果然比教堂聆听了更多的真心话。 他抛出那个问题的时候，其实是有些害怕的，他想知道一个答案，又害怕这个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 医护人员来来回回的推着一个个病人飞驰在这条不宽的过道里，难得江总在嘴皮子上面被人严肃的堵了一下，他现在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江之永咳了几声，用挡在嘴前的拳头尽量掩盖着自己上扬的嘴角：“那个，我饿了，你去买点吃的吧……” 陆枉凝：…… 感情自己半天说了些屁话，还是得当丫头使唤啊。 “迟哥的助理联系了么？怎么还没到。” “联系了，这个点应该是路上有些堵车，暂时还没给我发消息说别的——”陆枉凝摆出一个礼仪小姐的标准笑容，朝他弯着四十五度的身子，“江总，还有其他吩咐吗？” 见他不置可否，陆枉凝也懒得给自己拦活儿，当下屁股一抬就去给两个少爷准备吃的了。 第五十一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距离陆枉凝打电话通知人已经过去了不知道几个小时，顾迟的助理才姗姗来迟的到了医院。 顾迟身上插满了管子，躺在病房里一动也不动的，要不是因为痛楚的关系表情看上去还有点波澜，他都要觉得人没了。 早知道就应该让迟哥在机场等一会儿，他把手上的工作交接一下就能来接人，没想到一念之差就出了这档子事儿。 “来了啊。” 助理吓一跳，转过身去看到江之永撑着个腿大大咧咧的坐在他背后，目光冷冷的从他身上扫过去，像是要剥掉他一层皮一样。 江之永盯着他看了许久，直到助理背后冒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他才又开了口，“你没有事情要和我说么？” 他不相信连助理都不知道顾迟的行程表，不知道老板今天会落地。 这件事情发生的太过巧合了，正好顾迟回国，正好助理没来，正好出租车失控。 这么多个正好加在一起，就并不是那么好了。 这么多年来，伪装成事故的谋杀实在是太多了，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换全家下半辈子生活的钱的人，也实在是太多了。 助理：“对不起江总，顾总这个事情是我安排疏忽了。” “没有安排别的人过来接一下他吗？”江之永往椅背上一靠，顾迟这个助理他多少有点了解，不是那种|马马虎虎的人。 是知道会发生什么了，故意不来的么？ “有问过的，顾总前几天就说过今天会到机场，飞机提前了一会儿，我手上没有交接完，所以有和李秘书说过，能不能再安排个人过来接。” 在江之永的眼神审讯下，他拿着公文包的手不自觉紧握起来，死死的抓住带子。 “只是顾总落地了之后李秘书安排的人都没有到，他就说他自己先回去了，让接他的人不用来了。”看到江之永扬起的下巴，他才继续说下去，“这谁知道就出了这种事……” 江之永皱了皱眉，李秘书也知道？消失好几天的人，知道了这事儿也没和自己说一嘴。 “还有其他人知道顾总的行程么？” 助理摇摇头：“没有了，顾总向来都是独来独往的，平时也只听江董的安排，所以其他董事并不会对他的行程有任何的了解。” 那么，现在知道顾迟回国的，就只有自己、助理、和李秘书了。 此时，医院走廊的电视里又滚动播放起了新闻，还正好是这场交通事故。 江之永撑着自己的膝盖站起来，想走到那边去看的清楚一些。 画面定格在事故发生后，几辆追尾的车乱七八糟的撞在一边，而肇事出租车一头卡在护栏上，活像个被捕兽夹子咬住了的动物。 按照路面上的滑行轨迹看来，出租车是从出口的正对面直接冲撞过来的…… “本次交通事故因出租车刹车失灵滑行出去导致的连环追尾……” 电视上传来主持人冰冷的播报音，陆枉凝提着几个饭盒回来的时候，正看见江之永站在电视剧前愣神。 她腾不出手来，只好站在他背后小声叫他：“江总，吃的买回来了，你看看你要吃什么？” 不知道江之永的口味，她就什么都买了一点，眼下举起袋子等着老板自己选。 “这边是馄饨、饺子、干捞河粉，你不喜欢的话我还买了一些普通的盒饭。” “都一样，按照你的消费水平——”江之永随手接了一袋打开，“也就是干垃圾和湿垃圾的区别。” 陆枉凝：…… 助理：…… 陆枉凝看着自己买回来的饭突然有点吃不下去了，虽然这个和之前江之永请客的那些比起来，确实和垃圾没什么区别。 但是她好心给老板买个饭，不得报销的那种，还要被这么侮辱，内心还是有一些说不出来的滋味。 当然了，江总也觉得自己被侮辱了。 他提溜着这一袋包装简陋的外带食品，看了看走廊里的连排座椅，这是个能吃饭的地方吗！？一定要穿着高定西装在这里活出农民工的感觉吗？ 江总给自己做了很久的思想工作，感觉找不到合适的姿势在这种地方吃饭。 眼看着他选的那碗馄饨都要沱起来了，他觉得，还是饿着吧。 不过浪费粮食并不是什么好的行为，江总准确的捕捉到了，依然站在一边直得像一根电线杆子一样的小助理。 他看了看手里的饭盒，再看了看小助理，天作之合！人家跑过来站半天了也很累的！ 江之永顺手把那碗馄饨往小助理怀里一塞，吓得助理脚上一个踉跄，惊恐的看着江总。 江之永：“你今晚在这儿看着顾迟吧，我明早再过来。” 助理低头一看怀里那碗温度渐失，沱成一团的馄饨，这是馄饨吗？这明明是老板的照顾！ 加班餐都接受了，那就安安心心的在这里守自己老板一晚上。小助理谢过他以后，就拿着吃的去一边坐下了。 嗯……这个地方吃东西……果然不适合自己。 江之永的目光跟着助理转了一圈以后，庆幸自己做出了最明智的选择。 陆枉凝没看懂江之永这个操作，虽然她很饿，饿得眼冒金星了，但是老板没开口吃饭，她敢吃吗？ 她不敢，所以她也像个电线杆子一样戳在旁边。她看着江之永，忍不住很想问他一句，你真的不饿吗？ 再看看他两条空荡荡的裤腿，穿着不算宽松的裤子，仍旧看不住腿型来。 陆枉凝叹了口气，果然好身材是饿出来的，想到自己上班以后日渐粗壮的腰围，她更悲伤了。 被顾迟这事儿耽误了大半天，江总这会儿想起自己身上还有另一个担子来着。 他招招手，示意陆枉凝跟他换个地方说话，在医院大声交谈工作事宜，也不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跟江之永干活久了，她也完全了解少爷不说话的时候每个眼神代表了什么意思，接受到了信号她拎着手上的‘垃圾’，连忙跟了上去。 迟哥这边有助理盯着了，他们终于可以回家了。 陆枉凝忽然觉得，开机那天拜的那个祈福的玩意儿，别拜的是个衰神吧。 毕竟从工作第一天到现在，好像真的没有一件顺心的事情，她这个倒霉鬼带着衰神拜了另一个更大的衰神，现在出报应了是不…… “剧组那边怎么样？”江之永开着车，没头没尾的问了她一句。 还能怎么样？工作能正常进行了，就是被拉热度的那事儿好像愈演愈烈，蓝桥还给她发了消息，不过下午太忙，还没来得及看。 陆枉凝还没开口说话，她忍无可忍的肚子先叫了一声。 叫得十分大声，大声到聋子都能听见的那种大声。 在这个情况下，江之永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追问她工作上的事儿，顺手开了车载收音，缓解一下现场的氛围。 把员工饿到肚子叫这种事儿，弄得他觉得自己好像周扒皮。 江之永：“你在吃上吃吧。” 陆枉凝一惊，下意识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只见江总目不斜视的开着车，仿佛只是随口一说。 她要是在这辆迈巴赫上面滴了几滴辣油，会不会赔不起洗车的钱？ 陆枉凝在心里斗争了许久，算了，少爷让吃的，弄脏了总不会真让我赔钱吧。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陆枉凝飞快的扒拉了几口饭，垫了垫肚子，没那么难受以后便把饭盒收起来了。 在车上吃饭总归是没什么形象可言……保证自己肚子不叫了就行了…… 她收拾好东西，擦了擦嘴，并且回答了江总的上一个问题。 陆枉凝：“少爷，那现在好多都在说抵制我们这个剧，你打算怎么办呀？” 她也看了几眼今天的评论，反正她的小心脏是不太看的下那些东西。 “你看不得就别看，随他们说去。”江之永笑笑，正好遇上红灯，他踩了刹车就转过来跟她说话，“网上说什么都没用，也就是喊的大声。” “我倒是希望他们能喊得更大声一点，这样不管是好的消息还是坏的消息，这部还没出生的电视剧，至少会一直在人们的视线里保持着热度。” “免费的宣传，不好吗？” 陆枉凝一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虽然不是什么好的言论，但也是自发的一种宣传。 怪不得她赚不了大钱，她这眼光浅显到只能看清面前的好坏。可于此同时，面对江之永这胸有成竹的样子，她开始好奇起来。 他是一直都这么自信吗？能把所有的事情掌握在自己手里？在他漫长的年少时光里，会不会也有惊慌失措的时候？ 江之永这个人，总让人觉得很不真实。 人活在世界上，就会有弱点，会有害怕的事情，会焦虑，可是他好像什么都不会。他像是一尊泥塑的佛像，永远那么平和的接受着将要来临的一切。 他永远都是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去面对所有的事情，再自信满满的告诉她，‘别担心，交给我’。 第五十二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随着门锁扭动的声音，锅巴兴冲冲的跑来门口迎接他们。 它每天一个人待在家里十分无聊，早上目送他们出门了以后，就自己玩会儿，玩累了躺下就睡。 睡到门口有了响动，它耳朵就会立起来，敏感的转一圈儿，确认是不是铲屎官回来了。 随着熟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锅巴就一跃而上跑到鞋柜上面，这样他们推开门进来的时候就会看到它歪着个脑袋恭迎他两回家。 陆枉凝把东西挪到右手上，空出来的左手朝锅巴脑袋上没轻没重的这么一摸，“等好久啦？” 锅巴在她手心里蹭了一蹭，就跳下去跟着江之永走了。 果然动物也是能搞清楚地位的，一眼就能看出来这这个屋子里谁说的话比较管用。 以前在乡下的时候那些野猫也是，见到苏春蓉就摆出一副任人玩弄的样子，只为了一条小鱼。看到她和陆措，就趾高气扬的走过去。 “小没良心的。”陆枉凝叹叹气，拿着东西认命般的跟着锅巴离开的背影也进去了。 想当初它受伤的时候还是自己顶着心理障碍接手的呢，养了小半个月，生生养出感情了，也不怕它了。 就是不知道跟她一起救了小生命的顾迟还得在医院躺几天。 陆枉凝熟练的拖着自己没好透的脚走进厨房，蹭吃蹭喝小半个月，她也摸清楚了阿姨的上下班时间。 比如现在这种晚归的点，是肯定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热饭吃的。 她刚把一次性饭盒里冷掉的菜倒出来，打算热一下，结果从她背后突然伸出了一只手连菜带盘揣走了。 江之永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动作十分自然的把碗里的饭往垃圾桶里一扣，“少吃点这种东西。” 他还眼睛很尖的看到了桌上没开的那半袋，也一并拿过来随着那半盘菜一起魂归垃圾桶了。 陆枉凝：…… 江总，浪费是可耻的！这一副纨绔子弟的做派，看着真让人来气啊！ 陆枉凝愣在原地，她就路上扒拉了两口，现在还饿着呢！只好转过去翻翻冰箱，希望能有些速食。 “别找了，我从来不吃那种东西，我家里不会有。” 拉开冰箱只有一叠码得整整齐齐的矿泉水，侧面塞着几瓶啤酒，眼前的景象加上江之永的话，像一颗巨石一样重重的砸在她心上。 他不是会做菜吗！怎么连新鲜的蔬菜也不买啊！ 江之永：“平时我很忙，并不会有时间闲着做饭玩儿。” 陆枉凝：…… 我刚刚难道把话说出口了吗？他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江总亲手扼杀了她的所有后路，那就饿着吧…… 陆枉凝哦了一声，垂头丧气的回自己房间里去了。 没想到最后人生赢家竟然是锅巴，它一天天的不干活就光在家里吃了睡睡了吃，她站在床边往后一倒，整个人就直接埋进了软垫里。 欸，还是躺平舒服啊！她还没能感叹完人生，便感觉到一个重物猛的一下踏在她肚子上，疼得她直接蜷了起来。 那个‘肇事者’锅巴，此时已经路过完成，走的时候还用毛茸茸的尾巴在她脸上抽了一下。 陆枉凝抱着自己的肚子在床上滚了两圈，锅巴真是被养胖了，刚带回家的时候瘦瘦小小的一只，整个就是皮包骨头，这才几天啊，肚子大的像是中年发福了的男人的啤酒肚一样。 她好像痛出幻觉了，为什么味道一缕缕，饭菜的香味？？ 陆枉凝顺着味道爬起来，一推开门，和江之永撞了个照面。 他举着个手，刚想敲门，就从里面推开了。江之永有些尴尬，他缩了缩手指，“我买了点吃的。” 陆枉凝顺着香味走过去，摆了满满一桌子的菜。 包装纸还扔在一边，嗯，是熟悉的那个包装了，上次江之永请剧组人吃饭的时候，也吃的是这家，附赠的餐具依旧精致得不像是一次性用品。 陆枉凝数了一下，四菜一汤，两荤两素，他怎么吃得下这么多？ “少爷，你一个人吃啊？”她好奇道。 其实在扔她盒饭之前，江之永就把吃的已经点好了，趁着陆枉凝不注意的时候在手机软件上挑了半天。 原本他没点这么多的，买了两个小菜都是自己爱吃的，想了想又怕陆枉凝吃不习惯，那天在剧组她就没吃多少，这才又加了几个。 “我可以一个人吃。”江之永点点头，顺手拉开了两把椅子，“但是我好像不小心买多了一些，不知道这位小姐能否赏个脸一起共进晚餐？” 从他嘴里说出这样的话来，按理说就像他问别人‘吃了么’一样平常。 陆枉凝深知自己老板这个浪荡的德行，但还是不能自控的害羞了那么一下下，虽然脸上毫无波澜，可两个耳朵都已经红透了，像在昭示着这具身体对于特定人的特定话语会有特殊的化学反应。 当然了，江之永本身也只是一只大尾巴狼，平时面对女孩子一串串的情话像是突然失了灵一样，两个人坐在这张餐桌上好像哑巴的聚会。 “吃不惯？”江之永看她半天不下筷子，以为自己中奖了，点几个菜都是不吃的，或者有忌口。 陆枉凝被他的声音叫回神来，只好老实回答：“没有，只是刚刚被锅巴踹了一脚，踢在胃上，有点缓不过来。” “顾迟回来了，明天就把锅巴给他送过去。”江之永把筷子轻轻往鱼肉上一戳，那块肉就从骨头上分离下来，“他比较闲，让他自己养着吧。” 陆枉凝想了一下今天在医院看到的顾迟，就算到了明天，也应该还是包得和木乃伊一样躺在床上。 如果说会有变化，那最多也是从ICU被抬出来换进普通病房，人醒没醒都还两说。加上锅巴现在这个暴力拆迁队的性格，怕是会把顾迟一脚踹回ICU。 “算了吧。”陆枉凝快速而短暂的摇了摇头，她拒绝这种令人惊恐的画面发生，毕竟如果出了什么事儿，那肯定还是她收拾烂摊子…… 江之永这个人是典型的指挥形人才，他能把任何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当然了，他只出现在安排这个环节上，对于实际的操作，他应该属于指望不上的那类人。 陆枉凝问道：“少爷，你说最近怎么就这么多事儿呢？” 是啊，他也想知道为什么最近这么多事儿。一环扣一环的，就像是算好的一样。江之永头也不抬：“倒霉呗——其实最近这么烦，你可以想点别的。” 陆枉凝十分不解的看了他一眼，她被工作上的事情折腾的每天倒头就想睡觉，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可以想。 江之永随口回她：“比如，想想什么时候升职加薪。” 说完就看到对面那人忽然来了精神，眼神烁烁的盯着他看，他忙不迭的补上了后半句话，“这样就能早点还清欠我的钱了。” 果然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陆枉凝一下子像漏了气的皮球，假装听不见一样无视了这个话茬，专心扒拉面前的好菜去了。 他们两个人之间，总是长时间的浸入这种诡异的安静氛围里，好在并不是那么尴尬，两个人还能相处的比较自然。 过了好一会儿，江之永又说：“像这样事情很多的日子，应该也还没有过去，我们还有得忙一段时间。” 虽然他现在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是等顾迟醒过来，应该会交代他一些在国外查到的信息。 “为什么？”陆枉凝头也不抬的反问道。 “一件事中出现太多的巧合，说明这些都不是巧合。从沈微的事情开始，都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甚至我觉得就连迟哥的车祸也不是巧合。” 就像那些年的豪门恩怨一样，谁家没点事儿呢。 陆枉凝听他这么一说，表情都拧巴起来，现在这个法治社会，还有这种事情？是她见识少了吗！？ 不过后来她再怎么问， 江之永也不肯开口了，甚至还隐约有一些后悔的意思，觉得自己跟她说得实在有点多了。 这顿饭就草草结束在了江总的避而不谈里面。 当然了，好奇归好奇，她不会忘记手上的活儿，白吃了一顿饭得帮着收拾桌子的。 她找到角落里刚刚被江之永丢的乱七八糟的包装纸，专心的试图按着折痕恢复成送来的样子，江之永这个少爷想来也是从来没干过这样的活儿，很自然的坐在旁边看着她忙碌。 “你早点休息吧，明天还有得忙呢。” 陆枉凝躺回自己那张床上的时候，耳朵里突然回响起了江总今天跟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她本来很嗤之以鼻，这人倒霉还能一直倒霉不成？ 直到她又一次点开了那个该死的平台，她发现挂在上面的已然不是沈微了，而是蓝桥。 陆枉凝一下坐了起来，江总！你是不是属乌鸦的！你下回能不能说点好话听听！？ 这人倒霉，还真的会一直倒霉啊！陆枉凝撑着个眼睛，觉得今晚又是睡不着的一个晚上。 第五十三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你多大人了？不知道疲劳驾驶容易出问题？喜欢开车是吧，你怎么不去赛车场上找人飙个够？” 顾迟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的，睡了太久刚睁眼，嗓子也哑得很，就不怎么想说话，只能听着林满芳机关枪似的在一边骂他。 “把自己搞成这样，你开心了？你怎么不油门踩用力点直接下去等我们啊？”林满芳说得脾气上来了，十分想动个手发泄一下，只是看着顾迟这可怜样子，愣是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怒气冲冲伸出的巴掌，最后缩成了一根手指，在他脑门子上戳了两下，还不敢用力。这撞出来的脑震荡刚好，可别被她一指禅戳得旧疾复发，那她可是千古罪人了！ 宋宋看不过去，拉了拉她的衣角：“你少说点话，别吵着迟哥休息了。” 林满芳听到宋宋开口，当下翻了个白眼，顾迟自己给自己作成这样，说两句还说不得了？她也不是谁都骂的，别人想听还没机会。 再说了，这么大个男人，总不会是个瓷娃娃，骂两句就要碎一地啊？ “下次注意着点，别不把自己当回事儿。”林满芳发泄出来了，语气也软了下来，仔细的帮他捏好被子，“你又不是一个人，能不能考虑下我们的看法？” 江之永：“什么叫不是一个人？” 他刚到医院，刚出电梯，就听到林满芳的声音像个大喇叭似的穿透了墙壁直直的刺入他的耳朵里。 这贯穿整个走廊的大嗓门还没被医护人员拖走真是个奇迹。 这不刚走到门口，听到林满芳好不容易说句软话，还充满了歧义，他忍不住接了一嘴。 “行了。”他眼神一扫，看到她两人都还穿着校服，想来是一接到消息就火急火燎的赶过来了，“顾迟这样他跑不了，都回去上课去。” 林满芳对他这种来了就赶人的行为十分不悦，学生怎么了！就不能关心自己哥哥了吗？她十分想开口为自己分辨两句，可一抬眼对上江之永冷冰冰的眼神，所有的话都被砸回了心底。 她是任性，自我意识强，谁都不能勉强她做不想做的事情——除了江之永吧。 很多时候江之永说的，她都会听，就算不是那么愿意，不过她更不愿意看到江之永不高兴。 林满芳：“行，那迟哥这边交给你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她不自然的一只手拽紧了斜在勉强的书包带子，另一只手扯着宋宋的手臂就将她从椅子上拽起来。 宋宋放心不下顾迟，奈何抵不过林满芳的手劲，被她半拉半拽的拖走了。 “说说吧，怎么回事。”等到两个姑娘磨磨唧唧的离开以后，江之永走过去顺手带上了病房的门。 顾迟：…… 你看不到吗？我车祸啊？你瞎了？！ “你该不会觉得这就是个意外吧。”江之永说，“肇事的司机抢救无效已经死了，这个手法，不眼熟吗？” 顾迟一愣，如果是江之永想的那种情况，那他没死，这才是意外。 前几周在国外也确实查到了些什么，但是都是一些小项目，资金流动也很小，这些事情戳出去最多是往局子里关个十天半月的，出来不还是一条好汉？用得着找个卖命的人跟他玩同归于尽吗！ 而且抢资产这种事，要撞也是撞江之永啊，他跟江家连血缘关系都没有！撞他有个屁用，保不齐江老爷子还要谢谢他出手把这个能和自己亲生儿子有一争之力的养子除了，了却他一个大心愿。 “我确实查到了一些东西。”顾迟好几天没说话，整个嗓子都不太舒服，他调整了一下，又说，“那些东西不至于用到这种手段，我个人还是倾向是意外。” 江之永不置可否，耸了耸肩：“那你可是太倒霉了。” 跟一个病人说这些有点违背他人道主义的宗旨，所以他及时刹了车。两个人相对静默了片刻，直到顾迟的秘书吃了饭回来接班看管的时候，江之永就离开了。 当然，离开之前顺走了顾迟带回来的资料。 他随意的翻阅了几页，确实这么点小事没必要搞个同归于尽。 境外的交易不太正常这件事情，他一直都有发觉，但是因为重心早已转移的缘故，就没来得及去管。 现在看来一直在插手的果然还是大森集团。 而他们内部与之接头的，竟然是那个丝毫不起眼的陈然。 他们什么时候混到一起去的？对境外的事情基本上一件也没有放过，但他人在国内，对于国内的事情他压根没打算插手？ 或者说，他竟然能做得到一丝痕迹也不留？ 这其实很不合理，这其中一定有他们没注意到的地方。陈然偷偷翘班的那几天，到底去坐了什么？那个翻进来的神秘记者，和他有没有关系？这所有的事情好像忽然缠到了一起，绞成一个十分难解开的结，需要静下心来慢慢梳理。 抽丝剥茧，一点一点的扒进最核心的地方。 江之永往椅背上猛的一靠，伸手揉了揉额角，这些事情弄得他不太舒服了。 此时，没有大老板坐镇的剧组这边，情况也不是那么的好。 虽然拍摄任务是有条不紊的进行，但是他们硬磨下来的原著作者兼编辑状态十分不好。 蓝桥看到了关于她自己的飞短流长以后，意外的没有说些什么，甚至没为自己辩驳。只是很安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像个石雕一样。 脸上也看不出神色的变化。 就是这样才更让人担心。 情绪这种事情，是不能埋着的，谁也不是玩偶，总会有喜怒哀乐，发泄出来了才会好得多。像她这样什么都憋在心里，最后只会发酵，而且根本没有人能够知道会发酵成什么样，甚至她本人也不会知道。 陆枉凝不放心她，去自动售货机里买了瓶常温的矿泉水递给她：“蓝桥，喝点水。” 她本来想问问她，你还好吗？你有没有事？只是这样的语言过于客套的敷衍了，现在这个情况，只要长着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她不太好。 蓝桥坐着不动，隔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看了她一眼。 陆枉凝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扭开手里的水瓶再一次的递过去。 “我没有做那种事。”蓝桥接过水，手里不自觉的攥紧，里面的水忽地扑了出来全洒在她裙子上，“你相信吗？” 她忙去把那瓶水又抢回来，又在桌面上扯了几张抽纸压到弄湿了的地方：“我信啊。” 陆枉凝看蓝桥的书很久了，从她的第一本开始，她就会一直买，就算她家里很穷她都会去捡瓶子攒钱。 从一开始她就觉得蓝桥是十分有灵性的年轻作家，不，应该说是作者，现在的她还达不到‘大家’的高度，但这并不妨碍她用她飞扬的文采去征服了很多人。 蓝桥也很年轻，对自己的作品都付诸了心血。 这猛然间被人泼了一盆墨水盖在脸上，还要指着她的鼻子骂她是个抄袭怪，在摆上一些拼凑出来的证据——即使那些证据经不起考究！ 当然，她获得名声的同时，就经历过了骂名，自然不会那么玻璃心，经不住别人的质疑。她难过的是什么呢？是当初那些站在她身后信誓旦旦说着支持她的人，如今不听她分辨一言，就转头对她拿起了刀。 “桥桥，你别想太多。”陆枉凝看着她眼角缓缓留下的两行清泪，心疼得不行。上前一步将她揽在怀里，“这个事情也许根本不是针对你。” 蓝桥身子一僵。 陆枉凝：“你不觉得很巧合吗？从沈微开始，再到你的事情，话题引到的向来也都不是个人问题，就像是有人安排好了一样，这个话题最后会回到这个剧本身。” 其实她不明白这些，只是最近听江之永说多了，现在临时搬出来唬一下蓝桥的。 她轻轻的拍了拍蓝桥的头：“现在我们做好自己的工作就是了，其他的事情，江总会解决的。” 她顺着自己的思路一捋，也好像明白过来了，这个事情，确实不是针对个人，表面上是抢热度，给其他的剧让位，但是出了问题最后损失的是谁？ 这太显而易见了。 蓝桥听她说完也好些了，自己一摸眼泪，不想别人看见她这个样子，“我没想太多，只是刚刚有些不舒服。” 那样的言论任谁看了也不舒服，她现在只能强迫自己不去注意。 陆枉凝说得对，现在确实该专心手里的工作，耽误了这个项目的完成，或者因为她个人的问题，最后出来的效果不是最好的效果，别说投资商要气死，她自己也要被自己气死。 辛辛苦苦做下来小半年，再怎么样也要给自己交一个满意的答卷。 她看着陆枉凝站着不动，自己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抓着陆枉凝的手把她转过身去往外一推：“好了，你去忙你的事情，我没问题了。” “别担心。”趁着陆枉凝回头的两秒钟，她甚至摆出了一个完美的笑脸。 陆枉凝这才放心的离开了。 第五十四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江之永收拾好了桌面的东西，打算趁此机会翘班回去补个觉。只是事事不如人愿，他一只脚还没能跨出办公室的门槛，兜里的手机就抖动个不停。 “江总，我们顺着查了一下，干这个事情的人和上次是同一拨人。根据信息追踪，消息的源头是大森集团。” 不出所料，不是什么巧合，就是有组织有预谋的在针对他而已。 江之永笑道，随后便主动切断了电话，好好的将手机放回了兜里，这总算是有点好消息了。无头苍蝇一样的转了好几天，眼下终于把事情都连在一起了。 首先把沈微抓出来，先吸引一部分火力，等人们已经大致‘了解’了以后，再把蓝桥扔出来，吸引剩下一部分火力。 甚至整个事情是在顾迟出差以后才开始动作的，找点事情，声东击西？玩的很花，就是没什么用。 于此同时，这些事情也如数汇报到了江老爷子的耳朵里。 他摸着自己的下巴听完了过程，旁边站着西装革履的男人微微一鞠躬，尊敬的问道：“董事长，那这个事情需要我们接手吗？” 一个人在有能力，都不会比一整个团队更加周到，大家都明白这个道理，江老爷子也明白，自然才不动声色的在手底下养了几百号人，专用来处理各项突发事件。 “不了。”他笑着摆摆手，“年轻人需要更多的锻炼机会。” 他私心里肯定是更偏向这个亲生的继承人，但是他也没法否认，顾迟各方面的表现也都是无可挑剔的。这好不容易送上门的事情，当然要扔给他儿子练练手了！ 人还年轻，不着急接过他手里的武器，赤手空拳的搏斗一会儿更能锻炼他的意志和思想。 西装男子：“那顾先生的事情……？” “没什么大事就好，多安排几个人去照顾他——别全都围着他转啊，那孩子不喜欢太热闹。医院餐应该不怎么好吃，给他也都换了吧，别做太油腻。” 他絮絮叨叨的说着，也许是人老了，记忆力也下降了一些，他说着说着就要停下来想一会儿，总觉得自己有事情没有嘱咐到。江老爷子自从‘解甲归田’以后，人都和蔼可亲了起来，没有一点以前的威风，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挂念儿女的老爷爷形象。 “好了，也没什么了，以后这种事儿就不要跟我说了，让那些头发多的人烦恼去。”他撑着拐杖站起来，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现在看着这些小年轻都像是看自己的儿子似的，“你也忙自己的去吧，别有事没事来找我个老头子。” 本来半个小时前他就应该出门打高尔夫的，这不突然被绊住了脚。 难得江之永不盯梢，陆枉凝也给自己放了个小假，提前二十分钟下班正好躲开晚高峰。 顾迟皱着眉，看她一蹦一蹦的走进来，“怎么回事儿？” 他一扬下巴，问她腿怎么回事呢。果真是倒霉的？不仅他一个人出事，陆枉凝也像是被车撞过一样。 不过她本来就是倒霉鬼，这事情不算稀奇。 陆枉凝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下自己好了大半的脚，笑道：“没事，走路不注意扭了一下，现在好多了。”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给你带了点苹果啊，香蕉什么的。”她把手里两个沉甸甸的袋子往桌上一放，打开袋口就扒拉了起来，“迟哥好点没，要不要吃点什么？给你削个苹果？” 顾迟摇摇头，“不了。” 每个人来都拎着一样的东西，探病标配吗这是，这几天吃苹果吃点都有点反胃。他下意识的瞥了眼扔在另一边的‘不怎么新鲜’了的水果们，照这个数量，他每一天吃一个都要吃到下半个月去了。 顾迟忽然有点感叹这种奢靡的生活，虽然不是很昂贵的东西，但是这么多都相当于买回来直接扔了，真的让他很受不住。 顾迟往左边挪了些，伸出手正好能够着侧面的按钮，他把床摇起来四十五度，正好斜靠着跟陆枉凝说说话。 “上班了吧？还习惯么？” 陆枉凝：“好久啦，没什么不习惯的，只是这段时期确实事情毕竟多。” 她搓搓手指，在顾迟面前她总觉得很亲切，就忍不住多说一些。只是现在顾迟身体不是很好，她又怕说多了让他担心。 虽然顾迟面上一副能偷懒绝不多干的样子，但是这么久相处下来，她能知道顾迟是一个十分有责任心的大哥哥。 在顾迟询问的眼神下，她思忖半天：“拍摄都很顺利，就是现在网路上热度比较高一些。” 都是实话，只是说得不完全，也不能算骗人哈。 顾迟：“嗯，是挺高的。” 他醒来就悄咪咪的背着护士玩了会儿手机，刷来刷去都是汉广集团的事情，搞得他一时看上头了还差点被护士抓个正着，加上江之永也来过了，他虽然睡了这么几天，好歹也算是没缺课。 两个不善交谈的人凑到一起，再熟悉也都很容易发生现在这个场面——冷场。 陆枉凝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好了，为了缓解自己无所事事的尴尬，她还是选择了掏出一个苹果，并且在顾迟十分痛苦的眼神中开始削皮。 “陈然你认识了么？”顾迟忽然问了一句，“他最近有没有来上班？” 陆枉凝头也不抬：“你怎么也问他啊？自从上次少爷问过以后我就没见过他了，听同事说好像人事部下了消息让他停职了。” 这个陈然不是个小透明么，怎么两个大老板都这么关心。 陆枉凝手脚麻利的把苹果垫在手上切成了几分，再用刀尖戳了其中的一小块下意识的递了过去，八卦了起来：“是有什么问题么？” “……”顾迟努力忍住了自己的胃看到苹果的应激性反应，还是结果了她的好意，“不好说。” 江之永在动手查他了，不知道国内这边他有没有胆子帮他的大金主做些手脚。 顾迟本来还有些事情想问的，比如餐馆的问题啦，比如捡来的那只黑猫，只是一转头就看到那个明晃晃的刀尖上又出现了一块苹果，并且朝着他的脸直线前进着，千言万语突然就汇聚成了一句话：“……要不你还是回去吧。” 陆枉凝讪讪的收回自己的好意，一口咬下去，嘴里含糊不清：“迟哥，等你好了你回去记得自己查查账，这些天我受伤了就没盯着。” 顾迟瞥她一眼，那你住哪儿？ “我这个残障人士，让少爷接过去享了几天福。”她把嘴里的苹果一吞，“你别担心，锅巴我也带过去了的。” 顾迟：“锅巴？” “是那只黑猫，少爷取了个名字……我不太有反抗的权利。”陆枉凝尴尬的笑了笑，“好像就没什么可以汇报的工作了。” 所以说，在她受伤之后，江之永连人带猫的接过去了？这小子以前从不带人回家过夜，说是有洁癖，现在倒好收留人都是拖家带口十天起步？ 没想到了，出个国的时间，自己捡到的人都要被拐走了。 此时病房的门被从外面拉开，他们循着声音转过头去，正好江之永风尘仆仆的走进来，脖子上一个装饰用的围巾松松的挎了几圈。 他进来了也一愣，没想到病房里面是这种万众瞩目的情况，他嘴角一提，笑道：“开会呢？我进来就不说话了，是我听不得？你们在背后骂我？” 陆枉凝问他：“少爷，你怎么来了？” “我看我哥，你管这么多？”江之永没打算坐下，就靠在床尾问他，“怎么样，好点没？” 他看着陆枉凝的手机在医院定位了许久，应该是自己跑过来看顾迟了，那坐标好半天不带挪动一下的，江之永心里火烧火燎，一看时间，多呆一会儿也不好打车回来了，这才想着过来看看亲爱的哥哥。 顾迟：“挺好的——你要是能把这些水果带走就更好了。” 劳驾，把这个疯狂削苹果的女人也可以一并领走的。 “过两天应该能出院了？你不在这几天把我忙死了，攒了一堆工作等你的，还有些人事变动问题——” 江之永给了他一个眼神，陈然的人事变动不是简单的经过人事部就行了，这次连根拔起的事情太大了，需要跟顾迟协商一下。 顾迟点点头：“知道了。” 十分想借着这次意外多休息几天，可惜他这个命应该就是劳碌命了，想着自己要坐着轮椅去勤勤恳恳的上班，他不由得叹了口气。 “行了，那不打扰你休息了。”江之永扯了扯屁股像黏在椅子上的陆枉凝，头朝着门口一扬，“走吧？坐着干嘛呢？今晚给迟哥陪夜了？” 陆枉凝被他拽得一踉跄，忙不迭的转头跟顾迟道别：“迟哥好好休息啊，回头再来看你。” 十几个字的话，愣是从病房里被江之永拽了出去，后半句都快模糊得听不到了，直到走到电梯口，他才松开手，顺便整理一下自己在快步行走中稍微凌乱了一些的衣冠。 陆枉凝：“少爷，你怎么不多坐会儿，这不是刚到。” 她习惯了江之永的暴|政，对他这种突如其来的行为已经不会有情绪上的波澜了，或许稍微有点神经病，但是对她们的江总来说，这就是正常的！ 哪天江之永和和气气礼礼貌貌的，她才会怀疑被换了个人。 “他凳子上有钉，我坐不住。”江之永一本正经的看着她，“你是不是皮糙肉厚，没有什么感觉？” 第五十五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林满芳从小就学着舞蹈，虽然她并没有打算从事相关的行业，但这么多年的辛苦也不能白费。 四岁的时候被母亲按着头送到了少年宫，从此开始了她哭天喊地的日子。舞蹈那些基本功，没有人刚练起来的时候就是得心应手的，老师穿着舞蹈鞋踩大腿，也只为了让她们劈叉能更标准一些。 整个房间充斥着的都是孩子们的哭声。 哭归哭，练了这么多年，也就慢慢习惯了。林满芳一直跟她母亲反抗到了八岁，那时候已经不觉得有什么不舒服了，甚至开始习惯于舞蹈的存在，偶尔放假一天她都会不满意。 就这么一直练习到了十八岁。 林满芳的目标是A市的艺术院校，不是顶级学校，也不算特别有名气，但是那里的舞蹈专业确实是数一数二的。 她不争那些虚名，只是想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尽量做到最好。 林满芳如愿以偿的在高考之前收到了该校的面试通知，这不，她哥还在医院里横尸呢，她也二话不说的就来了。 如果她能够成功通过面试，想必顾迟听到这个好消息也能好个大半。 那些关心她的人嘴上不说，她自己也知道的，这次面试不光是为了她自己，更是为了给关心她照顾她的人一个交代，不管怎么说她都会拼尽全力。 面试的地点定在学校的逸夫楼。 林满芳票买的急，时间很赶，这刚下飞机就拖着行李箱过来了，好在身后有人安排好了宾馆。 不过这个学校也真奇怪，怎么舞蹈系的面试竟然和美术系的在一起，她一路走过来看到的都是带着画板的美术特招生，弄得她还以为自己走错了。 “2号，林满芳。” 林满芳看着自己抽到的号数，对自己还比较满意，虽然位数比较靠前，但又不是第一个。 整个过程进行的很快，她刚收好抽签纸走到一边长椅上排队，那边就已经开始叫号了。 舞蹈系的考试一般时间都不长，过个五六分钟就应该到她了，这么短的时间也不知道做些什么好。 林满芳闲的四处乱看，倏的发现在另一头的美术考试队伍里，有一个十分眼熟的背影。 挺拔的身姿，干净的衬衫——说实话，这么穿的人很多，但是那个人偏偏给她一个熟悉的感觉。 不会这么巧吧？林满芳心想，她隔着十来米的长廊看了许久，最后还是忍不住试探性的叫了一声：“陆措！” 衬衫少年没有反应，依然笔直的站在原地等待着考试的入场。 林满芳觉得自己不应该会认错人，正打算再叫一声，甚至右手都准备好了，只要陆措一回头她就招手，省的她看不见。 “2号，林满芳。” 只是她还没能开口，这边的老师就已经在唤她的名字了，而那个衬衫少年的队伍也开始往前移动起来。 林满芳一步三回头的往教室里走去，算了，反正自己考试比较快，出来的时候等等他就好了。 而当她踏入教室门的那一刹那，陆措堪堪的转过头来。 他肩膀一撞身边的同学：“哪有人叫我，一定是你听错了。在A市我怎么会有认识的人？” “她喊你很大声啊，我刚刚看到了，眼睛特别好看。可惜戴了口罩，看不到长什么样子——”他指指舞蹈考试的队伍，“是那边的，是舞蹈生吧？” 陆措一愣，舞蹈生？会是林满芳吗？ 自从他们第一次见面以后，就像开了外挂一样，在不同的地方偶遇。明明不是一个学校，甚至不在一个城市，偏偏一次又一次的遇到，是缘分吧？ 平心而论，他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不信鬼神，不拜仙佛。那些对他来说就只是一个故事，遥远的传说。他也坚定的认为，月亮上从来没有过嫦娥和玉兔，也不会有砍桂树的吴刚，在那坑坑洼洼的土地上只有阿姆斯特朗的脚印。 不过在这一刻，他开始希望有缘分这回事，只有这样才能够‘有缘千里来相会’，才能够‘心有灵犀一点通’。 一个小时后，陆措把自己的素描纸交了上去。 这次考试发挥属于超常，不仅画作十分满意，甚至提前时间完成。他笑了笑，能被A市的艺术学院录取也算是完成了梦想，不辜负姐姐的希望。 只是他没想到，当他拐出教室门的那一刻，隔着好远的距离就一眼看到了坐下楼下花台边上晃着腿的林满芳。 她迎着将沉的日光百无聊赖的坐着，陆措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句话来：你好像我奶奶说的仙女。 这时候，楼下的仙女也抬起头刚好看到了他，林满芳笑得眉眼弯弯的朝他招着手，考试还没有全部结束，她不敢大声喊陆措的名字，怕影响考场被巡检老师直接扫出去。 陆措三步并两步的冲下楼：“好巧，你怎么也在这儿？” “我来考试啊，我的梦想就是考上这个学校的舞蹈系。”林满芳双手撑住花台边缘，身子往前一拱跳了下来，“虽然不是特别出名，但是我很喜欢。” “我刚刚看到你在美特那边了，你也要来这边上学吗？” 林满芳看了下时间，正好也到晚饭的点了。偶遇熟人的时候，当然不能这么干聊，找个小店坐着吃点东西，边吃边说话才轻松。 看陆措点点头，她又说道：“饿了吧？我带你去吃好吃的。我来的时候研究过了，附近有几家特别好吃的点，我们去试试。” 陆措不置可否，他跟在林满芳身后十分自然的接过了她拖着的行李箱，“我来吧，这应该不轻。” 林满芳不跟他客气，手一松随他去了。她自己拽着行李箱一路过来就很累了，现在免费得一个苦力，不要白不要。 她这种被伺候管了的千金小姐也是没有那根会感觉到‘不好意思’的弦。给本小姐拿包，那是你的荣幸。当然了，我们提着行李箱的苦力也是这么觉得得，是他的荣幸。 他们在一堆餐厅里挑挑拣拣了半天，最后定下的是一家面馆。 特色面馆，据说老板的手艺是祖传的，在本地经典菜目上改良而成，清朝的时候就火的不行了。 噱头很大的地方，来的人自然也就很多。 林满芳带着陆措好不容易才蹲到了一个靠墙的位置，还是张小桌子，勉强够放得下两个人的碗。 林满芳斜着头看墙上的菜单，眼花缭乱的印了好几排，她没什么耐心，大手一挥：“老板，来两碗你这里卖的最好的。” “一碗不要辣不要葱，多加香菜。”陆措补道。 “两碗都是。”林满芳好像对这个巧合感到十分惊奇，说实话她没见过什么人和她口味这么像，尤其是那个多加香菜，“这么巧？” 陆措：“今天已经说了很多次这么巧了。” 这总有些时候让人不得不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他伸手从筷筒里挑了两双一次性竹筷，撕掉包装掰开之后还细心的互相搓了几下才递给林满芳，“如果不巧我们现在就不会在这里一起吃饭了——今天发挥的怎么样？有没有把握？” “也就那样吧。”林满芳十分自信，“我就算发挥失常了，那也是第一。” 从小被捧在手心里宠大的果然不太一样，这种自负的态度，陆措不仅不觉得讨厌，甚至觉得她可爱得紧。 他接过服务员端过来面，先给了林满芳，又说，“那是不是五个月后，我又会跟你在同一个地方说‘好巧’？” “也许吧。” 两个人心不在焉的低着头品尝着A市的特色食品，未来的未知生活忽然间就让人期待了起来。 说起这个林满芳其实不是那么的高兴，虽然问到的时候她信誓旦旦，但如果真的考上了，那意味着未来的思念她都将远离康城。 而江之永，根本不可能离开。他还会在康城忙他的事业，接管他老爹的产业，做他的头狼，他会一直都是那个威风凛凛的小江总。 可不在她眼前的这四年，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江之永不年轻了，就算他自己不着急，有的是人帮他着急。林满芳最怕的就是哪一天突然会康城，是被叫回去参加小江总的婚礼。那种场面想到她就会不舒服，哪里都不舒服！ 陆措：“怎么了，突然就不开心了。” 林满芳摇摇头，她只是随便一想，都能让人发现。 她这么藏不住心事的性子，是没法对那些不得不接受的事情摆出笑脸的，她笑不出来。 林满芳夹起一片素肉塞进嘴里：“要控制体重，吃的不称心，当然就不开心了！” 如果在一年前，有人问陆措，你相信一见钟情吗？他肯定是否定的回答，对于慢热型的人来说，不认识的人根本就不会有喜欢的可能。但是在一年后的现在，他看着眼前不拘小节的林满芳，忽然间就明白了什么是一见钟情。 应该是在第一次见面的那个下午，他就知道了。 第五十六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这两天顾迟身体越来越好了，眼看着没几天就能从医院里搬出来了，陆枉凝就在江之永这里住的有点不是滋味。 按道理来说，顾迟对她是有知遇之恩的，一开始把她从那个老变态手里救出来，又收留她工作，不仅提供一份工资，还提供了一间‘麻雀虽小样样俱全’的半豪华客房。 且逃了好几个月的房租——顾迟从来就没提过要给房租这件事！ 总的来说，他身上没有一点生意人的精明，活得宛如是一个慈善家，也可以说是散财童子下凡来拯救穷苦苍生的。而且在拯救苍生之前，精准扶贫了一下陆枉凝这个穷苦人家。 这么好的一个老板，房东，更是是她的伯乐，就被她不带通知的单方面解聘了。 陆枉凝竟然在他出国之后，没有掏心掏肺的照顾他的店面——虽然他并不在意，不仅如此，还带着他的猫，跑到了更豪华的地方一起蹭吃蹭住，多少有点见钱眼开忘恩负义的意思了。 陆枉凝思来想去，总觉得自己应该找个机会跟江之永说一声她要搬回去。她突然觉得脑子都疼，这么多天了，店里的账指不定堆了多少，就她对自己餐厅同事们的了解，甚至觉得当初他们被招进来是因为和老板患上了同一种病——“懒癌”。 顾迟把他们招进来，指不定是因为病友间的心心相惜。 陆枉凝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一袋奶粉，自己给自己倒了半杯热水，薅了半袋白砂糖进去。 最近这几天她基本上恢复正常，没有脚使不上劲的情况了，江之永就懒得搭理她的上下班，白天神出鬼没，晚上雷打不动的在公司加班。 比如现在，她抬眼一看时间，东八区北京时间晚上十点整，日理万机的江总还奋斗在工作的第一线。 锅巴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过来，围着陆枉凝的脚边转了几圈，最后规规矩矩的坐下眼巴巴的瞅着她——手里那杯牛奶。它喵喵叫了几声，见铲屎官丝毫不给面子，完全没有投喂的意思，气极败坏的扑向可恶的两脚兽的脚腕不轻不重的给她来了一口。 陆枉凝连忙往旁边一闪：“好好好，给你，我去拿你的碗。” 这么多天相处下来，锅巴的性子越发的外放，他们一度觉得这个猫指定不是小流浪。 熟练的讨食，熟练的砸罐子，并且能熟练的第一时间逃离现场伪造出不在场证明！陆枉凝重新用冷水给锅巴融了一杯，趁着主子喝得起劲的时候在它脑袋上揉了一把。 此时，陆枉凝放在兜里的手机忽然震了起来。 “小凝，小凝！”她接起电话，还没来得说话，只听到那边说话十分慌乱，“那些人又来了！他们为什么又来了？你不是和你们老板很熟吗？” 苏春蓉因为害怕，说话都颠三倒四起来，她一遍遍的重复着同样的话。 “妈？！怎么回事？” 那边还有砸东西的声音！瓷器哗啦啦砸在地上，透过扬声器传出来，在一旁的锅巴都吓得耳朵一尖，麻溜的跑掉了。 苏春蓉：“就是上次那些讨债的啊，他们又来了！让我还钱，可我哪里有钱？说还不上要打死我们的！” 陆枉凝一怔，这怎么可能，江之永有事情一定会先和她说的。而且这段时间她看得出来，还钱这个事情只是江之永偶尔拿出来调侃她而已，并不会真的又一次冲上她们家去。 “怎么办啊小凝，我们哪有钱！我……” 苏春蓉带着哭腔的声音忽然停下，听筒里传来稀稀拉拉一阵刺耳的声音，陆枉凝慌得不行，“妈，妈？！那边怎么回事！？” 她恨不得现在就买票回家，苏春蓉年纪大了，她怎么受得住这些！ 不多时，那边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陆西河的闺女是吧？你爸欠了多少钱你知不知道？多久了？还不还得上了！人还跑去康城赚钱了，钱呢？别是跑路了吧？” “你别动我妈。”那边的背景音忽然安静下来，这让她更加害怕，她抓紧手机，“之前每个月我都有汇钱，这个月的马上就转过去。” 男人哈哈笑了一下，说：“每个月转那么点，还不如利息多。我警告你，别耍什么花样，最好是把钱给我一笔转过来，连、本、带、利。” 陆枉凝没来得及说话，那边忽然‘滴’的一声就挂掉了电话。 刚刚说的话每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 陆枉凝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明明她和江之永这么近，也许是她自作多情觉得关系不差，但好歹在同一个屋檐下住了那么多天了！这种事情就不能直接和她说吗？非要让人跑到她家里去，又重复上一次的情景？ 他以为这是什么，免费体验时间回溯啊？好玩吗？ 陆枉凝不知道对现在的事情应该怎么反应，她好想逃避。陆西河自己捅下的篓子，自己拍拍屁股就跑了！让手无缚鸡之力的妻女帮他善后。她想起小的时候，陆西河整天喝酒，抱着个破酒瓶子爱不释手，还说不得，喝多了就抱怨，怨天怨地，怨时不我待，看谁都不顺眼。 自己站不稳摔倒了，苏春蓉跑过来扶他，他还要生气，抓着她的头发打他，把她往地上摔。 陆枉凝都看见了，这种画面经常在她眼前出现，每次她都会上去拦着，然后一同被打的鼻青脸肿。 忽然，一件衣服轻轻的盖在了她身上打断了她的回忆。 陆枉凝一转头，江之永皱着眉蹲在她身边，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江之永随手扯了两张面巾纸塞在她手里：“怎么了？” 他一回来就看到陆枉凝坐在地上哭的像个小花猫一样，吓了他一大跳。 现在早晚天气还凉，江之永打量了一下她身上薄款的睡衣中裤，穿成这样坐在地上，是嫌自己身体太健康了？ 陆枉凝直勾勾的盯着他，刚威胁完她家里人，现在来关心自己？ “江总。”她抹了抹乱七八糟的脸，坚定的说，“虽然我现在没有钱，但我不是拖到死的人。我爸爸欠了你们很多钱，我也知道，我没办法一次性就堵上这个窟窿，但是我从工作到现在一笔一笔转过去的应该也还了大半。” “我很早之前也跟你说过了，我是要慢慢还的，你也并没有不同意。当然了，如果你真的很着急，那我三天之内一定会想办法凑齐这笔钱，堵上这个洞。” 江之永被她说的有些莫名其妙。 最近公司忙得很，琐碎的小事一堆，陆西河欠债这个事情，陆枉凝今天不提这么一嘴，他根本就不记得。 他最近应该也没怎么拿这件事跟她打过趣，怎么今天突然给他来了这么一出？ 江之永伸手想拍拍她的头，却被她飞快的躲开了。他觉得十分莫名其妙，但是陆枉凝现在这个样子，他不忍心发火。只好皱着眉道，“到底怎么回事？” “我的意思你知道的。”陆枉凝站起来，把身上披着的外套一揭扔在江之永身上，“如果之后这方面还有什么事情，能不能直接来找我，我妈妈年纪很大了，身体也没那么好，她还不起这个钱，她也经不起几次这么吓唬。” 江之永看着她头也不回的回了房间，极其轻柔的扣上了门。 现在换他坐在地上思考人生了。 江总本人眼下十分委屈，他这几天忙的脚不沾地，今天也是老老实实的在公司看了一整天的文件，怎么就去吓唬老人家了。 况且，陆西河欠债这个事情，在江总知道她去了顾迟店里打工的时候，他就给压下来了。 一开始只是觉得小姑娘辛苦，性格也挺好玩的，既然认识了那也没必要逼的那么紧，况且，那点钱对江氏来说确实也就是洒洒水的事情。打个比方，一个能买得起奶茶店的人，为什么会追着问别人还一杯奶茶的钱？这不是显得太抠搜了吗？ 这种事情不符合江氏少爷的行事风范。 江之永越想越上头，自己长这么大还没人给他这么扣一口黑锅的。这合理吗？ 叩叩叩—— 他撑着旁边的椅子站起来，快步走到陆枉凝门前敲了三下。沉声道“开门。” 等了片刻，里面没有丝毫反应，江之永便站在门口直接说了起来：“我不知道你今天说的事情是什么情况，但是不论是什么情况，那都不是我做的。” 其他的，等他去公司再了解情况吧。 “陆西河的债务问题，已经压下去很久了，不然早在几个月前就应该有人上门跟你家里人讲道理了。”江之永顿了一会儿，“你不愿意和我说话的话，那就早点休息吧。” 天知道他为什么要跟陆枉凝解释这么老些，就算真的是他干的那又怎么样？他一个借钱的，不能当大爷了？ 可一想到陆枉凝惨兮兮的蹲在那块儿哭，他又萌生出一种奇怪的保护欲来。 第五十七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早上天还蒙蒙亮，连夜照明的路灯依然工作着，整个康城绝大部分的人还享受着美梦。 一整个晚上她都没睡好觉，梦里翻来覆去的都是苏春蓉说的那些话，她也就索性不睡了。 陆枉凝胡乱的在床头柜上摸索了半天，那手机像长了脚似的怎么样都找不到。她一骨碌坐起来，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手机竟然被她弄掉下地去了。 早上五点二十分，还太早了，现在最早的一班公交车都没有开始运行，想去上班都心有余而力不足。可如果再睡会儿的话，起床一定会跟江总撞个照面。 昨天晚上江之永跟她说的话，她一字不落的收入耳中。可她没法细想，他说的那么诚恳，那么理直气壮，每当她动摇得不行都要相信了的时候，发生过的事情就像一盆冷水从她头顶浇下来，让人不得不冷静。 陆枉凝搓了搓脸，让自己脑袋清醒一些。 初春的早晨冷风还是一阵一阵的，刮在脸上生疼。陆枉凝顺着公交车的路线往前多走了一站才坐下来等。 她挂着单边的耳机，里面播放的轻音乐没有征兆的突然中断了，随之想起了手机自带的电话铃声。 “小凝，今天我就……就先不过去了。”蓝桥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这周会用到的那些我都打包发你邮箱了，如果有什么漏掉的你在通知我吧。” 这几天事情愈演愈烈，陆枉凝听出来蓝桥的状态不是很好，关切道：“你还好吧？工作上的事情你别着急，这不是还有我呢么。” 那边轻轻嗯了一声，陆枉凝又说：“这几天就当休假吧，那些糟心的事情你就别看了，等回头处理好了，再高高兴兴的回来上班。” 她本以为继沈微之后，这会是一样的昙花一现，被人嘴两天也就再没人提了。很可惜，这只是她以为。 蓝桥的事情就像是涨潮一样，确实是会随着时间的过去稍微的往下退一些，但下一次再扑上来的时候会比之前更猛，更让人不能接受。前几天她还撑着要来上班，跟着大家一起干活儿，但是陆枉凝知道，她来上班的时候都开始要全副武装了。 戴帽子，戴口罩，戴墨镜，整的像一线明星出街一样低调，生怕被人看见了指指点点。一个不靠脸吃饭的人，弄到现在竟然是人人都认识她了，她自己也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活跃在大众的面前。 康城的第一班公共汽车终于上班了，陆枉凝看着远处驶过来的空车，对着电话温柔道，“那你就好好休息，我现在先去忙了，你千万不要去网上乱看些什么，知道吗？” 蓝桥小小声的嗯了一下，主动切断了电话。陆枉凝把手机往兜里一揣，连忙上了这趟车。 陆枉凝到了剧组，心惊胆战的巡视了一圈都没找到江总的身影。据后勤小姐姐说，江总这几天都是只偷偷露了个面就跑了，没有什么撞上的几率。 她这才放下心来走去了办公室，蓝桥不来了，其他人也都没到。 陆枉凝把手包往桌上暴力的一甩，拉开椅子就坐了下去，像是把所有的气都撒在这不会叫的办公用具上。她懒懒的趴在桌子上，用手撑着自己的额头，勉强直起半个身子——这是她独家的‘懒人式’办公动作。 她一下下点着鼠标，心不在焉的。这一天天的都是什么事情？世界上应该没有第二个人跟她一样了，上个班要躲着老板，还要从每天睁眼的那一刻躲到闭眼的那一刻，这太奇怪了！ 陆枉凝的自尊心在她耳边用扩音器跟她叫着：辞职！你辞职啊！在债主手下做事，活得好像那旧社会的奴隶！ 但是同时，她的理智在另一边耳朵叫着：你辞职了就真的赚不到钱了，这是目前在你的范围内最好的一份工作。你赚不到钱了以后你就更还不上，还不上的话那些人就还要去你家欺负你妈妈！ ……算了，这日子就这么凑合躲着过吧，只要不和江之永见面，那就不会太尴尬。 陆枉凝拿起自己的马克杯，精神萎靡的走出去。办公室旁边有一个小的咖啡机，因为要和其他工作人员公用，索性就直接放在外头。这每天坚持着让她活下去的可能就是这一杯白嫖的咖啡了，搁店里买一杯三十好几，现在免费，四舍五入约等于赚了。 陆枉凝在咖啡机前面枯燥的等待着，忽然看到一个人影从入口对面的那个方向跑了过来——是陈然。 陈然不是被人事部停职了吗？这几天也没来上班，为什么今天来的这么早。再者说，如果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直接进来？据她所知，陈然来的那个方向是一条死路，被一堵墙完全堵死了的路。 陈然目标很明确，他在陆枉凝的办公室外面稍稍徘徊，确定里面没有人以后直接推门而入。 陆枉凝神经猛地绷紧了，她电脑没关，加上现在十分早的缘故，甚至没有锁屏！她还是个新员工，陈然会选择她的办公室只是因为陆枉凝跟江之永关系十分的好，甚至一度有些风言风语。 虽然她的电脑里面不会有汉广集团的重要资料，但是之前江之永十分喜欢使唤她的时候，给了她登上公司内网的权限，并且这个权限非常之大。 陈然如果在内网上拿了些什么资料的话…… 江氏集团里—— “江柳，你去查查陈然近几年的出入境记录，以及资金的往来。”江之永半靠在真皮沙发上，一手撑着自己疼的快要裂开的脑袋，“他的家庭背景，也再调查一下吧，范围更大一些。” 江柳按辈分来说，算是江之永的堂弟，只是和顾迟一样跟江家没什么血缘关系。自从前两年从法学院毕业以后，他就一直跟着江之永做事了，在旁人眼里属于人狠话不多的类型。 只是江柳本人不太乐意在这边露面，一直担当着幕后军师的身份，最多也是和自己堂哥在电话里多嘚啵嘚两句话。这次把他找过来实在是因为烦得不行了。 手上一茬茬的工作，晚上还闹了那么一出，他一整夜都没睡好。 早上又怕出了房间门就跟陆枉凝撞见显得尴尬，在屋里多蹲了两个小时，晨跑都没去，搞得他现在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江柳点点头，就这么点小事儿他能办的好。他刚拉下江之永办公室的门把手，又听到他幽幽的说，“对了，还有个小事情。” “之前陆西河那个事情你再去问问是怎么回事。” 江柳听到这个名字眉头一皱，当初江之永交代完他以后，当天他就把陆西河的事情压下去了，到现在也四五个月了？久得江柳都有些记不清了，怎么现在又出事情了。 江柳：“什么怎么回事，我上次已经收尾了。” “是吗，可我听到的不是这样。”江之永侧了个角度，直直的看着他，“我向来很信任你的，但是你要是告诉我你收尾了的事情就是这个样子，那我对你的看法就要重新评估一下了。” “不知道是什么人又跑去陆家砸东西去了，”江之永叹口气，“我都说了，人家家里孤儿寡母的，欠钱的早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这么为难别人做什么。” 江柳听他这么说话，忽然笑了起来，想起第一次去要债的时候，就是江之永带头扒拉人家东西的，还死不要脸的要别人闺女抵债，现在倒是装大尾巴狼了。 “行，知道了江总。”他一只脚都踏出去了，又转回来狗腿的问道，“这个事情等我查清楚了以后，是我自己解决，还是……？” 他看着江之永刚刚那个样子，直觉的觉得他不太想让自己收尾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这表哥向来没心没肺，这种能被他半年后又扒拉出来说的事情，极大的可能是事主犯了太岁，这生死就不是他们这些小人物说的算了的。 江之永摆摆手：“你看着办吧，我这会儿挺忙的，别让这种小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烦我。” 得，这下江柳明白了，这回做干净一些，省的他们江家的大少爷又不高兴了，“好的江总。” 等江柳走了以后，江之永又开始烦躁起来，那些事情堵着他，搞得他觉得自己现在像个狂躁症病人一样，看谁都不爽，还有砸东西的冲动。 这两天还抽空开了个会，把顾迟带回来的消息半真半假的告知了一下员工，说他很失望，公司里有人吃着他的饭给别人做事，现在他十分的不高兴，等抓到人了就整个部门一起换掉。搞得现在人人自危，生怕被江总一个不高兴给裁员了。 不过江之永不擅长表演这种神经病的形象，也不知道别人信了他多少。为了整这一出，他牺牲也太大了。江之永叹了口气，自己悄悄的放了个饵，也不知道那条鱼注意到了么？ 要是这么大的动静都没有反应，那他就亏大发了！ 第五十八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陈然自从进了公司以后，一直都是个边缘形态的人。 他和别人不太一样，陈然十分的热衷于工作。他从不踩点，每天都是第一个来上班，勤勤恳恳工作到半夜——他从来没有在乎过下班时间，总是忙完自己的活儿才想着回家。 也不抱怨加班，不推卸工作，就是肉眼可见的十分努力的人。 陈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抢着干活不邀功，平时对同事也是尽量帮忙，就算自己已经很累了，也都不会拒绝别人，就这样的他，却被办公室里每个人讨厌着。 同事们开始理所应当的把活儿压到他身上，当出了什么差错之后，也是用最快的速度把他抓出来当顶包的那个。这就直接导致了他忙忙碌碌好几年，依然在公司的底层徘徊，当年的同事一个个的变成了他的领导，更加理直气壮的给他交代工作。 老板，老板就更加不知道陈然是谁了，估计都只听说过我司有一个好几年没升职的菜鸟，干啥啥不行，篓子一大堆。 他在汉广集团待得十分憋屈，那些完成的十分完美的项目基本都有他的一份功劳，可从来没有过他的名字。导致他越来越有一种怀才不遇的感觉，这一切跟他当初的设想完全不一样。 所以当大森公司找到他的时候，他甚至没有犹豫，有一个相同的平台更赏识他，答应了给他更好的职位，给他更大的平台，他怎么可能犹豫！ 陈然哆哆嗦嗦的摸进陆枉凝办公室来，虽然现在很早，没有什么人，但是他也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儿！ 左边第二个，他很快的找到了陆枉凝的办公桌，他一晃鼠标，电脑屏幕便亮了起来。陈然吓得手一抖，这才注意到了旁边桌子上还放了一个背包。 电脑也是开着的，那陆枉凝已经来上班了。他所有的动作都要加快速度，因为不知道这个位置的主人，什么时候就会回来。 陈然飞快的插上U盘，打开IE浏览器，熟练的输入了公司内网的网络地址，短暂的刷新之后，陆枉凝的电脑自动的输入了账号和密码。 果然，他没选错人。 这个江之永亲自带在手下的新人，入职没几天就有了权限，陈然前后滚了几页，惊奇的发现陆枉凝的权限甚至是比肩江之永的。 陈然气的把鼠标砸在桌上，一个新入职的人这才几天！而他辛辛苦苦当狗一样给汉广集团干了好几年，连个内网都进去不！为什么！？凭什么！？ 他手上没有一丝犹豫，用最快的速度按照那边说的那样，把好几页资料都全划下来。本来还有些良心不安，可陆枉凝有权限这件事情，像是一根针一样扎得他坐立不安。 他承认，人和人之间是会有一些差距，但是这个差距难道不是他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优于陆枉凝吗！她只是个高中学历而已，甚至，甚至高中都没有读完，为什么比他这个名校毕业后披荆斩棘进来的人爬得更快？ 陈然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眼睛一缩，自嘲的笑了，是了，他哪里都比陆枉凝好，只是可惜是个男的吧。 这个世界真是不公平啊。 电脑上的进度条缓慢的跳动到了100%，陈然的高悬的心也随之落下了，他急忙拔掉了主机上的U盘，凭着自己的记忆将这里的一切恢复原状，删掉了电脑上的所有浏览记录。 现在一切都完成了，只要他把手上的东西交给大森集团，那么他未来的职场生活，只会是一路高升，再也不用受那份窝囊气了！ “陈然……？”陈然猛的一抖，背后传来的声音让他慌了起来，竟然被逮了个正着。 陆枉凝笑道：“很久没见你了，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 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轻松一些，但因为刚在外面已经把陈然做的一切事情尽收眼底，陆枉凝眼下也十分紧张，垂在身侧的手不自然的握了起来。 陈然听她的语气，应该是不知道什么。他放下心来，现在面上也还是一个公司的人，自己来这边没什么不对。 他转过身推了推眼：“嗯，这几天没来上班有点不习惯了，今天先来熟悉一下工作。” “你是太久不工作了，都忘了你不在这儿办公，这边是我和蓝桥的位置。”陆枉凝注意到他手里似乎攥着什么东西一样，不自然的往后摆，“欸，你手里拿着什么？怪眼熟的。” 陆枉凝说着就要去够他，看到陈然下意识的往后一缩，她就知道这个东西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带出去！她从陈然手里把东西抢了过来，翻开手掌一看是一个黑色的U盘。 “这个不是我前几天找不到的那个么？怎么给你找着了。”陆枉凝勾起嘴角，这事情干的太风险了，她极力摆出一副和善的样子，希望陈然不会在这里跟他直接撕破脸皮，“谢谢你了。” 陆枉凝瞥屏幕的那几下小动作十分明显，他今天是拿不出去了。可是过了今天，他真的还有机会么？陆枉凝知道了他不怀好意，会帮他保守秘密吗？就她和江之永那不清不楚的关系，她必然是转头就要告诉江之永的！ 那样他的一切就全完了，偷窃公司内部资料，在哪里都是大错！要是被揭穿了，那么他在汉广集团就完了，给不出东西大森集团也不会要他的！这个圈子也就这么大，传出去了他便是身败名裂，被两家领头羊一样的公司抛弃的人，哪个小公司敢在接收他？他没有第二个选择了，只能孤注一掷。 陈然瞳孔一缩，猛的扑上去就要抢回U盘，一个成年男人再怎么瘦弱，也是具有基本的力量的。陆枉凝被他这么一撞，整个人就往桌子上侧过去，正好腰部卡到了桌子转角的突起上，这么一下子她眼泪就控制不住的掉下来了！太疼了！ 她不能放手，就算陈然死命的在掰她的手指，她现在也要坚持住。 陈然愤怒道：“你放手！把东西还给我，我们都好过！” 明明她装看不见就什么事儿也没有，偏要来插上这一脚。她自己什么都有了，现在还要来挡他的路！陈然急红了眼，一个女生力气怎么这么大？他掰了好半天都没拿出来，陆枉凝手里依然死死的抓着他的重要资料。 “陈然，陈然你听我说，我知道你不是这种人，你是不是有什么——” “我是哪种人？我都不知道，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是这种人了！我就是！我告诉你，你最好他妈的放手，不然老子把你手指都掰断！”陈然打断她的话，这种假惺惺的说话方式只会更令人愤怒！他看着陆枉凝已经疼的满脸泪水了，忽然就烦躁了起来。 就知道装可怜博同情，当时第一天她就是这么装可怜的！后来就跟江总越来越近了，当他不知道吗？陈然冷笑一声，右手拽着她的领子，高高的扬起了自己的左手，“你他妈的松不松手？你以为我不打女人吗？对你这样的女人我从来不会有什么同情心！” 陆枉凝下意识的闭紧了眼睛，今天就算被打死在这里都不能松手！ 好半天这个巴掌也没有落下来，陆枉凝试探性的睁开眼，与此同时，在她身上的压力忽然就被掀开了，陈然被撂到了一边，一路跌过去带倒了好几个椅子。 她抬头一看，江之永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是他把陈然拉开的。 陆枉凝撑着桌面想要走过来，江之永快她一步，把她扶到另一边坐下，焦急道：“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他好不容易来一趟这边，过来就是这么刺激的场面。看到陈然刚刚那个样子，他只觉得自己一股子火直往头顶上冲，这年头什么人，读了十几年书白读了，还动手打女人的。 江之永瞥了他一眼，发现他被这么一摔，现在坐在地上站也站不起来，还直喘气。真是欺软怕硬，看着陆枉凝好欺负就逞英雄，结果现在像个狗一样坐在一边。 陆枉凝没受什么伤，只是刚刚撞到了腰有些不太舒服，抢东西的时候在没有好透的脚踝上又拧了一下，好像有点发作。 她摆摆手，将手上的U盘递过去：“我没事，江总，这个你拿着吧。我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是陈然非要抢，应该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江之永随意的往上衣兜里一揣，又去看陆枉凝。 陆枉凝被他盯得有点发毛，默默的转到另一边：“江总，我真的没事儿，我觉得地上那个应该事情比较大，你要不去看看那个？” 此时陈然依然捂着自己被揣了一脚的肚子坐在地上痛苦的喘息。 江之永这个天天坐办公室的人，怎么力道这么大？！他这一脚踹下去，陈然都觉得自己离残废不远了。 “你先在这儿休息会儿，晚点我送你去医院查查，撞到了不是小事情。”江之永叮嘱她两句，转身朝着陈然走过去。 “起来吧，跟我去局里走一趟？” 第五十九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陈然坐在地上喘着气，整个人都狼狈不堪，可他没有着急的感觉，仿佛偷窃公司资料被抓的人不是他一样。 “去哪儿？江总，我也没做什么。”他轻笑一声，摄像头的连接线他早就剪了，什么证据也没有，凭什么抓他。再说了，就他现在这个样子，看上去应该更像受害者…… 江之永笑道：“你真以为你做的事情天衣无缝吗？境外的那些钱辗转了几手进了谁的账户，我想你心里应该有数。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陈先生现在应该还在停职期间吧？虽然没有明确你的去向，但是你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是不是不太正常？” “还有这个U盘，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东西你比我更清楚。” 江之永看着他觉得好笑，事情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不知道他还在嘴硬些什么。况且这些他早就知道了，并不会让他太过生气。江之永真正觉得不高兴的事情只是因为陆枉凝。 好好一个人就给他这么磕着碰着了，他还理直气壮的样子？！ 陈然突然笑了起来，就这些能把他怎么样？这也算是证据吗？而且那些记录，他不相信江之永真的查到了。顾迟回来撞的那一下，现在人还在医院里，大森公司下手这么狠，会露出消息给江之永吗？ 他抻了抻腿，打算抵赖到底：“我不清楚，陆小姐刚说了，这个U盘是她的，并且你也是从她手上接过来的，我为什么会清楚？” 陆枉凝看他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慢悠悠的从兜里掏出手机。 她看到陈然进来的时候就留了个心眼，在外面就录像了，甚至她进来了以后，依然没有关闭摄像头。刚刚发生的一切都被如实的记录了下来，包括他说的每一句话。 陈然瞪大了眼睛，听着陆枉凝将音量调到最大，现在他真的是任人宰割了。他忍着痛站起来，颤颤巍巍的朝着陆枉凝走过去，伸着手试图把她的手机抢下来。 只是江之永还站在前面，他反应很快，一把拦住陈然，抓着他的左手往背后反扣，另一只手掐着他的后颈，熟练的用了一招小擒拿把他按在了桌上。 不长记性，刚刚被踹的那脚这就忘了？江之永好歹是个没事就跑健身房的人，平时把举铁当做自己释放压力的最佳方式，随便制住一只白斩鸡，能是多大的事情。 江之永用力摁了他一下：“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的。你的事情自然会有人来查，我给过你机会，可惜你不珍惜。” “这个视频，和你所有的境外汇款记录，以及其他证据，都会一并交给我的律师处理。” 陈然被带走的时候，还是无所畏惧的样子。 陆枉凝好奇起来，在那一刻，陈然会想什么？想的是他辛苦的读书时光付诸东流？还是想的是日后的平步青云皆成泡影？他走到今天这一步，也不完全是他的问题吧。 她设身处地的想了想，如果自己置身在那样的环境里，不一定会过的比陈然好，也不一定会做出更合适的选择。对于他们这样的普通人来说，勤勤恳恳一生，不仅是为了名利，更多的时候是在意别人对自己的尊重。 江之永看她一动不动，忍不住伸出手指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想什么呢？” 陆枉凝被冷不丁的一戳整个人往旁边晃了一下，因为大幅度的动作拉扯到了刚刚撞伤的地方，她龇牙咧嘴的倒吸一口冷气。 “怎么了？还是疼么？”江之永看她这样自己也着急，蹲在她旁边想直接抱她起来去医院，但是不知道伤在哪里，怕这么抱起来她更不舒服，只好试探的问她，“要不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陆枉凝连连摇头，开玩笑，怎么又去医院，这一天天跑的医院都成了她家！ 陆枉凝：“不用了，就是撞了一下，没什么大事儿，我休息几天就好了。” 刚刚情况紧急，她和江之永的那些‘过节’，在矛盾更高的事情上面暂时的缓解让两人站到了同一边。但是现在陈然从这里消失了，这个方便一瞬间变成了他们两个人的战场。那些没有好好解决完的事情，一时之间便卷土重来，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飞沙走石，十分紧张。 不过，可以说是陆枉凝单方面的紧张，她并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面对江之永。 陆枉凝冷下脸来，将头侧过一边去，想要避开江之永的眼神：“江总，还有什么事儿么？没有事情要交代的话就回去吧，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 江之永关心的眼神让她坐如针毡，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什么时候好到这个地步了？ “我有没有事，和你有什么关系？”江之永笑道，她这别扭的神色，实在是装不出那种冷战该有的样子，“你刚刚还躲在我身后呢，怎么这才几分钟就变了脸？” 陆枉凝忍不住说话也阴阳怪气起来：“好的江总，那你坐着吧。我这种小职员要开始工作了，每天的事情做不完的话是要加班到深夜的。” 陆枉凝说完便真要像工位走去，只是她这具饱经风霜的倒霉身体好像已经不想听她大脑的指挥了。每次跟着大脑的指令走都会发生一些什么不可抗力的意外！真的很离谱啊这种事情！ 当身体和脑子已经同床异梦了之后，导致的最直接的表现就是她一只脚踏了出去，却因为关节上的不适加上二次挫伤，整个人比上一次还要更加站不起来一些……陆枉凝努力让自己像个正常人一样走路，只是歪歪扭扭的步伐暴露了她的一切。 江之永在她后面看着好笑，真的没见过这么倒霉的，偏偏倒霉就算了还要嘴硬，就这个样子觉得自己很行？要是今天不管她回去上班，这个女人一定会崴着这只脚去挤公交车——他深知陆枉凝骨子里的抠门，打车的那个钱她是死都不会出的。 江之永看不下去，一把把她打横抱起来‘扔’到工位上：“就这样了还逞强？不想上医院就不上，晚上回去了我找医生去家里给你看一下。” 陆枉凝：“不用了。” 她看着江之永，觉得他的关心根本不像是装出来的，可是为什么，他既然对自己并不是那么的讨厌，却要去背着她，对她家里动手？他不是不知道她的家庭状况！也不是不知道，家里那个年过四旬的老母亲，什么也给不出来。 陆枉凝甚至不敢接受他的好意，谁知道这份关切底下，又藏着什么样的心思？她这样的出身，确实看不透江之永的想法，或许是因为经历的事情实在太不一样了，她只觉得面前这个男人深不可测。 她看不透，也没法理解。这人生最痛苦的事情可能就是去理解一个自己世界之外的人。 江之永听闻她拒绝，眉尾一扬，忽的俯下身去，一只手撑在桌子上，形成一个圈，将陆枉凝框在里面，逼迫她跟自己对视。 “不用了？你说的不用，难道有用吗？”他嘴角微扬，“我家里，我想让谁来就让谁来。” “——还是说，你想把‘我家’变成‘我们家’？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说话也算数的。” 陆枉凝瞬间推开他，江之永这种随时随地撩人的破习惯看来是这辈子都改不掉了。换做别的时候，她听了可能还真有一些心动，不说别的，就那么大一栋房子，搁谁身上白给谁不心动？加上这个持有人，长得还非常的赏心悦目。 但是现在，这句话只会触发陆枉凝的生气。江之永到底把她当成了什么？ “我没有兴趣，江总，你这么大的房子就自己留着吧，我可买不起。”陆枉凝冷哼一声，“而且我还欠着您这么多钱呢，哪里敢跟你变成‘我们’家？” 欠钱……她果然还是在为这个事情生气，江之永明白过来了，只是他同时非常好奇，为什么女人能抓着一件事情，念念不忘这么久？而且还不是什么好事，难道跟自己过不去会让她觉得更开心一些吗？ 江柳也是，让他办个事儿，效率这么差，这都多久了一个消息也没回来。他倒是好奇是哪个胆子大的，竟然敢顶着他的名号出去招摇撞骗？是生活太幸福了，没吃过苦头吗？搁哪儿玩儿不好，非得在太岁头上动土。也算是他倒霉，这刚动手就被发现了，搞电信诈骗的都没有他被拆穿的快。 江之永顺势往后，站直了身子，收起了他的嬉皮笑脸，语气有些不悦：“你怎么还是再说这件事，我解释过了。” 他顿了一顿，解释这个词，基本上不会出现在他的用语里，偶然这么翻出来用一下还不习惯了起来，浑身都不舒服，他接着说道：“去你家的事情，不是我找人做的，如果我想要解决这件事，为什么不直接找一个近在眼前的你？舍近求远，是我没脑子还是你没脑子？” 第六十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这么多，总得来说，他并不是一个害怕被误解的人。 二十年前的江之永，并不和现在一样，他拥有所有小男孩会有的特质，调皮，捣蛋，四处裹乱。踢球踢碎玻璃，在家里打闹的时候撞碎古董花瓶，都是常有的事情，并不让人奇怪。 也正因为这样，他在大人的眼里，完全就是一个惹事精的形象。只要家里出现了什么和往常不一样的情况，那么江老爷子第一个怀疑的人就是江之永——他不仅调皮，还有个哥哥作着对比。 顾迟本来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当他来到江家生活以后，依然维持着别人家孩子的完美形象，在他的对比下，江之永的行为更加的让江老爷子拿不出手。 “顾迟！”他看着地上四分五裂的瓷瓶碎片，蓦的睁大了眼睛——这个是江老爷子最喜欢的那一件了，现在就这么大大咧咧的摊了一地，“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我要告诉我爸去。” 江之永那时候并不知道瓷器的价格，只是觉得‘别人家’孩子顾迟竟然也会犯下这种错误！他一定要告诉家里的大人，这样大家就知道了，不是他才是调皮捣蛋的那个。 江之永连忙跑上楼去，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给江老爷子听，看到他急匆匆的下了楼要探查自己宝贝瓷瓶的情况，他满心高兴。只是他没有想到，江老爷子看到这满地的残骸之后，怒火冲天，朝着自己的脸就是一个巴掌！ 这一个巴掌把他扇蒙了，为什么？ ‘肇事者’顾迟明明还站在原地，甚至没有辩解一句。 江老爷子气得呼吸都不顺畅，指着江之永的鼻子就骂道：“你不要每次犯错，都推在哥哥身上！你们两个人谁会做出这种事情，我不比你清楚吗？你怎么就不能跟哥哥学学？现在倒好，自己犯了错还要推到哥哥身上来，我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顾迟被猛然一吼吓得都跪了下去，自己主动认了错误，饶是这样江老爷子都不信！他满心满眼都觉着自己亲生儿子是个废物，只会裹乱，现在更是这样，顾迟的认错，在他眼里已然是为了袒护弟弟！ 他刚想开口为自己争辩两句，耳边忽的传来一声巨响，眼前的画面都在一阵刺眼的光中如雾般散去了。 床头柜上的台灯无辜的遭了殃，被江之永一挥手甩到地上，玻璃灯罩摔了个粉身碎骨。只剩下金属的框条裹着仍旧坚挺的灯泡躺在地上横尸，等着自己主人清醒过来以后把他们归回原位。 江之永用力的揉了揉眼睛，这才发觉刚刚那么真实的一切都是梦境，也不知怎么的就想起这些事来。 他只记得自己好像跟陆枉凝吵了一架，回来就心情十分不好。当然做了这个梦，现在心情更不好了……就在此时，江之永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伴随着震动在他床头柜上跳起了舞。 屏幕显示着江柳的来电，江之永哼了一声，笑了出来。办个事情好几天，他没主动找人，现在江柳还敢自己送上门来了？真是胆子大了。 江之永不跟他客气，一开口就是阴阳怪气：“我希望你这张嘴里能吐出一点我想要听的东西。” 江柳嘿嘿一笑：“江总，你让我查的事情我查到了。前两天确实有人去了陆家讨债，不过不是我们的人，讨的债也不是我们的债。黄赌毒这种事儿，沾上了想脱身，那何止是脱一层皮的事情？陆家那个老头子，欠江氏的钱一直都没有还上，现在是见着在这边讨不到好，换了个借钱的地方。” 见他半天不说话，突然琢磨起自己是不是误解了他的意思，他想要问的难道不是这个？ “事情大概就是这么个事情。”江柳又说，“其他的事情还没有完全查清楚，陈然那边……” 江之永皱着眉，不听他说完便打断了：“陈然的事情，有了结果在和我说，我不喜欢只听一半。” 陆西河干啥啥不行，还四处借钱，欠出一屁股债来。他倒好，借来的钱花完了还心安理得的消失，整一个烂摊子扔给自己老婆女儿。江之永觉得自己无比头疼，莫名其妙的帮陆枉凝她亲爹接下了这么大一口黑锅，为此看了好久的冷脸。 江之永：“既然你查清楚了，那就去解决一下吧。” 江柳见他好久不回话，刚想切掉，就等到了这句回复，听得他整个人一愣：“解决？” “把陆家那个窟窿，直接填上。做的干净点，别让老爷子发现了。”江之永叹了口气，按照陆枉凝的那份工资，她累死累活两辈子都还不上她爸给她整出来的这个债，“还有康城就这么几家干这种事儿的，放消息出去，陆西河这个人——” 江柳：“知道了。” 江柳不需要等他说完，自然能明白他的意思。只是不知道这个陆家是做了什么能等到江总的特别关照。 江之永切了电话，深觉这个黑锅他是一背到底。他甚至觉得自己上辈子是不是欠了陆家的，这辈子明明是被他们欠了债，怎么是自己要死要活的？如今可真是欠债的都是大爷。 另一边，陈然被抓住了小辫子的消息，也飞快的传到了大森公司负责人的耳朵里。 会议室里每个人都是一脸焦急，在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一个穿着西服坐在主座右侧的男子率先开了口：“平塚先生，如今我们应该怎么办？” 平塚裕介，大森集团董事长，这两年才彻底接手了大森的股份，成了名副其实的负责人。 在他之前，他那个老不死的爹，一心只觉得有钱赚就好，没必要把自己变成出头鸟，对于康城商业领头羊的位置，他是一点兴趣也没有，所以和汉广集团，虽然商业方面也相冲的地方，但是依然‘和平共处’着。 而如今，他终于亲手送走了那个老不死的家伙，还花了不少时间一个一个的卸掉他留在公司里的手脚。现在整个公司都是平塚裕介的人了，那么他‘一统天下’的伟业，便提上了日程。 平塚裕介没想到陈然做事这么不小心，竟然会被人赃并获的现场抓住。本来是一出好戏，全败在这个演员身上了！ 平塚裕介十分生气，他攥紧了拳头狠狠的砸在桌面上：“怎么办？能怎么办！这么个该死的东西，当初是谁说可以用？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了吗！” 推荐陈然的人坐在台下瑟瑟发抖，根本不敢抬头看着大老板。 “不过也没什么关系，索性他和我们没有直接的联系，就算把他在国内这些事情彻彻底底的查一遍，没有一件是能和我们扯上关系的。就算是他狗急跳墙、死到临头了还想要咬我们一口，他也拿不出任何的证据来。” “可惜，我们筹备了这么久的一场大戏，还没来得及开演，主演就已经下场了……汉广集团，霸占了这么久的头位，还不够吗？” 平塚裕介笑起来，就算陈然没了，他拿不到更多的资料，但是就眼前这个情况，已经能给汉广集团膝盖窝上踹一脚了。 花费巨大的年度制作，从主演到编剧挨个出事，负|面|新|闻缠身，这还没有拍完就已经遭到了大众情感上的厌恶，就这样还想收回本？就算这一脚不能给汉广集团踹到趴下，也能让他们跪在自己面前，乞求一个合作的机会。 平塚裕介看着自己心腹们围坐一圈，人人都苦着那张脸，忽地明白了为什么我司一直屈于人下。遇到点小事儿就都慌得不行，有什么用？还有那个陈然，还好他事情没做好把自己赔进去了，就那样的人，要是来了大森集团……他想着想着摇了摇头，那种画面，可能会把他直接气得送去见他老爷子。 “好了，也都别丧着一张脸，我心里有数。之前我们的计划没有需要变动的地方，大家都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再说了，如果有什么的话，不还有我顶着吗？没必要在这里给自己漏气。” 众人：…… 虽然老板来中国的日子已经不短了，大多是时候也是一口流利的中文，看起来毫无破绽。但是每当他想要说些题外话的时候，总会冒出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用词，似乎在提醒着大家，他从本质上，还是个外来民族…… 公司里的人也不敢对老板说的话提出质疑，只能连声附和着，这场临时的会议就在平塚先生自信满满的发言中结束了。在场的人得到解放的那一刻，都忙不迭的收拾着自己的东西离场，谁也不想在这个尴尬的会议室里多坐几分钟。 只有大森集团的老板，依然在主座上一动不动。 听说汉广集团的老股东已经半退休了，连董事会议都甚少出席，这个一出手就能打破他计划的新头狼，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老家伙们都退场了，接下来就是年轻人之间的斗争了。 第六十一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陆枉凝自从上次被江之永逮住‘彻谈’之后，就铁了心的将逃避贯彻到底，她并不是不相信江之永说的话，只是觉得自己没办法反应。既然不能做出一个合适的反应，那不如从源头上解决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绕开所有需要做出反应的场合。 早上提前两个小时起床，晚上提前两个小时睡觉，完美错开江总的行动作息时间，加上江之永家里，实在是很大，这就保证了两个人就算住在同一屋檐下也能够好几天碰不到面。 只是陆枉凝这个行为严重的引起了锅巴的不满，它作为一只晚睡晚起的猫，本该享受着无人打扰的睡眠，但因为陆枉凝这种丧心病狂的鸵鸟行为，它每天在厅里睡觉的时候，总会遭受无妄之灾—— “锅巴，别叫了，我也不是故意的。”陆枉凝摸着炸毛的锅巴，试图给猫主子消消火，虽然锅巴听不懂，但她仍然在极力解释着，“现在太早了，天都没亮，你这一身黑毛，我又不敢开灯，哪儿看得到你呢对不对？我总不会是故意早起特意抓着你的尾巴踩的嘛！” 锅巴大人十分不高兴，冲着她又喵喵叫了好几声。这该死的两脚兽，一天天的就想着谋财害命！一个大清晨的爬起来踩它的尾巴，另一个大晚上的深更半夜回家踹它的脑袋，反正都不是好东西。这种是非之地，待久了真的会小命不保的。 锅巴麻溜的爬起来，毛茸茸的尾巴挂在身后不耐烦的甩了几下，它半蹲在地上，忽然后脚发力跳了起来，随即隐藏在黑暗里。 刚刚那几声嗲叫非常的地动山摇，耳朵没毛病的人应该都听到了。陆枉凝见它还是生气，想多哄两句，但是又害怕江之永就这么下楼来，思索了片刻，她决定还是赶紧跑路，等晚上回来了之后再慢慢的哄她的小猫咪，毕竟，小猫咪也不会记仇…… 自从出了那件事情之后，这几天都没有家里的消息，陆措在外地忙着各个学校跑面试，她的酒鬼老爹应该也不在家里，她不放心苏春蓉一个人在家待着。陆枉凝买了最早的票，打算回家看看才能放得下心。 陆枉凝回到自己家里的时候，苏春蓉还在外面干活儿，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这个家已经是个空壳子了，她略扫了一眼，能碎的东西基本上是一个不剩，整个房间都空荡荡的，甚至垃圾桶里都很干净，只有一些玉米叶子，看来这几天她妈妈也没吃好。 苏春蓉进门看到她愣了一下：“小凝？” 她还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连走几步向前来，才看到确确实实是自己闺女回来了。苏春蓉把手上的锄头往门边一靠就迎了上来，布满沟壑的脸上艰难的扯出一个笑容：“这么突然，你要回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苏春蓉自己一个人过日子就简单得很，吃吃喝喝的都是随便应付过去的，现在家里也什么都没有。她抓着陆枉凝的手，已然是嫩嫩白白的，这样就好，在城里也没吃什么苦。 “妈，我不放心你，就回来看看。”陆枉凝抓着她的手，“你别着急，我马上就要回去了，今晚也没法留在家里吃，手上的工作还没做完呢，今天也就是偷跑出来的。” 苏春蓉一听她说马上要走，脸上盖不住的失望：“好好，我没什么事儿，以后你担心我就给我打个电话。你天天都要上班，还这么来来回回的跑，从康城到咱们这儿多远的路，又累又浪费钱。” 陆枉凝笑道：“知道了妈。” 陆枉凝虽然面上没有反应，但是听到苏春蓉说浪费钱的时候，还是心头一紧。她们日子过程这样，都是因为一个钱字。要是她们家里像江氏一样有钱，何苦沦落到这个地步？ 说道江氏…… 陆枉凝看着地上，假装不在意的随口问道：“那天之后，那些人还来过么？” 苏春蓉摇摇头，转身去给她接水：“没来过了，啊呀，那些人真的是凶死了，也不知道你爸爸又跑去跟谁借了钱。之前江家来要债的时候，也都没有那样子的……” 陆枉凝冷哼一声：“什么叫没有那样子，我上次看到的不就是那样……” 她忽然反应过来了什么，和江家不一样？那那些人不是江之永的人？ “江家来过很多次的呀，之前都是客客气气，但是妈妈没用，一直掏不出钱来，拖了很久的时间，人家生气了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呀。”苏春蓉把水杯递给她，又说，“也都怪我，没有本事，还得你书也没读完，你成绩那么好……” “妈，怎么能怪你？我现在也挺好的，现在的工作和那些大学毕业生干的活儿差不多的，又不辛苦。”陆枉凝轻轻抿了一口，思绪早就飘了出去，那天电话里听到的不是江之永的人的话，那么她之前对少爷说的那些话……她那么说话了，江之永还不厌其烦的跟她解释了好几次！ 然而，她不仅没完全相信，甚至没有听，全当成他放了一个屁任由这些话消散在风里了。 “是呀，上次我去医院照顾你，不是还看到你老板了嘛，人很好的一个小伙子呀。”苏春蓉笑眯眯的，“你能在他那儿做事，想来也不会吃什么亏。” 陆枉凝一直觉得自己挺倒霉的一个人，从出生环境，到经历的事情，都是没法让人理解的倒霉。唯独有一件事情，是倒霉中的例外。 她在最倒霉的日子里，做出了人生重大的选择，背井离乡的出来打工，但就是因为这个关系，她才会遇到顾迟，在顾迟的帮助之下得到了一个稍微步入正轨的生活，还遇到了江之永，并且阴差阳错的得到了非常好的工作机会。陆枉凝嘘了口气，好像以前的倒霉事都有了原因，她可能把所有的幸运都拿来遇到这两个毫无豪门派头的真豪门少爷了。 陆枉凝四处看了看，发现家里没什么送得出手的东西，便抬起头寻求母亲的帮助，问道：“妈，家里有什么土产之类的吗？” “你要什么？送给谁的？” 陆枉凝：“送给你说的那个很好的小伙子——我老板前些天出了车祸，还挺严重的，现在好一些了准备可以出院了，我想带点东西去看看他。你也知道，他们有钱人，对外面买的那些应该没什么兴趣，我就想着反正我都回来了，看看家里有没有什么特殊一些的东西给他带着去。” 苏春蓉一拍大腿，忽的想起了什么，转身去内屋里寻找，小半天拿着一包装的满满的红色塑料袋出来，炫耀似的给陆枉凝看：“要不这个？去年收的枣儿，成色最好的那批，我也没舍得卖，晒干了就一直放家里呢。” 说着她伸手往里面抓了一把，十分嘚瑟的拿出来：“各个都大的很，外面买不到这么好的，而且不是准备出院么？病人吃这个最好了，补补气血，恢复得快。” 陆枉凝：…… 好像没什么拒绝的理由，但是她实在想象不出来顾迟吃枣的样子。她在的脑海中，帅哥应该不食人间烟火，而不是穿着裤衩蹲在家里啃大枣，这画面太美她不敢想。 苏春蓉看着她犹犹豫豫的，便十分主动的把袋子往她怀里一塞。开玩笑，她自己家的枣子什么时候不是供不应求的，忍痛给她拿了最好的出来，还看不上？ 苏春蓉：“就这个了，吃了这一袋子，我保证他身体恢复得比之前都要棒。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就是不注意身体，平时吃的都是快餐，这养生，最重要的还是食补，知不知道？” 陆枉凝下意识捧了一下袋子，生怕因为苏春蓉粗鲁的动作导致枣子满地乱飞，结果这个要送给顾迟的小礼物就这么不情不愿的收下了。陆枉凝低头看了看，要不给迟哥换个高大上一点的包装？好歹能配得上他的身份？ 不过，要是顾迟打开一个高级的礼盒，并且在里面的泡沫纸削和海带纸之间，扒拉出了一个个的枣子，他会不会更暴走啊…… 陆枉凝看了看时间，自己也该走了。坐下来都没两分钟，凳子都没坐热乎，这就得急急忙忙的走了，打工人身不由己啊。 还得回去面对少爷……知道自己误会了江之永以后，她突然之间良心备受煎熬，感觉自己就是一块小牛排，现在就放在那煎锅里翻来覆去的煎，还不放油，滋啦滋啦的直响。 她站起来，仔细的收拾好那袋枣子，依依不舍的看着日渐老去的母亲：“妈，我该回去了，不然明儿赶不上上班了。你也记得，有什么事儿就给我打电话，知道吗？别让我在外面瞎担心。还有，有什么都先别告诉小措，他这段时间忙得很，也很重要，你要是不想瞒着他什么事儿，回头等他高考完，我们一五一十的告诉他，知道吗？” 苏春蓉听着她啰啰嗦嗦的，头一次这么深刻的感觉到闺女长大了。她笑着陪她走出门外：“知道了，我还没那么老，你不用这么担心我的。唠唠叨叨的，到底谁才是妈妈？” 第六十二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回来了？” 陆枉凝刚打开大门，听到里面幽幽的传来了江之永的声音，吓得她一哆嗦，本来轻快的步子，在听到江之永的声音之后，忽然像是灌满了铅，每一步都走得像是甩了鱼尾的人鱼公主一样艰难。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上学的时候，不小心起晚了迟到，想着偷偷从后门溜进去，然后被班主任抓了个正着一样。 陆枉凝很不解，明明她和江之永最多算是一个房东和租客的关系，她为什么每次看到他都像是老鼠见了猫，恨不得躲到千里之外，尤其是他面无表情皮笑肉不笑的跟她说话的时候，那样子看着，比她爹都凶。 江之永好整以暇的坐在客厅等她，半天没见人进来，又道：“胆子大了，现在敢翘班了。” 他今天想起来去了一趟剧组，就正好抓到陆枉凝没来上班。他也不是那种没有心的老板，平时表现优异的员工偶尔一次迟到，是没有关系的，他甚至在哪儿一天没走，就是想看看陆枉凝能迟到多久。 答案很惊喜，陆枉凝不仅迟到，还翘班，翘班一整天。 陆枉凝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努力的扯出一个讨好的笑容：“那个，少爷，我下午有点事儿来着……今天的工作我已经提前完成了的。” “这样啊，提前完成了就可以翘班了？”江之永若有所思的点点点，随即余光瞥到了蹑手蹑脚正打算悄悄离开的陆枉凝，他沉声道，“请假不用和领导汇报的吗？陆小姐。我这每个月给你开的工资，不配听你说一声你去哪儿了吗？” 如果这段对话发生在一天前，不，发生在半天前，她都能梗着脖子跟江之永硬碰硬一下。但是现在，她知道了讨债的真相以后，满心都是对江之永的愧疚。 陆枉凝见跑不掉，只好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站在一边，低着头小声道：“我有点不放心我妈，就回了趟家。” 江之永没想到她这么坦诚，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忽然找不到发作的地方。他哽了半天，只好指着她放在身后的袋子问道：“那这是什么？” “哦，这个，是我从家里带的一些土特产。迟哥不是要出院了么，我想着给他送点吃的补补。”说着她把那个长得跟垃圾袋一样的包装，又往身后藏了一些。 江之永眉毛一挑：“拿来我看看，什么好东西？” 江之永十分不悦，陆枉凝住在这里，吃他的用他的丝毫没有一丝感恩之心，现在带个土特产都没他的份。不仅如此，甚至连看都不让他看一眼。 陆枉凝：“那没什么好东西……我家那个穷地方……欸！少爷，别抢！” 她话没说完，江之永动作迅速的一把把土特产捞了过来，然后对着袋子里的红枣面面相觑。 江之永：…… 这个土特产，是有点土的。 陆枉凝清了清嗓子，十分正经的从少爷手里拿回这袋饱经风霜的红枣。短短一天之内便被三个人来回抢夺推拒，装着它的便宜塑料袋大有罢工的架势。 “说了是土特产，少爷还不信。”她扒拉了两下袋子，学着苏春蓉的样子也从里面挑了两个长得不错的递给江之永，“好看吧，外面难买到这么好的，少爷要不尝尝？” 江之永大方接过，拿在手里看了好一会儿。 陆枉凝回一趟家，这态度来了个极端的反转，他还有些不适应。想着前些天自己撞在她的冷脸上受的那些气，江之永忍不住出声讥讽道：“你回趟家，怎么像换了个人一样，不跟前几天一样躲着我了？怎么，突然想清楚我的好了？” 陆枉凝心里发虚，手上动作一顿，小小声的说：“我没有，前几天、前几天是特殊情况，我就想一个人待会儿，你自己想多了。” “是吗？特殊情况。”江之永盯着她，“你这特殊情况蛮好的，要不以后你都这样吧，天天早上五点爬起来上班，晚上再多加班两小时，还不要求涨工资，我司正缺少你这种爱岗敬业的人才。” “……”他怎么什么都知道！这种加班模式，比周扒皮都狠，亏他说得出口。 陆枉凝思考了半天，忽然叫了他一声：“少爷。” 江之永疑惑的看了她一眼。 陆枉凝：“我仔细想了想，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这种强度的加班，你能帮我买个保险吗？” 这样就算自己在还完债之前过劳死了，还能得点钱给家里。以前想好好读书，努力赚钱，说有生之年要体会一次当富人的感觉。然而现在，当什么富人，只想再感受一下身上没债的轻松。 江之永没想到她会当真，面对这番真挚的提问他像是个哑火的炮仗，突然之间就炸不起来了。 “还是不了，我觉得我司现在声誉，不太能承受得起这种员工过劳死的事情。” 蓝桥和沈微的事情，现在都没过去，两个人的热度绑着汉广集团时不时的还冒一下头，大家就这么一起被当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资谈，少不了被拿出来说两句。 江之永最后还是没吃那个红枣，顺手塞回了袋子里去，问道：“你为什么想到送这个？” 陆枉凝眨巴眼，对江之永这个无效问题还是诚实作答：“嗯？因为我家只有这个。” 江之永忽然有点心疼她这呆呆傻傻的样子，决定告诉她一点在社会上混应该知道的常识：“你送这个给迟哥的话，他可能不会很开心。” “为什么？” “因为送红枣的意思是，早生贵子。一般都会送给新婚夫妻的。”江之永不忍心看她的表情，把头扭到一边，轻飘飘的说，“迟哥这个人吧，今年也二十九三十了，他到现在也没有过对象。你送这个给他，祝他早生贵子，他可能会被气死吧……” 往别人伤口上撒盐，总归是不好的事情。每年过年顾迟都在各种饭桌上被长辈们催着找对象结婚，好家伙，陆枉凝这一下直接升级祝他早生贵子，这要是真的早生贵子了，都不知道算不算是个诅咒…… 陆枉凝一脸淡定，不动声色的将她千辛万苦带过来的土特产往旁边桌子上一放。听完江之永给她普及的常识，这红枣是送不出手了，但是东西是好东西，浪费了也怪不好的。 她坦然道：“那看来这个不是很适合送给迟哥，那我就，孝敬少爷了吧，就当补补身体。” 陆枉凝把话一撂，飞快的就跑了，她深知再待下去可能会承受一些她承受不起的东西。反正前几天也是她对不起江之永，这就当给他赔罪好了，不管寓意是什么，东西是好东西的啊！ 江之永看着她风一样的溜走，满脑子黑线，人都要被她气笑了。送给顾迟不合适，送给他就合适了吗！这是个什么道理！ 而如今顾迟在医院里待了很久，这几天无聊的他都不知道做什么好，天天看着助理那张脸，都看腻歪了，索性把他打发回公司整理资料，这样自己回去加班的时候也能剩下些事儿。 这医院就像个小监狱，护士虽然温和，但是看管方式比盯着犯人都严格，他稍微想活动一下都不行。 顾迟自然也不知道这些日子外面都发生了些什么。 他搜集的证据都如数交给了江之永，这几天他应该是一直在忙这个事情，也没得空搭理自己，甚至连一条消息都没给他发过。林满芳也忙的像个陀螺，毕竟是要高考的人，一脑门子扑在学业上也十分正常。 他空空荡荡的病房，连苹果都要吃的差不多了。 忽然感觉自己好像一个孤家寡人，顾迟叹了口气，刚进医院的时候，众星环绕，他还觉得吵得很，现在大家都没空来了，他反倒有些不习惯了，倒也不是一个人带着无聊，只是安静的不真实了些。 在这个空间里，任何的响动都会十分明显，顾迟顺着敲门声望去，只见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士毕恭毕敬的站在门口，不等他的回答便进来了。 他站在顾迟的病床前鞠了个躬，这种打招呼的方式十分的日式。把顾迟看的一愣一愣的，他印象里没有认识的日本人，关系好到会来给他探病。 “顾先生，我知道你并不认识我，但是我对你十分熟悉。”他操着一口不流利的普通话，顾迟要十分专注才能听得懂他在说什么，“我这里有一笔生意想跟你谈谈，不知道你有没有意向？” 顾迟笑道：“先生不是很有诚意的样子，你要和我谈合作，不应该先自我介绍吗？况且现在还在医院。” 他随手拿起床头柜上的便签纸和笔，飞快的写下一串数字递给他：“这是我助理的联系方式，我们可以另约时间。现在我要休息了，先生请？” 顾迟自觉已经十分有礼貌了，尽量委婉的把人赶出去。只是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因为是外国人的关系，好像对中国含蓄的表达方式不太理解，仍然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第六十三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平塚裕介：“我是平塚裕介，大森公司现任的董事长。” 平塚裕介面对顾迟的赶客行为无动于衷，甚至自觉的坐了下来。他一身西装熨烫的没有一丝褶皱，将公文包规规矩矩的搭在膝上，又伸手推了一下架在脸上的金丝半框眼镜，眼里的精明愣是透过厚厚的镜片折射出来。 顾迟闻言一愣，大森公司的董事长找他做什么？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人，印象中大森的董事长不是个胡子花白的老头么，自己住个院的时间，怎么对家都换届了？ 平塚裕介不等他客套两句，又接着道：“顾先生，此番突然拜访确实是打扰了，但是我手上的这桩生意不好再拖下去了，中国人办事情，不是讲究一个时机么？而我认为，眼下就是最好的时机，不知顾先生要不要把握？” 听这位平塚先生说话实在是消耗脑力，他的的中文发音实在过于生硬，配上这一口仿佛穿越回古代的语句顺序，顾迟觉得自己是个外国人，并且在做中文八级考试的试卷。 顾迟忍不住皱起了眉客气道：“平塚先生，不管这桩生意是什么，我想你能找到我，那它就不会是什么好活儿。我是江家的人，这汉广集团怎么说也是自家的产业，我们两家这么多年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能合作的关系。” “不是我们两家合作，是我们。”平塚裕介指了指顾迟，又转向自己，“是大森公司和顾迟先生的合作。” “我们之间似乎更谈不上合作。” 顾迟忽然觉得自己知道为什么大森集团不太行了，这些年和江之永梗着个脖子硬作对，就没有讨到过一次好，还偏偏每次都要出来闹点事儿。现在他看着着个董事长，想来疯癫的行为背后是因为老板的精神不太正常吧。 找合作伙伴找到对家脸上的，什么意思，拍连续剧吗？ 平塚裕介又推了推眼镜，唇角一勾，似笑非笑的说：“顾先生，您说自己是江家的人……江冶诚养了你十几年是没错，但是这公司他并不打算让你分一杯羹吧？他亲生的儿子江之永本事不小，根本不需要一位‘摄政王’——或许我的用词不太准确，但是我知道您能明白我的意思。” “给江氏打工这么多年，该还给江冶诚的早就还清了。顾先生，你不想要为你的未来考虑一下吗？以你的能力，明明可以坐到更高的位置。” 这下顾迟明白了，大森集团这忽然的换届，怕不是老人退位。新旧交替之间应该换了不少得力干将。眼下这位新董事长，今天是来招兵买马的。 “听上去挺有道理的。”顾迟说，“只是平塚先生，现在不管从哪方面来说，大森集团的待遇都比不上江氏吧？从目前看来，我并不觉得跳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我很好奇，你有什么理由可以说服我。” 平塚裕介低下头，努力克制着自己内心的高兴，嘴角仍是忍不住弯起了更大的弧度：“江氏，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其中缘由，我现在不好与顾先生明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现在的汉广集团是什么情况。如果我们之间能达成合作，顾先生，在大森集团，您保底拥有和江家少爷一样的位置。” 平塚裕介十分自信，顾迟的家世背景一直是江冶诚拼命掩盖的事情，甚至对外说姓顾是随母姓，顺便营造了一下自己豪门恩爱模范的形象。如果能得到顾迟的帮助，两人里应外合的行动，江之永再怎么有本事，也双手难敌四脚。 “顾先生，意下如何？我想我应该会拥有这个机会，与您达成一笔交易。” 交易？顾迟轻叹了一声，想和他做交易的人太多了。不过能得到大森集团新董事长的青睐，也算是对他能力的一个肯定。他抬眸看了一眼平塚裕介，这么年轻的董事长，爬上来应该也不容易，只是他抛出这个橄榄枝的时候，不会害怕螳螂扑蝉黄雀在后吗？年轻人有勇有谋，不像他，年纪大了做事情总是有些畏手畏脚。 顾迟：“这笔交易听起来很合算。” 平塚裕介激动的站了起来，他没想到这件事情这么容易。秉持着自己从自己国家带来的习惯，他十分客气的走过去和新的合作伙伴握了个手，又像刚进来的时候那样毕恭毕敬的鞠了个躬。 顾迟躺在床上显得略微有些尴尬，平塚裕介这一系列的动作让他产生了一种要不起的感觉，看来过于有礼貌也不是一件好事。 还好这位新董事长的行动非常果断迅速，向来是新官上任，公司里也还有一堆事等着他去做决定。这边的事情一定下来，他甚至没有跟顾迟再客套两句，匆匆忙忙的就走了。 皮鞋踩在医院楼道里的声音格外的清脆，直到有节奏的哒哒哒的声音逐渐减小到听不见了，顾迟才从床上撑着起来，一瘸一拐的走到房间的另一边取自己正在充电的手机。 ——江之永为让亲爱的哥哥好好地、专心的躺在床上养伤，特地用超能力把床头的两个插座封了一个，剩下一个连着医院的仪器，拔下来了立马呼啸这报警，席卷整个护士厅。 彩铃没响几声电话便被接了起来，顾迟懒懒的说：“江总，我想回去工作。” “怎么，腿养好了？”江之永肩膀一耸，把手机夹在耳朵边上，释放出的双手不停的翻着手上的文件发出哗哗的声音，“公司最近没什么事儿，你歇着吧，我忙得过来。” 顾迟：…… “平时让你加两天班你就要死要活的，现在给你休息你又不乐意，顾迟，你是不是有病？你要不从住院部出来去一楼再挂个脑科的号吧？挂个专家号，好好看看你那脑子还能不能治。” 这暴躁的，就不像没什么事的样子，打个电话都能让他撒一肚子的火。顾迟把手机举得远了些，懒得承受江之永这暴躁的脾气，“我有事跟江董汇报。” 江之永冷哼一声：“跟他汇报，你回家汇报去，跟我这儿说什么？你觉得身体没事了明天就回来吧。噢，还有，出院的时候找个人接你，省的又被撞了。” “知道了。” 顾迟迅速的切了电话，找骂和主动找工作这种事情果然不太符合他的做事风格。 顾迟掐着手指，数了半天也没数清楚到底与世隔绝了几天，想来这么些日子自己那个店应该已经赔到家了。不过那没关系，比较重要的是自己低价诱拐的好帮手，应该在这几天内也被其他黑心商家骗走了，顾迟叹了口气，这怎么又要过上打点一切天天算账的日子了？ 想来人各有命，而他就是个劳碌命，太苦了，好不容易休息几天，还得自己主动要求回去工作……江之永应该也觉得他精神不正常了。他给自己的助理打了个电话，让助理现在赶来医院帮他办理出院手续，顺便开一辆改装过的车接他回去——要耐撞一些的。 几天前他信誓旦旦的和江之永说，车祸就是个意外，人出点意外是很正常的事情，而且遇到了陆枉凝，被她霉了一下，他都觉得很正常。但是见了平塚裕介之后，他彻底明白并不是什么事故都能叫做意外。 “迟哥？” 顾迟正把手里的衣服往包里塞，忽的被这么一叫，下意识的循声扭过头去。陆枉凝提着一袋不知道什么东西站在门口，顾迟看着那个袋子，抖了一抖，生怕里面装的又是苹果。 陆枉凝：“能出院啦？身体感觉怎么样？” 她把带来的枣子往边柜上一放，连忙走过去接下顾迟手里的活儿，她熟练的把衣服一件件的叠好摞在边上，等全部收拾完了才整摞收了进去，“我来吧，你别忙了，这身体刚好，多休息会儿。” 顾迟好奇那个袋子，手指一指：“这是什么？” 她闻言一转头，见顾迟都要走过去自己上手了，陆枉凝眼睛蓦的睁大，把顾迟的包往椅子上一坐，连忙跑过去把袋子扎紧了口往顾迟的反方向拽了拽，眼神飘忽：“给你带点吃的。” 顾迟：？ 给我带点吃的，你不让我看？这是什么操作？ “额，就是这个东西吃起来比较麻烦，而且不扎紧点容易不新鲜。”陆枉凝说完就想堵住自己的嘴，这什么东西，编都编的有点离谱了。 她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反正不太适合现在吃，迟哥，你带回去再看吧。反正都是给你的东西，也不着急这一下两下了，对不对？” 现在只要顾迟不打开，就什么都好说。 陆枉凝笑的十分真诚，手里死死抓着袋子口，还不忘了把上面打的结多拉紧一些。顾迟看这样，自己在这里是打不开了，她说得也对，自己回家看也是一样的。 顾迟完全不怀疑陆枉凝会给他什么奇怪的东西，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一脸心虚，神色飘忽。算了，管它带来的是什么，反正不是苹果都可以。 顾迟：“今天下班这么早么？我等下要回店里，要不要带你一程？” 第六十四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陆枉凝十分尴尬，她并没有想好怎么和顾迟说。虽然之前自己是信誓旦旦的说着要搬出江之永家里，但是现在……要是跑得这么快那真是没良心，少爷回头知道了不得气死过去。 顾迟看她这抓耳挠腮的样子，立马就反应过来了，笑道：“刚入职应该不轻松吧，我那边太远了，你还是另找地方住着吧。” “迟哥，我……” “打住。”顾迟目光落在她的脚踝上，“你这怎么回事？” 陆枉凝把腿往后撤了半步，试图用宽松的裤腿挡住自己的脚。她被陈然推了那么一把以后，在相同的位置又崴了一下，都快成习惯性崴脚了。 陆枉凝实话实说：“我倒霉催的，崴了两下，没什么事儿。” 这个解释很合理，反正不管发生了什么，确实倒霉是个源头。顾迟点点头，“那你还是别搬来搬去的，现在住的地方有人照顾你会好一些。” 说话间顾迟的助理也到了，急匆匆的走进来，手里拿着顾迟的病历本的缴费单，看起来是已经办好了出院手续。 “顾总，手续都办好了，我们是要现在走么？”助理自觉的拿起了装衣服的背包打算接了人就走，现在一看站在一边的陆枉凝，只好转头用询问且八卦的眼神看着自己的老板。 这个姑娘他不认识，但是十分眼熟，他记得上次是和江总一起过来的。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事态着急，他没关注那么多，现在就剩一颗八卦之心熊熊燃烧了。 助理扫了一眼陆枉凝的穿着，是很正常的小西装加上半身A字裙，只是很奇怪的搭了一双板鞋，梳起了高马尾。她身上有一种挥之不去的学生气质，看起来整个人是故作成熟的样子。 直到顾迟咳了两声，他才发觉自己不礼貌的样子已经给他人造成了困扰，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没想到啊，这小姑娘和江总之前带在身边的都不是一个类型，老板这个口味换的，也太极端了一些。 “走吧。”顾迟看了看时间，能正好错开晚高峰。他转头问陆枉凝，“你呢？怎么回去？” “我搭公交回去，反正现在还早得很。” “我送你。” 顾迟不由分说地伸手接过她的包，又提溜起架在柜子上的出院礼物，侧着头指了指门口，让她先出去，自己跟在后面。 陆枉凝一步一回头的看他，手上跃跃欲试的想拿回自己的包：“迟哥，我自己拿吧。” 顾迟手一晃就把包直接挎在了自己肩上，虽然他刚出院，但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跟女士同行，没有让她自己拿东西的道理。他掂量了一下，这个包挂在肩上还不轻。陆枉凝一路提着东西过来，在公交车上也挺辛苦。 一路走到停车场，顾迟跟着助理绕了小半圈，也没看到自己眼熟的车。随着滴滴两声，角落里一辆七座的豪车闪了两下大灯。 “顾总，这是江总给你新配的车，说是庆祝你出院。并且按照你的要求，已经加固过了，还是防弹玻璃。”助理嘿嘿一笑，伸手在前挡玻璃上敲了两下，确实加固过了，声音都是闷闷的，“你听，这个声音，就和普通的玻璃不一样。” 顾迟：…… 江之永是有钱烧的吗？给一个副总经理装什么防弹玻璃！顾迟无语之中还带着一点自豪，原来在别人心里，他竟然还值得装一块防弹玻璃！顾迟观察了自己的新车，想来银行的运钞车也差不多是这个配置，还挺高级。 陆枉凝：“谢谢迟哥。” 陆枉凝一头钻进了顾迟拉开的后车门里，极少体会这种当小姐的感觉，她有些受宠若惊。想来每次她坐江之永的车，都是丫鬟待遇，上个后座还被呲就很离谱。 顾迟自己坐的副驾驶，看得出来他有些车祸后遗症，上车第一件事就是系安全带，还拽了好几下，似乎在确认安全带到底安不安全。 顾迟低声道：“去江总那里。” 江总？？去江总那里？？？助理忽的睁大了双眼，送这个小姑娘回去，是去江总那里！虽然他的老板不是江之永，但是大家都知道，江之永浪虽浪了些，从来不带人回家。看来这段时间江之永宛如禁欲般的表现，是因为…… 他忍不住从后视镜里打量着陆枉凝，真是人不可貌相。 顾迟伸手一转后视镜，陆枉凝的半张脸便消失在助理的眼里，他冷硬生生的说：“好好开车。” 顾迟有些不悦，一个大男人成天摆出一副八卦脸，挺没意思的。自己手上的活儿一件件干的狗屎的很，还要老板追着擦屁股，反倒在这些别人的事情上这么积极。 汽车安静的在公路上飞驰，助理自觉今天流年不利，时时戳到顾迟的逆鳞，这种时候就不再想发挥他活跃气氛的作用了，多说多错，做人嘛，还是要低调一些好。 剩下两个人本就性子内向，对于冷场并没有什么生理上的不适，这一路上除了引擎的嗡鸣声再无其他声响。 顾迟忽然转过头来：“今天江之永在家吃饭么？” 陆枉凝一怔：“我不知道。” 不知道？那看来是很久没在家里吃饭了。顾迟心中一动，跟自己说没什么事儿，结果忙到晚饭都没空回家吃？真是劳模。 “噢。”顾迟转了回去，默默的从兜里拿出手机噼里啪啦的开始发消息，几分钟之后头也不抬的冒出一句话，“那晚上一起吃饭吧。” 话音刚落，手机上滴的一下提示着消息发送成功。 陆枉凝又是一愣：“一起吃饭？吃什么？” 顾迟约她吃饭，在江之永家里？这感觉怎么有点不太对劲？而且这段时间因为江之永回来得晚，她不太习惯阿姨做饭给她吃之后还要盯着她不让她浪费的这个过程，找了个借口打发阿姨提前下班了。 这些天她自己在家里吃的，要么是外卖，要么是泡面，让顾迟跟着吃这个东西……会营养跟不上的吧…… “吃什么都行，阿姨不在吗？不在的话我做饭也行。” 陆枉凝想了一会儿，她好像还没吃过顾迟做饭，只是听林满芳说过，吃吃哥的饭，那还不如吃外卖，至少外卖色香味俱全。 不过按照上次野营的情况来说，她觉得应该不到那个地步，于是掏出自己的手机给江之永发了条短信，告诉他今天他哥哥要来他家，亲自下厨。 一秒钟后陆枉凝便收到了少爷的回信：“我马上回来。” 简简单单五个字饱含了太多的情感，她忽然觉得林满芳以前跟她说的那些不是夸张的手法，她只是在阐述一个听起来毕竟夸张的现实。 江总说话十分算话，当顾迟一行人缓缓停在江家少爷的门前的时候，这栋豪宅的主人已经回来了。 陆枉凝推开门就对上江之永冷冰冰的眼神：“阿姨说，她已经提早下班一周了。” 陆枉凝：…… “怎么了，你成仙吗？你不用吃饭的吗？你不会饿啊？”江之永想到陆枉凝的厨艺，应该没人会这么迫害自己，所以这件事情最合理的解释是：陆枉凝一周没吃晚饭，原因不明。 江之永极力表达着自己的愤怒，只是碍于挂在身上的围裙和手里的锅铲，让他显得并不那么的愤怒，只是有一些怨妇。跟平时叱咤风云的样子相去甚远，陆枉凝不仅没有害怕的感觉，还有一些想笑。 他这个样子还怪可爱的。 但是现在笑出来，保不准那个锅铲会开发出新的用途，下一秒它将不会在厨房发挥发热，而是盖在自己的脑壳上。 陆枉凝砸了咂嘴，脚步悄悄的往房间的方向挪，“我吃了的，没饿着，我又不傻。” 她扔下这句话就飞快的进了房间，房门一关把江之永杀人般的眼神挡在外面。 “你穿成这个样子，还真少见。”顾迟围观了半天，唯一的感想就是自己弟弟好像被掉包了，这个家庭煮夫的模式是什么鬼？江之永人格分裂了吗？ 江之永哼了一声，便转进了厨房，“我听说你今天想来我家炸厨房，我只是想保证我的财产不遭受损失。” 电磁炉上还炖着猪蹄，他也没空跟顾迟闲扯，做饭这种事过了火候就没那么好的口感了。现在什么重要的事情，都比不上他锅里的菜。 顾迟跟着他的脚步进去，想说两句话，结果迎面就是一阵油烟味顺着风盖到他脸上，他下意识的皱起了眉，扯起衣领低头闻了闻，他的白衬衫不是很经得起厨房油烟的糟蹋。 江之永：“出去，你在这儿站着我都觉得这菜变难吃了。” 顾迟生生控制住了自己出去的想法，像一座山一样堵在厨房门口，淡淡道：“我住院这么久，你不打算跟我说说发生什么了吗？跟我电话里说没什么事儿，结果自己在公司加班加到没空回家吃饭？” “江之永，你现在连我都骗？我不是你最信任的哥哥了吗？还是你觉得，我真不是你们江家的人？” 第六十五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江之永把砧板上切好的小葱往锅里一倒，合上砂锅的盖子，转身给了顾迟一脚：“别他妈啰啰嗦嗦的，不干活就出去，尽在这里捣乱。” 把碍事的赶走了以后，江之永转身回去切菜，伴随着菜刀一下下剁在板上的声音，他忽然祥林嫂附体一样叨叨起来：“顾迟，你最近很奇怪，平时当个甩手掌柜当的不是挺开心的，这几天怎么这么积极？你是出了个车祸之后，换了个人吗？” 顾迟一边从橱柜里拿出碗筷，一边盯上了江之永的酒柜。 他在医院吃斋念佛太久了，心里十分怀念俗世的味道，而且江之永的藏酒，大多都是天价，平时想喝也没什么机会。 顾迟熟练的从柜子里抓出两个高脚杯，又随便捡了一瓶红酒，坦然道：“随口问问而已，你不告诉我的话那最好。” “你想得美。”江之永想也不想的回答他，“找个机会我会把所有的工作都丢给你，我得去休息几天。” 再不休息，他就忙秃了，男人最忌讳的就是中年秃顶。即使他的颜值能打，但这并不是糟蹋自己的理由。 锅里炖着的猪蹄熟得差不多了，厚实的砂锅盖在也挡不住香味一阵阵的从里面飘出来。江之永十分熟练的用筷子戳了戳最上面的一块，焦糖色的表皮浅浅的凹下去一个印子，在他拿开筷子的一瞬间又迅速的回弹回来。 看来就算他这段时间都很忙，根本没空下厨，但这并不影响他的发挥，以前的底子都还是在的。 当他把菜都装好一碟碟端出去的时候，陆枉凝也已经顺着香味出来了。为了不被房东殴打，她计划着真就饿一个晚上，在自己房间里好好的当一只缩头乌龟。 可惜敌人过于狡猾，实在没有抵住美食的诱惑。陆枉凝有些好奇，江之永自己做饭那么好吃，他到底怎么忍受天天吃阿姨做的那些家常菜的？差倒也说不上差，只是在比较之间伤害还是太大了。 等江大厨把围裙一摘，顺便跑回去换下了自己一身油烟味的衣服，又再次的来到餐厅的时候，所有的景象都让他不由得双眼一黑。 这三个红酒杯，是什么意思？ 他绕着餐桌走了一圈，没收了顾迟和陆枉凝面前的杯子，原路放回了柜子里，并且将八百年没扣上的门锁反手就带上了。 江之永一瞥顾迟手里的红酒，毫不犹豫的就夺过来放在自己面前，冷笑一声：“你们两谁配喝酒？自己心里是不是没数？”他不动声色的把两叠肉菜往两人面前推了一些，“大病初愈的多吃点。” 这场面一点都不符合他的风格，他不应该是这样的老妈子形象。提前不知道多少年感受了一把单身离异带两娃的感觉，哪个都不让人省心…… 顾迟眼瞅着自己拿出来的酒被江之永一个人独享掉，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安静的捡着自己面前的菜。 进医院没多久江之永就把他从国外带回来的资料全都拿走了，顾迟忽然想起来这个事情，便问他：“陈然呢？” 江之永看了他一眼，在饭桌上说这个他有些犹豫。不过陆枉凝也不算是外人了，听一听应该也没关系。 江之永：“停职了，现在在局子里思过呢。” 顾迟怔了一下，那些好像也不至于进局子啊。 江之永坐在对面头也不抬，对于顾迟的不解他心里有数：“殴打妇女，送进去关几天不正常吗？” 他端起面前的酒杯轻轻的抿了一口，看顾迟一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表情，江之永决定好心的跟他解释一番：“前两天把这小姑娘揍了，要不是我来的快，现在她都吃饭有人喂走路有人推了。” 当事人陆枉凝：…… 倒也不必这么夸张。 陈然这几天一点消息都没有，活像是人间蒸发了，并且没有人敢讨论他的事情。 陆枉凝筷子往筷架上一搭，想问问到底是什么情况了，却被顾迟抢先开了口：“胆子这么大啊，怪不得能做出那些事来。” 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那些境外交易一点点的顺清楚，顾迟又问：“那些你拿走的资料，去查了么？” “丢给江柳了，他还没跟我细说。只是说最近的事情跟他多多少少脱不了关系。”江之永顿了一会儿，想起来顾迟是个断网好几天的2G冲浪人，于是补充道，“蓝桥这个项目从开机就一直情况不断，都跟他有脱不开的关系。” 顾迟：“是么，我前几天随手翻了翻，我还以为是沈微自己有问题。” “他是问题不小，但是没到这么严重的地步，背后有人在操刀。而且现在看来，那个记者或许不是爬进来拍的照片，很大概率是有人带着进来的——那天，陈然也刚好来了，此后就没怎么出现了。” 顾迟皱了皱眉，他想不通陈然为什么会跟这些有联系，对他来说好处在哪里？他在汉广集团干了这么些年，应该也没有什么亏待他的地方吧，怎么人到中年了想着跳槽了？ 顾迟说：“那抄袭是怎么回事儿？” “还不知道，江柳最近办事有点磨蹭。”江之永摇摇头，瞥了一眼旁边吃的正欢的陆枉凝，要不是为了去查她家的事情，也不会现在什么都不知道，“现在知道的就是，两次的舆论消息都是从同一个地方发出来的，这是唯一的联系。” 陆枉凝被莫名其妙的刀了一眼，停下了夹菜的手。少爷这一眼是什么意思，我现在是应该说话吗？她深刻的反思起了自己，在饭桌上闷着头吃饭不说话，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吗？ 但是鉴于他们的话题已经远超陆枉凝的认知，她张了张嘴发现自己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好又夹起一块叉烧塞到嘴里让自己看起没有那么尴尬。 高阶人士的交流，和她没有什么关系，她最好还是当好餐桌上的无情清盘机器就好了。 “是从……大森集团那边出来的消息么？” 顾迟低着头，想起平塚裕介信誓旦旦跟他说的江氏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他当时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现在明白过来了，这位新董事长真的下的一手的好棋。 国内国外双管齐下，境外的小生意，国内的大项目，一个也没放过。在汉广集团内部放了一个不起眼的小职员，现在眼看着暗装要被人连根拔起就转头寻找了新的合作伙伴，还铤而走险的找了一个这么大的目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 江之永疑惑道：“你都知道了？” 看来顾迟这断网断的也没那么严重啊。 “大概猜到了。按这么说的话，公司里像陈然这样的人应该不止一个吧？”顾迟点点头，他不仅知道了，还全都知道了。 “嗯，但是我没抓到。”江之永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让他们翻腾去，这么折腾半天也折腾不出个样子来，看得我都着急，都是些小孩子玩的把戏。我记得大森的董事长不是个老狐狸么，还是说真的老了，这一手操作有点想早期阿尔茨海默症的感觉。” “他们换人了，我看你断网比我断的厉害些。”顾迟有点嫌弃，“原来的董事长功成身退，带着他忠心的羽翼们换阵地了吧。大森集团的新董事长年纪比你还小些，能做出这些事来不稀奇。” 顾迟眼皮往下一耷，说话时候一脸的漫不经心，只是透过厚厚的玻璃杯，才能注意到他两扇长长的睫毛在微不可见的抖动着。 江之永眉毛一挑，好奇道：“你又知道了？” 顾迟没有立马搭话，他随意夹了一块炖烂了的猪蹄放到自己碗里，心里挣扎了片刻，还是决定和盘托出：“因为我见过他了，叫平塚裕介。” “几个小时前，他来找过我，说是要和我谈一笔合作。” 平塚先生打了一手好算盘，想用顾迟来一招釜底抽薪，只是他没想到，顾迟是真的不喜欢工作，对赚钱这种事没有一丝丝的兴趣。他在汉广集团勤勤恳恳的当个打工人，完全是看在江之永的面子上。 他本身不是继承人，江老爷子对他也没有什么要求，顾迟博士毕业以后就打算提着包去旅行，赚钱？赚什么钱，江家让他啃个几年暂时还啃不干净。只是顾迟的这个弟弟，刚接受家族企业的时候，差点没给那些老狐狸们欺负死，怎么忍心看这种事！ 于是他把机票一退，第二天就穿着西装来上班了。 什么血缘关系，财产分配，顾迟没有一丝兴趣，这些在他眼里属于一文不值的东西。就算江之永不是他亲生的弟弟，这么多年相处下来，那段血缘早就不重要了。 江之永笑道：“和你谈合作，他真是找错人了，他还不如直接找我呢。我反正对这个家族产业也不是很看重，如果他能给我更多的钱，说不好我真的会跳槽的。你说对吧，迟哥？” 顾迟忍住了自己翻白眼的冲动，忽然有些后悔为了江之永在这里工作。这个没心没肺的东西，鞍前马后给他铺路这么多年，现在说要为了更多的钱跳槽？顾迟觉得自己的一腔好意都喂了狗。 “是的，你跳槽吧，你跳槽第二天我就辞职。” 第六十六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顾迟最后还是没受到金钱的诱惑，甚至没藏多久这个事儿，就跟江之永和盘托出了。江总也十分高兴，这种被完全信任的感觉确实很难得，加上自己做的一桌好菜也被清盘了，他就更高兴了。 他擦了擦嘴，把筷子和碗都搭好，面对一桌吃剩的残骸，十分真诚看着两个蹭吃蹭喝的人：“你们知道么，做饭的人是不洗碗的。” 本来在他家也不用考虑洗碗这种事，以前阿姨都是忙完所有的事情才走，所以这么些年来，他甚至没考虑过买个洗碗机。 但是由于某个人的自作主张，今天没有阿姨洗碗。 陆枉凝一下子明白了江总的意思，自己在家里也是干这个活儿的，当即主动的收拾起了桌上的碗筷，汤汤水水的倒到一起，再把剩下的碗碟按照大小依次摞好，脸上没有丝毫的不满。 她笑道：“洗碗这种小事就不劳少爷动手了，我来就可以，保证洗的不比阿姨差。” 江之永十分赞许这种行为的点了点头，收起了自己半瓶红酒。而顾迟在旁边看着试图插手帮忙，但是在专业人士的面前，他好像并没有找到缝隙。他捋起袖子举着手在旁边看了片刻明白了一个道理，术业有专攻。他这种四体不是很勤的人，还是少在一边碍手碍脚了。 顾迟叹了口气，怎么这么好的姑娘，一个不留神就被别人骗走了——算了，也不是别人，骗就骗了吧，到头来估计还是一家人。 江之永从背后绕过来拍了拍顾迟的肩膀，等顾迟转过来，他便眼神楼上一甩，自己就率先上去了。 看来是有话要说，在饭桌上说那么多了，他怎么还有怕被陆枉凝听到的话？ 顾迟明白他的意思，亦步亦趋的跟着江之永去了楼上的房间。 门一打开，一只黑色的毛球倏的从里面蹿了出来，堪堪刮着顾迟的裤脚冲出去，只给他留下了一腿毛。江之永进厨房之前就把锅巴关了起来，这大爷养熟了之后性子狂野，要是不好好看着今天他们吃的应该都是锅巴大爷舔过的口水尾。 顾迟骇道：“你还养猫？” 江之永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是啊，这猫你不觉得眼熟？不知道是谁非要从路上捡回家的。看着性子，我还以为是你从别人手里抢来的，有点流浪猫的样子？” 锅巴不知道从哪里又蹿了回来，闻到顾迟身上熟悉的味道，迷茫的在他的脚边转来转去，鼻翼一抽抽的嗅着，似乎在努力辨认是不是熟悉的人。 ……是没有什么流浪猫的样子，这么自来熟。 顾迟对比着都是身着黑色的一人一猫，肯定的下了结论：“谁养的猫像谁。你们给它取名字了么？” 虽然是自己捡回来的，但是这种看见长得不错的异性就黏糊的行为，和江之永没什么区别，这应该就叫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吧。 “锅巴。”江之永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一袋奶粉，随便倒了点冷水，融得半开不开的递给顾迟，“我看你现在也没什么问题了，等会儿走的时候把你猫接走吧。给你养着这几天，漫天飘的猫毛，我鼻炎都要犯了。” “她舍得么？”养都养了，好些天不得生出点感情来。 “她巴不得你带走。”江之永看着厨房的方向，“你不会不知道她怕猫吧，整这出。也就你捡回来的这个性子好，又乖又粘人的，从不呲牙撂爪子，不然下面那个小姑娘是要死给你看。” 顾迟摇摇头：“我知道，但是我没想到这么怕。” 她那么害怕，那天还跟着他给锅巴包扎，还被自己嫌弃动作慢吞吞的……咳，真是净为了别人着想，委屈自己倒无所谓起来了。 “我主要是想跟你说，我还是觉得你的车祸并不只是单纯的意外，和陈然有没有关系我不知道，但是我身边是有人盯着的。”江之永说，“你出事的那天，行程不只是你的助理知道，小李也知道。而同时他的行为和陈然一样，神出鬼没。” 顾迟嗤道：“你秘书你都管不住了？” 小李一直都是江之永的贴身秘书，下了班都是二十四小时待命的那种，现在消失几天他都没发现？ 江之永有些心虚的侧过头去：“是，最近一个人忙事情的时候比较多。” 顾迟挑眉，一个人？那现在在厨房里洗碗的那个是鬼？他也知道，李秘书来来去去的不方便，现在手边有更好使的人了，那确实是容易失宠的。不过他并没有打算拆穿江之永，让别人无所适从不是他的兴致所在。 过了片刻，江之永将话题回到正事上来：“你最近自己注意点吧，这种事情有一就会有二，胆子真是大的不行。” “不会了，如果撞我是可以谋划的，那么只是不想让我把从国外带回来的资料交到你手里。但是他们失败了，再一次下手只会彻底暴露，按照这个思路，对方的下一步动作，只会是抛弃陈然这颗棋子。” “连壮士断腕都算不上，就陈然这样的，只能算是个小指头。” 顾迟把牛奶皱着眉一饮而尽，冷水冲的，里面全是奶粉结块，几乎只融了上面浅浅的一层，他怀疑江之永这杯牛奶是故意拿来恶心他的。 顾迟委婉的拒绝了他以后可能会产生的好意：“以后这种小事，就不用你亲自动手了吧。” 江之永丝毫没有悔过之意，甚至掏出刚才的那袋奶粉，用同样的方式又冲泡了一杯，还贴心的扔了两勺子糖进去，还使劲的晃动杯子，导致奶块结得更大了些。 他笑道：“迟哥，是觉得不够甜么？我这次多放了糖，你试试看？” 他会不知道这么整的牛奶不好喝吗？江之永心里清楚得很，他就是故意的，谁让顾迟出院了就往他家里跑，还威胁他要用自己的厨房做饭，既然他不干人事，那为什么江之永要手下留情？ 江之永十分诚恳，顾迟就拒绝他的第二次好意，接过来偿了一口。 这糖加的都苦了！！ 第六十七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四五月份的康城，早已经进入了春天，气温也慢慢回暖了。 陈然被停职调查之后，事情都越发的少了起来。陆枉凝每天在剧组的工作直接变成了打卡欣赏娱乐圈美人日常任务（1/1），所有工作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沈微也很安静，不像之前那样张扬跋扈，面对加班拍摄都毫无怨言，按照这个进度下去，杀青时间甚至能提前几天，大家就解放了。在剩下的时间里，江之永就来得更少了，一般都闷在公司总部，鲜少露面。 但是江总，人不来归不来，使唤是不会停止的。 尤其是在陆枉凝身体恢复之后，当了没几天的健全人，被江之永用各种理由支使着在公司总部和剧组直接来回穿梭。 陆枉凝看了眼时间，现在是早上九点，她已经从家里跑到剧组一趟了，现在在前往汉广集团本部的路上。她叹口气，怀里夹着一沓资料，不禁感叹自己的人生是拿着编外的工资干着高级助理的活儿。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江总还残存了一些人性，在顾迟不收留她之后并没有把她扫地出门，也并没有提过让她搬走这样的事情。这高额的工资差，她权当是交了房租吧。 “陆小姐，今天又来了啊？最近来的挺勤快啊！” 陆枉凝还没走到门口，公司楼下的保安就眼尖的瞅见了她，自来熟的跟她打起了招呼。上次不认识人，把陆枉凝拦在外面，还是江总特意把人捞上去的，加上这段时间差不多天天都能看到她，保安也觉得自己似乎摸到了些什么门道。 陆枉凝笑道：“早。我来给江总送点资料，就先上去了。” 汉广集团上班打卡时间是八点，所以现在到这边，公司楼下已经没几个人了，正常的上班人早就坐在了工位上，甚至已经吃完了自己的早餐。电梯也不多时就到了一楼，十分宽敞。 陆枉凝到了他所在的楼层，从公共办公区打着招呼一路走进去，真是来的多了，不在这里上班也熟得像是同事一样。她脚步堪堪停在了江之永办公室的门口，礼貌的叩了三下门。 “进。” 等了片刻，才传来江之永的略显困倦的声音。 江之永头埋在桌上，手边是一个个文件夹，有看了一般散开的，也有还没来得及翻开的，甚至还有被扔到地上里面的纸都散落开的——这种一看就是写的太烂被老板气的想塞垃圾桶的。 江之永忙得只是抬头确认了一眼是谁，便又低下头工作。他夹在手指间的笔随意的点点了手边的位置，飞快的说：“资料放这儿就好。” 陆枉凝应了一声，将怀里的资料尽数往边上一摞。 她扫视周围，用她妈的话来形容，这地方乱的像个垃圾场。真不知道少爷一个总经理，怎么混到这个地步，秘书都不进来收拾一下？ 陆枉凝忍不住这么乱的地方，蹲了下去，把地上的纸都一张张的收拾起来：“少爷，怎么不叫人进来收拾收拾？” 这些天她过来也没看见李秘书，门外那张桌子空置得都积灰了。 “你这不是在收拾了？”江之永头也不抬。 因为顾迟的事情，他心里早就对李秘书起疑了，调查陈然的时候，也并没有放过自己的秘书，所以才让陆枉凝当了这就的跑腿小妹。 说起来，他好像真的需要找个秘书，他一个人忙不过来这么多事。 陆枉凝的鞋跟敲在地上哒哒哒直响，她操作熟练的使用着办公室的咖啡机，将咖啡豆都弄好了以后，她靠在一边等待着。 江之永冷不丁的问她：“小姑娘，你想不想升职啊？” 他急需一个助理，而面前正好有合适的人选。作为一个成功的领导者，是不会让合适的人就这么跑掉的。 陆枉凝愣了一下，升什么职？她把接好的咖啡加了奶端到江总面前放着。 “我缺个比较懂我的秘书，而且现在你很合适。”江之永拿起来抿了一口，细节把握的不错，连他的口味都很清楚。他私心的觉得，这杯咖啡就可以算是面试通过。 陆枉凝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这个高中肄业生，可以在工作上顺风顺水，一路升职加薪，她是出门的时候踩了什么狗屎运吗？汉广集团待遇十分不错，她脑子一热就想答应下来。 但是看着江之永这张表面很和善，私底下完全知道怎么折磨人的一只披着羊皮的狼，她‘好的’两个字从心底开着一百八十迈速度的车冲了出来，然后在嘴巴里急刹车停住了。 要钱，还是要命，这个问题是值得思考的。对她的哲学意义并不亚于生存还是死亡这是个问题对于哈姆雷特。 陆枉凝：“少爷，有别的选择吗？” 江之永不理解，这种好事为什么有人会考虑，她难道觉得自己会有更好的出路？以前为了赚钱现在什么都做，是不是自己把她前路铺的太干净了，现在已经忘记自己是为了什么来康城的了？ 有钱不赚？ 江之永一脸真诚的点了点头，在陆枉凝迫切的目光中缓缓道来：“有的，你一个月之内把钱还上就行。本金，利息我都不问你要，你考虑一下？” 还上欠江氏的就行，江之永另外帮还的那些，他都懒得再提了，主要是有些担心，她一时之间接受了这么大的打击，可能会想不开。 陆枉凝应该现在还不知道，她一边辛辛苦苦的给老爹收拾屁股尾的时候，她爹还在外面疯狂的造事，欠出来的钱就像是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早就不在她的能力范围之内了。 陆枉凝：“好的少爷，请问我是明天开始上班吗？” 识时务者为俊杰，反正都会会死，那不如选一个好看一些的死法。 江之永很满意她的反应，这种拿捏住了的感觉，还不错，他笑道：“不用那么急，你今天回去把那边的工作交接一下，明天跟我一起来上班吧。” 陆枉凝听完摆出了一个有礼貌的笑容，仿佛自己是婚礼现场的礼仪小姐，毕恭毕敬的鞠了个躬：“好的少爷，还有什么别的吩咐么？” 江之永被她逗得很开心，打算放过她，摆了摆手，陆枉凝便转身出去了，顺便把门带上。 空留着门被猛然关上的响动，表达着她的不情不愿。 第六十八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升职加薪是个好事情，但是陆枉凝总觉得不太高兴，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就是很简单的没有愉悦的感觉。 也可能是因为跟老板过于熟悉，这并不是一件好事情。 陆枉凝离开了汉广集团总部，就丧着脸又赶回去剧组工作。江之永给她的上班时间还挺着急，明天就要去报道的话，那今天她需要把自己在这边的工作都做一个收尾。 门锁滴答的一转，蓝桥抬起头来，只见陆枉凝挎着一个包走了进来。不太冷的天气，她裹着一件风衣，现在因为跑来跑去的赶车她解开了大衣的扣子，额角的碎发沾了汗，黏糊糊的贴在脸上。 蓝桥：“回来了？一早上你跑几趟了，你们江总不仅公司管理有一手，这折磨人也有一手的啊。” 她贴心的帮陆枉凝拉开椅子，陆枉凝累的一脸心如死灰，惨兮兮的一屁股坐下来，身子往前靠，恹恹的趴在桌上，可怜道：“桥姐，估计以后你就见不着我了。” 蓝桥这才仔仔细细的上下打量着她这凄惨的样子，是有一副丧家之犬的感觉。她皱眉揽过陆枉凝的肩膀安抚着：“看你这样，不会是被江总开了吧？没事，有我在呢啊，我去跟江之永说，当初我答应进这个项目的唯一条件，不就是你么？现在项目要结束了，他要把你踹了？这我不答应的。” 陆枉凝撑起身子，往蓝桥身上一靠，黏糊糊的说：“那倒没有，他也没那么没良心。” 蓝桥：？ 我帮你说话，你怎么还给别人说话来怼我呢？ 面对陆枉凝这种没良心的行为她略略有一些嫌弃，并且不解，什么时候她对江之永还有这种护犊子的心态了。 陆枉凝：“江总让我回本部去给他做秘书来着，之前那个李秘书，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辞职了。”她抬眸瞅着蓝桥，想到自己要去接李秘书的班，她就一脸的视死如归：“我觉得大概率是因为受不了江总那个性子就跑了，桥姐，马上要去受折磨的就是我了！” “去，这是好事儿。”蓝桥一只手指戳着她的脑袋，把整个人都推开来，笑道：“升职了不该请吃饭庆祝庆祝？回去本部也好，这边多累啊。你家里不是还挺困难的吗？那边工资高些吧。” “桥姐，我穷疯了，最多请你吃个饼。”陆枉凝说，“这哪儿是好事，我要是真回去了，那我就是一周每天二十四小时和江总面对面，这工作时间也太过分了！工资也没高出多少来，反正都到不了我手里……” 工资抵债，还个几年她也不知道，还好江之永包吃包住，她并没有什么额外的消费。 “一周，每天，二十四小时？”蓝桥眼神怪异的看了她一眼，“新婚夫妻都没这么黏糊的，你上个班为什么像卖身一样？” 陆枉凝被自己呛了一口，忽然觉得刚刚自己说的那段话不是很合适，好像有些歧义……一天二十四小时面对面……她心虚的观察着蓝桥的表情，出了对她生活的同情之外，并没有什么神秘莫测的神色，看起来是没有想多。 陆枉凝松了一口气解释道：“我家里欠了江氏的钱，那我现在可不就是和卖身一样了。我感觉我还钱还的像精卫填海一样，努力异常，就是不怎么能看见结果。” 蓝桥：“欸，可是，为什么是二十四小时面对面？你们睡一起吗？！” 蓝桥突然反应过来了，怪不得之前陆枉凝和江之永总是一起来的，虽然是一前一后过来，但是经常有人看到，陆枉凝从江总的车上下来……嗯……原来那些四处乱飞的绯闻，都不是空穴来风。 陆枉凝：…… 你反射弧能再长点吗？ 陆枉凝被她这回旋镖似的提问，弄得措手不及，只好干笑道：“我夸张说法的，江总这个人，加班加起来也是没有时间观念的，等我去当了他的助理，他不下班，难道我还能先跑了不成？” 蓝桥笑的意味不明，话音都一波三折：“哦，这样呀。” 这么拙劣的借口，要是相信了岂不是显得很傻？陆枉凝自己说完了都脸红到耳朵根，索性往另一个方向多转了些，不再和蓝桥闲扯，省的自己又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蓝桥好笑的看着陆枉凝，真是年轻女孩，要不是家里条件不好，现在应该还在大学里好好读书吧？随便说两句，都害羞成这个样子，一看就是没经历过什么风浪的纯情学生啊。 蓝桥叹了口气，年轻真好，自己的青春已经过去很久了，实在是很多年没有看到这种，纯情的动心的样子了。 这种事情向来是当局者迷，陆枉凝或许自己都没看清自己对江之永是什么态度，但是像蓝桥这样的局外人，看得确实很清楚。下意识的护犊子，不让人说他的坏话，随口调笑两句都会脸红的样子，不说喜欢没喜欢上，这心是肯定动了的。 这八卦还是知道得太晚了些。人这年纪上去了，就喜欢看别人甜甜的恋爱，但是年轻人总是需要一些拉扯的时间，可惜这边工作结束以后，她们就没什么交集了，估计是看不到什么后续的发展。 陆枉凝一直专心的忙着手里的工作，却被蓝桥看的脸越发的红了起来。蓝桥把手上的水性笔转了个头，用笔帽戳戳陆枉凝的手臂，笑道：“我什么也没说，你想到哪儿去了，你看看你这个脸红成什么样子了？还是说你有事情瞒着我了，是不是不好意思告诉我？” 蓝桥忽的靠近她，压低了声音：“妹妹，办公室恋情很危险的，你要考虑清楚。而且江总那种条件，什么样的没有，怕就怕他挑习惯了，把自己惯成了个花心大萝卜。” 女人的八卦心，果然没法小瞧。陆枉凝听完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桥姐，你省省，他花不花心关我啥事儿啊！不花心他就会看上我吗？他瞎了啊？” 认识江之永这么久，也就只有一次自己跑去酒吧和顾迟一起把他从一群饿狼的手里捞出来，这样子看着，不像花心的样子啊？ 蓝桥：“不好说噢，江总对你，其实不太一样的，你没发现吗？” 陆枉凝十分诚实的摇摇头，是什么不一样，他对别人好像是没这么毒舌，也没这么不要脸来着，这种特殊的待遇，是值得人高兴的吗？到底是谁脑子不太正常？ 这届队友，不是能带得动的样子。算了，年轻人有自己的造化，让他们慢慢发展吧。 蓝桥放弃了，转回自己电脑前，目不斜视：“那你慢慢发现一下，姐不会骗你。” 门锁此时又响动了一下，满口站着一位十分面生的男人。 蓝色的牛仔外套，不合天气的中裤，配上帆布鞋，要不是他还带着墨镜和鸭舌帽，陆枉凝都要觉得是哪个工作人员的家属来送东西的。 江柳抬了抬帽檐，扫视一圈，问道：“陆小姐是哪位？” 陆枉凝一愣，她记忆中并不认识这个男人。 陆枉凝从电脑后面把头撑出来，答道：“我是，请问您是？” 他找到了目标，迅速的走了过来，笑道：“你就是陆枉凝？我现在要回汉广集团的总部，我哥让我顺路把你也接过去。”面对陆枉凝一脸懵逼，他十分礼貌的伸出了手，“忘了自我介绍了，你好，我是江柳，江之永的律师。” 也兼职着私家侦探的工作，但是这并不是很方便说出来。 江柳礼貌的握了握她的指尖，很快便松开来，笑道：“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吗？陆小姐，我怕过去晚了江总要生气的。他那个脾气，你应该也知道的，反正我是顶不住。” 陆枉凝有些为难：“我手上还有些工作，要不你先过去吧？别耽误了事。” 江柳也十分为难，他其实没有重要的事情要和江之永汇报，他是单纯的被江之永支使过来接人的。换句话说，他的任务就是把陆枉凝带回去。现在要是为了不让江之永炸了而不带陆枉凝按时到了公司，那江之永要把他给炸了！ 江柳思索片刻，果断的找了张椅子坐下：“耽误不了，我等你吧，你先忙着。” 蓝桥听了小半天，就这还说没什么问题呢。她挤眉弄眼的看着陆枉凝，后者并不给她任何回应，避开的十分刻意，低下头迅速的忙起了自己的事情。 江之永是不是有那个大病，他现在还要找人来接自己？陆枉凝坐在这尴尬的气氛里，只想换个星球生活。 她的腿好了两百年了！能跑能走能蹦能跳！又不是小学生放学，还找人来接是几个意思！太离谱了这也！ 江柳也不着急，就坐在椅子上静静的等着她忙完。 陆枉凝……姓陆……他忽然想起来江之永让他查的那个事情，少见有哥哥这么上心的事，看来这个人在他心里的地位应该不一般吧。江柳笑了笑，心里盘算起了念头，问不得江之永就算了，他还拿捏不住这个小姑娘吗？！ 第六十九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陆枉凝不好意思让人等太久，很快的解决了手上的事情，赶在太阳下山之前提了包跟江柳一路走到停车场。 看着车位上那辆超跑，陆枉凝忽然觉得这个江柳并不只是个私人律师，他看起来怎么也这么有钱！还都姓江，不会和江总有什么血缘关系吧？ 江柳挂了自动挡，便没那么专心，感觉到陆枉凝在偷偷的观察自己。他手肘往车窗上一搭，在拐了两个弯之后，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陆小姐，你是不是那个，陆西河的女儿？” 忽然听到这个名字，陆枉凝皱了皱眉。虽然很不想承认这个事情，但是陆西河是她父亲，是没法否认的事情。她还是点了点头，轻轻的嗯了一声，算是承认了下来。 江柳见她不说话，又笑道：“你怎么不问问我怎么知道的？” 陆枉凝也不在意，只小声道：“江总的私人律师，想知道的事情都能够知道吧。” 既然是私人律师，那么江之永很多事情应该都会经过他的手在处理。她家里欠了江氏那么大一笔钱，总不会是江之永一直亲自盯着，想来更多的时候是江柳在处理。 “他有时候会叫我去办些事儿，经我手的我就比较了解，比如你家的事情，也一直是我在处理。”江柳嘿嘿一笑，给陆枉凝作了解答，“你和我哥关系很好吧？不然他怎么对你的事情这么上心。” 好个屁！陆枉凝侧过头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江柳。 江柳浑然不觉，又说：“这个事情他一直催我，我也没拖多久，快被他骂死了。” 陆枉凝怔了下，直觉觉得江柳口中的这个事情，和那天从家里打来的电话有关，她试探问道：“什么事情？” “你不知道吗？就是有人上你们家说讨债的事儿。”江柳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她疑惑的脸，说，“他欠江氏的钱，早就被江之永压下去了，就一直没人提。” “可前两天，江之永突然来把我骂了一顿，搞得我莫名其妙的，后来发现是别的人去的你们家。可能因为江氏这边不再给他放款了，他就去找了别人……” 江柳说着说着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在陆枉凝面前议论她的父亲，任他再怎么神经大条，也觉得有些不合时宜。过了片刻，像是为了安抚陆枉凝的情绪，他大大咧咧的笑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江总帮你把窟窿都先填上了，没有人会上门找你家人了。” 江之永帮她把钱都还了？！为什么他从没有跟自己提过？好家伙，这不是受委屈了。陆枉凝想起自己那些天干的事儿，总觉得江之永简直就是窦娥冤，偏生本人还活得像个哑巴，辩解都不辩解一句。 都这样了江之永都没把她扫地出门？她凭什么嫌弃少爷性子臭屁还事多？！陆枉凝一时之间觉得这个世界有点疯狂，我的债主替我还了其他的债，并且收留了我，包吃包住帮养猫。 这样的江之永好像不是个商人，他是个大慈善家，是菩萨下凡普渡众生吗？不过看起来他对其他人的悲惨不怎么感兴趣的样子，长得更像对陆枉凝的精准扶贫。但是她爹又在外面乱借钱这个事情，真的很让人绝望。 陆枉凝几番犹豫颤颤巍巍的问道：“那，你知道江总帮我填了个多大的窟窿吗……” 她是真的很想知道，这欠下来的债要还多久。 江柳哈哈一笑：“我觉得你可能不想知道。” 陆枉凝：…… “其实对他来说没几个钱，但是你的话……不是我打击你，按照汉广集团高管的工资，估计也要不吃不喝攒个十来年吧。”江柳十分同情的看了她一眼，“没关系，也没你想的那么多，你勤奋一些，死之前应该能还的上。” 死之前！就算她只能活到六十岁，都还有四十年！四十年给人打白工，这时多么的听者泪流，闻者伤悲。 江柳见她的绝望丝毫不掩盖的摆在面上，心里过意不去。这个事情是不是不应该告诉她的？江柳心虚的说：“你也不用那么焦虑，反正，江之永不提，你就当不知道吧……他也没跟我说能不能告诉你……那这样的话他本来应该也没打算让你知道。要不，你就当我没说过？” 好奇心害死猫，他只是想八卦一下两人的关系，结果什么也没问到，反倒巴拉巴拉的把不该说的事情全说出来了。这回头让哥哥知道了，他是不是死定了？ 不过陆枉凝的这个反应，江柳确定了她和江之永之前，定然是不同寻常的，并且这个不同寻常，还很可能是江之永剃头挑子一头热的不寻常。在背后给人把钱都还干净了，面上一个屁也放不出来，想不到江氏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少爷也有今天。 陆枉凝：“我知道了，我不会告诉他的。” 她不仅不会告诉江之永，她现在连见都不想见江之永。 愧疚的情绪翻涌而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只好用最常用的那种办法，把自己变成一个头埋在沙里的鸵鸟，只要自己看不见那别人就不会知道。 逃避虽然可耻，但是十分有用，只要不去面对，那就不会痛苦。 况且现在她并不知道怎么面对，她没有办法用原来的态度对待江之永。他所做的一切都太好了，还沉默不言，她进了社会都没吃过什么苦，先是有顾迟把她护着，在那个小饭馆里平平静静的过了好几个月，等到入职了大公司，也都还有江之永护着，没有什么人敢冲出来触江之永的霉头。 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她在知道这些事情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感谢、庆幸，竟然是开心。从那一刻起她就没有办法骗过自己，她会因为江之永对她的好，对她的特殊而开心，她甚至希望成为那个‘特殊’的人。 可那个人是江之永，是什么地方都很优秀的江氏继承人。 江柳猛的一踩刹车，陆枉凝随着惯性往前撞了一下，她抬头一看车子已经稳稳的停在了江氏的楼下。 第七十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江柳把车稳稳当当的停好，随着咔哒的一声，他转头笑道：“到了，快上去吧。” 陆枉凝解开安全带，一手搭在了门手上刚要下车，江柳却坐在驾驶位上一动不动，并没有一同离去的意思。 陆枉凝好奇道：“江先生，你不走么？” 江柳吸了吸鼻子低声说：“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等你上去了之后我就算是下班了。” 刚才跟陆枉凝吐露了点说不得的真相，他现在可没有胆子上去面对江之永，要是当场被戳破了他还活不活了？反正他也没什么急着要汇报的事情，江之永让他查的事情已经好几天了，不在乎多拖一天。 让他等着吧，多等会儿又死不了。 见陆枉凝迟迟没有动作，江柳很贴心的自己先下了车，绕到一侧帮她拉开车门，活像个宾馆熟手代驾停车，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陆小姐，该上去了，等会儿江之永等久了要骂人的。” 陆枉凝脑海里忽然浮现出江之永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吓得她像挨电了一样，点头谢过江柳便下了车，一路走进大门里去。 半分钟后，陆枉凝站在江之永办公室门口，深呼吸了三下。 她现在非常的不想跟江之永面对面，但是碍于各种不可抗力因素，她跑不掉，只能尽量在门口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她抬起手想要敲门，还没等落下去，办公室的门就从里面打开了，她叩起来的手指险些直接敲在江之永身上。 江之永低着头看她：“你现在还有在门口当门神的兴趣？” 江之永早就听到了她鞋跟的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大声。只是不知道出于哪种原因，在门口戛然而止。他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人敲门，索性自己出来。 靠的太近了。 他身上的木质男香已经到了尾调，麝香味若有似无，勾得她莫名的耳朵发热。陆枉凝下意识后退半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小声说：“少爷，是有什么事儿么？怎么这么突然的叫我过来。” 江之永往旁边侧开一些，留出一道供人进出的通道，他笑了笑：“没什么事儿就不能叫你了么？我想着你明天要过来上班了，让你先来整理一下东西，顺便熟悉一下环境。” “事情如果全都堆在一天忙的话会很累。” 陆枉凝一阵恶寒，看到江之永笑得十分克制又礼貌的样子，她觉得有点不对劲。经过长时间的相处，她总结出了一个道理：每当江总不说人话的时候，那他一定也没想着干点人事。 江之永指了指门口的桌子：“你以后就在那边，你自己整理一下吧。” 以前李秘书的桌子，是在外面的，单独做的隔间，为什么到她这里物质水平直线下跌？陆枉凝扫了一眼，这个座位堪称是王座——读书时候因为太调皮被抓到讲台附近坐着的学生，大概也就是这个感觉吧。 没想到自己循规蹈矩的当了这么多年好学生，反倒在进了社会以后，尝到了被盯着的滋味。 陆枉凝很想反驳，她走过去把自己塞进了桌椅之间，尝试着抻了抻腿。 这个空间！腿都抻不开！江总，你有没有必要这么扣？！ 这里坐着还不如外面的工位舒服！！ 陆枉凝可怜巴巴的蜷在里面，委屈的说：“江总，能给我换个地儿吗？我腿伸不开。” “你好好坐着不行吗？腿伸那么长，不知道自己穿的是裙子？”江之永像抓学生坐姿的班主任一样，他往桌沿上一靠，把本就狭窄的空间又压榨了一下，叹道：“最近生意不太景气，小姑娘，你凑合些吧。” 陆枉凝嘴角一抽，生意不景气都出来了，生意不景气穷到江氏卖大楼了是吗？之前李秘书的那个隔间，这不还好好的在外面吗？没有理由的，她总觉得江之永把她当成傻子骗。 “这巴掌大点地方，也不用我收拾。”陆枉凝站起来，“少爷，还有没有别的什么事情？” 她原是想问问，能不能直接下班了的，余光一瞥看到江之永桌上摞得山高的文件，估计他今晚又要加班到很晚了。 陆枉凝有些不忍心，她要是下班走了，那今天江之永又要一个人在这里埋头忙到多晚。所有人都在家里吃着热菜，看着综艺，享受着下班时间。只有他这个看似光芒万丈不愁生活的人，独自一人在这办公大楼里忙碌。 我心好，留下来陪陪你吧。 江之永：“没了，不过你想有的话，也可以有。”他动作不客气的指了指桌上的文件，又说，“你怎么和顾迟一样，喜欢给自己找事儿做，你明天才正式上班，今天就熟悉熟悉吧。桌上这摞文件，你整理一下，七点前给我吧。” 他抬起手腕看了下表：“现在是下午五点五十分，你还有一个小时十分钟的时间，看起来是来不及吃饭了。” 陆枉凝：…… 同情男人果然没有好下场。 她心里的弯弯绕绕全都消失了，看着桌上这沓文件，她好想原地辞职。自己好心想找个理由帮帮他的忙，江之永这个得寸进尺，让她觉得好心喂狗。 陆枉凝：“七点之前，那少爷今晚是要加班了吗？” 江之永点点头：“嗯，应该会忙到挺晚的，不过你七点就可以回去了。”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七点……有些晚了，不应该给她安排这个事情的，“算了，你今晚加个班吧，我什么时候下班，你就什么时候下班。” 让陆枉凝一个人晚上挤车回去，还是不安全，虽然不是小孩子了，但是女孩子，总归是要多照顾着些。 陆枉凝并没有什么异议，反正老板说的都是对的：“噢，好。那这样的话，我是不是可能不用限制在七点之前完成了？” “嗯，可以这么说，但是七点之前要整理出一半给我。”江之永笑道，“你就这么想吃饭？吃多了会胖的。” 陆枉凝：“人是铁饭是钢。少爷，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一并带回来。请你吃饭，就当庆祝我升职。” 这附近的餐馆她不是很熟，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带什么比较合适江之永的口味，犹豫问道：“酸菜鱼？还是黄焖鸡？或者是楼下那家日式鳗鱼饭？” 这几个菜，有超过五十块钱的吗？ 江之永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把她按回了座位上：“别去了，点外卖吧。你给的这几个选择……我不是很想选。” 第七十一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我嘴挑，一般吃一样不怎么换。”江之永说，“并不是看不上你说的这些，你别多想了。” 陆枉凝摆出一个礼貌的微笑，说：“好的，江总。” 少爷，你知道什么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你要是不说这句话，我还不会多想。 江之永这样的性格，还能不直接怼她，反而是各种找补，已经是很难得的事情了。陆枉凝并不生气，反而听话的把江之永指定的那叠资料挪到了自己桌面上，按照上面的标签开始一个个的归类。 这里应该有很多文件是属于公司比较私密的事情，江之永这么不带戒心的让她过手，表明了对她没有防备心，陆枉凝忍不住有些嘚瑟，江之永见了也觉得好笑，不解的问道：“你怎么这么高兴？我莫名其妙拖着你加班，你看上去倒是很乐意的样子？” 陆枉凝笑了笑：“我有什么不乐意的？升职加薪，谁不乐意？月工资高了，那回头还债……” 还债也更容易些。 她不由得又想着这些事儿，抬头看了眼江之永，很想问问他为什么这么做，但是话到嘴边，她又问不出口。 江之永被她盯得不自在，以为是提到还债，她心里不舒服，于是想要扯开话题，跟她半开玩笑的说：“小姑娘，你不要这么看着我，我会觉得你对我有意思的。”说完看到陆枉凝渐渐红了的眼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忽然慌了起来，“这怎么还要哭？公司没什么事儿，你要是不想加班你就回去吧。” 陆枉凝眨了几下眼睛，努力忍住自己想哭的情绪，用手作扇子在眼边扇着风，故作轻松的说：“没有，我眼睫毛落进去了，眼睛忽然有些难受。” 江之永皱眉，他知道这只是个理由，陆枉凝伸手推了他一把，让他赶紧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如果他一直站在这儿，自己会忍不住哭出来的，虽然诚实的问一下他没什么，不过自己并不想就这么把告诉了自己实话的江柳卖出来。 她不会死，不代表江柳不会。 江之永被她推着走了几步，只好顺势回到自己桌前坐下。两人之间隔着不远的距离，江之永依然在那边看着陆枉凝。 她不知道自己是一个什么事情都写在脸上的人吗？ 高兴或者难过，都太明显了，就像是在一张白纸上写字，太过浓郁的墨汁，更容易浸透纸背，没有丝毫可以隐藏的地方。 江之永也不是傻的，早上她来的时候还好好的，这几个小时的时间见过的最不靠谱的人，大概就是江柳。 这小|逼崽子甚至没敢露头。 他随手从笔筒里抽出一直中性笔，像掷飞镖一样扔出去。中性笔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之后准确的落在了陆枉凝的脸上。 江之永：“江柳——就是刚刚接你过来的那个，是不是和你说什么了。” 陆枉凝诧异的抬头看着江之永，随后摇了摇头：“没，他什么都没说。” 江之永失笑：“是么？那你现在奇奇怪怪的是做什么？这几天你本来看着就不太对劲，我都怀疑是换了个人。而今天你过来之后，就完完全全的不对劲，老用那种表情看着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对你做了什么事情呢。” “本来我也没疑心什么，可这家伙，直接不敢露面。他告诉了你什么让你这么心不在焉的，上班的时候总是出错，可是会被扣工资的。江柳把你害成这样，你还要帮他瞒着么？” 陆枉凝的表情有一些松动，但仍然是犹犹豫豫的。江之永不由得加了一把火：“你说实话，我就只找他的麻烦。如果你非要袒护他，那你们两就一起……” 死贫道不死道友，陆枉凝一想，是这么个道理。 陆枉凝：“我不明白为什么少爷帮我家里还了债，还不和我说，这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么，有什么好瞒着我的？” 江之永啐了一口，就知道江柳这个大嘴巴子不可靠，外面的人是眼瞎了吗，都说他做事人狠话不多，这话多的太过分了。 “我爸欠江氏的钱，你也都压下来了。这应该也很久了吧？我们这么多天朝夕相处，少爷竟是一个字都没透露出来？” 江之永咳了几下，镇定道：“告诉你了，你就没有生活压力了。没有压力怎么会有动力呢？要你有点还钱的紧迫感，你才会更努力的工作，是不是？” 陆枉凝有些无奈，她这么直白的说出来了，江之永还是避而不谈，看来是真的不想告诉自己原因。 还钱的紧迫感并没有消失，只是从欠江氏的钱，变成了欠江之永的钱……这很离谱，这回是真的要卖身了。 江之永：“现在你欠我多少钱，估计你自己也没数。但我并不在乎那点儿，也不会催你，只是我没想到，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说，还不上用你来抵债，最后竟然成了真，到头来你还真在我手下做事。” 江之永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笑道：“一年都要过去了，你倒是没什么变化。你最好是努力工作，满脑子升职加薪，别成天想着有的没的，凭你现在这个工资，真就是卖身给我抵债了。” 陆枉凝十分认命的点了点头：“少爷说的是。那我可以开始点晚饭了吗？” 话题绕了半天，还是绕回了食物上面，她真是个吃货。江之永失笑：“你随便点吧，我报销。” 江之永见她不再追问，也放下心来，只想着找个机会整一下江柳这个大嘴巴子，怎么啥事儿都往外说呢？忽然后悔自己对他委以重任，天知道别的事情有没有被他说出去。 让他查的事情到现在也没有消息，江之永想了想还是联系了江柳，不管怎么样，工作还是要汇报给老板听的，不然多不合适。 此时江柳正开着他的超跑飞驰在公路上，导航上的目的地是康城最出名的夜总会。他提前联系了几个妹妹，打算晚上一起喝酒唱歌，放松放松。毕竟刚做错了事儿，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的送行饭，所以都得弄得好一些。 他手机一震，导航的界面被来电显示盖了过去，上面显示着三个大字‘江扒皮’。 江柳眼前一黑，摸出了放在车上的蓝牙耳机，胡乱塞在耳朵上，接起了这个催命阎王打来的电话。 “人在哪？来一趟公司，有事找你，我给你半个小时。” 江柳刚想推脱，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边就把电话一挂，耳机里冒出一句前方五十米测速红灯请注意。 他看了眼时间，脑海里回响着江之永那句，给你半个小时。江柳咬了咬牙，把方向盘一打，加速朝着江氏总部驶去。 妹妹们，不是哥哥放你们鸽子，实在是有阎王催命。 想到那些在夜总会等着她的火辣美女，江柳气得七窍冒烟。 第七十二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不多时江柳又回到了这个熟悉的地方，江柳把车停回了一开始的地方，叹了口气，果然世界上传的最快的秘密就是我只告诉你，你不要告诉别人…… 江柳懂事的扣好了自己的衣领，收起刚刚那副准备去花天酒地的贵公子形象，这上了楼立马就是去当孙子的，总得拿出点挨骂的架势。这么多年，他很清楚的知道，江之永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只要挨骂得主动一些，那么，就不会那么受苦受难。 江之永：“敲门都不会了？” 江之永皱眉，看着江柳大大咧咧的一推门就进来了，坐在门边专心干活的陆枉凝被他吓了一跳。 江柳嬉皮笑脸，讨好的说：“哥，这不是你喊我，我就着急上来了么？哪儿注意到那么多呀！”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一趟吗？”江之永换了个地方，走到旁边的小沙发上坐着，两条长腿一翘，看上去放松的很。他挑着眉看他，一下下敲着桌子，“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把人送过来还不敢上来见我一面？怎么，工作也不想着汇报了么？非得我追着你问啊？” 江柳心虚的很，磨磨蹭蹭的走到江之永旁边想要坐下，没想到他忽然把翘着的腿放下，大开着腿伸展，把旁边的位置都占掉了。 江柳只得又站了起来，笑道：“哥，我这不是现在过来了么？我哪有胆子敢在你背后弄些什么呀，这要能骗过你，我还不自己出去赚钱发财去了？” 江之永见他疯狂狗腿一样的讨好自己，样子很滑稽，但他并没有打算就这么放过亲爱的表弟。一家人，那不得给一些最极致的享受吗？他点点头，笑道：“也是，我之前让你查的事情，你弄清楚了吧？” 江柳十分自豪：“那是，我的效率，江总不知道吗。” 江之永：“弄清楚了，那你就和顾总一起处理一下后手。我最近比较忙，项目组那边你去收尾吧，所有的事情你全权负责。” 江柳：…… 这就是一家人的情分吗？ 他和顾迟，向来合不来，倒也不是有过节，就是很正常的气场不和。两人互看对方不爽，江柳觉得顾迟过于沉闷，让整个工作难度等级直线上身。而顾迟觉得，江柳太吵了，他像个苍蝇一样，四处嗡嗡嗡的…… 两个不在同一频率的人要共事，没有一个人是不痛苦的！而且项目组的收尾，屁事一堆，这种事情一般也用不着他的！ 江柳这下反应过来了，江之永就是什么都知道了，在故意找理由给他穿小鞋。他不由得十分悲愤，果然男人都是重色轻友的样子……江之永根本不了解他的苦心！他把一切都告诉陆枉凝，那不是为了他好吗！ 江之永这种闷葫芦，做好事不留名，那人家能对他有好感的吗！他以为是匿名搞捐赠呢？图个积德？ 为了不给自己找更多的麻烦，江柳面上依旧很和气，摆出自己假笑十级的表情：“好的，江总，那还有别的安排吗？” “嗯，应该没有。”江之永十分满意他的认错态度，剩下的后手就可以不用拿出来了。 正当江柳打算离开事发现场的时候，陆枉凝的手机响了起来，一看这个时间，应该是外卖到了。 江之永连忙喊住江柳：“等等。” 江柳脚步一顿，听话的站住，转过身来等着江之永的下文。 江之永笑道：“你顺路下去帮哥拿个外卖吧，这两天管得严，外卖不让进楼。” “……”江柳笑得尴尬，忍住了自己掀桌的欲望。让我拿外卖看着你们吃，真不是人啊，“好的，江总，那您稍等，我马上就上来了。” 他飞快的走出江之永的办公室，愤愤的想，我一个知名政法大学毕业的高材生，来给你当律师，还得兼职给你拿外卖的活儿？真的好没天理。 江柳接过几个热气腾腾的菜，好奇的打开一看，呵呵，两双筷子，果然没他的份。 但是为什么老板吃饭，秘书还能有一份的？江柳笑着摇摇头，也不奇怪，江之永也要二十六七了，这一下果断的把老男人秘书换成了小美女，已经很明显了！估计用不了多久，江总的秘书就成江总的夫人了。 可惜自己还是个单身狗~ 第七十三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顾迟得知自己又一次要和江柳共事的消息的时候，也表现的痛苦异常。 为了拖延时间，他不惜绕了一条远路，希望能在路上耗时久一些，就能少看几分钟江柳的脸，那应该是一件能让人愉快的事情。 这条路两边都矗立着电线杆子，并且看起来有些复古，因为这些距离间隔相同的杆子上都贴着类似牛皮癣一样的小广告。顾迟趁着红灯的时候停下来，才发现并不是什么小广告。 而是寻猫启事。 走丢的黑色猫咪，长毛，是踏雪……这看起来不就是他捡走的那只吗？他这才想起来，这个路段就是当时的事发地点。 好家伙，还真不是流浪猫啊。怪不得性子不错，讨人喜欢。 顾迟现在赶时间，没办法当场联系，只好记下了纸上的电话，想着找个时间把猫给人送回去，反正锅巴搁在家里，也没人照顾着。他们这些早出晚归的人，是真的不适合养宠物。 虽然吃喝不愁，但是就一只猫天天在家里，那得多寂寞。 没耽误多久时间，他随即就开车出去找江柳了。他赶到约定的地点的时候，江柳已经到了，面前摆了杯咖啡，开着电脑在百无聊赖的刷手机。 他抬头看了一眼顾迟，漫不经心的问道：“迟哥，要喝点什么么？” 顾迟径直坐下，招手叫来服务员，礼貌笑道：“冰美式，谢谢。”他十分不惯着江柳吊儿郎当的样子，随即敲了敲桌面，沉下脸道，“说吧，这次是什么情况。” “噢，也没什么，就是陈然的事情，他境外的那些动作你都知道，本来以为大森集团手没有那么长，现在没想到，陈然在国内也动了不少手脚，涉事金额暂时没有统计出来，但是估计少不了个几千万。” 顾迟：“……” 那你报警啊？找我能有什么用！我能给他抓起来吗？想不到陈然工作上没什么本事，怎么干起这些脏事儿如此得心应手。 要是早能发现他在这方面是个奇才，还不如拿他去对付一下大森公司算了。 顾迟在咖啡厅听着江柳叨叨了许久，这件事情收尾也没什么别的办法，现代社会了，总不能把人偷偷处理掉吧，索性送到局子里让他铁窗泪就完事了。 江柳也不愿跟他多呆，干笑两声：“迟哥，那就这样了，剩下的我去处理。手上还有点事儿，先走了。” 顾迟点点头，目送他逃命似的出了咖啡厅。他想了想，从衬衫口袋里摸出刚刚记下来的电话号码，仔细的输入到手机里拨通了电话。 忙音响了好一会儿，对面才接起了电话，“喂？” 顾迟与女生交流的经验极少，对手机里传来的清冽的女声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反应，愣了一下。 对面见一直没有声音，耐不住性子又问道：“你好？” “你好，我看到了你的寻猫启事，这就打电话过来了。”顾迟回了神，低声道，“按照你贴的照片，应该是我捡走的那只。方便加个微信联系么？我发照片给你看看。” 对面语气十分激动，连忙道谢，按照对方说的，微信号码就是电话号码，挂了电话没多久，两人就通过了好友。 锅巴确实是她走丢的那只猫。 “真是太谢谢你了，我养着它很久了，之前出差了几天，朋友来我家帮喂的时候没注意关好门窗，这才让它跑了出去……欸……还好，没什么事儿就好，就看您方便的时候，我们见一面，我请您吃饭。” 前些日子，江之永是想着让顾迟把锅巴带走的，但是鉴于这只猫十分的会看人脸色，一听说要把他带走，当即扭身就跑蹿得没了踪影。他们在别墅里上上下下的翻了半天都没找到，便只能作罢。 现在锅巴还在江家住着，顾迟只能和失主约了三天后见面。 “你要过来接锅巴吗？”江之永忽然接到顾迟的电话，一听就很惊喜，心说顾迟好歹是干了件人事。听他念了半晌，江之永眉头一皱，飞快道，“三天后？这么久么，我现在就很方便，要不你这时候过来吧。” 陆枉凝端着一盘切好的苹果从厨房走出来，喃喃道：“迟哥要过来接锅巴了么……”她不太舍得，跟锅巴待一处待久了，感情早就培养出来了。 顾迟这种行为十分的不人道，当初不顾她怕猫的心理，强行把锅巴塞给她养了这么些日子，现在都当亲儿子看了，他嘴巴一开一合就要把锅巴拿回去。 陆枉凝感觉自己像一个后妈，不管怎么用心对待，亲妈一来就不得不放手。 江之永看出她的不舍，笑道：“他也不是立刻来，你喜欢猫的话，回头我送你一只。” 喜欢个屁的猫！ 陆枉凝嘴角一抽，戳了个苹果嚼了两口，含糊的混过去这个话题：“这么突然，迟哥不是向来不在家里留人，他一个人有空照顾么？” “他当然不会养，说是原主人找到了。”江之永冷哼一声，“今天打了电话联系，原主人舍不得，说是养了很久，感情深。” 江之永也不是真的信了这个说法，从他们短短三分钟的聊天里，他精确的捕捉到了一个信息。顾迟在提到把锅巴从小拉扯到大的这个小姐姐的时候，说话的语气突然有些不自在。 陆枉凝点点头同意他的看法，宠物养久了，都是当家人看的，割舍不下是正常的。 锅巴像是听到了他们聊天，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过来，后腿一屈一伸，轻盈的跳到了陆枉凝的大腿上，踩着转了两个圈儿，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下了。陆枉凝顺着它的毛，越发的舍不得起来。 “锅巴，你马上就要回家啦，你是不是也想家了？到时候可能就没机会再见面啦……” 江之永看着锅巴，认真想了想顾迟的措辞，忽然冷笑一声：“说不好，保不齐过几个月，还是一家人。” “什么意思？”陆枉凝迷糊得很，还是一家人？ 第七十四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江之永笑了笑，现在家里堆满了养猫用的东西，想到再过几天就连东西带猫打包弄走，心情就十分舒爽。 他把几个猫抓板摞了摞，又四处捡起了被锅巴弄得满地都是的玩具，有一个被他不小心碰到沙发底下，他只好弯下腰去捡，看了一眼，他当即决定收拾起自己的临时起意。 ……这沙发底下怎么全都是！零零散散的铺了一地。 江之永深呼一口气，叉着腰直起身来，朝着厨房喊了一句：“刘姨，麻烦你等会儿...... 上楼的过程中，秋芷璇居然转回了眸子，听着楼上丞婕跟lven那些让人耳朵羞涩的话，秋芷璇冲她笑了笑，开始拿口型一句一句的跟她比划。 据云凡推测，这丹药比从帝陵空间里面得到的那些丹药都要好上不少，当然这并不是说始帝的东西没有古清的好，只是始帝并不擅长炼丹之术，云凡得到的那些丹药都是他闲暇之余炼出来玩玩的，品质自然无法与古清的相比。 扶顾梓璇率先上了副驾，他倾身给她系安全带的时候，顾梓璇就看到了他一直沉沉低寒的眉睫。 靳越站在原地，目光阴测测地盯着离去的两人，手掌攥得咯咯直响。 慕容天雪知道楚阳不是这样的人，这家伙一定有自己的打算，可慕容天雪不知道楚阳到底在想什么，心里着急。 “傻丫头，无冤无仇又怎么了，各为其主，或许我们的立场就是敌对的，别想那么多了，又要照顾大哥，又要忙着儿子，家里的事儿你费心了。”江沅鹤在她的额头上印下轻轻的一‘吻’。 片刻之后，男人抬起了手掌，中指沾着湿漉漉地水渍，落在鼻息间，一脸兴味地嗅了嗅。 赫启默忍不住拿出了烟，含在了唇边，低沉的眉睫拧的比黑旋风还要深邃，几次三番，他都想要拧开门把手，走到里内去。 听到墨迹的话，罗通的眼底深处隐隐闪过一抹阴厉之色，脸上却是浮现出一抹笑容。 等了很久，当九条尾巴展开的时候，楚阳立刻睁大了眼睛看个仔细，然后就看到云琳一边整理衣裙，一边又羞又气走了出来，脸色绯红。 董事会的几名董事，都知道了这道菜的名字叫【康师傅红烧牛肉面】。 这是他打赌从老头子那里赢回来的，据说大有来头。而且老头子可是神仙一般的人物，能够被他这样的人常年佩戴身边，这块班自然不凡。 众人听后纷纷猜测是不是蚩尤已走，他们要去商议对策。魏鹤不敢怠慢，领着几人匆匆走向议事厅。还没到门口便听到未辰的笑声从里面传了出来。 此时山谷中正有两头猛兽发了狂一样的扭打撕咬在一起，整个山谷原本洁白的雪地也已经被红色浸染，可能是野兽战斗的原因，有些地方露出了黑色泥土，满地都是参杂着红色的雪，更有石头上粘黏着带血的毛发。 就在楚凌珹心中琢磨着林玖在想什么的时候，却见林玖忽然停了下来，回过头来眼中露出坚定之色，这让楚凌珹心里一突。 三头死灵直奔莲芯儿，却是没有下死手，他的目的是活捉，而莲芯儿同样是打出了真火，一手冰元素控制用的是炉火纯青，但是面对三头凝丹镜的死灵攻击，依然是不够看，落败已经是时间的问题了。 还没觉醒记忆，就能以圣主级巅峰，发挥出比之教主级巅峰还要更强几分的实力？ 他突然捂着胸口，一副我受不了的样子，不过面上却怎么也抑制不住想要大笑的冲动。 第七十五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江之永下意识把手里的贺卡折了折，而后像是意识到他拿着的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连忙又展开，有些手足无措的立在那里。 他烦躁的揉了揉头发，将贺卡插回了琴袋里，僵硬道：“不要乱动上司东西，知不知道？” “我又不是故意的。” 陆枉凝感觉莫名其妙，她不知道戳到了江之永什么点，让他着急的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她歪着头，目光绕过江之永挺直的身板落在贺卡的一角上。江之永的反应让她更加好奇起来，他一直以来对什么都不是很上心，现在竟然出现了一个会让他不知所措的东西，要是能拿到手上……她还能被江之永拿捏住？ 江之永戳着她的脑门往后推了推：“还看？” “我就是好奇嘛。”陆枉凝说，“少爷，是你学生时代收到的小情书吗？” “你少胡扯，没那种东西。” 陆枉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也是，你这么凶，哪有女生会喜欢你。” 想到江之永平时对自己的态度，她觉得这样的人单身一辈子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凶？”江之永闻言挑起一边眉毛，朝着陆枉凝走了一步，忽然贴近的压迫感让她下意识连连后退，直到僵直的脊背撞在冷硬的木门上。 陆枉凝被他一双狐狸眼盯得有些发臊，但两人之间的距离并没有给她退路。江之永慢慢的贴近她的脸侧，呵气如兰，“我哪里凶了啊？公司里从来没有人说过我凶。” 他的语气与往日不同，极尽温柔，甚至带着一丝丝的委屈，像是真的在等陆枉凝给他一个足够让他满意的答案。 陆枉凝脸上发热，整个人都像是一台因为温度过高而烧坏了的仪器，面对眼前的情况只能愣在当场，做不出丝毫的反应。 这时，眼前一个黑球蹿了过去，直直的攥紧了江之永塞满了名贵西装衬衫的衣柜里。是还没有搬家的锅巴蹿了进来，是最后一次在它的领土上做巡视查看。 真是救星！ 陆枉凝尖叫了一声，吓得江之永一抖，她顺势伸手推着江之永的肩膀，指着他身后：“别什么凶不凶的了，少爷，我觉得你应该先救救你的衣服。” 江之永不明所以的回头看了一眼。 锅巴已经极尽所能的搞起了破坏，从踩在衬衫上一个个的黑爪印来看，它刚刚一定越狱了。在下过雨的花园里踩了一脚的污泥进来，仿佛是在报复江之永要把他送走。除了这个，它还努力的在衣柜里拱来拱去，挂着的西装上面几乎每一件都黏上了猫毛，明明都是深色系，不知道为什么还会这么明显…… 陆枉凝和江之永同时有一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她疑惑的看了眼深呼吸的江之永：“少爷，你怎么也这个表情？” “我明天没衣服穿了，我还能有什么表情。”江之永说着就伸手去捉锅巴，锅巴灵巧得很，他几下动作都只摸到了尾巴毛。江之永转头问她：“又不是你的衣服，你怎么也这么痛苦啊？” “因为送去干洗也洗不掉猫毛。”陆枉凝哀怨的看了他一眼。 这意味着被锅巴祸害完的东西，她回头都要手动的用粘纸卷筒，一件一件，从上到下的粘一遍。 虽然家里有阿姨帮忙，但是阿姨年纪大了，眼神并不是特别好，她处理过的衣服和没处理之前不会有多大的区别。 江之永被锅巴惹得有些毛躁，索性探身进去抓它，一手抓住它的后颈锅巴就不动了。 他提着锅巴的脖子提出来，一头做好的发型在与猫的搏斗中弄得乱糟糟的，他们看上去都有些狼狈。 江之永跟锅巴两两相望：“我真服了，赶紧让顾迟把这玩意接走。” 锅巴委屈的喵了一声，深蓝色的瞳孔盯着他。作为一只猫，它明明不会有过多的表情，但陆枉凝就是从那张毛茸茸的脸色看出了些许的委屈。 陆枉凝赶忙把锅巴从魔抓里救出来：“少爷，养这么多天了，你怎么一点感情也没有。”她一边抱怨一边撸它的猫，锅巴也很配合的蹭着陆枉凝的掌心。 “感情？这玩意值几个钱。”江之永唰的一下拉开衣柜，“你看看我和他之间的感情，够不够我买这柜子衣服的。” 她飞快的扫了一眼，陆枉凝发现在江之永的豪华衣柜里，没有几件是她认得出来的牌子，于是她决定眼不见为净，飞快的低下头去，“卖了它都不够。” “是吧，那怎么办。” 陆枉凝虽然低着头，但是她能感觉得到江之永狼一样的眼神在她背上没有离开，如果眼光能杀人的话，她的背部应该已经是血肉模糊全是窟窿了。 陆枉凝干笑两声，决定找一个合适的人背下这个黑锅：“锅巴怎么说也是迟哥捡回来的， 他应该负责的，对吧？”她偷偷瞟着江之永的表情。 “嗯，有道理。”江之永点点头，“那你去和他说吧。” “我怎么说……” 陆枉凝拉起个脸，欲哭无泪。 装委屈在江之永这里日渐失去作用，他十分不客气的一手抓着陆枉凝的后领子，另一只手抓着锅巴的后领子，不太费力的两个全靠他养着的小废物一手一个的提溜出去。 江之永一脸无辜的眨眨眼：“那是你的事情，你去考虑吧。” 陆枉凝对着他无情关上的房间门气得直翻白眼，心里咒骂着的话要是能说出口就可以直接淹死这位该死的资本家。 “对了，出差……你眼睛怎么了？” 她还没缓过劲来，江之永忽的又拉开了门，眼神怪异的看着白眼没翻下来的陆枉凝。 陆枉凝连忙用手扇了扇眼周：“噢，我睫毛掉进去了，有点难受。” “又短又秃到看起来跟没有似的睫毛也能扎着眼睛的吗。”江之永知道她是随口找的理由，毫不留情的怼了回去，语气嫌弃，“我的行李不用帮我收拾了，到了那边我买新的，你准备好自己的就行了。” 第七十六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陆枉凝自己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她的东西本来就不多，随便捡几件衣服都塞不满那个行李箱。 二十四寸的行李箱，还空出一大块地方，她把自己折把这把都能塞进去。不过这样也好，难得出一趟远门，听说海南的免税店买东西很划算，空出来的地方正好可以带东西回家。 陆枉凝算了算时间，这趟出差回来，陆措也高考结束了，考完过不了几天，就是他的生日，礼物可以一并准备好。 她抱着枕头在床上滚来滚去，没来由的畅想起了海南之旅，美中不足的地方只有是陪着江之永同行。 出发的前一天，顾迟来家里接锅巴。 当时陆枉凝正努力拉着江之永的行李箱从楼上下来，心里骂骂咧咧的，真不知道一个大男人出趟差怎么这么多东西，行李箱比自己的重一倍。 听到门铃响的时候，陆枉凝还有些着急，脚下一个不稳滑了三阶楼梯下来顺便摔了个大屁股墩。 “怎么啦？”刘姨当时在厨房里忙吃的，听着丁零当啷的动静才着急忙慌的出来看，她左手拿着筷子，右手举着锅铲，见陆枉凝正捂着屁股站起来，有些责备道，“哎呀，开门这种小事我来就好了。” “刘姨，我没事。”她疼得龇牙咧嘴的，随手将行李箱靠在墙边，起身去开门，“你看着厨房吧，别糊了锅。” 刘姨看她一瘸一拐的样子，还想着过去扶她一把，还没能踏出那只充满善意的脚，就从厨房里传来了一股若有似乎的焦香味道。她呀了一声，“那你走慢着些呀，不要因为年轻就不怕摔，有些病根啊，年轻的时候看不出来，老了就痛苦啦。”她边说边扭身回了厨房。 陆枉凝开了门，顾迟穿着正装站在门口。 陆枉凝上下打量了一下他身上这件领口半开、挽起袖子的衬衫，和随意搭在臂弯上的西装外套，长得都好像江之永衣柜里被锅巴糟蹋了的那堆。穿这个来接锅巴？那下场……陆枉凝不是很想想下去。 顾迟站在门口许久，不耐烦的皱了皱眉：“不方便进去吗？” 陆枉凝这才回过神让开一条道。 “锅巴的东西我都收拾好了，都在那边。”她指了指门边那一堆，“之前买的猫粮剩了很多，虽然之后它应该用不着了，但是还是一起拿走吧。” 顾迟点点头，眼神注意到墙边那两个行李箱，突然愣了一下。 陆枉凝笑道：“明天出差。” “嗯，我知道。就是一下没反应过来。” “反应什么？” 顾迟说着招了招手，“你进公司都这么久了，时间过得有些快。”她才看到顾迟的助理也来了，一袋袋的东西往车上搬。 三个月了，她倒是从一个充满乡土气息的农村小妹蜕变成了别的样子，至少现在穿着工装走在路上的时候像个土生土长的康城人。 “我在公司的时候，也天天在迟哥面前晃啊。”陆枉凝说，“可能是看习惯了，就没什么感觉。” 顾迟也笑了笑：“也许吧。” 等到助理把东西全部收拾出去之后，猫粮、猫砂，两箱玩具，磨抓板，应该一件也不少了，但总觉得有些不对。 “最近忙的我都有点晕。”顾迟看了一圈，忽然想起什么，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东西是搬完了，猫呢？”他怔怔的看着陆枉凝。 陆枉凝嗨了一声，有些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忘了……”说着转身就去找锅巴。 顾迟无奈的看着她。 锅巴是只小哑巴猫，平时就不爱叫唤，安安静静的，弄得他们都没发现主角没在。 走遍了整个一层，连猫毛都没看到一根，陆枉凝甚至厚着个脸皮进了厨房找，猫着腰横在刘姨和炉灶中间，蹲下身子看是不是躲在缝隙里。 这极大的影响了刘姨的操作。 “哎呀，它不会在这里的呀。”刘姨举着锅铲无所适从的在原地跺脚，眼瞅着锅里的里脊就要烧过火，“你们去楼上看看，平时你们去上班了，它总是喜欢在楼上待着。” 陆枉凝站在厨房门口探着头：“楼上江总房间吗？” 刘姨好不容易送走她，赶紧把锅里的肉块灵活的翻个面，连连点头：“欸，是，就是有大落地窗的那间。” 那个房间她知道，是江之永的书房，坐北朝南。白天拉开窗帘的话光线会很好，他选的玻璃厚度适中，在炎夏的时候透进来的温度刚好暖烘烘的，怪不得锅巴会喜欢去那个地方待着。 他两毫不犹豫的上了二楼，房间门开着一条小缝，锅巴可以挤身进去。 既然门不是关上的，她毫无心理负担的推开了这扇门。说到底，她有时候觉得自己的地位比不上锅巴，因为锅巴可以在这栋房子里进出无阻，而她不行，比如这间书房，算上这次她是第三次进来。 前两次都是送文件，什么也没注意，这次趁着白天多看了几眼。 整个房间的装修风格与江之永办公室的风格相差巨大，家里更多的是偏向北欧的风格，用的都是纯白色的铁艺木质桌椅，相比较他办公室的皮具更具有金属的冲击感，也更符合江之永的性格。 顾迟径直向落地窗前走去，锅巴翻着肚皮毫无戒心的在睡觉。 他伸手在锅巴的肚子上揉了两把，“醒醒，带你回家了。”锅巴没什么反应，抻了抻身子，眼睛都没睁开，它不堪其扰的翻了个面背对着顾迟。 顾迟哼了一声：“真是让谁养了几天就像谁啊。” 陆枉凝附和着干笑：“猫嘛，总是白天睡觉的。”她知道顾迟想说的不是她，但是这些天……都是她喂的，只能为自己找补一下。 顾迟不折腾它，醒了怕是更不好抓，索性两只手揣向锅巴的上肢下面直接抱了起来。 锅巴迷迷茫茫的睁了个眼，在顾迟怀里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又睡下了，丝毫没有要被带走的危机感。 顾迟用脚勾开门：“锅巴我就先带走了，回头你和江之永说一声吧。” “我知道的。” “对了，明天你们去海南，你帮我挑个礼物给满芳吧。”顾迟说，“高考快结束了。” 陆枉凝点点头：“嗯，就我们回来的那天。” “我没怎么给女孩子送过礼物，她那么大了，我也不知道买什么好，你帮我挑一个吧。” “好。” 顾迟果然是个完美的哥哥，陆枉凝心说，真是比自己家里那个糟心玩意好了不知道多少倍。这么多年来她和陆措过着的日子约等于相爱相杀，互相照顾是真的，互相虐待也是真的，仿佛看到对方出丑就是最快乐的事情，当然是开玩笑的那种过得不好，真遇上什么事情，他们还是互相担心。 顾迟带着锅巴很快就离开了，他前脚一走，陆枉凝蹑手蹑脚的走向江之永的卧室。 她心里还惦记着那张贺卡。 看江之永的反应，她知道那个东西不是自己能去碰的。可江之永越不想让她发现，就越触动她叛逆的神经。 正好趁着二楼没人，陆枉凝鬼使神差的来到那个琴盒前。当她发觉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她已经拿起了那张贺卡。面对制作精美的封面，陆枉凝却忽然犹豫了。 凭良心说，江之永对她是极好的，她不应该不经过江之永的同意就在这里翻东西。但同时，陆枉凝十分好奇，到底是谁送的东西能让江之永觉得无所适从？初恋？女神？白月光？他虽然性子冷淡，但会有正常的青春期。 陆枉凝说不上来是因为什么，她也不想承认，她的内心是十分的想要靠近江之永的那段记忆，想更多的了解他的一切。不是单纯的看到他的一个面，而是看到他的每一个面。 算了……江之永想告诉她的时候，自然会告诉她的。 陆枉凝纠结了半天，还是决定将贺卡放回原位，因为现在的行为实在是太像偷窥了，她不是很愿意做这样的事情。 这时，在厨房忙碌的刘姨，不知道碰倒了什么东西，从楼下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 陆枉凝吓的一哆嗦，直接将贺卡扔在了地上，好死不死，贺卡打开了，里面的内容一览无遗。它躺在精致的木地板上，就像是邀请她来观看，陆枉凝连忙去捡，这时间足够她把上面的内容看的清清楚楚。 贺卡放久了，墨迹已经有些泅墨，少部分地方糊成了一片。 好在笔迹娟秀、笔锋凌厉，能清楚的辨认出内容：‘祝我儿长大成人，十八岁生日快乐。’ 她看了一眼放在旁边的琴盒，江之永十八岁的生日礼物，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 那天他应该过得很开心。 陆枉凝看得出来他很爱惜这份礼物，海绵琴盒上一尘不染，想来是他经常把琴拿出来。 跨年的时候，听江之永说的那些话，还以为他很不喜欢自己家里，对父母感情都不深。陆枉凝有些心疼他，他哪里是感情不深，是感情太深了，又没有办法过上阖家欢乐的日子，所以才一遍遍的告诉他自己，他不需要那些东西。 陆枉凝把贺卡自己的收好，摸了摸琴盒，止不住的想，是不是在每一个夜里，江之永睡不着的时候都会看着自己的十八岁生日礼物，怀念那个与众不同的生日，和……不太一样的家人。 第七十七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她不敢多待，不知道江之永什么时候下班回来，要是让他看到自己不听警告的出现在这里他一定会发火。他不会在乎有没有人心疼他悲惨的过去，但是一定会在乎自己心底的秘密被无情的揭开了。 他性子那么骄傲，不会希望别人可怜他。 陆枉凝把碰过的东西都仔细的归回了原位，人都走了，在门口的时候还忍不住回头确认了一下。 陆枉凝刚下楼，江之永就推门进来了，时间赶巧，她松了口气，若无其事的跟他打了个招呼转身进厨房帮刘姨端菜——做了亏心事，她有些害怕自己露出马脚。 锅巴接走以后，整个客厅都空阔了许多，江之永还有些不习惯。 陆枉凝端着两盘菜摆上桌，身后传来江之永的声音：“迟哥来过了？” “嗯，刚走没多久。”她没看转头看他。 “少养一个，感觉轻松多了。” “少爷，您这财力，养几个都没问题吧？” 汉广集团的执行总裁在底层员工面前装穷，陆枉凝感觉有些痛苦。她擦了擦手，走过去接过江之永脱下来的西服挂好，目光钉在他手腕上那块招摇的劳力士腕表上：“别说养只猫，你把这个卖了，养个我都绰绰有余。” “那还是算了，不太值得。”江之永打量了一下她的外形，丝毫不掩饰嫌弃，“带它出去有面子，带你出去有什么？” “我能拎包。” 江之永装模作样的掐了下她的上臂：“你靠这玩意给我拎包吗？” “我看着瘦，力气挺大的。” 江之永无语的看着她，憋了半天：“不错，自信是好事。”说完他踩着拖鞋就往餐厅去，“刘姨，我有些饿了。” 陆枉凝吧嗒吧嗒的跟上来，同他一起坐在餐桌前面等着。 刘姨正好端着最后一盘白灼青菜上来：“做好了，做好了。” 江之永瞥了她一眼：“就等着吃啊？” 陆枉凝愣住：“那不然呢？”江之永今天是来大姨妈吗，平时也是这个流程，怎么他今天看自己看哪儿都不爽啊。 “拿碗筷不知道？”说完江之永自己起身去取。 陆枉凝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理直气壮的小声道：“那平时都是你去的，我没这个意识了。” 江之永一手抓着筷子，一手叠着两个碗，被她不要脸的发言震惊在原地。他把餐具不轻不重的往桌上一掼，用骨瓷砸在玻璃桌面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来表达他的心情。 好半天江之永咬牙切齿的憋出一句话：“我是老板，我赚钱！” 陆枉凝抿抿嘴，假装没听见，熟练的夹起一块全瘦的里脊吃了起来。她心里有些怨念，忽然不想更加的了解江之永了。 随着了解的深入，她对江之永的印象，已经从顶级霸总逐渐下跌。江之永在公司呼风唤雨，说一不二，回到家里就活得像个不讲理的三岁孩子一样，以嘴毒为乐趣，到底是什么奇怪的毛病……不过有些时候她竟然会觉得，有些可爱。 陆枉凝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她是不是疯了，她为什么会觉得江之永骂她的样子有些可爱？他全身上下唯一没法挑剔的就是那张脸，不管做什么表情，都能让人看一眼就发出感叹：靠，好他妈帅！她认真想了想，她对江之永极大的包容，估计也没有什么别的原因，就是因为那张脸，看了就让人觉得一切都能忍受了…… 她咀嚼着嘴里的肉，不自觉的抬头看了对面的江之永一眼。 真的很帅，看着他饭都能多吃几碗。上天太不合理了，为什么有人明明能靠脸吃饭，还要给他们一个十分好使用的头脑，动辄做着上亿的生意。 江之永被她盯得发毛，五官都要皱到一起去了：“吃饭就吃饭，你老盯着我做什么？” 陆枉凝眨眨眼，免费的帅哥，不看白不看，她依旧不不挪开自己的眼神。 江之永忍无可忍的把筷子一搭：“你是不是有事求我？” 陆枉凝摇摇头，吃完碗里最后一点，扯了张餐纸，心满意足的擦了嘴。她笑道：“少爷，食不言寝不语，吃饭少说话。”说完她趁着江之永没反应过来连忙溜了。 江之永看着她的背影嗨了一声，有些无可奈何。他莫名的有一种感觉，他吃的不是饭，是亏。 第二天清晨，陆枉凝没听到闹钟，反而是被江之永连环夺命的敲门声给叫醒了。她迷迷瞪瞪的去摸手机，还以为自己睡得太沉没听到闹钟，意想不到的是按亮屏幕一看显示的是现在5：30AM。 陆枉凝拉开门：“大哥，才五点半。”她语气中有一丝丝的绝望。 “谁是你大哥，我是你上司。”江之永看了看腕表，“给你半小时，弄整齐了出发。” “半小时？六点出发啊？” “你这不是会算吗。” 陆枉凝怔了一下，她记得机票是下午四点的，再怎么提前也不用这么早吧。她疑惑道：“少爷，今天是有什么别的事儿吗？” 江之永又低头看了下表：“你还有二十八分钟。” 陆枉凝深呼一口气，把江之永那张欠揍的脸关在门外，手忙脚乱的收拾自己去了。 不会好好说话的万恶的资本家，除了会压榨人还会干什么？？陆枉凝边往脸上搓洗面奶一边在心里骂人，她和江之永认识的这些日子，不止改变了人狠话不多的高冷霸总，同时也把自己改造成了一个活在风火轮上的职场女性。 等她梳洗整理好拉着行李箱出现在江之永面前的时候，他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错，提前了一分钟。”江之永贴心的帮她拉开车门，“下次就跟你说二十五分钟好了。” 陆枉凝在心里狠狠的翻了个白眼。 江之永开着他的超跑飞驰在公路上的时候，还是什么都没有说。陆枉凝也懒得问他，借着前挡风上面的镜子在梳理自己的刘海，两人一路无话。 等到了目的地，陆枉凝才发现这个地方如此的眼熟。 这不是林满芳的家吗？她疑惑的看了一眼江之永。 江之永看了她一眼，很自然的解释：“高考第一天，迟哥赶着开早会，喊我来送送。”说着挂了挡停车。 陆枉凝噢了一声，显然对他主动的解释很满意。 他们下了车之后，林满芳正好从里面出来，她看上去有些紧张。 陆枉凝忽然有些羡慕，她本来也是要经历高考的，也算是人生难得的经历。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她错失了在高校读书的机会，她和林满芳一样的年纪，但走在了截然不同的两条路。 林满芳青涩、单纯，会为了眼前的考试而紧张。但是陆枉凝已经不会了，她只会为了钱而紧张，想到这里她心里发笑，说不上哪样的生活更好。 江之永帮她拉开车门：“东西都带好了吧。” “放心吧哥。”林满芳又打开笔袋检查了一下，两只水笔、池子、准考证和身份证，确认都带齐了才点点头上了车。 江之永和陆枉凝都忍不住从后视镜里看她，林满芳坐在后座上，把车窗开到了最大，脸朝着窗外，精致的下颌线条紧紧绷着。 “考试而已，别紧张。”江之永说，“没考好也无所谓，家里不需要你赚钱。” 陆枉凝瞪了他一眼，心里暗骂道该死的富二代。虽然说的是事实，但是听着怎么这么让人不爽。 林满芳转回来勉强的笑了笑：“哥，哪有你这样的啊。” “我说实话。” “实话也不行啊，我也是有点梦想的。”林满芳说，“我面试都过了，总不能败在文化课上。” 陆枉凝连忙符合：“就是。考大学又不是为了赚钱，是为了以后实现自己的价值。”这也是她的未完成的梦想。 江之永白了她一眼：“目前为止，在这个车上，好像除了我没人读过大学。” “那我又不是考不上！”陆枉凝连忙反驳，她从来没有被人阴阳怪气过成绩不好，听到江之永戳她痛脚，她忍不住跟他呲牙像是被激怒的小兽。 “可是客观事实就是你没读大学。” 陆枉凝在心里狠狠翻了两个白眼，要不是江之永那天带着人去她家，她也能坐在高考的考场上好不好！陆枉凝不由得把一切的过错推到江之永身上，如果当时他没出现就好了！ 她感觉自己一肚子的火把身体都气膨胀了，安全带压在胸前让她有些喘不过气。陆枉凝赌气似的用力拉了拉安全带，带子被从扣里急速抽出来发出刷刷的摩擦声十分刺耳。 林满芳觉得很吵，烦躁的踹了一下她的椅背。 江之永皱眉：“你干嘛？拿我车撒气？” 陆枉凝顺手摇下车窗，听着风呼啦啦的往车里灌。 “这车限量版的，你扯坏了国内修不好。”江之永在主驾驶位上帮她把车窗摇了上去，“送出去修我也不知道要多少钱，反正你十来年的工资应该是修不起的。” 林满芳忍不住笑了出来。 陆枉凝表情僵硬了一下，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她和江之永相处的每时每刻，都能深切的感受到自己是个大穷鬼，人和人之间的贫富差距怎么就能这么大啊？她轻柔的撒开了手里的安全带安抚似的摸了摸，她深思熟虑过了，她真的赔不起。 之前江之永帮家里还不知道还了多少钱，一直也没和她提，她约莫算了算，前前后后加起来已经要她一辈子的工资了。 再弄坏这辆车，她就可以生生世世给少爷当牛做马，欠下的欠债下辈子不知道要怎么变本加厉的还。 “我错了。”陆枉凝说，“我不应该对上司有小情绪，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这一回吧？” 第七十八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差不多行了啊。”林满芳看着他们熟稔的对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看你狗腿的，注意点形象好不好？” 好在出发得早，路上没有堵车，林满芳在忍耐限度爆表之前就到了考场。 江之永一停车，她忙不迭的拉开车门走了，话都不多说一句。 陆枉凝被她关门的声音震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表现在林满芳的眼里，应该是不太合适的，毕竟她对江之永抱有不一样的感情。 江之永斜了她一眼笑了：“你还被说的不好意思了啊？” “没有。” “是吗？那你为什么一脸尴尬。” “……”陆枉凝生无可恋的看着他，现在恨不得把江之永的眼珠子扣出来，他是不知道戳人痛脚会被打吗？ “她就说说，你不用放在心上。” 在考点门口停的有点久，后面来接送的家长越来越多，排着长队在江之永的车屁股后面按喇叭。江之永发动了车子，“你平时都是这样，我也习惯了。” 陆枉凝有些震惊，她以为自己的形象一直都是守规矩的纯情小白花，怎么在江之永眼里成了这样？还是她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改变了自己的行为方式，并且接受了这样的改变，连带着身边的人也接受了这种改变。 等等，她怎么会把江之永归类成，身边的人？她震惊于自己的想法，也震惊于生活轨迹的改变，毕竟身份的悬殊摆在那里。她甚至可以把顾迟归类成自己人，但是江之永，她没想过。 陆枉凝说不出话来，神色怪异的歪着头看他，不知道江之永浑身上下哪一点会让她产生了这种奇妙的想法？ 江之永被她看的莫名其妙，下意识的腾出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有。” “没有东西你老盯着我做什么？” 陆枉凝转过去，掩饰的理了理额前的碎发：“那个，不是看你，我昨天睡觉落枕了。”说完她扶着自己的颈，让这个理由看起来更逼真一些。 真的是见鬼了，搞得魂不守舍的，按照这样的工作状态，她不出错才有鬼。 康城为了给高考让路，封了几条副线，导致上班的早高峰期主干道上排起了长龙，十几分钟过去了愣是挪不出他车子长度的距离。江之永等得有些烦躁，索性熄了火，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不耐烦的在皮质扶手上敲敲打打，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 这时，陆枉凝的手机响了起来，苏春蓉难得给她打了次电话。 她下意识的调成了静音，又反应过来现在不是上班时间，可在老板面前接私人电话让人感觉有些不对劲。 陆枉凝试探性的看了看江之永，见他点了点头，接起了电话。 那头传来苏春蓉的兴奋的声音：“小凝，在忙吗？” “没有，今天要出差，准备赶飞机呢。妈，怎么想起现在给我打电话了呀？” “哦哦，那注意安全呀。就是今天小措高考，我刚送他进去，要两个小时才能出来呢，我在门口等着着急，就想着找你说说话。” “你别干等着啊，找个店面坐着。”陆枉凝笑了笑，她知道苏春蓉是觉得去店里等会多花钱舍不得，“你给我打两小时电话，比你找个店吃东西贵多了。” “欸欸，是，我都忘记了你现在在康城了，花费贵得很。那我就先挂了，等考完了让小措自己跟你说，我也不懂你们这些个。”说完苏春蓉就挂了电话。 对面滴了一声就安静下来，陆枉凝看着返回主界面的手机屏幕不知道该有什么表情。 江之永忽然开口：“我都忘记了你还有个弟弟，也是艺术生吧。” “学画画的。”陆枉凝忍不住炫耀，“成绩很好。” 陆枉凝想到弟弟，心里就是说不出的自豪。她父母都没文化，但两个孩子都出奇的聪明，不说未来在什么方面能多有建树，但是在学业上都是无需父母操心的那种。尤其是陆措，从小参加比赛，拿奖拿到手软，公认的有天赋，所以就算出生贫穷的家庭里，苏春蓉都咬着牙要供他学艺术。 寒窗苦读快十年，他马上就要出头了，陆家在村里也能有一份面子。 堵车死路的康城主干道总算开始松动了，江之永轻轻的踩着油门缓慢的往前前进着，“还挺有缘分的。” “什么？”陆枉凝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江之永笑了：“当初去你家的时候我都不知道你有个弟弟，结果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弟弟和林满芳看上去倒是很熟。” 是哦，在医院的那天，陆措进来喊了她一声，就全程眼神黏在林满芳身上，当时没觉得有什么，现在想来果然陆措还是年轻，心里什么意思都丝毫不掩盖的表现在脸上，就差在脸上写几个大字：这个美女我喜欢。 江之永单手握着方向盘，腾出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姑娘，说不定我们到最后还是一家人。”他说的一语双关。 陆枉凝肩膀一压躲了过去，“我可不敢想啊，我家的家庭条件你又不是不知道。小措等毕业了出来，完全就是白手起家，再说了，学画画的，大部分活着的时候是没有钱的。”她想到林满芳穿衣服都是名牌，一柜子的鞋转出去卖二手可能都十几万的豪门生活，她就忍不住的觉得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只希望陆措以后能找一个和他自己条件差不多的媳妇儿，两个人开开心心的过着小日子就好。穷小子跟富家女的感情故事的不靠谱程度直逼霸道总裁只爱我。一个哪哪儿都好的人，通常情况下也不会眼瞎。 江之永轻声道：“家里有一个有钱的不就好了。” “那也不能是我弟没钱啊，他不要面子的吗。”陆枉凝瞪大眼睛，“再说了，两个人在一起是要共同进步的。你们这样的人家站在我们努力一辈子的终点线上起跑，跑死了也追不上呀。” 江之永不说话了，抿着个嘴看上去很认真的在开车，只是他一直从后视镜里偷偷的瞟她。 陆枉凝不小心跟他对上了眼神，很奇怪江之永现在的反常，但是相处一年的经验告诉她，少爷不想多说的时候，自己就不要嘴欠非要问。往枪口上硬撞的人有可能不会死的很惨，但是一定会被打得很痛。 陆枉凝掩饰的把后视镜当梳妆镜照了照扭开头去，两人一路无话。 他们努力的用龟速‘飞驰’到机场的时候正好中午十二点，而买的机票是下午三点的飞机。过了安检之后，江之永十分自然的去了VIP休息室，而陆枉凝跟在他后面像个刚进城的农村小妹，看什么都新奇。 江之永深吸一口气，打算假装不认识她，甩着两条修长的腿进了单独的房间。 陆枉凝也跟着他进去，可由于腿短的问题，她稍微比江之永慢了一步。她眼睁睁的看着江之永头也不回的带上休息室的门，然后就额头一阵剧痛伴随着眼前一黑。 陆枉凝痛叫了出来。 下一秒江之永拉开了门，“怎么了？” 陆枉凝扶着额头蹲在地上。真是见鬼了，走路不看路这破毛病一年了没改掉，去年撞人今年撞门，是流年不利还是她这辈子跟自己的头有仇啊，一天没撞烂一天不算完事。 她疼的说不出话抬头眼泪汪汪的看着江之永。 这时路过了几个刚走进休息间大厅等着候机的人，眼神怪异的看了看蹲着的陆枉凝，又抬头看了眼江之永。一脸‘真是世风日下’的表情，啧啧的摇着头走了。 江之永有种很委屈的感觉，来不及给她检查伤势，先抓着人进了休息间又关上了门。 “我撞到你了吗？你手拿开，我看看。”说着就要去掰开陆枉凝捂住额头的手。 陆枉凝吸了吸鼻子：“好疼。”她感觉被撞到的地方被砸出了个洞，疼痛从中间点扩散出去爬满了她整个面部，导致五官都扭起来。 江之永眼睛里闪过一丝心疼，他不自觉的提高了声音：“多大的人了，走路不会看路啊。” 陆枉凝微怒，就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人，她抬起头：“声音大就有理了是不！”说完她嘶了一声，动作太大拉扯到了伤处，陆枉凝又捂着额低下头。 “你吼什么吼，我是你老板！”江之永自知理亏，声音没那么大了，但是气势丝毫不弱。他强势的捏着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撞到的地方已经红肿了起来，虽然现在小小一块，但是大有蔓延的架势，“好像有点严重啊。” 陆枉凝拍开他的手，捋了一撮头发过来挡着：“没事，过两天就好了。” 从小就跟着她妈到处忙活，忙起来了受点伤是很正常的事情，陆枉凝没有那么矫情。破了口的她都不会考虑去医院，更别说这样的小伤。 “少爷，能算工伤吗。”她撑着膝盖站起来，叹了口气说，“真是在原本就不富裕的生活里雪上加霜。” 江之永哼了一声：“行，工伤带休假。”说完他担忧的看着，撞成这样了不处理真的没有问题吗？ “看我干嘛，真没事啊。” “真没事吗，撞成这样了。”江之永手贱的戳了戳肿起来的最高处，陆枉凝刚缓过来一些又疼的要弯下腰去，“我看你好像不太行。” “要不还是去看看吧？我怕你这本就不好使的脑子，撞一下更加不行了啊。” 第七十九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不去，今年这才几月份，我去医院都多少次了。”陆枉凝想起几次莫名其妙的住院就觉得委屈，“越去越晦气，还是算了吧，真没什么大问题。” 江之永有些犹豫：“行吧。”她头上的伤看起来并没有她自己说的那么轻松。 “而且现在也快登机了，怎么都来不及了。” 江之永神色诡异的看了她一眼，像是在打量什么低智商生物。 陆枉凝被他看得发毛：“少爷，看着我干嘛？” “我在你眼里很穷吗，不就两张机票。”江之永说着就要拽她去医院，“还是去看看吧。” “不去！”陆枉凝态度很坚决的往地上一坐，形象已经不重要了，现在唯一重要的事情就是不能去医院！“我真的没事儿。” “我也真的有钱。” 该死的有钱人，话说得怎么这么让人难受啊。陆枉凝瞪着他：“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啊，浪费资源好不好，我说了我没事就是没事。” 江之永抓着陆枉凝的手，后者不顾形象的直接坐在地上，用力往后坠，形成了拉锯之势。 这是，机场的广播突然响了起来：“乘坐AUXXXX的乘客请注意……” 陆枉凝被他拽得手臂发麻，也不想再丢人下去了，只好先服软：“先登机，等到了海南看看，要是不舒服的话我一定去医院。” 她说得滴水不漏，耳边机场的广播一遍又一遍的想起，再拖个几分钟，估计就要开始念名字了。 江之永脑海中突然响起了机场广播念自己名字的声音，他觉得不太能接受。他只好撒了手：“好吧。” 搭在手上的力消失的突然，陆枉凝一下没收住直直的把自己摔了，尾椎骨挫在地上，她痛叫了一声。还好VIP休息室里都垫着厚厚的毛毯，她坐在地上缓了缓就没什么特别大的感觉了。 下一秒，陆枉凝手腕一热，她抬头一看，江之永转了回来，满脸无奈的抓着她的腕关节想把她拉起来，“小姑娘，你到底是怎么自己活到这么大的？” 陆枉凝揉了揉自己的尾椎，疼得不想说话。 江之永叹口气，自然的接过她的随身背包提在自己身上。虽然他是老板，但是让自己受伤的女下属帮着拿包也太不人道了。无论在哪里，他都会尽量保持着自己的绅士形象。 陆枉凝跟在他屁股后面，小声的说：“谢谢。” 江之永背对着她不自觉的勾起了唇角，脚步顿了顿，没说话。随即带着她从贵宾通道登机。 等到上了飞机，陆枉凝翻来覆去的看着自己的机票，总感觉的哪里不太对。 不然为什么会找了半天没找到座位？她奇怪之中还带着点尴尬。没想到她已经土到这个地步了，坐个飞机还能找不到座位……现在拉个空姐问问会不会被看不起啊…… 她一路走到了最后面都没问出口，也没找到自己的座位。 陆枉凝泄了气，算了，看不起就看不起吧，她本来也不是什么城里人，不知道这些很正常！花了钱的，就应该理直气壮一些。 她叫住路过的空姐：“您好……” “麻烦给个毯子。” 听到江之永的声音，她愣了愣，空姐就转身拿毯子去了。 江之永揽过她的肩膀：“走错了，不在这边。”他没想到自己塞个箱子的功夫，人就能跑丢。 “不是……”陆枉凝被他推着走，看着前面又转头看了看空姐走的方向，江之永的路线是去头等舱的，她过去干什么！ 江之永指着她机票上的座位号：“不是什么不是。” 什么意思，出差能坐头等舱？要加钱吗？ 陆枉凝站在豪华的机位面前有一丝丝的找不到自己的方向，感觉很玄幻。她为什么会有机会坐头等舱？？是不是哪里搞错了啊？而且，这位子还在老板旁边？这是什么待遇？霸总文学照进现实了吗。 陆枉凝看了看手上机票印着的座位号，又抬头看了看椅子上面的标号，才恍恍惚惚的坐了下来。 “少爷……” 江之永调整好座位：“不加钱，我司报销。” 陆枉凝窘道：“不是，那个……”不要拆穿得这么直接，我不要面子的吗？ “我在飞机上要求比较多，所以会把秘书安排在身边。”江之永戴上眼罩，调整了舒服的坐姿，“我有些困，你不想睡觉的话问空姐要本书看吧。” 他说完就不再动，整个空间都很安静，陆枉凝只能稍微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像是一秒钟就睡过去了。 陆枉凝也不敢再吵他，借给她八个胆子她也不敢吵老板睡觉，扣钱都是其次，就江之永的起床气，搞不好会当场把她裁了。她只好自己系上了安全带，趁着还没有起飞的时候玩会儿手机。 现在是下午三点，陆措应该已经进考场了。 陆枉凝想了想，还是给他发了条短信，说自己要去海南了，问他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本来打算给个惊喜，但是她不擅长这些，而且也怕花了钱买不到他满意的东西，最后搞得大家都不高兴。陆枉凝忽然想到顾迟嘱咐她的事情，顺手又多编辑了一条消息，问他说给林满芳送东西的话会买些什么。 发完两条消息，飞机也要起飞了，陆枉凝按照吩咐将手机调成了飞行模式揣回了口袋了。 过了一会儿，她还是不放心的拿出来关了机。 陆枉凝对她的行为十分无奈，还好是头等舱，江之永也带着眼罩，不然没见过世面的行为够别人笑三个月。 随着飞机的起飞，震耳欲聋的马达声音充斥了她的耳朵。陆枉凝放松的靠在软背上，也闭着眼睛休息，反正在飞机上也没什么事情可以做，从康城飞海南也是几个小时的事情，完全足够她在飞机上释放自己这段时间的压力。 好像人随着波音飞机升到空中的时候，思绪也飞了出去，她不由自主的想起发生过的事情。 换做半年前，她肯定想不到会有今天这样的场面，她会和江之永一起心平气和的飞向另一个城市。 这次的工作很简单，应该说是对她来说很简单，会议之类的不会让她进去，她只是个单纯的拎包小妹，说白了，真就是公费旅游，还是和老板一起……四舍五入，她现在在和江之永一起旅游，陆枉凝想到这里，忍不住笑了起来，真的是难以置信。 更难以置信的是，她能明显的感觉到，因为‘一起旅游’给她带来的快乐。是因为能和江之永一起旅游，一起在别的城市创造新的记忆。陆枉凝的心里像地震一样，她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是对于人来说，爱情是本能之一。在心动面前，任何的理智都是徒劳的。 她会因为江之永对她好而笑出来，也会因为江之永对谁都这么好而感到难过，她知道这种感觉是心动，而产生心动的源动力是喜欢—— 也可能是反过来，她搞不清楚是先心动，还是先喜欢。只知道她现在因为留在江之永身边而感到幸福。甚至有些时候，她会产生一种‘如果永远也换不清债’的念头，让她感到很挫败，因为这证明了她配不上江之永，从任何地方来说，他们都是门不当户不对的。 要是她想留在江之永身边，就只能需要一个外力的束缚，比如，陆西河欠下的钱。 陆枉凝忍不住睁开眼，偷偷的看着坐在旁边的男人。 他的眉骨，俊挺的鼻梁，脸上的任何部位都长得恰到好处，还那么的优秀。年纪轻轻的接管了家里的公司，并不像其他富二代一样挥霍无度，反倒是比他父亲在的时候创造了更高的业绩。 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凭什么会喜欢她呢？陆枉凝自嘲的笑了笑，真是自不量力，想嫁给江之永的人，应该一只手数不过来吧。远的不说，就近的还有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林满芳。 林满芳的条件，江之永都没有给过机会，他到底喜欢什么样子的？ 陆枉凝深深的看着他，忍不住想要伸手去触碰他的鼻尖或者是光滑的脸颊。 这时，江之永忽然转过来，说话带出的气息扑在她脸上：“看够了吗？” 陆枉凝猛的收回不安分的手坐直了身子，脊柱都是僵硬的。明明什么都没做，她感觉自己使了坏还被抓包：“我没有。” “被人盯着看是会有感觉的。”江之永轻笑了一声，扯下眼罩，“而且，我的眼罩是丝质的，意味着它没有那么厚实，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有什么不明白的，不就是从里面也看得见吗！陆枉凝恨不得穿越回去给自己来一巴掌，让你喜欢看帅哥，被抓了个正着吧。 逃避是没有用的，不如为自己找一个合适的理由。陆枉凝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的说：“不是，我是刚刚看到你脸上有一只蚊子。” 江之永：“……” “少爷，被咬了脸会肿，肿着脸去开会，很丢面子的。我是为了你着想，也是为了公司着想。”她说得理直气壮。 隔着眼罩，陆枉凝都能感觉到底下那双桃花眼已经笑弯了，她视死如归的等着江之永出言讽刺。 江之永只是失笑：“好吧。”说着随手将身上的毯子拿起来放到陆枉凝身上。 陆枉凝看着毯子愣了愣，脑海中不受控制的跳出了一个想法：他会不会有一点喜欢我呢？ 第八十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江之永听到她吸鼻子的声音，本来是要关切两句，比如什么别感冒，注意身体，但说出口就转了个弯：“我热了，毯子你自己拿着。”他翻了个身，面朝通道的侧躺着。 他的话像一盆冷水在陆枉凝头上浇下来，把心里熊熊燃起的希望的火苗全部都扑灭了。 果然是她想得太多了吧，从任何角度来看，江之永都没有理由对自己有点点的喜欢。陆枉凝有些失落，她抖开毯子铺在身上盖着也闭上了眼。 她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收起不合适的想法，退回到应该在的位置上才是对的。再说了，她还年轻，应该把重心放在工作上，少想点有的没的。能喜欢一个人，就能喜欢另一个人，掐断了希望之后，就不会再又不切实际的期望了。对待老板要尊敬一些，书里写的那些也许会发生，但是她清楚的知道，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她没有那么好的命。保持现在的关系和距离已经是最好的状态，她何苦奢求一些不可能的事情。 陆枉凝什么都知道，而她唯一不知道的事情，就是自己到底做不做得到。如果感情上的事情是能说不就不的话，那该有多好？ 江之永靠在座椅上抱着手臂睡觉，忽然打了个喷嚏。 陆枉凝立马睁开了眼，他还在睡觉，只是看上去不像是很热的样子。她低头看了看腿上盖着的毯子叹了口气，还是拿起来盖回到江之永身上。 她生病没关系，金主生病了就出大事。而且，江之永生病了，她一定一定会被折磨！除了在工作上江之永能保证自己智商一直在线，回到生活中，就是个生活九级残废——也可能是表演出来的。 海岛在南部，天黑的晚。 他们下了飞机，天色也没什么变化，对接的人早就在机场等着了，先带着他们去定好的酒店放了行李。 来的第一天晚上没有什么安排，江之永也不乐意待在酒店里玩手机，生活是拿来享受的，不是拿来浪费的。过了二十五以后，他越发觉得自己身体大不如前，也说不上是哪里不好，反正就是没有年纪再小一些的时候的冲劲。所以他觉得要趁着自己还浪得动的时候，使劲再浪一把。 陆枉凝：“少爷，晚上有什么安排吗？” “有……吧。”江之永打字的手忽然停住了，他怎么忘记自己有个拖油瓶了？他意味深长的上下打量着陆枉凝，从头到脚看起来都不像是和他能一起出去浪的人。 陆枉凝眼巴巴的看着他：“要去哪里玩啊？我能一起去吗？” 江之永诚实道：“不太能。” 开玩笑，把她带去酒吧，他少爷面子不就保不住了。他甚至能猜到那些人用调笑的语气说他口味变了…… “哦，知道了。”陆枉凝失望的说，“那就少爷注意安全，喝多了的话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我喝多了为什么要你接？我养司机干什么的？” 陆枉凝想起第一次接喝醉的江之永的时候，她和顾迟两个人都架不住，司机一个人怎么可能控制得住他？ “行，那我不管了。”陆枉凝轻轻的哼了一声，反正真的喝多了，司机还不是得给她打电话找她帮忙……就江之永那个喝醉了不当人的架势够他受的。 江之永低着头发消息：“那你还站着干什么？”很明显在赶她走。 陆枉凝哦了一声转身出去回了自己的房间收拾东西。 晚上江之永出去玩，那她好像也没什么能做的，海岛人生地不熟，她不想乱跑，要是出点什么事情会让家里担心。想到正在高考的弟弟，她觉得自己还是要稳重一些好，这几天千万不能出什么事情让他分心。 陆枉凝收东西到一半，忽然摸出自己的手机，接上酒店的WIFI下载了几集电视剧。在海岛的第一个晚上，估计只能用这几集泡沫剧打发时间了。 界面调到一半，屏幕上跳出来悬浮框，是顾迟的短信，问她有没有安全落地。陆枉凝秒回了他的短信，告诉他已经到了海南，现在正在酒店休息。顾迟关切了两句，知道这么晚了不会有工作，就嘱咐她好好待着，便没有了下文。 她收拾完东西的时候已经八点了，饿得肚子咕咕叫，这个时间江之永应该早就出了门。 酒店床头都摆了菜单，要吃什么可以直接打电话给前台，她本来懒得出门走这一趟了，可是看到上面那个价目表，陆枉凝震惊了。这是酒店还是抢劫？价格比火车站的泡面都离谱，她可不当这个冤大头，主要是掂量了自己钱包，也不太配得上。 价目表像烫手一样被她赶快丢了回去，陆枉凝揣上门卡和手机就要出门。 走到门口的时候手机响了一下，她以为有什么消息，结果是充电提示音。 刚刚下载电视剧的时候没有插充电线，现在已经电量不足10%了。她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只是下楼就近吃个饭，不拿手机应该没关系吧？带个钱包就行，现在应该不至于到有钱花不出去的地步。 陆枉凝给手机插上了充电线以后拿了张门口就出去了。 海南真的很热，刚走出酒店楼下大门就是一股带着温度的风扑面而来。公司为了方便，特意定闹中取静的酒店，虽然是五星级酒店，但是地处接近景点，周围的人很多，马路对面都是零零散散的烧烤摊子，海鲜的咸味混着孜然的香味飘进她的鼻子里，她越发的感觉到了饥饿。 她没打算吃什么特别的，能填饱肚子就可以，于是随便找了一摊看得顺眼的就坐下来，点了几串烧烤，还破费的要了盘生蚝。对于以前的她来说，生蚝的价格并不是很亲民。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了，她觉得自己应该趁这个机会好好的浪一把——反正餐费公司也会报销。 此时，江之永拿着杯金汤力坐在酒吧卡座里。 说好一起出来玩的，到了这里他却没有想象中那么有兴致，平时听着让人兴奋的鼓点声，现在非常的刺耳，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面对台上跳舞的美女都没有多看一眼的兴致，反倒是止不住的想起被他扔在酒店里玩手机的小可怜。 按照陆枉凝的性子，她应该不会到处乱跑，安全方面是没有问题的。但是一定很无聊吧，在房间里没有别的娱乐活动。 江之永烦躁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有一种做错了事情的感觉，看着桌上刚开的酒彻底失去了兴致。 “江少，今天不高兴啊？”同行的美女刚跳舞回来在他身边坐下，翘起超短裙下的两条长腿，自然又大方的展示着自己的身材优势，她倒了两杯酒，递给江之永一杯，“要不要我陪你和两杯？” 是合伙人叫出来的，他甚至不记得这个女的叫什么名字。 江之永睨了她一眼，不留痕迹的推开递过来的酒，“美女一个人出来玩，喝多了可不安全啊。” “有江少呢，怕什么不安全。”她笑了笑，不在乎江之永的拒绝，反而整个人贴了上来，靠在他耳边呵气如兰，魅惑的说，“你会让我不安全吗？” 江之永皱了皱眉，下意识的躲开了。 他虽然浪得名声在外，但事实上并不是一个熟手，只是为了应酬所以变现得比较花，内心对于接触不熟悉不喜欢的女人，是很反感的。 好在舞池里灯光比较黯淡，对方也没看清他的脸色，江之永直接抓起了搭在一边的外套就要离开：“抱歉，我还有点事情要先离开了。等会儿李总回来了，你帮我跟他说一声吧，回头我再给他打电话。”不顾美女满脸的失望，江之永头也不回的走了。 出了酒吧，他看了看腕表，已经八点半了，也不知道陆枉凝吃东西没有。酒店的饭菜那么贵，她应该舍不得吃吧。 江之永坐在车上看着地图：“附近是不是有一家面馆做的还不错？” “是的，江总。”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是海南很出名的店，只是要绕一些路。” “绕吧。”他关了地图，开始给陆枉凝发消息。 司机方向盘一打，正好在路口掉了个头。 江之永开了窗，一路上被冷风吹的清醒了不少，他脑袋急速降温之后，有点看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担心秘书吃没吃？他一小时赚十万的时间，就是来拿担心一个秘书吃没吃的？他越想越烦躁，忍不住拿起手机看会儿别的。 从转弯到面馆，时间过去了十几分钟，这期间，他没有收到陆枉凝的任何回信。什么意思？已读不回？胆子大了？ 就这样的，消息都不回的，他还要担心会不会饿死？他忍不住问自己，是这么好心的人吗。但是话是这么说，等到了面馆的时候，他还是让司机下去给陆枉凝买了吃的。 江之永对着手机忿忿道：“再给你十分钟，不回消息扣你工资！” 第八十一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江之永跟着前台小姐上了电梯。 前台小姐很年轻，看起来就二十出头，她总是忍不住偷偷的看他，每天来来往往那么多人，从来没见过像江之永长得这么好看的，这个年纪的怀春少女，哪个顶得住这么一张脸啊。 可惜江之永从进门到上电梯都黑着一张脸，他没有发出任何一个音节，光是站在他身边就能感觉到无形的压力，感觉他下一秒就要吃人。 前台小姐抖了抖，收回自己放肆的眼神，虽然是年轻有为的帅气总裁，但是看上去脾气就很差，并且现在心情极度不好。过个眼瘾就好，没必要自己送上门找骂。 她拿着门卡，熟练的刷开了房门，滴的一声后，江之永着急的推开门就进去了。 环视四周，没有什么异常。 房间干净整洁，陆枉凝的箱子好好的放在角落里，浴室里关着灯，里面也没有人。 床前的桌子也很干净。 等等，桌子，江之永第一眼就看到上面插着充电线的手机，他走过去按亮了屏幕，显示着自己二十多条未读短信和几个未接来电，他点进去却被密码拦在了屏幕外面。 “那个……”背后传来陆枉凝不知所措的声音。 江之永转过来，陆枉凝更不知所措了。她就是出去吃了个饭，怎么房间里这么多人，江之永还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吃个饭找他惹他了？ “我刚出去吃了个饭。” 江之永黑着脸，举着她的手机晃了晃，“出门不带手机？” “没电了……”陆枉凝慢慢的挪过去。 前台小姐深切的感受到两人直接一触即发的气氛，再留下去她就是猪。于是她和江之永说：“江总，没事的话我就先下去了。” 江之永没看她点了点头，前台小姐飞一样的逃离现场，既然是情侣吵架，还是不要给其他客人看到了，她识时务的在离开的时候带上了宾馆的房门。 陆枉凝听到门合上的声音，忽然觉得自己死期将近。 她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她就是单纯的下楼吃了个饭没带手机，那手机没电带什么带？江之永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跟她没完没了吧！ 江之永抓着手机的指节都开始泛白了，算了，人没事就好。 他深呼了口气，沉声说：“大晚上不要乱跑，容易出危险。” “我就是有点饿，你出去吃饭了，我总不能自己饿死。”陆枉凝觉得自己是有理由的那方，但说话就是没有底气，“酒店的东西太贵了，我这辈子没吃过这么贵的，一盘牛肉788，我月工资还不够这个数后面加个零，肉镶钻了这是，我哪里舍得。” 江之永翻了个眼，他体会不到这种感觉，钱在他这里只是个数字。 他指了指放着的那碗面，“给你带的。” 陆枉凝半信半疑，江之永有这么好心？出去玩还记得她没吃饭，她打开袋子，面和汤是分开装的，还有几包配料。 “是很出名的一家店，我跟朋友去试了试觉得还不错就带了一碗回来。”江之永心虚道，特意绕原路给她买个晚餐，这事情说出去莫名觉得有些不符合自己的身份。 陆枉凝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刚在楼下吃烧烤吃顶着了。 海南的东西比康城便宜了好几倍，东西也新鲜，她没忍住吃了个十分饱。主要是她根本没想过江之永还能记得她没吃饭这件事。 她看了看面，又看了看江之永的神色，直觉觉得要是自己不吃，他会很失望。 于是她动作麻利的把里面的东西挨个拿出来往面里加。 陆枉凝摸了摸装着面的塑料碗，温度已经有些冷，江之永应该回来挺久了，她想了想起身进了洗手间。 “你去哪里？” “烧壶热水，有些冷了。”洗漱间里传来哗哗的水声响了好一阵，“少爷大老远给我带份饭回来，凑合着吃了岂不是对不住您的心意。” 江之永彻底不生气了，忍不住笑起来：“自己事多别找理由啊，那你弄着吧，我走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陆枉凝刚好端着水壶从卫生间出来，江之永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眼神停留在额头上，“你……” 陆枉凝顺着她的眼光看了看，她知道江之永说的是她头上的伤。 她一把撩起刘海，被撞的地方已经消肿了，现在只剩下一片青紫，她自己上了碘伏，所以看上去还有些黄色的边缘，没什么大碍，只是这么出门有点破相的嫌疑。 “你说这个，没什么问题，过两天就好了。”她摸了摸那块地方，疼的她倒吸口冷气。 江之永半信半疑：“真没事那就好。” 江之永对她表现出来的关心，让她意外，也很惊喜，她下意识脱口而出：“少爷，你在关心我吗？” 说完她就有些后悔，她告诫她的保持距离，说想起楚了，仿佛想了个屁……江之永对她的一点点好意，都会把她打回原形。 江之永不说话了，神色变得捉摸不定，陆枉凝觉得有些尴尬，她真想打断自己的腿，管不住就是要越界，迟早被驱逐出境。 她想说点别的，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好，绞尽脑汁想了半天，反倒是江之永先开了口。 “没有，我只是觉得你太赔钱了，事儿没办成几件，动不动就出工伤，报销的药费快比你工资高了。”江之永的手压着门把，无奈的说，“我从做生意开始，就没有做过亏本的买卖，你是第一个让我亏到家的。”话音随着关门声一起落下。 陆枉凝在屋里拿着水壶，被骂了都开心。 可能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吧，他说什么都开心，不管是哪种‘第一个’，好的坏的，只要是他的‘第一个’，这件事情本身就足够让她高兴好久。至少她在他心里是不一样的，让他亏到家了都没开掉，果然还是不舍得！ 陆枉凝站在桌边等水开，顺便拿起手机看了看这几天的行程。 基本上就是跟着江之永跑地方，吃饭、开会什么的，后天下午有个空闲，可以趁那个时候去给两个刚刚考完解放了的小崽子买些礼物。 她竟然把陆措和林满芳叫成小崽子，她被自己整笑了，其实他们三个人年纪差出去不到一年，可惜她已经是个遭受了社会的毒打的人了，心境自然和他们不一样，看他们没有看同龄人的感觉。 应该买什么好？ 这边免税店多，带点面霜、化妆品什么的是个不错的选择，不过她转念一想，陆措也用不着化妆品，真送他这个，他估计当场和自己断绝关系。林满芳的话，应该也不缺这些东西，她那么喜欢打扮的人，也不缺钱，估计早早就买齐了。 她想得头疼，水壶突然发出了哨叫，盖子被蒸气顶着蹦来蹦去的，陆枉凝连忙走过去拔了电源，用热水把面热了起来。 到时候江之永要是没事的话，让他去帮着挑吧？ 陆枉凝的脑海里忽然冒出了这个念头，江之永作为男人，会比自己更知道陆措想要什么，他也更了解林满芳，知道送她什么礼物能真的让她感到开心。 但是她有些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和江之永开口。 邀请老板陪自己逛街是不是显得像脑子有毛病？ 她想了想，拿起手机给江之永发了条短信：“少爷，三天后没有行程安排，你有空吗？” 她思索半天，选择了私下相处模式的口吻，开始胆战心惊的等着他回消息。 一碗面吃到了底，江之永都没理她。陆枉凝有些挫败的收拾着吃剩的残渣，撑得直打嗝，十分后悔自己这种为了不让别人失望选择让自己身体受伤的脑残行为。 陆枉凝把手上的袋子打好结往垃圾桶一丢，这是手机滴了一声，是江之永回了短信，“有”。 真是简短又精炼，几乎只用了十几秒，陆枉凝又发了一条出去，“那能不能陪我一起去逛街。” 这么说话好像不太合适，趁着江之永没回，她连忙又编辑了一条补充道：“迟哥让我给林满芳带个毕业礼物，我不知道买什么，而且我不认路。” 这次江之永回的很快，还是简单的一个字，“好。” 陆枉凝傻笑着熄了手机屏，打算洗漱完好好上床睡一觉，过两天的事情还得上心，她不能出错，必须要保持精力集中。 江之永答应的好爽快啊……她蒙在被子里在床上打了几个滚，像是得到了心爱的糖果的小孩，答应她这么简单的事情就能够让她如此高兴，陆枉凝有点嫌弃自己，没什么追求。 别人喜欢年轻总裁，不就是图个年轻、图个有钱，图钱能花到自己身上。 陆枉凝图什么呢？她好像什么也不图，只是单纯的待在江之永身边，她就会觉得高兴，觉得所有在工作上遇到的事儿都不算事儿了，总能解决的。 她问过自己，到底喜欢江之永什么，她说不上来，最后归结于是因为一种感觉，一种没法形容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她想永远待在江之永身边，想让她成为唯一，想要对方也怀抱着同样的想法对待自己，可他们之间的沟壑，比马里亚纳海沟还要深。她的情感上热切的希望能够再靠近些，再拉近些距离，可理智一次又一次的告诉自己，绝无可能。 陆枉凝不是个喜欢担忧未来的人，但她就是忍不住想这件事，想着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她没想到自己会睡得这么死，闹钟一个都没听到。 她连滚带爬的去摸桌子上的手机，已经九点半了。 果然上面有几个江之永的未接来电，和几十条短信，而最新的一条是半个小时前的。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你完了”。 她绝望的念出了这三个字，她真的完了，第一次外派就睡过头把老板一个人扔去开会，别的影响其实没有，只是整的少爷的面子上没挂住，别的老板前前后后跟着人，他活得像个孤儿…… 第八十二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陆枉凝从有记忆开始就没有犯过这种错误。 读书的时候她就是好学生，学校规定七点到她从来都是六点半守在教室门口，准时到每一个班主任都放心的把钥匙交给她，因为不会有人比她来的更早。 作为一个连续十年没有迟到过的人，她在这么重要的场合掉链子。更重要的是她并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时间上看来会议已经开始了，她现在就算是飞过去能在结束前赶到开会的地方人家也不会让她进门。 不仅不会让她进门，还同时昭告天下，汉广集团带来的人迟到了。 江之永会弄死她的吧！ 陆枉凝又着急又上火，一下子就完全清醒过来了，她想了想，还是先给江之永回了条短信，“江总，我身体不舒服，想请个假。” 对于不擅长扯谎的人来说，身体不舒服大概是个万能的理由，要是江之永追问下去，她就说自己脑壳疼的要炸开了，左右是被江之永用门拍的，他应该不好意思继续责骂。 陆枉凝坐着等了几分钟，没收到江之永的回信，他应该在忙。看了看行程表，早上是没她什么事情了。 如今旗下打算新招一些练习生，最近弄团体很火，汉广集团也打算试试。第一波选人，江之永就想着趁自己也在的时候，多盯着点，面试就安排在今天下午，她要跟着江之永一起去。 她随手把手机丢在床上，起床去洗漱，之后直接打车去面试的地方等着。 路费有人报销，这车不打白不打。 地点定在一个写字楼里，正午的阳光晒在玻璃窗户上，反射的光刺得她睁不开眼。 陆枉凝进了楼下的咖啡厅，打算给江之永再发个消息，和他说自己先来了下午的地点，中午饭让他自己定一下酒店的外卖。 她打字打了一半，江之永的短信就进来了：“下午去医院。” 陆枉凝愣愣的看着这行字，她设想了各种责问，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个反应。 江之永一句话给她整晕了。 几番犹豫按下退格键把之前打好的都删了，重新编辑了一条：“我到下午面试的地方了。” 江之永正坐在会议室里，心不在焉的听股东们说话，都是不影响大局的发展，他懒得跟他们周旋，没什么需要他表态的地方。 看到陆枉凝短信的时候，他莫名其妙的心揪了一下，产生了当场离席的冲动，不过第二天短信就让他长吁了一口气。 江之永把手机拿到会议桌下，借着遮挡飞快的回了她一条：“身体又好了是吧。”说个谎都不会说，第二句话就能露馅。 此时正滔滔不绝的股东，看到江之永低着头莫名其妙的笑起来，他也不明所以，以为自己说得是什么不入流的话，思路瞬间断开了，嘴上忽然的停了下了。 会议室里一片安静。 江之永抬起头来，恢复之前的神色。 他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见股东一言不发的打量他，他微微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发言人有些别扭，但还是继续描绘着未来的商业宏图，江之永听他说话像在听念经，眼神飘飘然不知道思路已经飞到哪里去了。 看了看时间，感觉差不多的时候陆枉凝给他发了个定位，又打开消消乐玩起来。 等人是非常无聊的事情，就算她平时不是爱玩手机的人，在喝完两杯掺水掺到没味道的冰美式、并且把纸吸管都玩散架之后，还是忍不住沉迷到了消消乐里面。 她仔细的点击着屏幕，隐约感觉对面有个人坐了下来，她头也不抬，“不好意思啊，这里有人了。” “你在等谁？”江之永冷冷的声音在头上响起。 少见的语气，陆枉凝不由得浑身毛都炸起来，随手一划屏幕关掉游戏，笑眯眯的站起来就要去给他拉椅子，“江总，忙完了啊。” 江之永不留痕迹的错开她自己坐了下来，“你翘班翘的挺开心的啊。”说完他目光停在陆枉凝的额头上，青紫也消退了些，说身体不舒服应该真的只是随口找的理由。 “没有……我也不是故意的……”陆枉凝一口咬定，“我就是不舒服。” “不舒服还喝冰的？两杯？”江之永瞥了桌上两杯空塑料杯，外壁上还有因为温差而沾着的水雾，又看了看她心虚的表情，突然觉得逗她是真的没什么意思，她经不起逗，多说两句可能要跪下来求自己别扣钱了。 脸他还是要的，所以江之永绕过了这个话题，“你想什么都写在脸上了，我又不是瞎的。上午没来就没来吧，左右没有什么事用得着你，就是没人给我端茶倒水而已。不过你别告诉我，你整个上午就真的给自己放假了啊。” 陆枉凝讪讪的说：“不敢，我把下午的行程看了看，准备都做好了。”她站起来要去给江之永买咖啡，“少爷喝什么？” “你跟我这么久不知道我喝什么，心够大啊。”江之永也站起来，“走吧，这个点喝什么喝，吃午饭去。” 江之永朝着门口的方向晃了晃脑袋，陆枉凝连忙跟上了。 了解行程的时候，她顺路查了查附近有没有什么好吃的。按照江之永的少爷脾气，肯定不愿意在住的酒店凑合着吃饭，虽然那个地方算是五星级豪华酒店，但是也只是住的条件五星级，做出来的东西不如路边摊。 陆枉凝带着他拐进弯弯曲曲的小巷，最后停在一家不起眼的饭馆前。 店面不大，招牌也很小，不仔细找都会错过，总的来说还没有某著名连锁小吃的装修看起来豪华。 江之永向前走了两步又退回来确认招牌，真的是一家饭馆，不是收破烂的地方。他难以置信，“吃这个？”说完低头看了看自己。 陆枉凝顺着他的目光打量着他一身裁剪合身的定制西装，登时感觉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这样的人算得上是上流社会的精英人士，应该坐在安静的西餐厅里，听着小提琴手专门为他演奏的乐曲优雅的切割牛排。 而不是现在这样，卡在木质的矮凳上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等饭吃。 餐馆的椅子很矮，还没有江之永的小腿长，他坐在上面十分滑稽，两条长腿怎么放都别扭，最后只好曲起来立着，说的不文雅点，他感觉自己在蹲坑…… 陆枉凝忍不住嘿嘿笑了两声，“少爷，我做过调查的，这家店真的很好吃，只是选的地段不对，所以人很少，看起来生意就不行。” “我平时是亏待你了吗？”江之永狠狠的剜了她一眼，“也没说要你请我吃饭啊。” 他长腿屈着十分不舒服，西装裤的裁剪也很僵硬，咯着他哪哪儿都不对劲，他感觉自己忍不下去了，多好吃都不想在这里吃，遭的什么孽啊。 江之永站起来就要走，这时候老板娘正好把做好的菜端上来，热腾腾的冒着气，鱼肉的香味一股脑的蹿进他鼻子里，江之永鬼使神差的又坐下了。 陆枉凝赔笑，“少爷，菜都上了，不能浪费啊。下次我一定给你找个哪哪儿都让您满意的地方。” 江之永哼了一声，不情不愿的拿起筷子试吃，要是不好吃，他就当场走人。 食物送进嘴里的一瞬间他有些意外，确实很不错，比五星级酒店里中看不中吃的好多了。 陆枉凝看他神色缓和，知道菜式得了他的胃口，笑了笑：“没骗你吧？这边的口味和康城不太一样，怕你吃不惯，就没找特色的当地菜，这家是兼具了两边的口味，我才带你过来的。” 江之永心说挺好吃，但是脸面上有些过不去，他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不就是这点好吃的！他僵着脸，“一般吧。” 陆枉凝没看出他的小心思，“那你多吃两口，这里有几道菜我很喜欢，以前我妈经常做给我吃，就是不知道他们做的怎么样。” 都不是特殊的菜，全是些家常，属于是有个菜谱就能做的出来的那种。 不过江之永意外的觉得好吃，怎么说，这家店的味道吃起来能体会到家的感觉，这是他鲜少能感受到的东西。他看了眼玻璃窗后面的后厨，里面是一对夫妻在忙活着，百忙之中还能笑笑闹闹的。 他们一定很恩爱吧。 江之永忽然有些羡慕，他没有幸福的家庭，甚至对家庭没有什么概念，大学毕业之后一脑门子想着赚钱，现在是赚大发了，可是呢？之后呢？钱赚多少是够啊，没有个头。 而且他不知道这么多钱用来干嘛，心情不好的时候找不到人说话，只能大手大脚的出去花钱，花完之后也不会觉得开心一些，反倒是更空虚，尤其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让他睡在钱堆上他都有一种填不满的空虚。 可能是因为人老了吧，他感觉自己没有二十出头时候的那种斗志了，每天一门心思的想着出人头地，看着玻璃窗后面的夫妇，他不得不承认现在的他或许更想要那种生活，更有烟火气的生活。而不是每天晚上醉生梦死，身边一茬茬的换着人，不过他很久没过那样的声色生活了，从陆枉凝住进他家开始。 这不由得让他有些郁闷，他不知道怎么摆脱现在的状态去达到他想要的生活。 江之永夹着菜，挨个试了试，若有所思的看着专心吃饭的陆枉凝，漫不经心的说：“下午忙完带你去买衣服吧。” “带我？” “是啊，给你买，我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打扮的。” 陆枉凝下意识摆了摆手，“不好吧少爷，你没事带我买什么衣服。” “我想，我是想感受一下生活。”找个人陪着自己过一下大家都在过的日子，或许，就会是他想要的那种感觉，而且陆枉凝是第一个让他觉得不反感能自然相处的人， 他盯着她的眼睛：“也是工作的一部分。” 第八十三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下午的安排挺无聊的，主要也没陆枉凝什么事，她像个雕像一样站在江之永旁边围观着过去的美女帅哥们。 明星苗子是不一样，站在人群里就自带光环，让人忍不住眼神往上面瞟。但是看的太多，也就免疫了，陆枉凝到后面直打哈欠。 说好陪老板逛街的事情也想当场反悔。 去个啥呀，站一下午累得腿都不像自己的，也不知道男人逛起街来是不是会好点，没那么不要命。 直到她从几个大牌店里穿梭出来，并且手上提了十几个袋子的时候，陆枉凝觉得想错了。逛街的人不分性别都是不要命的，尤其是江之永这样的有钱人，他连试都不是，瞥一眼过去感觉能看得上就直接打包带走。 逛完了一楼，她以为自己马上就要解放。购物袋子的细绳咯得她手掌心疼，陆枉凝实在走不动了，就把东西放在地上，站在电梯旁边休息了一会儿。 结果一转眼江之永已经抬脚上了电梯往楼上去了。 陆枉凝瞬间感觉喘不上气，真是逛街，一层层的逛，这商场特么有七层！想到这里她觉得自己前途一片黑暗，今天要不是走路累死再商场里，就是被江之永买的东西压死再商场里。 江之永没发现她，扶梯慢慢悠悠的载着他都上了一半了。 陆枉凝深吸一口气，提起东西三步做两步的跟上去。她也不指望过几天让他帮着挑礼物了，反正现在也是买东西，何苦再给自己多找一个受罪的机会。 她气喘吁吁的跟在江之永身边，“少爷，你怎么买这么多。” “买得起，我乐意。”说完他理直气壮的拐进一家店。 陆枉凝看了看牌子和陈列展示的裙子，惊恐的发现这是一家女装专卖店，她急忙想去拦他，“少爷，这女装。” “用你说，我看不出来吗。”江之永把她一把拉进去，自己跑到沙发上坐着，微微颔首，“你自己挑会儿吧。” 虽然他对自己的品味很有自信，但是他真的没买过女装，他觉得好看的不一定适合陆枉凝，还不如让她自己选。 陆枉凝越发惊恐，她指了指自己，不可置信的说：“我？” “你。”江之永翘着腿，看小二|逼似的看着她，“不然我穿这个吗？” 江之永这么一说，她忍不住去想那个画面。健硕的胸肌配上低胸礼服，加上锻炼得极其具有威慑力的肱二头肌，这是个什么鬼画面，陆枉凝把自己吓得一哆嗦，“给我买？” “给你买。”江之永点点头，“你衣服不太适合通勤，我忍你很久了。” “我觉得挺好的。” 江之永僵硬了一下，他自己也知道这么做有点奇怪，于是说道：“大问题没有，只是看上去拉低了我司的收入水平。” 陆枉凝仔细一想，她的穿着在公司确实是有些格格不入。更别说现在被江之永带出来出差，早上没去还好，不然穿着她那身衣服和其他股东细腰长腿包臀裙的小秘书站在一起，她就是自取其辱。虽然陆枉凝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但是这种行为等于把江之永的脸抠下来往地上摔，按照他的少爷脾气，当场不暴起事后肯定要算账。 有人结账，不花白不花啊。 陆枉凝顺着挂满衣服的横杆往深处走，基本上看见什么就拿什么，满怀的衣服进了试衣间。 莫名其妙的在精英白领的路上越走越远了。 她几下扒干净了身上的衣服，拿起最上面的那件就要穿。领口翻过头顶的时候，她捋了一下吊牌，就那么一眼，陆枉凝瞬间清醒了。 她瞪着眼睛看上面的数字，2888。 一件衣服2888？怎么不去抢？镶金了啊！ 陆枉凝神色诡异的看着镜中的自己，衣服设计确实好看，但是很简单，她觉得2888买这玩意显得像个冤大头。只要一想到这个价格，她立马觉得浑身发烫，衣服贴着皮肤的部分都快给她烫出洞来了。 赶紧换回了自己的衣服。 她手脚麻利的翻了翻所有的吊牌，差不多都是这个价格，最贵的直接往五位数冲。陆枉凝觉得自己的血压也在一路往上冲，满脑子就只有三个大字：我不配！ 她出来的时候仔细的抱着那叠衣服交换给了柜员小姐，江之永还有些奇怪。 “不穿出来看看吗？” 陆枉凝沉浸在震惊里，嘴巴像是石化了，上下唇一碰的事情她憋了半天，蹦出三个字：“不合适。” 衣服不合适，价格也不合适，反正哪哪儿都不合适。 江之永看出她的犹豫，知道她舍不得这个钱。他笑着说：“买吧，我出钱，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他大方的笑着。 他好看的笑脸此时落在陆枉凝眼里充满了讥讽，她是穷人家，是没有钱，是买不起，可是她也不需要别人来施舍。陆枉凝知道他没有恶意，但她控制不住自己暴躁的情绪。 陆枉凝全身上下最值钱的估计就是自尊心，现在她宝贝着的自尊被江之永简单又轻易摔在地上，并且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江总，我自己有钱。”陆枉凝咬牙切齿，尽量不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她小声地说，“我只拿自己应得的那部分，还没有穷到需要施舍的地步。” 江之永再神经大条，也察觉出不对劲了，但从小打到都是别人顺着他的，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反思自己。 他皱着眉头：“你又发什么疯？” 发疯？陆枉凝被这两个刺激触到了炸点，她对于借住本来就心怀愧疚，对他处处好声好气，结果江之永莫名其妙的带她来买衣服，她不想多想，可是放出去谁都知道这不是个事，看起来就想老板养个情儿在公司一样。 反过头来说她发疯？到底是谁在发疯？他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吗？ 陆枉凝好像一瞬间想明白了江之永对她的态度，暧昧不明的态度，可笑的是她还在自欺欺人，并且越发的对他付出真心。她越想越生气，觉得从头到尾自己就像个傻子一样给人家耍着玩儿。 等到江之永玩够了她也不能说什么，真要论起来倒是她捞得好处更多不是？ 陆枉凝气得直喘，胸口随着呼气起起伏伏，只是碍于在商场，她没发发作，不管是她还是江之永，都丢不起这个人，并且她就算气糊涂了也知道，自己没有理由发作。 为了点自尊心给老板甩脸子，说出去也太小气了。 江之永看她红一阵白一阵的脸，也没心情再逛下去了，“算了，回去吧”，他起身就要走。 陆枉凝深吸几口气跟了上去，同时不忘提起大包小包的东西。 赶上晚高峰末期，江之永就没有喊司机来接，路上随手打了个车把陆枉凝和东西一起塞进去，给司机报了个地址之后顺手关上了车门。 陆枉凝隔着玻璃看他，忍不住想问他要去哪里。转念一想又不管自己的事，况且现在的情况，他们也不适合坐在出租车这样狭小的空间里，过于拥挤的地方，任何一点对方的气味都会蹿起愤怒的火苗。 司机一脚油门就蹿出去了。 她下意识的转头看了眼，已经看不到江之永的身影了。 高楼大厦疯狂的从眼前晃过，换了个地方也没什么不一样。 陆枉凝觉得有些憋闷，调开了窗，风呼啦一下就灌进车里，把她的头发全都吹在脸上黏糊着。在狂风中，她脑袋的温度也降下来了，刚刚确实是她应激，反应过度。 但她觉得这件事也不能怪她，本来天差地别的距离，就让她有够难受的，江之永还非得来这么一句话刺激她脆弱的小心脏。 再怎么成熟，她也就十九啊，今年都没过二十的生日。说白了也还是个孩子，江之永一个快三十的成熟男人跟她计较什么啊，还把她单独塞上车自己走了，他不怕不安全啊？大晚上的。 算了，他肯定不怕，陆枉凝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上司和下属，江之永做的已经够多的了…… 不知道车子什么时候停了下来，陆枉凝感觉景色已经很久没有移动，身处拥堵的车流之中动弹不得，这种感觉让她越发的郁闷，倒霉起来的时候真是事事作对。 她按开手机看了一眼，“八点了，还堵车啊……” 司机耳尖，堵着很无聊，也没什么办法，索性跟她聊了起来。 他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笑道：“是呀，我们这里就是这样的。这几年发展太迅速了，没有办法的，外来人口也很多，导致交通拥挤得不行。” 陆枉凝没想到他回答话，呆呆的噢了一声就安静下来。 司机又说：“看你是来旅游的吧？送你上车那个，是你老公吧。”他从后视镜里八卦的看了一眼后排，陆枉凝神色尴尬，刚想张嘴，他继续说，“出来旅游还吵架啊，没什么过不去的事儿，两个人互相服软就好了呀，别浪费了大好时光。” 陆枉凝讪讪的：“不是……算了，师傅说得对。” 她本来想好好解释一番，但是面对陌生人好像也必要说太清楚，别人给她说这些也是好意，没必要抹人家面子，索性自己应下来了。不过不能否认，她觉得司机说的是对的，没什么过不去的事儿，他们之间还是蚂蚁大点儿的事，她自问心眼没有小到这个地步。 既然是自己错了，那就没什么不认的，陆枉凝下了决心，等江之永回来自己就主动道歉，确实做的过分，江之永能原谅她最好，要是不能的话，那就多求两下…… 这时她手机一震，伴随着滴的一声，屏幕上跳出来一条信息。 陆枉凝看到发信人的瞬间瞪大了眼睛，十分的不可思议。她揉了揉眼睛，确定出现的不是幻觉。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到她的动作，以为是被吹迷了眼，细心的帮她把窗户调上去，遗憾道，“我们这儿哪哪都好，就是随着发展起来，空气变得差了些。” 陆枉凝什么也听不进去，也顾不上道谢，看着手机上来自备注‘少爷’的对话框里弹出的信息，她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第八十四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陆枉凝被堵得心力交瘁，掏出手机看了眼地图，付了钱拿着大大小小的东西就下车了。 打开车门迎面就是一股带着咸味的海风吹来，陆枉凝顿时觉得舒服多了，身子也能伸展开来。 她掂了掂手上的东西，虽然多，但好在路程不远，她走走也能到，总比困在狭窄的车身里好受。 马路上的车子也都堵得没了脾气，索性连火都熄了，各式各样的车子，名不名牌的全都在道上排着长龙，再贵的跑车也得停着等红绿灯，陆枉凝忽然觉得这时候简直抹平了贫富差距，管你有没有钱，都得像本地的交通低头。 耳边少了司机师傅聒噪的声音，她轻松了不少，与人交流一直都不是她的强项，特别是面对一个满怀好意的陌生人，长时间的不答话过于没有礼貌了。 所以下车是她最好的选择。 陆枉凝慢慢悠悠的晃回酒店里，站在电梯口甩着酸疼的手臂，是真的累啊，怎么有这么能逛的大男人啊？这还是只逛了一层就吵起来了，要是逛完整个商场她不得直接把小命交代在这里。 推开房门她把那堆贵重物品随手往地上一甩怼到角落里，稍微带着点泄愤的意思，按照江之永离开时的脸色，他今晚估计是不会回来了，可是明天早上还有工作安排，少了大老板可不行。 现在给他打电话十有八九没人接，陆枉凝想了想，把工作安排复制了一份给他发过去，作为秘书，该提醒的部分她不能落下。 消息发出去之后她就放心的进去洗澡了，打算今晚好好休息，明天绝对不能再迟到。 陆枉凝开着蓬头，耳边都是哗哗的水声，她感觉整个人被水幕隔绝在世界之外。不由得想起了刚才发生的事情，虽然在回程路上的时候她已经想好了处理方法，不管江之永怎么想的，对她来说这事儿就算是翻页了。 不过这次好像翻页卡着了，陆枉凝越想越愧疚，他好心带她买东西，真不是什么触碰原则的事儿，跟针一样小的事情，偏偏就戳爆了她的自尊心。 她懊恼的搓着头上的洗发水，用自己的头发发泄悔恨。 这时，她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关了水手忙脚乱的去接电话，睁开眼被泡沫糊了一脸，刺激性的痛楚使她赶紧闭上了眼睛，谁的来电也没看清，匆匆忙忙的就接起来，“喂？” “姐。”陆措略带兴奋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背景里不断的有碰杯的声音、各种各样的嬉笑，听起来像在外面聚餐。 陆枉凝擦了擦眼睛，皱眉道：“怎么现在给我打电话？明天不考试了吗？” 他嘿嘿笑了一声，“姐你是不是糊涂了，今天就考完了。下午交了卷只来得及给妈妈打了个电话，就被拖着去聚餐。刚找到空，想起来给你报个喜。” “成绩都没出来，报什么喜，看起来你志在必得呀？” “那是。”隔着电话陆枉凝都能想象出来他的表情，两眼闪着光芒。 陆枉凝也很多次想过自己高考完会是什么样，不过很可惜她没有等到那天，她的人生走上了意料之外的轨迹，但她也真心的为自己弟弟感到高兴。 虽然只年长了一岁，她的社会经历让她觉得自己比陆措成熟很多，不由得像父母一样，把自己没做到的期望全都压在家里最小的男人身上，“那你好好玩儿吧，等开了学就是大学生，那时候也不能放松啊。” “是是，我知道，但是假期很长的，差不多能放三个月。”陆措顿了顿，呼吸有些沉重，他小声的说，“姐，我能不能……就是放假的时候，去康城找你？” “找我干嘛？”陆枉凝愣住了，她在康城没车没房的，陆措过来睡哪儿，宾馆好几百一天呢，总不能凑着脸一起住到江之永家里去啊。况且她觉得自己一个人都要住不下去了。 陆措有些心虚：“玩啊。想趁着这个机会放松放松……” 陆枉凝下意识就要拒绝。 “就待个几天，主要是和同学一起，我们拼个房什么的，想着你也在，就想和姐吃几顿饭。”陆措飞快的说，“到时候去外地上大学，假期我也不一定回来了，估计会去打工。” 他委屈道：“姐，四年呢，你不会想我吗？” 这下拒绝的话说不出口了，但既然他也安排好了住处，陆枉凝就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好吧。” 陆措笑着说了句谢谢，飞快的挂了电话，快得她都没反应过来。好像这一通电话就是为了说这一件事儿，再顺带报个喜的，陆枉凝迟钝的感觉哪儿不对劲，但是说不上来。 蓬头忽然一开，热水没跟上，冰凉的水温激得她打了个哆嗦，彻底把那点疑惑抛之脑后了。 有了迟到的经验，陆枉凝特意调了六个闹钟，只为了保证自己的行程不迟到，并且早到了三十分钟。 结果她来的时候，有人比她来的更早，陆枉凝推开会议室的门，就看到江之永坐在老板转椅上，懒懒散散的撑着头休息，眼睛都没睁开，一双长腿交叠的搭在桌子上。 陆枉凝轻咳了一声，好歹不是在自己公司，他不知道注意形象吗？ 江之永看上去睡着了，一点反应也没有。陆枉凝只好多咳了几声，直到她感觉自己嗓子都要咳飞出去了，江之永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江之永有点起床气，冷冰冰的看了她一眼，“嗓子不舒服啊你。” “没有……” 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陆枉凝没像平时那样跟他开玩笑，江之永那表情写满了四个字‘老子不爽’，瞎了眼的才去触他霉头。陆枉凝小心翼翼的说：“江总，马上要开会了。” 江之永抬腕看了看表，眼神清醒了几分。 陆枉凝把印好的资料尽数摆在他面前，全是一式两份。 江之永点点头，对她的表现还算满意，低声道：“你去给每个人泡杯咖啡。” 陆枉凝眨眨眼，“你不是不喝咖啡？” 江之永表情闪过一丝尴尬，他确实不喝咖啡。 昨晚难得的跑了次酒吧，但不是自己的地方，合作方殷勤的有点诡异，他实在是不想第二天睡醒的时候身边躺着个不认识的女人，就生生的熬了一晚上没睡，天一亮他就赶紧跑了。 不喝咖啡真的有点顶不住，脑子都不转了。 江之永瞪了她一眼，“让你去就去，你管我喝不喝，我现在就是想喝了！” 陆枉凝被他吼的莫名其妙的，也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只当他是为了商场的事情没消火。说来说去还是她的错，只好讪讪的笑着，麻溜的就下去给大家准备咖啡去了。 她从柜子里摸出一袋咖啡豆，一股脑的往机器里倒。看江之永这心情，她原本上来就想主动道歉低头认错，结果他的黑脸愣是震得她一个屁没放出来直接落荒而逃。 陆枉凝叹了口气，她觉得自己失去了今天最好的一个机会。 “哎哟，这不是这么弄的，太多了。”公司的职员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赶紧进来拦着她，不过明显晚了，这么多咖啡豆倒下去，不得把老板苦晕了。 女职员见彻底没救之后，转过来瞪着她，“你是谁呀？” “江总的秘书，过来给开会的老板们准备个咖啡。”陆枉凝讪讪的把胸卡递过去，她第一天迟到之后直接翘班了，对接的人都不认识她。 女职员半信半疑的接过去看了眼，啧了一声，显然是没想到汉广集团的人这么不会来事儿，泡个咖啡都很生疏。 “那你多放点糖吧，倒这么多，真不太行。” 陆枉凝笑着点点头，心里非常感谢她，惹毛了江之永是小事儿，整的大股东都不愉快，她就真的不用混了。 不过在放糖的时候，她鬼使神差的留了一杯纯净的无糖黑咖啡。江之永也不爱喝这玩意啊，应该品不出什么好坏吧？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可能就是单纯的有气，道歉没道出去吃个冷脸，并且冷脸结束的时间遥遥无期。就是那一瞬间病态的觉得得找个什么刺激一下江之永，好歹给自己一个说话的机会…… 她揣着十来杯咖啡回去的时候有些手抖，还怪重的。 到了会议室之后，如卸重担的把咖啡给每个人分了分，她意味深长的笑着把那杯纯黑无添加的咖啡放在江之永面前就出去了，她感觉到江之永的眼神像激光一样紧紧的跟在她身后出了会议室。 那瞬间她脑海里出现了一个词：如芒在背。她承认她干的不是什么有道德的事，但是并不会造成太大的损伤，还能让江之永主动跟她说话，虽然可能是一顿臭骂。 但只要把握住机会，臭骂就臭骂吧，好歹让她把商场的误会解开了，不然一天天的憋着她多难受啊。 江之永很高，坐下来也比别人高一截，从半磨砂的玻璃窗外面，正好可以看到他的上半张脸。 陆枉凝靠着墙看他，江之永稍微低了点头，下一秒眉头就皱起来，拧巴得都要出皱纹了。 看来那杯咖啡是真的很难喝，他用了半分钟的时间才调整好自己的面部表情，淡淡的抬头像外面扫了一眼，陆枉凝正好跟他四目相对，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她没法形容这种感觉，眼神相接的那瞬间她汗毛直立，江之永明明一句话都没说，她就觉得自己这回犯了大事儿了！属于那种，狂风暴雨前的平静？ 江之永总不能打死她吧！ 陆枉凝心一横，这杯咖啡下去她会怎么样不知道，但是她一定获得了沟通的机会，虽然要解释的事情可能翻倍。她需要在会议的两个小时期间重新组织语言，把上次连带这次的事情都简单明了的解释清楚。 而且，给两个毕业生的礼物也都还没有准备呢…… 第八十五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会议期间，她进进出出好几趟，借着送东西的机会偷偷观察着江之永的脸色。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桌面上的文件，时不时点点头，赞同着其他人的提议。在工作中，他一直都是这么干练，今天还特地梳了个背头，更是成熟不少。 会议预计是两小时，陆枉凝在外面掐着表等着，只是今天唯一一个行程，等下回酒店的时候两个人免不了通路。她掐着手表算时间，没想到一个半小时的时候就散会了，人三三两两的出来，只是迟迟不见她想等的人。 ...... 别看这一具神性分身的实力仅仅只是半神层次，可这毕竟是神明的半神分身，拥有满满的神力和神明级别的战斗技巧，单打独斗可以称得上是同阶无敌。 西蒙收购新世界娱乐的根本目的在于漫威，这家公司的影视娱乐资产还在其次。 南宫婉看到眼前的卧室门瞬间消失，然后自己就身处在血河边缘，心中立马一凉，转头看向那个扭曲的怪物。 渴望着骑士之道，但也同时内心隐隐渴望一个强大帅气的英雄成为自己的男人。 战场上的事，已经不需要马丁去管了。作为新王，他宰掉了害死上任国王的元凶，就是对先王的最大慰藉。 “当然是在下喽。”穆长风一点点抽出赤霄剑，一步一步欺近周夫人。 沉思良久，杨淳回到屋内，将手中的地图慢慢地从皮甲被箭穿的圆孔塞了进去。完了，将之挂在墙上，定定地看了一阵，才出了屋子。 在恒星经过数十亿年上百亿年的燃烧后，会最终演化成白矮星和中子星，最后要么彻底死亡，要么坍缩进宇宙之胃中，就成了在物质宇宙中具象化出来的黑洞。 至于第二个原因，其实才是释天帝最看重的，那就是他找到一种特殊的法诀，可以炼制子母土灵珠。 若我能解封邪龙之力，哪怕只有十万分之一，我都能杀光这条街的所有人类。 看热闹的人一听唐沫云说自己是唐家人，第一反应就是传说中的那个唐家。 陆玖看着陆七一，她之前因为觉得自己选择和余灿重新开始，辜负了宝宝对她的心意，但是宝宝虽然生气，却依然努力支持她的决定，对余妙子的打压也收手了，这是担心她以后和余灿之间，还有龃龉。 晚上，陆七一回到自己家里，什么都没爸妈说，一家四口热热闹闹吃了饭，她上楼回了自己房间，就给关洋发了条语音。 肖可对所有人不好意思的笑了下，才看似很着急的追出去。编剧也赶紧追了出去。 屋子里的窗子糊着纸，看不清外面情况，程微只得支起耳朵听着。 神元一百二十三年的这个夏天，犹如这过去的百余年一样平平淡淡。 冬日的夜晚寒意袭人，好在屋子里已经烧起了地龙，身处其中的人们感觉不到丝毫冷意。 不过，令庞谢非常郁闷的是，四个哨兵机器人虽然杀不了庞谢，他却也没有想到办法反杀。 难不成幻境之中的白素贞，并非全然乱讲，而是真假混杂在一起？ 继而对练习产生了携带的情绪，李元敏一生气直接将那些人开除踢出了公司。 顾凛君闻言，思绪飘回到数日前那个阴沉的早晨，那家农户惨遭横祸的消息宛如一股寒风，穿透京城的喧嚣，令人心头不禁一紧。 对于知晓未来地产走势的穿越来说，想成功其实不难，最难的就是这第一步，如何获得第一桶金。 对于老鼠，飞机与海轮上面，都是遵循着这种原则，加上这两个行业利润很高，不在乎多花一点钱，它们更看重效果。 第八十六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睡着了？ 陆枉凝贴在门上，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刚刚回短信不是还挺快的吗，这才几分钟就睡着了，哪有人能睡得这么快的，应该是没听见吧。她加重力道，试探性的又敲了敲房门，震得路过的保洁阿姨防贼一样看她，这才悻悻的收回了手，打算回自己的房间。 在她转身的那一瞬间，江之永的房门打开了，随后出现一个黑影站在门口。 他眼睛半睁着，一脸烦躁的站在门口，看到是她以后，勉强压下了起床气，：“怎么了？” “没有，就是回来了跟你说一声。” “你多大了，回家了还要跟我说，你要不要叫我一声爸爸。”江之永刚睡着就被吵醒，火气大得很，本来以为有什么事儿，耐着性子问了两句，结果什么也没发生。 他说话不管不顾的就吐露出去，“有话就说。” 陆枉凝被呲的不知所措，怔怔的站在门口。 虽然少爷说有话就说，但是她总觉得要是真挑这个时间说，等于是火上浇油，她并不是很想承受老板的怒气值。 江之永骂完之后也清醒了，莫名其妙对女孩子发脾气不是他的作风，只好尴尬的清了清嗓子，“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给你买了个礼物……”为了个椰雕把他弄醒，会被骂死的吧，陆枉凝越说越小声，“我以为你没睡呢，就想着先给你，既然你睡了那就继续吧……” 江之永伸出手，“给我吧。” “啊？” 见她没有反应，江之永皱了皱眉，低声的说：“不是给我买了礼物吗，不打算给我？你要给谁？” 陆枉凝一只手伸进包里摸着椰雕，感觉有一股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道，压着她的手不让她拿出来，可能是发自内心怕被骂的恐惧在阻止她找死。 “就……过两天呗？” 江之永嘴角抽了抽，有些无奈，“我都醒了，就现在吧。” 周围时不时的路过其他客人，统一的用八卦的眼神肆意的打量他们，没有人不喜欢八卦，能堵在宾馆门口吵架的小情侣那一定是一场大戏，怎么可能放过！ 只是那眼神把江之永看得有些发毛，他伸着手勾了勾，“给我吧。”他声音很轻，却不容置喙。 陆枉凝咬了咬牙，心一横，掏出可爱的椰雕放在他手上，眼神无辜的看着他。 反正她都花钱买了，早送晚送都是送！既然少爷开口了，就直接给他吧。 江之永眼神粘着手里的特色工艺品，掂量着重量，脑海里飞快的思考这只是一个外包装的可能性，但半秒后他就否定了他的想法，这明明就是礼物本身。 他这辈子没收过这么接地气的礼物。 江之永难以置信，挑眉道，“这是……你送我的礼物？” 趁着他这张嘴还能说出人话，陆枉凝赶紧解释，“是的，原本我只想给我弟弟买一个，当纪念品。可我转念一想，江总平时这么忙，来一趟海南忙的脚不沾地的，也没能去什么景点看看，就想着给你也买一个有意义的纪念品……” “我知道不太配得上少爷的身份，但也是我的一份心意……”陆枉凝偷偷瞥他，看上去有些委屈。 这下围观群众的好奇心彻底炸了，江之永瞬间浑身上下充满了渣男的气息站在人群中供人围观，仿佛面前站着的是他低头认错的对象，而他作为一个大男人，得理不饶人让小姑娘下不来台。 围观的眼神更加明目张胆。 江之永头皮发麻，尽量维持着礼貌的收下了礼物，他僵硬的说：“我很喜欢。” “真的吗？”陆枉凝忽的展开一个笑脸，十分真诚，发自内心的高兴。 她以为会挨骂呢，没想到是这个回应，误打误撞拍到了马屁，还是很不错的。高兴地丝毫没有离开的想法，她想给江之永多介绍两句关于椰雕的故事。 江之永忍无可忍的一把抓着她的手腕，把人甩进房间里，接着砰的一声重重的合上了宾馆的门，把围观的群众全都关在外面。看不到热闹自然人就散去，该干嘛干嘛去。 陆枉凝踉跄着进来，还没从刚刚的兴奋中回过神，抬起头对上江之永深沉的眼眸。 他说的喜欢，好像并不是很喜欢？陆枉凝的笑容僵在脸上，扬起的嘴角渐渐的掉下去了，“是不是……很不喜欢呀？我就是看着想送给你，就买了……我没想那么多的。” “喜欢。”江之永拿着椰雕走向行李箱。 陆枉凝愣了一下，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她摸不清江之永的情绪，到底是什么态度。 他把礼物收好之后转身去沙发上坐着，点了只烟，“我只是不喜欢在别人的眼光下聊天。” 江之永很少抽烟，只有在焦虑的时候才会想着点一只，看来被人围观这件事真的让他非常的无所适从。 陆枉凝尴尬的挠了挠头，“我……我没注意。” 吐出来的烟圈渐渐扩散开，在他的面前形成了一片雾气。透过白蒙蒙的烟看他，精细的五官都很不真切，平添了一份柔和。 江之永穿着衬衫，因为睡觉的关系，扣子没有全部扣上，从敞开的前襟里能清楚的看到底下结实的胸肌，清透的布料紧贴在腹部上，也隐约露底下分明的线条。 怪不得喜欢他的人多，他光是坐在那里不说话，就好看的像是欧洲油画里的美男子。 这么优越的先天条件值得别人为他前赴后继。 可越是这样，陆枉凝越觉得自己配不上他，普通又平凡的自己，就连简简单单的站在他旁边，都像是存在的污点，她从没想过能和这样的人近距离的接触、相处，明明这样她就应该满足了。但人没有满足的时候，得到了一点，就会想要更多，现在她能站在江之永身边，已经打败了大多数的人。 这就足够了吗？陆枉凝扪心自问，她听到自己的心清楚的回答，不够，远远不够。她要的不只是简单的站在身边，而是并肩而立，她想在任何地方都能帮他一把，成为配得上江之永的人。 她不要做污点，再怎么样也要是背景板上的彩虹。 “干嘛一直看着我？”江之永把烟头按在烟灰缸里，语气有些不悦。 陆枉凝猛的低下头，“没有……” “我瞎吗？”眼神都快把他身上盯出个窟窿来了，江之永低头看了看自己，忽然明白了什么，他笑着把扣子一个个扣上，“非礼勿视知道吗？” “我又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你也看了。”江之永忍不住逗她。 陆枉凝脸红的都快滴血了，她刚刚真的下意识的盯着看了吗？她怎么跟流氓似的啊？不过确实练得很好，充满了作为男人的吸引力，陆枉凝安慰自己，这换做是谁，都会忍不住偷偷看两眼的。 “不逗你了，我一个大男人，也没什么吃亏的。倒是你，自己注意点啊，别以后见谁都看。” 想到她也会用同样的眼神看别人，江之永莫名从心底升起一股烦躁。 陆枉凝瞪了他一眼，“我是有病吗我见谁都看？人不得打我？” “噢，所以你只看我？” 陆枉凝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熟练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怎么就忘记了每次跟江之永斗嘴她都是输的那一个。不说别的，光是脸皮，她就不够厚，总是说着说着把自己绕成个大红脸。 就像现在。 陆枉凝有些撑不住了，“我都说了不是故意的！我没事为什么要看你呀！” 江之永坦然道：“我好看啊，我不好看吗？”说着把长臂一撑，搭在沙发上，整个人慵懒的窝着，盯着她的眼神十分蛊惑人心。 陆枉凝没法否认，他确实好看，帅而自知。 但是就这么承认，他不得嘚瑟上天了，坚决不能顺着他的心意来，陆枉凝扯起嘴角，皮笑肉不笑，“江总说得对！”明摆着一副因为你是我老板我才说你帅的态度，属于权利下的屈服。 陆枉凝懒得跟他扯来扯去，“少爷，你还要休息吧，那东西给你了，我就先走了。今天没有别的行程，你放心睡，明天早上我会按时叫你起来开会。” 说完转身就走，她实在是不想看到江之永那张脸了。 太充满幻想了，多看两眼她真的会疯掉，为什么会有长得那么好看的人呢？被那双眼睛盯着的时候，她觉得问她什么她都会说的，这就是美人的魅力？ 怪不得唐玄宗在天愿作比翼鸟，怪不得周幽王为求褒姒一笑都能烽火戏诸侯，换她她也抵挡不住这种攻势。 “我睡不着了，左右晚上没什么事儿，带你出去玩儿吧。” 陆枉凝转头错愕的看着他。 江之永笑了笑，“不去那种地方，这段时间忙得我都没去过酒吧，不习惯吵闹的氛围了。想在著名景点走几圈儿，怕你无聊，顺路带着你。但我也不能勉强女孩子和我一起出去，所以来问问你的意思？” “这位美丽的小姐，愿意同我一起欣赏大好河山吗？保证让你玩儿得尽兴。” 第八十七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陆枉凝没有拒绝的理由，尤其是在面对那样好看的脸，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迷迷糊糊就答应了。 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正在自己房间里，把一箱子的衣服全都倒在床上，挨个搭配着往身上试，活像要出去约会的初恋少女。 她看着床上搭配好的几套衣服，不由得在心里问自己，至于吗？不就是一起出去逛会儿景点吗？至于做到这个地步吗？又不是真的约会。 如果是约会就好了…… 陆枉凝莫名的有些失落，但是巨大的幸福很快掩盖掉了不好的情绪，她依然兴奋的试着衣服。 有些后悔那天没买衣服了，敲他一笔，今晚就有衣服穿了。陆枉凝看着自己带来的那些‘布料’，穿着普通裁剪的淘宝批发衣服站在他身边都会显得格格不入吧。 一眼就能看出来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陆枉凝精挑细选，最后拿了一套素白色的连衣裙，裁剪设计都偏简单大方，高腰收束的设计让她看起来腿都长了十公分。 “先去吃个晚饭……”江之永来叫她一起去吃饭的时候，打开门就愣住了。 她画了简单的妆面，将头发松散的扎了个高马尾，颇有韩国女团的感觉。加上她身材不错，可以弥补服饰上的扣分，站在一米八六的江之永身边也没矮多少，没用想象中那么不搭。 晚上出去也不用那么讲究，乌漆嘛黑的，是个人就看不清楚。 “少爷想吃什么？” 陆枉凝掏出手机就要定地方，江之永一把按住她，“我订好了，你跟我走就是了。”他上下打量着这身装扮，“打扮得不错，应该去能配得上这身的地方，你选的那些就算了吧。” 穿着这么长的鞋跟去挤小店里的椅子，陆枉凝想了想那个画面过于美好，果断的跟着江之永下了停车场。 江之永按了下钥匙，远处的双座跑车前灯闪了闪，他们就走过去了。 陆枉凝坐上车系好了安全带，同时江之永拧了下钥匙，发动机的声音呜呜的响了起来，下一秒又停下了。 江之永忽然说：“你不会开车是吧？” “啊，是。” 陆枉凝很早之前就想过学车，因为没驾照实在是不方便，去哪儿都得带着司机，就显得她在公司里很特殊。但是她一直都没时间，进了汉广集团以后忙的脚不沾地，每天空下来的时间就想睡觉。 如果要在忙碌的工作里挤出时间去学车，那不如找块豆腐撞死算了，高三学生都没这么能连轴转的。 “这次回去就学吧。”江之永从后视镜里看她，慢慢的踩下油门，跑车一溜烟的滑出去，“每次应酬带你去，又不能帮我挡酒，又不能帮我开车，我总觉得我亏了。” 陆枉凝嘿嘿笑了笑，“回去就学。” 她每次应酬都跟着去，本来以为是和其他公司那样，酒桌上找个女的‘活跃气氛’，一开始她还挺烦的，不乐得去。但少爷要求，她就一直跟着，渐渐的她也发现了好像跟她以为的不太一样，江之永从来不让她喝酒，也不让别人灌她，自从带着她以后一个人喝出了两人份，就算被灌得眼睛通红都不会让她帮喝一口。 渐渐的她在应酬中也混了脸熟，商业关系里基本上都知道她这个人。 陆枉凝这才发现江之永带着她，是想帮她建立人际关系，更快的熟悉市场的规则。只是他不会直白的说出来，用强硬的态度去强迫她做不愿意做的事儿，被抱怨他也不会说，反正陆枉凝到最后都会反应过来，是为了她好。 跑车顺着山路滑行，狭小的车厢里十分安静，江之永索性把收音电台打开，正好是怀旧节目，放着九十年代的流行乐曲，邓丽君温柔的声音混着耳边呼呼的风声回荡在耳边，减少了不少尴尬的气氛。 不知道开了多久，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远离市区的地方没有绚烂的霓虹灯，一点点光就会特别明显，陆枉凝抬头，漫天的闪烁星点。她多久没看到星空了，长期生活在热闹的一线城市里，最多只能看到凌晨四点的太阳，这还全托了加班的福。 “一个，两个，三个……” 她数着天上的星星，嘴里念念叨叨的，结果越数越乱，好几轮都没数清楚。 “给我数困了，你是不是都不认得这些星星叫什么？” 陆枉凝瞪了他一眼，“认识几个。”她以前很喜欢天文，稍微研究过点，但是星星这么多，谁能全部认清楚？听他的语气，他都认识？ “少爷，你很懂这个吗？”陆枉凝侧过身眼巴巴的看着他，如果他真的了解的话，能不能教她。 江之永从后视镜里斜了她一眼，“不懂，记这个太麻烦了，影响我赚钱。” 陆枉凝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坐回去，果然不应该对满脑子赚钱的资本家抱有特殊的期待。 “觉得我不浪漫？”江之永看穿了她的想法，“你说的这些都是小孩子的玩意儿，等下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浪漫。”说完他用力踩了下油门，整个车像是在低空飞行。 陆枉凝被后坐力甩在椅背上感觉自己被胶水贴死在上面。 不多时就到了江之永定的餐馆。 距离市区很远，但装修十分有自己的风格，外部看上去更偏向欧洲建筑，玻璃窗里折射出里面昏暗的灯光，像巨大的床头灯，暖黄色调带着一丝丝温暖的倦意。 江之永绅士的推开门让她先进去，陆枉凝扫视一圈，算是知道为什么外面看起来那么昏暗。 店里人不多，零零散散的坐了几桌，大部分的桌椅是空着的。有人的地方没放灯，追求气氛都用点的蜡烛，依靠三叉烛台上面跳动的微弱火苗照明。目之所及的范围里，只有头上高高的悬挂着一盏水晶吊灯。 侍者带他们落了座，去后面取了烛台，朝着江之永礼貌的笑了笑，弯着腰就下去了。 这地方还不要点菜的？陆枉凝其实想看看菜单，这里的环境匹配到什么价位，她心里没数。 “菜点过了，等吃就行。”江之永笑道，“这个地方还不错吧？” “很好。” 陆枉凝腹诽，这叫还不错，要求也太高了。江之永说带她来配得上这身打扮的地方，现在看来，明显是她高攀了。 落座的女宾每一个的打扮都精细华贵，她待在这里就像是灰姑娘参加皇宫晚宴一样，还是没有仙女教母的灰姑娘，也没有南瓜马车，没到十二点她就羞愤得要走人。 侍者再次回来的时候，端着两盘牛排和一瓶红酒，手指间还夹着两个高脚杯。 看那包装就不便宜……算是浪费了，今天他两谁也别想喝上一口。 倒酒的时候江之永也没拦着，陆枉凝看着深红色的液体从一个容器换到另一个容器，顾不上欣赏优雅和美感，她脑子里仿佛有个算盘在啪啪的打，每一份浪漫的点等价换算成了价格。 不是她能承受的数字，她觉得还是小孩子的浪漫比较适合自己，现在说她想出去看星星还来得及吗？ 侍者走了之后，陆枉凝忍不住问他：“少爷，要开车喝不了，为什么不退了。” “放着好看。”江之永说，“别人都有，我不能没有。”不然显得我出不起那个钱似的！ 陆枉凝不是很理解他这种莫名其妙的攀比欲望，但是钱都花了，真的不喝一口吗？她不会开车，喝一口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陆枉凝典型的手比脑子快，当她还没有想清楚有没有关系的时候，她已经举着酒杯一饮而尽了。没有想象中的好喝，辛辣的口感刺激到喉咙的黏|膜，她止不住的咳嗽起来。 江之永拦她的时候只抓到了一个空酒杯，“你不会喝酒。” “我就想试试，这么贵是什么味道……” “你现在试了，怎么样？” 陆枉凝心里只有一句话，花钱找罪受，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这么喜欢喝酒，毫无口感可言。吞下去半天了那股奇怪的味道还没有驱散，她砸砸嘴，喉咙里还是苦得不行。但江之永是一个挺喜欢喝酒的人，她不敢当众拂了他的面子，只好说道：“不太能欣赏……” 江之永哼了一声，“下次还喝吗？” “再也不喝了。” 实话，再也不喝了，求她喝都不喝，除非给钱。现在在她心里，给钱喝酒的情况约等于给钱吃屎，是一种难以用言语形容的痛苦。 “一个女孩子，晚上和男生出来吃饭也敢喝酒，你把我当什么了，我是你好兄弟吗？真就一点防备心都没有？”江之永切着牛排，语气漫不经心，只是说得飞快，像是在掩盖什么，“还是说你跟谁出来都是这样？” 劈头盖脸的一顿批评，陆枉凝有点呆滞，下意识回道：“我不跟别人出去，我晚上都不出门，我妈说了，天黑之前要回家。” 这么说来，她是第一次跟男生出来吃饭吗？江之永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忽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乐得他自己都莫名其妙的。只好用吃东西来掩盖忍不住上扬的嘴角。 陆枉凝用不惯刀叉，学着他的样子切割牛排也很别扭，划拉半天弄不下来，气得她当场想摔餐具。一想到眼前这顿饭可能等于她一个月工资，她决定耐着性子给自己完美的记忆，实在不行，要不直接上嘴吧…… 下一秒，那份牛排就离开了她的眼前，江之永把自己切好的那份换了过来。 陆枉凝怔怔的看着他，精致的侧面在烛火摇曳中显得无比温柔。 “不习惯用刀叉吧，我帮你切好了。”江之永看着露出一个跟平时都不一样的笑容，从眼底都能感受到笑意，就像…… 就像他面对的是自己心心念念的情人。 陆枉凝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江之永，竟然找不到能形容他的词语，温润如玉？或者是别的？就这一刻，她想把认识的所有的美好的词语都放在眼前人身上，怎么形容他都不为过。 这个笑容让她心跳都停了一拍。 第八十八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不用了，我自己来。” 陆枉凝没有被人伺候的经验，伸手就要去拿自己的盘子。 江之永头也不抬，用手肘把她碰开，“没有让女士自己来的道理，显得我太没有礼貌了。” 说话间他已经把手上那盘也弄好了，原本整齐的原块牛肉如今成条状码在光滑的骨瓷盘子上，旁边一小滩黑椒酱配合着西蓝花点缀得恰到好处。 现在两盘都长得一样了。 江之永放下刀叉，“你现在可以拿回去了，不过我点的是一样的，这两盘并不会有什么区别。”他摊开手。 话说到这个份上，她也没必要换来换去。只是没想到平时都是被人伺候的少爷，在外面还会伺候人，并且如此彬彬有礼。 陆枉凝有一瞬间觉得面前这个江之永是被掉了包的，和她记忆中那个江少相去甚远。 她垂着眼，用银质的叉子戳了一块牛肉蘸酱往嘴里送，味道没品出什么差别，光顾着惦记一口送进去多少钱了。光着叉子都得出一份折旧费吧？ 银质的叉子，她第一次用这么贵的东西，以前皇家是不是都是用纯银制的餐具吃饭的？ 陆枉凝嚼了两口，感觉牛肉血呼啦的，吃进去不像平时的感觉，通俗点来说就是没熟。可她抬眼看了看对面神色坦然的江之永，盘里的那块也是带着血丝，他怎么就神色自若？ 江之永猜到她的疑问，慢条斯理的解释起来，“点的是五分熟，所以看起来会有点血腥，吃不惯吗？澳洲M12和牛，太熟的话口感会比较差。” 关于M几和牛她不了解，但是她觉得没有比半生不熟口感更差的了。陆枉凝想了想，应该是因为她比较土，不太能欣赏太高端的品味。 但是要她硬着头皮吃下去，她有点做不到。 肚子不算很饿，她索性放下了刀叉等着江之永吃完。嘴里的腥味一直没有散去在口腔里乱窜，她觉得下一秒就要窜进鼻腔里面了，她仿佛不是来吃东西的，是来后厨宰牛的。 江之永注意到她悄悄停下的动作，配上拧起来的眉头，漫不经心的说：“你不吃了吗？” “嗯，饱了。”陆枉凝点点头。 “真可惜。”江之永说。 “可惜什么？” 剩个饭都不行？女孩子吃少点不正常吗？还是江之永看出来了，她就是不想吃？陆枉凝有点慌张，毕竟这顿饭是江之永付钱，不用他说，陆枉凝就觉得自己挺浪费的。 而这种愧疚的情绪在下一秒被江之永点爆了。 “这里的牛肉都是顶尖的，今天的品质又特别好，难得遇上。”江之永顿了顿，用餐巾纸擦了下嘴角，“500克千元起的牛肉，感觉有点可惜。” 500克千元起？？ 陆枉凝和面前剩下的半盘子肉块大眼瞪小眼。她着实没想到这玩意跪到这个地步，她一个月工资也就四位数！ 她想了想自己账上的余额，好像配不上嫌弃这顿饭不和胃口，就凭她的努力，估计奋斗到八十岁的时候舍得来这样的地方挥霍一把。 陆枉凝戳了一块拿起来左看右看，怎么看都看不出和普通牛肉的区别，忍不住问道：“这么贵？这牛肉是金子做的吗？”她声音不小，附近两桌都循声望了过来。 “要是金子做的可能更贵，毕竟吃完了还得送医院急救。” 江之永觉得有些丢脸，怎么带她出来吃个饭像去动物园看猴子一样，而且他们才是被看的猴子。他头低了些，“还吃吗？吃饱了的话就不坐着了。”他实在是坐不下去，甚至饭后甜点也不想等。 服务员仿佛能听到他说话似的，下一秒就端着两叠提拉米苏笑盈盈的走过来放在他们面前。 “还有？”陆枉凝指了指蛋糕。 江之永小声说，“餐后甜点。” “我能问一声这是我几个月的工资吗？” 甜点做工精致，面上一层细细的可可粉铺洒均匀，淡奶油的香气十分明显。提拉米苏在外面卖都几十块一小个，放到这店里加上人工费之类的，两百块她都觉得意料之中。 江之永看了她一眼，满脸写着‘你看我像是抠着钱过日子的人吗’，“一个月差不多吧，难道我亏待你了吗？” 显然他并不知道拆开来分别都是多少钱，甚至一共多少钱他也印象不深，出来吃饭谁看票单啊，可不是刷了卡就就走吗。 他有些不耐烦，“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容易咬到舌头。”出钱的人都没觉得贵，她一个蹭吃蹭喝的怎么这么多意见啊。 陆枉凝拿着小勺不知道从哪里下手，一勺下去完全破坏了甜点的精美。 最后她选择从没有糊奶油的里层最底部挖了一小勺，这样从别的角度看来还是完美无缺的。 她以前偷吃东西的的时候都是这么干的，她妈是个典型的农村妇女，老公不回家打死不开饭。她从学校里回来都是饿的前胸贴后背，还得耐着性子等她爸打牌回来。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哪里顶得住饿啊，只能想着办法偷吃。 要是桌上是包子，她就拿起来从底部挖，把馅儿全挖出来，然后用勺子把样子戳回去，挨个搭好了从外面看不出来，等到吃饭的时候她捡进自己碗里就行。 唯一不好的是这种操作一家只能一个人做，她还记得又一次陆措回家了，跟她一起偷吃，最后一整盘包子全是皮儿，理所当然的就被发现了。关于那天的记忆不多，她现在只记得被苏春蓉拿着扫帚追了三条街，最后跟陆措一起蹲在家门口撕心裂肺的哭。 陆枉凝忍不住笑了出来。 江之永疑惑的看着她，“……好吃到这个地步吗。”随后看到外形完整的提拉米苏，他觉得陆枉凝是不是疯了。 带一个人来与自己不相配的地方，竟会严重到这个地步吗？他没想过啊。 “嗯，很好吃，谢谢少爷。”她把芯儿挖干净了，终于忍不住动手开始吃最外面那层。 “……不客气。”江之永这才发现她奇怪的吃法，“你都是这么吃的吗？” 陆枉凝点点头，“是啊。” “这样吃口感不好。里面的蛋糕要搭着奶油吃，带着最外层的可可粉中和甜腻的味道，才是最好吃的。” 陆枉凝有点懵，她以为可可粉只是洒着好看的，谁知道这么多讲究。 江之永那份一口没动。 他细长的手指推着瓷盘边缘，把蛋糕推到陆枉凝面前，“你试试。” 你不吃吗？陆枉凝一瞬间觉得她是不是给江之永留下了什么不好的印象，这么能吃？他搁这养猪呢？ 死贵的澳洲什么牛肉，她忍着血腥味吃完之后就饱得差不多了，甜点一塞她觉得现在肚子里的东西直接从胃顶到了嗓子眼。 吃完艰难得像完成一项任务，可是这任务怎么没有尽头的，加一加一不带停？不沾可可粉的提拉米苏齁甜，她都齁到头了！ 江之永看不出她的想法，见她久久不说话，以为她是不好意思，“我不太爱吃甜食，你吃吧。按照我说的方法试试，会给你不一样的感觉。” 陆枉凝有点心动，但是真的很饱。能只试一口吗？尝个味道算了……她还是没忍住美食的诱惑，好吧，就一小口。钱都花了体验不到最极致的享受，太亏了，而她的字典里就没有亏本这个词。 只有她占别人便宜的份儿。 陆枉凝用勺子从上到下的挖了一大口，每一层都照顾到了，包括她眼里装饰用的可可粉，并且将一大勺全送进了嘴巴里。 确实感觉不一样，没那么黏糊糊的感受，也不甜的齁人。这才有点高级精致甜点的样子，回想刚刚她对提拉米苏做的那些事儿，她觉得简直可以称得上糟蹋。 浪费钱啊她这是。 “怎么样？”江之永看着她。 “嗯……好吃。” 陆枉凝回答的很简短，看不出多喜欢，但是手上动作不停的开吃的行为，掩盖不住她最真实的想法。虽然缓慢，但焦虑，像是有人会跟她抢一样。 今天撑死在这儿都得吃完，这么好吃的谁知道下次什么时候能吃得到啊。 江之永笑了笑，“那要不要再来点。” “太破费了，算了吧。”再来点她就要撑死在当场了！ 现在就感觉裙子的腰线部分勒着她的胃，陆枉凝深吸一口气勉强收起了被强行撑出来的小肚子。忽然庆幸自己今天穿的是裙子，要不然岂不是出门的时候扣不上扣子…… 真干出这么丢脸的事情的话，她不怀疑江之永会把她丢在野外喂蚊子。 “敲我的机会不多啊，过了这村没这个店了，你想好了，可别回去又后悔。” 陆枉凝顿了顿，不得不说诱惑力很大。 她轻轻的说：“少爷。” “嗯？” “我可以打包吗，我真的吃不下了。”陆枉凝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的神色，看上去特别真诚，“我觉得你说得多，我要是不多敲你点，我回去一定后悔，所以我能再点两份打包么？” “……行。”江之永咬牙切齿，“你也不怕胖死吗？” 陆枉凝如愿以偿的又拿了三分提拉米苏，不同口味的，打算留作宵夜。 要不是因为保质期不够长，而且没有很好的储存条件，她会拿三十份。可以拿回家给她妈也尝尝，还有陆措。 说道陆措，总感觉他最近怪怪的，还说要来康城找自己。姐弟两平时关系是不错，但是没好到要成天黏在一起的地步，她总觉得陆措另有所图，但是图什么，她一时之间想不出来。 难道是偷偷谈恋爱了？女方要来康城，所以他跟着来？为了多一些独处的机会？ 陆枉凝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陆措和谁走得近，他虽然长得好看，但因为高冷的关系，身边可以说是寸草不生，大部分女生都只敢芳心暗许。以前去学校接他的时候，陆枉凝就感受了一把被人用眼神刀死的感觉，虽然是隔着几十米的，因为没人敢上前。 跟他走的最近的，估计只有林满芳？ 陆枉凝忽然问道：“林满芳的毕业礼物你买了吗？” 第八十九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陆枉凝有点怪异的责任心，她答应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最好。 可能是作为姐姐的原因，她喜欢对所有人负责，身边的所有人，不管年纪。遇上事儿的都忍不住想伸手帮一把，更别说这种开口让她帮忙的，做不好的话她这脸还要不要了。 比如她答应了顾迟要帮他给林满芳买毕业礼物，可是现在这个活儿被江之永接走了，她不知道完成度怎么样，就会一直很焦虑。 她觉得经过别人的手做自己答应的事情，不管是谁做，都没有她自己上心。 “我做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不放心了？”江之永看了看她。 “随口问问，少爷亲自办事儿我能不放心吗？我放一百个心。”陆枉凝说。 陆枉凝抬眼看了下时间，快十点了，一顿晚餐吃了好几个小时。 太难得了。她从来没想过一顿饭能吃这么久，奇怪的是在属于情侣的场合里同上司吃饭，竟然没有觉得尴尬。 陆枉凝前十几年的晚餐都会风卷残云的吃。 原来是因为家里做的太素，吃久了总觉得嘴里没味，后来是因为太忙，忙到顾不上细嚼慢咽，抽出空能吃两口都是天大的福气，哪里敢有那么多的要求。 她没想到品尝食物能耗费这么久的时间，这么看来，想去的景点应该都去不成了。从郊区不管往哪儿赶，到了的时候都得关门。大老远跑过去吃个免费的闭门羹也没什么意思，她不觉得江之永有这种奇怪的兴趣。 “江总，还有安排吗？我看现在挺晚了，要不回去休息了？” “才十点。”江之永按亮了手机屏幕瞅了一眼，“明天下午的飞机吧？” “下午四点。”陆枉凝说。 她都不用看行程表，经历了第一天的迟到之后，她把整个表背得烂熟于心。就算是半夜睡着了被喊起来问第二天行程，她大脑都不用开机就能流利的背出来。 “所以今晚不去看看的话，我觉得你明天早上起不来。”江之永说，“出来一趟真就光出差了，不占占公司的便宜吗？出行费用全部报销比较难得。” “说的也是。可是……” 江之永这执着的程度，还是说他真的有特殊的癖好，平时没尝过被人拒之门外的滋味，特地大老远的来试试被人拒绝是什么感受？ 陆枉凝有些心动，她没别的想看，但是对沙滩有执念，这趟怎么说都要去看一下的。 她不知道是为什么，读书的时候就想考海边的大学，能近距离的接触沙滩、海洋，对她来说能从内心深处感到幸福。甚至逛超市的时候都会趁着没人，在装小米的木桶旁边把手戳进去。 小米是形态最接近沙子的。 被小米裹着手的感觉，会让她有置身于沙滩的错觉，而这种感觉会让她全身心的放松下来，可以说这是她的解压方式，在面对一切痛苦的时候，这都能给她带来一定的舒缓。 “别可是了，海边晚上不关门。”江之永看了看她，“看起来你应该成年了，你妈不会管你几点回家吧？” “去年就成年了，我妈才不管我几点回家呢。”只要不是失踪一个月之后打电话喊她收尸，她根本管不过来。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对她来说，晚上十点真的很晚。“可是……十点了。” 这个时间在她心里大约等于漆黑的小巷，街头的混混以及各种不安全不确定因素。十点前回家不需要谁来提醒她，这是她的第一反应。 “十点你就不上班了吗？” 陆枉凝看了看他，没太明白这个意思。 “老板没让你下班呢，休息什么休息，你这么不乐意出去玩儿，你就当加班吧。”江之永把面前那杯苏打水一饮而尽之后就站起来，做了个请的手势，“走吧？” 他语调上扬，明明是询问的语气，却没有给回绝的空间。 “酒呢？”陆枉凝指了指桌上打开的红酒，和两杯倒出来之后就没动过的高脚杯。 “你还想打包？”江之永有点惊讶。 “不然呢？就不要了？”陆枉凝也很震惊，也太浪费了吧。 浪费粮食会遭天谴的好不好，照他这个程度，什么时候雷降下来了就给他直接劈成灰飞烟灭，挫骨扬灰都不解恨。 在高级餐厅里公然讨论打包一瓶开过的红酒，江之永感觉面子有点挂不住，他拔脚就要走，“你要是真看不下去，你当场喝了吧……” 液体怎么打包，有病吗不是。 陆枉凝被他点醒了，怔怔的看着那瓶酒，认真的思考这个提议的可能性。 花的不是她的钱，她其实管不着，她就是怕老天劈江之永的时候把她顺进去，毕竟她也没有阻止这种行为。 江之永走出去好几步，发现人没跟上，回头一看她已经站在桌子前，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拿着酒瓶，活像是常年嗜酒的贫穷酒鬼，看到好东西走不动道了的样子。 他愣了一下，把东西都放回去，顶着无数人好奇的眼神，抓着她的手腕半拖半拽的出了餐厅，“我觉得招你来我司是个错误的决定。” “啊？” “你还真的要喝啊？你大脑是不是没褶？”江之永都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怎么我说什么你都听？” 我让你吃屎你去不去？这句话他没问出来，他觉得有损老板的形象。 陆枉凝斩钉截铁的说：“不听老板的话不得扣钱吗？” 说实话，她从来没怀疑过江之永说话的合理性。 或许是因为他在公司是说一不二的老板，也或许因为他比陆枉凝多出的六年生活经验以及经历过的社会的毒打。 她以前以为江之永是无忧无虑的接管了家里的公司，坐在老爹奋斗出来的成果上过日子的那种富二代。 相处下来才发现其实不是。 江之永和她一样会经历很多破事儿，被乱七八糟的事情烦倒掀桌子。但是能怎么办？掀完了还得继续想法办解决问题，整个公司也指着他呢，他不想办法谁都没饭吃不是。 他说话总给人不容置喙的感觉，就像刚刚，听起来不太合理的事情，从江之永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她就认真的考虑了可行性。 “行。”江之永被噎的说不出话，“我给你加工资吧。” “好啊。” “你都不问问我为什么吗？”江之永帮她拉开车门，等她进去了以后砰一下关上，绕到驾驶室上了车。 陆枉凝看着他，“我怕问多了你反悔。” “……服气。”江之永踩下油门，车一下就蹿出去，他堵着的气估计全用这只脚发泄出去了。 陆枉凝本来是真的不想问的。 结果一路沉默，整的她又想找点话题，找来找去想不到别的，脑子里不知道为什么只盘旋着江之永这句话，‘不问问我为什么吗’。 猛地在公路上蹿了好久，陆枉凝还是忍不住了，“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江之永从后视镜里看她，每个字上面都像带着个问号。 “为什么给我涨工资呀。” 江之永噢了一声，没想到最后回到了这个话题上，“我就是觉得，关爱残障人士。给你长点工资，存下来的钱你有空可以去医院挂个号看看脑子……” 陆枉凝不说话了。 逮着机会就损人呢这是，他明明以前不这样，那个撩人又霸道满嘴情话的总裁好像被狗吃了。 陆枉凝看了会儿风景，车速太快了，开得她直想吐。只好把头转过来对着江之永，此时江之永正专注的开车，要不怎么说认真的男人很帅呢，他现在就很帅，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江之永忽然转过来，对视了一眼之后，飞快的将目光放回道路上。 “晕车吗？看你脸色好像不是很好。” 车速慢了下来，她还是控住不住的一阵反胃。 陆枉凝想了想，还是转了过去，她怕江之永觉得是因为他开车技术不行，她才这么难受的，“没事，应该是吃多了。” 江之永半信半疑，借着昏暗的路灯瞥了几眼，看不清楚。 他拧了方向盘，车渐渐偏离原来的轨道，滑到最边上，然后一踩油门把车停下了。 江之永开了车里的灯看她，脸色很差，说不上来的那种感觉，反正肯定不是吃多造成的，谁吃多了能造成脸煞白的效果。 他觉得这时候要关切两句，可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皱着个眉头看她。 陆枉凝被盯得发毛，那眼神有一种下一秒她就要出殡了的感觉，“我真没事儿，开车吧。这都十点多了，不是还要去沙滩吗？” 也不知道大半夜的沙滩能有什么好玩的，螃蟹都睡着了吧。 “不去了，你看你这样子是能去的样子吗？”说着他把前挡风一拉，打开上面的小镜子。 陆枉凝勉强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里面的她看起来非常痛苦，额头都已经开始渗出汗珠了。她说不上哪里不舒服，她觉得只是简单的晕车。 她撑着椅子想坐直点，跟他面对面的说话。 撑起来的一瞬间，紧接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的失重感，陆枉凝整个人往后倒去砸在椅背上发出一声闷响。 这下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张了嘴就直想吐，她感觉刚刚吃进去的那些，现在就在胸腔腹腔里翻涌乱撞。 “哪里不舒服？”江之永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有在医院看着医护人员忙碌的经验，面对这样的突发情况也只能干着急。 江之永拍了拍她的肩膀，她也只能哼哼，听不出来说的是个什么。 陆枉凝半天说不出话，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他查了下地图，驱车就去了最近的医院。 被担架抬进医院的时候，陆枉凝勉强睁开了眼睛，四张带着口罩的脸猛的出现在她视线里。 她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完了，结果还是进医院了。 如果有力气，她现在就要做起来哀嚎两声。这到底是是什么不解之缘？医院能不能办VIP卡？按照她来的频率，就积分怎么着也能换几个掏耳朵套餐吧？或者医院能买房吗，她跟住在医院有什么区别。 脑子里想法蹦了几蹦，她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九十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果然醒来的时候她又在熟悉的病床上躺下了。 她叹了口气，觉得可能命运不是人为能抵抗的。她无比抗拒进医院这种事儿，最后还是因为不可抗力的因素被送进来了。 不过进都进来了，是不是可以顺便把头上的包也看看？怎么着不能让江之永觉得她是被撞坏脑子。 陆枉凝想伸手去摸摸自己的额角，结果抬手的时候被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绊住了，吓得她停在半空中。 她视线一扫看到从手背上戳出来的胶管和蓝色针头，在往上是挂在架子...... 他家里一粒米都没有了，孩子饿得不行，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来地里看看。在他眼前，田地上荒芜一片，颗粒无收。 看到了历经百年沧桑的香港回来了，听到了主持人那富有磁性的声音，江城广场上的人们都在欢呼雀跃，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来表达喜悦之情。 拉丝拉丝吉斯不敢主动使用大招打击肉身神先祖，害怕使用之后的虚弱阶段，会被肉身神先祖干掉。 杜风接过玉简，将其收入储物袋中。谢过师父，便退出了洞府。隔着洞府，二人长叹。 “走吧，我们先过去再说。”说到杜风，潇湘的脸更加阴沉了，直接转头拿着珠子向外边走去，也没管他们跟没跟上。 当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原来的地方。天已经黑了，几个星星挂在天上。杜风躺在那里，一动不想动，庆幸自己还活着。 这里面装着皇上以前赏赐的银子，陈玄礼虽然拿着大将军的军饷，但是更多的是粮食，帛和铜钱。 在赶羊回家的路上，他测试了一番，发现阿青这个分身在独立性上要比肉身神强上很多。 这是魂魄强度被削弱时的特殊感觉，普通人类压根就无法承受这种痛苦，很容易就会陷入昏迷之中。 “磨难，本身也是一种修行。受一些磨难，对你未必是坏事。”修罗真血果然站着说话不腰疼。 从节纹中取出维克多的晶章，这枚晶章表面已经失去了光泽，变得有点黯淡了。 “我们也进去！”王成舟脸色成锅底，看着眼前飘忽的云雾，他心里知道，李家走到众人之后了。 猴子对给钱这东西情有独钟，非常配合。想着过年图个喜庆，刘军浩也就任由他们胡闹。 当然，魏炀只是有些模棱两可地说了说，并不是他的底牌，只是他所能破解地最垃圾方法，他才不会傻到将自己如何穿越法阵的最好方法说出去呢，也就是说，即便封印之神用他的方法加强了法阵，那也拦不住他的离开。 三圣一惊，那里想到这第一回合竟然如此轻易地就被傲晨化解了，难道这稚嫩的上古龙神是拌猪吃老虎不成？ 其实人间的空间物品比魔界要多，因为人间还有空间法师，而魔界没有，不过品质想和魏炀手中的黑纹戒相比，那是少之又少。 市委大门口，梁晨与兰月并肩向外走着。穿着T恤，牛仔短裙的兰月充满着无尽的青春活力，惹得门口保安的视线不断地跟随那道娇巧靓丽的身影。 还不容那些躲藏起来的邪恶生物感到庆幸，随着时间不断浓郁的正能量已经地面上形成了一条条流淌的河流，正能量河流所到之处无不变为一片火海。 由于现规定必须3000字才能够显示，所以后面的内容都是凑字数，大家直接忽视就可以了，呵呵。 只见数道光线光柱撞击一起之后，然后便像拔河似的僵持了起来，两种不同的光束冲击着对方，无数的光屑从光束接触处向外飞溅，每一颗光屑上坠落地面之后，那坚硬无比的海岛岩石就会被光屑戳出一个大洞。 第九十一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那看来你不想知道。”江之永叹口气，“不知道也好，不然我怕你手术前就羞愤而死。” 其实陆枉凝睡觉很安静，像死了一样。 别说说梦话了，她睡着了连翻身都不会。 江之永守着的这晚上多次试图去探她的呼吸，怕她是真的睡死了……还好贴近的时候能听到声音，虽然微弱。 他这么说就是想逗逗她玩儿，现在看到陆枉凝精彩纷呈的脸色可以说是心满意足。 从来没有人敢让他守夜陪床的好吗？他深觉认识陆枉凝之后生活标准直...... 对于这些纷纷扰扰的情况，公子已经猜出了一些，所以眼下的情况还是靠自己为妙。宫卜天和虎王这样的人物，貌似和公子一个派系，其实打的算盘和叶碧煌国母一样，也是想通过公子的崛起获得某种好处。 “什么？！这…难道是?!”风云龙目瞪口呆的看着天风岛上空的这一阵变化,脸色显得有些不敢相信。 “我不知道。反正就是美。”曹霸摇了摇头。依旧痴痴的说道。而当他说完。这才发现几人正围在一起。憋着笑的着他。他脸颊噌的一下变得通红不止。 “安平，你敢……”安庆怒吼道，林天成竟然上来就直接抢夺他的神魂，这让他又惊又怒。 “那你可一定要说到做到，一定要保管好我那宝！”凤冠双头蛇一步一回头不停的叮嘱着林天成。 “是的！我们已经谈完了。”东晓轩又恢复了那种装出来的贵族范，看上去就好像西方的吸血鬼一样，最后的贵族血脉。 四糸乃毫不犹豫地摇头，依然在四处寻找手偶，但是，此时又再次传来咕噜咕噜的叫声。 等陈青阳反应过来时，左倾颜已经出现在狮王犼的面前，长剑挥舞，划出一片茫茫冰莲，那可怕的力量波动，即便相隔百米，陈青阳也能清晰感应到。 牡丹仙子也被蝶儿的彪悍话语震了一下，好在她早就知道这是个没心没肺的姑娘，古怪之色在脸上一闪即逝。 “你的一切都拜我所赐，你以为你真能杀的了我？”唐川终于说话了，看向黑袍修士的脸上毫无表情。 不过，凡尘从始至终，都是微笑着看着天妖皇，看样子，凡尘没有一点儿要动手的意思。 炼体是不会增加寿命的，相反，炼体者由于经常，高强度的锻炼体魄，非常容易对身体造成损伤，许多的炼体者，还活不到80岁，就直接去世了。 要知道，他刚才的出手，虽不是全力以赴，但也绝对没有什么放水。 当楚风赶到奥布领海上空时，基拉驾驶的自由高达正在被灾厄、禁断和强夺高达联手攻击，虽说不上被虐，但也是双拳难敌四手，躲过两台高达的攻击，却被第三台击中，一时间险象环生。 窜进山里，叶星随便找了个地方，便是坐了下来，手握着一块蓝晶，半晌之后，才睁开眼睛站了起来。 卡萨所微笑着没有说话，没错，再不好过也得过？难道白来一趟？ “皇普坤，你该死。”君雪艺一句话说完，现在到了那几个被叶星杀剩下的人边上，一剑结果掉，才飞身而上，上了二楼。 就算齐天大圣孙悟空五百年前能够大闹天宫，但是现在他的实力肯定不堪一击。 伤害，混世魔王膨胀了，去神话公会的地盘挑事，随后，他就悲剧的，被琦玉给一拳秒杀了。 沐风几人在帐篷中正讨论着进入天坑后的具体细节，突如其来的龙吟声，让他的心头陡然一惊：难道魔兽潮还没退去？又反扑回来了？立刻朝着帐篷外奔去。 第九十二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晚饭的时候，江之永点了个无比豪华的外卖送到病房里。 拿出来的饭盒满满摆了一桌，虽然医院配备的桌子不大，但这分量一看就是至少三人起步。 陆枉凝看着一桌好菜有点心动，下意识的开始吞咽口水。 “别看了，你又不能吃。”江之永听到声音，好笑的看了她一眼，顺便拿了双一次性筷子在扒包装。 塑料纸摩擦的声音特别大，疯狂的戳着陆枉凝的耳膜。吃个饭有必要这么大阵仗吗？！ “我没想吃。”陆枉凝赶紧扭头到一边，贯彻着眼不见为净的宗旨。 “真的吗？”江之永问她。 虽然让视线躲开了饭菜，但是鼻子却没有。 病房不大，一点味道都很明显，尤其是这么大一桌，香味在房间里打转，怎么着都会往她脸上扑。 他是故意的吧！ 陆枉凝瞬间想屏住呼吸，然后在憋死和馋死之间困难的选择了后者，还想顺便问问他，你今年是三岁还是三十岁…… “假的，但是我真的不想死。”陆枉凝憋不住，泄气的倒在病床上。 江之永看她好笑，拿着一盘水煮青菜就过来了，夹一筷子青翠欲滴的叶子在面前晃了晃，油珠顺着往下流，看起来腻乎乎的。 “给你吃是不太可能了，但我允许你舔一口。”江之永看上去十分大方。 陆枉凝忍住自己翻白眼的冲动并且决定收回自己刚才的想法，三岁也没他这样的。 他纯属是脑子不好使还有点找抽，换个脾气不好的人，管他是谁这都得两耳瓜子糊上去。 “我舔一嘴……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吗？”陆枉凝问。 “过瘾。”江之永说。 “过什么瘾！这是青菜！？”陆枉凝瞪着他，“嘴里有点味儿不是更饿？” 谁对青菜还有瘾的！出家当和尚是吧！ “那没办法，谁让你身体素质低下，动不动就进医院动这动那的。”江之永淡定的把青菜塞进了自己嘴里，嚼了两口吞下去了。 面对这样的事实，陆枉凝无话可说。 江之永端着那盘子青菜走回桌子前坐下，开始自顾自的吃饭。 他也觉得自己有些幼稚，这样的行为也和他不太匹配。 这么说吧，江之永在家里，是汉广集团的小少爷，说一不二的那种，没有除了‘是’和‘好’之外的回应。加上因为他母亲的关系，他一年到头也不怎么回家，意外的衬托得他特别的高冷而不近人情。 而在公司的时候，他对女同志的态度向来不错，可以说是上到四十下到二十的女员工都挺吃他这一套的，所以得到的回应也全都‘嗯’、‘是’、‘好’。 这使得他没有什么幼稚的机会，隐藏的这点幼稚，就经年累月的藏在他伪造出来的各种面具之下沉睡着。 在遇到陆枉凝之后，才莫名其妙的有机会发挥了点作用。 陆枉凝一边害怕一边不得不靠近他的样子，勾得他这点幼稚破土而出，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而且这样很轻松。 也许是因为这就是他的本性，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别扭或者不对劲的地方，反而特别的轻松、自在。趁着幼稚的时间，还能释放工作上的压力。 这也是他为什么喜欢和陆枉凝待在一起的原因。 她好像什么也不图，江之永啧了一声，看了眼病床上生无可恋的陆枉凝。 当然幼稚是有代价的，而他这次的代价就是在通宵的第二晚依旧不能睡觉。 陆枉凝没打针了，纯粹就是躺在病房里等着被拉出去做手术，跟屠宰场待宰的猪崽似的。打发时间最快的办法是睡觉，但是她饿得睡不着，听着江之永走来走去的脚步声，她知道江之永也没睡着。 而这个没睡着的源头……陆枉凝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肚子一直在叫，叫了很久，像个经久不息的闹钟。 “你真的有这么饿吗？”江之永烦躁的挠了挠头。 “我一天没吃了。”陆枉凝小声说，话音刚落又是一声熟悉的咕噜。 陆枉凝有些尴尬，“你也一天没睡了，不困吗？” “你也知道我一天没睡了。”江之永叹了口气，她可能是听不到自己发出的声音有多大。 “那你睡觉。”陆枉凝说。 “我也得睡得着才行。”江之永站起来又走了两圈，“你是不是……”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啊？”陆枉凝应了一声，没太明白。 “你是不是听不见。”江之永说，“这么大的声儿，我睡不着。” “噢。”陆枉凝又应了一声。 这没办法，她控制不了，而且她睡了一整天了本来就不困，没有被吵醒的不悦感。 “你噢什么？”江之永瞪了她一眼，“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感吗？” “我应该有什么愧疚感？”陆枉凝问他。 “打扰别人睡觉的愧疚感。”江之永搓了搓脸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他确实挺困的，坐着就能直接睡着的那种困。可他感觉自己刚要睡着的时候，就会猛的传来一阵声音，弄得他一激灵，又会短暂的清醒一阵子。 就像是被人抓着衣领抽了两个打耳光的那种清醒，也像是被突然泼了桶冷水。 活像是在牢里受刑被逼供的犯人。 但只是短暂的清醒，本质上来说还是困，感觉上就更加煎熬。 “那……是有点的，可我控制不住。”陆枉凝声音越来越小，“而且……而且怪你自己。”最后小得都要听不见了。 “怪我什么？”江之永看着她。 “我本来没那么饿……要不是、要不是你……弄了一桌菜。”陆枉凝看了看角落里还没来得及拿出去丢的残骸，总觉得依然飘散着阵阵香味。 江之永给她气笑了，“阑尾炎又不是我让你得的。”他根本找不到这两件事情之间的关联。 “那你可以出去吃嘛！”陆枉凝说。 她直挺挺的躺着，看头上的天花板。 房间很黑，其实看不见什么，但是她就想看着，因为不知道该把眼光往哪儿放。 心里略带着一番愧疚的时候她没敢看江之永，她自己知道甩锅的行为属实不太道德。 但是她真的很饿。 生理上的饿和心理上的痛楚不是一个层面的，虽然没到饿得快死了的地步，她也觉得自己理智已经被侵蚀了绝大部分。 理智尚存的时候她是不会这么和江之永讲话的，或者说对谁都不会这么说话。关乎她这么多年的教育和经历，都不允许她对任何一个人不客气。 这么一想，她身上发生的所有不合适的行为，都是在面对眼前的江之永的时候才会有的。 陆枉凝悄悄的叹了口气，在沉默的空气中显得意外的清晰。 她不太习惯变数，更不习惯不定时出现的变数。 但现在她知道自己不舍得这样的变数。 江之永估计是累的没力气跟她斗嘴就安静下来了，陆枉凝躺着跟煎烙饼似的翻来覆去，反复思考着眼前的生活，虽然也没什么好思考的，就是止不住的想。 跟过电影似的一遍遍的过，过了不知道多少遍她也睡着了，迷迷瞪瞪的重新经历了一遍。 好的、不好的，全都再经历了回。 “准备一下，等会儿护士推你出去做几个检查然后就可以手术了。” 江之永的声音突然破开她梦境闯了进来。 陆枉凝睡得很累，眼睛不太睁得开，好半天撑出一条缝儿看了看，江之永站在床边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她，想让她清醒一些。 “几点了？”陆枉凝问。 “七点半。”背着光的江之永看上去就是一团黑影，她努力的分辨了一下江之永抬手看表的动作。 昨晚没睡的时候不觉得困，强迫自己睡着以后倒是被做梦累个半死，她有些后悔，睡个觉像自虐。 图什么呢。 江之永看她半天做不出个反应也烦了，“醒醒。要不我……”他忽然刹了车。 他想说再不起来我大耳光抽你，结果想起来陆枉凝是个弱不禁风的人。 要是真大耳光抽她，她得被抽飞出去十里地，而且江总秉持着自己良好的家教，不打女人。 “你什么？”她这回醒过来了。 “没。”江之永说，“起来吧，护士都准备好了，等你做检查跟等领导莅临似的。” 陆枉凝没说话，她翻身下床的时候，正好小护士推着个轮椅就从门口那儿进来了。 “不用这个吧……”她有些尴尬的指了指轮椅。 阑尾炎，又不是残疾，走两步不会死。而且现在身上没什么反应了，她一点点感觉都没有，阑尾都不疼。 弄得这么矫情脸上有些挂不住。 她又没有公主命，也没有公主病，对于这种莫名其妙地方的高级享受，她觉得自己不太受得住。 “推都推进来了，坐着呗。”江之永看了她一眼，“又没人知道你是阑尾炎。” 陆枉凝噢了一声，在轮椅上坐下了。 不过小护士要推她她还是不情愿，自己抓着侧面的把手就溜出去了。 开玩笑，别人不知道，她自己能不知道吗！ 小护士看起来也没比她大几岁，她好意思让别人推着自己走？ 陆枉凝有点想问他哪里买的脸皮，质量真的很好，反正她没法心安理得被人伺候。只有他们少爷才习惯被人伺候。 陆枉凝和小护士走了。 江之永舒了口气走到病床那儿坐下来。 他其实想躺一会儿，很久没这么累了。熬夜加班的时候都没这么累，算起来差不多二十四小时连轴转？ 晚上想眯会儿还被吵得睡不着。 等陆枉凝安静了之后，他那点困意早就随风飘散了。 江之永习惯性从兜里摸了包烟和打火机出来，拿了一根就要点。 打火机吧嗒的一声蹿出了火苗，那瞬间他也想起了自己到底在哪儿，从这个门走出去就能看到斜对面贴着的禁烟标志。 “啧。” 江之永忍不住骂了句脏话，然后原封原样的把烟和打火机塞回口袋里，猛地把自己砸在床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不知道现在应该做什么。 应该去陪着做检查吗？还是去手术室门口等？ 这样显得太矫情了吧？只是个小手术而已。 而且……他以什么身份做这些事？ 第九十三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还没有等他想清楚这些疑问，陆枉凝手术都要做完了。 回来的时候还是被推着回来的，不过这回是躺着。 江之永赶忙让出被他霸占的床位。 跟着陆枉凝进来的护士，手脚麻利的安顿着病人，江之永就站在旁边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 护士笑了笑，“本来打算做半麻，但是病人很坚持，所以还是上的全麻。” 这种手术都要求全麻，江之永有点找不到适合放在脸上的表情。 不过他觉得还是应该说些什么，跟护士大眼瞪小眼好半天才从嘴里憋出一句话，“辛苦了。” 他大概能想到是为什么，毕竟不需要自己花钱，选择贵一些的感觉上会占到便宜。很符合她的性格。 全身麻醉苏醒的时间要长一些，不过小手术，最多不超过半个小时也该醒了。 护士忙完这边就出去了，江之永就在床边等她。 前前后后等了差不多两天，不差这半个小时。他想着等人醒了之后就带去吃饭。 手术期间他没想清楚任何问题，唯独想清楚了昨晚做事儿确实不地道。给看不给吃换谁都得跟他没完。 “你怎么在这儿？”陆枉凝诧异的说。 陆枉凝意识渐渐苏醒的时候先动的腿，没摆两下就感觉在被子的限制下，踢到了什么软了吧唧的东西，还十分富有弹性。吓得她直接跳过了大脑开机的那个过程。 她清醒的看到床尾坐了个人，刚刚Q弹的触感，应该是踢到了屁股。 “你想我去哪儿？”江之永往外挪了点地方。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之永挑眉看着她。 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 陆枉凝麻醉劲儿刚过去，说话不太利索。 咬着指甲想了想，恍然大悟的说，“就是，你怎么没去吃饭？” “等你呢。”江之永说，“我以为你半个小时能醒。” “我睡了多久？” 江之永想了想，看了眼时间，“大概……一个半小时吧。”说完他眼神跟红外线扫描仪似的上上下下的在她身上过。 陆枉凝被他看得鸡皮疙瘩都要起一身，她双手撑着上半身坐了起来。 “阑尾炎手术都要全麻。”江之永笑了笑。 “我怕疼！”陆枉凝有点臊，说话声音低低的。 “半麻你也不会疼啊。”江之永笑得越来越放肆，都快笑出声了。 “……心理感受不一样，醒着被人拉刀子的感觉挺恐怖的。”陆枉凝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醒了也不怎么疼。 江之永没骗她，确实是小手术，都做的微创。 微创她还要了全麻！怂出境界了。 陆枉凝虽然出来混了很久，也自诩遭受了社会的毒打，是个成熟的社会人士，但是那是她自己的想法，她连怎么收敛表情都没学会。 比如现在，江之永看着她的脸，就读完了她从不知所措到羞愤的整个心路历程。 江之永努力憋着笑，脸都要憋红了，要不是为了维持一直以来的形象，他现在能倒在床上笑着滚几圈。她这个样子实在是太好玩了。 陆枉凝拍了拍床板，轻咳两声，“不要笑了。” 江之永也装模作样的咳了两声，结果有点刹不住车，笑声顺着咳嗽的声音飘出去一路。 听上去像一个……尖叫鸡。 放出去估计没人相信这是汉广集团的小少爷，甚至心肠好点的估计要打给安定医院给他们说一声你们病人跑了！ 陆枉凝这会子也不尴尬了，就静静的等着江之永笑完。 她的面子在江之永这里估计早就剩一堆渣了……现在担心，属实挺晚的……不过还好江之永在她这儿也没什么面子。 江之永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他眼角偷看了陆枉凝那边，看不出什么情绪。 觉得她好像真的有点生气了。 “咳咳，就……我也不是故意的。”他收敛了不少，但还是笑的喘不上气，“就是想问问，割阑尾你都要全麻，生孩子的时候咋办啊？” “也全麻。”陆枉凝面不改色。 “啊？”江之永愣了愣，一脸‘你真的和我讨论这个问题啊’的表情。 陆枉凝斜了他一眼，小声说：“等到那个时候我就出得起全麻的钱了！” 她其实也是说给自己听的，算是给自己下了个保证书。 经历了这次，她发现还是得有点存款。 意外之所以叫做意外，就是因为太突然了。手里没东西就会被打得措手不及。要不是江之永，她可能连阑尾都没钱割。 不是可能，是一定。 然后回去吃斋念佛求菩萨保佑永远别再犯，因为她真的没有钱。 “我没说你出不起。”江之永顿了顿，莫名的被她带的有些认真，“你是很聪明的人，心思放在工作上会有成就。虽然……”他笑了笑，“起步的地方不太如人意。”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陆枉凝也笑了笑，“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少爷，我真的饿了，我们现在能去吃饭吗？” “本来是打算等你做完手术就带你去，没想到你会全麻。”江之永说。 “这有什么关系？”陆枉凝问她。 “全麻后六小时内不能吃东西。”江之永憋着笑告诉了她这个事实。 陆枉凝哀嚎了一声，仰面躺倒砸在床上。十分不想接受这样的结果。 六个小时，意味着还要熬四个半小时，又是一顿丰富的晚餐。但是这四个半小时要怎么过？ 让她睡觉她也睡不着了，带着被麻的那会儿，这几天睡得够够的。 江之永笑了笑，扶着铁床架的手指意味深长的敲了敲，啧，看着她能躺下怎么就这么羡慕呢。 “你是不是睡不着了？”江之永问。 “睡不着了，这几天睡得太多了。”陆枉凝说。 “那你别躺着，你起来吧。”江之永看了她一眼。 陆枉凝虽然不明所以，但是很听话的坐起来就要下床。 江之永连忙拉住她，“你别真起来，好歹是刚做完手术的。” 陆枉凝瞪了他一眼，跟这耍人呢？不是他让起来的吗？ “我开玩笑的。”江之永看她马上要急眼了，“这几天守着你我没睡好，我想说要不你起来让我躺会儿。” “也不是不行。”陆枉凝想了想。 要不是因为她的关系，江之永应该这辈子都不会体会到伺候人的感觉，虽然他伺候的不怎么周到。 但对于少爷来说，是个横跨大西洋的进步。应当适当给予鼓励。 “我真开玩笑的，我能那么没人性吗？”江之永无奈，“躺下吧你。”说着他把陆枉凝按回床上就起身往外走。 “你去哪儿？”陆枉凝问他。 “我出去抽根烟醒醒神，医院里抽烟太缺德了。”江之永揣着口袋走了出去。 医院挺小的，而且走廊上刷的大白墙还有安静的气氛，走着感觉挺压抑。 江之永按了电梯，同时右后方的滴的一声轿厢就开了，四折门的电梯，运输病人的那种，特别宽敞。 他嗨了一声，心说来的真巧。 从电梯里出来的人穿着风衣，带着个大黑口罩，头上严严实实的压着一顶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低着头在手机上按着什么。 江之永跟他撞了个正面都没看到五官之中的某一官。 按理说他两就是擦肩而过的关系，结果鸭舌帽直直就迎着他的脸来，眼瞅着就要撞上了。 “看路！”江之永突然低吼了一声。 鸭舌帽吓了一跳，抬起头来。眼里的惊恐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变成了惊喜。 这双眼睛……怎么这么熟悉？ 江之永愣了不到半秒，果断的上手把帽子直接掀起来。 一头栗色的短发跳出来，加上上半张脸，这下认出来了。 “江柳，走路不看路啊你。”江之永把帽子往他怀里一摔进了电梯。 “没注意，我这不是给你发消息么。”他晃了晃亮着的屏幕，出去一半的脚又拧了回来跟着他进了电梯，“江总，这是去哪儿啊？” “不知道去哪儿你就跟着我呢？”江之永说，“我去抽烟。” 电子屏上的数字不断跳动着直到一楼都没有再停下。 江柳是他喊过来的，不过是两天前，陆枉凝送医的那个晚上发的消息。 后来忙起来忘了，都没记得通知过他，要不是碰巧遇到，估计他坐飞机回了康城都不会想起来他把人喊过来了。 “现在才来，你还不如不来呢。”江之永狠狠抽了口烟，这两天给烟瘾憋坏了都。 “帮你盯着公司呢，有点小动作。”江柳说。 “你也没和我说。”江之永把烟圈吐在他脸上。 就是单纯的斥责一下他没有理由的晚到，虽然是因为公司的事儿。 不过既然江柳没直接告诉他，那就不是需要费心思的大问题。 果然，江柳挥了挥手驱散了面前的烟雾，“小问题，我这不是处理好了就过来嘛。” “我这边也处理好了，你收拾收拾可以和我一起走。”江之永想了想，“你想留下来玩几天也成。” 不过没什么好玩的，江之永想了想这几天，除了工作就是医院，没有什么换了个地儿的感觉。 江柳笑了笑，没说话。 江之永抽完最后一口把烟头丢在地上狠狠踩了两脚，又捡起来扔进垃圾桶里。 还是看着比较放心，他想。抬脚就要回病房去。 “表哥。”江柳说。 他不怎么用这个称呼，江之永听到的时候脚步一顿。 “怎么了？”江之永问。 “有些事不该我说，也不该问，但是我就是……有点忍不住。” 江之永笑了，“你都说到这个地步了，问清楚吧，我又不会揍你。” “就是，我没见你对谁这么上心过。感觉有点好奇。”江柳也笑了笑，“不过我看她也没什么特别的啊，说实话我没想到你会喜欢这个类型的。” 这个类型是什么类型？江之永皱了皱眉。 “说什么呢，怎么就喜欢了，那是我秘书。”完了还补了句，“高薪聘请的。” “噢，你上个秘书，连轴转七天，加起来睡不够八小时你都没怕人猝死，怎么这个就……” 江柳朝着江之永挤眉弄眼的，弄得他很不舒服，恨不得找个东西抽他。 他想了一会儿，没找到什么合适的理由，确切的来说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区别待遇。 “因为那是个大老爷们。我对女员工向来很友好。”江之永给出了一个漏洞十足的答案，不过用在这个时候意外的合适。 第九十四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你说是就是吧。”江柳无所谓的摊了摊手，“我也就是随便问问。” 这样的态度让江之永感觉不太舒服，就是像是他在极力不承认什么。 江之永三岁的时候就没有打碎盘子让顾迟背锅的行为，现在快三十了，也不能有什么做了不承认的事情。 “少打听八卦，多做点事儿。”江之永一巴掌拍到江柳手上。 这巴掌力度挺大的，啪一声特别清脆。 “哎，我真是随便问问，你结不结婚我不着急啊哥。”江柳搓了搓手心，“就是你知道吧，我妈挺着急的。” “她着急你的去，着急我做什么。”江之永问他。 江柳顺嘴就想说“看你年纪大”，不过现在他没什么被打的欲望，也就没顺出来，“家里就你有出息啊，我这种功不成业不就的，她看我烦得很。我要是现在搞个对象，她还得骂我不务正业。” 江柳他妈是江之永的大姨，从小跟他的关系其实比江之永跟亲妈都亲一些。担心他也很正常。 之前看着他花天酒地，大姨都没说话，估计是看他年轻。而且没玩出什么人命。 觉得年轻人玩玩儿也没什么问题，而且谈恋爱要有个试错的过程，总不能一上来就结婚。不过他现在已经划不进年轻人的队伍了，他大姨就开始着急了。 其实之前就侧面问他有没有定下来的想法，不过那段时间他忙得焦头烂额，回消息都敷衍，他大姨就没自找没趣，他以为大姨跟他一样忘记了这个事情。 现在看来只有他一个人忘记。 大姨只是换了条路走，挺执着的。 “回去告诉她别操心我的事儿，我什么时候让她操心过了。”他拍了拍江柳的肩膀，“你也别碎嘴到处乱说。” “我乱说什么了？”江柳瞪着他。 江之永忽然不知道怎么开口，就往陆枉凝病房的方向看了一眼。 江柳敏感的捕捉到了这个信息，抑扬顿挫的“哦”了一声。 “少鬼叫，真不是你想那样。”江之永忍不住一巴掌呼在他头上。 “我什么也没说啊。”江柳挺委屈的，“哥，别老打头，我聪明的脑袋不是给你当沙包练手的。” “知道了。”江之永又用力的搓了搓他的头，“我还指着你帮我分担事儿呢。” 两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杵在花园里特别显眼，四条长腿，顺着往上一看还是两张不负众望的脸。 长得好和长得不好，其实差不多，在公众场合反正都是被围观的。 长得特别好的话就更惨一些，反正看看不要钱，路过的人去动物园看猴子都起劲。 烟抽完了，江之永也待不下去了。 回程的机票定的后天，他和陆枉凝一起回去，带个病人想想就有点累。 江之永把两张房卡都扔给江柳，行李一早就收拾好了，让江柳先带着回去。这样他只用带着人，就轻松多了。 江柳拿了房卡就走，没多说什么。 少了聒噪的声音在耳边吵吵，江之永觉得能开始思考一些东西了。江柳说过的话突然又回到了脑子里。 没想到你会喜欢这个类型。 重点不是没想到，不是这个类型是什么类型。 重点是喜欢。 喜欢吗？他在心里问自己。 说实话，江之永没有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他喜欢什么样子的。 家世匹配的、样貌匹配的、身材良好的，他好像都没有要求，应该是合得来就行。 在这点上他比较倒霉，前面近三十年的人生，他没遇到过合得来的人，也没对谁产生过喜欢这种情绪，所以他并不知道这种情绪到底是什么样的感受，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他站在病房前打算开门进去。只是想到刚刚江柳的话，他有点尴尬。 放在门把上的手就停住了，有些使不上劲，轻轻的搭在上面，他站在门口跟面壁思过似的。 推开门就能看到陆枉凝坐在床上，但是他感觉现在不推开门他也能看到。 他喜欢……陆枉凝吗？ 他不知道。 江之永还愣在门口，咔哒一声，忽然门把就从他手里脱出去了。 病房的门从里面打开，陆枉凝站在他正对面猛的吸了口气，应该是没想到有人站在门口。 “少爷，站着干吗啊？”陆枉凝拍拍胸口顺着呼吸。 “啊。” 他思绪卡在刚刚那个问题上，还没缓过来。 对着这张脸他编不出什么合适的理由，只能随便应了一下。 “啊？”陆枉凝问她。 “你出来干吗？”江之永换了个话题。 “噢，坐太久了，感觉腿有点没知觉，想走两圈。”陆枉凝捶了捶大腿外侧，再多病几次都得肌肉萎缩腿围小几个度。 江之永看着她，感觉自己都魔怔了。 莫名其妙的又陷入江柳乱七八糟的问题，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他为什么一定要知道喜不喜欢？反正现在相处挺舒服的。并没有需要改变的原因。 江之永觉得的找点儿事儿，不然他会一直在这个循环往复里扪心自问，然后把自己逼疯。 “你饿吗？”江之永忽然问她。 “饿。”陆枉凝说。 “那走吧，现在给你办出院，然后我们走路去吃饭？”江之永估摸了下时间，“办完手续，走过去，然后点单什么的，也够六个小时了。” “你不是想走路吗？走去吧要不。”江之永问她。 “啊。我没什么问题，少爷你行吗？”陆枉凝说。 “我要是不行的话去年你就得烧死在那个破山头上。”江之永笑了笑，把她从里面拽出来然后带上了病房的门。 陆枉凝住院都记不清几回了，到现在都不会办出院手续。 某些时候她觉得还是有点小姐命的，这次的出院也是江之永去跑的。 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江之永才回来接她，进门就把零零散散的收据单子病历本全给她了。 陆枉凝叠巴两下塞进自己的大背包里。 “上班这么久了，不换个包吗？”江之永看了看勉强能成为包的破烂袋子。 “我包挺好的啊。”陆枉凝翻过来检查了一下，也没见破洞。 “背这个通勤，你没被保安拦吗？”公司里扫地的大妈背的包都比这个好。 陆枉凝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笑着摇头，“保安认识我了，就第一次我来给迟哥送东西的时候被拦过。”她还颇为自豪的扬了扬头。 “混的不错啊。”江之永说。 到了地下停车场，江之永按了按手里的钥匙，五米外一辆黑色的跑车闪了灯。 陆枉凝看到那辆车的时候有点惊讶，是上次出去吃饭的时候江之永开的那辆。 对于他来说，一周内的出行，不太会开重复的车。 陆枉凝欸了一声。 “合作伙伴配的车。”江之永说，“再有钱我也不会闲得在什么城市都弄一地库的车。” 陆枉凝点点头拉开车门上去了，才反应过来他们还没回康城。 江之永把钥匙插上去拧了两圈，发动机呜呜的叫起来。他顿了一下，把钥匙转回去了，嘈杂的声音夏然而止。 “下车吧。”江之永看着她。 陆枉凝没说话，脸上写满了四个大字‘你有病吧’。 “我忘记了要走过去的。开车过去的话吃饭得等很久。”江之永说。 陆枉凝坐都坐好了，就不是很想动，就问他：“等多久？” “差不多要一个小时吧。”江之永说，“你愿意等吗？” “等吧。”陆枉凝觉得一个小时在可接受的范围内，侧身拉过安全带系上了。 江之永没动作，手撑在方向盘上若有所思的敲着。 陆枉凝拽着安全带，感觉他没有要走的意思，“嗯？” “去那里等一个小时的话，得闻着饭菜的香味。”江之永看她，“和干等还是有点区别的。” 别人哗哗吃，闻着别人的饭菜香，坐在门口等一个小时。 看得见吃不到，受刑呢这是？ 陆枉凝吧嗒一下打开安全扣，黑色的袋子立马唰的弹回去。 她不想过去等，可是刚刚都说出口了！现在反悔，显得……显得没面子。 也不是面子的事情，就让人感觉她说话不算数。可是现在再过去等，她觉得她坐不住！ 江之永没管他，拉开车门就下去了。从车头绕了一圈走到副驾驶这边。 “走吧。”江之永手撑在车门上，低着头看她，“走走吧，我太累了，开车危险。” “噢，对，不能疲劳驾驶。”陆枉凝笑了笑。 她正愁怎么反悔呢，江之永就给了台阶，她不仅顺着台阶下来，还是连滚带爬的下来。 不是她说话不作数，是因为不能疲劳驾驶！ 陆枉凝走边拿手机划拉地图，虽然说出来吃饭，但是她没想好到底在哪儿吃。之前找的地方都吃过了，她想去点新店。 她挨个戳开APP翻看介绍，一连看了好几个，感觉都差不多。 主要是图片拍的也不好，看上去不太有食欲，只好换个APP继续翻。 “往哪里走？”江之永问她。 从地下车库出来，他们随便顺着个方向就出去了，走了大半天他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要去哪儿。 “不知道。”陆枉凝低着头满头大汗的翻着店，她还没决定。 “你跟我这散步呢？去哪儿都不知道。”江之永把她手机抽出来，随手戳了两下，“就这个吧。”然后把手机丢回去。 陆枉凝心惊胆战的接着手机，屏幕上已经变成了地图，显示的目的地是一家普通的饭馆儿，抵制看着很眼熟……陆枉凝瞪着眼睛，好像是她第一次带江之永去的那家？ “少爷，你喜欢吃这家？”陆枉凝问他。 “挺好吃的。”江之永说，“我知道怎么走了，你跟着我。手机别看了，摔着了还得回医院。” 陆枉凝赶忙按了屏幕，把手机往兜里一揣。 喜欢吃这家吗？江之永不知道，他就是觉得这家看着顺眼，想去。 就像他看着陆枉凝顺眼。 如果管这个叫喜欢的话……那他也是喜欢陆枉凝的？ 啧。 来来去去又绕回这个话题，江之永对他自己无语了。出来就是不想想这个的。三句话不到就绕回去。 第九十五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一直到吃完饭两人都没怎么说话。 江之永满脑子都是喜欢喜欢的，弄得他脸色极其耷拉。 陆枉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觉没去惹他。走到房门口的时候，她拿着房卡头也不回的挥了挥手，就刷开门。 告别这种废话也懒得说，感觉现在说什么都会挨呲。 等房间里灯亮起来的那一刻，她几乎是下意识就退出来了。 走之前随便踢了个什么东西顶着门，好像是个空盒子。 角落里没有她的行李箱，走错房了？不可能啊，这么大个酒店，还能给错房卡的？ 陆枉凝两步走到江之永房门前，手一伸卡在缝隙里阻止他关门。 “怎么了？”江之永问她。 “我东西没了。”陆枉凝一脸震惊，“我是开错房门了吗？” “不是，我让人把东西先拿回去了。”江之永靠在门上，“总不能指望回去的时候我给你提行李吧。” 陆枉凝噢了一声，呆呆愣愣的站在门口没动。 “小姑娘，我快三天没能好好睡觉了。”江之永看着她，“你看在我是为了你的份上，现在放我去睡觉吧。” “那你睡。”陆枉凝说。 “你不走我开着门睡？还是你要跟我一起睡？”江之永挑眉。 他挺累的，感觉站着都能睡着的那种累。 坐办公室久了就算每周坚持锻炼，都还是挺亚健康状态的，尤其是现在不太年轻，熬夜这种活动简直是睡一周都补不回来。 “晚安。”陆枉凝有点窘，拉着门就要帮他关上，合到最后剩条缝隙的时候。 她听到了隔壁轻轻咔哒一声。 门关上了。 没感觉错的话，是她的那个房门。她出来的时候没拿房卡，转头一看，果然门合上了。 她用来顶着门的小盒子安静的躺在宾馆走廊的厚绒地毯上。 陆枉凝抓着门把手猛的一顿。 “还不走？”江之永说着就去自己关门。 这要走不走的叫什么，欲擒故纵吗？他真的要站着睡过去了。 “少爷！”陆枉凝叫了一声，努力不让眼前的门合上，“那个……” “有事说。”江之永有点烦躁，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他忽然明白过来了，“你是不是……” “是。”陆枉凝秒答。 这种时候还在乎脸面，那就要睡大街了……她记得有一张备用房卡在江之永手上。 想到这儿，还觉得有点救。 “那张卡退掉了，你拿着身份证去前台弄一下吧。”江之永叹口气。 “……身份证也在房间里。”陆枉凝震惊的想起来这个事实。 “……难道这还要我陪你去弄吗？”江之永也很震惊。 想起之前，前台小姑娘可以说是油盐不进，没身份证估计又得跟他叭叭好长时间，江之永觉得他精神状态有点撑不住。 “可以吗？”陆枉凝小心翼翼的问他。 “不可以，我真的很困。我给你两个选择。”江之永转身往里面走，“你要么自己去和前台沟通，要么就在我这儿凑合一晚上。” 陆枉凝呆住了。 虽然平时她和江之永也是住一起，但是好歹只是一个屋子。 而且房子那么大，晚上梦游出来转两圈都撞不见人的，和在同一个房间待着能一样吗？ “我给你两分钟的时间考虑。”江之永说。 现在是夏天，睡大街好像也不会冻死。 她刚到康城的时候，睡过一阵子公园。不过现在睡大街对她来说有点像上辈子的记忆。 陆枉凝下意识就闪身进来了。 然后看着面前的大床有点不知所措。 “你睡床吧。”江之永从柜子里抽了床被子出来扔到沙发上后就揉着头转身进卫生间。 酒店的卫生间是用的厚磨砂玻璃隔出来的。 换言之，在外面的人可能看到卫生间里面的人影，算不得清楚，有点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觉。 比如现在，她就能隔着玻璃看到里面人精致的轮廓。 江之永应该是打算简单的冲个澡。 他背对着玻璃，双手交叉拉着衣服侧面下摆，随后往上一抬，整个背部就展现在她面前。 线条精致，没有赘肉，完美的倒三角形。 宽大的肩膀，手臂两侧拱起的肌肉，笔直的脊梁骨夹在斜方肌之间微微凹陷的弧度，都昭示着这具身体的力量。 “……咳咳咳。” 陆枉凝猛的看到这个画面被自己呛得咳了起来。 她第一次看到纯男性的身体，她弟五岁以后在家都不光膀子！眼前的画面对她来说属实有点刺激。 “又怎么了？”他把衣服往架子上一搭，不耐烦的转了过来。 画面更刺激了。 “少爷，这是块玻璃你知道吗？”陆枉凝立马闭上了眼睛。 江之永理直气壮，“我忘了，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非得等我脱完了才说。” “……”陆枉凝觉得现在气氛有点诡异。 他们两个人住在一间屋子里，江之永还面不改色的在她面前脱衣服。 还不如去街上睡一晚呢！ 江之永确实没打算干什么，他简单的换了一件睡衣，简单洗漱一下就从卫生间出来了。 “别挡在路中间。”他拍了拍陆枉凝的肩膀，打算绕过去直奔向沙发。 “少爷，还是我睡沙发吧。”陆枉凝没让开。 虽然她对江之永的提议感到很高兴，但并不会误认为是在关心她。 因为主动睡沙发是江之永对待女同志的礼貌，所以她并不能心安理得的接受。 没别的原因，就因为这是她老板！ 老板跟自己客气客气，就直接这么接受了吗？傻子也知道不行啊！回头老板想起来觉得她不会来事儿咋整啊？ 江之永一脸形容不上来的表情看着她，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这几天睡得够够的，随便躺一下晚上就过去了。”陆枉凝解释道。 “刚做完手术，你行吗？”江之永问她。 “微创手术，又不是去剧烈运动，沙发上躺一晚上没事的。”陆枉凝说。 江之永认真地打量了她，脸色虽然没之前红润，但好歹不是苍白的。 睡一晚上沙发应该死不了。 他也是真的困得不行，没精力在这个时候跟她为了谁睡沙发的问题来一场辩论赛。过了一会儿，江之永点点头，“行吧，那我先睡了。”说完他转身就往床上一倒。 没多久就传出了轻微的鼾声。困得秒睡。 直到这一刻，陆枉凝才真正的放松下来。 她躺在沙发上，仰面望着天花板。 陆枉凝一直是个要强的人，遇到事儿了嘴就跟焊起来似的，打死都不说。宁愿自己吃点苦头，也不让别人担心。她也就没怎么感受过被人记挂紧张的滋味。 不得不说，有人担心自己还是很受用的。 ……受用吗？ 好像也没有那么受用。 她更享受照顾别人的感觉，给所有人都当一个安稳可靠的大姐姐，这更让她受用。 陆枉凝把床头灯全关了，霎时间陷入一片黑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伴随着均匀的呼吸声，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做梦都是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就像是重过了一遍。 陆枉凝有点佩服自己这个脑子，做手术的时候全麻得不省人事，对于这段记忆是空缺的。 但是她这个好用的大脑，自动在梦中帮她补齐了这段缺失的记忆。还是第三者的角度，她感觉她在手术台的正上方，看着医生划拉自己肚子…… 吓得她猛的睁眼。 她摸了摸放在脸侧的手机，五点五十六。取消了她固定的七点的闹钟，想让江之永多睡一会儿。 不过陆枉凝睡不着了。 做梦应该也是因为最近睡多了，她点开网页，随便找了本开始看。 恐怖，点进去的时候主角正好在抓鬼。作者写的很有代入感，在漆黑一片的环境里看这个…… 陆枉凝裹了裹被子，专心致志的看着手机里的主角勇闯鬼区。 江之永睡觉喜欢全黑的环境，稍微有一点点亮光他都会醒。 比如现在，他就被手机屏幕微弱的光芒从睡梦中唤醒了。 “你真的是睡多了。”江之永忽然开口。 要不是因为他没睡够，动都不想动，现在就能冲下去把陆枉凝手机没收了。 陆枉凝吓得惊呼一声，“吓死我了。” “说句话就吓死你了。”江之永说。 “我在看恐怖……没想到你会突然说话。”陆枉凝喘口气，“现在六点多，少爷不多睡一会儿？” “睡不着了，太亮了。”江之永翻了个身。 陆枉凝听到动静就明白了，立马把手机调到最暗，“睡吧，这几天不是没休息好么？” “太亮。”江之永重复了一句。 最暗也亮，他娇弱的眼皮在睡觉的时间承受不住任何的光芒。 “那我不看了。”陆枉凝熄了屏，打算让他多休息会儿。 果然手机关掉之后就好多了，至少感觉上不那么焦虑。 “你是不是睡不着了？”江之永问她。 “嗯，我睡够了，你睡吧。”陆枉凝说。 简直是睡得够够的，补齐了前二十年为了读书经常挑灯夜战，缺失的睡眠这几天直接补上了。 陆枉凝整了整被子，不能她也挺无聊的，但是江之永要睡觉。 她哪儿也去不了。 她打算闭着眼睛再躺会儿，睡觉睡的像是上刑。 这时耳边传来一阵翻来翻去的的声音，她听到江之永叹了口气。 接着是唰一下掀开被子，然后踩上拖鞋。宾馆的纸拖鞋踩在大毛毯上窸窸窣窣的。 “嗯？”陆枉凝睁开眼睛，江之永拿了两件衣服转身进了卫生间。 “不睡了。”他把里层的百叶竹帘打下来，“看你挺无聊的，起床吧。” 陆枉凝一翻身坐了起来。 她现在是不是应该出去！虽然放下了竹帘，但是……声音听得到啊？ 他就这么坦然自若的进去洗漱吗！ 她现在就坐在房间里听他上厕所吗？？会不会不太合适？？ “少爷，你洗漱，我先出去了！”陆枉凝脚下踹上拖鞋就往外走，“你好了再叫我吧。” 昨天进来的时候根本没想起起床时要面对的尴尬。 陆枉凝背靠在宾馆门上，她觉得这个酒店也不是很好。 隔着两道门都能听到里面冲马桶的声音！ 第九十六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每次遇到尴尬的事情，她都会觉得，这就是漫长人生里最尴尬的一刻了。 可生活总是凭实力推翻她的刻板印象。 陆枉凝觉得自己漫长的人生里已经没有最尴尬的一刻了，只有更。 下次一定比这次还尴尬，这么想就好受多了。毕竟心脏都是这么磨练出来的，她只会在一次次的尴尬里接受程度越来越高。 江之永洗漱很快，没多久就穿着一身休闲西装打开了门。 “进去吧。”他背靠在门上让出了一条通道。 陆枉凝红着脸应了一声。 江之永闪开，在她关上卫生间门的那瞬间，房门也咔哒一声合上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红着脸，什么都没看到，就是光听着声音就觉得害羞。 洗漱台上摆着的玻璃杯里插着没拆封的一次性牙刷，还放了一只长条的管状牙膏。 一看就不是宾馆的，牙膏几乎全新，只有尾部有一个小小的凹进去的指印。 江之永估计是嫌弃一次性牙刷里夹带的那种，特意买了根新的当一次性的用。很符合他奢侈的性格。 陆枉凝知道他强迫症，于是顺着印子挤的牙膏，力求用完之后一切保持原样。 刷完牙之后她拧开水龙头，虽然是夏天，从龙头里出来的水还是冻得她一哆嗦。缓了两秒之后掬起水往脸上泼了好几下，算是彻底清醒过来了。 美中不足的是没有换洗的衣服，还得穿着昨天的那身。 她揪着被泼湿的领口闻了闻，还好她不爱出汗，没什么味道。 他让人把东西先拿回去都不知道留一套吗？！陆枉凝心说。 不对啊，他自己不是换了一套吗？ 陆枉凝四周瞟了一眼，就看到卫生间的铁艺镂空垃圾箱里安安静静的躺着一堆……布料？ 看上去不像是毛巾，而且很干净。 陆枉凝好奇的走过去，凑近一看这不是昨天江之永穿的那身吗？她勾着手指拿出来，底下还垫着那条西裤。 素面的设置让LOGO特别显眼。 在汉广集团工作好几个月了，她也勉强认得一些高级奢侈品的牌子。眼前这个LOGO她说不出名字，但这身下去至少五位数。 这就丢了？ 江之永把衣服当一次性的穿？ 这是什么洁癖拿回去给她洗也行啊！ 陆枉凝震惊的看着垃圾桶里那身比她贵的玩意儿，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捡起来。 “好了吗？怎么这么久？”江之永在外面不轻不重的敲门。 “噢，马上好了！”陆枉凝冲着外面喊了一声。 “能先开门吗？”江之永又敲了敲门。 陆枉凝转身出去给他开门。 “弄什么呢弄半天。”江之永皱着眉看她，“你穿着衣服洗澡的吗？” 她胸前一片片的水渍，整个上衣整面差不多是湿透的贴在身上，一路到膝盖以上，都有浸湿的痕迹。 陆枉凝顺着他的眼光往下看，扯着衣角抖了两下，“洗脸的时候没注意……” “不是有毛巾吗？”江之永指了指挂在梳妆镜上面的那条然后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这两窟窿摆着看的？” 他出去前特意帮陆枉凝拿出来的。 也不能这么说，就是顺手，这房间放备用毛巾放得比较高，他怕陆枉凝找不着。不过他没想到，就算他拿下来了陆枉凝也看不见。 “啊。”陆枉凝恍然大悟，她真没看见。 不过她不太习惯用毛巾洗脸，所以看没看见没影响。 倒不是因为说什么毛巾洗脸容易积攒细菌，她就是纯属糙的。从小到大都是这么粗糙过来的，时间不够的话就胡乱摸一把，起的早的话就可以胡乱摸两把。 江之永没试图理解她的表情，绕回正题上来，“你这不是弄好了吗？怎么半天不出去？” “噢，我在想你的衣服。”她指了指角落里的铁质篓。 “你还打算帮打扫房间呢？”江之永没明白她的意思，“退房的时候会有人来处理。” “不是，衣服不还是挺好的吗？”陆枉凝说，“就丢了？” 奢侈，过于奢侈。不花她的钱她都看不下去的奢侈。 山区里多少人眼巴巴的等着穿捐赠的衣服，而他这种站在食物链顶端的，随随便便就能把五位数的高定衣服当一次性的穿。 陆枉凝莫名的感到了世界巨大的参差。 “丢都丢进去了，我现在还捡出来带走吗？”江之永十分不解。 陆枉凝苦大仇深表情让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 但是他手里以这种方式宣告退休的衣服，不说成千至少上百。每次出差他都会因为懒得洗或者各种原因把它们当成一次性的穿。 魂归垃圾桶的那套，其实没什么不好的地方，准确的来说他还挺喜欢的。可行李箱都让江柳拿走了，他总不能揣兜里带走吧！ 一身衣服穿两天不还是江总的极限，但是这身，远远超过了极限。 在医院的时候穿的就这套，根本没时间，也没想起来换，一套穿了三天的衣服，怎么想都是扔掉是最好的归宿。 “衣服好好的，这也太浪费了吧？”陆枉凝小声嘟囔。 江之永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我说衣服不要了，那我拿走吧。”陆枉凝眨眨眼。 布料挺好的，拿去裁点手工都显得高级。 她想着给锅巴缝个小衣服来着，虽然它已经被主人接回去了，但是顾迟和女主人联系挺频繁。 女主人人也很好，说谢谢他们照顾这多天，养的膘肥体壮皮毛发亮。知道处下来都有感情，也欢迎他们随时想锅巴的时候去看。 “你拿去干嘛？”江之永诧异道，“你……要不我还是带你去买衣服吧？我的你也穿不了啊。” “我为什么要穿你的衣服？”陆枉凝反问他，过了一下自己反应过来江之永什么意思之后，她突然觉得江之永的脑回路彻底的脱轨了，“我拿回去做点手工什么的，我看料子不错。” “随便你。”江之永摆摆手。 陆枉凝拿着衣服没地方装，江之永就自己下去帮她弄的房卡。 跟她并排站着太像捡垃圾的了！ 这回前台小姐认识他了，没多说什么，麻溜的给他补办了一张。他上去开了门，陆枉凝把随身的包拿出来，叠好衣服塞进去，就一起下去退房。 距离赶飞机的时间还有挺久，不过这段时间对于观看景点来说又显得有点短。 最后过完安检之后，距离登机还有三个小时。 江之永忽然停在在VIP休息室门口，“你看这个门框是不是很眼熟？” “嗯？”陆枉凝愣了愣。 “像不像出来的时候你在康城机场撞的那个门框。”江之永说。 “……”陆枉凝努力的扯起嘴角，“像！” 芝麻大点儿事能笑一辈子？陆枉凝心说，他得是多乏味的生活要揪着她笑这老半天。 出趟差赔进去好几天假，反正当月的全勤跟奖金是别想了。陆枉凝翻着账本，感觉自己血亏。这趟报销的钱绝对没有自己亏进去的多。 而且多呆的那几天正好是周末，相当于回来就要直接上班，半个月连轴转无休。 人生的痛苦真的是接憧而至的。 就跟尴尬一样，没有最，只有更。她甚至大胆的为自己预言了一波，等到明天去公司的时候，必定有更顶不住的事情等她。 陆枉凝叹了口气，她感觉还是之前在顾迟店里比较轻松。虽然拿的钱没有现在拿得多，但是事儿少了不止两倍，还有空额外学习。 也不用见这么多的人。 陆枉凝觉得自己学习好最重要的原因是她并不喜欢跟人打交道，别人花在社交上的时间，她能全部用来学习。等于比多赚了好几个小时，也不会费尽心思去维护各种各样的人际关系。 但是现在不行了，公司里那帮人都不是好惹的。 不处理好同事之间的关系，就会被抱团排挤，安排各种各样不属于自己的工作。陆枉凝想到这儿更烦了，她和同事都没什么好说的，而且都不太看得起她。 公司里名校毕业海外留学归来的比比皆是，谈论的很多国外流行的东西她都不知道。 这就算了，更重要的是她现在成了总裁秘书。 精英人士们可能是觉得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努力好多年回来工作上比不过一个走后门进来的高中学历。虽然陆枉凝在工作上没出过差错，但是她的文凭，或许就是最大的差错。 没人看得起她，也没人愿意搭理她。 更多的时候是在背后飞短流长。 女性在职场上的地位本来就比较难受，加上她年轻、长相不错，刚进公司没干多久就被调到大老板身边。都不用有心人编造完整的故事，大家凑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就完完整整的还原了他们想象中的‘事实’。 没点实力，走后门，不就是老板的小情儿吗？ 因着这份心知肚明的事实全都挤兑她，反正她也就是来混个工资的，打破了公平的人自然不会被群众接受。 ——她进了公司不就是随便混混日子的吗？就算没这份工作，她一样不愁吃穿，江总还能亏着她不成啊？像她这样的人，不知道我们为了升职，为了一点点的晋升空间多努力多奋斗啊！ ——我成天熬夜加班到一点，公司不通知我都主动加班，月休一天，不就是为了升职吗？这么多年还在原地打转，有时候真是羡慕那种人。不过啊，还是自己赚来的钱拿的心安理得，是不是？ 陆枉凝脑海里忽然浮现出那天在茶水间外面听到的话，她咬着牙，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她握着马克杯的手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骨节发白。 不是的，她不是那种人，她赚的钱都是自己的血汗钱！ ……江之永也不是那种人。 陆枉凝很想辩解，但是她知道没有人会相信她，所以安静才是最好的选择。办公室八卦只要没人理会，就会越来越少人谈论吧？ 得不到反应的骚动就会平息下来，这是她从校园生活里得到的经验。 第九十七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陆枉凝睁眼的时候已经七点多，算上路途上的时间，她要是想不迟到的话只能表演一个生死时速。 还好最近不蹭江之永的车上下班。 康城这种路况，简直是不配开车，七点半出门的话妥妥的得堵在路上。半小时能开出去两百米的都算是人生赢家。 陆枉凝洗漱完着急忙慌的弄了两份三明治，一份乘在盘子里，另一份用保鲜膜裹着她拿起来就走。 经验告诉她现在出门正好能赶上地铁。 她踩着鞋就要关门，忽然瞥到桌上那份早餐，陆枉凝想了想，飞快的拿起鞋柜上的便利贴在上面唰唰的写着什么。然后撕下最上面那张塞飞快的塞在盘子底下，砰的一声关上门。 好不容易挤上地铁，车厢里人潮涌动，她没指望过找到一个位置能坐下来。 这趟地铁不知道是今天的第几趟，一大早就满车厢味道。各种各样的早餐香味从袋子里溢出来，混杂着人们拥挤下热出的汗水，味道实在是算不上好闻。 陆枉凝捂着鼻子，忽然有点怀念蹭车的感觉。 江之永无论那辆车，开出来的时候都是干干净净的，车里也会有浅淡的香水味，大部分时候的味道是檀香木混合着麝香的冷淡气息。 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样，Burberry Weekend，江之永最常用的香水。 就摆在家里卫生间洗漱柜上第二排最外面，淡黄色的小圆瓶子。 “别挤啊，车上人这么多还挤什么挤啊？”旁边一个拿着公文包的大妈似乎是忍无可忍的开了口。 陆枉凝这才反应过来地铁停了，她抬头看了眼亮着的灯牌现在闪烁的地方就猛的站起来。 “不好意思！麻烦让让，我要下车。”她努力扒开眼前的人群挤出去。 差点就坐过站了。 “说了别挤还挤，赶着投胎啊你？！”大妈在她身后吼了一句。 话音一落，车厢门随着滴滴滴的警报声合起来了，这节列车裹挟着大妈的怒火开往下一个站点。 陆枉凝呼呼喘气，从车上挤下来跟跑了八百米似的。 大早上赶地铁的打工族多多少少都带着点早起的烦躁，她也是。不过她并没有因为莫名其妙被吼而破坏心情，可能是因为习惯这样忙碌的状态了。 有时候她会想要是自己也能升职到高管之类的，可以开个车上班会轻松些，就算会堵车。不过这个念头并不能存在多久，她想象不到自己‘有出息’的样子。 陆枉凝夹着她的包快步往出口走去。 挤地铁也挺好的，感觉上很真实。很真实的活着，也很真实的为未来努力着。 证明存在的方式有很多种，而对于陆枉凝来说，只有工作结束后的疲惫能让她真切的感受到活着。所以在公司遭受的所有不公平的待遇，她都不会放在心上，不会真的为了别人的眼光而怀疑自己。 只要认认真真做好自己的事情，别人会看到的。陆枉凝心说。 江之永起床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他今天根本就没打算去上班。 出差一趟让他找回了大学时候军训的感觉，现在背靠着软垫席梦思，他根本不想离开。 七点半闹钟响的时候他醒过一回，也听到外面的动静，不过随着陆枉凝重重带上门的声音他又睡着了。 ——关门不能文明点吗？不是你家的门不心疼是不是？！ 这是他再次睡过去之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江之永坐在餐桌享用着那盘三明治，一口下去咬了大半，酱料用的是他最喜欢的那个牌子，他吃的特别心满意足。 不过不上班也没什么事情好做，江之永觉得最近有点工作狂倾向。 之前没事就想着翘班，能拖就拖，整的公司对他来说就是地狱，踏进去一步都会灰飞烟灭的架势。最近一改常态，不仅天天报道，还自觉加班，他辛辛苦苦当老板是为了跟打工人一起加班的吗？ 江之永吃掉最后一口，就拿起盘子打算放到洗漱池去。骨瓷盘子刚离开桌面，他就瞥到又一抹淡青色飘飘扬扬的从桌上滑下去，然后轻轻的落在瓷砖地上。 是一张便签纸，背面朝上，隐约看到有黑色的墨迹透过来。 放了盘子，江之永蹲下去捡。 ——少爷，给你准备了早餐，用的是‘江总指定沙拉酱’。吃完记得把盘子放到厨房~ 江之永看到末尾的波浪号忍不住想笑，感觉就像是陆枉凝在他耳边说这句话一样。 俏皮、可爱。 他忽然很想见她，就在这一刻，想要立马站在她面前。 江之永平时不洗碗，也不太具备这项功能。陆枉凝来之前是阿姨负责，陆枉凝来之后一手包办了阿姨的工作，弄得阿姨很不自在，有一种白拿钱不干事儿的感觉。 说直白点，她甚至觉得年近五十的自己被包养了…… 他本来是想找个理由辞退的。 不过刘姨家里情况不好，就指着这份收入养家糊口。江之永想了想还是没辞，只是安排阿姨去给他另外的房子做定期的清理，一周轮换着来也能有双休，而且这样他换地方住的时候也比较自在。 有活儿干阿姨也很乐意，所以就不来了。 他把碗放到洗漱池里，看着上面星星点点沾着的沙拉酱，他鬼使神差的拿起盘子打开龙头开始尝试他从未尝试过的事业——洗碗。 是不是冲冲就可以了？反正也没有油，江之永心说。 水流碰到盘子的一瞬间就弹起来了，又不少细小的水柱呲到了脸上，他不得法的在水柱下面转着盘子，洗碗洗得脾气都上来了。 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干这事儿，出生二十六年了他就没干过这种活儿！ 跟鬼迷心窍似的，平时看她洗碗的时候也不这样啊，不是挺得心应手的吗？这玩意儿到他手上就跟不服管的熊孩子似的？凭什么！ 江总对自己不会洗碗这件事莫名的觉得丢脸，陆枉凝都会的事情他怎么可能做不好！ 江之永赌气般的拿着洗碗布在面上搓来搓去，势必要跟它战斗到底的时候，他听到了自己的手机铃声。 女Rapper略带砂砾感的声音突然在房间里响起，江之永忙于手上的事业，无心管它，打算等电话响到自己停下。反正没什么事情着急在这一分一秒，洗完了再打回去就是。有重要事情的话也不会因为一遍没接就停止。 铃声不知道响了多久，江之永就当放歌儿，听到断的时候他正好处理完手上的盘子。 他甩了甩手上的水，打算回卧室再补个觉。 没走出去两步，熟悉的铃声又一次的响起，江之永顺手接了起来。 “喂？” “江总。”是公司的人，声音很熟悉，但是他不记得名字了。 “有事扔给我助理，我今天不上班。”他说完就要挂电话。 “等等，江总，事情很急需要您亲自来处理。” 江之永翻了个白眼，把手机放下来，手指放在红色的键上。 他连声音都听不出来的人能有什么急事？公司又不是离了他不转。 “关于陆……关于您秘书的事情！”那边急忙说。 江之永快点下去的手指立马挪开了，“什么事？” “在公司有些……纠纷，关于下一个Case泄密的问题。我们现在不知道怎么处理，顾总也不在公司。” 江之永挂了电话就开车去公司。 泄密？能泄密什么？听那边的意思是说陆枉凝泄漏公司机密？ 他知道陆枉凝的工作能力，经她手处理的东西都不会太重要，至少到目前为止都是无关痛痒的小事。 而且他完全相信陆枉凝的人品，她干不出来这种事。 陆枉凝就是个踏踏实实的人，升职加薪都不太想的少见的踏实，认真完成分到她手里的每个任务就是她最大的目标。 要是她会为了各种各样的原因泄漏公司机密，那么当初陈然就不会在剧组差点把她打个半死。 江之永带着满脑袋的疑问飙车到公司，顾不上别的，停车都停得歪歪斜斜的，下了车就往电梯走。 地下停车场坏了好几个灯，在白天都显得很黑，他推开安全门的时候里面熟悉的身影让他愣了一下。 “迟哥？”江之永问他。 顾迟拿着手机应声转过来，屏幕惨白的光照在脸上，活像鬼片里的贞子。 “我x。”江之永猛的被吓出一句脏话，绕过顾迟就去按电梯。 橘色的上升键亮得显眼，他还是没忍住多戳了几下，“你怎么也回来了？” 顾迟晃了晃手机，“小周给我发了消息，说有急事让我回来处理。” “噢。”江之永应了一声。 两个老板都通知了，看来是个大事儿。 他们一前一后的进了电梯，江之永看着电子屏幕上跳动的数字忽然问他，“你相信吗？” 公司通知的话，应该也说了大概吧，关于谁，关于什么事儿。 “嗯？”顾迟看了他一眼，“不相信。” “那你还回来，我来处理不就好了。”江之永说。 “叫我了肯定得回来。”顾迟问他，“你呢？” “不相信。虽然人是你招进来的，但是相处下来，我还算了解。”江之永摇摇头，“而且她经手的没什么重要的。” 不仅不相信，还是非常的不相信。 简直是天方夜谭。 顾迟笑了笑，“把我的人挖过来打杂？” “什么叫你的人。”江之永皱眉，“而且给我当秘书怎么就打杂了？我很闲？” 平时他不会怎么跟顾迟说话，但是听到那句我的人的时候，江之永莫名的很不爽。 说不上什么情绪，就是不爽，怎么就是顾迟的人？明明是他的助理。 顾迟哼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电梯门就打开了。 玻璃门外的走道上站着陆枉凝和小周。 陆枉凝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而一旁的小周拿着她的工牌，一脸痛心的说着什么。陆枉凝就一直维持着那个姿势，像是一尊雕像，跟情绪强烈的小周形成了对比，两个人看上去像是活在不同的世界。 江之永跟顾迟一前一后的走上去，“怎么回事？” 第九十八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陆枉凝和往常一样卡点赶到公司，屁股还没坐热就被喊出去了。 “小陆，出来一下。”小周风尘仆仆的从走廊另一头跑过来。 手上抱着一沓文件夹，皱着眉头敲了敲她的桌角就出去了。 她也挺迷茫的。平时的工作和小周没什么交集，两人负责的一直也都是不同的项目。小周主要负责顾迟那边的case，而她只接手江之永丢下来的。 小周这么严肃的喊她，是为什么？她心里渐渐起了些不详的预感。 虽然疑惑，但是陆枉凝没有多想，无所谓还是那些事儿。 同事经常给她找点茬儿，她早就习惯了。看她不爽她还能怎样？ 陆枉凝不是会辩解的人，她打算站在外面听骂。嗯，每次都是这样，骂一顿事儿就算过去了。 她跟着小周走到外面，小周猛的停下来转向她。 “你自己看看。”他表情凝重的把手里那叠文件夹塞到她怀里。 小周力道之重让她一下没控制住身子往后退了两步，几个夹子弹出来摔到地上。 陆枉凝疑惑的看了看他没说话就蹲下去要捡，但是手上拿着这么多，也不好看内容，她索性在地上翻了两页才捡起来。 大多是账目报表之类，她不经手这些，也不太看得懂。虽然是有学会计的计划，毕竟还只是计划，没来得及实施。 就是和往常一样故意找茬吧。 陆枉凝叹口气，把账目文件都拿起来，安静的站着等着小周说话。 “你不打算解释解释吗？”小周说。 他的语气、整个人，看起来都很严肃，只是陆枉凝看着他总有种错觉，这张紧紧拧着的脸不是因为焦急而扭曲，是因为想笑。 嘲笑的感觉要从伪装底下溢出来了。 解释什么？陆枉凝想问他。 不过她不会说出口，按照往常的经验，这种时候只要闭嘴挨骂就好，只有有一点点的反应，对方大概率都会更来劲儿。 被讨厌和针对根本就不要需要理由，而作为事件里的主角，她最好是把自己抽离出来当沉默的旁观者。 “说话。”小周似乎是厌烦了她的沉默，重重的在肩膀上推了一把。 陆枉凝猛的后退两步，还是坚决不说话。 反正对方再横也不能在公司门口打她。 小周啧了一声，忽然扯下她的胸牌拿在手里。 “你这样的人，能在我们公司走到这个位置，怎么不知道知恩图报啊？” “什么？”陆枉凝瞪大了眼睛。 小周说的话每一个人她都能听懂，但是组合在起来她没法理解其中的意思。什么叫不知道知恩图报？ “装什么装？这些……” 小周话没说完，电梯叮的一声打开了。 他们齐齐抬头望去，从里面一前一后走出来两个穿着精致西装的人，皮鞋的跟踩在瓷砖上哒哒的响。 响声在小周耳朵里就是来帮他杀人的刀。 陆枉凝抬头对上前面那双眼睛的时候却感觉听到了神父的祷告，是来救她的。 “江总、顾总好。”小周都快喜上眉梢了。 顾迟没说话，江之永瞥了他一眼就往里面走，他们只好跟上。 天大的事儿他都不愿意站在门口听，给别人当场围观的笑料好玩？ 江之永打算找一间空着的会议室听小周汇报，不过今天看起来公司很忙，几间会议室都锁着门。 “去我办公室吧。”顾迟说。 江之永不置可否，他自己的办公室要往上走两层，懒得动了。 而且看小周憋不住的样子他有点儿来气，他极其不喜欢手底下的人内斗。 看起来这算是内斗，接电话的时候他就这么觉得了。 公司的发展和稳定，更多在于员工，而不是他的决策。如果所有人把精力都花在排挤同事身上，那用什么来完成工作？工作的质量能不能得到保证，答案无疑是否定的。 但避免不了，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不会让这种事儿发展得太过分。 他们也知道私下里的不能舞到老板脸上，不然就是卷铺盖走人。 江之永现在才觉得他不应该来的，听完他免不了发作。 中断了休息的原因只有两个。 他承认听到关于陆枉凝的时候，他压根来不及多想，揣起钥匙就出门了。其二嘛，他也想知道，是谁给了小周胆子，敢公然和他对着干。 虽然不是他的办公室，江之永还是很自然的占据了整个房间唯一一张老板椅。 他懒散的靠在椅子里，眼神锋利的盯着小周。顾迟耸了耸肩，走到旁边的会客沙发上坐下，两条长腿交叠在一起，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 小周本来志在必得，势必今天要把这个讨厌的关系户赶出去。 可是现在被江之永盯着，他忽然有点心虚。江之永的眼神好像直接看透了他的心底，就算他坐着没说话，小周也觉得耳边传来清晰的声音。 ‘我什么都知道。’ 江之永随手拿过桌上的黑色油性笔在手里转着玩儿，见他一直不说话，江之永有些烦躁的用笔盖敲着皮质桌面。 “江总，这是资料。”小周咽了咽口水，上前一步把文件放在桌上。 “我没这么多时间自己研究。”江之永垂眼看了一下，甚至没有翻开。 小周莫名的感到一股压力，他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儿，本来应该是熟门熟路的。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特别紧张，也许是因为江之永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上心过。之前跟他打了电话，他来都不会来，都给顾迟处理。第一次跟年轻的少东家博弈——或者说是撒谎，他心里没底。 “这些是陆枉凝经手过的账目数据，经核对后发现出入较大。” 小周本来准备了长篇大论，打算好好发挥一下口才，可最终还是没说出来，只是简短的给了总结。 他实在是不想面对江之永，那种像是看穿他的眼神，就跟刀子似的刮他，一寸寸皮肤尽数从骨上分离。他冷汗都掉下来了！ “为什么会让她经手账目？”坐在旁边的顾迟忽然开口。 江之永笑了笑，他们两人在公司这么多年培养出来的默契，很多时候他不需要开口。 他抬了抬手示意顾迟继续说。 “陆枉凝并不是专业的会计师。”他找不到让一个各项硬件证书都不达标的人来负责账目的原因。 小周咽了咽口水，他没想那么多。 以前这种事儿顾迟也不会过问，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通知他们只是给足领导面子，实际上领导并不会亲自处理，最后还不是交由他处理。 他以为这次也是一样。 “之前过手的case都是她负责这方面，详细情况要问当时组里的人，我们现在只能查到这些明显有问题的数据。”小周说。 江之永一时间忽然觉得很没劲。 他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工作给少了，这群人闲得让他没法理解。有这时间搞些七七八八的，不如多想想怎么能多赚些钱。 “有没有问题，我不是看不出来。”江之永随手翻着桌面上的文件忍不住轻笑出来，翻了两页他就没兴趣看下去，把夹子啪的一下合上然后甩到小周脚下。 “我有些不明白，是我表现得太好说话了吗？糊弄我都不愿意认真一些。” “江总……” 夹子掉到地上瞬间摊开，里面的纸张天女散花似的撒了一地，小周吓得瞪着眼睛一动也不动。 江之永就看了几眼他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陆枉凝要是有那个做假账的能力，他还会放在无关紧要的位置上吗？ 早就剥削压榨完了。对于他这种一心只想赚钱的老板来说，每个人都得利益最大化，虽然把人放在他身边是有私心的，但是私心的前提是，她能力也到了这个位置。 “我给你两天，你自己处理好了再来找我。”江之永笑了笑，“真相，或者是把你想告诉我的变得像真相。” 陆枉凝旁观到现在，任她反射弧多长都反应过来了。 和往常不一样，不是简单的排挤、孤立，他们是真的想要让她打包滚出去。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自从正式成为了汉广集团的员工，她工作上兢兢业业，同事硬塞给她的工作都毫无怨言的加班完成，也没出过差错，没拖过团队后腿。 就因为她没有一张好看的文凭就永远低人一等吗？ “为什么？”陆枉凝忍不住小声的问了出来。 不过眼下没人关注点放在她身上，虽然她是事件重心。只有江之永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 小周手忙脚乱的收拾地上的纸，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听了那群八婆的鬼话，说弄个没学历的关系户很简单，现在他反应过来了，简单个屁！他这是被当枪使了，马上就是自己被简简单单的送走！ 他夹着尾巴就要逃。 “胸牌留下，就算要处置也是我来吧？”江之永说。 小周这才反应过来还拿着陆枉凝的胸牌，就跟烫手似的飞速的塞给陆枉凝，转身出去还没忘记带上门。 “你经手的？”江之永看她。 陆枉凝点点头，她翻了翻，有些确实是她上报的账目，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数据会有问题，她再三确认过的。 “你还能干出这种事儿来？”江之永问她。 “我没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陆枉凝辩解，没做的事儿她不可能承认。 “我知道你没有。”没有那个水平。 高端的搞钱方式都需要点技术，还有脑子…… “那……”陆枉凝说着低下了头，垂在身侧的手指无措的绞着衣服的下摆。 她也不知道想说什么，主要是她现在都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若无其事的回去工作好像怪怪的？ “回去工作吧。”江之永扫了一眼顾迟一眼，“你也回去啊。” 陆枉凝噢了一声，转身就走。顾迟一脸‘你是不是有病的表情’坐在沙发上看着他，甚至翘着的脚都懒得放下来。 “还不走？”江之永问他。 “江总，我办公室。”顾迟指了指桌上的铭牌。 汉广集团VP顾迟。 “迟哥，下午你看着吧，我回去睡觉了。”江之永尴尬的清了清嗓子。 “少睡点，睡多了脑子会坏。”顾迟指着自己的太阳穴转了转，“多注意。” 第九十九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江之永头也没回，砰的一下把门带上了。 顾迟似笑非笑弄得他心里不太舒服，感觉就像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被抓包一样。也不能这么说，更像是学生时代对某个人的小偏心被人发现的那种无措感。 他被自己的比喻吓了一跳……偏心？ 江之永叹口气，回到办公室才卸下他一身的伪装，双手撑在桌上按着太阳穴。 偏心，他看是偏头痛才对。一天天的一出接一出，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人生还能这么精彩？ “少……江总。”陆枉凝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他旁边，把手里冒着热气的咖啡放在他面前。 “嗯。”江之永抬头快速的瞥了她一眼。 心里就有了疑问。 她到底是为什么总能遇上七七八八的事？ 本来是打算回家睡觉的，不知道为什么他下意识就回了办公室，现在看到眼前这杯咖啡，睡意彻底一扫而光。 陆枉凝跟雕塑似的一直站着没走，江之永拿起咖啡抿了一口。 “说吧。”他的独特的嗓音混着咖啡的香气飘起来。 “没什么……”陆枉凝小声说。 “那不要站在我这儿发呆，现在是上班时间，先去处理好手上的工作。”江之永说。 他现在已经不想把小周留着了。 从今天的表现来看他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儿，加之他个人能力其实并不是特别突出，综合评估之后，江之永觉得把小周留在公司会产生更大的损失。 江之永心说他是一个公私分明的人，这么做一定是为了公司的利益，而不是为了陆枉凝。 不过这话他自己都有些不信，因为产生开除小周的念头的时候，他并没有想那么多，而是……知道他在针对谁的时候。 看起来当事人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针对。 陆枉凝走的时候看上去很失落，活像是已经丢了饭碗似的，坐在电脑前录入资料的样子想一个机器人。还是比较低级的那种机器人，只会接收命令，然后输出的机器人。 江之永下意识的就走过去。 陆枉凝没发现，还是机械的在往电脑上输入资料。 直到她连续敲错三个数字之后，江之永忍无可忍的敲了敲她的桌面。 “难得见你工作走神连续登错三个，是不是真的想跳槽了？”江之永见她实在心情不好，想开玩笑活跃一下气氛，“我给你开的待遇不好吗？” 要不是陆枉凝晃了晃鼠标把错误的地方改了，江之永都要以为她没听见。 陆枉凝的毫无反应导致他的玩笑很失败，场面比没说话前更加凝重。 江之永手撑在椅背上，俯身看着屏幕上挨个录入的数字，速度慢了很多，她登一个就要低下头再确认一次。 冷冰冰的数字比我好看吗！？老板跟你说话你都不搭理！ 江之永难得被人无视，发火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发，只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打算离开。 “少爷……”她被自己沙哑的声音吓得顿了顿，接着像刮花的唱片似的断断续续的说，“我……我是不是又要去，找工作了？” 她强忍的情绪不断顺着字一点点往外蹦。 “找什么工作，真跳槽？”江之永愣了愣。 “那怎么办？几分报表确实是我交上去的……我也不知道……” “你好好工作就行，我会收拾好。”陆枉凝还没说完江之永就打断了她的话。 没想到陆枉凝看的这么严重，还好他没有直接回去补觉，不然这个情况看来，明天上班的时候他都能直接给陆枉凝收尸。 “是吗？少爷，我真的没有做假账。”陆枉凝委屈巴巴的看着他，眼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红起来。 “我知道。”江之永说。 他莫名的对眼前人产生了保护欲。 本来好好的在顾迟那里打工，也能赚钱，多干活儿不是还不上家里的漏洞。是他非要把人弄进八竿子打不着的公司里来，接触全新的工作，开始全新的生活。 结果人在他眼皮子底下被欺负的大气不敢喘。 这就是为什么他一定会管的原因，老板罩着的人都不放在眼里，反了天了？ “少爷……”陆枉凝为他的信任都要激动的流下眼泪。 “你没有做假账的技术，至少在我的认知里，你现在没有。”江之永说。 “……”陆枉凝激动的泪水还没流出来就憋回去了，心里的燃起的小火苗霎时间就被扑灭。 陆枉凝深吸了口气，就转回去继续忙手里的活儿。 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她在心里安慰自己。 江之永看她不跟个AI似的了也放心，懒得继续监督她工作，只要她回复正常就不需要任何人监督。陆枉凝的自觉简直是可在骨子里的。 他坐了回去，双手交叉着撑住脑袋。 这个方向看过去看不到陆枉凝，只能看到显示屏的背面。她瘦小得能让一个显示屏挡住。 看上去有一种……容易被摧残的感觉。江之永心说怪不得逮着她欺负，一看就是个不会还手的，不仅不会还手甚至不会求助。小周那嘚瑟样儿，估计也不是第一天整她了。 江之永没想通，按理说没人不知道是他提拔出来的人。 只要大家都知道陆枉凝有人罩着，就行了吧？就不会被挤兑了吧？ 陆枉凝弄完资料的时候距离下班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她伸了个懒腰，现在回去还能赶得上自己做饭。 结果一抬头哈欠就卡嘴里了，江之永还没走。 一看老板都在加班，她有点不好意思先走，但是江之永是个开车的人，他要是加班到晚上十一点半然后开车回去，那她不就完了？十一点地铁就停运了。 “江总，下班了，我先回去了。”陆枉凝拿起包跟他打了个招呼。 “噢，下班了是吗？” 没想到江之永也站起来，就要跟她一起走。 “江总？”陆枉凝顿了顿，他在等她下班……？什么情况？ “嗯？怎么？”江之永被她堵在门里，“不是下班了吗，回去吧。” 陆枉凝没有办法，只能跟他前后脚的出了办公室。 走在老板前面也太奇怪了！旁人看她们的目光跟针似的全扎在背上，陆枉凝觉得她现在就是个刺猬，只能放慢了脚步，让江之永先走。 江之永倒是很坦然的越了过去。 他们维持着单方面的尴尬，等电梯的时候陆枉凝已经尴尬到不知道手放在哪儿了，下意识就按下了上楼的键。 “你去哪里？”江之永问她。 “啊？我回家。”陆枉凝说。 “回家你按这个？”江之永上前一步按了往下，然后把按错的连戳好几下给取消掉。 “没注意……”陆枉凝吸了吸鼻子，相隔太近了，不能怪她。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了，陆枉凝走进去就按了一楼，江之永按的B2，估计是要去地下车库取车。 她太想逃离这个环境。 作为一个资深的社恐患者，她没法应付眼下的情况，该说什么缓解气氛？还是该做什么？开个玩笑？ 会被江之永当成神经病的吧…… 他们之前也经常两个人相处，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尴尬过，一定是因为出来的时候公司同事的那种‘看吧，我就知道’的眼神。 有人关心真相吗？好像没有人关心，只要能满足猎奇心，那么真相有什么重要？ 看吧，就是这样的啊！她就是什么都不行，靠着走后门上位的。陆枉凝仿佛听到有人在她耳边说话，同事们不屑的眼神和嘲讽的语调立体环绕在她耳边。 电梯里的电子屏数字慢慢跳动，陆枉凝往前走了两步，等到显示为1楼的时候却没有如期的停下来，而亮着的1楼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按掉了。 电梯一直下到了B2。 陆枉凝打算等江之永出去之后再坐回一楼。 “今天堵车，我带你回去。”江之永目不斜视的走出电梯。 “啊？”陆枉凝按键的手停在空中。 下一秒，江之永握住她的手腕，趁她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拽出了电梯。陆枉凝回头一看，电梯门已经缓缓合上了。 “不是，我坐地铁堵什么车？”陆枉凝猛的刹住脚步，江之永被她带的一顿。 “晚高峰人多。”江之永说。 “每天都人这么多，我习惯了！”陆枉凝转了转手肘，想从他的控制里挣脱出来。 “今天人特别多。”江之永面不改色。 他按了下兜里的遥控钥匙，不远处一辆SUV闪着灯叫了一声，他铁钳似的手锁着她的手腕就往车那边走。 陆枉凝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江之永莫名其妙的行为让她整个人都傻了，她觉得自己像是被押送的人犯一样。还好地下停车场没人，不然拉拉扯扯的被人看见，她这辈子都说不清楚。 女主角亲自坐实公司传闻，光是想到这个她就要翻白眼。 然而好巧不巧，就在她最不想被人看到的时候，从电梯里又出来了两个同事。 地库里很暗，基本看不清人脸，他们走出来就看到有两个纠缠的人影，以为是出什么事儿了，就快步走过来。 结果看到江总拉着她的小秘书。 哎哟我去！同事当时就用手遮住眼睛，转开头走了。没想到能碰到这么戏剧性的一面，看来有些事情也不是空穴来风…… 江之永和陆枉凝对视一眼，前者不解，后者想死。 “等等，我自己能走！”陆枉凝猛的往后一坠，瞪着他的手。 看都被看见了，现在上去估计有更多的人，江之永也不会放她走的，那要不……就蹭个车吧…… 江之永目测了一下距离，就算陆枉凝转身就跑的话，他也能直接揪回来。 安全范围。 “好。”江之永放开了手。 陆枉凝整了整碎发，扯平衣服。刚刚跟打架似的弄得人都凌乱了……在别人眼里绝对不是一个打架的故事。 她跟着江之永上车坐好，刚想问问他为什么今天要捎她一起，之前说好在公司保持适当的距离，让她正常的上下班，不弄得那么特殊。 她还没问出口，就发现江之永把车顶敞开了。 “为什么？”陆枉凝指了指空荡荡头顶。 “透气。”江之永系上安全带，一脚油门开了出去，“大夏天的我怕你闷着。” 点子屏上显示的24摄氏度仿佛是假的一样，她伸手摸了摸空调口，呼呼的冷风证明着确实开着空调。 开着空调，还开敞篷，为了……透气？ 第一百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江之永确认似的重复了一遍，“嗯，透气。” 也不知道是确认给谁听，可能他不太相信自己的理由。 陆枉凝怔了怔，“要不……关上吧。我冷。”她面不改色的在七月初说出这种话。 “冷？”江之永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没搭理她。 就算隔着转介，她都能感觉到江之永那种看神经病的眼神。 就算被当成神经病也比跟他坐在一个敞篷车里从公司出去好，这不是昭告全天下她和江之永有不正当关系吗？ 要是真的有就算了，问题是，她没有！她没有她为什么要背这个锅！ 眼看着敞篷的SUV就要从地下车库里转出去了，陆枉凝已经隐约能看到前面在阳光底下的收费口。 出了这个口，她就真的永世不得超生了！ “少爷！康城空气质量不太行，要不还是收起来吧。”陆枉凝绞尽脑汁的扯谎，“就这个质量，要得肺炎的。” “嗯？肺炎？我治得起。”江之永顿了顿，“多加你一个也治得起。” 今天就是得肺炎，他都要敞篷出去。 江之永做事讲究效率，而这是看上去能最快宣布‘这个人是我罩着的’的方式。 “……我不想得肺炎。”陆枉凝说完就发现自己被带跑了，什么肺炎不肺炎，“不是……就是……这么敞着出去……” “敞着出去怎么了？” 陆枉凝编不出理由，瞬间觉得想放弃了。 但是想到公司里同事吃人的眼光，她脱口而出，“破财。” 江之永没想到是这个回答，猛的踩了刹车，十分震惊的看着她。 陆枉凝点点头，严肃的说：“破财，真的，风水学上都是这么说的。” “你还懂这个？”江之永更震惊了。 “懂一点，我们那儿比较……迷信。”她斟酌了一下，还是选择了这个词。 当然她并不懂，她仅有的一点点风水知识停留在坐南朝北，还是初中地理课的时候老师随口提的。 不知道这个理由能不能唬住人，高级精英人士会不会相信？ 江之永意料之外的认真想了想。 他还没想出什么结果，后面的车就开始按喇叭了，从车窗里探出了半个穿着白衬衫的身子，恶声恶气道：“走不走啊？这路是你家的是吧？” 江之永发动车子的同时下意识的升起了车篷。 对于财运，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陆枉凝松了口气，她想着要是这都说不动，她就……她也没办法，车上也不像有口罩的样子。 果然车子驶上去的时候碰到一帮同事。 跟在后面指指点点的，对江总的爱车评头论足，毕竟是他们努力二十多年才能买得起的车，这会儿得多看两眼。 而且副驾驶有人，车窗贴的都是防窥膜，外面看不到是谁，但是能看到人影。 江总下班载着人出去，又是一条新的公司八卦。 陆枉凝很心累的靠在背椅上，还放倒了些。如果可以，她想整个躺平，让外面看不到副驾驶有人影。 “这么累？”江之永问她。 陆枉凝摇摇头没说话，想起他在开车也看不到，只好低低的应了一声。 “那还有得你累的。”江之永说。 “啊？”陆枉凝侧过头问他。 “高考不是结束了么，过几天林家请饭。” “和我有什么关系？”陆枉凝莫名其妙。 这种饭局不是他们家人之间的么？她一个外人，难不成还要过去洗盘子？？ “你是她的家教老师，这次又一部分的原因是为了对你表示感谢。”江之永笑了笑。 “就……不用了吧，我也没做什么。” 感谢？陆枉凝头都大了，她不是很想见林满芳。 对于林满芳的记忆还停留在表面是身材高挑样貌姣好的女模特，而私底下就是个女魔头。给林满芳补课的那段时间，她仿佛回到了被排挤的校园生活，什么奇形怪状意想不到的作弄手法都被迫尝试了一遍。 光是被不小心打翻的茶水就泼了至少四回。 “我好像不是在邀请你。”江之永趁着红灯停车的时候给了她一个眼神，“迟哥也去，你别怕她。” “我没有……”陆枉凝对他直白的点破难以回应却没法反驳，因为他说的是事实。 只是她确实不会和林满芳计较，虽然年纪相差不大，但是面对林满芳，她永远把自己放在一个长辈的位置上。也不能说是长辈，是大人，是姐姐，所有的恶劣行为她都能归结到小孩子不懂事、小孩子调皮这样的理由上。 “还没有呢，你就差写在脸上了。”江之永说。 陆枉凝拉下面前挡风板，对着上面巴掌大的小镜子左右看了看，没那么明显吧？ 说到底也是蹭饭，空着手去不太好，“那我需要准备……” 陆枉凝说着说着停住了。 江之永和顾迟不知道会送什么，但是不管送什么，都不是她能跟得上的。 就她的财力估计就能拿出那个椰雕，就算没有他们的珠玉在前，送这个价位的东西，难说林满芳不会当场用椰雕把她开瓢。 她甚至能想到自己被救护车抬走的时候是什么样。 “我帮你准备了。”江之永打断了她的思路。 “嗯？”陆枉凝转过去，江之永目不斜视的开车。 就算她把想说的话都写在脸上，可江之永看都没看一眼，就能知道她心里的想法。 虽然从很多时候，她都感受到了江之永无微不至的小心。 他和当初记忆力那个靠在她家茶几上大大咧咧的讨债的人大相径庭，陆枉凝经常在想，这个江之永和那个江之永会不会不是同一个人？只是碰巧有了相同的名字罢了。 像他这样的人就应该…… 就应该怎么样，她也不知道，但是一定不是现在这样。温柔仔细、小心翼翼，陆枉凝在这时候才感到，人是多面的，江之永身上的特质许许多多是相悖的，就像是看到一个恶贯满盈的人心疼路边的流浪宠物一样奇怪。 但她不得不承认，不论哪面都是他。 而且就是因为这些相悖的特质同时存在，才完美的构成了不太完美的他，浑身充满了未知，也充满了吸引力。 “不是，我是说……我得准备什么？”陆枉凝以为他说的准备好了是在海南提过的礼物，但是那是帮顾迟准备的。 “嗯？我都准备好了。你的、迟哥的。”江之永对她重复的提问很疑惑，但还是温柔的回答了。 “不会很贵吧？”陆枉凝问他。 不过她觉得是白问，因为她的贵和江之永的贵，应该不是同一个概念。 “自信一点。”陆枉凝看他面不改色，暗暗松了口气，这意思应该就是配得上她的身份的礼物，可这口气还没彻底松回去，下一秒江之永说的话就把她整个人吊起来了。 “去掉不会。” 陆枉凝忽然有一种想死的心，斜倒在座位上不动了。 “又不会让你还钱，你干嘛这副表情？”江之永从后视镜里瞥了她好几眼她都没动，侧脸朝着窗外也看不到表情。 用脚指头想，都不会是笑着的，最好的情况也就是没有表情。 “我挺开心。”陆枉凝转过来干巴巴的笑了笑，可脸上没有一个褶子能表达‘开心’的情绪。 江之永听到这个语调就忍不住笑出来，陆枉凝真的省心到让人不可思议的地步，压根不会考虑她自己，别人的心情都比她自己的心情重要。这次自然也是为了让他舒服才说的开心，“遇上我这样的老板，是不是很省心。” 陆枉凝哼了一声没说话。 省心，债主不提还钱还疯狂放贷，能不省心吗？陆枉凝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换做别人早就乐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可是她是陆枉凝，欠下来的账她都一笔一笔的记着，要是止步于她爹干的那些破事儿，努力大半辈子还是能还的请的。但是加上她的这些破事儿，大半辈子是没什么指望了。 得是打白工干到死了这，鬼知道这个礼物又价值多少钱？ “其实你要是真的不想去的话……就不去吧。”江之永说，“我去跟她解释。” 江之永想了想，也没什么好解释的，随即换了个说法，“就说你在加班，赶不上了。” 这是个好方法，陆枉凝刚想点头答应下来，包里的手机就滴滴滴的响。 江之永听到声音忽然皱了皱眉，不是默认的铃声，给谁设置了……特别铃声吗？连短信都有。 周五晚上林家吃饭。一起吧。——迟哥 陆枉凝看着屏幕上的肯定句，一时不知道怎么拒绝。 她在在屏幕上戳戳点点，打出了不知道几回的[不了]，又都删掉，最后斟酌着认命般的回复了一句，就把手机倒放在腿上，懒得等回信了。 ——好的。 陆枉凝抬起头，“不用了，一起去吧。” 车子忽然加速飙了出去，两人被重重的往后甩在椅背上。陆枉凝莫名感觉周围的气压一下子不对劲了，在她说完一起去之后。 是江之永并不希望她去吗？可是一开始好像不是那个意思。 而他闷头开车，对她去不去并没有回应。 看完短信就改了主意，江之永立马就知道特殊铃声代表的是谁。而这个了解，让他觉得不爽。 啧，顾迟都有特殊铃声，为什么他没有？ 江之永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纠结这样的小事儿，显得他像个小孩儿，他快三十了！跟个要不到糖哭鼻子的娃娃似的，多丢人啊？ 并且他没有身份去要求陆枉凝给他设置一个特殊铃声。 但是他就是不爽。 有什么从来都是他独一份的，断没只有他没有的道理。 凭！什！么！ 凭什么顾迟就有！ 特殊铃声就像跟羽毛似的在他脚心挠来挠去，他一边告诫自己不要做幼稚冲动的事情，一边深刻的体会着抓心挠肝的感觉。 直到他沉默的把车撞进车位里，然后砰的摔上车门之前，他两都没有再说话。 江之永把手按在门锁上，咔哒一声，陆枉凝有种死刑犯宣告行刑的感觉，忍不住问他：“少爷，怎么突然……？” 他就跟没听见似的走进去到沙发上坐下了，头也不抬就摸出手机开始玩儿。 第一百零一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陆枉凝隔得远，看不到他在干嘛，而且偷窥别人玩儿手机是要被丢出去乱棍打死的。 少爷脾气谁也摸不清楚。 陆枉凝把包一放就进厨房忙活了，厨房里叮叮当当的吵得很。她忙活了一阵儿，隐约听到外面手机响，在围裙上蹭了两下手上的油就出去了。 “怎么了……？”陆枉凝走出来就看到江之永一脸说不上来的表情看着她。 有点震惊。 “噢，你手机响了。”他下意识的按灭了屏幕。 “我听到了。”陆枉凝说着就去包里掏手机。 是设置的特殊铃声，看来是工作上的急事。可当她看到屏幕上那串数字的时候不由得愣住了。 她抬头看了看江之永，又低头看了看手机。 “看我干嘛？”江之永心虚道。 “给我打电话干嘛？”陆枉凝举着手机凑近他，上面备注是江·脾气很大·少爷。 江之永连着按了两下关机键，铃声夏然而止，他点开陆枉凝的通讯录，指着自己的备注，“脾气很大？” “不要转移话题。”陆枉凝收回手机，追问道：“干嘛打电话？”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刚刚那种寒气好像忽然消失了。江之永也不是一副要吃人的表情，短短半个小时，请问这位少爷经历了什么心路历程？ 铃声的事儿到这儿算是结束了。 电话确实是不小心的，他本来没打算拨出去。江之永从下了车，就执着的想知道为什么自己不是特殊铃声，想着想着就手一抖按出去了。 江之永第一反应是挂掉，但是手指在红色的按键上悬停了很久。打都打出去了，干脆听听是什么铃声吧？他心里有个声音这么说道，虽然他确实有些担忧。 他害怕自己是那个默认的铃声，虽然大概率会是。 如果所有人都是也没关系，偏偏已经有人成为了例外，那么他就没法接受自己不是那个例外。 铃声响起的时候他愣了愣，不是默认，放在红色按键上的手指就彻底的没放下去。虽然和顾迟的特殊铃声是一样的，但是……也是特殊，对吧？特殊中的……默认，虽然不是最特殊的那个。 “点错了。”江之永抿了抿嘴，显得特别心虚，“我为什么是脾气很大？” “很久之前设置的，一直没改。”陆枉凝转身回厨房，里面还炖着汤。 “我以前脾气很大吗？”江之永不死心的追过去，半靠在门上，非要得到一个答案。 从来没有人说过他脾气大，喜欢他的小女生一茬茬的，都说他温柔。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脾气大的形容，江之永十分的不可思议，这种不可思议中也带有对她的质疑。 是不是眼瞎？ 陆枉凝假装没听见，抓了一把小葱熟练的切起来。 她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说实话吧保不齐少爷要抽她，不说实话吧，她自己想抽自己。所以选择以沉默回答，毕竟，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但明显江之永不觉得。 “我脾气很大吗？”江之永提高了几个调，一字一顿的问她，就跟在耳边吼似的。这音量还装听不见，江之永估计要觉得她是聋子。 “以前有点。”陆枉凝含糊的说。 掀开锅盖，鱼汤的香味已经出来了。陆枉凝双手合起来笼起案板上刚切好的葱花全都倒进去，然后用勺子混了混，白色的鱼汤上面飘着绿色的小葱，看上去特别有食欲。 “那现在呢？”江之永不死心。 “少爷，闻闻香不香。”陆枉凝指了指炖锅，试图用好吃的把他的注意力吸引走。 “香，但是这和我的脾气有什么关系？” 陆枉凝选择认输，“你脾气不大，你全世界最温柔，没有人比你更温柔了。”她举起手做出投降的姿势。 跟江之永纠结没意义的问题从来不会赢，在某种方面，他就像个三岁小孩一样有着奇怪的胜负欲。 “是吧，我就说我不凶的。”江之永摸了摸自己的脸，得意的挑挑眉，“从来没有女人说过我凶。”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之后，江之永才分出精力注意到灶上那锅散发着浓烈鱼香味道的汤。炖汤的锅子不小，加上汤水的重量……目测一下陆枉凝是拿不起来的。 他下意识就伸手去抓瓷锅的耳朵，想要整盆端出去。手刚伸出去，就被陆枉凝啪一巴掌打下来。 从来没感受过的待遇让他僵硬的维持了一两秒，机械的转过来看着她的时候，就像一个没上油的机器人，转动脖子都能听到咔哧咔哧的响。 手背上传来火辣辣的疼。 还没人敢打过他！下手这么重是咋，哪又惹着她了！ “关一下火。”陆枉凝跟没看见似的，绕到他后面戴上端烤盘用的手套，碰着锅子两个耳朵拿出去。 她不仅打了自己，还理直气壮的吩咐做事？ 江之永嘴角直抽，但出于安全考虑还是先关了火，然后跟着出去打算为莫名被打的手讨一个说法。 他坐在桌边也不看菜了，捧着自己手跟林黛玉似的。 陆枉凝拿碗筷进进出出两三天，江之永都保持一个姿势，欣赏他的‘重伤’。 虽然他没说话，但是每个眼神里都充满了谴责。不知道的人看来还以为他被家暴打断了手似的。 陆枉凝手劲儿没多大，刚刚是着急才拍的用力了些，顶多红几分钟。 锅子底下火都没关他就敢直接上手去拿，也不知道是生活经验的缺失带给他的自信。他难道吃火锅的时候也会把钢的漏勺放进去烫吗？！ “直接用手拿的话会烫伤。”陆枉凝解释道。 “那为什么那些大厨能拿着耳朵颠勺？”江之永错愕的放下手看着她。 果然是生活经验的缺失，还眼瞎。 “没看到他们的锅和你的不一样吗？他们是铁锅，而且是大锅。耳朵上也有隔热层，而你家煲汤的是瓷锅，从里到外从头到尾都是一个温度。”陆枉凝迎上他的目光充满了些许的无奈。 莫敏有一种在教小朋友的感觉，“你做饭的时候也这样吗？你竟然没被烫过？” “噢，我做饭不用这个锅，都是用那种……”江之永因为找不到形容词而停下了，他也分不清楚锅和锅之间除了长相还能有什么别的区别，“用正常的锅，只有很长的一个把儿的那种。” “……”你赢了。 江之永练出好厨艺的道路上没有遭遇过任何创伤得归功于他没买到带把儿的锅。 这种幸运应该算是天赋里的一种。 他的霸总人设彻底坍塌在这一刻，从此以后江之永在她眼里只能是一个幸运值点满的小弱智。陆枉凝心说，可能遇见就是为了互补，毕竟她是一个幸运值为零的小能手。上帝在创造他们的时候一定是放错了什么，如果能互相匀点些技能点就好了。 不过都是想想，毕竟有没有上帝都两说。而且从江之永家世看来，他两应该不是一批制造，不然偏心得太明显了。 其实江之永做菜远比她做的好吃，但是懒。 懒到一定程度之后就没有那么挑剔。也不能说不挑剔，是边挑剔的提出意见，边享用别人的成果。他不介意被陆枉凝拿来练厨艺，嫌弃归嫌弃，大部分能下嘴的他都会吃。 江之永不得不承认他挺享受这种感觉，有家、有家人的感觉。 往前五年，他都是一个人吃饭。或许不叫吃饭，叫果腹，用最快的速度解决高营养的食物，以此维持一整天身体的机能运转。再往前十年的校园生活，他独来独往的享用食堂。而没上学之前，就一个人坐在高脚椅上面对家里带转盘的红木雕花大桌享用五人份的精致食物。 所以他总是用最快的速度逃离餐桌。 他曾经觉得自己很享受孤独的感觉，是孤狼，在哪儿都是。猛兽不需要同行。 只是现在他才知道他不是享受，只是不得不接受。当陆枉凝猝不及防的闯入他生活的时候，他没有产生任何的不悦，甚至心底是欢迎她的到来，到了现在可以说得上是愿意让她在自己的生活里留下痕迹。 什么痕迹？ 各种各样的痕迹。 习惯的洗衣液的味道、薄荷味的洗发水、果香的沐浴乳，和她的廉价香水。 都不会让他产生反感。 “你……一家人一起吃饭是什么感觉？”江之永忽然说。 他问完就后悔了，并不是只有他家庭不幸。陆枉凝估计也不知道一家人吃饭是什么感觉。 “嗯？”陆枉凝抬头，眼睛亮亮的看着他，像是想起了什么遥远的事情，“我不知道怎么形容，但是应该是幸福的吧。” “应该？” “嗯，应该。我不知道，我只是想象过那个画面。” 全家围在一张餐桌前边吃饭边聊着白天发生的琐事，父母工作上交流，她和弟弟学校里的趣事。 不过很可惜，陆枉凝的父母没有工作，她和陆措也没有趣事，换个说法，趣事不会发生在他们身上，只会存在于那些幸福的人身上。 幸福……到底是什么感觉？坠在家庭前的形容词，最常见的也是幸福，只是她不了解。 “幸福……吗？”江之永眼里充满了疑惑，他感受不到这两个的意义。 在别人眼里他是幸福的吧，什么也不缺。 “我没有体会过，不过我还年轻，我希望未来有机会能感受到幸福的家庭。作为女儿不行，但还有别的全新的身份。”陆枉凝满脸真诚的说出来。就像是在祷告，虔诚的向上天乞求。 江之永笑了笑没说话。 不反感的最大的原因，就是陆枉凝一往无前的冲劲，什么都不能打倒她。 破碎的家庭不行，生活的重担不行，同事的明争暗斗也不行。只要希望不死，她前进的脚步就永不停歇。因为她坚信在终点会有值得她撞得头破血流的礼物在等她。 “少爷，你应该很幸福吧。”陆枉凝眨眨眼，问了一个肯定句。 “为什么？” “有钱，长得好看，身材好，身上随便哪点拿出来，都够人羡慕好一阵的。” 她直白的夸赞就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听不出拍马屁的意思，弄得江之永有点不好意思。 “拍马屁也不涨工资。”他低下头吃饭，想用碗挡住他不自在的表情，他没被发自内心的夸过，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反应。 第一百零二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我是说真的。”陆枉凝皱了皱眉，对他的说法表示了明显的驳斥，“多少人希望有你这条件呀。” “他们只是想想，我身上可以拿出来的点又不是老天给的。”江之永难得严肃。 有钱？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他半夜加班的时候有人看见吗？ 为了公司决策焦虑得整夜整夜睡不着的时候，也没人知道。 长得好看？或许骨相是天生的。 但他的长相与气质里，都是他读过的书走过的路吃过的亏，但凡这二十多年少经历一些，他都不会是现在的江之永。 身材好？每周固定三天的锻炼可不得有些表现，不然他花出去的时间和汗水算什么？ 羡慕归羡慕，可没多少人会因为羡慕就努力，坦然自若的躺在原地还要说别人是老天厚待就太过分了。 但是这些他不会跟陆枉凝说，他说不出口。 磨难说出口之后，好像就不叫磨难，反倒成了求可怜的工具。而他不会把自己软弱的那面暴露出来。 汉广集团的小少爷在人前就要永远意气风发，最好是大家都觉得他生来得天独厚。被人羡慕的感觉比被人同情好了太多。 “吃你的饭吧。”江之永用筷子尾部敲了敲桌面，“要是羡慕我的生活的话，不如早点吃完去加班。” 陆枉凝本来被他严肃的脸吓着了，结果一听到加班猛的一激灵。 “加什么班？”打工人的重点或许永远在加班和休息。 “自主加班，不是羡慕我有钱吗，你加班你也有钱。”江之永笑了笑。 “我加班能加到和你一个工资吗？那我不得轮轴转转死了？” “至少比现在好点儿。谁都会骗你，但是工作不会，明白吗？” 他难得拿出领导的派头教育人，陆枉凝也就听着。她承认江之永的能力，来汉广集团也是希望能从年少有为的总裁身上学到什么，此时自然不会反驳。 “做事儿是实打实的，就算是眼前看不见成果，也是积累。况且人不能为了结果而努力，相比起来过程更重要。在你向前的路上遭遇的一切，都是上天赐你的礼物。”江之永坚定的说。 两颗漂亮得像玻璃珠似的眼睛闪烁着光芒。 万夫莫敌，陆枉凝心里忽然冒出了这个词。在向前的路上，他就是万夫莫敌的，没人能挡住他的脚步，他会把每一块绊脚石变成他的经验，用来堆砌成功的高墙。 “少爷，你好像人生导师。”陆枉凝忍不住说。 “是吗？”江之永笑了笑，“我当初真的想过当老师的。” “那后来……”陆枉凝问一半忽然想起汉广集团是家业，他要是去做老师，就没人继承了。 “后来因为长得太好看而没当成。”江之永接口道，“对着我这张脸谁能认真学习？” 要不是因为实在过于没有逻辑，凭借他一本正经的脸，听得人就不得不相信。 陆枉凝点了点头，肯定了他的说法。 自信，很有他的风格。 这话换个人说陆枉凝都要翻白眼，骗鬼呢？但是是江之永说出来的，她就觉得很合理。他就是一个任性又自信的小少爷，同时也拥有自信的本事。 不过她知道江之永没说真话，这后面大概有什么说不得的理由吧。既然他不想说，陆枉凝就没追问，可她的好奇心并没有就此熄火。 陆枉凝鬼使神差的晚上做梦还梦到了江之永当老师。 干练笔挺的西装换成了比较休闲的运动装，细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看上去温和又不失距离。江之永站在讲台上握着半截粉笔，将黑板上的题目一步步的解出来，最后大功告成的在答案旁边敲下一个点。唯一不变的应该是他自信的表情。 第二天睡醒看到江之永的时候，陆枉凝的脑海里控制不住的浮现梦里的那副无框眼镜。 其实他并不是近视，双眼5.3的视力实属难得。但如果他当老师的话，就该有一副眼镜，或许……眼镜配上西装也很好看。 一整天陆枉凝都觉得她跟个神经病似的，眼神黏在江之永背上，还很明目张胆。 因为江之永被她看得肉眼可见的不耐烦。 “怎么了？”江之永耐着性子问。 他的脸经历过太多眼神了，按理说他不应该有这么大的反应，长得好看就该有被人多看两眼的自觉。 江之永自认很有自觉，换个美女盯着他看说不定他还会回头报以微笑，但看着他的是陆枉凝。这让他觉得很奇妙。 陆枉凝是来送咖啡的。 “啊？！”没想到看得太入神动作有点呆滞，被他一喊回过神来的瞬间，那杯略带温度的咖啡随着她手抖的幅度小半杯泼洒了出去。 江之永飞快的岔开腿想保住他的裤子。 “……”晚了一步，他看着深色面料上熨湿的一片有种没法言说的感觉。 一个智商正常的成年人就不应该干出这种事，不过什么事情发生在陆枉凝身上都很正常。 “江总不好意思。”陆枉凝着急忙慌的从桌上猛抽了几张纸就往他裤子上按。 陆枉凝飞快的松了手，看到弄湿的位置她也不好意思帮忙。 虽然是她的杰作但还是……不太合适。 “我自己来。”江之永接过纸按在他的大腿根上蹭了几下，“我告诉你一个小秘密。” “啊？”陆枉凝眨眨眼，她觉得江之永脑子越来越不正常了。 都被泼了一腿咖啡还要告诉她一个小秘密，怎么，被水泼是他的特殊开关吗？ “我这条裤子五位数，意大利手工定制的，目前为止今天是第一次穿。”江之永抬起头笑了笑。 “……”所以这条裤子要算在她的账上吗？ 五位数的裤子，镶钻了啊！陆枉凝震惊的看了看，就是普通的西装裤，怎么看都是最普通的那种，这价格跟打劫似的。 “你要发票吗？”江之永笑出一口森白的牙齿。 “不……不用了……”陆枉凝低着头，“洗洗还能穿吧？” “不能水洗，咖啡印子大概率弄不掉。”江之永说。 “深色的裤子也看不出来印子吧。”陆枉凝小声嘟囔着。 怎么这么败家，五位数裤子穿一次性的？！ “是看不太出来，所以给你打个九折？加上折旧费，算八折怎么样？” 陆枉凝感觉看到了生的希望，犹犹豫豫的问：“打八折、是多少钱？” “两万六千九。看在我们的关系上给你摸个零头，两万六吧。”江之永很认真的算了算。 “那不还是五位数！”她活下去的希望又被掐灭了。 “请问小姐怎么结账？”江之永憋着笑伸出手。 陆枉凝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两万六，几个月的工资？她是不是不适合上班，越上班钱越少，要么花在医院要么赔给老板，天生相克啊。 她心一横，闭着眼睛吐出两个字：“没钱。” 反正就是没钱，两万六她怎么可能掏的出来，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她们家是不是基因里就有条会欠别人钱，然后分别在她和她爸身上表达出被动和主动的差别。 “没钱怎么办呢？要不，肉偿吧？”江之永说。 陆枉凝震惊的后退了两步跟见了鬼一样打量他，一时之间分不清肉偿到底是谁吃亏。在她认真的考虑可行性之后，脸色不知不觉的缓和下来，看上去展露出‘好像也不是不行’的表情。 江之永懵了，“我开玩笑的，肉偿你想得美。” “我没想！”陆枉凝窘迫的反驳他，“谁想了？” 虽然……她在内心的天平已经倾斜，但她没发觉，也不会承认。 “没想就好，我不做亏本买卖。”江之永说，“裤子下午帮我送去干洗，尽量处理吧，毛手毛脚的。” “知道了。”陆枉凝转身要出去，“你先换下来，手上工作弄不完，我午休时间带出去弄吧。” “你去哪儿？” “出去让你脱裤子。” “我后头有休息室，我进去换。” 陆枉凝只好坐在会客沙发上等他换了裤子出来。 当老板真好啊，还有自己的休息间，好像顾迟都没有。 陆枉凝没来由的冒出了一个念头。 她也想要有自己的休息间。 可她不是一个会疲倦的人，上满发条的陆枉凝在前进的道路上丧失了疲倦的功能，睡觉只是为了维持基本的身体运转。如果人困了才需要睡觉的话，那么她能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工作。 她为什么想要一个休息间？陆枉凝忍不住想，不需要休息的人怎么会奢求这种？ 或许对她来说，休息间只是一个代表，意味着和别人不一样的地位、成就，意味着职业上的高度。当她知道江之永有自己的休息间的时候，就代表着她心里江之永的地位也叫做休息间。 她想要的……是和江之永一样的成就吗？陆枉凝被自己吓了一跳，她想要并肩站在他旁边。没有原因的想要去到那个位置上。 陆枉凝不确定她拼了命的干活儿是不是单纯为了钱了，亦或者是想要跟他站在一起。 我不比你差。她看着休息室紧紧关着的门，忽然冒出了这样的念头。 “你拿去干洗吧。”江之永把叠好的裤子递给她。 “江总，有袋子吗？” “我穿过的你嫌脏啊。”他扒拉了一下手边，没找到合适的东西拿来装，“你自己找一个吧，我这儿没有。” 她不是嫌弃，是避嫌。从老板办公室出来揣着条裤子不是很诡异吗？ 果然当她拿着价值五位数的西装裤走出这扇门的时候，每个路过的人都是一脸难以形容的表情，熟悉的‘你看吧’！陆枉凝已经能从她们脸上的褶子里读出奇怪的感觉了。 陆枉凝尽量面不改色的穿出去。 第一百零三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经过上次小周事件，现在整个汉广集团的人都知道陆枉凝是个大刺头。看上去好欺负，实际上背后是有人的，想搞她大概率会把自己送走。 所以行动上都收敛了很多，但是也仅限于不搞小动作。 内心的嫌弃与看不起是与日俱增，从眼睛里透出来的眼神越来越明目张胆。 “小陆，在忙吗？”身材高挑的女人抱着一沓文件走过来。 “Bria，我手上的工作还没忙完。”陆枉凝抬头看她，指了指面前开着文档的屏幕。 浓妆底下摆着一张笑脸，但那双勾勒了长眼尾、粘了假睫毛的眼睛里看不到一点笑意。Bria翻了个白眼，把怀里的文件啪的一下扔在她桌上。 “那你先忙吧，我这个不着急，今天之前弄好就可以。”她说得理直气壮。 “我可能……” “帮帮忙，姐晚上有个聚会不得不去。” 陆枉凝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Bria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双手合十做着拜托的姿势，“年纪大了不跟你们小年轻似的，除了工作得考虑一下人生大事。” 她其实想说不和你似的，背后有个金主。 陆枉凝为难的看了看，她要是接下来了，估计九点前都没法下班。Bria看她犹豫，加了把火，“帮帮忙！” “好吧。”陆枉凝把东西收到了书立上面。 Bria心满意足的扭着屁股走了，作为公司的元老之一，她每年都是这么使唤小年轻的。唯一不同的是对别人是要求，对陆枉凝，不得不带了点服软的意思，这样她就不好意思去告状。 有人撑腰就是好啊，Bria伸了个懒腰。 陆枉凝倒是愁眉苦脸的，按照江之永最近奇奇怪怪的行为，下班了定要来抓她一起走。那么帮Bria做工作的事儿，她是说还是不说？ 两头都惹不起，最后受苦的还是她。她认命的加快了手上的速度，想尽量把事情在六点之前弄完。 距离下班还有2分钟的时候，她手机震了一下。划开屏幕果然是江之永的信息。 [江脾气很差：送你。] 陆枉凝叹口气，该来的不仅不会缺席，甚至不会迟到。 大概只过了几十秒的时间，江之永屏幕还没有暗下去就收到了回复。 [小姑娘：加班，晚点我自己回去。] 江之永皱了皱眉把手机放到口袋里，站起来就走。 加什么班，最近没给她什么工作啊，忙成这样？ 他走了几步，又想起什么似的，掏出手机给陆枉凝回了消息。电梯按到楼下办公区的楼层，直直往陆枉凝的地方去。 [江脾气很差：现在就走，不然扣工资。] 陆枉凝要疯了，她有点儿想和盘而出，不过这事儿要是让江之永知道了，Bria就惨了。小周从那天之后就没见过人，她才发现江之永是真的很讨厌办公室的霸凌行为。 但是Bria平时对她……还算不错吧，而且原因合理，她并不觉得能算是欺负同事，谁不会临时有点事儿呢？她帮个忙，算是给自己积德。 当她再一次的要回绝江之永时候，他的声音就从头顶传来。 “下班了，回去吧。”不容置喙的语气加上冷冰冰的调子，听起来就不太高兴。 陆枉凝打到一半，索性直接关了手机倒扣再桌上。深吸一口气转过去，“江总，我要加班。” “我说，回去，不然扣工资了。” “……那你扣吧。”陆枉凝咬咬牙，这能不能算是破财消灾？破财积德？反正破财了总有好事儿吧。 江之永打量着她没说话，眼神里尽是看不懂的情绪，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看不懂陆枉凝，陆枉凝也没看懂他。 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是这个反应，在小事情上莫名其妙的就闹别扭，不舒服。加班多正常一件事儿，他为什么跟个……跟个小娘们儿似的在这里无理取闹，图什么？ “少爷，我真的加班，你先走吧。”陆枉凝小声的说。 江之永一直不说话她也怕了，怕他真的生气，虽然她不明白有什么好生气的，但依旧下意识的在语言上服软。 “行吧。”江之永说完转身走了。 下一秒陆枉凝的手机就收到了一条新的消息。 [江脾气很差：你加班的话晚饭自己解决吧，我出去吃了。] [江脾气很差：超过十点的话不要坐公车，不安全。车费报销。] 陆枉凝没回，接着忙手上的工作，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满屏幕的EXCEL文档，她控制不住面部表情的笑了起来，好半天停不下来。 和老板处出了家人的感觉也没有那么差，不过她有点小小的私心，另一半，也算家人的对吧？ 虽然江之永没有说过什么，她也没袒露自己的心迹，也永远不会袒露。 她太害怕改变了，怕说了什么破坏现状，两人直接的关系会急转而下，她没有把握往更好的方向发展的时候，她不会做出任何决定让他们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陆枉凝知道不可能，也没有抱有希望，她只是想想，并且在不违反道德的情况下，享受一下这样的幸福，有一天算一天，这样的日子留在回忆里，日后想起来都是甜的。 江之永坐在驾驶座上懊恼的挠了挠头，又拿出手机长按了他发出去的最后一条消息，超过两分钟已经没有撤回选项了。江之永烦躁的把手机甩到一边，一拳砸在方向盘上，汽车猛的按了下喇叭，刺耳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地库里。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发这种消息？ 甚至一开始他想说[太晚了就让我去接你吧]。 陆枉凝长时间的不回复让他更加不明白他这么做的意义，说话是不是太亲密了？他发的时候其实没想那么多，合不合适之类的，等到发出去以后才越来越别扭。 江之永有点上杆子说话然后热脸贴冷屁股的窘迫。 他很少会如此，或者说从来没有对一个异性有过这种行为。他的条件什么样的找不到，都是别人上杆子黏糊的，只有甩不掉的份儿。 自从陆枉凝出现，人生轨迹就好像莫名被改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开始，他会在各种情况下顾虑陆枉凝的想法。比如今天，他没有强迫她跟着走的原因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害怕自己的行为给她工作上带来困扰。 小周没来由的敌意，也是因为他吧。 发生的事情让他不得不去思考为什么会这么做。 江之永是一个逻辑思维很精密的人，他坚信任何事情都有动机和源头，以及动力，不然永远只会是脑海中的想法。 是什么让他这么做？不能否认的是，他见到陆枉凝第一面的时候，就莫名的想要靠近她，后来机缘巧合的认识，他就想更多的了解陆枉凝。 是……喜欢吗？他忽然想起江柳的那番话。 江之永倒吸一口冷气将车子驶了出去，他不能接受‘喜欢’的想法，也不知道什么才是喜欢。所以他要去熟悉的地方，找熟悉的感觉。 超跑飙了一会儿轻车熟路的停到一家酒吧门口。 今天康城没堵车，他到的时候店没开门，老板带着两个工作人员在打扫卫生。 “江少，好久不见。”苏河看到他来很惊喜的迎上来。 “嗯。”江之永点点头，把车钥匙抛过去，“车放门口，懒得找位置，让人去挪一下吧。” 苏河接过钥匙给旁边的人顺便使了个眼色，那人拿着钥匙就出去停车。 “江少这段时间很忙啊，我们几个小姐妹念着你呢，都不见你来。”苏河笑嘻嘻的指了指周围，“正好刚装修过，看起来还不错吧。” 江之永环视一圈，半年前他对这儿还熟悉得不行，可能是太久没来，他没看出什么变化。 “苏老板生意不错，店都翻修了。”江之永敷衍的说。 “托江少的福。”苏河笑嘻嘻的带着他去了卡座，“江少先坐着，我们还没到开门的时间，我先去忙会儿，要让先来姐妹过来陪江少说会儿话吗？” 江之永坐在皮质卡座上才发现翻修了什么，椅子倒是换新的了。 半年前他坐在这儿都会找点好看的美女陪着喝酒说话，心情好还哄她们开心。苏河的建议其实不奇怪，但是他现在想到要和别的女人坐一起喝酒，有点说不上来的排斥。 江之永摇摇头，“你忙吧，我坐会儿。” “行，那我让他们把少爷之前的酒拿过来。”苏河有点诧异，也没多问。 花钱的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要是什么都好奇，这店也开不下去了。 苏河估计是调灯光去了。他走了之后舞台的灯光，整个舞池的灯光忽明忽暗的，闪得他眼睛难受，都想站起来走人。但是他克制住没有起身，半年前……他还很习惯酒吧的环境，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适。 服务员很快就把他的存酒拿了上来，带着两个高脚杯一起放在他面前。 Vinovest，是上次哪个小妹妹撺掇他开的他不记得了。墨绿色的酒瓶里至少还剩下三分之二。 江之永每次开酒都不会喝多少，基本上都是为了哄人开心，反正花这点钱不算什么，而且花钱对他来说算是一个解压的方式。 只是现在看着这瓶红酒，他说不出来心里是什么感受，好像……有点排斥以前的自己。现在的江之永，看不上以前的江之永。 他把两个高脚杯都倒了酒，看着面前的玻璃杯，他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好久叫了苏河过来。 “江少，是要喊个姑娘来陪你吗？”苏河殷勤的说。 姑娘？江之永皱了皱眉，那些人也配得上这个称呼？ “你陪我喝吧。”他推了一个红酒杯到苏河面前。 “这……”苏河皱着眉，没听说过江家的少爷是个双插卡啊，他难以置信问：“你确定是我吗？” 江之永笑了笑，“是。” 他想了半天发现自己没法接受找个不认识的女的来跟他一起喝酒，甚至做出一些暧昧的动作。这些对他来说其实不算什么，但是就是没法接受了，不乐意这么做。 一个人喝酒太奇怪了，弄得像是失恋了买醉似的，他只好叫来了店里还算熟的苏河。 按照他花钱的程度，老板也并不会拒绝他的要求，况且高品质的红酒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喝得到的，苏河怎么说都是赚了。 第一百零四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苏河找着话题想跟他聊些什么，但江之永顾着埋头喝酒没怎么回答。 “江少，你和之前不一样了。”苏河笑了笑。 “嗯？”江之永抬眸看着他。 前面的话他基本没听清，红酒顺着嗓子滑下去的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觉得他努力的找回熟悉的感觉却发现他的熟悉，已经换了方式。 眼前的灯红酒绿跟是上辈子的事儿一样，简直可以说是遥不可及。 “怎么不一样了？”江之永确实想知道这个问题，或者从局外人的角度看会更清楚一些。 “说不上来，感觉不一样了，以前来虽然也不怎么说话，但也没这么沉默寡言。”苏河抿了口酒，不死心的问他：“要不还是喊个妹妹过来陪会儿吧。” “苏老板，跟我喝酒这么无趣？”江之永笑了笑。 “哪儿敢啊……” “那怎么一直要跑，拉你陪我说两句你倒先不乐意了。”江之永哼了一声，丝毫没觉得是两个男人凑一起喝酒奇怪。 苏河频频偷瞟舞台，动作也不敢大，上面是驻唱乐队正在调试音乐。 他一下反应过来了，“耽误你事儿了？” 苏河尴尬的挠了挠头，“欸，说哪儿的话，只是台上的崽子今天是头一回换设备，我有点担心出差错。” “你去吧。”江之永给自己倒了杯酒。 “这……” 苏河坐着没动，不知道他说得到底是什么意思。江少反常的行为让他不得不提起万分的注意，怕一个不小心就把大金主惹着，坏了自己财路。 他朝着台上甩甩头示意，“去看着吧，我来你这儿喝酒的，又不是找茬儿的。还能耽误你赚钱不成？”江之永笑了笑。 眼部在肌肉的牵扯下完成了月牙，苏河看着都有一秒的失神。 “谢谢江少。”苏河感觉到自己的失态，道了声谢连忙转身走了。 又剩下他一个人。 江之永很习惯孤独的感觉，从小到大他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独处对他来说就像是吃饭洗澡一样的存在，不需要被特别对待。或者说，孤独在他的生活里地位约等于氧气，区别只在于前者是主观的离不开，后者是客观的离不开。 台上准备表演的几个乐者调试了两遍，大概没什么问题之后就坐下来三三两两的聊天。江之永隔得远，听不到他们说的什么，看表情倒是都很开心，大概关系很好吧。江之永心说。 这就是不孤独的滋味？ 江之永拿出手机看了看，陆枉凝还没回他，陆小姑娘的对话框里最后一条还是他发出的意义不明的语句。他郁闷的按掉手机，酒也不打算喝了，从钱包里抽出一沓红色的拍在桌上就走。 懒得去前台结账，他怕苏河问东问西的。刚刚苏河探究的眼神，就让他觉得不舒服。 江少，你和之前不一样了。 你和之前不一样了。 苏河的话一直回响在他耳边。他不是不知道自己变了，他只是不知道到底哪儿变了，谁知道苏河也说不出个七七八八的来。 到底哪儿不一样了？他依旧和以前一样大方、好说话。 江之永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了他家门口的。整栋建筑浸在夜色里看不太清晰，平时这个点已经亮灯了。 陆枉凝还没回来？江之永抬腕看了看时间，八点过五分。 随着滴的一声门打开了，里面没什么人气，他马上排除了是回来后又出去的可能。 江之永打开客厅的灯，脱了西装外套就把自己甩在沙发上，随着重量的下压，软皮的沙发背凹陷下去，把他整个人包裹在里面。 几乎是下一秒，他坐起来掏出手机，在通讯软件上把和陆枉凝的整个对话框划掉了。 江之永打开了新的对话框，没有聊天记录，仿佛尴尬随着记录一起被删除。他戳着键盘，来来回回的删了好几次都没把消息发出去，干脆什么都没说，把手机丢旁边的沙发上。 说实话，他有点害怕重现不久前的尴尬。 她到现在没回家，不会是因为那条消息吧……江之永有些头疼。外面天色已经彻底暗下去了，康城虽然是大城市，但没有想象中的安全。不管在哪里都有黑暗的角落，总会有些蛆借以黑暗喂养生长。 会不会被跟踪？遇到变态？被尾随？或者…… 江之永猛的一下坐起来又去找手机，消息不发出去他大概是不会好过。 他觉得他不正常，有的没的一通乱想，陆枉凝还没发生什么，他都快帮人直接将人生快进到太平间殡仪馆一条龙了。 他手指飞快的在屏幕上滑动，门口就传来了熟悉的解锁声。江之永吓的一哆嗦，把没打完的半句话发出去了。 “少爷，回来这么早，吃饭了么？”陆枉凝拿着两袋外卖站在门口换鞋。 平时吃个饭磨磨唧唧都得弄到十一点，今天转性了？ “快九点了，早？”江之永指着墙上的钟，语气很差。话刚出完他就有点后悔，不知道莫名其妙的火气从哪里蹿出来的，可能是刚刚脑补的太厉害。 他扯了扯领带掩饰的回答陆枉凝的问题：“还没吃。” 所幸陆枉凝没察觉什么，她把两袋外卖换到瓷碗里在餐桌前坐下，扯着嗓子朝客厅喊：“一起吃点吗？” 江之永显然没想到。 “少爷？”外面没了动静，陆枉凝又问了一声。 “哦，来了。”江之永坐在她面前，两碗馄饨都不多，应该是小碗的，“你一个人吃两份？” “……”陆枉凝有点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个问题。 两碗是吃不下的，她只是买的时候忘记江之永跟她说了晚餐自己解决，习惯性的多买一份。 面对江之永探寻的眼光，陆枉凝决定解释一下，她不希望形象变成女大胃王。 “凑配送费来着，吃不完打算放着明天当早餐的。” 江之永不置可否。 他勺了一个馄饨就往嘴里送，刚入口他就发现是他最喜欢的那家店，还是他最常吃的口味，蟹黄的。 “是吗？”江之永歪着头看她，光点一份蟹黄小馄饨就够起送费了。 “嗯……嗯啊，就是凑起送费的。”陆枉凝心虚的低着头。 她不擅长说话，在江之永灼灼的目光下，陆枉凝觉得下一秒她就要说真话了。于是只能闷着头吃东西，小碗的馄饨三口两口就吃完了。 陆枉凝端着碗站起来，“我吃饱了。” “坐下，我没吃饱呢，陪我一会儿呗。” 多大的人吃饭还要陪，陆枉凝背着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但脚步很诚实的停住了。思索片刻后她还是转身回来坐下，“好吧。” 她知道面对江之永的任何要求，顺毛是最好的选择，逆着他来很容易点起少爷脾气。 江之永没说什么，真就让她看着自己吃东西。一小口一个，跟他对比起来，陆枉凝觉得他更像个淑女。 她充其量只能算是狼吞虎咽，风卷残云的吃进去不浪费粮食，浪费美食的那种。 “我以为你下班这么早怎么不去吃东西。”陆枉凝问他。 “那时候不饿。”江之永吃完最后一口，下意识的把碗推到她面前。 陆枉凝没觉得不对，拿起两个碗就进厨房，“吃饭不按时胃会不好。” “我知道，但是下班的时候就是不想吃。” “康城的吃腻了？”陆枉凝笑了笑。 江之永靠在厨房门上侧着身子看她洗碗，想到要一个人面对一桌的美食，他就没什么胃口。就算是米其林几星都没胃口，要是有人陪着的话，倒是路边摊都没关系。 小馄饨他也吃得挺香的啊，和吃什么没多大关系。 “或许吧。”江之永点点头，“对了，明天应该不加班了吧？晚上去林家吃饭。” “明天？不是说要周末吗？” “改了，林满芳周末有活动没空，反正都是认识的人。” “知道了，明天应该不加班，我也不好说。”陆枉凝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把带着泡沫的碗一放，半弯着腰转过头来朝着他眨眨眼，“少爷，我加不加班不是你说了算吗？” “道理上来说是这样。”江之永看到她光洁的小臂沾着水撑在洗碗台上，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道理？” “是的，因为事实上你也不听我的。今天我让你别加班，你听我的了吗？”江之永挑了挑眉。 好像是这样，陆枉凝嘿嘿笑了两声， 转过去继续洗碗。她在工作上挺认真的，加班可以接受，但是工作不做完，任谁说什么她都不会提前走，况且今天是答应了别人的事儿，更是要做到最好。 “不过明天真的得听我的。你和她关系一直不怎么样，我看得出来，本来想着你要是不乐意去，就不让你去了，不过现在不行了。”江之永吸了吸鼻子，“林满芳点名要你去，她的性子我也拗不过她。” 主要是怕她哭，闹起来吵得头疼。 “点名要我去？” 江之永点点头，“嗯。你洗完了就休息吧。明天早点把工作弄好，不要下班我喊你走的时候又和我说要加班。”他打了个哈欠，转身上楼。 陆枉凝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林满芳点名要见她，她怎么觉得……不太对劲呢。 这小公主又要作什么妖啊。 她们日后相见的机会大概不多了，难道是要趁着为数不多的见面机会把她狠狠的挫一顿？陆枉凝打了个寒颤，跑又跑不掉，能寄希望于江总身上吗？他应该不会看着她被弄死吧…… 陆枉凝深觉要是穿越到宫里，她这样的人大概率活不过第一集。 她洗干净两个碗放到消毒柜里就打算回房洗澡休息，忽然想起来开门的时候好像听到手机响了一声，开门之后跟江之永说几句话她就把这事儿忘了。 她拿出手机想看看是谁找她。 [江脾气很差：还没下班吗？有点晚了，要不要我去接你？我担心] 语句夏然而止。 我担心…… 担心什么？在担心她吗？陆枉凝面上一热，手机冰冷的背板却因为这句话变成了烫手的山芋。要不是这玩意儿价值块五位数，她估计顺手就扔出去了。 江之永在担心她？ 第一百零五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陆枉凝拿着手机倒在床上激动的滚了几圈。 她恨不得尖叫，什么样的人被自己喜欢的人关心之后，应该都是这个反应。等发泄完情绪之后，陆枉凝忽然愣住了，她不知道怎么回复这条消息。 又不能不回，连着几条都不回，江之永肯定要生气。 大半个屏幕都是他一个人在叭叭显得特别没有面子。思索片刻，她选择了最官方的说话方式回复了一条。 [陆小姑娘：谢谢江总关心。] 会不会显得有点冷漠？为什么看上去更像是他在倒贴了！发出去没两秒钟，陆枉凝手忙脚乱的点了撤回，决定重新回一个，又冷漠又礼貌的那种。 她前脚撤回，就看到后脚江脾气很差变成了正在输入中。陆枉凝心里跟打鼓似的，她撤回很快，应该什么都没看吧？ 备注那里闪了两下，都没有收到消息，陆枉凝心惊胆战的又发了一条。 [陆小姑娘：多谢少爷关心~] 她很贴心的加上波浪号。公司里的姐姐妹妹们都是这么发消息的，说是加符号会显得很可爱，对方收到消息的时候，会不自觉的顺着波浪号的语气读出来，尾调上扬，像撒娇的语气。 江之永收到第一条的时候差点把手机飞出去了。 当然并不只是因为陆枉凝礼貌又冷漠，大部分原因其实是在于他。那条消息他没打完就发出去了，呈现的效果有点……意外的不对劲。 他想为自己解释一下，担心后面还有半句来着。 我担心你英年早逝。 不过想想他没发出去，这么发出去感觉像是恶毒的诅咒，他不是这样的人。江之永决定将错就错，要不就让她觉得是在关心吧…… 咋有这么离谱的事情呢。 他删删减减自己回复的时候，陆枉凝就撤回了，过几秒发了条新的。主旨没什么变化，就是语气变了，结尾跟着个波浪号，读起来黏黏糊糊的感觉。 [江脾气很差：早点休息。] 第二天陆枉凝起晚了，来不及赶公交车，只能硬着头皮找江之永。 “不是要和我保持距离？”江之永把车钥匙插进去扭了一下，发动机立马呜呜的叫起来。 “我们一前一后上去，别人不会知道的。”陆枉凝催他赶紧开车。 之前下班的时候非拉着她走，也没见他说要保持距离啊，蹭个车突然意见这么大。 迟到扣钱和同事的白眼她选择后者，毕竟后者没有实质性的伤害，装瞎她是一流的。再说了，一前一后的上去也不会有人看见。 陆枉凝从车门侧面摸出两个口罩，“要不等会儿戴着这个上去？” 江之永抽空瞥了一眼，“你知道什么叫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遮着脸谁认识呀！” “等你在工位坐下的时候，你把头砍掉扔出去，也没人不会不知道你是谁！” 车停到公司楼下的时候距离打卡还有三分钟，陆枉凝顾不得什么一前一后|进去了，拆了个口罩给自己带上，把另一个甩在江之永腿上开门就走。 她旋风一样的带上车门，砰的一声带着整个车子抖了抖，成功的把江之永吓了一跳。 他在驾驶座上愣了两秒，侧着头瞪着离去的背影，“靠，感情不是你的车不心疼是不是？”瘦瘦小小一个人这么大手劲。 江之永骂骂咧咧的下了车往公司里走。 要不说腿长的人有优势呢，他比陆枉凝晚下车一会儿，却跟她挤进了同一个电梯。 陆枉凝发现这个跟她在同一班电梯里踩点的可怜人是不用打卡的老板之后怒从心起。 “看你着着急急的，也没比我快多少。”顶着她愤怒的眼神，江之永按了顶楼那层。 陆枉凝咬牙切齿的吐出三个字：“我、腿、短！” 站在江之永旁边，她差不多在肩膀下面一点。看着多出来的部分是个脑袋，实际上二十公分全差腿上了，她三步等于别人的两步，能怎么办嘛！ 电梯一开，陆枉凝就低着头一个劲儿往外走，像是要逃离狭小的轿厢。下一秒，她眼前一黑，猛的往后退了两步，扶着墙才堪堪稳住身形。 “欸，看看路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陆枉凝满脸愧疚，双手合十鞠躬好几下。 接着眼前的尖头皮鞋就让她愣住了，这不是Bria炫了很久那双定制高奢吗？ “急急忙忙的干什么。”Bria蹲下去捡东西，顺便看了眼时间，手腕一转把镶了钻的手表塞到她眼前，“来不及打卡了，看来本月全勤要泡汤。怎么回事？你平时从不迟到的。” “早上没听到闹钟。”陆枉凝叹口气。 昨天被短信整得做了一晚上梦，折腾大半夜，四五点才睡着。已经迟到了那就没必要着急，陆枉凝帮着Bria收拾东西，心里闷闷地。 “我刚刚好像看到……江总在电梯里。”Bria神神秘秘的看了眼继续上行的电梯，电子屏幕跳到顶楼才停下来。 Bria啧了一声。 陆枉凝头皮一炸，连忙解释说：“我们在下面遇到的。”奖金没了就算了，名誉不能也没。 “我也没说不是呀，你着什么急？”Bria笑了笑，拿着资料就去复印，“行了行了，上班去，再不打卡就不止是奖金的问题了。” 迟到三十分钟以上开始扣钱。 陆枉凝撑着膝盖站起来，两条腿一前一后跪着有点酸。虽然Bria没说什么，但她觉得笑容简直可以说是意味深长，整的像是她心虚似的。 小周彻底离职了，今天来把东西都收拾走。 离职原因没公布，对外说是个人原因。 路过陆枉凝身边的时候，他用吃人的眼神狠狠的剜了她一眼，陆枉凝低下头之后他就抱着小纸箱出去了。 “啧……有后台就是不一样。”有人忍不住开始小声议论。 “你还敢说？你也不想干了？” “我也没说什么呀，只是小周干了这么多年感觉挺可惜的。” “干这么多年不知道点人情世故，算是给他上了一课。这世道，没点背景是那么好混的啊？” 说完几个人低低的笑了起来。 笑声像个钻子一样，在陆枉凝耳边突突直响。小周离职关她什么事？况且她不是关系户。 “聊什么啊？不上班了？”Bria印完东西回来风情万种的靠着她的工位板吼了一句，“一天天关系户关系户的，怎么了啊，羡慕啊你们？有本事你们也去当关系户啊？不找个镜子照照都什么样儿。有空嚼舌根不如想想提高下自己业绩让人能多看一眼吧。” 话音还没落，凑热闹的人的纷纷做鸟兽散了。Bria他们不敢说什么，工作能力强上面又看重的人，保不准哪天都爬到自己头上去。 陆枉凝感激的看着Bria。 “你也好好工作。”Bria朝她眨眨眼，“就当是……谢谢你昨天帮我加班，聚会上我认识了还不错的男孩子。”公司里这条大腿，也得适当的抱一抱。 小周的离职意味着陆枉凝不想他们当初想的那样简单，反正有备无患嘛。 “谢谢。”陆枉凝低声说，“有空我请你吃饭吧。” “今晚有空。” “今晚不行。”陆枉凝抱歉的说。 “啊，佳人有约啊……那下次吧。” 陆枉凝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说有约的时候眼神一直往上瞟，好像在暗示什么。 陆枉凝下意识开始解释：“不是有约，就……有个聚餐。不好意思啊，等你下次有空的时候，我一定请你吃饭。” Bria眨眨眼没说话，带着一脸‘我什么的都懂得’的表情走了。 嘴上说着请人吃饭，陆枉凝忙起来之后，连午饭都没来得及吃。等感觉饿了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再吃饭晚上就吃不下了。 她抱着必死的决心赴宴，也打算去吃一顿上好的送行饭的，不能让便宜的外卖占掉肚子的空间。陆枉凝吸了吸鼻子，深呼吸几下，打算把突如其来的饿感憋回去。 索性没多久江之永就给她打电话。陆枉凝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备注，下意识四下看了一圈儿，没人注意到她的方向，才拿着手机到楼梯间接电话。 刚接起来江之永失去耐心的声音就蹿了出来。 “这么久？” “刚刚在里面不太好接。” 楼梯间的回响很大，江之永听着像是她开了音效，“你怎么弄得……额。”像偷情似的，不过后半句话被他急刹车换了个说法，“偷偷摸摸的。” “……就是不太合适。”陆枉凝也想到了那个词，不太想跟他继续这个话题，“少爷，是有什么事儿吗？” 江之永‘哦’了一声，“下班吧，我们现在过去。” “现在？”提前下班也扣工资！ 陆枉凝感觉人不行了，黄历上今天是不是不适合出门？破财破的有点严重啊。 “下班再过去的话可能会堵车，我不想当那个扫兴的人。”江之永听出她的疑虑，又说：“迟到早退算我头上，好吧？” “知道了，我回去收拾东西，地下车库见。” 刚说完那边就挂了电话。陆枉凝戳了几下弹回桌面的屏幕才收起来。 挂电话也不知道说一声，没礼貌！ 陆枉凝把胸牌一摘，推开楼梯间门的瞬间人就石化了，为什么外面有人？听了多久？听到什么了？ 如果现在地上有个缝，她会毫不犹豫的钻进去。陆枉凝还记得几分钟之前她对着电话喊的是‘少爷’，这引人遐想的称呼让她恨不得割掉自己的舌头。 西八，怎么有人听墙角的！好死不死门外站着的那位穿着高奢定制的尖头皮鞋，正手足无措的扶着门上的把手，眼神像是坐着飞毯一样滑来滑去，就是不敢落在她身上。 “Bria……” “我……”Bria清了清嗓子，“我来扔个垃圾。” “你……” “我什么也没听到。”Bria说的飞快，接着把手上的塑料袋往大绿塑料垃圾桶了一扔，踩着高跟鞋哒哒的就跑了。 “……”这不就是什么都听到了！她还没问出口呢！ 陆枉凝忽然想以死谢罪，虽然她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罪，就是单纯的挺想死的，找不到活着的理由。 Bria芒刺在背的逃出去，回到工位上气喘吁吁，惊恐得不像是去丢垃圾，是去垃圾桶面前看了场《山村老尸》。 她瞪着个眼大口大口的吸气，好半天才缓过来刚刚听到了什么，“靠……果然不是一般的关系户啊。” 第一百零六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陆枉凝走之前还是摸出了口罩带上。 黑色口罩遮住大半张脸，再带个墨镜，头上扣一顶棒球帽。很潮，不太符合她的个性。 刚出电梯间她就看到江之永车已经开到电梯附近，陆枉凝敲了敲副驾驶的车窗随后拉开门坐进去。 “明星出街啊你？”江之永侧着脸看她，顺手掀了帽子，“还是要去劫道？穿这么一身热不热？” “……热。”陆枉凝捋了捋飞起来的头发。 “那还不把口罩摘下来，别捂出痱子了。”江之永把空调调低了几度，挂上档就走。 “等会儿再摘吧。”陆枉凝别扭的拉了拉口罩，恨不得能遮住整个脸，“同事看到影响不好。” 楼梯间都给她吓出阴影来了，就Bria那表情，一定是什么都听到了，不仅听得清清楚楚，应该还脑补了完整的故事。 豪门恩怨之类的。 不过她觉得自己够不上豪门恩怨那档，最多算是个回家的诱惑吧，倾情出演女主闺蜜。 “我是有病吗？”江之永没头没脑的问了句。 “啊？”陆枉凝没听懂。 “啊什么，我没病你怎么天天躲着我？”江之永觉得受到了侮辱，“还是和我沾点关系很丢脸？” “那话不是这么说的……”陆枉凝尬笑两声。 车子转出两个路口之后陆枉凝终于舍得把口罩摘下来，她猛的吸了口气。 算是体会到当明星的难处了，明明什么也没做，就得躲着人。去哪儿都跟小偷似的。 同时她很佩服女流量们，顶着各种各样的眼神和言论面不改色，独自美丽。 陆枉凝希望有一天自己也能练到那种境界。 至少面对同事大妈意味深长的眼神，能够若无其事翻个白眼。 吃饭的地点没定在林家，约的是号称米其林三星水平的大酒店。大堂进去就是一个巨大又奢华的水晶吊灯，右边站着一排身材挺拔相貌英俊的男侍应生，跟招牌式的冲着每个人笑。 ……看着为什么不太像正经地方。 跟着江之永到了包厢，林满芳已经到了，背对着门口在玩手机，很久没见的宋宋笑着朝她点了点头，就安静的当回了美女。 “来得挺早啊。”林满芳头也不抬，一门心思攻克她的手机游戏。 “下班早。” 江之永拉开两把椅子示意她坐。 “谢谢。”陆枉凝也没客气，点点头就入座。 随后江之永挨着她也入座。 林满芳听到她的声音才抬起头来，“你们……一起来的？” “下班就蹭着江总的车过来了。”陆枉凝连忙回答。 “嗯。”江之永皱了皱眉，总觉得她在跟自己撇清关系。 林满芳哦了一声，就不再理她，转头去跟江之永说话。不过因为座位的关系，中间卡了个陆枉凝，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隔空对话了一会儿后，林满芳忍无可忍的站起来换了个位置，挨着江之永坐下。 “江少，给我买礼物了吗？毕业礼物，你应该不会忘记吧？”她眼巴巴的看着他。 “买了，让人送去你家了。”江之永下意识把椅子往旁边挪了些，顿了顿解释道，“体积比较大，带过来不是很方便。” “你……”林满芳被小动作弄得怔了怔，不知道该不该跟着挪。 这时，房间门被敲了敲，打断她的试图询问。 顾迟抱着束满天星站在门口。 “迟哥。”林满芳笑着接过花嗅了嗅，“品味不错，我还以为你们直男只知道送玫瑰。” “玫瑰不能是我送啊。”顾迟笑了笑，就要在陆枉凝旁边坐下。 刚走过去江之永就在背后拍了拍他，顾迟疑惑的停住等他说话。 江之永小声说，“你去那边。”接着若无其事的坐下。 “有什么区别？”顾迟问他。 “没，我乐意坐这边。” 江之永把面前的碗筷搭在转盘上，示意顾迟帮他换一下，这回是真的入座了。 顾迟摊手，只得去那边的座位。他看着旁边的林满芳，“估分了吗？感觉怎么样？” “都考完这么久了，才想起关心一下我呢。”林满芳垂着头，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不自觉的抓着裙子下摆扯出一道道皱纹。 顾迟看她这表情，以为自己戳到痛楚，看起来是不太满意。 “没事，考试而已，别放在心上。”顾迟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能有什么事儿啊，我又不靠那个吃饭。”林满芳抬起头笑了笑，虽然看上去很勉强，但依旧气势十足，“光是零花钱存个定期，我这辈子都吃喝不愁的。我哪儿在乎那个啊！” “我怎么听说你考的还不错？”江之永忽然开口。 “A大十拿九稳。” 顾迟一脸错愕，“A大不是你的梦想吗。” 林满芳点点头，她从小就想考A大的舞蹈系，家里人都知道的。直白地说，高考也就是冲着A大去的，如果没考上她会直接出国。 顾迟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 “干嘛？”林满芳也很错愕。 “考的不错摆这么一张脸，存心吓你哥？”顾迟扬了扬手，作势要打她，“我还以为你滑档了呢。” “不至于。”江之永看他们兄妹打闹忍不住勾起嘴角，“补课老师还在呢，说没考上那不是砸人招牌吗。” 突然被cue到的陆枉凝正喝着水，听他这么一说差点没呛死自己。 “……我也没做什么，还是她自己勤奋。” 林满芳本来就看她不爽，现在估计是怒发冲冠了。陆枉凝偷偷看了她一眼，正好对上林满芳一对巨大的白眼，就跟翻在她脸上似的。 还翻了好几下。 “本小姐的聪明才智不补课也不会有问题好吧，看不起人。” 他们三三两两的聊了一会儿，眼看就快七点半，先点好的菜也三三两两的端了上来。只是林阿姨一直没到场，林满芳只好不断的给她打电话。 连着拨了几个，声音大到陆枉凝都能听见铃声从响起到挂断。林满芳越打越上火，直接把手机拍在桌面上，震得玻璃面板一抖。 “伯母在忙吗？”顾迟小心翼翼的问。 “鬼知道去哪里了，我提前和她说了的。”林满芳气得靠在椅背上深呼吸，“算了，她一直都这样，估计在哪里打牌吧。” “那我们再等会儿。” “不等了，吃饭吧。”林满芳拿起筷子就去夹菜。 陆枉凝依旧当着隐形人，听到开饭就跟解放似的。吃饭的时候更不用她说话，所有人都不会注意到她。 其实只要林满芳没注意到就好了，虽然她现在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没办法不被注意到。 “陆老师，我敬你一杯。”宋宋站起来举着个高脚杯冲她笑了笑，“林满芳面子薄，感谢的话说不出口，但我们知道要不是你帮忙，她的文化课成绩对于A大来说有些距离。” 林满芳啧了一声，拉了拉她的下摆，宋宋没看见似的依然端着个酒杯。 陆枉凝都快忘记角落还有个美女了，还以为宋宋会从头安静到尾。 “我不太会喝酒……”陆枉凝犹豫着。 “没事，是我敬你。”宋宋一饮而尽，小半杯红酒下了肚，她把杯口朝着大家晃了晃，一滴不剩。 到这个地步了陆枉凝就不好意思不喝，她拿起面前那杯从开宴放到现在的红酒，也一口下肚。 辛辣的味道瞬间刺激她皱起眉。陆枉凝第一次喝红酒。 酒真难喝，搞不懂为什么江之永那么喜欢，听公司的人说，少爷以前有空就要去喝两杯。 她猛地想起江之永那两次醉酒，从那之后好像没见过他喝。平时在家也不喝。 “不会喝充什么大头？”江之永给她倒了杯茶，“你喝这个，红酒按你那喝法，纯属浪费。” “……我就是有点不好意思。” 从来没人这么感谢过她。 印象中她的好意得到的都是理直气壮的接受，就跟她该似的。 她不好意思让人听到，就凑过去特别小声的跟江之永说，标准的咬耳朵姿势。 陆枉凝说完话，惊讶的发现原本互相聊天的饭桌沉静下来了。 “怎……怎么了吗？”陆枉凝瞪着个眼珠子，悄悄地又问了句。 “不知道。”江之永摊了摊手。 他对咬耳朵很习惯了，陆枉凝胆子比鸡都小，人数超过4个以上的场面就要装哑巴，避不开要汇报的时候都是咬耳朵。 所以他们根本没意识到在别人眼里这是种什么行为。 顾迟清了清嗓子，试图缓解尴尬的场面，“是不是吃饱了？” 林满芳死死的盯着陆枉凝，对于她哥的话选择性装聋。宋宋在旁边拍着她的肩膀。 “嗯，吃饱了。”江之永再迟钝也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 “现在还早，转场吧。”顾迟提议说，“去唱歌？” “好啊。”宋宋摇了摇林满芳的手，“满芳也去，我们一起。” 林满芳眼神没从陆枉凝身上挪开过，不过闺蜜开口，她还是点了点头，“行。” “那就去唱歌吧，我去结账。”顾迟站起来。 “那我不去了，我唱歌不好听你不是不知道，你们去吧。”江之永站起来，“我们去结账，你们去玩吧。” 陆枉凝感觉椅子抖了抖，转过去一看江之永成在她椅背上敲来敲去的，明示着催人。虽然她没吃饱，也只能收拾收拾东西走人。 第一百零七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哥。” 陆枉凝听到身后椅子哗啦一声蹭着地面推开，回头一看林满芳正冲着他们的方向看着，“一起去吧，人多热闹。” 江之永挥了挥手，头也没回，“不去，你们玩儿。”说完就拉开门出去。 陆枉凝尴尬的点了点头，跟着出去了。 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有种抱歉的意思，又不是她想拒绝。 门回弹到位的瞬间，林满芳举起面前的红酒杯仰着头一饮而尽，然后重重的把杯子拍在桌面上。 明明是她的庆功宴，但她没有一点主角的感觉。 直到顾迟轻轻的拉了下她的手，关切的看着她，炽热的温度让她清醒了许多。林满芳勉强笑了笑，用力回握住。 “人太少就不去了吧，正好我有些累。”林满芳打开手机就要叫车。 顾迟一把拿过她的手机，“我送你们，大晚上不安全。” 林满芳怔了怔，下意识扫了眼他面前干干净净的酒杯。 “我没喝，走吧，不是累了吗？”顾迟自然的帮她拿起包，朝着宋宋晃了晃脑袋，“一起。” 陆枉凝跟江之永出去吹了一阵冷风。 走到车旁边也不进去，就一言不发的站着，是不是抬头看看天。 陆枉凝等了半天，直到被夏日带着温度的风吹得快晕过去才忍不住问他。 “少爷，你在研究天象吗。”陆枉凝也抬头着他目光的落点。 江之永白了她一眼。 她没感受到江之永的无语，数了一圈天上的星星，“也没什么好看的，雾霾太重都看不太清。” “空气不好。”江之永说。 “那不看了吧。”陆枉凝眼巴巴的瞅着他，真的好热。 “不是你在看吗。” “我跟着你看的……那你在干嘛？”陆枉凝又抬头看了一眼。 难道年近三十的男人还有看飞机的爱好吗？ “等代驾，刚喝酒了没法开车。”江之永掏出钥匙开车，“进去，给你开空调。” 陆枉凝嘿嘿一笑，对于这个提议她很受用，但是还是要推脱一下以示礼貌，“不用，我陪你站着等。” “算了吧。”江之永看了她一眼，钻进车里摸出包小餐巾纸递给她，“妆都要花了，大晚上的别吓着人。” 陆枉凝摸了摸额头才发现一脸汗。 “谢谢。”她不好意思的擦着脸。 江之永朝车子努了努嘴，陆枉凝低头进去了。下一秒驾驶室的车门就被拉开了，江之永探了半个身子进来，帮她调好温度，然后合上车门。 继续在外面当他的美男塑像。 整个过程快的她都没反应过来，出风口就呜呜的响。夏日带来的炎热才渐渐退去。 陆枉凝想了想，把驾驶座的车窗摇下来一半。 “干嘛？”江之永歪着身子，从窗外往里看她。 “我陪陪你。”陆枉凝笑了笑。 其实她也不说话，应该算不上陪，该无聊还是无聊，最多是从一个人的无聊变成两个人的无聊，就像多一个人能把无聊分成两半似的。 “我是小孩儿啊？”江之永也笑了笑。 “我是，我才二十不到。勉强还能算个小孩吧。”陆枉凝说。 男人好面子，估计不好意思让她陪着。 江之永眯着眼看她。 “……怎么了，二十岁老了吗？”陆枉凝惊恐的说。 “你知道我今年多大了吗？” “反正第二个本命年过了吧！”陆枉凝说，“看上去也就二十。” “那你和我说二十岁老了，存心刺激我是吧？” “……”陆枉凝很想为自己辩解，但是总觉得会被江之永直接带跑偏。 于是她糯糯的说：“想哪儿去了呀！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你也不敢光明正大的嘲讽老板年龄。”江之永难得想抽烟，从裤兜里掏出烟壳打开一看，结果是空的。 有点没劲儿。 他把空的烟壳塞到旁边垃圾桶里，又开始无所事事的数星星。 江之永看着特别完美，所有的缺点都不会存在他身上的那种完美，但是他说他唱歌不好听。 “少爷。”陆枉凝忍不住叫了他一声。 “嗯？” “你……唱歌真的不好听吗？”她还是忍不住问出来。 “……你管我呢？！”江之永瞪了她一眼。 “我就是问问，你是真的不会唱歌吗？”陆枉凝不死心。 “会。”江之永顿了顿，“就是不太好听。” “不好听到什么程度？” “……我发现你胆子越来越大了，你管我唱歌好不好听！又不给你听！”江之永在玻璃上乓的敲了一下。 “知道了，不问就是。”陆枉凝撇嘴，退回到副驾上坐好。 不好听是什么不好听啊，越说越好奇。 顶着这么长风流倜傥的脸，结果开口跪？应该不至于吧？ 陆枉凝想了想拿起手机，想知道真相还得联系那个人。她看了看窗外，江之永侧着头不知道发什么呆。于是她飞快的发了条短信。 又过了会儿，远远看到穿着马甲的代驾来了。 她靠着车门打算就这么睡回去，刚刚那杯酒下去她其实脑子不太清醒。 不然也问不出来江之永唱歌到底多难听这种失了智的问题。 她感觉江之永也不太清醒，不然估计不会回她这么多句。 代驾拉开车门咔哒一声，她觉得自己真的是喝多了，不然为什么开得驾驶座的门，她有种歪着要摔出去的感觉！ 代驾不至于开错门吧！ 下一秒她就发现不是喝多了，是真的门开了。 陆枉凝猛的睁开眼，江之永一手拉着车门，一手推着她，“坐后面。” “啊？”陆枉凝没反应过来。 “坐后面啊。”江之永把她拉出来甩上车门，“你不是要陪我吗？” “我坐前面不能陪吗？” “你坐前面怎么陪，我坐司机腿上吗？！”江之永不有分说的把她塞到后座。 陆枉凝迷迷糊糊地，她其实不太喜欢坐后面。 因为坐后排容易晕车，她还喝了酒，虽然没有醉的感觉。 但保不齐一路晃荡回去她会吐。 请问吐在路虎上要赔多少钱？ “少爷，我吐你车上了你能不让我赔钱吗。”陆枉凝脱口而出。 “……你为什么要吐我车上！？”江之永说。 “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吐，就是提前给你打个预防针。”陆枉凝开了点窗，“你要是收我洗车钱，我就……” “你就想把头伸出去挂着！？”江之永震惊的把她抓回来一些。 “……”陆枉凝看着他有点无语，但她决定解释一下，“我的意思是吐出去。”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接近三十岁的大男人就是外壳，里头包着的芯儿有没有三岁都难说。 正常人会觉得开窗就是要把头伸出去吗！？ “不收你钱。别在我车上做这种没道德的事情，我怕以后人家说是我吐的。” “后排太晕了……刚刚还喝了点，胃不太舒服。”陆枉凝闭着眼睛揉了揉肚子，“我尽量。” 还好代驾技术不错，她闭着眼睛不看外面晃动的景物就没什么感觉，如履平地。 江之永哼了一声，“不能喝你喝什么。” “别人都喝了……我有点不好意思。”陆枉凝说。 敬酒是敬给她的，宋宋一滴不剩，她要是一口不动多没礼貌啊。又不是男人给她灌酒，一桌都是认识的，喝就喝点。 她只是没想到酒量差到这个地步，下次肯定不喝了。 “搞不懂你的不好意思。”江之永顿了顿，侧过身看着她，“你加班是不是也因为不好意思？” “啊？”陆枉凝下意识睁开眼。 “你的工作量我还是知道的，不至于到加班那么晚。别人拜托你，你就不好意思了吧？” 陆枉凝不太想把Bria供出来，但是她不擅长说谎，只好挠了挠头。 “小周欺负你，也不是第一天了，你也不好意思告诉我吗？” “都是小事，不影响。”陆枉凝说。 “小事？他是要你管铺盖滚蛋。”江之永恨铁不成钢，“你读书的时候是不是也老被人欺负啊？书包里放虫子板凳上丢图钉？” 陆枉凝忽然沉默了。 黑暗的记忆涌了上来，她都经历过。 包括课本被丢厕所，自习课被人堵在角落里打，她从来都不会反抗。经验告诉她，沉默是最好的办法。 但凡只要有一点回应，她得到的就是变本加厉的作弄。 踢一脚会叫的狗才好玩啊。 不过江之永应该不能理解，他看上去就是欺负别人的主。要是谁敢动他，怕是没有什么好下场。 “……真的啊？”江之永随口说的，没想到这么准。 他也沉默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安慰，“以后被欺负了要说，你没办法，我还没办法吗？” 陆枉凝看了他一眼。 江之永反应过来他说的不太合适，只好清了清嗓子，“你是我带进来的人，欺负你不就是打我脸吗？我在公司还是要点威信的。” “……对不起。”陆枉凝垂眸。 “你又道什么歉？” “我给少爷丢脸了，我以为我不回应迟早他们会没劲儿。” 不痛不痒的挤兑真的不算事儿，但是要是丢了江之永的面子，陆枉凝会过意不去。 她不愿意让江之永因为她有损失。 不仅是因为喜欢，也因为江之永就是她的贵人。她命运的改变都是来自于他。 “……我开玩笑的，你还当真了。”江之永缓了半天，才找到她的对话频率，“反正，公司是办公的地方，我们都是为了赚钱，有什么你没必要忍着。” “知道了，其实也没怎么欺负我。”陆枉凝闷闷地说。 “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当我傻呢。” “就是有时候……说话不好听，但也不是真的，他们爱说就说吧。” 一路上都是绿灯，代驾都开始加速了，忽然撞上红灯只好猛的刹车。车子这么晃荡一下陆枉凝反胃的感觉就冲到喉咙，她只好侧身靠着车窗，以防自己随时要吐。 “说什么？” “说……你不是都知道吗，还问我呢。”陆枉凝把窗子再摇下来了一些。 “我……” 后面江之永说什么她没听到，车再次发动之后风呼啦啦的往里面吹，把他说的全扬进风里。 第一百零八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陆枉凝很少做梦。 所以当她在梦中看到熟悉的脸的时候，甚至没反应过来是个梦。 她很自然的拉着他的手，喝同一瓶水，吃同一份三明治。 然后在街上走走逛逛，漫无目的的。 知道熟悉的脸越凑越近的时候，陆枉凝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像是擂鼓一样，她闭上眼睛等待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儿。 砰砰砰—— 她的心跳声越来越大，陆枉凝烦躁的睁开眼。 取而代之的是耀眼的白光，她下意识伸手挡了一下，然后侧过身用另一手拍了下正在叫嚣的闹钟。 但铃声并没有停下，陆枉凝彻底清醒了，满床找着手机。 大早上的打夺命连环Call有没有人性啊这！搞销售的都没这敬业。 “姐，我马上到康城东站，你要来接我吗？”电话那头熟悉的声音伴着呼呼的风声传过来。 陆枉凝看了下时间，“这么早的票，怎么没提前和我说？” “欸，早上便宜，临时改的。”陆措干笑道，“你没空的话我自己找地方吧……” “有空，但是我刚起床，你可能要等我一会儿。”陆枉凝侧着头把手机夹在肩膀上开始穿衣服。 “我到地梯口等你吧。”陆措顿了顿，又轻轻的叫了一声，“姐……” 陆枉凝保持这个姿势脖子无比酸痛，穿衣服困难得像是独臂大仙，导致耐心值在消失的边缘反复横跳。但是陆措很少小心翼翼的说话，她怕是出了什么事儿。 于是陆枉凝问他：“怎么了？” 陆措沉默了一会儿，直到她艰难地单手把牛仔裤的扣子扣上之后，他才说：“我能不能……跟你住两天？” “啊？”陆枉凝怔住了。 她这才想起来，之前跟家里说都是租房住，工资不低过得很好。陆措身为贫穷人，出来旅游自然是想能省点就省点，所以投奔他姐是最好的办法。 然而。 他可能没想到她姐也寄人篱下呢。 “等我到了再说吧，我先过去接你，你别乱跑啊。”陆枉凝没等他说话就把电话挂了。 希望路上车程的半小时足够她编造一个合适的借口，要是让陆措知道她大半年都住在江之永家里……那就出大事了！虽然她们清清白白干干净净，但是说出去总归不好听，她妈要是知道了皮都能给她扒掉一层。 该怎么说。 要不就说最近门锁坏了她都住的酒店？还是说马桶坏了冲不了水？ 不过下一秒她就否定了这两个理由，甚至能想到说出口的时候陆措的回答。 ‘我帮你修。’ 陆枉凝搓着手里的一块钱硬币坐着等车。 公交车有一个很奇怪的定律，当你着急的时候，你就会怎么都等不到那班车。但是如果你内心非常抗拒，但是不得不上车的时候。 它会秒到，还会一辆接一辆。 陆枉凝看着眼前停着的三辆27路公共汽车，认命的上了人最少的那班。 她坐在公交车的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把脸贴在上面，感受着行进路上的晃荡。 跟上刑场似的……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陆措也是小小年纪什么都会的类型。她以前总是为了自己有一个万能弟弟而自豪，不过现在她只恨弟弟为什么这么万能。 要是陆措是个小fw就好了，估计说什么都信。 陆枉凝叹了口气，站在地梯口给陆措打电话：“你在哪个出口？” “……我不知道。”隔着电话她都能感觉到陆措在对面懵了一下，“出站了我就没动过。” “那你原地等我吧。”陆枉凝说。 康城东站是大站，设计得宛如24D的迷宫，外来的人进去转两圈就不太出得来。虽然陆枉凝来康城小一年，但她没怎么出来逛过街，自然对这边不熟悉。 还好陆措没有乱跑，她顺着地图摸过去再原路返回应该不是难事儿。 摸过去的路上她还顺便买了四个包子，两个素的两个肉的。结了账走出去一段路，她忽然停下来想了想，倒回头又多买了两个花卷。 “这么早的车，没吃吧？”陆枉凝把两个肉包和花卷递给他。 “谢谢姐。”陆措在包子上咬了一口。 “来玩几天？” “三天吧。”陆措三下两下把包子吃完，看得出来很饿，“姐，收留我两个晚上呗，我不给你招麻烦。” “你能招什么麻烦。”陆枉凝笑着在他脑门上弹了下，“可是真的不行。” 从小就是乖孩子，高冷系校草，连情债都没惹过的人还想着招惹麻烦。 陆措搓了搓脑门，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神情越来越微妙，盯着她看的眼光仿佛在审讯犯人。 陆枉凝被看得寒毛都起来了，先是低头看看自己的穿着，又摸了摸脸，是哪里有不合适的地方吗？ 陆措好久才啧了一声，“……你不会，偷偷找了个姐夫吧。” “……吃东西都堵不上你的嘴？”陆枉凝把两个菜包也塞过去，“再吃点，整天想些有的没的。” “我吃饱了。”陆措顿了顿，突然反应过来他姐根本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这叫什么？典型的打死不认，充满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不是，你真给我找了个姐夫啊？咱妈知道了吗？” “我找个头。”陆枉凝在兜里掏了两下，摸出两个硬币，“我真没空，再说我们家这个烂摊子，谁傻了会来接手吗？” 智商正常的人都不会。 特别是成年人，脱离校园之后谁还会相信什么情情爱爱。结婚就是找个各方面都合适的人搭伙过日子，有爱情最好，没有也没关系。 凑合着不那么孤独就行，回头人到中年要是运气爆棚遇到真爱，还可以说撂挑子就撂挑子去追求传说中的爱情。 所以何必在二十来岁三十岁的壮年，挑一个她这样的出身的人当媳妇儿？ 不纯粹添堵吗。 27路公车出现在视野中的时候，陆枉凝就摇了摇他，把硬币塞到陆措手里。陆措看了眼车，飞快的解决了手上的食物跟着她站了起来。 回去的车人多了起来，他们只能站着。 陆措一米八几的个儿，直接把她围在里面，省的跟别人碰撞。 “我觉得真的有傻子。”他没头没尾的说了句。 “啊？”陆枉凝没听懂。 “你那两个老板，看着都挺不聪明的。长那么帅，朝夕相处，你就没点想法？”陆措问她。 “有，光希望他们给我涨工资了。”陆枉凝用手肘往他肋骨上撞，“你怎么这么八卦？” “替咱妈问的，不读书了不久担心你的终身大事了么。”陆措身子往后缩了下躲避她的攻击，“他两是亲兄弟吗？” 陆枉凝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两是谁，“不是。” “那林满芳呢，是谁的亲妹妹？”陆措问。 陆枉凝下意识抬头看了眼，忽然想起来之前江之永和她说，她弟看林满芳的眼神不太一样。 她之前还没觉得，现在陆措这么一问……好像是有点问题。 “看我干嘛？”陆措扬了扬脸往旁边侧，以此掩饰他的不自然。 “顾迟的堂妹，跟他有些血缘关系吧。”陆枉凝老老实实的回答道，“不是，跟你有什么关系？” “随口问问么。”陆措清了清嗓子不再说话。 她这木头般的老弟，就这么被美貌整开窍了吗？ 陆枉凝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但是细想又没什么问题。十八岁的少年，都成年了，还能管着他喜欢谁不喜欢谁么？ 再说他们两人的颜值看上去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堆，挑不出错处。 唯一不合适的可能就是家世背景吧，林满芳应该看不上她们家这样的。如果真的要发展发展，肯定要遭受一番磋磨，陆枉凝不由得为她万能的弟弟担心起来。 想到这里陆枉凝有点失笑，她考虑这么多干嘛？ 或许人家年轻人能冲冲动动的来一场不期待结果的真爱呢。 八字还没一撇，她就直接担心结婚问题。就跟村里着急的母亲似的，孩子路都没走稳，就催着跑步，这不得摔得狗血淋头。 陆措听到她克制的笑声，忍不住低头一看，愣了。 “……你怎么笑得跟精神病发作一样。” “你才精神病。”陆枉凝捶了他一下，她没打算把心里那点小九九说出来，于是道：“就是感叹一下你长大了。” 陆措在她头顶上比划了一下到胸口的位置，“早长大了，我高考体检的时候就一米八二了。” 陆枉凝看着他。 陆措叹口气，“好吧，我高一的时候就一米八二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长。” “要求这么多，一米八二已经很高了，再高咱妈不让你回家了。”陆枉凝笑了笑。 “为什么？” “我们家门矮，只有一米九。”陆枉凝说。 说到这个，陆措才发现话题被代跑了，于是他问道：“所以为什么我不能去你家住？” “因为你是一米八二的男子汉啊，和我住合适吗？” 她说得理直气壮，亲弟又怎么样，终究还是不方便的。这些年陆措不回家，按照他粗得跟下水道管子似的神经，估计是体会不到什么叫不方便。 在陆措开口之前，她解释道：“去我家住不能光膀子晃来晃去。” 天气这么热，陆措听到这个要求果然退缩了，“姐，没必要吧，我是不是你亲弟啊？” “亲什么都不行，除非你是我亲妹。”陆枉凝拿出手机刷了两下，“不过我可以帮你定酒店，你跑来找我，我还能不管你食宿吗？” “谢谢姐。”陆措眼睛亮了亮，瞥到陆枉凝手机屏幕的时候他无比赞叹他姐的速度。 已经在结账页面上了。 “定的市区，位置我发给你，你自己好好玩儿吧。”陆枉凝把手机揣回兜里，“不过我几乎天天上班，你只能自己逛会儿了。” “没问题。”陆措笑了笑。 然后陆枉凝听到咔的一声，不知道谁的手机朝着这边闪了下。 她抬头就看到对面的小姑娘着急忙慌的低下头去。 看来是她弟长得太帅了，坐个公交车都有人偷拍，也算是沾了把光。 好半天陆枉凝才反应过来不对劲。 “……我天天上班你说你过来找我玩？你到底来干嘛的？” 第一百零九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陆措咳了两声，把头转到一边去，逃避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陆枉凝眯着眼睛打量他，死命往他面前凑，而陆措越发不自然。 这小子肯定瞒着什么没说！ “来干嘛的？妈知道吗？”陆枉凝揪着他的耳朵。 她手劲儿不大，但是常年对付弟弟的经验让她知道怎么巧妙的用力，陆措耳朵上传来的阵痛让他不得不弯下去就她的手。 “疼疼疼！姐你先撒手！”陆措连忙伸手要解救自己的耳朵。 可能是陆措表现得太痛苦，出了疼说不出别的，陆枉凝稍微放了些力道，“你先说。” “咱妈知道，我跟她说了出来玩儿。”他在陆枉凝手上拍了拍，“我就玩儿两天，你别跟防贼似的啊。” “我看你不太正常，不是来找我的吧。”陆枉凝放开手。 “是找你的……”陆措揉着耳朵，眼看陆枉凝手又抬起来，他急忙道：“哎呀，来都来了肯定先找我姐呀。” 陆枉凝看着他。 “不完全找你，就……忽然想来。”陆措低着头，少见的扭捏。 凭着陆枉凝对他的认识，他字典里应该是不存在这两个字的。 在学校摔女生情书都理直气壮的人忽然欲言又止的试探，做事畏手畏脚转了个性子，很奇怪，但是不是不可能。 看到他在沉默中逐渐泛红的脸颊，陆枉凝突然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女同学？”陆枉凝笑着问他。 陆措下意识的摇了摇头，依旧是不敢看她。 “都十八岁了，喜欢个人很正常，你不用害羞。”陆枉凝挺开心的，不是坏事儿，她钢铁般硬直的老弟总算是开窍了。 随后她想起是什么似的瞪了他一眼，“但是我警告你啊，别给我乱来。” “……我在你心里是个什么形象？”陆措翻了个白眼。 “形象挺好的，从小都乖，就是提醒你一声儿。”陆枉凝说，“长得好看吗？” “好看啊。” 好看就行，她弟颜值挺高的，得找个配得上的。 “是谁啊，我认不认识？”陆枉凝问。 陆措没说话。 “认识啊？叫什么？”陆枉凝又问。 陆措还是没说话。 这下她有点慌了，不知道为什么她脑海里忽然浮现了一张无比熟悉的脸，和当初跟少爷八卦过的那些话。 “不会是……”陆枉凝话没说完，手机猛的叫起来，她只好去摸手机。 江之永。 这时候给她打电话干嘛？陆枉凝只得用[等会儿再找你算账]的眼神警告陆措，并认命的点下绿色的按钮。 陆措明显松了口气。 “你在哪里？”江之永语气不善。 “在东站接我弟弟，怎么了？” “我饿了，你回家的时候给我带份饭。” 陆枉凝挂了电话，想继续和陆措讨论一下他的初恋问题，结果一抬眼发现对方的表情和她一样震惊。 仿佛在照镜子。 “你……听到了？”陆枉凝震惊的问他。 “整个车都听到了，姐，你碰到免提了。”陆措更震惊，“你刚还和我说没想法，合着是已经到手了！” ……撞死算了。 这破手机还能用脸开免提的吗！ “怪不得你不让我去你家住，合着……是这么个不方便？” 光看陆措逐渐微妙的表情，她就知道陆措脑补了多少，未免事情走向太过奇怪，她只好打断他：“你想多了。” “我都听到了，”陆措撇着嘴一字一顿道，“回家的时候。” “……”好像还是杀人灭口比较好，“我不是……” 为什么要试图跟陆措解释，简直是越描越黑。 “欸，姐，没事，我不跟妈说啊。”陆措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旋即忍不住笑了笑，完全一副抓到把柄的窃喜。 算了，既然他不乱说就随便吧。 从小到大被人误会的时候其实屈指可数，陆枉凝并不是很习惯这种感觉。 公司里被人误会她解释过，但是没人听，该怎么说她还是怎么说。虽然很不爽，但之后她就懒得再解释，反正清者自清。 不过这次被陆措误解，她还挺开心的。也许是因为心虚，或者是别的什么，她不急于撇清两人之间的关系。 车子猛的往前一晃停了下来，接着是车轮摩擦地面发出一阵嘶哑的尖叫。 陆措跟着惯性往前撞了她一下，他捂着胸口把嘴边的那句国粹吞下去，“……我……康城的司机都这么猛的吗？” 差点在他姐面前出口成脏。 “赶紧下去。”陆枉凝推了他一把。 康城的公交车一直比较奔放，司机仿佛是开坦克退役的，别说车上的人坐着跟过山车似的，路上其他交通工具都是退避三舍。 那辆‘坦克’关着门又摇摇晃晃的冲出去，没多久就找不到影子。 “大城市也没什么好的啊。”陆措看着汽车尾气嘶了一声。 “所以你赶紧回去呗。” “我不回，我又不打扰你赶我做什么呀？”陆措看着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补了一句，“你都勇敢追爱了，不帮帮你弟弟？” 市中心她也不常来，下车之后找不着方向，左看右看好不容易找到个地图。大城市就这点儿好，外来人口多，四处挂着都是地图。 迷路请多自助，都找警察叔叔的话，那忙死了。 陆枉凝停下来研究路标，下意识说：“你也没告诉我你看上谁了。” 反正陆措不会回答。 “林满芳。”陆措笑了笑。 “挺好看啊。”陆枉凝说。 说完之后陆枉凝愣住了，猛地扭过头盯着陆措。 啥玩意？林满芳？是她认识的那个吗？还是同名啊！？ 她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了毛病。 虽然心里有准备，但是听到当事人承认的时候，还是免不了震惊。 这次怎么答得这么爽快！？ “那你都成她嫂子了，不得帮帮弟弟么。”陆措似乎是看透了她的想法。 “……我不是她嫂子。”陆枉凝扶额，“不是这个问题，我怎么帮你？” 初恋就挑个高难度的，失恋的时候不得哭死了。她生怕陆措这遭下去直接不敢相信爱情。 “其实就是来找她的，我觉得她对我印象也不差。”陆措说。 “你觉得。”陆枉凝重复了一遍整句话里最重要的三个字。 “我不是也不知道么，就去A大面试的时候我碰上她了，一起玩儿了两天，她也没有什么……讨厌我的表现。”陆措挠了挠头，“我想，还是有希望的吧？” 陆枉凝感觉说不出话，合着到现在就是一厢情愿。 但一厢情愿的人是她弟弟，她只能尽量帮他，于是她问：“你来了她知道吗？” “不知道。” “……”陆枉凝开始有点崩溃，“那你怎么找。” “靠你帮我了呀！问问姐夫，知不知道行程呀。”陆措看着他，眼神期盼得像是等投喂的小狗。 “……你没有姐夫！”陆枉凝忍不住吼他。 看到他可怜巴巴但毫不悔改的表情，她深吸口气，尽量平静的说：“我帮你问问吧。今天我不上班，陪你逛会儿？” 顺便再套套话。 作为一个合格的长辈，自然要问清楚怎么开始和什么时候开始的。 “姐夫不是叫你回家吗？”陆措问她。 “不管他，就说堵车。”陆枉凝已经懒得纠正他的称呼了，反正舞不到江之永面前。 陆枉凝终于在画满红绿线条的地图上找到了他们前进的方向，正准备带陆措去宾馆放行礼，手机又一次不合时宜的叫起来。 陆枉凝看着电话十分为难。 一方面她今天只想关心弟弟的感情生活，另一方面……她怕这个电话挂了江之永会找她麻烦。 “接吧接吧。”陆措瞥了一眼亮着的屏幕，摆摆手转过身去。 “你接个人怎么这么久啊。”她刚接通就听到江之永不爽的声音传了出来。 “有点堵车，等会儿就回去。” “我好饿，你能不能快些回来？” “堵车，我没办法。”陆枉凝心虚道，“你想吃什么？”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下，陆枉凝忽的捂住手机麦口。 身处市中心，旁边叫卖声不小，电话那头不知道听不听得见，但凡听到了她堵车的谎言就不攻自破。 “蟹黄包吧，要两个。”江之永说。 “好，我马上回去。” 陆枉凝挂了电话后朝着弟弟走过去。 还没来得及开口，陆措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看着她，“你回去吧，我自己过去，不会迷路的。” 她其实不太放心，陆措抓着她的肩膀，把她转了个身，“你弟成年了，走不丢的，人贩子也不要这么大个的男人。放心回去。” 他说的也没错，陆枉凝没法反驳，“好吧。” 她走了两步还是忍不住转过来，“那你到了给我发个短信。” “知道了——”陆措笑了笑，“姐，帮我问问啊，不然我白来一趟。” 看着陆措转身走了她才小跑着离开去买蟹黄包，又多买了碗皮蛋粥一起捎回去。 江之永认识她之后吃东西越来越不讲究，经常跟着她吃路边摊，不过饭量倒是越来越大，通常吃的东西要比他点的菜多一些。 第一百一十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江之永睡醒之后家里一个人也没有。 挺清净的，他心说。接着他开了许久没开过的PS4，打算好好玩会儿。 陆枉凝在的时候他没打过游戏，没什么特殊的理由，只是觉得打游戏是一种……比较幼稚的行为，属于小孩子，不属于他。 或者说他想保持一点成年人的形象，在陆枉凝面前。 也许是因为成年人看上去更能让人依靠。 不过游戏打着打着他就开始莫名其妙的烦躁起来。 平时陆枉凝在的话，总会这里那里弄出点声响，他一直觉得挺烦的，但不得不承认那样的声响，在一定程度上赶走了孤寂的感觉。 孤寂。 一个人。 江之永很熟悉这样的感觉，从前他是这么过来的，但是现在……他觉得很别扭，耳边没有她吵闹，反倒像是被扔进了海底深处，被一望无际的黑暗包围。 想到这里，他忽然有点烦躁，游戏也打不下去了。 江之永把手柄往沙发上一甩，任游戏里的小人被殴打也不管不顾，知道屏幕上出现了.的标志，他才摸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滑到沙发缝里的手机。 距离打电话才过去十分钟吗？ 江之永有点发蒙，他觉得时间像是过去了很久，久到快在深海里溺死了。 好久啊……磨磨唧唧的。 他握着手机屏幕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感觉做什么都集中不了精神，只好对着发亮的屏幕发呆。 电子屏到了时间就会熄灭，江之永反倒是很精神，每次都在它彻底黑下去之前快速的在屏幕上叩一下。 点着点着不知道怎么就点开了通讯录，看到陆枉凝三个字的时候，他鬼使神差的点了下去。 直到想起通话音他才反应过来—— 陆枉凝左手挂着蟹黄包和皮蛋粥，右手提了一溜新鲜的菜，掌心被塑料袋子勒出生疼的两道红痕。 她动作不慢，买了江之永要的还顺路买了点新鲜的菜，出来的时候看到冰箱没东西了。 结果正往回赶呢，电话跟催命似的响。 第一个她没接，实在是腾不出手，想着让那边等到挂断，她回去了再回拨。 结果对方锲而不舍的给她打电话，一个接一个，阎王爷催人上路估计都没这么着急。 等铃声开始响第三遍的时候，陆枉凝认命般的把不会摊一地蔬菜先放到了地上，然后掏出手机接了电话。 没等那边说话，她先开了口，“少爷，再催我腿跑断了。” 江之永愣了一下，估计是没想到她会抢了话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噢，我没催。”电话那边传来哒哒的脚步声，“冰箱里没菜了，想着让你带一些回来。” “嗯？你怎么关心上这个了。”陆枉凝问。 “我又不是不用吃饭，你记得买，胡椒粉也没了。”江之永有些不自然。 她看了眼地上那袋，里面非常巧的有一瓶胡椒粉。 买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就是看江之永喜欢，每次吃饭都会放一些，她就顺手买了，没想到真的用上了。 真巧啊。 “我都买了，马上到家。”陆枉凝想得乐了，“您要的包子也买了，放心啊。” 江之永没说话，哼了一声把电话挂了。 一如既往的没礼貌，挂电话从来没有预兆。 陆枉凝速度非常快，至少回到家的时候蟹黄包和皮蛋粥还是热乎的，如果不是江之永一直打电话催她可能会更快。 进门的时候电视开着，还停在游戏结束的页面上。 陆枉凝环视了一圈没看见江之永人在哪儿，只好转身进厨房先把吃的倒腾出来。她把吃的端出去放在餐桌上，接着拿出手机给江之永打电话。 他家实在太大了，平时就算两个人都在家，但只要不是面对面都还是用手机沟通，毕竟跑上跑下的找人还是挺累的。 江之永似乎是正在玩手机，电话刚接通，提示音都没想就被他摁掉了。 陆枉凝只好选择另一种联系方式，东西再不吃就要冷掉了。 [陆小姑娘：少爷，吃饭。] 短信发出去没多久江之永蹬蹬的踩着楼梯下来，风一样的刮到餐桌前坐好，“买了什么菜？” “时蔬。”陆枉凝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可乐一瓶苏打水，晃了晃，“喝什么？” “苏打。” 陆枉凝把可乐塞回冰箱，蹲下去整理买回来的菜。 “你弟来了？”江之永忽然说。 “是啊，没提前和我说，我也刚知道。”陆枉凝头也不抬。 果然买菜还是不能顺手，时间赶都没来得及仔细挑，回到家才发现大白菜不是很新鲜，西红柿也蔫吧得很。 陆枉凝嫌弃的把了几把菜叶子，希望家里这个挑嘴能高抬贵手一点。 ……等一下。 家里？ 谁家里？ 她被自己的称呼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眼江之永，没想到他也正好抬起头来，目光交汇。 陆枉凝赶紧低下头去扒拉大白菜。 “他来干嘛？”江之永问。 看上你妹了。 陆枉凝差点脱口而出，不过好在是忍住了。她想了想，被打不是重点，但是弟弟的面子她有必要维护一下。 于是她说：“高考结束来玩儿呢，说是来找同学。” “他在康城还有同学呢？”江之永明显没信。 “嗯……有吧，我不知道。”陆枉凝把扒拉下来的烂菜叶子丢到垃圾桶里。 江之永放下勺子看着她。 就算她没抬头都能感觉到灼灼的目光，那感觉没法形容，有点像是……自己家孩子拱了别人家大白菜被人打上门来的感觉。 他是知道什么吗？ 陆枉凝一阵头皮发麻，就在他目光的审讯中忍不下去了，飞快的说：“来找女同学的玩儿，满十八也毕业了，算不得早恋。”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解释什么。 江之永眯缝着眼睛看她，沉默了小半天然后乐了，在桌子边抽抽了好一会儿才说，“来找林满芳的吧？” “你怎么知道。”陆枉凝瞪着他。 “我又不傻，医院的时候就看出来了。” “我怎么没看出来？”陆枉凝又问。 “那不是挺正常，本身就是一张白纸你还想看谁？”江之永斜了她一眼转回去吃东西，“陆……你弟弟叫什么来着？” “陆措，措画的措。” “小年轻脸上藏不住事儿，顾迟应该也看出来了。”江之永没搭理他，估计也不是很在意她弟弟到底叫什么。 “噢。”陆枉凝应了一声不知道说什么了。 怎么所有人都看出来就她不知道？ 他们眼睛这么尖，不会看出她喜欢……陆枉凝摇摇头，如果看出来了她应该会被辞掉吧。 像江氏这样的豪门都得找个门当户对的，再不济也是小康人家，总不会弄一家吸血鬼扒身上做慈善。 原本犹豫着怎么开口打听，不过现在江之永都知道了，是不是可以直接帮陆措问问……？ “不过来的不巧，林满芳最近不在康城。”江之永说。 “啊？” 陆措这么倒霉？她们家是祖传的倒霉吗？ “啊什么啊，出去参加活动了吧，明天好像有直播。”江之永把用过的碗筷收进厨房。 路过她的时候低头看了眼购物袋，啧了一声，“你喂鸡啊，全是素的。” “鸡也不吃素啊。”陆枉凝有点懵。 “鸡都不吃你卖给我吃。”江之永瞪了她一眼，“我没给你伙食费吗？下回能不能整点肉菜？” 其实不是她不想，主要是她做肉，不太好吃。 翻来覆去就一个排骨能吃，清蒸红烧糖醋来来回回的做。别说江之永有没有吃腻歪，反正她做菜是做腻歪了。 不过她并不想说出真实的理由，“你不是要健身吗？” “健身和我吃肉有什么冲突？”江之永也懵了。 “教练说让你吃沙拉，不然增肌会变成增肥。”陆枉凝抬头从脚往上看，目光走到腹部那块儿才停下来。 她觉得这个胡话说得有点没水平了，隔着这件宽松的白衬衫，风一吹她都能看到底下腹肌的轮廓。 ……增肥个七八斤估计都不会有什么影响。 陆枉凝闭了闭眼。 “增肥也比饿死好，你收拾一下吧。”江之永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自己的腹肌，非常不好意思的抖了抖衣服的下摆让它别贴在身上。 “快收拾完了。”陆枉凝把最后一棵菜扒拉干净塞进冰箱里。 “我说你。”江之永指了指她。 “我什么？”陆枉凝低头看了下，穿戴整齐，她找不到问题，只能懵比的看着他。 “换身衣服，我跟你出去买菜。”江之永想了想，“晚上我做饭吧，正好今天没事儿。” 陆枉凝想起了第一次吃他做的饭还是在顾迟店里，转眼过去一年了，感觉舌尖还有余味。 也许是在美食的诱惑下，她脱口而出：“我能点菜吗？” 江之永挑眉看着她。 然后她就有点后悔，开始感慨自己胆子越来越大，刚想说些什么找补一下的时候，江之永笑了笑，“行吧。看在你任劳任怨给我当阿姨的份上，今天满足你。想吃什么？” 第一百一十一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收拾好出门的时候已经挺晚了，陆枉凝看了眼，差不多八点。不过外面的天色依旧很亮，太阳和月亮同时挂在天上。 到了超市陆枉凝才有一种熟悉感翻涌上来。 她第一次跟江之永去的超市就是这家。 那天来的时候挑了很久，差不多每排货架上面的东西都被她挑挑拣拣过。不过还是过去太久，售货员把分布排列都打乱了。 看上去差不多，又不太一样。 走到厨具区的时候陆枉凝忽然乐了，面对着一排挂着的各种型号的铲子笑得像精神不正常一样。 江之永一只手撑在购物车上看猴似的看她，“疯了？” “你不记得了啊？”陆枉凝乐了一会儿，从挂架上拿了把铲子在他面前晃了晃。 然后就勾起了江之永的回忆。 当初去露营前来购买物资，然后他就跟脑子抽了似的非要买厨具。 现在那套厨具还扔在顾迟哪儿，跟他就是一面之缘。 “不记得。”江之永面无表情的抢过铲子挂了回去，接着推着车就要走。 “真不记得？”陆枉凝问他。 “我这么金贵的脑子是用来记这个的吗？！”江之永啧了两声瞪着她，“我以前也没发现你这么烦人呢。” “随便问问嘛。”陆枉凝清了清嗓子掩饰被抢了东西的尴尬。 江之永一副被踩到尾巴的猫的表情，陆枉凝就不打算刺激他了，省的真的炸毛了后扑上来挠人，有的时候还是要见好就收。 之后江之永就不乐得跟她乱逛了，奔着买菜的目的就去。 说实话看着身高八尺腰细腿长的男人买菜也挺享受的。 蔬菜区过道太小，陆枉凝只能站在他身后不远处扶着购物车，就看着他凭借细窄的腰肢鹤立鸡群的在大妈们中间穿梭。 居家，非常居家。 江之永真是在哪里都能散发出独特且与场合相符的气质，估计哪天给他扔贫民窟里他都能飞速适应，还能当窟里最帅的那个。 “想什么呢，口水都要留下来了。”江之永把两袋扎了口的青菜扔到车里。 陆枉凝猛的回神然后转过去搓了搓自己的嘴角，“还有吗？” 江之永有点呆，没想到她真的会做出这个动作，还这么认真的问他弄干净没，仿佛是在谴责他为数不多剩下的良心。 “不好意思啊。”陆枉凝不自在的低下头。 “……我骗你的。”江之永所剩不多的良心憋不住了。 陆枉凝突然抬起头看着她。 江之永侧了侧脸躲开她的目光，“想吃什么？中餐还是西餐？黄焖鸡三杯鸡或者什么？” “我真的能点菜啊？”陆枉凝问他。 “不点吗？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啊我告诉你。”他顿了顿又补了句，“机会是用来珍惜的。” 陆枉凝非常珍惜，所以中餐西餐她点了个遍。 换做平时她是没这个胆子的，但今天既然是江之永自己开口要求她点菜，那她就不客气了。 肉菜点的红烧狮子头清蒸鲈鱼还有柠檬鸭，素菜和汤她大发慈悲的让江之永自己搭配。 噢还打了个冰淇淋吐司。 江总说他无所不能，只要是她能说的出口的就做得出来，所以陆枉凝巴拉巴拉的报了一堆。 她其实还想多点几个，满汉全席吃不完是肯定的，不过做半桌摆着也好看啊。 结完账的时候东西装了三袋，康城这样的环保先锋，用的都是牛皮纸，得抱在怀里不然就漏一地。 陆枉凝上去就想抱着两袋走，手还没碰到东西呢就被江之永一爪子拍开，周围人看她跟看抢劫犯似的。 她伸着手愣在当场，江之永把三个袋子挨个抱了一遍，然后挑了两袋东西多的揣着走了，“你拿那袋轻的。”他怒了努嘴。 陆枉凝哦了一声，小心翼翼的抱起没多少东西的那兜子。 很轻，估计拽着边边都不会漏的那种轻。 她往里面看了一眼，都是小包的配料，还没多少包，感觉有点浪费包装袋似的，于是她伸手把小包装都抓了出来，然后赶上江之永的脚步。 “干嘛？”江之永被纸袋挡了点脸，看不到陆枉凝在做什么，光听到扒拉纸袋哗哗的声音，转了点身子过去才看到她在往里塞东西，“……拿这点能重死你了。” “没，我就是觉得浪费。”陆枉凝说。 “浪费什么？” “售货员新来的吧，不会放东西，明明两个袋子就能装完，还多开了一个。”陆枉凝把腾出来的纸袋压在腿上折了几下，然后把四四方方的纸片儿揣进了兜里。 江之永没说话，停下来盯着她。 “……我说错了？”陆枉凝忽然有点自我怀疑。 “没。但是买都买了，你在节俭个什么劲儿？”江之永问她。 陆枉凝一拍大腿，“对哦。” “你不觉得这更浪费吗，纸袋的生命被你消耗了，都没能在岗位上发光发热。” 陆枉凝有点无话可说。 她甚至觉得江之永说的有道理，只是听起来很不对劲，一个购物袋要发什么光发什么热！？ 压榨是他作为老板的本能吗？！ 上车的时候江之永艰难的从兜里摸出钥匙开了锁，不过很不巧，他今天开的车后备箱比较智障，需要人工帮忙才能上去。 江之永看了陆枉凝一眼，又朝着后备箱那边晃了晃脑袋。 陆枉凝手一撑把后备箱推上去了。 “不错啊，现在比以前好多了，后备箱都会开了。”江之永说。 等他们一路飞驰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天色都暗下来，再弄吃的就不是晚饭，按照陆枉凝提的要求，夜宵都赶不上 那都得说是早餐。 陆枉凝摸了摸自己日渐丰腴的脸颊，江之永看了看在消失边缘的腹肌。目光交汇之时，两人一拍即合，打算晚上就不吃了。 不过也没到睡觉时间，江之永转身进厨房打算把食材弄了下，洗干净搭配好明天做起来的时候会轻松很多。 陆枉凝转身进浴室的瞬间就听到厨房传来砰砰砰的剁菜的声音，虽然有所准备，她还是被震得不知所措。 这声音听上去就像是菜市场杀了三十年猪的屠夫一样熟练，手起刀落。 她仿佛能透过浴室瓷砖看到那块猪肉是怎么在砧板上从一整块变成肉沫沫的。 说实话就算陆枉凝很早就知道他有做饭这样的隐藏技能，她还是有点对不上号，总觉得他那张帅气的脸不适合在厨房的油烟里被熏陶。 他还是比较时候带着隔热手套然后拿着托盘，带着几个提拉米苏什么的款款从厨房走出来，总感觉那样比较帅。 单手颠勺的形象跟他没有什么适配度。 不过就算再怎么适配，她都不否认江之永的厨艺，当初在顾迟那儿第一次吃的时候，就忽然间明白了为什么店里客流量不够。 如果迟哥能把江之永扒拉来给他当主厨，估计就算他把店面开在公墓旁边都不会有如此稀少的客流量。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从那次之后，她其实没怎么吃过主厨做的食物了，端上来就象征性的吃两口，给大厨个面子。 说难吃也说不上，只是觉得不对味，还能更好吃。 陆枉凝洗完澡出来的时候，他还在厨房，伴随着时不时的剁刀的声音。 “你饿吗？”江之永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 陆枉凝点点头，随后意识到他背对着自己也看不着，只能应了一声，“啊。” “啊什么啊，饿不饿？”江之永乓的一下把菜刀剁在砧板上。 “饿。”陆枉凝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她总觉得要是敢说不饿，那把刀下一秒就要剁在她身上。 “那就好，你过来。”江之永说。 “来了。”陆枉凝磨磨唧唧的走过去。 走近了她才听到厨房里还有别的声响，许是刚刚被猪肉的死亡进行曲给掩盖了。 架子上的烤箱亮着灯，勉强能看清楚里面有几个纸杯，蛋糕已经发起来了，圆圆的鼓着。 “没几分钟了，你再等会儿吧。”江之永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里面的颜色下了结论。 “怎么现在想起来烤蛋糕。”陆枉凝问他。 “顺手。”江之永呆了一秒，又继续处理他的配菜。 “顺手烤了好几个，少爷，你晚上不吃饿了吧？”陆枉凝笑了笑。 她经常不吃晚饭，其实很习惯饥饿的感觉，可以说是饿着反而睡得更好。不过江之永这么大一个儿，不吃估计会饿得睡不着觉。 问她饿不饿应该是不好意思吃独食，为了他的嘴馋找合理的借口。 “你爱吃不吃。”江之永瞥了她一眼。 “吃呀，我也饿了。”陆枉凝觉得给足他台阶。 说着烤箱响了一声，接着里面灯管儿就尽数灭了。 江之永放下手里的活儿把隔热手套带上拿出了那盘纸杯蛋糕，也不多，就做了四个，一口一个的量，也吃不撑。 陆枉凝看着他愣了愣，这个画面……好像是她刚刚想过的？ 隔热手套、烤箱托盘、纸杯蛋糕，一个不落。 还有江之永。 她什么时候得到了一个叫心想事成的新技能？ 第一百一十二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蛋糕烤得很香。 纸杯上面膨出来的部分烤得焦黄，中间十字裂口的边缘一圈厚厚的痂，里面的颜色淡些，看着比最外层更绵软。 陆枉凝是第一次看到他做西餐，但看得出来他得心应手。 “嗯？”江之永举着托盘腾不出手，只好弹了下舌。 陆枉凝回过神来，下意识就要伸手去接烤盘。江之永吓得后退两步且转了个圈儿，跟见鬼似的看着她，“想什么呢？堵门口站半天不动。” 想你呢。 不过她当然不会这么说。 “想工作呢，手上事儿没做完，担心呢。”陆枉凝说。 “是吗？我看你不担心啊。”江之永说。 “啊？？”陆枉凝慌了。 对于工作她是一百个心都扑在上面，每天小心翼翼就是怕有什么细节没注意到，最后出了什么差错被人说不认真。 于是现在听到江之永莫名其妙的说她对工作不担心，陆枉凝简直是一颗心要从嗓子眼跳出来飞到江之永脸上蹦迪。 给大老板展示一下什么是新时代的‘把心掏出来给你看’。 “我……”她还没来及得为自己辩解两句，江之永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她瞬间噤声了。 “就冲着你光手接烤盘的勇气，我很难不怀疑是因为做不完工作想找个合适的借口，比如说手被烫伤了什么的。”江之永低看了看她半举着的手。 陆枉凝顺着他的眼光也看了一眼，然后又看了一眼烤盘。 他戴着隔热手套都滋啦滋啦的响，要是刚刚就这么接上去了，今晚就能直接吃烤猪蹄，还是一人一个。 “我没注意。”陆枉凝猛的收回手手在裤子侧面搓了搓。 “那你现在注意了没？”江之永掂了掂手里的烤盘，“起来啊，堵半天了。” 陆枉凝噢了一声就让开了。 江之永把烤盘放下之后就晃了晃肩，这点儿对他来说其实算不上重量，估计是晃给陆枉凝看的。 他巴巴的弄吃的还得跟着在厨房门口当门神，心情有些不爽，毕竟从来没有人能让他看上去这么像上赶着。 “少爷，人不可貌相啊。”陆枉凝咬了口蛋糕。 “骂谁呢你？”江之永瞪着她，一时之间不知道她在说自己长得看上去配不上蛋糕，还是蛋糕做得配不上他的脸。 “……我是夸你做的好吃。”陆枉凝说。 “说话注意点儿啊你，成绩挺好的怎么说话跟文盲似的。”江之永一只手撑着下巴瞥她，“你这样出去容易挨打。” “那不会，我跟外……别人都不怎么说话，安静得很。”陆枉凝把半个蛋糕一口吞下去。 味道非常不辜负长相，陆枉凝忍不住伸手又拿了一个，剥纸的时候发现江之永在对面一动不动的，她瞬间有点吃不下去。 有一种一个人当猪的感觉，不是十分好受。 “少爷，你不吃吗？”陆枉凝看了看他。 “太甜了，你饿的话吃完就好。”江之永说，“对了，小周之前的工作是不是你接手的？” “嗯，他走了之后都是我在做。”陆枉凝点点头，随后猛的反应过来，“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你别紧张，做的挺好，但是公司不会安排得这么不合理，招了个新人来接手。”江之永笑了笑，“之前都是你做的，那交接要靠你了，不过我对你很放心。” 陆枉凝松了口气。 这口气还没沉下去呢，她又忽地提起来了，惊喜之中掺杂着意外。 我对你很放心。 江之永对她很放心。 被人肯定的感觉是很好的，很可惜她没怎么体验过，所以一下子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陆枉凝跟摸了电门似的脑子当场就不转了。 满脑子都是这句话的拆分来回循环。 我、放心、你，放心、放心、放心！ 连她妈都没放心过，陆枉凝从家里跑出来的时候苏春蓉虽然一句话没说，但是两个眼珠子里写得都是担忧。又因为特殊的家庭原因，不得不让她离开家。 最后她在千里之外得到了一句肯定，并且说出口的人让她意想不到。 这比她十八岁生日礼物来得都让她开心。 这四个字一直在陆枉凝脑海里转到第二天上班，她跟打了鸡血似的工作更加努力。平时活儿都是同事塞给她的，今天她甚至想一个人包揽所有的工作让同事都提前下班，以此庆祝庆祝。 不过她也没忘了江之永跟她说的新人的事儿。 本来以为早上就会来上班的，可直到吃完午饭都没看见新人的影子，陆枉凝十分的好奇是什么样的新人。 这次能让她来带着，那么是不是会和其他同事不一样。少掉先入为主的偏见，也能当个正常朋友相处的吧。 不说朋友，正常同事吧，别整天有事没事儿挤兑她那种就可以了，不过要是再来一个小周那样儿的，她估计也不太想忍下去。江之永说得挺对的，公司就是赚钱的地方，对于找茬的人不需要忍。 “你听说了吗，今天要来个新人。”Bria靠在隔板上伸个头下来。 “不是还没来么？”陆枉凝问她。 “是啊，这都几点了，排场挺大的啊。”Bria压低了声音，“好像还是江总招进来的，你……”她说着停住了，啧了一声。 “我也不太清楚。”陆枉凝笑了笑。 Bria那天之后就把她跟江之永彻底挂钩了，好在她嘴巴不大，也没有到处去说，陆枉凝发现解释不清之后就放弃了这项任务，只是在她偶尔提起来的时候把话题岔过去。 不过也用不着她，Bria是个人精，嘴快但堵上也很快。 下午事儿多起来之后倒是没时间给她继续念叨新同事了，往办公桌前一坐就再也没机会站起来过。 等到四点左右她才腾出手来伸个懒腰，抻开僵硬的脊背。 这工作强度，要是腰椎间盘突出了能不能报个工伤啊，简直不把人当人。 “你好。”背后传来了活力满满的声音，上扬的尾音显得心情很好。 陆枉凝转过去看了一眼就立马收回展开的手臂站了起来，对着那个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他看上去很年轻，有种校园里的稚气。头发染成了深栗色，还带着点儿卷，配上宽松的纯色字母卫衣，往下是修长的两条腿，裹在裤子里跟竹竿似的戳着，最后以一双她没看出牌子的跑鞋收尾。 擦的很干净，一尘不染。 “我叫步隅，安于一隅的隅。”他笑着伸出手，低眼看了下她挂在胸前的工作牌，“陆小姐，我是今天报道的新人。” “叫我陆枉凝就好。”她握了握手。 步隅的位置就在小周原来的地方，陆枉凝的斜斜斜对面，隔了两个桌儿，不过不算远。 “现在已经快下班了，没办法给你交接什么，你先熟悉熟悉系统什么的吧。”陆枉凝看了下时间，带他走到位置上。 “今天学校有事儿就来得晚了一些。”步隅解释道。 “你还是学生？”陆枉凝很惊讶。 她以为步隅只是看起来年轻，没想到是真的年轻，怪不得一身大学的气息。 大学真好啊。 陆枉凝叹了口气，大学是她遥不可及的梦，到现在她还是很想体会一下上大学的感觉。 “准确的说两个月前还是，但是现在已经毕业了。”步隅说。 陆枉凝趁着最后的时间给他展示了下公司的系统，简单的交代小周之前干着的活。她接手的时候都没熟悉几天就能游刃有余，眼前的大学毕业生估计没什么问题。 她都能教大学毕业生了，陆枉凝有点感叹。 “剩下的明天我来跟你交接吧，现在要下班了。”陆枉凝看了眼屏幕右下角的时间。 “好，谢谢陆姐。”步隅勾起来的嘴角就没放下去过。 “不用叫姐，我应该比你小。”陆枉凝说，“我今年二十。” 步隅看上去不太相信，不过陆枉凝不打算多做解释，对她来说自称高中文凭都是碰瓷儿了，就有点张不开口。 总不能介绍的时候跟人家说我是个半文盲吧，况且也有点害怕步隅知道后心里会不舒服，跟那些骄傲的同事一样。 陆枉凝转身要走，步隅忽然叫了她一声，“欸。” “怎么了？”陆枉凝问他。 “可以……加个微信吗？”步隅晃了晃手机，上面已经打开了二维码，“这几天交接我怕出什么问题，加个微信方便联系一些。” “好。”陆枉凝拿出手机扫了他，“你有什么的话微信联系我吧，如果很着急最好还是打电话，有时候我会注意不到消息。” _ 朋友圈是空的。 昵称很步隅，现在大学生好像都喜欢这种奇奇怪怪的昵称。不过这个朋友圈倒是像她们这种心理年龄极大的老人，一条都没有，不是三天可见，就是一条都没有。 步隅凑过来看了一眼，“我不发朋友圈儿，不是屏蔽。” “下班吧，有事儿记得给我发消息。”陆枉凝在椅背后面一抽包带背着就走。 新同事感觉不错，人很好，不过不知道听到公司流言之后还会不会这么好。 大学毕业生啊……应该各方面都比她强吧，听说是国外回来的，说不定要不了几年就是她头上的领导了。 陆枉凝有一种她的终点线在别人起跑线上的感觉，不知道奋斗个几十年能不能弥补一下学历上的参差。 步隅挥了挥手，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电梯口。 看着也不像关系户啊，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那种。他来的时候站在陆枉凝背后看了挺久的，不过她专心得很，一直没注意到。 手上动作也很熟练，看不出来是传说中的那个……靠脸吃饭的小文盲。 关系户也要这么认真吗？ 职位也不算高，还累得像狗似的。 步隅对公司的传言有点没法相信，他印象中的关系户都是穿着包臀裙一脸妖艳的在办公室摸鱼的大美女，啥都不干就负责戳老板面前保证老板一整天心情愉悦，那才是关系户吧。 陆枉凝还挺好玩儿的。 第一百一十三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陆枉凝着急回家有个很重要的原因。 江之永要做饭。 他很遵守诺言，并没有用纸杯蛋糕应付过去，还是觉得给陆枉凝整一顿能吃的晚餐。 陆枉凝破天荒的打了个车，为的就是快一点到家。康城的道路状况也很给面子，火急火燎赶着回家的时候晚高峰都没堵车，她下车的时候一看打表接近一百块钱。 跟抢钱似的。 不过她扫码的时候乐颠颠的，比坐地铁快了将近二十分钟到家，想着看看能不能先帮他把配料什么准备好。 随着咔哒一声，陆枉凝推门进去的时候迎面就是一股饭菜的香味直冲天灵盖。 “我还以为能赶在你之前到家。”陆枉凝把靠在厨房门口往里凑。 江之永围着围裙背对着她，肩膀一抖一抖的，锅铲刮着锅底发出唰唰的响声混着抽油烟机的噪音。 “中午回来的，不是答应了给你做吃的么？”江之永加了点儿嗓门。 “谢谢少爷。”陆枉凝笑了笑。 不过他手上正忙活着，没空搭理她，江之永侧了侧头指向灶台。 陆枉凝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已经做好了几道菜了，摆盘也很讲究。她本来以为江之永会敷衍的用盘子一装拿出来就算完事儿。 没想到啊。 装饰用的小花儿都没少，极其的有情调，整盘端出去就是高级西餐厅里标价88一份的那种规格。 就是摆在中餐上面有点说不出来的诡异，也不是丑，单纯的不太合适。 陆枉凝忍不住上手扒拉了一下花瓣儿，触感像是新鲜的真花。 厨房不大，她挤进来之后江之永手都伸展不开。在不知道第一次无意识的肢体碰撞之后，他终于忍无可忍。 “菜端出去，别站这儿碍事。”江之永说。 “还有吗？”陆枉凝一手抄着一盘出去了，“做这么多。” “锅里是最后一个，你在外头等着就好。”江之永应了一声关了火。 两个人六个菜，奢侈啊。 陆枉凝看着摆的满满当当的桌子，感叹了一下他们两个人应该没有清盘的本事，随后转身去消毒柜里拿了碗筷出来。 “很自觉啊。”江之永把最后一盘黄豆焖猪蹄端上来，然后拉开椅子坐下。 “等吃的人可不是得干点活儿么？”陆枉凝说。 “等会儿你洗碗吧。” 陆枉凝点了点头，夹了一块肉往嘴里送。 对于洗碗她没有异议，家里的碗她从小洗到大，洗出感情了都。就说近点儿的，平时也都是她洗碗，所以陆枉凝没理解为什么江之永要特意叮嘱这一句。 “新同事下午来了吧？”江之永问她。 “快下班的时候来的，时间不够就没交接什么，让他先熟悉了下公司系统。”陆枉凝说，“剩下的慢慢来吧？” “你觉得怎么样？”江之永又问。 “什么怎么样？”陆枉凝没听懂。 江之永啧了一声， 似乎是找不到措辞，“……人怎么样，各方面。” 陆枉凝更摸不准了，他招进来的人，不知道人怎么样？ 于是她选了一个比较适中的答案，“人不错，学得也很快。” 江之永瞪着她，他两真是难得走上同一个话题。他张了张嘴想补充点什么，但是还是没说，夹了块猪蹄把后半句解释都堵回去了。 “少爷，新同事好年轻啊，二十就大学毕业了。”陆枉凝说，“成绩很好吧？” 她对步隅有种自来熟般的好感，加上得到江之永点头盖章成绩不错之后，好感蹭蹭的又上了几个度。 若真要论起为什么，估计是有点学霸间的惺惺相惜的意味在里面。 能读好书的人智商不一定特别优于常人，但是毅力和决心方面，总归是要好出太多，并且能吃苦。读书归根结底是一件枯燥且乏味的事儿，得耐着性子一遍遍的磨，而就是在这样的过程中，能磨掉人的心浮气躁。 而且步隅身上那股亲和的气质让她感觉很舒服。 “我……” 陆枉凝话没说完，手机忽然响了一下，屏幕一亮跳出了一条消息。她还没来得及点开，又接连跳出了一串儿。 微信滴滴滴的提示音直接响出了闹钟的感觉。 她的微信只有同事，一般除了江之永没人找她。有找她的时候儿也不会是什么好事儿，大多是加班和返工二选一。 陆枉凝下意识的看了眼江之永，还好没什么表情。 消息没点开，她直接划掉了。在美食面前分心是很不好的，况且下班时间，她并不想讨论工作。 手上也没有活儿是差一分钟会损失几千万的，那着什么急。 可惜她的手机没有消停的意思，断断续续的提示音响了好一会儿。 彻底成闹钟了，响一分钟没反应就歇五分钟再响一阵。 “不是，你是什么国家的什么主席吗？”江之永啪一下把筷子拍桌上然后那过她的手机。 “欸。”陆枉凝愣了一秒，江之永又举着手机伸过来了，她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 Face ID验证成功。 微信界面弹了出来。 陆枉凝都没看清他就把手收回去了，细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戳了两下。 江之永看了看屏幕，又看了看她。 “怎么了……”陆枉凝被看得发毛。 江之永抬眼看着她没说话。 “谁找我啊？”陆枉凝伸手要去拿手机。 江之永往后一靠，她没够着。半个身子弯在桌子上方，尴尬得不知道怎么好。 他有点儿莫名的不舒服。 备注是步隅的头像的右上角的小红点快变成99+了，明明是刚认识的人，看起来却很熟。 江之永没点进去看，偷看人聊天记录不太好。不过好像不是偷看，陆枉凝就坐在他对面，要不是还是点进去吧。 “新同事很热情啊。”江之永把手机甩回去，“这么快就混熟了？” 陆枉凝拿起来一看是步隅在问她工作上的事儿。 孩子很实诚，竟然真的带回家主动加班。她的本意是让步隅上班第一天就认个系统，晚上歇会儿的，没想到他这么勤奋。 “哦，不是很熟。”陆枉凝把手机倒扣在桌上。 “哦？是吗。”江之永看了她一眼，总觉得她动作显得很心虚。 同事之间交流其实挺正常的，江之永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夹枪带棒的。 步隅。 名字不好听，一定是因为名字不好听。 不予，一听就是小气吧啦的人，他看不爽很正常。 “他就是问问我工作上的事儿，少爷招了个愿意压榨自己的好员工啊。”陆枉凝说。 江之永没说话了。 招人的时候没想那么多，他的简历在一堆里面是最出众的那个，江之永自然一眼注意到了。 不过简历并不是最主要的原因，主要是因为简历上贴着照片。 步隅长得就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公司里那群人他是伸不出那么长的手去管，但陆枉凝又不会跟他多说什么，总是默默忍受着一切不公。他只能找一个人来缓和一下关系，或者说找一个人来让陆枉凝没有那种被孤立的感觉。 而步隅就是那个人。 江之永在商场混久了，看人是一绝，这孩子看得出来很有主见。 不过现在这张看上去还不错的脸倒有点让他烦躁了。 陆枉凝饭也不吃了，戳着手机给他回消息。问的问题零碎又差得十万八千里，还很多，估计得回好一阵。 一桌菜基本上没怎么动，厨师看着就有些郁闷。 换别人估计要自我怀疑一阵儿。 做的得多难吃啊客人都不待见。 “先吃饭吧。”江之永弹了下碗边发出叮的一声。 “嗯。”陆枉凝应了一声。 但没抬头，也没吃饭，手指依旧在屏幕上跳舞。指甲叩着屏幕哒哒哒的，就跟个电锯似的钻进江之永脑子里。 江之永感觉神经都快被锯断了。 “吃饭。”江之永声音冷下来，带着点不容置喙的语气。 “嗯。”陆枉凝又应了一声。 下意识的，她应该什么都没听清楚。 江之永等了三秒都没见人有反应，劈掌过去就把手机抢过来，陆枉凝这才抬起头。 “啊？？”十分钟之内被抢两次手机，她有点儿震惊。 “吃饭啊你，我忙了这么久，剩一口我跟你没完。”江之永说着拿着手机帮她回了一条， 然后果断的调成静音模式，在疯狂的震动中把手机甩了出去。 一个优美的弧度之后手机稳稳的落在沙发上。 陆枉凝完美的完成光盘行动的时候她觉得自己要死了。 撑死的。 还是做饭做少了，江之永对量这方面根本没数，这一桌下来五个人吃都饿不着，而他强行要求两个人吃完。 洗碗的时候陆枉凝低头就光想吐，好不容易收拾干净了她都没力气往房间里走，逮着沙发就躺下了。 陆枉凝摸了摸吃的圆滚滚的肚子往前抻了一下，想躺的舒服些，结果腰上就被什么咯着，硬邦邦的一个角戳在盆骨上怪疼的。 她坐起来往沙发缝里抠了两下才把可怜的手机弄出来。 江之永多大劲儿啊，甩过来能卡缝里去。 手机里没提示有未读消息，她就点开微信，想把刚刚没回复完步隅的问题再给他交代一下。 打开对话框的时候她就呆住了。 最后一句是绿色的地儿，还在右边，是她发出去的。 私人时间不回答工作问题。勿扰 ？？？ 这种冷漠又生疏的语气从她的号上发出来，陆枉凝不由得思考了半秒钟是不是自己失忆了。 聊天记录往前翻都是认认真真的回答，然后最后一句是勿扰，显得她很像精神分裂。 “少爷！”陆枉凝下意识的吼了一声。 吼完她就后悔了，总不能去质问江之永为什么帮她回消息吧…… “干嘛？”江之永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他站在二楼的栏杆那儿眯着眼看她，那架势看着像下一秒就能冲上来打她。 陆枉凝打了个哆嗦，又吼了一声：“晚安！” 江之永转身进去了，接着熄灭了二楼的灯。 陆枉凝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发出去的那句勿扰十分的不知所措。 她知心前辈的人设是不是崩塌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步隅作为一个新人有点与众不同导致他显得有些……鹤立鸡群。 也不能这么说，大概就是仙鹤中间站了只火烈鸟的感觉。 最突出的特点就是步隅的上班时间跟大家都不一样，早八晚六的打工人基本上都不会卡点到，七点半办公室就满得差不多了。 而这位新来的同志能每天九点过后才晃晃悠悠的拿着杯楼下某巴克的咖啡从门口进来，丝毫不避讳。 说实话陆枉凝有点羡慕，估计是学霸的特殊待遇吧。 以前她的老班主任就说，叫大家都好好读书，读得出人头地了，以后找工作的时候就是别人求着你来，比你低身下气的找个饭碗爽的多。 “你说新来的是什么来头啊？”Bria挪着椅子靠过来。 “本事大，底气足啊。”陆枉凝说。 “我司本事大的多了去了，谁敢跟他似的。”Bria翻了个白眼，“我还是剑桥毕业呢，你看我敢吗？我晚到五分钟江总能把我年终奖都扒了！” 确实，公司里随便抓个人出去，不敢说保证高素质，但保底是个高学历。 海外镀金或者国内985硕士，当然前提是抓到的不是她。 “那是你，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你还不懂啊？”隔板后面突然蹿出一个小寸头，端着马克杯轻飘飘的过去了，“都是江总招进来的，有点特殊待遇很正常。” 他说的话也轻飘飘的传到她们耳中。 阴阳怪气的代指着谁，都能听得出来。 陆枉凝当没听见，倒是Bria坐不住，站起来就猛的戳了下他肩膀，寸头往前一踉跄转过头瞪着他。 第一百一十五章 - 江少怀里的落魄千金 - 栗眠眠 “许程，你比街道里的大妈都碎嘴子。”Bria也送他两个大眼珠子。 小周离职之前，同许程交好。 估计是把小周被开的锅都扔给她背着了，许程十分自然的继承了小周的事业，无时无刻的找机会挤兑她。不过到目前为止都没成功，最多是嘴上阴阳两句。 顶多两句，因为Bria听到了不可能不收拾他。 “说话注意着点儿，嘴巴是拿来吃饭的啊。”许程翻着白眼走了。 “……靠，要不是在公司，我骂的他亲妈都不认识他。”Bria恨不得给他扔两刀子。 许程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走廊上之后，Bria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似的，猛的转过来看了看她。 没什么恶意的眼神，但是陆枉凝有一种错觉，自己是菜市场上待价而沽的猪肉正在被顾客精心挑选着。 “怎么了？”陆枉凝问她。 “你和新同事认识了吗？”Bria反问。 “认识，他的工作是跟我交接的。”陆枉凝想了想，又解释道：“但不熟。” “好吧。”Bria若有所思。 她还想说什么， 提了口气，结果他们讨论的中心人物出现了。步隅拿着杯奶茶站在门口。 目光从进门开始就留在陆枉凝脸上，他笑着举着手动了动算是打了招呼。 Bria抬头看了眼话就憋回去了，蹬了下地转着椅子回去了。 “说我坏话？”步隅右手撑在桌子沿，左手背在身后好像挂着个袋子。 “哪儿能。”陆枉凝指了指身后，“这是什么？” 步隅抬起手，她才看清是一杯大杯的奶茶。 “白雾红尘。”步隅笑了笑，“少冰半糖。” “给我买的啊？”陆枉凝愣了愣。 “算是感谢这段时间的照顾，工作上的事儿给姐姐添了不少麻烦，就不要和我客气了。”步隅眨眨眼。 话说到这份上了，陆枉凝也没好意思客气。 她拿着奶茶就把吸管戳了进去，“谢谢。” “那中午可以一起吃饭吗？”步隅问她。 这话题是怎么跳跃过来的？陆枉凝没懂谢谢和吃饭之间的关系。 陆枉凝一口奶茶猛的呛住嗓子疯狂的咳了半天。 步隅抽了张纸递给她。 “中午……可能是时间不太赶得上，今天工作有点儿多。”陆枉凝指了指电脑。 其实是胡说的。 读书的时候她都不和同学一起吃饭，工作了怎么会和同事一起吃饭。就像她跟Bria说的那样，认识是认识，但是不熟，至少没熟到能一起吃饭的地步。 “晚上呢？”步隅执着道。 “……可能也不行，大概会加班。”陆枉凝说。 是她这几个可能大概也许听起来太委婉了不像拒绝吗！？ “没关系，我等你下班，多晚都行，这叫做谢师宴。”步隅打了个响指。 陆枉凝下意识看了看四周，还好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儿，没注意到这边的异样，加上这个响指打得并不算很响。 她松了口气就要拒绝。 不过话还没出口，步隅已经转身走了，根本没给她留拒绝的机会。 潇洒啊，弟弟。 拒绝还是要拒绝的，陆枉凝想了想拿起手机。 打开微信戳了几下，忽然又不知道怎么回复了。 步隅也没什么别的意思，都说是谢师宴了，再拒绝会不会显得有点儿小气？但是她确实不想去吃饭，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单纯的不想。 但是这种理由发出去是要挨骂的，而且歧义很大，要怎么说？ 我不想跟你一起吃饭。 我不习惯跟你一起吃饭。 不需要谢师宴，都是我应该做的。 怎么说都不对啊！？有点儿说不上来的痛苦。 她还没想好怎么回答，手机忽然在手里震动了一下。她打开的对话框弹出了条新的消息。 [位置订好了，希望姐姐不会放我鸽子。] 接着是发来的定位。 陆枉凝看了看，是康城的一家米三餐厅，价位贵到六亲不认，如果鸽了等于是两个月工资丢河里打水漂。 虽然不是她的工资，但难免良心不安。 [晚上见。] 步隅看着秒回的微信笑了笑，把手机揣进了兜里，然后抬头朝着陆枉凝那儿看了眼。 不过她没抬头。 几乎没有人让他感到有兴趣过，陆枉凝算是第一个。 学校里前仆后继的小女生他都没什么兴趣，太单纯了，单纯得像一张白纸。而陆枉凝不一样，她看上去虽然很像那些白纸，不过……身上那些传闻一点儿不像。 尤其是能背负着流言蜚语还能坦然处之的，怎么可能没点儿本事在身上？ 到下班时间同事都陆陆续续的走了，陆枉凝坐着没动。 从他的角度能看到她没在工作，就是坐着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也许是在等同事都离开。 步隅收拾好东西就走过去。 “姐姐，下班了，我饿了。”步隅站在她身后。 “啊。”陆枉凝下意识转过来顺便按灭了手机屏幕。 不过两秒钟的时间，步隅没看到确切的内容，不过他知道那是个微信聊天框，因为他看到了上面的备注。 江脾气很差。 指向性太强了。 “走吗？还是说……要临时放我鸽子啊。”步隅晃开眼神，“我会伤心的。” “我没注意时间，不好意思，现在去还来得及吧？”陆枉凝问。 “来得及，走吧。”步隅做了个请的手势。 陆枉凝站起来的时候余光看到后面有个黑影儿，下意识转过去一看，一个人也没有。 “怎么了？”步隅问。 “眼花了，走吧。”陆枉凝说。 公司同事都下班走光了，应该没有人了，她心想，最近工作太忙弄得都眼花得不行，得找时间好好休息一下。 下了地库之后，陆枉凝才发现自己应该是低估他了，步隅不仅是一个自身能力很强的人，还是一个家庭能力也很强的人。 陆枉凝不认识车，但是她认识充满了力量的斗牛标志，兰博基尼，江之永也有几辆，她特意问过的这个标志。 而面前这辆银灰色的跑车车头上就顶着这个标志。 “我爸送我的毕业礼。”步隅感受到她的震惊。 我也不会以为你刚毕业就买得起这个的…… 陆枉凝不知道说什么，但是什么都不说也不太好，想了半天，终于憋出了一个话题，“这车很贵吧？” 问出来她都想抽自己。 “不贵吧，三百多万的样子。”步隅帮她打开车门，还弯腰护着她的头。 陆枉凝半个身子都挪进去了，听到三百多万的时候忍不住顿了顿。 她有一种坐进去是玷污了车的感觉，把她卖了都没有三百多万！ “怎么了？”步隅问她。 “没。”陆枉凝缩了进去。 江之永也是这价位的车，她坐起来……还挺心安理得的。 他之前还说要教他开车，也用了自己破烂的驾驶技术开了豪车，那时候估计是因为江之永都没怎么在意，她就觉得没什么问题。 现在猛地听到三百多万，都觉得自己当时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要是蹭了算谁的啊！ 米三餐厅果然不同凡响，和之前在海南江之永带去的那个一样高级。 人很少，整个厅都显得空落落的，昏黄的灯光里气氛很暧昧。 西餐厅怎么都喜欢这个色系。 陆枉凝刚坐下，步隅就把菜单递过来，“看看想吃什么？不知道姐姐喜欢什么口味，就没又提前点菜，估计要等一会儿才能吃了。” 菜单一打开全是英文。 还好她英文不错，虽然一年多没碰，但是底子是在的，勉强能看出是什么菜。陆枉凝随便点了两个看上去不那么贵的就把菜单还给了步隅。 “姐姐，英语不错啊。”步隅有点惊讶。 “嗯……读书的时候成绩还不错，我又不是文盲。” “菜单的翻译不一样的，很多特殊词汇，姐姐好厉害。” 陆枉凝被夸得不好意思，低着头没说话，端着水杯抿了好几口。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