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出嫁 - 江山半壁 - 瑶涩   景德五十九年,腊月二十八,天寒地冻,大雪纷飞,鹅毛般的雪片虽是覆住了元清国沐侯府的珠围翠绕,雕栏绣槛,却盖不得那此刻从沐侯府正堂里传来的热闹喜乐。   偌大的沐侯府挂满红绸,红彤彤的囍字贴满窗棂,堆积在门外的积雪刚刚没过了门槛,便被前来道喜的宾客踏平的露出了门槛。   长庭内,准备待嫁进宫的沐扶夕迈着细碎的步伐慢慢走着,一身修短合度的红妆穿戴于她的窈窕身段上,交握在一起的遮手双袖,被做工精细的织金锦花边团团包裹,一条用五彩丝线秀成的凤尾在红妆的尾端煜煜而展,随着她的轻摇走动栩栩如生。   在孀华和婉晴两位婢女的搀扶下,她肌肤如凝脂的面颊平静无波,一双充着盈水的眸子淡然无痕,安静的将这个自己从小生长到大的家邸,牢牢的刻在自己的眼中,一颗即将告别家族羽翼可以独自飞翔的心,是对未来的期盼。   她不害怕离别,因为她知道自己早已长大,她不畏惧深宫,因为她清楚那深宫之中,并不是她孤独的一人。   转身,迈过面前的门槛,沐扶夕缓缓走入正厅,随着她的进入,本还热闹如街市的正厅,瞬间安静的鸦雀无声。   在无数宾客的瞩目下,沐扶夕脱开了婉晴和孀华的手,独自站于高坐前,盈盈垂眸,对着养育了自己多年的父亲——当朝军机大臣沐自修,和她的母亲沐夫人诚心拜礼,感谢长久以来二老的养育之恩。   “扶夕虽从今日开始,便要离开爹爹和娘亲,嫁进皇宫成为太子妃,虽扶夕感恩皇上龙恩浩荡,皇后娘娘母仪天下,但扶夕仍不敢擅忘爹爹的教诲和娘亲的抚育。”   沐自修自傲挂眼,欣慰的捋了捋自己泛白的胡须:“沐氏一族从元清开国以来,便代代为皇家效力,如今你承蒙皇上厚爱,皇后寄盼,嫁与太子成其贤良内助,莫要忘记沐氏一族祖训,定要做己本分,念及皇恩,让我沐氏一族不负圣上所寄望,以光宗耀祖。”   沐自修的一席话,让前厅内的宾客无不是羡煞眼球,当下沐氏一族本就在朝中鼎力一面,如今沐氏一族唯一的长女沐扶夕又要进宫成为太子妃,如此的荣耀,如此的恩宠,就算以后沐扶夕在宫中庸碌平平,又有哪几个官家耀眼得过沐氏一族?   相对于沐自修的一翻叮咛严词教诲,沐夫人倒是没说什么,笑着将地上的沐扶夕搀了起来,将手中的福袋塞进了她的手中,趁着院子里鞭炮齐鸣,在沐扶夕的耳边小声嘱咐:“家族不是非你不可,但娘却万般不能失去了你,扶夕,凡事并非要亲力亲为,你是太子的妃!”她故意在太子之处多有停留,着重咬死了个“妃”字。   “娘亲放心,女儿自有分寸。”说罢,沐扶夕转身走出了前厅。   她一向与沐夫人感情深厚,又怎品不出那只字片语之中的挂肠疼痛?只是羽翼丰满必将独当一面,这是她的父亲从小传教给她铭记于心的。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不算得上是坚强到冷漠,但她知道,她永远不会让自己懦弱到无能。   院子里,随着太监的缓缓走进走出,所有的聘礼大到各类瓷器古董,小到埕罐耳挂,一担担,一杠杠,井然有序的送进了沐侯府,由大到小依次摆放在沐侯府的一进里,璀璨生辉,流光溢彩。   “吉时到——请太子妃上花轿——”   穿着元宝红袍的太监仰天高呼一声,一早从宫里出来的嬷嬷将金线秀珠的大红盖头,遮上了沐扶夕的头顶,挡住了她的雪白珠颜。   伴随众人的道贺声,沐扶夕由着四人搀扶,慢且稳的迈步走出了她生活了十五年的沐侯府。   “当……当……当……”三声喜锣响,三十六个轿夫一并起身,抬起了金凤衔珠的花轿,在一片苍茫的大雪之中,缓缓朝着皇宫的方向走了去。   街道的两边,数十里的红妆与花轿背道而驰,朝着沐侯府前行,仿佛是一条披着白色貂裘的红色腾龙,浩浩荡荡的在街道的两边蜿蜒屈伸着。   这样的场景,这样的浩荡,足以鸣震元清,却独独在沐扶夕的眼中沉淀如落幕。   饶是那红妆再为壮观,那嫁娶再为奢华,对于她来说都只是进眼不进心,因为此刻她的心仅装下了一个人,便再容不得其他……   花轿内,沐扶夕握紧了手中的福袋,轻开朱唇微微上挑起一个弧度,慢慢道出嘴边的是一双字充着无限温暖的字眼:“绍凡……”   忽然似飘过了一抹赛雪的白袍,那干净的颜色恐沾不得半点的浮尘,美得刺目,亮得明心。    第二章 牵挂 - 江山半壁 - 瑶涩   这样的恍惚所见,让沐扶夕一颗期待的心蓦地暖了几分,握紧了手中的福袋,抿唇微笑,就在那个被红墙高高筑起的皇宫里,她的绍凡正含笑等待着她的到来。   曾她还在自己娘亲肚子里的时候,便被景德帝指给了当时只有三岁的绍凡为妻,所以从她落地的那一刻,便有了两个头衔,一个是景德帝封号的太平郡主,还有一个就是别人口中的未来太子妃。   她永远记得在太后的安华宫里第一次见到绍凡的场景,那时候的她五岁,绍凡八岁,虽然不过都是孩童般稚嫩的年纪,但当时她眼中的绍凡,却是那样的憧撞着她的心脏。   绿柳湖畔,清风徐徐,他就是那样站在湖畔的对面,一身的白袍干净的让人羡慕,一头的墨发高束在脑后。   他的模样算不得有多让人过目不忘的精致,但他的一举一态之间,却是那般的暖人心沛,似乎不管多么寒冷的天气,只要能站在他的身边,便能再也感受不到严寒的畏惧。   她当时丢人的傻楞在了原地,哪怕是太后与自己的娘亲将绍凡带到了她的面前,她也仍未回神,一直到绍凡对着她微笑,她这才羞愧的赶紧垂下了双眸。   太后见了,高兴的合不拢嘴:“哀家早就知道扶夕的脸皮薄,却不想见着自己的未来相公,也是这般的羞涩。”   沐扶夕听闻,头跟着也垂了下去,面上燥热的如同火烧,双手紧紧的搅在自己的身前,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得以乘凉。   就在这时,一只不大却足够温暖的手,握在了她搅在一起的双手上,还没等她抬眼,便听闻到了一声还带着童稚未消,却好听到似小河流淌的美妙声音。   “原来你就是那个一语童言出,让父皇攻下汴川,现在名动整个元清的沐扶夕。”   不过是一句简单的话语,却让沐扶夕瞬间抬起双眸,四目相对之下,扶夕羞慌,绍凡竟然是笑了:“扶夕别怕,以后我会一直站在你的身边。”他眉眼弯弯,笑容淡淡,却足可以直接暖入进万丈寒冰。   本是有些惊慌的沐扶夕,再次看呆了这个笑容,心中有一抹异样的情愫在慢慢化开,她虽然呆楞,却仍旧很清楚,面前这个温柔如水一样的少年,以后将成为她一生的所托。   后来,在绍凡的带领下,她第一次来到了太后寝宫的后花园,与绍凡一起追蝴蝶,晒太阳,感受着绍凡带给她的宠溺,承受着绍凡带给她的温暖。   虽然以后的日子里绍凡待她依旧温暖如故,但她始终对那一年的满园花开记忆犹新。   绍凡……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沐扶夕在心坎里对未来勾勒出了一个最为温馨的画面,那里有花的芬香,有鸟儿的鸣唱,还有绍凡给予她的无限温暖。   由三十六人高抬的花轿走过了繁华的街道,绕过了拥挤的人群,当轿子平稳落地的那一刻,沐扶夕一个始终静不下来的心,蓦地平缓了下来。   不过由于吉时未到,所以就算是花轿临门,那垂地的喜帘却始终不曾被人掀起,轿子里沐扶夕愈发的捏紧了手中的福袋,冰凉的指尖慢慢泛起了皱白。   泰安门前,在众多宫女太监环绕之中,一谪仙少年不畏严寒挺拔而站,高举在头顶的油纸伞遮住了他的半侧容颜,只留得那溜尖下颏和微微上卷的唇畔,在风雪之中甚是醒目。   一阵的寒风掠过,吹起层层积雪,刮带起了他大红喜袍的祥云卷边,吹佛得他高束在脑后的墨发如扇摆动。   周围的小太监惶恐万分,生怕是冻坏了他们的主子,不断的嘘寒问暖,可那位谪仙少年却闻所不闻,见所不见,只是正对着面前的花轿,轻启薄唇轻吐一语:“扶夕……”   终于,在风雪掠过之后,迟来的高喊声鸣亮而响:“吉时到,太子妃出轿――!”   花轿内的沐扶夕松了口气,随着喜帘的掀卷,她在婢女的搀扶下走出了花轿,突然降临的寒冷,让在轿子里多时的她有些不适应的打了个抖,随着头上的盖头轻微的晃动了几分,一双墨黑的翘头暗纹长靴,便落进了她的眼。   绍凡……沐扶夕的心尖一颤,丝丝温暖顷刻入肺。   随着她的欣喜,耳边响起了婉晴和孀华的异口同声:“请太子挽起太子妃之手,从此风雨相扶,荣辱相持。”   在油纸伞下的少年含笑点头,将一直负在腰身后的手慢慢伸出,对着沐扶夕的雪白柔荑展开五指。   此时的泰安门前一片宁静,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那即将交握在一起的双手上。    第三章 驾崩 - 江山半壁 - 瑶涩   “禀太子,皇上旧疾复发,皇后传太子速速前往龙吟殿!”一声疾驰的呼唤上,刺破了风雪,打破了宁静,不过是只字片语,却足矣让此刻在泰安门的所有人惊了神色。   油纸伞下的少年仅是一愣,便蓦将伸出的五指由托改为了拉,盖头下的沐扶夕脚下一个趔趄,惊跌入一个充满温暖的怀抱同时,一道久违的声音如暖泉一般倾泻于耳边:“扶夕,等着我。”   短短的五个字,足够表明了此刻绍凡的匆忙,待沐扶夕回神之际,身边哪里还有那久违的温暖?除了那愈渐愈远的马蹄声之外,徒留下的便是再次袭来的寒风阵阵。   指尖上的片刻温暖再次被被寒冷所取代,盖头下的沐扶夕再是顾不得那该死的约束和规矩,伸手落下了自己的大红盖头。   可饶是她没有点滴的停顿,却也为时已晚,此刻的她除了隐隐看得见那疾驰向远处的挺拔背影之外,再是看不清了那总是温热而笑,如水清澈的俊秀容颜。   “哎呀!”一声,站在沐扶夕身边的侍女婉晴惊喊出声:“小姐怎可先行掀开盖头?这可是大不吉利啊!”   掀起的大红盖头随着寒风起舞飞扬,沐扶夕甚至是连看都未看,一双挂着担忧的眸子,只是紧紧的锁着绍凡消失的方向,迟迟不肯移开一分。   此刻的绍凡应该还奔驰在风雪之中吧,匆忙之中一定顾忌不到严寒才是,只是如此的寒风肆虐,天寒地冻,绍凡那一向单薄的身子,又怎能承受得住?   如此想着,沐扶夕的心蓦地生生做疼,这种疼像是连着根的藤,密密麻麻缠绕上她的心房,让她疼痛的几欲窒息。   “小姐。”一向稳重的孀华见鹅毛的大雪没有片刻停止的意思,不禁忧虑的开了口:“依奴婢看,您还是先上轿吧。”   沐扶夕听闻,却是摇了摇头:“无需,我且在这里等着便是。”   孀华一向了解沐扶夕的倔强,见着这话语之中没有丝毫的动摇之意,只能垂下了双眸,无声的站在了沐扶夕的身边,希望可以用自己的身子,能挡住一些那愈演愈烈的冽风。   其实就算没有绍凡临行前的那一句话语,沐扶夕想她仍旧会站在这里一动不动的,因为一向以慈爱与威严并存的景德帝,是她心里一直崇拜和敬仰的明君。   大雪仍旧飘飘洒洒的从阴沉沉的天空不断落下,沐扶夕安静的泰安门前,任由飘雪埋没了黑发,积雪沾湿了鞋袜,就连那些守在门前的太监宫女见了都忍不住心疼几分,可她仍旧不动半分的站在那里,顾不得自己的寒冷,一颗心装满了绍凡的身影和景德帝的安危。   半个时辰后,寂静的红墙之中传来了三声罗鸣,接着,一位年长的老太监在几名小太监的陪同下,缓缓走出了泰安门,在站定到沐扶夕的面前时,弯下了腰身。   “先帝驾崩,皇后娘娘派奴才前来请太子妃去凤鸣殿一叙。”   什么!沐扶夕的心也是跟着一颤,不过良好的自持让她并没有大哭大悲,在所有太监宫女跪倒在雪地上的时候,她只是默哀了片刻,便对着打头的老公公客气的开了口:“劳烦公公带路吧。”   老太监虽惊讶与沐扶夕的处变不惊,脚下却是不敢耽搁半分:“太子妃严重了,奴才这就给太子妃带路。”   沐扶夕用回头对着婉晴和孀华点头的功夫,缓了缓自己已经冻僵的双足,待再次回眸时,面色平静的迈出了步伐,跟着老太监进了泰安门。   雪压枯枝头,风卷绿松寒,沐扶夕跟着老太监的脚步绕过了水榭亭,路过了八宝阁,缓缓朝着凤鸣殿的方向走着。   一路上,她无暇顾及着周围的景色和脚下的路,一个心刻满了绍凡二字而装满担忧的心,坠得她焦虑不安。   虽然绍凡是名正言顺的太子,但元清国却还有其他萧王和墨王两位王爷,如今景德帝就这般什么都没来得及交代的驾鹤西去,难免朝野之中会出现巨大的震荡,毕竟她从自己爹爹的口中得知过,墨王早在许久之前,便开始拉拢朝中重臣,而至于那个萧王,虽然远在百里外的三珈关,却手握上万兵权,势力不可小窥。   一个是朝中勾结,一个是手握兵权,在如此震荡不堪之时,绍凡……你又该举棋走哪?   “太子妃,到了。”随着老太监的一声呼唤,沐扶夕从沉杂的思绪之中抽身,抬眼朝着硕大庭院上的牌匾看去,正见那烫金的三个大字――凤鸣殿。    第四章 赠予 - 江山半壁 - 瑶涩   正堂里,掐丝珐琅的熏笼燃着通红的银炭,坐在软榻上的皇后虽是简单的施了粉黛,却仍难以遮掩那触目的哀伤。   “沐扶夕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拢着自己的长裙,沐扶夕跪在了地上。   皇后带着几分疲惫的目光先是扫了扫沐扶夕的身下,见跪在身后的鞋袜全然湿透,沐扶夕却仍旧如此平静,目光稍稍一凛,点了点头:“天寒地冻,倒是难为你走过来,起来说话吧。”   沐扶夕跪在地上,先是诚心相俯:“这是扶夕应该的。”随后才忍着冷热交替痒疼难耐的双脚,缓缓的站起了身子。   皇后一双历经沧桑却不减锐利的眼,在沐扶夕起身之后又打量了她半晌,似在顾忌和抉择之间取决了许久,才缓缓伸手从自己的发鬓上摘下了一直朱钗,轻轻放在了沐扶夕的手上。   沐扶夕敛目颔首,随着皇后的话音落下,将自己低垂的目光转在了手心上,不过只是这么一瞥,便再次跪下了自己的身子。   “皇后娘娘素来疼爱扶夕,扶夕是知道的,现在先皇才刚驾崩,扶夕不能为皇后娘娘分忧,已很是自责,如今又怎能收下皇后娘娘如此贵重的礼物?”   如果要是其他的礼物玩意,饶是再过贵重,沐扶夕也是不会跪下身子,她是沐氏一族女子,是元清的太平郡主,如此的身份地位,断不会有什么贵重之物,贵过了她的头衔,重过了她的家族。   但现在,看着眼前的朝阳五凤挂珠钗,沐扶夕不得不跪,当然,她跪的不是这钗的价值,而是这钗的寓意。   凤是自元清建国以来,只有皇后才可以佩戴的殊荣,挂珠则是皆有取代传承之意。   现在先帝才刚驾崩,皇后便将这朱钗赠与给她,这般的暗示,如此的明显,沐扶夕又怎能不懂?   皇后看着再次跪在地上的沐扶夕,并没有直接让她起身,而是再次看着她良久,一双刚刚交合在袖子里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在皇后的闭口与沐扶夕的垂头之中,一时间前厅之中陷入了无声的死寂,这种安静似乎连流动的空气也压抑在的凝结在了一起。   “呵……”一声低笑的想起,是皇后先行打破了这死一般的沉静。   收敛起自己双眸之中的波澜不定,她像是一位慈母一样看着此刻安静跪在自己面前,宠辱不惊的沐扶夕,轻轻的点了点头:“礼物从不分贵重,只有该得与不该得之别,虽然你与太子还未走完婚嫁,但在本宫的心里,你却早已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如今先皇驾崩,若是太子能即刻登基,你说本宫不把这钗给你还能给谁?”   她虽然没有把话说明,却也明了的让人一目可见,只要太子能够顺利登机,那么她给予的便是能让沐扶夕一生荣耀的皇后头衔。   如今先帝没有任何叮嘱的驾崩,恐怕朝中的动荡不会小了,若是她能够拉拢沐扶夕先一步站在太子的身边,那么沐氏一族就顺理成章的也会站在太子这一边。   镶金的朱钗在手中愈发的沉淀,感受着这般坠心重量的沐扶夕此刻又怎会品不出皇后的意思?   在轻轻缓出一口气之后,沐扶夕握紧手中的朱钗,对着皇后深深叩首:“扶夕感谢皇后娘娘的厚爱。”   其实就算皇后没有准许她这支朱钗,她还是会选择站在绍凡的这边,不是皇后看轻了她和绍凡之间的感情,而是她将绍凡看得太重了。   在她的心中,绍凡两个字早已超越过了一切,只要是绍凡想要的,她能给的她都给,她不能给的,她抢来也是要给的。   太后对于沐扶夕的允诺很是满意:“果然扶夕配得上冰雪聪明四个字。”眼中的震慑少了几分,伸手将地上的沐扶夕扶了起来:“眼看着天气越来越凉,皇宫里也就晖仁宫有地火,你便先去那里暂住一些时日吧。”说着,不等沐扶夕开口,直接招呼来了一名小太监:“小福子,你去给太子妃带路。”   沐扶夕点了点头,谢过了皇后,便安静的跟着小福子走出了凤鸣殿,皇后不挑明了说,她也心知肚明,自己还未和绍凡走完婚嫁,又怎能同住在一个屋檐下?   皇后在沐扶夕的身影消失之后,轻轻的舒了口气,伸手按在了自己不断跳动的太阳穴上。   其实在心里,她还是喜欢沐扶夕的,沐扶夕稳重自持,聪明却不骄躁,但饶是她再过喜欢沐扶夕,也只仅限在辈分之上,因为沐扶夕归根结底姓沐,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姓氏究竟意味着什么。    第五章 两难 - 江山半壁 - 瑶涩   持续了许久的大雪停了下来,阴沉沉的天气却没有放晴的征兆,一阵被风肆虐而刮,吹带起了沐扶夕的衣衫裙角,彤彤喜红映照在雪地之上是那般的刺目。   阵阵夹杂在风雪之中的啼哭丝丝入耳,盘旋在寂静的宫道上方迟迟不散,走在前面带路的小太监哆嗦了一下,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沐扶夕,但见沐扶夕面色如常,不禁心中一凛,带着几分狐疑的继续朝着晖仁宫的方向迈出了步子。   不经波澜依旧双手放于胸前慢步而迈的沐扶夕忽略掉小太监的回望,继续平静的走着自己脚下的路。   她并不是没有听闻到那让人丝丝生寒的哭啼声,而是她觉得没有必要为了心知肚明的事情而露出那多余的害怕和惋惜。   先帝驾崩,宫中所有没有子嗣的妃嫔全部都要入皇陵陪葬,这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无人可破。   景德帝虽持政五十九载,可身下的子嗣却是屈指可数,所以当现在景德帝驾崩之后,当初那些进宫的秀女有多荣耀,现在就有多悲惨。   而这,也是皇后为什么要今天找她说话的意义。   皇后虽然贵为一国之母,但绍凡却并非她亲生所出,当年惠阳贵妃产下绍凡时便因为雪崩而死在了床榻上,因为景德帝顾忌着皇后母仪天下却没有所出,所以这才将绍凡寄养了在她的名下。   所以现在与其说是绍凡在乎皇位,不如说是皇后自己,因为皇后很清楚,若是绍凡成了王爷,那么她就会变成那在风中悲惨鸣哭的其中之一。   她不在乎皇后今天给她开出的价码,因为她和绍凡之间的感情是不需要用任何东西来衡量的,没有任何的一切她也仍旧会站在绍凡的这边,至于皇后她不愿多想。   寒风萧萧,吹冻枝头,忍着双脚的疼痒难耐,沐扶夕收敛心思,跟着小太监绕过腊梅院,缓缓朝着晖仁宫走了去。   高高的玄德台上,一抹萧条的身影迎风而站,墨黑的长发随风飞扬,温润的面颊一如往昔,可那一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却是沉淀着某些不为人知的苦涩。   跟在这抹身影身后的小太监孙聚抻着脖子朝着高台下面望了望,见寂静的宫道上那娇艳如花的衣摆已然走远,不禁担忧的对着身前的人影小声道:“太子殿下,寒风大雪小心身体啊。”   绍凡闻所未闻,仍旧看着那抹逐渐在视线之中消失的身影凝望,当那本就模糊不清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中时,一双精通古琴的修长十指下意识的握紧围栏,狠狠抠进琉璃瓦沿,锋利的琉璃瓦边沿扎进手掌,一股热流顺着双手滴落,融化地面积雪的同时,将洁白无瑕的积雪晕染开了一个又一个的红色血花。   一位年纪尚轻的小太监匆匆而来,对着绍凡福身跪在了雪地上:“启禀太子殿下,皇后娘娘有请。”垂眸时,小太监扫见了眼前的血滴,只是一愣便迅速恢复了以往的神色。   “知道了,你先退下吧。”绍凡仍旧望着远处,不曾回头。   “是,奴才遵旨。”小太监见此,不敢说多,再次跪安的走下了高台。   孙聚一直见小太监走远了,才心疼自己主子的叹了口气,带着几分的谨慎,带着几分的劝慰,再次开了口:“太子殿下,您还是去瞧瞧吧,先帝才刚驾崩,这个时候皇后娘娘找您过去,也许是事关后续的大事。”   绍凡听闻,冻僵的唇角勾了勾,想要发笑却是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孙聚,若是江山美人让你选,你会选择哪一样?”   孙聚一听,直接跪下了身子,口气无比惶恐:“奴才罪该万死,不敢妄自揣摩主子的想法。”   “呵……”意料之中的答案,让绍凡轻哼发笑,再次朝着那消失了沐扶夕的宫道上看了半晌,转身直接走下了高台的木阶。   双脚刚刚一接触到地面上的积雪,绍凡便僵硬住了身子,看着眼前那从凤鸣殿一步一个凹陷走过来的脚印,慢慢的闭上了双眸。   不过是几寸大的鞋印,是那样的轻缓无力的在雪地上生成印记,可对于绍凡来说,却像是有着万般斤重量的映入了他的双眸,踩进了他的心脏。   白色的哈气随着绍凡的鼻息之中缓缓喘出,待他再次睁开双眸时,顾不得疼痛的再次握紧了袖子下双手,转身朝着凤鸣殿的方向走了去。   阵阵寒风扫过,吹散了停留在附近的气息,只剩下了两排背道而驰的脚印,在雪地上鲜明对比着……    第六章 挑明 - 江山半壁 - 瑶涩   熏笼里的银碳烧没了一盆又添了一盆,一声:“太子到――”的高呼,打破了凤鸣宫里让人连呼吸都察觉不到的安静。   靠左在软榻上的皇后微微睁开双眸,看着刚刚走进来的绍凡,轻轻的扯了下唇角。   “儿臣见过母后。”进屋的绍凡微微屈膝,跪在了刚刚沐扶夕跪过的地面上。   皇后倾了几分身子,伸手将地上的绍凡搀扶起来,抬眼打量着仔细的打量着绍凡的英俊的五官,微笑着点了点头:“本宫的绍凡终于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了。”   绍凡后退一步,避开皇后打量的同时,坐在了另一侧的软榻上,伸手端起了面前的茶杯。   皇后呆楞的看了一下自己空荡荡的视线,只是一瞬,便含笑的侧了身子又道:“刚刚本宫见了扶夕,稳重自持,倒是和太子越来越是般配了。”皇后说着,摸了摸自己的发鬓,故意一个停顿之后,摇头笑了笑:“瞧本宫的记性,明明才刚将朝阳五凤挂珠钗送给了扶夕,现在却又不自禁的找寻,当真是年岁大了,脑子不灵光了。”   听着朝阳五凤挂珠钗几个字,绍凡端着茶杯的手臂猛然一僵,抬眼朝着皇后看去,温和的双眸沉下去了几分:“如今父皇刚刚驾崩,母后便将代表传承之意的朝阳五凤挂珠钗,赠给了扶夕,依儿臣之见,为免太过操之过急了些。”   皇后不把事情放在明面上讲,绍凡心里也是清楚皇后的意思,只是现在自己的父皇刚刚驾鹤西去,他就算有心,也没有心情在这个时候谋算着什么。   皇后听闻,脸上的笑容僵硬了几分,透着锐利的双眸侧眸朝着窗外看了去,瞄着此刻正在院子里扫雪的小太监,缓缓的开了口:“一场毫无征兆的大雪让所有人惶了心,如果你将它看成灾,它便只是灾,但如果你将它看成福,结果就会大大的不同。”说着,召唤来了守在门外的宫女:“赏外面扫雪的小太监一个月的俸禄。”   “是。”   随着宫女缓缓走出,皇后再次将目光转到了绍凡的脸上:“天灾虽不幸,但不是时常有,至于如何把握,就要看每个人怎么去想了。”同样举起面前的茶杯,皇后轻轻闻了闻茶杯之中散出的茶香:“如今近在咫尺的墨王在朝中已笼络了一部分的人心,远在百里的萧王又手握兵权,太子怎能一直坐以待毙?”   她将驾崩比作天灾,将绍凡比喻成了扫雪的人,将自己寓意成了沐扶夕,虽然她更想挑明了直言,但她总觉得,某些事情要是挑得太过明白,反而会失去了原有的味道。   如今先帝驾崩,若是绍凡不趁着这个时候抓紧讨好沐扶夕,在沐氏一族的维权下登基上位,那么等错过了时机再想来过,便早已为时已晚了。   打铁需趁热,虽残忍却真实,而在这个皇宫里,唯有真实的残忍才会让自己脚下的路更加长远平坦。   而对于这个自己养大的儿子,皇后心里很清楚,他并不是对皇位并无兴趣,只是因为他的心思太过善良和他的谋算太过完美。   慢慢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绍凡缓缓的站起了身子,在皇后惊讶的目光中微微俯身,终是开口说话,却竟是跪安:“母后的话儿臣会放在心上,儿臣先行告退。”   皇后没想到自己的一翻心思,竟然得到了含糊不清的答复,脸上的笑容终于逝去,看着已经朝着门口走去的那抹身影,口气徒然变冷了几分:“太子莫不要忘记,当初先皇闭眼之前的最后一句叮嘱才好。”   绍凡的身影冷然停顿在了原地,一双总是柔软的眸子再次纠结缠绕,僵持的站在原地半晌,待再次迈步步伐时,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凤鸣殿的正堂。   正在门外等候的孙聚见自己主子走了出来,赶忙上前打了个欠:“太子殿下,奴才刚刚听闻,太子妃被皇后娘娘暂时安置在了晖仁宫。”   绍凡怔了下神色,呼出了一口泛着白雾的气:“回太子殿。”   孙聚一愣,赶紧点头:“是。”   坐在正堂里的皇后见绍凡的身影越走越远,伸手招呼来了自己的内侍刘兰福:“让内务府以本宫的名义给沐氏一族传个话,就说先帝驾崩,本宫因顾忌太子妃心绪不安,故让沐夫人进宫看望。”   “是。”   随着刘兰福的离开,皇后疲惫的双眸馊的敛利了几分,太子,既然你仍打算在原地停留的话,就别怪本宫用谋,本宫不能因为你的犹豫不决,亲手葬送掉了自己以后的安逸。    第七章 小憩 - 江山半壁 - 瑶涩   烛光淡淡,几何寂寥。   时值戌时,晖仁宫的寝院里燃起了淡淡的烛光。   一张摊开的宣纸,一支沾墨的毛笔,沐扶夕站于台案之后,慢慢落下了手中的鼻尖。   浓韵的墨汁随着她的力道逐渐在宣纸上成形出字,不过是洋洋洒洒的几行字,却是刺疼了站在一边正在磨墨的孀华。   抬眼看着仍旧专心写字的沐扶夕,孀华动了动唇,可除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之外,竟是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   “孀华。”沐扶夕听闻,不曾抬眼,轻轻开口:“我知你多有感慨,但明日当着娘亲的面,你切莫露出这般让娘亲挂心的样子。”   孀华一愣:“夫人明日会进……?”没等把话说完,回神的孀华当即红了眼眶,一双眼满是疼楚的看着沐扶夕,声音难免抱不平:“太子怎能如此?先帝才刚刚驾崩,便让小姐以沐氏一族的名义扶持他登基,怪我以前看错了他!”   孀华从小跟在沐扶夕的身边,本就心思敏锐的她跟在沐扶夕的身边久了便是更加的细腻,如今沐扶夕只说了一句话而已,她便是已经猜出了其中的因由。   只不过这种猜测让她的心里很不舒服,因为她一直觉得太子与小姐之间的感情是最为单纯的,不参任何的杂质。   “放肆!”沐扶夕声音一凛,口气难免锐利,孀华一个惶恐,当即跪在了地上:“小姐消消气,奴婢只是为了小姐不值得。”   对于孀华的下跪,沐扶夕没有任何的表情,双目仍旧看着眼前的宣纸,下笔稳重字体娴熟:“太子就是太子,岂能是你能直呼用他字的?况且我是受了皇后的钗,不是太子的钗。”   “小姐的意思是皇后娘娘她……?”孀华有些震惊:“可皇后娘娘那般的疼爱于小姐,又怎么会?”   “孀华,我一直以为你的心思细腻,但是现在看来,你只是比婉晴的心思细腻了些。”沐扶夕幽幽的叹了口气,收回写完最后一个字的手臂,翻转手腕将毛笔放在了笔格上:“你下去吧,我累了。”   孀华知道平时小姐的脾气很好,但一旦小姐认真起来,其威严不是他人可以质疑的,虽是满心的担忧,却是听话的站起了身子,对着沐扶夕盈盈福了下身子,缓缓的走出了里屋。   沐扶夕看着孀华的背影,轻轻的摇了摇头,这个傻丫头,后宫中的女人,何来的喜爱和厌烦之说?有的不过是有用和无用之别。   以前皇后疼着她,是因为她是沐氏一族的长女,是元清的太平郡主,如此庞大背景的荣耀下,太后又怎会挑着她的毛病?   现在虽然她仍旧地位不变,但皇宫在变,若是她一旦选择对这场皇权袖手旁观的话,绍凡最坏的结局也会是个王爷,但皇后就要面临着陪葬的死局。   所以在这种进一步风平浪静,退一步无路可选的局势下,皇后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宣纸上的字迹已经干滞,沐扶夕扶着桌子缓缓坐在了椅子上,微微前倾了几分的身子趴在了身前的台案上,闻着宣纸上传来的淡淡墨香,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困意来袭,思绪一点点的沉淀了下去,似梦非梦之中,她似乎再次看见了那有着她无数回忆的地方。   雪绕的品梅园,凝聚着化不开的甜,细腻的白雪,透红的梅花,慢慢从模糊变得清晰……   随着眼前的视线不断的清晰了起来,她还看见了那胜过梅花红,赛过积雪白的绍凡。   “绍凡!”睡梦之中的她大喊着,踏着风雪跑到了绍凡的面前。   站在品梅园的绍凡一袭淡墨梅花白袍,见了她被冻得通红的小脸,轻摇了摇头,解下了自己自己身上的灵狐外披,盖在了她的肩膀上,浅笑中带着几分的无奈:“都已经笄礼了,却还像个孩子一样的不小心,如此的天寒地冻,若是着了凉,可是要怎么办?”   他满口的担忧,语气却是出奇柔软,像是汇集了千万的宠爱,腻恋成蜜,浓到溶不掉,甜到化不开。   她闻了闻那充满着绍凡味道的外披,对着他眉眼弯弯:“我若是病了更好,这样绍凡就能名正言顺的来沐侯府看我了。”   在面对出了绍凡以外的人或事时,她总是时刻充满着理智和自持,但每当她沉溺在绍凡的身边时,便顽劣耍欢的像是个怎么也长不大的孩子。   她说,这是她的依恋。   他却说,这是他的宠眷。   这样的温馨,这样的梦境,让佛在红木雕花台案上的沐扶夕闭目微笑,浓浓的笑意凝聚唇角,落不去,散不掉。    第八章 留恋 - 江山半壁 - 瑶涩   雪停过后的夜晚带着让人冻心的寒意,刚刚收拾完其他屋子的婉晴正要迈步走进正堂,却见孀华一脸忧愁的走了出来。   “孀华这是怎么了?”   婉晴与孀华只相差了一年进府,而沐扶夕一向喜欢简单低调,所以从沐扶夕的身边一直都是婉晴和孀华陪伴着,久而久之,婉晴和孀华的感情也是要好的紧。   孀华回眸朝着里屋的方向看了看,轻轻的叹气,想要说的太多一时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最后只得道了一句:“只是心疼小姐罢了。”   相比之下,婉晴的性子要比孀华粗线条,所以性格也比较欢快:“孀华,咱家小姐的事情啥时候用的着咱们操心了?小姐自会有分寸的,你可别忘记了,咱们家小姐可是一言便让先帝攻下汴川的奇女子。”   是啊!孀华听着婉晴的夸赞,也是从忧虑之中抽出了一丝的笑容,挽起婉晴的手朝着西厢房走了去。   换下一身红袍身着亮白锦缎的绍凡,在孀华和婉晴离开之后慢步进了院子,月光明亮,照耀在他温润的面颊上,似波光流动,婉转流光。   正房里传来的一丝光亮,映入进了他一双琥珀色的眸子之中,让他此刻那挂满了烦忧的心被折亮了一个边角。   跟在这身影之后的孙聚瞧了瞧安静的院子,小声开了口:“劳烦太子稍作等待,奴才这就去通传。”   “不必了,你且留在这里等我便好。”说罢,迈步朝着正堂走了去。   因为皇后不想造成让沐扶夕以为是在监视她的假象,所以并未在晖仁宫里安排其他的宫女和太监,所以现在这座硕大的庭院之中,只有沐扶夕,婉晴和孀华。   如今孀华与婉晴双双去了西厢房,使得这本就空旷的庭院更加增添了几分的寂寥。   绍凡轻轻迈步其中,一路绕过屏风,转过拐壁,周围安静的冷清让他不自觉的皱紧了上挑的双眉,虽然他一向知道沐扶夕喜静,但如此的了无生气,倒是显得有些悲寥了。   带着种种繁杂的情愫,绍凡终于站定在了正方的厅口前,当他透过珠帘望着此刻那伏卧在台案上的玉骨人儿时,紧紧皱在一起的双眉终于平缓在了双眸之上,轻轻抿薄的双唇不自觉的漾出一抹柔缓的微笑。   她还是与从前一般,明明在人前做什么事情都是那么的讲究明理,但在不为人知的背后,却总是如孩童般的无拘无束,可就是这样时而冷静到让人害怕,时而孩子到让人无奈的她,早已成为了他在这个乱世上最放心不下的牵挂。   伸手轻轻掀起面前的南海珍珠珠帘,他一步一步慢而仔细的走了进去,甚至是连呼吸都放轻了些许。   本是几步的路,他却是走了快要半盏茶的功夫,终于站在了她的身边,他微微垂眸,似贪婪似留恋的看着此刻她那毫无防备的恬静睡颜,一双溢满了纠结的眸子,慢慢的挣扎出了一丝的宠溺,虽然不过是一丝,但这样的微不足道,却足以冲撞在他整颗颤动的心房上。   “滋滋滋……”台案上的烛台即将油尽灯枯,发出了最后挣扎的声响,轻到几不可闻的声响惊动了一直站在台案边上的绍凡。   微微回神,他笑着摇了摇头,弯腰将手臂穿过沐扶夕的脖颈和双腿之间,待再次直起身子时,她已恬静的靠在了他的怀中。   不知是他的动作惊扰到了她,还是她本来就浅眠,就在他转身想要朝着床榻走去的时候,她忽然拧了拧眉头,不安的动了动身子,深深的呼吸了几口面前的气息。   “扶夕?”他以为她已经醒了过来,不仅放轻了声音缓缓开口。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刚刚还不安的沐扶夕,再次沉睡了过去,眉目舒展,呼吸均匀,哪里还有刚刚即将醒来的征兆?   他无奈的含笑摇头,抱着她朝着床榻走了去,弯腰将她轻轻的放置在床榻上,正要起身,却忽然感觉自己的腰间一热,垂眸看去,竟是一双藕臂缠绕上了自己的腰身。   “绍凡……”   一声如糯米柔软的声音缓缓入耳,让他浑身猛然一滞,再次抬眸,他伸手轻轻抚摸上了她的嫩白面颊,伸出的拇指轻轻揉蹭在那一双刚刚喊出自己名字的红唇上,琥珀色的眸子沉暗了几分。   带着炙热的呼吸,他慢慢的靠近她的双唇,鼻尖蹭过了鼻尖,面颊碰触了面颊,然就在他即将吻上那双双唇时,他忽然停顿住了所有的动作,一双原本暗沉的眸子瞬间凝聚起了一种无形的痛。   这种痛让他无奈,让他讥笑,拉下她搂在自己腰身上的双臂,将它们细心放在被子下之后,他再次凝视上她被睫毛遮盖的清透双眸,淡淡的苦涩在唇边停留徘徊,迟迟不肯不散去。   “扶夕,如果你不是你,如果我也不是我,那该有多好……”    第九章 抉择 - 江山半壁 - 瑶涩   晨曦徐徐,阳光缓缓,空气清新却依旧寒冷。   皇宫内的哭声不断,随着轻轻佛动的寒风在各个宫道之中徘徊不散,这样的啜泣不似嚎啕大哭一般的刺人耳目,但却像是山谷里散不出去的寂瑟,丝丝缠紧人心。   一碗白粥,几碟精致的小菜,在婉晴和孀华的服侍下,沐扶夕坐在正厅里安静的用着早膳。   又是一阵的哭泣声传来,一向胆小的婉晴搓了搓自己的双臂:“小姐,不如咱们去里屋里用膳吧,这声音听着怪瘆人的。”   沐扶夕放下手中的筷子,轻轻用帕子擦拭了一下唇角,声音平淡:“活着的时候都做不到明哲保身让人畏惧,快死之时又拿什么兴风作浪?不过是一些可怜诉说着的哀怨罢了。”   “是,小姐说的是。”婉晴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垂下双眸再不说话。   孀华挽起双袖,一边给沐扶夕盛着汤,一边轻轻的叹气:“都是可怜人,当初进宫之时是何等的荣耀,可到了今时今日,又有几个人能记得住她们当时的风光?”   接过孀华递过来的汤,沐扶夕轻轻举在唇边吹佛,能进得了这个宫门的人哪个不是家族的荣耀?哪个又不是官赫显耀宠儿?但她们都忘记了,那些所有的荣耀和盛宠,不过只是让人虚浮的浮夸罢了,生的来,却带不走。   主仆几个人正说着话,忽然从门外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还没等孀华和婉晴侧脸相望,便见一年迈的妇人缓缓迈过了正厅的门槛。   “夫,夫人?”孀华和婉晴惊呼的同时,赶忙伏身跪在了地上。   沐扶夕听闻,刚刚的从容淡定瞬间化为乌有,带着几分紧张的站起了身子,不过是抬眼一望,便已红了眼眶。   不过是短短一夜的光景,沐夫人就好像是老了十年,用乌膏晕染的白发根根凸显在两鬓之间,丝丝明显的刺疼了沐扶夕的眼。   微微弯腰,沐扶夕对着将自己养育到大的沐扶夕盈盈跪拜:“女儿见过娘亲。”   沐扶夕带着感动与几分的惶恐,赶紧上前几步跪在了沐扶夕的对面:“太子妃娘娘怎可对我这个一介妇人行此大礼?”   沐扶夕颤抖的心脏终是在看着母亲跪倒在地的膝盖一抽,两行的清泪不自觉的滑落了面颊:“这晖仁宫只有我主仆三人,娘亲又何须与女儿见外?”   沐夫人欣慰的点了点头,也是不禁潸然泪下,握紧沐扶夕双手的同时,在婉晴与孀华的搀扶下拉着沐扶夕站起了身子。   沐扶夕对着婉晴和孀华示意了一下,留她们二人在正堂看守,自己则带着沐扶夕进了里屋。   刚迈进了里屋,沐夫人便关上了房门,朝着窗外扫了一眼,回眸时更是握紧了沐扶夕的手:“如今先帝驾崩,朝中动荡不堪,扶夕可有什么打算?若是扶夕想要就此平安一世,为娘大可以回去和你爹爹……”   没等沐扶夕把话说完,沐扶夕便是笑容,含泪而笑,泪珠挂唇:“娘亲可知今日内务府是奉了谁的旨意让娘亲进宫?”   沐夫人一愣,点了点头:“自然,皇后虽是以看望你为由,但这其中的含义,又怎能模糊得了?”   沐扶夕仍旧微笑,落泪干涩在面庞:“那就劳烦娘亲回去与爹爹说,皇后的意思便是女儿的意思吧。”   “扶夕你……”沐扶夕以为自己很了解自己的女儿,她向往自由,向往安逸,但是这一刻,她似乎觉得她从没有了解过面前的女儿,因为她今日的举动,实在是让她震惊。   “娘亲是对女儿失望了吧?”沐扶夕自嘲而笑,眸中的坚定却不曾有所移动。   她自然懂得沐夫人的一片良苦用心,如今朝中动荡不堪,每一位想登基的王爷都想得到沐氏一族的扶持,如果她选择了服从沐夫人的安排,也就意味着沐氏一族将会辅佐其他的王爷而不是绍凡,那么她便可以明哲保身的推出这场争权,就算她再次嫁给绍凡,也不过是一个王妃,而不再是皇后。   其实她希望自己退出这一场无聊的权斗,因为她所向往的不是驰聘骏马的征战四方,就是采菊东篱的平静安逸,但她很清楚,她的这些向往将终会是一个美丽的向往,只因她不能不顾及绍凡的心思。   绍凡满腹经纶,才华横溢,虽从未对皇位表现出炽烈的炫目,但他一直想用自己的一身学识去打造一个完美的国家。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她钟情的男子心系天下,那么她又怎能袖手旁观的隔岸观火?   只要绍凡要,她便给,这就是她沐扶夕的感情,专一而全注。   静默了半晌,沐夫人忽然松开了沐扶夕的双手,转手抚摸上了她的面颊,看着这个自小便独立心思自持稳重的女儿,半是心疼半是无奈的颤抖了之间。   “扶夕,为娘给了你生命,给了你名字,但为娘始终做不到左右你的一生,既然你有自己的心思,为娘便不再多言,待为娘回府之后,自会将你的话转达给你父亲。”   听闻此,沐扶夕松了口气:“扶夕谢过娘亲的成全。”   相对于她的松气,沐夫人则是叹气:“当年为娘给你取名扶夕,只是盼望你能与你钟情的郎君朝朝相扶持,暮暮相夕眷,可娘只想到了初衷,却没想到现实,扶夕,你的肩膀就在再过结实,也不过是纤细一双,千万不要委屈了自己,只顾得成全大局。”   沐扶夕轻轻点了点头,反手拉住了沐夫人的手,岔开沉重的话题,与沐扶夕唠起了家常,谈笑之中,她谨记着此刻沐夫人那一双充满疼溺的眼,因为她知道,今日的一别若想再见,恐怕就要待到时过近迁了。   申时刚过,沐夫人在婉晴和孀华的送别下离开了晖仁宫,坐上了去玄清门的玉撵,站在屋子里的沐扶夕看着遥遥远去的沐夫人,慢慢闭上了双眸。   “吱嘎!”一声,婉晴推门走进屋内,看着床榻上还没做整理的被褥,轻轻的道了一声:“还好小姐是在床榻上睡的,奴婢真担心小姐又像原先一样看看书就伏在案上而眠了。”说着话,一如平常的开始整理起了床榻。   沐扶夕一愣,睁开眼睛,看着此刻在眼前被孀华抱起铺平的被子,一颗心猛然惊觉的一痛,如果昨儿晚上不是孀华和婉晴搀扶着她上了床榻,难道是他来了?那么她在半睡半醒之间听见的那字字锥心的话语,其实不是梦……?   “太子妃可在?”正堂里,一道太监尖细的声音,打破了里屋沐扶夕的呆楞。   此时正在正堂的婉晴知道沐夫人刚刚离开,自己家的小姐难免心里不舒服,索性回应了一句:“太子妃刚刚睡下,不知公公有何事?”   “小人是凤鸣宫的,奉皇后娘娘旨意特来通传太子妃晚上去凤栖宫用膳。”   听闻到凤栖宫三个字,靠在窗边的沐扶夕无声的笑了,满是讥讽的意味在唇角慢慢化开,不得不说皇后还真是心细如发,娘亲才刚刚离开,晚上便要找自己试探沐氏一族的意思了。   随着正堂里小太监的脚步声渐渐消失,沐扶夕转眸再次朝着窗外看了去,一双清淡的眸子增添了些许的燥……   雪停风凄凄,几度枯萎了树梢,几度扶衬了梅花……   夜晚的寒风冻天冻地,刚刚与婉晴和孀华从凤栖宫里慢慢走在寂静无人的宫道上。   皇后的传唤说得委婉是邀请沐扶夕一起用膳,说得直白一些不过是想询问一下沐夫人今天入宫之后的意思。   沐扶夕虽心里清楚皇后的意思,可当皇后明暗试探之时,仍旧是心生一抹难以道出口的苦涩。   她还记得年幼时候围在皇后身边玩耍的模样,那时候皇后慈爱的笑容是挂在眼里的,不像现在只留在唇边。   这样的天气本就冻得人心神不宁,一阵寒风吹过,让婉晴与孀华双双抱紧双臂,然沐扶夕却在这个时候忽然停住了脚下的步伐。   侧眸抬眼,品梅园三个字进了视线,想着昨儿晚上自己那似梦的回忆,沐扶夕片刻的呆楞之后,对着身后的孀华和婉晴了一声:“你们且先回去,我自己在这里坐坐。”   孀华和婉晴一愣,还没等她们开口,便见沐扶夕已经朝着漆黑的品梅园里走了去。   深夜的品梅园静谧无声,在沐扶夕手中灯笼的阔照下,朵朵冷艳静艳枝头、缕缕幽芳佛进鼻息,慢慢伸出手臂,轻轻抚摸上那在寒冬滋润下孕育而娇的寒梅,沐扶夕慢慢的闭上了眼睛,感受这一刻来之不易的安心。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本王一直觉得只有在绝处逢生时才会见到美人才俊,不想蓦然回首间,竟是看见了如此让本王都难免惊艳的美景美人。”   一道带着几分低笑的男性声音震动了手尖下的片片嫩瓣,沐扶夕慢慢睁开眼睛,垂下了手臂,不喜不怒,波澜不惊的道一声:“墨王。”    第十章 墨王 - 江山半壁 - 瑶涩   其实她根本没有看清楚那个此刻站在阴影里的男子,但她不过是一听,便已了然了说话人的身份,就算她没有从小的耳力过人也敢肯定,因为在这个宫中,敢与自己这般调侃的男子,除了墨王再无他人。   墨王是景德帝与潇贵妃的儿子,在宫中排四,与身为皇子的绍凡同年出生,不过在他出生后的不久,潇贵妃便离开了皇宫,在千里外的岳麓山剃度出家,一走便是到了现在也杳无音讯。   潇贵妃的出宫让宫里一时流言四起,因为潇贵妃走时并不但不是不受恩宠,而是荣宠后宫,再加上又给景德帝剩下了墨王,按理来说应该稳坐贵妃才是,可没想到潇贵妃竟然扔下还在襁褓之中的墨王,就这么走了,而更让人诧异的是,一直宠爱与潇贵妃的景德帝竟然恩准了。   史部尚书对外称其潇贵妃受厉鬼缠身,因终日不得膳食,夜晚不能休眠,所景德帝忍痛割爱,准潇贵妃削发为尼。   对于这样的答案,皇宫之中当然众说纷纭,沐扶夕自然也是不清楚其中的原因,不过在经历过多年之后她却是清楚了另一件事情,那就是这位在景德帝倍加关心疼爱的墨王,其实最擅长的便是笑里藏刀。   “吱呀吱呀……”几声轻缓的脚步声走出了阴影,露出了一张年轻男子俊秀的面庞。   “太子妃真是好兴致,不畏严寒前来赏梅,只是可怜了这些梅花,自以为太子妃是为了它们前来,岂不知太子妃是睹物思人啊!”墨王微微含笑,低低束在脑后的墨发随着他的微笑轻轻摆动在腰身后。   墨王与太子长得极其相似,不但小的时候像极九分,就连现在也会偶尔有进宫来的官员将其的身影看错。   但无论谁看错,沐扶夕都不会看错,因为墨王就算与绍凡再过相似,她也能轻易的分辨出一二。   如今,看着这双比似绍凡多了一丝慵懒,少了一分温热的眸子,沐扶夕也是轻轻的笑了:“墨王这话说的还真是好笑,难道前来赏梅的人都是睹物思人来了么?如果当真是如此的话,那么扶夕很好奇,墨王是来思念谁了?”   从她几年前来宫中找绍凡,在经过后花园时无意撞见了墨王与皇后宫里宫女之间的苟且之后,墨王便一直对她这般的表面有理,背地轻浮。   她不清楚自己的撞见让墨王心里不舒服了,还是身体不舒服了,但她唯一知道的是,自己并不是他所可以取笑和拿捏的对象。   就算她不是太子妃,她也是沐氏一族的长女,元清的太平郡主,论辈分与墨王不相上下,论家世互让三分,如此的并行而立,她并不畏惧墨王分毫。   墨王没想到沐扶夕竟然是如此的不给他颜面,一双慵懒的眼徒增了几分怒气,使得那挂在唇角的笑容更加阴森了起来:“太子妃果然伶牙俐齿,不愧为元清奇女子,只是本王很好奇,面对眼前这一摊浑水,太子妃打算从哪里下手?”   从哪里下手?沐扶夕冷冷的一瞥面前斜斜靠在树干上的墨王,不打算与他继续纠缠下去,转身便朝着门口迈出了步子。   能将皇权之争比喻成一滩浑水这般轻松的恐怕也只有这个墨王了,而她就算不说,也自然是会站在绍凡的身边,以绍凡为主的对其他人下手。   墨王似乎对沐扶夕的转身并不意外,靠在树上看着沐扶夕背影的他不但没有半点的恼怒,更是笑弯了一双眼睛,猛然提高了几分音量,他竟是带着几分笑意的再次开了口:“太子妃果然是硬脾气,本王希望当太子妃一直引以为傲的温柔开始变质时,还能如今日这般的硬朗果断。”他的声音带着几分调侃尾音轻轻上卷而起,骚动了附近的梅花枝。   前行的脚步猛然顿住,沐扶夕双眼蓦地冷透了几分,听着身后断断续续传来的轻笑声,她很想转回身子去问问墨王究竟知道什么,可她心里又是那么的清楚,就算她回头质问,墨王也不会把她想得到的答案点破出口。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明明知道不可能,却还是会为了疑惑而止步不前。   然就在沐扶夕僵滞在原地时,忽然一个模糊的身影撞进了她的双眸之中,愕然抬眼带着几分不敢相信的看着这抹逐渐朝着自己前行而来的身影,沐扶夕不自觉的捏紧了手中的帕子。   因为这抹身影不但撞进了她的眼,更是在这个漆黑的夜里撞进了她的心……   随着那个身影一点点的映照在灯笼的柔光下,沐扶夕逐渐看清了那身影上穿着的白色祥云长袍,和那束在腰身上的绣金白宝腰带,当目光上挑的她终是看清了那温润容颜时,一颗心忽然七上八下的喜忧参半。   她喜的是见着了他,忧的是她再次响起了昨儿晚上那徘徊在自己耳边的话。   绍凡见沐扶夕呆楞在原地的模样,笑着站定在了她的面前,伸手拉紧了一些她身上的披肩,修长的指尖无意刮蹭在了她冰凉的面颊上,使得他一双上扬的长眉轻轻皱在了一起。   “怎么永远都是这般大意的不懂得照顾好自己?”他说着,解开了自己身上的白貂大氅,披盖在了她的双肩上,垂眼见着一直回避自己目光的沐扶夕,不禁担忧的又道:“可是冻疼了哪里?”   闻着大氅上的淡淡桂香,沐扶夕深深的吸了口气,抬眼时已经是微笑挂上了唇畔:“见着你太过开心了,一时间竟是忘记该说什么了。”   她想,昨儿晚上的那些话一定是自己在做梦,绍凡是那样的温柔似水,对自己呵护备至,疼着自己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对自己说出那样锥心的话语?她还真是该打,竟然连绍凡都开始怀疑了。   绍凡温润一笑,伸手刮了下她冰凉的鼻尖:“明明都十五了,就不能长大一些。”   沐扶夕仰脸,几分女儿家的撒娇挂上了面颊:“不过是刚刚笄礼,干嘛说的很老一样。”   绍凡一愣,哑然失笑:“宫中女子十五岁都有当娘的了。”说着,顾忌着寒冷,舒展手臂的搂住了她的肩膀。   她和他从小便是青梅竹马,所以两个人之间牵手亦或是一些亲密的举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开始沐扶夕还有几分的羞涩,可是久而久之,她便是习惯了他的怀抱,他的温度和他的气息。   不过这是她和他之间最为隐私的事情,虽然都是一些不伤大雅的动作,却在沐扶夕的心里成了一份不可和他人分享的秘密。   如果现在只有她和绍凡二人,她理所应当的会任由绍凡搂着,感受着绍凡带给她的温暖,但是现在,一想到自己的身后还杵着个墨王,她的心里就别扭的难受。   面颊微微涨红了几分,沐扶夕后退一步的离开了绍凡的怀抱,面对绍凡的诧异,她轻轻的道了一声:“墨王还在的。”   绍凡先是一愣,随后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拢起来,修长的手臂再次朝着沐扶夕伸了过去,虽是没有揽住她的肩膀,却是握紧了她冰凉的小手。   “天色不早了,墨王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他不过是朝着沐扶夕的身后扬了一声,便拉着沐扶夕走出了品梅院。   仍旧靠在树干上的墨王看着那对消失在园子里的一双身影,慵懒笑意退下的同时,挂上了几分看不清的担忧。   寂静的宫道上,沐扶夕安静的走在绍凡的身边,感受此刻那缓缓传递在指间上的温暖,轻轻的抿唇露出了一抹释然的笑意。   她总是觉得每个人是多面的,就好像她一样,明明总是冷静的可以分析出任何事情的来龙去脉,可饶是见着了绍凡,这一切的冷静便全都消失在了云岸的彼端。   她并不曾懊恼这样的自己,因为她觉得这是自己一种本能的信任,可就是这份本能的信任让她忽视掉了一个最为严重的问题,为何绍凡偏偏会鬼使神差的出现在品梅园。   “扶夕,刚刚我收到了一封来自沐氏一族的书信。”   绍凡的一句话,让沐扶夕心里一凛,没想到爹爹的动作竟然这般的快,娘亲才刚刚回府不到半日,爹爹便一直着手开始安排了。   “恩。”沐扶夕点了点头,将心思压在心底,她帮绍凡本就不图任何的回报,所以现在她也不想表露什么的以此邀功。   “扶夕。”绍凡再次喊出了她的名字,猛地停在了原地,回身与她面面相视,一向温润的眼中是难得是慎重:“我知道皇后现在对你步步紧逼,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一旦参与进来,将很难再抽身事外,女子怎能摄政参权?扶夕你怎能如此糊涂?”   他到现在也无法说出当看见沐氏一族书信上那仅一个“扶”字的时候,心里作何敢想,就好像现在与沐扶夕厉言相对一样,不知是生气自己的无能,还是在责怪沐扶夕的干预,亦或是对正在改变的某种不可预知,隐藏的深深担忧。    第十一章 释怀 - 江山半壁 - 瑶涩   沐扶夕一愣,静静的看着面前的绍凡,心不是不疼:“绍凡,那么你来告诉我,我答应了皇后,又是为了谁?”   她沐扶夕不是轻易可以任人摆布的玩偶,她有着她自己的思想,如果现在皇后不是拿着绍凡的前途作为威胁她的筹码,她又何苦逆反自己娘亲的意思,甘愿留在这里搀和这些和她毫不相干的一切?   她虽不求回报,但她不能让别人这般误会她的举动,尤其是绍凡。   绍凡的面颊在沐扶夕的话音落下之后,瞬间没了血色,一双紧抿的唇更加苍白:“扶夕,我只是希望我们一直是我们,仅此而已。”   “绍凡……”沐扶夕心中的委屈和愤怒顷刻之间荡然无存,看着绍凡那紧紧抿成一条直线的唇,竟是不自觉的伸手抚摸了上去。   摸着他那薄而温暖的唇畔,她很想告诉他,他的希望也是她的希望,可面对现在一切的起伏不定,她又怎能一味的拉着他蹲在回忆止步不前?   她不是褒姒,做不出红颜祸水的勾当,如果在自己在绍凡的心中与江山并存重量的话,那么这一次,她甘愿后退一步,让江山为绍凡的主宰,而她,只要能常伴在他的身边默默相依便已经足以。   绍凡慢慢后退了一步,轻轻勾了勾唇,避开她手指的同时,转身继续朝着前面走了去,他虽余气未消,却不忘记拉住她冰凉的手心。   沐扶夕知道这次的绍凡是真的生气了,因为曾经的她无论做了什么,或者是说了什么,哪怕是再过难听,他也是全然不在意的一笑了之。   然饶是如此,沐扶夕仍旧不能怂恿他将儿女私情放在第一位,因为她很清楚,这片鹿家的江山在绍凡的心里,并不是没有一席之地荡然无存的。   悄悄朝着绍凡的侧脸看了去,沐扶夕的心里其实还是温暖的,因为绍凡的生气让她知道,她在绍凡的心里并不次于那把椅子。   风依旧在耳边吹佛,夜依旧是那宁静而漆黑。   忽然:“哎呀!”的一声惊呼打破了这持续依旧的安静,使得一直走在宫道上的绍凡立时停下了步伐。   “可是崴着脚踝了?”绍凡满目担忧的蹲下身子,伸手轻轻抚摸上了沐扶夕的脚踝。   沐扶夕拧眉看着绍凡,轻轻的点了点头:“可能是走得急了些,脚下打了滑。”   绍凡密而卷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牵动了碰触在沐扶夕脚踝上的指尖也跟着颤动了几下,待再次抬眼时,眼中的担忧早已凝结成了寸寸的心疼:“扶夕,是我急躁了些。”   沐扶夕本就是故意摔倒,她只是想用这个小小的伎俩和绍凡打破僵局,不想绍凡竟然将她跌倒的责任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见了绍凡眼中那浓浓的心疼愧疚,沐扶夕的心也是跟着疼了几分,拉住他手臂的同时,赶紧站起了身子:“绍凡,懂武之人怎能轻易摔倒?我只是不想让你闷闷不乐。”她说着话,还不忘使劲的抬脚朝着地面上踩着,以此来证明她的平安无事。   绍凡见此,无奈的叹了口气,反手拉住了她的手臂,在她诧异时,将她打横抱在了怀里,带着她继续前行的迈起了步子。   是啊!他怎么就忘了出身在武将世家,一身本领的沐扶夕怎会说摔倒就摔倒呢?   知道绍凡的气算是消得差不多了,沐扶夕赶紧趁热打铁的小声开了口:“绍凡,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简单的一句陪伴,让绍凡的心瞬间软下去了几分,垂眸扫了一眼她肌若凝脂的面颊,唇边荡起了一如既往的微笑:“扶夕,我的后宫很窄,只容得下一个女人,你说你不陪着我,还有谁会陪着我?”   将面颊贴在他发烫的胸膛上,听着他那颗只愿装下自己而稳健跳动的心房,沐扶夕微微勾起唇角,天天的笑了起来,如果她的锋芒收敛能够换得这一世的疼宠,那么她心甘情愿做他身边那个永远都站不大的孩子……   阴沉的天色再次飘起了片片雪花,洋洋洒洒的似鹅毛从天空之中飞舞在半空,虽是再次预兆着寒冷持续,但却为这个寂静的夜增添了继续无声的热闹。   晖仁宫的门口,婉晴与孀华站在院子里,一边抱着肩膀一边躲着快要冻僵的双脚,两双同样带着担忧的眸子不停的朝着门外张望,当终是见着了绍凡抱着沐扶夕走进门口时,均是双双的松了口气。   一直抱着披风在手中捂着的孀华赶忙朝着沐扶夕跑了去,只剩下婉晴一个人站在原地发呆。   绍凡看着跑过来的孀华,再次垂下了眸子:“下次休要再这般任性,瞧孀华和婉晴急的。”明明是责怪的话说,道出口之后却是温润宠溺。   沐扶夕笑了笑,还没等开口,忽然感觉自己的双腿一暖,侧眼望了去,只见孀华已将怀中的羊羔细毛披风,盖在了她的双腿上。   “小姐平安回来了就好。”孀华对着沐扶夕笑了笑,抬眼对着绍凡福了下身子:“奴婢见过太子殿下。”   碍着孀华和婉晴二人从小便是跟在沐扶夕的身边形影不离,绍凡对她们两个也算是熟悉,免了那些多余的礼节,对着孀华点了下头:“起来吧。”   孀华听闻,缓缓站起了身子,再次转眸朝着沐扶夕看了去:“小姐,刚刚奴婢吩咐了小厨房送来一些清淡的小菜,如今还在小厨房里温着呢,小姐可要与太子一起打打牙祭?”   沐扶夕一愣,没想到孀华竟然当着绍凡的面将这话说了出来,毕竟晚膳是在凤栖宫里用的,如今才不过个把个时辰又吃,难免会让绍凡觉得自己与皇后之间有间隙之疑。   孀华见了沐扶夕的表情,也是愣了一下,想要捂住双唇已经来不及,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哪里还能收的回来?   倒是绍凡,在这一主一仆的呆楞之中,温润的勾起了唇角:“正好我也是觉得饿了,扶夕不要嫌弃多一个人便是。”说着,便直接迈步朝着正堂里走了去。   沐扶夕听此,心中缓缓而暖,再次轻轻靠在了绍凡的胸膛上,安静的感受着这一刻难得的温暖。   是啊,她究竟是在担心什么?就算她做错了说错了什么又如何?只要自己面对的人是绍凡,便一定会平安无事的不是么?   况且绍凡的包容体贴她也不是知道一日两日了,曾经她还曾顽皮的在他面前偷偷称呼为先帝是老头子,如果绍凡要是当真和她较劲的话,又怎么还会陪着她走到今时今日?   伸手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沐扶夕有那么一刻是懊恼自己的,不过还没等她瞧几下,细致的手腕便被人握住了。   “头疼?”绍凡微微皱眉,已然抱着她坐在了软榻上。   “可能……外面太冷了。”沐扶夕哪里能承认自己心里的想法?索性顺水推舟了一把。   “靠过来。”绍凡说着,直起了沐扶夕的身子,让她以背靠在了自己的胸膛上,就在沐扶夕诧异之时,他忽然伸出了手臂,轻轻按在了她的一双太阳穴上,慢慢揉按了起来。   这样自然而然体贴让沐扶夕的心既温暖又心疼,温暖的是他的一如既往,心疼的是如今在这样动荡的局势下,他仍然还想着自己。   如此想着,沐扶夕不禁眼睛有些发涩:“绍凡。”   “恩。”他淡淡的应着。   “何必这样宠着我。”   绍凡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后在沐扶夕看不见的身后苦涩一笑:“我希望是一生一世。”   “那你岂不是要这样对我一辈子?”   “也不错。”如果可以的话……   门外的孀华听着正堂里二人的对话,轻轻的松了口气,对着身边的婉晴小声道:“走吧,我们去给小姐和太子端菜。”   “……”   等了半天没听见回音的孀华一愣,转身狐疑的朝着婉晴看了去,竟是见婉晴看着正堂发起了呆:“婉晴,你怎么还发上呆了?”   “啊?”婉晴终于回神,赶紧收敛起了自己的思绪,垂下了双眸:“没,没什么,只是觉得小姐和太子的感情好。”   “小姐和太子的感情一向都好,你难道第一天知道?赶紧和我去端菜了。”孀华说着,不再等待婉晴,直接走下了台阶。   感情好……婉晴再次朝着正堂里那一双模糊的身影看了看,这才也是转身的朝着小厨房的方向走了去。   清蒸小排锅子,黑白豆腐花,清炒香菇,水晶饺子,待婉晴与孀华一一将菜品摆上了桌子,沐扶夕先是一愣,随后拧起了一双秀眉。   坐在沐扶夕对面的绍凡一一扫过了桌面上精致的菜肴之后,一双温润的眸子也是沉淀了几分。   “孀华,婉晴,我问你们,这些菜究竟是谁吩咐送过来的?”放下手中的筷子,沐扶夕转过了身子。   她并不是怀疑孀华和婉晴的动机,她只是下意识的觉得这些菜有问题,倒不是说这些菜不干净,而是这些菜的菜色让她想不起疑都难。    第十二章 贤妃 - 江山半壁 - 瑶涩   虽然晖仁宫里的小厨房从她进来住的那一日便开了,但现在她并未与绍凡走完大婚,就算别人都客气的称呼她一声太子妃,但要是细算起来,她的身份不过还是来宫中暂住的太平公主而已。   宫中的每个小厨房都有着严谨的制度,每天的蔬菜和肉都是按照主子的等级去内务府领取,她的身份虽然不低,但并不算后宫女子,所以她的荤菜每顿膳食应该只有一道才是。   况且如今摆上桌面的菜色与白天的菜色,无论从用料上还是色泽上都相差甚远,她就算不予品尝,也能看出这根本就不是出自于一个厨房。   “噗通――”一声,孀华与婉晴双双跪在了地上,双双垂着头看着地面,婉晴一双脸蛋涨得红紫,死咬住了自己的双唇,一个字都说出来。   相比之下,倒是孀华沉默了半晌之后,轻轻的开了口:“奴婢该死,隐瞒小姐真相,不过这些菜都是从云梦斋送过来的,是来传话的小太监让奴婢们无需惊动小姐,奴婢们这才隐瞒了下来。”   “云梦斋?”沐扶夕一愣,转眼朝着对面的绍凡看了去,这个院子的名字她听得很是耳熟,可究竟住的是谁,她还真是想不起来了。   绍凡了然一笑,倒是缓解了不少屋子里紧张的气氛:“云梦斋住着的是贤贵妃。”   沐扶夕如此一听,恍然大悟:“原来是贤贵妃,只是她为何要在这个时候这般的与我为好?”   这位贤贵妃平时甚少走出自己的院子,在沐扶夕的记忆之中,似乎长到这么大以来,也只是见过贤贵妃两面而已,一次是中秋进宫赏月,一次是先帝的寿辰。   虽然贤贵妃给沐扶夕的感觉很清淡和平易近人,又是墨王的养妃,但沐扶夕却和这位贤贵妃谈不上有任何的交情。   绍凡笑了笑,伸手屏退了跪在地上的孀华与婉晴二人,待两个人战战兢兢的出了房门,这才起身亲自给沐扶夕盛了碗豆腐花。   虽然说元清是个男尊女卑的国家,但这个概念似乎并不存在于沐扶夕与绍凡之间,并不是绍凡不懂或者他的思维超越世俗,而是他习惯了。   他习惯于沐扶夕安静的跟在他的身边,习惯了沐扶夕的依赖,习惯了沐扶夕对他的温言,在他的心里,沐扶夕这三个字已经深深埋在了他的心坎里,是他不可也没有办法忽视掉的疼宠。   沐扶夕接过豆花,带着温热的碗沿刚刚碰触在唇边,便听见绍凡缓缓而道:“贤贵妃虽然安静的可以让整个后宫的人忽视,但她却做不到自己忽视自己,当然,这也是她当初会将墨王养在膝下的原因,如今贵妃以下没有子嗣的嫔妃和贵人们,已经全部赐赠了白绫或者毒酒,待宫中侍卫将这些人送往进了皇陵之中,下一批就该轮到贵妃了。”   听闻完绍凡的话,沐扶夕忽然觉得自己没有了半点食欲,默默放下手中的白瓷刻花碗:“历代先帝驾崩,后宫之中没有子嗣的妃嫔将都会陪葬,这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就连皇后都不能赦免,面对这样的僵局,贤贵妃现在却这般对我嗜好,岂不是为难与我么。”   绍凡见着沐扶夕的小脸沉了几分,也是担忧的一叹:“贤贵妃是孙员外的直系外甥女,而孙员外又与沐氏一族支系的人在朝堂同盟,现在既然沐氏一族已经选择站在了我的这边,贤贵妃得知内情也是情理之中,而你是我的太子妃,只要我登基你便是后,扶夕,你是忘记了历代只有新上位的皇后,才有资格刺死先帝贵妃陪葬的事情了?”   “啊?”沐扶夕佯装一愣,嘿嘿的笑了起来:“是啊,你要是不说,我还真的忘记了。”   其实她心里清楚记得这件事情,因为当初她的姨娘奶奶,就是皇宫里的贵妃,而下命赐死她姨娘奶奶陪葬的人,正是现在的皇后娘娘。   她如此的装傻,一是不想让绍凡觉得她心思太重,二是她真的不知道该不该帮这位没有交情的贤贵妃。   就算贤贵妃养了墨王,但终归墨王不是她的亲生骨肉,除非是墨王登基称帝,不然贤贵妃的生死,便全权掌握在了她的手中。   如果她是新一任的皇后,那么她只需一句,墨王身体不佳,唯独贤贵妃能照料,贤贵妃便留了下来,如果她什么都不说,那么等待贤贵妃的便是死路一条。   不过她虽然对这两种结果心知肚明,但却对贤贵妃的想法捉摸不透,能在宫中混迹如此之久却从不结敌的女人,分量断然不会轻了才是,那么如果贤贵妃当真头脑聪明的话,又怎么会空穴来风的找她来帮忙?这可不是弯一弯腰的小忙,难道贤贵妃就不清楚她和自己从未有过往来么?   绍凡难得见沐扶夕糊涂,虽不知是真是假,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却是扬起了几分安心的笑意:“就算你的本家决定助我一臂之力,登基之前还是许多事情需要处理的,至于贤贵妃的事情你可以慢慢考虑。”   如果沐扶夕当真是个一半认真一般糊涂的性子,他倒是觉得这样挺好,而他也更将距离心中所期盼的那个如果更近一步。   沐扶夕惊讶了一下绍凡话中的意思,不过只是一瞬,便微笑着再次举起了手中的筷子,夹了一个水晶饺子放进了他的碗里:“食不言寝不语,光顾着说话,却饿着了自己的肚子,吃饭吧,别人的事情远没有你的身体来的重要。”   其实沐扶夕很明白绍凡的意思,历代新后为了熟悉后宫事宜,都会暂时与太后这掌权后宫一半的事宜,可绍凡竟然跟本没有提出要询问太后的意思,只是让她自己慢慢考虑,其实光是这一句话,她便是明白了绍凡是打算直接将后宫大小事宜交给她处理。   她不知道这算是绍凡给她没走完大婚的弥补,还是给她身后的家族一个交代,但其实在她的心里,这一切其实都是多余的,因为她的在乎的,从小到大,从始至终,只有一个人而已。   不过是一两日的没见着面,沐扶夕便能清楚的感觉到绍凡瘦了些许,看着那本就瘦可见骨头的面颊更加清瘦了不少,她怎能不心疼?   绍凡看着碗中的水晶饺子心中微微一暖,单手拢起自己的袖子,举起筷子同样夹起一个水晶包放进了沐扶夕的碗中:“扶夕,多吃些,我记得你以前总是说宫中的水晶饺子好吃。”   沐扶夕低头,夹起饺子轻轻咬了一口,细细品味着这与沐侯府相差无几的水晶饺子。   她十岁那年的正月初五本应该受邀进宫与先帝和皇后一起吃饺子迎破五,却不想头一天悄悄半夜在院子里看了一夜雪景的她,在第二天发起了风寒,整个人病在了床榻上无法走路。   父亲和母亲虽然担心着她的身体,却不敢耽误了进宫的时辰,嘱咐了婉晴和孀华之后,便便双双匆匆入宫了。   本就头疼体乏的她一想着见不到绍凡便是更加的胸口发闷,打发了婉晴和孀华独自一个人靠在床榻上,一颗心闷得喘不过气。   然就在她头疼欲裂,昏昏欲睡之时绍凡来了,就那么没有任何通传的进了她的闺房,站在了她的面前。   他就是那样温润而挺拔的站在她的床榻边,伸手举着手中的一屉饺子,对着她勾唇含笑却难以遮掩满眼的担忧:“扶夕,你好点了么?”   本就闷闷的胸口泛起了涨涨的酸,沐扶夕怕自己说多了会泪水坍塌,只是接过了绍凡手中的屉子,慢慢吃起了那还冒着热气的饺子。   “吃慢点。”他说。   “宫中的饺子好吃。”她答。   “那我以后每次看你都给你带。”他笑了。   “好。”她也笑了。   从那之后,绍凡只要是从宫中来沐侯府看望她,真的总是如约的给她带来水晶饺子,而她也总是在热气腾腾的时候全部将那些饺子吃光。   每每看着那空荡荡的屉子,绍凡总是担忧的叹气:“扶夕,我真怕你撑坏了,不然我去同父皇说,将宫中的御厨赐给沐侯府吧。”   沐扶夕听罢,只是摇了摇头,明明撑的胃都开始泛疼,却依旧拉着绍凡的手臂轻轻摇动:“绍凡,你记得下次再给我带些出来。”   绍凡无奈,却割舍不下心中的疼惜,摸了摸她的面颊,满眼的宠溺:“好。”   “太子殿下,司马丞相与御前大臣孙大人进宫了。”忽然,从门外传来的一声高呼,打破了屋子里暂时的宁静。   绍凡一愣,慢慢站起了身子,沐扶夕从回忆之中抽身而出,随着绍凡起身,慢步到了绍凡的面前,伸手解开了一直披在自己身上的大氅。   “注意身子。”她说着踮起脚尖,将大氅披在了绍凡的双肩上。   还带着她气息的大氅温暖了他的双肩,他轻轻一笑,伸手将散落在她肩膀上的碎发捋在了她的耳后:“早些休息。”修长的指尖刮蹭在了她的耳廓上,是他不想放手的温存。    第十三章 怀疑 - 江山半壁 - 瑶涩   沐扶夕抿了抿唇,压住心中的万般不舍,轻轻的点了点头。   见出了她的不舍,绍凡心猛然疼了一下,忽然收回了徘徊在她耳边的手指,伸展双臂的朝着她靠近了一步,轻轻一带,便将她搂进了怀中。   “扶夕……”他慢慢垂下面颊,声音沉了些许,动了动唇似还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什么也没能再说出来。   沐扶夕沉浸在这一刻难得的温暖之中,轻轻的闭上了双眸,伸手搂住了他结实的劲腰,是她抛开一些羞涩想要贪恋的温暖。   “太子殿下――”门外,再次传来了侍卫的呼唤。   沐扶夕听闻,知事情紧急,待再次睁开双眸的时候,先行松开了自己的手臂:“去吧,小心路滑。”   绍凡收回自己的双臂,再次深深的看了沐扶夕一眼之后,便转身朝着门外走了去。   看着那最终消失在自己视线之中的身影,沐扶夕轻轻的缓了口气,是舒心也是忧心。   司马丞相与御前大臣孙大人都是和沐氏一族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人,如今他们两人深夜进宫,想必是受了爹爹的安排才是,看来不出几日绍凡便能在爹爹的辅佐下登基上位了。   只是在这样动荡的局势之下,就算绍凡登基称帝,身下的那把椅子也难免烫身,毕竟沐氏一族就算再过庞大,也做不到让满朝文武达到统一。   一阵婉转悠扬的箫声慢慢在寂静的窗外响起,沐扶夕一愣,转身走到窗前,伸手推开面前紧闭的窗子,一阵寒气迎面扑来。   顺着箫声来源的方向,她眺望去远处的亭台阁楼,眼中虽是不见吹箫之人,心里却是明了这箫声来源于何处。   宫中懂得吹箫的人虽不占少数,但在这个时候还有这个权利和胆量吹响箫的人,却只有那一个人而已。   一条棉锦披肩温暖了臂膀,沐扶夕侧眸,便是见着了孀华担忧的眸子:“这天寒地冻的,就算是那箫声再过优美,听着也像是鬼哭狼嚎似的。”   呵……沐扶夕唇角勾笑,转身再次朝着漆黑的夜看了去,这一曲的美人吟是一位被薄情男子抛弃的才女所作,声声悲怆,调调寂寥,孀华随意的这一句,还真是概括的得当。   伸手关上窗子,沐扶夕扫了扫桌子上的精美菜肴,不带任何感情的收回双眸,转身朝着里屋走了去。   正想收拾碗筷的婉晴见了沐扶夕远去,正想开口问一问这些菜肴如何处理,却在刚刚开口时,被孀华伸手阻拦了下来。   婉晴张了张嘴对上孀华轻轻的摇头,最终无声的垂下了双眸。   又是一夜的过去迎接来了天明,沉了几日得天气终是雪落天晴,天空安静的没有一朵白云。   本应该迎接着喜气的皇宫红退白挂,条条红绸早已在太监的搬运下压入了无人的别院,唯独身下那高高悬挂在琉璃瓦上的透白锦布,在寒冬之中欲欲飞舞。   宽敞的宫道上见不得半个人影,一阵凉风佛过,幽幽可闻不知是谁亦或是谁们的哀怨鸣哭。   晖仁宫内,孀华端着早膳迈步走里内屋,侧眼见自己家的小姐独自站在窗边,不禁心里一声叹息,放下手中的托盘,朝着窗边走了去。   “虽是雪过天晴,外面的寒风却是冷得刺骨,小姐怎好这般站在窗边?”说着,伸手指了指桌子上的屉子:“刚刚太子派人送来了一屉水晶饺子,特意交代奴婢转达小姐要趁热吃。”   绍凡?沐扶夕回首,看着桌子上那还冒着热气的屉子微微露笑,转身靠着桌边而坐,望着桌子上那屉子里的水晶饺子,只看不动。   “小姐,饺子要趁热吃还好吃。”孀华笑着将筷子举起,递在了沐扶夕的眼前。   沐扶夕并没有接过筷子,而是抬眼对着孀华摇了摇头:“孀华你不懂,绍凡光是这一番的心意送过来,我便是已经饱了。”   其实她独爱绍凡送来的饺子,不过就是为了这饺子之中的那一份温暖而已。   “小姐――”门外忽然想起了婉晴的声音,还没等沐扶夕侧眸,婉晴便是已经站在了桌前,气喘吁吁:“奴婢听说从昨儿晚上皇后宣了景德帝驾崩之后,太子便回到了自己的寝宫,今儿一早便在司马丞相与御前大臣孙大人的陪同下去了史部。”   史部么?沐扶夕不出意料的点了点头,历代先帝驾崩,按照惯例,即将登基的太子需在次日前往史部,一来是为先帝守孝做准备,二来是接掌玉玺,准备择日登基。   “小姐难道不开心么?”婉晴因为太过兴奋而有些得意过头:“先帝驾崩,太子马上就是皇上,而小姐您从太子妃成了皇后,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沐扶夕听闻,皱眉朝着婉晴瞪了去,声音难免凌厉了几分:“宫中不比在府里,先帝驾崩的事情岂能是你挂在嘴边上絮叨的?”   婉晴被沐扶夕的严谨吓得一个哆嗦,赶紧捂上了自己的嘴巴跪在了上,一张小脸皱在了一起,她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明明是好心,可为何到了小姐那里便成了罪过。   孀华带着几分无奈的看了看婉晴,为了不让婉晴因为失言而再受责备,赶紧把话接了过来:“小姐,奴婢其实也是听见了此事,不过奴婢还听说,这次太子殿下能够顺利去史部,满氏一族也从中帮了不少忙。”   满氏一族么?沐扶夕听闻不禁收敛了几分眸子,满氏一族与沐氏一族相同,都是朝野上所鼎力不衰的大家族,只不过沐氏一族是自己的家族,而满氏一族则是当今皇后的家族。   如今满氏一族帮忙,一定是皇后联系了满氏一族,只是既然皇后拉拢她说服沐氏一族,又为何还要自己亲力亲为的去惊动满氏一族?   难道是……   如此想着,沐扶夕心中蓦然绷紧了几分,朝着窗外看了看,慢慢的站起了身子:“婉晴你留下来,孀华你陪着我去云梦斋走一趟。”   “是,小姐。”婉晴虽是不大情愿,却是不敢再在沐扶夕的面前放肆。   孀华点了点头:“不如小姐先在正堂里等会,让奴婢去吩咐轿子?”   “不必了,用走的就行了。”沐扶夕说着,先行朝着门外走了去。   她不知道从晖仁宫到云梦斋到底有多远,但现在先帝刚刚驾崩,整个皇宫都凸显低调,她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偷懒,而让他人觉得自己过于骄纵。   孀华见此,也是不敢再停留,看着地上的婉晴叹了口气,抬步紧跟上沐扶夕的步子走出了正堂。   因为贤贵妃喜欢安静,所以她的院子算是后宫之中最为偏僻的地方,不但离其他的宫院远,更是避开了主宫道。   沐扶夕在孀华的陪伴下一路不停的问着路过的太监和宫女,兜兜转转了快半个时辰,才终于站在了云梦斋的门外。   院子里的宫女见着了沐扶夕,先是一愣,随后赶紧跑了过来:“奴婢见过太子妃。”   沐扶夕点了点头:“贤贵妃可是在?”   宫女点了点头:“在的,太子妃请。”   孀华诧异:“不用先通传么?”   宫女垂下了眸子:“贤贵妃交代过了,太子妃到来直接进正堂便可,无需通传。”   孀华听闻朝着沐扶夕看了去,眼中难免惊讶之意,沐扶夕只是笑了笑,示意孀华收回惊讶,迈步走过了云梦斋的门槛,随着宫女缓缓朝着正堂里走了去。   先是送佳肴,后是嘱咐守门的宫女,看似贤贵妃早就料到了她会到来一样,不过这样也好,她也不喜欢与拙人谈话,聪明一些倒也省了她不少的功夫。   宫女小心翼翼的前面引路,大气都不敢多喘,穿过了长长的回廊之后,沐扶夕被宫女带进了云梦斋的正堂里。   不同于皇后凤鸣宫的明亮辉煌,整间正堂简单异常的根本让人看不出这里居然住着一位贵妃。   正坐在正堂里,翻转手腕修剪盆栽的一抹清瘦身影,听闻到了身后的响动,转眸间似美玉莹光,一张清秀的瓜子脸上虽覆着轻轻的哀愁,却难以遮掩那细眉之间的淡淡清新之气。   沐扶夕见着美人转身,当先露出了一抹笑容:“贤贵妃。”   不得不说,她就算与贤贵妃许久未见,却仍未发现贤贵妃有任何的变化,这让沐扶夕的心里难免惊讶。   久居在深宫之中,无论是岁月的洗刷还是现实的无奈,总会在不经意之间改变女子的言行举止哪怕是着装,可这位贤贵妃竟然像是一块璞玉一般仍旧安静而立。   沐扶夕知道,这样的不曾改变,绝对不会是愚钝,而是太过聪明,就好像出自淤泥的荷花一般,不是污泥不够乌黑,而是荷花不予尘染。   贤贵妃听闻,慢慢跪下了身子:“臣妾拜见太子妃。”   沐扶夕面带亲切,将孀华屏退在了门口,自己则是上前几步对着跪在地上的贤贵妃伸出了双手:“贤贵妃快快起来,今儿本是扶夕打扰了才是。”    第十四章 条件 - 江山半壁 - 瑶涩   贤贵妃早就知道沐扶夕没有官家架子,伸手拉住那伸出的双手时,慢慢的站起了身子,拉着沐扶夕进了侧堂,二人双双坐在了软榻上。   “细算起来,太子妃大婚,臣妾还没来得及道贺。”贤贵妃客气的笑了笑,一张白皙的脸上尽是柔和。   扶夕也是笑:“本就没走完大婚,又怎算得上是礼成?”   “也是,天灾人祸,谁能预料得到?只是……”贤贵妃一边笑着,一边仔细的打量着对面的沐扶夕:“究竟是谁的噩梦将至,是谁的因祸得福,就不言而喻了。”   沐扶夕交叠在袖子里的十指蓦地一紧,随后便是松了下来:“祸福祸福,没有祸哪里来的福?只是一切上天自有定数,我们又何须去纠结?”面上的微笑仍旧含在唇边,似酿成的上好美酒,意味深浓。   她倒是没想到贤贵妃竟然如此不加遮掩的,将自己马上就要成为皇后的事情比作福,虽然这是即将而来的事实,但她却能受而不能认。   皇后退位登太后,看似是高枕无忧,实则是弃权养老,这样的事情若是她因此而露出喜色,岂不是有大不敬之意?   再者,她来这云门斋是来谈事情,并不是来绕弯子的,既然贤贵妃一直不将话说出来,她便直接给她一个下马威,逼贤贵妃说出给自己送菜的目的。   贤贵妃一愣,果然有些挂不住了脸上的轻悠,垂眸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待再次朝着沐扶夕看去时,眼中仍旧带笑,可那笑容却是比刚刚慎重了许多。   “天意究竟是针对谁的,臣妾无从得知,但臣妾只清楚,臣妾的性命如今在太子妃的手中。”   沐扶夕抬眉,果然是坐不住了么?伸手端起面前的茶杯,放在唇边只吹不品,声音平淡堪比手中热茶:“贤贵妃这话可严重了,扶夕不过只是一个没有走完大婚的沐氏一族女儿,宫中的人虽口口声声含着扶夕为太子妃,但现在的扶夕不过仍旧是元清的太平公主。”   贤贵妃急中发笑,见自己不挑明了沐扶夕便一直装傻,倒也收起了刚刚的拐弯抹角,索性单刀直入:“沐氏一族开始辅佐太子,这现在已经算不得秘密,臣妾听闻今儿早上太子便在两位重臣的陪同下前往史部,如果不出意外,想必太子即日便可登基了吧?虽然太子登基之后要守孝一年不得大婚,但并不妨碍立后之事,太子妃与太子是天定的因缘,那么这个新后之位,不是太子妃的又是谁的?”故意压低了的话语在屋子里静静的扩散着,像是一个坛搬不上台面的豆腐乳,虽然不可张扬,却是每个人心知肚明的香醇。   沐扶夕慢慢饮着手中的热茶,心里生生好笑,贤贵妃当真聪明过人,明明知道后宫女子不可参政,却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用“听闻”两个字,正大光明的道出了口。   不过,这样的明白并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的是明了。   放下手中的茶杯,沐扶夕轻轻抬眸:“那么贤贵妃的意思是?”   贤贵妃深深的吸了口气,慢慢朝着沐扶夕的方向倾了几许身子:“活下去。”   现在沐氏一族已经公开在朝中帮衬太子,就算她膝下的墨王再过拉拢,恐怕也难以与庞大的沐氏一族所抗衡。   如果赢了,她就是太后,如果输了,她和墨王便无一能活,在性命与权位之中,她赌不起,所以只能选择后退一步的保住自己和墨王的命。   沐扶夕抿唇,轻轻的笑了:“贤贵妃觉得扶夕为何会点头?”   这次,贤贵妃也笑了:“太子妃只要保下臣妾的性命,总有一日臣妾回报给太子妃的,会比一条性命的价值多。”   沐扶夕刚刚交叉回袖子里的十指再次握紧,面上却不敢流露出任何的心里疑惑,她其实这般的问,只是想吊一吊贤贵妃的胃口,不想贤贵妃竟然给出了她意料之外的答案。   贤贵妃的笑容里酝酿了太多她猜不透的东西,就好像她不明白贤贵妃所谓比性命还要有价值的是什么。   时间一点一滴的划过,云梦斋的侧堂里安静的萧肃。   不知过过了多久,沐扶夕终于松开了紧握的十指,朝着等待已久的贤贵妃淡淡的一笑,慢慢的站起了身子:“如果假设的一切成为了事实,扶夕倒是可以答应贤贵妃所想之事,但在这之前,扶夕也有一个条件。”   贤贵妃跟着站起身子,松了口气的同时又难免屏住了下一口呼吸:“太子妃请讲。”   撇了一眼窗外挂满枝头的积雪,沐扶夕淡若流水:“太子登基之时,墨王离开之日。”   贤贵妃一怔,呆呆的站在原地半晌,似挣扎了许久,似徘徊了片刻,最终对着沐扶夕垂下了双眸:“谨听太子妃安排。”   沐扶夕淡淡的一笑,抬步朝着门外走了去。   其实她今日来就是想要保住贤贵妃的,皇后即将成为太后,按道理来说大可不必再那般劳师动众的惊动满氏一族,因为皇后很清楚,沐氏一族拥护太子,其实也是在保全她未来的太后之位。   但在如此肯定的前提下,皇后竟然还惊动了满氏一族,这让沐扶夕不得不多想,皇后是不是想在坐太后之位时,仍旧想要谋权后宫,而现在她让满氏一族帮助绍凡,其实就是想卖给绍凡一个无法推脱的人情,事后让绍凡无法回绝她想要在后宫掌权的想法。   当然,如果事情真的如她所想的那般,那她就必须留下贤贵妃,她不在乎后宫的那点权势,但她不能让绍凡为了后宫的事情分心,更不能让自己的家族陷入不安。   这位贤贵妃虽然不过是贵妃,但皇后却也要礼让三分,虽然她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但她倒是可以用贤贵妃来压制万一掌权的未来太后。   毕竟皇后是满氏一族人,又并非绍凡亲生母后,她不想让皇后用后宫来参与朝政,也不能让皇后凭借自己的掌权,让满氏一族的权势大过沐氏一族。   看着沐扶夕离去的背影,贤贵妃颓然失去力道的坐在了软榻上,呆楞的神色看着一处发呆,足足半天回不过来神色。   她从来没感觉和谁的谈话这般的心惊动魄,似乎是一场纸上谈兵,虽然不用一兵一卒,可却让她不得不步步为营,处处小心。   她以为沐扶夕会顺着她的话,好奇的问她究竟有什么事情重过了性命,这样她便可以用这个答案换取墨王的常伴身边。   可她怎么也没料到,沐扶夕竟然对她口中的话语没有丝毫的兴趣,并且先她一步的提出了要让墨王离开元清作为要挟,迫使她没有后路可退的点头答应。   抓住身边的扶手,贤贵妃深呼吸了一口气,慢慢的闭上眼睛,好一个沐家女儿,好一个沐扶夕,不愧是连皇后都要提神三分的女子,果然名不虚传。   外面的寒风仍旧在持续着,沐扶夕拢了拢自己披在肩膀上的小坎,朝着云梦斋的门外走去。院子门口的孀华正用双之手捂着自己的耳朵,见沐扶夕走了出来,笑着迎了过去,然她因为走得太过着急,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脚下一块薄冰。   “啊――”一声惊呼,从孀华的口中传了出来,孀华的身子瞬间失去重心,朝着身后的地面狠狠的摔了下去。   正在打扫院子的宫女和太监听闻到孀华的喊叫,下意识的朝着这边看来,不过是一眼,便吓得当即集体愣在了原地,屏住了气息。   就在众人集体石化的当口,刚刚还在台阶上的沐扶夕忽然一个飞身的落下了台阶,紧接着毫不迟疑的脚尖点地,几个快步来到了孀华的身侧,直接伸出手臂拉住了孀华的手腕。   孀华在沐扶夕的拉扯下,终于直起了后仰的身子,晃了几下脚下的步子,心有余悸的舒了口气:“谢谢小姐。”说着,直接跪在了地上。   随着孀华的下跪,那群刚刚实话的奴才们也终是回了神,不敢耽搁的跟着跪在了上,齐声喊着:“奴婢,奴才罪该万死――”   当然,他们跪下身子,并不是被沐扶夕的轻功所折服,他们之所以下跪,是因为他们还都不想死。   地面那一块薄冰虽然看似很是寻常,但万幸是孀华在那上面打了滑,如果此刻要是沐扶夕摔倒在这上面,或者是其他妃嫔娘娘的话,那么此刻他们甚至是连说话的时间都没有,便早已被宫卫拖出去斩首了。   沐扶夕冷冷的看着面前的孀华,脸上没有丝毫的笑意,转身朝着那群宫女太监看了去,还没等她说话,便是感觉自己的手掌一轻。   侧目而望,只见刚刚左手托着的暖手香炉,因为在救孀华的时候,偏了中心,虽然此刻这炉子还在沐扶夕的手中,但那炉盖却倾斜的朝着地面砸了去。   这暖手的炉子是用上等的烤瓷勾勒的边,虽然不是价值连城,却也足可以买下几亩田地,不过沐扶夕倒是并没有太过的在意,在她看来,不过就是一个暖手的物件罢了,摔了也就摔了。    第十五章 威慑 - 江山半壁 - 瑶涩   忽然,一阵冷冽的寒风顺着云水斋的院子口刮了过来,紧接着,一个墨蓝色的影子便站定在了沐扶夕的身后,还没等沐扶夕回眸,那影子的身影便是矮下去一截,而后,一双骨节分明的修长五指,稳稳当当的托扶住了那眼看便要砸在地面上的香炉盖子。   闻着这不算太过熟悉的麝香,沐扶夕淡淡的道了一声,“墨王好身手。”   随着沐扶夕的声音缓缓落下,站定在她身后的那个影子跟着直起了身子,向前一步的站在了她的面前,在寒风之中,露出了一抹慵懒的微笑,“如此精致的暖手炉子若是没了盖子,岂不是可惜了?”他的笑,像是在冰天雪地之中盛开的一朵红色玫瑰,在白雪皑皑的衬托下,醒目而艳丽。   就连跪在沐扶夕身边见过不少市面的孀华,见了墨王,也不禁面颊微微烧烫了起来。   不过沐扶夕对这个墨王始终没什么太大的好感,敷衍一样的点了点头,迈步朝着不远处那些宫女和小厮跪着的方向走了去。   跪在地上的宫女和小厮鸦雀无声,不要说是说话了,他们此刻就是连大气都不敢出,虽然他们并没有与这位没走完大婚的“太子妃”正面交际过,但是“沐扶夕”这三个字,在他们的耳边还是响当当的。   沐家的女儿,元清国的传奇,先帝与皇后宠爱的侯门将女,无论这以上三个头衔的其中哪个,今儿都足够要了他们的命。   一一扫过他们的脑袋,沐扶夕幽幽的呵出一口白色的哈气,瞄了一眼守在院子口宫位,没有半分感情的道了一句:“都拖出去杖了。”   跪在地上的丫鬟和小厮一个惊颤,吓得当即没了呼吸,傻愣愣的看着门口的宫卫朝着这边走了过来,甚至是连哭诉都忘记了。   “呵……”在这片让人压抑的死寂之中,不远处的墨王轻轻的笑了。   沐扶夕听闻,轻轻回眸,看着身后那个慵懒之中又带着点邪魅的墨王,心里或多或少都是有些诧异的。   正常来说,现在贤贵妃已经在后宫失势,若是这个时候,她再将贤贵妃这些身边人杖死,那么贤贵妃便在宫中再无一人可信。   一个想要在深宫久居的人,若是身边连一个信得过的人都没有的话,不要说是生存了,她一定是寸步难行。   可如今她这般大张旗鼓的要断了贤贵妃的势力,但墨王却没有丝毫的紧张,或者是求情之意,就像是一个旁观者一样站在一边看热闹,这让沐扶夕怎能不诧异?   贤贵妃有多疼爱墨王她是知道的,难道说墨王对贤贵妃并不在乎?或者说根本就是可有可无?还是说,他已经明白了她的用意?   “太子妃饶命啊――”   “太子妃开恩,奴婢们只是一时大意,下次绝对不会再犯了――”   “太子妃开开恩啊,太子妃开开恩啊――”   那下被宫卫拉扯下的太近和宫女终是回过了神,慌忙连滚带爬的扑在了沐扶夕的脚前,“砰砰!”不停的对着冻硬的地面磕着头,很快地面上便出现了斑斑点点的熊红血迹。   那些过来拉扯他们的宫卫和这些宫女和太监也是十分的熟悉,如今见他们这般争先恐后的求情,也是于心不忍的松开了钳制住他们的手臂。   一时间,院子里的叫喊声,求饶声乱成了一团,刺破了这个深宫之中诡异的安宁。   在屋子里的贤贵妃被这些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惊了出来,带着贴身宫女迈出门槛这么一看,先是一愣,随后像是认命一般的叹了口气。   在贴身宫女的搀扶下,贤贵妃慢慢走下了门槛,扫了一眼仍旧挂着笑意的墨王,轻轻的开了口:“太子妃可是受到了惊吓?”   沐扶夕听闻回身,对着贤贵妃露出了笑容:“扶夕倒是没事,只不过这些奴才平日总是这么偷懒,难免有朝一日酿下大祸,扶夕一直听说贤贵妃为人慈善,没想到这群奴才竟然借着贤贵妃的慈善这般偷懒,如今这事儿既然让扶夕赶上了,便让扶夕来做这个坏人好了,也算是帮贤贵妃除掉了这些后患。”   贤贵妃顺着沐扶夕的声音,看了看地上跪着的这群奴才,拧起了细长的眉头,伸出细长的手指点了其中的一两个人:“小德子,碧青,你们两个还不赶紧来给太子妃赔个不是?”   被贤贵妃点到名字的是一个宫女和一个太监,这两个人挤过了前面跪着的众人,跪在了沐扶夕的脚尖前,垂着头:“太子妃饶命,奴婢,奴才下次绝对不会再如此粗心。”   这两个人的声音,一个很是尖细,一个很是低哑,显然是刚刚那群求饶的声音之中没有的,沐扶夕看着这两个人半晌,最终面色缓和了几分:“你们还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竟然能让贤贵妃为你们求情,罢了,你们两个起来吧,以后可要仔细的服侍贤贵妃。”   “谢太子妃开恩……”小太监和宫女诚惶诚恐的站起了身子,双腿发颤的几欲再次倒在地上。   随着他们的起身,沐扶夕再次敛起了自己眸中的冰冷,对着那些站在一边的宫卫扯了扯唇角:“是我使唤不动你们,还是你们觉得我的身份使唤不了你们?”   “奴才们该死!”那些宫卫见贤贵妃都出面了,才从这个沐扶夕的手上救出了两个人,可见这个沐扶夕在这宫里的地位,他们不过是个当奴才的,哪里还敢耽搁?当即不敢在手下留情的将那些哭喊的丫鬟和太监拖出了云水斋的院子。   吵闹的院子再次安静了下来,沐扶夕回眸对着贤贵妃淡淡的露了个笑脸,伸手捂上贤贵妃冰凉的手,是沐扶夕发自真心的关心:“天寒地冻的,贤贵妃还是赶紧进屋去吧,如今这院子也是干净了,贤贵妃以后便放心住着便是。”   贤贵妃从出门开始,便是对沐扶夕的举动很是诧异,如今见她有对自己这般的亲昵,更是惊冲,不过相对于沐扶夕的心思,她更加担忧的是另一面:“太子妃如今帮着我除掉了这些人,就不怕她失了眼线的为难于太子妃么?”   沐扶夕仍旧微笑,将手中的暖手炉子塞在了贤贵妃的手上:“既然扶夕敢做,就没想过害怕,况且扶夕既然答应了贤贵妃,自然是要遵守承诺的,若是连眼前这一片的安宁都无法打点好,扶夕又拿什么来和贤贵妃说一生安逸?”   她早就知道皇后必定在贤贵妃的院子里安插了眼线,不然以贤贵妃在宫中的资历,断然不会如此瞻前顾后的借着送菜的名义来找她,如今她借题发挥的除掉了皇后安插在这里的眼线,也算是卖给贤贵妃一个人情,毕竟以后在这个宫中,她不能独自行走下去,要想稳定,就必须要拉拢人心。   况且,从本质上来说,她并不反感贤贵妃,无论贤贵妃是如何在这个宫中安逸生存下来的,她应该敬重和尊敬才是,因为她很清楚,宫中乱过于世道,若能在这个宫里撑起自己一片天地,安然度日的女子,断然有着过人的精明,和聪慧的头脑。   贤贵妃见沐扶夕把话说得这样透彻,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抿唇而笑的对着沐扶夕点了点头,轻轻的道了一声:“前面的路太过险阻,太子妃慢走。”她故意咬重最后的“慢走”两个字,一双清透的眼睛似波光流动。   沐扶夕点了点头,转身一边示意着跪在地上的孀华起身,一边朝着院子外走去,在路过墨王的时候,又是一阵的麝香佛过鼻息,她轻轻的拧了下眉头,便听闻一句浅浅的话传进了耳边:“扶夕,你长大了。”   沐扶夕一愣,转眼朝着墨王看了去,一阵寒冷吹过,带动起他吹散在身后的长发,丝丝缠绕上脖颈,细如长眉,墨如黑瞳。   “墨王说什么?”沐扶夕轻轻的问。   墨王挑眉,慵懒的目光之中卷带起了层层涟漪,他噙着轻笑看着她半晌,最终带着几分戏谑的开了口:“太子妃听错吧,本王不曾说过什么。”说着,朝着沐扶夕靠近了一步,闭眼轻轻闻了闻她发丝上的清香,笑着压低了几分声音,“还是太子妃想让本王说些什么?”   他呼出来的阵阵热气搔在沐扶夕的脖颈上,痒痒的,黏黏的,沐扶夕拧眉后退一步,冷冷的看着他好一会,转过了身子:“孀华,走了。”   孀华点了点头,搀扶上沐扶夕的手臂,与沐扶夕慢慢走出了云水斋。   看着沐扶夕飘然离去的身影,贤贵妃扫了一眼仍旧对着沐扶夕背影凝神的墨王:“不愧是沐家的女儿,才打了个一巴掌,便仍了个甜枣,让我记恨不起来,又感恩不起来。”   墨王凝神一方,淡淡的道:“她是谁都没有关系,只要她还是沐扶夕就可以了。”   贤贵妃清瘦的身子一怔,轻皱细眉,看着墨王出神的样子好半晌,最终轻轻地叹了口气:“绍阳,你知道她刚刚拿什么和我做交换么?”   墨王听罢,终是收回了目光,转眼朝着贤贵妃看了去:“什么?”他的声音极淡,如果不是此刻太过安静,恐怕会在刚出口的时候,便消散在寒风之中。   贤贵妃朝着墨王悠然一笑,唇角是化不开的浓浓苦涩,目光朝着沐扶夕消失的院子外看了去,淡淡的道:“我忽然又不想告诉你了。”    第十六章 温柔 - 江山半壁 - 瑶涩   元清皇宫,凤鸣宫。   “皇后娘娘。”一声压着极低的尖细嗓音,打破了凤鸣宫正堂里的片刻安静。   正手握毛笔的皇后被惊扰,顿住了笔尖,一滴浓黑的墨汁在宣纸上晕染出了一个黑色的圈。   “刘兰福,什么事情这么大惊小怪的?”皇后审视不悦。   “奴才该死。”身为皇后身边的忠实老太监,刘兰福跪在了地上。   皇后拧了拧眉,沉默了半晌,才放下手中的毛笔,示意刘兰福起身:“有什么事情,说吧。”说着,扶着红木雕漆椅的精致把手,轻轻靠坐在了椅子上,伸手端起了台面上的茶杯。   刘兰福提着胆子站起了身子,抬眼偷偷瞄了瞄了皇后的表情,咂巴了一下嘴皮子,才着重的道:“启禀皇后娘娘,刚刚云水斋那边传来了消息,说是当初皇后娘娘赏赐给贤贵妃的那些个宫女和太监,都被拖到岚宝殿给杖死了。”   “喀!”的一声,是手中茶盖掉落在茶杯上的声音,虽然声音不大,但却吓得刘兰福一个哆嗦,再次“噗通!”一声的跪了下去。   正堂里再次陷入了安静之中,过了许久,皇后才淡淡的问:“你说他们都被打死了?”想了想,又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回皇后娘娘的话,是今儿早上的事情,从岚宝殿回来的宫卫传话,说是无一活口,全部扔到外埋了。”刘兰福说完,想了想又道:“不过似乎杖死他们,并不是贤贵妃的意思,奴才听说,今儿早上太子妃去了云梦斋,出来的时候,太子妃身边的婢女被院子里没有清理完的碎冰滑到,太子妃一怒火之下,杖死了云梦斋所有的奴才。”   “沐扶夕竟然去了贤贵妃哪里?”皇后拧眉,声音很是诧异,暗自想了许久,才又问:“当真无一活口?”   “奴才该死。”刘兰福似是想到了什么,赶紧磕头,“回皇后娘娘,当时贤贵妃出面,太子妃为了给贤贵妃留面子,所以留下了一个太监和一个宫女,但都是云梦斋的老人,并不是皇后娘娘赏给云梦斋的人。”   “呵……呵呵……”听完刘兰福的话,皇后轻轻的笑了,“去派人给晖仁宫传个话,让太子妃今儿晚上来凤鸣宫用晚膳。”   “是。”   夜晚的微风,带着透骨的凉意,吹打在树梢,佛落了枯枝上的积雪。   晖仁宫的院子里,烛光淡淡,橘黄映血。   沐扶夕独自一人靠窗边而站,看着外面迟迟不肯融化的积雪,面色平静。   刚刚她听到沐家一族的分支给她传来消息,说是不出意外的话,三日后便要举行祭奠大礼,她虽然不知道祭奠大礼之前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但她很清楚,如果祭奠大礼不出意外的话,那么在祭奠大礼的两日后,便会是太子绍凡的登基之日。   说实话,她应该开心才是,因为绍凡终于坐在了那把椅子上,但她不知道此刻的自己为何如此的郁郁寡欢,坐立不安,就好像马上就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到来一般。   轻轻的呵出一口白色的哈气,沐扶夕轻轻的摇了摇头,她最近还真是越来越敏感了,她早就已经决定站在绍凡的身后不是了么?既然都已经做好了这样的觉悟,又何苦还要这般的想东想西?   况且,她是那样的相信绍凡,在她沐扶夕的世界,绍凡两个字,便代表了坚不可摧的信任,这种信任是如此的根深蒂固,是她没有道理去怀疑的事情。   站在前厅里的孀华和婉晴看着里侧的沐扶夕,均是不敢上前去打搅。   “孀华,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为何小姐从回来开始便闷闷不乐的?”婉晴悄悄的窝在了孀华的耳边,轻轻的问着:“难道是今儿出了什么事情么?”   孀华看了看沐扶夕,摇了摇头:“小姐的心思,哪里是我们能懂得?况且今儿并没有出什么事情。”想着,忽然又道:“对了,刚刚小姐让我烧掉的那封信,我可是给你了,你烧了吗?”   她虽然不知道那封信上说了什么,但是她很清楚,前来送信的人一定是老爷或者安排过来的,这事虽然也不算得什么大事,但让其他人听了去难免会多生是非。   婉晴一愣,眼睛转了几圈,笑了:“早就烧了,我办事你还不放心么?”   孀华一想,也是,毕竟婉晴是与她一同在小姐身边好多年的婢女,自己怎会对她不放心?   两个人正说着话,忽然一双黑丝的云纹靴迈过了门槛,听见声音的孀华和婉晴同时回眸,便看见了带着一身凉气,墨发高束,眉目清秀的绍凡走了进来。   两个人先是一愣,因为她们并没有听见任何的传报,不过眼下见绍凡已进了门,哪里还敢有那么多的疑问,当即就要朝着地面跪下去:“太子……”   “嘘……”绍凡将食指放在了唇边,薄薄的唇角勾起一丝似三月春风的微笑,对着她们二人轻轻的摇了摇头。   孀华当即止住了声音,站在原地僵住了身子。   婉晴看着绍凡先是一愣,随后慢慢垂下了面颊,遮住了悄悄爬上面颊的潮红。   绍凡见她们二人终是没了声响,这才迈步朝着里侧走了进去,双手随意的负在身后,任由那修身的白色墨梅长袍,在他莹润指尖的对比下,愈发显得暗淡无光。   抬眼,看见沐扶夕安静的站在窗边,如一朵安静的莲悄然绽放,清透的双眸顿时蒙上了一层浓浓的心疼,伸手解下了自己肩膀上的白貂大氅,抬手披在了她的双肩。   突如其来的温暖,让沐扶夕一愣,已经被凉风吹僵鼻子的她,根本没有闻到那大氅上熟悉的味道,误以为是孀华,便淡淡的道了一声:“孀华,我不冷,拿走吧。”   站在他身后的绍凡听闻,微微一笑,伸手将她纤细的腰身抱在怀里,带着几分责备的呢喃道:“你可以不冷,但我不能不心疼。”   沐扶夕一愣,轻轻回眸,对上那双温润如水的眸子,倍感温暖:“你怎么会过来的?”   “刚到。”绍凡笑了笑,垂眸朝着她裸露在衣领外的白皙脖颈看了去,“不过看样子是来得刚刚好,正巧碰见了一朵白莲盎然独立。”   沐扶夕被逗的发笑:“白莲是哪家的女子?能让我们元清当朝的太子爷,这般念念不舍的挂在嘴边?”   绍凡看着她充满笑意的眼神,勾动薄唇,入笑更甚三分:“自然是比喻,不过我早已家有悍妻,若是当真有胜似白莲的出水芙蓉,想来我也是有心无胆的。”   悍妻?沐扶夕抿唇含笑,轻轻挑起了长眉:“我好歹也是云清的太平郡主,是沐家的掌上明珠,想要迎娶我的人早踏破了我家的门槛,现在你得到了我这个宝贝,竟然还嫌弃起彪悍了?”   她从不自夸,因为自夸只会让人浮躁和自负,从小便被父亲要求事事谨慎的她,断然不会当着他人面前说出这样的狂狼的话,但是如今面对的人是绍凡,她便毫不加考虑的拿出来的说笑,不是因为她一时的疏心,而是因为她对于他那坚如磐石的信任。   绍凡也是笑意连连,看着她嫩白的小脸,红果一样的两腮,低低道:“以前倒是没发现你如此彪悍,不过和你纠缠了这么久,如今这名分都坐实了,想来就算是反悔也晚了。”   “后悔?当然是晚了。”沐扶夕故意瞪眼,“从小便成了你未过门的太子妃,无数桃花都挡在了门外,如今我笄礼都过了,你这个时候说反悔?也不怕我一气之下,老死和你不相往来么?”   他以前总是拿着许多的话逗她,开始她只是微笑或者拧眉以表达自己的心声,不过久而久之,她便是和他顽皮了起来,也开始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抬着杠。   就好像她曾经说的那般,也许只有在绍凡身边,她才会无忧无虑的笑的像是一个孩子。   “我哪里敢。”绍凡说着,低下了几分的声音,瞧着她那俏皮的样子,心坎一荡,再是忍不住微微俯下身子,薄薄的唇轻轻刮蹭上了她那吹破可弹的肌肤,“不过我想,更多的应该是舍不得才是,我的扶夕,我疼着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舍得看着你落泪?”   他的话,柔柔撞进在她的心坎上,不过是轻轻一吹,便刮走了她所有的烦愁,感受着面颊的轻痒,她抿唇而笑,正要开口说些什么,门外却响起了太监孙聚的声音。   “太子,时辰差不多了,该去凤鸣宫用膳了。”   听闻到这个声音,沐扶夕一愣,抬眼朝着绍凡看了去:“皇后也传你去用膳了?”   绍凡摇了摇头,轻轻松开了她的腰身,伸手拉住了她的小手:“我回寝宫的时候便听闻母后传你去用膳,怕你自己去太过寂寞了,便打算去凑个热闹。”说着,紧握了握她的小手,对着她眨眼一笑。   沐扶夕怎能不懂他心疼自己的这份心思?笑着点了点头,随着他一起朝着门外走了去。    第十七章 试探 - 江山半壁 - 瑶涩   戌时三刻,凤鸣宫里灯火通明,前来传膳的宫女排成一排,静而有序的从凤鸣宫的侧门内走出,待所有人全部走了出正堂,跟在队伍最后迈出门口的太监刘兰福,猫腰伸手,关上了正堂的双开雕花木门。   正堂内,温软如春,足以容纳十人的圆桌旁,仅坐着沐扶夕与绍凡两人。   沐扶夕看了看这满桌子精美的佳肴,轻轻的叹了口气,看样子皇后这一次是打算和她吃长久饭了。   其实她在今日杖死了那些皇后的眼线之后,便早已有了准备,可饶是她心中有了万般的算计,到了真正坐在这里的时候,还是难免有些压抑。   她不是很清楚皇后和贤贵妃,究竟是以怎样的关系和立场,并存在这个后宫的,但是她很清楚,要想在以后的日子之中,自己不受皇后的任意摆布,唯一的办法,就是拉拢一个曾经在后宫的贵妃作为她的辅托。   如今皇后已经开始动用满氏一族的势力在朝中帮助绍凡,她知道皇后这是在助绍凡,随意她无权,也不想干涉和过问。   但她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满家在以后的日子里,借着皇后,或者说是未来的太后只权,在朝中超过她们沐氏一族,她不喜欢争权夺势,但是她必须要自保,因为只有她在后宫太平,她的家族才不会动摇。   一双带着温暖的手,轻轻覆盖在了她合在一起的双手上,抬眼对上绍凡担忧的眸,是她的柔柔一笑:“怎么了?”   “这话应该我来问你才是。”绍凡叹气,握紧了她的双手,“我知道你来凤鸣宫用膳会吃不饱,不过以后这样的场合也是少不了的,扶夕我知道你不喜欢太过严肃的场合,但你要慢慢的去适应,不过你放心,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   原来,绍凡只是以为她受不得拘束。   沐扶夕松了口气,笑着点头:“进了你的门,自然就要什么都要学着去适应,绍凡,你这是怕我饿着肚子么?”   绍凡无奈一笑:“饿倒是饿不着,以后我每日都会吩咐孙聚去你的寝宫送饺子,你尽量吃就是了,只要是别吃撑了就好。”   沐扶夕瞪了绍凡一眼,佯装生气,但眼中是根本遮掩不散的浓浓笑意。   两个人正说着话,皇后由着贴身宫女阮姳从内侧的屏风走了出来,看着桌边笑意正浓的沐扶夕和绍凡,轻轻的咳了一声:“咳……”续后,回眸对着身边的阮姳打笑,“看来本宫来的不是时候,耽误了这刚刚好的卿卿我我。”   她的话语里没有半分的责怪之意,无论是谁来听,都能听出这不过是一个玩笑话。   沐扶夕与绍凡同时站起了身子,对着皇后一个福身,一个垂首。   “儿臣,给母后请安。”   “沐扶夕,给皇后娘娘请安。”   阮姳跟在皇后的身边时间很长,是当初皇后进宫时的陪嫁丫头,如今虽以自己的资历和皇后的疼爱,在这个宫中颇有几分的地位,但平时为人却很是谦和,就算是和底下的宫女说话,都没有那么多的凌厉。   当初绍凡寄养在皇后身边的时候,阮姳也是经常见着,这么多年下来,她和绍凡的关系也算得上好。   至于沐扶夕,虽然经常进宫却不总来凤鸣宫,但她是早对沐扶夕有耳闻,再加上她深知皇后的心思,所以对沐扶夕也并不算见外。   如今见绍凡与沐扶夕站在一起给皇后问安,不禁轻轻的笑了一声:“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皇后娘娘来得正是时候,里里外外都是自家的人,说句大白话,皇后娘娘是个当娘的,如今看着自己的儿子与儿媳恩爱有加,恐怕是开心的就是让您回避,您都不会回避的。”   皇后被阮姳的一句话,弄得合不拢嘴,笑着对沐扶夕和绍凡摆了摆手:“坐吧坐吧,阮姳一句话便掀了本宫的老底,本宫若是再绷,就显得假了。”   沐扶夕慢慢起身,随着绍凡再次靠着桌边坐了下来,抬眼用余光悄悄扫了一眼,已经将皇后扶上正坐的阮姳,心里不得不凛了一下。   这个阮姳虽然平时为人很是谦和,但心思却是细腻如尘,不过是一句话而已,便将皇后,绍凡,和自己都褒奖了一遍,惹得大家心里都莫名的舒服,不得不说,这个阮姳确实是一个不可忽视的人。   皇后看了看绍凡,又看了看沐扶夕,慢慢举起了手中的筷子,示意两个人:“吃吧,凉了对身子不好。”   绍凡点头,倒是也没那么多的拘束,就算皇后不是他的生母,但他却是在皇后的身边长大。   沐扶夕却是一点胃口都没有,拿起筷子简单夹着自己面前盘子里的素菜,有一口没一口的小口吞咽着。   她比谁都清楚,这场精致的菜肴背后,隐藏的是皇后接下来的试探,虽然算不得鸿门宴,但也是足够让她如同嚼蜡。   一块被油炸的金黄的香酥小排骨放入进她的食碟内,还没等沐扶夕抬头,便听见绍凡的声音轻轻传了过来:“扶夕,多吃一些。”   沐扶夕看着那金灿灿的小排骨一愣,抬眼的同时,朝着皇后的方向看了去,见皇后只是对着她轻轻微笑,并没有过多的言语,这才将那块排骨夹进了自己的碗中。   她和绍凡在一起的时候,从来不会刻意的去在乎什么礼节,她和他是从小腻在一起的玩伴,早已不分你我,又怎么会在乎那些条条框框的拘束?   可是现在不同,如今皇后就坐在那里,而且绍凡马上就要登基称帝,如此一位万众敬仰,无人之上的未来的帝王,怎么能如此失礼的给自己夹菜?   不过她见皇后的样子,倒是并不会挑病,虽然她不知道这盘棋皇后要怎么下,但是看来,她要万分小心才是了。   不怕明枪暗箭,怕就怕那些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一顿饭,吃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终于熬过那些宫女来收拾走了碗筷,沐扶夕和绍凡便被皇后叫着坐在了里厅的软榻上。   不一会,吩咐完宫女的阮姳走了进来,对着沐扶夕和绍凡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将手中捧着的一个金丝软手炉,递在了皇后的面前。   看着这个由金丝掐边,顶口嵌珠的暖手炉,沐扶夕心下一凛,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微微坐正了身子,心说:正戏终于来了。   “扶夕啊。”皇后举着手中的暖炉,朝着沐扶夕看了去,“你可知道这暖炉的寓意?”   坐在沐扶夕身边的绍凡看着那小巧的暖炉,不动声色,虽然面上风轻云淡,其实在心里已经明白了这其中的意思。   沐扶夕仔细的观察了一番那小巧的暖手炉,不过是半晌的功夫,便笑着开了口:“以金丝勾勒外形,以东海玉珠填充扇翎,加上边上的珐琅以替背景,最后以夜明珠镶嵌成缨,如果要是让扶夕说的话,为免是扶夕见过最为昂贵的‘雀屏中选’了。”   雀屏中选,虽然在元清不甚常见,但是在其他的几个国家倒是十分常见,不过这种东西,一般大户人家选上门女婿的时候,才会用的到。   征召完上门女婿的门邸,通常都会选一上好的屏风,请画师画上一幅孔雀开屏,然后摆放在自己府门口,告诉其他人,他们已经找到了合适的上门女婿,其他人务必再来打搅。   沐扶夕虽然并没有离开过元清,但是她的亲生弟弟却早已参军,常年在外征战,虽然姐弟二人聚少离多,但感情很好,所以有许多的异闻,都是沐扶夕从弟弟沐谨秋那里听来的。   皇后听了,连连称赞:“不愧是元清的奇女子,果然博学多识。”说着,将手中的暖炉,朝着沐扶夕的面前递了过去,“只不过这样一个奇女子要是冻坏了手,可是可惜了,‘雀屏中选’你便拿去暖手好了。”   沐扶夕一愣,赶紧从软榻上起身,对着皇后福下了身子,却并没有伸手:“皇后娘娘的勤俭,素来是皇宫人人所铭传的,扶夕怎好坏了皇后娘娘的勤俭?宫中那么多的汤婆子,扶夕随便找来一个用就是了。”   皇后看了看手中没有送出去的暖炉,笑了:“汤婆子不过是一些贵人暖手的玩意,扶夕乃是太子妃,用了岂不是自毁了身份?拿去吧,好好保存着就是了。”   她虽然仍旧在微笑,但语气之中明显加了几分生硬的力道。   沐扶夕心知皇后的意思,感觉到皇后的口气僵硬了下来,想了想,终是缓下了一口气。   她本身没打算与皇后硬碰硬,毕竟这个时候当真不是树敌的时候,况且如果皇后真的并不打算垄断后宫大权,那么她也不会浪费精力这般的折腾。   今日她杖死了那些人,卖了贤贵妃一个人情,将了皇后一军,她只是想要让皇后知道,她沐扶夕不是一个谁都可以摆布的人罢了。   现在皇后扔出这个‘雀屏中选’出来,让她接下不过是想告诉她,绍凡叫他一声母后,自己就是她的儿媳,切莫为了其他无关紧要的人,分不清里外。   “扶夕谢过……”   然还没等她说完话,一双修长的五指,便挡在了她的面前。    第十八章 保护 - 江山半壁 - 瑶涩   绍凡?沐扶夕看着面前这骨节修长,指尖圆润的五指,一时间呆楞住了神情。   曾经她觉得绍凡的这双手,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一双手,因为绍凡并不精通武学,他除了学习过一些防身的本领之外,便将所有的心思用在了书本上,所以他的手很软,虽然骨节修长,却没有丝毫的凸厄。   其实墨王也长了一双美手,似乎是继承了鹿家的遗传,但因为墨王从小便将自己的心思放在了武学上,所以他的骨节很宽,十分醒目的突出在手上。   沐扶夕特别喜欢绍凡的手,总喜欢抓着他的手写字,因为绍凡的手总是会带给她莫名的安逸,但她从来没想到,此时此刻,这双手却带给她的是震惊。   绍凡虽然骨子里对皇后有一股抗劲儿,但是大多数的时候,只要皇后没有侵占到他的底线,沐扶夕知道他都不会刻意的与皇后争辩什么,不是因为绍凡有所顾忌,而是因为他的孝顺,毕竟是皇后将他抚养长大的。   她以为,皇后想要让她分清楚里外,不过是一件很小的事情,说到底,皇后没有把事情搬到台面上来说,就明显是不想把事情弄僵。   而她并不是真正的想要与皇后对立,所以现在既然皇后让了一步的掀过了她杖死人的事情,她也可以跟着退一步的接这个暖炉,说到底,她顾忌着绍凡,不能和皇后太过僵硬。   然而现在,绍凡这样拦在了她的面前,是她所想不到的,也是让她所温暖的,也许那日朦朦胧胧听见的话不过是梦话而已,她的绍凡,始终站在她的身边,不曾离开过。   “太子这是……”似乎皇后对于绍凡的举动也很是惊讶,瞧了瞧被他挡在身后的沐扶夕,又看了看一脸没有表情的绍凡,这剩下的话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母后,要是暖炉的话,儿臣手中正好有一个,一会便让孙聚送到晖仁宫去,至于这个……”绍凡说着,将那暖炉慢慢的从皇后手中接了过去,又轻轻的放在了矮几上,“儿臣要是没记错的话,这是当初父皇在世时送给母后的,如此的珍贵稀有,母后还是自己留着吧。”   随着绍凡的话音落下,一时间内侧的屋子里陷入了极其的安静,在这种安静之中,似乎哪怕是你用力的呼吸一下,正因都异常的清晰。   站在皇后身边的阮姳也是没想到绍凡竟然会帮着沐扶夕出头,垂眸见软榻上的皇后面色已经彻底的冷了下来,心说:事情似乎是麻烦了。   沐扶夕看着自己身前的这挺拔背影,心是暖的,也是惊的,毕竟若是这个时候绍凡和皇后因为她弄出了什么不愉快,那么她和绍凡,甚至是皇后,都将会很麻烦。   只是这个时候,就算是她再过心急,也是不能说话,这件事情已经变成了绍凡和皇后之间的事情,绍凡虽然并没有拿她当个外人来看,但在皇后那边,她究竟是没有和绍凡走完大婚。   气氛就这样僵持着,沐扶夕在脑海之中不断的想着各种可能性,在这种压抑到几乎让人崩溃的安静中,她甚至是已经做好了绍凡与皇后翻脸之后的打算。   然就在她把结果设想成最糟糕的处境时,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声,打破了这份让人压抑的安静。   “呵呵……”皇后轻轻的垂眸,待再次抬起双眸时,脸上的那份阴冷已然被微笑替代,她看着面前的绍凡,慈爱而优雅,“要不是太子提醒,本宫倒是忘记这是先帝赠赐的了,不过这样也好,既然太子那里有的话,就让扶夕先用着好了,毕竟是先帝的赠赐,若是扶夕当真捧在手里,让别人看见了,也未眠太过招摇了。”   此时的皇后是那样的温柔委婉,似乎刚刚那沉下脸的人根本就不是她,而是另有其人一样。   皇后的话,无疑让僵持凝固的内侧屋子缓和下来了气氛,一直提着精神的阮姳,轻轻的舒出   一口气,绷紧的面颊跟着放松了下来。   “最近父皇刚刚驾崩,母后可要照顾好自己的身子才是。”绍凡也是笑了,慢慢的站起了身子,拉着身后的沐扶夕一同站了起来。   “孙聚。”待他和沐扶夕站稳之后,他轻轻的朝着门外喊了一声。   一直守在门外的孙聚应声而入,给屋内的各位主子请了安,便安静的猫腰站在了门口。   “去我的寝宫,藩王曾经进贡来的雪山灵芝给母后送来。”   “是,奴才这就去办。”   孙聚离开了之后,皇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看着绍凡轻轻点了点头,似乎只是那一颗的灵芝,便已经弥补了绍凡对她的顶撞。   “太子有心了,本宫最近就是睡得不太安生,其他的都还好。”   “如今后宫全凭母后自己打点着,操劳总是有的,明儿儿臣便让御膳房给母后送一些药膳过来,母后的劳累都是一些心疲,只要加以调养,总能好起来的。”   “我把老骨头,让太子费心了。”   “是儿臣应该的。”   一边的阮姳见气氛终于是缓和了下来,不禁也是插了一句:“皇后真是好福气,有太子这般的为您着想,这可是其他人盼都盼不来的福气呢。”   沐扶夕站在绍凡的身后,看着绍凡和皇后还有阮姳像是叙家常一样的闲聊着,一颗心说不上是厌烦还是冷漠。   她不知道皇后为何到了最后把话收了回去,也能是她顾忌着绍凡,也可能是她顾忌着自己身后的沐氏一族,但不管怎么样,她都是发自内心的不喜欢这种虚伪的调调。   在她的世界里,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多一点就是画蛇添足,少一点就是缺蔓丢枝,她做事从来不喜欢拖泥带水,所以对于现在这样如此微妙的气氛,她不愿也不想融入进去,如果要是此刻还在沐侯府的话,她可能转身便会离开,但是现在这是在皇宫,就算她心中有万般的不想不愿,也要为了绍凡默默而站。   绍凡又和皇后闲聊了一会,一直到了接近亥时的时候,皇后才有了困意,一边吩咐着太监熄灯,一边派人将她和绍凡二人送出了凤鸣宫。   夜晚的风是冷的,刺骨而醒神,沐扶夕在寒风之中狠狠的吸了口气,一直堵在胸口处的那份郁闷,才算是消散了下去。   去而复返的孙聚带着抬撵的小太监迎了过来,先是对着沐扶夕请了声安,随后转身对着绍凡小声的开了口:“太子,上撵吧。”   绍凡看了看孙聚身后的一顶玉撵,又回身瞧了瞧沐扶夕,见沐扶夕始终垂着头,索性直接拉起了沐扶夕的手,迈出了凤鸣宫的院门。   其他的小太监很多都是刚刚进宫的,根本弄不清楚这是个什么状况,见绍凡和沐扶夕走远了,才抱着肩膀蹭到了孙聚的边上。   “孙公公,这天寒地冻的,太子这是要去哪啊?”   孙聚拧眉,细长的嗓子提了起来:“做奴才的怎么敢随便猜测主子的心思?还不赶紧跟着?”   “是,是,孙公公说的是。”几个小太监不敢再过迟疑,赶紧抬着玉撵不紧不慢的跟在了绍凡和沐扶夕的身后。   待人都出了凤鸣宫,孙聚看了看绍凡行走的方向,叹了口气,呢喃了一句:“这是造的什么孽呢!”说着,擦了一把冻出来的鼻涕,再不敢停留的也朝着队伍追了过去。   凤鸣宫内,一直站在窗边的阮姳见院子里的人都走光了,这才转身走到了皇后的身边:“皇后娘娘,都走了。”   “恩。”一改刚刚一脸倦容的皇后,轻轻的叹了口气,眸中是遮掩不去的凌厉:“没想到太子对沐扶夕的感情如此深厚,真是出乎了本宫的预料。”   “用奴婢派几个人去晖仁宫看着她么?”   “不需。”皇后幽幽一笑:“派人过去,只会让太子或者这个沐扶夕更加的防备本宫,况且本宫也并没有打算与沐扶夕为敌。”   阮姳知道沐扶夕小时候,皇后对她的印象很好,不禁疑惑:“皇后难道还是那般的喜爱沐扶夕么?”   皇后一愣,随后便是笑了:“喜爱自然是喜爱的,她小的时候,本宫便很喜欢她,因为她的身上有本宫没有的一切,但饶是本宫再过喜欢她,又能如何?她到底是沐家的女儿。”   阮姳一瞬间便明白了皇后的意思,也不多问下去,而是将话题又转了回来:“如今太子这般宠着她,皇后娘娘真的不打算派人过去看着点她?”   “先由着她去。”皇后笑,眼中的凌厉慢慢覆盖上了一层让人看不清的朦胧:“终究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就算本宫揉进了沐扶夕这粒沙子,太子早晚也是要揉出来的,况且现在太子还没登基,本宫不能失去沐氏一族的帮助。”   阮姳被皇后这么一说,也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不禁惊讶的一愣:“皇后娘娘说的是……”   “没错。”皇后说罢,慢慢靠在软榻上闭上了双眸,“在这个宫里,永远无法磨灭的皇权之争,永远多余的便是爱情……”    第十九章 路遇 - 江山半壁 - 瑶涩   繁星满天,星光璀璨,这样美的夜色,为这个寒冷的冬日,增添了一抹难得的柔和。   沐扶夕跟在绍凡的身边安静的走着,专心看着自己脚下的路,与绍凡的脚步并齐前行,不肯快一步,也不愿慢半拍。   她不开口,是因为她在等着绍凡开口,既然绍凡刚刚帮她挡下了皇后的暖炉,就证明绍凡也是知道那暖炉的寓意的,不过看皇后的样子,似乎并没有告诉绍凡发生过什么事情。   “扶夕。”轻轻的一声呼唤,随着风飘进了她的耳,她早有所准备的勾起一丝笑容,抬眸便是撞进了他那双沉静的双眸。   不过出乎她意料的是,他并没有下面的话,而是站在原地拢了拢她肩膀上的大氅,便继续拉着她手上路了。   这样的沉默,是沐扶夕所惊讶的:“绍凡,你想问什么就问吧。”她觉得,这件事情并不需要瞒着他。   绍凡薄唇微微勾起,朝着她侧眸而看:“扶夕,我知道你今儿杖死了母后的安插在云水斋的眼线,不过我并没有觉得你有错,那么既然是对的,我又为何要问?”   他的声音柔柔的,似乎是一池冻不住的水,在这个寒冷的冬日,流淌过她的心坎。   “这么说,你知道皇后惊动满氏一族的用意?”沐扶夕将自己的视线从他的手指上,转在了他的面颊上,看着他愈发清瘦下来的面颊,更多的是无以言表的心疼。   “算是吧。”绍凡幽幽一笑,“母后掌管后宫这么多年,就算我登基为帝,她成为了太后,让她交上后宫的掌权,她难免无法适应,如今她惊动满氏这般费力的帮我,无疑是想在成为太后时,仍旧能掌握一些后宫的事宜。”   “那你怎么看?”她并着急表态,而是想先看看他的意思,毕竟自元清开国以来,太后从不掌权后宫,不过,这倒不是老祖宗的规定,而是那些当上太后的女人,自动放弃权势而形成的自然而然。   能够当上太后的女人,一定是后宫之中的王者,她们争权夺势了半辈子,尔虞我诈了那么多年,都已经累了,乏了,好不容易熬到了太后的位置上,谁都想落下个清净,因为就算太后再无权,但地位在那里摆着,虽然谈不上能够改变后宫风气,但起码的威严还是有的。   所以如果皇后愿意放下手中的一切,安心的做她的太后,沐扶夕也并不会如此算计,到底她是绍凡的养后,她自会好好的孝顺于她。   但是现在,皇后竟然算计着想要带着权势坐上太后的位置,那她就不能不多心,因为她可以无权无势,可以默默陪在绍凡的身边,但她却不能不为了她的家族所考虑。   一个有权的太后鼎力满氏,一个无权的皇后维持沐氏,这样明显的高低落差,就算不需要言语说明,也是相当明了的。   他停下脚下的步伐,转脸面对她,看着她一脸的担忧,轻轻的笑了笑:“扶夕,我是帝,你就是后,历代皇后都要整日为了后宫的琐碎操劳,既然现在母后有个心思帮你分担,我倒是觉得是件好事,不过,你若是心里不舒服就算了,我会想办法说服母后的。”他仍旧在微笑着,但那笑容里凝聚的淡淡忧愁和万般的无奈,却是那般的显而易见。   沐扶夕看着他轻轻拧皱在一起的眉头,心疼的难过,踮起脚尖,伸出手指慢慢抚上他的眉头,是她体谅的妥协:“我也不是个擅长打理琐碎的人,既然皇后喜欢,你便给了她一半就是了,别这样的为难自己,你又不是不知我不喜权势。”   她最终,还是心疼了他,她很清楚皇后拥有一半的后宫权利,对于满氏意味着什么,但她看着他那无奈的笑容,却是怎么也狠不下这个心。   罢了,既然皇后想要,她便是让绍凡给了,至于以后的事情,她总会想到办法来处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要让绍凡平安的登基,而不是让这些琐碎的事情缠住了脚步。   伸手,抚上她遮挡在面颊上的细碎青丝,对着她那明亮而纯净的双眸,映照出的是他的眼若星辰:“得妻如你,夫复何求?”说着,伸手揽住了她纤细的腰肢,看着她凝脂的面颊,纯净的双眼,他眸子一黯,慢慢的垂下了头,“扶夕,就算母后要了一半的后宫权势又如何?我根本不会扩充后宫,此生我有你陪伴在左右便足矣……”   看着他薄薄的唇在自己的眼前越来越清晰,沐扶夕悄悄红了面颊,却没有半分的扭捏和挣扎,慢慢闭上双眸,全心等着承受他这温柔的一吻。   寒风吹佛,带起了她裙角的碎花百褶如流苏渐动,勾起了她胸前的鹅黄丝带也跟着随风飞扬,阵阵刺骨寒风,在这一刻却不见寒冷,唯独那浓浓柔情,暖了树梢,融了积雪。   “凡哥哥,原来你在这里啊!”一声娇嫩而清脆的呼唤声,使得绍凡的动作稍有停顿,余光只见一抹娇俏的影子朝着自己扑了过来,还没等他来得及反应,那影子便已经跌进了他的胸膛。   被绍凡拉在怀里的沐扶夕虽早已察觉到了那个影子,却没有本能的避开,因为她怕自己突然闪身让绍凡失去了平衡,所以心甘情愿的看着那影子冲进了绍凡的怀里,再将自己狠狠的撞在了一边。   “扶夕――”绍凡一惊,看着沐扶夕被撞离了自己的怀抱,下意识的伸出手臂,却是被怀里的人儿拉了回来。   “凡哥哥,多日不见,你有没有想我?”那个人儿似乎根本没看沐扶夕一般,只顾着在绍凡的怀里撒娇。   沐扶夕根本就没把刚刚的碰撞放在了眼里,要不是顾忌着绍凡,以她的伸手,根本就不会被伤到分毫,如今自己虽然后退了三步,却还不至于跌倒,不过是转身伸出手臂扶了一下身侧的树干,便稳稳的站在了原地。   绍凡见沐扶夕没事,松了口气,垂眼朝着怀中的人儿看了去,温柔的话语之中难免带着一丝责备的意味:“紫娴你怎么可这般的鲁莽?若是撞伤了扶夕可如何是好?”   那赖在绍凡怀中被叫做紫娴的女子,娇羞一笑,转眼朝着一边的沐扶夕看了去,眨了下眼睛,很是惊讶的开了口:“哎呀,太平郡主也在啊!”说着,又朝着绍凡看了去,“我就是见着了凡哥哥太开心了,没注意到还有其他人。”   赖在绍凡怀里的人儿,笑的一脸娇羞,红润的脸庞上层的头发盘成云鬓,几根镶着孔雀石的簪子斜斜插在墨发之中,面颊粉嫩,朱唇娇小,一双带着几分戾气的双眸,轻轻扫视在沐扶夕的身上。   其他人?沐扶夕笑了,看着仍旧赖在绍凡怀里不肯放手的紫娴,上前几步:“没看见是应该的,毕竟这里不是宫里的正道,确实是黑了一些。”   这个紫娴姓满,是当朝一品宰相满堂春的掌上明珠,满堂春又是皇后的哥哥,所以这个紫娴要称呼皇后一声“皇姑姑”。   皇后本来就没有所出,对这个时常进宫来玩的紫娴很是宠爱,可以说在这个宫里,皇后除了绍凡之外,最在乎的便是这个紫娴了。   在满堂春正室怀着紫娴的时候,皇后有意让紫娴成为绍凡的太子妃,但是没想到老皇帝老皇帝竟然先行将同样在娘亲肚子里面的沐扶夕指给了绍凡。   知道此事的皇后自然是不甘心,毕竟沐氏和满氏是两家人,她怎能甘心这个太子妃的位置被老皇帝成全了外人?   在皇后三番四次的哄劝下,老皇帝经不住皇后的软磨硬泡,最终答应了皇后,如果沐夫人和满堂春正室谁生下了男孩,那么另外那个女孩就是太子妃,如果两个人生下来的都是儿子,那么此事就作废,当然,如果两个人生下来的都是女孩,就比谁的先落地。   老皇帝以为这两胎之中不可能有那么巧合的都是女孩,本想着做个好人,不料最终这两胎还真就都是女孩,只不过沐夫人的肚子要争气一些,因为沐扶夕比紫娴早生了两个时辰。   皇后无奈,毕竟老皇帝的话是一言九鼎,况且沐氏一族在朝中的地位并不低于满氏,所以就算是心里有万般的无奈,此事也只能作罢。   不过随着紫娴的年纪慢慢长大,就算没有撮合,没有人再提起过这件事情,她仍旧是喜欢上了绍凡,虽然皇后对这件事情心知肚明,但却没有具体的说过什么。   在元清,一个平凡的人家三妻四妾都是正常的,更何况是一国的皇子?   沐扶夕虽然清楚这些事情,但她并没有真正的在乎过,她不是懒得搭理这个满紫娴,而是因为她相信绍凡。   “听没见凡哥哥?连她都这么说,这可不怨我了。”紫娴抱紧了绍凡的腰身,面颊贴在绍凡的胸口上,挑衅的看着沐扶夕,一双圆眼之中是藏不住的奚落。    第二十章 无视 - 江山半壁 - 瑶涩   绍凡的身高在一米八左右,而紫娴的身高不过才一米五左右,再加上她特意避开了绍凡的视线,所以绍凡根本没有看见她这故意带着刺的笑容。   不过,绍凡虽然没看见紫娴对沐扶夕的挑衅,但是他从小到大,除了和沐扶夕之外,再没和其他女子有过亲密的举动,所以下意识的便想要掰下紫娴搂在自己腰身上的手臂。   这样的举动,引起了紫娴的不满:“凡哥哥你干嘛,她不会在意的。”说着,用下巴挑了挑沐扶夕的方向。   “紫娴!”到底是紫娴的态度让绍凡拧起了眉头,伸手掰开了紫娴缠绕在自己腰身上的手臂,抬步走到了沐扶夕的身边,“扶夕,你有没有磕着哪里?”   他一边说着,一边拉着沐扶夕仔细的检查着,满眼的担忧,一脸的阴沉,细长的眉头在眉头拧起了一个疙瘩。   沐扶夕摇了摇头,抬手下意识的抚摸上绍凡的眉心:“我没事,别皱眉,像个老头子一样。”   “咳……”绍凡轻轻低咳了一声,看着她慢慢勾起了唇角,“你不说自己像个孩子,反倒是说我像个老头子。”   见扶夕并没有受伤,他才松了口气,抬眼时一双细长的眸子酝酿起斑斑宠溺,嘴角微微上扬,噙着的是无以言表的温柔。   沐扶夕也是笑:“是啊,是啊,你不是老头,你是老翁。”   这些日子,他难得再见到她顽皮的样子,哑然失笑:“哎,一遇扶夕终误身不说,还要被人家嫌弃是个老翁。”   另一边的紫娴见着这边沐扶夕和绍凡的打情骂俏,终是忍不住酸溜溜的醋意,一个不开心的哭了起来。   “啊……沐扶夕你不要脸,你竟然抢走我的凡哥哥……你不要脸!”说着话得功夫,竟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像是小孩子一样的撒起了泼。   绍凡早就知道紫娴对自己的心思,但是他心里已经装下了沐扶夕,并没有那个打算再去容纳另一个人,况且他对这个紫娴是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一直将她当做一个妹妹去看。   如今见紫娴这般无理取闹的坐在地上哭,很是无奈的朝着沐扶夕看了去,他从小到大接触过的女性都是有限的,不是比他年长的嬷嬷,就是比他年轻的宫女,再有就是沐扶夕了。   嬷嬷是绝对不会和他闹脾气,宫女就更不会,因为他是主子,是爷,而她们不过是低等的奴才,至于沐扶夕,在他的印象当中,她从来没和他闹过脾气,不要说是像现在这般大哭大叫,就是连不开心的别扭或者是冷战都没有过。   所以如今面对已经坐在地上大哭,就差满地打滚的紫娴,他真的头疼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太子!”一直跟在队伍后面的孙聚忽然跑了过来,先是看了看地上的紫娴,又瞧了瞧站在一边的沐扶夕,才又道,“刚刚满大人来了话,说是让太子速速去前殿,有要事相商。”   满家人?沐扶夕一愣,她刚才还在想,这么晚了,紫娴为什么会在宫里,现在看来,应该是和满堂春一起进宫的才是,她知道这么晚了满家人前来,定是有要事,拉着绍凡的袖子,正色了起来:“你去吧。”   绍凡点了点头,转眼又朝着紫娴看了去,还没等他开口,沐扶夕已经明白了他的担忧。   “放心吧,我一会会让人送紫娴郡主回去的。”   绍凡一愣,看着这个永远站在自己立场上,为自己想问题的沐扶夕,忽然眼中凝聚起了万般的柔情:“夜深人静,你上哪里找人?”说着,对着身边的孙聚吩咐道,“你留下来,送紫娴郡主和太子妃回寝宫。”   “是。”   绍凡再次看了看沐扶夕一眼,恋恋不舍的转身坐上了玉撵。   看着绍凡离去的背影,孙聚拧眉看了看仍旧坐在地上大哭的紫娴,头疼的吧嗒了一下嘴皮子,悄悄的对着沐扶夕开了口:“太子妃,这……”   沐扶夕对着孙聚摆了摆手:“让她哭,我不着急。”说着,找了一处树梢,身子打斜的靠了上去,悠哉的抬头看起了天上的星星。   孙聚一瞧沐扶夕这架势,当即傻了,一脑袋雾水的愣在了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早就知道这个紫娴郡主喜欢他们家太子爷,不过他更清楚的是,太子爷对这个紫娴郡主根本看不上眼儿。   可是现在,人家紫娴就是再不济,也是个郡主啊,沐扶夕可以无视,他可没那个胆啊……   “紫娴郡主,地上凉,您起来吧,奴才送您去宫门吧。”   紫娴本来就在气头上,正找不到人发火,如今有人自动送上门,她怎能放过?当即一巴掌朝着孙聚的面颊挥了下去。   “啪!”的一声,孙聚被打得一个激灵。   “你还真是个狗奴才,真是懂得狗眼看人低,你以为你帮着人家将我赶走,人家就能领你的情了?”   “奴才不敢。”孙聚直接跪在了地上。   “呵,你不敢?就算你敢了又怎么样?你可别忘了,这大婚还没走完,她算哪门子的太子妃?”   孙聚一看这紫娴的话越说越朝着沐扶夕使劲,吓得顿时连认错的话都咽了回去,只是一味的在那里磕着头,再是不敢多嘴。   “不说话?你以为你不说就完了么?”紫娴红着眼睛,撇了一眼靠在树旁的沐扶夕,见沐扶夕如此的悠哉,更是怒从心起,“什么东西,不过就是比本郡主早出生那么一刻罢了,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现在你连大婚都没走成,就顶着个太子妃的头衔四处招摇,也怕头衔太沉赘了自己的脑袋?我告诉你,现在先帝已经驾鹤西去了,当初的指婚也没有用了,你也别在那里得意,太子妃这三个,指不定要落在谁的脑袋上!”   孙聚见紫娴这话说的越来越离谱,赶紧提着心肝的道了一声:“紫娴郡主您消消气,大冷的天生气,对身子骨不好。”   紫娴的话其实并不是没有道理,无论当初景德帝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当初是一言九鼎,但现在景德帝已经成了先帝,那么他曾经说的话,便再不是不可动摇。   沐扶夕和绍凡并没有走完大婚,在理论上说,沐扶夕和绍凡的指婚确实是不存在了。   不过就是因为这样,孙聚才这般的提心吊胆,太子妃这个头衔,说好听点,是两个女人之间的事情,说难听点,就是两个家族之间的争夺,如今世道如此的动荡,若是有人将紫娴这话听了去,在一边煽风点火,那这后果可是相当不堪设想的。   况且,从心里上说,孙聚还是希望沐扶夕当这个太子妃,然后成为新一任的皇后的,因为他们这些个做奴才的没有啥太大的盼头,唯一的希望便是想要一个不太刻薄的主子,让他们以后的日子能好过一些。   “消气?本郡主本来就没生气,消什么气?”紫娴扬手对着孙聚又是一巴掌,“擦亮你的狗眼好好瞧瞧,别以为巴结了某人你就能享福了,我告诉你,最后花落谁家,还不一定呢!”   “是是是,您说的是。”   一直靠在树干上的沐扶夕,慢慢收回了目光,扫了扫仍旧没完没了的紫娴,又看了看不停认错的孙聚,忽然转身朝着宫道两边的积雪走了去。   孙聚以为沐扶夕是呆不住想要离开了,正心思松一口气,却忽然见沐扶夕弯下了腰身,待她再次起身的时候,手中竟然抓起了一把积雪。   然后……   接下来的事情,孙聚真的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觉,因为如果要不是幻觉,他为何会看见沐扶夕正在悠哉悠哉的堆雪人?   紫娴自然也是看见了沐扶夕的动作,然沐扶夕越是这样对她爱答不理的,她便越是生气,现在眼看着沐扶夕竟然玩起了积雪,当即从大骂变成了泼骂,说出来的话越来越难听。   而沐扶夕就在那慢悠悠的堆着雪人,一会看看雪人的鼻子,一会找找拿什么东西做雪人的脑袋,似乎对于紫娴的疯骂根本听不见一样。   孙聚在一边看着这个心惊胆战,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他见过两位娘娘互骂的,也瞧过两位妃嫔互打的,但还从来没见过,一个骂的热火朝天,一个悠哉的跟没事人似的。   紫娴没料到自己骂了这么久,沐扶夕连一点反应都不给她,余气未消,新堵又添的登时站起了身子:“没想到你还是个装聋卖傻的料,难道沐氏的人都跟你一个德行?”说着,笑了起来,“哈哈……沐扶夕,不是我……”   还没等紫娴把话说完,忽然一个雪球极其快速的打在了她的面颊上,“啪!”的一声,堵住了她还没来得及闭上的嘴巴里。   这个雪球实在是太过突然了,直接把紫娴给打的愣在了原地,僵硬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是忘记了自己应该说什么,或者做什么。   孙聚吓得感觉自己都要断气了一样,傻呆呆的看了看石化的紫娴,又瞧了瞧一脸冷漠的沐扶夕,真的感觉自己好像离死不远了。    第二十一章 惧怕 - 江山半壁 - 瑶涩   寒风瑟瑟,冻人心身。   寂静的宫道上,气氛一下子僵持了下来,孙聚看着面前的这两位主子,一张脸痛苦的直抽,上去劝也不是,一直站在这里看着也不是。   “呸!”呆楞了许久的紫娴终是回过了神,先是吐掉了嘴巴里的积雪,随后瞪着一双圆眼朝着沐扶夕看了去:“你敢打我?你竟然敢打我!”   沐扶夕淡定的拍了拍自己手上的积雪,看了看身后自己堆起来的雪人,满意的一笑,随后回眸看着已经怒火朝天的紫娴,唇角一挑,细眉一扬,淡淡的到了一句:“不好意思,手滑了。”   她的话音虽然落下,可她的嘴角却依旧上扬着,那双同样含着笑意的杏仁眼,像是已蓄满了一汪清凉的湖水,黑亮的眸在月色下,恍然一亮,这一刻,如此自信的她,是落雁沉鱼的优美,倾国倾城的自信。   这样的沐扶夕,就连站在一边的孙聚都看傻了眼,他一直知道沐扶夕是美丽的,因为他曾经听闻过很多朝廷官员的子弟,私底下总是议论沐侯府家的千金,美得是多么让人移不开眼。   他想,也许要不是因为景德帝从小的指婚,确定了沐扶夕的太子妃身份,想必那些想要去沐侯府求亲的人,早已踏破了沐侯府的门槛。   但是他敢确定,那些富家子弟一定没见过沐扶夕如此自信的一面,如果他们要是看见了,想必就算是圣旨,也会阻拦不住他们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这一刻的沐扶夕太美了,是他不得不承认的花容月貌。   “你……你……你不要脸!抢了我的凡哥哥!还在这里欺负我!”紫娴气得浑身发抖,早已没了刚刚面对绍凡时候的娇羞,伸出冻得通红的指尖指着沐扶夕的鼻子,满嘴的咬牙切齿,恨不得此刻就将沐扶夕生吞活剥,“你以为你们沐氏……”   “闭嘴!”   沐扶夕突然的一声厉呵,吓得紫娴当即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一双消瘦的肩膀在寒风之中瑟瑟发抖,虽然她满心的不甘,却在这一刻,被沐扶夕呵在了原地,无法挣扎。   沐扶夕慢慢朝着紫娴一步步走来,在站定在紫娴的面前时,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脚下转弯,围着她慢慢的转了起来。   “你……你想干嘛?”紫娴脚下的步伐不断的后退,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沐扶夕,她知道沐扶夕懂武,因为就是沐扶夕的懂武,曾经成为了她嘲笑沐扶夕的理由。   元清的女子,尤其是大家闺秀,从小便精通女红绣花,为的就是以后能相夫教子,为家族争光。   但沐侯府的沐扶夕,却在她们这些年纪相当的女子之中,用所有女红绣花的时间,学习琴棋书画,武学兵法,虽然她现在表面上是元清的奇女子,但背地里,她们这些名门之后,都暗自嗤笑着沐扶夕的粗鲁。   历代元清女子无才便是德,像是沐扶夕这样的女子,是被她们这些女人所不耻的。   “紫娴郡主还真是能说会道。”沐扶夕轻轻的打量着紫娴,双眸在慵懒之中,夹带这一丝冰冷的犀利,“只是紫娴郡主似乎对于辈分很是迷茫啊!”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沐扶夕悠悠而笑,唇角冰冷,“只是想告诉紫娴郡主一声,轻紫娴郡主以后称呼我时,唤我一声太平郡主,而不是‘你’,还有,我沐氏一族并不是紫娴郡主可以直接称呼的,轻紫娴郡主在称呼的时候,叫一声沐侯府,沐氏的荣誉,是沐氏的祖先用鲜血和汗水换来的,这是开国皇帝给的荣誉,岂能是你说抹杀就能抹杀的?再者,我与太子的婚约,确实现在已经作废,如果紫娴郡主有那个想法或者能耐,便来抢好了,我沐扶夕随时等着你。”   “你,你以为我不敢么?”紫娴已经身靠在树干上,在意无路可退,可在面子上,她仍旧不肯认输。   她对沐扶夕的敌意,早已不是一日两日,而是日积月累形成的,从沐扶夕是太子妃开始,从沐扶夕一句话帮景德帝打下了汴川,从沐扶夕成为了元清国的传奇。   她眼睁睁的看着沐扶夕一步一步的走进元清人的眼里,她眼睁睁的看着绍凡对沐扶夕的刻骨宠爱。   她是那么不想去承认沐扶夕比她强,但是她却无法视而不见沐扶夕身上的那些荣耀。   沐扶夕微微侧头,眯起眼睛从上到下的瞧了紫娴一圈,看着她强撑起的肩膀控制不住的抖动成筛,轻哼一笑:“我没说你不敢,但是既然你想来,我就要先告诉你一声,也算是给你提个醒。”   “什……什么。”   “想要和我为敌,最好抱着必死的决心,因为我……”沐扶夕说着,加深了一些面颊上的笑意,“从不会让我的对手苟且偷生。”说着,轻轻拍了拍紫娴的肩膀,转身朝着晖仁宫的方向走了去。   她沐扶夕的忍让,进限制于绍凡两个字之前,只要是有绍凡在的地方,她沐扶夕总会下意识的让自己忍让一切,哪怕是别人伸手戳在了她的脊梁骨上,她只会微微一笑。   但是在没有绍凡的地方,她沐扶夕的名字,不是谁都能喊得,她沐扶夕的脊梁骨,不是谁都可以戳的,她从不仗势欺人,但谁也别想对她欺人太甚。   这次不单单是紫娴,就连一旁的孙聚都傻在了原地,在他们的印象中,沐扶夕都是温柔的,是委婉的,是永远会对着所有人微笑的好脾气,今日这般萧冷如冰的她,是让人陌生又畏惧的。   这种畏惧,并无关于威胁,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畏惧,就好像心上被捆上了一把坚固的重锁,坠的人发慌,却又无力挣扎。   不过相对这一次,紫娴并没有呆楞太长的时间,就在沐扶夕转身走出几步之后,她忽然抽下了发鬓上的银簪,朝着沐扶夕狂奔了去:“沐扶夕,你这是在吓唬谁?”   她也是元清的郡主,论辈分不在沐扶夕之下,她从小也是被娇生惯养着长大,从没有吃过亏的她,如今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在沐扶夕的面前丢盔弃甲,她不承认自己的失败,因为她还要那么多的不甘心。   孙聚没料到紫娴会如此的疯狂,瞪大眼睛的同时,也跟着紫娴朝着沐扶夕的方向跑了过去,他确实不想参与这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但他却不得不阻拦下紫娴手中的银簪,哪怕是他自己受伤也在所不惜。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一旦沐扶夕要是受了伤,那么坐不住身子板凳的,不单单是绍凡自己,更有可能是所有沐氏一族的人。   沐扶夕是沐侯府的千金,是沐氏一族的骄傲,她的身份和地位,根本不准许她受伤。   走在前面的沐扶夕感觉到了身后刮来的阵阵凉风,轻轻斜下双眸朝着地面上看了去,见那一双影子纷纷朝着自己跑来的同时,冷冷的扯动了一下唇角。   这个紫娴还真是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主儿,既然如此,她便也无需再客气什么,她的父亲确实总是时时叮嘱她:要学会得饶人处且饶人,但是相对的,他的父亲还告诉过她:所有的点到即止,并不是为了那些只懂得得寸进尺的人,而蹬鼻子上脸所准备的。   眼看着紫娴便要碰触上沐扶夕的后颈,就在这个时候,走在前面的沐扶夕忽然转身,扬手朝着紫娴的手腕抓了去。   然就在这个时候,紫娴的脚下忽然打了个滑,身子失去平衡的同时,朝着孙聚的方向倒了下去。   孙聚当然不会见死不救,好歹紫娴也是个郡主,他赶忙伸出手臂朝着紫娴兜了去,嘴上还不忘疾呼着:“紫娴郡主当心啊――”   不过紫娴根本不领孙聚的情,在怒火攻心的作用下,直接朝着孙聚挥去了手臂,而那锋利的银簪,也朝着孙聚的面颊落了下去。   沐扶夕没想到紫娴竟然如此的蛮横不讲道理,已经到了癫狂的程度,眼看着那冒着寒光的银簪朝着孙聚的面颊上落了去,她根本不加细想的伸手挡在了孙聚的面颊上。   她伸手,并不是为了孙聚考虑,因为就在孙聚眼看着就要受伤的那一刻,她眼中闪过的是绍凡的身影。   如今绍凡眼看着登基在即,身边自然少不了一些琐碎的事情,而孙聚跟在绍凡身边多年,无论是对于绍凡的脾气秉性,还是对待身边的事情,都能拿捏的相当得当,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孙聚受伤不能陪在绍凡的身边,那么绍凡定会为了一些没有必要的琐碎,而忙的焦头烂额。   她说过,她可以为了绍凡做任何的事情,无论是疼还是痛……   锋利的银簪,带着刺骨的寒意,划在了沐扶夕的手背上,沐扶夕只感觉自己的手背一热,紧接着,一滴鲜红的血珠低落在地面的积雪上,摊成了一个刺目的红晕。   “太子妃――”孙聚见此,吓得当即就跪在了地上,甚至是不敢去查看沐扶夕的伤口,只是一味的对着沐扶夕磕起了头。    第二十二章 巴掌 - 江山半壁 - 瑶涩   紫娴虽然是气愤难当,想要刮花了沐扶夕的面颊,想要戳穿了沐扶夕的心脏,但是当她真正看见鲜血从沐扶夕手背涌出来的那一刻,她的头脑是空白的,谈不上害怕,谈不上喜悦,谈不上报复的快感,更谈不上幸灾乐祸。   她再次呆楞的站在了原地,僵硬的举着手中的银簪,那别在云鬓上的梅花拆,似乎也在这一刻,跟着她的呆楞,失去掉了原有的色彩,变得暗淡无光。   沐扶夕轻轻甩了甩手背上还在不断流淌出来的鲜血,朝着紫娴淡淡一撇,声音算不得寒冷,也称不上温柔:“闹够了么?”   紫娴吞咽下一口卡在喉咙里的气,强硬的拧着脖子,朝着沐扶夕扬起了面颊:“闹没闹够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能拿我怎么样?”   沐扶夕笑,眉眼之间凝聚着散不开的寒冷,逐渐冻结成冰:“闹够了,麻烦请紫娴郡主离开,没闹够,请紫娴郡主离我远点再继续。”   “你――”紫娴见自己说不过沐扶夕,便朝着沐扶夕再次扬起了手臂。   她以为,沐扶夕既然并没有因为伤口而迁怒她,那么沐扶夕归根结底还是好脾气的,刚刚所有装出来的强悍,不过是一种刻意的伪装罢了,就好像纸老虎,远着看惊人心扉,近了碰根本不值一提。   跪在地上的孙聚看着根本不打算罢手紫娴,直接闭上的眼睛,这一刻实在是太过惊心动魄,他实在是想象不到,若是紫娴的这一簪子在落在沐扶夕的身上,会带来怎么样的后果。   沐扶夕这次并没有打算手下留情,眼看着那银簪再次在半空之中划过一个弧度,正要伸手相拦,却忽然感觉身后刮来了一阵的凉风,紧接着,她便被带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而紫娴那早已准备好经落下去的手腕,被一只大手钳制在了半空中。   绍凡?沐扶夕一愣,带着克制不住的欣喜抬起眼,却对上了一双酷似绍凡,但却满是慵懒与邪魅的双眸。   墨王……怎么会是他?   孙聚自然对于墨王的出现也很是惊讶,他先是一楞,随后赶紧给墨王请安:“墨王万福。”   他从来没有像是此刻一般,这么庆幸的某位主子的到来。   紫娴似乎也是没想到墨王会过来,看了看自己被钳制住的手腕,自是看出了他是偏向哪一边,口气中的妒意不但未消,更是又增添了一层。   “哎呦,这是刮的什么风?竟然将墨王给吹来了?不过墨王来的还真是时候啊,好一出的英雄救美,只不过就是观众少了点啊!”   孙聚听着,顿时头疼,这个紫娴郡主还真唯恐天下不乱啊。   墨王淡淡的勾了勾唇,眼角弯弯,似乎是在笑:“紫娴郡主也是够兴致盎然的,如今满大人正在与太子商量国事,紫娴郡主便趁机到后宫作乱,还真是片刻都不着消停。”说着,甩开了紫娴的手腕,一双慵懒的眸子愈发邪魅诱惑,“就是不知道,若是满大人知道紫娴郡主伤了当今的太子妃,会作何感想?”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他身上那股像是与生俱来的麝香味,愈发浓烈的起来,沐扶夕轻轻拧眉,轻轻一动,便挣脱掉了墨王揽在她肩膀上的手臂。   紫娴冷冷一笑,看着墨王撇着沐扶夕:“墨王这话说出来,不怕让人说是危言耸听吗?墨王别忘记了,太平郡主根本就没和我的凡哥哥走完大婚,如今景德帝驾崩,她还算哪门子的太子妃?”   墨王轻轻一笑,眼角微微上扬,细长的双眸玲珑剔透:“太平郡主究竟算不不算太子妃,紫娴郡主大可以去问问满大人,刚刚本王路过前殿,恰巧听到了一句话,如果本王没听错的话,满大人说的是:太子妃,非沐氏太平郡主莫属。”   紫娴呆怔的瞪大眼睛,看着墨王好一会,才更加面目狰狞的摇头:“我不信,你骗我,我爹才不会向着沐氏,帮着这个狐狸精说话――”   “啪――”   没等紫娴把话说完,沐扶夕顺手扬起了一巴掌,狠狠打在了紫娴的面颊上:“紫娴郡主,请注意你的称呼,我沐扶夕有名有姓,有封号,有家族,并不是你可以随便污蔑的。”   紫娴被沐扶夕彻底打的懵了,缓了半晌之后,才睁着猩红的圆眼朝着沐扶夕瞪了去:“你凭什么打我?你这个狐狸精,只懂得勾引凡……”   “啪!”沐扶夕扬手又是一巴掌,声音愈发冰冷:“紫娴郡主,请主子你的称呼。”   “你这个狐狸……”   “啪!”   “你不要……”   “啪!”   “狐狸精……”   “啪!”   孙聚彻底的惊呆了,呆若木鸡的看着不断落在紫娴面颊上的手掌,他一直以为他在这个后宫里所见到得事情已经算是很多了,但是到了现在他才发现,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墨王侧过脸,轻轻笑出了声响,白玉般的鼻梁笔直而挺立,在月色的笼罩下,在面颊上留下了一道完美的弧线。   不知道打了多久,一直保持着强硬态度的紫娴,最后彻底没了声响,她洁净的面颊两侧布满了五指印,条条猩红,深可见到里面凝着的血丝。   沐扶夕慢慢收回自己的手臂,扫了扫已经疼到说不出话的紫娴,淡淡的一笑,转过了身子:“若是紫娴郡主觉得有什么地方是我做的不对,大可以去找满大人告状,或者是去皇后娘娘,再或者去找你的凡哥哥也可以。”   “噗……”紫娴刚一张嘴,便吐出了一口血水,抬眼看着沐扶夕远去的身影,咬牙扬声,“你以为我不敢?你以为打完了我就算是完了吗?”   “呵呵……”沐扶夕并不曾回身,“紫娴郡主自然是敢,只是紫娴郡主莫不要忘记了,刚刚你是怎么对待我的,你当然可以不承认,但是很不巧,这里似乎有人可以证明,刚刚发生过的一切事情。”   “……”紫娴没了言语,瞪着沐扶夕的背影,恨不得用一双满是妒火的眼睛戳穿了她。   她的气愤来源于对沐扶夕的不甘心,对自己一败涂地的耻辱,和刚刚沐扶夕所说那番话的认同。   她自然是可以找人告状,找自己的爹爹,找自己的皇姑姑,但是她不能,因为沐扶夕说的对,她的刚刚的话,她可以不承认,她也想办法让孙聚不承认,但是她没有办法让墨王不去承认。   她搞不清楚现在墨王所站的立场,按照道理来说,沐扶夕为了太子谋权,早已侵占到了他的地位,但是他竟然会在沐扶夕吃亏的那一刻,突然出手保护,这是她没有想到的。   不单单是震惊那么简单,更多是看不透,想不通,因为她猜不到墨王的心思,究竟是处在一个怎样的位置上。   墨王见沐扶夕已经走远,抬眼朝着孙聚一笑:“你去把紫娴郡主送出去。”   孙聚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道:“可太子妃……”   “本王去好了。”说着,朝着一直打量自己的紫娴看了去,微微一笑,美丽的让人分不清楚性别,“紫娴郡主,有些事情,该是你知道的,你自然会知道,不该你知道的,就算是你知道,也说不出来,因为本王不会给你机会……”说罢,转身朝着沐扶夕的背影走了去,寒风佛过,吹起了他墨黑垂直的长发。   紫娴直直的看着墨王远去的身影,一颗心“砰砰砰!”的狂跳不止。   说实话,她在心里是有些害怕墨王的,因为这个邪魅异常的男人,是她从来都看不透的,而且,她比任何人都知道这个男人的狠戾手段。   那应该是两年前的事情,她刚从皇后的寝宫里出来,正打算出宫回府,在路过紫竹园的小路上,忽然听见了一种特别奇怪的声响。   “咯咯咯……咯咯咯……”很像是人在睡梦之中的磨牙声。   她以为是哪个大胆的奴才跑进紫竹园偷懒睡觉,便提着裙子走了进去,可当她走过拱桥,绕过假山之后,竟然看见了,足以让她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噩梦。   她从来不知道人的骨头可以那般的硬朗,哪怕是在强力的扯动下,仍旧不会丝毫的瘫软,她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可以残忍到这个地步,明明眼前充斥着最为血腥的画面,却仍旧面带着微笑。   她很清楚的记得,当时的墨王穿着一身雪白的直襟长袍,衣服是上好的蚕丝料,在阳光的照耀下,散着柔柔的亮光,腰上束着一条月白的祥云纹的宽腰带,让本就俊美异常的他,更显得邪魅。   可是当时,她根本没心思欣赏他的俊美,因为此刻的他,正用着一种慵懒的姿态,在毫不留情的撕扯着另一人的四肢。   在墨王身下的那个人,似乎是个男人,不过他应该已经死了,她根本看不清楚那个男人的长相,只看见墨王不断的拉扯着那个男人的四肢和关节,将他的十指生生拉折,将他的四肢活活扯断。    第二十三章 中毒 - 江山半壁 - 瑶涩   她早已记不清当时的自己是如何将这整个的过程看完,但是她很清楚的知道,那时候的她不要说是转头就跑,就是连一丝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双腿发软的靠在假山上,口干舌燥,汗流浃背,眼前不断的散着一团团的乌黑,很有可能一闭眼就直接昏死过去。   这样的感觉她自己都不知道持续的多久,一直到那种“咯咯”的声响彻底消失,一直到一股子清冽的麝香味钻进了她的鼻息。   “好看么?紫娴郡主看够了么?”   听着这个带着几分轻笑的声音,她强撑起自己心里的恐惧,扶着身边的假山站起了身子,使劲地晃了晃脑袋,将眼前笼罩的乌黑散了去。   然,待乌黑散去的同时,她便是直接撞进了墨王那一双永远看似慵懒,却隐藏万千利刃的双眸。   “你,你……”她说着话,朝着墨王的身后看了去,可她讶然发现,刚刚那具男尸,早已不见了踪影,在墨王的身后是干净的假山石,嫩绿的青草地,似乎刚刚的那一切恐惧,都是来源于她的幻觉。   “我什么呢?”墨王仍旧微笑,斜斜的靠在了假山上,只缀着的白玉佩饰随着他的动作而轻轻晃动,纯白色的流苏似琴弦拨动。   此刻的紫娴,已经不单单是害怕那么简单了,她的心中充满了恐惧,这种恐惧像是一根带着倒刺的图腾,密密麻麻的爬满了她的心房,让她只想掉头就跑。   不过就在她刚刚转身的时候,忽然感觉自己的肩膀一疼,随着眼前天旋地转,待眼前平稳时,她已经被墨王压在了假山上,动弹不得。   看着自己在墨王钳制住的手臂,她浑身颤抖的几欲哭泣:“你究竟想要干嘛?刚刚那个人哪去了?你是不是杀了人?”   墨王悠悠一笑,幽暗的眸子是除了惯有的邪魅性感,又勾带起了一丝的狂野不拘:“本王现在并不会对紫娴郡主干嘛,但若是紫娴郡主将今日的事情讲出去,那么明日,本王就不知道会对紫娴郡主干嘛了。”   “你在威胁我?”她虽是满心的恐惧,但却不肯轻易低头。   在大富人家,主子动用死刑处死一个奴才是常有的事情,在皇家后宫,冤死的无名亡魂比活着走路的人还多,她怕的并不是墨王杀死了人,她怕的是墨王那残忍无度的手段。   “威胁谈不上。”墨王说着,垂低了几分自己的面颊,“但是想必紫娴郡主也看见刚刚的精彩了,如果紫娴郡主想要亲身体会一番那其中的美妙滋味,大可以四处宣扬今儿的所见所闻。”   “……”清冽的麝香扑在她的面颊上,几欲让她窒息,想着刚刚墨王的碎尸手段,脚下一抖,不想再去挣扎的轻轻点了点头。   她虽然不懂得朝政上的事情,但是她并不是没有听自己的爹爹说过,现在的墨王在朝中地位颇高,而且性子暴戾又不善流露,如果他要是想杀一个人,不说是轻而易举,也是易如反掌。   “真乖。”墨王伸手将松散在她面颊两侧的碎发,掖在了耳后,细长的手指轻轻刮蹭在她面颊的肌肤上,带起她的阵阵战栗。   这种战栗,与情愫无关,只是来源于无止尽的恐惧……   不知道什么时候,墨王终于是放开了对她的钳制,转身离开了,她看着墨王离去的挺拔背影,恍惚之中,似乎觉得异常熟悉……   后来,她以为事情终于是平息了下去,因为她没有把当日的事情说出去,而墨王也是遵守信用的并没有来找她的麻烦,不但是如此,甚至是她在宫里碰见墨王的时候,墨王还会和她微笑着点头示意。   这样的风平浪静一直到她偶然听见了自己爹爹和另一位大臣谈话,才算是彻底告一段落。   她不记得爹爹具体和那位大臣说了什么,她只听见爹爹说,刚刚上任史部当总管的刘文策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任是爹爹怎么派人查找,都无法找到刘文策。   那个时候她是震惊的,也是慌乱的,因为她想起了那日被墨王碎骨的男人……   她想,如果墨王当时所杀死的那个男人当真是刘文策的话,那么墨王这个男人便是太可怕了,因为刘文策和墨王还有绍凡,都是从国子监里走出来的,他们都是大学士长孙博岚的学生,可以说他们三个人的感情应该是最好的。   但是,她亲眼看见墨王杀了刘文策,这又代表着什么?如果墨王连刘文策都敢杀了,那么以后,他会不会连绍凡也一同杀害了?   当然,她很清楚没有人能回答她这个问题,她也知道,自己要想存活下去,就必须要将这个充满恐惧的疑问,深深埋藏在自己的心底。   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吹到脸上就像刀刮一样,路旁的枯树枝在夜风中狂舞着,那早已干枯的枝杈,时不时发出“喀嚓喀嚓”的声音。   孙聚见墨王和沐扶夕早已走没了踪影,可紫娴仍旧站在原地发呆,轻轻咳了一声的提着胆子站起了身子,小声的道了一句:“紫娴郡主,咱们……”   紫娴从自己的思绪之中回过神,从漆黑的远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伸手摸了摸自己已经红肿起来的面颊,咬着满口的银牙,转身朝着宫门的方向走了去。   这个沐扶夕还真是好样的,不但能让绍凡时时刻刻的围着她转,现在就连一向不管闲事的墨王都为了她出手。   虽然她不敢掀了墨王的老底,但是不见得她就这么败给沐扶夕,马上绍凡就要登基了,她就不相信在绍凡称帝为王的时候,自己没有任何的机会。   沐扶夕,你给我好好的等着,路还那么长,时间还那么久,我们慢慢耗下去……   孙聚见紫娴终于是朝着宫门迈出了步子,赶紧擦了把自己的鼻涕跟在了后面,他本以为先帝驾崩之后,这个后宫能清净一段时间,不过现在看来啊,似乎只有想清净的人,没有能清净的事啊!   寂静的宫道上,沐扶夕慢慢的走着,手背上的伤口在寒风的吹刮下,叫嚣似的疼着,但她一张平静的面颊,却没有丝毫痛苦和难过的表情。   走在她身边的墨王,侧眸轻轻望着她的眉眼,偶尔斜起唇角似是在微笑,但从始至终,并没有说过一句话。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不断从手背上流出的鲜血,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低落在了走过的宫道上。   沐扶夕拧眉垂眸朝着自己的手背看了去,本想着看一看伤口的深度,却不想在垂眸时候,忽然眼前一黯,接着四周的景物便都跟着晃动了起来。   这,这是……   墨王察觉到了沐扶夕的不对,赶紧伸手拉住了沐扶夕的手臂,掀开她的百花阔袖一看,登时敛紧了双眸,再没有了刚刚的慵懒,直接打横抱起了沐扶夕,朝着晖仁宫的方向抬步飞了去。   靠在墨王胸膛上的沐扶夕已没有任何的力气,感受着已经逐渐开始麻痹的手臂,就算不用眼睛去看,也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了。   “那银簪上有毒?”她眼前越来越朦胧,就连说话也开始有气无力。   墨王垂眼朝着怀里的沐扶夕看了去,见着她开始发白的双唇,紧了紧自己抱着她的手臂:“扶夕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呵……”沐扶夕无力的动了动唇,感觉到耳边胸膛的急速跳动,嗤笑一声,“我知道我不会死。”   “恩?”墨王一愣,倒是没料到沐扶夕这般的淡定,“扶夕,你还真是有本事让人刮目相看,明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却还能这般信誓旦旦的说自己定会平安无事。”说着,叹了口气,似乎更多的是无奈。   眨了眨眼睛,驱散掉一些眼前的黑暗,沐扶夕悠然而笑:“绍凡还需要我,我怎能就这么死了?”   墨王拧眉,手臂僵硬了起来:“你就这么在乎他?”   “咳咳咳……”嗓子一阵干痒,沐扶夕轻轻的咳了几声,“你才知道?”然后,眼前再次被黑暗吞噬,这一次,是她再也没有力气去挥散的乌黑……   “你――”墨王胸膛剧烈的起伏着,似乎是隐忍了很久,才笑了出声,“你还是先关心好你自己吧,和你相比,太子不知道要多安逸。”   “……”一直支撑在墨王胸膛的手臂,无力的耸搭了下来。   “扶夕?”   “……”   听不见沐扶夕的回答,墨王诧异垂眸,当入眼看见她那浓密而卷翘的睫毛,在清瘦的面颊上勾勒起的两个阴影时,是他的心脏一窒。   没有了刚刚的讥讽,没有了刚刚的邪魅,没有了刚刚的装腔作势,这一个的他将所有的恐慌和心疼都凝聚在了面颊上。   “扶夕你别害怕,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一定……”他抬起自己的手臂,将她冰凉的面颊贴在自己的面颊上,加快了脚下的步伐,朝着晖仁宫的方向不停的飞跃着。    第二十四章 隐瞒 - 江山半壁 - 瑶涩   晖仁宫里大部分的烛火已经熄灭,婉晴和孀华双双坐在前厅里,守着前厅的斑斑烛火,等待着沐扶夕的归来。   忽然,一个黑色的影子落在了院子里,孀华和婉晴先是一愣,随后同时起身,还没等她们迎出去,便见着满身寒冷的墨王,抱着面色惨白的沐扶夕走了进来。   “小姐!”   “这是出什么事情了?”   孀华和婉晴见此,赶忙朝着沐扶夕扑了过去,不过墨王却不给她们二人触碰到沐扶夕的机会,直接闪身从她们二人之间擦身而过,抱着沐扶夕朝着里屋走了去。   里屋早已被婉晴熄了灯火,只剩下了一盏油灯,在台案上静静的燃烧着,墨王小心翼翼的将沐扶夕放在床榻上,慢慢举起了她手上的手臂。   此时沐扶夕的手背,已经完全黑了下去,根根泛着青紫色的血管,凸起在她的的手背和手腕上,与她光洁的手臂相比,异常刺人眼球。   “噔噔噔……噔噔噔……”身后响起了婉晴和孀华奔跑的脚步声,墨王摊开棉被,将沐扶夕轻轻裹住,随后转身放下了身后的窗幔。   鹅黄色的窗幔倾泻而下,伴着同样颜色的流苏,将床榻上面色惨白的沐扶夕,遮掩在了其中。   “墨,墨王,我家小姐究竟怎么了?”   孀华和婉晴想要上前去看望沐扶夕,可碍于墨王,她们只能胆怯的站在门口。   她们知道墨王这个人,但和墨王接触的并不是很多,大多数的时候,她们都是在跟着沐扶夕进宫时,才会偶尔在后宫碰见墨王。   她们二人的印象中,墨王邪魅而俊美,他有着和太子相似的面容,从远处看似乎分不清彼此,但是走近了之后,墨王和太子的区别,特别显而易见。   因为墨王的身上永远散发着一种淡淡的慵懒,不过这种慵懒却让人不敢轻易触碰,他就好像是一只华丽的豹子,虽然总是漫不经心的出现在你的面前,但却让你不得不随时提心吊胆,因为你不知道,他会何时伸出他锋利的爪子,一招要了你的性命。   但是太子就不会,她们二人知道的太子,永远都是温柔的,儒雅的,就好像是一汪清澈的小溪,虽一直在静静的流淌着,但却是让人不能忽视掉的一处最美风景。   墨王伸手摘掉腰间的玉佩,朝着婉晴和孀华扔了去:“拿着这枚玉佩,去太医院找齐厮泉齐太医过来,记住,切不要惊动任何人,包括太子。”   “这……”孀华和婉晴对视了一眼,并没有挪动脚下的步伐。   墨王见此,靠着床榻边的软榻坐下了身子,双腿交叠在一起,单手支撑起了自己的半边面颊,整个人丰神邪魅中又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别让本王把同样的话说两遍。”说话的同时,眼梢朝着门口扫了去,慵懒不减,戾气徒增。   “是……”这一次,孀华和婉晴再是不敢迟疑,抖了一下肩膀,双双朝着门外跑了去。   墨王坐在软榻上,静静的看着床幔内的沐扶夕,淡淡的烛光照耀在他的面颊上,遮掩住了他一向的慵懒与邪魅,只剩下恍惚可见的,仅是那沉浮在面颊上愈发阴冷的气息。   两个人气喘吁吁的跑到了门口,婉晴仍心有余悸的朝着屋内张望:“孀华,你说这个墨王该不会是打什么主意吧?”   关键时候,还是孀华最为冷静:“先别管墨王,你没看见小姐回来时候的样子吗?既然墨王让我们去找太医,就是想要救小姐。”   “那我们赶紧过去?”   “你自己过去。”孀华说着,将玉佩塞在了婉晴的手中,“我在前厅等着,别万一有什么事情,这晖仁宫里连个自己人都没有。”   婉晴点了点头,将手中的玉佩握紧,刚要卖出门槛,又回过了头:“孀华,这件事情,我们要去通知太子吗?”   孀华刚想说好,可一想起刚刚墨王的交代,却迟疑了下来,说实话,在心里她是完全信不过墨王的,不过到底怎么说,是墨王将她家小姐救回来的,既然现在事情还不是很清楚,她一个做丫头,真的不能轻举妄动。   “你先去找太医,别惊动了任何人,如果要是有什么不妥,我们再去找太子过来也不迟。”   婉晴的眼中迅速闪过了一抹失望,随后点了点头,握着玉佩离开了。   看着婉晴奔跑出院子的背影,孀华似虚脱一样的靠在了门边,抬眼看着天空中皎洁的月,双手慢慢合十在了自己的胸前。   她家的小姐千万不能出事,也绝对不能出事,如果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什么事情,她要如何去跟老爷和夫人交代?   婉晴一路沿着宫道跑进了太医院,此时已是深夜,太医院很多的太医已经回府,只剩下几个年轻的太医正在配药,见了婉晴气喘吁吁的进来,只是扫了一眼,便没有再看。   婉晴一直跟在沐扶夕的身边,从来没有受过任何人的白眼和冷落,如今一见这些小太医都不搭理自己,不禁也是来了脾气。   “你们这里的齐厮泉太医呢?”   “……”   “我问你们话呢,你们这里的齐厮泉太医呢?”   “……”回答给她的,仍旧是一片安静。   婉晴本来就没有孀华沉得住气,如今见这些小太医也敢自己甩脸子,当即就挺直了腰板,对着他们道:“你们以为我是谁?告诉你们,我伺候的主子可是沐侯府的太平郡主,也就是现在的太子妃,你们现在对我这个态度,也不怕传到太子妃的耳朵里,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吗?”   这句话,让那些小太医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纷纷朝着婉晴看了过来,他们虽然是不太相信婉晴的话,但是他们却又不敢忽视,因为他们害怕万一,毕竟现在先帝已经驾崩,这个时候得罪了太子妃是意味着什么,他们比谁都清楚。   这时,忽然从外面进来一名中年的男子,先是看了看那些静立小太医,随后朝着婉晴看了去:“这位姑娘是……”   婉晴回身看着这位中年男子,见他穿戴着朝服,才哼着回答:“我是太子妃身边的婢女。”说着,将手中的玉佩拿了出来,“是墨王吩咐我,让我来这里找齐厮泉,齐太医的,你们如此的耽搁,也不怕耽搁了时辰,墨王要了你们的脑袋吗?”   中年男子如此一听,当即上前几步,接过了婉晴手中的玉佩,仔细的查看了一番,当即变了脸色:“不知这位姑娘可清楚墨王现在,身在何处?”   婉晴不耐烦的拧眉:“你是谁?”   中年男子擦了擦汗:“微臣就是齐厮泉。”   “你怎么不早说!”婉晴一愣,干嘛转头朝着门外跑了去,“来不及了,你速速跟着我去见墨王。”   “是。”齐厮泉不敢再做耽搁,当即拎起自己的药箱,跟在婉晴的身后追了出去。   路上他跟着婉晴朝着晖仁宫的方向快步走了去,越走越是诧异,因为他以为婉晴会带着他朝着墨王的寝宫走,可他没料到,走了半天,这个方向竟然是晖仁宫的方向。   如果他要是没记错的话,晖仁宫里现在住着的似乎是太子妃才是啊,那么既然是太子妃的寝宫,墨王又为何会在?   而且……   握紧了手中的玉佩,他轻轻的舒出一口气,这枚玉佩是墨王的贴身饰物,一般墨王派人来找他,都是传个口信,从来没有让人拿着东西前来,如今墨王竟然连贴身的玉佩都摘了下来,可见事情的紧急,虽然他心里知道是出了大事,但是更多的他是好奇,好奇究竟是谁,可以让一直袖手旁观的墨王如此紧张。   一直站在前厅度步等待着得孀华见婉晴带着齐厮泉走了进来,甚至是连招呼都来不及打,直接带着齐厮泉朝着里屋走了去。   屋内,墨王仍旧坐在软榻上,单手支撑着自己的面颊,轻轻侧着头,似是在小憩,似是在想着什么事情,那一双总是似笑非笑桃花眼,此刻是那样的孤傲疏离,少了一分以往的慵懒之态,多了几分的凉薄寂寥。   “墨王金安。”齐厮泉上前几步,对着墨王微微弯腰福身。   墨王慢慢抬起手臂,轻轻朝着床幔的方向指了去,修长的五指在烛光的映照下,泛着柔柔的荧光。   齐厮泉点了点头,抬步朝着床榻走了去,当他伸手掀起遮掩的床幔,看见里面早已没了意识的沐扶夕时,当即浑身绷紧了起来。   “这,这是……”   在元清的皇宫里,他算得上是资历比较老的太医,虽然年纪还尚算年轻,但是阅历却以非常丰富。   如今的沐扶夕虚汗浮面,桃唇苍白,虽是闭着双眸,但卷而翘的长睫却是那般不安分的抖动着,这样的病态,他只需一眼,便已明白了这是中毒的征兆。   内室异常的安静,站在门口的婉晴和孀华甚至是连大气都不敢出,就在这个时候,墨王慵懒的声音轻轻响起,让站在床榻边上本就浑身绷紧的齐厮泉,登时汗流浃背。   “如果她有什么意外,本王要你全家陪葬。”    第二十五章 醒来 - 江山半壁 - 瑶涩   二更十分,一直未曾合眼的绍凡与满堂春从正殿走了出来,迎面一阵的行风吹来,扫起了两个人的袍角。   守在门口的孙聚见着二人出来,忙上前请安:“太子金安,满大人安好。”   绍凡瞄了孙聚一眼,见孙聚欲言又止,双眸一沉,转身朝着满堂春看了去:“时辰不早了,满大人还是在宫中住下吧。”   满堂春摇了摇头:“太子的好意微臣心领了,毕竟还带着小女,实在是不方便在宫中过夜。”说着,抬眸朝着四周看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孙聚的身上,“不知孙公公可曾见着小女了?”   孙聚特别想说没看见,因为现在他比谁都清楚紫娴的样子是多么见不得人,犹豫了再三,点了点头:“紫娴郡主已经上了宫外的马车,满大人出宫便看见了。”   “恩?”满堂春先是一愣,随后对着一边的绍凡笑了,“估计是这个丫头害羞了,哈哈,知道害羞是好事啊!”   满堂春对自己女儿的脾气很是了解,也知道自己女儿对太子的心思,他本以为按照紫娴的脾气,一定会站在这里等着太子出来,可他没想到,他的女儿已经竟然先行上了马车。   绍凡垂眸浅笑,脖颈处的肌肤细致如白瓷:“满大人真是会开玩笑。”   他何尝不知道紫娴对自己的态度?只是他心里已经装了沐扶夕,便再也装不得别人了。   孙聚站在一边面上陪着笑,其实心里在狠狠的流血,紫娴郡主哪里是害羞啊?是那个样子根本没脸面对太子才是吧……   满堂春自知太子对于沐扶夕的心思,虽然想让自己的女儿也能如愿的陪伴在太子的身边,但他知道有些事情不可操之过急,如今见太子也只是含蓄微笑,倒也不再多说什么,客套了几句话之后,迈步下了台阶,朝着宫门的方向走了去。   看着满堂春远去的背影,孙聚刚要松口气,便听绍凡的声音缓缓响起在了耳边。   “孙聚,刚刚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孙聚一愣,不敢说谎,赶紧如实道来:“回太子的话,刚刚紫娴郡主受了太妃子几巴掌,如今面颊红肿的不能见人,所以奴才便送紫娴郡主上了宫外的马车。”   绍凡一愣,上扬的长眉轻轻拧在了眉心:“扶夕的脾气一向稳重,若是能让她动手,想必定是紫娴的话太过过分才是。”   “太子明鉴。”孙聚擦了擦面颊上的汗,“紫娴郡主确实是对太子妃出言不逊,不过太子妃也是一时气不过才……不过太子妃为了救奴才,挡下了紫娴郡主的银簪,手背被划了一处口子,紫娴郡主自知理亏,应该是不会与满大人告状的才是。”   “你说扶夕受伤了?”绍凡说着,直接迈步下了台阶。   孙聚紧跟在后,一边小跑着步子,一边道:“奴才确实是见着血了,不过那时刚巧墨王路过,已经送太子妃回晖仁宫了,这个时候,估计太医已经为太妃子包扎了伤口才是。”   “墨王?”绍凡一愣,脚下的步伐顿了下来。   “是墨王。”孙聚点头。   “竟然是墨王……”绍凡抬眼看着晖仁宫的方向许久,才慢慢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径直朝着晖仁宫的方向继续走了去。   孙聚不懂绍凡的心思,不过见绍凡脸色不是很好,也不敢再多嘴,只得紧紧的跟在绍凡的身后,垂着头,猫着腰。   三更,晖仁宫。   被关在门外的婉晴和孀华没有丝毫的困意,不停的看着面前紧闭的房门,摇头叹气,她们已经被关在门外足足几个时辰了,屋子里一点动静都没传出来,这让她们怎么能安心?   不过饶是她们再过着急,也是不敢破门而入的,因为她们畏惧着此刻坐在屋子里面,那个邪魅如玫的墨王。   屋内,满头大汗的齐厮泉站在床榻边,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沐扶夕露在被子外面的手,当那洁白莹润的指尖终是轻轻动了一下时,他才松了口气,转身走到了墨王的身边。   “墨王,太子妃已无大碍,只要按时服药加以修养,不出五日便可恢复元气。”   单手支撑着面颊的墨王,在齐厮泉声音落下的同时,两排密长的睫毛轻轻抖动了几下,慢慢睁开细长的双眸,轻轻的点了点头:“可知太子妃中的什么毒?”   “回墨王的话,太子妃所中的毒名叫癞欢,这种毒的毒性并不是很强,但若是不及时根治的话,毒性便会顺着伤口一直腐烂到四肢,再由四肢到心脏。”   “宫中可有这种毒药?”   “宫中并不常见,因为癞欢出自于偏方,根本没有遗留下来的方子,而且癞欢的毒性只能维持三到四个时辰,过了时辰,药效便会自动消散。”   “你的意思是,这癞欢必须要现用现调配?”   “没错。”   “恩。”墨王垂眸半晌,“你去开药吧,将药方交给门外的侍女。”   “是……”早已精疲力尽的齐厮泉如获大赦,迈步朝着门口走了去,然就在他伸手刚要碰触上门把的时候,墨王的声音再次在他的身后响了起来。   “齐太医。”   “微臣在。”   “今日的事情,本王不想再有多余的人知道。”   “微臣明白,太子妃这几日的药,微臣会亲自煎煮。”   “下去吧。”   “是……”齐厮泉再不迟疑,伸手推开了房门,待迈出门槛,不忘再次伸手将房门关紧。   床榻上的沐扶夕,慢慢从黑暗的沉睡之中,一点一点的恢复起了自己的意识,伤口上的疼痛早已覆盖了她整个的肩膀,与其说她是睡醒了,不如说她是疼醒了。   睁开酸胀的眼睛,入眼便是她熟悉的床幔,她呆愣愣的看着床幔好一会,才将昏迷之前所有的事情想了起来。   喉咙之间的干涩,让她口干舌燥,腾出一条手臂想要支撑起自己的身子下床喝水,却在她刚要起身的时候,一双有力的手臂,见穿过了她的腋下,将她托扶了起来。   看着面前细心为自己拿起枕头垫在后背的墨王,沐扶夕并不是那么自然,因为在她的世界观里,她只依赖和信任绍凡,绍凡才是她一切理所应当接受的那个存在。   “你……”刚一开口,她的喉咙便是一阵的刺痒,才说出一个字,便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咳咳咳……咳咳……”   墨王转身走到桌边,拿起早已晾好的茶水,待再次走到床榻边上的时候,并没有将茶杯递给沐扶夕,而是俯身坐在了沐扶夕的身侧,将茶杯递在了她的唇边。   阵阵的清冽麝香,钻进沐扶夕的鼻息,将唇边的茶香全部覆盖,这样的靠近,让她拧眉,因为她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从墨王身上传递来的温暖,甚至是连他呼出来的气息,都是那样的清晰。   “你现在的身体,根本端不起茶杯。”墨王轻轻一笑,一抹媚态自眼角化开,浸染上半边面颊都跟着邪魅了起来。   沐扶夕一愣,转眼朝着墨王看了去,瞧着他那微微上扬的唇角,直接伸手抢过了他手中的茶杯。   然,墨王真的没有骗她,刚刚清毒的时候,齐厮泉是用刀将她的整个伤口的皮肉都翻了起来,割下了那些已经被感染的皮肉,才算是去了癞欢的毒性。   虽然那个时候的沐扶夕是昏迷的,但是她的身体却是有知觉的,所有的力气都跟着皮肉分离的疼痛被抽空,她这个时候自然是没有力气端茶杯的。   满杯的茶水,洒在了被子上,摊开一个个水晕,墨王摇头失笑,将茶杯拿起,再此站起了身子,不出片刻,一杯斟满茶水的茶杯,便再次出现在了沐扶夕的唇边。   沐扶夕看了看自己仍旧还颤抖的手,又抬眼看了看还在微笑的墨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之后,再次伸手抢过了茶杯。   不过,不出所料的是,那杯茶再次洒在了被子上。   “嗤……”墨王低声而笑,看着那再次摊在被子上的茶杯,轻轻的摇了摇头,颇是无奈,“太子妃还是和从前一样的倔强。”   沐扶夕抬眼朝着墨王看去,几近沙哑的开了口:“墨王这话说的怎么好像和我很熟一样?”   墨王面色不改,俯身慢慢朝着沐扶夕靠了过去,在差不多距离沐扶夕面颊半公分的距离才停下:“本王倒是一直想要和太子妃……很熟。”   这样的近距离,若是一般的女子定会娇羞不堪,但沐扶夕却是直起腰神,冷冷一笑:“墨王还真是会开玩笑,只不过这个玩笑并不好笑。”   墨王先是一愣,过了半晌,才轻挑眉梢,慢慢支撑起了身子,顺手拿走了被子上的茶杯:“太子妃还是喝茶吧。”   “不必了。”   墨王诧异,微微回身:“不渴了?”   沐扶夕悠然一笑:“渴,但扶夕从来不受嗟来之食。”   墨王笑:“若是太子,太子妃也会如此?”   沐扶夕淡若一撇:“旁人是旁人,太子是太子,在扶夕的眼里,太子是家人。”    第二十六章 阻挡 - 江山半壁 - 瑶涩   屋内的气氛,忽然沉闷了下去。   墨王看着坐在床榻上,冷漠而疏远看着自己的沐扶夕,慢慢勾动起了唇角,一丝魅惑的笑意在唇畔化开,转身,再一次的朝着桌边走了去。   金丝滚边的宽大阔袖,遮掩住了他的半边手背,没有人看见,那此刻握着茶杯的大手,早已青筋暴起。   “孀华――”沐扶夕扬声朝着门外喊了去,冷漠的目光从墨王的身上抽回。   站在门外的孀华听闻,再是迫不及待的推门走了进来,甚至是来不及和墨王问安,便直接扑在了沐扶夕的床边。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她看着沐扶夕苍白的面颊,和完全没有血色的双唇,眼睛瞬时便红了起来,难以言表的心疼蔓延过心房,是她无法诉说的疼。   她自幼便跟在沐扶夕的身边,虽然沐扶夕有时威严的让她胆战心惊,但是更多的时候,沐扶夕都是疼着她的。   长时间的相处,让她对沐扶夕在主仆之上,又添加了一份其他的情愫,似朋友,也似亲人……   沐扶夕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碍,伸手指了指桌子上的茶壶。   “小姐等着,奴婢这就给您倒水。”孀华从床榻边上站起了身子,走到桌边的时候,才发现那唯一的杯子,竟是被墨王攥在了手中。   她虽然能猜想的到沐扶夕应该是拒绝了墨王的好意,不过让她一个奴婢开口管一个王爷要东西,这个胆量她还是没有的。   墨王见出了孀华的扭捏,这次倒是没有迟疑,直接将手中的被子放在了桌子上,趁着孀华倒水的功夫,转身坐在了软榻上。   在孀华伺候下,终于喝下茶水的沐扶夕,解了喉咙的干渴之后,朝着墨王看了去:“墨王有什么话便直说就是。”   墨王的一双长眸,再次恢复了以往的慵懒,淡淡的扫视了一下站在沐扶夕身边的孀华之后,才轻轻的道:“你所中的毒,与后宫无关,那种药本王刚刚打听过,是要临时调配的毒药,而且这种药属于偏方,就算是后宫里的人有个心思,也没这个能力从宫外带人进来。”   沐扶夕安静了半晌,张了张自己干涩的唇:“那么墨王的意思是……”   墨王淡若一笑:“既然来源于宫外,太子妃便不得不打起个精神了,到底太子妃的身上,有着许多人抢破了脑袋都想得到的东西。”   沐扶夕也是笑,面颊虽仍旧苍白,却没有分毫的萎靡之色:“墨王严重了,我自然有分寸。”   先帝驾崩,太子即日登基,若是不出意外,太子妃便是未来的皇后,这是朝中每个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沐扶夕自然也懂。   但她却不相信这个毒是紫娴下的,因为当时她看得很清楚,紫娴的银簪是冲着孙聚落下的,如果这个下毒的人当真是紫娴的话,她断然不会拿着有毒的银簪转向孙聚,因为就算紫娴再笨,也是懂得不应节外生枝这个道理的。   况且紫娴的性子虽然蛮横刁钻,但却不是个铁石心肠心狠手辣的人,若是她自己的话,就算是她想到了想要下毒害自己,她也不过只是想一想,根本没有那个胆子。   墨王见沐扶夕一副送客的架势,慢慢的站起了身,撇了撇她苍白的一眼,迈着步子转身走出了内室。   见着墨王终于离开了,孀华才算是松了口气,蹲下身子,心疼的朝着沐扶夕的手看了去:“小姐被人下毒了?是谁这么大胆?”   沐扶夕幽幽一笑:“如果我说是紫娴,你信吗?”   “紫娴郡主?”孀华一愣,随后很是诧异,“紫娴郡主虽然总是敌对小姐,性子又刁钻了一些,但紫娴郡主却不想是如此心狠手辣之人,况且奴婢觉得她也没那么大的胆子啊!这里是皇宫,岂是她能撒泼的地方?”   “你也这么觉得吗?”沐扶夕轻轻叹了口气,“看样子紫娴是让人使了坏,你还记得前段日子听娘亲说过,满府迎娶了又一房妾室的事情么?”   “记得是记得。”孀华点了点头,“难道和这事有关系?”   “不过是一些算计人的手段罢了。”沐扶夕冷冷勾笑,“早就听说这个新来的妾室很是受宠,紫娴母亲满氏的那个性格有那么善于嫉妒,估计那个新来的妾室没少吃满氏的亏,而那个妾室想必也是个烈性子,既然斗不过满氏,便将目光转在了紫娴的身上。”   “难道那个妾室会算吗?”孀华惊讶的瞪圆了眼睛,“难道她就知道紫娴一定会与小姐有争吵?”   “哎……”沐扶夕叹了口气,“和算没关系,紫娴的性格一向张扬跋扈,估计是那个妾室知道紫娴进宫,才会特意在她的簪子上下毒,因为她知道,无论紫娴和谁吵起来了,一旦动了簪子,那么紫娴的下场都不会好过,毕竟是在皇宫,就像是你说的,岂能容得下她撒野?”   “那么这件事情,小姐打算怎么办?”   经由孀华这么一说,沐扶夕才想起来:“孀华你赶紧去将给我看病的太医找回来,这件事情切不能传出去,我不想让绍凡……”   没等沐扶夕把话说完,孀华便是笑了:“小姐放心吧,这些事情刚刚墨王都已经交代过了,就连给小姐看病的那个太医,都是墨王派婉晴单独去请过来的。”   “又是墨王?”这次,沐扶夕不得不呆楞住了神情。   “是啊。”孀华笑着从被格里拿出一套新的被子,一边给沐扶夕换被子,一边笑着道:“奴婢也是没想到墨王竟然如此有心,不但是将小姐亲自送了回来,更是对所有的事情都严加叮嘱,只不过……”说到这里,孀华下意识的朝着沐扶夕看了去。   沐扶夕问道:“只不过什么?”   孀华想了想,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只不过墨王在看小姐时,那眼神有些奇怪,因为那种眼神,奴婢只在太子的眼中看见过。”   沐扶夕拧眉:“你说的是担忧?”   “不单单只是担忧,似乎还有其他的。”孀华考虑了很久,仍旧找不到任何的形容词来形容,只能模糊的说:“那种眼神和太子很像,如果要是离远一些去看,就连奴婢都会以为,抱着小姐回来的那个人就是太子,而且婉晴……”   “休得胡说。”沐扶夕直接打断了孀华的话,声音中带着几分呵斥,“这话岂是能瞎说的?看错了就是看错了,况且我与墨王根本不相熟,他又怎么会用那种眼神看待于我?”   孀华知道沐扶夕在这种事情上特别认真,自然是不敢再说:“小姐消消气,奴婢知道错了,这话奴婢断不会再说。”   这边的话音刚刚落下去,婉晴端着已经熬好了的汤药走进了屋子,先是将汤药放在了桌子上,随后从怀里掏出了一封折叠整齐的书信,递在了沐扶夕的面前。   “小姐,这是刚刚一个小太监送来的。”   沐扶夕伸手接过书信,打开一看,便觉得心中发酸,因为这信上的字迹她并不陌生,是她爹爹派人送过来的。   信上不过是只字片语,不过却是让沐扶夕看得越来越惊心,她没想到满氏一族竟然如此的沉不住气,才刚刚参与了太子登基的事宜,便要和自己的爹爹开始谈条件。   其实说是条件,无外乎就是一个威胁罢了,因为这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满氏可以同意沐氏长女封为皇后,但相对的,沐氏次子必须要迎娶满氏紫兰为妻。   也就是说,满家的人可以不去和她争这个皇后的位置,但是她的弟弟,必须要迎娶满紫兰,也就是满紫娴的妹妹为妻。   她明白满府想要和沐侯府连婚,以此来达到表面同盟的局面,但是在这件事情的背后,她却不能不去心疼她那个常年征战在外的弟弟――沐云白。   沐云白自由性子豪放,不喜欢拘小节,因生得俊美,所以从他十三岁开始,前来上沐侯府提亲的人,便是排成了排。   沐扶夕永远都记得,沐云白在看着那些前来求亲帖子的反感,因为她的弟弟和她一样,不喜欢被权利和政权所束缚着。   只不过,她心甘情愿的去接受自己的束缚,因为在这个束缚之中,有绍凡的陪伴。   但她的弟弟却不甘心接受任何的安排,甚至是宁愿从军行战,远离家门,为的就是想要一份属于自己的自由。   如今,她的幸福触手可得,但是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唯一的弟弟,成为她这场幸福的牺牲品。   这是她的不忍,也是她的心疼。   “扶我起来。”沐扶夕说着,掀开了身上的被子,虽然此时的她仍旧没有完全的恢复体力,但是和刚刚相比,已经算是好了很多。   “是……”孀华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将沐扶夕搀扶到了台案后面,见沐扶夕竟然伸手拿起了笔架上的毛笔,不禁赶紧在一边磨起了墨。   沐扶夕的第一封信很是简单,不过是让他的爹爹稍安勿躁,先不要答应了满氏。   不过在写完了第一封之后,她又提起了毛笔,而这一次,她写给的是满府的满堂春满大人。    第二十七章 看望 - 江山半壁 - 瑶涩   烛光荧荧,柔软而温暖。   半个时辰之后,沐扶夕将两封信分别放在了婉晴和孀华的手上。   “小姐,这是……”婉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信,又转眼看了看孀华手中的信。   “婉晴,你的信待到那个送信的人来取时,你给他便好是了,至于孀华……”沐扶夕说着,拉住了孀华的手,“满堂春在每次下了朝堂之后,他都会走同一条道出宫,而那条小道上有一处凉亭,叫翡翠亭,明日你辰时便去那里等着,如果要是见只有满堂春自己路过,便将这封信给他。”   “是,小姐,奴婢明白了。”沐扶夕慎重的眼,让孀华不敢有半分的迟疑,直接将信揣进了自己的怀中。   她不知道这封信上沐扶夕究竟写了什么,但是她很清楚,若是沐扶夕连交代的话都是这般谨慎,那么这件事情便绝对马虎不得。   婉晴似乎对于孀华拿着那么重要的信件有些不开心,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信,扭捏了半天才将信揣进了袖子。   沐扶夕扫了一眼婉晴的样子,对着她们二人摆了摆手:“你们都下去吧,我累了。”   “是,小姐……”   随着二人的离开,屋子里再次陷入了安静,沐扶夕静静站在台案后许久,才慢慢走到了桌边,靠着桌子坐在了椅子上。   看着桌子上那一碗还在冒着热气的浓褐汤药,她慢慢勾起了自己的唇角……   疼不能白疼,痛不能白痛,既然满氏一族如此对沐氏步步紧逼,那么便不要怪她在关键的时候反咬一口。   说她心狠也好,骂她手辣也罢,她绝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弟弟,也被卷进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之中。   “太子驾到――”   一声带着喘息的高喊声传进了屋子,让沐扶夕一愣,快速扫了一眼桌子上的汤药,不再迟疑的端起汤碗的喝了起来。   绍凡自幼便喜欢看书,随着他年龄的增长,他所看得书籍也慢慢变得广泛了起来,她油然记得曾经去绍凡寝宫的时候,见着绍凡的桌面上摊开着基本关于医药方面的书籍,虽然她不敢肯定绍凡对于这方面是要有多精通,但是她都赌不起。   她绝对不能让绍凡知道那银簪上涂着毒药,一来是不想让绍凡担心,二来,如果绍凡要是先行因为此事而迁怒了满氏,那么她便再没有了把柄,来换取自己弟弟的全身而退,更有甚者,满氏一族会迁怒沐氏一族,到了那时,便真的是明枪暗箭了。   “哗啦啦……”随着珠帘的滑动声响起,绍凡迈步走进内室。   放下手中的汤碗,沐扶夕慢慢转过了身子,看着满身沾满了寒气的绍凡,和他那清秀面颊上挥散不去的疲惫时,心疼的叹了口气:“怎么不回寝宫?现在都已经是三更了。”   绍凡苦涩的一笑:“哪里睡得着。”他是想睡,不过就算再过疲惫,又怎能在得知她受伤的时候,自己回到寝宫去安然入睡?   沐扶夕仍旧穿着刚刚的那套长裙,虽然没有太多的修饰,但却仍旧没入华莲,清沛人心,不过不同于刚刚,此刻的面颊才恢复了一些血色,并不显得红晕,不过因为她那与生俱来的纯然岂止,倒是让她在虚弱之时,多了几分病态的柔弱之美。   他的目光扫过了她的面庞,掠过了她的唇畔,在最终看见她那只缠满绷带的手臂时候,眸子一黯,几步走到了她的身边,俯身坐在了她的身边。   “太医怎么说的?”他慢慢伸手,托起了她那在纱布缠绕下,明显粗了一圈的手臂。   “没有大事,不过就是皮外伤而已。”她淡淡的笑着,似乎现在手背上那一阵阵钻心的疼痛,根本不存在一样。   “紫娴的性子,倒是愈发的没有个规矩了,明日让母后把满氏唤进宫里可好?”他仍旧托扶着她的手。   “绍凡,何必呢。”她安静而笑,“她如今伤了我,我若是一直不说,她便会忌惮着此事,消停一些,若是你惊动了皇后娘娘,那我的消停日子,也算是到头了。”她说的就像是个玩笑。   “扶夕,你就是太过懂事了。”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浓浓的宠溺自眼角化开,“懂事的让我不能不心疼。”   “其实我就是故意懂事,然后让你不得不心疼。”她笑的狡黠了起来,对着他眨了眨眼睛。   其实,若是看见爹爹的信,她也不会让绍凡知道那银簪有毒,因为她不想让他太过为了自己而操心。   但是现在,满氏一族不停的给沐家提出条件,这让她不能再无动于衷,她当初为了能留在绍凡的身边,而不顾娘亲的劝阻,执意让沐氏一族帮助绍凡,已是不孝,如果现在连这点小事都不能为了家族,父母,弟弟所分忧的话,那么她真的就是太过自私了。   “恩。”绍凡宠溺一笑,伸手挂了下她的鼻尖,“你赢了。”说着,并没有收回自己的手臂,而是直接穿过了她的腋下,将她腾空抱了起来。   “唉?”沐扶夕一愣,抬眼朝着绍凡看了去,当对上他那一双似夜空般群星闪耀的双眸时,很是不争气的红了下面颊。   不知道为什么,哪怕是她和他再过熟悉而了解,可当她近距离看着他的时候,永远会烧红了半边的面颊。   紧了紧自己的手臂,他转身抱着她朝着床榻的方向走了去:“受伤了便更加不能熬夜了,赶紧睡吧。”   沐扶夕微微一笑,动了动身子,轻轻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就算是隔着加了棉的衣衫,她仍旧是能感受到他身体传达给她的温暖,和他那特有清香。   微微倾下腰身,他将她放在了床榻上,正要直起身子,却忽然发现自己的脖颈一勒,垂眸朝着始作俑者看了去,便是对上了一双带着笑意的眼。   他无奈又宠溺,看着她难得调皮的样子,哑然失笑:“还说自己不是个孩子吗?”   “如果有你疼着,那就一辈子当孩子好了。”她也跟着笑,眉眼弯弯。   听着她真诚而依赖的话,他的心脏不知为何,忽然紧紧的一窒,像是被闷锤狠狠的敲在了心坎上,疼的连呼吸都像是带着刺。   眼前,忽然浮现出明黄的床幔,明黄的流苏,一切的明黄,晃照在他的双眼前,刺的他的双眸,是想要流泪的疼……   察觉到了他的笑容有些不太一样,沐扶夕以为是勒紧了他,不禁赶忙松开了自己的手臂:“绍凡,你怎么了?”   “……”   “绍凡?”这次沐扶夕是真的吓着了,她猛然坐起了自己的身子,顾不得手臂的疼痛,伸手朝着他的眼前晃了去,“绍凡你还好么?”   忽然,他拉住了她的手腕,因为用力而指尖泛白,带着想要掐断她手腕的力道,死死的握在掌心之间。   “嘶……”他的用力,牵扯到了她的伤口,钻心的疼顺着伤口蔓延至心,疼的她当即留下了冷汗。   不知是她疼痛的惊呼,让他回了神,还是手中的湿滑,触动了他的神经,猛然间,他松开了对她的钳制,垂眸朝着她看了去,当看见满是冷汗的她时,是他心疼的抱歉。   “扶夕,我……”   “绍凡,你怎么了?”她顾忌不到自己的疼痛,眼中是对他的深深担忧。   “没……”他笑着伸手,抚摸了下她的面颊,看着她担忧的眼,扬起唇角,“可是弄疼你了么?”说着,垂眸朝着她的手背看了去。   “没有。”她笑,将自己的手别在了自己的身后,额头上的冷汗不断的落下面颊,手背上的刺痛一波接着一波的叫嚣着,然就是这样,她也仍旧面带微笑,假装自己很好。   她的闪躲,让他的心再次一疼,以为是自己的鲁莽吓着了她,倒也不去强迫着拉她的手臂,而是直接伸手,将她搂在了怀中:“扶夕,对不起,吓着你了……”   闻着只有他才有的那份属于阳光的清香味,她笑着摇了摇头,放松自己的靠在他的怀里,没有半分的责怪:“绍凡,无需和我说对不起。”因为她在他的身边并没有受到伤害。   搂着她柔软的腰肢,他轻轻叹了口气,“扶夕,我只是不想伤害你。”   “你并没有伤害到我。”能不能伤害到她,要看她是不是心甘情愿。   “扶夕……”侧脸,吻上她松散在脑后的青丝,满心的疲惫,似乎在这一刻全部烟消云散。   “当当当……”   更声响起,她抬眸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见窗外已是蒙蒙的亮,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绍凡,你回去睡一会吧,过几天便是祭奠大礼,现在朝中并不是所有的臣子都站在你这边,你必须要养精蓄锐,随时防患于未然。”   他微微一笑,眸中疲惫乍现,慢慢直起身子,轻轻叹了口气:“扶夕,你为何总是能这般,默默站在我的身边,为我考虑好一切?”   她仰头,微笑:“因为你是绍凡。”身后的被褥早已被伤口流出的血滴浸透,然她一动不动,就这样看着他敛目微笑。   看着她始终如初是默默坚定,疼的是那般难以附加的,是他的心……    第二十八章 自大 - 江山半壁 - 瑶涩   卯时一刻,百官退朝,无数穿戴朝服的官员,从朝殿蜂拥而出。   景德帝的驾崩,这几日的朝堂不过就是个走场罢了,没有人觐见,也没有人会上折子,因为他们都很清楚,就算是现在元清燃起了大火,他们的意见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因为现在元清的朝殿群龙无首。   沐自修在众人的维捧下走出了朝殿,笑着与周围的人客套着:“老臣就先行告退了,府里还有一堆的琐事等着老臣去办。”   “沐侯怎能说走就走?祭奠大礼一过,咱们就又都要忙碌起来,眼下难得咱们有几日的清闲,沐侯就赏个脸,和咱们一起出去聚聚?”   “是啊,孙相说的在理,沐侯可要必须赏脸啊!”   “就是的,府里的琐碎还有沐夫人不是?元清谁人不清楚,沐侯府的沐夫人,只需一把算盘,便能将沐侯府打理的井井有条?”   这些围在沐自修身边的官员们,有的是一直与沐氏一族联盟的,有的是见沐氏现在在朝中的地位如此稳固,特意来此奉承的。   其实从最开始,沐氏一族在朝中的地位便不低,不过不低是不低,但因为在朝中还有满氏一族的支撑,而且满家又出了一位皇后,所以相对来说,奉承满氏一族的人,远远要比奉承沐氏一族的人要多。   但是现在不同了,眼看着太子就要举行祭奠大礼,等祭奠了天地祖先,祭奠了先帝,那么接下来便是太子登基的事宜,虽然沐家的沐扶夕并没有与太子走完大婚,算不得太子妃,但是到了现在,皇后以及太子,都没有让沐扶夕出宫,而是把她像是太子妃一样的养着,这能说明什么?   说明就算沐扶夕没有当上这个名正言顺的太子妃,但是未来的皇后,一定会是沐扶夕无疑。   况且到了现在,满氏一族也并没有因为这个下一任皇后的事情,与沐氏撕破脸,那么只要他们不是傻子,就都能看得出来,只要是太子登基称帝,那么皇后便一定会出自于沐侯府。   沐自修当然也明白这些人的奉承之意,不过他确实是没有这个精力去应付这些,对着众人抱拳淡淡的一笑,仍旧是满口的回绝:“大家的好意,老臣心领了,但是府上确实是有要事,让老臣脱不开身,待老臣闲下来,一定宴请大家来府上做客。”说着,便直接抬步朝着台阶下迈出了步子。   他为官这么久,怎么会不清楚这些人的眉眼高低?但是现在他最心疼的女儿在宫中名分未定,再加上前几日满氏一族提出的那个条件,让他忧心的夜不能寐,如此左右为难之际,他又哪里有那个心情与他人胡吃海喝?   “沐侯且慢,府里的事情有何可着急?”   “就是啊沐侯,难得大家都聚在了一起啊――”   “沐侯――”   身后,那些想要巴结的大臣们还在扯着嗓子喊着,不过沐自修却没有丝毫停留的意思,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体形健硕的中年男子从朝殿之中走了出来,见此情形,不禁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没想到沐侯竟然如此有人缘啊,真是羡煞了旁人!”   此声音一出,刚刚那些恨不得长出八只手拦下沐自修的官员们,都一时的没了声音,因为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当朝的宰相满堂春。   听闻见大笑声的沐自修,停下了脚步,强忍着自己心里的反感,转身对着台阶上的满堂春颔首示意:“满相。”   就算他心里再过厌烦满堂春,但是现在他却不能有任何的表露,就好像那日满堂春和他说的那般,别看沐氏一族和满氏一族在朝中不分上下,但那只是原先,不是现在。   现在,只要满氏一族对沐氏一族一个不满,他便直接可以找皇后协商下一任皇后的人选,从满氏一族挑选。   其实沐自修并不在乎一个皇后的位置,想他沐氏一族为元清开国立下汗马功劳,可以说元清能有今日的辉煌,都是当年沐氏一族用汗水和鲜血堆积出来的。   这样的功绩,这样的荣耀,并不是任何人可以动摇的,所以无论参不参与后宫的争权,他们沐氏一族在元清的地位,都是不可动摇的。   但是,他是那样了解自己女儿的心思,虽然自己的女儿是因景德帝的指婚,才和太子相识,可他的女儿对待太子的那份认真和执着,是他不能去忽视的存在。   他是军人出身,无论是对于自己的家族还是对于自己的夫人,都是忠贞不二的,这也是为何元清所有的高官,哪怕是一个普通的大户人家都三妻四妾,但是他却只娶一房正室的原因。   他的膝下只有一男一女,小儿已经远离元清在外征战许久,不曾归来,如今能陪伴在他身边的,只剩下了这一个长女,就算家主的荣誉他要有所顾忌,但是自己掌上明珠的心思,他又怎能忽视得了?   满堂春在众人的陪伴中,走下了台阶,站定在了沐自修的身边:“沐侯还真是有人缘,就连我也要羡煞其中啊!”   沐自修笑了笑,跟着满堂春下了台阶:“满相说笑了,不过是几个友人小聚一番罢了。”   满堂春斜眼朝着沐扶夕打量了好一会,嗤声一笑:“亏得沐侯还有这份心思,不过我很是好奇,那日我与沐侯商量的事情,沐侯可是有了答案?”   他面上这般的客气,其实打心里,他根本就没有将沐自修放在眼里,虽然沐氏一族为元清开国立下了汗马功劳,但是现在在这个朝堂,早已不是沐氏一族的天下。   沐自修眼皮一跳,对着满堂春客气的笑:“事情有些突然,况且犬子又不在元清,就算是我想要同意,也要先让犬子回来不是?”   “沐侯的意思是答应了?”满堂春扬眉,满脸的威风得意。   最开始他确实有那个意思让紫娴成为皇后,不过在他和她的妹妹,也就是现在的皇后商议之后,皇后并不赞同这个时候让紫娴当下一任皇后。   一来是太子的心不在紫娴身上,如果紫娴当上了皇后,那么她便少了一个能够拿捏太子的理由,二来是现在太子不能少了沐氏一族的鼎力。   当时的满堂春虽然心有不甘,不过仔细考虑了皇后的话之后,也觉得并无道理,刚巧这个时候,他听闻到自己小女儿紫兰的心思,说是早就对沐云白有了情愫,他觉得反正自己要拿捏一下沐自修,绝对不能让沐自修占了自己的上风,把自己比下去,所以这才有了后面的那个条件。   他们满氏一族可以答应让沐扶夕当这个皇后,但是沐家的次子沐云白,必须要迎娶了满氏一族的满紫兰为正室。   “此事还需等犬子回来,我才能给满相一个答案。”沐自修忽视掉满堂春脸上的得意之色。   “你的意思是能和我们满氏一族连婚,还委屈了你们沐侯府不成?”   “满相严重了,哪里有委屈一说?况且想要委屈沐侯府的人,这么多年也不存在不是?”沐自修仍旧面带笑容,似乎这对话根本就不是争执,满脸的谈笑风生。   满堂春一脸的怒色,等着沐自修许久,压住了自己的火气,放低了几分的声音:“沐自修你少在那里得意,小心我一气之下,让紫娴当皇后,到了那个时候,沐扶夕要是为了太子而要死要活,你就是来求我,我都不会开门。”   “满相严重了。”   “严重?”满堂春哼笑:“沐自修,我知道你们沐氏一族不屑用后宫权势稳固在朝中的地位,但是我更清楚,你们家的沐扶夕根本离不开太子。”   “……”沐自修的心里一沉,他并没有开口反驳,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满堂春说的话确实是真的。   “呵……”满堂春冷冷的看了看沐自修一眼,得意的扬眉一笑,转身朝着另一条路走了去,剩下沐自修一个人,站在岔口处呆楞。   刺激了沐自修的满堂春心情特别好,他怎么想着刚刚沐自修无话可说的样子,心里就怎么舒服,一路上他哼着小曲,朝着宫门走去,然就在他刚一拐弯的时候,一个小巧的身影拦住了他的去路。   满堂春一愣,还没等他开口,便见那个年轻的小丫头对着他微微一笑:“满大人安好。”   “你是?”满堂春上下打量着这个眉目清秀的小丫头,虽然满心的疑惑,却没有反感。   “奴婢是太子妃身边的婢女,特此前来给满大人送信的。”孀华说着,将手中的信封递了过去。   太子妃?沐扶夕?满堂春一愣,随后垂眼朝着那封信看了去,不但没有伸手,反倒是居高临下的笑了:“难道沐侯府的教养都是如此么?就算你们家小姐想要找老臣前去,也总是要亲自前来的吧?”   孀华早就知道满堂春一向自大的性格,笑了笑,委婉垂眸:“主子的心思,不是奴婢该揣测的,小姐只是让我把信送来,至于看或者不看,是满大人决定的。”她说着,再次将信抬高了几分。    第二十九章 施压 - 江山半壁 - 瑶涩   她抚了抚头上青丝,垂着眸,安静的等着,没有丝毫的不耐烦,也不见任何的低声下气。   淡绿色的小袄长裙,随着寒风徐徐而轻轻散开,虽没有将门女子的大气,却毫不逊色于大家闺秀的矜持。   满堂春从来没见过哪个侍女竟然也能做到如此淡定的,当即围着孀华转起了圈,一双总是习惯居高临下的眼,卷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光。   差不多过了半晌,他见孀华仍旧是淡定的没有半分反应,不禁有些恼怒的停下了步子,带着几分力道的抽出了孀华手中的信。   感觉自己的指尖一空,孀华在心里松了口气,她早就听说过这个满堂春不是什么好东西,府里的妾室娶了一房又一房,除了最开始的几房年岁都和他差不多,这几年迎娶的妾室,年岁是越来越小,有的甚至是刚满了十四岁,还没及笄,般被他娶了回去。   满堂春慢慢摊开手中的信,才不过是刚刚看了几个字,便是十指忽然一紧,随后左右仔细的看了看,见四下无人,才压低了几分的声音开了口:“你家小姐此刻在哪?”   孀华抬眸,见此时的满堂春早已没了刚刚的自负,满眼的紧张,不禁忍着心里的偷笑,小声答了句:“小姐在晖仁宫,如果满大人方便,奴婢给您带路?”   “方……”话还没说完,满堂春便感觉到不对,见孀华眼中带着笑意,得知了自己的失态,赶紧直起了腰身,轻咳了一声,端起了刚刚的架子,“带路吧。”   “是。”孀华点了点头,转身朝着晖仁宫的方向走了去。   她在来的时候,特意将附近的路都走了一遍,现在走的这条路,虽然并没有彻底的清扫掉前几日的积雪,但是相对于其他的几条路,算是最为保险的。   她们家的小姐虽然还没和太子走完大婚,但后宫里的人哪个不是将她当做太子妃一样的对待?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地位,不要说是见一个朝中大臣,就是私自见她们的老爷,都会被旁人嚼了舌根去。   所以为了顾及尽量避开其他人的视线,她才特意选择了这条路。   跟在她身后的满堂春,此刻根本察觉不到已经被积雪浸湿的靴子,他满脑子都是刚刚那信上内容,一颗提着的心与其说是怀疑,不如说是紧张。   今儿早上出了宫门的时候,他确实在马车上见着了紫娴的异样,但是由于天色太黑,他也没太看仔细,再加上紫娴对他说是不小心磕碰到了而已,他便也就没去怀疑,毕竟他自己女儿的性子他很清楚,紫娴并不是一个会吃亏的主儿。   然而现在,沐扶夕竟然在信上和他说,有人想要要了紫娴的命,这让他不得不诧异,其实他可以完全不去相信的,因为紫娴对沐扶夕的抵触,他并不是不清楚,可是一想起昨儿紫娴的怪异,他在心里落下个疑问。   她的女儿几个时辰前面颊红肿的跟着他回了府,现在沐扶夕便直接派人给他送来了信,虽然他一大部分是不相信沐扶夕的,但是更多的,他是不相信这种巧合。   如何说沐扶夕是故意如此说的话,那么她又是什么目的?   不过是什么目的都好,虽然他并没有跟沐扶夕接触过,但是他都不打算将这个自己的晚辈放在眼里。   如果这次的事情当真是沐扶夕信口开河的话,那么他便更加有把柄让沐自修遵了自己的意思,让紫兰过门。   抬眼,看着头上方,刻着“晖仁宫”的排版,满堂春斜唇讥笑,连沐自修都要畏惧他三分,他就不相信这个沐扶夕能反了天去!   孀华带着满堂春进了前厅,对着守在前厅的婉晴点了点头:“给小姐传话去吧,满大人到了。”   婉晴摇了摇头:“小姐刚刚说是乏了,早就进屋了,估摸着这个时候已经是睡下了。”   “这……”孀华一愣,回身朝着同样听见此话的满堂春看了去。   满堂春本就因为自己要来巴巴的找一个小辈而不舒服,如今一听沐扶夕竟然睡觉去了,当即沉下了面颊:“呵……这是何意?”   孀华也是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对着满堂春笑了下:“满大人稍安勿躁,奴婢进去瞧一瞧。”说着,迈步朝着内屋走了去。   满堂春虽然怒气堆积,但此刻是在宫中,也不好发作,冷哼着坐在了前厅的红木椅子上,对着婉晴甩出了一句:“不知道斟茶倒水么?”说着,还不忘嘀咕了一句,“沐侯府里出来的人还真是一个比一个没教养!”   婉晴本就没有孀华沉得住气,如今见满堂春一脸的鄙夷,也是心里来了脾气,假笑着对着满堂春福了下身子:“满大人稍等,奴婢这就去烧水。”直接走出了前厅。   出了前厅,婉晴便是使劲在台阶下跺了跺脚,回眸看着体形肥硕的满堂春越看越气,最后索性一个转身的朝着自己的厢房走了去。   连小姐都这般的回避他,她还有什么好顾忌的?不过就是一个狗仗人势的男人罢了,她才不去伺候,她要回屋去小憩一会。   孀华顺着回廊走到了内屋的门外,想要伸手敲响房门,可在手指尖刚要碰触在房门那一刹那,又收了回来。   她家小姐刚刚受伤,四更太子走了之后,她家小姐手上的伤口不知怎么又崩裂了,不敢惊动太医的她只好动手帮着小姐换药和纱布,虽然从始至终小姐都没有喊过一声的疼痛,但是那不断顺着面颊低落的冷汗,和那苍白到如同白纸一样的唇,却是骗不了她的眼睛。   如今她家的小姐才刚睡了一会,她又怎能去打搅?叹了口气,孀华转过了身子,正想去在和前厅的满堂春应付一阵,去听一声柔柔的话语,从屋内传了出来。   “孀华,进来吧。”   孀华一愣,再是不敢迟疑,伸手推开房门,迈步走了进去。   屋内,沐扶夕并没有躺在床榻上,而是怡然的坐在软榻上,安静的的看着窗外。   “小姐这是醒了?”孀华慢步走了过去,可在她站定在沐扶夕身边时,便觉得是自己说错了话,因为此刻的沐扶夕双眼明亮,面色如常,根本没有刚刚睡醒时的朦胧。   “满大人到了?”   “是。”   “恩。”沐扶夕轻轻点了下头,便继续朝着窗外看了去。   孀华没想到沐扶夕昨晚那般严谨的交代,似是很着急见到满堂春,可当人来了的时候,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这样的沐扶夕,是她所看不懂的。   “小姐不打算出去吗?”   沐扶夕听闻,收回了放远的目光,转脸朝着孀华看了去,恢复了几分血色的红唇与皮肤的白透更显分明,一对小酒窝在面颊两侧忽隐忽现,当她见着孀华那已经被积雪浸透的一双鞋子,   浅浅一笑,“别凉了自己,去换一双鞋子。”酒窝在脸颊若隐若现,似明珠生辉。   孀华怔楞片刻,很快回神:“小姐说的是,奴婢这就去。”说着,匆匆走出了屋子。   既然是她家小姐不愿意说,她便不问就是。   孀华离去之后,沐扶夕再次转脸朝着窗外看了去,顺着那模糊的床布看着树梢上,怎么都消散不去的继续,手臂一抽,那手背钻心的疼痛再次袭了来。   满堂春的自负是与生俱来的,因为满氏一族与沐氏一族不一样,沐氏一族所有的一切,都是靠着自己的努力换取来的,而满氏一族却不需要如此的付出,便能换得与她们沐氏一族相同的回报。   满堂春的妹妹是当今的皇后,满堂春的妹妹是与南国文耀帝连婚的福临郡主,可以说满氏一族能有今天,全靠着满氏一族这些嫁予名门皇族的女眷,使得满堂春根本不需花费太大的力气,便换得了现在与她爹爹不相上下的地位。   对于这样本身就自大而以自己为中心的人,沐扶夕很清楚,要想和他能站在相同的位置上谈话,就必须要先行打压掉他身上的自负,让他坐立不安。   而满堂春不缺银子,不少势,唯一能让他感觉到心里不舒服的,便只能是忽视,所以她才提前吩咐了婉晴,若是孀华带着满堂春一同回来,便说她去睡觉了。   “吱嘎……”一声,已经换好了鞋子的孀华走进了屋子。   沐扶夕并没有转眸,只是淡淡的问:“前厅如何了?”   “回小姐的话,满大人自己坐在前厅,看样子已经是等不及了。”   沐扶夕一愣:“婉晴人呢?”   “刚才奴婢回屋的时候,见婉晴正在屋子里小憩。”孀华说着,脸上勾带起几分淡淡的无奈。   “恩。”沐扶夕点了点头,慢慢站起了身子:“走吧,扶着我出去。”   “小姐不再等一阵子?”孀华虽是这么问,却还是上前一步扶住了沐扶夕的手臂。   “放长线钓大鱼是没错,但若是线太长了,鱼就该挣钩了。”沐扶夕说着,在孀华的搀扶下,缓缓迈过了门槛。    第三十章 承担 - 江山半壁 - 瑶涩   独自坐在前厅的满堂春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见此时已是正午,不禁豁然的站起了身子,抬步就朝着门外走了去。   他满堂春可是当今元清的堂堂宰相,不要说是其他官员吃了雄心豹子胆的,敢这样的让他等待,就是以前景德帝在世的时候,对他也是要客气几分的。   而如今,这个还没成为太子妃的沐家小女,竟然敢这般浪费他的时间,简直是不把他放在眼里,这个耻辱他先给她好好的记着,等待他出了皇宫之后,再好好的和沐自修算账!   “让满相久等了。”一声柔软却不失贵气的话语,从身后传来,让刚一只脚迈出门槛的满堂春,愕然听站在了门口。   已是一肚子怒火的满堂春极力压着自己的火气,转身朝着沐扶夕看了去,语气不善:“太子妃醒的还真是时候。”   他虽然打心眼里看不上沐扶夕,也不承认她的太子妃身份,但无奈皇后的认同和太子的宠爱,让后宫之中的人都对沐扶夕以“太子妃”相称,如果这个时候他改口不叫的话,难免会让人觉得他失了气度,和一个女子较真儿。   “呵……”沐扶夕笑了笑,并不对满堂春带着讽刺的话过于在意,微微朝着侧厅伸出了手臂,脸上笑容依旧,“刚刚好才是最好,满相里面请吧。”   伸手不打笑脸人,满堂春见沐扶夕如此悠然,也不好再扯着嗓子喊,冷冷的哼了一声,转身再次走进了前厅。   沐扶夕见此,在孀华的搀扶下转身进了侧厅,刚落坐在软榻上,便对着孀华交代了一声:“让婉晴斟两杯茶过来。”   “是。”孀华点了点头,朝着外面走了去。   满堂春扫了一眼擦着自己身子出去的孀华,挑了挑眉,走进侧厅时,甚至是根本没等沐扶夕让座,便直接坐在了沐扶夕对面的椅子上。   沐扶夕见了,并不以为意,笑着颔首:“满相坐吧。”   已经坐在椅子上的满堂春被沐扶夕的话弄得一怔,下意识的便想要起身,可在屁股刚刚抬起来的时候,又忽然发现自己似乎不应该动,但眼见着屁股都已经抬了起来,又不能直接再落下去,就这样双手支撑着自己的身子,尴尬的愣在了那里。   他自大惯了,根本就忘记了还要等着沐扶夕让座,但毕竟沐扶夕是名义上的太子妃,论辈分不论年龄的话,是比他高的。   满堂春不是武将出身,自没有沐自修那般的好身板,再加上他平时荣贵惯了,身材发福的很是明显,如今这般卡在椅子中间,不上不下的别提多难受,不到是片刻的功夫,支撑的手臂便是抖了起来。   沐扶夕心里好笑,面上却不动声色,见满堂春已经面色红涨了起来,这才再次开了口:“满相坐吧。”   “呼……”随着沐扶夕的话音落下,满春堂再是支撑不住的瘫坐在了椅子上,喘着粗气朝着沐扶夕看了去,心里难免惊讶的发冷。   先是让他坐了冷板凳,随后不动声色的看着他难堪,看样子倒是他小看了这个挂名的太子妃,就如同当初他的皇姐告诉他的那般,沐家的沐扶夕,绝对不是一个可以让人小窥的人物。   当时他还嗤笑着自己的皇姐,以为自己的皇姐太过小题大做,可是现在看来,沐扶夕倒还真是有点本事。   “想必满相一定还记得,那信上写了什么吧?”沐扶夕拉了拉自己的长袖,将双臂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喘了几口气,满堂春也是开门见山:“太子妃有什么话直说便可,老臣没那么时间在宫里长呆。”   “扶夕一直听说满相是个爽快的性子,如今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沐扶夕笑容淡淡,似乎像是在说着家常一样的轻松,“希望接下来的事情,满相也能这般的直爽,因为我不想耽误太长的时间,毕竟这是在宫里,扶夕私自邀请满相,若是被人撞见了,扶夕和满相都不会那么好过。”   满堂春眯起眼睛盯着沐扶夕许久,想着自己女儿脸上,天未亮时的红肿,不禁轻轻的开了口:“难道今儿早上……”   “没错,我确实是见着了紫娴郡主。”   “那她的面颊……”   “我打的。”   “你――”这次,满堂春是彻底沉不住了,直接从椅子上站起了身子,冷冷的看着仍旧坐在软榻上的沐扶夕,垂下了眉眼,是以往的居高临下,“呵……太子妃还真是好大的威风,竟然连老臣的女儿都敢打,太子妃可能是觉得解了一时之快,但是太子妃就不怕老臣将此事转告给沐侯吗?”   他早就奇怪今儿回府的时候,紫娴便是怪怪的,但因为当时他也有心事,便没太仔细的去问,如今他的女儿没来找他告状,这个沐扶夕竟然主动站在了他的面前,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来和他耍威风么?   呵……   沐侯府一向办事低调严谨,不想教育出来的女儿竟然是如此的目无章法,待他一会出了宫门,定要上沐侯府找沐自修讨要一个说法!   沐扶夕看着横眉冷对的满堂春,冷静如常:“满相的生气,扶夕自是可以理解,但扶夕对紫娴郡主所做的事情,远比紫娴郡主对扶夕的伤害要小很多,可以说和紫娴郡主比起来,扶夕这几巴掌根本不值得一提。”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况且扶夕不敢对满相有什么意思。”沐扶夕淡淡的笑,虽然那笑容是那样的纯良无害,但是她一双清冷的眸子里,却是明明白白透着冰冷的疏远,“扶夕在信里写得再明白不过,有人想要了紫娴郡主的命,但是很可惜,满相想错了人,因为扶夕对紫娴郡主的性命根本没有丝毫的兴趣可谈。”   “你……究竟想要说什么?”到了这个时候,满堂春似乎终于发现,沐扶夕找来他过来的意义,并不如他想的那般简单。   “既然满相想要知道,那么还请满相坐下来,待扶夕慢慢将事情说明。”沐扶夕说着,朝着他身后的椅子示意了一下,“满相还是坐吧。”   满堂春从来没见过如沐扶夕一样的女子,就好像无论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她都可以做到淡然自若,似乎天大的事情在她的眼里,都是那么的不值得一提。   再次盯着沐扶夕半晌,满堂春终于是呼出了一口气,坐回在了椅子上,尽量调试着自己心中的疑问和着急,对着沐扶夕沉下了几分的声音,“太妃子请讲。”   很好,沐扶夕点了点头,她之所以弄出这么多的事情,为的就是让满堂春的火爆脾气,在最快的时间之内消失殆尽,然后静下心来好好听自己的话。   因为如果要是没有她刚刚的那些铺垫,按照满堂春的性子,很有可能在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他便直接大笑着离开,不但不会去相信她的话,还会把她的话当成一个笑话,或者是一把挑拨离间的利刃。   “沙沙沙……”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顺着前厅响了起来,随着脚步声的靠近,婉晴端着托盘走进了侧厅。   “满大人请用茶。”没有了刚刚的别扭,这一次的她就像是一个,被严加**过后的宫女,安分懂事。   满堂春看了看那还冒着热气的茶杯,虽然很想问问婉晴,自己的茶水为何现在才送到,不过想着沐扶夕刚刚的话,他只能将琐碎的事情压下去,先去关心正事。   婉晴等着满堂春接过了茶杯,转身再次端着茶杯走到了沐扶夕的身边,微微弯腰:“小姐请用茶。”   然,屋内的寂静,就在这一刻僵持了下来,因为沐扶夕根本就没有伸手接过茶杯,甚至是连看都没有看婉晴一眼。   婉晴虽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是沐扶夕不接茶杯,她便就是保持这个弯腰的姿势一直下去,直到沐扶夕唤她起身。   不过沐扶夕却并没有打算让婉晴起身的意思,而是直接在沉默了半晌之后,直接对着满堂春开了口:“满相应该是很了解紫娴郡主的性子,昨日紫娴郡主,在后花园处撞见了太子送扶夕回宫,想必满相应该能想象的到紫娴郡主的反应才是。”   满堂春虽然很不想承认,却不得不在沐扶夕不容置疑的目光下点了点头,因为紫娴的性格不但是他这个当爹的了解,整个元清的后宫和前朝,大到官员贵妃,小到宫女太子,谁人不知紫娴的刁钻和蛮横?   沐扶夕点了点头,对于满堂春的认可,并没有露出一丝的嘲笑,而是就事论事的继续往下说:“太子走后,紫娴郡主想要用银簪攻击扶夕,扶夕打了紫娴郡主那几巴掌,不过是自我保护罢了。”说着,举起了自己的手臂,把袖子轻轻佛开,将那缠绕着纱布的半截手臂,露在了空气之中,“其实,就算是银簪伤了扶夕,也不过是一点小伤罢了,根本不值得一提,但是让扶夕今日特地找满相来的原因,是因为扶夕发现,紫娴郡主的银簪上……有毒。”    第三十一章 心思 - 江山半壁 - 瑶涩   屋内刚刚缓和了一些的气氛,随着沐扶夕的话音落下之后,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前厅的炉子里,燃烧着上好的银碳,可饶是那炉子之中的炭火燃烧的多么旺盛,侧厅里还是如同冰窖一般的冻人生寒。   婉晴仍旧半弯着身子,安静的站在沐扶夕的身边,托举着托盘的手臂已经开始逐渐的酸胀了起来,洁白的前额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可虽然她早已汗流浃背,却感觉不到一丝的温暖,整个人从脚趾头一直到发丝,都冷的想要打颤。   满堂出看着沐扶夕许久,一双锐利的眼睛死死的看着软榻上的沐扶夕,似乎想要从沐扶夕的脸上得到一些能说服自己去相信的理由。   沐扶夕一脸的淡然之色,任由满堂春盯着,虽然心里极其厌烦一个男人这般直视着自己的面颊,但是她更清楚这个时候的自己绝对不能有任何躲避。   不知道过了多久,满堂春忽然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他笑看着沐扶夕,“太子妃还真是会讲故事,只不过这个故事的可信度,并不是很高。”   沐扶夕当然清楚满堂春并不会轻易相信她的话,倒也是并不着急,而是当着满堂春的面,在他的大笑声之中,慢慢拆开了那缠绕在手臂上的纱布。   满堂春并搞不清楚沐扶夕想要干什么:“太子妃这是何意?”   “既然满相不相信扶夕的话,那么扶夕只能用行动来说服满相去相信。”沐扶夕一边说着,一边仍继续解着手臂上的纱布。   随着外层纱布的逐渐脱落,里面那刚刚结痂好的伤口,终是忽隐忽现的映进了满堂春的眼里。   满堂春开始只是以为沐扶夕不过是假装受伤,可是现在看着那虽然不再流血,却仍旧狰狞的伤口,难免敛紧了双眸。   此时的伤口不过是刚刚见好,那愈合的伤口和着已经干却的鲜血,与白色的纱布粘连在了一起,若是太医来换药的时候,一定会先用适当的药汁将干血融化,然后再一点点的取下纱布,这样不但可以防止疼痛,更可以避免撕裂开已经长合的伤口。   然而现在,沐扶夕却不加丝毫药汁,就这样硬生生的将纱布慢慢掀起,揭开,每一下的撕扯都牵连着那深刻见骨的伤口,这样锥心的疼痛,足可以让人噬心尖叫。   可沐扶夕并没有失声喊出,或者说她甚至是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饶是那钻心的疼痛在叫嚣着她的每一根神经,饶是那本就没多少血色的双唇再次惨白了下去,她仍旧是不声不响,一点点拉扯那所剩不多的纱布。   满堂春看得两眼发直,指尖冰凉,就算此刻那伤口并不是在他的身上,他也足可以体会到那撕裂皮肉的疼痛,可他不敢相信,就是这样足可以让男子难以承受的疼痛,现在,此刻,却放在了一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女子身上。   而这个女子不但不喊疼,不叫痛,甚至是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如果要不是此刻的一切是那样的真实,他真的会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他从来没想过会有一个人,尤其是一个女子,一边撕扯着自己的伤口,一边唇角上扬面色平静,似乎她正在慢慢撕扯的根本不是她的伤口,而是另外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的。   站在沐扶夕边上的婉晴,早已面色惨白了起来,一双酸胀的腿不停的抖着,当沐扶夕终于将手臂上的纱布全部解开时,她下意识的抬眸看去,不过只是一眼,便吓得直接抖掉了手中的托盘。   “稀里哗啦――”茶杯摔出托盘,早已没了热气的茶水,顺着碎裂的茶杯,慢慢流淌在了地面上。   婉晴吓得花容失色:“小姐……”   没等婉晴把话说完,沐扶夕的声音便道出了口:“跪下!”   婉晴身子一颤,当即朝着地面狠狠的跪了下去,虽然她平时总是有着自己的小心思,喜欢偷懒耍滑,但是在关键的时候,还是畏惧沐扶夕的。   “满相。”沐扶夕根本没有朝着婉晴看去半眼,而是直接举起了自己已经开始流血的手背,“这便是被紫娴郡主银簪所刺的伤口,那银簪上被人涂抹了癞欢,所以扶夕为了保住自己的手臂,便不得不刮下了所有被癞欢侵蚀的皮肉。”   满堂春早已震惊,看着那活生生被沐扶夕撕裂的伤口,鼻腔之中似乎早已被浓浓的血腥味所填满,他有些不忍直视于那刺目的伤口,鲜红的颜色,下意识的微微侧开了自己的眸子。   “难道太子妃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让老臣相信?”   “当然,满相自然可以这么理解。”沐扶夕咬牙隐忍,微微一笑,“如今伤口就摆在这里,满相只需回府问一下紫娴郡主所发生的事情,将看见的和听见的稍加结合,那么真相,便就会轻而易举的浮出水面。”   到了这个时候,满堂春其实已经相信了沐扶夕的话,因为就像是沐扶夕自己所说的那般,她可以为了什么而欺骗自己,但是他的女儿紫娴却不会欺骗他,更不会与沐扶夕联手,所以他只要回府询问紫娴有没有这回事,一切的真相便都能大白。   而他之所以会提前相信了沐扶夕,是因为他觉得沐扶夕根本没有必要,撒这种一揭就穿的谎言。   “太子妃这么做究竟是想要说什么?”他虽然相信了沐扶夕的话,但是更多的他是想不明白沐扶夕这么做的意思。   “意思很简单,紫娴郡主的性子虽然刁钻了一些,但却不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沐扶夕说着,将手臂放在了矮几上,“依扶夕之见,定是有人抓住了紫娴郡主的性子,然后故意在紫娴郡主的银簪上涂抹了癞欢,那个人应该是很了解紫娴郡主的脾气和习惯,有一定的把握赌紫娴郡主一定会在宫中滋事,并且用到银簪。”   “太子妃的意思是……”   “没错。”沐扶夕轻轻的点了点头,“就算紫娴郡主在元清极其万千宠爱于一身,但若是如此明目张胆的在后宫杀了人,想必也不会那般容易便能全身而退的才是。”   满堂春听得阵阵脊梁骨发寒,抬眼朝着始终保持着微笑的沐扶夕望去,一颗心似压了千斤重的大石几欲窒息。   “那么,太子妃想要什么?”   他承认沐扶夕分析的全部都是对的,但是与其说他现在担心着那个想要害紫娴的人,不如说他更加担心沐扶夕的意图。   就好像沐扶夕自己所说的那般,若是此事张扬出去,那么紫娴定是无法全身而退,虽然说罪不至死,但皮肉受苦却是无法避免的。   虽然沐扶夕是元清名义上的太子妃,但因为皇后的默认和太子的宠爱,就连他都是要退让三分的,就更不要说他的女儿紫娴了。   现在,他终于知道沐扶夕如此大费周章的意图了,也终于对沐扶夕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刮目相看了起来。   难怪他的皇姐一直说沐侯府的沐扶夕,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精透女子,也难怪一向骄傲的皇姐,会对这个沐扶夕又喜爱又防备。   他想,也许面前坐着的这个沐扶夕也就是个女子,若是生得了一具男儿身,恐怕这个天下,都将会是她的囊中之物。   沐扶夕见满堂春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知道他定是在犹豫着什么,不过她并不打算给他留太多考虑的时间,因为她的爹爹曾经告诉过她:打铁就要趁热。   “满相果然痛快。”沐扶夕说着,转眼朝着窗外看了去,“满相当初与家父提出和亲的事情,扶夕也是早有耳闻,其实扶夕觉得能和满府连婚,是皆大欢喜的事情,但实在是天不遂人愿,云白的性子并不适合现在就成家,因为云白满腔的热血都系在战场上,对于儿女之间的事情很是淡薄,一个女人最悲哀的事情,便是自己的夫君心思不在自己的身上,想必满相也不希望以后紫兰在云白的身上受了委屈才是。”   “太子妃这是在威胁老臣?”满堂春一愣,不出片刻便是明白了沐扶夕的话中意思。   原来沐扶夕在这里和他唱了这么久的戏,为的就是不想让紫兰嫁给沐云白罢了。   沐扶夕轻轻一笑,待眉眼再此落定在满堂春身上时,躇定而自信:“说威胁,为免太过难听了一些,不过紫娴郡主用有毒的银簪伤了扶夕的事情,若是一旦传了出去,那么这其中的后果,想必满相要比扶夕清楚的多。”   没错,她就是在威胁,用自己手背上的疼痛,来换取自己弟弟的自由。   她说过,她沐扶夕从来不是个吃亏的主儿,如果这次不是为了弟弟着想,她断然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了紫娴。   满堂春在沐扶夕的话音落下之后,沉默了下去,他不得不去承认,沐扶夕将事情的利弊分析的很是明了,如果说紫娴挨了打,紫兰嫁进沐侯府却像是个活寡妇一样的活着,那他还真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但他虽然承认沐扶夕的话,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因为若是就这么答应了沐扶夕,他又觉得失了自己的颜面。    第三十二章 缜密 - 江山半壁 - 瑶涩   淡淡的银碳香充斥在两厅,镂空的雕花窗,洒进斑斑点点的细碎阳光。   沐扶夕端坐在软榻上,随意盘在脑后的发鬓轻垂向下,不加任何胭脂浮面的脸庞,宛如淡梅初绽,虽未见华贵却独见恬静。   手臂上的百合袖口早已被鲜血浸透,滴滴鲜血染红了衣料上的朵朵白色百合,顺着矮几滴落在地面上。   她饱满的樱桃唇瓣早已苍白如纸,可饶是如此,那一双清澈的眸子,却气韵锐透,见满堂春半天不曾言语,慢慢张开薄唇,道了一声:“婉晴,还不赶紧去给满相磕头认错?”   “小,小姐……”婉晴一愣,不懂得沐扶夕的意思。   其实不单单是婉晴,就连满堂春也是怔了一下,因为他不知道沐扶夕为何好端端的,会将话题转在一个婢女的身上。   “满相在朝堂位高权重,身居一品,就连我的父亲都要敬重一声‘满相’,而在我小憩的时候,你却偷懒的让满相自己坐在前厅,今日你便是好好求求满相,若是满相大人不计小人过也罢,如若反之,我便当着满相面,直接将你这个胆大妄为,不懂礼数的奴婢杖死。”   “孀华。”沐扶夕说着,朝着前厅喊了一声。   孀华应声而入,看着沐扶夕流血的手臂先是一愣,随后对着沐扶夕福下了腰身:“小姐。”   “去门外喊门口的宫卫过来,把长椅给我架在院子里,顺便把这个到现在,仍旧不知道悔改的奴婢拖出去。”   孀华虽然也是心疼着婉晴,但此情此景也是不敢多劝,趁着点头转身之际,对着早已吓得软了双腿的婉晴看了去,虽然并不曾开口,但眼中的意思却再明显不过:你还不去求情,到底在等什么?   婉晴自知沐扶夕是说到做到的人,如今见了孀华对她打的暗号,不禁再是站不住了身子,直接趴在了满堂春的脚边。   “满相饶命啊,奴婢知道错了!求求满相行行好,饶了奴婢这一次吧!”她生怕满堂春一脚把自己踹开,伸手拉住了满堂春的袍角。   满堂春哪里知道事情竟然发展成了这样?一时愣在了原地,朝着沐扶夕看了去:“这……”   可当他看见坐在软榻上的沐扶夕仍旧对着她含目微笑时,一颗讶然的心,顿时被无数惊恐缠绕了起来。   他刚刚还在想自己没有台阶下,不知道该怎么张口答应了沐扶夕,然现在沐扶夕竟然用婉晴做幌子,给了他一个如此宽敞的台阶,就等着他自己走下来。   他从官这么久,似乎整日都在与人周旋,相互威胁着算计着,但是从来没有一个对手,会像是现在的沐扶夕这般,让他感觉到深深的惊悚之感。   这种惊悚,排山倒海,让他逃离不开,忽视不掉……   到了现在,他不得不疑惑,不得不揣测,沐扶夕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子,她的淡若,她的大气,她的心思缜密,她的处事周全,完全不像是一个刚满十五岁的稚嫩少女。   沐扶夕并不着急,见满堂春满是讶然的看着自己,似蓄着水的杏核眼轻轻一瞥,便扬起了唇角,不过是佛水一笑,便足以倾国倾城。   如果要是平时,她断然不会将自己如此算计的一面,呈现在一个陌生人的面前,因为她不喜争权夺势,不喜勾心斗角。   曾经,绍凡轻拥她的腰身,问她最想要的是什么?   她转身回眸,对着他可以包容万千的眼,真挚而笑,她说:我不要荣华,也不奢望富贵,我只想要我爱的人幸福,爱我的人安好,然后牵着你的手,疯的时候奔驰草原,静的时候相依相伴,如此,足以……   “满相,奴婢真的知道错了,求求您开恩,绕过奴婢这一次吧……若是您不点头,小姐真的会打死奴婢的!”   婉晴还在哭喊着,孀华便是走了进来,因为碍于沐扶夕手背上还在流血的伤口,她只能让宫卫站在前厅等待着。   “小姐,都已经准备好了。”   沐扶夕点了点头,见满堂春仍旧不曾开口,不禁将自己受伤的手臂放进了袖子中,淡淡的道:“让宫卫进来,将她拖出去杖了。”   孀华叹了口气,转身招呼那几名宫卫走了进来,“过来吧。”   几名宫卫先是给沐扶夕和满堂春跪了安,这才上前拉住了婉晴,不过婉晴本就是个贪生怕死的性子,就算是沐扶夕发了话,她不敢顶撞,但却下意识的会反抗。   那些宫卫天天守在院子口,自然知道婉晴是沐扶夕带进宫来的贴身侍女,虽然不清楚婉晴到底做错了什么,但也是不太敢动用蛮力,他们怕沐扶夕只是一时气头,若是一会原谅了婉晴,那么以后他们便只剩下了苦日子。   婉晴在地上挣扎的打滚,几名宫卫弯着腰身拖拽,一时间侧厅里闹开了锅,声音嘈杂,人声鼎沸,就连站在一边的孀华都拧起了眉头。   满堂春最开始只是以为沐扶夕这么做,无非是想要在面上给他个台阶下,可是眼下这事情是越闹越大,沐扶夕仍旧没有一丝收手的意思,这让他不得不有些担忧。   毕竟这里是后宫,若是动静大了,对他也不是什么见得了光的事情,虽然他很是不屑为了一个婢女求情,不过还是迫于无奈的咳了一声。   “太子妃这是何必,既然这个婢女已经知道错了,就算了。”   喧哗的屋子忽然安静了下来,刚刚还在拼死挣扎的婉晴,随着满堂春的话音落下,虚脱一样的松开了自己的双臂,瘫软的趴在了地上。   沐扶夕见此,对着孀华点了点头,在孀华带着几名宫卫出去之后,才笑着站起了身子:“满相真是菩萨心肠,扶夕深感佩服。”说着,转眼朝着地上的婉晴看了去,冷下了面颊,“还不赶紧谢谢满相?”   “奴婢谢谢满相求情之恩……”婉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完了这句话,便双眼一黑的昏了过去。   屋内彻底的安静了下来,满堂春也是松了口气,见该昏的昏死了过去,该走的也都走了出去,不禁站起了身子,对着沐扶夕正色了起来:“与太子妃谈了一席话,当真是让老臣受益匪浅,满氏一族的和沐氏一族的连婚可以作罢,就当是老臣给太子妃交了个学费。”   “满相客气了,扶夕说话习惯了直来直去,只要满相不多心便好。”   满堂春见着沐扶夕宠辱不惊的样子,心服口服,轻轻的弯了下腰身:“老臣告退。”说着,便走出了侧厅。   持续了一个时辰的对话,终于结束了,沐扶夕看着满堂春离去的背影,轻轻的舒了口气,将仍旧在流血的手臂抽出了袖子,虽疼痛仍在持续,但她却是悠悠一笑。   孀华走进了内厅,将手中的药包放在了矮几上,一边小心的处理起了,沐扶夕愈发狰狞的伤口,一边轻轻的叹气:“不过就是谈个事情而已,小姐何须这般的认真?到最后自己的疼还是要自己受着?”说着,心疼的揪心,又嘀咕了一句,“刚长合,便裂开,再长合,再裂开,小姐不疼,奴婢都帮着小姐疼。”   药酒的刺激,让沐扶夕疼的眉心直跳,可饶是如此,她仍旧微笑如初:“孀华你不懂,有的时候,人就是要懂得对自己狠心,疼一点又如何?保护下了自己想要保护的就可以了,这个世道的公平的,没有付出的回报,就是败给你,你也不能要,因为那不是好处,而是陷阱。”   “哎……”孀华知道沐扶夕的性子拧,也不再争,转眼扫了一下地上的婉晴,又是一叹,“希望这次的事情,能让婉晴有个教训,这个丫头就是太过放纵了。”说着,疑惑的问了嘴,“不过满相能为了婉晴求情,倒还真是让奴婢没想到,满相的性子,可是整个元清都知道的自负和自傲。”   “满相的性子虽然自负自傲,目中无人,但这个的人,往往都有一个致命的弱点……”沐扶夕说着,对着孀华挑眉,“就是太懂得自保。”   孀华一愣,想了半晌,才也是跟着笑了:“不愧是小姐,果然是神机妙算。”   是啊,满相确实是出了名的骄傲自大,但她却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人其实最怕的惹祸上身。   如今他在太子妃的晖仁宫里与太子妃私自会面,若是沐扶夕当真让宫卫将婉晴拖出去,仍在院子里杖刑,恐怕婉晴的哭声,会惊扰过来许多目光才是,而那个时候,所有人便都知道满相私自会面了太子妃。   虽然这不是什么大错,但对名声总是不好的,况且满相还有其的害怕着满氏,想必他定是怕回府之后,听到此事的满氏和他不跌不休,才迫不得已的帮了婉晴求情。   转眼,再次朝着地面上的婉晴看了去,孀华轻轻的摇头:“只是可惜吓着了婉晴,希望不要吓坏了她就好。”   沐扶夕面色平静,一双清透的眸子不起任何的波澜:“婉晴越来越大胆了,吓一吓她也算是给她提了个醒,宫里不比府里,并不是她能投机耍滑的地方,若是今日的疼痛能够保住她往后的性命,那也是值得的。”   孀华听闻,点了点头,对着沐扶夕感激一笑:“希望婉晴这个丫头,能够明白小姐的这份苦心。”   也许小姐说的对,如果给婉晴一次教训,可以让她今后懂得不再那么意气用事的话,那确实是再值得不过。    第三十三章 抉择 - 江山半壁 - 瑶涩   元清皇宫,凤鸣宫。   质地柔软的软榻上,皇后正在盘膝而坐,闭目冥想,软榻两侧的负手,雕花装饰的很是精致,淡淡的檀木香,伴随着清幽的银碳香混合在一起,使得满屋子都是清新自然的幽静味道。   阮姳匆匆走进了屋子,见皇后正在冥想,虽然面色上挂着急,却犹豫着不敢上前。   “什么事,说吧。”早已听闻见她脚步声的太后,轻轻开口,双眸仍旧轻闭。   “回皇后娘娘的话……”阮姳说着,上前了几步,俯下身子,轻轻靠在了皇后的耳边。   一番小声的话音落下,皇后慢慢张开双眸,凝视着前方许久,淡淡的道:“竟然有此事?”   “没错,这是奴婢亲口问回来的话,断不会有错。”阮姳想了想又道:“而且太子妃那个被责罚的婢女现在还躺在厢房里养着,虽然并没有大碍,但看样子暂时是不能出屋了才是。”   “吓了便吓了。”皇后眉眼一抬,“满相可有派人传话过来?”   “回皇后娘娘的话,满相才刚派人来过,说是三珈关那边来了消息,萧王已得知了先帝驾崩,正带着队伍赶回云清,如果消息没错,应该是才出发不足一日。”   “不足一日的话,就算他是快马加鞭,也定是来不及阻止了太子的登基。”皇后笑了,“你去派人传话告诉满相,一切计划照常进行,祭奠大礼第二日,安排太子登基。”   “是。”阮姳点了点头,不敢再扰了皇后的清宁,转身速速离开了内厅。   阮姳走后,太后呆楞了许久,才再次慢慢的合上了双眸,嘴角微微上扬起一个带着冷冰的弧度,悠悠呢喃出声:“只有太子登基,本宫便是太后,到时任由你萧王手握兵权,又能耐何?”   至于墨王的威胁,她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因为就在不久前,她已经单独找过了墨王,她想,如果太子要是为了顾全大局,便一定会顺着她的话,隐瞒住墨王事实的真相。   元清皇宫,太子寝宫。   雪白长袍,通体剔透,此时的绍凡正坐在自己寝宫的台案后,专心凝神的看着手中书卷。   要不是他那雪白的手指,莹润的指尖,时不时的轻轻翻动书页,这一副的仙韵之态,难免会让人误以成是一幅仙姿画卷。   “墨王到——”随着门外孙聚的一声通传,一身淡青色长袍的墨王迈步走了进来。   绍凡见他进来,如玉的唇,微微弯动,淡淡的笑容,挂上了面颊:“坐吧。”说罢,再次将自己的视线放在了手中的书卷上。   墨王似乎对绍凡的淡然的样子,并不在乎,随处坐下,视线扫在了绍凡的面颊上:“恭喜太子即日登基。”   绍凡轻轻点头示意,并没有开口,似乎在他看来,可以登基称帝,本就不值得一提。   墨王邪魅一笑:“本王刚刚听说,萧王已经从三珈关带着队伍出发,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啧啧……”说着,将拇指放在自己的唇边轻轻一擦,“似乎不出五日便可抵达元清。”   绍凡微微抬眸,看着墨王那与生俱来的邪魅慵懒,微微露笑:“能放的上台面上来说的,都不算是威胁,墨王难道不这么觉得吗?”   墨王一愣,邪魅的笑容顷刻之间覆盖上了一层讥讽:“也是,就好比皇后娘娘所经手的事情,全都是从人背后下刀一样。”   绍凡淡淡一撇,放下了手中的书卷:“母后这一生,对你紧一次威胁,既然你当初答应了母后,此事便已经从威胁变成了谈何,况且此事已过去许久,如今再旧事重提,墨王不觉得很没味道么?”   “当事人不是你,你自然不懂得追悔的味道。”   墨王看着绍凡那从小到大都一直淡然温润的眸子,一颗心逐渐抽痛了起来。   如果当年不是皇后娘娘以贤贵妃的性命威胁于他,他根本不会妥协,以至于那件事情,成为了他这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遗憾。   绍凡轻笑,并不为所动:“那么我再问一次墨王,如果再让墨王选一次的话,墨王会放弃了贤贵妃么?”   墨王一愣,握紧袖子下的双拳,似乎是考虑了许久,纠结了许久,才淡淡的道:“不会。”   贤贵妃将他养大,若是他用贤贵妃的性命来成全自己的所想,那么他便是禽兽不如。   绍凡瞟了他一眼,轻哼了一声:“既然无论多少次的选择,你的决定都不会变,那么再去纠结当初的事情,又有何意思?”他说着,转身绕过了台案,站在墨王的身边,举起了茶壶,慢慢斟茶。   墨王看着绍凡那风轻云淡的样子,猛地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我追悔,但却从来不后悔,而你,有朝一日总会尝到后悔的味道。”   “会吗?”绍凡悠悠浅笑,看着自己手腕上骨节分明的大手,“一步棋,下了便是下了,若再悔棋,便要重头再来,人生岂能和棋盘一样的任意毁之?况且就算是我隐瞒了她当年的真相又如何?难道有了隐瞒,便就不再是爱了么?”   “呵……呵呵……哈哈哈……”墨王从轻笑,转为了大笑,看着首犯半晌,松开了自己的手,“果然是皇后教出来的儿子,说话办事和她真是相似到了极致。”说着,又猛然收敛了起了所有的笑意,慵懒再现,邪魅异常,“不过太子,你别忘记了,就算萧王没有回来,不代表你就能顺利登基,因为在这个云清,还有一个我。”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一时间,绍凡脸上的笑容,也渐渐的开始消失了下去。   “如果你登基为帝,便是保住了皇后,但你有没有想过,贤贵妃将会如何?”墨王说着,慢慢站起了身子,与绍凡四目相对,“既然我能为了贤贵妃放弃一次,我便可以为了贤贵妃再放弃一次,哪怕……是我自己的命。”   “你……”这一次,绍凡是真的愣在了那里,敛紧双眸,一顺不顺的看着面前的墨王,竟然没了任何的言语。   沐扶夕去找贤贵妃的事情,虽然沐扶夕自己并未和他提起,但是他却是明白,既然沐扶夕已经如约的去找贤贵妃,那就说明沐扶夕已经同意贤贵妃的意思,将贤贵妃留在后宫,免除了她的陪葬。   他比任何人都了解沐扶夕的性子,虽然很多时候她总是对旁人冷漠,但她并不是一个见死不救的人。   相对的,他觉得这件事情自己的母后也应该清楚才是,当初沐扶夕直接当着贤贵妃的面,杖死了母后安插在贤贵妃身边的所有眼线,母后又当着自己的面,要赏给沐扶夕那个孔雀炉,这其中的意思虽不道明,却也再明显不过。   母后可以答应沐扶夕这一次对贤贵妃的包容,但她希望沐扶夕能分得清楚里外,毕竟她才是他的母后,也就是世人常说的“婆婆”。   然现在,墨王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这让他直接想到,或许母后已经找过墨王谈过了,但是母后并没有告诉墨王事情的真相,而是与墨王说,如果自己登基,那么等待贤贵妃的结局便只有陪葬这条死路。   然后,拿捏着墨王不可能对贤贵妃不管的软肋,让墨王自动消失,或者是用命相换。   他知道,母后这是在帮着他铺路,毕竟墨王不单单威胁着他的皇位,还威胁着他曾经的一个不能说出来的秘密,他其实并不是怕失去这个皇位,但他更多的,是不想失去那个永远站在他身边,微笑如初的沐扶夕。   可……墨王再怎么说,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他怎能为了自己,而去伤害到了他的弟弟?   “太子,沐侯来了。”门外,孙聚的话音淡淡的传了来。   墨王见此,笑着转身,直接朝着门外走了去:“太子,保重吧,希望如你所说,你不后悔……”   绍凡看着墨王离去的身影,下意识的伸出了手臂,可就在他要开口留住墨王的时候,忽然一句话响彻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绍凡,墨王的存在,永远会成为你和沐扶夕之间的绊脚石……”   绊脚石……   沐扶夕……   死死握紧自己伸出去的手掌,绍凡慢慢垂下了自己的手臂,紧皱着双眉,轻轻闭上了双眸。   他绝对不能失去沐扶夕,绝对不能!哪怕是天崩地裂,哪怕是万劫不复……   沐自修走进来的时候,便看见绍凡自己站在前厅之中,从没见过他如此的沐自修先是一愣,随后轻轻的道了一声:“太子?”   绍凡身子一震,睁眼便对上了沐自修担忧的眸,强忍着自己体内翻江似的疼痛蔓延全身,对着沐自修淡淡一笑,“沐侯,坐吧。”   沐自修似乎有些心急,还没等坐下身子,便直接道:“臣刚刚听闻,那些支持墨王的大臣们,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   “沐侯觉得他们会用什么手段?”   “一般来说,都是拉拢了大臣之后,然后以人数或者各种理由,延迟太子登基,现在萧王正在赶回元清,他们应该会为萧王拖延时间,毕竟萧王,墨王和太子三足鼎立,总是要比花已落太子这里要好。”   “恩。”绍凡点了点头,似乎是挣扎了许久,才破字出口,“调动五千精兵进宫,若真有意外,全按谋叛……杀无赦。”   沐自修怔楞了许久,才斟酌的点了点头:“微臣明白。”    第三十四章 变故 - 江山半壁 - 瑶涩   随着时间一点点朝着祭奠大礼靠近,朝中的动荡逐渐愈演愈烈了起来,一部分的人跟随沐氏一族与满氏一族支持太子,另一部分则是正在悄悄的为着墨王谋权。   一时间,元清的朝堂成了一处没有硝烟的战场,两方的大臣均是冷眼相对,明枪暗箭。   沐扶夕解决了满堂春连婚的要求之后,并没有与沐自修说过,不过沐自修倒是在其中的一段时间,单独来看望过沐扶夕,不但是表明自己对满堂春突然又撤回连婚的惊讶,还带给她了一个算的上是半喜半忧的消息。   萧王已经带兵朝着元清的方向一路疾驰而来,不出几日,便可抵达元清。   其实沐扶夕对这个从小便远离开元清的萧王并没有什么太多的印象,她知道的,无非都是一些个陈芝麻烂谷子的老事罢了。   萧王是景德帝与后宫一位小答应所生,但当时那位答应怀上了萧王之后,却一直不甚受宠,因为这个答应并不是他们元清官员的女儿,而是与南蛮国连婚的一个傀儡。   一直以来,南蛮一直和元清处在对立的立场上,年年征战,使得两国的百姓都民不聊生,后来景德帝为了两国的百姓着想,不得不出面与南蛮帝争谈此事,经过几个月的协商之后,南蛮帝提出连婚。   在一个月之后,南蛮帝将一个当地的罪臣之女送了过来,景德帝听罢龙颜大怒,但为了百姓着想,却又不得不作罢。   所以,这个被指作连婚的女子,便要被迫承受下一切,不单单是要远离开自己的国家,还要在元清受尽别人的冷嘲热讽。   在萧王出生后不久,这个女子便终是承受不住了他人的眼色,上吊自尽在了自己的寝宫中。   沐扶夕只是听说萧王的母亲是一个特别漂亮的女子,其他的便都没有了,似乎这个女人在宫中呆了这么长的时间,只是将自己的美色留在了这里,成为了后宫之中众多美丽的风景之一。   再后来,景德帝便将七八岁大的萧王送去了年年动乱的三珈关,说是锻炼,其实谁都清楚,景德帝是想眼不见心不烦。   只是景德帝,包括元清整个的朝堂官员都没有想到,萧王不但在三峡关得以存活了下来,还在每年的动乱之中获得胜利。   开始景德帝只是假装看不见的忽视不提,可是随着萧王将三峡关逐渐管制的井井有条,景德帝碍于舆论,只得拨给了萧王八千精兵,封他为王。   但是萧王这个男人,似乎永远都无法让元清所遗忘,因为他收下元清拨给的八千精兵之后,不但是统一了三珈关的周边,更是将原有的八千精兵,扩展到了现在的兵权五万。   沐扶夕不知道那个曾经或许连笑都小心翼翼的孩子,是怎么成为今天让人发指的萧王,但是她很清楚,兵权五万若是一旦进了元清,对于绍凡来说等于什么。   “小姐,水凉了。”孀华轻轻的唤了一声。   沐扶夕靠在浴桶上,轻轻闭着双眸,在孀华的话音落下之后,慢慢的睁开了眼,从飘满花瓣的清水中站起身子,三千青丝垂落至腰,衬在她雪白的肌肤上,更显黑亮。   孀华在沐扶夕迈出浴桶之后,赶忙将早已准备好的长衫罩在她的双肩上,仔细的为她系上了颗颗纽扣,才搀扶着沐扶夕朝着里屋走了去。   “婉晴如何了?”在路过弯曲回廊时,沐扶夕轻轻开口,柔柔的声音回响在四周,带起了糯糯的回音。   “回小姐的话,婉晴只是有些受到了惊吓,修养几日便无大碍。”   “恩。”沐扶夕点了点头,不再说话,长长扭曲的回廊里,只剩下了“沙沙沙……”的脚步声。   忽然,一阵轻轻的风扫过回廊,紧接着,回廊里成排的明灯,接二连三的熄灭了下去。   “小姐,这……”孀华惊讶的拉住了沐扶夕的手臂,可还没容她把话说完,便是觉得自己的眼前一黑,接着便倒在了地上。   感觉到自己的脚背一沉,沐扶夕知道是有人将孀华敲昏了过去,没有丝毫的紧张和慌乱,在这样突然来临的黑暗中,她先是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待她再次睁开双眸的时候,已经逐渐适应了这种朦胧的黑暗。   在她的正对面,站着三个穿着紧身黑衣的人,他们就站在距离她几步的之外,安静而立,手中无任何利器。   将自己受伤并未痊愈的手臂别在身后,沐扶夕后退一步,靠在了身后的墙面上,声音躇定而平稳:“说吧,你们想如何?”   这样的情形,如果要是其他的女子,可能早已吓得慌了神色,或者是直接昏迷不醒,但是沐扶夕却是足够冷静,不是她不怕,而是她在强迫自己必须要冷静下来。   这样的面不改色,有一部分是他的爹爹传授给她的,还有一部分可能与她的性格有关。   他的爹爹对她的教养十分特殊,可以说多亏了她爹爹的特殊抚养,才有了现在这般处事不慌,宠辱不惊的沐扶夕。   在她五六岁的时候,其他的名门闺秀都在争着抢着学习女红,而她的爹爹却是带着她远离了元清,登上了三国交界的抚松山。   在抚松山上,她的爹爹教她习武,教她狩猎,教了她一切不应该属于女子所学的一切,待两个月后她随着爹爹回到沐侯府的时候,整个人都黑了一圈。   她娘亲心疼的将她抱在怀里,对着她的爹爹以泪相诉:“别人家的女儿哪个是般教养?你要是想要个儿子,再找一房给你生一个就是了,何必这般对我的女儿苦苦相逼?”   她的爹爹则是大怒,气的手指都颤了起来:“妇道人家懂什么?我沐自修的女儿不需那些娇娇弱弱的东西,我要让我的女儿比男人还要坚强。”   那日,她记得自己的娘亲和爹爹大吵了一架,虽然她能理解娘亲对自己的心疼,但是她却是觉得他爹爹的做法是对的。   她虽然是女孩无疑,但没有人规定,女孩子就一定要柔弱不堪,一定就要不经风雨,她不是非要与众不同,她只是不想去叛逆了自己的心思。   曾经她的爹爹带着她与其他大臣去草原赛马,其他家族的千金不是捏着鼻子嫌弃马臭,就是吓得直接坐在地上大哭了起来,只有她,欢快的骑在马背上奔驰着,发自内心的微笑。   这种喜欢无拘无束和追逐自由的感觉,就像是流淌在她身体里的鲜血,与生俱来,浑然天成。   就好像现在这般,面对着对面三个分不清楚来历的黑衣人,她其实心脏也是在胸腔剧烈的跳动着,但是相比这份心慌,她更加的清楚,自己必须要冷静,因为既然这些人来了,便是来者不善,就算她大哭大闹甚至是昏死在地上,他们仍旧不会对着自己心慈手软。   那三名黑衣人似乎没想到沐扶夕竟然如此淡定,相互对视了好一会,其中一名黑衣人上前几步,直接对着沐扶夕的脖颈处挥下了手臂。   沐扶夕早有所防备,趁着那黑衣人举起手臂的一刹那,腰身猛然一侧,闪躲开那黑衣人落掌的同时,一脚揣在了那黑衣人的小腹上,那黑衣人根本没想到沐扶夕竟然会武,毫无防备的被沐扶夕揣飞出去,倒在了一米开外的地面上。   其他两名黑衣人见此,再是不敢迟疑,纷纷落在了沐扶夕的面前,与沐扶夕纠缠在了一起。   如果要是平时,沐扶夕未必会输给他们,但是现在,她本就有伤在身,再加上虚弱的身子一直没痊愈,坚持了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便是体力不支的靠在了身后的墙面上。   那几名黑衣人见此,估计也是夜长梦多,其中一名黑衣人想了半晌,索性轻轻的开了口:“属下只是想请太子妃走一趟而已,并不会伤害太子妃。”   沐扶夕听着他对自己的称呼,心里一惊,他们竟然清楚她的身份,那就说明他们的主子是自己相熟的人?可会是谁呢?太后?还是满堂春?   “告诉我你们的主子是谁。”到了这个份上,她不打算再拖泥带水下去。   几名黑衣人从来没见过如沐扶夕这般冷静又难缠的女子,几个人再次对视了一眼,这次直接是将地上还在昏迷的孀华拎了起来。   “劳烦太子妃随属下走一趟,不然……”那名拎着孀华的黑衣人并没有把话说完,而是将手直接卡在了孀华的脖颈上。   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面颊低落在地面上,沐扶夕气喘吁吁的看着那黑衣人好半晌,忽然竟是笑了:“威胁我?看来你的主子也不见得很是了解我。”说着,抬眸直视住那黑衣人的眼,轻勾唇畔,“不过是一个奴婢,你若是不嫌麻烦,就杀了好了。”   她话虽这样说,可另一只手臂已经摸上了自己的腰带,取出她腰带上别着的一根银针,不动声色的夹在了指缝之中。    第三十五章 劫持 - 江山半壁 - 瑶涩   她的爹爹曾经和她说过,当你的敌人手中握着你的软肋时,那么这个时候,你绝对不能承认那个软肋,真的在让你疼痛,哪怕是你的心在流血,你也仍旧要保持着微笑。   人输了什么,都不能输了气魄,因为一旦一个人连气魄都没有了,那么这个人便将是一个永远都扶不起来的阿斗,饶是你给了他天下,他仍旧会一败涂地。   虽然孀华确实是她养在身边的一个奴婢,但若是说完全没有感情,又怎么可能?   如今她指缝之中夹着的那根银针,是涂抹了麻醉散的,如果这个黑衣人当真对孀华下了狠手,那么在关键时刻,她还是能够将孀华救下来的。   至于她自己,她现在并不愿多做考虑。   她确实是需要自保没有错,但是她办不到,用别人的鲜血,去换取她的安逸。   更何况,那个人是朝朝暮暮相伴在她身边的人。   她沐扶夕可以冷血,但是决不能无情。   那名黑衣人见沐扶夕如此执拗,也是有些心浮气躁了起来,卡在孀华脖颈上的五指不断的收紧着,一双冰冷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在沐扶夕的面颊上。   一时间,回廊起的气氛僵持了下来,四周安静的让人压抑,这种安静,带着一种让人浮躁的味道,是比死寂还要让人无法忍受的难熬。   昏迷之中的孀华,本能的拧起了双眸,想要挣脱掉那让自己呼吸困难的阻碍,可她却是虚弱的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昏迷之中的人,意识是最敏感的,但身体却是最虚弱的,沐扶夕害怕再这么下去,孀华会最终坚持不住的没了气息。   然,就在她转动手腕,刚想甩出银针的时候,一直站在后面的两名黑衣人,忽然一起上前了一步,一个拦下了那卡在婉晴脖子上的手臂,一个站在了沐扶夕的面前。   沐扶夕挑眉,捏紧银针:“怎么,威胁不了,还打算继续动手?”   那黑衣人直接从怀里掏出了一枚令牌,放在了沐扶夕的面前:“太子妃请看。”   沐扶夕一愣,垂眼扫视了一下那令牌,不过是轻轻一撇,便是怔住了神色。   那是一块整体黑色的石头,四周以玉镶嵌,虽看似沉重,但沐扶夕知道,这令牌的玉料是极好的。   在元清,每一位称王或者是位居一品的将军,都有资格进宫申请打造属于自己的令牌,一来显示自己的身份,二来是以备不时只需。   至于打造令牌的数量和玉料的高低,要以身份来决定。   不过最让她惊讶的,并不是这些,她所惊讶的,是那玉牌上面,用金漆刻得一个“墨”字。   元清朝堂,并无人姓墨,所以这个墨字究竟代表了谁,沐扶夕心知肚明。   只是她想不明白,为何墨王会好端端的想要请她前去,而且还是用……这般见不得人的手段。   那举着令牌的黑衣人见沐扶夕半天不曾开口,不禁又道:“主子交代,如果太子妃执意不从,便会失去一个了解太子的机会。”   真相?沐扶夕又是一愣:“什么意思?”   “属下不知。”   沐扶夕拧眉,将自己的视线从黑衣人的面颊上撇开,她虽然不甚了解墨王,但是她知道墨王并不是一个喜欢随便开玩笑的人。   如今他这般大费周章的想要与自己见面,恐怕当真是有什么事情想要告诉给自己。   其实,她本身并不是对所有事情都好奇,但是墨王所提到的“绍凡”儿子,是她不可能去忽视的存在。   如今萧王马上就要回宫,难道墨王是打算开出条件与绍凡联手?但是自己又不愿意去找绍凡?   可……墨王在朝中的势力也不小,他在这宫中韬光养晦了这么久,怎么会这般轻易的选择去扶持另一个人?   况且她并不是没有听说,朝中那些支持墨王的大臣们,已经在蠢蠢欲动了。   无数的可能,瞬间填满了沐扶夕的大脑,饶是她不停的考虑这其中的利弊,也仍旧想不出个所以然。   “走吧。”不知道过了多久,沐扶夕淡淡的道了一句,慢慢直起了身子,等待着这些黑衣人给自己带路。   其实她知道,无论她想不想的通,这次都要见墨王一面,因为这个墨王捏在了她最不能忽视的软肋上。   那几名黑衣人听到了沐扶夕的话,都是松了口气,对着沐扶夕弯下了腰身:“太子妃请!”   沐扶夕扫了一眼这几名黑衣人,迈步走在了最前面,就在他们将要走到回廊的尽头时,这几名黑衣人其中的一人,再次对沐扶夕抬起了手臂,朝着沐扶夕的后脖颈处敲了下去。   其实沐扶夕早就知道这些人会再次打昏了自己,因为他们既然这般神秘的闯进了自己的寝宫,就不会那般大意的带着神智清晰的她走过去。   这是一般暗卫常用的手段,不过是为了防止被压制的人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能记得来回的路。   不过沐扶夕知道是知道,但是她这次并没有任何的挣扎,而是任由那带着重力的手敲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意识沉淀之前,她轻轻勾了勾唇,她心甘情愿的不再正挣扎,只是为了想尽快见到墨王,然后弄清楚墨王究竟的意图。   元清皇宫,凤鸣宫。   在灯火通明的晃照下,前厅内流光溢彩,彩绣辉煌。   “嗒嗒嗒……嗒嗒嗒……”   在一片安静之中,满身荣贵的皇后靠坐在软榻上,软指轻轻拨动着打在素手上的佛珠,面无表情的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满堂春。   “你是说,墨王已经开始坐不住了?”停下拨动佛珠的软指,皇后轻轻的呢喃,“本以为会是明日,没想到现在便沉不住气,烂泥终究是扶不上墙面的。”   满堂春擦了擦头上的汗:“才刚据我的眼线说,墨王的暗卫闯进了晖仁宫,打昏了太子妃,如今这个时辰,差不多已经将太子妃带出了宫。”   皇后笑了笑,显出一种别样的雍媚:“看来他对这个沐扶夕还真是不死心,一段孽缘竟然能让他追溯到现在,仍旧不肯罢手,不过这样也好,如今沐扶夕的心思都落在绍凡的身上,墨王此举,想必只会引来沐扶夕的厌恶,而绝不会别生情愫。”   “皇姐就这般肯定?”满堂春却是不尽其然,“那墨王虽然地位比不上太子,但却是生得了一副魅人的长相,哪个女人见了他不是失魂三分?皇姐就这般肯定太子妃不会就范?”   “就范?就算是就范,也要墨王解释的清楚。”皇后抬手,捋了捋自己的鬓发,满眼的淡定,“况且本宫很是了解沐扶夕的性子,她这个孩子,哪里都好,就是在感情上,是个一条道上跑到黑的主儿,她将绍凡装在心里这么多年,那墨王就算是生得个天仙的脸面,也是动摇不了沐扶夕的心思。”   顿了顿,她又道:“再者,这些都是后话了,因为在本宫看来,墨王根本就不会将那个秘密告诉给沐扶夕,他如今如此的做法,不过都是在替着贤妃作死罢了。”   “皇姐如此躇定,莫不是因为……”   “没错。”皇后轻悠一笑,眸子里是说不出的阴狠,“他能带出去沐扶夕,但他带不走贤妃,如今贤妃在本宫的手上,他就是有那个心想要告诉沐扶夕当年的事情,量也是有那个心,没那个胆。”   “哈哈哈……哈哈哈……皇姐果然英明。”满堂春在椅子上笑的前仰后合,“这样一来,就算明日祭奠大礼上,一旦墨王以挟持太子妃要挟太子,那咱们便可以直接将墨王送进天牢,只要他进了天牢,是生还是死就再由不得他了,到时我们再以贤贵妃的性命相要挟,估计不需咱们动手,墨王也会自愿喝下鹤顶红。”   “是啊……”在满堂春的大笑声之中,皇后轻轻自语,“本宫以为他会直接让支持他的大臣们,在祭奠大礼上,对绍凡即将登基的事情投出反对票,没想到他竟然是直接抓走了沐扶夕,不过无论是哪一种的选择,他都会是必死无疑的,因为从本宫告诉他,贤妃必须要去皇陵陪葬的那一刻开始,便是在激将他,让他为了保护贤妃而甘愿谋权,因为只有如此,本宫才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可以将他除去。”   “太子殿下,皇后娘娘已经睡下了……”   忽然,一声宫女的疾呼声,打断了正厅里的一片和谐,满堂春与皇后齐齐侧目,便见一身白袍的绍凡闯了进来,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面色慌张的凤鸣宫宫女。   满堂春见着绍凡的俊脸挂着阴沉,收起了笑容,赶紧起身,对着绍凡弯下了腰身:“太子安好。”   绍凡冷冷的扫了一眼对着自己弯腰的满堂春,收回眸子,朝着皇后看了去。   满堂春没料到绍凡竟然直接忽视了他,尴尬的也朝着皇后看了去。   皇后见此,沉默了半晌,最后笑了笑,一边招呼着绍凡过来,一边示意那宫女,“下去吧。”   “是”小宫女点了点头,逃似的小跑出了前厅。    第三十六章 两难 - 江山半壁 - 瑶涩   “她在哪?”前厅内,绍凡面若寒霜,直接走到了皇后的面前,衣带晃动,寒气凌然。   他刚刚从御书房出来,迎面便撞上了哭喊着的孀华,虽然他和孀华的对话极少,但是在他的眼中,孀华是一个心思很沉稳的人,断然不会为了一点小事而大哭大叫。   一问之下,他竟然得知有人进宫劫持走了沐扶夕,这样的消息让他瞬间便浑身绷紧了起来,本想直接出动宫中侍卫大肆搜寻,可是一想到前几日墨王来找自己时,留下的话语,他便忍下了自己的满心焦虑,来到了凤鸣宫。   他知道沐扶夕被劫持,皇后一定比他先知道,因为这个宫里早已被皇后布满了眼线,看当他进来看见一脸喜色的满堂春时,心下一沉,就算没人告诉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   皇后笑了笑,示意绍凡坐下:“太子怎得如此慌张?平日里的淡定都哪里去了?”   绍凡虽然心里担忧着沐扶夕的安危,但是面对皇后,又不能无礼,隐忍了半晌,掀起自己的袍子,坐在了皇后身边的软榻上。   皇后见绍凡坐下了身子,才对着满堂春点了点头,直到满堂春再次坐在了椅子上,才微微动了动身子,转向了绍凡:“太子妃不过是被人请去喝茶,太子何须如此紧张?”   喝茶?绍凡拧眉,压住心中的急躁,平静下了双眸:“这么说,母后知道扶夕为何失踪?”   如此的情形,虽然他怀里沐扶夕的去向,但是没有得到皇后的肯定,他始终是不放心。   皇后知道绍凡既然知道沐扶夕失踪之后,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自己,便已经明白绍凡的心里已经猜到了什么,反正这件事情她本就没打算瞒着他。   “本宫以为墨王会赶在明日在祭奠大礼上动什么手脚,没想到他却是如此的没有胆量,竟然提前派人抓走了太子妃,其实这样也很好,明日太子你便安心参加祭奠大礼,剩下的时候,本宫已经安排了满相去处理。”   “是啊太子,剩下的事情交给微臣处理便好。”满堂春虽然一直自负自傲,但绍凡毕竟是未来的元清帝王,就算他再目中无人,对绍凡的奉承还是少不了的,到底绍凡是以后元清的君,而他将会永远是元清的臣。   绍凡转眸朝着满堂春撇了去,冷冷一笑,将满堂春一脸的讨好,全噎了回去。   皇后见此,知道绍凡是担忧沐扶夕,笑着又道:“只要是太子登基,沐扶夕便一定会是皇后,况且太子不是比本宫更加清楚,墨王会不会伤害沐扶夕吗?”   还真是和他想的一样,绍凡回眸,勾起了唇畔,微笑挂面,却双目冰冷:“母后还是下了一手的好棋。”   很多话无需说明,他便是已经了解了皇后的用意,虽然皇后这么做是为了她自己,也是他去考虑,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母后竟然纵容墨王将沐扶夕带离了皇宫。   他曾想过,如果想要让墨王消失的话,完全可以让墨王自己离开,只要他的存在不再威胁到自己和沐扶夕,不再威胁到自己的皇权,那么他便可以容忍墨王的存在。   但是现在,他的母后竟然是想要了墨王的命,这是他实在不愿去面对的事情。   同根断,手足残,他从来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会亲和自己的弟弟演变成今天这种局面。   皇后脸上的笑容一顿,也是沉下了几分的口气:“太子不要忘记了,什么才是防患于未然。”   双手成拳,青筋暴起,绍凡盯着皇后半晌,一抹苦涩揉进双眸:“因为防患于未然,所以母后眼睁睁的看着墨王将扶夕带走,因为防患于未然,所以母后便想给墨王定下个死罪,如果我的江山要用我身边所重视的人来换取,那么这个江山,意义何在?”   皇后彻底阴下了双眸,伸手便是拍在了矮几上:“江山的意义何在?呵……历代皇帝椅子下的江山,哪个不是尸骨堆积如海?历代皇帝的双手,又哪个不是被鲜血所浸染?真正的江山是什么?如果每个江山都是那般的之手可得,那么谁又还会以死相抵?以命相互?就算是进了棺材,也巴不得带着江山一同陪葬!”   “咳咳……”随着皇后的话音落了下去,一直坐在一边不曾开口的满堂春轻轻咳嗽了几声。   皇后听闻,脸上的怒色一僵,下意识的抬起手帕擦了擦自己的红唇,慢慢垂下了双眸,她知道,是她逾越的过火了。   历代后宫女子不可参政,这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如今她这般拿先帝列祖作为比较,确实不妥,如果不是此刻凤鸣宫里本无外人,就刚刚她那一席话,足以满门抄斩。   不过绍凡根本没有心思去考虑这种事情,面对皇后的言辞灼灼,直接站起了身子,朝着门外走了去。   满堂春见此,当即急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正要去追刚刚走到门口的绍凡,却听皇后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凡儿,你可以离开,也可以现在去找寻沐扶夕的去向,更可以在墨王踏进鬼门关之前,将他拉回来,但是你别忘记了,当初先帝是如何叮嘱你的,本宫的话,你可以不信,但先帝的话,你却不能不去考虑……”   这一次,没有了刚刚的横眉冷对,有的,不过是满心的疲惫与无奈。   已经迈出门槛的脚步忽然停下,绍凡站定在了门口,长而微卷的睫毛微微上扬,深邃的双眸朝着天空的残月看了去,清淡的月光打在他素白的面颊上,隐藏起了他那绝美的唇。   满堂春看着绍凡挺拔的背影,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张了张唇,轻轻道了声:“太子……”   没等他把话说完,绍凡幽幽打断:“母后。”不过是两个字刚一道出口,便再次迈步下了台阶,朝着院外走了去。   满堂春怔楞的瞧了瞧绍凡消失的身影,又转脸朝着满是乏溃的皇后看了去;“皇姐,明日的事情……”   “照常进行。”皇后轻轻呢喃了一声,伸手支撑在矮几上,扶着自己疼痛的头,慢慢闭上了眸子。   绍凡的那一声“母后”让她知道,绍凡已经算是默许了她的决定,虽然他的心仍旧不赞同她的做法。   看来先帝的对的,在临终的时候,给绍凡下了个‘死套’,让他永远都走不出来皇室的禁锢,让他心甘情愿的接受她施加给他的一切。   幽幽的叹了口气,皇后的头疼愈愈加重,她知道很多时候自己的相逼太过残忍,但是她没有办法。   绍凡有着足够的冷静和自持,但是他却缺少了一个帝王该有的狠心与抉择,她必须要让他不断的面对现实,因为只有那血淋淋的现实,才能让他在最快的时间内,扛起鹿家的江山。   灯烛灼灼,香烟缭绕,轻纱罗帐,安逸闲适。   沐扶夕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么一副景象,如果要是那些暗卫提前告诉自己,是墨王要找她过来,那么此刻她一定会觉得,她还沉睡在黑暗之中没有醒来,而眼前的这一切,不过只是个梦境罢了,毕竟这里和‘劫持’相比,意义上相差的太多了。   慢慢坐起了身子,转眸而望,便是看见了此刻正坐在软榻上,那一抹纯白色的新长身影,正托举着手中茶杯,自斟自饮着。   有那一刻,她是雀跃的,她以为那是绍凡,她以为绍凡在她昏迷的时候,将她从那些暗卫的手中带了回来。   可再一细看,她不禁勾唇自嘲,那抹影子虽然与绍凡的身材相差不多,虽然也是穿着一袭刺目的白袍,但是他的身上,却充满着一种邪魅的慵懒,而并不是她所熟悉的温润如水。   “这么快就醒了?”墨王听见声音,微微转身,噙着一抹慵懒的笑意打量着沐扶夕,“不愧是精通武学的沐家女儿,身子骨果然不同于常人。”   沐扶夕面色平静,并不打算和墨王闲聊:“有什么事情便直接说好了。”   墨王幽幽一笑,天然的媚态自眼角化开:“必须要慢慢说才好。”   “为什么。”   “因为到明日祭奠大礼结束之前,太子妃都要跟在本王的身边。”   沐扶夕虽然不懂墨王的意思,但她却并不害怕:“你以为你手下的暗卫能懒得住我?还是墨王你自己能留得下我?”   墨王的面颊上仍旧笑容淡淡,轻轻扫了一眼沐扶夕,举起了手中的茶杯放在唇边,一边轻轻吹动着不断冒出来的热气,一边悠然道:“太子妃似乎是忘了,在这个世上,有一种东西叫做软骨散。”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四方的小药包,放在了桌上,慢慢喝起了手中的热茶。   “你竟然给我下药?”沐扶夕说着,伸掌握拳,可饶是她用尽了浑身的内力,仍旧是使不出一丝的力气。   “要想留下满身武艺的太子妃,不动用一点非常手段,怎么行?”墨王说着,慢慢站起了身子,一步步朝着沐扶夕走来。    第三十七章 囚禁 - 江山半壁 - 瑶涩   烛光幽暗,一身墨绿长袍的墨王慢慢站定在了沐扶夕的面前。   抬眸,沐扶夕看着墨王那张邪魅俊脸上噙着的不羁笑容,一颗心,终是翻江倒海了起来。   “你在用我做饵?”她薄唇轻动,目光冰冷。   如果说墨王找她过来,当真是没有什么和她可说的话,那么唯一的解释,便是墨王想要劫持自己,然后以自己作为要挟,阻止了绍凡的祭奠大礼,不让绍凡登基。   “可以这么理解。”墨王微微侧头,身后的黑发随着他的渐动,挂上了他的肩膀。   “你无耻!”沐扶夕是真的怒了,因为她看不起墨王这种见不得光的手段。   景德帝驾崩了这么久,墨王一直都没有动静,沐扶夕觉得,似乎墨王是放弃了想要争权的打算,毕竟现在在朝野之上,沐氏一族和满氏一族扶持的人都是绍凡。   可是她没想到,墨王竟然不但不懂得知难而退,反而是以这种卑鄙的手段将自己引来,然后以要挟作为武器,阻止绍凡的登基。   她出生在将侯之家,从小便知做人要堂堂正正,光明磊落,所以如今墨王的这种做法,她自然是相当的反感,甚至是作呕。   玫瑰花瓣一样鲜艳嘴唇微微上挑,墨王似乎对于沐扶夕的指责,并不理会:“太子妃还真是为人磊落,让本王佩服,不过本王一向觉得,手段并部分卑鄙和光明,只要是能赢,便是好手段,所以太子妃与其有个力气责骂本王,不如还是专心休息的好。”   沐扶夕知道墨王的性子一向懒散,而且做事目无章法,压住心里的愤怒,她让自己尽量把语气放平:“那么,你打算何时放我出去?”   对于不同的人,就要用不同的态度,所以她想要从墨王的口中套出话来,就必须先让自己保持淡然,因为墨王这种从来不为他人喜怒哀乐所动的冷漠性子,根本不会理会她的愤怒,而最后,她的满腔愤怒,除了让她更加的坐立不安之外,得不到任何她想要的回答。   墨王一愣,似乎是没想到沐扶夕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从愤怒化为了平静,一双慵懒的眸子似有一道光闪过,不过很快,那道光便是再次沉淀在了慵懒之中。   “太子妃这么着急的想要离开,是因为担心太子,还是不喜欢被囚禁?”   “因为我恶心,我看着你这副虚伪带笑的嘴脸便恶心的要死!”沐扶夕咬牙切齿。   如果说以前她对墨王的态度是避而远之,那么现在,她是真的恨不得墨王永远不要出现在她的面前。   随着沐扶夕的话音落下,墨王不但不见丝毫的愤怒,还笑弯了眉眼:“如果太子妃是担心着太子的安危,那么大可不必,因为本王明日便会带着太子妃一同前去看望太子的祭奠大礼,但若是太子妃是不喜欢被囚禁的话,那就太可惜了……”他说着,朝着坐在床榻上的沐扶夕倾下了几分的身子,“因为太子妃若想离开本王的身边,除非本王死……”   他身上清冽的麝香问,扑打在她的面颊上,钻进了沐扶夕的鼻息之中,她就那样冷目冰凉的看着距离自己几公分的他,虽是曼声细语,却字字如锥:“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活不过明日!”   墨王的抿唇颔首:“希望可以如太子妃所愿。”   他语气亲昵的像是情人之间的耳鬓厮磨,似乎沐扶夕刚刚的话,不过是在与他羞涩撒娇。   “滚——”沐扶夕是真的再不想看见,这个虚伪男人虚伪的笑脸,转身倒在了床榻上,以背相对。   墨王那从始至终便挂在面上的微笑,在沐扶夕背过身子的那一刻,消失在了唇畔,眸中的慵懒再是不见,浓浓无法所说的哀凉,覆盖了满眼。   他就这样站在她的床榻边上,静静的看着他,总是邪魅的面庞,是死一般的悲寥。   不知道到过了多久,一直到桌上的烛台,发出了“噗噗……”的声音,他才转身,朝着门口的方向走了去。   伸手推开面前的房门,刚巧一阵寒风吹过,挂着他墨绿色的腰带逆风飞舞,将他一直挺拔的身姿,稍显的单薄和淡淡悲凉。   “吱嘎……”一声,房门关合,挡住了外面的寒风,也遮住了墨王那寂寥的背影。   躺在床上的沐扶夕听闻到关门的声音,一直绷紧的神经,豁然松弛了下去,转身,朝着已经关上的房门看了去,看着那一抹离着门口越来越远的模糊身影,紧紧的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元清国,沐侯府。   “你说的,可是真的?”   “回沐侯的话,千真万确,据臣安插在满堂春身边的眼线汇报,墨王确实是在今日亥时,从晖仁宫里派暗卫劫持走了大小姐,而当时的满堂春正在凤鸣宫,与皇后谈话。”   “砰!”的一声,沐自修只觉得自己两眼一花,再是无力站立的后退几步,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   “沐侯保重啊!”前来汇报的人,是当朝的二品少傅公孙洺,他跟在沐自修的身边,已经长大二十年之久,算是沐自修身边的老忠臣了。   “好一个皇后,好一个满堂春,竟然为了扶太子,除墨王,以我沐自修的女儿为饵!”沐自修怒气灌涌,支撑在扶手上的手臂,因无处发泄而颤抖着。   公孙洺叹了口气:“皇族之争,历来都是需要有人牺牲,只是没料到他们竟然会用大小姐,不过……”他拧眉深沉了好一会,再次朝着沐自修看了去:“难道大小姐和墨王有什么渊识?不然墨王又为何要带走大小姐?”   沐自修如此一听,也是愣住了神色,想了半晌,摇了摇头:“扶夕虽然性子倔了一些,但却不是一个和谁都能谈的开的人,再者扶夕对太子的感情尤其深厚,断然不会跟墨王有什么瓜葛。”   “那这就怪了。”公孙洺疑惑,“难道墨王当真只是想用大小姐来威胁太子?”   “应该没错。”沐自修满眼的肯定,深深的叹了口气,“明日祭奠大礼上,若是太后和满氏一族对墨王挟持扶夕的事情无动于衷,那就只有咱们自己动手了。”   “难道沐侯担心皇后和满堂春会袖手旁观?”   “你以为呢?”沐自修讥笑,“皇后的办事手段老夫太了解不过,只要是能让太子顺利登基,她定会不择手段。”   “是,臣明白了。”   沐自修点了点头,幽幽长叹:“谁都可以对扶夕的生死不管不问,但我这个当爹的,又怎能看着我的女儿,成为这场权势之争的牺牲品?”   扶夕啊扶夕,如果当有朝一日,你要不得已的扛起整个家族荣辱,那么到那个时候,你还会不会对太子这般的难以割舍?   三更时分,月夜朦胧。   瑟瑟寒风之中,一身墨绿长袍的墨王迎风而站。   眉长入鬓,五官深邃,在残月的映照下,他双手负于腰身之后,听罢而站。   腰身上的系着羊脂玉佩的墨绿穗绦,与他高束在脑后的三千青丝飘荡在寒风之中,逆风飞扬。   “啪——”的一声,从他身后的屋子里清脆传出。   “我说了,我不吃。”   “可这是王爷交代的,太子妃您放心,这菜饭里没有毒的,您若是不相信,奴婢可以给您试吃的。”   “滚……”   “太子妃,您多少也要吃一些啊。”   “我让你滚——”   “啪!”   “啊——”   在婢女的尖叫声之中,墨王迈步走进了屋子,满室的饭菜狼藉,一地的碗盘碎片,就这样映入进了他的眼。   沐扶夕坐在床榻上,冷冷的看着走进来的墨王,一双如冰刃一样的眸子,不起半分波澜。   “你……”还没等他的话说出口,猛然双眼一顿,随着大步走到了床榻边上,拉住了沐扶夕再次伤口崩裂的手。   “墨王什么时候也懂黄鼠狼给鸡拜年这一套了?”沐扶夕冷冷一笑,手臂一挣,想要挣开墨王的钳制。   “别动。”墨王再次拉近了她的手腕,转头对着门口的婢女道:“你先下去。”   “是……”   随着婢女慌张而退,墨王这才松开了沐扶夕的手腕,慢慢的站起了身子,朝着一处柜子走了去。   沐扶夕见他离开,正要忍着疼痛转身躺在床榻上,却见墨王去而复返的再次坐回都了她的床榻边上,手中还拿着一个小药箱。   “把手伸出来。”他轻轻的道,没有了以往的慵懒。   沐扶夕一愣,看着他已经朝着自己伸出来的手心,抬眼撇了一下他略显疲惫的面庞:“何必呢?”   她和他现在似敌非友,他不会放她离开,她也不愿接受他的关心,因为这种关心让她觉得像是一种恩赐,不但不能让她冰冷的心暖和半分,反倒会让她生生作呕。   墨王等了半晌,不见沐扶夕伸手,见她的伤口仍旧在流血,索性直接伸手朝着她的手腕拉了过去,感觉到沐扶夕的挣脱,他抬眸直视:“沐扶夕,这便是你的反抗?用伤害自己来表示你的挣扎?”    第三十八章 迷情 - 江山半壁 - 瑶涩   桌面上的烛火忽明忽暗,刚刚来送饭的婢女悄然走进了屋子,将地上的残羹碎片简单的打扫了一遍,又在暖炉里添了许多的银炭。   暖炉里的银碳越烧越旺,但屋子内仍旧冰冷异常,让人感受不到丝毫的温暖。   随着那婢女转身离开带上了房门,墨王轻轻将药酒,滴在了沐扶夕的伤口上,沐扶夕疼的倒抽一口冷气:“嘶……”   墨王听闻,头不抬,眼不睁,淡淡的道:“自作孽,除非是你的敌人心在你的身上,不然你这种自残的方式,当真是最为愚蠢的举动。”   自残?沐扶夕轻笑,颗颗豆大的汗珠,划过了面颊:“我沐扶夕从来不懂什么叫做自残,墨王休要太过自以为是。”   她传出来的气息,吹佛上他的发丝,钻进了他的鼻息。   墨王幽幽一笑,唇角上扬,带着几分没人知晓的自嘲:“是啊,沐扶夕坚韧如磐石,果断过男子,又怎么会为了无关紧要的人自残相逼?只是……”他说着,忽而抬眸,四目相对之时,他邪魅一笑,“本王奉劝太子妃一句,如果将来太子登基为帝,太子妃就算是穷途末路,也切忌不要以自残威胁太子。”   看着他细心的为自己捆上一层又一层的纱布,她轻哼:“我的事情,还无需墨王操心。”   将纱布剪断,他收起药箱,不曾回头,只留其声:“不是操心,只是本王不想让太子妃看见最残忍的现实罢了,很多现实是那般真实的存在,因为别人的欲盖弥彰,而显得是那样美好,可当你终究有朝一日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将那些遮掩在表面上的东西佛掉,到了那个时候,你所看见的,将会是你无法承受的残酷。”   “你究竟想要说什么?”沐扶夕看着墨王的背影,拧起了秀眉,她觉得自己可以看透一切,但永远看不透眼前这个男人。   他存在在这个后宫之中,就好像是一个永远让人无法解开的谜,你觉得他会反抗的时候,他却只会微笑着看着你日日防备,可当你真的松懈下来的时候,他却会一招出手,直接打在你的七寸上,让你只看着他那如初的微笑面庞,无力挣扎。   当然,这也是开始她为何要和贤贵妃达成契约,让墨王离开元清的原因。   明枪易挡,暗箭难防,所以为了让绍凡再无后顾之忧,她必须要让墨王离开,因为墨王是连她都捉摸不透的存在。   就好像现在这般,让她永远摸不清,猜不透。   “很多话,说出来便没意思了。”关上柜子的门,墨王转过了身子,对着沐扶夕轻轻一笑,转身朝着门口的方向走了去。   沐扶夕以为他会再次离开,但是她没想到,墨王竟然在走到一半的时候,竟然挨着软榻坐了下去。   “你不走?”她问,拧起了秀眉。   “再过一更,便要带着你一起走,你还是安心睡一会吧。”墨王说着,先行单手支撑起了自己的面颊,合上了双眸。   “走?去哪里?”   “当然是去见太子,太子妃最想见的人不就是太子么?”   “别把你自己的目的,嫁接在我的身上,我确实是想要看见绍凡没错,但并不是跟你一起去看。”沐扶夕说着,冷目敛笑,“鹿绍阳,有你在的地方,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墨王听闻,轻轻睁开双眸,淡淡的朝着沐扶夕的方向扫了去,在对上她那双冷视的眼时,斜挑唇角:“扶夕,我不怕你会忘记我,因为无论到何时,我都不会伤害你……”   他一双仿若总是酿着千年美酒的双眸,流淌出一种水水的温柔,渐动的双唇如万年古玉一般,无瑕苍白而微微透明着。   这样的语气,这样的视线让沐扶夕怔楞,并不是因为他那带着某种冰凉触感的面庞,而是他那完全低沉而认真的语气。   这样的所闻所见,让沐扶夕绷紧的心脏豁然的出现了一丝裂口,因为她恍惚觉得,这个场景是那样是似曾相识。   似乎好像是在很久以前,有一个温润的男孩子,也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   只不过没有现在的冷目相对,有的只是她无尽的娇羞和微笑。   因为那一年,春暖花开。   因为那一年,执起她双手,对他温柔百般的那个人是绍凡……   然现在,同样的话语,却是出自于另一个男人,这让她怎能不惊讶?如果只是意思相同也就罢了,但是她不会记错,刚刚墨王口中的话,与当年绍凡好她的说话,一字不差,甚至是连口气,都是那样的如出一辙。   疼痛又不舍,宠溺而眷恋……   “你怎么……”她从思绪之中回神,正想问墨王是怎么知道她和绍凡的事情,可在她将眸子扫向他的时候,才发现他那足以醉人千里的双眸,早已轻轻合在了一起,只剩下那长而上翘的浓密睫毛,在烛光的映照下,似轻轻抖动着。   其实,她更想问的是,他为何会叫她的名字,而她又不觉得陌生……   不过现在,她将所有的疑问,都变成了沉默,慢慢朝着床榻躺下了身子,拉近身上的被子,面对着白墙,闭上了眼睛。   相似不过是巧合,她又何须在意?况且墨王一向都是不喜条例拘束的人,直接称呼她的名字,又有什么好稀奇的?   她与其现在有这个精力去想这些东西,不如好好冷静下来,想一想几个时辰之后的祭奠大礼该怎么办,才是最主要的。   墨王现在将她带出了皇宫,那么此刻皇宫肯定已经是乱套了起来,恐怕这个时候自己的爹爹都已经进宫开始找寻自己了。   不过既然墨王敢将她带走,明日祭奠大礼上,就一定会带着她与绍凡正面为敌,如果真要是撕破了脸,恐怕整个朝堂将会再次陷入动荡之中。   只是……   她想不明白,以墨王现在在朝中的势力,是完全和有两大家族鼎力的绍凡相抗衡不了的,她觉得墨王的性子并不会这般的鲁莽才是,保守起见,他就算是不想让绍凡登基的话,也应该在私下里动手脚,阻止绍凡登基,然后等着萧王回来,让朝堂出现三足鼎立的局面。   难道,墨王如此的拼尽一切,是有什么不能说出来的苦衷?   可……究竟是什么事情,能让一向心思细腻的墨王做出这般以死相抵的举动?   到底是什么原因,会让墨王如此冲动……   支撑着自己面颊的墨王,在沐扶夕躺下了身子之后,再次慢慢的睁开了双眸,看着她如婴儿一般躺在床榻上闭目的样子,唇边悄悄勾起着一抹上扬的弧度,邪魅妖冶又带着一种深深的宠溺。   丑时三刻。   因为今日是祭奠大礼,所以饶是此刻天色还未大亮,这些前来准备打扫的宫女和太监,便是提着灯笼,聚集在了广安殿,里里外外的收拾准备了起来。   沉浸在黑暗之中一夜的元清皇宫,也在这些太监宫女的忙碌下,逐渐变得热闹了起来。   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推移,天色逐渐变亮,带着寒冷的晨光映照在霜白琉璃瓦上,让斗角飞檐处那雕刻着麒麟异兽的点缀,愈发的清晰可见。   广安殿前,红墙白柱威严而庄重,四面的台阶之上,分别雕刻着白虎纹藻的图案,在那精致的雕工下,四只白虎霸气十足,凶猛异常,让人光是看了,便不自觉的双腿发软。   卯时一刻,百官涌入,所有穿戴着朝服的文武官员分别站于广安殿前的两侧,腰身微弯,垂目颔首。   在这片寂静之中,大内总管几个碎步上前,借着旁边小太监燃气的火折子,点燃了殿前空地上的巨大镀金香炉。   随着三根足足一臂之粗的檀香,慢慢化成丝丝细烟朝着空中飞去,一声高高的呼喊声,响彻在了广安殿前。   “皇后驾到――太子驾到――”   刚刚静立在两边的文武百官三扫阔袖,弯腰而跪,齐齐高呼:“皇后娘娘福泽延绵――太子殿下万福金安――”   两台玉撵,不分前后,同时被太监抬进广安殿,在玉撵落地的那一刻,一身正装的绍凡,与身着缕金百蝶穿花长袍的皇后,双双走下了玉撵。   太后先是威严的扫视了眼跪在地上的百官,随后满意点头,侧眸对着绍凡颔首。   绍凡了然,伸出手臂,对着百官正色悠然一道:“都起吧。”   “谢太子――”百官起身,却无人敢抬头,仍旧垂着眸子,微微弯腰。   绍凡转身的同时,微微平举起了自己的手臂,随着皇后的素手搭在了他的手臂上,他则是慢慢迈开步子,同着皇后一起走上台阶。   为首在武官之前的沐自修,借此轻轻抬眸,看着已经同皇后走过一半台阶的绍凡,心下沉重。   为首在文官之前的满堂春,侧眸朝着沐自修轻轻一瞥,见着沐自修那微微拧起的长眉,轻笑着收回了目光。   一直跟着绍凡身边的孙聚,在绍凡与皇后同时站在广安门前的那一刻,轻轻转身,甩开手中的卷轴,对着台阶下面的百官开始高声年期了元清祖训。    第三十九章 事实 - 江山半壁 - 瑶涩   沐扶夕觉得自己只是在床榻上小憩了一会,便在婢女的搀扶下,走出了自己被囚禁了一夜的屋子。   站定在院子的同时,沐扶夕的心里一惊,不知道为何,她觉得这处院子特别的眼熟,似乎是在哪里见过,但是究竟是在哪里见过,她却是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了。   随着婢女搀扶着她走出院子,一直守候在门口的黑衣暗卫,打开了身后的车门,对着她作了个揖:“太子妃请。”   沐扶夕心里冷冷一笑,太子妃?如果每个太子妃都做成她这般的地步,要没有任何自由的受他人摆布,恐怕这个太子妃的位子,就是倒给人家银子,也是无人会坐的。   因为体内的药效还没过,沐扶夕不要说是走路需要人搀扶,就是喘气都是一件十分费力的事情,眼前的马车虽然下面摆着垫脚的椅凳,但是凭着她现在的虚弱,根本是迈不开步子的。   在几名婢女忙前忙后的搀扶下,沐扶夕终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的站在了椅凳上,可是抬眼看着那足有她小腿高的马车,她知,自己是怎么也迈不上去的。   就在这时,由马车内伸出了一条手臂,长而宽的图腾滚边阔袖遮盖在那手背上,露出了骨节分明的五指。   看着那只手,沐扶夕脱力的靠在了马车边上,冷冷一笑:“墨王还真是健忘,扶夕从来不受嗟来之食。”   伸出来的手臂,并没有就此收回,车内传出了墨王一向慵懒的声音:“太子妃如果这次当真不受这‘嗟来之食’的话,那么按照太子妃的速度,恐怕这辈子也是见不着太子了。”   绍凡……   沐扶夕一愣,盯着那只近在咫尺的手,纠结拧眉,半晌之后,她终是牙关一咬的伸出了自己的手臂,就在她的手指快要碰触在那只大手上时,车内的墨王忽然朝着前一个倾身,直接拉住了沐扶夕的手,不过是轻轻一带,便是将她直接带进了马车之中。   沐扶夕跟本没料到墨王会用内力,根本没有一丝力气的她直接失去了平衡,栽进了墨王的怀里。   清冽的麝香,扑面而来,有力的心跳,震耳欲聋,沐扶夕从小到大,除了绍凡之外,哪里还和其他的男子有过这样的接触,虽然心里冷漠,但面颊却是当即红了起来。   墨王将怀里的沐扶夕扶靠在软榻上,抬眸时,对上她那有些红晕的双颊,先是一愣,随后轻笑着坐在了她的对面。   “如男儿般坚硬如铁的你,竟然也会露出女子般得娇羞之态,还真是难得。”薄薄的唇微微扬起,一双带着笑意的眉眼,狂野且不拘。   沐扶夕直视着墨王的笑眼,没有半分扭捏之态:“面红就一定是娇羞?如果墨王当真是这般认为的,那就大错特错了,因为真是不好意思,我是觉得这马车里太热了。”   简直是无耻之徒,与女子有了这般的举动之后,不但不马上赔礼道歉,反而在一边乐在其中,这个墨王还真是不拘小节的让她心生厌恶!   墨王笑着点了点头,似乎早已习惯了沐扶夕的伶牙俐齿,身子后仰轻轻靠在了身后的软榻上,对着外面的暗卫到了一声:“走吧,去广安殿。”   身子下的马车缓缓驶使动了起来,车厢内安静一片,沐扶夕转眼朝着窗外看了去,开始并没有太大的触动,可随着马车驶动的时间越来越长,她的心从漠然,开始了疑惑,最后,当马车拐出狭窄的两侧,继续朝着前方行驶的时候,她的心彻底冷了下去,因为她终于知道,自己现在是在哪里了。   她一直以为,墨王如此的大费周章,是将她带出了皇宫,毕竟孀华醒来,一定会将她失踪的事情禀告给皇后以及绍凡,然后这个皇宫便会动荡起来,会有许多的侍卫,大肆搜寻着她的下落。   她之所以昨夜能够那般安静的什么都听不见,是因为那时的她在宫外,所以根本不知道宫中的状况。   可是现在,看着这熟悉的宫道,熟悉的建筑,她才知道,原来墨王根本就没有带她出宫,怪不得她刚刚在院子里的时候,看着那院子十分的眼熟,并不是她以前来过,而是那处院子的建筑风格,和元清皇宫里的一模一样。   那么,如果墨王昨夜只是将她带到了皇宫之中的别院,也就是说,那一夜的安静,并不是她听不见别人找寻她的动静,而是宫中的这些人,根本就没有找她……   她知道孀华绝对不会隐瞒自己的失踪,因为孀华跟在她的身边如此之久,断然不会帮着墨王隐瞒,可如果不是孀华刻意去隐瞒的话,那么,接下来的那些假设,就是她不敢想,也不愿去想的事实了。   沐侯府没有派人进宫,她可以告诉自己,也许是皇后可以的隐瞒。   皇后之所以刻意的隐瞒,她可以解释给自己,是因为皇后可能觉得,只要绍凡顺利登基,谁来做这个下一任皇后都可以。   但是,她怎么也不愿意去想,为何绍凡会一直不为所动。   难道绍凡也不知道吗?   难道孀华只是将自己的失踪告诉给了皇后?   可是怎么可能?按照孀华那样稳重的性子,一定会将此事先行告诉给绍凡,而不是皇后才对啊!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一直不曾说话的墨王,见着沐扶夕的面颊愈发苍白,端起面前还冒着热气的茶水,对着她递了过去:“就算是不喝,暖暖手也是好的。”   沐扶夕动了动自己冰凉到几欲麻木的手指,看着面前那杯温热的茶水,轻轻的笑了:“呵呵……”   她觉得应该将她捧在手心上的人,对于她的失踪无动于衷,而将她劫持囚禁的仇人,却对她百般的呵护。   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了?到底,是谁疯了……   “扶……哎……”见着她嗤声而笑的样子,墨王拧了拧眉,掰开她死死缠在一起的十指,将温热的茶杯塞进在了她的掌中,“喝点茶吧。”   “恩。”她轻轻的点头,将手中的温热茶水一饮而尽,“这茶真苦。”   “茶永远都是一个味道,苦与甜,不过是人的心。”墨王淡淡的笑,转眼朝着车窗外看了去,“难得这皇宫里,还有这么安静的时候。”   “安静不好么?你敢留在我在这里宫里,不就是算准了皇后会隐瞒掉我的失踪么?”沐扶夕冷眼相看,“鹿绍阳,你究竟还知道什么?”   如果墨王什么都不知道的话,怎么会如此大胆的劫持了她,将在留在宫里?他应该早就算准了,或者是知道,就算自己失踪了,皇后也会无动于衷才是。   “知道与不知道,又能如何?况且有的事情,也许还是不知道的好。”墨王说着,斜眼撇了一下沐扶夕,“就好像现在一般,你心里已经清楚,皇后在刻意隐瞒着你的失踪,是要换来太子一个顺利的祭奠大礼,难道你的心里就会舒服?我记得小时候,皇后好像是很疼你啊。”   “我的疼痛,和你有什么关系?”沐扶夕表情平淡,眉宇之间不见丝毫忧愁,“皇后有着自己的立场,她如何选择,岂能是我能干涉的?墨王如今这般言辞,难道就不怕我认为,你是在挑拨离间么?”   “呵……”墨王垂眸,勾起唇畔,“你是这么认为的?”   “哈――”沐扶夕也是笑了,言辞灼灼,句句犀利,“不然呢?难道我应该认为墨王其实是为了我好,将我带走无非是想要请我喝杯茶?”   “墨王。”沐扶夕再次开口,沉了几分戾气,多了几分感慨,“你当扶夕三岁,还是当你自己三岁?我们已经不再是孩童,自己做的事情,当然是要为自己负责,从你抓我出来的那一刻开始,你就应该知道,无论皇后有没有刻意隐瞒我的失踪,只要你一会带着我与绍凡正面相冲,那么后面的结果,你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挟持太子妃,谋权夺政,光是这两条罪名,就足以让他在天牢之中被囚禁终生。   墨王听罢,对着沐扶夕点了点头,似乎很是认同她的话:“清楚,当然清楚。”   沐扶夕不知道墨王这是破罐子破摔,还是心存侥幸的觉得可以与绍凡争一个平手,见他那仍旧微笑的样子,心里来了怒气:“你可以不去想别人,但是你就没想过贤贵妃?如果你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她要怎么办?”   墨王笑了笑:“太子妃还真是会戳人痛处,本王如今这般的所作所为,不就是为了保护贤贵妃么?”   心猛然一沉,一股很是不详的预感,涌上了沐扶夕的心头:“你什么意思?”   “本王什么意思?”墨王扬眉侧目,“难道太子妃不知道……”   没等墨王把话说完,外面忽然传了一声轻唤:“主子,广安殿到了。”   这一声的轻唤,不但是打断了墨王的话,更是吸引走了沐扶夕所有的注意,她将眸子转去车窗外,当看见远处高台上,那一抹永远温润的影子时,心中莫名的酸胀了起来。   墨王淡淡道了一声:“就停在广安殿门口。”便闭上了眸子,靠在了软榻上。    第四十章 厮杀 - 江山半壁 - 瑶涩   高台上,孙聚念祖训的尖细声音还在持续着,绍凡站在皇后的身边,本就一颗心无法平静,当那辆挂着‘墨’字的马车缓缓停靠在不远处时,他全身忽然绷紧,恨不得直接冲下高台。   因为他比谁都清楚,那马车里不但坐着墨王,还有他最无法割舍掉的她……   皇后感觉到身边绍凡的浑身僵硬,下意识的朝着远处扫去了一眼,当她看见那停靠在远处的马车时,先是垂眸对着台阶下的满堂春,轻轻点了点头,随后,假装咳嗽的,拉住了绍凡的手臂。   绍凡刚一侧目,皇后压到最低的话语便传进了耳:“一定要将祭奠大礼走完。”   绍凡一愣,根本不想理会皇后的话,转眼朝着台阶下的沐自修看去,却还没等他与沐自修的目光四目相对,便是感觉自己的手臂再次紧了紧。   “凡儿,你切不可鲁莽用事,先帝驾崩,祭奠大礼五个月之内只能举行一次,如果失去了这次的机会,那么乾清殿里面的那把龙椅,就指不定是谁的了,你可以觉得本宫自私,但你却不能忘记了先帝对你的嘱托!”   朝着台阶下望去的眸子,定在了一处,绍凡咬紧牙关,攥紧了袖子下面的双拳,胸膛剧烈的起伏着,一张温润的面庞,白如纸。   慢慢的,他将眸子收了回来,转眼再次朝着孙聚看了去,一颗心似乎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捏紧到令他窒息。   扶夕,等等我,再等等我……   台阶下的沐自修见另一旁的满堂春,不断的给安插在附近的暗卫示意眼神,虽然他不能回头,但他却也猜想得到,也许是墨王有了什么动静,可是他抬眼朝着绍凡看去时,见绍凡仍旧面色平静的专心听着祖训,不禁心里泛起了狐疑。   另一边刚刚安排好一切的满堂春见了沐自修的样子,嗤声一笑,淡淡的道了一声:“沐侯别紧张,对付墨王,有我们满氏一族便已足够。”   沐自修听闻,转眼朝着噙着一脸得意笑容的满堂春看了去,那笑容刺眼的醒目。   他第一次反省自己,是不是自己错了,如果当初自己没有听女儿的意见去支持太子,而是只站中立的看着其他人你死我活,也许今日,他便不会有这份被忽视的耻辱,和对女儿的担忧。   “以丧葬祭祀为重事,必诚必敬,竭尽孝思,一人有庆,兆民赖之……”孙聚尖细的声音,仍旧在持续着,条条清晰的祖训,彻响在整个广安殿的四周。   马车内,沐扶夕眼睁睁的看着绍凡的视线,从自己的马车所在转开,眼睁睁的看着皇后拉住了绍凡的手臂,她虽然心知这一切都是皇后的阻拦,但是不知道为何,她的心,还是疼了。   顺着彻底卷起车帘的车窗望去,她可以清晰的看见附近有许多的暗卫在涌动,和守护在广安殿前的侍卫骚动,她知道,也许再过不久,广安殿前的这份安逸,将沉浸在一片的厮杀之中,可能有人会死,也可能有人会伤。   然而现在,她确实什么都不想多做考虑,只想让那高台之上的俊朗身影,朝着她望过来,哪怕他仍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哪怕只是看看她,也是好的……   刺骨的寒风,顺着窗子吹进马车,如刀子一般的打在她的面颊上,是她从来没有感受过的透骨寒冷。   一条羊绒毛毯,忽然摊开在她的面前,还没等她来得及反应,便是感觉到那毯子裹在了她的身上,随之而来的温暖,将她身上的寒冷所覆盖,抬眼而看,便见着墨王坐回在了软榻上。   垂眸扫了扫自己身上的毯子,又瞧了瞧墨王所靠着的软榻,到了这一刻,沐扶夕才算是明白了过来,原来刚刚墨王一直靠在软榻上,就是想让那毯子沾染上他的温暖。   可是,他为何要将自己捂热的毯子,盖在她的身上?   “我不冷。”她道,伸手就想将毯子还给他。   墨王笑了笑,一边伸手阻拦下了她的动作,一边从怀里抽出了一把小巧的匕首:“如果一会要是有一场厮杀的话,你一定要懂得自保。”   沐扶夕轻轻一笑:“墨王是在说笑话?我身上还存着软骨散,如何自保?”   墨王并没有还给沐扶夕以往的慵懒微笑,而是直接从袖子里拿出了一粒药丸,放进了茶杯里,带药与茶水彻底的融合,递给了沐扶夕:“这是解药,不出一刻钟,你的内力便会回来。”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   “你没有选择。”   “……”沐扶夕看着面前从来没有此刻认真的墨王,愣住了,垂眸想了半晌,终是接过了茶杯,将茶水尽数倒进了自己的口中。   墨王说的没有错,她现在没有选择,与其这般软弱无力的无法自保,不如赌一次相信了他的话。   看着沐扶夕喝尽了茶杯中的茶水,墨王的脸上,洋溢起了一种幸福的微笑,不过这种微笑只存在瞬秒,便消失了下去,因为在沐扶夕放下茶杯的那一刻,高台上孙聚的祖训声,终于消失了下去。   “动手。”随着墨王的话音落下,无数暗卫涌进了广安殿。   早已有所准备的满堂春见此,当即一声厉呵,大批的侍卫抽出腰间长刀,将泰安殿前的各个台阶包围了起来。   下面什么都不知情的大臣们,慌了神色,纷纷朝着自己的身后看了去,当看见那些如蚁一般翻涌而来的暗卫时,均是吓得抱头鼠窜。   高台上的皇后见此,上前几步,直接取下了架子上的罗锤,交到了绍凡的手中:“什么都无需理会,去敲响三声金罗,只要三声罗响,这次的祭奠大礼便算是礼成了。”   下面的嘶喊声,刀枪碰撞之声,已经交织在了一起,接过皇后手中的罗锤,绍凡却没有朝着金罗走去,而是先放眼朝着马车的方向看了去。   与此同时,马车内一直盯着高台上的沐扶夕,终于对视上了绍凡的目光,这一刻,她觉得自己身边的所有寒冷,全都都消散了。   皇后见此,对着绍凡心急催促:“事不宜迟,赶紧去敲响金罗!”   绍凡听闻,对着遥远的马车轻轻动了动唇,才转身朝着金罗的方向走了去。   马车内的沐扶夕抿唇而笑,看着那抹永远温润如初的身影,湿润了眼眶,就算她听不见他的声音,也懂得他那唇形的含义。   他说,等我,扶夕……   她轻轻摇头,满心温暖,绍凡,只要你说让我等你,无论何时何地,无论天崩地裂,我沐扶夕将会永远等着你。   广安殿前的厮杀声愈演愈烈,无数身影倒在了血泊之中,沐扶夕虽然总是听闻沐云白给她描述战场上的血流成河,但当她第一次亲眼所见的时候,还是难免会觉得惊心动魄。   原来人命是那样的一文不值,原来鲜血可以红的那般刺目……   虽然是满堂春先出的兵,但是沐自修已经答应了扶持太子登基,见了这样的场面,断然不会袖手旁观。   沐氏一族和满氏一族两大家族力挺着太子,饶是有再多的朝中大臣支持墨王,可论军力是远远比不过这两大家族的。   没过多久,穿着黑衣的暗卫便是倒下的多,站着的少了,有过了差不多半盏茶的功夫,广安殿前的黑衣人,已经所剩无几了。   那些曾经支持墨王的大臣们见此,均是纷纷站在了支持太子的队伍之中,开始让自己的手下,开始帮着两大家族对付那些黑衣暗卫。   这一刻,沐扶夕是有些同情墨王的,因为她很清楚,战争就是如此,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当你已经预定失败的时候,那么你失去的便是你的所有,唯一留在你身边的,只有那再残忍不过的现实。   然而,当她转眼朝着对面的墨王看去时,她惊心的发现,亲手策划这场血杀的墨王,竟然在微笑。   沐扶夕看得出来,这种微笑,根本不是因为惨败而敷衍的笑,更像是一种终得以解脱的安心微笑。   “咣――咣――咣――”   随着另一处高台的三声铜锣响彻天际,下面的厮杀,终于停止了下来,不是因为那些黑衣暗卫被震傻了,而是因为所有的黑衣暗卫,全部倒在了地上。   “扶夕,你来陪我走完这最后一程吧。”马车内,墨王忽然开了口,甚至根本不给沐扶夕反应的时间,直接拉着体力还没有完全恢复的她,走下了马车。   所有的大臣刚刚松了一口气,见墨王拉着沐扶夕走下马车时,不禁再次提起了气。   墨王用刚刚给沐扶夕同样的一把匕首,别在了沐扶夕的脖颈上,然后架着沐扶夕,一步步朝着广安殿的台阶下走了去。   沐扶夕在墨王的挟持下,走的极慢,等她终是站在广安殿的台阶下时,一双鞋子,早已被地面上的鲜血所浸湿。   闻讯而来的贤贵妃带着自己的婢女站在广安殿附近的高楼上,眼睁睁的看着墨王挟持着沐扶夕孤立无援,一双清心寡欲的眸子,逐渐红了起来。    第四十一章 因由 - 江山半壁 - 瑶涩   “娘娘,这……”搀扶在贤贵妃身边的宫女,看着远处的场景,也是心惊肉跳的,“咱们能不能阻止的了墨王?”   她虽然不知道墨王为何会做出这般的举动,但是她很清楚,如果太子妃当真是受伤了,那么等待墨王的将会是什么。   “阻止?拿什么阻止?”贤贵妃看着远处的眼,慢慢轻磕而合,“广安殿岂能是我们这些妇道人家,可以撒野的地方?”   “那,那怎么办啊!”小宫女一听,也是急了,“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墨王一步步错下去吗?”   在她的眼中,墨王虽然总是说一些奇怪的话,但是她并不觉得墨王是个坏人,因为墨王很孝顺贤贵妃,又从来不会虐打奴才,所以她的印象里,墨王不但是个很好的人,还是个难得的主子。   “错?何来的错?”贤贵妃听闻,唇角上扬,露出了一抹讥讽的笑意,待再次睁眼,通红的双眸之中,迸溅出了似千年寒冰的冰冷,“皇后你既然想要赶尽杀绝,就别怪我心狠手辣。”说着,眺望着远处的眸,流出了两行清泪。   事已至此,无需说明,她也知道墨王为何会做出这么决绝的举动来。   只是她没想到,墨王竟然在时隔多年之后,仍然会选择保护着她。   上一次,他为了顾忌她这个养妃,放弃了属于他自己的爱情,这一次,他为了顾忌着她的性命,而想要放弃了自己的性命。   都说养育之恩大于天,可如果要是让她重新选择一次的话,她宁愿自己从来没养育过墨王,因为只有这样,她的存在,才不会成为他的牵挂。   也许若是没有了她的存在,他早已和沐扶夕双宿双栖,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将自己幻化成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用一种悲哀的姿势要挟着沐扶夕,陪着他走完生命的最后一程。   广安殿前,所有的目光都注视在墨王和沐扶夕的身上,感受着从四处传来的这些,各有所意的视线,沐扶夕轻轻的道了一声:“现在收手,也许还来得及。”   墨王听闻,胸腔因低笑而起伏了几下,垂下了几分面颊,贴上了她的耳朵:“你不懂,从一开始,便已经来不及了……”   “你……”沐扶夕一愣,正想问明白他这话的意思,却在她的话还没说完时,被高台上的皇后所打断。   “来人!救出太子妃,将这个想刺杀太子和本宫的贼王臣子杀无赦!”高台上,皇后双目凛然,满身戾气,说出口的话,如板上钉的钉子,不容许任何人反驳和质疑。   随着皇后的话音落下,那些持刀的侍卫纷纷小心翼翼的朝着墨王和沐扶夕的方向靠了过来,而其他那些站在不远处的文武百官,无一人站出为墨王求情。   如今太子已走完祭奠大礼,说是明日登基,实则在他们的心中,此刻已经是元清未来的帝王,这个时候,他们断然不会为了一个将死的墨王求情,而去得罪了元清的新一任帝王。   沐扶夕浑身僵硬,脑袋轰轰作响,她不敢相信的看着高台上,长袍及曳地,满目威严的皇后,一颗心冰冷到了极点。   杀无赦!这三个字,自元清开国以来,用在皇室子孙身上仅两人而已。   一个是开国帝身下的韩兆王,因为昏庸无度,视人命于玩物,被开国帝下令杀无赦。   还有一个是杞仁帝在位时,还没有被封为王的四皇子在后宫**无度,当杞仁帝得知此事的时候,被四皇子残害过的后宫女子,数目已达到了几百人,其中不单单只有宫女,还有一些不受宠爱的妃嫔。   杞仁帝大怒,以后宫**之罪,判处了四皇子杀无赦的死罪。   除此之外,再没有皇室子孙被判决过杀无赦,因为当年开国帝定下过祖训,除非是大罪大恶知错,已无法弥补改过,才会对皇室子孙下令杀无赦,因为这三个字看似简单,但若是滥用,将会严重影响了元清皇室子孙的繁衍。   每一个皇帝都认为,子嗣繁衍的昌盛延绵,才是大吉之兆,所以几乎没有皇帝会对皇室族人下“杀无赦”这三个字。   然而现在,皇后竟然什么都不问和考虑,就对墨王下令杀无赦,这让沐扶夕怎能不惊讶?   就算墨王想要想要阻拦绍凡的祭奠大礼,但是等墨王派出暗卫的时候,孙聚早已念完了祖训。   就算墨王劫持了自己,但是从始至终,墨王都没伤害过她一丝一毫。   再者,墨王现在单枪匹马的劫持自己站在台阶下面,明眼人谁看不出来,他根本就没打算想要取了皇后和绍凡的性命。   等等……   一道闷雷劈响在了沐扶夕的耳边,让她的心脏几乎都停止了跳动。   墨王劫持自己,明明可以要挟自己,却对自己以礼相待,墨王派暗卫扰乱了广安殿,明明可以快一步的阻止祭奠大礼,但他却是非要等孙聚在念完了祖训之后,才动手,而现在,当他所有的暗卫全部倒于血泊之中的时候,他完全可以驾着马车离开广安殿,挟持她冲出宫门,可他却单枪匹马的架着她,暴露在了众目睽睽之下。   一切的一切,清晰而明了的摆在眼前,饶是沐扶夕不愿去设想,却不得不承认,从开始到现在,墨王根本就是在自投罗网,他根本就是在自杀。   “为什么……”她轻轻的开了口,看着那些步步紧逼而来的侍卫,后退一步,将自己的后背,贴在了他的胸膛上,防止那些侍卫偷袭他。   感觉到她的靠近,墨王先是一愣,随后垂眸看着她凝脂的脖颈,一双邪魅的眸子,刻满了寸寸柔情:“做了便是做了,哪里来的那么多为什么?”   沐扶夕隐忍着心中的怒火,恨不得回手丢他一巴掌,将他打清醒:“什么叫做了便是做了,你这样就没想到贤贵妃的感受?”   “你这是在关心我?”墨王淡淡一笑,闻了闻她发丝上那特有的清香。   沐扶夕一愣,没想到都到了这个时候,墨王还有心情在这里和她调侃,突然回眸相至,却撞见了他来不及隐藏的浓浓眷恋。   这样的表情,沐扶夕只是在绍凡的眼中看见过,因为每次绍凡喊着她:“扶夕……”的时候,都会露出这种比宠溺还要让她温暖的爱恋。   可是现在,这样的表情,为何会在一个,她根本不相熟的男子眼中表露出来?   墨王自然也是没料到沐扶夕会突然转身,先是一怔,随后浅浅而笑,不打算回避掉她的直视。   此时,另一处高台上的绍凡走下最后一个台阶,一步步朝着沐扶夕的方向走去,他每迈出一步,上扬的长眉便是拧紧了一分,每靠近一点,他的心便是疼痛加深。   他雪白的长袍迎风飞扬,如画的眉眼充满了哀伤,这种哀伤与吃醋嫉妒无关,是一种发自内心,害怕失去的担忧。   高台上的皇后,看着一步步朝着沐扶夕走去的绍凡,对着另一边的满堂春使了个颜色,她步步为营的走到今日,绝对不能让一个墨王便毁了她所有的计划。   满堂春领会皇后的意思,带着自己的几名手下从另一个方向,也慢慢的开始朝着墨王走了去。   沐自修见状,与身后的公孙洺对视了一眼之后,从附近的侍卫手中拎过了长刀,根在了满堂春的身后。   他沐自修的女儿,绝对不能成为这场权利之争的牺牲品。   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杀气,墨王腾出自己的另一只手,将散落在沐扶夕面颊上的碎发,掖在了她的耳后:“扶夕,举起你手中的匕首,如果我当真假戏真做的伤害到了你,你便用那把匕首,了结我……”   匕首!沐扶夕听闻,一颗心彻底的凉了下来,她看着墨王那与绍凡极为相似的眉眼,心急的脱口而出:“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   凝视着她那双因为他而焦急的眼,他唇角微弯,如三月阳光:“如果我不死,贤贵妃便会去皇陵陪葬,她是我的养妃,我又怎能不忠不孝?”说着,不打算再和她继续纠缠下去,揽住了她的腰身,让她再次以背对着自己。   转身的同时,沐扶夕看见了已经距离她一臂之远的绍凡,看着绍凡那双柔和又担忧的双眸,她的一颗心,却堵满了刚刚墨王口中的话语。   如果他不死,贤贵妃便会去皇陵陪葬,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当初已经明确得找过贤贵妃,用墨王的离开,来保得他们二人的性命,她说的是那样明了而直接,可是现在,墨王为何又要这般说?   难道,是皇后从中作梗的隐瞒了墨王?   难道,是皇后用贤贵妃的性命,来要挟墨王了?   可是,如果是皇后的威胁,那绍凡一定会察觉到得才是,但是绍凡为何不告诉墨王?绍凡为何也要帮着皇后一同隐瞒?   抬眼,再次朝着绍凡看了去,她一双清透而信任的眸子,第一次对面前的人,产生了解不开的疑惑。    第四十二章 留下 - 江山半壁 - 瑶涩   她白如凝脂的面颊,是那样的僵硬,她朝着他望来的眼神,带着某种迟疑的犹豫不决。   周围还是一样的嘈杂和慌乱,在这样的情形下,就算是沐扶夕开口说了什么,绍凡觉得自己也是听不真切的。   可是现在,他宁愿沐扶夕开口说些什么,他宁愿自己去费尽心思的猜,也不愿看见她如此怀疑和陌生的眼神。   这样的眼神,是让他所心惊的,因为他是那样的害怕失去她……   “扶夕,过来。”绍凡轻轻的开口,慢慢抬起自己的手臂,朝着沐扶夕伸了过去。   看着他修长的五指在自己的面前慢慢展开,若是平时的沐扶夕,她定会全心全意的投入进他的怀抱,可是现在,她却是迟疑了……   她知道,如果她现在离开,对于墨王来说意味着什么,周围寒光晃动,只要她动一动自己脚下的步子,那么墨王,将会没有任何余地的倒在血泊之中,和那些黑衣暗卫一样,沉睡在广安殿前,再无法睁开双眸。   “扶夕,去吧。”墨王淡淡的声音,佛进了沐扶夕的耳朵,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他那条始终架在沐扶夕脖颈上的手臂,慢慢垂了下去。   沐扶夕一愣,感觉到他对于自己的钳制慢慢松懈了下去,但她却已没了开始的喜悦,不知道为何,她忽然觉得,如果这一次她选择了什么不管不问的话,那么她将会后悔终生。   墨王一双总是多情的眸子,凝起了浓浓的柔情,他见沐扶夕僵持着身子不肯离开半步,不禁勾起了唇角,伸手朝着她的后背推了去。   他并不是没想过,要让沐扶夕陪着他走完最后一程,可是当一切都计划好之后,当她真的站在他的面前,当他那般真实的感受到她的体温时,他的心,却是不舍了。   这种不舍,和着血,连着筋,似乎哪怕是轻轻一动,都牵连着他钻心的疼,刻骨的痛……   随着墨王慢慢后退了几步,在墨王的身后,一直屏住呼吸的满堂春朝着高台上的皇后扫了去,见皇后悄悄对着他比划了一个“杀”的动作,他再是不迟疑的,对着墨王的身后,举起了手中长刀。   沐自修见此,无声示意身后的公孙洺收起利刃,皇后刚刚的眼神,他看的清楚,既然皇后让满堂春动手,他便是没有必要再多此一举,更何况,他并不觉得墨王想要伤害他的女儿。   远处高墙的贤贵妃,清晰的看见满堂春那慢慢举起的长刀,一双手死死的抓住了身下的围墙,她轻轻摇头,淡淡呢喃,大颗大颗的泪珠,滚下了面颊:“不……不……”   她的绍阳,从始至终都没有做错过任何的事情,为何老天爷要如此惩罚他?为何皇后要如此的赶尽杀绝?难道只是因为绍阳喜欢上了不该喜欢上的人吗?   贤贵妃嗤笑挂唇,泪眼婆娑,可笑,真是可笑,什么时候,在这个乱世之中,连单纯的喜欢,都变成一种逆天的罪过了?   广安殿前,绍凡的手臂,仍旧举起着,似乎不等到沐扶夕的到来,誓不罢休,他温柔含水的眸子,凝聚着一种从来没有的坚定,刮带着玉石俱焚的拥有。   他的扶夕,谁也抢不走,谁也夺不去……   “扶夕,过来吧。”他再次开口,少了第一次的命令,多了几分从来没有过的恳求。   一阵狂风袭来,吹打在他的衣袍上,卷起他身后的三千发丝迎风舞动,却遮盖不住他眼中那份无法割舍的温柔。   沐扶夕的心,因为绍凡的刻骨温柔而疼痛难忍,她随着身后墨王推着她的力道,慢慢的伸出了自己的手臂,朝着绍凡的方向,轻轻展开五指。   就好像几日前在泰安门前一样,他敛目含笑想要牵着她的手走过一生,她满心期盼想要拉着他的手过完一世。   “扶夕,你要幸福……”墨王看着沐扶夕和绍凡马上就要交合的十指,不再犹豫的收回了自己的手臂,他慢慢闭上自己那双足可以醉人千里的双眸,唇角微微上挑,露出了一丝解脱的微笑。   满堂春手举的长刀已抬到了最高,他现在就等着绍凡将沐扶夕拉开之后,一刀刺进墨王的心脏。   眼看着沐扶夕的手便要与绍凡相握,高台上的皇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转眼,朝着另一处高墙上看了去,见着贤贵妃不再抱有希望的闭上了双眸,得意的挑起了秀眉。   然,就在这个时候,沐扶夕忽然收住了自己的手臂,绍凡一愣,讶然的朝着沐扶夕看了去,可在他抬眸的时候,却早已为时已晚,因为沐扶夕已经转身,掏出了自己袖子里的匕首。   “噗——”的一声闷响,在广安殿门前炸开,周围的无数侍卫,僵硬住了面颊,屏住了呼吸。   早已蓄势待发的满堂春彻底定格在了原地,呆愣愣的看着那已经刺进墨王胸膛里的匕首,甚至是连自己高举的手臂,都忘记了放下。   高台上,皇后得意的笑还没有划过唇角,便彻底消失殆尽,她瞪大眼睛看着,将匕首捅进在墨王胸膛里的沐扶夕,忽然觉得四肢发凉。   高墙上,一直不曾闭眼的宫女,死死拉住了贤贵妃的袖子,待贤贵妃诧异睁开眼时,只知道指着广安殿的方向,早已惊恐的说不出来一句话。   贤贵妃转眸而望,当看见竟是沐扶夕将刀刃送进在墨王心坎时,忍着万千疼痛,会心一笑。   “滴答……滴答……”   滴滴鲜血,顺着沐扶夕的手指,流淌在地面上,摊开一个有又一个的刺目韵记。   感觉到疼痛的墨王,细长的睫毛轻轻抖动了几下,微微睁眼,便是看见了一脸平静的沐扶夕。   “为什么……”墨王张了张自己愈发没了血色的双唇,却是只动唇,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再次将自己手中的匕首朝着他的体内推了一下,趁着她身子前倾之时,她在他的耳边柔柔而道:“我不会让你死。”说着,松开了手臂。   墨王先是一愣,随后抿唇露笑,那笑容里似包涵了万千宠溺与爱恋。   他体力不支的后退了几步,终是双眼一黑的倒在了地上。   可饶是他已倒在地上没了任何的知觉,但他那挂在唇角上的微笑,却是依旧醒目而温热的存在着……   “扶夕……”绍凡上前几步,直接伸开手臂将沐扶夕抱在了怀里,垂眸轻轻吻着她那清新的发丝,他一颗提着的心,终于平稳落了下去。   满堂春目瞪口呆的看着已经昏迷过去的墨王,举起来的长刀,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他是怎么都没想到,关键时刻,沐扶夕会朝着墨王捅下匕首,现在墨王已经没了知觉,就算皇后口口声声说,要对墨王“杀无赦”他现在也是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如果说沐扶夕离开之后,他直接将长刀捅进了墨王的身体里,到时候他可以说,墨王有小动作,想要伤害沐扶夕,或者是绍凡,随便找一个理由,都可以推脱掉墨王的死和自己的关系,毕竟皇后口中的“杀无赦”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楚。   可是现在,墨王在没伤害到任何人的时候,就这么倒在了沐扶夕的匕首下,这是让他没有想到的,因为现在墨王已没了知觉,他就算是想要杀了墨王,也是无可奈何,到底墨王身子上流淌的是皇家血液,在什么罪名都没有的前提下,他怎敢对着皇家子嗣挥舞刀刃?   沐自修虽然不知道沐扶夕为何要这么做,但既然沐扶夕已经决定,想要留下墨王的一条命,他便要尊重自己女儿的想法。   “招呼几个小太监过来。”沐自修转身对着身后的公孙洺吩咐着,“先把墨王送到贤贵妃那里,然后传太医。”   “是。”公孙洺点了点头,刚要转身,却被另一道声音呵在了原地。   “且慢!”随着拥挤在四周的侍卫让开了一条路,满身威严的皇后站定在了众人的面前。   皇后先是扫了扫地上的墨王,随后转眼朝着满堂春看了去:“将墨王拖下去打入天牢,次日杀无赦。”   满堂春终于找了个台阶收回举起的长臂,一边对着皇后点头,一边示意身后的士兵:“赶紧将人抬下去。”   “皇后娘娘。”沐扶夕淡淡的开了口,任由抱着她的绍凡收紧手臂,她却仍旧不紧不慢的道:“墨王并没有伤害到扶夕,也没有伤害到任何大臣,皇后娘娘难道不觉得杀无赦这个罪名,对墨王来说,严重了一些吗?”   “放肆!”皇后怒气上涌,本来就责怪沐扶夕坏了自己好事的她,当即转眸朝着沐扶夕冷冷而望:“皇家的事情,哪里轮得到你来多嘴?墨王勾结朝中大臣,以想谋害太子为由,扰乱广安殿,若是如此重罪,仍不杀无赦的话,那么以后还有会在乎皇家威严?”   随着皇后的一声厉呵,周围的士兵,侍卫,包括所有的大臣,全部跪在了地上。   沐扶夕动了动苍白的唇,正想要跪下身子,却忽然感觉自己的眼前一黑。   一夜未睡再加上一直空腹,让她的体力已经透支,要不是绍凡搀扶着,她很有可能直接昏倒在地面上。   “扶夕……”绍凡担忧的拧紧了长眉。   沐扶夕回眸,对着绍凡淡淡的一笑,一边示意他不要担心,一边在众人全部跪下之后,自己也跪在了地上。    第四十三章 获救 - 江山半壁 - 瑶涩   沐扶夕既然敢对墨王捅下匕首,就已经做好了承担一切。   她知道自己那一刀捅得并不算轻,但是她没有办法,她要想让皇后信以为真,要想堵住其他人的悠悠之口,下手就必须要狠。   绍凡见沐扶夕跪在了地上,也是跟着跪了下去,伸手再次揽住了沐扶夕消瘦的双肩,满眼的心疼。   他伏低下了几分的面颊,将自己的下巴紧紧贴在她的发丝上,炙热的唇时不时扫过耳边,仅用她和他两个人的声音,轻轻呢喃着:“扶夕,在支持一会,我便带着你回去休息。”   他现在根本不想在乎其他的事情,什么都不想理会,只想抱着她回去,让她远离了这一场,本就不该属于她的风波。   沐扶夕轻轻点了点头,抿唇含笑,闻着他身上散出来的,阵阵阳光般的干爽味道,是她莫名的心安。   皇后垂眸,看着眼前紧紧拥着沐扶夕的绍凡,虽然面上的凌厉不减,但是她的心,却是真的被震撼了。   绍凡虽然一直温润儒雅,但是她很清楚他的城府和他的心思。   可以说,绍凡有着足可以玩弄世界在股掌之中的本事,同时他还有着,那让所有人都不得不被折服的王者之姿。   这也是当初为何景德帝会执意要立绍凡为太子的原因,也是为何,在驾崩之前,景德帝那般叮嘱绍凡的原因。   一个皇帝,不但要有扛得起江山的肩膀,还要有一颗四面玲珑的心,而绍凡的天资独厚,是每个人都看在眼里的。   她一直是知道绍凡对沐扶夕有情,但是她万万没想到,绍凡竟然对沐扶夕的用情,已经是这般的深。   冷冷的看着在绍凡怀中的沐扶夕,皇后眼中的威严不减:“沐扶夕,是本宫太过宠着你了,还是沐侯太过骄纵你了?以至于你现在都可以当着满朝文武,管皇家的私事?”   沐自修在皇后的话音落下之后,直接对着皇后磕下了头:“是臣管教无方,还请皇后娘娘息怒。”   沐扶夕看着自己已年过四旬的父亲,为了自己而对着皇后磕头,一颗一直为了绍凡而隐忍的心,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她爱绍凡是没有错,她是可以为了绍凡做任何的事情,但是这些付出,只是限于她自己,和她的家族,和她的爹娘没有丝毫的关系。   她沐扶夕可以为了爱情隐忍一切,但她绝对做不到不忠不孝,绝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那头发花白的父亲,为了自己的事情,而对着一个女人卑躬屈膝。   皇后朝着沐自修看了去,本来碍于绍凡的存在,她想将对沐扶夕的不满,尽数发泄在沐自修的身上,不过还没等她开口,沐扶夕便是抢在了她之前,发出了声音。   “皇后娘娘。”沐扶夕说着,先是对皇后弯了下身子,待她再次抬起病弱的发白的面颊时,一双杏仁的双眸,却是难以遮掩的清透和锐利,“墨王确实想要干扰祭奠大礼,但是扶夕也是为了自保,已经对墨王刀剑相向,如今墨王已经昏迷,对其他人再无威胁,皇后娘娘又怎可再对墨王杀无赦?扶夕不敢干涉皇家事宜,只是扶夕想起了一个梦,所以才……”   皇后拧眉,看着把话说到一半的沐扶夕,不禁道了声:“什么梦?”   这时,贤贵妃终于在宫女的搀扶下也是走了过来,见着地上躺着的墨王,心疼的白了面颊,红了眼眶,她什么都不说,只是蹲在墨王的身边,默默的掉泪。   这样的场景,让周围的官员不禁酸了心,这里的人,哪个不是为人父母?哪个不知道养儿的不易?   沐扶夕扫了一眼贤贵妃,不再迟疑,趁热打铁:“昨日扶夕朦胧之中,似梦见了先帝,先帝拉着扶夕的手,让扶夕尽量转告皇后娘娘,能留且留,开始扶夕并不明白先帝的意思,可直到了现在,扶夕才算是懂了。”   “你懂得什么了?”皇后心里“咯噔”了一下,虽然她差不多已经猜测到了,沐扶夕接下来的话,想要表达什么意思,但是现在周围竖着那么多只耳朵,饶是她有一万个不想,也是要让沐扶夕把话说完。   绍凡握在沐扶夕手背上的手,紧了几分,微扬起面颊,双目一凛,他已经明白了沐扶夕的意思。   在一片的寂静之中,沐扶夕又道:“应该先帝早就直到墨王今日的举动,所以先帝才会托梦给扶夕,让扶夕转达给皇后娘娘,毕竟先帝身下子嗣只有太子,墨王和萧王,如今先帝头七为过,若是墨王再死于宫中,先帝又怎能安息?”   “竟然是先帝托梦?天呐!来人,快先将墨王抬下去,传太医!”   “是啊,先帝托梦可是不得了。”   “先帝果然是有先见之明,不过仔细算起来,墨王确实并没有伤害到其他人,如今又是昏迷重伤,当真是不宜再‘杀无赦’了。”   随着沐扶夕的话音落下,其他的官员纷纷开了口,虽然他们不过是窃窃私语,但这些话,却是足以清晰的传达进每个人的耳中。   纷纷赶来的小太监,瞧了瞧皇后的脸色,见皇后并没有阻拦的意思,不敢迟疑的,赶紧将墨王抬上玉撵,朝着广安殿的门口走了去。   跟着起身的贤贵妃,趁着人多的时候,悄悄的对着沐扶夕点了点头,只动唇不出声的说了句:“谢谢。”才在宫女的搀扶下,也出了广安殿。   沐扶夕敛目,心中微微松了口气,还好贤贵妃来得及时,能在她说出那番话之前,先用眼泪买了那些大臣一个心酸票。   她捅进到墨王身体那一刀,虽然是用足了力气,但却是偏离着心脏,如果太医医治及时的话,墨王应该是没有大碍的才是。   她从来没有像是现在这一刻,这般庆幸着自己会武……   皇后死死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沐扶夕,心中冷冷发笑,什么先帝托梦,什么让自己留下墨王,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不过沐扶夕确实是下了一手的好棋,竟然知道先让贤贵妃博同情,然后再用先帝来压制自己。   但,这个谎似乎并不是那么的圆啊……   “先帝还真是疼爱你,竟然会给你托梦。”皇后冷冷勾笑,气势逼人。   沐扶夕早有预料皇后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自己,她很清楚现在皇后一肚子的怒火发泄不出来,自己一定是说什么错什么。   反正她是真的累了,索性双眼一闭,朝着身后的绍凡靠了去。   少说少错,不说不错,这是她娘亲,时常嘱咐给她的道理。   “扶夕!”绍凡感觉自己的臂弯一沉,垂眸一看,竟然看见沐扶夕昏了过去,再是不敢迟疑的直接站起了身子。   “劳烦太子了。”沐自修虽然也是担心着自己的女儿,但这里毕竟的皇宫,他不可能直接跟着绍凡离开广安殿。   绍凡点了点头,一边转身朝着广安殿门前的马车走了去,一边将怀中的沐扶夕抱得更是紧了几分,唯恐稍稍失力,便是再也无法察觉到沐扶夕的体温和心跳。   皇后冷眼看着绍凡抱着沐扶夕上了马车,目光愈发冰冷,捏紧了袖子下的十指,心中阵阵狞笑:以后的路还长得很,沐扶夕,咱们慢慢走着看!   绍凡抱着沐扶夕上了马车,尽量让自己的动作轻柔,借着从车门射进来的光线,他忽然注意到,自己怀里的人儿,一双睫毛正在轻轻的抖动着,这一发现,让他无奈又好笑。   “太子,咱们去哪里?”孙聚站在车门外,垂着眸子。   绍凡想了想,淡淡的道了一声:“回我的寝宫吧。”   “是。”孙聚点头,弯腰退下的同时,伸手关上了车门。   随着马车门的关合,马车里逐渐暖和了起来,绍凡并不揭穿假睡的沐扶夕,只是伸出一根手指,慢慢缠绕着她的发丝把玩着。   他柔软的指腹,时不时的刮蹭在她的面颊上,带动着发丝的瘙痒,让她没多大一会,便是坐立不安了起来。   最终,她不曾睁眼,忍不住先开了口:“绍凡,对不起。”   既然绍凡发现了她的装睡,便一定也察觉出来,她刚刚所有的什么先帝托梦之类的,都是她顺口胡诌的。   她说谎确实是想要救墨王,但毕竟她骗的那个人,是绍凡的养后。   绍凡手指一顿,续而接着把玩,声音淡淡,语气柔柔,不见丝毫生气:“何来的对不起之说?明明昨日,被墨王绑走的那个人是你自己。”   沐扶夕听闻,慢慢的睁开眸子,当对上那俊朗的脸,和满含关切的眼时,心中有些发酸:“我只是不知道皇后为何非要至墨王死地,明明墨王什么都没有做。”她说着,忽然扬起双眸,“绍凡,难道当真每把龙椅的下面,都必须要鲜血成河……阿嚏……”   他侧手拿起马车内的大氅,仔细的盖在了她的身上,还好他提前让孙聚准备了马车,不然以她现在的身体,若是乘坐玉撵,想必会感染上风寒才是。   “扶夕,无论谁对谁错,墨王已经如你所愿的活了下来,今后的事情,你便不要再管了可好?”他说着,伸手抚摸上她冰凉的面颊,“乖乖呆在我的身边,成为我的后,可好?”   他不是不能回答沐扶夕的问题,而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去说。    第四十四章 隔心 - 江山半壁 - 瑶涩   这一声的“可好”,是那样的温柔,那样的眷恋,但这两个字之中究竟包涵了多少的无奈,只有他自己才能清楚。   沐扶夕错愕抬眸,看着绍凡那一双略显疲惫的眼,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绍凡,我……”   “扶夕。”他将手指,放在了她的唇上,轻轻用指腹,揉着她的软唇,“如果你想问我,昨夜为何不派人找你,我会告诉你,如果你想要问的是关于其他的事情,能不能准许我,可以不做回答?”   沐扶夕一直觉得,她和绍凡之间,不存在秘密,不存在隐瞒,因为绍凡什么都会告诉她,什么都会和她说。   可是现在,他竟然让自己准许他,不去过问,这是为了什么?   难道,是因为这件事情牵连着皇后吗?   不过无论是因为什么,她都觉得,自己的心疼了……   这种疼,无法言语,却深埋心底。   感觉到她的唇又白了几分,绍凡拧了拧眉:“扶夕……”   没等他将话说完,她便是笑了:“绍凡,皇后娘娘是不是不会再找墨王的麻烦?”   绍凡一愣,垂眸朝着她的面颊看了去,她常常的睫毛轻轻的垂着,遮住了她眼里的思绪,让他看不清楚,她洁白的面颊,因为休息不足的关系,愈发的透明,几乎是要没了血色。   看着她如此虚弱的模样,却还是懂得不为难自己的岔开话题,这是他心疼到指尖都跟着颤抖的痛。   深呼吸了一口气,伸手抚摸上了她的面颊,他才淡淡的道:“放心吧,不会了。”   沐扶夕听闻,轻轻的点头,慢慢闭上了眸子,安静的靠在了他的怀中。   见着她太过乖巧的样子,他轻轻的摇头,像是妥协了一般的又道:“扶夕,你不想问问,昨日我为何没派人找寻你吗?”   他想,如果她真的点头,那么他将不会再瞒着她,将自己的想法,和曾经的那件事情,一并都告诉给她,她恼自己也好,怨自己也罢,总之他不愿再对她有所保留。   沐扶夕连眼都不曾睁开,淡淡的道:“绍凡,我想去云水斋,看一看墨王。”   这样的回答,算是她想故意岔开话题,既然绍凡有他的苦衷,她便不再追问下去,想必昨日绍凡不能派人出来找寻自己,一定是皇后从中阻拦才对,既然绍凡也有自己的迫不得已,她又何苦非要弄个明白?   很多事情,摆上了台面,才是真的伤……   她很清楚,绍凡对于皇后,有说不出来的忍让,到底皇后养育了他那么多年,到底皇后为他付出了那么多,就好像墨王可以为了贤贵妃,连命都可以不要,绍凡其实又何尝不是觉得养育之恩大于天?   她不想让自己的存在,成为绍凡纠结的烦恼,所以如果这件事情不说出来,是最好的结局,那么她愿意为了绍凡而当一次‘傻子’。   再者,绍凡对她的认真,对她的宠爱,是她感觉的出来,抚摸的到得,她并不想与皇后争什么,她只是想保护好自己所拥有的,便是足矣。   就好像现在这般,静静的靠在绍凡的怀里,感受着他带给她的阵阵温暖。   绍凡准备好了一切的言语,在沐扶夕的话音落下之后,全部堵在了心坎里,他一直觉得沐扶夕是个识得大体,通情达理的女子,但是他从来没想到,她竟然会为了自己,做到如此。   为了让他不再纠结,她宁愿忍着自己的疑问,什么都不问,这样的浓浓爱意,让他疼痛,这个的深深眷恋,让他不安。   “去云水斋。”他轻轻朝着马车外面吩咐了一声,待再次回眸时,脸上那一直挂与唇角上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   紧了紧自己的双臂,他直接将她打横抱在了怀里,大手握住在她的小手之上,感受着她指缝之间的刺骨冰冷。   “扶夕,对不起……”不知道为何,在沉默了半晌之后,他仍旧选择道出了心中的所想,他不知道这三个字,能不能解开她的心结,但是除了这三个字之外,他却不知道自己还能够说些什么。   沐扶夕太过沉稳和自持,他本来已经做到了倾囊相告的打算,可是她一句的岔开话题,把他所有的勇气都打了回来。   他知道,自己始终都是亏欠于她的,所以如果真的要说些什么,才能让她舒服,他宁愿自己放下所有的身价,对她说一声“对不起。”   带着糯音的三个字,如同一记的闷雷,炸响在了沐扶夕的耳边,她所有的隐忍,在这一刻,消失殆尽,再次睁开双眸时,是她冷冷的笑。   “绍凡,我不需要对不起。”她看着他的眉眼如画,心如刀割,“明日便是你登基大典,如果你当真觉得因为昨日的事情亏欠于我,那就请你答应我,你登基之后,不要削弱沐氏一族。”   历代名门望族被扶持过的帝王登基之后打压,已经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毕竟每个君王,都不希望别人以扶持过他的名义,在朝中对其忍让,或者说,每个帝王在登基的时候,总是有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而这些事情,会成为帝王的污点,所以要想彻底将这个污点抹掉,唯一的办法就是打压那些曾经扶持过他的家族,或者是干脆除之。   如果说开始她并没有担心,绍凡也会对沐氏一族如此的话,那么现在,她不能不担忧,说到底,在绍凡的身后,还有个皇后。   今日,绍凡可以为了皇后,对她说“对不起。”那么明日,是不是在皇后想方设法的除掉沐氏一族之后,他仍旧会对自己说“对不起?”   “扶夕,你……”绍凡心惊的拧眉,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话,“你觉得我会如此?你觉得我会对沐氏一族恩将仇报?”   沐扶夕看着他的心惊,心中怎么不难过?可他口中刚刚道出的那三个字,犹如警钟一般敲响在了她的心坎上,让她不得不杞人忧天的为自己家族谋算。   “绍凡,我爱你,我愿意为了你承担一切,容忍一切,但是我的家族,却绝对不能因为我而受到却牵连。”   沐氏一族之所以会帮着绍凡谋权,全是当初她的执意,如果沐氏一族当真在这次谋权之后,在朝中被消减打压,那么她的爹爹,将会成为沐氏一族的罪人。   她可以任意妄为的为了自己的所爱而不顾自己,但是她绝对不能自私到,因为自己的爱,去牵连到自己的爹爹,亦或是自己的家族。   绍凡的俊脸,瞬间白了下来,伸手握住她的肩膀,十指因气愤而不自觉的用力。   “沐扶夕,在你的眼里,我鹿绍凡便是如此的不堪吗?”他微微眯眼,使得本就细长的眸子,更加的狭窄,细长而卷翘的睫毛,遮盖住了他的一半眸光,却无法遮住,他那双眸之中透出来的阵阵疼楚。   他承认自己确实是亏欠于她,但是他绝对不能认可,自己在她的心里是如此的肮脏不堪。   “绍凡……”看着他克制不住的疼痛溢出眉眼,她有那么一刻,后悔说了刚刚的那些话,但是绍凡的疼,她能理解,可她的担忧,又有谁能明白?   高处不胜寒,如果一个人真的站在了最高处的时候,又有谁能做到从始至终的不会改变?   皇权无回,皇权从始至终,都是一条无回路,身不由己,不只是说说而已。   她虽然是一介女流之辈,但沐氏一族之中的哪个人不是为皇族效力?她就算是看不见,光是听,也是早已明了。   肩膀上的疼痛,让沐扶夕拧眉,她看着绍凡那受伤至深的眸子,咬住了自己的唇畔,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去伤他,但是如今话已出口,她的担忧又是那般明显的存在着,她不知道,自己这一声“抱歉”该如何去说出口。   “太子,云水斋到了。”马车缓缓停靠,孙聚轻轻的唤声,响在了门外。   绍凡撇开眸子的同时,收回了自己的手臂,待他再次朝着沐扶夕看去的时候,淡淡的道了一声:“下车吧。”说着,自己先行转身走下了马车。   沐扶夕看着绍凡迈下马车的背影,只是这一次自己是触碰在了绍凡的底线上,他是真的生气了,但是她心里那份担忧,她真的不想,也没办法隐忍,因为如果出事,影响的不是她自己,而是她整个家族,都要跟着摇摆起来。   叹了口气,将自己浮在面颊上的愁思压进心底,沐扶夕起身,在孙聚的搀扶下,走下了马车。   抬眼朝着不远处那一抹背对着自己的白袍看了去,迈步走了过去:“怎么不进去?”她以为他会先进去的才是。   绍凡回眸,看着沐扶夕消瘦的肩和单薄的衣,轻轻的叹了口气,随着白色的哈气慢慢呼出口中,他解开了自己身上的大氅,盖在了她的肩膀上。   “绍凡,你不冷……”没等她把话说完,他便是已经朝着云水斋的门口走了进去。   沐扶夕一愣,看着绍凡已然离去的背影,笑着抿了抿唇,伸手拉了拉自己肩膀上的大氅,也迈进了云水斋的院子。   他还是老样子,和自己生气归生气,但在关键时候还是会为了她所着想,她一直觉得,夫妻似乎就是这般吧,虽然小磕小碰着,却又谁也离不开谁的,继续搀扶在一起的走着。    第四十五章 不醒 - 江山半壁 - 瑶涩   因为墨王的伤势太过严重,所以沐扶夕跟着绍凡才一进到院子,便见着那些在前厅里围成群得太医们,正在商量着什么。   随着她和绍凡迈进门槛,一屋子的太医均是纷纷朝着她和绍凡跪下了身子:“拜见太子,太子妃。”   绍凡轻轻点了点头:“起吧。”扫了一圈,又道:“贤贵妃呢?”   一名老太医站出了人群,弯下腰身:“回太子的话,贤贵妃正在里屋陪着墨王。”   “墨王醒了?”   “回太子的话,墨王伤势太过严重,还没苏醒。”   “恩。”绍凡点了点头,转身又对着沐扶夕示意了一下。   沐扶夕明白绍凡的意思,不再多留,迈步朝着里屋走了去,从前厅到里屋不过只是十几步的距离,她却是第一次感觉到,这路途是那样的漫长。   才不过眨眼的功夫,她感觉像是过了几十年,当她终于站定在里屋的门前时,闻着那顺着门缝飘出来的中药苦涩,轻轻的叹了口气,抬手,敲响了房门。   “叩叩叩……叩叩……”   “进来吧。”   随着沐扶夕的手臂垂落,屋内响起了贤贵妃疲惫的声音,沐扶夕应声而入,并没有直接朝着屋内看了去,而是先行转身关上了身后的房门。   此时的贤贵妃正坐在床榻边上,见着沐扶夕走了进来,眼中并没有诧异,慢慢的站起了身子,对着沐扶夕盈盈一拜:“太子妃金安。”似乎她对于沐扶夕的到来,在意料之中。   沐扶夕上前几步,握住了贤贵妃的双手,拉着她起身:“墨王怎么样了?”她说着,侧眼朝着床榻上看了去。   曾经如玫瑰一般邪魅如血的墨王,此刻就那般安静的躺在床榻上,总是松散束缚在身后的墨色长发已全部散开,三千青丝垂在身体的两侧,将他本就苍白的面颊,显得更加灰败。   说实话,沐扶夕挺喜欢墨王那一双,永远像是泡在酒水里一样的眸子,虽然不剔透,但却足够醉人。   可是现在,他躺在那里,闭着眼,抿着唇,只剩了下两排密而卷得睫毛,在透白的面颊上映出两个阴影,那一双美丽到让人窒息的眸子,早已跟着他一起沉睡不见了。   “门外的太医没告诉太子妃吗?”贤贵妃同样朝着墨王看了去,一双红肿的眼,再次湿润了起来。   沐扶夕摇了摇头,面上虽然没有太大的波澜起伏,但是她的心,却是明显的沉下去了几分。   如果墨王本身并无大碍的话,他们又怎么会不说?好歹墨王是个王爷,他们怎么会放过如此一个可以邀功的机会?   贤贵妃柔柔一笑,靠着床榻而坐,并不打算隐瞒沐扶夕:“太子妃确实没扎在墨王的心脏上,但那匕首上,是带了毒的,虽然太医们保住了墨王的心脉,但是墨王什么时候才能够再次醒来,他们谁也不敢肯定。”   有……有毒?沐扶夕当即震惊的后退了一步,不敢置信朝着床榻上的墨王看了去,那匕首是墨王直接塞进到她的袖子里的,中途并没有离开过她的身子,怎么会有毒呢?   难道……这毒,是墨王自己下的?   他将这把匕首给她,目的不是为了让她自保吗?难道他早就算出来,自己会将匕首刺进到他的身体里?   种种未知的可能,将沐扶夕的心推到了嗓子眼上,她双眸豁然大张,刚刚恢复了几分血色的面颊,再次惨白了下来。   贤贵妃见此,拉住了沐扶夕冰凉的手:“是墨王自己不想活下去了而已,太子妃又何必自责?也许墨王是早就料到太子妃会用此举救他一命,所以他才在匕首上涂抹了毒药。”她说着,按住沐扶夕的肩膀,让她坐在自己的身边,诚心诚府,“太子妃,臣妾真的很感谢你,留下了墨王一命。”   沐扶夕看着近在咫尺的贤贵妃,轻轻呢喃:“贤贵妃为何这般肯定,这匕首上的毒,不是扶夕所涂抹?”   贤贵妃浅浅一笑,酒窝在脸颊若隐若现:“那把匕首本是一双,是臣妾在墨王十三岁生辰的时候,亲手相赠,那一双匕首后来一直被墨王带在身上,根本不曾示人,况且墨王武功高深,若非是他有心想死,不然谁又能伤得了他?”   这点,沐扶夕不会否认,因为墨王的武功确实是在她之上,她记得曾经墨王将所有读书的时间,都花费在了习武上,到了后来,干脆不去国子监参读。   景德帝得知此事之后,大发雷霆,罚了墨王在自己的寝宫闭门思过一个月,可曾谁想,墨王不但没有丝毫的悔改,还将教他武功的师傅,也就是当时皇宫的暗卫长,拉到了他自己的寝宫,继续教他习武。   后来无意间被前来看望他的景德帝撞了个正着,墨王习武的事情才算是告一段落,因为景德帝不但是下令杀了那个暗卫长,更是用贤贵妃作为要挟,让墨王不得不对武功的痴迷罢手。   虽然沐扶夕没有同墨王过过招,但上次墨王帮着她托起炉盖的时候,她便是已然感觉到,墨王的轻功确实非同凡响。   如果当真她和他有一日过招的话,谁输谁赢还真的是个未知数。   只不过……   沐扶夕想着想着,转眼便再次朝着身边的墨王望了去,她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个劫持了自己,却处处为了自己着想的男子,究竟是在想些什么。   他为何会那般轻松的喊着自己“扶夕”。   又为何总是在无意之中,对自己流露出那般眷恋的神色?   “贤贵妃。”沐扶夕轻轻唤了一声,可当她对视上贤贵妃那双,红肿又哀伤的眼时,却忽然又不想问下去了。   但是她又一时不知道,该找一个什么理由,将自己想要问的问题遮盖过去,似乎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让她的脑子有些不灵光了。   贤贵妃看着叫了自己,却不曾把话说完的沐扶夕好一会,才淡淡的笑了:“太子妃既然不想说,便别为难自己了。”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让人看着特别舒心,“只是,臣妾有几句话,不知道应该不应该与太子妃说。”   沐扶夕点了点头,一丝笑容挂上唇畔,淡若铅华:“贤贵妃请讲。”   墨王的事情,她觉得还是这么过去吧,如果有朝一日,墨王真的会醒来,她会亲自来问个清楚,究竟自己和他是有着怎样的牵连。   若是墨王一直不曾醒来,她便不会在追问下去,因为她很清楚,以讹传讹的话,多半都没有了所谓的真相。   “明日太子便会是新帝,不久之后,太子妃必是未来的皇后,元清老祖宗曾为了表示,元清以君子之道治理国家,便定下祖训,在历代新后嫁与新帝之时,新帝要答应新后一件事情,也可以说是一个要求。”贤贵妃说到此,就此止住,朝着沐扶夕看了去。   沐扶夕是将后之女,当然也是知道这个祖训,不过她很好奇,贤贵妃为何会突然说这个话题:“贤贵妃究竟想要说什么?”   贤贵妃笑了笑,眼中是疼痛过后,清晰而明了的反抗:“如今满氏一族为太子登基立下功劳,皇后得势后宫一般的权利,以不再是妄想,如果太子妃当真想要坐稳未来皇后的位置,臣妾觉得太子妃只要让新帝答应,给太子妃管理西四所的掌权便可。”   西四所?沐扶夕愣了楞,因为她怎么都没想到,贤贵妃觉得西四所比东四所来的重要。   元清的后宫,分别分为东西两所,东四所所居住的是贵妃和嫔妃,西四所居住的是美人,常在和答应。   皇后想要带着后宫一半的权利坐上太后的事情,沐扶夕早就猜到了,但是她却没想过将东四所的权利交给皇后,如今听闻到贤贵妃这样说,她自然是惊讶的。   因为谁都知道,东四所的权利,要比西四所大的多。   贤贵妃见着沐扶夕呆楞的神情,轻轻抿唇,柔美而笑:“太子妃不要觉得东四所住的贵人多,权利就大,其实最能掀起浪花的,往往都是虾兵蟹将。”   “贤贵妃为何这般为了扶夕考虑?”沐扶夕觉得,自己越来越是搞不懂面前的女子了,她安静而坐的时候,你似乎可以忘记她的存在,可当她真的站起来时,又是你不能去忽视的存在。   “算是报答太子妃为臣妾留下了墨王吧。”贤贵妃仍旧笑容淡淡。   沐扶夕也是笑了,轻轻摇头:“贤贵妃的情,扶夕心领了,若是到了那时,一切真如贤贵妃所说的这般,扶夕还会再来的。”   面对着沐扶夕的淡定,这次倒是换贤贵妃愣住了:“难道太子妃不觉得太子会了您,而放弃后宫吗?”   这是每个被新帝疼爱的女子,应该有的奢望,她不相信沐扶夕没有。   沐扶夕低低垂笑,忍着心中的酸楚:“扶夕不是孩子,自然不会去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爱了便是爱了,但求自己问心无愧便好,如果非要超越教条的去幻想着什么,到最后只会让彼此都疲惫不堪不是吗?”   虽然绍凡说过,一生有她便足以,但她却不无时无刻做好接纳这其他女子的准备,从她爱上绍凡的那一刻开始,一直到现在。   贤贵妃从来没像现在这般,觉得面前的沐扶夕这般泠然,似乎只有别人想不到的事情,而没有她做不到的事情。   如果说,开始她对于沐扶夕是佩服的,那么现在,她对于沐扶夕便是折服。   折服于沐扶夕的大气自持,折服于沐扶夕的敢爱敢恨。   她不得不承认,这个被元清公认的奇女子,真的是无时无刻都在震撼着她。    第四十六章 颠簸 - 江山半壁 - 瑶涩   沐扶夕又和贤贵妃说了一会子的话,才起身走出了里屋。   前厅之中刚刚那些太医已经不在了,只剩下了那个当初被沐扶夕留下来的小宫女,守在前厅里。   那小宫女见沐扶夕走了出来,心有余悸的颤了颤身子,尽量压制住自己的害怕给沐扶夕请安:“太子妃金安。”虽然她已经用尽了权利,但说出口的话还是带着颤音。   沐扶夕笑了笑,倒是也不在意,提着裙子朝着门外走了去,刚迈出门槛,她便是见着那院子里的梅花树下,站着一抹白色的身影,满头的长发虽以高高的束起,却仍长可及腰,负手而立,面对梅花,随着阵阵微风佛动,花瓣飘零,沾染上了他的衣袍。   沐扶夕慢慢迈下台阶,朝着那抹熟悉的身影走去,还没等她走近,那树下的绍凡便已然转身,清宁俊秀的面庞白皙剔透,一双温润的眸子,静如止水。   “我以为你走了。”她走到他的身边,轻轻的道,“这么冷的天气,何苦一直等着?”   绍凡勾了勾唇,微笑荡漾在唇角:“墨王如何了?”   “命是保住了,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来。”沐扶夕叹了口气,她从来没有为了自己做的事情而后悔过,但是从墨王的事情开始发生一直现在,她已经无数次的在心里问自己,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绍凡拢了拢她的大氅,拉着她的手,朝着马车走去:“扶夕,若是没有你,墨王早已被母后处决杀无赦,是你给了他一次活下来的机会,既然做了好人,又何须自责?”   沐扶夕轻轻的扯了扯唇,不予回答,墨王闹成今日这个样子,根本不是她的好心,让墨王有一次活下来的机会,而是皇后的阴狠,让墨王不知道要在床榻上昏迷多少年。   当然,这话,她不会说出来,她今日已经和绍凡闹得出了间隙,如果这个时候她若是再将矛头指向皇后,那么她和绍凡的关系,将会越来越僵持的。   等在马车边上的孙聚,见两个人走了出来,先是扶着沐扶夕上了马车,随后朝着绍凡看了去,他瞥了绍凡好几眼,最终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现在主子的心情都不怎么好,他这个时候还是别跟着添乱的好,不然到时候惹火烧身了,可没人帮着他披大氅。   叹了口气,孙聚撤下了踮脚的板凳,转身上了马车,吩咐赶车的小太监:“走吧。”   马车内,沐扶夕靠在软榻上看着窗外,绍凡则是将她身上的大氅解了下来,先是细心的盖在了她的身前,随后才在她的对面坐下,拿起了矮几上的书,轻轻的翻阅了起来。   车厢内难得的安静,安静的似乎只剩下了两个人的呼吸声。   随着马车路过主宫道,沐扶夕清晰的看见,主宫道两侧的许多寝宫和院落,已经在太监和宫女的忙活下,在原先的白绫上,增加了一道红绫。   这是元清才有的规矩,历代先帝驾崩了之后,若是再有新帝登基,那么就要在宫中丧念的白绫之上,再添加一条红绫。   转眼朝着对面的绍凡扫了去,看着他垂低下去的眉眼,永远像是幽谷少年那般清新又典雅的气质,她轻轻的在心里叹了口气,从明日开始,她的绍凡,便是万人之上,无人之下了。   正在看书的绍凡,感觉到了她的目光,微微抬眸,便是对上了她还来不及移开的眼,他淡若一笑,满含眷恋,似乎刚刚的不愉快,全都是随风散了去:“小呆瓜,在发什么呆呢?”   沐扶夕一愣,眼前的他眉目清秀,眼含柔情,似乎她又回到了几年前那个炎热的酷夏,她热的坐在树根下,看着他一身长袍,立于阳光之下,看着自己晒得大汗淋漓,微笑如初。   她那个时候总是觉得,他的微笑是天底下最美的,每次他勾动唇角的时候,她都忍不住面如火烧,双眼呆滞。   然后,他便是直直的朝着自己走来,伸手擦了擦她额头上的细汗,满含宠溺轻轻的道:“小呆瓜,怎么又发呆了?”   那时候,她可以笑着赖在他的怀里撒娇,或者可以学着他的模样,将他的话返还给他,亦或是索性转过头佯装生气,等着他那总是让她觉得安心的臂膀,将她搂紧,给她一个清新的拥抱。   但是现在,她知道自己不会再那么做了,今日的事情,在她的心里已经敲响了一个警钟,她若是想要在这个宫中生存,想要继续安静的陪伴在绍凡的身边,便也要学着步步为营了。   她不求在这个后宫如何的耀武扬威,但求自己能够自保不给家族抹黑。   绍凡见她彻底呆楞住了神情,微微触眉,放下手中的书卷,慢慢弯腰而站,正想朝着她走过去,却不料还没等他迈出步子,一直平稳的马车,便剧烈的晃荡了起来。   沐扶夕还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马车的猛然颠簸,让她一个激灵,不过饶是她反应再快,却也不能做到在刚回神的时候,便能平稳住自己的重心,所以就算她已经回神,可身子却早已不受控制的朝着矮几上撞了去。   阳光般去清新的味道,瞬间将她包裹了起来,一双大手,将她揽在了怀中,任由她一头撞进那温热的胸膛之中,那胸膛从始至终,不曾闪躲一下。   “扶夕,可是有磕着?”   绍凡满含关切的话语,涌进了她的耳,她抬眸望去,便是对上了他那心疼的眼。   此时的她,整个人都倚在他的怀抱中,他一手搂在她的腰间,一手支撑着两个人的重量,一滴透明的汗珠,划过了他的面颊,滴在了他的衣襟上,酸疼了她的眼。   “绍凡,你先起来……”沐扶夕微微站起了身子,刚要伸手拉着绍凡起来,不想这个时候,刚刚平稳的马车,再次剧烈的晃动了起来。   这一次是比刚刚还要剧烈的颠簸,就连摆在矮几上的茶杯和茶壶,全都翻掉了下来,滚烫的茶水,朝着绍凡的手臂洒了过来,沐扶夕甚至是连想都没想,便直接将自己的手,握在了绍凡的手臂上。   “扶夕――”绍凡看见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他眼睁睁的看着那滚烫的茶水,全都泼在了沐扶夕白净的手背上,心疼的双眼泛红。   沐扶夕只是感觉自己的手背,像是被划开了许多小口子一样的刺痛,还没等她来得及垂眸看去,马车便是疾驰的奔了起来,这种奔驰就像是亡命一样,车窗边上的帘子都被强风刮碎的飞了出去。   沐扶夕现在两只手都受了伤,根本再无力支撑自己身子的平衡,绍凡眼疾手快的拉着她一同朝着软榻上跌了去,绍凡撞进了软榻,沐扶夕则是直接坐在了绍凡的身上。   因为冲击力太大了,沐扶夕本身有两只手都刺疼的让她分心,她是完全控制不住力道的撞在了绍凡的身上。   而绍凡一只手拖着她的后腰,一只手要支撑在窗边,所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朝着自己的方向撞过来,再没有另外一只手去控制住她的平衡。   沐扶夕看着绍凡那双因为自己而担忧,而惊慌失措的眸子,只觉得那眸子在自己的眼前越来越清晰……   脖颈间,忽然一阵黏黏的湿润,让她惊魂未定的神智清醒了过来,垂眸朝着身下的绍凡看了去,只见绍凡面颊贴着她的锁骨,他炙热的唇,正埋在她的脖颈上……   饶是她和绍凡再过亲密,可从来没有过这般亲密的接触,颈窝上的感觉是那样的清晰,她甚至能感觉到他那急促的呼吸,轻轻骚动她发丝的声音。   疾驰的马车,忽然一个急刹的停了下来,在外面半条命快没有了的孙聚,担心着马车里面的人,甚至是连开口询问都忘记了,直接拉开了马车门。   突然顺着马车门卷进来的寒风,让沐扶夕一个激灵,翻身直接滚下了绍凡的身子,坐在了一边的软榻上。   绍凡收回自己的双臂,见着沐扶夕燥红面颊羞涩的样子,心里一暖,垂眼扫过她那已经红肿起来的手背,拧了拧眉:“给我瞧瞧。”说着,伸手托起了她的手背。   “呼……太子,太子妃可还安好?呼呼……”孙聚一面喘着粗气,一面弯着腰身询问着。   绍凡正全神贯注查看着沐扶夕的伤势,根本没听进去的孙聚的话,倒是沐扶夕,淡淡的问了一声:“刚刚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皇宫里的宫道都是平坦又宽敞的,每日都会有特定的太监清扫每一条宫道,不要说是宫道上会凹凸不平,元清的宫道上,就是连一粒太多突出的石子都没有。   “回,回太子妃的话,刚刚赶在咱们前面的马匹似乎受惊了,所以直接撞上了咱们的马车,让咱们的马匹也受到了惊吓。”孙聚说这话的时候,忽然垂下了眸子,避开了沐扶夕的视线。   受惊?沐扶夕一愣,转眼朝着车窗外看了去,果不其然,就在她们马车的不远处,有一辆已经瘫倒的马车。    第四十七章 公主 - 江山半壁 - 瑶涩   只是……   在沐扶夕的观望中,有几名穿戴异族打扮的人,正围着瘫倒的马车站着,她们说的都不是云清的语言,三女两男的站在宫道上,很是显眼。   “那些是什么人?”沐扶夕转眼朝着车门外的孙聚看了去。   随着沐扶夕的话音落下,绍凡下意识的转眸朝着车窗外扫了去,看着那些人的穿戴打扮,也是有些惊讶,同样将自己带着疑问的目光,落在了孙聚的身上。   孙聚本想着,将这事隐瞒到先将沐扶夕送回到晖仁宫之后再说,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还没等送沐扶夕回去呢,便在宫道上撞上了,如今瞧着沐扶夕和绍凡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他知道此事再瞒也是瞒不住的,索性一咬牙,一闭眼的如实道了出来。   “回太子妃的话,前面是来自大丽国的公主,和她的随从。”   大丽国?沐扶夕朝着绍凡看了去,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是诧异剧增。   大丽国的名字,沐扶夕知道是知道,因为这个国家虽然不算太大,但却因为美酒而闻名,每年都会有大量的商人,去大丽国购买酒料,不单单如此,她要是没记错的话,似乎元清皇宫每年在国宴上的时候,摆放的也都是大丽国盛产的美酒。   不过……沐扶夕想不明白,先帝才刚刚驾崩,明日绍凡又面临着登基,如此的非常时刻,就算是有外来的皇族出驶到了元清,皇后都是不会留宿她们在皇宫的才是啊。   相对于沐扶夕的疑惑,绍凡则是黯下了几分的眸子:“马车还能走么?”   寒冬腊月,孙聚汗流浃背,听着绍凡将话题岔开,松了口气的哈腰:“回太子的话,奴才已经让小福子去找玉撵了,刚刚马匹拉断了马车的横梁,恐怕是不能走了。”   绍凡点了点头,拉着沐扶夕起身:“我们下去等一会,马车上着实不安全。”   沐扶夕本就不是一个多事的人,见绍凡不再提起,也不打算再问下去,随着绍凡站起身子,在绍凡的搀扶下,小心翼翼的下了马车。   绍凡见状,伸出手臂,将她揽在了自己的怀中,一面帮着她抵挡严寒,一面很是谨慎的托扶着她被茶水烫伤了个手背。   “这一冷一热的,一会我直接让太医去晖仁宫给你仔细的瞧瞧。”绍凡说着,满眼的心疼。   “疼几天也就过去了,不必这般劳师动众的。”沐扶夕笑,心疼着他的心疼。   “女孩子家,留下疤痕总是不好的,况且,你还是未来元清的皇后。”垂眸,看着她那双清澈似流水一般的眸子,他的心疼更甚。   她是开国将军的孙女,是沐侯府的掌上明珠,她极其万千宠爱于一身,她比任何人都有资格骄纵蛮横。   但她却总是这样,很多事情,宁愿自己疼着,累着,也不想折腾别人,她这种息事宁人的性子,虽然让他喜欢,但更多的却是让他心疼。   “哎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元清的太子殿下。”一声女子特有的柔段细声,打断了沐扶夕与绍凡的谈话。   站在一边的孙聚看来走过来的人影,头疼的唇角直抽,转个身子,躲在了马车后面,就差挖个地缝把自己埋进去了。   沐扶夕顺着声音望了去,只见那不远处的三女两男,正朝着她这边走来。   绍凡拧了拧长眉,下意识的将沐扶夕拉在了自己的身后,自己则是上前一步,站在了前面。   他的这个动作,让沐扶夕心里一凛,虽然知道他这是在不自觉的保护自己,但她总觉得,似乎绍凡认识这些走过来的一群男女。   不出片刻,这些男男女女便是站定在了绍凡的面前,站在绍凡身后的沐扶夕,看着打头的这个女子,心里和眼中无不是惊艳的。   “没想到在这里能遇见太子殿下,当真是让我好生欢喜。”   说话的女子一袭淡粉色的大丽长裙裹于身,外披青色棉质小坎,裙幅褶褶垂于地面,伴随着寒风佛动,似月光划动。   不同于元清女子的妆容,她的三千发丝分别梳成了一根根细小的麻花辫,每根辫子的发微拴着指甲大小的铃铛作为装饰,轻轻一动,许许多多的小铃铛,便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她虽浓妆,却算不得艳抹,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红扉,是如花瓣般的娇嫩可爱,显得她整个人好似随风纷飞的蝴蝶,艳丽而多姿。   “延和公主。”绍凡轻轻勾动唇角,唇畔扬起了一个上挑的弧度。   延和公主?沐扶夕忽然手指收缩的一下,一颗心笼起了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   她倒并不是没听说过这个延和公主,因为延和公主是大丽王的第六个女儿,也是最小,最受宠的一个。   她之所以会叫延和,是因为她出生的当日,大丽便和元清成为了联盟国,虽然大丽国每年要给元清进贡不少的贡品,但大丽王仍旧愉悦,因为有了元清这个靠山,大丽国再也可以不受他国的侵犯,少去了年年征战的损失。   而延和二字,则是寓意着大丽与元清,永远和睦,绵绵延延。   只是……   沐扶夕想不明白,为何这个时候,大丽国的延和公主会出现在元清的皇宫?   猛地,她的心又是一紧。   难道……   “这位是……”延和如桃花瓣一样的双眸,朝着绍凡的身后看了去,从上到下简单的将沐扶夕打量了一遍,唇角挑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沐扶夕。”不等绍凡开口,沐扶夕则是先行笑着张开了唇畔,她不避讳的任由延和打量着,笑容淡淡,波澜不惊。   当别人问起她的时候,她总是习惯喊出自己的名字,而不是“太平郡主”,因为她觉得,这个称号并不是她靠着自己得来的,所以她并不认为这四个字,是一种骄傲。   延和轻轻点头,一双大丽人才有的蓝眸从沐扶夕的身上收了回来,待再次转向绍凡时,竟是上前一步,直接挽住了绍凡的手臂,动作亲昵,表情自然,很是理所应当。   “我刚刚带着女婢和随从见了皇后娘娘,没想到皇后娘娘还是那么的年年轻漂亮,绍凡,今儿晚上皇后娘娘要我去凤鸣宫用膳,你可是也要一起去吗?”   沐扶夕根本没听清延和叽里呱啦的说些什么,她一双淡然的眸子,紧紧锁着那搭在绍凡臂弯里的手臂,一颗心森然的冒着冷气。   我的亲娘呦……   站在马车后面一直躲着的孙聚见着延和的这个举动,一张连拧得像是个包子。   抬头看了看晴朗的天儿,孙聚无奈的在心里叹气,看样子老天爷,是不打算让他多过几天消停日子了。   绍凡不动声色的退后了一步:“既然是母后单独宴请延和公主,绍凡又怎么好去打搅?”他说着,唇角勾起一抹笑容,伸手扫掉延和手臂的同时,拉起了身后沐扶夕的手。   手臂一空,延和下意识的垂下了双眸,看着绍凡波澜不惊的拉住了沐扶夕的小手,不开心的拧起了秀眉:“绍凡,你若是不去,那我也不去了。”她说着,再次上前,想要拉住绍凡的手臂。   绍凡直接转身,将沐扶夕带到了自己的胸前,伸手搂住了沐扶夕的腰肢,躲开延和伸过来的手臂同时,淡淡的又笑:“如果要是平时也就罢了,今儿晚上,我已经答应了去晖仁宫里陪着扶夕用膳。”   他说着,垂眸朝着怀里的沐扶夕看了去,倾下了几分的身子,用下巴轻轻蹭了蹭沐扶夕的发顶。   他的动作自然,举止亲昵,像是多年的夫妻一般,毫不佯装做作。   这一次,延和再次将目光落在了沐扶夕的身上,不同于刚刚的轻轻一瞥,这次,她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沐扶夕的身上。   但是她并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的看着,从始至终,表情都淡若自如,不起丝毫波澜的沐扶夕。   一时间,凉薄的空气,慢慢的凝固了起来。   除了躲在马车后面,后悔没有提前告诉沐扶夕和绍凡一声的孙聚,在那里毁得肠子都青了,其他的人,均是面无表情,却眼含万千思绪的看着沐扶夕与延和。   不知道过了多久,延和慢慢的收回了目光,对着绍凡后退一步,轻轻一笑:“既然这样的话,是我打扰了。”她顿了顿,含着不明情愫的眸子,又瞥了一眼沐扶夕,“不过皇后娘娘的意思,是打算让我这次便留下来,因为若是我回到大丽,过不了一个月,还要再回来,来回折腾,费时又费力。”   绍凡宁静的眸子,沉下去了几分,垂眸静谧了半晌,轻轻扯了下唇:“对于延和公主的事情,母后自会安排,若是延和公主有什么自己的想法,大可以去找母后商谈。”   延和一愣,一双习惯了瞩目而骄傲的眸子,闪过了一抹郁愤,但是很快她压下了南无郁愤,对着绍凡点了点头:“说的也是,那我就先行一步了。”说罢,带着其他的几个人,朝着远处走了去。    第四十八章 连婚 - 江山半壁 - 瑶涩   好厉害的女子……   这是沐扶夕对这位延和公主唯一的评价。   刚刚延和公主眼中的不如意,她看得仔细,观察的清楚,如果要是紫娴的话,估计早就耍起了性子,但是这位延和公主却没有,她不但没有,更是将自己心中的郁愤压制在了心底。   一个拥有美貌与智慧的女子,沐扶夕不知道她能在这个后宫掀起多大的浪花,但是她很清楚,这样的女子,已经在她的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扶夕……”绍凡揽在她腰身上的手臂,紧了紧,“延和她……”   “绍凡,你其实无需和我解释的。”沐扶夕淡淡的一笑,抬眼对上他欲言又止的唇畔。   “扶夕……”绍凡还想要说什么,却见孙聚招呼着马车走了来,轻轻叹了口气,待再次抬眸时,挂起了淡淡的笑容,“上马车吧,我送你回晖仁宫。”   沐扶夕点了点头,不再多言,慢步走到马车边上,绍凡与孙聚同时朝着她伸出了手臂。   “奴才该死。”孙聚见绍凡伸出了手臂,当即垂下了眸子,正想收回自己的手臂,却是忽然感觉到了自己的手臂一沉,抬眸,惊讶之中,对上了沐扶夕一双含笑的眼睛。   “明日绍凡便是帝王,沐扶夕何德何能,敢支撑在绍凡的手臂上登车?”她说着,不再回头,脚上一个用力,弯腰进了车厢。   孙聚心里“咯噔”了一下,转眼朝着绍凡看了去,干巴巴的咽了咽口水:“太子,上车吧。”   绍凡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臂半晌,轻轻的点了点头,掀起袍子,进了车厢。   马车内,早已由其他的太监烘烤得暖和,沐扶夕侧眸望着窗外,一双平静的眼,让人看不出她此刻心里翻腾的波澜。   延和公主的话虽然没有说明,但是她又怎能假装不知道?   太后这个时候将延和公主请来,还不打算让延和离开,单是这两点,她便早应该想到,皇后是想要绍凡娶了延和公主。   毕竟大丽国是与元清联盟的小国之中,实力最强的一个,如果绍凡当真能与延和连婚,从而让大丽全心全意鼎力绍凡的话,想必对马上就要登基的绍凡,算得上是雪中送炭了。   皇族之中,和亲,连婚,本是常事,并不算异闻。   她其实早已做好了承担这一切的准备,但是不知道为何,当事到临头时,她仍是觉得自己疼痛的难以呼吸。   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但是她需要时间,需要时间去慢慢平静,消化……   一阵寒风,吹散了聚集在天空之中的大片云朵,露出了难得的温暖阳光,那细碎的阳光,打在她长而翘的睫毛上,是让人无法忽视的美好。   绍凡看着坐在自己对面,安静又平和的沐扶夕,柔和的双眸,泛起了丝丝涟漪,其实他更想她能开口质问自己,甚至是闹脾气,但是他知道,她永远不会,因为她是沐扶夕。   她总是安静的站在他的身边,陪着他共患风雨,静候阳光,她总是在他需要她的时候,默默陪伴在他的身后,没有任何怨言与所求。   他不知道,面对这样无欲无求的她,他能弥补给她些什么,他只知道,这样的她,让他心疼到体无完肤。   “扶夕,延和的事情,是母后的意思。”到了最后,他仍旧是先行开了口,他忍受不了这样的心疼,就好像,他永远无法看着沐扶夕,站在他的身后,默默的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其实对于延和的事情,他也是才刚知道不久,他本想找个机会,好好的和母后谈一谈,因为他的江山,不需要用女子来维系。   但是他没想到母后的动作竟然如此之快,还没等他腾出功夫,延和便是已经抵达到了皇宫。   沐扶夕微微侧眸,看着绍凡那不含一丝杂念和俗气,温柔得似乎能包容一切的目光,轻轻的笑了:“绍凡,我从没有想过你的后宫,真的只有我一人。”   她的声音轻而淡,就像春阳下漾着微波的清澈湖水,令人忍不住浸于其中,又心酸的难以自持。   绍凡的心猛地一紧,急速收缩的瞳孔,让他连呼吸都跟着疼了起来:“扶夕,难道你以为我所谓的一人一世一双人,只是说说而已?”他轻轻的摇着头,一双受伤的眸子里,温和正在急速的消退着,那渐渐显露的是,难以抑制的痛。   “绍凡。”沐扶夕直视着他显露受伤的双眸,强迫自己抛开一切,努力的表现出平静,“帝王,从没有独宠之说,如何延和的到来,当真能为你稳固住江山的话,那么我觉得,你确实应该娶了她。”   “扶夕……”绍凡握紧了袖子下的双拳,一双清俊的面庞,慢慢镀上了一层隐忍的白,“你变了。”   他以为,爱是唯一的,爱是不可分割的,虽然他从小在满是女子的后宫之中长大,但是在心里,他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会坐拥着三妻四妾。   因为他始终觉得,万千女子又如何?都不及他的扶夕一分一寸。   沐扶夕对着他有些泛白的面颊,轻轻的一笑,转眸继续朝着窗外看了去,那一一掠过眼前的风景,在她的双眸之中急速蹿梭着,遮掩住了她那快抑制不住的心酸。   她也觉得自己变了,她变得愈发的爱着这个此刻,正坐在自己对面的男子。   因为是愈发的爱了,所以她甘愿放弃掉自己的任何索取,只站在他的立场上,帮着他考虑问题。   因为是愈发的爱了,所以她宁愿自己假装淡定,甚至是让他误会,也不愿表露自己的难受,而阻止了他前行的步伐。   这一切的退让和隐忍,都是因为她从一开始便知道,只要绍凡选择了这一条路,是一条不归路,而她亦想跟随,就必须要时刻提醒着自己,懂得一切权宜的取舍,与一切恩宠的避让。   也许到了现在,她才发现,当初她下定这个决心的时候,自己母亲的泪水,是要有多么的辛酸。   但是她从来没有后悔过自己的这个决定,因为她沐扶夕,从来不是一个以祈求爱情来存活的女人。   “太子,太子妃,晖仁宫到了。”马车缓缓停靠,顺着车窗,传来了孙聚小心翼翼的声音。   沐扶夕慢慢站起了身子,脱下了一直披在自己肩膀上的貂裘大氅,瞥了一眼坐在软榻上,不知何时拿起书卷,仔细翻阅的绍凡,动了动唇,却是说不出一个字,在心里幽幽一叹,转身在孙聚的搀扶下,下了马车,进了晖仁宫的院子。   从昨儿晚上到现在,一直不曾合过眼的孀华,见沐扶夕只身一人的走了过来,没等开口,先是红了眼眶。   “小姐……”温热的泪珠,滚过冻僵的面颊,是她激动的浑身颤抖。   “我不是好好的么,哭什么。”沐扶夕轻轻的摇了摇头,想要伸手擦拭掉孀华的泪珠,却在抬起手时才发现,自己的一双手,竟无一是完好的。   孀华微微垂眸,见着沐扶夕那因为热水而增添新伤的手背,疼的浑身一抽:“小姐,这是怎么了?昨儿那些刺客究竟是什么人?胆敢这般伤害小姐?”   “别问了,都过去了。”沐扶夕轻轻摇了下头,回眸扫了一眼那仍旧停在院子口的马车,仅是轻轻一撇,便带着孀华进了前厅。   门外,孙聚见沐扶夕进了前厅,搓了搓自己发冷的身子,走到了马车窗外,轻轻的道了一声:“太子,太子妃进去了。”   马车内,绍凡慢慢放下了手中的书卷,转眼,瞥见了身边的大氅,伸手慢慢将大氅举在了自己的面前,修长而圆润的指尖轻轻扫过那细致的皮毛,一双含着万千思绪的眼,轻轻的合在了一起。   他将那沾染着沐扶夕身上味道的大氅,慢慢放在了自己的鼻息之间,闻着那从大氅上,传来的淡淡清香,是他不知该如何表达出来的情愫。   扶夕,我究竟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和我,永远相依相伴,相辅一生……   “太子,咱们该去朝殿了。”车厢外,再次传来了孙聚的声音。   绍凡微微一愣,待再次睁开双眸时,一双平和的眸子,覆上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躇定:“走吧。”他淡淡的道。   “是。”   随着马车渐渐驶动了起来,他愈发的攥紧了身上的大氅,看着窗外那匆匆掠过的景色,心中凛然而坚硬。   扶夕,如果当真只有站在最高处,才能让你永远无忧的跟在我的身边,那么我愿意,用我的双手,去打造一片能留得住你的江山。   前厅内,炉子里的银炭烧的正旺,孀华正在专心而仔细的,为沐扶夕处理着手背上的伤口,但闻院子里,忽然传来了一声太监的尖细嗓音。   “皇后娘娘有旨,今晚酉时,请太子去凤鸣宫用膳――”   孀华一愣,停住了手上的动作,抬眼朝着沐扶夕看了去,不禁又是一抖,因为自从跟在沐扶夕的身边以来,她还从来没见过沐扶夕露出这种,冰凉而又寒冷的目光。   似要将一切碾碎成片,似想将一切粉碎成沫……    第四十九章 叫嚣 - 江山半壁 - 瑶涩   酉时不到,沐扶夕便带着孀华进了凤鸣宫的院子,她习惯了穿戴素净,倒也不曾施黛胭脂。   “奴婢给太子妃请安……”   “奴才给太子妃请安……”   守候在凤鸣宫院子口的太监和宫女,纷纷对着沐扶夕弯下了身子。   沐扶夕点了点头,一边示意着他们起身,一边带着孀华朝着前厅的方向走了去。   前厅门口,聚集着三三两两的人,他们正在窃窃私语的看着沐扶夕议论着什么,但因为他们说的并不是元清话,所以孀华只是觉得他们的眼神不善,但具体他们说着什么,她却是无从得知。   “小姐,这些是什么人?怎么穿戴的这般奇怪?”   “大丽人。”沐扶夕轻轻一瞥,并没有太大的表情,这几男几女,她并不陌生,就在不久前,她刚刚见过,因为这些人不是别人,正是跟随在延和身边的侍卫和婢女。   随着沐扶夕带着孀华逐渐的靠近,这些人的议论声也逐渐的大了起来,他们肆无忌惮的有说有笑着,那各有所意的目光,时不时的从沐扶夕的身上扫过,是一种来自得意的讥讽。   前厅内,正与皇后热切聊天的延和,听闻到了外面的声响,仅是一愣,便继续不动声色的又和皇后聊了起来。   虽然她很清楚自己那些个随从,正在外面说些什么,但是她并不想过问,也不想阻挠,原因很简单,因为她讨厌沐扶夕。   门外的笑声在持续着,然就在沐扶夕抬腿即将迈过门槛的时候,那群人之中,有一个年轻的女子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其他的人都是跟着笑了起来。   那说话的女子张扬的朝着沐扶夕看了过来,唇角上扬,带着不屑。   刚要迈过门槛的脚收了回来,在孀华的诧异中,沐扶夕微微转身,对上那女子很是嚣张的眼神,她眉眼舒展,面目平静:“难道大丽国就是这般**奴才的么?”   那刚刚还面带得意的女子一愣,随后迅速收敛起了自己脸上的笑容,不敢相信的与其他人对   视了一眼,一时间,前厅外安静了下来。   前厅内,延和一愣,沉下了几分笑容,刚刚那些人说的有多过分,她并不是不知道,但她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区区云国的居家女子,竟然能听得懂她们大丽国的语言。   正拉着延和手心说笑的皇后,见着延和的表情,垂下了几分目光,待再次抬眸时,并没有半分想要派人出去看看的意思,继续与延和唠起了家常。   既然绍凡如此独宠沐扶夕,她便要提前让沐扶夕尝到现实的滋味,毕竟未来这个后宫之中,不可能只有沐扶夕一个皇后,再无其他的妃嫔。   女人争宠,是历代皇宫里惯有的戏码,她倒是觉得,沐扶夕早一点看开比较好,吃一吃苦头,总是要好过沐扶夕接受不了现实,到时候趴在绍凡的枕边吹风要好得多。   她养育的绍凡,是要能扛得起整个元清江山的帝王,而不是只懂得,和一个女人耳鬓厮磨的窝囊废。   也就是在这时,孀华才猛然想起来,沐扶夕懂得大丽的语言,因为曾经沐云白作为云国的使者去过大丽,并且在大丽一待就是一年之久,回来之后,沐扶夕因为好奇,特意与沐云白学了很久的大丽语。   当时,她只是觉得沐扶夕是太过无聊了,但是现在,她终于明白了,多学总有益这句话的意思。   沐扶夕见那些人神色凛了几分,不禁笑了:“怎么不说了?刚刚各位说的不是很起兴么?”   “你竟然能听的懂大丽语?”一名男子正色的看着沐扶夕,双眸之中无不是讶异的。   “听得懂,很奇怪么?”沐扶夕仍旧淡笑挂唇,淡然的接受着那些人不同目光的打量。   “听得懂又如何?你一个人能听得懂,能代表什么?”刚刚那名看着沐扶夕得意而笑的女子,收起了惊讶,对着沐扶夕挑了挑眉。   这女子之所以敢这般的与沐扶夕叫嚣,是因为她是延和身边最为贴身的婢女,她名叫绛珠,是从小便跟在延和身边的丫头。   这一次,她是受了王的信赖,陪着自己家的小姐来元清和亲的,论自己家小姐的姿色,怎么也要是个贵妃,而眼前这个女子虽然也好看,但她觉得,沐扶夕撑死不过是太子身边一个一时得到了宠幸的女人罢了。   不然为何她们说话的声音如此吵闹,里面的元清皇后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是连派个人出来看看都没有。   她如此想着,更是眼中轻蔑了起来,不过是区区一个低等的女人,根本就不配和她说话。   “你觉得我能把你如何?”沐扶夕轻轻挑眉,万千怡然自眼角化开,似很是好脾气。   站在门口的刘兰福见此,也是拧紧了细长的眉,再怎么说,沐扶夕是他们元清的传奇,怎能如此被一个异族的婢女挑衅?   只是,如今皇后娘娘不开口,他也是不敢任意上前,毕竟他的主子是皇后。   “我觉得你不能把我如何。”绛珠挺直了腰板,毫不畏惧的看着面前的沐扶夕,她现在不但有她家的公主撑腰,还有身边的两个大丽高手当靠山,她自然是不怕沐扶夕能把她怎么样。   沐扶夕点头微笑:“你的勇气,还真是让我羡慕的紧。”忽然之间,她收起面颊上所有的笑容,对着一直站在门口徘徊的刘兰福道了一声,“刘公公,将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奴才给我绑起来,孀华,给我狠狠的掌她的嘴,打到日落为止。”   孀华一愣,见沐扶夕突然一身冷气,虽是心惊,却也不敢迟疑的上前了几步。   早就站不住的刘兰福见此,赶忙小跑着站定在了沐扶夕的身边:“太子妃可是要再找一些人手?”   太子妃?这三个字,在大丽人之中炸开,所有人的目光均是呆滞了起来,因为他们谁也不曾想到,如此穿戴素实又没有前后簇拥的人,竟然是元清的太子妃,也就是元清未来的皇后。   尤其是绛珠,她不敢置信的后退了一步,直接坐在了地面上,一张年轻的脸蛋上,早已没有了刚刚的张扬,徒留下的,不过是一片惊吓过度的惨白。   “不需,你与孀华就够了。”沐扶夕并没有因为绛珠的害怕而得以,双目清朗,面色平静,浑身凌然,是让人不能也不敢忽视的萧冷。   “是,奴才遵旨。”刘兰福弯了下腰身,随后与孀华朝着绛珠走了去。   然,还没等刘兰福与孀华碰到绛珠,一直站在一边的两名大丽男子,忽然将绛珠挡在了身后,并对着刘兰福与孀华举起了手中的长剑。   虽然他们并未拔剑出鞘,但他们眼中那迸溅出来的阻拦很是明显,似乎如果孀华与刘兰福谁要是再敢上前一步,他们便要开始大开杀戒了一般。   “这……”刘兰福一愣,转眼朝着身后的沐扶夕看了去,如果此刻沐扶夕想要责罚的人,是他们元清的奴才,他甚至是连犹豫都没有,直接招呼侍卫过来处理了。   但是现在不同,这些人是来自大丽国的,而且他还听皇后提起过,这位延和公主,会在不久之后和亲进宫,如此关系到联盟国之间的事情,是他一个当奴才可不敢轻举妄动的。   “怎么,你们还敢在元清皇宫里手持剑刃不成?”沐扶夕上前几步,蹭过了刘兰福与孀华,唇角勾笑,神色淡然。   “太子妃,我们并不想与你为敌。”其中一名男子,淡淡的道。   “但是很可惜,你们已经这么做了。”沐扶夕说着,伸手握住了那男子手上的长剑,“不要以为,元清的女子都害怕刀光剑影。”语落,她猛然抬起长腿,朝着那男子的小腹扫了过去。   那男子根本就没料到沐扶夕竟然会武,当即顺着沐扶夕的力道,后退了几步,撞在了石柱子上。   “你……”另一名大丽国的男子见沐扶夕竟然先动手,双眼之中当即起了杀气。   “怎么,你也想挨揍不成?”沐扶夕收回手臂的同时,朝着那男子撇了一眼。   “元清的太子妃就可以这般嚣张?”那男子说着,“唰!”的一声,当即抽出了剑鞘之中的长剑,并想都没想的直接朝着沐扶夕挥了起来。   “天呐――”刘兰福当即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愣愣的看着那冒着寒气的利刃,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小姐,当心啊――”孀华虽然害怕,但更多的是担心着沐扶夕的安危。   感觉到身后徒然的杀气,沐扶夕一个侧身,避开了那挥像自己的长剑,将自己还没有痊愈的手臂藏在了身后,仅用那只被烫伤的手,拉住了那男子的手臂。   她抬腿蹬在身后的台阶上,借力打力的飞跃起身,拉着那男子在半空之中划过了一个弧度,趁着那男子失去平衡之时,一脚狠狠的揣在了他的胸口上。   “砰!”的一声巨响,那男子先是撞在了堆满积雪的树干上,随后摔在了地上的积雪之中。   周围的宫女和太监见此,吓得跪了一地,就连孀华也是胆战心惊的弯了膝盖,要不是及时伸手扶住了身边的石墙,她很有可能也是双腿不听使唤的跪在地上了。    第五十章 能言 - 江山半壁 - 瑶涩   在所有人惶恐的目光之中,唯独沐扶夕从始至终是那般的淡然,她拍了拍自己有些松散的衣衫,扫了一眼仍旧坐在地上,两眼发直的绛珠。   “刘公公,你还在等什么?”   她今日的前来赴宴,本就没打算息事宁人,如今皇后想要将延和和亲进宫,于公上来说,确实是对巩固绍凡的江山大业有极大的帮助,但是于私上来讲,皇后无疑在后宫之中多了一枚棋子。   她可以为了绍凡做到步步谦让,但这并不表示,所有人都可以骑在她的脖颈上为所欲为。   刘兰福从震惊之中回过神,赶忙爬起了身子,一边上前拉住了绛珠的胳膊,一边又招呼过来了几名小太监前来帮忙。   拉扯的疼痛,让绛珠豁然清醒了过来,看着正一步步朝着自己走来的孀华,不禁吓得“哇!”的一声,直接哭了起来。   “你们元清人就是这么欺负人的么?”   “我家的公主现在就在屋子里,若是给她听见了,小心她剥了你们这些狗奴才的皮!”   院子里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饶是皇后想要在屋子里装聋作哑,也是不大可能了。   “阮姳,院子里究竟发生了何事?怎得这般吵闹?”皇后放下手中的茶杯,朝着对面的延和扫了一眼。   延和的脸上也是没了笑容,虽然她不知道外面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听闻着那从绛珠口中发出的撕心哭喊,她始终是坐立不安的。   但是,如今皇后还没起身,她就算再着急也是不能有所表示,只能强压着心中的不安,硬生生的在软榻上如坐针毡。   阮姳缓缓的走了进来,对着皇后福了下身子:“回皇后的话,太子妃似乎是想要口杖一名婢女。”   “哦?”皇后慢慢的站起了身子,捋了捋自己耳边的鬓发,“婢女?”   婢女,是一般王府之中丫鬟的称呼,她进宫几十载,早已听惯了“宫女”这个称呼,如今冷然听见婢女,确实是有些不习惯的。   “回皇后娘娘的话。”阮姳一顿,扫了一眼延和才又缓缓的道,“是延和公主身边的婢女。”   皇后听闻,拧了拧眉,她本以为沐扶夕是借题发挥,拿着她宫里的宫女出气,可她怎么也没想到,沐扶夕竟然敢责罚延和身边的婢女。   “延和,你且随着本宫一起去看看。”皇后说着,先行在阮姳的搀扶下,朝着门外走了去。   这个沐扶夕还真是总是让她出乎意料,平时不吱声不蔫语,可一旦放肆起来,还真是连她都难免惊讶。   竟然敢对大丽国的婢女动手,看来这一次,她要是不给沐扶夕一点颜色看看,这个沐扶夕还是要上天了。   跟在皇后身后的延和咬了咬牙,这个沐扶夕还真是嚣张,真是以为她不说话,就是她好欺负么?   门外,刘兰福已经和几个太监将挣扎的绛珠按在了地上,孀华挽起了自己的袖子,正打算动手,却在刚刚挥舞起手臂之时,猛然听见身后响起了一声厉呵。   “这么多人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地上垂着头的绛珠听闻到这个声音,猛地抬起了双眸,当她看见跟着皇后一起走出屋子的延和时,惊慌的双眸中,闪过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得意。   孀华回身,与刘兰福和几名太监,一起跪下了身子:“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这是在做什么?”皇后凌厉的双眸,扫过了跪在地上的众人,最后落定在了沐扶夕的身上。   沐扶夕回身,盈盈上前几步,微微垂眸福身:“沐扶夕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垂眸打量着沐扶夕半晌,淡淡的道:“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沐扶夕慢慢站直了身子,抬眸时,对上延和投掷过来的目光,不禁微微一笑。   延和一愣,她没料到沐扶夕竟然还能笑出来,难道责罚的婢女就让沐扶夕这么开心么?这是在杀鸡给猴看不成?   被沐扶夕踢飞的两名大丽国男子见延和走了出来,不禁从跌倒的地方慢慢站起了身子,走到了延和的面前。   “公主。”   延和侧眼一望,当即握紧了袖子下的双拳,这两名侍卫都是大丽国宫中数一数二的侍卫,如今一个沾泥一个挂雪,怎一个狼狈了得?   “这是怎么了?”延和收起自己的愤怒,佯装惊讶的喊了起来。   两名侍卫与延和在一起的时间不算短,又怎能看不出延和的假装,对视了一眼,其中一名侍卫弯下了腰身,双手抱拳。   “属下们不过是开了几句玩笑话而已,没想到元清的太子妃直接派人过来,想要口杖绛珠,属下一时心急,便加以阻拦,不料元清太子妃当真是好功夫,不过是片刻,便将属下们踢倒在了一旁。”   “这……这是什么意思?”延和倒是也没料到,沐扶夕这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竟然会武,不过碍着现在皇后在场,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咬了咬唇畔,转眸朝着皇后看了去。   “皇后娘娘,就算延和的奴才们再不对,也不劳太子妃动手啊,这些奴才可都是延和父王最为中意的,若是让父王知道了此事,恐怕……”她说道一半,见皇后的脸色沉了下来,便不再继续说下去。   转眼,朝着另一边的沐扶夕看了去,延和悄悄的扬起了唇畔。   沐扶夕,既然你敢动手,就别怪我找你麻烦,怎么说我也是大丽国的公主,即将连婚的宠妃,我倒要看看,这个节骨眼上,皇后是会帮着你,还是会帮着我。   皇后自然也是没料到沐扶夕竟然会动手,怎么说延和公主也是前来和亲的公主,她既然来到了元清,代表的就是大丽,如今她的侍卫在元清皇宫被一个太子妃责打,这事若是传出去,大丽王一定会责怪她们元清失了礼数。   况且,她安排延和与绍凡连婚,本来就是想借着延和与绍凡成亲之时,让绍凡向大丽国借兵三万,以防止即将回宫萧王的部队,所以无论如何,在借到精兵之前,她绝对不能让延和在元清皇宫,受到丝毫的委屈。   “回晖仁宫抄写女经三十遍,后日给本宫送过来。”静默了半晌,皇后淡淡的道。   延和一愣,随后加深了唇畔上挂着的笑容,紧了紧挽在皇后臂弯之中的手臂,又是靠近了皇后几分,似亲昵,似撒娇。   哎……   刘兰福扫了沐扶夕一眼,在心里悠悠的叹气。   小姐……   孀华担忧的想要站定到沐扶夕的身边,可才动了下身子,她便是停了下来,因为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尘埃落定的时候,沐扶夕忽然笑了。   她笑的清澈而怡然,似乎皇后想要责罚的人,根本不是她。   “你笑什么?”延和眯了眯眸子。   “笑可笑之人。”沐扶夕色如春晓之花,淡淡一撇,“大丽国还真是民风开放,这种开放的程度,可是我元清比不了的。”   “沐扶夕!”皇后拧眉,厉呵出声,“回晖仁宫面壁思过!”   沐扶夕福了福身子:“皇后娘娘的话,扶夕不敢不从,只是在扶夕走之前,还是要口杖那个辱骂元清的婢女,以儆效尤。”   “辱骂元清?”皇后一愣,转眼朝着延和看了去。   她刚刚确实是听见外面这些人的说话声,但因为听不懂他们说的是什么,也就没太往心里去,如今经由沐扶夕这般一说,她不得不慎重。   明日绍凡登基之后,朝中本就动荡,而眼下这两国连婚,不过是为了巩固绍凡的地位,她可不想因为一时的小利益,而酿成引狼入室的大祸。   延和自然是知道刚刚她那些属下说的是什么,如今听闻沐扶夕这般言语,她只当沐扶夕是污蔑,不禁也是正色了起来:“太子妃这是何意?难道太子妃是,实在找不到挽回自己颜面的理由了么?”   沐扶夕笑着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绛珠,待再次将视线朝着,延和以及皇后看去的时候,清透之中,多了几分不可忽视的凌然:“也许扶夕的姿色却是不比延和公主亮丽,但也轮不到延和公主身边的一个婢女,说元清的太子眼光不好,因为她没那个身份,也没那个资格。”她说着,忽然对着延和一笑,“除非,是大丽王觉得延和公主嫁过来,是委屈了延和公主。”   皇后一愣,双眸凛然的朝着延和瞥了去,她并没有开口质问什么,但她的一双眸子,却是充满了质疑。   如果说,大丽王当真有轻蔑元清的意思,那她断不能让延和嫁过来,因为就像是开始她担忧的那般,她害怕大丽王借着连婚的名义,带兵闯进元清,以此对元清加以施压。   延和对着皇后笑着摇了摇头,压住心里的慌乱,转眼朝着沐扶夕瞪了去,呼吸渐渐急促了起来:“太子妃怎可红口白牙的污蔑我大丽的连婚之意?”   “是不是污蔑,恐怕延和公主的心里比我要清楚。”沐扶夕仍旧微笑着。   “好啊。”延和握紧双拳,强撑着泛白的唇,扬起了一抹狡猾的微笑,“既然太子妃非要说我的婢女辱骂了元清,那么太子妃不妨将刚刚的话重复出来可好?毕竟刚刚我与皇后娘娘正在屋子里,我也是没有听清楚。”    第五十一章 善辩 - 江山半壁 - 瑶涩   延和之所以敢这般说,其实她不过是在赌。   赌沐扶夕对大丽语的了解只是皮毛,而不是精通,毕竟大丽语很是绕口,并不是一日两日能够学会的。   她之所以这般的刁难,是因为沐扶夕说的对,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刚刚绛珠她们几个在外面说了什么。   当然,她不到最后一刻,是绝对不会承认的,因为她不想离开元清,不愿毁了这桩连婚,因为她不舍得绍凡。   绍凡是她见过这个世上最为俊美而儒雅的男子,从她八岁时,见到当时随着景德帝一同出使大丽的绍凡开始,她便喜欢的不能自拔。   这次,她好不容易有了这个,能够成为绍凡女人的机会,她又怎能如此放过?   随着延和的话音落下,其他人的目光,均是纷纷落在了沐扶夕的身上,有担忧的,有好奇的,有震惊的,还有就是等着看好戏的。   沐扶夕用她那水亮的杏核眼瞥了一眼似胜券在握的延和,一阵夹杂着积雪的寒风袭来,卷起她的衣裙,够带起她胸前的素蓝饰带,与她瀑布一般垂散在身后的长发翩翩起舞,逆风飞扬。   她的唇角依旧在微笑着,忽然漆黑的眸亮了起来,渐动薄唇,发出了悠然而恬静的声音。   那流利的大丽语,从她的口中缓缓溢出,似清唱,似歌吟,在寒风之中,飘然而悠扬的传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皇后眉头紧紧的拧着,因为她完全听不懂沐扶夕在说什么。   地上对着的衣裙太监和宫女,均是心惊的望着这个总是淡然微笑,从没有官家小姐架子的沐扶夕,虽然他们每一个人能明白那繁杂口音的意思,但这并不能抹去他们对沐扶夕的钦佩。   延和越听越是心惊,她怎么都没有想到,沐扶夕不但会说大丽话,更是能将大丽话说的这般流畅,更有甚者,沐扶夕竟然能一字不落的重复下来,跟刚刚绛珠他们所有人说过的话,没有丝毫的言语分差。   绛珠跪在地上,本还得意的面庞,随着沐扶夕的声音传来,彻底的僵硬定格了下来,她满眼惊讶的看着那个屹立在寒风之中,无畏面对众人的沐扶夕,一颗心慌得快要跳出了嗓子眼。   刘兰福一向好察言观色,虽然他听不懂沐扶夕口中所说的话,但是他细心的观察到延和的脸色,以及另外几名大丽人惊慌失措的表情,不禁抬了下眉,轻轻点了点头。   不得不说,沐侯府的这个掌上明珠,确实是有足够的本事让人刮目相看,她总是能波澜不惊的应变任何事情,然后微笑着,在他人最为得意的时候,一招戳中在那个人的软肋上。   叹了口气,大冷的天儿,刘兰福却觉得自己汗流浃背,伸手擦了把额头间的虚汗,他庆幸的想,还好自己不曾与沐扶夕为敌,还要沐扶夕将会是未来元清的皇后。   因为看惯了勾心斗角的他再清楚不过,与这般聪慧且冷静的女子为敌,无疑是自寻死路。   凤鸣宫的院子里,从来没有像是现在这般静谧的时候,整个院子里,除了沐扶夕那似清风一般,柔软而有悠然的声音,时不时的随风飘散远去,其他人,均是屏住了呼吸的听着,看着,似乎连大气都不敢出。   这一的静谧过了许久,一直到沐扶夕将自己所听见的南蛮话,全都重复了一遍之后,才算是告一段落。   沐扶夕面容平静,一双淡若的眸子雅致温婉,她看着双唇已经彻底白了下来的延和,观之亲切,面颊上的温柔之中,却透着几分淡淡的冰凉。   “不知道扶夕可是落下了哪里?亦或是说错了哪里?”   延和脚下一晃,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的她,虽然很是不甘心,但却又不得不被迫点了点头:“元清太子妃果然非同凡响。”   沐扶夕点了点头,裙角轻轻波动:“既然扶夕没有说错,那延和觉得,您的婢女,究竟是该罚还是不该罚?”   延和咬了咬唇:“该罚。”   “很好,延和公主果然知书达理。”沐扶夕说着,又转眼朝着皇后看了去,“皇后娘娘,扶夕只是不希望,未来元清的帝王,名誉上有任何的损伤,如果皇后娘娘仍旧觉得扶夕做错了,或者是说错了,那么扶夕甘愿闭门抄写女经三十遍。”   “打!”皇后冷下了双眸,对着一边的刘兰福吩咐道,“元清的未来帝王,岂能是一个奴才所嚼舌根的?刘兰福,按照太子妃交代的办。”   “是,奴才遵旨。”刘兰福福了下身子,对着几名太监使了个眼色,再次架起了跪在上的绛珠,朝着孀华轻轻的点了点头,压低了几分声音,“孀华丫头,动手吧。”   孀华本就为沐扶夕抱打不平着,如今好不容易可以为她家的小姐出一口气,她怎能手下留情,随着刘兰福的话音落下,她当即挥舞起了自己的手臂,朝着绛珠的面颊落了下去。   “啪——啪——啪——”   一声接着一声清脆的响声,在凤鸣的院子里响了起来,没多大一会的功夫,绛珠的面颊便是红肿了起来,但绛珠自知理亏,又差一点连累了她家的公主,饶是她再疼,这个时候也是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的。   皇后下意识的佛开了延和搭在自己手臂的上手,在阮姳的搀扶下,下了台阶,走到了沐扶夕的身边,侧眼,看着那被打的绛珠,声音故意压低了几分:“扶夕,我知道你不想让延和与绍凡连婚,但就算是为了绍凡着想……”   “皇后娘娘您错了。”没等皇后把话说完,沐扶夕便是笑着打断了下来,“扶夕从来没有想过独宠后宫,因为扶夕很清楚,帝王最不能有的,便是子嗣的匮乏,但若是谁对绍凡不敬,扶夕是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因为绍凡从明日开始,代表的将是整个元清。”   皇后一愣,一双凌厉的眸子,忽地柔和了几分:“扶夕,你能这么想,当真是让本宫欣慰。”   沐扶夕抿唇而笑:“因为扶夕不敢忘记先帝曾经的教诲。”   曾经,在她还是孩童大的时候,景德帝便说过一句话:‘子嗣延绵,才是江山传承的基本,如果没有何时的子嗣得意继承大统,就算江山再过稳定又有何用?到最后,不过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虽然这句话,当时的景德帝并不是和她说的,但她却是那般的记忆犹新,因为不可否认,景德帝的话是对的,对到她无力去反驳。   皇后再次发愣,看着沐扶夕半晌,才带着几分试探的问道:“你竟然知道了?没想到绍凡竟是这么快便同你说了。”   沐扶夕听闻了皇后的话,心里泛起了一丝的涟漪,她淡淡的示意微笑,却不再开口,因为她根本不知道皇后说的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绍凡把先帝的话告诉她了?先帝同绍凡说了什么?而皇后又知道什么?   站在台阶上的延和垂下双眸,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手臂,怒从心起,再次抬眸时朝着沐扶夕的方向看了去,一刷漂亮的眸子,覆上了一层似寒冰一样的冰冷。   好一个沐扶夕,竟然不费吹灰之力,便是将本向着她的皇后,拉到了自己的身边,果真是好本事,看来这次是她小看了这个沐扶夕。   不过不要紧,以后的路还很长,时间还长得很,她不着急,她要慢慢的和这个沐扶夕往下走,看看在这个后宫之中,到底谁才是笑到最后的那个人。   沐扶夕正想着皇后刚刚的话,不经意抬眸时,便是直接对上了延和那一双带着冰碴的眼。   她先是怔了一下,很快便是回了神色,毫不避讳延和那染着仇意的目光,轻轻的扯了扯唇角,淡淡的露出了一抹微笑。   “进屋说话吧。”皇后说着,主动拉住了沐扶夕的手,带着她一同转过了身子。   “是。”沐扶夕点了点头,乖顺而淑雅。   她小心翼翼的搀扶着皇后迈上台阶,在进屋的一刹那,对着不情愿闪身站在一边的延和,挑了挑秀眉,不是炫耀也不是显摆,而是她想要延和知道,她沐扶夕根本就没把她延和放在眼里过。   其实,皇后开始确实是向着延和的,她心里很清楚,因为外面的动静闹得这么大,皇后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敢在她动手的时候出来,单单凭着这一点,她便是已经了然皇后的意思。   毕竟自己并不是皇后能够掌控的,皇后自己也是应该心知肚明才是,所以借着帮绍凡稳固江山之闲,她想要让延和成为她身边的人,沐扶夕也是能够理解的。   一切都很好,延和想要靠拢皇后,皇后也想拉拢延和,今儿皇后把她找来,无疑是想给予她一个警告罢了。   因为皇后很明确的想让她知道,就算自己日后不服从她的管制,她也不会束手无术,因为想要与她找到了一个可以代替自己的延和,来帮着她维系后宫,充当着她的眼线和左右手。   不过,延和看似处事周全,城府颇深,但是延和却是一个不懂得隐忍的主儿,不然也不会今儿下午延和看见绍凡与她在一起,傍晚便让自己的奴才,在她的面前上演这么一出戏码。   没有主子的命令,这几个当奴才的又怎敢嚣张?   只是,延和错就错在,皇后虽然想要疼着她,但皇后毕竟是元清的皇后,是绍凡的养后,那些奴才虽然是想要贬低自己,却话里话外的流露出了对绍凡的不尊不敬,这是皇后所不能坐视不理的。   只因,皇后的底线,她沐扶夕可以拿捏的刚刚好,但延和这个初来乍到的人,却丝毫不知皇后的底线究竟在哪里。    第五十二章 分心 - 江山半壁 - 瑶涩   一顿饭,吃得不紧不慢,碍着刚刚在院子里发生的事情,延和倒是也收敛了许多。   饭后,沐扶夕本想先行离开,却被皇后留了下来,而延和这个本想留下来,与皇后增进感情的人,却被皇后随便搪塞个理由,让刘兰福送出了门口。   “孀华。”就在延和即将脉迈出门口的时候,沐扶夕淡淡的开了口,起身看了看外面已经黑下来的天色,对着外面的孀华吩咐了一声,“进来吧。”   “是,小姐。”院子里的孀华早已酸了手臂,垂眸扫了一眼面颊肿如馒头,一副快要昏死过去的绛珠,转身走进了屋子。   迈过门槛时,刚巧与延和擦身而过,孀华淡淡垂眸,轻轻的福了下身子:“延和公主慢走。”   延和看了看孀华,冷冷的收回视线,迈步走了出来,侧眼见已经昏倒在了院子的绛珠,心疼的咬紧了牙关:“巴图,坎纳,将绛珠带回去。”   “是,公主。”巴图先行上前一步,将绛珠抗在了肩膀上。   “公主,这就算了?要不要属下找个机会,好好修理一下这个元清的太子妃?”相对于巴图的不吭声,坎纳却是咽不下这口气。   “哼。”延和轻蔑的一笑,抬步朝着院子外走了去,“就凭你?你还没被人家打够么?”   坎纳紧跟以后:“公主您有所不知,这位元清的太子妃武功确实不一般,若是硬碰硬,属下真的不是她的对手。”   “你一个保护本公主安全的侍卫,竟然打不过一个女人,你还有脸说?”延和僵下了面庞,“坎纳,本公主身边不留废人,既然你已无用,不如你还是趁早回大丽吧。”   “公主饶命!”坎纳直接跪在了地上,“如果公主想要对付元清太子妃,大可以让属下找个机会暗着来。”   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单独回到大丽的,因为他是跟着公主一同来元清的贴身侍卫,如果他单独回去,大丽王一定会按照逃兵来治罪于他,到了那个时候,不要说是他自己自身难保,可能连他的家人有不能幸免。   “暗着来?怎么个暗着来?”延和停住前行的步伐,回眸朝着跪在地面上的坎纳扫了去,“难不成,你还能杀了她不成?”   坎纳浑身绷紧了几分,沉默了半晌,淡淡的开了口:“只要公主想,属下便会尽力去做。”   “坎纳,机会,不是人人都可以有的。”延和笑了笑,语露杀意,“做的干净一些,别连累到我。”   “是,属下遵命。”   延和勾起一抹隐藏住杀意的笑容,转身继续迈出了步伐,月光显露,打在她精致的长裙上,似流波浮动。   绍凡是她的,永远都会只是她的,哪怕绍凡不爱她也无所谓,但是她绝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绍凡爱着别人,宠着别人。   “沐扶夕……”攥紧十指,延和面露恨意,“你的死期不远了。”   凤鸣宫前厅。   炭炉温热,暖香芬芳。   一直到院子里再无脚步声,皇后才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朝着沐扶夕淡若而望:“扶夕,你可是听说过萧王?”   沐扶夕愣了愣,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扶夕确实知道萧王,但却不甚了解。”   皇后轻轻一笑:“当年萧王的生母,也算是国色天香,倾城之姿,怪就要怪她生在了一个不该生的人家,嫁到了一个不该嫁的国度。”   沐扶夕抿了口手上的温茶,不予言语,女子婚嫁,不是媒妁之言,就是父母之命,而这个罪臣之女却是更加的可悲,要嫁到一个遥远的国度,受人欺凌。   没有选择,也没有退路,只能默默的承受着,世人对自己的冷眼和冷漠,独自一个人送走日出,又迎来了日落。   她想,如果有朝一日,自己也落得了个如此的下场,她断然不会像是墨王的生母那般,隐忍着活下去,因为那样的困境之中,活下去,是比死亡,更需要勇气的。   皇后见沐扶夕并未说话,只当她是不知道当年的琐碎,想了想,也不再说下去,而是凛起了双眸,正色道:“萧王以残忍文明三珈关,被那里的百姓称之为‘魔神’,这次萧王带兵回宫,名义上是用先帝驾崩作为借口,但他究竟的目的是什么,恐怕是人人清楚。”   沐扶夕抚摸着手中的白瓷茶杯:“皇后娘娘的意思是……”   没等沐扶夕把话说完,皇后又道:“扶夕,你知道本宫为何会让前来出使的延和,以和亲的名义留下么?”   出使?沐扶夕心下一沉,她是怎么也没想到,延和并不是皇后安排进宫,而是自己代表大丽国出使到元清的。   难怪她觉得奇怪,如果大丽国也当真有和亲的意思,断然不会只是让延和带着个侍女或者几名侍卫前来,就算是大丽王拿捏不准皇后的意思,但是碍于一国的体面,他也总是会让延和带一些礼物来的。   “看来,你是懂了。”皇后淡淡的笑了,再次端起了面前的茶杯。   一股不祥的预感,从沐扶夕的心底直达心头,她看着庄重而华贵的皇后,轻轻的摇了摇头:“恕扶夕愚钝,皇后娘娘的意思,扶夕不懂。”   “不懂吗?可本宫觉得是却是懂了。”皇后放下茶杯,伸手朝着沐扶夕的面颊伸了去,捋了捋她散落在两腮的鬓发,忽而含目微笑,说出的话语却是如利刃一般冷若冰霜。   “扶夕,如果沐侯仍旧鼎力太子的话,本宫也犯不上这般劳师动众,毕竟本宫也不希望其他国家来干预元清本国的事情,但是很可惜,对于萧王即将回来的消息,沐侯是完全漠不关心的。”   完全漠不关心是什么意思?难道,当真如她所想的那般不成?   沐扶夕怔楞的看着面前委婉,而又无可奈何的皇后,一颗心彻底掉进了万丈深渊之中。   可是为什么,她的父亲明明为绍凡谋权,鼎力绍凡登基,但是却在绍凡即将登基,沐氏一族功不可没的时候,却又要执意明哲保身的全身而退?   “父亲的事情,并不是扶夕能够过问的,时辰不早了,扶夕就先行告退了。”沐扶夕说着,直接站起了身子,对着皇后福了福身,“扶夕给皇后娘娘跪安。”   皇后本只是想打探一下沐扶夕的口风,毕竟沐自修那边,她也只是听满堂春说过,似乎沐自修在帮着绍凡登基之后,有自己的打算。   不过她没想到,沐扶夕竟然能自持到这种一步,不但是波澜不惊,更是表情平静。   转眼,朝着漆黑的窗外望了去,看着沐扶夕那飘然远去的身影,皇后抿唇,似呢喃:“你还真是生了个了不得的女儿呢,沐夫人……”   漆黑的宫道,一眼望不到头,沐扶夕在孀华的陪伴下,静静的朝着晖仁宫的方向走着,仅一盏灯笼照着脚下的路,橘光柔柔,像是随时会被黑暗所吞没。   “小姐,那延和公主后来可有为难您?”孀华想起自己进屋时,无意撞见到延和那冰冷的目光,便是总是觉得心有余悸。   沐扶夕一心想着刚刚皇后所说的事情,并未仔细听孀华的话,所问非所答的淡淡道:“孀华,爹爹可有派人传话?”   孀华摇了摇头:“不曾。”   “是吗。”沐扶夕苦涩而笑,不再说话,莫名的寒冷,顺着指尖蔓延至全,是她无法自持的轻轻颤抖。   如果皇后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么现在的她,无疑是在等着末日的到来。   她进宫之后,最害怕的便是自己的父亲与绍凡之间存有间隙,因为她不知道若真的父亲和绍凡背道而驰的话,那么她应该何去何从。   一个是她不愿离开的男人,一个是她割舍不掉的父亲,这样的抉择,是让她比死还要难受的左右为难。   只是……   开始时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嘛?父亲为扶持绍凡而尽心尽力,绍凡对父亲也是尊重有佳,怎么不过是才一夜的功夫,一切便都跟着改变了?   “你们放开我,我是娘娘,你们谁敢碰我?”   “啊――疼疼,你居然敢咬我?”   “站住!”   “你们别过来,别过来,我死都不要被你们送到皇陵之中,给先帝陪葬!”   忽然,从远处传来了男男女女吵杂的声音,还没等沐扶夕回过神色,便是感觉自己的手臂一紧。   “小姐当心!”孀华拉着沐扶夕闪身站到了一遍,随着她们的侧身,一个影子,跌跌撞撞的倒在了她们的面前。   沐扶夕回神,抬眸朝着远处那黑暗之中,星星点点的火光看了去,拧了拧眉,正要开口喊人过来,却听见一声女子的求饶声,颤颤巍巍的传进了耳朵。   “求求你别喊他们过来,他们要抓我给先帝陪葬。”   这个声音……   沐扶夕一愣,转眼垂眸扫了去,在孀华手中灯笼的晃照下,一个穿戴华丽,面容姣好的女子,浑身颤抖,且披头散发的死死瞪着她。   在这份难得的安静之中,孀华也是看清了地上的人,不禁捂着自己因为惊讶而长大的唇,凉凉的喊了一句:“婉妃娘娘?”   她之所以惊讶,是因为她曾经陪着沐扶夕进宫时,不止一次的见过这位婉妃娘娘。   在她的印象之中,婉妃本就矫情又刁钻,再加上先帝对她还算是宠爱,所以她总是仗着自己的家势和美貌自视清高。   可是现在,那个骄傲,那个美丽,那个总是喜欢垂眸看人的婉妃,竟然变得这般狼狈且疯癫,这是她不敢相信的事实。    第五十三章 祸福 - 江山半壁 - 瑶涩   经由孀华这么一喊,对上的婉妃先是一愣,随后拧了拧眉,竟是笑了:“太平郡主?呵……还真是冤家路窄。”   沐扶夕淡淡颔首,对于婉妃的话并不介意:“婉妃娘娘可是需要帮忙么?”她说着,对着身侧的假山撇了一眼。   婉妃顺着她的目光,也是看见了那处假山,收回目光的同时,朝着沐扶夕冷冷一瞥:“你竟然会这么好心?”   “呵……”沐扶夕轻轻抬眸,“现在在婉妃娘娘面前的,似乎只剩下这一条路了。”   婉妃不甘心的咬了咬唇,慢慢站起了身子:“太平郡主,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样。”   沐扶夕耸了耸肩,不以为意的跟在婉妃的身后,一同侧身走进了假山之中。   孀华跟在沐扶夕的身边,轻轻挽住了沐扶夕的手臂,她是真的不知道她家的小姐,到底是怎么得罪了这个婉妃娘娘。   以前只要是她陪着小姐进宫,这婉妃总是有意无意的,出现在她们的面前,不是说着一些不好听的风凉话,就是杀鸡给猴看的指桑骂槐。   “孀华,把灯笼熄了吧。”沐扶夕轻轻的道了一声。   “是,小姐。”孀华从思绪之中回神,吹灭了手中的灯笼。   天上的残月,不知道什么时候躲进了云层,随着灯笼的熄灭,一时间,假山内漆黑了下来。   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靠着假山嘘嘘喘气的婉妃,轻轻的笑了起来:“我听闻太平郡主已经住进宫里有几日了,是不是就等着太子登基之后,顺理成章的成为下一任皇后了?”   “婉妃娘娘说笑了。”沐扶夕淡淡的道,“事事本无常,谁又能料到以后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   “哼,真是难得,你竟然也会说这样的话。”婉妃靠着假山,微微仰起面颊,“我还以为,从你知道背叛的那一日开始,你便已经是狼心狗肺的不可救药了。”   “你……”孀华听不下去了,她家的小姐明明好心相救,这个婉妃不懂得知恩图报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还竟挑一些难听的话说,难道真是当她家小姐好欺负不成?   沐扶夕拉住了孀华的手,紧了紧五指,示意孀华不要开口。   她其实也不清楚婉妃为何这般的厌烦自己,而且经常说自己一些难听的话,但是她总觉得,既然被人讨厌,就总是有让人厌烦的地方。   她避一避,退一退,婉妃便会有所收敛,可是她没想到,婉妃竟然在大难临头之际,仍旧不忘记对她加以挖苦。   这让她不由得好奇了起来,究竟婉妃为何这般的讨厌她。   在沐扶夕的拉扯下,孀华没了声响,婉妃见沐扶夕一直不曾说话,不禁冷笑着又道:“你以为别人都称呼你一声‘太平郡主’你便真的是太平郡主了么?呵呵……沐扶夕,你不过就是一个背信弃义的小人罢了,别人不知道你温柔下的丑陋面目,但我却是知道,你那丑陋的面目究竟是要有多么的狰狞。”   “恨一个人,总是需要一个理由的。”沐扶夕凭着直觉,在黑暗之中才,朝着婉妃的方向看了去,“我一直很好奇,究竟是我哪里做的不对,而让婉妃娘娘如此记恨在心?”   “理由?沐扶夕你这是在和我装蒜吗?”婉妃提高了几分音量,凌厉的声音之中,伴着些许嗤笑,“当年的事情是你亲身经历的,你居然现在这般置身事外的假装无辜?你别以为你能骗得过所有人,你也别以为谁都会相信了你,以为你当真什么都不知道,你……”   没等她把话说完,忽然感觉自己的脖子一紧,再想发出声音,却干涩的让她几欲窒息,她不敢置信的透过黑暗,看着不知道何时站定在她面前的沐扶夕,一双本就余惊未消的眸子,更添惊悚。   “把你想说的话说明白了。”沐扶夕冷冷一笑,蓦地收紧了自己的五指,“你所谓当年的事情,究竟指的是什么。”语落,又松了几分自己的力道。   “咳咳……咳咳咳……”终于得到顺畅呼吸的婉妃猛地咳嗽了起来,待她彻底的平静了下来,竟然又是笑了起来,“怎么,若是我不说,你还敢杀了我不成?”   “你说呢?”沐扶夕倾低了几分身子,一双透亮的眸子冷若冰霜,她身上的那份安静早已消失不见,徒留下的惟是那森森寒意。   “如今你不过就是一个即将要陪葬的妃子而已,那些成日与你猫捉老鼠的侍卫,哪个不是眼巴巴的盼着你死去,也好省了他们的功夫。”她说着,忽而笑了,眉眼高抬,语气是谁都没有见识过的玩世不恭,“婉妃你应该很清楚,我若是想杀了你,其实很容易,不过是动一动手指的事,但你不知道的是,如果我当真想要救你,其实更容易,不过就是去皇后面前说几句话而已。”   “你……”婉妃一愣,看着面前的沐扶夕呆住了神色。   是啊,她怎么就忘记了,如果明日太子顺利登基的话,那沐扶夕就是皇后,而若是沐扶夕当真想要保住她的话,不过是去已经成为太后的皇后面前,动一动嘴皮子而已,因为沐扶夕随便掐一个理由,都可以将她留下来。   “看样子,你是明白了。”沐扶夕说着,松开了钳制在婉妃脖子上的手指,淡淡的扫了一眼婉妃那恍然大悟的面颊,“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因为什么,一直恨我入骨了吧?”   “好,既然你爽快,那我也明人不说暗话。”婉妃直起了腰身,“在这个又冷又腥臭的后宫,我是那样的爱着他,但他,却一直深深的爱着你。”她说着,冷冷的直视着沐扶夕,“而你不但不懂得知足,还当着他的面勾三搭四!”   “你爱的人是绍凡?”沐扶夕惊讶的后退一步,因为伦理上,婉妃可是绍凡的长辈啊!   “沐扶夕,也许他说的是对的。”婉妃幽幽一笑,“在你的眼里,除了太子之外,便再也容不下其他人的存在了。”   “你想说的,究竟是谁?”沐扶夕微微眯起眼睛,忍着自己心中强烈起伏的波澜,上前了一步,“婉妃,你究竟是在为了谁而抱打不平?”   “呵呵……为了谁?”婉妃柔柔一笑,那凝聚在唇角上的笑容,参杂着一丝不容忽视的疼痛,“沐扶夕,不知道你可还记得,太子曾随着景德帝出使大丽的事情?”   “记得。”沐扶夕想都没想的便开了口,“你究竟想要说什么?”   绍凡曾经随着景德帝出使大丽的事情,她不但是知道,更可以说是印象深刻,因为她的许多第一次,都是在绍凡出使大丽之前的那一晚发生的。   婉妃幽幽一笑,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呵呵……我想要说的就是,在太子离开之前……”   “你们去假山里搜!”   “是!”   “走,咱们去另一边搜!”   没等婉妃把话说完,附近便是传来了士兵的声音,沐扶夕微微一愣,将手指按在了婉妃的唇上:“你先在这里等着我,我去将外面那些士兵打发走。”   婉妃一愣,轻轻的点了点头:“好。”   “记得不要出声。”沐扶夕再三嘱咐之后,这才带着孀华出了假山。   她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留下婉妃,但是她很清楚,自己想要知道当年的事情,最近一波接着一波的谜团不断的朝着她涌来,她实在是不愿再当做傻子。   看着沐扶夕转身离去的背影,婉妃靠在假山上彻底的松了口气,虽然她当年答应过那个人,永远不会将这个秘密说出去,但是现在关系到了自己的性命,她不得不违背了当初的承诺。   一阵冷冽的寒风吹过,冻得婉妃一个激灵,搓了搓肩膀,正打算看看沐扶夕应付的如何了,可她没想到,在她抬眼的瞬间,一个人影站定在了她的面前。   婉妃先是一愣,下意识的瞪大眼睛,正想惊呼,却又忽然拧眉:“怎么会是你?”   “我刚巧路过此处,听见有声响,便过来瞧瞧,没想到你竟然也在这里。”   婉妃笑了笑,如获大赦:“既然你来了,就救我离开这里吧,他们想要拉着我去陪葬。”   “我救不了你。”   “为什么?”一瞬间,婉妃所有的期望全部消失殆尽,只剩下了急速惨白的面颊,“你如果不救我,就不怕我用当年的秘密,让外面的沐扶夕救我么?”   “不怕。”   “为何?”   “因为我会在那之前亲手杀了你。”   “恩……”婉妃只感觉自己的脖颈一紧,随后强烈的窒息感便顺着那勒紧的脖颈,传达到了她所有的神经,她不敢相信的轻轻摇头,一双眼睛因为缺少呼吸而渐渐红了起来,“你……你可是我……最好的姐妹……为,为什么……”   “当年的事情,如果一旦让沐扶夕知道,整个皇宫将再无安宁之日,所以你便带着这个秘密一起去皇陵陪葬吧,别怪我狠,要怪只怪你知道的太多了。”   “你……”婉妃的眼睛越睁越大,十指不停的挠着身后的假山,慢慢的,她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到了最后,她噙着一抹讥讽的笑容,彻底定格在了一处,呼吸告停的同时,一滴泪,滚下了她姣好的面庞。    第五十四章 死亡 - 江山半壁 - 瑶涩   “什么人在那里?”   随着沐扶夕的走出假山,一群士兵将手中的灯笼提了起来,纷纷朝着沐扶夕的方向晃照了去。   沐扶夕拧了拧眉,强烈的光线刺疼着她的双眸。   孀华见状,清了清嗓子:“放肆,你们有多少个胆子,竟然敢如此晃照我家小姐的眼?”   那些士兵一听,愣在了原地,一名打头的士兵听闻到了孀华的声音,赶忙上前几步,看清了沐扶夕的同时,单膝跪在了地上。   “奴才刘人贵给太子妃请安。”   沐扶夕垂眸,看着面前身穿金黄马甲的男子,淡淡的道:“你是侍卫长?”   刘人贵点了点头:“是。”   “恩,起来吧。”沐扶夕伸出手臂,待刘人贵起来后,又道,“时辰也是不早了,如此深更半夜的折腾,不知道刘侍卫长在找寻什么?”   刘人贵一愣,眼珠子转了个圈,随后压低了几分声音:“实不相瞒太子妃,奴才正带人追婉妃娘娘,您也是清楚,待明日太子登基之后,除了皇后娘娘,其他的贵妃,均要被遣送进皇陵的。”   沐扶夕听闻,点了点头:“既然如此的话,刘侍卫长便继续搜吧,只是若是没搜到人,还望刘侍卫长速速带着手下离开,别耽误了我欣赏风景才是。”   搀扶着沐扶夕的孀华手臂一紧,她怎么也没想到,沐扶夕竟然会不加以阻拦着这些士兵,如今婉妃就在假山之中,若是被这些士兵发现,后果又怎堪设想?   刘人贵一愣,赶忙摇头:“奴才哪里敢惹了太子妃的清净?奴才这就带着人离开。”说着,转身便要招呼着身后的士兵离开。   “且慢。”沐扶夕摆了摆手,“这次带人去皇陵,可是由刘侍卫长全权负责?”   刘人贵一听,先是一怔,随后赶紧点头:“回太子妃的话,确实是由奴才经手。”   沐扶夕笑了,淡淡的道:“云水斋就不必去了,贤贵妃体弱多病,如今又要照顾着旧病复发的墨王,况且,此事我已禀明皇后与太子。”   刘人贵并不傻,他其实并不知道沐扶夕,到底有没有将此事汇报给皇后和太子,但是他很清楚待太子登基之后,沐扶夕便是皇后,他就算是肩膀上扛着一百个脑袋,又怎敢现在得罪了沐扶夕?   “奴才明白。”刘人贵笑着点了点头,“太子妃慢慢赏景,奴才先行带人告退。”   待刘人贵带着人离开之后,一直提着一口气的孀华,终于是松懈了下来,她不明白的朝着沐扶夕看了去,眼中一片疑惑:“难道小姐就不怕,他们当真冲到假山后面寻人?”   “怕?当然怕。”沐扶夕轻轻一笑,“但是相对于我的害怕,他们更加害怕的是不愿与我为敌。”   “小姐的意思是……”   “谁也不会与有可能成为下一任皇后的女人为敌,除非他们是活的不耐烦了。”沐扶夕说着,带着孀华朝着假山里面走了去。   因为刚刚熄灭的灯笼,被孀华再次点燃了起来,所以刚刚那漆黑的假山之中,顿时被柔柔的橘光笼罩上了一层难得的暖意。   但正是因为这样,沐扶夕才恍然发现,本应该站在不远处的婉妃,此刻已经倒在了地上。   “这,这是……”孀华不敢置信的伸手捂上了自己的唇,手上的灯笼掉在了地面上。   咱孀华的惊呼声之中,沐扶夕快步朝着婉妃走了去,拢起长裙蹲在地上,伸手探了探婉妃的鼻息,不禁心里一震。   轻轻转动了一下婉妃渐渐冰冷下来的面颊,她的双眸一凛,那凝固在婉妃脖颈上的鲜红指印,是那样的明显而刺目。   豁然起身,沐扶夕顺着假山的缝隙,朝着四周望了去,黑洞洞,静悄悄……   “小姐,这……咱们怎么办?”孀华走了过来,尽量让自己的视线避开地上的婉妃,她从来没有见过死人,说不害怕是假的。   收回自己放远的目光,沐扶夕轻轻的叹了口气:“还能怎么办?”她说着,直接将地上的婉妃扛了起来,走出了假山。   孀华吓得后退了数步,直到见沐扶夕将婉妃扔进了不远处的枯井之中,才算是回过了神。   沐扶夕站在井口处,垂眸朝着望不到底的枯井内呆呆而望,一颗心冰冷的似结了一层厚厚的寒冰。   刚刚她和刘人贵谈话的时候,她就站在假山的不远处,她敢肯定没有士兵走进过假山之中,而且就算有士兵误进了假山,见到了里面的婉妃,也是应该喊人,而不是直接掐死才是。   那么,究竟是谁对婉妃痛下了杀手?   那个人的目的又是为何?   难道,她刚刚与婉妃说话的时候,还有另外一个人隐藏在暗处?然后那个人也同样知道婉妃口中的那个秘密,所以趁着她的离开,才对婉妃杀人灭口么?   可是,那个人为何要如此防备着自己?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婉妃心中真正在乎的那个男人,又到底是谁……   “小姐……”孀华颤颤巍巍的走到了沐扶夕的身边,伸手挽住了沐扶夕的手臂,“这,到底是怎么了?”   “我也不清楚。”沐扶夕摇了摇头。   “那小姐为何要将婉妃扔,扔在井里?”孀华说着,回头看了看那些还能看见光亮的灯笼,“刚刚那些士兵还没走远,不然奴婢去将他们喊回来?”   “不可。”沐扶夕拉紧孀华的手臂,“婉妃死在了假山,而刚刚我又出现在了这里,这事怎么解释都是枉然的。”   “可是,那些士兵找不到婉妃,还是会将此事报给皇后娘娘的啊!”孀华也是紧了几分的呼吸,因为她知道沐扶夕说的并无道理。   如果现在让那群士兵回来,她就算和她家小姐满身是嘴,也说不清楚眼前的事情,但相比较之下,她更担心若是皇后知道了婉妃失踪,定不会罢休,到了那个时候,事情一旦闹大的话,也许后果会更加的严重。   沐扶夕摇了摇头,面色平静淡漠:“宫中枉死的人太多了,如果要是每条人命都仔细去查的话,那现在宫里的活人,还不够给那些死人陪葬的,况且婉妃是即将陪葬的妃子,对后宫来说,她已经可有可无,皇后一向顾全大局,断不会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在皇宫大肆搜查。”   孀华怔了怔,似乎是明白了沐扶夕的意思:“所以……”   沐扶夕幽幽一笑:“所以我们现在只需离开便是。”说着,带着孀华朝着晖仁宫的方向走了去。   随着沐扶夕与孀华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假山附近,一个黑影,慢慢从远处走了过来。   那个黑影先是走进了假山附近,不过是半晌的功夫,又绕出了假山,朝着沐扶夕刚刚站过的井边看了去。   隐藏在乌云之中的月亮,慢慢显露在了宁静的夜空之中,伴随着那淡淡洒下来的皎洁月光,那黑影直接看见了那枯井之中的婉妃。   不过那黑影并没有打算将婉妃拉上来,而是直接转身想要离开。   忽然,脚下的异样,让那黑影脚步一顿,随着那黑影的垂眸,一块泛着莹润光泽的玉佩,落进了那黑影的眼中。   弯下腰身,那黑影将玉佩捡在了手中,朝着沐扶夕已经消失掉踪影的方向望了望,将那玉佩扔进在了自己的怀中。   沐扶夕一路无话,带着孀华回到了晖仁宫,进了院子,便见着多日不见的婉晴,独自一人的站在台阶上。   婉晴见了沐扶夕,赶紧提着裙子跑下了台阶,站定在沐扶夕的面前时,还没等开口,便先是红了眼眶:“小姐……”   “身子可是养好了?”沐扶夕淡淡的一笑,伸手抚摸上了婉晴的发顶。   这样的温软,这样的温柔,让婉晴热泪滑落面颊,咬唇点了点头,极力控制着颤抖的身子:“小姐,奴婢知错了。”   “知道错了就好。”沐扶夕擦了擦她不断滑落下面颊的泪水,“婉晴,宫中不比在府里,也许一个大意,便是送了性命的疏忽,我不可能总是能保护得了你们,所以我希望你和孀华能够学会独自独当一面。”   听了沐扶夕的温柔细语,婉晴一愣,浑身都跟着绷紧了起来:“小姐您不怪奴婢么……”   “哎……”沐扶夕笑了,无奈而又怜惜的摇了摇头,“我罚你,并不是因为我怪你,而是我希望疼痛能让你快一点的长大,婉晴,你从小便跟在我的身边长大,我怎么会不疼你?”   “……哇……呜呜呜……”一直极力隐忍的婉晴,终是在此时嚎啕大哭了起来,她长大嘴巴,很是大声的哭喊着,没有规矩的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沐扶夕见此,微笑着将婉晴搂在了怀里,没有加以责怪她的嚎啕痛哭,只是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给予她肢体上最大的安慰。   孀华见此,莫名的红了眼眶,捏了捏自己有些不通气的鼻子,也是跟着轻轻的笑了起来。   这样真好,有她,有婉晴,有小姐……    第五十五章 争议 - 江山半壁 - 瑶涩   景德五十九年,景德帝驾崩,在满氏一族与沐氏一族的推举下,太子鹿绍凡登基称帝,封号舜贤。   至此,景德五十九年终,舜贤一年始。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元清朝殿之中,在百官的跪拜下,绍凡一身金黄色龙袍站在龙椅前,负手而立,居高临下。   “众位爱卿平身吧。”绍凡轻轻伸出手臂,对着下面的所有百官示意。   “谢皇上——”   在众位大臣起身的同时,绍凡后退一步,坐在了龙椅上,转眸对着身边的孙聚点了点头。   孙聚会意,上前一步,以双手摊开了明黄卷轴,提着嗓子,高呼出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沐侯府长女沐扶夕贤良淑德,贵而不恃,谦而益光,以道饬躬,以和逮下,四德粲其兼备,朕心甚悦,特封沐扶夕为皇后,封号绥妙,宜令所司,择日册命,钦此——”   在孙聚的话音声落下的同时,站在武官队伍里的沐自修走出了队伍,上前几步,跪拜在朝殿之上,三叩首之后,朗朗开口:“臣沐自修,叩谢龙恩。”   “沐爱卿起身吧。”绍凡淡淡的道,温润的目光之中,多了几分让人看不透彻的坚定。   随着沐自修的起身,一直站在沐自修身后的满堂春上前一步,对着绍凡弯了弯腰身:“皇上,臣听闻,前来我元清连婚的大丽国延和公主,已经抵达后宫,如今皇后已即将册封,不知皇上可是打算封延和公主何等称号?”   绍凡眸子沉了几分:“大丽国虽与元清联盟,但毕竟实力在元清之下,延和公主如今到来,就算是朕念及大丽国与元清历来的友好之意,但对于延和也不过是一个妃嫔之称。”   “皇上!”满堂春并没有后退的意思,而是更加的上前了一步,“微臣昨日傍晚接到了大丽国使者送来的书信,请皇上过目。”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以双手举过自己。   孙聚小跑着下了台阶,接过满堂春手中的书信,随后又登上了台阶,将书信交给了龙椅上的绍凡。   绍凡毫不迟疑的将书信打开,大略的看了一眼,不禁拧起了长眉,因为那信上说的不是别的,而是大丽对元清的一个要求。   如果元清想要得到大丽的出兵相助,那么元清就必须要册封延和为贵妃。   孙聚弯着腰身,看着绍凡手中的书信,见绍凡半天没有反应,不禁提着胆子,轻轻的道了一声:“皇上……”   因为按照元清的规矩,如果是他国使者来信,待皇上过目之后,要由着太监将信件传递下来,一一给朝堂上的百官浏览。   绍凡一愣,随后将手中的书信仍在了孙聚的手上:“传阅吧。”   “是。”孙聚点了点头,拿着书信下了台阶,一一走到每一位官员的面前,给官员们过目。   待所有人都看完了书信,绍凡才淡淡的道:“不知众位爱卿看完之后,作何感想?”   “皇上!”公孙洺上前一步,“大丽国本就要仰仗着元清的扶持,才得以不被其他边境小国所侵犯,如今这样靠着元清支持的小国,竟然敢堂而皇之的开出条件,依微臣之建,皇上可以并不加以理睬,甚至是不需要连婚。”   “是啊皇上,想那大丽不过是一个几万人的小国,如今不过是想借题发挥的让他们的族人,在元清皇宫占有一席之地,这样的无理要求,皇上怎能点头?”   “皇上,微臣觉得,大可以在封后之后,派人将延和送回到大丽,也算是给大丽国一点我们元清的颜色看一看。”   在公孙洺的带头下,所有与沐氏有牵连的大臣,纷纷站出了队伍,均是支持公孙洺。   绍凡点了点头,面露几分微笑:“还是公孙爱卿,深得朕心。”   其实,他本身也是不看好这桩连婚,因为他并不打算让沐扶夕陷入水深火热之中,毕竟他曾经答应过沐扶夕,一生一世一双人,他不想亲手摧毁当初自己许下的承诺。   再者,皇后想要让延和进宫,为的不过就是想要得到大丽国的精兵援助,以防止即将回国的萧王谋反。   但是他现在已经登基,就算萧王有意谋权,也不会正面与他发生冲突,所以他相信自己有能力,有时间去自己应付和周旋。   “皇上!”就在朝堂上都是支持公孙洺之时,满堂春再次开了口,“臣觉得,应该封延和公主为贵妃,并且与皇后一同婚娶进宫。”   猛地,绍凡握紧了身侧的扶手,收敛起了自己所有的轻松:“满爱卿何出此言?”   “皇上。”满堂春抱了抱拳,朝着公孙洺看了去,“如果当真如公孙大人所说,将延和公主送回去,确实是表明元清的强大,但是皇上却没有想过,也许只是因为这个小小的举动,便会让大丽与元清出现间隙。”   “就算间隙又如何?”公孙洺怒瞪回去,“难道我堂堂元清,还怕了一个小小的大丽国不成?”   “呵……”满堂春冷冷一笑,直接反击回去:“公孙大人还真是目光短浅。”   公孙洺一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满堂春直鄙夷的从公孙洺的身上抽回了目光,转眼朝着高台上的绍凡望了去:“皇上,微臣在不久之前刚刚听说,大齐国有心想要让大丽国与之联盟,大丽国国主虽然一直没有明确的表态,但微臣觉得,大丽国国主并不是不为此而动心,毕竟大丽国若是与大齐联盟,大齐将免贡大丽,而不是像元清一样,年年让大丽上贡。”   绍凡浑身一绷,沉下了脸色:“所以满爱卿的意思是……”   他确实是担忧了,因为大齐与元清在实力上几乎是旗鼓相当,他刚刚登基,就算不需要大丽国的兵力支援,但却也不能一招失去了大丽这个联盟国。   满堂春撇了一眼一直不曾开口的沐自修,扬起了面颊,满眼的躇定:“微臣担心的是,若是这次元清当真将延和公主送回到大丽,大丽王恐怕是会以此作为借口,与元清撇清关系,与大齐达成联盟。”   “是啊皇上,满大人说的并不是全无道理啊!”   “皇上,连婚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是当真因为一个小小的连婚,而失去了大丽,那就得不偿失了。”   “臣恳请皇上册封延和为贵妃,与绥妙皇后一同婚娶入宫!”   在支持满堂春的声音当中,公孙洺面色发白,虽一肚子的怒火,但也不敢再轻易开口,毕竟若是当真是因为一个延和,而让元清失去了大丽一个联盟国,这个损失,并不是谁都能担待得起的。   绍凡拧紧了长眉,一张俊雅的面颊上,是浓浓的愁眉不展,他当然也有着他的担忧,他的顾虑……   “皇上——”在这一片的吵杂声之中,一直未曾开口的沐自修,上前一步,慢慢跪在了地上。   随着沐自修的开口,其他那些还在议论的官员,均是纷纷的闭上了自己的嘴巴,一时间,刚刚还热闹如街市的前殿,忽然是死一般的安静。   在这份安静之中,沐自修顿了顿又道:“微臣觉得满相的话并无道理,历代朝政,用一个女子便可以解决的问题,都不算是问题,如果能让大丽继续联盟于我元清,只是封延和公主一个贵妃那般简单的话,那么依照微臣之建,这个贵妃,应当封得。”   “连你也……”绍凡不敢置信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沐自修,一张温润的俊脸,彻底的白了下去。   自己如此的步步顾虑,为的不过是他的女儿,而现在,他竟然先行同意了满堂春的意见。   “皇上。”沐扶夕又道,“此事根本没有商议的必要,微臣同意满相的观点,在封后的当日,迎娶延和公主,以表示我元清对大丽国的重视。”   “哼……”满堂春冷冷的一哼,似乎对沐自修的支持并不领情。   他从来没觉得自己跟沐自修联手扶持了太子登基,以后便是什么都要联手,在他的眼里,沐自修的沐侯府根本与他的满相府比不了。   今日,他要让皇上顾全大局的迎娶了延和公主,等到明日后日,他便要将自己的女儿也引荐入宫,他要一点点瓦解掉沐扶夕与皇上之间的感情,他要让他的满氏一族,永远站在沐氏一族的肩膀上!   “罢了。”绍凡单手支撑起了自己突突跳的额头,轻轻的挥了挥手,“此事待朕再考虑看看,退朝吧。”   孙聚早已观察出了绍凡的疲惫,毕竟是登基的第一天,便要处理如此两边为难的问题,所以他根本不给下面百官在说话的时间,直接高高的喊了一声:“退朝——”   沐自修慢慢的站起了身子,在公孙洺的陪同下,先行走出了朝殿,满堂春得意的笑了笑,在几位官员的簇拥下,也是离开了朝殿。   身下的官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是一肚子的担忧,但是眼见着两位重要人物都离开了,他们也不好停留,只能各自揣着担忧的也纷纷退了出去。    第五十六章 何人 - 江山半壁 - 瑶涩   冬天的夜晚,是一如既往的寂静。   沐扶夕在孀华与婉晴的搀扶下,慢慢迈进了由鹅卵石砌成的浴池之中,热气随着她的进入,团团升起,将整间屋子,衬托的飘渺而模糊。   这间屋子,整个被鹅卵石铺垫而成,除了中间有一个四方形,可以容纳十几人的浴池之外,再无其他的建筑。   这里又叫叫做暖温阁,因为冬日里就算屋内升再多的银碳,但在屋子内净身还是会感觉到冷,所以每每到冬季,每位贵妃以及皇后,都有资格来这暖温阁净身。   “小姐似乎不开心?”婉晴将热水,轻轻洒在沐扶夕的后背上,看着那烛火下,莹润而又洁白的肌肤,轻轻的开了口。   今日下午,从太监宣读了圣旨之后,沐扶夕便是一直的心事重重,似乎封后对于她来说,本就不是一件好事。   沐扶夕轻轻的摇了摇头:“只是累了。”   “小姐难道是在担心延和公主的事情?”孀华撒了一些干花在浴池之中,轻轻拨动了一下浴池之中的清水。   沐扶夕淡淡的一笑,并不说话,因为她无力反驳,因为孀华确实是戳在了她深深的担忧上。   今日那前来宣读圣旨的太监从晖仁宫离开之后,并没有朝着其他的寝宫走,而是直接朝着凤鸣宫的方向去了,这说明,绍凡只是在登基之后立她为了皇后,而对延和并没有册封。   说实话,当她看着那群小太监朝着凤鸣宫的方向走去时,她是温暖的,因为最起码,她在绍凡的心中,仍旧是那样的独一无二,绍凡并没有因为其他的事情,所动摇对她的承诺。   但是相对于温暖,她更多的是担忧,因为她很清楚,如果绍凡当真不册封延和的话,将会意味着什么。   轻轻的呼出一口气,沐扶夕放松四肢的朝着身后的卵石壁靠了去,轻轻闭上双眸,淡淡的道了一句:“你们两个先出去吧,让我自己呆一会。”   婉晴似乎很是不放心沐扶夕,正想要开口,却是被孀华拉住了手臂。   孀华一边对着婉晴摇了摇头,一边轻轻的回应:“是,小姐。”说着,不顾婉晴的担忧,拉着婉晴一同出了里屋。   “孀华,你干嘛!”出了屋子,婉晴挣脱开了孀华的手。   “你没看见小姐心情不好么?既然小姐让我们出来,我们就出来好了。”孀华淡淡的道。   婉晴有些委屈:“我本来还想开导开导小姐的。”   “噗嗤……”孀华笑了出来,“就你?还是算了吧,你在这里守着,我去趟茅房。”   “恩。”婉晴点了点头,目送着孀华离开。   待孀华的身影消失在暖温阁附近之后,婉晴忽然收起了自己脸上的笑容,转身朝着暖温阁西侧,另一处的小温泉走了去。   她想,难得沾了小姐的光来这里一次,反正这里安全的很,她也趁机去净一下身子好了,只要自己动作快一些,赶在孀华之前回来,就不会被人给发现的。   暖温阁内,毫不知情的沐扶夕,仍旧靠在卵石壁上小憩着,暖炉之中上好的兰花香,伴随着蒸汽愈发浓烈了起来,幽幽袭人,让沐扶夕下意识的想要熟睡。   她满身赛雪的肌肤,在橘色柔光的衬托下,更加莹润而凝脂,瀑布一样的三千青丝,随着她的仰面,像扇子一样铺盖在她身后的石台上。   此刻的她,面颊潮湿,浓密而卷翘的睫毛,挂满了滴滴晶莹的水珠,如此安静的她,犹如一只煜煜展屏的孔雀,美丽的不可方物。   “唰……”一道凛冽的寒风,吹动着周围的拉住急速跳动了起来,吹打在沐扶夕露出水面的肌肤,带起那凝脂肌肤上阵阵细微的战栗。   靠在卵石壁上的沐扶夕颤动了几下睫毛,感觉到了一阵杀气的袭来,不过她深知那杀气距离她的位置似乎还很远,所以她决定暂时先不动声色。   她能感觉到,似乎那一抹杀气的来源,也在观察着她,她虽然并没有睁开双眸,但强烈的感应,还是能让她清楚的感觉到,那投掷在自己身上的凌厉视线。   沐扶夕绷紧自己的身子,慢慢伸展开手臂,摸上了那台阶上的衣衫,准备随时蓄势待发。   不过,这个来人到底是谁?   她很清楚的感觉到,正在看着自己的人呼吸声极其的轻浅,如果不是内力深厚的人,完全做不到如此。   况且,她从刚刚开始一直到现在,没有听到任何的脚步声,这表示,此刻正在无声无息打量自己的人,绝对是一个武功高手,而且,还是一个受了伤的武功高手。   因为从刚刚开始,她便清楚的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时间在这种诡异的安静之中,一点点的划了过去,沐扶夕靠在卵石壁上一动不动,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自己的一双耳朵上。   忽然,那浓重的血腥味,由远及近的顺着她的身后袭来,夹带着一种陌生的杀气,彻底的将她笼罩了起来。   沐扶夕知道此人现在已经站定在了自己的身后,不再迟疑的睁开双眸,一把拉过衣衫遮盖住了自己的前胸,一把抓住了那站定在自己身后的黑影。   此刻的她,像是一条蜿蜒在水中的水蛇,身姿曼妙却灵活自如,她后退一步,带动手臂,将那黑影朝着自己的方向拉了过来。   “噗通――”一声,那黑影被沐扶夕拉扯进了浴池之中,一时间水花四溅,片片花瓣随着水花飞起水面,再如同花雨一般的从半空之中缓缓落了下来。   沐扶夕单手将那黑影抵在卵石壁上,待花瓣全部落下之后,她彻底看清了面前这个黑影的样貌。   面前,是一张五官分明而深邃的男子面庞,他剑眉微锁,鼻梁挺直,菲薄的唇紧紧的抿成一条直线,让他整个人都显得狂傲而不羁。   他满头的长发,高高束起在脑后,将他深邃的五官全部裸露出来,是不可言喻的英姿飒爽。   就在沐扶夕看着他的时候,他也在观察着沐扶夕,一双睿智到容不得人猜疑的眸子,是满满的打量。   “你是谁?”在这让人压抑的安静之中,沐扶夕轻轻动了动唇畔。   那男子拧了拧眉,一双如鹰一样锐利的眼中,竟是够带起了满满的笑意:“你猜我是谁?”   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女子,没有害怕,没有慌乱,目光冰冷,面色如常,这份难得的冷静,让他着实有些好奇。   “将死之人。”沐扶夕冷冷一笑,那一双清透的眸子,似乎快要凝结成冰。   “你在开玩笑?”男子似乎根本不懂沐扶夕在说些什么。   沐扶夕不再开口,而是忽然从冰冷的面颊上,扯出了一丝微笑,随后,在男子不明所以的目光之中,忽然伸手,一拳打在了男子的伤口上。   “恩……”男子被沐扶夕打得几欲窒息,本就在流着血伤口,更是血流不止,那丝丝的猩红,顺着他的胸腔,流淌而出,染红了附近的清水。   “我再问你一次,你是谁?”沐扶夕紧紧锁着男子的眸子,身上徒然增添了比男子还要甚的杀气。   “想杀便杀,何必问我是谁?”男子似乎放弃了挣扎,微微仰起面颊,放松身体靠在了卵石壁上,“但是在杀我之前,麻烦你把衣服穿好。”   经由他这么一说,沐扶夕才想起来自己只是将衣衫围在了身上,垂眸朝着自己的身前看了去,只见她大片大片白皙的肌肤,正在那衣衫下忽隐忽现着。   松开了钳制着男子的手臂,沐扶夕转身伏进水下,不过是片刻的功夫,便在水下穿好了衣衫。   但是已经完全被打湿的衣衫,紧紧贴在她的身子上,让她不方便迈上石台,所以她仍旧站在浴池里,冷冷的与那男子四目相对。   那男子似乎搞不懂沐扶夕的意思,懒懒的道了一句:“你不杀我了?”   一阵寒风顺着敞开的窗子袭来,佛起了他滴着水珠的碎发,让他一张挂着笑意的面庞,更显得妖冶而不羁。   沐扶夕紧紧盯着他的面颊:“杀你无需我动手,我只要喊一声便足以。”   男子挑了挑眉,似乎并不害怕:“那你在等什么?”   沐扶夕淡淡的道,没有任何表情:“我觉得我见过你,但我想不起来了。”   “呵……”男子先是一愣,随后讥讽一笑,“这个时候,似乎不太适合调情。”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沐扶夕开口的话语,仍旧是淡淡的,“所以,趁着我还没有改变主意之前,请你离开。”   男子根本不相信她的话,只是仍旧讥笑:“你这个女人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沐扶夕轻轻一笑,随后转身背对着男子:“我不会在你没有防备的时候动手,我只是不想让自己以后后悔。”   她说对他熟悉,并不是说说而已,这种熟悉,虽然很是久远,但却是那样的清晰,可是,她就是想不起来他是谁。   “你……”这一次,男子脸上那讥讽的笑意,全部退了下去,他再次仔细的打量起了沐扶夕,似很不肯定,又有些怀疑的道了一声,“你是沐扶夕?”    第五十七章 和好 - 江山半壁 - 瑶涩   随着男子的话音落去,又是一阵寒风扫过烛台。   沐扶夕全身一震,慢慢转回了身子:“你究竟是谁?”   男子唇角微微勾起,眸如星辰:“还真的是你。”他说着,将自己的目光放低,淡淡的扫视了她一圈,轻轻点头,“果然是女大十八变。”   他的声音之中,没有一丝重逢的喜悦,有的不过是,一个男人对美色在前本能的调侃。   “无耻之徒!”沐扶夕拧眉,拢紧了身上的衣衫,飞身上前想要再次卡住那男子的脖颈。   她确实是因为对他感觉到了熟悉,所以她才没有喊人进来,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可以因为她的忍让,而一次次得得寸进尺。   “小姐――”门外,忽然想起了婉晴的声音,这使得沐扶夕清透的眸子迅速的收敛了几分。   朝着男子伸出去的五指,由掐改为了拉,随着暖温阁大门被推开的同时,沐扶夕将男子压进在了水中,一个转身,坐在了男子的腰身上。   蒸汽缭绕,温暖而清香,沐扶夕伸手抚摸着,自己垂在水中的三千青丝,抬眼朝着走进门的婉晴看了去:“出了什么事情?”   婉晴听闻着沐扶夕的问话,如实回答:“小姐,刚刚奴婢听闻远处有人喊叫,好像是说……抓刺客。”   清水之中,男子闭气抬眸,看着沐扶夕那白皙的肌肤,在水中泛着盈盈的光泽,是他难得的心潮澎湃。   抬手,抚摸上沐扶夕的脚踝,灵活的五指,慢慢顺着她的脚踝攀岩而上,她凝脂的肌肤,使得他薄薄的唇角,微微上挑起一个弧度,勾起的是他全部的狂野与不羁。   感觉到他带着薄茧大手的触碰,沐扶夕浑身僵硬了几分,不动神色的,抬腿狠狠踩在了他的胸口上,另一条腿顺其自然的别住了他不安分的手臂。   “……”男子哪里想到沐扶夕竟然还能还手?当即被沐扶夕踩得轻哼了一声,一连串小小的透明气泡浮上了水面。   沐扶夕知道男子是吃痛了,悠悠一笑,抬眼看着愈发朝着自己靠过来的婉晴,淡淡的道:“我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妥,你且出去帮我守着门好了,我还要再呆一会。”   “可是小姐……”婉晴被那浮上水面一连串的气泡所吸引,狐疑的拧眉。   “出去!”这次,沐扶夕根本不给她把话说完的时间,直接朝着门口伸出了手臂。   婉晴一双机灵的眸子,左右看了看,虽然她总觉得哪里不对,但碍于沐扶夕开了口,她也不好再久留,只能点了点头,转身迈出门槛,关上了大门。   随着婉晴刚刚关上大门,沐扶夕忽然伸手插入水底,拉住男子衣领的同时,将他提出了水面,抄着远处的石台上扔了去。   “砰!”的一声,男子撞在了石台的烛台上,新伤旧伤疼在一处,使得他剑眉拧皱。   沐扶夕没有丝毫的担忧之意,慢慢靠在了卵石壁上,以背对着男子,声音清幽,却戾气十足:“滚……”   男子从疼痛之中,抽出了一抹微笑,他缓了口气,慢慢的支撑起了自己的身子,看着沐扶夕那隐藏在水里的婀娜身影,轻轻一笑:“还有谁见过你如此彪悍的一面?比如说……鹿绍凡,他见过么?”   沐扶夕握紧埋藏在水面下的拳头,轻轻侧眸:“如果你再多说一个字,我保证你会后悔。”   沾湿的长发垂于身后,打湿的衣衫,紧紧贴在他的肌肤之上,勾勒出了他骨健筋强,胸脯横阔的凛凛身姿。   随着沐扶夕的话音落下,他不再开口,只是缓步走到了窗边,看了看外面那宁静又漆黑的夜。   蓦然,他回眸朝着沐扶夕幽幽一望,薄到透明的唇,淡淡一勾,眼角轻佻,仿若桃色:“沐扶夕,我们还会再见的。”说罢,踮脚起身,跃出了敞开的窗棂,不过是片刻的功夫,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随着那男子的离去,沐扶夕轻轻的松了口气,将自己的身子彻底浸泡在了温水之中,是她浑身抑制不住的微微颤抖。   当然,她这份颤抖并不是因为她在后怕,而是因为她早就知道了那男子的身份。   能如此嚣张闯进皇宫又不蒙面的人,能够清楚喊出她的名字,又不甚慌张的人,能够大言不惭的喊出绍凡名字,却丝毫没有恐惧之色的,这个世上似乎除了萧王之外,便再无第二人了。   在她小的时候,她确实是见过萧王几次,但是因为当时的她粘绍凡粘的紧,所以对于萧王的存在,她根本就没有多为留意。   只是,她不曾知道,她不曾留意,不代表萧王也不记得她。   这次萧王的突然出现,是她怎么都没料到的,她以为萧王最快也要敢在十日后进程,不想绍凡不过才刚登基,萧王便已经潜进了皇宫。   虽然她不清楚萧王此次进宫的目的,但是很明显,萧王并没有将绍凡放在眼里,不然他刚刚也不会称呼绍凡为“鹿绍凡”而并非皇上。   紧闭的大门,被人忽然由外向内的推了开,沐扶夕一愣,下意识的朝着门口道了一声:“我不是说了……”   然,没等她把话说完,她便是再说不下去了,因为此刻站在门口的人,并不是婉晴与孀华。   此刻的绍凡已退去了一身明黄龙袍,穿上了她所熟悉的明目白袍,那如瀑布一般的墨黑发丝,用雪白的发带低低而束,一半披散,一半束敷,显得他整个人都风流儒雅,贵气十足。   他喊着淡淡的笑容,慢步朝着她缓缓走来,在她的呆楞之中,倾下身子,蹲在了她的面前:“婉晴说你已经泡了一个时辰了。”   沐扶夕回神,对上那一双柔和的眼,轻轻的笑了:“刚刚小憩了一会,倒是忘记了时辰。”   “你啊。”绍凡轻轻一叹,伸手抚摸上她潮湿的面颊,一双狭长的眸子似淳淳春水流动:“洗好了就快些出来,我让人准备了点夜宵,已经送到晖仁宫了。”   沐扶夕拧了拧眉,想着这几日她和他的不愉快,不禁贪恋着他的温柔,任由他抚摸着自己的面颊:“皇上,您现在应该自称‘朕’了。”   绍凡唇色如玉,笑容淡淡:“在我的妻子面前,我已经习惯了如此称呼。”   “我……”沐扶夕一愣,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他的话,她以为她那么直白的伤害了他,他会很受伤,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就这么风轻云淡的,越过了那些的不愉快。   绍凡几近疼惜的摸了摸她潮湿的发窝,是他深深的眷恋:“扶夕,你再这么泡下去,就变成小胖子了。”   她有些呆滞,似反应不过来他的宠溺:“皇上,我……”   绍凡面颊上的笑容不变,伸手抵在了她的唇上,阻止了她接下去的话:“扶夕,我还是喜欢你喊我绍凡。”   “……”她没了声音,因为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如何回应。   绍凡宠溺的一笑,垂眸见着她竟然还穿着衣服泡在水中,一双温润的眸子,沉下去了几分,伸开双臂,将她从浴池之中架出来,甩开一边的干爽大氅,将她包裹在了其中。   她精致的锁骨,露出在大氅之外,修长的脖颈上还沾着透明的水珠,一直如凝脂白的面颊,难得的因为热气的关系,泛起了一丝潮红。   “扶夕……”绍凡一向温润如泉的声音,暗哑了下去,垂眸几分,吻了吻她潮湿的耳鬓。   沐扶夕浑身一僵,脸上不自觉的烫了起来,她确实不抵触与绍凡的亲近,因为在她的观念里,绍凡早已是她不可缺少的人。   她羞涩的模样,激的他心头一荡,一双发热的眸子,落在了她粉红色的唇畔上,一直挂在唇角上的笑容顿了顿,头微微一偏,再是不容迟疑的吻了下去。   寒风阵阵,随着不断吹打进窗的寒风,烛台上燃着的蜡烛,“噗嗤噗嗤”剧烈的晃动了起来。   被绍凡搂在怀里的沐扶夕,裸露在大氅外的肌肤被带起了阵阵的战栗,是她有些不适应的呢喃:“绍凡……”   酥麻的声音一经出口,是沐扶夕自己都吓了一跳的不敢相信,但容不得她多想,绍凡便强势的攻了过来,加深她唇畔上的热吻同时,猛然收紧了自己的手臂。   她身上的大氅,本就没系的那么结实,如今被她这般轻轻的扭动着,不禁朝着两边敞开了几分,露出了她在浸湿衣衫下,那忽隐忽现的圆润肩膀。   他的视线下意识的掠过,微微轻喘,下腹的猛然绷紧,让他忽然停下了所有的动作,慢慢抬眸对上她朦胧的眼,是他暗哑的开口:“扶夕,我只是想留住你……”   很多事情,一旦说开了,便会伤了感情,他很清楚,无论多么深厚的感情,都怕一次次得伤害,所以在面对伤害时,他考虑了许久,最终默认的选择了自愈。   唇畔是火烧火燎的疼,沐扶夕微微回神,看着他那一双凝聚着千万爱恋的眸,是她心中堡垒全部的塌陷:“绍凡,我饿了。”    第五十八章 心疲 - 江山半壁 - 瑶涩   从暖温阁一路回到晖仁宫,绍凡始终将沐扶夕紧紧的抱在怀里,生怕微微一松手,她便会没了踪影一般。   跟在两个人身后的孙聚,轻轻的叹了口气,他本来以为这一次皇上是真的生气了,因为他亲眼看着,当时皇后从晖仁宫离开时,那冷厉的眼神是多么的让人心寒,但是他没想到,不过才是一日的光影,皇上便寻了过来。   “孙公公怎得这般叹气?”孀华笑着上前了几步,拉着婉晴走到了孙聚的身边。   孙聚笑了笑,压住了心里的感慨:“只是在感叹皇上与太子妃之间的感情而已。”   孀华看了看前面绍凡和沐扶夕的身影,也是有些感叹:“是啊,小姐每次和皇上有争执,不出两日,便会息事宁人的平安无事,这真是难得的默契和退让。”   孙聚陪着笑:“可不是,要说皇上心里那个人,肯定非太子妃莫属,这是多少女子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孀华点了点头:“孙公公说的是。”   一边的婉晴,听着孀华与孙聚的闲聊,一颗心生生的疼了起来,她悄悄朝着不远处,那个挺拔的身影瞄了去,没有人知道她此刻难受的几乎快要窒息。   晖仁宫门前,亮着所有的灯笼,一个婀娜的身影,在许多人的簇拥下,安静的站在院子里,听闻到了身后的脚步声,那身影回身,见着了刚刚迈进院子里的绍凡,一张冻得通红的面颊,是难以遮掩的喜悦。   “皇上。”那身影朝着绍凡而来,在距离绍凡三步左右停下,慢慢福下了身子。   绍凡一愣,看着给自己跪安的延和,拧了拧长眉:“你怎么会过来?”   延和忽视掉绍凡俊颜上有些凝重的表情,笑着站起了身子:“臣妾刚刚从太后那里得知,皇上来了晖仁宫,臣妾想着,以后要与皇后娘娘一起侍奉在皇上的身边,不能太过生疏了,所以便借着皇上来此,特来给皇后娘娘请个安。”   “臣妾?”听闻到了延和的自称,绍凡一双上扬的长眉,在眉心上拧成了个疙瘩。   延和笑了,微微颔首:“太后娘娘已经派人向臣妾的父王传信了,说是臣妾会同皇后娘娘一起大婚进宫,不分前后。”   蓦地,绍凡搂着沐扶夕的手臂紧了几分,一张平和的面颊,白下去了几分。   “大冷的天气,怎好一直在外面说话?”一直不曾开口的沐扶夕笑了,转眼朝着身后招呼了去,“婉晴,孀华,还不快快请延和公主进屋说话?”   “是,小姐。”   “延和公主,里面请。”   孀华与婉晴虽然也是惊讶,但面对沐扶夕的交代,她们也只能压住心里的讶然,上前几步,一个打开了晖仁宫的大门,一个站定在了延和的身边。   延和倒是没料到沐扶夕竟然会如此平静,一双得意的眸子闪过了一抹惊讶,笑着对沐扶夕福了下身子:“臣妾谢谢皇后娘娘体谅。”说着,带着绛珠进了前厅。   看着延和迈进了前厅的身影,沐扶夕直起了腰身,想要从绍凡的横抱之中跳下来,不过她只是轻轻的一动,便是感觉到了绍凡的一双手臂又是紧了几分。   “绍凡。”沐扶夕轻轻唤了一声。   要是平时她与绍凡这般也就罢了,现在延和在场,那些大丽人也都在,绍凡身为元清的一国之君,怎可因为她而降低了身价?   “不需。”绍凡轻动薄唇,揽紧了怀中的沐扶夕,迈出步伐,朝着前厅走了去。   前厅之中,灯火通明,满目的美食,纷纷摆在圆桌上,让人一目了然。   先行进屋的延和不敢先做,待等着绍凡进来之后,才笑着上前几步:“皇上上座吧。”   绍凡扫了一眼延和,想要说什么,却最终什么都没说,先是弯下腰身,让怀里的沐扶夕坐在了椅子上之后,自己才慢慢坐在了她的身边。   延和从来没见过,绍凡如此专心宠溺的对待过谁,死死的盯着沐扶夕,攥紧了袖子下的双拳。   沐扶夕回眸,见延和仍旧站在那里,而绍凡也并没有让延和坐下的意思,不禁叹了口气,私下里拉了拉绍凡的袖子。   绍凡在桌下,反握住了她的手心,抬眼朝着延和望了去,声音淡淡,表情平静:“你且先回去吧。”   站在门口的孙聚听了这话,吓得一个激灵,直感觉自己的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我的个老天爷,皇上这是要干嘛?好歹人家也是大丽的公主啊!难道今日百官所说的话,都成了废话?   孀华微微一笑,抿了抿唇,听了绍凡的话,她是开心的,她为了沐扶夕而开心。   婉晴白下去了几分面颊,垂着眸,让别人猜不透她的心思。   绛珠不敢相信的看着沐扶夕和绍凡,一颗心燃起了不服气的怒火,为了延和而抱打不平。   延和僵硬的站在前厅中,周围的安静,使得她更加尴尬,她修长的指甲深深戳进了自己的手心之中,明明是锥心的痛,却怎么也抵不过,她此刻面如火烧的难看之疼。   绍凡说完了话之后,直接收回了目光,提起面前的筷子,夹起了一块清蒸小排,放进在了沐扶夕的食碟之中:“多吃一些,最近你又显瘦了。”   看着面前这色香味俱全的清蒸小排,沐扶夕无半点食欲可谈,转眼再次朝着延和看了去,轻轻的勾起了唇畔:“延和公主想必也是饿了,如果不嫌弃,便一起用膳吧。”   她的话,让在场的每个人都是一愣,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投掷在了她的身上。   然,沐扶夕没有丝毫的扭捏之态,淡若而笑,又是吩咐了一声:“孀华,再去备一副碗筷来。”   延和本就嫉恨着沐扶夕,如今见沐扶夕挽留,怎能留下?虽然此刻的她,恨不得撕下沐扶夕那张虚伪的脸面,但在众人面前,她不得不强忍着恨意,微微福身。   “天色已经不早了,臣妾就先行回去了,反正以后的日子还长,臣妾有的是时间陪伴皇后娘娘。”   想在自己的面前炫耀炫耀她多么的成宠?这个沐扶夕还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不过她不着急,就好像她刚刚说的那般,她有的是时间,陪着沐扶夕好好的玩下去。   沐扶夕见此,倒也不强留,轻轻的点了点头:“既然如此的话,延和公主便回去吧。”说着,又道了一声,“婉晴,孀华,再去准备两盏灯笼,外面太黑了,你们去送送延和公主。”   “是。”孀华与婉晴齐齐应了一声。   “皇上,那臣妾就先行告退了。”延和对着绍凡福了下身子,转身便朝着门口走了去。   就在延和马上就要迈出门槛时,沉默着的绍凡,淡淡的道了一声:“孙聚,你也去送送延和公主。”   孙聚一愣,赶紧从身后小太监的手中接过了灯笼:“是,奴才遵旨。”   待所有人都出去了之后,热闹的前厅,忽然安静了下来,也就是在这时,沐扶夕才拿起了面前的筷子,尝了尝食碟里的排骨。   “不错,味道很好。”她笑容淡淡,似乎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扶夕。”绍凡松开了她的手心,心疼的摸了摸她的面颊,“延和的事情,我是真的不清楚,想必母后留下延和,也是为了江山社稷考了吧。”   “绍凡,我并没有生气,而且相比之下……”她看着他快要溢出水的眸子,抿了抿唇,“我觉得你应该好好的对待延和才是。”   绍凡一愣,随后,薄薄的唇畔上,挂上了一层讥讽的笑:“你当真是这般认为的?扶夕,你可曾考虑过,延和的留下,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沐扶夕淡然:“多了一个人,分享,甚至是抢夺,你的宠爱。”   “你……”绍凡轻轻摇了摇头,似根本不认识了她一般的慢慢站起了身子,“扶夕,我觉得,我们一路走下来,让人无法了解的那个人,是你而不是我。”   沐扶夕也是跟着站起了身子,上前一步,想要靠近他几分:“绍凡,如果只是留下一个女人,而可以对萧王做到防患于未然的话,这应该算是一个很划算的交易。”她说着,伸出手臂,想要拉住他的手。   他后退一步,避开了她的触碰,冷冷的看着面前的她,慢慢闭上了双眸:“沐扶夕,你可曾还爱着我?”说罢,他苦涩一笑,待再次睁开双眸时,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前厅。   爱……   看着他消失的门口,沐扶夕靠着桌边缓慢而坐,回眸瞧着这些还冒着热气的美食,一双总是清透的双眸,忽然变得模糊而朦胧了起来。   她怎么会不爱他?她就是太过爱着他,所以才会做到像是现在这般的步步退让。   萧王今日已经回宫,虽然她不知道萧王潜进宫的目的是什么,但是通过接触,她很明显的感觉到在萧王的身上,是一种不羁的杀戮,和狂野到让人无法阻止的野心。   面对这样强大的对手,现在绍凡当务之急,便是留下延和,让大丽国出兵,不然,也许绍凡连身子下的那把椅子还没能做热,便会再次迎来一场残忍的血雨腥风。   慢慢瞌上双眸,任由那卷密的睫毛轻轻颤抖着,她的苦,她可以受着,她的疼,她也可以自己慢慢舔舐。   但是她的绍凡,她绝对不许任何人伤害,哪怕她付出万劫不复的代价,也要为绍凡做足了打算……    第五十九章 劝说 - 江山半壁 - 瑶涩   夜半,凤鸣宫。   “皇上驾到——”随着一身长长的呼唤,绍凡一席白色长袍,迈步进了凤鸣宫的前厅。   此时的太后,正在软榻上闭目养神,阮姳站在她的身后为她轻轻揉着太阳穴。   “皇上万安。”阮姳见绍凡走了进来,退开几步,跪下了身子。   绍凡淡淡扫了一眼阮姳,对着软榻上的太后福了下身子:“儿臣给母后请安。”   “皇上怎么这么晚了会过来?”太后睁开眼睛,笑着拉住了绍凡的手。   绍凡直起了身子,靠着太后身边的软榻而坐,并不曾开口,只是静静的看着皇后,面色说不出是好还是坏。   太后见状,对着一边的阮姳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   “是。”阮姳点了点头,走出了正堂。   待阮姳离开之后,太后再次将目光落在了绍凡身上,微微一笑,了然道:“皇上这么晚过来,可是为了延和公主的事情?”   绍凡一愣,静默了半晌,也是不打算再沉默下去:“母后既然知道,又何必还要问儿臣?”   太后轻轻敛眸,沉下了几分声音:“皇上可知今儿晚上,巡查的宫卫在史部发现了刺客一事?”   绍凡拧眉:“母后究竟想要说什么?”   太后笑了:“据满相安插在城里的探子汇报,今儿傍晚,萧王的队伍已经驻扎在了元清城门口,而这么巧,萧王的队伍刚刚驻扎在城门,皇宫里便闹出了刺客,难道皇上不觉得这也太过巧合了么?”   绍凡端起了面前的茶杯,不动声色:“就算是如此,又如何?”   “如何?”太后猛然瞪起了双眸,透出了以往的锐利,“潜伏进宫的人,十有**是萧王的部下,既然萧王敢如此大摇大摆的派人进宫,就说明他现在根本没有把元清放在眼里,如果皇上再不抓紧防备的话,恐怕只会更加助长了萧王的气焰。”   皇后的话音落去,绍凡竟是笑了:“所以母后便是直接做主留下了延和?并且派人给予大丽王承诺,让扶夕与延和一同嫁娶入宫?”   “皇上……”太后轻轻的唤了一声,收回了不少的戾气,徒留下的,更多是苦口婆心的劝说,“延和的留下,不过是在后宫之中多了一个女人而已,这对于任何人来说,都谈不上是一个损失不是么?皇上如果不想见着她,不见就是了,又何必非要执着的非要将延和送回到大丽?更何况,满相今日在朝堂上也说了,现在大齐也想拉拢大丽,如果当真是因为这么一丁点的小事,助长了萧王的气焰,失去了大丽的鼎力,那么对于我们元清,怎么算都是一笔得不偿失的买卖。”   绍凡浑身一怔,冷冷的注视着太后半晌,讥讽的笑了:“看样子,朝堂上的事情,母后比儿臣还要了解,既然如此的话,母后何不垂帘听政?”   “皇上!”太后是真的动怒了,她满眼受伤的看着面前谈笑风生的绍凡,最终,把最后能捆绑住他的束缚,道出了口:“皇上不要忘了,这江山,承载着先帝多少的心血,皇上也莫要忘了,先帝曾经说过什么,当皇上还是皇上的时候,一切想要的都会留在皇上的身边,包括沐扶夕,但当皇上不再是皇上的时候,那么一切便都化为了乌有,这里面,自然也包括沐扶夕。”   是什么,在他的心里轰然崩塌,又是什么,在他的心里疼痛不息,他死死的握着身下的软榻,紧紧咬着自己薄唇内的贝齿,此刻他不断拍打在心头上的纠结,无人能懂。   不知道过了多久,绍凡淡淡的笑了,他慢慢的站起了身子,隐忍下来心中所有的疼痛:“延和的封号,过几日儿臣便着礼部多写几个,拿过来给母后过目。”   太后见此,也是轻轻的松了口气,笑着点了点头:“如此甚好。”   绍凡轻轻垂眸:“儿臣告退。”   待绍凡出去之后,太后收敛起面颊上的所有笑容,对着不远处的屏风淡淡的道了一声:“出来吧。”   “悉悉索索……”一阵轻微的响动,顺着屏风后面传出,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延和便红着眼眶的走了出来。   太后见此,轻轻皱眉:“留都留下了,你这是哭什么?”   “太后。”延和不过是才说了两个字,眼泪便是不争气的流了下来,“皇上的心思根本就不在我身上,要不是因为我父王的援兵,恐怕他早就一意孤行的将我送回去了。”   “这就是你流眼泪的理由么?”太后笑了,满眼的讥讽,“延和,如果你连这点疼痛都承受不住的话,就算哀家再怎么帮你,都扶不起来你。”   “呜呜呜……呜呜呜……”延和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太后,我不想放弃,可是,皇上根本就不爱我,他留下我,也不过因为利益。”   “爱?何为爱?”太后轻哼,“延和,你应该庆幸,皇上在你的身上还有利可图,等有朝一日,皇上若是在你身上,连利用都省去了,到了那个时候,才是你真正该哭的时候。”   延和一愣,似懂非懂的看着太后:“太后,您的意思是?”   “擦干了你的眼泪,哀家会帮着你的。”太后拧了拧眉,“后宫之中,没有扶不起来的阿斗,只有自甘堕落的烂泥。”   “太后……”一直守在门口的刘兰福,颠颠的跑了进来,站定在太后的身边,小声嘀咕了一句:“刚刚满相的人过来传了话,说是萧王的人已经进了宫,并且由着宫卫带领去了程乾殿。”   太后点了点头,面色宁和:“这么说来,萧王明日就会进宫了。”   刘兰福颔首,并未说话。   太后想了想,又道:“你且去派人找到满相,让他今晚务必来哀家的凤鸣宫一趟。”   “是。”刘兰福弯下了腰身,匆匆退出了正堂,迈步出了前厅。   亥时,程乾殿。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空旷的大殿上,一个男子双膝跪于漆黑且透亮的大理石上,声音高亢,表情虔诚。   高坐上,绍凡带着抹不去的疲惫,淡淡的挥了挥手:“起来说话吧。”   “谢皇上——”地上的男子慢慢站起了身子,一身异族打扮很是醒目。   伸手抚摸着台案上的茶杯,绍凡轻轻的开了口:“为何萧王会挑在这个时候让你进宫?”   “回皇上的话,因为萧王的队伍是今日傍晚赶到的城门,但城门的侍卫并未让萧王的队伍通行进程,明日便是先帝迁入皇陵之日,举国哀吊,萧王自然想亲自送先帝一程,所以为了能明日辰时顺利进城,萧王才特意安排属下进宫,希望皇上能开恩放行。”   绍凡一愣,他从开始一直到现在,并没有接到任何的消息,说是萧王想要进城,他想,一定是太后让满堂春将消息拦截了下来,并且禁止城门的士兵放行。   “萧王是先帝子嗣,朕当然会放行,但明日先皇入皇陵,为的就是一份清净,至于萧王的队伍,朕仍旧不会放行进城。”   他虽然很是反感太后的自作主张,让他觉得无论何时,都像是被人监视一般,但是不得不说,他想的与太后一直,决不可将萧王的队伍放进城里。   只不过,他想的并非是他自己的安全,他所考虑的是,整个元清城百姓的安危,如果萧王一旦带兵进城,在城里大开杀戒,以此强迫他退位的话,那么他失去的不单单是一把龙椅,更多是许多无辜百姓的性命。   那前来传话的男子,似乎对于绍凡的回答并不出乎意料,点了点头:“皇上英明,那么明日辰时,萧王会带着沐副将,在城门等候。”   “退下吧。”绍凡淡淡的道了一声。   “属下告退。”男子弯腰以手支撑于地面,三叩首之后,在宫中侍卫的带领下,出了程乾殿。   子时,晖仁宫。   烛光淡淡,清冷寂寥。   “小姐——”婉晴风风火火的跑进了屋子,见着沐扶夕仍旧坐在摆满膳食的桌边发呆,不禁轻轻的拉了拉她的手臂,“刚刚奴婢从小太监的口中得知,明日萧王便会以为先帝送行的理由回宫。”   终究是要正大光明的回来了么?沐扶夕轻轻笑了笑,转眼朝着孀华看去,“将这饭菜撤下去吧,我累了。”   “小姐快休息吧。”孀华点了点头,上前几步,搀扶上了沐扶夕的手臂:“明日先帝迁入皇陵,小姐以新后的身份必须要出席,就算是现在睡,也不过才能合眼两个时辰。”   沐扶夕揉了揉快速跳动的太阳穴:“送葬的礼服都准备好了么?明日百官送行,切不可出任何一丁点的差错。”   孀华笑了笑,示意沐扶夕放心:“小姐安心休息便好,剩下的时候,奴婢会一一置办好的。”   “倒是辛苦你了。”沐扶夕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意,转身朝着内屋走了去。   一直站在桌边的婉晴,见着沐扶夕与孀华那般的交好,咬了咬唇。   在孀华目送着沐扶夕离开之后,回眸的瞬间,她迅速转身,以背对着走过来的孀华,迅速收拾起了面前的碗筷,以忙碌遮住了自己双眼之中,那快要溢出来的恨意。    第六十章 送葬 - 江山半壁 - 瑶涩   丑时刚过,沐扶夕便在孀华和婉晴的唤叫下起了身子,由着早已等待在晖仁宫门口的丫鬟洗漱换装。   一夜未眠的沐扶夕,安静坐在铜镜前,顺着镜内看着那些宫女手脚麻利,且动作细致的为自己盘绕着牡丹鬓,扣上千丝若红的赤凤耳环。   “皇后娘娘,可以起身了。”   待仪容整理得当之后,沐扶夕又在宫女们的搀扶下,缓缓站起了身子,再由其他宫女为她穿戴上大红锦衣。   丑时三刻,沐扶夕终是整理妥当,由着婉晴与孀华双双搀扶在左右,伴随着门外悠扬且久远的铜锣声,迈步走出了晖仁宫的大门。   因为是送先帝出殡入皇陵,所以在整个过程之中,沐扶夕不得坐轿搭撵,只得在她人的搀扶下,一步步朝着泰安门走着。   清晨的寒风,似夹杂着无数细碎利刃,时不时的打在众人的面颊上,在所有人都暗自期盼太阳来临之时,只有沐扶夕,淡然自若,面色平静的看着前方的路,不吭不卑,不骄不躁。   她就像是一天女误入了凡间,在她的身上,似让人感觉不到任何的寒冷和苦痛。   随着沐扶夕离着泰安门越来越近,天上那被乌云遮住的日头,也终是慢慢显露了出来,待沐扶夕迈进泰安门时,迟来的光线,终于挣脱云层,照射在了大地上。   此时的泰安门前已经聚集了许多人,有站在两边的宫女太监,有怕误了时辰而早早赶到的文武百官。   “当――当――当――”   忽然的铜锣想起,使得这些正在悄悄的打着哈气,亦或是白无忌聊的望着天的人,一时间将视线统统朝着泰安门的拱门处望了去。   “皇后娘娘到――”   一声太监尖细的嗓音,打破了泰安门前片刻的宁静,当沐扶夕簇拥而来,走入所有人视线时,是在场每一个人过于惊艳的呆滞。   阳光下,沐扶夕着碧霞罗大红烟纱裙在身,那长长的拖地裙尾,像是扇子一般逶迤在她的身后,外披雪白貂裘小坎,虽是极致的艳红与素净的纯白相互搭配,却让人不觉得有分毫不协调之说。   牡丹鬓,凤飞簪,赛雪的肌肤只抹了淡淡胭脂,用螺子黛勾出的柳眉是那般的勾人心魂,殷红的小巧薄唇扯出一抹弧度,是这般的让人靡靡之恋。   在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沐侯府的掌上明珠有着一张花容月色的面庞,将太子迷惑得从小便失去了魂智,并扬言出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可笑誓言。   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原来沐扶夕美起来的时候,可以如此美丽,她就好像是一种披着艳丽外表的剧毒之药,让人明知道陷入其中的危险,却让人窒息而着迷的欲罢不能。   因为辈分最低,所以要提前赶来的延和,站在泰安门前,仰首看着慢慢站定在高台上的沐扶夕,一双洁白的贝齿紧咬红唇,是她无法言表的嫉妒与火烧。   因为这一刻的沐扶夕,是她不得不承认的美艳,是她不能不点头的倾国倾城。   “皇上驾到――”   在沐扶夕站稳在高台上的同时,太监尖细的嗓音再次高唤而起,随着那声音的落下,一身明黄龙袍的绍凡,在孙聚的陪伴上,登上了高台。   待绍凡上了高台第一眼便望见不远处的沐扶夕时,也是惊艳的浑身一怔,一双深不见底的瞳眸,愣愣的看着沐扶夕,甚至是忘记了前行。   在他的印象里,沐扶夕可能是玩略的,也可能是安静的,更有可能是清透的,但是,他从来不知道,她还有如此妩媚艳丽的一面。   “皇上……”搀扶着绍凡的孙聚,弯着腰身,不明白皇上好好的怎么就停下来了,但是为了不耽误了吉时,他只能撞着胆子小声提醒着。   绍凡在孙聚的轻呼声之中,蓦然回神,再次抬脚迈出步伐,朝着不远处的沐扶夕一步步走了去。   他越是靠近,便觉得自己的一颗心越是惊艳,他艳的是,如此的沐扶夕是那样的美丽怡人,勾人魂魄,他惊的是,这样的沐扶夕,第一次,让他感觉到了陌生。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待绍凡终是站定在沐扶夕身边时,下面的太监宫女,文武百官,以及从始至终都不甚情愿的延和,纷纷跪在了地上。   一时间,整个泰安门前好像是泛起了人浪一般,密密麻麻的人影,一排接着一排的磕头膜拜。   绍凡轻轻牵起了沐扶夕的手,一双总是温润的眸子,第一次被一层冰冻的萧冷所覆盖,他静静的注视着泰安门前的众人,没有任何的言语。   偌大的泰安门前,在这一刻陷入了一种极其诡异的寂静之中,在这种冷峻且威压的气氛下,所有人都深深垂眸望地,不敢抬眸。   这样紧张且微妙的气氛,不知道维持了多久,直到站在绍凡身边的孙聚,高呼了一声:“吉时到――送先帝出宫――”所有人才跟着松了口气,慢慢的站起了身子。   元清规矩,先帝在驾崩之后,要一直停放在宫中的养风阁之中,待下一任新帝登基,才可挑选一吉日送入皇陵。   所以先帝驾崩之后,虽然已经有陆续的妃嫔被送到皇陵作为陪葬,但是先帝一直被安放在宫中,只等着今日送葬之后,再以专人封上皇陵,以此才算是终了。   从泰安门到元清城门还有很远的一段距离,所以新皇与新后可以坐于马车,而剩下的那些文武百官,则是要与太监宫女一样,一直步行到城门口。   沐扶夕和绍凡在孙聚的搀扶下,相续走下了高台,坐上了马车,然后由撒着白花和元宝的宫女开路,由沐自修带兵保护,最后再由扛着灵幡的太监在后,一行庞大的队伍,便浩浩荡荡的出了泰安门,直朝着城门走了去。   因为是先帝出殡,所以整个元清成里在今日,都是死一般的消寂,所有百姓均不得出门,所有店铺均不得开业,所以整个元清成,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人在街上闲逛,家家门板紧闭,窗户紧锁。   沐扶夕与绍凡双双坐于马车之中,但却无人开口说话,绍凡垂眸,无声的看着孙聚早就安放在马车里的书籍,而沐扶夕,则是靠在软榻上,转眼朝着车窗外望了去。   昨日发生的事情,还在两个人之间那般真是的存在着,这种从来没有过的冷战,让她和他之间,第一次产生了无法言喻的间隙。   转眸,沐扶夕的一双桃眸,无意扫到了对面的绍凡,看着他那唇色如婴,肌肤如雪的俊柔面庞,是她第一次担心,怕是他一双的眉眼如画之中,再容不得了她的存在。   但是担心是担心,她从不为自己做过的事情所后悔,她很明白绍凡现在需要的是什么,她沐扶夕从不是红颜,所以也绝对不能做了祸水的事情。   感觉到了她的凝视,绍凡轻轻合上了手上的书卷,抬眸时,四目相对,是他淡然的开口:“可是冷了?”   他的眼中一片宁静,没有了以往的柔和,但他的话语,仍旧是带着寸寸暖意,轻轻佛着她的心。   沐扶夕轻轻的摇了摇头,转目继续朝着车窗外望了去。   绍凡看着她在精致妆容下,愈发迷惑人心的五官,是他叫嚣着的心疼。   扶夕,你可知道,你所做的一切,是在将我一点点推向别人?   沐扶夕屏气凝神,任由外面凄凉的街景掠过眼前,心生疼痛。   绍凡,你可明白,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想要你坐稳鹿家的江山?   整个队伍,浩浩荡荡的朝着城门处慢行着,随着孙聚骑在马背上读着手中的瞑词,许多大臣与宫女应景的哭了起来。   天是晴的初透,但这份让人身心难受的气氛,却像是一道无形的枷锁,悄然无声的缠绕上了每个人的心房。   持续的哭声,传进沐扶夕的耳朵里,让她平静的心,也是跟着郁郁寡欢了起来。   差不多过了半个时辰,队伍渐渐的站定下来,马车也缓缓靠停了下来,读完暝词的孙聚翻身下马,站在马车前,轻轻的开了口:“皇上,皇后娘娘,到城门了。”   随着孙聚的话音落下,不知何时已经放下书卷的绍凡,猛然浑身一震,透薄的唇,慢慢白了几分。   沐扶夕见状,起身上前,拉住了他泛着凉意的指尖:“绍凡,他是你的弟弟,只是你的弟弟。”   她很清楚,“到达城门”意味着什么,因为这里不但有,差不多快要十年素未谋面的墨王,还有那排列整齐,驻扎在城门口的几万精兵。   绍凡一愣,顺着她的声音,朝着她望了去,当对视上她那双在精致妆容之后,仍旧清透而无任何杂质的双眸时,是他从没有过的安心。   “扶夕,有你在身边,真好。”他伸手,抚摸上了她柔滑的面颊。   她笑容淡淡,拉着他站起了身子,像是一位结发夫妻一般,帮他轻轻整理着衣角上的褶皱。   “走吧。”她不松开他的手指,“让我陪着你一起去面对。”   他抿唇而笑:“扶夕,你会陪在我身边多久?”   她笑,坚定的不容动摇:“只要你想,我便一直会在。”    第六十一章 云白 - 江山半壁 - 瑶涩   元清一月的天气是寒冷的,这种寒冷夹杂着潮湿,让人无法忍受。   沐扶夕与绍凡一起登上城门,看着已经远远退去的几万精兵,是说不出来的讶然与震撼。   一直以来,她都是从书籍上,从父亲或者是弟弟的口中,去幻想士兵整装待发的壮丽景象,却临摹战场上血肉横飞的残忍无度,但是她从来不知道,她幻想的东西,是如此的渺小与片面,根本不极眼前的十分之一所庞大。   在城门的最近处,有两名身穿铠甲的男子迎风而站,他们身上的银亮铠甲在阳光的照射下,刺痛着每一个人的眼球,让人根本无法看清他们的容貌。   孙聚匆匆走到绍凡的身边,低低问了一声:“皇上,可是能开城门?”   绍凡一双冻结着暖水的眸子,一顺不顺的盯着下面那两名铠甲男子,听见了孙聚的问话,沉默了半晌,才淡淡的道:“开吧。”   “是。”   随着孙聚走下高台,一行太监走到城门处,分为两派的托举着手中的红毯。   “呜――”   待一声低沉的号角声响起,足足有三米高的城门,在数十名士兵的拉扯下,缓缓由外向内的打开,那早已站在两边的太监,不敢耽搁的将手中红毯,顺着门缝扔了出去。   当城门彻底打开时,那有几米长的红毯,也铺垫成路,一半向着城外,一半向着城里。   沐扶夕与绍凡,慢慢转身,走下城墙,在孙聚的陪同下,朝着城门口走了去,而在她和绍凡迈步的同时,一直站在城门外的两名铠甲男子,也是同时迈步,朝着城门处走了过来。   这一刻,肃穆而安静,似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出。   其实此刻,每一个人都是紧张的,城里的人担心萧王会带兵冲进来,然后将他们杀个措手不及。   而城外的士兵,也是全身防备,随时蓄势待发,因为他们害怕这位刚刚登基的帝王,会将他们一军,直接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刺眼而温暖的阳光,躲进了云层之中,刹那间,清朗的天阴沉了下来,死一般的寂静之中,是相互猜忌的杀戮,无声无息,慢慢蔓延进了每一个人的心。   也就是在这样足以使人崩溃的气氛之中,沐扶夕终于见到了萧王,这个传说之中,统领着几万大军,驻扎在三珈关的“魔”。   不出她所料,在那银亮的铠甲之中,是她并不陌生的面庞,她猜想的并没有错,昨晚那个闯进暖温阁,并处处轻薄于她的那个人,就是萧王。   萧王见了沐扶夕,只是轻轻一瞥,便收回了目光,转眼朝着沐扶夕身边的绍凡看了去,一双漆黑的眸子,让人看不见底。   绍凡同样无声的看着萧王,这个从小便被他父皇,扔到三珈关不管不问的弟弟。   一时间,似乎是连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起来,内力身后的沐扶夕在这份的寂静之中,足以听见身后那些大臣,每一个人的窃窃私语。   “原来这就是萧王。”   “你说,当年那个连笑都小心翼翼的孩子,是怎么变成今天这幅魔样的?”   “不知道,不过如今萧王回来,恐怕是短时间不会离开,咱们都要提着点精神才是啊。”   在这些议论声之中,沐扶夕再次朝着萧王看了去,他那刚毅的面庞,伟岸的身姿,无不再向所有人诉说着他的强大。   站在绍凡身边的孙聚,缓步上前一步,对着萧王举起了手中的明黄奏折,高呼了一声:“圣旨到――”   孙聚高呼一声之后,并没有马上宣读圣旨,而是就那样举着圣旨,站在萧王的面前,因为他在等,等着萧王的下跪。   其实不单单是孙聚,在场的每一个人,在面临此刻的时候,均是提着一口气,无不是在注目着萧王的所动。   因为只要萧王下跪,那么说明萧王认定了绍凡的身份,也就预示着这场无声的战役,将会在所有人的惶惶恐惧之中,先行告一段落。   这样的安静,是让人几近崩溃的,因为它预示着死亡,希望,亦或是暂时的天下太平。   时间一点一滴的顺着每一个人的呼吸声慢慢划过,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身铠甲的萧王动了动自己的身子,在所有人各有所思的目光中,他后退一步,单手放在自己的胸前,单膝对着孙聚手中的圣旨,缓缓的跪下了身子。   随着他的下跪,周围的众人缓了口气,而那站在几米之外的上万大军,也随着萧王的动作,而跪下了身子。   这一刻,那浩荡的大军,犹如连绵起伏的群山,纷纷跪下身子,震撼而醒目。   也就是在这时,那一直站在萧王身边,现在与萧王一同下跪的男子,终是扬起了面颊,在那银亮的头盔之下,他一双狭长的凤眼,朝着沐扶夕轻轻的眨了一下,薄薄的唇挑起了一个轻微的弧度,对着沐扶夕顽皮一笑。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孙聚的声音,在城门外所有人跪下的同时,缓缓的响了起来,而沐扶夕根本不知道孙聚在说些什么话。   因为此刻的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个带着几分玩略的微笑所吸引,精致的鼻子有些发酸,一双清透的眸子,渐渐红了起来。   云白……   她是要有多久,没有见过她的弟弟了?不过似乎云白还是老样子,总是将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挂在面颊上,就好像现在这般,在如此庄重而威严之刻,还能对着她偷偷做着鬼脸。   沐云白似乎没想到沐扶夕的反应竟然这么大,看着沐扶夕那逐渐朦胧起来的双眸,他担忧的当即收起了面颊上的所有笑容,轻轻动了动唇,虽不出声,但意思明显。   阿姐,你别哭啊……   沐扶夕见着他着急而又无可奈何的模样,破涕而笑,微微垂眸对着他张了张嘴:云白,你何时才能长大呢?   沐云白眨眼浅笑,一张与沐扶夕相似的白皙俊俏面颊,挂上了浓浓的眷恋:阿姐,我希望我永远在你面前像个孩子。   沐扶夕皱眉:胡说。   沐云白忽然收起了笑容和轻松,看着沐扶夕那一张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思念到不能再思念的面庞,轻轻且无声的道了一句:阿姐,我好想你……   沐扶夕脚下一晃,心疼的几欲窒息,她和云白素来感情便是好的不分你我,而云白对外总是足够成熟和稳重,但在面对她时,却大多数时间像是一个极其依赖的孩子,他会对着她撒娇,甚至是争宠。   偏偏沐扶夕就吃沐云白这一套,总是被沐云白撒娇到精疲力尽,却又无可奈何。   沐扶夕与沐云白之间的互动,被绍凡和萧王看在了眼里,绍凡见沐扶夕身子轻晃,下意识的握紧了她的手心,在她扭头的瞬间,对着她抱以一个温热的微笑。   有了绍凡的安慰,沐扶夕的心里虽舒服了些许,但待她再次朝着沐云白看去时,却仍旧止不住心酸蔓延。   她们沐家,这一代就云白一个男孩,父母的年岁已大,很多事情早已经不起折腾,她真的很想留下沐云白,不让他再东奔西跑,解了父母牵挂的同时,也让她无需再为了他的安好而顾虑。   沐云白见沐扶夕的面颊增添了些许的想念与担忧,也是不再闹下去,安心的聆听起了孙聚的圣旨,巴不得赶紧读完了圣旨,他好能和他最为牵挂的姐姐,姐弟团圆。   萧王敛了敛自己鹰一般透析的眸子,饶有余味的打量着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沐云白身上的沐扶夕。   不得不说沐扶夕是让他震惊的,当然,这份震惊之中,并不单单是沐扶夕今日的倾国倾城。   他在很小的时候,便知道沐扶夕长了一张美人坯子,虽然那个时候他总是在很远的地方,看着沐扶夕拉着绍凡的手,在后宫之中玩耍,但他却是那般清晰且明了的记得,当时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   他一直都承认沐扶夕是美丽的且勾人心魄的,但是他从来不知道,在沐扶夕的身上,竟然存在着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息。   他当然知道沐扶夕对于绍凡的小鸟依人,乖顺温柔,就好像现在这样,站在绍凡的身边,静默而无声。   但是他更感兴趣的,却是昨日那个在暖温阁那个,冷若冰霜,浑身染满戾气的沐扶夕。   “钦此――”不知道何时,孙聚已读完了圣旨,收起圣旨的同时,朝着萧王倾去了几分身子,将手中的圣旨,递在了萧王的面前。   收敛起自己所有的思绪,萧王动了动唇,浑厚的声音响起在四周:“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着萧王的话音落去,城门外那几万将士的声音再次响起:“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震天的响声,彻响云霄,地动山摇,洪亮而威严。   “起身吧。”绍凡说着,对着萧王伸出了手臂,随着萧王起身的同时,他又道,“待先帝出城之后,萧王便随着朕一同进宫,朕已安排了为萧王洗尘的晚宴。”   “谢皇上――”萧王再次垂眸,却没有下跪。   绍凡微笑点头,看了看沐扶夕,又瞧了瞧沐云白:“一会皇后便先行带着沐副将进宫,晚一些朕会安排沐侯也进宫团圆。”   沐云白唇角一扬:“谢皇上!”   沐扶夕淡淡一笑:“谢皇上。”    第六十二章 姐弟 - 江山半壁 - 瑶涩   送先帝出城之后,百官其中的一部分,也要随着送殡的队伍一起回宫,因为虽说绍凡是特意为萧王洗尘,但是一品以上的官员,还是要进宫作陪的。   不过沐扶夕却无心考虑其他,进了皇宫之后,送走了绍凡,她便带着沐云白朝着晖仁宫的方向走了去。   寂静的宫道,还沉浸在送走先帝的悲伤之中,但这并不影响沐扶夕此刻的好心情。   终于告别了众人,沐云白便是摘下了头盔,泛着棕色的长发,高束在脑后,随着头盔的卸下,那垂腰的束发迎风飘动,不羁得好似,沐云白此刻那面颊上挂着的笑容。   好不容易进了晖仁宫,刚刚迈进到院子里,沐云白便是再也忍不住,几个箭步上前,伸开双臂,一把将沐扶夕抱在了怀里。   “阿姐,我真的想你了……”他声音呢喃,近乎撒娇。   因为沐云白从小便跟随部队出征,所有并没有家族礼仪的束缚,再加上他性格奔放,从不将世人的说辞放在眼中,所以在他的眼中,无论他和沐扶夕长大了多少,都是没有男女之别,只有姐弟之情。   特有的男子气息,冲进沐扶夕的鼻息,闻着沐云白身上暖暖的阳光味,是她宠溺的微笑:“云白,你已经不是孩子了。”   沐云白轻轻一笑,垂眼对上沐扶夕那永远挂着,只有对他才宠溺的眼:“阿姐,无论我多大,你永远都是我的阿姐。”   沐扶夕无奈,看着这个比她足足高了一个头的弟弟,只能含笑点头,转眼,正好瞧见一些官家小姐路过晖仁宫的门口,见了正抱着她的沐云白,纷纷羞红了面颊。   “小姐,您回来了?”孀华听见响动,从前厅里走了出来,见着一个男子正抱着沐扶夕,当即慌了神色,匆匆上前几步,伸手便打,“哪里来的孟浪之徒?竟然敢对皇后娘娘这般放肆?”   沐云白被孀华打到了头,疼的呲牙:“孀华,你力气这么大,小心嫁不出去。”   听闻到这个声音,孀华一愣,待她看见沐云白那张白皙的面颊时,吓得当即捂住了自己的双唇:“二少爷?”   “难得你还记得我。”沐云白虽然放开了沐扶夕,却仍旧大大咧咧的,将手臂揽在了沐扶夕的脖颈上,“孀华,你有没有想我?”   孀华一愣,因为沐云白的话而羞红了面颊,她楞了好一会,才轻轻的点了点头,但是那个“想”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沐云白见了孀华的样子,也是收敛起了自己面颊上挂着的玩世不恭,松开沐扶夕,朝着孀华走了几步,垂眸凝望,淡淡的又道:“孀华,我也很想你……”   “恩。”孀华轻轻的点了点头,根本不敢抬头。   沐扶夕见此,已经了然,上前几步,一手拉着一个,朝着正厅内走了去:“别都站在这里,咱们进屋说话。”   其实,她何尝不知道云白与孀华之间的情愫?但是云白是堂堂沐侯府的二少爷,是沐侯府唯一的男丁,就算她有心想要撮合了云白和孀华,可孀华嫁进门之后,甚至是连一个妾室都算不上,只能是个填房而已。   她绝对不能委屈了孀华,让孀华成为填房,所以在她还没有想到,解决问题的办法之前,只能先让孀华与云白隐忍着。   毕竟这种事情急不来……   刚刚打扫完屋子的婉晴,抬眸见沐扶夕几个人有说有笑的走了进来,尴尬的举着抹布站在前厅之中,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沐云白与婉晴也算得上是熟悉,所以见婉晴站在那里发呆,直接笑着走了过去:“婉晴丫头,你怎么浑身是灰?”   婉晴一愣,将手中的抹布藏在了身后:“二少爷。”   “恩。”沐云白点了点头,拧了拧眉,“婉晴丫头,你在弄什么?我怎么闻着一股怪怪的味道?”   婉晴捏紧手中潮湿的抹布,愣愣的站在那里,甚至是忘记了该怎么回答,一张面颊红的快要烧了起来。   她早上起来,便开始收拾屋子,根本还来不及洗漱,屋子里每一处旮旯她都整理个遍,如今旮旯干净了,她自然是浑身酸臭的。   转眼看见孀华竟然含着微笑,站在沐云白的身边,那般干净而贤淑,她的一颗心,当即极其的不舒服了起来。   沐扶夕知道沐云白一向不拘小节的性子,但婉晴总愿意多心,所以怕婉晴多心,她便是特意将沐云白拉了过来:“你可别一回来便挨个数落我的丫头,赶紧去里屋暖和暖和。”   沐云白一愣,有些委屈的摇头:“阿姐,我哪里数落她们了?”   孀华自然也了解婉晴是个脸皮薄的人,见沐云白仍旧站在婉晴的身边,不禁伸手对着沐云白示意了一下:“二少爷,奴婢带着您先去里屋吧。”   沐云白朝着孀华看了去,没了刚刚对沐扶夕的玩略,点了点头:“好。”   随着沐云白与孀华的离开,沐扶夕上前几步,走到了婉晴的身边,伸手拍了拍婉晴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多心。   婉晴回过神,转眼朝着沐扶夕看了看,咬住自己的唇角,转身朝着门外跑了出去。   沐扶夕见此,悠悠的叹了口气,并没有追出去,而是转身朝着里屋走了去。   很多时候,很多事情,要自己想开,才是真的想开了,而且,她觉得婉晴应该能明白,毕竟云白就是这么个性子,他并没有恶意。   里屋内,孀华早已升起了银碳,迈步进屋,一片温暖。   沐云白一身铠甲覆于身上,面对着这样的温度,当即汗水就划过了面颊。   孀华见了,微微一笑,上前几步,站定在了沐云白的面前:“二少爷,奴婢服侍您先把铠甲脱下来吧。”   沐云白一愣,随后抿唇笑着伸开了双臂:“好,那就有劳你了。”   “奴婢应该的。”   孀华点了点头,开始麻利的给沐云白脱铠甲,她手到之处,铠甲应声而解,不出片刻的功夫,一身繁琐的铠甲,便全都被卸了下来。   垂眸,孀华想要收起地上的铠甲,却在转身的瞬间,感觉到自己的手腕一紧,诧异的抬眼,便是对上了沐云白一双沉浸下玩世不恭,独剩下一片柔情的眼。   “二少爷……”孀华浑身一怔,心悸的指尖颤抖。   沐云白微微一笑:“孀华,我们的事情,你可有与阿姐说了?”   孀华楞了楞,摇了摇头:“小姐最近很是烦心,奴婢不想再给小姐增加负担。”   “哎……”沐云白悠悠一叹,伸手将孀华揽在了怀里,轻轻垂低了几分面颊,一双唇,便是贴上了她的发鬓,“本以为这次回来,便能迎娶你过门了,不想还是要继续等着,孀华,这样的等待,对于我来说当真是煎熬,如果我不在元清还好一些,但是以后,恐怕我算是脱离不开这让人郁闷的煎熬了。”   感受着他硬朗身姿,不断传达到自己身体里的灼热温度,孀华呆滞了片刻,随后欣喜的扬起面颊:“你是说,你不走了?”   “恩。”摸了摸她清瘦的面颊,沐云白满眼疼惜,“短暂一年之中是不会离开了。”   “那敢情好了。”还没等孀华开口,沐扶夕的身边便幽幽的传了进来。   孀华浑身一震,赶忙退开了沐云白的怀抱,转身收拾起了地上的盔甲,不敢抬头看向沐扶夕。   沐云白无奈一笑,倒是也不介意被沐扶夕看见,笑着靠窗而坐。   沐扶夕迈步进屋:“孀华,你先下去。”   “是,小姐……”孀华淡淡应了一声,匆匆走出了里屋。   “阿姐,你吓着孀华了。”沐云白甜甜一笑,端起了面前的茶杯。   “云白,你可知你这样,会毁了孀华清白的。”沐扶夕微微拧眉,刚刚那一幕,是她撞见了也就罢了,若是给其他人看见,事情还了得?   “阿姐,我早晚会给孀华一个名分的。”沐云白眼中,慢慢坚定了起来。   “云白,我也希望你能和孀华双宿双栖,但是在所有的事情都没有成定局之前,你切忌不可这般任意妄为。”沐扶夕说着,沉下了面庞,“你可知人言可畏?有的时候杀人只需要一张嘴而已。”   “阿姐,你会帮我么?”沐云白在沐扶夕强烈的压迫视线之下,慢慢沉下了口气,或许他觉得沐扶夕说的话并不无道理,现在是在皇宫,而不是在沐府,如果孀华出了什么事情,他就是想要赶来,都是来不及的。   “自然,但是你要等。”沐扶夕叹了口气,坐在了软榻上,“早晚我会找个理由,让皇上封孀华为郡主,然后风风光光的嫁回沐侯府。”说着,朝着沐云白笑了,“云白,你可是相信我?”   “我自然是相信阿姐的。”沐云白微微一笑。   沐扶夕含笑点头,算是允诺下了沐云白。   可是她不知道,在以后的以后,当时过境迁,当沧海不再,当天崩地裂,当她毁了当初自己承诺下的这个誓言时,她现在笑的有多心,那时她就会有多伤心。   每个人都要为了自己的失约而付出代价,她也不例外……    第六十三章 小聚 - 江山半壁 - 瑶涩   寂静的宫道,孙聚弯着腰身,安静的走着,时不时的抬眼朝着前面绍凡,与沐自修的身影看了看,冷的浑身直抖。   他的亲娘呦,难道皇上和沐侯都是不知道冷的么?大冷的天儿就这么走着,当真是让他这个做奴才的郁闷到想要吐血。   “沐侯觉得这次萧王回来,可是有什么其他的打算?”绍凡轻轻的开了口,白色的哈气,顺着他薄透的唇,慢慢溢了出来。   沐自修垂低了几分眸子,轻轻摇头:“回皇上话,怎么说墨王也是先帝的子嗣,如今先帝驾崩,皇上已经登基,就算萧王狼子野心,也总是会有所收敛才是。”   “所以沐侯觉得,萧王这次只是单纯回宫来送先帝的?”   “臣不敢妄自断言。”   “呵……”绍凡轻轻的笑了,唇角挂着淡淡的讥讽意味,“沐侯你不敢当着朕的面说,还是沐侯不敢背着萧王议论?”   沐自修浑身瞬间绷紧,不顾身下的积雪,直接跪在了地上:“皇上恕罪,微臣只是觉得萧王并无谋反之意。”   绍凡站定下前行的步伐,居高临下的看着,此刻跪在自己面前的沐自修,冷眼垂眸,静默不语。   最近朝中动荡的严重,但是他怎么都没想到,一直扶持着他登基的沐氏一族,竟然在昨夜偷偷的潜伏出城门,与萧王的部下汇合,要不是他派出去的探子汇报,他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以为沐氏一族是何等的纯良。   他不知道沐氏一族是早就与萧王有联系,还是再扶持他之后才有的联系,但是不管如何,他都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沐氏一族朝着萧王身边投靠。   “哈哈哈……哈哈哈哈……”   “云白,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个笑话?”   一阵无忧的笑声,从不远处的院子里传来,不但是打断了绍凡的思绪,更是将这份沉闷的气氛给打破。   绍凡微微抬眸,朝着那发出笑声的晖仁宫看了去,不过是一眼,便融化了双眸之中的寒冷。   “沐侯。”他收回视线,朝着地上的沐自修看了去,“你是朝中的元老,对元清江山有着功不可没的功劳,朕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也学会卸磨杀驴,沐侯是聪明人,如何拿捏,应该比朕清楚。”   沐自修磕了个头,笑声道:“谢皇上提醒,老臣自会铭记于心。”   绍凡点了点头:“起来吧,随着朕一起去晖仁宫坐坐。”说罢,不再停留,先行朝着晖仁宫的方向走了去。   沐自修在绍凡离开之后,慢慢站起了身子,看着绍凡那清瘦却笔直的背影,敛神叹息。   他没想到自己联系萧王的事情,这么快便是被皇上给知道了,看来皇上已经开始在城里安插眼线了,没准下一处就是他沐侯府。   不过,他既然已经决定了,动作就一定要快,一定要赶在皇上掌握到证据之前,与萧王达成联手。   晖仁宫内,沐扶夕正与沐云白笑着聊天,忽然一声高呼传进了院子,打破了这难得的欢愉。   “皇上驾到――”   听闻到这个声音沐扶夕与沐云白双双起身,才刚转身,便迎进了迈过门槛的绍凡。   “臣妾给皇上请安。”   “微臣给皇上请安。”   趁着沐扶夕即将跪在地上的那一刻,绍凡上前几步,拉住了沐扶夕的手,对着沐云白道了一声:“你也起来吧,看看朕把谁给你带来了?”   随着绍凡的话音落下,沐扶夕与沐云白双双朝着门外看了去,只见一双高底软靴迈过了门槛,随即,姐弟二人失声唤出了口。   “爹爹……”   “父亲……”   沐自修点了点头,并未说什么,伸手示意姐弟二人起身,轻轻瞥了绍凡一眼。   绍凡微微一笑,先行朝着正堂走了去。   沐云白对绍凡并不陌生,刚刚他没有与绍凡开口,是因为那时城门处的人太多了,如今是在沐扶夕的寝宫,他自然便再无那么多的拘束。   “皇上,有时间咱们去狩猎如何?”   绍凡一愣,又笑:“看来你在三珈关学到了不少本事,才刚刚回国,便是巴不得炫耀。”   “炫耀谈不上,不过是怀念与皇上一起狩猎的日子了。”   “好,择一日风和日丽,朕亲自奉陪。”   趁着绍凡先行迈出步子,沐扶夕度步到了沐自修的身边:“爹爹,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不知道为何,她总是觉得今日无论是绍凡,还是爹爹,都有些奇怪,这种奇怪很微妙,让她能察觉的到,却说不出来。   沐自修一直紧紧盯着绍凡的背影,听了沐扶夕的问话,先是一愣,转眸看着沐扶夕良久,才轻轻的叹了口气:“什么事情都没有,只是你娘太想你了而已。”   “爹爹……”沐扶夕有些不信。   “扶夕……”沐自修再次开口,打算了沐扶夕的话,“再过几日,你便是要册封为皇后的女子,家族的事情无需你操心,你只要记得保全住你自己便好。”   沐扶夕怔了下,随后笑了:“爹爹放心,有绍凡在,女儿会平安的。”   “哎……”沐自修拧紧浓眉,忽然抓住了沐扶夕的手,“扶夕,你要永远记得,皇上是君,你只是后,君善喜怒无常,你又怎可全心依靠?”   沐扶夕呆滞住了步伐,愣愣的看着紧握住自己手心的沐扶夕:“爹爹,女儿相信绍凡。”   沐自修没想到一直听话的沐扶夕,竟然也有如此倔强之时,当即隐忍不住心中的怒火与着急,伸手朝着沐扶夕的面颊甩了下去。   “啪――”的一声,清脆而明亮,沐扶夕虽然本能的能够躲开,但是她并没有,而是眼睁睁的看着那巴掌打在自己的面颊上,自己则是顺着那巴掌的力道,倒在了地上。   这一声的脆响,惊动了刚刚走进到正堂里的绍凡与沐云白,两个人双双回眸,看见地上倒着的沐扶夕时,一个慌张赶来,一个则是沉下了双眸。   也正是到了此时,沐自修才算是回过了神色,呆愣愣的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又瞧了瞧地上的沐扶夕,一双眼浸满了疼痛的悔恨之色。   “阿姐,你还好吗?”沐云白蹲在沐扶夕的身边,伸手将地上的沐扶夕搀扶了起来。   沐扶夕摇了摇头,忍着面颊火烧一样的疼痛,扯出了一抹微笑:“我没事,都怪我越来越是不懂事情,难得见爹爹一次,还尽惹着爹爹不开心。”   沐自修听闻到这话,连着心疼,带着后悔的红了眼眶,他自己的女儿,他自己很清楚,大多数的时候,沐扶夕都是乖顺而听话的,只有遇到关于皇上的事情,她才会钻牛角尖。   如果此时的皇上要还是太子,他并不会多虑什么,但现在的皇上已经是皇上,沐扶夕竟然还这般不知危险的全新投靠,他就算是心疼,也要打醒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朝着火坑之中跳。   该进则进,该退则退,在这个后宫之中,只有拿捏的得当,才是维权之道。   绍凡慢慢负手走出了正堂,站定在了沐扶夕的身边,垂眸先是瞧了瞧她已然红肿的面颊,随后转眼朝着沐自修看了去。   “沐侯难道忘了么?再过不久,太子妃便会册封为皇后。”他一双眼睛带着温热的笑意,但是说出口的话,却是冷若冰霜,不容许任何人质疑。   沐自修当即跪在了地上,对着绍凡与沐扶夕分别磕头谢罪:“臣罪该万死,还望皇上与皇后娘娘开恩。”   既然礼部已经将皇上册封皇后的圣旨收了上去,那就说明沐扶夕现在的身份已经是皇后了,虽然暂时还不用他跪拜磕头,但是此时的沐扶夕,早已不是他能动手打得的了。   他还真是老糊涂了,竟然一气之下忘记了这件事情。   沐扶夕哪里敢承受自己爹爹跪下的身子,当即双脚一晃,弯腰就要将沐自修搀扶起来。   但是还没等她碰到沐自修的双臂,她便是感觉到自己的手臂一紧,随后一阵淡淡清爽的味道扑鼻,耳边,是她熟悉而又陌生的话语。   “扶夕,你现在是皇后,理应承受住这个跪拜。”   绍凡……   沐扶夕不敢相信的抬眼朝着绍凡望了去,当看见绍凡那一双温润的眸子,淡定如常,甚至是有些冰冷刺骨时,她下意识的想要后退一步。   这个人是谁?她为什么觉得这个人并不是她所熟知的那个绍凡?   “扶夕……”绍凡轻轻拧眉,将她揽紧在了自己的怀抱之中。   沐扶夕轻轻的摇了摇头,下意识的朝着沐云白的方向迈去了步伐,一来她是想要躲闪开来自自己父亲的跪拜,二来是她想要远离开现在的绍凡。   一边的沐云白见此,也是收敛起了面颊上的轻松,凝重的朝着绍凡,与自己的爹爹分别看了去。   “扶夕!”绍凡紧了下自己的手臂,将愈想要逃开的沐扶夕拉了回来,“你是皇后,理应承受!”   “不――”一声伴随着惊恐的呐喊,顺着沐扶夕的薄唇发泄而出,她满眼陌生的看着面前这个她自以为很了解的男人,轻轻的哼笑一声,“那是我父亲……”    第六十四章 反抗 - 江山半壁 - 瑶涩   凉幽的风,阴沉的天,让人分不清楚此刻是白天,亦或是黑夜。   一身紫金蟒袍的萧王,陪在太后的身边,刚巧路过了晖仁宫的院子,便是听见了来自里面的一声喊叫。   “不――那是我父亲……”   太后一愣,萧王也是一愣。   拧了拧眉,太后直接改变了方向,转身迈步进了晖仁宫的院子。   相对于太后的拧眉,萧王倒是淡定的很,他在太后的身后,慢慢勾起了自己薄薄的唇畔,饶有兴趣的跟随着太后,登上了晖仁宫的台阶。   前厅内,安静的让人觉得寒冷,太后与萧王一同转身朝着正堂走了去,便是看见了此刻僵持在不远处的几个人。   沐扶夕双眼泛起了红晕,使劲的挣脱开了,绍凡钳制在自己手腕上的大手,转身晃了几步走到沐自修的身边,伸手搀扶在了沐自修的臂弯上。   “爹爹,您起来吧。”   就算她不知道,刚刚自己的爹爹为何要对她挥舞起巴掌,但是她很清楚,无论自己的爹爹如何责打自己,他仍旧是那个从小带着自己上山打猎,教自己兵法武学的那个爹爹。   这份对于亲情的爱,是她可以摒弃一切的存在,就好像,她并没有怨恨那疼痛的一巴掌,但是她却心疼着现在父亲,那跪在地上的一双膝盖。   沐自修感觉到自己的手臂一紧,抬眼悄悄撇了一眼沉着面颊的绍凡,伸手佛开了沐扶夕的手:“扶夕,休得放肆,还不赶紧给皇上磕头谢罪?”   皇上才是最大,如今皇上没有发话,他怎么敢站起身子?   沐扶夕摇了摇头,一时间眼泪横流:“爹爹,您起来说话。”   她的家教,让她从小便知道什么是尊师重道,什么是尊师敬长,就算她是皇后又如何?就算元清的规矩是让所有人对皇后跪拜,哪怕那个下跪的人是自己的爹爹又如何?   她沐扶夕从来就不是一个懂得遵守教条的人!   别人能接受这种天打雷劈的跪拜,她管不着,但是她扶夕,绝对不能对着自己爹爹的跪拜,而无动于衷。   “扶夕,不要胡闹!”沐自修拉住泪眼模糊的沐扶夕,与欣慰相比,他更多的是对沐扶夕的担忧。   常言道,君心难测,如今她竟然敢,这般当着皇上的面任意妄为,这可该如何是好?   绍凡站在原地,一双漆黑到见不得底的眸子,掀起了滔天巨浪。   沐自修如今有投靠萧王的打算,他就必须要提前算计好一切的后果,而刚刚他让沐自修下跪,无非是想试探一下沐扶夕的反应,因为假若将来有朝一日,沐自修仍然不知悔改的要与萧王联手,那么他除掉沐自修,便是势在必行的事情。   只是他没有想到,沐扶夕的反应如此之大……   如果,沐扶夕当真割舍不下这份父女情深的话,那么真的到了事到临头的那一日,他可还会对沐自修痛下杀手?   这是他自己,现在都无法给出自己答案的一个疑问。   沐云白见此情景,慢慢拧紧了长眉,转眼下意识的朝门厅口看了去,却只是一眼,便倒吸了一口冷气。   太后与萧王是何时进来的?   “微臣给太后请安,见过萧王――”不再敢多想,沐云白当即跪在了地上。   如今沐扶夕这般胡闹,若单单只是皇上见着了也就罢了,因为他能清晰的在皇上的眼中,看见纠结的心疼。   但此事若是被太后撞见,可就不得了了,说到底沐扶夕现在虽然是皇后,但仍旧是皇上的女人,她根本没有资格对着皇上大呼小叫,更不要说像是现在这般,无视着皇上的存在。   “这是怎么了?”太后慢步走进正堂,打量着正坐在地上的沐扶夕。   “太后恕罪。”沐自修一把拉住身边的沐扶夕,先是对着太后磕了个头,“是微臣逾越,失手打了皇后娘娘。”   “爹……”   沐扶夕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是被沐自修攥紧了手心,示意她不要开口。   如今沐扶夕册封在即,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在这个敏感的时期,沐扶夕切不能做出什么逾越的事情,不然按照元清的国法,沐扶夕将会被遣送出宫的。   虽然他心里希望沐扶夕能够回府,远离这永远没有止境,与硝烟的战争,但是他却不能那般的自私,因为他很清楚自己女儿的心给了谁,如果要是将一个连心,都没有的女儿带回家中,与其说是给予她最大的安全,不如说是在看着她慢慢死亡。   皇后见此,转眼朝着绍凡看了去:“皇上,沐侯说的可是真的?”   绍凡沉默了半晌,轻轻地点了点头,在保护沐扶夕的这件事情上,他确实是与沐自修存在默契的。   “哦?这么说,还真是沐侯的错了?”太后说着,忽然收敛起了眸中慵懒,凌厉喊道:“来人,将沐侯以以下犯上之罪,打入刑部天牢,面壁思过数日,方可放出。”   随着太后的话音落下,一群穿戴着黄马甲的士兵,拎着手中的长矛大刀冲了进来。   绍凡一愣,转眼朝着太后看了去:“沐侯冒犯皇后,也不过是无心之失,母后又何必大动肝火?”   他其实也很想现在让沐自修有一个深刻的教训,以此让他放弃了投靠萧王的念头,但是沐扶夕刚刚的样子,让他再次犹豫了起来,因为他很担心,若是沐侯被抓,那么沐扶夕将会是何种担忧的样子。   “天子犯法,当与庶民同罪,沐侯又怎可例外?”太后幽幽一笑,唇角是隐藏不住的狠厉,对着身后的士兵,瞪起了双眸:“你们还在等什么?还不赶紧将人带走?”   “是。”   “奴才遵旨。”   那些士兵诚惶诚恐的应着,迈步朝着正堂里涌了过来。   沐云白见此,攥紧了袖子下的双拳,侧目不忍心看着自己的爹爹被士兵带走。   太后说的好听,所以只是说去面壁思过,可他又怎能不知道,去了刑部天牢的人,无论是官衔几品,不被剥掉一层皮,谁都别想出来。   沐自修见此,淡然一笑,他既然决定了当初想要投靠萧王,早就料到了会有今日,慢慢的拉着沐扶夕的手,站起了身子,对着沐扶夕只动唇,而不发出声音:女儿,你要好自为之。   绍凡拧紧上扬的长眉,虽是想要开口阻拦,却是最终将到了嘴边的话语,隐忍了下去,因为他很清楚太后此举的意义。   既然他都已经知道了沐自修想要投靠萧王的心思,那么太后便早已心知肚明,毕竟在城中安插的眼线,满堂春的人要比他的人多的多。   在所有人的各有所思之中,唯独萧王面带着笑容,不羁的站在原地,犹如看着一场闹剧一般的不动声色。   虽然他有心想要拉拢沐氏一族的人为己用,但是这个时候,他确实是不方便多说些什么。   太后此举,说好听点是以儆效尤,说难听点,也许是在试探他对沐侯的心思,若是他这个时候开口劝阻,恐怕以太后的心思,会直接认定了他和沐自修的联手,已成定局,到了那个时候,不要说是保不住沐自修,可能他自己都会惹得一身骚。   “沐侯,得罪了。”那些站定在沐自修面前的士兵,小声而道,话音落下的同时,钳制住了沐自修的双臂。   然,就在这时,钳制住沐自修的士兵,忽然感觉自己的腹间一阵绞痛,紧接着,他们便顺着那股突然朝着他们袭来的力道,纷纷朝着正堂外飞了出去。   “砰――”   “稀里哗啦――”   “咚当――”   随着那些士兵纷纷撞在花瓶,屏风之后,狼狈的倒在了地上,一时间,在场的所有人,均是冷冷的抽了一口凉气。   因为那个出手阻拦,对着士兵大打出手的不是别人,正是现在凌然而立,挡在沐自修前面的沐扶夕。   哭红的眼睛,因为泪水的洗刷而更加透彻,修身的长裙随着不断吹进屋子里的寒风,而如流苏一般轻波晃动。   她就是那样清瘦却坚毅的站在自己父亲的前面,面目如萧冷,双眼似冰冻的,阻挡下了所有对于她父亲的伤害。   忽然,一阵猛烈的寒风,吹开了屋内紧闭的窗棂,将她铺盖在身后的墨色长发,够带卷起,使得她的三千青丝,逆风飞扬而起。   “你……你反了不成?”在这片压抑到让人窒息的安静之中,太后当先回神,伸手指着不远处的沐扶夕,指尖因愤怒而轻微的颤抖着。   沐扶夕悠然一笑,冷侵入骨,没有半分退让的意思:“太后若是愿意责罚,扶夕甘愿代替爹爹受罚,但只要扶夕在的一天,谁也别想伤害到扶夕的爹爹。”   “你……”太后气的几欲窒息,转眼朝着面色凝重的绍凡看了去,嗤笑出声,“皇上,这便是您亲自择选出来的皇后么?当真是好大的威风。”   绍凡的一双眉,在眉心之中打了个死结,听闻着太后的话,他慢慢转眼朝着沐扶夕看了去。在那一片透着萧冷的眸子里,他轻轻的摇了摇头,不敢置信,也不想承认。   因为他很清楚的看见了冷漠疏远,看见了背道而驰,看见了久远而陌生的一切……    第六十五章 受罚 - 江山半壁 - 瑶涩   沐云白对于这样的沐扶夕并不陌生,因为他并不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寒冷的沐扶夕。   记得在他还是半大孩子的时候,曾经在一次打猎之中,自己因为和父亲与沐扶夕走散了,而掉进了猎人捕狼的陷阱之中。   他独自坐在足足有三米高的陷阱之中,望着愈发沉暗的夜空,昏昏欲睡,似乎看见了自己的死亡。   然,就在他看见绝望的那一刻,沐扶夕却是找到了他。   那时候的她,就站在陷阱的顶端,满是担忧的凝望着他:“云白,你可还好?”   他其实很想开口告诉她,自己没事,可是还没等他将话说出来,便是听闻到了附近一阵的狼嚎之声。   讶然之下的他,垂眸朝着自己的膝盖看了去,果不其然,在他摔下来的那一刻,磨破了自己的膝盖,而那些野狼,很有可能就是被自己的血腥味引来的。   “阿姐,你别管我,赶紧走。”情急之下,他扯着脖子大喊着。   野狼不比驯养的狼群,它们一般都是成群的,小有四五匹,大的队伍足足有几十匹狼。   它们生性残忍,善于报复,嗜血如命,如果说有什么是森林里的魔王,那么便是非它们莫属。   不过,相对于他的担忧,沐扶夕倒是显得很是镇定,她先是找一处树干,将绳子固定住,然后将绳子的一头,甩进了陷阱里,对着里面的他快速嘱咐着:“云白,你慢慢爬上来,我给你做掩护。”   她一边说着,一边微笑着,似乎对于那预知的危险,根本不放在眼里,亦或是,她已经做好了同归于尽的打算。   “不,不要――”他声嘶力竭的大喊着,以此想要阻拦住沐扶夕,但是在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之后,沐扶夕已经消失在了顶端。   无助,彷徨,心痛,担忧,种种情绪,一时间全部涌进了他的脑海之中,他疯了一样的拉住那垂下来的绳子,极尽全力的向上攀登着。   然,也不知道他是自乱了阵脚,还是老天爷偏偏在这个时候与他过不去,总之,他每每向上几步,便会滑落下原地,起起落落,落落起起,这样的来来回回,折磨到他接近崩溃。   就在他快要被这种无止境的攀登弄到精疲力尽的时候,忽然,一阵滚烫的炙热,扑打在了他的面颊上,他愣愣的伸手一摸,黏腻而湿滑,借着夜空中那皎洁的月色一看,当即窒息的几近昏却。   因为那铺盖在他面颊上的不是别的,正是还冒着热气的鲜血……   “阿姐――”   “不――”   他疯了一样的大喊着,咬牙拉住手中的绳子,用力向上攀着,任由那勒紧的麻绳缠绕进他的肌肤,将他的手臂勒出道道血痕,他仍旧不知疼痛的往上攀爬着。   狼嚎声,声声入耳,激荡着他刻满了担忧的心,他甚至已经想到,他可能将亲眼看见,沐扶夕被狼群分尸的场面……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爬出了陷阱,待他疯狂的站起身子,满目担忧的朝着四下打探时,忽然觉得自己浑身一震,一股森然的寒意,顺着脚尖直达发顶。   夜色下,她就那样孤单且瘦弱的站在黑暗之中,一双手正滴答滴答的,流淌着还冒着热气的鲜血,所有的狼,在她的附近倒成一片,浓重的血腥味让他几欲窒息。   “阿姐……”他试探的喊出声响,却不敢迈步向前,因为此刻的他,是那样的不敢肯定,现在站在他不远处的那个人,是他所熟悉的那个阿姐……   那前面的身影,听闻到了身后的呼唤,慢慢转回了身子,月光照耀在她面色平静的脸庞上,照亮了她满脸的鲜血,与一双透着万古枯寒的眼眸。   “阿姐……”他再次颤抖的喊了喊,脚步却在不自觉的后退着。   “云白。”终于,她轻轻的答应了一声,看见他不断向后退去的步伐,轻轻一笑,是一种让人说不出的辛酸,“不要害怕我,我只是想要保护我爱的人不会受伤,无论我会变成何种模样。”   听了她的话,他再也顾不得自己那渺小的害怕之意,几个疾跑上前,一把将浑身是血的她抱在了怀里。   “阿姐,我不是害怕,我只是没见过这样的你。”   她微笑,伸手回抱着他:“云白,每个人都是千面的,而你刚刚看见的那个我,不过是我的底线。”   当时,他并不明白沐扶夕这句话的意思,但是现在,当沐扶夕时隔多年之后,再次在此时,露出如此寒冷冰冻的样子,他终于明白了,她所谓的底线是什么。   她不准许她爱的人,在乎的人,受到一丁点的伤害,哪怕为此,她会付出万劫不复的代价,也在所不辞。   斩荆披棘,迎风破浪,果断而无畏,敢爱而敢恨,这,便是沐扶夕……   沐云白半是担忧,半是心疼的摇了摇头,在心里微微轻叹,这样的沐扶夕,当真是投错了胎,如果她要是个男儿身的话,恐怕整个元清,亦或是整个天下,将都会是她的囊中之物……   沐扶夕忽视掉绍凡那眼中的陌生,对着太后微微一笑,毫无畏惧可谈:“不过就是一个皇后之位,不要且不要了罢,谁若是敢伤害了我爹爹,我反了又如何?”   绍凡,对不起,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她绝对不能让太后抓住她的任何把柄。   绍凡听闻,脚下一阵,忽然感觉自己一阵头晕目眩。   沐自修见状,轻轻的点了点头,他总是担心沐扶夕因为太过执意爱着绍凡,而蒙蔽住自己的双眸,不过现在看来,倒是他小看了他的女儿。   “好,太好了。”太后怒极而笑,伸手指着周围的众人,“你们可是都听见了?是她亲口说的不要皇后之位,如此藐视国法,藐视皇族之人,怎可配当母仪天下之人?来人!给哀家将这个忤逆之人拖下去,扔进刑部!”   “母后!”绍凡破口而出,满目的不忍心。   “皇上,到了此时,您仍旧看不清楚她的真面目么?”太后怒指着沐扶夕,“这样不将国法宫规放在眼里的人,留在身边,只是一个祸害一个孽障!”她说着,顿了顿又道,“来人,将她给哀家拖下去,大刑伺候!”   “奴才遵旨……”   那些被沐扶夕震慑在原地的士兵,无可奈何的再次朝着沐扶夕走了去,不同于刚刚,这次他们均是抽出了手中的长刀,似乎沐扶夕只要是敢反抗,他们便要直接挥舞刀刃。   “放肆!”绍凡一甩阔袖,满眼凛然,“没有朕的旨意,你们若是敢碰皇后一下,朕直接诛了你们的九族。”   “皇上!”太后浑身都跟着颤抖了起来,不敢相信的后退一步,“您可是忘了先帝……”   “闭嘴!”绍凡怒吼一声,见着太后浑然呆楞的模样,慢慢闭上了双眸,稳了稳自己的声音,“过去的事情,就算母后不提,儿臣也会铭记于心。”   “若是皇上记得,今日又怎会纵容了她的放肆?”太后蓦然转身,一双含着千刀万剐之意的双眸,死死的盯着沐扶夕。   晖仁宫外,刚巧路过此处的延和,听闻到了里面的争吵声,眉眼一转,拉住了身边的绛珠,悄悄的躲在了附近的树干后面。   屋内,面对绍凡与太后的口吐利剑的局面,萧王挑眉打量着从始至终,站定在沐自修身前,一动不动的沐扶夕。   伸手轻轻放在自己的唇边一抹,是他无可抑制住的好奇,好一个沐扶夕,有点意思。   听闻了太后的话,绍凡一愣,转身也是朝着沐扶夕望了去,四目相对之下,他一颗心缠绕上了太多的愁思,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去面对这样的沐扶夕。   绍凡,你是为难了么?   见着绍凡那一双震惊之后,陌生的眼,沐扶夕的心猛然一疼,她既然已经出手,就是早已料到了绍凡的为难,但是事关他爹爹,她根本无暇考虑其他。   幽幽一笑,她忽然跪倒在了地上,对着太后磕了个头:“今日的事情,均由扶夕一人而起,若是当真要责罚一个人,才能使得这件事情平息的话,那么扶夕愿意主动去刑部思过。”   太后没料到刚刚还喊打喊杀的沐扶夕,会突然改变了态度,当即愣住了神情,眯起眼睛打量起了她:“你这是知道错了?呵……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现在反悔,你觉得你还能保得住你的皇后之位么?”   沐扶夕勾起一抹淡笑,不吭不卑:“扶夕并没有抱着侥幸或者幻想,扶夕如此抉择,只是想要太后放过爹爹,也希望太后可以息事宁人,减了皇上的愁绪,至于皇后之位,扶夕不敢妄想,但愿扶夕此举,可以免去爹爹的刑罚。”   她确实想要跟随在绍凡的身边一生一世,但这并不代表,她要用其他她在乎人的安慰,来筑起她自己的天下太平。   绍凡再一次,因为沐扶夕的话,而浑身一震。   太后见此,冷冷一笑:“来人,将她待下去,扔进刑部。”   沐扶夕不再挣扎,也不去看沉默下去的绍凡,根本无需那些士兵动手,自己先是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衫,随后挂着淡淡的笑容,走出了晖仁宫。   随着沐扶夕走后,太后朝着绍凡看了去:“皇上,其实除了沐侯府的沐扶夕,最近哀家……”   没等太后把话说完,绍凡冷冷的打断:“不需母后费心,元清的皇后,一定是沐扶夕无疑。”说罢,转身朝着门口走了去。   晖仁宫外,一直站在不远处偷偷听着晖仁宫动静的延和,见着绍凡走出了晖仁宫,拉着身边的绛珠,悄声道:“绛珠,你去帮我做点事情。”    第六十六章 天牢 - 江山半壁 - 瑶涩   太后被绍凡的话噎楞在了原地,直到绍凡走出了大门,才转眸对着沐自修冷冷一哼:“沐侯,你果然养了一个伶牙俐齿,满身本事的女儿!”语落,也是转身出了正堂。   萧王在随着太后转身之时,对着沐自修轻轻的道了一声:“子时。”随后,跟在太后的身边,出了晖仁宫。   萧王的小动作,并没有避开沐云白的眼,他不敢置信的,看着萧王对自己父亲说的悄悄话,一直到整个正堂彻底的安静了下来,才上前几步,满是担忧的站在了沐自修的身前。   “父亲,为何萧王会对您……”话还没说完,他忽然如醍醐灌顶一般的顿彻,“父亲,难道说,您打算投靠萧王?”   沐自修紧了紧眉峰,并没有回答。   而他的沉默,正好让沐云白明白,这是他的默认。   “父亲。”压低了几分声音,沐云白又道,“萧王的野心,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是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残忍,父亲您既然决定了扶持太子登基,现在又怎么会转投萧王?”   虽然他是萧王身边的副将,但是他的心并不是完全追随着萧王的,因为萧王雷厉风行的办事作风,和处理问题那残忍的手段,是他不敢苟同的。   所以当他还在三珈关,听闻到沐氏一族决定扶持太子登基时,是开心的,因为相对于残忍的君王,他更希望元清这个天下,能够交给一位明君来坐拥。   只是现在,面对自己父亲的二次抉择,他是真的茫然了……   沐自修看着已经足够可以独当一面的沐云白,轻轻的叹了口气:“云白,不是所有的问题,都如同表面一样的简单,而为父就算投靠了萧王,也并不是为了帮着他谋权。”   听着沐自修的承认,沐云白豁然双眼瞪大:“父亲,我不管您有着什么样的理由去投靠萧王,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您的抉择,有可能让阿姐掉进深渊之中,永远的万劫不复?”   “是啊。”沐自修轻轻垂眸,“今日太后与皇上的举动,无不是在试探着什么,不过还好,有扶夕抵挡了下来。”   “父亲,您怎能如此自私?”沐云白不敢相信的摇头,“您明知道阿姐是那般的喜爱着皇上,您怎么能,怎么可以,只是为了自己而不顾及阿姐?您可曾想过,也许是因为您的抉择,皇上和太后,将会对阿姐产生间隙,您可曾担心过,阿姐以后在深宫之中,将会因为您的选择,而如履薄冰,您怎能这样?阿姐是您的女儿啊,她是无辜的。”   他从来没想到,自己回国后的第一日,见到的不是喜悦的重逢,不是亲人的团聚,而是让充满恶心和让人作呕的相互算计与试探,这不是他要的亲人,亦不是他要的家,这样的一切,只是让他感觉到生生作呕的厌恶。   “放肆!”沐自修因为沐云白的话而暴怒,豁然抡起了手臂,可见着沐云白那同着沐扶夕一样坚定的眼,是他怎么也落不下去的手掌。   正巧此时,孀华与婉晴端着茶水走了进来,正巧撞见此幕,吓得她们二人当即就跪在了地上。   “犀利话来……”托盘中的热茶,因为她们二人的慌张,而滚落出了托盘,摔在了地面上。   突如其来的嘈杂声,让沐自修落下了自己的手臂,抬眼看着沐云白半晌,轻轻的道了一句:“云白,生在我们这种大家族里,有很多时候,你所做的决定,将会维系到你身边所有人的安危,我怎能不心疼着我的女儿?但是我绝不会为了自己的女儿,而放弃掉整个家族,这是使命,也是我不能推卸的责任。”语落,在婉晴和孀华的惊愣之中,转身走出了屋子。   沐云白呆愣愣的看着沐自修远去的背影,一瞬间,他忽然觉得自己一直刚毅的父亲,苍老了许多。   虽然他不明白沐自修话中的寒意,但是他却是能感觉的出来,沐自修对于沐扶夕的心疼。   刑部是建立在元清皇宫之中的天牢,能被关进到这里的人,最次也要是个当朝从一品。   沐扶夕不知道自己能来刑部,是不是要感激涕零,毕竟,虽然是天牢,但并不是谁都有资格住进来的。   在众多士兵的簇拥下,刑部足足有两米高的红色雕漆大门,被用内向外的打了开,一名穿戴盔甲的士兵,迈步走出,只是望了望沐扶夕,不曾言语。   “太后有命,让皇后娘娘进刑部思过。”其中一名士兵,站了出来,对着那开门的士兵开了口。   那士兵点了点头,侧身而站:“人留下,你们可以回去了。”说着,对着沐扶夕伸出了手臂,“进来吧。”   只要是送进到刑部的人,无论是官高几品,到了这里,你便是一个待罪之人,所以刑部的人见了高官亦或是妃嫔,均是无需下跪问候,也没有太多的惊讶。   沐扶夕点了点头,没有丝毫畏惧,迈步进了门槛,随着跟在她身后的士兵将门关死,一阵夹杂着阴冷的寒风,吹进了她的脖颈。   放眼望去,整个刑部的院子里,被清理的十分干净,没有沐扶夕想象中的肮脏与腥臭,亦或是随处可见的刑具。   她一步步随着那士兵朝着天牢的入口走了去,差不多半盏茶的功夫,她终于见识到了这座整个元清城里,修建的最为结实的牢房。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回。”   那士兵说着,先行走到了天牢旁边的一排小房子里,随后,不过是片刻,那士兵便是带着两名士兵走了出来,在那两名士兵的手上,沐扶夕清楚的看见了,那带着生锈铁链的夹板。   “皇后娘娘。”还没等沐扶夕问出口,那打头的士兵便是先行开了口,“天牢的规矩,您进去之前,必须夹上您的双臂与双脚。”他一边说着,一边在唇角上挂起了淡淡的讥讽,和抹不去的嘲讽之意。   因为那士兵在说这话的时候,早已做好了沐扶夕会反抗的准备,虽然这样的刑具,只有几斤重,但这样的耻辱,却足有万斤沉,并不是娇生惯养的女子能够承受的住的。   当然,这也是为何他会再唤出两名士兵的原因。   曾经很多有因为种种原因而被打入天牢的妃嫔,她们有的假装冷漠,有的佯装淡定,但是每当看见这个刑具的时候,都是会本性全露的大呼小叫着,甚至是有的人会以死相逼。   他们这些常年看管天牢的士兵,因此早已被磨练了出来,以前是用说服的方法,到了后来,他们便直接用强的。   因为这些妃嫔太过娇生惯养,根本受不得一丁点的委屈,无论他们如何劝说,她们都是不会乖乖就范,所以他们决定直接用强的,省时又省力。   沐扶夕垂眸看了看那士兵手上的刑具,又抬眼瞧了瞧那几名士兵轻蔑的模样,沉默了半晌,不禁是笑了。   “你们这是作何?难道还怕我一个区区女子,将天牢打个洞,然后逃之夭夭不成?”   如果她要是没看见那些士兵挂在面颊上的讥讽,那么她会直接沉默的带上刑具,毕竟到了一个地方,她就要遵守一个地方的规矩。   但是,现在那些士兵的讥讽之意是那般的明显,她若是不吭声的就这么顺了他们的意思,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了?   想轻蔑她沐扶夕可以,但是,要拿本事来说话。   打头的士兵听了沐扶夕的话,先是一愣,随后也是笑了:“皇后娘娘,您如此为难小的们,只会让您自己更不舒服而已,您没听说过一句话么?叫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这些士兵,常年在刑部之中,被来看望犯人的人奉承和巴结惯了,所以在他们的眼里,根本就没有什么高官大臣。   况且,现在沐扶夕不过是一个待罪的皇后,既然都被打入了刑部,那就说明这个皇后在后宫之中,根本就是个微不足道的人,既然是微不足道,他们又有何可畏惧的?   在天牢枉死的冤魂根本不计其数,他们倒是不介意再增加一个女鬼。   “哦?”沐扶夕轻轻一笑,颔首点头的打量起了这些个傲慢的士兵,“我一直都是将虎落平阳被犬欺这句话,当个笑话来听,没想到有朝一日真的自己经历时,是这般恶心的让我干呕。”   “你……你别太放肆了!”后面的士兵,被这难听的话,当即刺激的收敛起了笑容。   “放肆?”沐扶夕嗤声一笑,凛然于一身,没有丝毫畏惧,“你们不过是这个皇宫之中的几个小奴才而已,现在竟然也敢喊出‘放肆’二字,这样的话,从你们的口中说出来,你们也不怕闪了自己的舌头么?”   “你……”打头的士兵,沉下去了脸色,看着沐扶夕半晌,忽然又是笑了,“我们那你当个人看,称呼你一声‘皇后娘娘’,如果我们不把你当人看,你连站都站不起来,刑部是什么地方?哪里轮得到你来撒野?别忘了,你就算是皇后,也不过是一个被打入冷宫的皇后。”   “不对。”就在那士兵的话音落下之后,那另外的两名士兵跟着附和出口,“冷宫可是要比刑部好得多,起码进了冷宫的人还有出来的可能,但是进了刑部的人,历来都是有去而无回的。”    第六十七章 心快 - 江山半壁 - 瑶涩   “哈哈,可不是,你们要是不说,我还真就忘记了,进了咱们刑部的人,就算能出去,也是走着进来,爬着出去的。”   “不过有些人啊,就是不接受现实,明明已经被打入了天牢,却还摆着什么皇后的架子,真不知道是得了失心疯,还是想当皇后想疯了。”   “皇后?哪里来的皇后?我可是只听闻到了皇上的圣旨,却没见着册封,没册封的皇后,算是哪门子的皇后?”   “哈哈哈……哈哈……你说的对,根本就没有皇后。”   沐扶夕站在天牢的门口,看着这些站在自己面前,对着她张口大笑的士兵们,心中森森似冰冻一般的寒冷。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现实么?还真是让人生生作呕。   不过真是抱歉,她沐扶夕从来就不是一个甘愿接受现实的主儿。   “几位差大哥可是笑话够了么?”半晌之后,沐扶夕悠悠开口,面带着柔柔的笑意,似乎没有丝毫的怒气。   那些还在笑话着她的士兵见此,均是愣住了神色,他们讥讽是讥讽,但他们不得不承认沐扶夕的国色天香,再加上现在那挂在唇角上的笑容,简直是可以称作倾国倾城了。   “笑没笑够你能如何?”其中一名士兵大大咧咧的上前几步,慢慢垂下了几分面颊,闻了闻沐扶夕的秀发,“还挺香,被册封为皇后的女人,果然是不一样。”   这样的轻薄,这样的羞辱,换来沐扶夕的微微一笑:“不如何,只是我的拳头有些迫不及待了而已。”   “什么……”   没等那士兵将后面的话说完,沐扶夕忽然抡起拳头,提起内力,朝着那士兵的小腹部便攻击了去。   一招出击,不留任何余力,那毫无防备的士兵,直接被扫到了一米开外,狠狠的撞在了树干上之后,又摔在了地面上。   “你,你竟然敢动手打人?”其他的士兵见此,均是抽出了腰间的长剑,对着沐扶夕剑刃相向,“好大的胆子!”   沐扶夕好无畏惧之色,慢慢上前一步,唇角上扬,目若冰霜:“我胆子不大,但对付你们这些小老鼠倒是足够了。”她说着,伸手拉住一名士兵的手臂,趁着那士兵疼得呲牙的时候,又缓缓而道,“还有,我确实喜欢动手,但是我动手打的从来都不是人,或者说,不配当人。”   今儿个她让绍凡震惊,让爹爹失望,顶撞了皇后,打了宫卫,既然她已经疯癫了心绪,又何必急于一时的找回理智?   她曾经听说过一句话,叫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既然她已经动了一次手,现在也不差这第二次,什么惩罚,什么思过,统统的给她滚蛋,她现在只知道她需要发泄,而不是再被那些这个不行,那个也不行的瞻前顾后所牵绊。   那几名士兵根本没想到,看似柔弱的沐扶夕竟然会武,他们震惊之余,起身想要反抗,但只会一些三脚猫功夫的他们,哪里是沐扶夕的对手?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便纷纷倒在了地上,疼的呲牙咧嘴。   “呼……”沐扶夕长长的舒了口气,轻轻的拍了拍手,“舒服多了。”   她已经很有没有这般为所欲为的,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了,因为她早已算不清楚,自己为了绍凡,为了所谓的大局,放弃了多少,又摒弃了多少……   “什么事情这般大吵大闹的?”一名身穿朝服的中年男人,见了此情此景,匆匆带着几名士兵赶了过来。   “刘叔伯。”沐扶夕见着来人,淡淡的笑了,轻轻的唤了一声,算是打了招呼。   被称作刘副长的中年男人先是一愣,随后朝着沐扶夕看了去,不过是一眼,便是直接跪在了地上:“微臣给太平……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刘叔伯客气了。”沐扶夕轻轻颔首,示意那中年男人起身。   其实那中年男人全名叫刘全江,算是沐自修同门的师兄弟,虽然一个学文,一个弄武,但并不影响两个人之间兄弟情义。   现在这刘全江是刑部侍郎,也叫做刑部副长官,专门管理刑部事宜,虽然官职并没有沐自修高,但也是个当朝从二品的官员。   刘全江从地上站起来之后,瞧了瞧那地上瘫倒的士兵,虽然他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很清楚,一定是他的手下找了不自在。   因为他知道沐扶夕的性子很是沉稳,断不会轻易和别人过不去,二是他自己的手下,他自然是了解他们有几斤几两的肉。   “皇后娘娘,虽然天牢不比寝宫,但相比其他的牢狱,还算是干净清爽,微臣已经提前让人准备了干净的被褥,如果皇后娘娘还有什么需要,可以尽管来吩咐微臣。”   他也是刚刚才接到消息,说是太后责罚了沐扶夕,让沐扶夕前来天牢闭门思过,虽然他并没有接到其他人的消息,让他对沐扶夕多加照顾,但是对于沐扶夕,他仍旧是不敢怠慢的。   毕竟他和沐扶夕父亲的关系在那里摆着,况且,他一直还是很喜爱,沐扶夕这个聪明懂事的孩子的。   沐扶夕笑了笑,看了看那地面上的刑具,一个弯腰的捡了起来:“麻烦刘叔伯派人给扶夕戴上吧。”   “这……”刘全江愣了愣,“这刑具足足有几斤重,带在身上很是受罪,一会微臣让人将刑具拿进天牢,如果来人了,皇后娘娘只需戴上装个样子便可。”   “那怎么是好。”沐扶夕笑的通情达理,“既然是这里的规矩,便是不能在扶夕的身上坏了规矩,况且扶夕也不能给刘叔伯找麻烦,不然爹爹该责罚扶夕了。”   刘全江知道沐扶夕说的话,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虽然她现在并没有被册封,但是皇后的封号已经下来了,礼部既然已经记载了,除非是圣旨要求除名,不然谁也没有权利将沐扶夕从皇后的位置上搬下来。   既然沐扶夕是皇后,那么就算她哪里做的再不对,沐自修也是不敢责罚的,所以沐扶夕用沐自修当借口,让他一下便能明白,沐扶夕只是不想因为她自己,而给他招来灾祸。   他一直觉得沐侯府的沐扶夕,有一颗七窍玲珑的心,但是他还从来不知道,她竟然处理事情这般的周全。   难怪他家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从小便惦记着沐扶夕,现在看来,沐扶夕确实是有让人惦记的资本。   “既然如此,微臣便是恭敬不如从命了。”刘全江点了点头,示意身后的士兵给沐扶夕扣上枷锁。   “刘叔伯客气了。”   重达八斤的锁链,慢慢扣合在了沐扶夕的四肢上,不但是牵制住了她的行动,更是坠的她呼吸难受。   刘全江当然明白这锁链的沉重,待沐扶夕戴上刑具之后,赶忙吩咐人,把天牢的大门打了开,将沐扶夕送了进去。   看着沐扶夕消失的牢房口,刘全江轻轻的叹了口气,转眼朝着地上的那些士兵看了去,当即竖起了眉毛:“皇后娘娘在这里的这段日子,你们谁也别再找皇后娘娘的不愉快,就是你们自己不想活了,也别连累本官跟着你们丢了乌纱帽。”   “进来的人,还谈什么皇后娘娘?”   “就是的?她进都进来了,还能出去不成?”   “闭嘴!”刘全江怒吼一声,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这些目无章法的奴才们,转眼再次朝着牢房的大门处看了去,不免幽幽的一叹,“她早晚会出去的,只要她想,她便是能……”   刘全江的叹息声,并没有佛进那些士兵的耳朵里,在沐扶夕那里吃了瘪的他们,根本就不打算善罢甘休,相互对视了几眼,均是露出了一抹奸笑。   天牢之内,极其的阴暗,整个通畅的牢房里,只有一个狭窄的小窗户,位于三米高的石墙顶端。   地面上,随处可见啃食着什么的老鼠和臭虫,这些东西早已因为黑暗和饥饿,而对人类视若无睹。   沐扶夕慢慢从那些老鼠和臭虫的身边走过,由着士兵将她带领到了最后一间牢房之中。   “皇后娘娘,请……”这士兵很是有礼,不但是称呼恭敬,更是对着沐扶夕弯下了腰身。   沐扶夕淡淡的一笑,迈步进了牢房之中,虽然潮湿的霉气铺天盖地,但她却是一眼便看见了,那木板上叠放整齐的干净被褥。   她知道刘全江并不会怠慢了她,因为刘全江不敢得罪她的父亲。   虽然刘全江与她的父亲是同门,但因为家族背景和官衔不同,刘全江大部分还是要仰仗着她的父亲。   她其实挺不想去承认这种利益关系的存在,但那明晃晃的东西就摆在那里,并不是她不想触碰,就看不见的。   “皇后娘娘,小的告退了。”见沐扶夕已经坐在了木板上,那士兵轻轻的道了一声。   沐扶夕微微一笑:“有劳了。”   那士兵红了下面颊,随后迅速的关上了牢间的大门,转身朝着入口处走了去。   随着那士兵的离开,本就寂静的牢房,更是死一般的安静的下来,除了那时不时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水滴的滴落声之外,其他的一切,都隐匿在了黑暗,死气沉沉,毫无生机……    第六十八章 别样 - 江山半壁 - 瑶涩   金碧辉煌的寿合殿,在黑夜之中,灯火通明着。   殿内,觥筹交错,鼓乐齐鸣,歌舞升平,丝丝宫廷之乐充斥在整个大殿之中,是一片难得的其乐融融之景象。   位居一品的文武官员,分别坐于大殿的两侧,看着舞姬曼妙的身姿,有说有笑的喝着手中美酒。   绍凡一身龙袍坐于高台上方,面色平静,双目如镜湖,淡漠而平静的注视着下面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因为皇后的缺席,所以高台上,坐在绍凡身边的人,是穿戴雍容且妆容精致的延和。   延和满心欢喜的时不时看着身边俊雅的绍凡,一颗心像是掉进了蜜罐子里拔不出来,伸手,斟酒于琉璃盏之中,慢慢举起,递在了绍凡的面前。   “皇上,您喝一口尝尝?这可是臣妾特意从大丽带过来的。”   绍凡垂低了几分眼眸,修长而卷翘的睫毛慢慢下落,遮住了他眼中泛起的淡淡涟漪,伸手,接过在灯光下,璀璨夺目的琉璃盏,放在唇边轻轻一抿,便是将琉璃盏放在了桌子上。   延和见着绍凡的动作,脸上的笑容呆滞在了唇角,愣了半晌,她再次举起筷子,夹起了一筷子的红烧牛腩:“皇上,您再尝尝这个?这个可是……”   “不用了。”没等延和把话说完,绍凡便是直接打断,“朕不饿,你自己吃便好。”   这一次,延和那再次浮上面颊的笑容,彻底的消失了下去,侧眸,她看着这个近在咫尺的俊美男人,一颗心,又酸又疼的让她难以呼吸。   “皇上就这么关心着她么……”   绍凡一愣,微微垂眸,并不侧脸去看身边的延和,不过是片刻,他再次抬眸朝着大殿的中央看了去,似乎刚刚的话语,不过是他的一个幻觉。   不过延和并不甘心于绍凡的忽视,见绍凡并没有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不禁再次开了口:“她进了刑部,就算再被拉出来,也是人不人鬼不鬼,如果皇上当真关心她,又何必让她走那一遭?”   “啪――”随着延和的话音落下,绍凡猛然伸手拍在了面前的桌面上,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在周围的人,却都听得清楚。   比如现在正站在绍凡身后的孙聚,还有就是坐在绍凡左手边,正端着琉璃盏仔细品酌的萧王。   延和听闻着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当即僵硬在了椅子上,其实在她说完这些话之后,她便是觉得自己好像是说错了什么,但是没办法,说出去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根本收不回来。   “延和,你要想一直在元清呆下去,便要学会管好你自己的那张嘴。”绍凡冷漠动唇,面颊冰冷一片。   延和浑身僵硬,感受着从绍凡身上传递过来的寒气:“我不懂,我也不明白,我究竟是哪里不如那个沐扶夕。”   绍凡听闻,轻轻一笑,转眼,朝着一脸不甘心的延和看了去,语气极尽温柔,但说出的话,却是残忍到狠绝:“你和她完全比不了,也没有可比性,延和,你若是聪明,便息事宁人的在后宫里呆下去,不然的话,就算她容忍了你的嫉妒,朕也会亲自动手斩杀了你的嫉妒,甚至是……”他说着,慢慢靠近了她几分,“你的命。”   延和只觉得自己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从来没有见过这般冰冷的绍凡,似乎面前的这个人,只是披着一张绍凡的皮,而里面,是她完全陌生的一个人。   “既,既然皇上这般在乎她,又怎么会忍心看着她被太后责罚进刑部?”延和死死的盯着面前绍凡那张如谪仙少年一般的俊颜,忽然那画着精致妆容的面颊,一时间粉黛全失,“难,难道……”   “看来,你知道的还不少。”绍凡轻轻挑眉,伸手抚摸上她的下巴,“太后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了是么?”   延和像是中邪了一般的看着绍凡点了点头,随后,连唇都白了下去:“真的是我想的那般么……”   “没错。”绍凡说着,松开了手臂,“聪明的话,你应该保持沉默,不然,别怪朕下手不留情面。”说罢,继续转眸朝着大殿中央的那些舞姬看了去。   他对于太后囚禁沐扶夕的决定是心疼的,那一刻他甚至是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人狠狠的攥在了一起。   但是在这致命的疼痛背后,他考虑到的却是想要施压给沐自修。   所以他忍住了,他会交代下去,让沐扶夕好好的在刑部安静的呆几日,但是他要以此让沐自修担忧,甚至是让沐自修后怕。   他要让沐自修知道,如果他一旦决定投靠萧王,那么他的女儿沐扶夕,将会因为他而品尝一切不属于她的苦痛。   一边的萧王本就而力过人,再加上他的心思本不在宴会上,所以他一字不落的将绍凡与延和的话,统统的听进在了耳朵里。   慢慢举起手中的琉璃盏,墨王吞咽下一口浓郁的葡萄酒,待再次放下手中琉璃盏时,不慌不忙的站起了身子。   “似乎是喝的有些多了,皇上可容许本王出去透透气?”   绍凡侧目,微微一笑:“自然。”说罢,回眸嘱咐了一声,“孙聚,陪着萧王在附近转一转。”   “是,奴才遵旨――”孙聚点了点头,顺着绍凡的身后迈出几步,站定在了萧王的面前,“萧王,请……”   萧王敛目一笑,他其实很清楚绍凡是在派人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但是他并没有过多的表示,对着绍凡再次颔首示意了一下,才迈步走下了高台,顺着大殿两边的小路,迈出了寿合殿的门槛。   殿外,寒风徐徐,冻人筋骨,墨王倒是也没有什么目地,随便挑着一条路,慢慢的朝着前面走着。   孙聚小心翼翼的跟在墨王的身边提着手中的灯笼,看似默不作声,实则他将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萧王的身上。   绕过假山,走过长廊,在马上就要拐入腊梅园的时候,孙聚只感觉一阵寒风从自己的身后扫过,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这风是顺着哪里吹来的,便是感觉自己的脖颈一疼,当即双眼一黑的倒在了地面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孙聚身后的墨王,拢了拢自己有些褶皱的阔袖,瀑布一样高高束起的长发,逆风飞扬着,将他一张刚毅且不羁的面颊,彻底显露在了月色之下。   垂眸冷冷的看了一眼已经昏死过去的孙聚,墨王轻哼一声,踮脚飞跃上树梢,随后脚尖轻踮,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了原地。   元清皇宫,云水斋。   安静的院子,在宫女与太监的相续离开之后,彻底安静了下来。   屋内,烛光晃动,为这个散不去的严寒,增添了些许的暖意。   轻纱珠帘,流波晃动,在轻纱之后,忽隐忽现着一个安静躺于床榻上的邪魅男子。   一席绛紫的修身长袍,将他那露在被子外面清瘦的身子勾勒出来,柔嫩白皙的面庞,在烛光的笼罩下,似乎泛着淡淡的光泽,一头乌发如云铺散在床榻的四周,他那一张邪魅容颜,就算是在熟睡,也仍抹不掉眉眼间拢着的熠熠生辉。   “吱嘎――”一声,淡淡的轻响,刚刚打发完宫女离去的贤妃迈步而入。   她伸手轻轻关上了身后的房门,待她再次转身朝着床榻的方向走去时,忽然看见一抹高大挺拔的人影,安静站在床榻的前面,悄无声息。   “谁?”贤妃一愣,随后迅速匆匆朝着床榻的方向再次迈出了步伐。   “许久不见了,贤妃娘娘。”那黑影听闻,慢慢转身,在烛光之中,那狂野的面颊上,挂上了一丝不羁的微笑。   “你,你是……”贤妃拧眉看着那个对着自己勾唇浅笑的男子,凝视了许久,才有些不敢置信的轻呼了一声,“萧,萧王?”   “没想到贤妃娘娘还记得本王,当真是让本王开心。”萧王转身坐在了床榻边上,双腿微微交叠在一起,对着贤妃轻轻一笑,“这么多年不见,贤妃娘娘过得可好?”   “你都看见了,为何还要明知故问?”贤妃苦笑着摇了摇头,转眼朝着床榻上的墨王看了去,“如今绍阳不省人事,我除了但求自保,还能做些什么开心的事?”   萧王轻轻点了点头,似乎并不意外:“本王在回来的路上,便已听闻探子说了宫中发生的事情,只是本王没想到,墨王竟然如此的沉不住气,太后一向老奸巨猾,她的话又怎么能可信?”   贤妃倒是没料到,萧王竟然已经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禁轻轻皱眉:“你何时在皇宫安插的眼线?先帝明明才驾崩……”   “贤妃娘娘似乎忘记了,当年本王临走时说过的那句话。”萧王悠然而笑,凌厉的双眸之中,是难以遮掩住的杀戮,“就算先帝不曾驾崩又如何?本王想回来,便是一定要回来。”   “这么说来,你早就已经决定要回来了是么?”贤妃轻轻摇了摇头,压下了自己眼中所有的震惊。   当年萧王被景德帝下令派往三珈关,虽然萧王也是一早被封号成了王爷,但是由于宫中谁人都清楚景德帝对于萧王的冷漠,所以当时去泰安门送行的人,只有她带着墨王而已。   面对如此凄凉的场景,年仅几岁的萧王只是拉着她的手,对她道了一句:“等本王再次回来时,一定要让整个元清为本王折腰。”说罢,便随着带领着他的将军,骑马出了泰安门,踏上了前往三珈关的路途。    第六十九章 贴加 - 江山半壁 - 瑶涩   当时,贤妃只当萧王是一时气话,毕竟萧王的早熟,是她所熟知的。   在这样一个人心险恶又势利眼的后宫之中,萧王已经经历了太多,本不应该他去承受的东西。   但是现在,当萧王以一位邪恶的王者姿态,再次站在她的面前时,她才知道,也许当初那一句离别时的话,并不是一时口快的那么简单。   “那么,萧王这次回来的目的又是什么?”贤妃倾着身子,坐在了床榻的尾端,与萧王面对面而望。   萧王轻悠一笑,面色悠然:“来要回本该属于本王的一切。”   “你疯了?”贤妃一惊,浑身瞬间绷紧,“如今太子已经登基称帝,沐氏与满氏两大家族有鼎力支持,就算现在朝野动荡又如何?你拿什么,与扶持着皇上的两大家族相抗衡?”   “能不能抗衡得了,也要试过才清楚不是吗?”萧王面对着贤妃的紧张,仍旧笑容淡淡,他转眼朝着身边的墨王看了去,一双锐利的眼中,覆上了一层说清道不明的疼涩,“他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贤妃怔了怔,慢慢垂下了双眸:“很快,很慢,亦或是永远无法醒来。”   萧王凝视着那闭目安静而眠的墨王,轻轻的笑了:“也许无法醒来,对于他这个死心眼的人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说着,抬眸朝着贤妃看了去,“如果皇后是为了当年的事情,而想要绝了墨王这个后患,那么现在,沐扶夕可是知道此事?”   贤妃摇了摇头:“绍阳怎么可能忍心告诉她?按照沐扶夕的性格,若是知道了当年的全部真相,想必后宫之中,必然会被她再次掀起轩然大波。”   萧王挑眉:“贤妃娘娘还真是看得起她。”   贤妃摇头:“不,你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你还不了解沐扶夕,如果她想,那么她有足够的本事,让整个元清的后宫为了她而动摇。”   “这么看来,事情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不是么?”萧王微微侧脸,轻笑出声,薄薄得唇上挑起一个轻微的弧度,与他高挺的鼻梁,相互辉映着。   “你想告诉沐扶夕当年发生的事情?”贤妃紧张的捏紧了身上的裙子,“萧王,就算现在你说了,她又怎么会相信?”   “不不不……”萧王伸出一根手指,在贤贵妃的面前轻轻摇晃了几下,“很多事情,要自己慢慢去发现,才会更有意思。”他说着,慢慢站起了身子。   “难道当年的事情就过不去了么?”贤妃跟着站起了身子,看着墨王那挺拔的背影,失控的提高了几分音量。   “过去?拿什么过去?”萧王冷冷一笑,“如果不是当年的事情,我的母妃又怎么会命丧黄泉?没过去,一切都还在继续着。”   死死绞住自己的双手,贤妃红了眼眶:“那么,你究竟想要怎样才会满意?”   “让真相大白,让谋划当年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本王要亲眼看着他们倒在血泊之中,血流成河,不过贤妃娘娘您大可以高枕无忧,因为本王永远都不会忘记,那冬日之中,你为本王送来的那一个馒头。”萧王说着,转身朝着门外走了去。   看着萧王渐渐远去的身影,贤贵妃只觉得自己的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当年因为这件事情,死了不知道多少人,那些枉死的冤魂,将整个后宫都笼罩了起来,压抑的让活人无法呼吸。   景德帝请了不知道多少的法师,足足驱了七七四十九,才算是将那些枉死的冤魂,全部驱散出了皇宫。   如今,那掺着鲜血的往事,将再次被萧王掀起,这一次,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在血海之中,浮游上岸。   元清皇宫,刑部。   本就昏暗的牢房,在夜色之中更显漆黑,要不是那仍旧持续的滴答声,很有可能安静的让人忘记今夕是何夕。   “沙沙沙……沙沙沙……”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远处原来,使得带着厚重刑具的沐扶夕,慢慢睁开轻闭的双眸,黑暗之中,她看见了几抹影子站在自己的牢房前,待那些影子逐渐的清晰了起来,她不禁轻轻的笑了。   “怎么,这么快便是来找我算旧账了么,说吧,你们究竟是收了谁的好处?”   此刻站在牢房外的不是别人,正是下午时,被沐扶夕痛打的那三个士兵。   那三名士兵,听闻到了沐扶夕的话,均是一愣,相互对视了一眼,谁也不曾开口。   沐扶夕仍旧微笑,没有丝毫的慌张:“来都来了,还不敢承认你们是受人指使么?”   其实在这几个人,在牢房外说着风凉话得时候,她便是已经觉得事情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不过当时她也是余气未消,所以并没有过多的去猜想,但是现在,当这几个人再次出现在她的眼前时,她就算是不想去猜想,也是知道了大概。   如果不是受人指使,这些人断然不会这般三番四次的找寻自己的麻烦,一来是他们没有这个胆子,二来是他们难道就不怕自己出去之后,找他们的麻烦么?   不过,既然现在他们什么都不顾及的过来了,就说明,他们是受人指使的,那个人不但是给了他们许多的银两,没准连给他们安排的后路都想好了,所以现在这些个奴才,才有胆子这般肆无忌惮的和她过不去。   “你,你少得意,你以为你当真能活着出去不成?”   “什么皇后,如果你死了,你就到阴曹地府里做你的皇后去吧。”   “行了,你们俩都少说几句,赶紧解决了她,我们好去领剩下的赏钱。”最后一名士兵,打断了其实两个士兵话音的同时,拿出钥匙打开了沐扶夕牢间的木门。   “哗啦……哗啦……”   随着那拴着木门的铁链掉落在了地上,三名士兵,纷纷进了牢间之中,站在了沐扶夕的面前。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们也不再继续瞒着你,我们确实是受人指使,所以你要是成了厉鬼之后想要报复,也别来找我们,是正主儿不让你活了,并不是我们挡了你的生路。”那士兵说完,对着其他两名士兵点了下头。   随后,这三名士兵一齐动手,将沐扶夕按到在了铺满草席的地面上。   此时的沐扶夕,双手和双脚均被刑具锁着,不要说是反抗,就是连动她都动不了,所以她只能任由这些士兵将她放倒在地面上,然后眼睁睁的看着那几名士兵,在她的面前捣鼓着什么。   没过多久,那些士兵便从外面搬进来了一叠厚厚的宣纸,与一桶清澈的井水,看着他们不停歇忙碌的模样,沐扶夕虽然不曾出声,但她心里已经清楚,他们究竟是想要干嘛了。   贴加刑,也是一种让人在短时间之内快速窒息的一种刑法,一般这种刑法都用在一些见不得光的犯人身上,沐扶夕只是曾经听闻爹爹说过,还不曾想过,有朝一日,她也会被人用上贴加刑。   这种刑罚的手法极其简单,将草纸用井水沾湿,然后平铺在犯人的面颊上,一层一层的糊上去,一般不出一盏茶的时间,被糊住的犯人便会因为窒息而气绝身亡。   只是,究竟是什么人,想要这般无声无息的置于她死地呢?   太后绝对不会,因为太后还打算用她的安危来威胁她的爹爹,萧王更是不会,因为萧王如果真的打算杀她灭口,根本犯不着用这种繁杂的手段。   既害怕自己出面,又害怕事情会被宣扬,然后毫不顾忌她身份的……   延和!   当这两个字涌入脑海的时候,沐扶夕忽然感觉自己的整个人,都被浸泡在了万年寒冰之中一般,顺着脚底到发顶,无一处不是在冒着寒风。   为了大局,为了绍凡,她对延和无不是在步步退让,处处忍让,但是这个延和,不但没有丝毫的收敛,现在更是想要谋害她的性命。   她一直都是知道人心是凉薄的,但是她还从来没见过这般险恶的人心,简直就是让她心寒的发指。   双手死死的绞在一起,沐扶夕慢慢闭上了眼睛,延和,你最好祈祷我沐扶夕就此气绝身亡,如果我沐扶夕能活着走出去,那么接下来闭上眼睛,迈上黄泉路的人,便是你自己!   就在沐扶夕暗自冥想的功夫,那些士兵已经将沾了井水的草纸,盖在了沐扶夕的面颊上,一层一层,快而整齐,不到片刻的功夫,便是已经叠加上了五六张。   “我说,差不多了吧?她似乎没什么动静了。”   “你知道个屁,继续糊,我听说这个纸要糊到二十几层,下面的人才会断气呢。”   “那还什么?赶紧糊啊!不然一会要是刘大人亲自来巡查,咱们谁也别想活着出去了。”   这几个士兵似乎是真的着急了,一层又一层的朝着沐扶夕的面颊上糊着,然,就在他们正一边提心吊胆,一边尽量让自己手脚麻利的时候,忽然一声轻轻的低笑声,顺着窗子透进来的凉风,吹进了那几名士兵的耳里。   “不愧是元清最大的牢房,就是比其他的牢房热闹啊……”    第七十章 还情 - 江山半壁 - 瑶涩   朦胧的夜,将刑部镀上了一层诡异的黑,一个人影,顺着附近的树梢上,准确无误的落在了刑部的院子里。   一阵风寒烈刮过,吹散了那覆在残月上的乌云,让那皎洁的月色,带着几分惨白的照耀在了地面上。   白透的月色之下,那个落在刑部院子里的人影,被清晰的勾勒了出来,墨长的发,欣长的身,刚毅的面庞,微微挑起的唇角,是那样毫无保留的在月下夺目。   这样的挺拔,这样的狂野,不是萧王,还能有谁?   迈步朝着天牢的大门处摸索了去,当他站定在天牢门口,仰面打量着那足足有几米高的狭窄窗子时,不禁轻轻扬眉:沐扶夕,相见你一面,还真是不容易。   踮脚起身,不费吹灰之力的跃上了狭窄的窗子,他先是试探着顺着窗子,伸进去自己的一条手臂,待伸进去的手臂牢牢握住窗棂时,他身上的其他骨骼,忽然发出了轻微的“咯咯”声,随着那声音的摩擦持续,他健硕的身子,忽然奇异一般的变得异常柔软起来。   用着这股子的柔软,他慢慢钻过了窗子,差不多半盏茶的功夫,便无声无息的落在了天牢之中。   “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异常的骚动声,引得他的侧目,据他所知,一般的牢房之中,除了惨叫便是鸣哭,像是这般放肆的笑声,他还真是前所未闻过。   难道,有沐扶夕的地方,就预示着一切都要逆行而驰?   挂着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意,他慢慢朝着那来自于男子的大笑声走了去。   然,不知道为何,他没走出一步,便越觉得自己的心沉了几分,因为他不但在朦胧之中看见了那几名男子的动作,更是因为距离的拉近,他可以清楚的听见他们的对话。   “我说,差不多了吧?她似乎没什么动静了。”   “你知道个屁,继续糊,我听说这个纸要糊到二十几层,下面的人才会断气呢。”   “那还什么?赶紧糊啊!不然一会要是刘大人亲自来巡查,咱们谁也别想活着出去了。”   在这些男子七嘴八舌的交谈声之中,他终于站定在了不远处,不但是看清了那几个男子,正在忙活着什么,更是清晰的看见了,那平躺在草席之上,四肢扣着沉重枷锁,面颊糊着草纸的沐扶夕。   她就那样没有任何挣扎的躺在那里,安静的甚至是让他连呼吸都察觉不到。   这一刻,他忽然怒从心起,一股无法言语的失望,顺着心底直达心尖,使得他一双狭长的眸子,瞬间如火烧一般的猩红。   沐扶夕不应该是这样的,她从来不是一个听天由命的女子,她从来不会理会各种教条,各种规矩,只要是她想,她便是一定敢做。   她敢独自一人毫不畏惧的应对狼群,她敢为了保护自己的父亲,而不顾太后颜面,就算她身上不着寸缕,她也敢冷静的与自己对持,这样刚毅而冷静的女子,为何在这一刻,会面对三个三脚猫而不动声色?   沐扶夕,难道你的本事便是只限于此了么?   “不愧是元清最大的牢房,就是比其他的牢房热闹啊……”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倾着身子靠在了牢房的木桩上,一双唇明明挂着笑意,但他的一双眼里却是隐忍不住的怒火滔天。   “什么人?”   “谁在哪里?”   那几名本就做贼心虚的士兵,听闻见了萧王的声音,吓得当即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惊慌失措的朝着萧王的方向看了去。   “你是谁?”那几名士兵并没有见过萧王,只当萧王是误闯进天牢的刺客。   萧王轻悠一笑,猛然上前几步,在那几名士兵没有反应过来之际,一把掐住其中一个人的脖颈,对着另外两个挑眉动唇:“我是谁?黄泉路上,我慢慢告诉你。”   说罢,手指忽然用力,只听“嘎嘣!”一声的清脆响声,那被钳制住脖颈的士兵,便是连喊的机会都没有,直接两眼一番白的断了气息。   另外的两名士兵见状,当即慌了神色,他们挣扎着想要飞奔出牢房,但奈何他们的速度根本和久经沙场,一身杀人本事的萧王比不了,不出片刻的功夫,剩下的那两名士兵,便也是瞪着眼睛的僵硬住了身子,直腾腾的躺在了草席上。   待吵杂声不复存在,待整个牢房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静时,萧王终于转身,一步步的朝着沐扶夕走了去。   他弯下腰身,并没有先行掀掉那些,已经紧紧糊在她面颊上的草纸,而是先行将她扶坐了起来,随后一只手放在了她的后背,一只手快速掀开了那些草纸,趁着那草纸离开面颊的瞬间,他另一只手毫不迟疑的拍在了沐扶夕的后背上。   “咳……咳咳咳……”   在他的猛力一拍之下,只是憋住呼吸呈现假死状的沐扶夕,咳嗽了起来,轻轻的咳喘声愈演愈烈,最后整间牢房都回响着她的咳嗽之声。   “你的命还真大。”   忽然传进耳朵的声音,让沐扶夕一愣,转眼便是直接对上了,萧王那一双余火未消的凤眸。   “你怎么会在这里?”沐扶夕开口,声音还有一些不曾缓过来的暗哑。   萧王也是一愣,随后被气的发笑:“本王若是此刻不在这里,你早就迈上黄泉路了,哪里还有工夫在这里,与本王大眼瞪小眼的打发着时间?”   经由萧王这么一提,沐扶夕才算是彻底想起来了刚刚发生过什么事情,转眼,朝着地面上那些已经没了呼吸的士兵看了去,她不禁心中发冷。   她一直以为她的步步维权,步步退让,会让所有人都站在属于自己该有的立场上,但是她从来不曾想过,这样隐忍的她,最终还是成为了别人想要了结的目标。   延和,好,很好。   今日的仇,我沐扶夕便给你记下了,时间还长,日子还久,我们慢慢走下去,终有一日,我会要你明白,你有多么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   “怎么,这点小事就把你吓着了?”萧王见沐扶夕半天不曾开口,轻笑了一声,“沐扶夕,你也不过如此么。”   沐扶夕微微回神,再次朝着那些士兵的尸体看了去:“我不会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因为你扔一个很大的烂摊子,还需要我亲自动手收拾。”   萧王笑了,朝着那些士兵的尸体望了去:“你若是不肯收拾,本王也自有办法。”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瓷瓶,“你可是听说过化尸水么?”   “……”沐扶夕不懂这个男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萧王见出了沐扶夕的不懂,又笑:“只要是将这个东西滴几滴在这些人的身上,不出片刻,这些人便会化为一滩尸水,连骨头渣都不会剩下。”   沐扶夕看着那修长五指之中夹着的小瓷瓶,心如冰霜一般的寒冷:“这么说来,你根本就没打算给他们活路是么?”   “当然。”萧王轻轻颔首:“就算他们没有对着你糊草纸,他们也是一样要死,因为本王……”说到此,他指了指自己的面颊,“没有带面具,所以他们必须要死。”   很好,沐扶夕点头,心中阵阵作呕:“草菅人命的无耻之徒!”   这就是这个男人索要人命的理由么?简直是太过荒唐,似乎所有的人命,在他的眼里都是卑微和渺小的,只要他动一动手指,便能随时动人上西天。   萧王倒是并不在意沐扶夕的咒骂:“本王向来残忍,不然你以为本王何德何能,能够成为三珈关的魔神?”   沐扶夕冷冷一瞥:“只是为了杀戮而杀戮的人,算不得魔神,撑死不过是个魔鬼罢了。”   萧王好笑:“你在贬低本王?”   沐扶夕冷笑:“我只是恶心你的自大。”   萧王抿了抿唇,一双下场的眸子,一闪而过一道狂野的光:“既然你如此厌恶,这些尸体便由着你自己来处理好了。”   他说着,不紧不慢的朝着牢房外走了去,在伸手关上牢房门的时候,忽然又停下了脚步:“哦,对了,本王可是听说,杀害狱兵的罪可是很重的,祝你好运了,皇后娘娘。”一抹轻蔑的笑意,划过唇畔,是抹不去的讥讽。   “为什么要救我。”忽视掉他抛给自己的难题,沐扶夕冷静而清幽的开了口。   “恩?”再次迈出步伐的萧王一愣,脚下没有任何的停顿,仍旧朝着窗口处走了去,待他起身跃上窗棂时,才轻笑着道了一句:“本王不喜欢欠着别人东西,尤其是人情。”说罢,再次用软骨功钻出了窗棂。   人情么?沐扶夕幽幽一笑,慢慢的闭上了双眸。   上次她虽然帮着夜袭来皇宫的他隐藏了身份,但是她却是不断的在他的伤口上撒盐,让他既疼痛,又不得不记着她的隐瞒之情。   所以现在,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身的救了她一命,然后扔给她了一个烂摊子,让她头疼的同时,又不得不念及他的救命之恩。   这样的偿还,这样的心思,让沐扶夕不得不承认,好一个瑕疵必报的男人!   只不过,这个男人为免太小看她了,因为这样的烂摊子在她沐扶夕的眼里,根本不值得一提!   “哗啦哗啦……哗哗啦……”   一阵铁链的响动,再次打破了牢房内暂时的平静,坐在木板上的沐扶夕,听闻着那慢慢朝着自己这边走来的脚步声,慢慢勾起了唇角。    第七十一章 前往 - 江山半壁 - 瑶涩   因为刘全江处理完公事之后,并不在刑部过夜,要出宫回府,所以当他将今日所有的卷宗都备案了之后,便带着几名士兵来到了天牢。   他本来想着想要看看沐扶夕有没有什么需要,但是他没料到,当他带着侍卫站定在牢间的时候,竟然看见这么一副让人惊悚的景象。   “赶紧去通知皇上!快――”刘全江见此,止步不前,赶忙吩咐着身后的士兵。   “是。”士兵也是心有余悸,点了点头,飞快的跑出了天牢。   刘全江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想哭的几欲昏倒,他是求菩萨告奶奶的,希望沐扶夕在这里的这几日,能够相安无事,平平安安的,这样他也好对皇上,对沐自修有个交代。   可……   可谁料,现在倒好,不要说是交代了,就现在的这个局面,他的脑袋能不能保住都是个未知数了。   元清皇宫,腊梅园。   头疼……   这是孙聚在迷迷糊糊之中的第一感觉。   脖子酸痛……   这是孙聚在意识逐渐清晰起来后的第二感觉。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孙聚慢慢睁开双眼,还没等他来得及反应出了什么事情,便是先对上了萧王那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   “孙公公可是连日太过疲劳?不然怎么走着路都能睡着?”   睡着了?孙聚被这几个字吓了一个哆嗦,当即顾不得疼痛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不得不说,他最近确实是没睡过一个好觉,每日能睡上两个时辰,已经算是多的了。   转眼,朝着萧王看了去,孙聚提着胆子,弯下了腰身:“是奴才的疏忽,还请萧王切莫往心里去才是。”   萧王笑了,从假山上直起了身子:“新帝登基,孙公公劳累过度也是情有可原,只是这事若是给皇上知道了,不知道皇上会怎么想?会不会给孙公公嘉奖个什么功劳?”   孙聚如此一听,吓得当即“噗通”一声的跪在了地上:“奴才该死,还请萧王开恩啊――”   开什么玩笑,这事绝对不能让皇上知道,皇上派他出来,本来就是想要让他看着墨王的动作,可他倒好,没走出几步,便先是困得睡着了。   这事要给被皇上知道了,能嘉奖他什么?一顿板子么……   萧王垂眸,轻轻扫着冷汗直流的孙聚,沉默了半晌,才忽然笑了起来:“孙公公何必这般行此大礼?本王本就不是什么在乎小节的人,不过就是昏睡了过去,有和大不了的?既然孙公公如此忌讳,本王便当做什么都没看见可好?”   孙聚听此,松了口气,再次磕了几个响头:“谢萧王,谢谢萧王体谅奴才……”   萧王点了点头:“孙公公起来吧,咱们出来的也差不多了,该回去了。”说罢,先行朝着寿合殿的方向走了去。   孙聚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架子,都疼的好像要散掉了一般,虽然他还是搞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好端端的睡着,不过既然萧王不再追究,他也闭口不谈的话,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一炷香之后,萧王带着孙聚,一前一后的回到了寿合殿,大殿之中,仍旧歌舞升平,谈笑风生的保持着刚刚热闹模样。   待萧王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孙聚才站定在了绍凡的身后,见着绍凡若有所思的目光,孙聚心虚的摇了摇头,表示墨王并没有异常。   收回自己探视的目光,绍凡转眼朝着萧王看了去,伸手端起了面前的琉璃盏,对着萧王敛目而笑:“如今三珈关动乱已平息,不知道萧王可有想过留在朕的身边?”   萧王笑着举起了自己面前的酒杯,对着绍凡微微一笑:“这是自然,只要皇上需要,本王定当留在元清,为皇上尽心尽力。”   “好!”绍凡点头,仰面喝尽了杯中酒。   其实他这般问,无疑不是想要揣摩一下萧王的心思,看看他究竟是否想要继续留在元清,现在看来,萧王对于他的提议没有丝毫的推谢之意,这让他不禁了然,自己要对萧王更加防备才是。   他的面颊上明明还挂着微笑,但是他的心,却是异常寒冷森森。   他最讨厌的便是手足相残,但是现在看来,他必须要想办法斩掉,这个可能随时会要了他性命的手足。   他这么做,守护的并非是他身子底下的那把椅子,而是他必须要留下,元清这片有着他父皇和所有祖先心血的江山。   萧王笑看着绍凡喝尽了杯中酒,正待想要举起酒杯,却忽然听闻外面传来了一声急呼。   “报――”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不但是打断了萧王的动作,更是让下面那些有说有笑的官员们,一时间全部闭上了嘴巴。   本还热闹如街的大殿,在片刻之间,便是安静的鸦雀无声。   随着舞姬的退下到两侧,绍凡淡淡的道了一声:“传。”   随着绍凡的话音落下,一名士兵匆匆走进前殿,在距离高台几步的位置,忽然跪下了身子:“启禀皇上,属下是刑部侍卫,特此前来,是奉刘大人的指示。”   “刘全江么。”绍凡淡淡的又道,“出了什么事情?”   那士兵听此,将面颊垂得更低了几分:“回皇上的话,天牢出事了。”   不过是一句话,却让在场所有的人均是各有所思的沉下了面颊。   沐云白当即站起了身子,不管身边沐自修的拉扯:“你把话说清楚了,什么叫天牢出事了?天牢能出什么事情?”   那士兵扫了一眼沐云白,沉默不语,皇上不曾开口,他不好轻易回答,况且天牢刚刚的那个场景,他光是想一想便是心有余悸,根本无法描述出来。   “你倒是说啊――”沐云白满心担忧,迈步就要朝着那士兵走去。   “你给老夫坐下!”沐自修猛地拉住了沐云白的手臂,强迫沐云白坐回到了自己的身边。   他的女儿,他怎能不担心?但是现在皇上还在,岂能容他们这群官员放肆?   萧王不动声色,侧眼用余光瞄着已经沉下双眸的绍凡,悠哉的品着手中美酒,与其说是他好奇,沐扶夕究竟是会怎么处理那个烂摊子,倒不如说他兴奋才对,他一向喜欢阴谋,尤其是他自己心知肚明的阴谋。   坐在绍凡身边的延和听闻,当即白下了面颊,因为她根本不知道,那士兵口中的“出事了”代表的是什么意思。   是她收买的那几个士兵失败了将她供了出来?   还是他们得手了?将沐扶夕弄死了?   忽然,延和只觉得自己的身边寒气四起,紧接着,一个身影从她的身边豁然而起。   “起驾天牢。”绍凡面色平静,寒气凛然,说罢便是先行下了高台,在所有人的瞩目下,直接走出了寿合殿。   孙聚从没见过绍凡如此雷厉风行的样子,一边小跑着跟着下了高台,一边提着嗓子喊了一声:“皇上起驾刑部天牢――”   随着绍凡的先行离开,沐云白也站起了身子,二话不说的出了前殿,朝着刑部走了去。   沐自修担心着自己的女儿和儿子,哪里还能坐得住板凳?当即也是起身跟了出去。   萧王放下手中酒杯的同时,站起了身子,转眼瞧着与他一同起身的延和,不禁悠悠一笑:“延和公主,你又是在担心着什么?”   延和一愣,瞪了过去:“我怎么会担心一个贱……别人?”   “是么。”萧王低声而笑“可是延和公主,你的脸还真是白,难道是胭脂涂多了么?怎么感觉白的有些做贼心虚呢?”说着,迈步下了高台。   延和摸了摸自己的面颊,怒瞪着萧王的身影,不过想着天牢的事情,她也不敢再多做停留,赶紧伸手让绛珠搀扶住了自己的手臂,也是跟在萧王的身后,出了寿合殿,直奔着刑部走了去。   其他的官员见此情景,三三两两的站起了身子,不过他们对天牢之中发生了什么,似乎并不是那么感兴趣。   他们虽是也均纷纷走出了大殿,但是他们所前行的方向并不是刑部,而是宫外。   他们并不知道沐扶夕被太后关进天牢禁闭的事情,所以他们下意识的,都以为天牢可能是来了此刻,为了明哲保身,他们当然是宁可压制住自己的好心回府,也不愿前去摊上什么未知的风险。   而此刻,满堂春就混迹在这群官员之中,一直跟着这些人走到了前往宫门的岔口处,才趁人不备,转身走进了小路,朝着凤鸣宫的方向疾步走了去。   一炷香不到的功夫,绍凡便在士兵的带领下进了天牢,当他站定在灯火通明的牢间外面时,刘全江先是颤抖的跪在了地上。   “微臣罪该万死,没有保护好皇后娘娘……”   绍凡根本没有在意面前的刘全江,而是将自己的目光,转向了身边的牢间内。   就在他的眼前,几名士兵分散着躺在地面上,他们均是长大着嘴巴,瞪圆着眼睛,一张脸因为极度的窒息而泛着青紫色。   草席潮湿一片,那倒在草席上的水桶,还不断着流淌着清水,周围散落着许多四四方方的草纸,有的已经被清水浸湿,有的依旧干爽如新。   而在牢间内的最里面,只见那凌乱的被褥上,沐扶夕正红着一双眼睛,颤抖着双肩蜷缩而坐,她发丝披散,衣衫凌乱,整个人像是迫临了疯癫一般。    第七十二章 心计 - 江山半壁 - 瑶涩   昏暗的牢房内,被灯笼晃照的明亮,然当绍凡看着沐扶夕那一刹那,便是觉得周围忽然黯淡无光了下去。   那一瞬间,密密麻麻的疼惜,从他的心底缓慢地扩散出来,像是一滴墨水滴进无色的清水之中,然后慢慢地,慢慢地,把一整杯水都染成了黑色。   他伸手,推开了并没有锁上的牢房木门,一步步朝着墙角处走了去,伸手,想要摸一摸她的面颊是否冰凉,却被她慌张躲开。   “扶夕……”他轻轻唤着她的名字,那样柔软的声音里,包涵着他所有的心疼和悔恨。   随着绍凡的声音慢慢落下,沐云白,沐自修,延和以及萧王,均是脚前脚后的走了进来,站在牢间门口,看着牢间内的沐扶夕。   一路提心吊胆的延和,不敢相信的看着那躺在牢房之中的三名士兵,捏紧了绛珠的手,轻轻的问道:“我让你收买的那几个人,可是他们?”   绛珠也是惊恐的面颊上没了血色,再次仔细的看了看地上的人,饶是心中一万个不想,却仍旧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见着绛珠点头,延和只感觉自己的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四肢无力的几欲倒地。   沐云白从来没见过如此狼狈的沐扶夕,似乎整个天都要塌下来了一般。   “父亲,这便是你要的结果么?”沐云白心疼的凄惨而笑,双眼直直的看着牢间内的沐扶夕。   他的阿姐是那样的坚强,那样的坚毅,可是现在,她就像是一个被扒光了刺的刺猬,无助而迷茫……   沐自修轻轻的叹了口气,一双饱经风霜的眼中无不是心疼的,从他决定想要投靠萧王的那一刻,他便是已经想到了这样的结局,可现在,当现实如此醒目的摆在眼前时,他仍旧觉得是那么的残酷。   在这片被各有所思充斥的牢房之中,唯独萧王,静静的站在最后面,饶有兴趣的看着不远处的沐扶夕,唇角轻轻挑起了一个上扬的弧度。   要不是此刻他亲眼所见,他还真的不敢相信,沐扶夕这个女人不但心机重重,就连演技都是这般的精湛。   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他觉得自己越来越喜欢这个沐扶夕了。   “扶夕,我是绍凡。”绍凡伸手,轻轻试探着摸着她凌乱的长发,满眼的心疼。   沐扶夕抬眼,朝着绍凡看了去,只是一眼,泪水便顺流而下,洗刷过面庞:“你不是绍凡。”   绍凡一愣:“我是绍凡。”   “你不是。”沐扶夕轻轻摇头,“我的绍凡会带我回家,而你不会……”   绍凡抚摸在她发丝上的手,彻底的僵硬住,沐扶夕的话,就像是谁用锋利的镜片,他的心脏上用力地戳了一下,而那些碎裂的镜片,一片不落的,深深地插进到了他的心脏里面。   是痛么?他不知道,也不清楚,因为此刻他的难受,早已不是疼痛所能形容的了。   沐扶夕看着眼前充满悔恨与自责的绍凡,在心里轻轻的叹了口气,这一刻的假装,她不想说对不起,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绍凡为何会默认太后的意思,让她禁闭天牢。   她确实是深爱着眼前这个似谪仙一样的少年,但是她也说过,她不会为了自己的爱,而牵绊住自己亲人的脚步。   她不知道绍凡和太后究竟是因为什么,想要用自己的周全来威胁她的爹爹,但是她知道,她不能对此视而不见,因为那个人,是养育她的爹爹。   她不责怪绍凡对太后言行的默认,所以她也并不对现在自己的所作所为,而感觉到内疚和抱歉。   如果一次欺骗,可以换来这场阴谋的风平浪静,那么她心甘情愿撒下这个弥天大谎。   她的愿望很简单,只是想让她爱的人,都平平安安的走下去。   仅此而已……   “扶夕,我这就带你回家可好?”沉默了半晌之后,绍凡微微倾过身子,打横将沐扶夕抱在了怀中。   熟悉的味道扑进鼻子,沐扶夕下意识的伸手搂住了他的腰身,轻轻的唤了一声:“绍凡,那些人说是受人指使,想要杀我。”   绍凡脚步一顿,垂眸朝着地上的士兵看了去,双目森寒,却声音柔软:“那么,扶夕可知道谁是主使?”   沐扶夕点了点头,抬眼朝着牢间外的众人看了去,她让人看不清楚思绪的眸子,一一掠过众人,最终,盯在延和的身上一动不动。   延和本就做贼心虚,如今经由沐扶夕这么一看,当即吓得双腿一软跪坐在了地面上,一张面颊是失去了血色一样的惨白。   “公主――”绛珠大喊一声,蹲下了身子,想要将延和扶起来。   随着绛珠的声音,所有人一时间将实现都落在了延和的身上,有打量,有猜测,因为他们都清楚的听见了刚刚沐扶夕与绍凡之间的对话。   延和早已来不及在乎其他人的目光,一双眼睛死死的对视着沐扶夕,提着的心脏堵在了喉咙,憋的她几欲窒息。   然,就在她心惊肉跳的快要昏却之时,沐扶夕却是忽然对着她挑唇一笑。   延和像是见了鬼一般,当即吓得“啊――”的一声大喊了出来,随即双眼一黑,直接昏死了过去。   随着延和的昏倒,沐扶夕在众人的猜测之中,慢慢收回了目光,侧脸靠在绍凡的胸膛上,轻轻的道了一声:“我似乎记不得那个主使人的名字了。”   绍凡见此,轻轻的摇了摇头,只当她是过度惊吓,倒也不再细问,迈步走出牢间的同时,朝着跪在地上的刘全江看了去:“朕给你三日的时间,查出是谁收买的他们,若是三日之后你仍旧毫无头绪,记得提头来见朕。”   刘全江浑身一个哆嗦,赶紧磕头:“微臣遵旨。”   绍凡听闻,不再停留,抱着沐扶夕直接朝着牢房的大门走了去,在路过萧王的时候,萧王垂眸朝着沐扶夕看了去,四目相对,萧王悠悠一笑,只动唇,不出声:皇后娘娘好演技。   沐扶夕只是轻轻的一瞥,便是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闭目靠在了绍凡的身上。   萧王看着绍凡离去的身影,笑的若有所思,他开始将这些尸体仍在这里,本打算看看,沐扶夕究竟要怎么头疼的去应付和解决了这个烂摊子。   可是他怎么都没料到,沐扶夕不但是手到擒来的处理了此事,更是借着此事当成她的垫脚石,让她躲过了这一场的牢狱之灾。   好样的沐扶夕,萧王轻轻点头,不愧是元清的传奇女子,果然非同凡响。   沐扶夕靠在绍凡的胸膛上,听闻着他有力的心跳,一颗浮动异常的心,终于尘埃落定了下来,她本以为这件事情就此就算是了结了,不想,就在她刚刚松了口气的时候,绍凡前行的脚步忽然停顿了下来。   “儿臣见过母后。”绍凡站定在原地,看着在满堂春陪同下,不知道何时站在天牢外面的太后。   太后微微拧眉,看着依偎在绍凡身上的沐扶夕:“皇上,究竟是出了何事?”   绍凡倒也是不打算隐瞒,直接将自己所看见和听闻的实情,转告了太后,并再最后又道了一句:“扶夕受到的惊吓不小,儿臣想要将她带到养心殿去暂住几日。”   太后一愣,从沐扶夕的身上收回目光:“如今尚未大婚,皇后怎可与皇上同寝?况且,哀家责罚皇后面壁三日,如今一日不到,皇上便是将人给带出来了,这事若是传出去,以后哀家还怎么协理六宫?”   绍凡轻轻拧眉:“扶夕如今惊吓过度,若是不给她找个太医过来瞧瞧,朕委实坐立不安,此事母后便交给儿臣处理好了。”   在太后与绍凡对话的时候,其他人也是相续走出了牢房,见着突如而来的太后,大家均是跟着一愣。   太后见众人都出来了,不禁朝着人群里扫了去:“刘全江!还不给哀家滚出来!”   “……”   太后等了半晌,听不见回答,不禁对着身后的刘兰福吩咐了一声:“去从那群人里,将刘全江给哀家拉出来。”   “是。”刘兰福点头。   “不必了。”萧王淡淡的开了口,声音里夹杂着些许的笑意,“刘大人此刻还在牢房里忙着。”   忙着伺候昏死过去的延和公主……   “既然母后没有其他的事情,儿臣便先行回去了。”绍凡说着,抱着沐扶夕便要离开。   “皇上!”太后根本就没打算这么轻易便是放过沐扶夕,见绍凡要走,当即上前一步的阻拦了下来。   垂眸,她再次朝着绍凡怀里的沐扶夕看了去,隐忍着的怒火已经到达了极限:“皇后还真是好本事。”   “母后!”绍凡拧眉。   太后根本不在乎绍凡说什么,直接伸手拉住了沐扶夕的手臂,使劲一拉:“既然皇后受惊吓过度,不如就随着哀家会凤鸣宫暂住几日好了。”   沐云白见此,不禁捏了把冷汗,沐扶夕虽然不善于与人正面发生冲突,但她也从来不是一个吃亏的主儿,如今太后这般的苦苦相逼,他真的很担心,沐扶夕会做出什么过格的举动,毕竟沐扶夕才刚受到了强烈的惊吓。    第七十三章 任性 - 江山半壁 - 瑶涩   此时的沐扶夕,手臂上和脚踝上还带着刑具,被太后这么大力的一个拉扯,那身上细致的皮肉,当即夹在了刑具的缝隙里。   捻肉的疼痛使得沐扶夕皱眉,慢慢睁开双眸,对上太后那一双充斥着愤怒的眼,她心中森森寒冷。   其实曾经太后还是很疼爱她的,在她还是孩童大小的时候,太后总是笑着看着她和绍凡在一起追逐,玩耍,那个时候,她觉得太后是这个世上,除了她的爹爹和娘亲,最为慈爱的人,但是她想象不到,有朝一日,太后也是收起所有的慈爱,对着她冷眼又止。   她记得,第一次见到太后时,是有一次她误闯进了太后的凤鸣宫,在离开时,不小心打碎了凤鸣宫里的一个古董花瓶,当时她很害怕,也很内疚,但是她并没有逃避,而是静静的等在凤鸣宫里,等着太后的回来。   她从上午等到傍晚,她做好了一切挨骂或者受罚的准备,但是当太后真的回来时,看着满地的狼藉,并没有责罚她,而是拉着她的手,轻轻浅笑。   “你就是那个沐扶夕是么?”   她小心而谨慎:“回皇后娘娘的话,是。”   太后笑了笑,满脸的慈爱:“果然是个波澜不惊的女子,确实配得上太子。”   她一愣,红了面颊:“谢谢皇后娘娘夸赞。”   太后点头微笑:“行了,也没有多大的事情,你回去吧。”   她又是一愣:“那花瓶……”   太后摸了摸她的发顶,像是一位仁母:“这件事情便成为你和本宫的一个秘密好了,你不说,本宫也不会说,放心吧。”   那时候,她觉得皇后不但美丽,而且是那般的善解人意,她很是开心的回到了沐侯府,并且将在宫中发生的事情,一字不落的告诉给了她的娘亲。   “娘亲,你说皇后娘娘是不是一个仁慈的人?”她笑,拉着自己娘亲的手,小小的身子依偎在娘亲温暖的怀抱之中。   岂料,她的娘亲在听完了她的话音之后,收起了以往那挂在面颊上的温柔微笑,死死的拉住了她的手臂,眼神慎重而警告:“扶夕,不要和皇后娘娘走得太近。”   “为什么?”她不懂。   她的娘亲见此,愁眉叹气:“扶夕,人都有善良的一面,那是因为你不曾触及到她的底线,但等你真的有触及到她底线的那一刻,她当初是如何善良的,那时便会多么狠厉。”   她仍旧不懂:“那么扶夕便不去触碰皇后娘娘的底线,这样不就好了么?”   她的娘亲见此,当即一巴掌打在了她的面颊上,随着她的呆楞和疼痛,她的娘亲几近颤抖的又道:“扶夕,你不懂,你从三岁起,便注定了是触及到皇后底线的那个人,因为你是太子妃,亦是未来的皇后,一山不容二虎,这个道理,你到死都不可以忘记!”   当时的沐扶夕,只是觉得自己的面颊是那般的疼痛,火烧火燎,胀痛不息,但是现在,当她亲眼看着如今的太后,对着她自己屡屡为难时,她终于明白,当初自己娘亲那一巴掌,是多么的温柔。   在沐扶夕睁开双目的那一刻,所有人均是屏住了呼吸,因为谁都不知道,沐扶夕将会用怎样一种态度,对待现在这样胡搅蛮缠的太后。   尤其是站在绍凡身后的孙聚,简直是吓得心脏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因为当初沐扶夕痛打紫娴的冰冷模样,他还是那般的记忆犹新,如今太后比当初的紫娴郡主更加难缠,他实在是担心沐扶夕会一个控制不住,对太后大打出手。   我的老天爷啊!赶紧让事情风平浪静的过去吧……   孙聚不停的在心里祈祷着,因为若是沐扶夕当真动手了,那可就真的乱套了……   然,就在所有人都捏了一把冷汗的时候,沐扶夕忽然清幽一笑,压制住双眼森寒的同时,朝着绍凡的胸膛再次靠了去,并轻轻拧眉,柔柔的唤了一声:“绍凡,我头疼。”   “你……”太后见此,当即咬唇磨牙,直愣愣的盯着沐扶夕那撒娇的模样,真是恨不得将她直接从绍凡的身上拖拽下来。   绍凡疼痛的心,再次软了几分,紧了紧自己的手臂,对着太后轻轻的长舒了口气:“如果母后再无其他事情的话,那么儿臣便先行回寝宫了。”   “……”太后浑身僵硬,不敢相信的看着一向顺从自己的绍凡,为了沐扶夕而对自己态度冰冷的模样,转眼再次朝着沐扶夕看去时,早已没了理智,当即便是朝着沐扶夕的面颊抡起了巴掌。   绍凡见状,先是一愣,随后后退一步,躲开了太后的手臂:“母后,您这是……”   太后气得胸口剧烈的起伏起来,她从沐扶夕的身上抽回自己的视线,拧眉对视上了绍凡那不善的目光:“皇上,天子犯法还当与庶民同罪,皇后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顶撞了哀家,如今皇上却如此偏袒着皇后,皇上就算是宠爱,是不是也应该有一个限度?而不是像现在这般的宠溺无边?难道皇上就不怕皇后以后会愈发的侍宠骄纵么?”   看着太后一张不断抽搐的面颊,沐扶夕含唇一笑,伸开双臂,搂住了绍凡的腰身,她并没有开口说话,甚至是连正眼都没给太后一眼。   太后见着了沐扶夕的这个撒娇似的举动,更是怒从心起,直恨不得派人将她关入冷宫之中。   沐扶夕当然也是观察到了太后的愤恨,但是她仍旧面色平静,没有丝毫想要开口劝阻绍凡的意思。   其实,她比谁都清楚,这个时候若是自己开口说句话,这件事情还是很好解决的,但是不知道为何,她就是不想开口,甚至是懒得多看太后一眼。   没错,太后确实不会派人动手要她的性命,但是她敢肯定,延和买通那些士兵的事情,太后是心知肚明的。   因为,既然太后想要拉拢延和成为自己人,那么太后一定会在延和的身边安插眼线,对延和的一举一动都留心观察。   再者,延和不过是个大丽的公主,就算再有权威,在元清皇宫也是不奏效的,如今她却能这般轻而易举的买通那几名士兵,说好听的是太后纵容了她的举动,说难听一些,恐怕在延和的买通之后,太后也派人与那几名士兵有过交涉也说不定。   现在,那残忍的事实就摆在她的眼前,她不想去追究太后究竟是为什么,会纵容了延和,是打算卖给延和一个人情?还是打算以此控制住延和?她都不愿去想,她唯一知道的就是,太后的私心,已经彻底的踏进了她的底线。   她从进到这个皇宫之后,永远都是站在别人的立场上,帮着别人去考虑的问题,但是她的步步退让,最后却是换来了这样的一个结果。   当然,她不会去埋怨任何人,但是这一次,她决定随着自己的心走一次,不再做那个为了顾全大局而步步妥协的沐扶夕。   她的娘亲说的没错,这个乱世之中,根本不存在善良之人,因为每个人的善良,都是在残忍之前最后的一个屏障。   “母后!”这一次,绍凡是彻底的收敛了平日所有的温润,冷目看着已经迫临爆发的太后,“朕再说一次,皇后的事情,朕会亲自解决,至于究竟该如何解决,母后便无需再过问,如今天色已不早,母后还是早些回凤鸣宫休息才是。”   “皇上……”太后一愣,后退一步,要不是身边的阮姳及时的搀扶,她很有可能因为脚下不稳而栽倒在地。   “母后!”不等太后把话说完,绍凡直接冷言打断,“还请母后不要忘记,朕才是皇上!”说着,便是再不停留,直接抱着沐扶夕朝着刑部大门走了去。   随着绍凡的离开,在场的所有人均是松了口气,因为谁都清楚,若是绍凡继续呆在这里,只能使得矛盾更加恶化。   只是……   在这一片的松一口气之中,所有人不得不对沐扶夕再重新认识,因为他们谁也不曾想到,一向刚毅自持的沐扶夕,竟然也会选择用无声的撒娇来对付太后,以此和太后抗衡。   尤其是萧王,他一双鹰一样锐利的双眸,直直的看着绍凡抱着沐扶夕离去的身影,那因为沐扶夕而上挑了无数次的唇角,再次微微上扬了起来。   他一直都觉得,沐扶夕有着比男人还要坚韧的心,但是他还从来都不知道,沐扶夕竟然也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   不得不说,这样的沐扶夕还真是屡屡带给他出乎意料的惊喜,因为不过是一个晚上,他便是见识到了她的刚毅,自持,冷静与聪明。   太后僵硬的看着绍凡离去一直到消失的背影,一颗愤怒到了极限的心,徒增了因为恨而演变的仇。   好一个聪明伶俐的沐扶夕,好一个冰雪聪明的沐家女儿,看来这一次倒是自己小看了她。   想迫使皇帝和她离心是么?   太后在心里冷冷一笑,慢慢站直了自己那快要瘫倒的身子,沐扶夕,别以为你当上皇后,便是天下太平了,哀家想要和你过不去,无论到何时,总是会让你失败的一无所有,哪怕是要了你的命,你也要微笑着去承受!    第七十四章 强势 - 江山半壁 - 瑶涩   子时,养心殿灯火通明,本该小憩的丫鬟和太监在院子里忙成了一团,行色匆匆,风尘仆仆。   养心殿的正厅之中,站着几名上了年纪的太医,他们不断的在商量着什么,然后又用着手中毛笔在写着什么。   内屋里,轻纱佛飘,流苏波动,已经被撤了刑具的沐扶夕,安静的躺在床榻上,伸出一只白皙的手腕在被面之上,由着一名年迈的太医,谨慎而小心的为她把着脉。   她面色有些发白,头发如瀑一样的披散在床榻上,精致的五官在烛光之中愈发的疲惫,此刻的她,安静的像是一个做工精美的娃娃。   绍凡无声无息的坐在床榻的边缘,低沉的目光,直直的盯着沐扶夕那被刑具,夹红到泛着青紫的手腕。   这一刻,他想,也许自己是错了吧,因为他的一招抉择,最后换来的却是他的疼痛不止。   “皇上。”在这份静默之中,年迈的老太医慢慢的站起了身子,对着绍凡轻轻的弯动了一下腰身。   绍凡回神:“孔太医,皇后的身子可是有什么问题?”   孔太医不曾点头亦不曾摇头,只是平静的道:“回皇上的话,皇后娘娘脉象平稳,并没有惊吓过后的焦虑,但皇后娘娘脉象软弱,寸、关、尺三部,浮、中、沉三候均无力,当需滋补调养。”   绍凡点了点头:“药补的话多少会损伤身体根源,一会孔太医去给朕写一些食补的方子,然后交给孙聚。”   孔太医颔首:“微臣遵旨。”   绍凡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下去吧。”   “是。”   一直待孔太医彻底走出了里屋,绍凡才转眼朝着沐扶夕看了去,见着她的目光仍旧有些空洞,不禁伸手慢慢抚摸上了她的面颊。   “扶夕,可是觉得舒服一些了?”   沐扶夕对上绍凡一双写满内疚的眼,轻轻的点了点头:“绍凡,我没事。”   他轻轻一笑,唇角间凝聚着驱不散的苦涩,微微倾下了几分的身子,看着她细腻到看不见任何毛孔的面庞,几不可闻的道了一句:“扶夕,其实我之所以默许了母后对你的禁闭,是因为……”   “绍凡,我渴了。”她轻轻的一句话,打断了他不知道鼓足了多少勇气,才想要全部摊出的心里话。   绍凡一愣,随后无可奈何的笑了笑,慢慢站起了身子,转身朝着桌边走了去。   沐扶夕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唇,望着绍凡那柔中带着刚毅的挺拔背影,慢慢收敛起了面颊上挂着的笑意。   很多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她便不想却埋怨谁对谁错,因为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就算再去埋怨,也改变不了已经摆在眼前的结果。   况且,对于这件事,她根本没有想要去埋怨绍凡,毕竟绍凡现在被夹在中间也很难受。   既然她事事都选择以大局为主,那么她便没有权利去责怪他人,凡事为了大局考虑,这不是她的容忍,而是一个人应该学会的将心比心。   一杯温热的水,递在了她的面前,沐扶夕收敛起自己的思绪,伸手想要支撑起自己的身体。   然,绍凡却是比她快了一步的单手搂在了她细瘦的腰肢上,将她搀扶起来的同时,让她稳稳的靠在了自己的怀里。   沐扶夕对着绍凡微微一笑,随着垂下眼眸,唇便是含在了茶杯的边缘上,随着那带着丝丝甜意的味道冲刷过苦涩的口腔,流进干裂的喉咙,沐扶夕不禁一愣。   “绍凡,这是……”她后退开了些许面颊,抬眼朝着身侧的人望了去。   “桂花蜜。”绍凡轻轻一笑,再次将茶杯朝着她的唇边靠了靠,“我记得你最喜欢的便是这个味道,再喝一些。”   一阵甜甜的暖,流淌过心尖,深深的凝聚在了心底,是沐扶夕忽然的鼻子酸涩,她确实一直很喜欢桂花蜜的味道,因为桂花蜜甜而不腻,爽口又解渴。   但是桂花蜜的酿制,需要蜂巢和桂花,既美容养颜,又极大补身子,所以这个桂花蜜,几乎是整个元清女子的最爱。   但是每每到了冬天,她便要隐忍上整整的一个冬季,皇宫之中虽然仍旧有桂花蜜,但并不是谁人都能品尝到的。   毕竟御膳房囤积的桂花蜜数目并不算多,所以除了皇上与皇后之外,其他人只有看着,闻着的份子,根本品尝不到。   待满满一杯的桂花蜜全部流进了肚子里,沐扶夕才意犹未尽的靠在了枕头上,看着绍凡宠溺的微笑,她有那么片刻,是有些自责的:“绍凡,你去睡吧,明日不还是要早朝么?”   绍凡将杯子放在身侧的矮几上,听闻见了她的话,不禁又是笑了笑:“这里是养心殿,算是朕现在可以歇脚的唯一寝宫,如今你鸠占鹊巢也就算了,如何还能狠心的撵我出去?”   经由他这么一说,沐扶夕才算是想起来,下意识的便想要起身:“你不说,我倒是忘记了,天色不早了,我还是回晖仁宫去吧。”   没等她彻底的坐起身子,他便是倾伏下了身子,支撑着双手,将她囚禁在了自己的双臂之中:“扶夕,你也说是天色不早了,所以还是省些功夫,别折腾了。”   他身上淡淡清新的香气,扑打在她的面颊上,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美容颜,她微微一愣:“恩?”   见着她难得的呆楞,绍凡的唇边浮起了一抹极其浅的笑意,慢慢支撑起自己的身子,坐在床榻边上,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便是已经脱下了自己脚上的长靴。   这下,沐扶夕算是彻底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禁面颊挂起了红晕:“绍凡,你难道想要在这里休息?”   绍凡坐在床榻边上,侧身静静看着她绯红的面颊,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她因为难为情而有些烫手的面颊,轻柔抿唇:“有何不可?我是你的夫,你是我的妻。”   沐扶夕干巴巴的动了动唇,虽然他说的没错,可她仍旧觉得十分不妥:“绍凡,你我还未曾大婚,如此……”   不等她的话说完,绍凡直接翻身挨着她躺了下来,修长的手臂顺其自然的,穿梭到了她的脖颈下面,微微回手,将她搂在了自己的怀中。   沐扶夕不适应的对着他过于靠近的面颊,有些僵硬住了自己的身体,她虽然早已习惯了有绍凡的存在,但是这般近距离的接触,还是让她有许多的不适应,更多的是难为情。   细看之下,绍凡的肌肤是比她还要细腻的存在,那挺直的鼻梁,高高突出在面颊之上,将他的俊美容颜一分二,他薄而透的唇,透着淡淡的粉,那修长的睫毛,在他上扬的眉下,卷翘着,虽然参差却美感十足。   “呵……”他轻轻一笑,伸手宠溺的捏了捏她的鼻尖,“看够了么?”   沐扶夕一愣,赶紧撇开自己的视线,心脏不受控制的快速跳动了起来。   “看够了就睡吧。”他仍旧轻笑,伸手揽着她再次朝着自己的怀里靠了靠,先行闭上了双目。   沐扶夕见他闭上了眼睛,自己也着实很想小憩一会,不过她刚刚闭上双眸,便是又再次睁开:“绍凡。”   “恩?”他听闻,长长的睫毛抖动了几下,扇然而开,狭长的黑眸,泛着如黑曜石一样的琉璃光彩。   “今日的事情……”她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他,因为她可以心安理得的蒙骗所有人,但她偏偏不想让他蒙在股中。   “扶夕……”没等她把话说完,他便是直接打断,微微一笑,宠溺十足,“母后最近的压力也是太大了,所以才会对你有些刁难,至于延和,我一直以为她不过是小女孩的心思,却不想就是她的这份执意和单纯,差一点让她酿成了大祸。”说到此,他抿了抿唇,“放心吧,以后不会再有同样的事情发生。”   “你竟然什么都知道了?”沐扶夕一愣,有些惊讶。   绍凡唇角的微笑加深,看着他不再开口,如此一点即透的事情,他只要仔细的想一想,便是心知肚明。   只是,开始在天牢的时候,她的样子确实是吓到了他,当时他除了心疼,再是想不到其他,不过待他冷静下来之后,稍作考虑,一切的事情便都有了头绪。   他从来不知道有朝一日,自己也会是了分寸,也许,这便是关心则乱吧……   “既然你都清楚,为何还要与太后反目?”沐扶夕觉得,她似乎有些不了解,面前她最为熟悉的这个人了。   “本来我也是需要一个突破口,摆脱掉母后的钳制,这一次,刚刚好……”他说着,再次闭上了双眸,含唇轻呢,“扶夕,我希望我可以变得强大一些。”   “绍凡,你已经在强大了。”再次看了看他俊美的面颊,她分不清楚心情的也是闭上了双目,“可是绍凡,你的强大却让你变得强势了。”   听闻着她的呢喃,他再次睁开了双眸,看着她愈发美丽的面颊,他在心中轻轻一叹,那到了嘴边的话,最终回响在了心坎之间。   扶夕,如果我不变得强势一些,如何能留得住你?    第七十五章 棋子 - 江山半壁 - 瑶涩   元清皇宫,凤鸣宫。   辰时的阳光投射出云层,柔和而温暖。   一早便是被传唤过来的延和,独自一人站在凤鸣宫的正堂里,看着周围宫女太监忙碌的身影,一个人心惊胆战的揪着自己的衣裙,面色发白。   从她来到凤鸣宫一直到现在,已经足足的在这里站了一个时辰,可在这一个时辰里,她连太后的面都没有见到。   如此的冷落和难堪,让她不得不心虚的以为,是不是昨日自己昏倒在天牢的事情,让太后知道了,然后现在太后在变相的惩罚自己。   如果要是当真如此的话,那么她想要杀死沐扶夕的事情,以及她吩咐绛珠去收买狱卒的事情,会不会也已经被太后给察觉出来了?   若是太后全都知道了,会不会对她失望?将她赶回大丽国?   如此想着,延和不禁浑身都轻轻的颤抖了起来,她不要回去,也绝对不能回去,她当初来元清时,几乎是羡煞了她那几个姐姐的眼睛,如今她这般灰溜溜的回去,不要说她会因为失去绍凡而痛心,就是自己姐姐的那些冷言冷语,都会要了她的命。   随着眼前珠帘的晃动,延和赶紧收敛起了自己的担忧,见着雍容的太后在阮姳的搀扶下走了出来,不禁赶忙跪下了身子。   “延和给太后请安,太后金安。”   太后懒懒的扫视了一眼地上的延和,并没有开口,而是坐在了延和侧身的软榻上。   延和见此,不敢耽搁,再次转动了一下跪着的双腿,再次开了口:“延和给太后请安,太后金安。”   见延和如此主动,太后微微触眉,静默了半晌,淡淡的道:“起来吧。”   延和松了口气:“谢太后。”   随着延和慢慢的站起了身子,太后又道:“延和,你的胆子还真是不小。”   延和一愣,刚刚放松的身子,蓦然绷紧,瞄了瞄太后阴晴不定的表情,垂下双眸,轻轻的应了声:“延和不懂太后的意思。”   “不懂?”太后冷冷一笑,倒是也不打算拐弯抹角,“如果不是哀家让阮姳在你交代之后,又嘱咐了那几个狱卒,你以为他们会遵照你的指使的办事?”   “我,我……”延和本就心虚的心,彻底的破碎成渣,双脚已脱力的完全不听使唤,再次重重的跪在了地面上。   “如果没有哀家的交代,你此刻早在刑部等待受死了,哪里还有这个时间在这害怕?”太后说着,忽然将手边的茶杯扫落在地。   “噼里啪啦……”   随着那上好的瓷杯在地面上碎裂成片,太后又冷飕飕的道:“延和,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谋害元清的皇后。”   “太后息怒,延和,延和只是一时糊涂,才,才……”延和已经彻底的傻在了那里,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延和,哀家看在你是大丽国公主的份上,这件事情并不会告知皇上,但是元清终究不是你可以放肆的地方,你还是回大丽去吧。”   “不,不要。”延和听闻,疯了一样的爬到了太后的身边,伸手抱住了太后的脚踝,“太后,延和知道错了,延和只是太喜欢皇上了,所以一时糊涂,太后您能再给延和一次机会么?太后,延和求求您了……”   站在皇后身边的阮姳,微微侧目,从延和的身上抽回了目光。   她还记得延和初来时,身上那股子来自异国无拘无束的骄傲劲儿,然而现在才不过短短的几日,这些的骄傲,便因为对于皇上的爱和痴迷而彻底化为乌有,徒留下的,不过是那卑微到让人同情不起来的可怜。   太后冷漠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动摇之意:“延和,你如此任性,哀家能帮得了你一次,却并不能次次帮你。”   “太后息怒,只要太后愿意留下延和,延和以后愿意事事都听从太后的安排。”此时的延和早已迫临崩溃,她不放过任何一个恳求,只要能让她留下,她真的愿意为了太后做牛做马。   她不能回国成为众人的笑话,亦不能失去了近在咫尺的绍凡……   头上的朱钗,因为延和的动作,而左右摇晃,太后垂眸瞧着泪流满面,几近哀求的延和,轻轻扬起秀眉:“你刚刚说的话,可是当真?”   延和先是一愣,随后赶紧点头:“当真,只要太后愿意留下延和,延和以后愿意什么时候都听从太后的安排。”   太后轻轻点头,慢慢的露了一抹笑容,伸手,亲自将地上的延和搀扶了起来:“其实,你也并没有危害到皇后的性命,此事还不算不能弥补,既然你愿意痛改前非,哀家又怎么会不给你这次机会?”   “……”延和呆愣愣的看着面前忽然露出笑容的太后,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好孩子,昨儿个定是一夜未睡好才是,赶紧洗洗脸,回去睡一觉吧。”太后说着,带着几分轻柔的伸出五指,擦拭了几下延和面颊上的泪珠,“等你彻底冷静下来的时候,再来凤鸣宫找哀家。”   “其实太后现在就可以……”延和不明白太后究竟想要表达什么。   伸出食指,轻轻放在了延和的唇上,太后微微一笑:“此事事关重大,你必须要彻底冷静下来,仔细聆听才可,况且此事急不来,所以你现在只要回去安心睡觉便好。”   “太后……”   “怎么,这么快,便是忘记你刚刚自己说过的话了么?”   延和听此,赶紧闭嘴噤声,再次看了看太后,才微微福了下身子:“延和给太后跪安。”   “恩……”太后点了点头,捋了捋延和腮边的碎发,满意而笑:“这才乖。”   延和颔首,根本不敢去仔细查看太后那挂在面颊上的笑容,待太后话音落去,匆匆转身离开了正堂,迈出了门口的门槛。   一直到延和彻底走出了门口,太后脸上一直挂着的笑容,才慢慢的收拢了起来,伸手端起另一杯茶,端起在唇边慢慢的品了起来。   阮姳转身顺着窗外望去,当看着那腿脚瘫软,在绛珠搀扶下勉强蹭出凤鸣宫的延和时,不禁轻轻的谈了口:“看来延和公主是真的知道害怕了。”   “不让她害怕,哀家又拿什么束缚她?”太后轻轻一笑,吹佛着茶杯之中不断冒出来的白色热气,“一个棋子,害怕将军是她的职责。”   收回目光,阮姳轻轻垂眸:“难道太后昨儿个让奴婢去传话,就已经做好了这一步的打算?可是太后不怕,那几名士兵当真从了太后的意思,杀了皇后娘娘么?”   “就算昨儿个满堂春不来,哀家还是会去天牢的,沐扶夕是唯一一个能够牵制住沐氏一族的棋子,哀家怎会让她轻易命丧黄泉?”说着,太后慢慢放了放手中的茶杯,“哀家纵容延和,不过是想捏住这个能利用她的把柄罢了。”   阮姳听闻,轻轻颔首:“太后英明。”   “哼……英明么?”太后微微扬起秀眉,“哀家没料到沐扶夕竟然懂得装疯卖傻了,竟然能让皇帝为了她而逆了哀家的意思。”   阮姳一愣,不知道该如何维奉,只能实话实说的道:“皇后娘娘昨日的举动确实精妙,只是皇后娘娘如今已经摆明了,想要与太后您过不去,用不用找个机会,奴婢去派人找一找皇后娘娘的麻烦?”   “你也说了,沐扶夕步步精妙,又岂是你能摆弄的了的?”   “奴婢愚钝。”阮姳直接跪在了地上,“奴婢只是觉得,像是潇贵妃那般精明的人儿,都无法无太后您相提并论,如今的皇后不过刚刚情窦初开,根本无需劳烦太后亲自动手才是。”   “沐扶夕并不是当年的潇贵妃!”太后的声音忽然徒增了几分狠厉,“阮姳你别忘记了,当年的那个事情,早已随着潇贵妃的削发为尼而成为秘密,如今潇贵妃只不过是一个过了时的墨王母妃而已,其他的她什么都不是!”   “是,奴婢该死……”阮姳重重的对着地面磕了头,后悔的想要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只要一提起潇贵妃,太后便会想起当年的那个秘密,那个秘密可能对于其他人来说是一个足够颠翻伦理的秘密,但对于太后,只是一个永远无法抹去的耻辱。   其实知道当年事情的那些人,已经死的死亡的亡,除了那个已经痴傻的潇贵妃,还半死不活的在尼姑庵之外,便只剩下了她和贤贵妃两个人。   她和贤贵妃之所以能够得以保命存活,并不是她们的靠山有多硬,而是她们只是对当年的那个秘密,零星知道一些,而并不是全部,仅此而已……   那个秘密,在所有人的脑海之中,代表的只是杀戮和血腥,因为一旦得知全部,无论时过境迁几何,结果仍旧只会是必死无疑。   “沐扶夕不会得意太久的,因为延和这一步棋,并没有让哀家失望。”太后说着,唇角漾起一抹让人捉摸不清的笑意,“用不了多久,沐扶夕便会为她忤逆哀家的意思,而得到应有的教训,到了那个时候,她一定会像是今日的延和一般,跪在哀家的面前,抱着哀家忏悔痛苦,以求得哀家的原谅。”    第七十六章 相遇 - 江山半壁 - 瑶涩   沐扶夕一觉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慢慢坐起身子,绍凡已经不再了身边。   早已在门外守候的宫女,听闻见了声音,轻轻推开了房门,站在中厅里对着里屋的沐扶夕轻轻福了下身子。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前厅已经准备好了早膳,请皇后娘娘让奴婢为您梳洗更衣。”   沐扶夕轻轻的摇了摇头:“不必麻烦了,你且过来伺候我更衣梳洗便可,早膳我回晖仁宫用。”   “皇后娘娘,这可是不得。”那宫女听闻,当即如天塌下来了一般的惊恐,直接跪下了身子,“皇上交代过,若是下了早朝回来见不着皇后娘娘,整个养心殿的奴才都要拉出去被砍头的。”   沐扶夕一愣,随着那宫女的话音落下,轻轻的拧起了秀眉,因为她根本不相信这话是绍凡说出来的。   绍凡一向温润如水,温柔连冬日的冰雪都会融化,如此一个似三月春风一般的男子,又怎么会动不动就用别人的生命作为威胁?   直接掀起被子从床榻上起身,在那宫女如看见了鬼神的惊悚目光下,她独自穿戴上衣衫,用架子上的清水洗了把脸,找一根绸带简单的系在了松散的长发上,随后大步出了养心殿的大门。   跪在地上的宫女,呆愣愣的看着沐扶夕离去的身影,直感觉天真的要塌了……   寒冷的一月即将过去,二月初的早晨已不再是刺骨的寒冷,因为元清靠近海域,所以三月便已经打春。   迎着丝丝微风,沐扶夕独自一人朝着晖仁宫的方向走去,一路上宫女太监见着她的时候,无不是退让至一边,跪地请安。   “皇后娘娘安好……”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   这样持续不断的问候声让沐扶夕头大,毕竟她现在的样子实在是有些难看。   为了避免再撞上更多的人,引来不必要的嚼舌根子,在拐弯的时候,她直接拐进到了思梅小筑之中,避开宫路,顺着小路继续朝着晖仁宫走去。   地上堆积的积雪,虽在慢慢的融化,但思梅小筑之中的梅花却仍旧簇簇相拥,团团开放着。   看着这些与腊梅园相似的朵朵梅花,沐扶夕的脑海之中,忽然闪过了一抹邪魅的面庞,那薄薄的唇,那挺拔的鼻梁,那雪一样诱人的肌肤,无不是在证明着那张面庞的魅惑无边。   但是不知道为何,沐扶夕却在恍惚之中,看见了那邪魅面颊上的一抹忧愁,就在那一双狭长的眼里,凝聚的是好像永远无法抹去的悲哀……   墨王……   沐扶夕无奈的站停脚步,轻轻晃了晃头,再次抬眸时,对着那些盛开的梅花抿唇一笑,唇角凝聚的则是淡淡的自嘲。   她应该是太久没休息好了才是,不然好端端的为何会想起墨王?   “扶夕,你来陪着我走完最后的路吧……”   “扶夕,你要幸福……”   忽然,耳边再次回响起了当日墨王那低沉的话语,当时的她由于太过厌恶,所以根本就不曾往心里去过。   然而现在……   不知道为何,当那简单的言语,沉静的口气,再次回响在耳边时,她的心竟然会闷闷的发疼。   这种疼,就好像有人在她的心脏上敲下了一记闷锤,她是那样清晰而明了的感觉到了疼痛,但却无法言喻的将它表达出来。   “公主,您还好吧?”   “公主,您怎么还在抖啊?是冷么?”   一阵细微的响动,打断了沐扶夕的片片思绪,她眺目朝着声音的来源望了去,只是一眼,便瞧见了此刻在绛珠搀扶下,满面惨白,浑身发抖的延和。   这是冤家路窄么?   沐扶夕轻轻一笑,元清的皇宫如此之大,她竟然能隔三差五的,便撞见她不想见到的人,这还是一份……逃不开的孽缘。   此时的延和,虽然神智已经清楚,但是她仍旧控制不住自己神经的哆嗦着,她将所有的重量都放在了绛珠的身上,不想说话,不愿言喻,只盼着能早些回到自己的寝宫之中,让自己好好的冷静下来。   然,就在她极力想要恢复自持的时候,一双粉白色的牡丹花小鞋,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在阳光的照耀下,那绣在白底上的粉色牡丹花,泛着耀眼的色彩,饶是她不懂得元清的刺绣,却也能察觉出来,这双鞋子的做工精美。   顺着这双鞋子,延和慢慢抬起双眸,掠过淡粉的裙角,白到耀眼的小坎,就在她纳闷是谁穿的这般素净淡雅时,沐扶夕那一张带着微笑的面庞,便直接撞进了她的眼底。   “延和公主。”沐扶夕含笑得当,看着仍旧靠在绛珠身上的延和,双手放于腹前,轻轻颔首。   延和一愣,想着昨儿晚上的时候,仍旧有些后怕:“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呵……”沐扶夕幽幽一笑,上下打量了延和一番,“延和公主这话说的还真是有意思,这里的元清的皇宫,而我是要与皇上结为夫妻的人,以后这偌大的皇宫,便是我的家了,你说我不在这里,应该在哪里?”   “你的家?”延和一愣,看着沐扶夕那面颊上挂着的刺眼笑容,微微怒了起来,“沐扶夕,你少在那里得意,你可别忘了,这里也将会是我的家。”   沐扶夕点了点头,一派的好脾气:“关于这一点,我怎么会忘记呢?不过……”她说着,更加靠近了延和几分,“我更加忘不掉的,是延和公主对我的杀身之恨啊……”   杀……   听闻着这个字,延和脚下一晃,下意识的想要带着绛珠逃跑,可就在她刚刚想转身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今日太后对她说过的话。   “只要你乖乖听哀家的话,哀家自然会保得你的平安。”   是啊,延和慢慢松了口气,她怎么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她现在可是有太后撑腰的人,岂能怕了眼前这个区区的沐扶夕?   再者,太后今日已经把话挑明了,她犯下的那个错事,太后会招人帮她收拾掉,既然有太后在她的身后,作她的大树,她还怕什么?   如此想着,延和脸上的最后一丝惊慌退掉,挂上了一抹得意的微笑:“沐扶夕,你在得意什么?你别以为你吓吓我,我就会害怕,我告诉你,我就是想要杀掉你,就是想要将你碎尸万段,你能拿我怎么样?”   “……”沐扶夕挑眉,饶有趣味的看着面前,忽然像是吃了兴奋剂一样的延和,很想问问她是不是间歇性抽搐了。   延和见沐扶夕不曾开口,以为沐扶夕是没了言语,不禁笑着又道:“怎么?没话说了是么?沐扶夕,你还真别羡慕我,我也不知道为何太后会向着我,但是很可惜,太后就是向着我了,所以,你就算再看不上我,也没有办法,因为我要一直留在元清皇宫碍你的眼,我要亲手将皇上抢到我的身边,看着你痛哭流涕的悲惨模样!”   沐扶夕听闻,点了点头,唇角上的笑意不减,轻轻呢喃了一声:“原来是太后……”   “是啊,就是太后,你很羡慕么?”延和歪着脑袋,讥讽的看着沐扶夕。   “能得到太后的喜爱,我自然是羡慕的。”沐扶夕轻笑着应了一声。   “呵……”延和在绛珠的搀扶下,围着沐扶夕转了一圈,“那你就好好的羡慕吧,一直羡慕到死才是最好的!”说罢,便要与绛珠扬长而去。   不过,就在延和刚刚转身的瞬间,沐扶夕便是直接拉住了她的手臂,在她拧眉的诧异下,沐扶夕仍旧面带微笑。   “我还没让延和公主离开,延和公主岂能就这么走了?”   “沐扶夕,你还真当你自己是盘菜了是么?”   “不,把自己当成一盘菜的是你延和,而并非是我沐扶夕。”   “你……”   “跪下!”   “什么?”延和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置信的瞪圆了眼睛看着沐扶夕,忽而幽幽一笑,“沐扶夕,你是想当官想疯了吧?竟然要我跪下?你可知我是……”   没等她把话说完,沐扶夕忽然伸脚扫在了延和的膝盖上,延和本就因为惊吓过度而没什么力气,如今被沐扶夕这么一踢,当即“噗通”一声的跪在了地上。   “你……”延和气的多一个字都喊不出来,直直的盯着沐扶夕。   沐扶夕掠过延和想要吃了自己的目光,转眼朝着绛珠看了去:“是你自己跪下,还是需要我动手?”   这样的沐扶夕,让绛珠想起了那日在凤鸣宫院子里的事情,沐扶夕连大丽国一等一的侍卫都踹飞了,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丫头,怎能抗衡的了?所以随着沐扶夕的话音落下,她直接跪在了延和的身边。   “沐扶夕,你疯了不成?”延和看了一眼同样跪在地上的绛珠,气得指尖泛白,一张花容月色的脸蛋,扭曲在了一起。   这个女人绝对是疯了,因为太后偏向着自己而神智崩溃了,不然她究竟是有多大的胆子,竟然敢让自己下跪?    第七十七章 板子 - 江山半壁 - 瑶涩   算的上明媚的阳光下,沐扶夕就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不甘示弱的延和,面色平静,唇角挂笑,不见丝毫怒火。   其实在很大一种程度上,沐扶夕总是觉得延和和自己有些相像,不服输,不认输。   但是她和延和也有极大的不同之处,那就是她沐扶夕从来不会,狐假虎威的仰仗别人,来成就自己的骄傲。   “沐扶夕,我告诉你,你别做的太过分了!”延和等了半天,见沐扶夕不曾说话,怒气丛生,紧咬贝齿,“你识相的赶紧让本公主带着绛珠离开,不然等此事闹到太后那里,别说到时候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延和说着,便要拉着绛珠起身,沐扶夕这个贱人,竟然敢私自让她下跪,这莫大的耻辱她一定要记住,等她一会就到凤鸣宫去找太后做主,到了那个时候,她倒要看看这个沐扶夕还有什么能耐,对着她耀武扬威!   沐扶夕根本不给延和起身的机会,见着延和想要起身,直接再次伸出长腿,准确无误的踢打在了延和的膝盖上,导致延和还没等完全的站起来,便又“噗通”一声的跪在了地上。   “延和,自以为是的那个人是你,而不是我。”沐扶夕在延和二次跪地之时,淡淡的道了一声,“就在你能留在元清的皇宫又如何?就算你有太后这颗大树又如何?延和,我还真的就不怕告诉你,在这个后宫之中,无论你仰仗了谁,只要我想要你的命,都像是捏死蚂蚁一般的简单而轻松。”   含笑的面颊,冰冷的语气,充满杀气的双眸,让此刻的沐扶夕,覆上了一层刺骨的寒冷。   延和下意识的缩了下脖子,口气却仍旧不肯认输:“沐扶夕,你在吓唬我么?”   “不。”沐扶夕说着,伸出一根手指,在延和的面前轻轻晃动,“我从来不吓唬人,我只喜欢吓死别人。”   “你……”延和还要说着什么,忽然从远处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听闻到这个声音,延和如同看见了救星一般,当即拼了命的大声喊了起来,“来人啊!赶紧来人!这里有个疯子要杀人了!”   不得不说,延和这一阵的高呼,几乎是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她扯着嗓子像是一只想要获得新生的公鸡,浑身发力的就连脖子上都暴起了青筋。   而刚巧,路过此处的不是别人,正是一群巡逻的侍卫,他们听见了延和的呼喊声,当即提着长刀朝着思梅小筑的方向跑了过来。   “是何人在放肆?”   “疯子在哪里?”   那些侍卫大喊着进了思梅小筑,不过是几个疾步便是绕过了梅树,看见了此刻跪在地上的延和。   “大胆,是何人敢让延和公主下跪?”   “识相的就别动,如果要是反抗,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跪在地上的延和,得意的看着沐扶夕微笑:“沐扶夕,你的本事呢?”   沐扶夕轻轻皱眉,转身朝着那些侍卫看了去,一声厉呵的声音道出了口,当即四周安静了下来。   “放肆!”   那些正一步步朝着这边靠过来的侍卫们先是一愣,随后赶忙跑了过来,当他们见着此刻站在他们面前的沐扶夕时,当即吓得跪在了地上。   “属下罪该万死,不知皇后娘娘在这里小憩……”   “这,这是……”延和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忽然感觉自己的浑身都冰冷了下去。   明明是沐扶夕在欺负她,这些人为何对她视而不见?而是转眼朝着沐扶夕下跪?难道他们瞎了不成?   沐扶夕自然是见出了延和眼中的惊诧,她淡淡一笑,对着那群侍卫道:“延和公主口中说的那个疯子,就是我,你们是不是想要对我挥刀相向了?”   那些士兵先是惊讶的怔了怔身子,随后整齐的喊出了口:“属下不敢。”   “呵……”沐扶夕轻笑着回身,慢步走到了延和的身边,轻轻拢着裙摆蹲下了身子,对着延和的耳边轻声细语,“延和,你可是看见了么?在这个皇宫,究竟是你重要,还是我重要?”   “怎,怎么会这样……”延和不敢相信的摇头。   “这样就害怕了?”沐扶夕笑,“别怕,因为你该害怕的地方,还在后面。”她说着,收起面颊上挂着的笑容,慢慢站起了身子。   “延和公主刚刚直呼我的性命,不但对我出言不逊,更是对我指手画脚,如此藐视凤威之罪,若不加以惩治,便是对我元清祖孙的不尊。”沐扶夕语毕,又吩咐着那些侍卫,“将长椅和木杖拿来,杖刑延和公主十杖,以儆效尤。”   就算不谈地位,那些侍卫在沐扶夕与延和之间,也是打心眼里向着沐扶夕的,毕竟沐扶夕才是他们元清的传奇,而延和不过是一个小小大丽国的公主而已。   所以随着沐扶夕的话音落下,那些侍卫似乎连呆楞的时间都没有,直接匆匆离去,去刑部取杖刑用的刑具去了。   “沐扶夕,你还当真敢对我动用私刑?你就不怕我将此事禀告给太后?”延和扯着嗓子,死不认输,她绝对不会承认,自己会被一个贱人所压制。   沐扶夕轻轻一笑:“延和,到了现在,你仍旧搞不清楚原因是么?”她说着,垂低了几分眼眸,清透的瞳散着不可驱散的寒意,“你可以留在元清的后宫,你也可以在太后的撑腰下侍宠骄纵,但是你要清楚一件事情,就是永远不要在我的面前显摆你的得意,因为在这里,你永远要屈身在我的威严之下。”   延和眯眼,恨不得撕烂了沐扶夕那一张凝脂的面:“沐扶夕,你在告诉我,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的道理么?”   “不不不。”沐扶夕摇了摇头,“我从来不语不通人语的人谈到里,我刚刚和现在跟你说的话,是警告,所以你最好铭记在心。”她顿了顿又道,“就在你留在后宫又如何?就算你仰仗了太后又怎样?你终究是一个妃子,而我是元清的皇后,见了我你不下跪,我可以打,你不问安,我可以罚,其实相对来说,我更加期待你的反抗,因为我特别想知道,究竟是我们元清的板子结实,还是你那份来自大丽的骄傲久远。”   “沐扶夕,你别欺人太甚!”延和咬牙,这个贱人,竟然敢在这里和她谈身份?她可是堂堂大丽国的公主,岂会怕了她一个元清的郡主?   沐扶夕挑唇,面颊上挂着气死人不偿命的笑容:“我不经常欺人,但只要是我决定欺负的,便一定会被折磨的没了人样。”   那些去刑部的士兵动作很快,趁着沐扶夕与延和说话的功夫,不但是已经跑了回来,更是将刑具架了起来,就等着沐扶夕下令。   沐扶夕扫了一眼那足足有几尺宽的木板,微微一笑,对着那些早已准备好的侍卫道了一声:“打!”   随着沐扶夕的话音落下,那些侍卫不敢迟疑,由着两人动手将地上的延和架了起来,捆绑在长椅上,其他的两个人,分别站在延和的一左一右,趁着那两名侍卫捆绑的功夫,手中的板子便是直接朝着,延和的腰身上落了下去。   “啪――啪――啪――”   厚重的板子声,有序的发出拍打的声音,极其疼痛的延和拼死在长椅上挣扎着,但奈何她的双手和双脚,早已被结实的捆在了长椅上,任由她如何挣扎,那板子依旧都一下不落的打在了她的身上。   跪在一边的绛珠早已吓傻了,她甚至是连呼救都忘记了,只是捂着唇跪在那里,低低的哭泣着。   沐扶夕冷眼看着那渐渐显露在延和腰身上的血迹,一双隐藏在袖子下的手,慢慢握成了拳。   相对于延和想要杀了她的心思,她今日的这些板子,根本连皮毛都算不得,虽然她更想让延和也尝一尝草纸糊面的味道,但是她很清楚,如果自己当真弄死了延和,那么大丽国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等到了那个时候,这事情便不单单是后宫琐事那么简单了……   “皇后娘娘,十杖已经打完。”   “恩。”沐扶夕点了点头,慢步走到长椅的边上,看着延和那死死握紧的拳头,微微一笑:“将她放下来吧。”   “是”侍卫应了一声,松开了捆绑在延和双手与双脚上的绳子。   此刻的延和早已疼痛的没了任何的力气,随着那捆绑着得绳子一经解开,她直接从椅子上滚在了地上。   “公主――”绛珠干净跑上前,想要去查看延和的伤势,可此刻延和的腰身早已是血肉模糊一片,她颤抖的根本不敢伸手。   沐扶夕见此,一边吩咐着那些侍卫将延和送回去,一边转身欲走。   延和见着沐扶夕想要离去,用尽力气,朝着地面啐了一口:“呸!贱人就是贱人!收起你那假惺惺的一套,本公主用不着你派人送我回去!”   “公主……”绛珠真的很想伸手捂住延和的嘴,让她别再说话了,已经吃了这么大的亏,难道还不够么?    第七十八章 预兆 - 江山半壁 - 瑶涩   前行的脚步,忽然停止不前,沐扶夕转身看着延和,轻轻一笑之后,忽然迈步再次朝着延和走了去。   延和没想到沐扶夕会再次折回身子,也是一愣,如今瞧着沐扶夕一步步的朝着自己走了过来,当即吓得浑身都跟着颤抖了起来。   此刻的她其实恨不得撕烂了面前的沐扶夕,但是腰间上那刺骨的疼痛,让她已经难以忍受,她虽然还想继续咒骂着沐扶夕,但是她更害怕那几寸宽的板子,再次落在她的身上。   站定在延和的面前,看着有胆子说,没胆子承认的延和,沐扶夕垂下双眸:“如果要不是延和公主的提醒,我倒是还忘记了一件事情。”   “什,什么事情……”延和下意识的想要后退,可刚一动,便牵连到了腰身,当即疼的她,眼圈都跟着红了起来。   “我是元清的皇后,而你撑死不过是一个贵妃,在元清国,贵妃见了皇后必须参拜问安,若是稍有不当,便会落得个不尊的罪名。”沐扶夕说着,慢慢弯下了几分身子,声音虽然轻飘,却是字字清晰,“如果以后延和公主不想重复今儿的疼痛,那么还请延和公主记住了,从今日开始,有我沐扶夕在的地方,延和公主最好识相的不要出现,不然板子无情,刑法无眼,到时候延和公主可不要哭鼻子才是。”   “沐扶夕,你真当你自己是什么了?”延和怒气上涌,盖过了腰间上的疼痛。   “延和,我从不把我自己当成什么,而你,最好也识相的别把你自己看的太重!”沐扶夕说罢,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堆侍卫收拾着这沾满血腥的烂摊子。   元清皇宫,凤鸣宫。   “太后……”刘兰福满头大汗的匆匆进了正厅,见着正在闭目养神的太后,先行跪下了身子。   “何事?”太后轻轻开口,仍旧闭目。   “回太后的话,刚刚从思梅小筑传来的消息,说是皇后娘娘杖刑了延和公主。”   “什么?”太后豁然睁开双目,“可有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   刘兰福想了想,轻声道:“回太后的话,似乎是延和公主语言上冒犯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才派人杖了延和公主。”   听此,太后忽然又静下了心,“延和那个丫头确实有的时候目无章法了一些,不过这样更好,她越是恨着沐扶夕,她越是会听从哀家的意思。”   想了想,太后又道:“刘兰福,你去准备一些舒筋活血的药材。”   “是。”刘兰福欲转身,却想了想再次开了口,“太后可是要现在就去看望延和公主?”   “不需。”太后轻轻开了口,“晚上去也不迟。”说罢,再次闭上了双目。   元清皇宫,程乾殿。   满堂春一袭朝服,站出人群:“启奏皇上,再有一个月,琉岚国便要派武士,前来与咱们元清国的将士比武,虽然每年琉岚国以表礼仪的与元清以平手相称,但是据微臣所知,这戏琉岚国新上任的君主,似乎对这一场比武很是看重。”   随着满堂春的话音落下,其他的官员纷纷窃窃私语了起来。   “如此说来的话,琉岚国这次岂不是抱着必胜的决心而来?”   “琉岚国一直与咱们元清的实力不相上下,如果这一场比试琉岚国获胜,保不准琉岚国的君主会提出什么过分的条件,到了那时,如果咱们元清不答应的话,也许琉岚国会发兵攻打,也说不定啊!”   “是啊,我可是听说这个琉岚国,新上任的君王很是狠绝,不但是除掉了以前先帝的一些心腹,更是将那些不支持他登基的大臣,全部仍在火里焚烧,足足焚烧了三天三夜啊!”   下面的议论声持续不断,高台上的绍凡也是愁眉不展,曾经他还是太子的时候,便是知道这个琉岚国,因为这个国家是唯一一个与元清实力并存,以友好相称的国家。   为了促进两国之间的情谊不减,琉岚国才会在每年迎春的时候,派出武士前来元清,与元清的将士相互切磋。   虽然每次在切磋之前,两国都会定下输赢的代价,但是为了使得两国的友谊不断,每次元清与琉岚都是以平手告终,这么多年下来,从来没有过一次例外。   一直不曾开口的萧王,见着绍凡愁眉不展,不禁动了动唇,声音高过了众人:“据本王所知,现任的琉岚国君王,是琉岚国老君主的第三个儿子,琉岚国君主登基的规矩与元清不同,在琉岚,长皇子必须要接替君主之位,如果长皇子意外,那么便由次皇子接替,所以如果若是按照琉岚国的规矩,似乎怎么轮,也轮不到现在的君王头上。”   绍凡一愣,拧眉道:“萧王的意思是……”   “皇上!”萧王微微弯了下腰身,“对外,琉岚宣称长皇子与次皇子均是得了怪病,不治身亡,但此事要是用本王的眼光看,为免太过巧合了一些。”   “所以在你看来,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蹊跷是么?”绍凡点了点头,其实他也是觉得两位皇子同时病逝,确实是有些巧合。   “没错。”萧王颔首,“如果本王想的没错,如果琉岚两位皇子的死,当真与现在的君王有关,那么便足以说明,琉岚现在的君王有多么残忍。”   绍凡愁上眉梢:“所以……”   满堂春把话接了过来:“所以今年的比试,皇上切不可掉以轻心,琉岚君王若是一个连自己手足都可以相残的暴君,又怎么会在乎咱们友好之国?”   绍凡也是赞同:“如此说来的话,元清也是只能赢不能输。”   “皇上英明。”   “皇上此言甚是……”   随着众位大臣的点头附和,绍凡再次将目光转到了萧王身上:“既然这次的事情让萧王赶上了,萧王便无需推脱了,这次与琉岚比试的人选,由萧王定夺安排。”   萧王虽然一愣,倒是也没表现的那么惊讶,点了点头:“遵旨。”   “恩。”绍凡满意微笑。   孙聚见此事已经谈妥,外面的日头也升了起来,不禁提着嗓子高呼了一声:“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如今比武的事情是最大的事情,既然此事已经商议妥当,文武百官并再无其他的事情,随着孙聚的话音落下,均是整齐的跪安。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辰时三刻,百官退朝,一身龙袍的绍凡略微疲惫的出了程乾殿。   在孙聚的陪同下,绍凡坐着玉撵回到了养心殿,刚迈进门槛,便是觉得里面的气氛不对。   “娘娘呢?”这是他开口的第一句话。   门口站着的宫女,听闻见了这句话,均是直接吓得跪在了地上:“回皇上的话,皇后娘娘一早起来便是回晖仁宫了,任由奴婢怎么挽留都没能留住。”   跟在绍凡身后的孙聚见此,心下一沉,还没等他来得及开口打圆场,便是听闻绍凡沉下来的话语传了过来。   “孙聚,将整个养心殿的奴才全都拉出去砍了。”   孙聚吓了一跳,赶忙上前一步:“皇上,这……”   “怎么,还需要朕再说一次么?”   孙聚一个哆嗦:“奴才知罪。”说罢,转身吩咐门外的侍卫,“皇上有旨,将养心殿所有奴才拖到午门斩首――”   随着孙聚的话音落下,那些看守在门口的侍卫,匆匆走了进来,二话不说的开始拉扯那些跪倒在地上的宫女太监,一时间整个养心殿哭乱成了一团。   “皇上开恩啊……”   “皇上,奴婢知道错了,还望皇上能再给奴婢们一次机会啊……”   “皇上,皇上……”   此时已经迈步走进养心殿,靠坐在软榻上的绍凡,慢慢闭上了眸子,伸手轻轻捏着自己的眉心,对于门口的嘶喊声充耳不闻。   站在绍凡身后的孙聚见此,幽幽一叹,一张脸褶皱的像是一只包子。   在他的眼里,绍凡一直是温润的,但是他总是担心,绍凡的这份温润太过仁慈,会少了皇帝原有的一份狠厉。   但是现在,当他亲眼看着绍凡正在一步步走向狠厉时,当他看着绍凡一点点从一个温润如水的皇子,朝着冷漠狠断的一国之君靠拢时,不知道为何,他是疼痛的。   因为见过两代君王起起落落的他最清楚不过,照着这么个走法,用不了多久,那么在众人心目当中,温润如初的皇子,将永远的不复存在。   门外那些侍卫的手脚很是麻利,不出片刻,外面便是彻底安静了下来。   “孙聚,傍晚你去一趟晖仁宫,传皇后娘娘来养心殿用晚膳。”   孙聚一愣,赶紧弯腰:“奴才遵旨。”   “恩。”绍凡点了点头,随后睁开双目,眸中一片沉静后的暗沉,“你一会先去一趟满府,将满相给朕传进宫来。”   “是。”   绍凡想了想,又道:“切忌要秘密行事,不可宣扬,朕不想此事让别人知道。”   “是。”   “恩。”再次点了点头,绍凡复而又闭上了双眸。   这次比武的人选交给萧王,他是无可奈何,毕竟萧王带兵征战那么多年,选人的眼光一定独到,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就要因此而相信萧王。    第七十九章 人命 - 江山半壁 - 瑶涩   元清皇宫,晖仁宫。   沐扶夕从走进院子的那一刻,便是感觉晖仁宫里的气氛不对,等她迈步进了前厅时,便看见了不敢出声站在一边的孀华,婉晴,还有正坐在椅子上喝茶的……她的爹爹。   “小姐……”   “小姐回来了?”孀华和婉晴见着沐扶夕,纷纷朝着沐扶夕走了来。   沐扶夕对着她们二人示意一笑,转眼朝着椅子上的沐自修望了去:“爹爹怎么来了?”   沐自修慢慢站起了身子,先是对着沐扶夕跪下了身子:“微臣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突入而来的跪拜,让一向冷静自持的沐扶夕慌了神色,她赶紧上前一步,同样跪在了沐自修的面前:“女儿何德何能,能承受的起爹爹的跪拜?”   沐自修含笑摇头:“你现在是皇后娘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当然能承受得起。”   沐扶夕红了眼眶:“无论扶夕站在何处,永远是您的女儿,爹爹您起来说话。”说着,便伸手将沐自修从地上搀扶了起来。   摸着这条结实的手臂,沐扶夕的心并不平静,曾经,她是那么全心依靠着父亲的这双手臂,因为它足够结实,足够强硬,可以为她支撑起一片安逸的天空。   但是现在,随着岁月的洗刷,这条臂膀早已不如开始那般硬朗,甚至是刻着岁月的痕迹,在一点点的老化。   她身为女儿,不能尽孝也就罢了,现在又何德何能承受爹爹的跪拜?   沐自修欣慰的点了点头,转眼朝着婉晴和孀华看了一眼,并没有说话。   沐扶夕领会,转身吩咐:“你们两个先下吧。”   “是。”   “是,小姐。”   待婉晴与孀华出了门槛之后,还没等沐扶夕先开口,沐自修便是发出了声音:“扶夕,昨日……是爹爹鲁莽了。”   沐扶夕一愣,摇了摇头,搀扶着沐自修坐下:“爹爹说的这是哪里的话?是女儿倔强了,是女儿的错。”   沐自修叹了口气,抬眼看着身边的沐扶夕,口气颇为凝重:“扶夕,爹爹有话对你说。”   沐扶夕点了点头:“爹爹请讲。”   “如今满氏一族在太后的扶持下,已经稳占朝堂,而新帝虽然并未表明,会给予满氏一族多大的荣耀,但新帝却默许了满氏一族在朝堂之上的独占一方,长此以往下去,恐怕早晚有朝一日,满氏一族会压过我们沐氏。”   “所以爹爹的意思是……”   沐自修压低了几分声音,拉住了沐扶夕的手:“无论何时,自保当先。”   “爹爹……”沐扶夕拧眉,不懂沐自修的意思。   “爹爹还有事,就先走了,你只要切忌今日爹爹的话便可。”沐自修说着,当真不再停留,大步走出了晖仁宫的院子。   看着沐自修那经过岁月洗刷而不再挺拔的身影,沐扶夕心中酸楚,微微潮湿了眼眶。   她并不知道今日自己爹爹过来的意思,也想不通爹爹那句话的意思,但是她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从心底慢慢蔓延遍全身。   这种预感,像是有着生命一样的图腾,密密麻麻的覆盖在了她的所有神经,让她心绪发杂,无法平静……   “皇后娘娘。”一声淡淡的呼唤,打破了沐扶夕的恍惚。   回过神,见是孙聚,沐扶夕颔首:“孙公公。”   孙聚先是单膝跪地,随后慢慢的站起了身子:“皇上有旨,傍晚时分,请皇后娘娘前去养心殿用膳。”   沐扶夕静默了半晌,才点头:“有劳孙公公了。”   孙聚其实想要对着沐扶夕笑笑,可是只要一想起,那刚刚被拖出去砍了头的众人,便是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那奴才便是先行告退了。”   刚刚送走完沐自修的婉晴与孀华朝着前厅走了进来,刚巧与离开的孙聚擦身而过。   “小姐。”婉晴迈步进屋,脸上是隐忍不再的兴奋,“刚刚奴婢见着一群侍卫,压着许多的宫女和太监朝着午门的方向走了去。”   “午门?”沐扶夕拧眉。   “是啊!是啊!”婉晴点头,“估计是做错了什么事情吧。”她说着,又小声的道,“小姐您没瞧见,那些人哭的呢,简直是凄惨无比。”   沐扶夕冷眼朝着婉晴扫了去,见婉晴慢慢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才转身坐在桌边,端起了桌子上的茶杯:“别人的事情,看见了也就过去了。”   婉晴点了点头,脸上已经没有了,刚刚因为看热闹而兴奋的笑意:“是,小姐。”   一直不曾开口的孀华上前一步,一边给沐扶夕斟茶,一边轻轻的道:“小姐也别怪婉晴那么兴奋,毕竟那些宫女和太监的人数不在少数,而且如果奴婢没有记错的话,那里面有几名宫女应该是在养心殿当差的。”   “咣当――”一声,沐扶夕手指一松,掉落了指间的茶杯,那还冒着热气的茶水倾洒而出,迸溅在圆桌上。   “小姐这是怎么了?”孀华也是惊了一下,赶紧掏出怀中的帕子,盖在了那热水上,以防止那滚烫的热水滑落桌面,烫着了沐扶夕。   “孀华,你确定那些奴才是养心殿当差的么?”   孀华点了点头:“曾经奴婢去内务府领银炭的时候,曾经撞见过那里面其中的一名宫女,当时她确实是说自己是养心殿当差的。”   指尖慢慢凉了下来,沐扶夕只觉得自己的耳边“嗡嗡”作响,她本来只是以为早上那宫女的话,不过是绍凡的一句戏言,不想绍凡竟如此当真,难道这就是九五之尊的一言九鼎么?   究竟是她忽视了龙威,还是她开始变得不认识绍凡了?   豁然站起了身子,在婉晴与孀华的诧异之中,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衫:“你们陪着我去午门走一趟。”   婉晴一愣:“现在?”   沐扶夕点头:“就是现在。”   婉晴的脸色白了几分:“可是小姐,午门现在正要斩首,咱们这个时候过去……”   沐扶夕根本不等婉晴把话说完,便是直接朝着门外走了去。   孀华见了,拉住仍旧站在原地发呆的孀华,一同朝着沐扶夕的方向追了去。   过了晌午的天,有些暗沉了下去,沐扶夕带着孀华与婉晴匆匆走在宫道上,任由寒风掠过发梢,打过面颊。   孀华跟在沐扶夕身边这么久,从来没见过沐扶夕露出过如此紧张的表情,不禁趁着风停,轻轻的问了一声:“小姐,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   望着前面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宫路,沐扶夕轻轻的叹了口气,对于孀华和婉晴,她并不打算隐瞒什么,所以便是将今儿早上的事情尽数的告诉给了她们。   婉晴听了,有些不屑:“小姐,如果事情要真是如此的话,小姐根本无需自责才是,是那群奴才命不好而已,再说了,也许是皇上心情不好,所以才借题发挥,小姐又何必现在为了她们奔波在寒风之中?小姐可是皇后娘娘,千金之躯,她们不过是一群奴才而已。”   “放肆!”沐扶夕拧眉,出口的声音,是比寒风还有魄力的责教,“人的身份可以有高低之分,但人的生命从来都没有贵贱之别,转世投胎并不是我们能够选择的,所以我们并没有权利以自己的利益,去迫害他人的生命,哪怕他是那般的微不足道!”   “小姐消消气,奴婢知错了。”婉晴被苏瑾厉声呵斥的没了言语,当即闭上了嘴巴,垂下了双眸。   孀华见婉晴又被沐扶夕给斥责了,不禁无奈的摇了摇头,轻轻的道:“小姐,奴婢总觉得,其实这件事情,小姐大可以直接去找皇上,犯不着小姐自己前去午门,况且午门杀气太重,小姐毕竟的千金之躯,沾染上了血气总归是不好的。”   沐扶夕谈了口,白色的哈气融进了冰冷的空气之中:“皇上是九五之尊,怎可君有戏言?我可以去找绍凡理论,但是我绝对不能去找皇上求情。”   孀华一愣,一股莫名的悲哀涌上了心头:“难道小姐是觉得……”   “没错。”沐扶夕淡然一笑,“君无戏言,皇上就是皇上。”   孀华有些替沐扶夕不是滋味:“可奴婢一直觉得,对于小姐,皇上应该是始终如一的。”   沐扶夕自嘲一笑,双目平和:“孀华,在这样一个乱世之中,轻易不要说出始终如一这四个字,因为我们谁都不知道,我们到底要为了这四个字付出多少。”   如果她要是坚信她和绍凡之间,什么都不需要做,便会一直的始终如一,那么她现在就无需这般步步算尽了。   她当然也想让自己与绍凡一直始终如一的走下去,但是她坚信,在这四个字的背后,是需要她不懈努力的永不停息。   婉晴见沐扶夕与孀华聊得来,心里不是滋味的直泛酸,斟酌了许久,才开了口:“那小姐现在去午门,是打算救下那些奴才?”   沐扶夕轻轻点头,眼中是任谁都不可磨灭的坚定:“自己闯下的祸事,便要自己去承担,那些人的性命是何其无辜?我又怎能眼睁睁的视而不见?”   “可是小姐,那些侍卫是奉了皇上的圣旨,又怎么会轻易听从咱们的?”   “不需要听从,我不过是想要拖延。”   “拖延?”这一次,就连孀华都不明白沐扶夕想要怎么做了。   沐扶夕挑眉一笑,转眼看着那近在咫尺的午门入口,点了点头:“没错,拖延。”    第八十章 关天 - 江山半壁 - 瑶涩   其实午门原名并非叫午门,而是叫断头门,是宫中用来专门斩首低等奴才的地方。   因为从元清皇宫出去想要到城门外的斩首台,要需很繁琐的道道程序,所以元清的祖先为了能节省时间和人力,便在元清的皇宫里单独设立了一个断头门。   从元清开国以来,死在这里的奴才早已不计其数,他们有的可能才刚刚进宫不久,有的可能已经服侍过许多主子,但是无论他们究竟为了元清的后宫做了多少的贡献,他们仍旧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奴才。   因为他们甚至是连死了之后,连一个棺材都没有,只是由那些侍卫随便卷着一个草席,扔出城门外的乱葬岗上,慢慢枯萎腐烂。   因为断头门的阴气太重,晚上路过此处的宫女或者太监,总是能听见各种啼哭之声,再加上景德帝一向好与君子之道治国,所以为了能平息掉断头门这处堆积的怨气,景德帝曾经找来了元清的第一大法师,在断头门前做了整整三天三夜的法式。   也是在那一场的法式过后,景德帝听信了法师的话,认为断头门这三个字是汇聚所有怨气的根本,在经由礼部商决,最终将断头门改为午门,寓意午时的阳光常在,驱散一切冤魂。   不过饶是这里被改成了午门,但终年见不得阳光的城墙,仍旧显得暗红陈旧,似乎那红墙旧瓦之中,都散发着让人胆战心惊的腥臭。   沐扶夕在孀华与婉晴的搀扶下,慢慢走上了午门的城楼,站在最高处,沐扶夕看着那些,此刻跪在午门空地上的宫女和太监,心中一片凉薄。   挥了挥手,将婉晴和孀华叫到自己的面前,沐扶夕压低了几分声音:“你们两个一起下去,然后……”   一番的耳语之后,婉晴与孀华纷纷点了点头,迈步走下城楼,朝着正要斩首的空地走了去。   “饶命啊――救命啊――”   “谁能来救救我们啊――”   “我们是冤枉的,我们并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啊――”   随着婉晴与孀华愈发的靠近空地,那凄惨的叫声便是愈发的刺耳,婉晴与孀华尽量避开那些奴才们垂死挣扎的表情,站定在了一位穿戴朝服的官员面前。   还没等婉晴与孀华开口,那官员便是先朝着她们二人扫了扫手臂,满眼的不耐烦:“哪里来两个没有规矩的丫头?赶紧离开,这里不是你们能来的地方。”   孀华拧了拧眉,正研究着该怎么开口,却不想婉晴倒是直接发出了声音:“谁没有规矩?我们可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婢女,你说话的时候,不知道应该先瞪大眼睛瞧瞧么?”   皇后娘娘?那官员一愣,转眼朝着城楼上看了去,当看见那凛然站立在不远处的沐扶夕时,当即换上了一副笑脸:“是下官眼瞎,可是皇后娘娘怎会来此?”   孀华笑了笑,语速平缓:“皇后娘娘刚巧路过此处,便在这里歇歇脚,看看风景。”   “看风景……”那官员听了,下巴张的差点没掉在地上,他是不是听错了?有谁会来午门看风景的?   婉晴一瞪:“怎么?皇后娘娘在这里看风景,你不乐意么?”   官员赶紧弯腰:“下官不敢,只是,这里马上就要断人头颅,鲜血四溅,下官很是怕污了皇后娘娘的眼啊。”   孀华又笑:“这便是皇后娘娘派我们二人前来的原因,皇后娘娘实在是太过劳累,但又见不得丁点血腥,所以特此派我们二人前来,看看能不能让官大人通融一下,砍头的时辰先缓一缓,等皇后娘娘离去了,您再吩咐侩子手用刑。”   那官员一听,虽然很是想赶紧解决了眼前的事情,不过碍于沐扶夕的皇后身份,也只能不太情愿的点了点头:“好说好说。”   “那就有劳了。”孀华与婉晴对着那官员一笑,便站定在了那官员的边上,根本没有丝毫想要离开的意思。   那官员开始还沾沾自喜的,因为虽然此事很小,但好歹她也是卖给了皇后娘娘一个面子不是?   可是没过多久,他脸上那挂着的笑容,便一点点的沉了下来。   只因,这眼看着已经过去差不多半个时辰了,可皇后娘娘仍旧没有丝毫想要离开的意思。   “我说,皇后娘娘还没休息够么?”那官员打了个哆嗦,眼看着夕阳一点点的划过云霄,此刻的天气,根本不是一个冷字可以了得的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嫌弃我们皇后娘娘碍着你了不成?”   婉晴本就是一个不让份的丫头,如今又有沐扶夕给她撑腰,她当然将这几日心里所有的不舒服,都一股脑的发泄在了这个官员的身上。   “不敢,不敢,下官不敢。”那官员哆嗦了一下,不是吓的,而是冻的,“下官只是在……在……担忧皇后娘娘的凤体啊!”   “噗……”婉晴忍不住笑出了声。   孀华拉了一把婉晴,这个丫头还真是愈发的没有规矩了,转眼朝着那官员看了去,恭敬却并不卑微:“既然官大人担心皇后娘娘凤体的话,何不亲自前去问候?”   “呃……”那官员听罢,一张年轻的脸拧得尽是褶皱。   说实话,那官员是着实不愿去与沐扶夕打交道,像是他们这种芝麻小官,躲闪皇亲国戚还来得及呢,哪有主动自己上门找抽的?   但是眼下……   看了看即将彻底暗下去的天色,那官员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弯腰匆匆掠过众人,独自一人朝着城楼上走了去。   孀华看着那官员离开的背影,忧心忡忡的朝着城楼上的沐扶夕看了去,慢慢的拧起了长眉。   小姐,奴婢们已经尽力了,至于还能不能拖延下去,就要看小姐您了……   官员迈步上了城楼,压低了心里的几分紧张,让自己尽量表情看起来没那么僵硬。   说实话,他只是曾经在去沐侯府拜访的时候,见过沐扶夕一面而已,那时候他便是觉得沐扶夕这个女子,并非一同平庸女子。   现在,沐扶夕即将成为元清的皇后,他就是有一百个胆子,再是借一百个胆子,也是不敢和沐扶夕过不去,和沐氏一族过不去。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他距离沐扶夕几步之外的距离停下,不敢抬眸,直接低头。   “濮阳大人起来吧。”一声淡淡的轻呢,带出了女子特有的柔软,与一个皇后该有的骄傲自持。   那官员一愣,随后带着几分感激的站起了身子:“难为皇后娘娘还记得下官。”   沐扶夕轻轻一笑:“濮阳大人曾经在三年前初春去沐侯府拜访过,如果我没有记错,那日本是个极好的天儿才是。”   濮阳乾和笑了:“那日的天气确实很好。”他那日去沐侯府,为的就是接受沐自修安排他进宫授职之事,如此的大日子,他怎能忘记?   只是,他怀念的同时,难免对面前的沐扶夕有些刮目,毕竟当时的沐扶夕才不过十二岁,如此大小的孩子,竟然能将当时的日子,哪怕是天气都记得如此清楚,这是让他不得不讶然的。   “也许那样的天,今后将很难再看见了。”沐扶夕轻轻一叹,转眼眺目的朝着远处看了去。   濮阳乾和怔了一下:“如今天色已晚,夜晚又难免风凉,不如让下官唤一顶轿子过来,送皇后娘娘回宫?”   虽然知道沐扶夕这话有潜在的意思,但是他更清楚,无论这话是什么意思,都不是他能去摸索的,他现在最主要的就是将这座佛送走,然后好处理自己手头上的事情。   沐扶夕听闻,浅浅一笑:“我今日前来,是有事在身,如今事情还没有办完,我又怎能离开?”   濮阳乾和倒是并不意外,毕竟他不相信有谁会来午门看风景。   沐扶夕顿了顿又道:“濮阳大人也不用刻意去问我,会什么时候离开,因为今日我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阻拦濮阳大人而来。”   这次,濮阳乾和倒是惊讶了,转眼朝着那空地上的奴才看了去,满眼讶然:“难道皇后娘娘是为了这些个奴才?”   “没错。”沐扶夕颔首,眉宇之间裹着淡淡的明历,“这些无辜的人本是因为我,才落得个如此下场,我虽然不敢自诩自己什么善意良人,但我却不希望我的脚下染满别人的鲜血。”   濮阳乾和从惊讶到震惊,喃喃的道了一声:“皇后娘娘为人还真是直接明了。”   “呵……”沐扶夕清幽一笑,虽没有骄纵的架子,但却高贵的不容任何人染指,“很多事情,拐弯抹角与直截了当,所要表达的不过都是一个意思,我不过是比较慵懒,不喜欢浪费口舌罢了。”   濮阳乾和倒是第一次,与像是沐扶夕这样直接的人打交道,虽然他有些愣愣的有些笑话不良,不过不得不说,沐扶夕的这份直接和了然,确实是让他跟着放松了许多。   只不过……   “皇后娘娘,下令斩首他们的是皇上,如今皇后娘娘这般阻拦着下官,也是治标不治本啊!”   就算是为了沐扶夕这份直接的担当,他也很想帮一点忙,但是,他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毕竟这是皇上的旨意,他又怎敢违背?   就好像你让一条胳膊去拧一条大腿,那不是让他找死么……   沐扶夕根本就没打算要为难濮阳乾和,见了他那副要哭的难为样,仍旧微笑:“我不过是在这里等要等之人罢了,等到了人,事情自然就会迎刃而解,至于濮阳大人……”她微微转眸,目若秋水,“可愿意陪着我一起等待?”    第八十一章 收买 - 江山半壁 - 瑶涩   濮阳乾和欲哭无泪,不过相对来说,他还松了口气,好歹人家皇后娘娘,是让他在这里陪着等,而不是直接让他把人给放了。   “皇后娘娘有旨,微臣自当从命。”从吧,从吧,他是没有那个胆子不从。   垂眼,朝着身侧的城楼上往下看去,有那么一刻,濮阳乾和觉得,若是自己不从命,似乎和现在从这城楼上跳下去没啥区别。   不是他活得不耐烦了,而是他很清楚,和一个聪明到,连拐弯都省却的女子打交道,和行走在刀尖之上没有任何的区别。   一不留神,刀山火海,连回头求饶的余地都没有。   元清皇宫,养心殿。   天色渐渐的暗沉了下去,刚刚派人去晖仁宫请沐扶夕过来的孙聚,慢慢走近了养心殿的前厅,一边轻手轻脚的一一走到每一处灯笼处,一边示意着身后跟随的宫女点燃烛火。   正坐在台案后垂眸凝神,看着手中书卷的绍凡听闻见了声响,慢慢放下了手中书卷,轻轻抬眸:“孙聚,现在什么时辰了。”   孙聚一愣,赶忙弯腰:“回皇上的话,刚刚过了酉时。”   “已经这个时辰了么?”绍凡伸手端起肘边的茶杯,“派人去请皇后娘娘过来吧。”   “回皇上的话,奴才刚已经派人去了。”   “恩。”绍凡点了点头,放下了茶杯,正待要再次举起书卷,却听见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孙聚自然也是听闻见了这个声音,拧眉转眸,正打算算看看是哪个奴才这般的没有规矩,竟然在养心殿形色匆忙,却不想待他转眸看见来人,气的脸都白了下来。   因为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他派去晖仁宫接沐扶夕的小太监,也可以说是他的徒弟。   那小太监似乎很是着急,连孙聚的目光都忽视了,直接跪在了绍凡的面前:“皇上,大事不好了。”   扬眉抬眼,绍凡直接扔掉了手中的书卷,转眸朝着孙聚看了去:“孙聚,这便是你带出来的徒弟么?”   孙聚一听,赶紧上前跪了下去,一张脸拧巴的能挤出苦水来:“奴才该死。”   我滴个亲娘呦,这可真是躺在地上中镖……   “皇上,这事和师傅没关系。”那小太监单纯的挠了挠头,随后又道,“刚刚奴才去晖仁宫,发现皇后娘娘并不在晖仁宫,奴才问了看门的侍卫,才得知皇后娘娘一早便是去了午门看风景,到现在也不曾回来。”   午门?孙聚一怔,转眼朝着绍凡看了去。   那午门是啥好地方?那地方有啥风景可看的?这新进宫的皇后娘娘还真是蝎子拉屎独一份,要多独特有多独特。   绍凡微微搐眉,随后轻轻一笑,待站起身时候,拢了拢双臂的阔袖:“孙聚,摆驾午门。”   孙聚一愣,赶紧阻止:“皇上,那午门阴气太重,实在不适合您去,不如奴才亲自带人去将皇后娘娘接回来?”   绍凡桃唇上挑:“没有朕,谁也接不回来她。”说着,迈步绕过了台案,“走吧,摆驾午门。”   孙聚见此,虽是仍旧担心,却知道自己无法阻止,赶紧起身,对着外面高呼了一声:“皇上起驾午门——”   元清皇宫,凤鸣宫西侧寝宫。   “啊——”   “我说你们这些奴才能不能轻点?”   “疼,疼——”   “呜呜呜……疼啊——”   太后带着阮姳刚刚进了院子,便是听闻到从屋子里传来的阵阵哭喊声,院子里的宫女太监早已忙成了一团,见了太后的到来,纷纷跪在地上请安。   “太后金安。”   “奴才给太后请安。”   阮姳见此,轻轻一叹,在太后的耳边小声呢喃:“看样子,延和公主是伤的不轻啊。”   太后轻轻一笑:“身上的口子越是疼痛,她便越是憎恨沐扶夕。”   阮姳点头不再说话,陪着太后迈步上了台阶,刚刚出来打算唤人的绛珠见了太后,当即跪下了身子:“奴才给太后请安。”   太后点了点头:“起来吧,你家主子可是好些了么?”   绛珠站起了身子,听闻到了太后的问话,不禁是红了眼眶:“太后有所不知,那板子早已将公主的腰身打得皮开肉绽,不要说是好了,恐怕三五日之内想要下地走路都是难事。”   “啊——”   “我说你们这些奴才究竟有没有个轻重?疼死我了!”   屋内再次传来的哭喊声,盖过了绛珠的声音,太后听闻,轻轻叹了口气,直接略过了绛珠,带着阮姳迈过了门槛。   一路朝着内屋走去,越是靠近,那一股子浓浓的中药味便越是清晰,待太后与阮姳双双进了里屋,便见着了此刻正趴在床榻上,由着宫女涂抹膏药的延和。   站定在床榻边上,太后扫了一眼延和那露在空气之中的腰身,满目通红,皮开肉绽,整个纤细的腰身都红肿了一圈。   周围正在伺候的宫女见了太后,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整齐的跪在了地上:“太后金安。”   床榻上的延和听见了声响,转眸而望,当看见太后那一张挂着担忧的面颊时,心急的想要起身:“太后……”   太后见此,伸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你且躺着就好,别动了。”   延和听话的放松了自己的身子,再次趴在了床榻上:“太后您怎么过来了?”   “哀家听闻你受了委屈,便带着人过来瞧瞧,怎么说你以后也是哀家的儿媳,算得上是哀家的半个女儿,你孤身在外也不容易,哀家怎能对你袖手旁观?”   不知道是太后的话触动了延和,还是受了委屈的延和极力的想找一个寄托,当太后的话音落下时候,延和忽然嚎啕大哭了起来。   “太后,延和好疼……”她说着,直接翻身扑在了太后的怀里。   太后慈爱的摸着她松散的发丝,轻声道:“好孩子,不哭了。”   阮姳趁着太后和延和说话的功夫,屏退掉了屋子内的宫女,自己最后一个走出了里屋,出门时,还不忘伸手关和上了房门。   待里屋彻底的安静了下来,一直抱着延和的太后才又轻轻的开了口:“延和,现在皇后已经摆明了与你为敌,哀家不可能处处都保护的到你,所以,趁着现在你还没有正式被册封为妃嫔,哀家还是派人送你回大丽去吧。”   延和一听,身子当即便是僵硬了起来,红着一双眼睛,使劲的摇头:“不回不回,延和不要回去。”   太后满目担忧:“如果你不回去,若是皇后下一次仍旧找你麻烦,那可就不是打几个板子这般轻松了。”   延和一心以为太后是觉得她软弱,听了太后的话,她忍着疼痛慢慢直起了腰身:“太后您放心,延和不会一直如此软弱的,终有一日,延和一定会让皇上帮着延和说话,到了那个时候,延和一定将皇后狠狠的踩在脚底下。”   沐扶夕这个贱人,都是因为她,自己现在才这般要被太后送走,贱人!贱人!   太后愁眉不减:“延和,皇后毕竟是与皇上青梅竹马的女子,饶是你费尽心机,也未必能让皇上正眼看你。”   “那,那怎么办?”延和这次是彻底的傻了。   “没有怎么办,等你伤势好一些,哀家自然会和皇上说,让皇上派人送你回大丽。”太后说着,直接站起了身子,朝着门口走了去。   延和见太后要走,登时挣扎着想要从床榻上起身,但她的腰身现在根本使不得丁点的力气,所以她只能咬牙从床榻上翻滚落地,朝着太后的方向努力爬着。   “太后,延和求求您,别送延和回去……”死死握住太后的裙角,延和不顾形象的“砰砰”使劲对着地面磕头。   本就没想离开的太后,顺理成章的停下了脚步,转身垂眸,看着地上痛哭流涕的延和半晌,才轻轻的叹了口气:“傻孩子,你这是又何必呢?”   “呜呜……太后您有所不知,延和从儿时见着了出使大丽的皇上,便倾心的不能自拔,如今延和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可以靠近皇上的机会,延和不想放弃啊……”   听闻着延和的话,太后的双眼之中忽然划过了一道凌厉的杀意,不过只是一闪而过,她的双眸便是再次的平和了下去。   “哎……”微微弯腰,太后将地上的延和搀扶了起来,一直到延和再次躺回了床榻上,才带着几分试探的道,“你若是想要留下,想要靠近皇上,并不是没有可能,只是,哀家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赌一次。”   “赌?怎么赌?”   太后微微一笑,压低了几分声音:“其实,你大可以……哀家会提前帮你……事成之后,你便再不用看着皇后的脸色。”   延和听着那从太后口中不断传进自己耳中的话语,一颗心慢慢的慌乱了起来,不过当太后说完“再也不用看皇后脸色的时候”她一双徘徊的目光,忽然变得坚定了起来。   一直嘈杂的屋子,忽然在此刻安静了下来,太后静静的注视着床榻上的延和,并没有任何的不耐烦或者是催促之意。   这样的安静,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直到……延和伸手拉住了太后的袖子:“延和愿意赌这一次!”   太后满意微笑,伸手轻轻抚摸上了延和的长发:“好孩子。”    第八十二章 不变 - 江山半壁 - 瑶涩   酉时一刻,还未走出冬季的天色彻底的暗沉了下去,日下月上,温暖退去,寒冷应接而上。   阵阵寒风,夹杂着潮湿的味道,扑打在每个人的面上,衣身上,是让人极其难受的湿痒之意。   跪在午门空地上的宫女和太监们,在寒风之中瑟瑟发抖着。   此时的他们,嗓子已经干裂,哭不出来,也喊不出来了……   城楼上,濮阳乾和一双腿早已站得僵硬,随着那不停歇的北风,不断吹佛过面颊,是连他都有些支撑不住的寒冷。   侧目,悄悄朝着身边的沐扶夕看去,只见她仍旧和刚才一般的面若止水,任由寒风刮面,卷起她散落在腰身上的黑发,她一双漆黑的眸子,始终波澜不惊的看着远处,安静且萧默。   “皇后娘娘,您若是冷的话,不如……”   濮阳乾和虽然在她的面颊上,观察不到任何因为寒冷而战栗的表情,但是他却很清楚,同样都是人,他一个大男人都冷得不成个样子,就更不要说沐扶夕了。   “不需。”沐扶夕轻轻开口,淡淡的声音是抑制不住的轻颤,此刻的她,从脚趾头到发丝,没有一处不冻得冰凉僵硬。   濮阳乾和听出了沐扶夕的颤抖,不禁又道:“皇后娘娘,不如让下官帮着您备一辆马车过来?您在马车里等着,总是要好过在这里吹风啊!”   “濮阳大人。”又是一阵潮湿的北风吹来,沐扶夕伸手,握住了面前的城楼边缘,强行稳住自己虚弱的身子,转眸对着濮阳乾和微微一笑,“下面那些无辜的人,从始至终的跪在那里,他们甚至是连躲避寒风的本能都被剥夺,而我这个始作俑者,又怎么可以先行逃离此处去躲避寒风?”   濮阳乾和不赞同:“皇后娘娘,那些奴才的贱命,怎能与您的贵体相比较?更何况……”   沐扶夕含笑打断:“濮阳大人,我们都是人命。”   濮阳乾和一愣,呢喃着沐扶夕的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人命……”   沐扶夕点头:“能分出贵贱的永远是人心,而不是人命。”   好!这是濮阳乾和反应过来,在心中发出的第一个声音,曾几何时他还是一个志向满满的书生时,也曾经认为人命是平等的,但是经过岁月的洗刷与现实的磨合,他已经逐渐忘记了曾经自己那最为单纯的想法。   转眼,再次朝着迎着寒风而站的沐扶夕,濮阳乾和不禁用心赞许,沐侯真的是好能耐,竟然能教出如此识得大体,又思想独立的女儿来。   他一个大男人,从来都不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母仪天下,但是这一刻,他深深觉得,沐扶夕也许就是母仪天下这四个字的写照。   他很庆幸,元清有一个沐扶夕,他很感恩,沐扶夕是元清的皇后。   能得此女,是整个元清的福气。   “皇上驾到――”随着一声高呼,整个午门的宁静,再次被带进了喧嚣之中。   那些跪在空地上的宫女和太监听闻到了这个声音,均是再次挣扎着,扯着嘶哑的嗓子喊着,叫着,无疑不是在为了自己的性命,做最后的挣扎。   站在另一处的孀华轻轻的松了口气,抬眼朝着城楼上看去,扯了下早已冻得僵硬的唇角,皇上终于来了。   婉晴冻得小脸都青紫了起来,听见皇上来了,赶紧拉着孀华小声的问了一嘴:“孀华,你看看我头发乱不乱?”   孀华一愣,转眼朝着婉晴看了去,当她清楚的看见婉晴眼中那清晰的喜悦时,不禁拉住了婉晴的手腕:“婉晴,你在想些什么?”   婉晴一愣,在孀华的注视下,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不禁侧目:“没,我只是,只是怕乱了妆容,让别人嚼小姐的舌根。”   孀华拧眉,语气是从来没有过的郑重:“婉晴,我们是小姐的婢女,说好听点,小姐宠着我们,我们还能让人高看一眼,但若是小姐不待见我们,我们连一条狗都不如,你切忌要守好你自己的本分,若是逾越了,你应该很清楚小姐绝对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婉晴听闻,一抹不耐烦闪过面颊,随后轻轻的道了一声:“好了,我知道了,我就是怕头发乱了而已。”   孀华幽幽一叹,也不再多说:“希望如此。”   “皇上开恩啊……”   “皇上,奴才奴婢们知道错了,求皇上收回成命啊……”   “皇上……”   伴随着空地上那些宫女和太监们的嘶喊声,绍凡迈步走下玉撵,在众太监和宫女的簇拥下,慢步上了城楼。   濮阳乾和见了绍凡,赶紧上前几步,先行跪下了身子:“臣濮阳乾和,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绍凡轻轻伸手,淡淡的道了一声:“起来吧。”   “谢皇上。”   沐扶夕轻轻转身,僵硬的手指仍旧紧握着城楼的边缘,见着绍凡一步步正朝着自己走来,使劲的扯起自己麻木的唇角,露出了一抹清幽的笑容。   此时的她并不是不想先行上前,也不是不愿请安,而是她太冷了,也太累了,她很怕自己一旦松手,还没等开口,便是先行昏死了过去。   “扶夕。”他为了她而来,清瘦挺拔的身影站定在她的面前,轻轻开口,仍旧是他时常挂在嘴边的称呼。   沐扶夕本打算和他直接来硬的,让他先行放了那些宫女和太监,可他那如梦魇一般的声音佛进了她的耳时,她刚刚强硬起来的心,难免松懈了下来。   “皇上,此事错在臣妾,与下面那些人无关,如果皇上非要怪罪,臣妾愿意接受任何惩罚。”说着,直接跪在了地上。   她很想开口唤他一声“绍凡”,更想卸下满身的疲惫,撒娇的靠在他的胸膛上,汲取着他的温暖。   但是她知道,饶是她再想,她也不能,因为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人是皇上,而不是绍凡。   那些多双眼睛盯着,那么多只耳朵听着,她不能自己乱了分寸,而给绍凡惹来不必要的闲言碎语。   她眼中的血丝是那样的明显,她那被风吹佛着的面颊是那样的惨白,他轻轻拧眉,几个大步便站定在了她的面前,没等开口,先行将她虚弱的身子打横抱了起来。   “回养心殿。”他并没有对着她说些什么,而是转身对着孙聚交代了一声之后,便是抱着她直接迈步下了城楼。   沐扶夕听不见绍凡的开口,算不准绍凡究竟是打算如何处理此事,眼看着就要被绍凡抱着登上玉撵,不禁轻轻的开了口又道:“绍凡……”她这一声呼唤极其低,低到紧紧她和他两个人可闻。   绍凡登上玉撵的脚步一顿,垂眸对视着沐扶夕半晌,一双充满疲惫的眸子,不断的闪烁着什么,像是徘徊,像是挣扎……   天色太黑了,沐扶夕根本看不清楚,绍凡眼中那忽隐忽现出来的,究竟是何种思绪,但是不知道为何,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顺着她的脚底直达发顶,这种预感,是比寒风还有刺骨的冰冻。   “濮阳乾和。”绍凡收回视线,转眸而望。   “下官在。”   绍凡先是朝着那空地上的丛丛人影看了一眼,随后不容置疑的道:“圣旨不改,斩首示众。”   “嘭――”的一声,是心房塌陷的巨响。   沐扶夕浑身僵硬,不敢置信的朝着绍凡看了去,呆楞的目光扫过他清瘦的轮廓,扫过他精致的五官,明明一切都还是那么熟悉的存在,但是为何她却是觉得这般陌生?   濮阳乾和一愣,下意识的朝着沐扶夕扫了一眼,才跪下身子领命:“是,下官遵命。”   随着濮阳乾和的跪下身子,绍凡不再迟疑,直接抱着沐扶夕上了玉撵,在孙聚的高呼声之中,落地的玉撵被缓缓抬起,慢慢走出了午门。   孀华难以置信,忍不住呢喃:“怎么会是这样的?”   皇上是那样疼着她家的小姐,为何这次会执意如此?如果那些人仍旧要被斩首的话,那么小姐这一切的辛苦不都白费了么?   在孀华的呆楞之中,婉晴不自觉的挑了挑唇角,看着玉撵离去的方向,眼中闪过了一抹难以遮掩的快意。   寒风不知何时的停了下去,可不知道为何,沐扶夕却是觉得自己的身子仍旧寒冷异常。   “可是冻坏了?”察觉到了她的颤抖,绍凡拢了拢自己肩膀上的大氅,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在了自己的胸膛前。   “为什么……”靠在这炙热,却让她感受不到温暖的怀抱里,沐扶夕轻轻动唇。   听闻到了她的问话,绍凡那挂在唇角上的笑容先是一滞,随后慢慢消退了下去:“扶夕,一言九鼎,这是不可动摇的。”   她不懂:“不能为了任何而改变?”   他无奈:“不能。”   “可是错在我。”   “朕刚刚登基,杀了他们,不过是想要以儆效尤,以此来稳固朕的地位,让人清楚朕的威严而已,至于那个不让你离开养心殿的话,不过只是一个借口而已。”他说着,再次叹气,“扶夕,朕觉得你应该会懂的才是。”    第八十三章 撞见 - 江山半壁 - 瑶涩   如果说,刚刚听见“斩首示众”时,沐扶夕的心是塌陷了的话,那么现在,她的心是彻底的坍塌了下去。   眼前的男子,仍旧是如从前那般的衣衫如雪,眉目如画,但是这一刻,这些所有的熟悉,在沐扶夕的眼里是这样的陌生。   原来,从他下令让那些宫女和太监挽留她留下的那一刻起,他便是已经算到了会有现在的结果,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没能逃出过他的算计。   “扶夕……”绍凡见她久久不语的模样,心里也是酸胀的,伸手轻轻刮蹭着她如冰雕一般冻人的面颊,是他的毫不掩饰的解释,“因为朕很了解你,所以朕早就知道你会回晖仁宫,不过就算你当真留了下来,朕仍旧是会找其他的借口给他们一个斩头的理由。”   是啊……   沐扶夕有些自嘲的动了动唇角,他是那样的了解着自己,就如同自己了解着他一样,他早就知道自己不会将那些宫女的话当真,早就知道自己会一意孤行的回到晖仁宫,因为他很清楚,在她的心里,他是那样的温柔,绝对不会做出这般残忍的事情。   其实她知道绍凡说的都对,如果她当真留下的话,他仍旧会找寻其他的理由,结束了那些宫女和太监的性命,因为在这个君主制的国家,想要要了一个奴才的命,有的时候轻松到可以连理由都不需要。   可饶是她什么都能想明白,也什么都能想通,但她还是止不住的心疼,这种疼痛,像是被人闷击在心脏上,让她想要发泄都发泄不出来。   久久的,她不曾说话,只是呆愣愣的看着前方似乎没有尽头的宫路,不知道是不是眼前的宫路太过宽敞,让她有那么一刻觉得,人心是那样的狭隘。   元清皇宫,凤鸣宫西侧寝宫。   刚刚还在哭闹的延和,已经安静的睡着了,太后慢慢站起了身子,在阮姳的搀扶下,迈步出了屋子。   “太后,刚刚午门那边传来了消息,说是皇上刚刚下令斩杀了养心殿所有的奴才。”   “哦?”太后一愣,“可有知道是什么原因?”   “回太后的话,奴婢听闻,似乎是因为那些奴才没能留住皇后娘娘。”   太后听闻,倒是并没有太多的惊讶:“那些奴才的死,皇后知道了么?”   阮姳点头:“似乎皇后娘娘一早就知道了,不但如此,皇后娘娘还亲自去了午门,在那里站了一天,想要让皇上收回成命。”   “是么。”太后冷冷一哼,“这么说,皇上并没有为之动容,仍旧杀了那些个奴才是么?”   “是的。”   “恩,不错。”太后轻轻一笑,满眼的讥讽,“看来皇上已经慢慢走上,先帝铺垫的道路了,估计用不了多久,便不需要哀家这般费心了。”   “是,太后说的是。”   “阮姳。”太后想了想又道,“一会你去派人继续给皇上送滋补的药,记得要叮嘱皇上按时服用。”   阮姳面色一僵,很快便又恢复了平静:“是,奴婢明白。”   “还有,挑个合适的时间,让司马太傅的宝琪郡主进宫来,就说哀家想她了。”   “是,奴婢遵旨。”   太后似心情大好,抬目朝着远处树枝上正在融化的积雪看了去,轻声呢喃,满眼带笑:“沐扶夕啊沐扶夕,你可是听说过傀儡皇后么?不过不知道也没关系,因为再过不久,你便是能亲身体会的到了。”   元清皇宫,养心殿。   不知道何时,外面的渐渐停歇的寒风,再次呼呼的咆哮了起来,刮动着树枝“唰唰”作响的同时,下起了即将迎春的细绵小雨。   屋内,沐扶夕靠坐在软榻上,看着送膳的宫女忙里忙外,目光平静,略显得呆滞。   待那些宫女全部站在两侧,刚刚换完长袍的绍凡走出屏风,见沐扶夕仍旧呆楞,不禁轻轻皱眉。   “还在想着刚刚的事情?”他站定在她的面前,轻轻询问,“扶夕,饭菜凉了对身子不好,过去的事情便过去了吧。”   沐扶夕顺着他的声音收回目光,慢慢站起了身子,先行走到了圆桌边上。   绍凡见状,会心一笑,随着走了过去,先行坐在了圆凳上:“坐吧。”   沐扶夕应声而坐,落身在他的对面,等着绍凡举起了筷子,才伸手拿起了汤匙,轻轻喝着面前的珍珠汤。   绍凡早已习惯了给她夹菜的习惯,见着一些和她胃口的菜肴,自己不动,先行一一夹在了她的食碟中。   “这些都是你喜欢吃的,多吃一些。”他微微含笑,极尽温柔。   她不动声色,甚至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垂着眸喝着面前的汤,对于他夹过来的菜也是看也不看。   绍凡见此,无奈一笑,收回筷子的同时,安静用膳。   这顿饭,吃得极慢,可能是因为没有人说话的关系,整个屋子里都凝聚着一层让人莫名紧张的气息。   站在一边的宫女,均是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深怕一个不注意,便是惹了皇上的不开心,被拖出去斩首示众。   孙聚见此,无声的叹了口气,他一早就知道皇上的这次举动,会触及到皇后的底线,但是如果站在皇上的立场,这件事情又是必须要为之。   所以已经无法辨别对错的他,不敢开口,也不能开口,只能忧心的站在一边,希望此事能过快快化解。   半炷香过后,绍凡已经吃得八分饱,放下手中的筷子,见沐扶夕仍旧在喝着碗中的汤,不禁有些隐忍不住。   “扶夕,你要吃饭。”   沐扶夕听闻,轻轻抬眸,对上绍凡担忧的目光,慢慢放下了手中的汤匙:“回皇上的话,臣妾已经饱了。”   绍凡放在腿上的双手握成拳:“吃饭。”   他承认今日的事情,是他算计了她,他也承认或多或少,她会心里难受,但是就算再难受,饭也终归是要吃的,他还从来不知道,她竟然也有这种小家子气的时候。   用伤害自己的身体,来发泄心里的难受,不是幼稚,又是什么?   沐扶夕面色平静:仍旧重复着刚刚的话:“回皇上的话,臣妾已经吃饱了。”   她是人,并不是一个可以随心所欲控制情感的玩意儿,她不吃,并不是怄气,只是她实在提不起任何的食欲。   绍凡的脸色,瞬间白了下去,看着沐扶夕半晌,强忍着即心中翻卷的怒气:“扶夕,朕不愿为了一点小事,而影响了我们之间的感情。”   从开始到现在,一直没有道出任何一句怨言的沐扶夕,慢慢抬眸,对山绍凡那双担忧的眼,不加任何感情的开了口:“皇上是皇上,对于皇上,臣妾不敢有任何的怨言。”   心疼的扭曲,绍凡苦涩一笑:“扶夕,你是打算以后都用这样的口气,与朕说话了是么?”   沐扶夕不曾点头亦不曾摇头:“臣妾不敢。”   绍凡轻轻一笑,撇开面颊,待再次回眸时,已是往日的平静淡然:“扶夕,朕不去追究你打了延和的事情,至于朕斩了那些奴才的事情,就算是扯平了吧。”   对于她,他总是处处退让到极限上,因为他实在是舍不得她……   沐扶夕一愣,随后也是笑了,她既然打了延和,就不怕他知道此事,但是扯平?她不知道该怎么扯平。   相差那么大,一个是板子,一个是断头台……   她打了延和,不过是报延和算计自己之仇,她会让延和品尝到疼痛,但她并不会因此而要了延和的性命。   但是他,却因为所谓的巩固威严,而……   难道,所谓的威严,就必须要用人血来灌溉么?   “呵……”蓦然,她轻笑出声,带着自己的无奈于无法言语的愤怒,第一次,对着他冷冷开口,“皇上想要如何,臣妾都无从过问,但是臣妾恳请皇上,不要将那腥臭的鲜红,沾染在臣妾的身上!”   她沐扶夕不是棋子,也不要做傀儡,谁也别想,谁也不能,这是她的底线,与爱情无关……   “放肆!”绍凡忽然拍桌而起,长长的睫毛也无法遮掩,他此刻狭长双眸之中的欲将喷发的怒气。   “皇上息怒……”   随着绍凡的起身,孙聚与其他的宫女太监全都吓得跪在了地上,就连门口的太监也跪了下去,诚惶诚恐的垂首俯身。   “太后驾到——”   一声尖锐的声音,刺破了这让人难受的沉静,在所有人的无声之中,太后在阮姳的搀扶下,迈步进了养心殿。   “母后。”绍凡压住心里的怒气,上前几步走到了太后的面前。   太后对着绍凡点了点头,转眼朝着沐扶夕看了去:“皇后还真是好本事,如此的声音高亢,哀家刚刚进院子,便是听闻见了皇后的义正言辞。”   沐扶夕没有任何表情,对着太后福了下身子:“太后万安。”   太后冷冷一笑:“安?有皇后这般的言辞,哀家怎能安?”说着,忽然凌厉起了语气,“连皇上都敢冒犯,还不跪下!”   沐扶夕没有任何反抗,直接跪下了身子:“太后息怒。”   太后目若冰霜:“难道这便是沐侯教育出来的好女儿么?以下犯上,竟然敢对着皇上大吼大叫,这成何体统?”    第八十四章 皇权 - 江山半壁 - 瑶涩   沉闷的气氛,压抑的让人想哭。   绍凡见着沐扶夕弯曲了膝盖,不禁心中牵扯着一痛,转眼朝着太后看了去,先行露出了一抹笑容。   “扶夕不过是正在与朕谈论一些事情罢了,母后何必因此而动怒?”他说着,不忘朝着沐扶夕看了去,“扶夕,还不赶紧解释给母后听?”   沐扶夕听闻绍凡的话,不声不响,甚至是连一丝表情都没有,她说了就是说了,做了就是做了,既然她敢说,就早已准备好了承受一切的代价。   沐扶夕的不曾开口,让太后心中好笑,好啊 ,沐扶夕,你还真是倔强的和你爹如出一辙,只不过你爹是朝廷大臣,哀家不能拿他如何,但是对于你,哀家可有的是办法。   “阮姳!”   “奴婢在!”   “将皇后给哀家压出去,让外面的大雨冲一冲她身上的戾气,顺道掌嘴二十,让她明白一个做皇后该有的分寸!”   “是。”阮姳点头,便朝着沐扶夕的方向走了去。   绍凡见此,饶是再过平静,也是有些沉不住气,再次上前一步:“母后。”   皇后转眼,用仅彼此能听见的声音,轻默开口:“皇上,强制强权才能留得住一切。”   绍凡微微一愣,到了嘴边的话,尽数咽了回去,转眼朝着沐扶夕看了去,一双手掌在袖子下握紧成拳。   沐扶夕见阮姳走了过来,没等阮姳动手,自己便是先行站起了身子:“不用你们,我自己会走。”说着,迈步朝着门外走了去,从始至终,没有朝着绍凡的方向扫去一眼。   阮姳见此,招呼了两名宫女跟在自己的身后,随着沐扶夕的脚步出了屋子,下了台阶,站定在了院子里。   此时的绵绵细雨早已成了瓢泼大雨,豆大的雨珠打在身上,生生做疼。   沐扶夕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慢慢转身,站定在大雨之中,双手下意识的握紧了裙边,轻轻的闭上了双目。   阮姳虽然对沐扶夕了解不深,但见沐扶夕如此平静自持的模样,多少都是有一些心疼的。   在这里宫里,她见过太多面对苦难嚎啕大哭的女子,但是像沐扶夕这般冷静面对的,她还是第一次撞见。   不得不说,沐扶夕的这份敢作敢当,让她佩服,但饶是如此,她也并不敢对沐扶夕手下留情。   “皇后娘娘,奴婢只是奉命行事,您忍一忍就会过去了。”   随着阮姳的话音落下,其他的两名宫女纷纷上前一步,挽起袖子的同时,对着沐扶夕的面颊落下了巴掌。   “啪——啪——啪——”一声接着一声的脆响,被淹没在了大雨之中。   孙聚站在门口处,担忧的看着院子里的沐扶夕,死死的咬紧牙关,在心里不停的喊着:叫出来,叫出来!   他是宫中的老人儿了,知道在承受疼痛的时候,若是能喊出来的话,还能缓解一些疼痛。   不过沐扶夕并没有喊叫,甚至是连疼痛的隐忍声都不曾发出一声,她就那样一动不动的站在院子里,双手死死的抓着自己的裙边。   孙聚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他觉得沐扶夕哪哪都好,就是这份倔强,太过强硬了些。   简直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屋内,绍凡侧目不敢去直视院子里沐扶夕的样子,一张俊颜白得不成样子,如果要不是此刻的他极忍着,他很有可能直接冲出去,将浑身沾满雨水的她紧紧搂在怀中。   太后见此,不禁勾动唇畔,转眼朝着绍凡看了去:“皇帝这是心疼了么。”   绍凡抿唇而笑,并不曾开口。   沐扶夕现在于他,岂止是心疼那般的简单?她早已粘连上他的皮肉,占据在他的骨血之中。   太后很怕绍凡会动摇了刚刚坚硬起来的心,上前一步,站定在了绍凡的面前,不容许绍凡忽视的直视于他:“皇帝,想要留得住一切,就要强硬过一切,沐扶夕本就是个性子烈的女子,若果不一一拔掉她身上的利刺,她有永远不会乖顺的陪伴在皇帝的身边。”   “啪——啪——啪——”   外面的巴掌声还在持续着,这清脆的声音,几乎要刺穿绍凡的耳膜。   他面带苦涩笑意的轻轻一叹,是妥协的前兆:“就算她满身利刺又如何?只要她是沐扶夕便可以了。”   “皇帝!”太后一把拉住了绍凡的手腕,用足了力气收紧五指,“就因为她是沐扶夕,所以才必须要拔掉她身上的利刺,如今沐自修投靠萧王愈发的跃跃欲试,如果当沐自修真的成为萧王的左右手,那么皇帝斩断沐氏一族便是势在必行,如果要是按照沐扶夕现在的性子,皇帝觉得她还会乖乖的呆在皇帝的身边么?”她顿了顿,目光冰冷:“皇帝不要忘记了,到了那个时候,皇帝便是灭她全族的凶手,杀死她父亲的真凶。”   绍凡浑身紧绷成一条直线:“难道拔光了刺,倔强便会变成温顺么?”   “不见得。”太后微微一笑,老谋深算,“但只要拔光了她的刺,她便会完全的依赖皇帝,到了那时,皇帝要做的只是让她温顺如猫,无法离开皇帝的身边,仅次而已。”   绍凡微微一笑,几近悲凉:“这与烧杀掠夺有何区别?”   “没有任何区别。”太后敛目含笑,慢慢松开了钳制在他手腕上的手,“如果要是别人,当然不可以如此正大光明的掠夺,但皇帝不要忘记了,皇权无边,只有强势的皇权,才可让皇帝将一切想要得到的东西纳为己有。”   “呵……”绍凡垂眸浅笑,自嘲呢喃,“还真是为所欲为的皇权。”   “不然皇帝以为,为何那么多人想坐上,乾清殿的那把椅子?”太后说到此,目光忽然飘远了几分,“权利和暴力,便是那把椅子象征的意义。”   “悉悉索索……”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由着门外传来,阮姳对着绍凡和太后福身:“启禀皇上,太后,二十掌嘴已责罚完。”   “恩,很好。”太后轻轻点头,转眼朝着绍凡看了去,“不知皇帝可是还让她进来?”   绍凡微微一愣,随后朝着门口的孙聚吩咐了一声:“孙聚,送皇后娘娘回晖仁宫,顺便去太医院请一个太医,仔细给皇后娘娘瞧瞧。”   “是,奴才……”   没等孙聚把话说完,沐扶夕便是笑了:“不劳烦皇上费心了,这点小伤,还无需惊动太医。”她说着,脚下一晃,一阵头晕目眩之感随即而来。   “扶夕……”绍凡下意识的想要冲出去,却被太后及时的拉住了手腕。   绍凡拧眉再次朝着太后看了去,四目相对之时,太后轻轻的摇了摇头:“皇帝,您现在是九五之尊,怎可为了一个女人而失了分寸?”   绍凡抿唇,手握成拳,俊颜的灰败只增不减。   他是那样的想要冲出去,想要去问问她还好么?可是,他却被太后的话语栓在原地,止步不前,其实他很清楚阻止自己前行的,并非全都是太后的钳制,因为他心知肚明,太后说的话并不是全无道理。   趁着绍凡与太后对视的时候,沐扶夕早已稳住了自己的身形,她淡淡的朝着屋内的绍凡扫去了一眼:“臣妾告退。”轻轻一瞥,转身便走。   孙聚见此,赶紧冒雨迈出门槛,跟在了沐扶夕的身后,为沐扶夕撑起了一把油纸伞。   绍凡回眸时,沐扶夕已然转身,只剩下一抹纤细的背影,在大雨之中模糊不清,他就是那样直直的注视着那消瘦却永远坚毅的双肩,一股伴着苦涩的算账,慢慢爬满了心头。   太后瞧了瞧沐扶夕离去的背影,唇角勾上了一抹淡淡的笑容:“皇帝,有孙聚跟着,皇后定会平安抵达晖仁宫的,趁着药还温热,皇帝还是先喝药吧。”她一边说着,一边示意了阮姳一眼。   阮姳轻轻点头,转身从随行的宫女手中将托盘接过,上前几步,站定在了绍凡的面前:“皇上,请喝药吧。”   绍凡一愣,转眼朝着阮姳高举的托盘看了去,静默了半晌,伸手端起了药碗,垂眸看着那白瓷碗中凝聚的深褐色药汁,轻轻拧眉。   太后见此,轻轻一笑:“皇帝最近身体的气虚旺盛好了不少,哀家已经问过太医院的太医,这药只要再服用几日方可,皇帝整日为国操劳,定要保护好了自己的身子骨才是啊!”   绍凡回给太后一抹淡笑:“有劳母后费心了。”说罢,仰头将那又苦又涩的药汁尽数倒进了口中。   看着绍凡并没有任何怀疑的将汤药喝下去,太后点头含笑,下意识的与阮姳对视了一眼。   这药确实是再需要口服几日便可,对于这一点,她并没有欺骗绍凡,不过至于这药究竟有没有成效,就要等三日之后再为定夺了。   想到此,她的心情难免大好,因为只要这药当真有效果的话,那么她日后便再无需,那般费时费力的与沐扶夕周旋了。   阮姳不敢声张,只是附和着太后的笑意,点了点头之后,便垂下了双目。    第八十五章 架子 - 江山半壁 - 瑶涩   风一阵,雨一阵,大滴大滴的雨珠子,从天空中密密麻麻的洒下来,使得这本就森森的寒冷之中,更是夹杂了些许的潮湿之意。   孙聚小跑的跟在沐扶夕的身后,高高举着手中的油纸伞,眼见着沐扶夕的裙角和鞋袜已经被雨水打透,不禁轻轻道了一声:“皇后娘娘,不如奴才先陪着您找一处干爽的地方,避避雨吧。”   沐扶夕想了想,轻轻点了点头,转身朝着身侧的一处凉亭走了去,她现在这个模样确实不适合回晖仁宫。   此时的凉亭之中,正做着一名年芳十五六的年轻女子,一袭宝蓝色的棉质水裙,以白色细碎小花点缀着,眼含春水,面容艳丽,一双凤眼媚意天成。   站在这女子身边的小丫鬟正无聊的朝着四周探望着,见了沐扶夕与孙聚的身影,不禁小声的开了口:“小姐,似乎有人朝着这边走来了。”   那女子听闻,转眼朝着沐扶夕的方向望了去,远远见着了沐扶夕的大致轮廓,轻轻的笑了起来:“呵……我当是谁呢,原来竟然是她。”   小丫鬟一愣,再次踮着脚尖朝着沐扶夕的方向望了去:“小姐看清楚那人是谁了?”   “别人看不清楚,但是对于她,我可是不能看不清楚。”那女子冷哼一笑,“依兰,再仔细瞧瞧那人是谁。”   被唤作依兰的小丫鬟眯着眼睛仔细又看,不过是片刻,便是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小姐,她,她不是沐侯府的大小姐么?”   那女子含唇,目光凌厉:“没错,就是沐扶夕。”   “小姐,不如咱们先回避一下吧?”依兰见沐扶夕正一步步的朝着这边走来,不禁慌了几许的神色。   “你慌什么?没出息的东西。”   “小姐,咱们曾经那般的与她过不去,如今她已经被册封为皇后,若是现在小姐和她撞上,奴婢担心她会报复小姐啊!”   “哼?报复?也要她有那个胆子。”那女子清幽一笑,根本没有丝毫想要起身的意思,“你可别忘记了,我可是被太后传召进宫的。”   依兰虽然知道那女子的话说的没错,但看着朝着这边越来越近的沐扶夕,仍旧难免心有余悸。   随着凉亭内的话音渐渐落了下去,沐扶夕与孙聚双双迈步进了凉亭之中,因为孙聚打着的油纸伞拿得过低了些,所以沐扶夕与孙聚二人并没有看见,此刻正在凉亭之中避雨的其他人。   “哎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皇后娘娘啊!”一声轻蔑的调笑声,在孙聚收伞的一刹那,幽幽的传进了沐扶夕的耳。   沐扶夕侧目而望,便是见着了此刻坐在凉亭之中的女子,轻轻拧眉,沐扶夕并没有开口,也并没有太大的表情。   同样听闻到声音的孙聚,朝着声音的来源看了去,只是一眼,便是赶忙上前福下了身子:“奴才见过宝琪郡主,宝琪郡主安好。”   那女子见了孙聚的跪拜,更是得意,朝着沐扶夕撇了一眼,话里有话:“孙公公可是跟着皇后过来的,皇后是谁啊?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人物,孙公公沾了皇后的光,却还要对着我一个区区的郡主下跪,这多损皇后娘娘的面儿啊!”   孙聚一愣,赶紧笑着打圆场:“宝琪郡主说笑了,皇后娘娘是皇后娘娘,奴才是奴才,奴才是何等的身份,哪里敢沾皇后娘娘的光?”   “呵……”那女子冷笑,再是找不到其他挖苦的话语,难免有些不是心思:“不愧是宫里面的老人儿了,孙公公这一张嘴巴还真是能说会道。”   孙聚也是陪着笑,慢慢站起了身子:“宝琪郡主言重,奴才再老,不也是个奴才么。”   孙聚与这女子说话的时候,沐扶夕挑着一处干净的地方坐下了身子,从始至终没有朝着那女子看去一眼,似乎这凉亭之中除了她自己,便是再无他人。   其实说心里话,与其说是沐扶夕无视那个宝琪郡主,不如说是她懒得搭理才对。   这宝琪郡主是当朝太傅司马潜泽的小女儿,名唤追檬,因为年纪与沐扶夕相当,再加上司马太傅与沐扶夕的爹爹交好,所以从很小开始,沐扶夕便与这个司马追檬认识了。   这司马追檬曾经与沐扶夕的关系,还算的上是说得过去,毕竟有司马太傅和沐自修的关系牵扯着,所以两个人虽然不算是交好,但大面总是还过得去的。   不过,从有一次司马追檬见着了绍凡,又听闻沐扶夕一早便是指给了绍凡做太子妃之后,便是开始处处与沐扶夕过不去。   司马追檬不但屡屡的找沐扶夕的麻烦,更是从穿戴到饮食,无论沐扶夕穿了什么,戴了什么,只要是给司马追檬听到风声,不出几日,这司马追檬便定是会穿着,戴着与沐扶夕一摸一样的衣裙,或者是首饰,特意来到沐侯府门前炫耀,攀比。   沐扶夕并不是一个针锋相对的性子,所以对司马追檬的举动,几乎是全都假装看不见,不过沐扶夕越是如此,司马追檬便是愈发的变本加厉。   在一次中秋宴席上,司马追檬不顾当时在场的所有大臣,执意拉住了绍凡的手,并扬言自己非君不嫁。   在这个封闭的郡主制国家,司马追檬的举动简直就是给司马太傅蒙羞,所以对于司马追檬的挑衅,还没等沐扶夕有所反应,脸上挂不住的司马太傅,便是直接对着司马追檬抡起了巴掌。   也正是因为此,司马追檬和沐扶夕的梁子算是彻底的结下了。   虽然沐扶夕是觉得她根本就没把司马追檬放在眼里,但是司马追檬却是将那,自己爹爹打自己那一巴掌,都记在了沐扶夕的头上,所以从那之后,她见了沐扶夕没有一句好话,不是针锋相对,就是冷嘲热讽。   司马追檬见自己说了这么半天,沐扶夕连个表情都没有,不禁心中有些窝火,转眼朝着沐扶夕瞪了去,本想再捡一些难听的话来说,却不想就是这一眼,让她发现了沐扶夕脸上的道道血痕。   这一发现,让司马追檬心情大好,以至于她直接站起了身子,朝着沐扶夕走了过来:“哎呦呦,这是怎么了?难道皇后娘娘是站得高了,所以看不清脚下的路了么?”   孙聚听闻,肩膀一耸,无奈叹气,漂亮的女人是让人羡慕的,也是让人嫉妒的,再加上有个如仙人一样俊美的皇上宠着,更是红了许多女子的眼。   所以前一个紫娴,后一个宝琪,不停的找着沐扶夕的麻烦,他与其说是无奈,还不如说是见怪不怪了。   不过,他有的时候还真是崇拜沐扶夕,因为他觉得,也就是沐扶夕这冷静的性子,能够对这些女子的尖酸刻薄忽视免疫,要是这事仍在一个承受不住事儿的人身上,估摸着不死也疯癫了。   沐扶夕轻轻一笑,不咸不淡却又不失礼数:“宝琪郡主说话还真是越来越刁钻了,只不过今儿个我很累,没时间陪着宝琪郡主在这里晒牙,宝琪郡主自便吧。”   晒牙……   孙聚憋着笑,将脸转向了一边,不得不说,有的时候沐扶夕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司马追檬一愣,随后对着沐扶夕挑了挑眉,并不打算就此罢休:“难道皇后娘娘是因为摔破了相,没脸见人了,才想要清净清净?只是如今这能说得上话的人就你我二人,皇后娘娘若是不陪着我聊聊,我岂不是无趣?”   沐扶夕拢了拢鬓边的碎发,转眼朝着凉亭外瞧了去:“宝琪郡主若是无聊的很,大可以去绕着凉亭跑几圈,不但能解了宝琪郡主的无聊,更是舒筋活血的,能让宝琪郡主多吃几碗饭。”   司马追檬难得撞上了沐扶夕难堪的样子,怎会就此罢休?虽然心里早已被沐扶夕不紧不慢的话点起了怒火,但是在面上,她仍旧挂着微笑。   “可我就想与皇后娘娘聊天。”   “哦?”沐扶夕收回目光,并不介意将自己满是血痕的面颊,让司马追檬打量:“和我聊天,也许并不如宝琪郡主想得那般舒服。”   司马追檬以为沐扶夕只是吓唬她,不禁笑了:“是嘛,但是不试试怎么知道?”   “既然如此的话。”沐扶夕轻轻的点了点头,“那就跪下吧。”她最后的三个字,说得很轻。   “你说什么?”   “我说……跪下。”   “你……”司马追檬拧眉,脸上那本就虚伪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我好心好意的想要陪着皇后娘娘说会子话,皇后娘娘现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在与我摆架子不成?”   沐扶夕好笑:“宝琪郡主也说了,我现在是皇后娘娘,而宝琪郡主不过就是一个郡主而已,能和我说话,自然是抬举了宝琪郡主的身份,难道宝琪郡主不觉得,应该感恩的跪下谢恩么?”她说的话,从始至终都是一个力道,不紧不慢,不松不缓。   抬眼,对上司马追檬那一双酝酿着怒火的眸子,沐扶夕面颊上的笑意加深,虽然不说明,但意思却是一目了然。   没错,我就是在摆架子,怎么,你咬我?    第八十六章 跪安 - 江山半壁 - 瑶涩   凉亭外的大雨仍旧在持续着,黄豆大的雨点敲打在房檐上,发出“霹雳啪啦”的响声,阵阵潮湿的寒意夹在在雨水之中,让周围的空气慢慢变得朦胧了起来。   凉亭内,孙聚忍着笑意快要憋出内伤,偷偷扫着浑身僵硬的司马追檬,时不时的抽动着唇角。   他见过上门送礼,上门蹭饭的,但是主动上门找抽的,他还是第一次见着,不得不说,这个宝琪郡主还真是自大的有些过头了,就算沐扶夕此刻,并没有“皇后”的这个头衔在那里撑着身份,就是单凭比嘴皮子的话,宝琪郡主也完全不是沐扶夕的对手。   他以前时常随着当今的皇上去沐侯府看望沐扶夕,那个时候教沐扶夕识字的先生,可是元清一等一的大学士,就连皇上与墨王都是出自他的门下。   但他曾经就听见过沐扶夕与那位大学士的搏论,似乎只是因为一首诗。   当时他就陪着当时还是太子的绍凡,站在屋子外面,听闻着里面愈演愈烈的争吵声,他担忧的心脏都快要跳出了嗓子眼儿,但是见绍凡没有丝毫想要进去阻止的意思,他也能干心急的陪在门外。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里面的争吵声终于停止的时候,绍凡才带着他迈步走了进去,而让他大跌眼镜的是,刚刚还在争吵的沐扶夕与大学士,不但没有冷眼相视,更是已经坐在一起喝茶说笑了。   当时,他并不明白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但是在时隔几年之后,有一次他陪着绍凡回寝宫时,刚巧在路上碰见了大学士。   绍凡与大学士闲聊时,大学士无意提起了几年前与沐扶夕的那次争吵,他亲眼看着,在绍凡的微笑中,大学士颇似认输的点头,一边捋着泛白的胡须,一边很是回味的说了一句话。   “沐侯府的太平郡主,不但博学多识,更是能言善辩,出口之词更是字字珠玑,头头是道,就连老夫都不得不甘拜下风,我们元清好福气,竟然能拥有这一等一的奇女子。”   虽然从始至终,孙聚都不清楚当年沐扶夕和大学士搏论的意思,但是他始终觉得,既然连大学士都对沐扶夕竖起了大拇指,那么沐扶夕本身便是一定有着,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过人之处。   如今,这个肚子里没有几滴墨水的宝琪郡主,竟然敢和沐扶夕针锋相对,不是自己送上门主动求抽,又是什么?   站在孙聚身边的依兰急的直跺脚,她早就说了,沐扶夕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们的,偏偏小姐还不信,非要自讨没趣,现在好了,不但没得到半点便宜,还要被迫下跪,这是图什么啊……   沐扶夕从说完了话之后,便是一直笑看着司马追檬,不急不躁,没有任何催促与压制的意思。   然,沐扶夕越是不紧不慢,司马追檬便越是怒火攻心,如今见沐扶夕当真要她下跪,索性直接转变欲行:“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就不在这里陪着皇后娘娘了。”   沐扶夕看着司马追檬带着几分慌张的身影,心里好笑,这就想要逃跑了么?没那么容易,既然你主动求抽,我不让你丢盔弃甲,又怎能对得起你这份心意?   “站住!”沐扶夕淡淡的开口,直直的盯着司马追檬的背影。   司马追檬身子一僵,忍着满心的怒火,转身微笑:“不知道皇后娘娘,可是还有什么其他的吩咐?”   沐扶夕回以微笑,双目平和:“吩咐倒是没有了,只是提醒宝琪郡主一声,你还没有跪安。”   跪,跪安!司马追檬当即竖起了眉眼,不敢相信的看着沐扶夕,自己都已经不打算和她继续纠缠了,她还想怎么样?让自己给她跪安?真是笑话!   沐扶夕早就知道司马追檬不会心甘情愿,倒是也不生气,只是悠哉的换了个姿势,舒服的靠在了身后的石柱上,看着一脸便秘的司马追檬,笑的轻松。   “我刚刚被册封为皇后,宝琪郡主一时难免无法适应,也是有情可原,只是再好的情分,也不能坏了规矩,宝琪郡主今日若是不贵,我是不会说些什么,但假如给有心的人看了去,他日说宝琪郡主目无章法可就不怎么好了,所以为了宝琪郡主着想,我奉劝宝琪郡主还是跪安为好。”   “你……”司马追檬气炸了肺,颤抖着身子怒瞪着沐扶夕。   沐扶夕摆了摆手:“不着急,宝琪郡主就站在这里慢慢适应,我有的是耐心等下去。”说着,招呼来了一只憋笑的孙聚,“孙公公你来瞧瞧,那边的花树上,是不是结了花苞了?”   孙聚一听,赶忙走了过来,瞧了瞧外面的树杈,轻轻的道:“回皇后娘娘的话,那并非花苞,不过那花树并没有被冻死,想必过不了一个月,便真的会结花苞了。”   “是么,看来是我看错了。”   “皇后娘娘若是想要赏花,如今的梅花还没褪,不如奴才一会陪着您去瞧瞧?”   “恩,好,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这厢,孙聚和沐扶夕聊的开心,那厢,仍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司马追檬,似乎是要把地面踩穿。   一直站在一边的依兰见此,无声的走到了司马追檬的身边,轻轻的拉了拉她的袖子,满眼的恳求:“小姐,您就跪安吧,人家现在是皇后娘娘,不是咱们能得罪的起得。”   司马追檬攥紧十指,转眼再次朝着沐扶夕看了去,看着那挂在沐扶夕脸上的刺眼笑容,隐忍了半晌,才福下了身子,轻轻的道了一句:“皇后娘娘,宝琪告退。”   听闻到声音的沐扶夕轻轻转眸,看着司马追檬那一张红中透紫的面颊,拧了拧眉:“宝琪郡主刚刚可是说了什么?外面的雨声太大了,我没听清楚。”   司马追檬一愣,红唇里的两排贝齿咬的“咯咯”作响,如果此刻沐扶夕要不是皇后,她一定挠她个满脸花。   压制住心里的怒气,司马追檬无可奈何的抬高了几分音量:“皇后娘娘万福金安,宝琪还有要事在身,便先行告退了。”   沐扶夕倒是并未打算一直为难司马追檬,如今见她该说的也说了,该做的也做了,不禁松了口:“宝琪郡主既然还有事,就告退吧。”   随着沐扶夕的话音落下,司马追檬甚至是连抬头的功夫都省掉了,直接转身带着依兰匆匆走出了凉亭,不似逃命更似逃命。   孙聚见司马追檬终于离开了,不禁也是松了口气,轻轻的呢喃了一句:“这个宝琪郡主,就是太较真儿了。”说着,朝着沐扶夕看了去,“不过还好皇后娘娘不和她一般见识。”   沐扶夕轻轻一笑,见雨势小了不少,慢慢站起了身子:“我只是不喜欢把事情做绝了而已,人谁都会犯错。”说到此,她顿了顿又道,“但是在我这里,可以再一再二,绝没有再三再四。”   “是,皇后娘娘说的是。”孙聚撑开伞,跟着沐扶夕出了凉亭,“一会到了晖仁宫,奴才还是给皇后娘娘传个太医过去瞧瞧吧,毕竟伤在脸上。”   “一点小伤,不足挂齿。”沐扶夕说着,狠狠的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望着前面的羊肠小路,“走吧。”   今儿的事情,她不想再继续扩散下去,如果传了太医,不出几日她的爹爹便会知道。   她现在已经不是个孩子,自己的事情自己能抗的起来就要扛起来,就算扛不起来,咬牙也要扛起来。   孙聚见沐扶夕执意如此,也是不好再多说什么,轻轻的叹了口气,随着沐扶夕朝着晖仁宫的方向继续走了去。   其实在心里,他又怎能不知道沐扶夕的想法?只是,一般的女孩子在宫里受了委屈,大多数都会想要求助家人的帮忙,但是沐扶夕,却宁愿自己扛着,疼着,也不要给家里人增添麻烦。   再次看了看沐扶夕那消瘦的背影,是他都难免酸楚的疼痛,不知是为了沐扶夕的这份坚强,还是为了她这一份的倔强。   元清皇宫,凤鸣宫。   “宝琪郡主到——”随着一声太监的呼唤声,风尘仆仆的司马追檬,带着依兰迈进了凤鸣宫的门槛。   正打算就寝的太后听闻,诧异的睁开了双目:“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司马追檬笑了,十分亲昵的上前几步,蹲下身子,揽住了太后的腰身:“我听了阮姳姑姑的传话,太过想念太后,所以等不到明儿,便迫不及待的进宫来了。”   太后轻轻一笑,伸手捏了捏司马追檬的鼻尖:“你这丫头,总是这样心急,罢了,既然来了,今儿晚上便别走了,留在这里陪着哀家做个伴。”   “好。”司马追檬甜甜的一笑,随着太后的拉扯站起了身子,“宝琪求之不得。”   太后也是笑,拉着她朝着内屋走了去:“正好,哀家一会还有事情和你说。”   司马追檬一愣:“什么事情?”   太后神秘一笑:“对于你来说,这可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第八十七章 回府 - 江山半壁 - 瑶涩   元清皇宫,养心殿。   送完了沐扶夕刚刚进门的孙聚,还没来得缓一口气,便听闻里屋传来了淡淡的问话:“可是将皇后平安送回去了?”   孙聚一愣,赶忙猫腰站在了里侧的房门口:“回皇上的话,奴才是亲眼看着,皇后娘娘进了院子的。”   “恩。”里面传来一声轻轻的呢喃。   孙聚等了半晌,见里面再不曾传来话语,不禁擦了擦面颊上的雨水,转身正要出去换一身衣服,却听里面再次传来了呼唤声。   “孙聚。”   “奴才在。”   “明日辰时去一趟晖仁宫,传朕的旨意,让皇后娘娘回沐侯府探亲。”   孙聚一个诧异,赶紧应了一声:“是,奴才遵旨。”   随着里屋再次安静了下来,孙聚直起身子的同时,不禁轻轻的摇了摇头,他知道,皇上这么做,是心疼了,想要以此弥补皇后,让皇后开心一些。   只是……   猛然想起皇后今儿个在凉亭之中,似乎不想让沐侯知道挨打的事情,不禁又是轻轻一叹,皇上的好意,不知道皇后娘娘能不能领情啊!   屋内,绍凡安静的躺在床榻上,单手枕于脑后,看着外面慢慢停歇的大雨,轻轻的叹了口气,他总是这样,无论生气还是难受时,便是用笑容一笔带过。   沐扶夕今日是真的将他气急了,他才会一时乱了分寸,只是在气急过后,他又难免心疼于她。   慢慢闭上双目,自嘲而叹:“扶夕,你永远都不知道,其实一切的一切,从最开始便是一个错误,只是在这丛丛交错的错误背后,我却早已将你放在心头……”   元清皇宫,云水斋。   漆黑的夜,一抹黑色的身影麻利的蹿梭进了云水斋的院子。   屋内,刚刚帮墨王擦拭过全身的贤贵妃,满身疲惫的走出了屋子,下意识的朝着院子看了一眼,不想竟是看见了此刻站在门口处的那一抹黑影。   “贤妃娘娘。”那黑影上前几步,跪在了贤贵妃的面前。   贤费看清楚了来人,收回眼中的惊讶,轻轻的道了一声:“你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回贤妃娘娘的话,宝琪郡主进宫了,并在凤鸣宫陪着太后聊了一夜。”   “竟然有此事?”贤贵妃一愣,随后轻轻的呢喃了一句,“难道太后是打算……”想到此,她又问,“皇后娘娘那边可是有什么动静?”   “皇后娘娘刚刚被太后责罚回宫,不过据奴才打听,皇上已经下了旨意,让皇后娘娘明日回沐侯府探亲。”   贤贵妃又是一愣:“让皇后娘娘出宫,是皇上的旨意?”   那黑影点了点头:“千真万确,是奴才亲耳所闻。”   贤贵妃脚下一晃,一阵头晕:“太后如此的老谋深算,皇上竟然无意之中帮衬了太后一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压住了自己的心惊,贤贵妃叹了口气:“既然是皇上的旨意,谁也无可奈何,但是你务必想办法跟随着皇后出宫,无论宫中出了多么大的事情,都切忌不要让皇后娘娘提前回宫,如果你实在阻拦不住皇后娘娘……”   说到此,贤贵妃对着那黑影招了招手,待那黑影靠近,她复而又贴在那黑影的耳边嘀咕了一句:“告诉皇后娘娘……”   那黑影听完,微微弯腰:“奴才遵旨。”语落,一个闪身便是消失在了门口。   望着外面漆黑到几欲看不清五指的黑夜,贤贵妃愁思挂眉,面色凝重的喃喃自语:“皇后娘娘,为了大计着想,您这一次一定要忍住,万不可冲动,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元清皇宫,晖仁宫。   一早的起来,外面的天空已经放晴,沐扶夕支撑着自己有些酸痛的身子,慢慢从床榻上坐起了身子。   “吱嘎――”一声,房门被人由外向内的推开,端着清水的孀华,迈步走了进来。   她先是用温水将手中的帕子沾湿,随后走到了床榻边上,带着几分心疼与难过,慢慢用帕子擦拭着沐扶夕的面颊。   她是昨儿晚上便已经知道了沐扶夕挨打的事情,因为婉晴一直在一边困得直打哈哈,所以她便是让婉晴先去睡觉了,自己守在前厅等着沐扶夕的回来。   可谁知道,当沐扶夕迈步进来的时候,她竟然触目便是看见了,沐扶夕面颊上的道道血痕,吓了一跳的她心疼的当即便是红了眼眶。   后来给沐扶夕上药的时候,她才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小姐可是太疼么?”孀华一边力道放轻的擦拭着沐扶夕的面颊,一边轻轻的开了口。   沐扶夕摇了摇头:“疼不怕,就怕好了伤疤忘了疼。”   孀华一愣,见着沐扶夕那平静的模样,心酸的再次红了眼眶:“小姐,若是疼的话,您就喊出来吧。”   其实,她有的时候巴不得沐扶夕能够在面对疼痛,或者是困难的时候发泄一下,但是沐扶夕就是沐扶夕,无论何时何地,哪怕是疼得咬破自己的双唇,也从来不会哼出一声。   沐扶夕笑了笑,正要开口,却忽然听见了门外疾驰的脚步声,神色一凛当即放下了钩挂在身侧的床幔,将自己遮在了床榻上。   “小姐――小姐――”婉晴颠颠的跑了进来,满脸的喜色,却在看见床幔一愣,随后转眼朝着孀华望了去,“小姐还没起来么?”   没等孀华开口,沐扶夕便是发出了声音:“什么事情,说吧。”   “小姐您起来了?”婉晴那僵持的笑意再次挂上了面颊,“刚刚孙公公来传皇上的旨意,说是准许小姐带着奴婢们回府探亲。”   孀华身子一怔,转眼朝着床榻里看了去,其实这件事情确实是好事,毕竟她们进宫的时日已经不算短了。   只是……   如今沐扶夕的脸还未曾好转,如此回去的话,怕是要让老爷和少爷知道了。   沐扶夕也是楞了一下,随后又问:“皇上可有说探亲几日?”   “皇上没说。”婉晴开心不已,“不过孙公公说了,如果皇上想要接小姐回宫的话,他会提前吩咐马车去沐侯府的。”   沐扶夕轻轻扯了扯唇角:“知道了,你且去收拾一下,我们一会便回府好了。”   “是,小姐!”婉晴笑的弯了眼睛,转身蹦蹦哒哒的出了房门。   待婉晴彻底离开之后,孀华才满目担忧的掀起了床幔:“小姐,咱们当真要回去么?”   沐扶夕轻轻一笑,苦涩蔓延:“人家既然让我们离开,我们又有什么留下来的理由?”   孀华欲言又止:“那小姐脸上的伤……”   沐扶夕伸手抹了抹不曾消肿的面颊,沉了沉目光:“我自由分寸。”   因为是回家探亲,所以沐扶夕并没有让婉晴和孀华准备的太多,再加上府中也有换洗的衣衫,所以沐扶夕只是让婉晴和孀华简单的整顿了一下,便带着她们二人出了门。   为了不让自己面颊上的伤引来不必要的口舌,沐扶夕索性在面颊上戴上了一层白纱。   “小姐,您怎么好端端的遮着面纱?”站在沐扶夕左手边的婉晴愣了愣,不明所以的看着沐扶夕。   沐扶夕轻轻一笑:“只是怕风大感染上风寒罢了。”说着,便是迈步出了晖仁宫。   其实对于婉晴,她并不是想要有心隐瞒,但是婉晴的性子太过直接和吵闹,她本就想息事宁人,若是给婉晴知道了,保不准这个丫头会张扬到其他人的耳朵里。   孀华听了沐扶夕的话,并不多言,虽然有的事情她听心疼婉晴的,毕竟小姐一般比较秘密的事情,都会瞒着婉晴,但是从昨日她发现了婉晴的不对开始,她便觉得也许小姐对于婉晴的隐瞒,没准是一件好事也说不定。   她也特别不想将事情联想的那么复杂,但是婉晴昨日那想要见皇上,而欣喜的模样,确实是让她心有余悸了。   门外,早已有马车在安静的等候着,站在马车边上的小太监见沐扶夕走了出来,赶紧上前跪安。   “奴才张高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沐扶夕点了点头:“起来吧。”转眼,朝着马车后面看了去,不禁疑惑的拧眉,“这些跟在后面的人是做什么的?”   张高顺着声音站起了身子,对着沐扶夕笑了笑:“回皇后娘娘的话,这些都是皇上赠赐下来的,皇上说了,皇后娘娘第一次回府,万不可马虎不得,所以礼部便按照皇上的旨意,特意送来了这些礼物,不过奴才见着这些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就是两辆马车都装不下,所以便找了一些太监过来跟着。”他说着,顿了顿又道,“不过皇后娘娘您放心,这些太监都是经常出宫买办的太监,不会惹来不必要的是非,而且送走了皇后娘娘,奴才会亲自带着他们回宫的。”   婉晴羡慕的红了眼睛,看着那排成长龙的太监,呢喃了一声:“这是要多少的礼品,才用的了这么多的人啊!”   孀华见此,委婉一笑,心里放心了不少,看样子皇上并没有因为昨日的争吵,而与小姐存有什么间隙。   沐扶夕扫了一眼那望不到边际的队伍,并没有太多的表情,对着张高点了点头:“那就有劳张公公了。”说罢,便是先行迈步上了马车。   因为是出宫,婉晴和孀华算是宫中的女眷,自然也是不能露面,所以在沐扶夕进了马车之后,张高又将婉晴和孀华纷纷搀扶上了马车之后,才吩咐着赶车的小太监使动起了马车。   坐在马车上的时候,婉晴仍旧是止不住的兴奋,透着车窗想要望一望车窗外的风景,却不想竟然是看见了骑马跟在一边的张高。   阳光下,张高白皙的肌肤,挺拔的身材,都无不充满着张力,这让她一个刚刚到了情窦初开年纪的丫头,难免红了些许的面颊。   “这个小太监真是俊俏呢。”婉晴忍不住呢喃,一双眼睛就差黏在了张高的身上。   孀华听闻,也是下意识的朝着窗外看了去,当看见张高那清俊的五官时,赞同的点了点头:“确实是比其他的太监顺眼。”   沐扶夕身子后倾,靠在了身后的软榻上,听闻见了她们二人的话,不禁轻轻的开了口:“两个姑娘家,盯着个男人看,你们真是恨自己嫁不出了么?”   婉晴与孀华对视了一眼,均是赶紧收回了目光,不敢再看向窗外。   随着马车内安静了下来,沐扶夕又道:“一个太监,竟然懂得骑马和武功,想必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你们两个少接触为妙。”   婉晴听了,瞪圆了眼睛:“小姐认识此人么?”   沐扶夕摇了摇头,仍旧闭目:“不过是一个简单的跪安,都如此的干净利落,可见此人应该是个敏捷之人,再加上他翻身上马时,那抓着马栓的手而散出来的力道,恐怕此人的武功并不只是略懂皮毛而已。”    第八十八章 亲情 - 江山半壁 - 瑶涩   婉晴越听越是心惊,忍不住偷偷瞥着外面马背上的张高:“宫中怎么会有懂得武功的太监?这也是太不可思议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孀华,忽然讶然的一叹:“小姐,难道这个张高是个大公?”   大公其实是元清皇宫之中对一种特殊人群的称呼,被阉割的人成为太监,会武功的人是侍卫,又是太监又懂武功的人便是被称呼为“大公”。   平常的时候,这些大公均居住在大公院里,他们虽然也是太监,但身份却比太监高,就连宫中的侍卫也不能轻视了他们的存在,因为他们大多数都会被分到妃嫔的寝宫之中,成为妃嫔身边的贴身侍卫。   孀华虽然知道有“大公”的存在,但也是并未曾见过,如今自己说出来之后,自己也是吃惊不小。   “是与不是,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沐扶夕说罢,不再开口。   她虽然没有正面回答孀华的问题,但是在心里已经肯定了张高的身份,这个人不过是几句话,便是将所有的事情都交代的头头是道,就这种灵活的思维和处事方式,便不是一般太监所具备的。   只是,她现在并不清楚张高究竟效力与谁,所以凡事还需要留心才是,不过还好,听刚刚张高的意思,他并不会跟着自己留在沐侯府,这样也省去了她的日日防备。   一炷香左右的时辰,马车出了宫门,进了集市,没有了以往那让人萧目的静谧,充斥而来的是叫卖声,吆喝声,与百姓之间的讨价还价之声。   一直闭目的沐扶夕,听闻着这久别的喧嚣,慢慢的睁开眼睛,侧目一望,便是见了那已经掠过在马车身后的宫门。   看着那红漆白瓦的五米城墙,沐扶夕轻轻一叹:“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曾几何时,她是那般的想要飞进那金屋之中,做一只他身边的金丝雀,只是为了携君手,为君笑。   如今,虽城门犹在,君犹在,她的一颗心亦是犹在,但没有人能说得清,道得明,充斥在那金屋之中的酸涩,究竟是什么。   是她的坚持?还是他的改变?亦或是那写满残酷的现实显露……   “皇后娘娘到了……”   马车外,张高的声音轻轻传了进来,随着那浅浅的声音渐渐落去,一直缓缓前行的马车也停靠了下来。   沐扶夕敛神,在婉晴与孀华的双双搀扶下,迈步出了车厢,还没等她来得及朝着四周打量一下,便是忽然耳边一震。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是……   随着这震耳欲聋的声音望去,沐扶夕不免脚下一晃,不知道什么时候,街道的两边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这些百姓此刻均是全部跪在了地上,对着她俯身跪安着……   “这便就是所谓的荣耀么?”跟在沐扶夕身边的孀华轻轻一叹,很是感慨。   沐扶夕转眸,正想与孀华说些什么,却忽然听见一声低低的话语吹佛进耳,虽是很低,但却是她所无法忽视的。   “我的扶夕……”   沐扶夕身子一僵,转首眺望,当她的目光终于汇聚在那沐侯府台阶上,此刻正望着她含泪颤抖的沐夫人时,是她的心中一酸。   记忆之中,她的娘亲无论何时,永远都是面带微笑,华贵雍容的,但是现在,那精致的妆容虽然仍旧勾勒在面颊之上,但是却怎么也无法遮住那被岁月腐蚀的苍老。   不敢再多做耽搁,沐扶夕转身便走下了马车,在孀华和婉晴的搀扶下,一步步朝着沐侯府的正门口走了去,心中那份愈演愈烈的酸楚,是她所快要控制不住的泪光。   早已站在门口的沐侯府上下,随着沐扶夕的慢慢靠近,在沐自修的带领下,整齐的跪在了地上。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沐扶夕脚下又是一颤,忍着自己心中的难受,撇开眼不去看自己的一双父母,轻轻的道了一声:“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   在众人的起身之后,沐扶夕再是迫不及待的迈步过了门槛,随后那敞开的沐侯府大门慢慢的闭合上,是她彻底的松了口气。   “娘亲身子可是还好?”沐扶夕说着,伸手便是拉住了沐夫人的手,那一早便是汇聚在眼里的泪光,终是酿成泪珠,划过了面颊。   沐扶夕看着沐扶夕也是心酸,手上用力反握住她的手心,伸出另一只手抚摸上了她那带着白纱的面颊,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终究是没发出一个字音。   “娘亲……”感受着母亲的抚摸,沐扶夕早已哭成一片,她一直以为她已足够坚强,却不料独独在面对母亲时,是她克制不住的软弱。   也许,这便是母爱的伟大,因为它可以包容得下一切,因为它可以永远让你温暖如初……   沐自修见此,轻轻一叹:“进屋说话吧。”   沐扶夕听闻,转眼朝着沐自修看了去,轻轻的点了点头,拉着沐夫人进了前厅。   其实她这次回来,很想找个机会和自己的爹爹好好的谈一谈,毕竟上次爹爹的警告,一直让她心有余悸。   可是当她在看见那爹爹鬓边生起的根根白发时,终是压制住了心里疑问,她不想,也不忍,去戳破一些伸手便可以摸到的真相。   一个下午的长谈,让沐扶夕难免有些疲惫,随着残月高高挂起在夜空之中,沐扶夕终是别了父母,在孀华与婉晴的陪伴下回到了自己的闺房之中。   “小姐。”在退出屋子之前,孀华将一盒药膏塞在了沐扶夕的手中,“这是刚刚夫人让奴婢交给小姐的。”   沐扶夕一愣,垂眼朝着那药膏看了去,摸了摸自己的面颊,难免苦涩一笑,她以为她可以隐瞒的很好,但是终究她却没能隐瞒住自己母亲的双眼。   捏紧那一盒药膏,沐扶夕对着孀华点了点头,在孀华关上房门之后,她掀开了面颊上的白纱,看着镜子里那仍旧清晰可见的道道红痕,慢慢涂抹起了手中的药膏。   太后责罚她,她并不觉得憎恨,毕竟是她顶撞了绍凡在先,而且,她或许应该谢谢太后这几巴掌,不然她还沉浸在那假象的幸福之中,无法清醒过来。   当然,她所谓的假象,不单单是绍凡的改变,更是太后对她态度上的变化。   如果要是以前,就算是她做错了什么事情,太后也绝对不会对她动用私刑,因为太后就算不顾及绍凡的感受,起码也是顾及一下自己爹爹在朝堂上的权威。   但是现在,太后竟然这般肆无忌惮的,在她的面颊上留下伤痕,又在绍凡让她回家探亲时,并不加以阻止,这说明太后并不担心,自己的爹爹会看见自己脸上的伤痕,更可以说,也许太后更加希望自己爹爹看见她脸上的红痕。   如果一个人想要借题发挥的话,那么她的沐扶夕就一定会是杀鸡儆猴。   但是,太后为何会突然想要给自己的爹爹示威?   难道……   “二少爷回来了。”   “需要咱们去准备宵夜么?”   “不用,二少爷回来便是直接回房了。”   窗外,忽然传来了小厮的交谈声,沐扶夕手上的动作一顿,静默了半晌之后,豁然起身,不顾外面的寒风吹佛,直接推开房门朝着东苑走了去。   其实此刻,在她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答案,只是那个答案太后恐怖,以至于连她自己都不敢去承认。   但是,她很清楚,答案就是答案,无论是敢不敢去触碰,它都不会改变,所以为了能让自己更加肯定的去认定这个答案,她决定去找沐云白。   因为她知道,沐云白不会欺骗她……   大雨过后的寒风,更显潮湿,阵阵寒风佛过面颊,沉闷的让人喘不过气,沐扶夕绕过花园,迈步进了东苑,见此刻沐云白的屋子里还燃着淡淡的烛火,心中一喜,再是顾不得许多的抬步上了台阶。   缓了口气,她慢慢伸手,正要叩响房门,却忽然听闻从屋内,传来了一声并不加以克制的声音。   “父亲,您真的已经决定了是么?”   爹爹也在?沐扶夕想要敲门的手,慢慢垂了下去,心中一震,压制住了自己快速的呼吸声。   屋内,烛火淡淡,映照在沐云白苍白的面颊上,将他那一双充满疼痛的狭长双眸,映照的更加清晰而醒目。   此刻的沐自修坐在红木椅上,抬眸轻轻扫过沐云白的面颊,眼中坚定不变:“没错,我已经与萧王谈成了条件。”   “条件?什么条件?”沐云白讥讽而笑:“帮着萧王谋反的条件么?父亲,既然如此的话,您当初又何必要扶持太子登基?”   沐自修轻轻一叹:“云白,很多事情都是会改变的,如今满氏一族在朝堂上的地位与日俱增,皇上看得清楚,却并不加以管制,长此以往下去,我们沐氏一族的地位何在?我不能等到皇上在想要铲除沐氏一族时,再做打算,那样就为时已晚了。”   “所以您便提前勾结萧王?想要借助萧王的权利,以此来稳定住沐氏一族在朝堂上的地位?”沐云白双手攥紧成拳,“可是父亲您难道没想过阿姐的感受么?如果阿姐知道了,她会有多么的难以抉择?一个是家族,一个是她最爱的男人,她究竟该何去何从?”   沐自修冷冷一笑:“云白,乱世之中除了生存,其他的一切都是多余的,尤其是你阿姐现在所处在的这个位置,本身就已经没有了爱人与被爱的资格,况且,如果皇上心中有她的话,又怎么会任由太后派人在大雨之中,掌嘴你阿姐?”   “什么?”沐云白一愣,“阿姐挨打了?”    第八十九章 奔驰 - 江山半壁 - 瑶涩   “不然你以为皇上为何会让她回府?”沐自修无奈摇头,“皇上无非就是让我察觉到你阿姐脸上的伤,以此来给我提个醒罢了,而你阿姐,从她决定留在皇宫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她要一生任由其他人摆布的事实!”   “父亲,如果您不曾让皇上察觉到,您想要投靠萧王,阿姐又怎么会受到伤害?”   “沐云白,有一点你要清楚,君永远是君,妾永远是妾,如果要是让你选择,一个女人和一个江山,你会选择什么?”   “我……”   屋内的争吵声还在继续着,而沐扶夕却浑身冰冷的,一个字都不愿意再去听,踮脚起身跃上房檐,抬眼看着那天上始终不肯圆润的残月,一颗还在身体里跳动的心,冰冻刺骨的几乎可以使她的血液凝固。   原来一切的根源,真的如她所想的这般,原来她的爹爹真的想要投靠萧王。   现在,所有的一切都解释的通了,为何绍凡会对她的疼痛视而不见,为何太后会肆无忌惮的对她动用私刑。   她以为她的爹爹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原来,她的爹爹早已将一切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包括自己现在在宫中的如履薄冰,包括自己面颊上究竟还残存着几道红痕。   一个,是他的男人,为了江山社稷,眼睁睁的看着她的疼,却不闻不问。   一个,是他的爹爹,为了家族谋权,眼睁睁的看着她的痛,却视而不见。   如果,这些便是她一直想要保护的亲情和爱情的话,那么她现在真的应该替自己而悲哀,因为她所珍惜的一切,其实早已崩塌的不复存在,那徒留下的,不过是她给自己编织出来的一个水月镜花罢了。   好深妙的算计,好无私的谋权,一个为了江山,一个为了家族……   她恨么?她不恨,因为她是那样的清楚,无论是绍凡也好,是爹爹也罢,他们都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为了自己所谋划。   她怨么?她不怨,因为她是那样的明了,这两个男人,一个概括着她全部的亲情和养育,一个包涵着她所有的爱情和眷恋。   深深的呼出一口凉凉的气息,她起身跃下房檐,迎着凄凉却皎洁的月光,她一步步的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这一刻,她只愿,没有伤害,没有背叛,她祈求自己的爹爹与绍凡,一直这样像是两条不可能交错的平行线一样,缓慢而谨慎的走下去,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继续站在,女儿和女人的立场上,对着他们微笑,假装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一夜的平静,迎来了日初的温暖。   迎着初升的日头,婉晴端着清水走进了沐扶夕的屋子,伸手推开房门时,见沐扶夕已经站在了屋子里,下意识的便是道了一声:“小姐您已经……”不过,还没等她的话说完,她便是再也说不下去了。   她不敢置信的僵硬在原地,看着一步步正朝着她走来的沐扶夕,要不是平时她的性子足够沉稳,这个时候的她早就惊得掉了手中的水盆。   此刻的沐扶夕,褪掉长裙,摘掉耳坠,用一镂空雕花的金冠束起满头长发,着一玄色窄袖长袍覆于身上,白玉腰带勒紧细腰,厚底的云靴踩于脚下,少了几分以往女装的倾国倾城,多了几分女装没有的气度逼人。   “小,小姐您这是……”孀华吓得瞪圆了眼睛,看着一身男装的沐扶夕,怎么心思也算计不出来,沐扶夕究竟想要做什么。   沐扶夕微微一笑,忽视掉孀华的惊讶:“今儿个无论谁来,都说我抱病在床无法见客。”   “小姐您难道是打算,打算……”孀华吭哧了半天,才算是将后面的话吐了出来,“溜去马场?”   “难得回来,岂有不去马场的道理?”沐扶夕点了点头,其实她更多的,是想要发泄一下。   孀华见着沐扶夕的笑容,只感觉四肢瘫软,手上一松,再是端不住了水盆。   “咣当――”一声,水盆翻在地面上,温热的清水迸溅了一地。   “小姐,这可使不得啊!”孀华几步上前,拉住了沐扶夕的手臂。   曾经沐扶夕确实是有偷偷溜出府的习惯,不然在她的闺房之中,不会有这些男儿的衣衫,其实这些衣衫都是曾经沐云白的。   因为沐云白年年都在长身体,所以每次回来之后,以前的衣服便都是穿不得了。   不过沐云白穿不得,沐扶夕却穿的刚刚好,再加上沐扶夕本身就总是喜欢偷偷溜出府去,上城外的马场去骑马,所以她便是特意悄悄留下了沐云白的衣衫,每次去骑马的时候,都会换上男装,一来是方便骑马,而来是也不会让人轻易认出她的身份。   只不过,这些都是沐扶夕没有进宫之前的事情了,如今沐扶夕进了宫,虽然没有行册封之礼,但在事实上,她已经是皇后了。   如果现在沐扶夕顶着个皇后的头衔,去马场骑马被人发现,并且认出来的话,后果是要多恐怖就有多恐怖,这是孀华连想都不敢去想的。   沐扶夕去意已决,根本不会因为孀华的担忧所动摇:“孀华,守好门,天黑之前我定会回来。”说罢,便是直接跳着窗户飞出了身子。   “小姐,小姐您……”孀华见此,欲哭无泪,想要大喊着阻挠,却在刚刚发出声音的时候,直接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因为她更加清楚的是,沐扶夕决定下来的事情,就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饶是她现在喊破了喉咙,除了让所有人都知道沐扶夕溜出去了之外,根本不能让沐扶夕回头。   城门外的马场,在城门外东几百米的地方,那里的马场因为马匹充足,所以很是受元清大官贵族的喜爱。   但是并没有人知道那马场究竟是谁建立在那里的,在那个马场里,只住着一个年过五旬的老汉,和几个年轻的伙计。   沐扶夕赶到马场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因为她以前是这里的常客,所以进了马场之后,直接轻车熟路的朝着马棚的方向走了去。   在这处马棚里,她养着一匹马,那匹马曾经是绍凡偷偷送给她的,因为浑身雪白的没有一根杂毛,所以她给那匹马取名为“初雪。”   马棚里,老汉正靠着墙壁吧嗒着手中的烟杆,听见了开门声,下意识的朝着门口看了去,见是沐扶夕走了进来,不禁先是露出了一抹笑容。   “公子很久没有过来了。”   沐扶夕一愣:“我蒙着面纱,老先生也能认得出么?”   老汉一笑:“每个人身上的气味不同,就和这些马一样。”   沐扶夕点头含笑:“老先生高见。”她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初雪的马舍里走去,可当她站定在马舍的门口时,初雪的马舍却是空空如也。   “最近马场里来了一位年轻人,初雪似乎跟他特别投缘,这不,赶在公子之前,那年轻人又带着初雪出去玩了。”老汉说着,又吧嗒了一口烟杆。   因为在这个马场里,马场里的人会免费为客人赡养马驹,所以相对的来说,这里的马驹就算是有特定的主人,但是在主人没有到来的期间,其他人也是可以骑的。   沐扶夕当然懂得这里的规矩,只不过,她却仍就诧异:“初雪竟然也会主动熟悉人了么?”   初雪是她的马驹,她很清楚初雪的性子,那匹马的性格很是独特,对于陌生的一切,都会下意识的,以一种高傲的姿态的忽视掉。   曾经绍凡将初雪送给她的时候,她也是花了很久的时间,才与初雪慢慢的熟悉了起来,如今竟然有人可以让初雪放掉高傲的戒备,她又怎能不好奇?   那老汉轻轻一笑,岔过了沐扶夕的问话,抖了抖手中的烟杆:“公子可是要骑马?”   沐扶夕点了点头:“那就有劳老先生,再给我询一匹快马来吧。”   老汉摇了摇头,转身朝着马棚里面走了去,不出片刻,便是再次转身走了回来,只不过并不是他自己走了回来,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匹浑身黝黑的骏马。   这匹马浑身都是黑色毛发,那黑色的马鬃随着它的走动,轻微的晃动着,四肢有力,眼神凛直,就算沐扶夕没骑,也能看出来,这绝对是一匹上等的好马。   “这是那年轻人的马”老汉说着,将马栓放在了沐扶夕的手中,“公子就骑着它吧。”   沐扶夕一愣,看着面前这匹黑到发亮的骏马,轻轻的点了点头,伸手摸了摸那修剪整齐的马鬃:“走吧,带我去找你的主人,让我看看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其实她这话只是随口那么一说,可不料那黑马听完了她的话之后,竟然当先迈出了蹄子,朝着门外走了去,沐扶夕怔了下,心中一凛,果然是好马,竟然如此的有灵性。   迈步走出马棚,沐扶夕翻身跃上马背,夹紧马腹,还没等她拉紧马栓,那黑马便是飞奔了起来,朝着一望无际的草原奔驰了去。    第九十章 狩猎 - 江山半壁 - 瑶涩   一月中旬的马场,并没有绿油油的草原,这里四处还对着未曾完全融化掉的积雪,不过饶是如此,却仍旧阻挡不住沐扶夕此刻,想要放声喊一喊的心情。   她曾经无数次的想过,如果她不是女儿身,如果她不是太平郡主,也许她可以从军打仗,可以四处游历,或者可以找一处草原定居生活,无拘无束。   但是那些所有的如果,在现实面前却是那样的卑微渺小,以至于她现在连幻想一下,都觉得是那般的奢侈。   骏马奔驰,凉风佛面,沐扶夕豁然伸手,摘掉了覆盖在面颊上的面纱,微微闭目,高举起手臂,不过是手指轻轻松动,那面纱便是随着凉风飘了出去。   “哈哈……哈哈哈……”沐扶夕迎风而笑,抛开了所有的教条和身份,像是发泄一样骑着骏马在草原上奔驰着。   在她的身后,不知何时停了一匹白马,那马背上的男子,剑眉星目,浑身散发着浓浓的野性,眼见着那一抹白纱迎面而来,那男子不过是轻抬手臂,便是将那白纱夹在了指间。   看着远处那一抹无拘无束的背影,那男子将面纱轻轻放于在鼻间,不过是闭目一闻,待再次睁开双目时,鹰一样锐利的眸子猛然收紧了几分,再次朝着那背影看了去,不可抑制的动了动唇角:“竟然是你?”   说罢,再是不加迟疑,夹紧马腹朝着沐扶夕的身影追了去。   沐扶夕本打算继续朝着远处走,却不想忽然在她的身后,响起了一声口哨声,随即那本顺从的黑马,猛然调转马头,不再受沐扶夕控制的,朝着相反的方向奔驰了去。   沐扶夕先是一惊,随后抬眼朝着远处看了去,一抹模糊的小点,映进了她的双眸之中,随着那黑马愈发的朝着那小点靠近,沐扶夕也是愈发的看清楚了自己的初雪,与此刻那骑在初雪马背上的人。   “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遇见你……皇后娘娘。”   在那黑马彻底停缓下来的时候,还没等沐扶夕先开口,那骑在初雪身上的男子,便是先行露出了一抹微笑。   沐扶夕看着这熟悉面庞上挂着的幽幽笑容,压住心里的一抹慌乱,凛然而视:“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既然敢来这里骑马,就早已做好了撞见任何人的打算,但是她怎么都没想到,她在这里撞见的第一个熟人,会是萧王。   萧王微微一笑,满眼的打量,最后将一双似乎可以透析一切的眸子,定在了沐扶夕那还没有痊愈的面颊上:“皇后娘娘既然都能出现在此,那么本王来这里游玩,又有何稀奇?”他说着,垂低了几分目光,“能等来皇后娘娘,不知道是追风的福气,还是本王的荣幸。”   沐扶夕感觉到萧王的注视,面颊再次僵硬了几分:“今日的事情,我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她本就不喜欢拐弯抹角,在遇见自己讨厌的人时,就更加的不会绕弯子浪费时间。   萧王一愣,随后面颊上的笑容加深了些许:“皇后娘娘封人口舌的方法还真是直接,只是,皇后娘娘凭什么以为,本王会对今日的事情守口如瓶?”他说着,将目光往下移了几分,“是以皇后娘娘的花容月貌?还是以皇后娘娘的婀娜多姿?”   沐扶夕双眼凛然,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无耻!”   萧王“哈哈”大笑了几声,狂野的五官更显不羁:“如果这是夸赞的话,那么本王便收下了。”   沐扶夕是真的不想和这个男人浪费多余的时间,缓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缓下来:“说吧,要如何你才肯将今日的事情,彻底的从你的脑海之中抹掉。”   萧王狭长的眸子里,笑意在愈演愈烈着,他微微倾了几分的身子,伏在马背上,单手支撑起自己的面颊:“皇后娘娘还真是爽快,如果沐侯也有皇后娘娘这份爽快的话,也许很多麻烦的事情便都迎刃而解了。”   提到自己的父亲,沐扶夕更显怒火,她直直的凝视着萧王唇角上,那不曾散去的笑意,一颗心愤怒到了极点。   眼前的这个男人还真是嚣张的可以,他与自己的父亲结盟,竟然没有丝毫遮掩的在自己的面前显摆,他究竟是对自己太有信心了?还是他料定了,她会对绍凡与父亲的事情袖手旁观?   不过无论是哪种可能,都足以说明了他的自大和自负。   萧王等了半晌,并没有在沐扶夕的眼中看见惊讶之色,不禁了然微笑:“看样子,似乎皇后娘娘已经很清楚沐侯的决意了。”他说,更是夹紧马腹靠近了沐扶夕几分,“只是,不知道皇后娘娘可知道皇上的圣意?不过本王想,皇后娘娘似乎也应该心知肚明才是,因为皇后娘娘脸上的伤痕,足以说明了皇上的意思。”   他身上伴着汗水的浓郁蓬莱香,像是有着生命的图腾一样,扑打在沐扶夕的面颊上,蔓延上她的全身。   “说,究竟如何,你才能忘掉今日的事情。”对于这个男人,她实在是不想再有任何的牵扯。   萧王忽视掉沐扶夕眼中的厌恶,裂唇一笑:“我们来比试一下如何?如果皇后娘娘若是赢了,本王便对今日的事情守口如瓶,但若是皇后娘娘输了……”   没等萧王把话说完,沐扶夕直接打断:“比什么。”   萧王轻笑:“皇后娘娘难道不想知道输了的代价么?”   沐扶夕冷言:“我不会输。”   萧王凛目,赞许的点了点头:“皇后娘娘这份魄力还真是迷人。”他说着,转眼朝着马场边上的树林看了去,“不如就比狩猎如何?”   “狩猎?”沐扶夕一愣,转眼也是朝着树林里看了去。   一般狩猎的季节都是在春秋两季,如今冬季还没完全过去,大多数的野物都在冬眠,或是在洞穴之中猫冬,这个时候如何狩猎?   萧王见沐扶夕如此,当然明白她困惑什么:“冬日的打猎才是最快能分出胜负的比试,因为猎物稀少,想要获胜,不但要懂武,还需要用脑。”他说着,笑着伸出手臂,直接朝着她的面颊抚摸了去,“当然,皇后娘娘也可以选择另外一种方式来讨好本王,本王并不介意……”   他轻佻的动作和话语,使得沐扶夕勃然大怒,见着他伸过来的手臂,挥手挡住的同时,抬起自己的另外一条手臂,握成拳头,朝着他的面颊上扫了去。   萧王微微一笑,伸出另外一条手臂平行举起,将手掌摊开挡在自己的面颊上,在沐扶夕的拳头打在他掌心的瞬间,他反手握住,轻轻扬眉,朝着沐扶夕看了去:“不过是一句玩笑话,皇后娘娘却用这么大的力道,难道皇后娘娘是打算,直接将本王从马背上打下去?”   他虽然面上轻松微笑,但是他却无法忽视掉手腕的阵痛,他并没有想到沐扶夕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内力,不过还好他的内力也算浑厚,不然恐怕他真的会被沐扶夕这一拳,从马背上打下去的。   “松手!”沐扶夕厉呵一声,从萧王的钳制之中抽出了手臂,调转马头的同时,喊了一声:“以两个时辰为限在这里会和,谁得到的猎物最多,谁就算是赢了。”语落,再是不停留,直接朝着树林的方向奔驰了去。   骑在初雪上背上的萧王看着沐扶夕已然远去的身影,轻轻一笑,伸手抚摸了一下初雪雪白的马鬃:“你这主人还真是个烈性子。”说着,也是夹紧了马腹,“咱们也出发吧,虽然只是做做样子而已,不过也总不能显得太假了不是?”   其实他根本没打算想要以此来威胁沐扶夕,因为他虽然性子不拘小节,但是他却很是不屑用威胁一个女人,来达到自己的某种目的。   况且,他一向爱马,又与初雪很是投缘,他一早便是想知道初雪的主人,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却不想他竟然是等来了沐扶夕。   说实话,他在这里见着沐扶夕是惊艳的,因为他必须承认,沐扶夕在马背上的英姿飒爽,自由自在,是所有人都无法比拟的。   只是……   他苦笑摇头,沐扶夕的性子实在是太过强硬了些,根本是不给他好好说话的机会,他本以为用狩猎堵住她的嘴巴,不料她竟然当真的冲去了树林。   这个女人,认真起来的时候还真是让人头疼……   沐扶夕一路奔驰进了树林,她先是翻身下马,就地取材的找了几根锋利的树枝,随后拉着追风,开始朝着树林的更深处走了去。   如今积雪还未曾全部融化掉,树林里除了枯枝,连一片败叶都没有,想要在这个时候找到猎物,沐扶夕很清楚,不挖洞是不行的,因为大部分的猎物都会选择在打洞过冬。   她先是挑了一处蓬松的地面,用自己捡来的枯树枝慢慢将那块土地挖开,一条还在熟睡的草蛇,还未曾从冬眠之中醒来,沐扶夕几乎是没花什么力气,便是将那蛇用木棍挑出了洞穴。   去头,扒皮,她的动作麻利而娴熟,不出片刻,这条蛇便是被她插在了枯枝上,成了她的第一个战利品。    第九十一章 太史 - 江山半壁 - 瑶涩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过去,两个时辰的时间很快便已过去。   树林里,眼见着夕阳西下的萧王拎着手中的野兔,野鸡,抬眼看了看天色,见时辰已经不早,不禁夹着马腹慢慢走出了树林,朝着马场的中心走了去。   他本以为沐扶夕会比他早到,不想他走了一路,并没有看见沐扶夕的踪影,他微微皱了下眉,便是了然一笑,转身朝着马棚的方向走了去。   要是今日与他比试的是其他人,他或许应该担心一下,毕竟那树林虽然不如盛夏时节茂密,但却也极其的容易使人迷失了方向,再者那树林之中,有许多附近猎户放置的猎夹和陷阱,若是一个不小心掉进了陷阱或是踩上了猎夹,都不是闹着玩的。   但是现在,那个进入到树林之中的是沐扶夕,他便并没有那般的担忧。   曾经在三珈关的时候,沐云白并不是没有和他提起过,以前沐扶夕带着沐云白狩猎时候的事情,他不但是知道沐扶夕是一个狩猎好手,更是知道那次关于狼群的故事。   如果说,在他没有离开宣国之前,对于沐扶夕是蔑视的,那么他在三珈关的时候,对于沐扶夕便是好奇的。   因为他特别好奇,一个连好坏都无法辨别清楚的女孩,是如何成长成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女人的。   翻身跃下马背,在走进马棚之前,萧王再次朝着远处的树林之中凝望了半晌,一直到看守马棚的老者走了出来,才慢慢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王爷可是见着皇后娘娘了?”那老汉仍旧叼着烟杆,见了萧王,没有半点的胆怯之意。   萧王微微一笑:“太史先生怎么知道,她便是皇后娘娘的?”   被称呼为太史先生的老汉,笑容更深:“她从第一次来这马场,我便是已经知道她是女扮男装,只不过我倒是没料到,她竟然会是沐自修的女儿。”   萧王扬眉:“那么如今太史先生又是如何得知的?”   太史先生“哈哈”一笑:“沐自修嫁女进宫成为太子妃,这可是轰动整个元清的事情,老夫作为元清的一份子,当然要去看一看喽,只不过老夫倒是惊讶,沐自修竟然能有如此英姿飒爽之女,当真是羡煞了老夫。”   “这么说来,太史先生一早便是知道初雪是她的马。”萧王颇为无奈,“为何太史先生不曾一早告诉本王?”   太史先生结果初雪的马栓,一边笑着朝着马棚走去,一边悠悠的道:“很多事情,说出来便没了意思,要误打误撞才算是缘分,就好如果当年老夫不曾前去三珈关找寻王爷,王爷又怎么会知道当年的事情?”   萧王虽然是觉得自己被算计,但是对于太史先生,他除了无奈之外,并再是说不出来其他。   几年前的一个酷夏,太史先生不请自来的到军营之中找他,开口便是直接喊出了他母妃的名号,这让他不得不心惊。   不过开始太史先生只是留在了军营之中,并没有对他说过一些什么,一直到他生辰的那一日,太史先生才找他道明了来意,而他,也才知道了一个天大的真相。   原来,当年她母妃是被人陷害致死,而杀死她母妃的那个人,就是那时高居在皇宫之中的皇后娘娘。   当然,满身杀戮的萧王并不相信,他倒不是觉得太史先生信口雌黄,而是那个时候的他,在世态炎凉的残酷之中,早已不相信任何人。   太史先生见他不信,并没有多说其他,而是留下了一张写明一处地址的字条,便悄然离开了。   太史先生离开之后,他觉得事有蹊跷,便将此事告诉了一直和他有信件往来的贤贵妃。   一个月之后,贤贵妃回信,信上多余的字没有,只写了一句话:太史可信。   贤贵妃可以说对他有救命之恩,所以对于贤贵妃的话,他不能不信,也正是因为此,他才拿着当初太史先生留下的地址,偷偷离开了三珈关,找到了马场。   他那次的前来,本想问清楚当年在他的母妃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太史先生对于他的追问,只是淡淡的一笑。   “我只是曾经在宫中当差的时候,欠了你的母妃一份人情而已,不想让她含恨九泉之下,所以才将实情告诉了你,但是至于当年皇宫之中究竟发了什么,我不会多说一字。”   萧王对此,很是无奈,不过他觉得终有一日,太史先生会反悔,会告诉他当年的过往,所以为了留下太史先生,他便托人秘密的买下了这处马场。   但是,让他失望的是,太史先生对于曾经的事情当真是只字不提。   “不过,皇后娘娘为何没有与王爷一起回来?”给初雪倒了一些水,太史先生转眸朝着萧王看了去。   萧王拎起手中的猎物,并不打算隐瞒,将刚刚与沐扶夕发生的事情,一一告诉给了太史先生,最后总结了一句:“所以说,女人认真起来的时候,还真是特别恐怖啊!”   太史先生也是跟着笑:“是只有聪明的女人,一旦认真起来才会特别恐怖。”他说罢,顿了顿又道,“不过最近这树林并不消停,听附近的猎户说,树林之中似有猛虎出现,皇后娘娘如今孤身一人,如果要是遇到猛虎,当真是九死一生啊!”   萧王将手中的猎物仍在了地上,并不紧张:“太史先生,一个曾经敢单打独斗整个狼群的女子,您觉得她会怕一只猛虎么?”   太史先生一愣,不敢置信的看着萧王半晌,知道他最终确定,萧王并不是在和自己开玩笑的时候,才讶然的叹了一声:“如果皇后娘娘当真如王爷所说的这般,那么王爷的大计,恐怕是要难上加难了。”   萧王并不以为然:“再强也不过是一个女子,如今就连沐自修都要帮着本王,她不过是一个不可以干政的皇后罢了,还能掀起多大的浪花?”   太史先生吸了一口烟杆,笑的深奥:“萧王可不要忘记了,当年推动政权的人,就是当今的太后,如果要是没有她的存在,景德帝何以能坐稳元清江山如此之久?”   “不要和本王提起那个女人!”萧王忽然带着笑意的眸子,掠上了一层刻骨的恨意,“那个背着血债的女人,早晚有一日本王会亲自砍下她的头颅,来慰藉本王的母妃!”   太史先生面颊上的笑容也是退了下去,看着满身杀气凝重的萧王,幽幽的叹了口气:“当年的事情已成定局,如果王爷只是因为血海深仇,而执意想要谋权篡位的话,王爷可有想过这个天下苍生?”   萧王冷漠一笑:“天下可以慢慢维权,但本王一定要让那个女人得到应有的惩罚,她以为维护下鹿家的江山,便是能还了那一身的血债么?本王偏偏不会遂了她的意,本王要当着她的面,夺下那把椅子。”   太史先生听闻,敲了敲手中的烟杆:“血债血偿,不过是简单的四个字,却不知道有多少人为了这个信仰,而徒劳一生。”   萧王冷哼一声,眉宇之间凝聚的杀气不减:“这个乱世,谁人无辜?那些口口声声喊着自己无辜的人,哪一个不是踩着他人的性命上安逸着?”   太史先生不再开口,而是轻轻拍了拍萧王的肩膀,极尽愁思:“无论王爷如何决定,老夫都会帮着王爷,因为老夫曾经欠着您母妃一个人情,如果当年要是没有您的母妃,也许老夫这条命早就交给了阎王,但是,孰轻孰重,王爷要在心里要自己有一个定夺,人命不是儿戏,若是待事到临头再去反悔的话,到头来便只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萧王一愣,待侧眸时,太史先生已经朝着门口的方向走了去,斜下的夕阳照在他仍旧笔直的后背上,为他的后背画上了一道明暗分明的沟渠。   “太史先生,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轻轻的开口,声音清淡的似触风即散。   已经走到门口的太史先生停顿了下脚步,背对着萧王的注视良久,最终并没有回头,而是迈出了门槛。   萧王对太史先生的无声离去,并没有太大的失望,只是轻轻一笑,便是靠着窗棂闭上了双目,徒留下一室的夕阳,照亮在他的身上,晃照在他卷翘的睫毛上。   上一次太过匆忙,让他并没能仔细的问一问贤贵妃,太史先生曾经在宫中究竟是个什么身份,待果断时间选兵结束,他一定要再去一趟云水斋,好好的与贤贵妃聊一聊曾经。   不过,就算没有人告诉他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其实也无关紧要,因为这个元清的江山,他要定了,鹿绍凡身下的那把龙椅,他坐定了。   慢慢睁开双眸,顺着窗棂朝着马场上望去,见空空荡荡的马场上,仍旧没有沐扶夕的身影,想着刚刚太史先生的话,他不禁轻轻皱了下长眉,这个女人难道是打算将树林里的猎物,都猎个干净才回来么?    第九十二章 猎夹 - 江山半壁 - 瑶涩   寂静的树林之中,沐扶夕无声无息的躲在一处树梢上,眼盯着空地上那被她剥了皮的草蛇,听闻着附近的动静。   “悉悉索索……”   没过多久,从附近的积雪之中,传来了几声轻微的响动,沐扶夕屏气凝神,只见一个通体雪白的小东西,朝着那草蛇得尸体摸索了去。   沐扶夕只是知道要想引出大型猎物,必须要做饵,所以她才事先将那草蛇的尸体扔在了那里,自己则是躲了起来。   虽然陷阱是她布下的,但她并不知道被吸引来的是什么。   不过,那个浑身雪白的小东西似乎是饿红了眼睛,根本不去查看周围究竟有没有危险,直接朝着那草蛇得尸体扑了去。   沐扶夕当然不会错过任何一个可以抓捕的机会,就在那小东西马上就要扑到草蛇的一刹那,沐扶夕忽然从树梢后面一跃而起,落定在那草蛇尸体边上的同时,一把抓起了草蛇,一把抓住了那个小东西。   刚刚她离得远,并没有看清楚这个小东西究竟是什么,如今拎在了手中时,她难免惊讶,因为这个小东西是一只雪豹的幼崽,浑身雪白通透,只剩下一双漆黑的小眼睛,对着她不停的眨巴着,似乎到了现在,这个小东西仍旧没能察觉到危险。   沐扶夕曾经确实是听爹爹和沐云白提起过雪豹,因为这种动物灵性极高,又极其难见,所以往往一只雪豹幼崽,都可以换下一座城池。   只是……   沐扶夕哭笑不得的看着面前的小家伙,它似乎有些太小了,看样子也就才几个月大而已。   “呜……呜呜……”   那小雪豹似乎并不讨厌沐扶夕,不但没有半分的惧怕,更是用一双毛茸茸的小肉爪,捧住了沐扶夕的手指,轻轻放在嘴边舔舐着。   轻轻的瘙痒感,随着手指直达全身,沐扶夕看着眼前这个单纯的小家伙,不知不觉中,抑郁的心情缓解了几分。   “你还真是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东西。”沐扶夕说着,弯腰将小雪豹放在了地上,顺便将那草蛇的尸体也一并给了它,“你走吧。”   那小雪豹听闻见了沐扶夕的声音,慢慢抬起了双眸,一双毛嘟嘟的耳朵,轻轻的耸搭了下去,似乎它真的能够听懂,沐扶夕想要赶走它的话语。   沐扶夕见了,心中一喜,看来这雪豹还真是极其的通人性。   只是……   无论她多么喜欢它,她都不能带着她走,因为前方的路,她自己都是自身难保。   “下次要小心一些,不是每一个抓你的人,都会像我一样的放过你。”沐扶夕说着,转身牵住了追风的马栓,迈步朝着树林外的方向走了去。   那小雪豹呆呆的看着沐扶夕的背影,直到沐扶夕消失了也久久不曾回神……   天空之中,已经零星的挂上了几颗星星,沐扶夕见此,当即不再迟疑的翻身上了追风的马背,勒紧马栓,大呵了一声:“走吧,回马场。”   追风听闻,一路狂奔,朝着马场的方向飞驰了去,然,就在眼看要走出树林时,一直狂奔的追风忽然对着天空嘶鸣了一声,随后抬起一双前蹄,整个马身都竖了起来。   沐扶夕见状,飞身跃上树梢,见追风的样子极其痛苦,转眸朝着追风的蹄子上扫了去,当她瞧见追风小腿上那夹着的猎夹时,拧紧了一双秀眉。   来不及多想,沐扶夕先是翻身跃下树梢,随后拉近追风的马栓,伸手抚摸上了追风的马鬃。   半柱香过后,一直处于惊慌状态的追风终于在沐扶夕的抚摸下,慢慢恢复了平静。   沐扶夕见此,走到追风的面前,对视着追风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道:“追风,我现在要拿掉你腿上的猎夹,可能会很疼,但是你必须承受下来。”   似乎是跟马接触的时间久了,沐扶夕对于这种有灵性的动物,往往都会尊重它们的对着它们说话,可能这样的举动放在其他人的眼里,会觉得她疯了,但是她却一直坚信,对于有灵性的东西,只要你肯愿意屈尊绛贵的曼声细语,那么总有一句话,或是一个表情,是它们能够理解的。   追风听了沐扶夕的话,先是静谧了半晌,随后对着天空嘶鸣了一声。   “好小子,就知道你是坚强的。”沐扶夕说着,当即弯下了腰身,伸手握住那铁质的猎夹两边,缓了几口气之后,猛地卯足了力气,双手一同朝着外侧用力,将那仅仅咬在追风腿上的猎夹,朝着两边掰了开。   这猎夹的中间都被打磨成了利齿状,夹在追风腿上的同时,那利齿便是已经夹进在它的皮肉之中。   沐扶夕其实在掰的同时,便已经做好了追风会忍不住疼痛,直接飞奔出去,或者是其他一些过激的举动。   但是出乎她意料的是,追风并没有,从始至终它就站在她的身边,任由她将那满是利齿的猎夹,从它的皮肉之中分离出来,它只是疼得轻哼,却没有任何过激的行为。   扔掉那满是鲜血的猎夹,沐扶夕顾不得多想的撕裂了自己的衣衫,又给追风做了简单的包扎,待她再次站起身时,对上追风的一双大眼,她笑着摸了摸它的马鬃:“小伙子,你没想到你还是个硬汉。”   追风贪婪的在她的手心下蹭了蹭,似乎对于她的表扬很是受用。   此时的天色已经完全的沉了下去,沐扶夕朝着远处望了去,前方慢慢拢起了雾气,她不禁拧眉,心说不好,眼看着雾障已经升了起来,若是自己再不出去的话,可能要困在这里一夜了。   转身拉着追风的马栓,下意识的往前走了几步,她本想挑一处宽敞的地方辨别一下方向,却不想就在她想要停下来眺望时,忽然脚下一阵松动,随后大片的土地随着她的身子直接沉了下去。   一阵的天玄地转,沐扶夕只感觉大块大块的土块朝着她的周身砸了下去,她下意识的一边下沉一边闪躲,在最终落在最底层的时候,虽然身子刮蹭了一些轻伤,但都并没有大碍。   抬眼看了看自己距离地面的距离,沐扶夕轻轻的拍了拍手,这点高度还是难不住她的,然她想不到的是,不知是哪个猎户挖的猎坑,竟然在这坑里扔了一个猎夹,就在她后退几步想要一跃而起的时候,那隐藏在暗处的猎夹,直接夹在了她的脚踝上。   “啪――”的一声脆响,疼得沐扶夕当即冷汗便是流了下来。   地面上的追风围着这个坑洞不停的转着圈,时不时的对着下面的沐扶夕嘶吼几声,似乎很是着急。   脚腕致命的疼痛,让沐扶夕无力站起,只得挨着土壁坐了下去,借着星光她看着那已经咬进到她皮肉之中的猎夹,幽幽一叹,看来她就算想要出去,也要等到天亮了。   抬眼,朝着地面上还在转圈的追风看了去,沐扶夕轻轻的喊了一声:“追风,你回去吧,去找你的主人。”   追风停下转动的脚步,垂眸朝着沐扶夕看了来,它并没有转身离开,而是直直的看着沐扶夕,似乎它真的听懂了沐扶夕的话,但是它并不想丢下沐扶夕自己在这里。   沐扶夕无奈,对于追风的不肯离去很是心急,如今她和追风都有伤在身,如果她和它的鲜血当真引来了大型的猎物或者是狼群的话,那么她和它没有一点生还的机会。   “追风,去找你的主人,让他来救我,如果你留下来,我们只有死路一条。”压制住心里的着急,沐扶夕对着追风大喊,她其实根本就不奢求,追风当真能将萧王带过来,但是她必须要找一个让追风离去的理由。   她确实是看不上萧王,但是追风是无辜的,她不能因为对萧王的厌恶而牵扯了追风,毕竟追风是无辜的。   她不知道这树林里有没有难缠的大型猎物,如果要是没有,当然是吉人天相,但若是有的话,她根本没有必要让追风跟着自己陪葬,能保住一个便是一个,这是她的冷静和自持。   随着沐扶夕的话音落下,追风又直直的盯着她好一会,才忽然转身的奔驰离去。   沐扶夕见追风终有走了,不禁轻轻的松了口气,闭目靠在身后的土壁上,正打算闭目养神一会,却忽然感觉自己的肩膀一疼,好像是一个东西从上面掉了下来,砸在了她的身上。   诧异之余,沐扶夕全身戒备的睁开双目,借着月色,朝着那砸在自己身上的东西看了去,当四目相对时,沐扶夕戒备全消,慢慢的笑了出来。   “你怎么追到这里来了?”她说着,伸手摸了摸那雪豹的小脑袋,满眼的温柔。   小雪豹贪婪的在她的抚摸下,蹭进了她的怀里,呜咽了一声,慢慢闭上了眼睛,片刻之后,它不但是在沐扶夕的怀里熟睡了起来,更是打起了轻轻的呼噜声。   这……   沐扶夕浑身一僵,有点分不清楚今夕是何夕了。   脚踝上的疼痛一阵阵的钻心,阵阵凉风吹打在她并不厚实的衣衫上,饥寒交迫,寒冷交加,沐扶夕觉得,她活了这么多年,也许这一刻,是她最为狼狈的时候。   只是……   垂眸朝着怀里那个散发着热量的小雪豹看了去,沐扶夕不禁轻轻一笑,还真是托了这个小东西的福,让她觉得此刻的自己,并不是无所依靠的。   紧了紧自己的手臂,将那小雪豹揽紧了一些,沐扶夕也慢慢的闭上了双眸。    第九十三章 决定 - 江山半壁 - 瑶涩   夜晚的牧场上,升起了火红的篝火,那带着暖意的熊熊烈火直飞冲天,将那一块天地都映照上了一层暖洋洋的红。   篝火的上面,架起了一个木架子,上面烤着一些野味,萧王席地而坐,单腿支起,整齐的衣衫由内向外的微微敞开着,长长的马尾发垂在身后的地面上,使得他在狂野之中更增添了一抹邪佞的味道。   他单手提着一个酒壶,狭长而锐利的双目凝视着漆黑的远方,薄厚均匀的唇畔上,挂着的是那还不曾滑落的晶莹酒珠。   太史先生慢慢走了过来,蹲下身子看着篝火上的猎物:“皇后娘娘还没回来?”   萧王听闻,收回目光,轻轻摇了摇头,仰首又是喝了一口烈酒。   “那么……王爷的意思如何?”太史先生转动了一下架子上的野味,轻轻地问出了声,“如果皇后娘娘当真丧命在树林里,明日的朝野必将会引起动荡,如果当真按王爷所说,皇后对皇后娘娘用心良苦,那么皇后娘娘的失踪,定会让皇上郁郁寡欢,如果皇上因此而无心过问朝政的话,那么对于王爷想要谋权的大计,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萧王默不作声,一双鹰眸更显锐利,他很清楚太史先生分析的是正确的,只要沐扶夕现在下落不明,或者是生死未卜,鹿绍凡一定会无心过问朝政,而他只需在这个节骨眼上见缝插针,那么鹿绍凡身下的那把龙椅,他将会手到擒来。   “王爷可是困惑了?”太史先生幽幽一笑,“如何选择,其实很简单,王爷只需遵照自己的心意便可。”   萧王拧眉,朝着太史先生的方向望了去:“太史先生为何总是要让本王随心?难道不随心,便不可以办事?”   太史先生一愣,一抹悔恨之色浮上双眸,不过很快,那一抹悔恨便是消失在了他那双饱经风霜的黑眸之中:“只有万事随心,方能万世不悔,王爷没有做过任何悔恨的事情,所以不会明白后悔的滋味,但老夫因为这个‘悔’字,却是几近疼痛了一生。”他说着,难免苦涩一笑,“王爷,前车之鉴不可不信。”   萧王凝视着太史先生的那凝着疼痛微笑许久,才呼出了一口凉气,扔下酒壶的同时,慢慢的站起了身子。   太史先生一愣,也是跟着站起了身子,“王爷是打算去救人性命?还是打算去要人性命?”   萧王轻轻一笑:“本王不屑算计一个女人,用一个女人的鲜血铺平道路。”说着,转身便要朝着马棚走去。   然,就在他刚刚走出几步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阵奔驰的马蹄声,这让他停下步伐的同时,难免转身眺望。   太史先生听闻,也是寻声而望,可是他们只是看见了奔驰而来的追风,并没有看见那本应该骑在马背上的沐扶夕。   “这……”太史先生先行拉住了追风的马栓,大致的打量了一下追风,不禁将双目定在了追风缠绕着衣衫的小腿上。   萧王一愣,快步朝着追风走了过来。   “王爷,追风受伤了。”太史先生说这着,慢慢的蹲下了身子,伸手摸了摸追风被衣衫包裹住的小腿,不禁又道,“看样子是被猎夹夹伤了,不过做了应急的处理,应该没有大碍。”   萧王听闻,沉下了几分声音:“确定是猎夹?”   “确定。”太史先生慢慢站起了身子,转眼朝着漆黑的树林里看了去,“应该是皇后娘娘带着追风碰到了猎户的陷阱,不过,为何只有追风自己回来了?”   萧王转眼垂眸,再次朝着追风的小腿看了去,直视着那绷紧在追风伤口上的衣衫,他虽是很不想承认,但却不得不承认的道:“看样子应该是沐扶夕救了追风。”   “懂得打猎的人都清楚,当在树林之中一旦沾染上血腥,必定会引来大型的猎物,皇后娘娘竟然没有让追风留下当做诱饵,而是放追风回来,不得不说,光是她这一份的心思,便是无人可以比拟的。”说到此,太史先生不免又是轻轻呢喃了一句,“果然是一介奇女子。”   萧王轻笑着摇了摇头,沐扶夕一向不按常理出牌,转眼朝着追风看了去,他伸手摸上了追风的马鬃:“你可是知道那个女人在哪?”   追风在原地转了一个圈,算是给予了萧王一个肯定的回答。   “很好。”萧王直接跃身上马,夹紧追风的马腹,“走吧,带我去找那个女人。”   “嘶――”的一声长鸣,追风再次奔驰了起来,朝着漆黑的树林再次飞奔了去。   太史先生看着不过是眨眼功夫,便已经消失在马场上了萧王,轻轻一笑,声音一叹:“孽缘……”转身,朝着马棚走了去。   漆黑的树林,看不见半点光亮,借着月色,沐扶夕睁开了双眸,朝着宁静的夜空看了去,淡然的勾了勾唇角。   怀里的小雪豹还在恬静的熟睡着,这一刻,沐扶夕对于它有极大的一部分是羡慕的。   当然,她并不是羡慕小雪豹的大胆,而是羡慕小雪豹的年幼无知。   曾几何时,她也曾这般大胆的靠近一个人的怀里,贪婪的吸取着那份来自那人身上的温暖,然后恬静的笑着,以为只要和他在一起,便是天下无忧。   但是现在,那份温暖的怀抱明明还摆在她的面前,但是她却不能再肆无忌惮的依恋着,因为她害怕,她的这份贪恋,会为了其他人而酿成大祸。   人们常说,在面对生死的时候,你往往总是会想起你最牵挂的那个人,所以很顺其自然的,她想起了绍凡,那个在她的记忆之中,永远站在绿水湖畔,对着她含目微笑的谪仙少年。   绍凡……   深深的呼出一口气,沐扶夕静静的想,如果自己要是还能活着出去的话,她会用心去珍惜和绍凡在一起的每一秒,什么江山社稷,什么家族荣耀,和她有什么关系?只要她的爹爹没有伤害到绍凡,亦或是绍凡没有伤害到她的爹爹,她都会对一切的一切假装视而不见。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也学会了自欺欺人,但如果这一次,只有自欺欺人才能使这份平静的幸福走的更加长远的话,那么她愿意假装什么都看不见……   一路奔驰过来的萧王,气喘吁吁,翻身跃下追风,疾步朝着那陷进走了去,他本以为会看见沐扶夕无助的颤抖,又或者听闻见她低低的哭泣,但饶是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看见这么一副场景。   月色下的她,已经松散开的长发披散在脑后,红痕还没褪去的面颊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她轻轻瞌着双眸,任由那皎洁的月光打在她的面上,照亮了她的睫毛,是让人光是看了便觉得惬意的美景美象。   萧王一直都承认沐扶夕是美丽的,但是这个世道上的美丽女子千千万万,并不是只有美丽,才能吸引住男人的目光。   在沐扶夕的身上,有着其他女子没有的淡然自持,果断勇敢,这些来源于她身上那些与生俱来的一切,与她的美貌并存在她的身上,让她无论在什么时候,哪怕是最为狼狈的时候,仍旧是那般的美丽动人。   美丽的女子可以倾人倾心,但如沐扶夕一般存在的女人便足以倾国倾城。   “劳皇后娘娘久等了,不知皇后娘娘这美景可是欣赏够了?若是够了,便请皇后娘娘上来吧。”萧王说着,扯下自己的腰带,顺着陷阱的边缘甩了下去。   沐扶夕听闻见了萧王的声音,先是一愣,抬眼向上看时,只见萧王已经将腰带顺了下来。   脚踝上的疼痛还在叫嚣着,沐扶夕不敢有片刻的耽搁,拉住腰带的一端,轻轻的一扯,萧王便是会意的开始拉动起了腰带。   陷阱离着地面不过是一米多高的距离,再加上沐扶夕本身也就九十多斤的重量,所以萧王并没有怎么费力,便是将沐扶夕从陷阱里拉了上来。   “追风,谢谢你。”这是沐扶夕被萧王拉上来之后,说的第一句话,随后,在追风得意的吼叫声之中,沐扶夕挑了一处树根坐下,慢慢掀起了自己的裤脚。   萧王嘴角一抽,将腰带缠回了腰间:“要休息回到马场再休息也不迟。”   这个女人,明明是自己救了她,她却偏偏谢一匹马,这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沐扶夕并没有搭理萧王,而是仍旧慢慢卷动着自己的裤脚。   萧王叫沐扶夕没有回答自己,讨了个没趣,见沐扶夕没有起身的意思,正想直接打横强行抱着她离开,却不想当他走近她的时候,闻到了一股子浓浓的血腥味,垂眸看去,不禁浑身一僵,因为他很清楚的看见,在沐扶夕的脚踝以上,小腿以下的地方,死死的夹着一个由硬铁打磨的锯齿猎夹。   “什么时候夹到的?”萧王上前几步,俯身蹲在了沐扶夕的身边,见那颗颗利齿已经咬紧了沐扶夕的皮肉之中,不禁更是拧紧了长眉。   这猎夹夹到身上的滋味,他并不是没有品尝过,以前在三珈关的时候,他便是在附近的树林之中踩到过一个,当时大夫给他取猎夹的时候,他虽然并没有痛苦的吼叫,但是那牵扯着肉丝的疼痛,却是他自己心知肚明的。    第九十四章 猛虎 - 江山半壁 - 瑶涩   “刚刚在陷阱里夹到的。”沐扶夕淡淡的道了一句。   虽然她并不愿意搭理身边的这个男人。但是事实是这个男人确实救了自己。   鲜血还在不停的顺着那利齿向外流着。萧王抬眼见沐扶夕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便是已经知道了她现在有多疼。   “先回马场。然后让太史先生给你处理一下。”他说着。就要伸手将沐扶夕抱起。   沐扶夕感觉到他的碰触。下意识的伸手扫掉了他的手臂:“不用回去。我自己有办法。”   萧王一愣。怒从心起:“你这个女人就是想要倔强。也要分清楚场合吧。”他实在是觉得沐扶夕长了个欠抽的性子。倔强的堪比磐石。   沐扶夕轻轻一笑:“能不求人的时候。我从不求人。”她说着。忽然要紧了牙关。伸手便是握住了那猎夹的两边。   萧王见了她这个动作。当即就反应过來了她想要干嘛:“你疯了。”他惊讶一叹。狭长的眸子堆满了不敢相信。   就连他曾经的夹子都是要靠着别人才能取下來。因为那取夹子时候的疼痛。并不是一般人能够忍受的。但是他沒想到。沐扶夕现在竟然想要忍着疼痛取下猎夹。   这个女人是疯的……   这是他现在唯一能想到的一句话。   然。就在他惊讶的同时。沐扶夕手上的动作根本不停顿。她要紧牙关一点点的掰开。那死死咬着自己脚踝的铁夹。豆大的汗珠滚过面颊。是她所有无声的隐忍。   萧王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沐扶夕的动作。甚至是连呼吸都忘记了。那还沾着血肉的利齿。一点点随着沐扶夕的用力。而慢慢退了出來。随着“吧嗒”一声的轻响。那铁夹终于被沐扶夕硬生生的掰开了。   收回自己的腿。沐扶夕又撕扯下了自己的一块衣衫。一边给自己做着简单的包扎。一边转眼朝着呆楞的萧王看去:“你是特意來救我的。”   “你还需要别人救。”墨王唇角轻轻的抽动了几下。其实他更想说的是:沐扶夕。你其实根本不需要别人救。因为就你这毅力。就是掉进深渊。你都能自己爬出來吧。   沐扶夕淡淡一笑:“确实不需要。”从小的自立。让她早已忘记了依靠别人的滋味。   萧王见她沒有半分女子的委婉。唇角又是一抽:“在皇后娘娘的身上。本王还真是看不到一丁点大家闺秀的影子。难道出身将门的女子。全是皇后娘娘这般的伪男子么。”   沐扶夕慢慢扶着身后的树干站起了身子。扫了一眼仍旧蹲在地上的萧王。轻轻一笑:“并不是只有萧王你才懂得什么叫做自立。也并不是只有经历过磨难的人。才理解自立的含义。”   萧王冷哼一声站起了身子:“皇后娘娘的可是再说本王目光浅短。”   沐扶夕淡淡一笑。目若浮萍:“不。我只是想说。萧王你不过是高估了你自己而已。”   萧王被沐扶夕噎的一顿。不过却并为发怒。如果这话要是从别人的口中说出。那个人现在一定尸骨全无。但是这话从沐扶夕的口中说出來。却是让他不想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因为沐扶夕确实是做到了。当着他的面。将那个足足有三寸长的一排利齿。从她自己的肉丝之中抽离出來。   对于这样坚韧到连男人都为之动容的女子。他虽然还谈不上佩服。但足可以使得他点头赞同。沐扶夕确实有着其他女子。甚至是有些男子都沒有的刚毅。   “悉悉索索……”一阵轻微的响动传來。引來了萧王与沐扶夕同时的侧目。   四目相对。两个人均是谁也不曾说话。就在这时。一直窝在沐扶夕怀里。被沐扶夕放在衣襟之中的小雪豹。忽然探出了脑袋。并朝着不远处的枯树丛叫喊了起來。   萧王沒想到沐扶夕的怀里竟然还有个东西。惊讶的同时。不免朝着小雪豹叫喊的方向扫了去。不过是轻轻地一眼。便是心中沉了几分。   “皇后娘娘可有见过老虎。”他轻轻一笑。说话的同时。抽出了腰间的利剑。   老虎。沐扶夕一愣。转眼朝着那一处的响动看了去。随着她目光略过去的同一时间。一只足足有半人多高的老虎。从枯树枝之中慢慢走了出來。   沐扶夕并沒有看见过老虎。如今见着那老虎一双泛着幽绿色的双眸。不禁震得后退了一步。   那老虎似乎并不害怕萧王手中那冒着森森寒气的利刃。用一双充满杀戮的眼睛。分别将沐扶夕和萧王扫视了一圈之后。忽然仰头对着天空长鸣了一声。   “嗷。。”这一声的长鸣。足矣震跑附近气息的其他小型动物。就连附近的枯树枝。都跟着颤了几颤。   趴在沐扶夕衣襟里的小雪豹。不甘示弱的对着那老虎使劲的叫喊着。浑身雪白的毛发全部竖了起來。   沐扶夕虽然不知道小雪豹为何对这老虎如此的敌视。但却下意识的将那小雪豹再次塞进了自己的衣襟里。因为她很清楚。若是小雪豹当真跳下去朝着老虎扑过去。可能连给那只老虎塞牙缝都不够。   受伤的脚踝还那般清晰的能让她感觉到疼痛。如今看着那站在不远处跃跃欲试的老虎。沐扶夕猛地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尽量忽视掉脚踝的疼痛。因为她知道。马上将会有一场你死我活的奋战。她绝不能在这个时候分了心智。   那老虎站在原地等了很久。见沐扶夕一直沒有动静。不禁再是安奈不住。当即张开血盆大口。朝着沐扶夕猛扑了过去。   沐扶夕再次后退一步。正想跃身上树。却不想就在她脚尖点地的那一刻。触碰到了脚踝上的伤口。钻心的疼痛猛然袭來。让她一个不稳的靠在了树干上。   眼看着那猛虎马上就要扑在她的身上。忽然手臂一紧。紧接着。一阵浓郁的蓬莱香扑进了鼻息之中。   单手搂住她腰肢的萧王踮脚飞身上树。将沐扶夕放在树梢上的同时。淡淡的道了一句:“在这里做好。有男人的地方。还不需要女人动手。”说罢。便翻身跃下了树梢。与那老虎撕缠在了一起。   萧王虽然早已在战场上身经百战。但是在面对老虎这种庞大凶猛的动物时。仍旧有些力不从心。他想要找寻到老虎的软肋。但每次只要他想靠近那老虎时。那老虎便会极其快速的挥舞双掌。这让他还沒靠近到它的身边。便被那带着利爪的掌风给扫了回來。   沐扶夕站在树干上。垂眸看着下面与猛虎厮杀的萧王。有那么一刻。她对这个被人称之为魔鬼的男人。有了一点点的改观。   最起码这个男人。还沒有阴狠到。可以对所有的人生死视而不见。因为他明明可以选择扔下受伤的她。独自一个人离开。   半个时辰之后。萧王仍旧在原地与那老虎厮杀着。严重的体力消耗。让萧王慢慢有一些体力不支了起來。   他再次飞身落在了地面上。正想缓一口气。却不想那老虎忽然再次朝着他扑了过來。   萧王一愣。随后迅速后退了几步。他本想借由后退的功夫让自己缓解一下急速的呼吸。却不想他的身后是一处塌破。而他后退的最后一步。直接踩空了下去。   猛然的失去平衡。让萧王身子迅速顺着那塌破摔了下去。一阵的天旋地转。尘土飞扬。呛的他剧烈的咳嗽了起來。   忽然。一条腰带缠绕上了他的手臂。将下坠的他拉扯在了半空之中。   萧王一愣。随即抬眸。当他看见站在上方的沐扶夕拉。正费力的拉扯着腰带的另一头时。沒有一丝喜悦。反而大声的喊了一声:“松手。”   上面还有一只猛虎。沐扶夕根本沒有时间拉扯他上去。而这一条细细的腰带根本支撑不了多久。与其最后的结果是两个人一起摔下去。那他宁愿自己先行摔下去。   他不屑拉着一个女人成为自己的垫背。当然。除了那个欠着他血债的老女人。   沐扶夕紧锁着眉。吃力的拉着腰带。听闻见了萧王的话。不禁笑了一下:“你若是死了。我找谁分胜负去。”   萧王呆若木鸡。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这都什么时候了。如此迫在眉睫之时。边上还有一只蹲墙根的老虎。在那里双眼冒着绿光。这个女人竟然还有心思考虑狩猎的事情。她究竟是心太大了点。还是根本就沒长心。   沐扶夕沒时间去仔细研究。萧王那好似被雷击了的表情。将手中的腰带先行拴在了身边的树干上。便转身捡起了萧王的长剑。对着那老虎看了去。   那老虎似乎是觉得沐扶夕阻碍了它的好事。对着沐扶夕一声嘶吼之后。直接朝着沐扶夕扑了过來。   脚踝上的疼痛。难免让沐扶夕分神。这种像是在骨头上长出利刺一样的疼痛人。让她只是轻微的一动。便瞬间汗流浃背。   脚踝上的疼痛却变本加厉。沐扶夕手持长剑的站在原地。眼看着那猛虎朝着自己扑了过來……   第九十五章 相还 - 江山半壁 - 瑶涩   被单手拴在塌破上的萧王。除了能听见时不时从上面发出的碰撞声之外。根本看不见上面的情形究竟是如何了。   不过相对于看得见。他其实更加希望看不见。因为最起码看不见还有一丝的希望。   那老虎是何其的凶猛他并不是不知道。如今沐扶夕还带着伤。怎是那老虎的对手。他现在只是希望沐扶夕。能够知难而退的找个地方藏起來。而不是钻牛角尖的和那老虎硬碰硬。   忽然。头顶上扫來了一阵寒风。打算了萧王的思绪。他抬眼朝着自己的头上看了去。只见一个黑影朝着他的身侧砸了下去。   萧王浑身一阵。伸出手臂想要拉扯住那个黑影。可还沒等彻底将自己的手臂伸出去。那黑影便直直的在他的眼前坠了下去。   沐扶夕……这是他的第一个想法。   “沐扶夕。。”他忽然破口大喊。朝着自己的身下看了去。可漆黑的夜根本让他看不清楚。在他的身下。这坍塌下去的土壁究竟有多深。   “沐扶夕。。”他再次开口。想要从那望不到尽头的下面。听见一点点的回声。可是他等了半晌。却什么都沒能听见。连一点轻轻的呢喃都沒有。   “沐……”就在他想要再次开口大喊的时候。顺着他的头顶。传來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随着他惊讶的抬眸。便是听闻见了沐扶夕那精疲力尽的回应:“萧王叫魂的功夫还真是一流。只不过很可惜。掉下去的那个不是我。”   月色下。她满身鲜血。就连白皙的面颊都被鲜血所覆盖。她的衣衫几近零碎。满头的长发披散在身后。随着寒风逆飞而扬。   如果要是过路的人看见了。定会被这样的沐扶夕吓得沒了魂魄。但是此刻在萧王的眼中。如此模样的沐扶夕。却是美得无人能比。   是谁说。自信的女人最能勾人心智。曾经他不信。但是现在。他相信了……   沐扶夕解开系在树干上的腰带。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将萧王从塌破拉了上來。随着萧王的平安上來。沐扶夕再是用不出一丁点的力气。直接坐在了地面上。连一根手指头都懒得动弹。   萧王见沐扶夕的样子。知道她累极。也不去问将那老虎扔下去的过程。忽然后背一阵火烧火燎的疼痛。这让他不禁拧了拧长眉。   刚刚在树上的沐扶夕看得清楚。确实那老虎有一掌拍在了萧王的后背上。她费力的从地上站了起來。走到萧王的背后。轻轻的道:“把衣服脱了。”   萧王一愣。先是诧异的回眸看着沐扶夕半晌。随后才有些木讷的脱下了自己的衣衫。一阵寒风掠过。吹打在他结实的肌肤上。带起了层层战栗。   沐扶夕先是看了一眼萧王后背上还在流着血的抓痕。随后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瓷瓶。打开之后。将里面的白色粉末。尽数倒在了萧王的伤口上。   一阵止痛的凉意袭遍全身。萧王讶然:“堂堂元清的皇后。竟然会随身携带止血散。沐扶夕。你这个皇后当的。还真是前无古人后无來者。”   沐扶夕连笑都懒得笑了。只是很平静的叙述着:“小时候爹爹时常带着我和云白出门打猎。磕磕碰碰是常有的事情。因为要照顾云白。所以我便是在每次出门时。带上各种应急的药物。久而久之的。也就习惯了。”   萧王沒想到沐扶夕竟然会解释。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岔开话題的又笑:“难道你是帮沐云白处理伤口习惯了。所以才对其他男子脱衣服也见怪不怪了。”   再次撕裂了几条自己的衣衫。沐扶夕懒得搭理萧王的调侃。就事论事的道:“在面对生死时。一切都显得是那般的渺小。萧王你应该庆幸。我有足够的冷静。可以帮你处理伤口。若是此刻你身边站着的是其他女子。你就等着血尽而亡吧。”   萧王悠悠一笑。确实。在这一点上。他需要庆幸。转眼。见沐扶夕那精致的锁骨。在破烂的衣衫下若隐若现。他狭长的双眸忽然暗下去了几分。一个前倾。将沐扶夕压在了自己的身下。   支撑起自己的双臂。他看着这个只有在鹿绍凡面前。才会显得娇小和依人的女人。忽然下腹一紧。一股强大的占有欲。涌上了他的心头。   “沐扶夕。如果有朝一日。本王抢下了鹿绍凡身下的那把椅子。是不是就代表着。本王也将你抢到了怀中。”   说实话。这一句话说出口的时候。他只是当一个玩笑。但这里面究竟几分真几分假。竟是连他自己都拿捏不准的力道。   沐扶夕长腿一抬。朝着他下腹的软肋踹了去:“如果有朝一日你抢下了那把椅子。那么我。便是第一个用剑指着你的人。”   萧王伸手挡住了沐扶夕袭來的膝盖。微微一笑。邪佞狂野:“难道在你沐扶夕的眼中。就只看的见鹿绍凡一个男人么。”   沐扶夕也是还给他一个微笑:“从五岁时。沐扶夕见到鹿绍凡的那一刻。便已注定了。沐扶夕这一世便只能是鹿绍凡的。”说着。再次抬手朝着他的面颊挥了下去。   萧王一愣。并沒有察觉到沐扶夕挥來的拳头。当即被沐扶夕的拳头打中在面颊上。疼得他直接闪身坐在了一边。   沐扶夕慢慢坐起了身子。看着捂着自己面前的萧王。沒有一丝惊慌:“在沒有涉及到绍凡时。你所做的一切。我可以不闻不问。但有朝一日。你真的伤害到绍凡了。那么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萧王拧眉:“沐扶夕。鹿绍凡给了你什么。让你如此的对他死心塌地。”说着。他的目光扫过她那还带着血痕的面颊。讥讽一笑。“如果他在乎你。又怎会眼睁睁的看着你挨打。而不闻不问。”   沐扶夕慢慢站起了身子。垂眸冷视:“鹿绍楠。爱是不图任何回报的付出。你的无知。让我觉得你真可怜。”   萧王捂着自己酸疼的面颊。倒也不恼怒。只是已有所指的笑了一下:“皇后娘娘对皇后的感情。还真是让本王嫉妒。只不过。本王料定了用不了多久。皇后娘娘便会被皇上亲手伤害的体无完肤。本王倒不是很期待皇后娘娘受伤的样子。但是本王要告诉皇后娘娘一句话……”   沐扶夕微微眯眼:“什么话。”   萧王朝着她倾了几分身子。压低了几分音量:“本王随时等着皇后娘娘的到來。与本王一起联手。推翻朝政。”   沐扶夕冷笑:“萧王。你凭什么认定了我一定会去找你。你又凭什么觉得绍凡一定会伤害我。”   萧王直起身子。转身朝着追风走去。在拉住追风马栓时。又是笑容浅露:“因为我比皇后娘娘更加了解先帝。”   “萧王别忘记了。先帝已经驾崩了。”   “但是皇后娘娘也别忘记了。鹿绍凡可是先帝一手培养出來的。”   “萧王用已去的先帝。來预判现在的皇上。萧王难道不觉得强词么。”   “是不是强词。也许现在在皇后娘娘的心里。就已经有了一个预料的答案了。”   “……”沐扶夕语塞。不是因为她穷词。而是因为萧王戳在了她的心上。   绍凡确实是在改变着。这是她亲眼所见的事实。但是。导致这一切罪魁祸首的人不是太后么。为何萧王会一口咬定是景德帝。   萧王拉着追风走到沐扶夕的身边。见她还在呆楞。不禁轻轻勾了下唇畔。讥讽一笑:“到底事实是什么。皇后娘娘可以慢慢拭目以待。但是现在。还是先劳烦皇后娘娘上马吧。”   沐扶夕一愣。转眼朝着萧王扫了一眼。现在的天色已晚。她确实必须要回去了。   抬脚跃上马背。正想接过萧王手中的马栓。却不想后背猛然一震温热。那熟悉又陌生的蓬莱香。再次将她包裹了起來。   “你……”沐扶夕拧眉回首。看着坐在自己身后的萧王。   “恩。”萧王剑眉一扬。颇似好笑。“难道皇后娘娘打算让本王走回去不成。”说着。双手分别穿过她的腰身。在她的身前。握紧了马栓。   除了绍凡之外。她再沒有和其他男子有过亲密的碰触。如今萧王的举动。让她着实坐立难安。   她试图将自己的身子往前蹭。与身后那炙热的胸膛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萧王感觉到了她的不自在。只是无声一笑。便再次的收拢起了自己的手臂:“本王并不会对皇后娘娘有什么不轨之意。”   沐扶夕身子一僵。嘴上却不松口:“萧王那三脚猫的功夫。就是相碰。又能碰的了谁。”   耳边的呼吸声加重了几分。萧王在她的话音落下之后低低发笑:“难得一向刚毅如铁的皇后娘娘。也有小女子风情万种的时候。”   她一直僵硬着全身。想要尽可能的与自己拉开距离。这样的举动。虽然是每个大家闺秀应该有的分寸和避嫌。但落在沐扶夕的身上。却是格外的骚动他的心房。   原來。她并不是只有在面对鹿绍凡的时候。才会露出这醉人的模样……   第九十六章 露陷 - 江山半壁 - 瑶涩   戌时。元清国。沐侯府。   朗朗星空下。孀华独自一个人在院子里來回度着步。任由那长长的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细长。却也遮不住她此刻面颊上那挂着的心急。   小姐已经出去一整天了。倒了现在仍旧沒有回來过。二少爷已经來找过小姐好几次了。都被她挡了回去。但她最害怕的是一会老爷或者是夫人來看望小姐。那她就真的再沒有别的借口阻拦了。   坐在石凳上的婉晴。是从孀华的口中得知沐扶夕溜去了府门。眼见着如今孀华担忧的在院子里转圈。她却沒有一丝一毫的着急。   她不明白。为什么无论何事。小姐永远第一个告诉的都是孀华。而她自己永远都是最后一个才知道的。甚至可能是。很多事情她都不知道。   她不懂。明明自己与孀华都是跟在小姐身边长大的。为何小姐却永远偏心着孀华。   越是这般想着。她的心里越是不舒服。忽然。远处一排若隐若现的火光。映着她的眸子。正朝着院子这边走了过來。   见着那火光的婉晴。忽然勾唇一笑。起身走到了孀华的身前。拉着孀华面对自己。背对着院子口。   “孀华。小姐走的时候究竟是怎么和你交代的。为何小姐到现在还不曾回來。”她佯装着心急。一双眼睛却是悄悄的盯着。那已经快要到达院子口的火光。   孀华背对着院子口。根本不知道有人过來。本來就心急的她。顾不得多想。着急的道:“小姐只是说要出去转转。然后就离开了。”   婉晴见着那一排火光。终是停在了院子外。不禁抬高了几分音量:“你怎么能让小姐独自一个人离开。你可知道小姐现在是什么身份。若是这事被老爷知道了。你拿什么担待。”   孀华叹了口气。完全不知道婉晴的心思:“小姐根本不给我说话的机会。不过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小姐能出去散散心也好。至于老爷那边。只要你不说。我不说……”   沒等孀华把话说完。忽然一声厉吼声。从院子口传了进來:“放肆。。”   孀华吓得浑身一抖。当即跪在了地上。婉晴偷偷一笑。跟着孀华一起跪在了地上。   在小厮和婢女的簇拥下。沐自修慢慢走近了院子。看着跪在地上的孀华。怒气丛生:“小姐究竟去了哪里。”   孀华浑身抖如筛糠。白了面颊:“回。回老爷的话。奴。奴婢也不知道小姐去了哪里。只是知道小姐出门了。”   “孀华。你还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蒙蔽众人。你可知道现在的小姐。可是当今的皇后娘娘。若是出了半点差池。整个沐侯府都要跟着陪葬。”   孀华咬了咬唇。狠狠的对着地面开始磕头:“老爷息怒。孀华知错了。知错了……”   “知错。”沐自修咬了咬牙。“就是平日里扶夕太过骄纵你。才导致了你现在对整个沐侯府的有恃无恐。若是不给你点教训。你怎能记得住。”   “老爷……”孀华猛然抬头。一张本就沒了什么血色的小脸。更加的惨白了下去。   “來人。”随着沐扶夕大喊一声。一群家丁将孀华团团的围在了中间。   “给我杖刑这个沒有规矩的奴婢十五大板。”   “是。老爷。”   随着沐自修的话音落下。那些小厮抬凳子的抬凳子。拿板子的拿板子。不出片刻的功夫。孀华便被他们架在了长椅上。   “啪。。啪。。啪。。”   随着那一声接着一声的板子。应声落在孀华的腰身上时。跪在一边的婉晴。悄悄的翘起了唇角。双目一闪而过的。是抑制不住的得意。   叫小姐平日里只宠着你。什么事情都和你说。这次你不但落得了一身的板子。还把小姐交代的事情给办砸了。我倒要看看。小姐还会不会像是曾经那般宠着你。   戌时。元清国。城外马场。   夜风。带着丝丝潮湿的寒意。佛过萧王耳鬓边的长发。遮盖住了他一双透着精光的狭长双眸。   看着沐扶夕那露在衣衫之外的修长脖颈。与凝脂的肌肤。体内那股强烈的占有感。再次冲击上了他一向冷静的大脑。   伸手。再次紧了紧自己的手臂。将她僵硬的身子揽近胸膛几分。闻着她身上那从不用香料的自然清新。是他心里一个强大阴谋的成形。   沐扶夕。你确实是一个难得的女人。但是很可惜。你选错了良人……   篝火的光慢慢出现在二人的眼前。使得沐扶夕轻轻的松了口气。待她和他骑着追风终是站定在篝火边上的时候。对上的。是太史先生一双饱含着不明笑意的双眸。   随着太史先生拉住马栓。沐扶夕先行跳下了马背。但是脚背上的疼痛。根本承受不住她的力道。所以她才刚刚落在里面上。那脚踝上的疼便又是再次叫嚣了起來。   以单脚支撑着自己的整个身体。沐扶夕直接对着太史先生抱了下拳:“如今天色不早。我便先行回去了。”   太史先生微微一笑。并不打算揭穿沐扶夕的身份:“公子慢走。”   沐扶夕颔首。一瘸一拐的朝着马场外走了去。   扫了一眼沐扶夕离去的背影。太史先生转眼朝着萧王看了去:“树林里当真有老虎。不然王爷和皇后娘娘怎么都伤得这般严重。”   萧王轻轻一叹:“确实是有老虎。不过被她……”他说着。用眼睛瞄了瞄沐扶夕远去的方向。随即又收了回來。“扔下峭壁了。”   太史先生一愣。几不可置信的呢喃:“沒想到皇后娘娘的本事。竟然如此不容人小窥。”   萧王讥讽一笑。却不可否认。   因为沐扶夕彪悍起來的时候。确实不像个女人。就是现在。他都无法想象。沐扶夕究竟是用了什么办法。能将一只半人來高的老虎扔下峭壁的。   太史先生自言自语的又道:“如此人才。却生得个女儿身。当真是可惜了……”   萧王轻哼:“可惜。就算她是女子……”不过沒等他把话说完。便是被另外一个声音所打断。   “就算谁是女子。”   萧王一愣。看着去而复返的沐扶夕。拧了拧剑眉:“你怎么又回來了。”这是阴魂不散么。   沐扶夕扫过面前的墨王。伸手指了指追风马背上的那些野味:“还沒有分出胜负。我回來不过是讨要一个结果。”   萧王听了沐扶夕的话又是一愣。待他顺着沐扶夕的目光。看见追风背上的猎物时。才恍然大悟。原來沐扶夕是在说她和他比试的事情。   不过不得不说。沐扶夕所猎获的野味确实是比他多。因为开始他就沒打算认真的和她比试。   只不过。在经历了刚刚的事情之后。他不知道为何。突然是那么不想输给沐扶夕。   虽然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何时会和一个女人较真了……   沐扶夕见萧王半天沒有个声音。不禁再次开了口:“难道谁输谁赢。就这般的让你难以启齿么。”   太史先生站在一边默不作声。静静的看着沐扶夕与萧王。满含笑意。   萧王看着沐扶夕那固执却清澈的双眸。憋了半晌。从牙缝之中蹦出了几个字:“你赢了。”   沐扶夕点了点头。对着萧王又道:“那么作为交换的条件。今日的事情你便是要致死为我保守成秘密。”   萧王面颊一抽。手指攥的“咯咯”作响:“好。”   “希望你能遵守信用。”沐扶夕说罢。再不做停留。转身离去。   看着沐扶夕二次离去的背影。太史先生终是轻笑出声。度步到了萧王的身边。轻轻一叹:“能让王爷吃瘪的人。老夫还是第一次见着。如此可见。皇后娘娘当真是个奇女子。”   萧王浑身一震。怒不可及的竟是笑了出來:“能让本王吃瘪的女人。只能是本王的女人。”   太史先生这次倒是并不惊讶:“皇后娘娘确实有着。想让万千男子占为己有的能耐。”   “不。”萧王轻轻摇头:“不过是一个沐扶夕。本王根本看不上眼。本王之所以要挑拨她和鹿绍凡之间的感情。只是因为本王赏识她的才华。本王绝对不会重蹈墨王的覆辙。爱上这个难以控制的女人。”   太史先生微微一笑:“王爷确定。”   萧王眼中浮现出久违的萧冷:“本王确定。”   太史先生见萧王说的这般肯定。倒也不再继续询问。忽然想起了一个月之后的比武。不禁岔开了话題:“一个月之后便是与琉岚的比试。既然皇上这次把选将的事情交给了王爷。就是在试探王爷的忠心。所以这一次与琉岚的比试。要想取得了皇上的信任。便是只能赢不能输。”   萧王点了点头。勾唇一笑:“这次比试的人选。本王心里已早有定夺。这一次本王不但要取得了鹿绍凡的信任。本王更是要让鹿绍凡与沐扶夕心生间隙。”   太史先生轻轻拧眉:“王爷想要一石二鸟。”   萧王慢慢呼出了一口凉气。眉宇之间慢慢凝聚上了一层狠戾:“沒错。”   第九十七章 帮忙 - 江山半壁 - 瑶涩   戌时三刻。元清国。   沐扶夕顺着自己经常翻越的小路绕进了城里。不想她还沒走上几步。便是见着大批的官兵经过。转身闪躲进一处拐角。沐扶夕放低了自己的呼吸声。一直到这群士兵离开。才走出了拐角。站在了月色下。   如果她沒有看错的话。刚刚那些士兵的盔甲上。挂着的是沐侯府的标识。也就是说。这些士兵是自己爹爹的手下。   可如此深更半夜。爹爹为何要派这些士兵出來。而且看他们刚刚谨慎探查的样子。似乎是在找寻着什么人。   带着种种疑问。沐扶夕忍着脚踝上的疼痛。回到了沐侯府。此时的沐侯府灯火通明的一片光亮。在漆黑的夜色之中很是刺眼。   沐扶夕一愣。转身绕过了正门。朝着后门走去。然。就在她刚要伸手敲响后门。给予孀华信号时。忽然身边响起了一声低低的问候。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沐扶夕一愣。垂眸朝着身边望了去。当她看清楚月色下。对着自己点头弯腰的人时。不禁诧异的拧眉。   “你怎么会在这里。”   张高微微一笑:“奴才怎么会在这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整个沐侯府。都处在戒备的状态之中。”   沐扶夕一愣:“出了什么事情。”   “找人。”   “找谁。”   “找皇后娘娘您。”   “我。”沐扶夕轻轻一惊。随后转眼朝着后门之中。那映照出來的火光看了去。“难道是爹爹知道了。我偷偷溜出府门的事情。”   张高仍旧微笑。像是里面的紧急跟他全然无半点的关系:“如果奴才刚刚沒有听错。似乎皇后娘娘的一位侍女。正在因为皇后娘娘独自离开。而挨着板子。若是皇后娘娘这个时候进去。恐怕那个侍女的命也就算是交代了。”   沐扶夕一愣。因为不可否认。张高说的沒有错。她爹爹办事一向严谨公正。如果自己现在就这么回去了。那孀华包庇自己的罪也就坐实了。现在自己是皇后。爹爹虽然不会责罚她。但是孀华沒准会因为这事而送了命。   转眼。朝着月色下。轻轻挂着微笑。儒雅的像是一个书生的张高看了去。沐扶夕沉下了几分目色:“你究竟是谁派來的。”   张高对于沐扶夕的探视。并不回避。低了几分声音。恭敬的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奴才是受了贤贵妃的指示。前來出宫帮衬皇后娘娘的。”   原來他竟然是贤贵妃的人……   沐扶夕暗自惊讶了一下。毕竟她沒想到贤贵妃会派人随着她出宫。   “踏踏踏……踏踏……”一阵整齐的脚步声。打断了后门处的片刻安静。   张高听闻。知道定是那群士兵前來巡逻。不禁对着沐扶夕又道:“劳烦皇后娘娘先躲在树梢后面。”   沐扶夕听闻。点了点头。闪身躲进了后门旁边的树梢之中。   如果张高要是别人派來的人。沐扶夕断然不会这么轻易相信。但如果张高是贤贵妃派來的人。那么她沒有任由的理由不去相信张高。   现在在宫中说好听点。她和贤贵妃是相互扶持着。说难听点。她和贤贵妃不过是拴在一个绳子上的蚂蚱而已。   若是她平安。贤贵妃便能高枕无忧的。继续在宫中照料着墨王。若是她有难。太后也断然不会放过贤贵妃。虽然她不知道太后为何想要除掉贤贵妃。但她知道。贤贵妃会比她清楚那其中的原因。   随着那批巡逻士兵的到來。张高忽然扯起了嗓子。大喊了一声:“皇后娘娘在那边。”说完。先行朝着远处跑了去。   那些巡逻的士兵听闻。当即一改刚刚有序的步伐。成群结队的也是飞奔起了脚下的步伐。朝着张高的方向追了去。   院子里正看守后门的士兵。听见了门外的声音。再是不迟疑的打开了后门。跟着那些巡逻的士兵一同追了去。   待所有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耳边。沐扶夕这才悄无声息的溜出了树梢。并顺着那敞开的后门。进了沐侯府。   她一路顺着小路绕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身后推开了并沒有锁死的后窗。翻身跳进了自己的闺房之中。   外面院子里的板子声还在持续着。但是从始至终。沐扶夕都沒听闻到一声疼痛的哭喊声。   沐扶夕瘸着脚先是随便将自己的长发束在了身后。随后开始更换衣裙。借由着外面的灯火。她透过屋子里的窗子看得仔细。那此刻趴在长椅上的孀华。腰身的衣衫上。已经透出了通红的血色。   闻风赶來的沐云白赶到了院子外。见着那被人压制在长椅上。一声不吭的孀华。心疼的拧紧了长眉。   度步走到了沐自修的身边。轻轻道了一声:“父亲。如今找寻阿姐才是最主要的。至于这个婢女。大可以等找到阿姐之后再罚。”   “找到皇后娘娘。”沐自修面色刚正。沒有一丝的动摇。“若是当真找到了皇后娘娘。我便是一个要了她的命。”   沐云白透彻的双眸猛然一震。不敢相信的绷紧了面颊:“父亲。她不过是一个丫鬟。阿姐真的想要离开。又哪里是她拦得住的。”   “就算她拦不住。也应该及时的上报。而不是抱着侥幸的心思瞒着此事。”沐自修冷冷一哼。“若是皇后娘娘能够平安归來也就罢了。倘若皇后娘娘要是有什么不妥。我便直接将这个丫头仍到大牢之中。等皇上亲自下旨处理此事。”   沐云白心急如焚:“父亲。阿姐她……”   沐自修冷声打断:“那是皇后娘娘。”   神智已经有些模糊的孀华。被沐云白与沐自修的争吵声。吵的有些清醒了过來。抬眼。朝着沐云白一双着急的眼看了去。微微一笑。先是一口血水吐了出來。   沐云白见此。双手猛然握成拳头。上前一步想要去查看一下孀华的伤势。却在孀华轻轻的摇头下。生生停住了脚步。   “二公子。老爷说的对。是奴婢的错……”   沐云白这一刻心如刀绞。看着那鲜血流过唇畔的孀华。轻轻侧开了双目。他不敢再去看她现在的模样。因为他怕。他再是控制不住的将她抱在怀中。   婉晴看着已经浑身是血的孀华。有那么一刻。她脸上的笑容僵持了。她一颗雀跃的心也不在欢呼了。因为她沒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她只是以为老爷责罚一下孀华。这事也就算是过去了。她怎么都沒想到。自己的一时快意。会要了孀华的命。   “啪。。啪。。啪。。”   板子的落打声还在持续着。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这一片压抑的气氛之中时。终于穿戴妥当的沐扶夕。慢慢伸手拉开了房门。   “什么时辰了。怎么如此吵闹。”   此时站在院子里的所有人。均是朝着沐扶夕的方向望了去。尤其是婉晴。更是不相信自己双眼的面色白了下去。   沐自修上前几步。打量了一下穿着家居长裙的沐扶夕:“皇后娘娘一直在屋中小憩。”   沐扶夕点了点头。佯装还有几分睡意:“今儿早上的时候。我确实是想要出去走走。但是走到府门口的时候。我便是觉得有些困乏。索性便直接走了回來。打算小憩一会。不想这一闭眼再一睁开。已经是月上树梢了。”   说谎。她在说谎。婉晴直直的看着沐扶夕。她今日不止一次的进屋子收拾打扫。根本就不曾见过沐扶夕的身影。   但是。饶是这个时候她明知道沐扶夕在说谎。可她却沒有那个胆子说出來。因为孀华的挨打。已经让她心有余悸。况且。她不敢。不能。也不会与沐扶夕为敌。   沐自修虽然也很诧异沐扶夕的解释。但是如今见沐扶夕平安。他也不想再去深究。转眼朝着还在不停落下板子的小厮看了一眼。淡淡的道了一句:“停下吧。”   随着小厮的停手。已经完全沒有体力的孀华从长椅上滚在了地上。所到之处均是被蹭上了醒目的鲜红。这样的血腥。让其他的小厮和丫鬟纷纷侧目。   沐扶夕当然心疼孀华。但是她并不能去指责自己的父亲。转眼朝着已经心疼到浑身轻颤的沐云白看了去。她轻轻的唤了一声:“云白。劳烦你将我的婢女抱进來吧。”   沐云白回神。对着沐扶夕轻轻点了点头。随后一步步走到孀华的身边。伸手。将已经浑身瘫软的孀华抱了起來。   一名副将。蹿梭过人群。匆匆走进了院子。直接停在了沐自修的身边。对着沐自修一阵小声耳语。待那副将退开之后。沐自修朝着沐扶夕扫了一眼。轻轻的叹了口气之后。方才与那副将转身离去。   他自己生出來的女儿。又怎么会不清楚她的脾气秉性。她曾经不止一次的溜去马场骑马。他并不是不知道。   当时他可以默不作声的对她纵容着。因为她是他的女儿。   但是现在。他断然不可再纵容她的任意妄为。因为她是当今的皇后娘娘。   第九十八章 选人 - 江山半壁 - 瑶涩   孀华在沐云白的怀抱之中。慢慢上了台阶。在沐云白迈过门槛时。一直闭目的孀华。忽然一把拉住了沐扶夕的手臂。   沐扶夕一愣。转眼朝着孀华看了去。见孀华那一双强撑睁开的双目。轻轻的叹了口气:“孀华……”   沒等她把话说完。孀华便是笑了。解脱而欣慰:“还好。小姐平安归來了。并沒有因为孀华的隐瞒。而遭遇不测。”   沐扶夕的心一酸。层层酸痛之感。一时间全部涌上了心头。   “傻丫头。”她伸手。轻轻抚摸上孀华已经沒了血色的面颊。心疼的指尖颤抖。“是我连累了你。”   她从來沒想过。自己的任性。会给其他人带來灭顶的灾难。她想。这次的事情。她一定会永生铭记在心。因为她再不会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关心她的人的痛苦之上。   孀华摇了摇头。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沒有半分的责怪和委屈:“小姐。奴婢什么都沒有说。因为奴婢想要为小姐守住秘……”沒等她把话说完。便是双眼一黑。再是体力不支的昏死在了沐云白的怀里。   沐扶夕见状。双目猛然收紧。转头对着外面那些。还傻站在原地的小厮怒吼了一声:“还不赶紧去请大夫过來。若是孀华有事。我要让你们所有人陪葬。”   一直以來。沐扶夕在这个沐侯府都是知书达理的。从不欺压下人。也从不为难下人。这些下人一直对沐扶夕都是尊敬的。   但是现在。这个从來沒有发过火的大小姐。忽然满身灌满杀气。这让他们所有人都是为之一颤。甚至是沒有人敢去直视沐扶夕。此刻那一双充满杀戮的双眸。   随着沐扶夕的话音落下。院子里所有的下人一拥而散。争着抢着出门去寻大夫了。   一直站在院子一角的婉晴。被沐扶夕凌厉的样子。震得轻轻后退了几步。   她跟随在沐扶夕身边这么久。从來沒有见过沐扶夕如此紧张的一面。她以为沐扶夕就是冷持的性子。但她今天才知道。原來沐扶夕可以一直的冷静。是因为沒有人触碰到她的底线。   孀华。   再次转眼朝着沐云白怀里的孀华看了去。婉晴那一颗刚刚有一些悔恨的心。再次被嫉妒所蒙蔽。   都是因为孀华。所有小姐才忽视了她的存在。如果要是沒有孀华的存在。她就是小姐身边的独一无二。而小姐也只会为了她着急和担心。   如此想着。婉晴不禁咬紧了牙关:孀华。你还真是好碍事。   沐扶夕心急于孀华的身体。见婉晴一个人在院子里发呆。不禁拧眉喊了一声:“婉晴。还不赶紧过來帮忙。”   婉晴一愣。赶紧回神:“奴婢來了。”说着迈步上了台阶。   她正想伸手擦拭一下孀华面颊上挂着的虚汗。却在看见那不断从孀华身上低落的血珠时。吓得当即后退了一步。   沐扶夕见了。轻轻拧眉:“罢了。你先去打一些清水來吧。”   “是。小姐”婉晴点了点头。转身朝着台阶下面走了去。   沐扶夕见着婉晴那一副惊慌的样子。轻轻的叹了口气:“哎。到底你不如孀华冷静。”说罢。 转身拉着沐云白进了屋子。“云白。你先将孀华抱到床上去。”   待敞开的房门彻底被关和上。正朝着院子口走去的婉晴忽然停下了脚步。她满眼嫉恨的转身看着那紧闭的房门半晌。才最终咬牙转身出了院子。   她发誓。终有一日。她要代替了孀华。成为沐扶夕身边的独一无二。   因为只有沐扶夕疼爱她。她才有机会借着这份疼爱。多看皇上几眼……   宣国皇宫。养心殿。   淡淡的龙延香。丝丝入心沛。已是半夜时分。养心殿的正堂之中。仍旧高高挂着尚未吹熄的灯笼。   一身云纹白袍的绍凡坐于台案后。目色沉静的看着桌面上的奏折。右手提笔。时不时的在奏折上批阅着什么。   “吱嘎。。”一声。孙聚推门走了进來。   站定在正堂的中央时。他先是抬眼看了看绍凡。随后太弯下了腰身:“启禀皇上。萧王在门外求见。”   正在写字的笔尖一顿。一个墨点滴在了奏折上。晕开了一个黑色的墨痕。   放下手中的毛笔。绍凡慢慢抬眸。似想了半晌。才淡淡的道:“传吧。”   孙聚点头。转身走到了养心殿的门边。对着门外高呼了一声:“皇上有旨。传萧王觐见。。”   早已等候在门外的萧王听闻。先是拢了拢自己的长袍。随后才推门而入。见着正坐在台案后的绍凡。先是单膝跪在了地上。   “萧王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绍凡微微一笑:“萧王起吧。此时并无外人。萧王又何须如此见外。”随着萧王的起身。绍凡转眼朝着孙聚看了去。“去让御膳房准备一些点心和一壶龙井。”   “是。奴才遵旨。”   待孙聚迈出门槛关上房门。绍凡才挨着圆桌而坐。并示意萧王坐下:“不知道这么晚了。萧王进宫所为何事。”   萧王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折子。双手呈在绍凡的眼前:“只是已经选好了比试的将士。”   绍凡一愣。倒是沒料到萧王办事的速度会如此快。接过折子摊开在面前。一边看。一边轻轻的点头。   萧王所选出來的人。确实都是一些有着过人之处的武学之才。只是……   合上奏折。绍凡微微皱眉:“萧王为何会写上沐云白的名字。”   萧王轻轻一笑。早已料到绍凡的疑问:“沐云白跟随在本王身边几年。虽然在武学上沒有过人之处。但在耐力上却是着实惊人。况且沐云白身为三珈关的副将。理所应当应该代替三珈关的将士为皇上出一份力的。”   绍凡长眉轻拧。白皙的肌肤在烛光的映照下。似波光流动。   他当然知道萧王会选出三珈关的一名将士。参加这次的比试。这样才能证明萧王对他的忠心不二。   但是他怎么都沒想到。萧王选出來的这个人会是沐云白。   这次琉岚与元清的比试。可谓是两国均是派出了实力武士。即使是有伤有死。也算是平常。但如果沐云白因为这次的比试。而有个什么意外的话。那么他要如何与沐扶夕交代。   萧王早就料到了绍凡的多虑。笑着开了口:“皇上的担忧。其实也是本王的担忧。毕竟沐云白是本王的部下。本王也不希望沐云白有什么意外。不过放眼整个三珈关的队伍。眼下也只有沐云白能够胜任此次比试了。”   绍凡听此。合上了手上的奏折。轻轻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的话。就按照萧王的意思办吧。”   他倒是忘记了。在某一点上。萧王应该和他有着同样的担忧。因为他们都不能让沐云白有事。因为一旦沐云白出事。他们一个无法与沐扶夕交代。一个无法与沐自修交代。   他想。既然萧王敢这般举荐着沐云白。自然就有萧王的道理。毕竟萧王正想要拉拢沐自修。他无论怎样。都不会让沐云白出事。   既然如此的话。他点头同意了又何妨。反正沐云白不会出事。   萧王早已料定了绍凡会点头同意。沒有太大的喜悦。只是颔首微笑:“本王遵旨。”   “吱嘎。。”一声。紧闭的大门被人推了开。但是走进來的却不是孙聚。   “奴婢给皇上请安。给萧王请安。”端着托盘的阮姳恭敬的跪在地上。分别对着绍凡与萧王问安。   一股子浓浓的中药味随着夜风吹进了鼻息。使得萧王舒展的剑眉轻轻拧了一下。转眼朝着绍凡看了去。眼中多多少少存在着忽隐忽现的打探。   皇上什么时候生病了。他怎么全然不知。   “阮姳姑姑起吧。”绍凡说着。转眼对上萧王的目光。不禁笑了笑。“是母后每日派人送來的大补药。萧王若是感兴趣。可否也一起试试。”   萧王一愣。狭长的双眸闪过一抹诧异。不过很快。他便是轻轻一笑。风轻云淡:“太后的心意。本王怎敢分享。”   “呵……”绍凡也是笑了。伸手接过阮姳手中的汤碗。仰头而尽。   看着绍凡痛快喝药的样子。萧王敛目垂眸。伸手轻轻的放在了笔尖处。默不作声。   待绍凡喝完了药。沒等绍凡先行开口。萧王便是站起了身子:“天色已经不早。本王就先行告退了。”   绍凡一愣。虽是打算留萧王喝茶。见此倒也不阻拦:“既然萧王困乏。便退下吧。”   萧王双手抱拳。举国头顶:“谢皇上。本王告退。”说着。转身出了养心殿。   他在陪同小太监的带领下。一路匆匆出了皇宫。來到了宫门。上了马车之后。想着刚刚自己闻到的味道。仍是感觉有些心有余悸。   “福林。”   随着萧王一声淡淡的轻唤。一个黑色的人影顺着车窗翻身跃进了马车。   “王爷。”   萧王闭目想了半晌。才轻轻的描述道:“你去派人查一查。将所有含韭菜子。紫河车之类的药方统统给本王找來。”   “是。属下遵命。”   第九十九章 侍寝 - 江山半壁 - 瑶涩   阵阵凉风。顺着养心殿敞开的窗子。吹进里屋。孙聚冷的缩脖子抱膀子。   “热……”一声浅浅的呢喃。顺着床榻呢喃而出。   孙聚一愣。赶紧上前几步。看着床幔里翻來覆去的人影。压低了声音:“皇上。所有的窗子奴才已经命人全部敞开了。”   “是么。”床榻上的绍凡。浑身早已被汗水打湿。轻轻拧眉。慢慢的坐起了身子。“你去帮朕弄几桶冰來放在屋子里。银炭就不要点了。”   孙聚一个哆嗦。冷得上牙磕下牙。点了点头:“是。奴才遵旨。”   随着孙聚的出门。绍凡豁然掀开了床幔。一双温润的眼睛。此时已经布满了根根红丝。满头披散在身后的长发。已经全部湿透。拧眉。伸手。死死的攥住身下的被褥。是他强忍着下腹的躁动。   忽然。一抹清透的身影。浮在了眼前。那一颦一笑对于此刻的他來说。无疑不是最能降温的解药。   “扶夕……”他伸手。想要触碰到她凝脂的面颊。却最终什么都沒能抓住。   院子里。随着孙聚的吆喝。值夜的宫女和太监纷纷点起了养心殿前的灯笼。挖冰的挖冰。提桶的提桶。一时间将这个寂静的夜晚。渲染的热闹了起來。   孙聚抱着肩膀站在一边。看着那一桶桶提进到养心殿的冰块。冷得连脚趾头都拧在了一起。   他实在是想不通。为何这几日一到晚上皇上便热得难受。   抽着一张脸。他无语望天:老天爷啊。您就开开眼别让皇上这么热下去了。不然再这么下去。皇上的暑还沒退。我便先行冻死了。   元清皇宫。凤鸣宫西侧别院。   烛光淡淡。盈盈柔亮。   在太医的精心照料下。延和的伤势已经好了不少。待太医离开之后。太后含目微笑。伸手搀扶起了延和的胳膊。拉着她靠坐在了床榻上。   “沒想到你恢复的这么快。”太后微笑。伸手似宠爱的拍了拍延和的手背。   延和轻轻垂眸:“是太后照顾的好。”   “恩。你的乖巧。让哀家很是欣慰。”   “太后的大恩大德。延和永生不忘。”   太后脸上的笑容不变。看着延和的眸子。忽然沉淀了几分:“你能记得今日的话最好。”   两个人正说着话。忽然阮姳从外面匆匆的走了进來:“太后。奴婢听闻。养心殿亮起了灯笼。所有伺候在养心殿的奴才们。正一桶一桶的往养心殿里抬着冰块。”   太后听闻。面颊上噙着的笑容更甚:“看样子。应该差不多了。”说着。转眼朝着床榻上的延和看了去。“你可是准备好了么。”   延和先是一愣。随后红了半边的面颊。轻轻点头。声若蚊虫:“回太后的话。延和准备好了。”   “可你身上的伤……”太后想起延和那还缠着纱布的腰身。难免多有顾虑。   “太后。延和身上的伤真的不疼了。”延和说着。为了证明自己真的好了。直接迈步下了床榻。因为她的动作太大。牵扯了还沒有完全愈合的伤口。当即那撕扯的疼痛。便袭得她浑身一抖。但饶是如此。她仍旧咬牙微笑。当着太后的面前转了个圈。“太后。延和身上的伤真的不碍事。”   这么好的一个翻身机会。她断然不会眼睁睁的错过。因为她很清楚。太后现在愿意帮她。但并不代表。太后以后还会愿意帮着她。   太后当然注意到。延和那笑容背后隐忍的疼痛。但是她并沒有戳穿。而是转头吩咐阮姳:“找几个麻利点的宫女进來。给延和公主梳洗打扮。”   “是。”阮姳点头。转身迈出了门槛。   看着阮姳走了出去。延和轻轻的松了口气。抬眸朝着太后看了去。因为太过激动。而直接跪在了太后的面前。   “延和谢太后的扶持。延和愿意以后一直跟在太后的身边。”她一边说着。一边毫不吝啬自己的公主身份。慢慢弯下了身子。对着太后磕了三个响头。   她终于可以如愿以偿的得到那个如仙男子了。她终于可以成为他的妻子了。   太后淡淡一笑。心安理得的承受着延和的跪拜。面上一派娴然。但心里。却是嗤笑的叹气。又是一个被爱撞昏了头脑的女子。为了那可笑的爱。甚至是连身份都可以摒弃。   阮姳带着宫女进來的时候。便是看见了延和跪地磕头的这一幕。虽然她淡漠的表情沒有太大的变化。但她的心里。或多或少都是有一些感触的。   因为她很清楚。延和公主现在笑的有多开心。再过不久。哭的便是要有多伤心。   太后见着梳洗的宫女走了进來。伸手示意着延和起身:“事不宜迟。你赶紧随着宫女去梳洗打扮。”   “是。”延和忍着腰身上的疼痛。慢慢站起了身子。在宫女的陪伴下。绕进了屏风。   看着延和消失的背影。太后慢慢的站起了身子。迈步走到阮姳身边时。对着阮姳小声吩咐了一句:“去让另一边的人也准备好了。”   阮姳点了点头:“奴婢明白。”   随着阮姳的离开。太后脸上的笑容更甚。转眼看着外面像是永远合不上的残月。冷哼一声:“沐扶夕。我倒要看看。这次你还拿什么和哀家对抗。”   其实。说到底。她在心里最为欣赏的那一个人。还是沐扶夕。但就好像她曾经说过的那般。就算她再喜欢沐扶夕。也紧紧限于欣赏。因为沐扶夕姓沐。   她以为沐扶夕进宫。或多或少会和她相敬如宾。但是她沒料到。沐扶夕竟然特立独行的连她都无法把持住。   在这一场沒有硝烟的战争中。她绝对不能让沐扶夕占了上风。这不单单是为了她自己考虑。也是为了鹿家的江山所着想。   所以。既然她把持不住沐扶夕。那么她便只有压制。因为在这个后宫。她才是王者。以前是。现在是。她要未來也是。   元清皇宫。养心殿。   终于忙完了的孙聚。将其他的奴才都打发了下去。转身看着那寒风嗖嗖直冒的养心殿。心里是一万个不情愿的不想进去。   因为说句实话。现在的养心殿。比外面还要森冷。   叹了口气。他迈步上了台阶。一边走一边想。明儿一定要找个太医过來给皇上瞧瞧。   “太后驾到。。”一声尖细的高呼声。从院子口传了进來。响彻在了刚刚平静下來的院子里。   孙聚听此。当下一愣。太后怎么会这个时候过來。   不过他诧异是诧异。却是不敢耽搁。赶紧转身下了台阶。朝着院子口走了去。   “奴才孙聚给太后请安。太后万安。”   “起來吧。”太后扫了一眼地上的孙聚。转身对着身后的太监吩咐了一声。“将人抬进去。”   抬进去。孙聚一愣。起身的同时朝着太后的身后看了去。然。仅仅是这一眼。便是如遭雷击的愣在了原地。   只见此事从太后的身后。走出了四个小太监。他们腰身笔直。单手托举。而在他们托举的那只手上。是一个裹了大红丝绸以牡丹花点缀的棉被。   这……   孙聚在宫中呆的时间不算短了。自然知道那被子里面裹着的应该是一个女人。因为这样的架势。这样的锦被。只有在给皇上挑选女子侍寝的时候。方能见到。   随着孙聚的呆楞。那几名太监已经抬着锦被迈步上了台阶。眨眼的功夫便是迈过了门槛。进了养心殿。   “太后。这。这是……”孙聚呆楞在一处。有那么一刻。反应不过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太后冷眼扫过孙聚。轻轻一笑。气势逼人:“孙公公在这宫里的时间并不算短。难道连侍寝都要哀家详细说明么。”   孙聚当然知道这是侍寝。只是……   “太后息怒。奴才只是觉得。如今皇上还未曾与皇后大婚。便先行准了其他女子的侍寝。此事或多或少有些不合规矩啊。”   “放肆。”太后一声厉呵。孙聚当即跪在了地上。   “你不过就是一个奴才。何时有这个能耐管主子的事了。”太后说着。一脚踩在了孙聚的肩膀上。“孙聚。你若是聪明人。今日的事情你见怪不怪也就过去了。但你若是非要当一次糊涂人。哀家并不介意现在便灭了你的口。”   肩膀上的疼痛。使得孙聚直接趴在了地上。听闻着太后的话。他吓得直接沒了声音。   他虽然知道太后的安排。定会伤了沐扶夕和绍凡。但就算是伤了。也并不是他一个当奴才可以过问的。   “很好。孙聚你果然是个聪明人。”太后说着。在阮姳的搀扶下。慢慢上了台阶。进了养心殿。   此时的养心殿内屋。几名太监抬着延和站定在了轻纱垂落的床榻边上。床榻上的绍凡已被药物刺激的模糊了神智。只是感觉有人走了进來。但究竟是谁。他根本看不清楚。   那几名小太监无声无息的掀起了床幔。将延和平放在了床榻上之后。便匆匆离开了内屋。   被颠簸了一路的延和。慢慢睁开眼睛。当她对上此刻坐在床榻上。那长发松散。双目通红的绍凡时。先是一惊。随后带着几分羞涩的轻轻唤了一声:“皇上……”   第一百章 残酷 - 江山半壁 - 瑶涩   安静。是针掉落在地上清晰可闻的安静。   一阵夜风佛过。轻纱渐动。似流苏。似水波。   床榻上。绍凡只觉得下腹一阵阵的胀痛。身上的寸寸肌肤似火烧一般的刺痛。忽然。一声轻轻的呢喃。传进了他的耳中。像是沙漠之中的一滴甘露。清澈了他灼热的心。   “皇上……”   顺着这一声轻轻的呢喃。他看见了此刻躺在床榻上的延和。她长发披散。面色红晕。那秀气的眉在石黛的勾勒下。细长如柳。弯曲如月。   他慢慢朝着她靠近。借着那朦胧的月色。伸手轻轻触碰上她的面颊。慢慢用炙热的手指。描绘着她的眼。她的鼻。   延和哪曾见过这般温柔的绍凡。当即面颊如火烧。一颗心如同小鹿乱撞的狂跳。   “皇上……”她再次呢喃出口。柔柔的声音之中。带着青涩的颤抖。   绍凡手指一顿。待再次朝着延和看去时。温润开口:“叫我绍凡。”   延和一愣。随后撞着胆子。轻轻道了一声:“绍。绍凡。”   “乖。”他含目而笑。一双布满了血丝的眼中满是宠溺的味道。慢慢俯身。带着炙热的气息。靠近在她的面颊。闻着她身上的沐浴香。是他的不愿再等。   这样的感受。这样的画面。延和一直以为。自己只有在做梦的时候才能见到。不想今日当一切的梦境真的变成现实时。她觉得自己是那样的幸福。   感觉着他的重量。延和笑的羞涩而满足。伸手轻轻抚摸上他的面颊。是她心满意足的呢语:“绍凡。我爱你。”   一直埋首在她颈间的绍凡听闻。抬眸而视。轻轻一笑:“小呆瓜。”他眉眼弯弯。温柔而疼惜。看得延和如此如醉。   然。就在延和的一颗心被满满的甜蜜所包裹的同时。耳边再次响起了绍凡轻柔的话语。而就是这温柔到不能再温柔的话语。戳破了她所有的幸福。直直刺痛在了她的心房上。   他说:“扶夕。我也爱你。一生一世。永生永世……”   疼。是刺骨的。无论是身上的还是心上的。但饶是此刻延和疼的泪水划过面庞。也只能咬唇强忍着。因为她知道。她已经无法回头……   正堂里。太后轻轻品着手中的温茶。阮姳站在她的身后。为她轻轻捶着肩膀。孙聚站在一边。弯着腰身连眼都不敢抬。   不知道过了多久。从内屋里传來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随着那响动愈发的清晰起來。一个窈窕的人影。红着一双眸子走了出來。   太后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咬唇站在自己面前的延和。轻轻勾起一抹微笑:“皇上怎么样了。”   延和揪紧自己的衣衫。忍着身心上的疼痛。含着眼泪。颤抖的开了口:“回太后的话。皇上仍旧神志不清。”   “恩。”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伸手拉过了延和:“好孩子。辛苦你了。”   延和泪崩。使劲的摇头。很想说自己沒事。可是那到了嘴边的话。她无论如何都说不出來。因为她介意。她很介意。从始至终。那挂在绍凡唇角上的两个字。。扶夕。   “太后。是不是该我了。”一声女子的娇小。打破了这被延和带出來的压抑。随着那话音落下。司马追檬笑着从屏风后面走了出來。   延和一愣。豁然的惊悚让她忘记了悲伤。呆愣愣的看着那面如桃花的妩媚女子。上前几步。蹲在太后的腿边撒娇。   “瞧你心急的样子。”太后低低一笑。“太医的药可是服下了。”   司马追檬浅浅一笑。沒有一丁点的害羞:“回太后的话。已经服下了。太医说了。只要不耽误了时辰。一定能怀上龙种。”   “很好。”太后点了点头。随后拍了拍司马追檬的肩膀。“进去吧。皇上在等着你。”   “是。”司马追檬慢慢站起了身子。转身朝着内屋走去。在与延和擦肩而过时。她侧目对着延和轻蔑的一笑。随后迈步进了内屋。   延和震惊的后退一步。不敢相信的转眼朝着太后看了过來:“太后。这。这是……”   太后仍旧风轻云淡。拉着延和的手。曼声细语:“延和。你现在身上有伤。确实不适合怀上龙种。而且绍凡体内的药物。必须先行排除体内一部分。才适合要孩子。虽然你不能怀上龙种很是可惜。但如今你已经是皇上的人了。放心吧。总有一日。你会有这个机会的。”   太后虽面上的话是这么说。但其实与她心里的所想根本沒有任何的关系。   因为最开始太医给绍凡下药的时候。便是已经说过。这第一次的毒素太大。不适合让女子怀孕。只有第二次才能放心的怀孕。   但是她已沒有那么多等待的时间。所以便先行怂恿了延和。让延和为绍凡排毒。后又让太医给宝琪喂下了能怀上龙种的偏方。这样既让延和给绍凡排了毒。又及时的让宝琪能怀上龙种。   她很清楚。这样的机会。并不是天天都能碰上。   其实从一开始。她就沒想过让延和怀上龙种。并不是因为延和身上的伤。而是因为延和的身份。   开玩笑。他们元清的龙种。怎么会让一个大丽的公主先行怀上。   本就疼痛的心。彻底的坍塌成碎片。延和那干涩的双目。早已流不出一滴眼泪。她呆愣愣的   看着眼前那带着微笑的太后。这一刻。她觉得那笑容是那般的刺眼。犹如利刃。   原來一早她便是错了。她以为太后是为了她才步步为营。原來最后她的疼痛。却是给她人做了嫁衣。   屋内。传來了司马追檬的轻吟声。断断续续。忽高忽低。   这样放肆的叫喊声。就连阮姳都垂着眸子红了面颊。孙聚就更不用说了。直接连眼睛都闭上了。打算让自己眼不见心不烦。   元清皇宫。云水斋。   漆黑的屋子。在月色的照耀下。略显得皎洁。   从睡梦之中惊醒的贤贵妃。慢慢从床榻上做了起來。起身。披着衣衫迈步下床。度步來到窗边。下意识的朝着远处望去。却见不远处的寝宫。竟然是一片的灯火通明。   “碧青……”一声低低的呼唤道出了一口。沒过多大一会。一个二十出头的宫女便是推门走了进來。   “娘娘。”碧青站定在贤贵妃的身边。轻轻垂眸。   “养心殿为何如此明亮。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情。”   “回娘娘的话。刚刚奴婢听闻。好像是太后带着人去了养心殿。”   “太后。”贤贵妃一愣。一股不祥的预感从心底直达心尖。“你可是打听到了什么事情。”   碧青点了点头。压低了几分声音。趴在了贤贵妃的耳边:“娘娘。刚刚奴婢听从养心殿溜出來的小李子说。太后是带着延和公主去的养心殿。好像是为了侍奉皇上。只不过不知道为何。沒过多久。宝琪郡主竟然也是去了养心殿。”   贤贵妃越听越是心凉。待到碧青说完时候。不禁冷冷发笑:“太后。你还真是会给自己谋算出路。把持不住皇后。便是想要扶持其他女子怀上龙种。以此成为你的傀儡。來稳固你的地位么。狠啊。你还真是狠。就如同以前一样。为了你自己。可以将所有人的性命都当成儿戏。”   碧青听此。也是忧虑:“娘娘。估计明日在朝堂上。皇上便会被迫给宝琪郡主封号。让宝琪郡主进宫。毕竟是破了身了……”   “这是一定的。”贤贵妃轻轻一喘。“太后闹了这么一出。不惜事后与皇上反目。她的目的就是要让宝琪进宫。成为她的傀儡。”想了想。她又道。“下午可是有张高的消息。”   “回娘娘的话。傍晚时分。张大公送其他太监回宫的时候。來了云水斋一趟。不过那个时候娘娘您正在小憩。”   “他可是有说过什么。”   “回娘娘的话。张大公就说了一句。一定会留下该留之人。便是走了。”   贤贵妃幽幽的叹了口气。僵持的面色缓和了几分:“好。只要张高保证了。就是一定能做到。”   “娘娘。”青碧有些不懂。“就算太后再谋算。也是与皇后娘娘之间的较量。娘娘何必为了别人的事情。而伤了自己的身子。”   “你不懂。”贤贵妃轻轻一笑。眼中残存着一丝无奈。和一抹抹不掉的仇恨。“我现在啊。和皇后娘娘是拴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如果皇后娘娘手中再沒了权势。太后又岂能不除去我这个眼中钉。所以为了自保。无论如何。我都要帮皇后娘娘一把。”   其实。后面还有一句话。她现在还不能说。那就是她要让太后得到应有的惩罚。   墨王是何其的无辜。太后却也步步紧逼的不肯放过。如果太后当真容忍下了墨王。她真的已经自我发誓。不再提起当年的过往。但如今太后将墨王逼成了这副模样。她又怎能再袖手旁观。   太后。总有一日。我会借着她人之手。将所有的报应都加诸在你的身上。   而皇后娘娘……   贤贵妃想到此。脑海里浮现出了一抹冷静而自持的面庞。伸手死死的握住窗棂。她慢慢闭上了双眸。轻轻叨念。似祈求……   皇后娘娘。您一定要撑住。千万不能回宫。因为只有隐忍。才能让您走的更加长远。   第一百零一章 清醒 - 江山半壁 - 瑶涩   丑时的夜是安静的。但是一直灯火通明的养心殿。却是整整不平静了一夜。   太后的茶是一壶喝了一壶。延和的眼泪是一波流了一波。所有人都沉着面颊不曾说话。除了那时不时从内屋传來的女子低吟声。整个养心殿里。再是沒有其他的声音。   内屋的床榻上。司马追檬一双藕臂。紧紧的缠绕在绍凡精炼的腰身上。白皙的肌肤覆盖上了朵朵红晕。一双妩媚的长眼。流动着迷人的波动。   忽然。压在她身上的绍凡停止了做动。就在司马追檬诧异的同时。绍凡慢慢抬起了面颊。一双因为过度劳累的眸子。更显血红。   “皇上。您怎么了。”司马追檬轻笑着朝着他的胸膛贴了去。   此时那埋藏在绍凡体内的药效。已经逐渐退去。而他的理智。正在一点点的回归。看着这个委在自己身前的女子。有那么一刻。他是那么的厌恶。厌恶到。想要直接将她活活的掐死在这里。   “你为何会在这里。”他压低了声音。淡淡的开了口。刚一发出声音。干裂的喉咙疼得他眉头一皱。   他明明记得他做了个梦。那梦里有他。有沐扶夕。他和她极尽缠满。她和他相诉爱语。可是为何。待到他清醒过來的时候。一切真实的让他不敢触摸。   他的扶夕在哪里……   而这里。又是哪里……   司马追檬并不知道绍凡已经清醒了过來。娇笑一声坐起了身子。伸手捧住了绍凡的面颊:“我是你的扶夕啊。”   昨儿晚上到现在。他的口中无不是在喊着两个字。。扶夕。   司马追檬开始心里也是厌恶的。但是她并不是延和那种钻牛角尖的女人。只要绍凡愿意碰她。愿意和她在一起。别说喊她“扶夕”就是将她当成沐扶夕。她都心甘情愿。   突然扑入鼻子的浓香。让绍凡皱眉。看着司马追檬满脸做作的笑意。他厌恶的僵硬了身子。伸手。卡在她的脖颈上。是他不打算留一丝余地的杀戮。   “别用你的肮脏。污蔑了朕的扶夕。”他说着。更加收紧了自己的五指。   前一刻还极尽风情的司马追檬。在这一刻全身僵硬了起來。瞪大眼睛看着面前如画中走出來的绍凡。伸手想要掰开。绍凡钳制在自己脖颈上的手指。   可一个女子。怎能敌得过一个男子。任由司马追檬如何的挣扎。那钳制在她脖颈上的五指。始终不曾松开分毫。   “皇。皇上……”司马追檬吓傻了。拼了命的摇头。挣扎着断断续续开口。“不。不是我。是。是太后安排的……”   太后……   这两个字豁然砸进了绍凡的一双耳中。让他慢慢松懈了五指:“你是说……太后。”   司马追檬为了保命。拼命点头。有什么说什么:“我只是太后派來侍奉皇上的。似乎是皇上喝了什么药……”   沒等她把话说完。绍凡便是已经了然。嗤声一笑。满眼的自嘲。他一直以为他可以相信自己的母后。所以才对她送來的药。不经过问便是直接服用。可是到最后。他的信任。却是换來了他怎么都想不到的利用……   “滚。。”甩手。将司马追檬扔出到了床幔外面。沒有一丝怜香惜玉的。眼睁睁看着不着寸缕的司马追檬。狠狠的摔在地面上。   正在正堂里喝茶等待的太后。听闻见了内屋的声响。心想差不多是皇上体内的药效散了去。慢慢的站起了身子。在阮姳的陪伴下。迈步进了内屋。   “呜呜呜……呜呜呜……”屋内。司马追檬正蜷缩在地上吓得痛哭。而绍凡则是不带任何感情的坐在床榻上。直直迎着太后扫來的目光。   根本沒有避嫌绍凡的意思。太后垂下双眸。直接而简单的问着司马追檬:“皇上要了你几次。”   司马追檬一愣。片刻的羞涩让她沉默。想了半晌。轻轻的道了一声:“三。三次……”   “恩。”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阮姳。你先带着宝琪郡主下去。送到凤鸣宫。派人好生的伺候着。”   “是。”阮姳点了点头。在几名宫女的帮衬下。为司马追檬穿上了衣衫。搀扶着出了里屋。   随着内屋里再次安静了下來。太后慢走几步。站定在了绍凡的面前。轻轻一笑。满目欣慰:“哀家的皇上。终于是个大人了。”   绍凡面无表情。冷目而视:“母后。您怎么可以……”   太后微微一笑。沒有半分做错的自责:“皇帝。元清三妻四妾实属平常。更何况皇帝还是万圣之尊。不过是宠幸了几个女子而已。封了她们封号。让她们进宫也就是了。”   绍凡拧眉:“几个。”   见了绍凡的表情。太后脸上的笑容更甚:“刚刚皇帝沉浸在药效。似乎并不知道。在宝琪之前。延和也曾服侍了皇帝。”   是什么。在绍凡的心里崩塌。又是什么。沉重的他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母后。你是朕的母后。”绍凡悲中生笑。想要发泄。却无从发泄。   他被自己的母后所算计。却伤害了自己最爱的人。他不知道他现在怎么做。才能在自己原谅了母后的同时。得到扶夕的原谅。   太后并不为所动。看着绍凡的模样。轻轻抿唇:“皇帝是皇帝。繁衍子嗣。平衡后宫。大权在握。坐稳朝野。这……才是皇帝需要考虑的事情。”   绍凡轻笑着摇头。苦涩在心中蔓延:“母后。朕身下的这个江山。是它选择了朕。而并非是朕选择了它。”   太后叹气。到底绍凡是她养育出來的。她又怎能不心疼。   只是……   “皇帝。无论是谁选择了谁。现在这个江山。是在皇帝的脚下。”她说着。顿了顿又道。“哀家不断的从皇后手中夺权。就是不想皇后借着手中的权利。暗中为沐氏一族谋权。皇帝爱皇后沒有错。但是皇帝切不可忘了皇后姓什么。也万不要忘记先帝的嘱托。”   “母后。朕相信扶夕。”对于这一点。绍凡永远都不会改变。   “但是哀家不能相信。”太后说着。转身欲行。“皇帝可以留沐扶夕在身边。但只能是沒有权利在手的沐扶夕。因为只有这样。待沐氏一族坍塌时。皇帝仍然可以留住她。”   看着太后走出养心殿的身影。绍凡痛苦的轻笑。慢慢举起了自己的双手。放在了自己的眼前。每个人都羡慕着他的地位。羡慕着他的权势。   但是又有谁能明白。一位帝王留不下自己想要留下的。得不到自己想要得到的那份身不由己。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顾全大局么。为何明明说出來是那样的好听。但切身感受时。却是那样的痛彻心扉……   元清。萧王府。   烛火晃动。夜独眠。   萧王合上手中的底图。慢慢拧眉靠在了身后的椅子上。轻轻一叹。这一夜又不用睡了。   一抹黑影。跃进屋内。虽是无声无息。却是瞒不过萧王的一双耳朵。   “何事。”萧王并不曾睁开。高束的长发垂在椅背上。与暗红色的雕花木椅。相互辉映。   “回王爷的话。王爷让属下查找的药方。属下已经查出來了。”福林说着。上前几步。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宣纸。   萧王听闻。长长的睫毛轻轻抖动了几下。慢慢睁开。一双鹰眼沒有丝毫的疲惫。锐利异常。   接过那宣纸。单手一甩。在自己的面前摊开。大致的看了一圈。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了最后的药方上。   韭菜子二钱。紫河车一钱、母丁香三钱、桂心二钱。需慢火熬制。每日入寝前服用一次。不出三日。神智模糊。**攻心。交合方可。   “太后还真是一只老狐狸。”萧王说着。将手中的药方。扔在了台案上。   他派福林去查药方。本猜测鹿绍凡是不是有旧疾。因为韭菜子与紫河车。这两种药若是单独入药。有滋养身心的功效。   可他怎么也沒想到。太后竟然是给鹿绍凡下药。   如今沐扶夕并不在皇宫。那么太后便绝对不会是。想要让沐扶夕上了鹿绍凡的床榻。   “既然太后迫不及待的。想要离间鹿绍凡与沐扶夕。那么本王便等着坐收渔翁之利好了。”萧王轻轻一笑。慢慢的站起了身子。   元清皇宫。养心殿。   寅时一刻。天色已经蒙蒙的亮了起來。孙聚并沒有像是以往一样。在门口带着洗漱的人等待着。而是将其他的宫女和太监安排在了院子里之后。自己先行迈步上了台阶。推开了房门。   屋内。龙延香的余味还未曾散去。夹杂着一股淡淡的异样味道。充斥在整个养心殿的上方。迟迟不肯散去。   “皇上。该起身洗漱了……”孙聚站在中厅。朝着里屋床榻望了去。层层轻纱在晨风下浮动。让他看不清楚床榻上的情形。   床榻上。绍凡早已清醒了过來。就是因为这份的清醒。让他整个人都呈现出了一种萎靡的状态。   他单腿曲起。靠在床榻上。满头的黑发披散在床榻上。遮住了那还带着血滴的被褥。却遮不住他此刻一双呆滞而无神的双眸。   “皇上……”又是一声轻轻的呼唤声传了过來。绍凡轻轻抬眸。朝着床榻外看了去。   “什么时辰了。”他幽幽开口。低沉的嗓音里透着一夜缠绵的暗哑。   “回皇上的话。寅时刚过。”孙聚听闻。松了口气。只要皇上还愿意说话。就说明问題不大。   “时间还早。让朕静一静。”绍凡说罢。身子稍稍向后倾了倾。再次闭上了双目。   孙聚见此。知道此刻的皇上是强压着某种快要喷发的怒火。也不再说话。而是静静的站在原地。垂下了双眸。   时间一点一滴的划过安静。孙聚无声的站在中厅。一直到门外传來了其他太监的小声询问。他这才再次抬眸。想要压着嗓子催促一声。毕竟上朝是耽误不得的。   不过随着他抬起双眸。绍凡已经慢慢走下了床榻。修长的身子笔直而听罢。黑发映着白皙的面颊。让他一双沉郁的眸子。更显黝黑。   孙聚见此。赶忙小跑着上前几步。一边服侍着绍凡穿戴上龙袍。一边小声的开了口:“皇上。奴才刚刚撞见了司马太傅。好像是朝着凤鸣宫的方向去了。”   绍凡轻轻一笑。满眼讥讽:“母后安排了他的女儿。他如今不去找母后要名分。难道还打算來找朕么。”   孙聚一愣。看着绍凡面颊上的笑容。有几分呆滞:“那皇上的意思是……”   他其实打探皇上的意思。并沒有其他。只是想看看皇上是怎么想的。如果皇上当真想要册封了延和公主与宝琪郡主的话。他也好一早去礼部交代一声。让礼部准备几个封号。供皇上挑选。   第一百零二章 封号 - 江山半壁 - 瑶涩   随着孙聚的话音落下。整个养心殿里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之中。   孙聚见此。倒也不惊慌与心急。默不作声的等在一边。   不知道过了多久。绍凡轻轻抬起双眸。一夜未睡的狭长双眸。显得猩红而疲惫。慢慢走下床榻。松散在身后的长发。垂落在了身后。   “服侍朕更衣吧。”他说罢。慢慢伸展开了自己的双臂。   “是。”孙聚连忙点头。上前几步。开始为绍凡细细的穿着了起來。   “皇后回沐侯府有几日了。”   “回皇上的话。两日。”   “孙聚。你说。如果扶夕知道了这件事。会不会原谅朕。”   孙聚一愣。赶紧挑好听的说:“回皇上的话。皇后娘娘一向冷静自持。顾全大局。想必皇后娘娘就算是得知了此事。也定会体谅皇上的。”   “是么。”绍凡苦笑了一声。也许真的是他想多了吧。况且扶夕也曾和他说过。她并不在乎自己的三宫六院。   “孙聚。”穿戴妥当之后。绍凡再次开了口。“去吩咐礼部随便写几个封号。待朕与皇后大婚之后。便派人将宝琪郡主接进宫來吧。”   孙聚松了口气:“是皇上。奴才遵旨。”皇上终于是想开了。   元清。沐侯府。   晌午的阳光。温暖之中让人觉得有些刺目。   一夜未曾合眼的沐扶夕看着仍旧在床榻上昏迷的孀华。轻轻的叹了口气。抬眼朝着同样一夜未睡的沐云白看了去。虽不曾开口。一双疲惫的眸子。却难以掩饰着抱歉。   面对自己心心念念的人。被打的体无完肤。想必是谁心里也会不好过。   只是……   她并沒有想到事情会落得这般。孀华明明是个缜密稳重之人。断然不会轻易落下把柄。让人知道她私自溜出府。那么如果这件事情的错并不在孀华。又会是谁把事情演变成了这样。   “吱嘎……”一声。婉晴推门走了进來。见沐扶夕仍旧为免。心虚的有些不敢直视沐扶夕的眼睛。   “小姐。老爷已经下朝回府了。让奴婢唤小姐去前厅。”她说话的时候。尽量让自己的目光低到不能再低。   沐扶夕一愣:“爹爹可有说找我何事。”   婉晴摇了摇头:“回小姐的话。奴婢不知。不过看老爷的样子。似乎很是着急。”   “恩。”沐扶夕点了点头。慢慢站起了身子。“云白。你也回去睡一会吧。这里让婉晴先看着。”   沐云白听闻。转回了身子。看着沐扶夕愧疚的双眼。轻轻的勾起一抹微笑:“阿姐你去前厅吧。我沒事。”   昨日的事情。他心里确实不好受。但要是让他因为这件事情。便去怪罪沐扶夕的话。他办不到。因为他很清楚沐扶夕对于孀华与婉晴的疼爱。   沐扶夕见此。也不再强劝。对着沐云白微微颔首。便是迈步走出了屋子。   婉晴松了口气。一直看着沐扶夕出了院子。才转身也要跟随着离去。然。还沒等她迈出步子。沐云白的声音便先行响起在了她的身后。   “婉晴丫头。昨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婉晴一愣。压着紧张回身。强扯起一丝笑容:“昨日就是老爷发现小姐不在院子。因此才会怒极到孀华的身上。”   “哦。是么。”沐云白淡淡一笑。“如果是我父亲自己发现的。为何只责罚了孀华。而沒有责罚你。”   孀华浑身一颤。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二少爷这话是什么意思。婉晴不明白。”   “不明白。我看你是明白的很吧。”沐云白上前几步。走到了婉晴的身边。慢慢围着她开始转圈。“婉晴。你是不是……”   “二少爷。”沒等沐云白说完话。婉晴索性跪在了地上。“奴婢昨儿也不知道小姐出去了。因为一直见不到二小姐。所以便问了孀华。但奴婢不知道老爷就在院子外。所以孀华的话。才被老爷听了去。奴婢真的是无心的……”她说的雨泪俱下。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沐云白见此。先是一愣。随后沉默了下去。其实他怀疑婉晴。只是因为孀华被打了板子。但婉晴却安然无恙。如今听闻婉晴这般说。他也是觉得情有可原。毕竟他父亲的办事风格。他还是很清楚的。   看着跪在地上的婉晴不停的痛哭。沐云白慢慢走回到了床榻。临坐下身子的时候。疲惫的挥了挥手:“行了。你下去吧。”   婉晴如获大赦。赶忙站起了身子。奔跑着出了屋子。   靠坐在床榻上。沐云白满眼心疼的看着一直皱眉。却不曾醒來的孀华。伸手。轻轻抚摸上了她沒有血色的面颊。   婉晴一路跑出了院子。挨着一棵枯树停下了脚步。擦干自己眼泪的同时。朝着院子里狠狠一瞪。此时的她除了那满目的不满和仇恨之外。哪里还有刚才的懦弱和胆小。   她怎么也沒想到。自己瞒住了沐扶夕。却差一点栽在了沐云白的手上。不过就算沐云白怀疑她。她也并不害怕。因为沐云白沒有证据。   幽幽的松了口气。她轻轻一笑。她已经过够了这动不动便给人下跪的日子。从现在开始。哪怕要去争。去抢。她也要摆脱这种沒有尊严的生活。   沐扶夕沿着长廊一路朝着前厅走去。虽然一切都看似是那般的平常。但她总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   抬步上了台阶。沐扶夕正打算迈过门槛。却在她刚刚站定脚步时。忽然从前厅里传來一声脆响。   “啪。”的一声。让沐扶夕豁然停下了想要前行的步伐。   “你只在乎你的家族。可你有沒有想过你的女儿。”   “如果我沒有想过她。这件事情便不会提前和她说。况且。从她选择了进宫的那一刻。就应该明白。摆在她前面的根本不是什么花好月圆。而是用无止尽的勾心斗角。”   “呵……说來说去。你不仍旧还在责怪扶夕当初的选择。”   “路是她自己选的。既然她决定了。就要想好接下去要如何面对。现在无非是皇上提前宠幸了延和公主与宝琪郡主。如果连这点小事她都觉得是个坎儿的话。那么她便沒有资格做我沐自修的女儿。”   剧烈的争吵声。不断砸在沐扶夕的身上。听闻着沐自修的最后一句话。沐扶夕忽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片黑暗。   “咣当。”一声。她后退几步。靠在了身后的门板上。伸手死死的抓住了身旁的精致雕窗。   这样的声响。引來了沐夫人与沐自修的注意。二人双双回眸。便是见着了此刻正靠在门板上。面目惨白的沐扶夕。   “哎……”沐自修见此。重重的叹了口气。一甩袖子。转身坐在了椅子上。   “扶夕。”沐夫人匆匆上前。想要伸手搀扶上沐扶夕的臂弯。可一双手在半空之中比划來。比划去。根本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此刻的沐扶夕。在她的眼里。就好像是一个即将破碎的陶瓷娃娃。让她心疼又不敢触碰。   强烈的窒息感。让沐扶夕一阵冷一阵热。她腾出一只手。死死的抓着自己心脏处的衣襟。虽然胸闷的让她可能瞬间便会晕倒。但她仍旧不断的告诉自己。要冷静。冷静……   密密麻麻的汗珠。瞬间布满了沐扶夕的整个额头。大颗大颗透明的汗珠。顺着她清瘦的面颊。低落在她的衣襟上。   沐夫人看在眼里。疼在心上。红着眼眶颤抖了许久。才轻轻的对着她道:“扶夕啊。你若是难过。便哭出來吧。哭出來。起码还能舒服一些……”   沐扶夕深呼了几口气。强撑着眼前的黑暗。慢慢站直了自己的身子。这个过程看似很快。但只有她自己清楚。这里面酝酿的疼痛。究竟有多慢。   静默了半晌。眼前的黑暗慢慢的散了去。沐扶夕抬眼看着自己母亲那心疼的眉眼。轻轻的勾起一抹笑容:“娘亲我沒事。”   自己的孩子。自己又怎能不清楚。沐扶夕越是这样。沐夫人便越是心疼。   “扶夕。來这边坐一会。娘早上给你炖了银耳燕窝粥。娘这就去给你端过來。”沐夫人扶着沐扶夕刚刚落座。便是迫不及待的匆匆出了门。她实在是不愿看见沐扶夕那在疼痛之中。淡定自若的坚强。   待沐夫人出去了之后。一直不曾开口的沐自修。又是一叹:“你是我沐自修的女儿。我断然不会让你进宫与皇上胡搅蛮缠。就算你丢得起这个人。整个沐侯府却不能因为你而降了身份。”   沐扶夕轻轻一笑。羸弱之中勾起了一抹坚强:“爹爹放心。我断然不会鲁莽进宫。”   沐自修一愣。似乎沒料到沐扶夕还能如此淡定。呆滞了半晌。轻轻的点了点头:“你还有分寸自然是好的。”说着。抬眼再次朝着沐扶夕看了去。“扶夕。就算是怨。这也是你自己选择的路。”   沐扶夕点头。攥紧了手中的帕子:“想要看清事实。就需要一些疼痛。这点道理。女儿还是懂的。”   其实。她是怪的。她也是怨的。这个时候。她极疼痛于一身。但她的爹爹却仍旧以大局出发。对她冷言教育。她就算再过坚强。却也不是铁石心肠。   只是……   在这些怨怒的背后。她现在最为担心的便是绍凡。   第一百零三章 夜客 - 江山半壁 - 瑶涩   沐扶夕不相信这是绍凡有意而为之的事情。就好像她对绍凡的爱坚定不移一样。   她根本不相信。绍凡会背着她宠幸了宝琪郡主和延和公主。如果绍凡要是有那个心。为何要非要等到她出宫。   如果当一个人已经变了心的时候。是根本不会再去在乎另一个人的感受。   她疼么。她疼。这种疼像是一记闷锤落在心房。疼的她连哭都哭不出來。   但她疼。并不代表她便是沒了理智。   沐自修惊讶于沐扶夕的淡定。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的女儿对于感情的认真。   “扶夕……”   沐自修还想说什么。却被沐扶夕直接打断:“爹爹。皇上可有说让女儿何时回宫。”   沐自修一怔。轻轻的摇了摇头:“今儿在朝堂。皇上从始至终并沒有提起你。”   “恩。女儿明白了。”沐扶夕轻轻的站起了身子。直接朝着门外走了去。   看着沐扶夕清瘦却始终笔直的背影。沐自修再次叹了口气。端起了手肘边的茶杯。   如今皇上宠幸了宝琪郡主。那么就意味着司马潜泽的地位更加稳固。司马潜泽一直与满堂春交好。如果他们二人纷纷站稳了朝堂。那么沐氏一族将无以抗衡。   看來。眼下他除了赶紧联络萧王。与萧王达成联盟之外。再无其他的退路了……   沐扶夕一路精神恍惚。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迈进长廊的。耳畔不停的回响着刚刚自己爹爹与娘亲的争执。和脑海之中那无法抹去的残酷现实。   “唔……”   忽然。一声轻轻的呢喃。从她的胸口处传來。她微微垂眸。只见一白色的小脑袋。蹭出了她的衣襟。正眨巴着一双乌黑的小眼睛。呆愣愣的看着她。   沐扶夕一愣。看着刚刚睡醒的小雪豹。这才想起來。昨日到现在。她根本无暇顾及到自己。以至于她连这个小雪豹的存在都忘记了。   “是饿了。”她伸手摸了摸小雪豹的绒毛。轻轻开了口。   小雪豹呆愣愣的看着她半晌。忽然挣扎着又从她的衣襟里蹭出了一些身体。然后伸出毛茸茸的爪子。竟是摸上了它的面颊。再次发出了一声小兽特有的呢喃:“唔……”   沐扶夕浑身呆楞。感受着那面颊上柔软的触碰。不敢相信的垂眸:“你这是在心疼我么。”   小雪豹眨了眨眼睛。再次乖顺的趴在了沐扶夕的胸口上。   到了这一刻。沐扶夕才相信了萧王的话。原來雪豹是真的有灵性的。它竟然是感觉出了自己的难过。用一种无声的方式安慰自己。   “连你都知道安慰我。如果人心都和你一样的单纯。是不是这个乱世便能少一些的纷争和厮杀。”嗤声一笑。沐扶夕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继续朝着院子的方向走了去。   回到院子的时候。沐扶夕透过窗子。见沐云白坐在床榻上。抓着孀华的手。眼神炙热而担忧。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进去。也是与沐云白相对无言。索性一个踮脚飞身上了房顶。找了一处干爽的地方。坐下了身子。   她本打算自己一个人冷静一会。安静一下。却不想这么一坐。便是从天明坐到了天黑。等她回过神來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的黑了下去。沐云白也早已离开。   站起了身子。沐扶夕正打算跃进院子。却忽然感觉四周的空气冷下去了几分。紧接着。一个墨黑的身影划过她的双眸。还沒等她看清楚那究竟是什么。只闻身后传來了一声淡淡的轻笑。   “真是沒想到。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皇后娘娘竟然还有心情在这里看夜景。”   这熟悉的声音……   沐扶夕仅仅是浑身一怔。便平静的转过了身子。看着月色下。一身墨蓝长袍。黑发高高束起。浑身充满着野性与危险的墨王。淡然一笑:“墨王是习惯了做梁上君子不成。”   她的声音一出。这次竟然是换得了墨王一愣。不过很快。墨王便是露出了那时常挂在唇角上的邪笑:“皇后娘娘还是那般的伶牙俐齿。倒是让本王开了眼界。”   “如果墨王前來。只是为了看我笑话。那么恐怕是要让墨王失望了。”沐扶夕并不打算久留。转过身子。踮起了脚尖。   绍凡宠幸了延和与宝琪的事情。如果连爹爹都知道了。那么就说明整个朝堂也都已经知道了。如今墨王大半夜的前來。她就算是再单纯。也清楚他并非是來好心的看望自己死了沒有。   她确实难受。也确实疼痛。但她沐扶夕的疼痛。从來不是为了。给别人当做一个笑话而存在的。   墨王见此。也不生气。而是撩起袍子。坐在了房檐上:“沐扶夕。你非要这般的浑身带刺么。”他说着。从身后拎出了一坛就。放在了自己的面前。“本王只是找不到人。陪本王喝酒了而已。”   沐扶夕一愣。转身朝着墨王看了去。当她看见那摆在墨王腿前的酒坛子时。更是诧异:“呵……墨王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当我是窑姐了不成。”   墨王拧眉。怒从心起:“沐扶夕。你这个女人的脑袋里究竟存着什么东西。”他越说越是生气。“你看不住自己的男人。现在对着本王发火。真当自己是皇后了不成。别忘了。你现在还沒册封呢。”   沐扶夕还要说些什么。却忽然感觉自己的衣襟动了几下。接着一个白色的小雪球。从她的身上落了下去。眨眼的功夫便是扑在了墨王的身上。   墨王看着这只突然与自己撒娇的小雪豹。先是一愣。随后便是笑了。伸手点了点小雪豹的鼻尖。话里有话的笑:“你比你娘懂事多了。”   小雪豹毕竟还是个幼崽。心思单纯的只以为墨王在夸它。不禁笑的更欢。一个劲的往墨王怀里蹭。   沐扶夕见此。挑了挑秀眉。再是不迟疑的跃下了房檐。落在了院子里。   墨王沒想到沐扶夕当真说走就走。稍稍提高了一些音量。喊了一声:“就这么走了。你儿子不要了。”   沐扶夕抬眼。平静异常:“见人便跑。不分好坏的玩意儿。我不稀罕。若是墨王喜欢。拿去便是了。”说着。便上了台阶。进了屋子。   坐在房檐上的萧王。难得的好脾气。摸了摸那似乎听懂了沐扶夕话。有些可怜兮兮的小雪豹。微微一笑:“放心。你娘还会出來的。”   他今晚既然來了。就沒打算轻易回去。如果连这点耐心都沒有的话。他还要如何离间沐扶夕与鹿绍凡。   打开酒坛的盖子。举起畅饮一口。萧王抬眸朝着寂静的夜空看了去。今夜。还真是美。但是却注定了无法风平浪静。   关上房门。沐扶夕轻轻拧眉。萧王这个人她虽然不是很了解。但她却仍旧很清楚。萧王绝对不会毫无目的的前來。   只是……他究竟是为何而來。   “恩……”一声轻轻的呢喃。打断了沐扶夕的思绪。抬眼朝着床榻上看了去。只见昏睡了许久的孀华。似乎动了动身子。   沐扶夕收起思绪。迈步走了过去。借着月色。见孀华已经睁开了双目:“醒了。”她微微一笑。坐在了床榻边上。   孀华呆滞了许久。才挣扎的想要起身。沐扶夕见状。一把拉住了孀华的手臂。拿起方枕先是垫在了她的身后。这才抱着她坐起了身子。并让她舒服的靠在了方枕上。   “渴么。”沐扶夕轻轻的问。生怕声音大了。会吓到她。   孀华摇了摇头。面对沐扶夕的温柔呵护。红了眼眶:“小。小姐。对不起……”   沐扶夕无奈一笑。伸手摸了摸她的面颊:“什么对不起的。孀华。你和我之间若是还说这个。不是外道了么。”   “是奴婢不好。不但是沒有隐瞒住小姐出府。最后还要让小姐救。奴婢无能……”孀华以为。沐扶夕起码会怪罪她几句。毕竟是她连累沐扶夕。差点穿帮了私自出府的事情。   可是她沒想到。沐扶夕现在不但不责怪她任何。还如此的对她温柔微笑。这是她怎么也沒想到的。也是她最为自责的。   “孀华。你醒了便好了。”沐扶夕笑着。擦了擦她眼角上的泪光。“就算是错。也是在我。是我连累了你。”   “小姐……”孀华听此。更是泪如雨下。   “好了。别再哭了。不然云白真的该心疼了。”她笑着。掖过她散乱在肩膀上的发丝。   孀华一愣。浑身僵硬的不敢去直视沐扶夕的眼睛:“小姐。奴婢知道自己配不上二少爷。奴婢从來沒有想过想要嫁给二少爷。奴婢只是。只是……”   “只是爱他是么。”沐扶夕了然挑唇。“孀华。你知道我并不看重什么门当户对。但并不是我不看重。其他人便同样不在乎。我现在只字不提你与云白的事情。并不是我不同意。而是时机不成熟。”   “小姐你……”   “孀华。你相信我么。”   孀华浑身一震。猛点头:“奴婢自然是相信小姐的。”她从小便跟在沐扶夕的身边。不相信沐扶夕。还能相信谁。   沐扶夕笑:“既然你相信我。便要再给我一些时间。”说着。握紧了孀华的手。“孀华。我一定会为你谋取到一个头衔。然后让你风风光光的嫁给云白。”   “小姐。奴婢……”到了此。孀华除了哭泣之外。再是说不出了其他。因为她怎么都沒想到。沐扶夕竟然为她算计于此。有这样的主子。她想。她真的是此生无憾了。   “咚。”的一声轻响。打断了孀华的哭声。孀华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伸手拦在了沐扶夕的身前。想要保护沐扶夕。   沐扶夕笑着拉住了孀华的手。抬眼看了看棚顶。冷冷一笑:“沒事。咱家的房檐上。多了只老鼠在作祟。”   孀华不明所以:“老。老鼠。”   沐扶夕点头:“沒错。一只欠拔毛的老鼠。”   第一百零四章 何意 - 江山半壁 - 瑶涩   元清皇宫。   灯火通明的御书房里。绍凡正坐在台案后面。看着手中的书卷。除了那时不时因为凉风而发出“滋滋”响声的烛台之外。其他的一切均是那么的安静。   然。在这份安静之中。他长眉死死的在眉心上打了个结。却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心烦意乱之际。他忽然站起了身子。大步朝着门外走了去。   此时正在门外打盹的孙聚。靠在门板上。昏昏欲睡的两只眼皮耸搭的快要黏在了一起。身后靠着的大门。忽然被人由内向外的打开。他一个站不稳。直接倒退的摔了进去。   “哎呦我的老天爷。”   地上的孙聚两眼冒着金星。揉着脑袋坐起了身子。入目看见一双黑色的龙纹长靴。不禁赶紧从地上爬起了來:“皇上恕罪。奴才该死。”   绍凡根本不曾理会孙聚的偷懒。看着外面的天色。淡淡的问了一句:“现在什么时辰了。”   孙聚看了看天色。小声道了句:“回皇上的话。刚过了戌时。”   绍凡轻轻的叹了口气。羊脂玉一般的面颊沉静了下去。不过很快。他便是抿紧了薄唇。再次道了一声:“准备马车。朕要出宫。”   “出。出宫。”孙聚掏了掏自己的耳朵。很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这深更半夜的。皇上出哪门子的宫。   绍凡根本不再搭理孙聚。而是直接迈步朝着台阶下走了去。一阵寒风佛过。吹起他垂腰的长发。让他在夜色之中。增添了几分凉薄之美。   孙聚见此。浑身一个哆嗦。赶紧也是跟着迈下了台阶:“皇上。皇上。咱就算要出宫。也要带侍卫啊。”   绍凡停顿了下脚步:“不需。不要惊动太多人。去去便回。”   孙聚越听越是不对劲。不禁撞着胆子又问了一句:“皇上是打算去……”   绍凡轻轻瞥了他一眼。伴着口凉气。轻轻的道:“沐侯府。”   孙聚点了点头。不再多嘴。转身去吩咐马车。他就知道。皇上大半夜出宫。准是去见皇后娘娘。因为除了皇后娘娘。他还真不知道。还能有谁。能让皇上如此的自乱阵脚。   元清。沐侯府。   沐扶夕一早便让婉晴准备了参汤。此时打着哈气的婉晴正在喂着孀华喝汤。   看着靠坐在沐扶夕床榻上。一口一口抿进参汤的孀华。婉晴早已睡意全无。   “孀华。小姐对你可真好。”婉晴酸溜溜的嘀咕了一句。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弄得汤匙与汤碗发出“叮当”的声响。   孀华费劲的勾了勾唇角。轻轻摇了摇头:“婉晴。小姐有多疼我。就有多疼你。只是你自己现在还不曾察觉而已。”   婉晴敷衍着笑了笑。面上不说什么。心里却不这么想。举起汤匙再次递在了孀华的唇边。然。就在那汤匙刚刚被孀华刚含进唇里的时候。忽然一声震响。打破了屋子里的短暂安静。   “碰。”的一声。吓得婉晴当即一个哆嗦。打翻了手中的汤碗。   “噗……咳咳……”孀华也沒好到哪里去。一口参汤全部喷了出來。呛得满脸通红。   沐扶夕从屏风之中走出來。抖了抖自己还低着水珠的长发。抬眼看了看棚顶。皱起了秀眉。   这个萧王。究竟是想要干什么。难道当真是太无聊了。大半夜的特意跑來拆房子不成么。   “小。小姐。有什么东西在房顶上。”婉晴拍着胸口跑了过來。惊恐的也抬起了面颊。朝着棚顶看了去。   “房上确实是有什么。但他根本不是个东西。”沐扶夕咬牙。抬步迈出了房门。   婉晴见沐扶夕走了出去。也打算跟出去瞧瞧。却被孀华喊住了脚步:“婉晴。回來。”   婉晴一愣。转眼朝着孀华看了去。见孀华对着她摇了摇头。虽然仍旧是满心的好奇。却不得不停下脚步。   屋外。沐扶夕站在院子里。抬头朝着房檐上看了去。只见墨王正慵懒的靠坐在房檐上。仰首看着夜空。   他斜躺在房檐上。笔直的长腿微微曲起一个弧度。一只手支撑着自己的面颊。一只手时不时的举着酒坛放在唇边。任由银月清辉的月光洒满他的身躯。将他那散落在身上的长发。映照的夺目而生辉。   小雪豹乖顺的趴在他的肩头。时不时的用脑袋蹭着他的面颊。他笑着侧目回应。薄唇轻动。似在与小雪豹说着什么。   那一双狭长的凤眸。勾带起了淡淡的笑意。那种天生的狂野之态。在他的慵懒之中油然而生。   这样的墨王。这样的不羁。就连沐扶夕都不得不承认。这个充满杀气和血腥的男子。确实有征服所有女子的资本。   只是。沐扶夕却并沒有因此而失神。因为她很清楚。在这份迷人的狂野背后。是她心知肚明的危险重重。   时间。在沐扶夕的昂首之中慢慢流逝了去。萧王放下酒坛。若有所思的转眸朝着沐扶夕的方向望來。四目相对。他微微一笑。声音之中是酒醉后的暗哑:“怎么。睡不着么。”   沐扶夕回神。眼中冰冷一片:“有墨王这种大人物。坐在我的房檐上拆房子。试问谁能睡得着。”   墨王轻轻一笑。似眉眼伴着桃花。慢慢支撑起了自己的身子:“和皇后娘娘相比。本王似乎算不得人物。”   沐扶夕回给墨王一个微笑。忽然踮起脚尖飞跃上房檐。看着墨王那从始至终不变的笑容。以冰冷的试探。代替了原有的微笑:“墨王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墨王挑了下长眉。看似是枕曲藉糟。实则双目清明一片:“只是來请皇后娘娘喝酒而已。因为本王很清楚。当一个难过的连哭都哭不出來的时候。唯有喝酒。才能一醉解千愁。”   沐扶夕微微一愣。看着墨王再次举起的酒坛子。静默了半晌。忽然接过酒坛。挨着墨王坐了下來。什么也不说的直接举起了酒坛。一口饮下。任由那股辛辣的味道。洗刷过口腔。流进自己的肠胃。   萧王从來沒见过女子这般喝酒的。他总是以为。就算一个女子再过豪迈。也不适合举着酒坛子喝酒。因为这样的动作。只会让一个女子显得粗鲁而沒有教养。   他本打算待沐扶夕喝下坛中酒之后。好好奚落她一番。毕竟自己被这个女人晾在这里足足快一个时辰。   但是现在。看着沐扶夕扬起面颊。举着酒坛子的模样。他除了惊讶之外。一个字都说不出來。因为这种看似粗鲁的举动。在沐扶夕的身上。却是显得别样洒脱。   放下手中的酒坛子。沐扶夕转眼朝着墨王敛目一笑。淡淡的红晕自面颊化开。让浑身充满清透的她。多了几分醉态之美。   “萧王说的沒错。在这个乱世。很多事情。也许我们都无能为力。就好像……”她说着。伸手将萧王肩膀上。昏昏欲睡的小雪豹抱在了怀里。看着它讨宠的模样。轻轻的又道。“我很喜欢这只豹子。但现实却告诉我。我不能留它在身边。”   对于沐扶夕说的这一点。萧王倒是并不反驳。元清皇宫。上至太后。下至一个洗衣苑的奴才。均沒有资格在皇宫之中赡养宠物。这是元清老祖宗定下的规矩。不容许任何人反驳。   萧王正想着。忽然感觉自己的胸口一沉。垂眸看了去。只见沐扶夕又将那小雪豹仍在了他的怀中。   “我们无法去改变这个乱世。便只有迁就这个乱世。”她笑了笑。美丽而又无奈。   “皇后娘娘的意思。是将它转送给本王了。”萧王掂量了一下怀里的小雪豹。说实话。他还真是挺喜欢这个小家伙。   “不。”沐扶夕摇了摇头。“我只是请萧王将它送去马场。”   “你……”萧王磨牙。脸上的笑意尽失。他堂堂一个王爷。怎么到了她沐扶夕这里。就成了一个跑腿的小二了。   沐扶夕歪了歪头。看着萧王一脸的大便色。挑了挑眉:“怎么。萧王不乐意了。”   萧王满肚子的怒火。看着已经呈现出醉态的沐扶夕。很想吼她几声。他实在是不明白。为何自己明明在所有面前。都可以伪装的那么好。但一到了这个女人的面前。她便是总能轻而易举的撕掉他微笑的假面。   但是。他知道现在不是时候。他在这里喝了这么久的西北风。并不只是为了对着沐扶夕吼一吼。   忽然。顺着远处传來了一阵脚步声。虽然这些嘈杂的脚步声距离他所在的院子还很远。但这并不妨碍他能清楚的听见。   转眼。再次朝着有些昏昏欲睡的沐扶夕看了去。萧王悠悠一笑。伸手忽然拉住了沐扶夕的手臂。直接将她带进了自己的怀中。   陌生的气息一经扑鼻。沐扶夕便轻轻的张了张瞌着的双目。对上墨王那一双近在咫尺的眸子。是她的浑身一僵。   “墨王这是何意。”她说着。想要挣扎出他的钳制。但奈何他此时的力道却是出奇的大。   “何意。”萧王轻轻一笑。吐着温热气息的双唇。再次靠近了沐扶夕几分。“沐扶夕。其实本王最好奇的便是。如果鹿绍凡对你伤心欲绝。你会不会转身帮着本王出谋划策。如果你只是想要一个皇后的位置。那么这个位置本王也给得起。又或是你想要一份感情的话。也许你听话。本王也可以给你。”   沐扶夕瘫软在萧王的怀里。看着墨王那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忽然轻轻一笑:“墨王如此的费尽心思。只是想要离间我与绍凡之间的感情。”   第一百零五章 相撞 - 江山半壁 - 瑶涩   凉风浮动。夜色沉寂。黑沉沉的夜。仿佛无止境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整个天际。不知何时。连星星的微光。都被淹沒在了这一片黑暗之中。   萧王揽住她纤细的腰肢。看着她面颊红晕。醉眼朦胧的样子。松开钳制她手腕的大手。抬手轻轻抚摸上了她有些烫人的唇畔:“沐扶夕。你是一个奇女子。也是一个人才。只要你肯到本王的身边來。帮着本王坐稳元清的江山。只要你喜欢什么。本王都愿意给你。”他说着。指尖顺着她的唇畔。滑到了她的面颊。“鹿绍凡能给你什么。是一边对着你海誓山盟。然后抱着其他女子翻滚床榻。还是一边将你占为己有。一边想方设法的想要瓦解。沐氏一族在朝野之中的权利。”   随着他的话音渐渐落去。那从远处传來的脚步声。以及灯笼的火光。之间逼近了院子。   看着那再过不久便抵达院子的队伍。萧王再次露出了一抹笑意:“你说。如果鹿绍凡看见你躺在本王的怀里。还会不会对你诉说情长。”   沐扶夕转眼朝着不远处的光亮撇了一眼:“这便是你今夜前來的目的。”   “如果一肚子的西北风。能换來鹿绍凡的伤心欲裂。能得到你的弃暗投明。那么本王觉得。这凉风喝的还算是值得。”   是了。他今夜前來。其实就是在赌。赌鹿绍凡对沐扶夕的关心。赌鹿绍凡一定会坐立不安的來沐侯府看望沐扶夕。   所以他便是來了。用尽各种方法让沐扶夕跳进他的圈套之中。然后做戏给鹿绍凡看。   他要让鹿绍凡对沐扶夕彻底死心。然后在沐扶夕无依无靠之时。像是她的父亲一样。只能转投于自己的怀抱之中。为自己所用。   “萧王还真是好算计。”沐扶夕轻轻一叹。沒有任何的挣扎。   墨王悠悠大笑一声:“沐扶夕。本王只是想要让你看清。究竟谁才是那个。能让你真正闪耀光芒的男人……”沒等他把话说完。忽然感觉自己的丹田一阵刺痛。   “萧王怎么不说了。”沐扶夕轻轻扬起秀眉。在渐渐透出乌云的残月照耀下。一双眸子透着刺骨的冰冷。“是太疼了说不下去了。还是该说的词儿都用光了。”   “你……”透过皎洁的月光。墨王清楚的看见。沐扶夕的双指。不知道何时点在了他的丹田上。随着她说话时。指尖微微用力。他便是又一阵钻心的疼。   “我什么。”沐扶夕面色平静。一双净透的眸子。在月色下愈发清明。根本沒有一丁点酒后的醉意。   “你竟然装醉。”萧王不敢相信的看着面前的沐扶夕。她是那样的清瘦和娇小。但却足以能够诠释“危险”两个字的含义。   “不装醉。我如何能知道萧王的心中所想。不装醉。我又如何能看见。萧王那刻在骨子里的丑陋和肮脏。”沐扶夕说着。再次靠近了萧王几分。指尖也跟着再次发力。“其实我不是装醉。而是难醉。因为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是千杯不醉。”   “所以说。从一开始。你便是知道本王的所有计划是么。”萧王压住惊讶。直视于沐扶夕的双眸。   他虽然是用疑问的口气发出声音。但是在心里。却早已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如果沐扶夕不知道他的计划。又怎么会如此会挑选时机的装醉。   只是……   他想不明白。沐扶夕究竟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沐扶夕慢慢从萧王的怀抱之中坐起了身子。对着萧王轻轻点头:“萧王这一计。确实是精妙。只是萧王忘记了。你了解绍凡。我也同样了解绍凡。你知道绍凡可能会半夜前來。我也同样会想到此。当然……”她说着。忽然用尽力气点在了萧王的丹田处。随着萧王失了力道的慢慢闭上双眸。她翻身将萧王扔下了房檐。眼看着萧王半个身子。落进了后院的池塘里。   看着萧王趴在池塘边上的狼狈模样。她笑了笑又道:“除此之外还有就是……你低估了我对绍凡的爱。”   微微转身。看着已经快要迈步进入院子的队伍。沐扶夕知道此时就算是她跳下房檐。也沒有充足的时间回到屋子。虽然她现在的样子实在是不雅。但她仍旧拢着自己的长裙。再次坐在了房檐上。   与其被人抓到她狼狈回屋。还不如她就这么坐在这里等人他们进來。   屋内。孀华和婉晴同时听见了一声巨响。还沒等孀华开口。婉晴便是先一步的推开了后窗子。见昏迷的萧王正趴在池塘边上。不禁大叫了一声。   “啊。”她后退了几步。伸手指着窗外。“怎么。怎么会是萧王。”   孀华听闻到“萧王”两个字的时候。也是一愣。想起刚刚房檐上不断发出的声音。以了然萧王应该是一早便來了。   只是……   小姐何时与萧王有瓜葛了。竟然大半夜的与萧王单独相会。   沒等她來得及仔细想明白。便见婉晴忽然转身就朝着正门的方向跑了去。   “婉晴。你要去哪里。”   婉晴一愣。佯装害怕的抖了抖:“去将此事禀告给老爷啊。”   她好不容易抓到了沐扶夕的把柄。当然要好好的宣扬一下。她要让她羡慕的人。统统沒有好下场。   “站住。”孀华厉吼了一声。掀起了身上的被子。“此事小姐一定自有打算。用不着你去禀告给老爷。”   “可。可是……”婉晴还要说着什么。忽然见漆黑的院子一片灯火通明。她下意识的朝着窗外看了一眼。再次僵硬的忘记了眨眼。“这。这……”   孀华见此。强撑着腰身上的疼痛。一步步蹭到窗边。顺着婉晴伸出手指的方向望了去。先是一愣。随后竟然是会意的笑了。看样子。皇上并不是忘记她们家小姐了。   院子里。沐自修与沐夫人都站在院子里。小厮婢女围了一个院子。纷纷举着手中的灯笼。垂着头。无声的站在原地。   在这些人汇聚的中央。绍凡一身白色回纹长袍笔直而站。单手负于身后。长发垂于腰间。五官精致。面色温润。   孙聚猫着腰身。站在绍凡的身侧。下意识的抬眸朝着院子里漆黑的屋子看了去。仅是一眼。便如遭雷击的长大了嘴巴。   我的亲娘……他是不是眼花看错了。如果沒看错的话。为何他会看见皇后娘娘不是在屋子里熟睡。不是在院子愁容满脸的散步。而是坐在屋顶上。呆愣愣的望天。   擦了擦眼睛。孙聚再次朝着房顶看了去。当他清晰而明了的。发现那不是自己的幻觉时。并沒有惊讶的大声呼喊。而是直接垂下了双眸。   少看少错。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沐夫人并沒有看见屋顶上的沐扶夕。见屋子内漆黑一片。不禁上前几步。对着绍凡福了下身子:“还请皇上稍等片刻。容臣妾去唤皇后娘娘。”   绍凡点了点头。其实他本身并不想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但奈何这里是沐侯府。并不是皇宫。不是说他想不惊动其他人就不惊动的。   站在绍凡的孙聚一听。愁得满脸直抽。轻轻的叹了口气。将头垂得更低了。   沐自修不确定绍凡的來意。不过见绍凡是奔着自己的女儿而來。知道定是因为宠幸宝琪的事。虽然他很好奇绍凡打算如何处理此事。不过他知道。在沐扶夕沒有出來之前。他得不到任何的答案。   轻咳了一声。他下意识的朝着院子的周围扫了去。然就是这么一扫之下。他差点沒一口气提不上來的昏过去。   他不敢相信的再次朝着房檐上看了去。带着震惊与愤怒。一步步的朝着房檐处走了去。   随着沐自修的动作。所有人的目光均是朝着那屋子的房顶看了去。包括眼看着就要迈步登上台阶的沐夫人。   “扶……皇后娘娘。您怎么会坐在那里。”沐夫人满目惊心。仰首看着房檐上的沐扶夕。担忧的浑身止不住颤抖。   沐扶夕见所有人的目光都已经投向了自己。知道就算自己不出声。也是徒劳。动了下脚踝。正好碰到了还剩下一些酒的酒坛子上。心思一动。她的双目渐渐迷离了起來。   装醉吧。她和自己这么说……   沐夫人见此。更是担忧。拉着身边的沐自修。紧张的道:“老爷。咱们想个办法。先把皇后娘娘救下來吧。看样子是醉酒了。”   沐自修恨不得转身就走。但奈何现在沐扶夕的身份。还有绍凡的在场。他只能强压下火气。转身吩咐着身后的小厮:“去寻几个身手好的侍卫过來。”   “是。”   随着小厮的离开。沐自修自嘲的想笑。借酒消愁。他的女儿何时这般的沒出息了。   沐扶夕见着沐自修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轻轻勾动了一下唇角。伸手举起酒坛子仰首而灌。轻轻起伏的胸膛。是她想表达却无能为力的嗤笑。   她倒是想借酒消愁。然后告诉自己。只要睡一觉就沒事了。但现实却是那般清楚的告诉她。无论她灌下多少坛酒。她只会越喝越清醒……   侧眼。有意无意的扫着那院子中间的笔直人影。不过是一眼。她便是收回了目光。   从她得知了宠幸的事情到现在。她最为担忧的便是他。因为他怕他接受不了被自己养后算计的事实。   但是现在。见着他一切安好。她便是觉得足以。因为除了担忧之外。她沒有想好。自己应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他。   是对他说:绍凡。恭喜你迎娶了妃嫔。还是看都不看他。对他冷眼相对。她真的不知道。   她当然清楚。绍凡绝对不会背叛这段爱情。她也明白。很多事情是她和他都情非得已的。其实她早已做好了接受其他女子的准备。只是她不知道。原來就算做好了准备。可当事到临头的时候。她仍旧品尝到了疼痛。   第一百零六章 怀抱 - 江山半壁 - 瑶涩   夜。更深了一些。乌云退去。留下了月光的流银泻辉。留下了星光的朦胧迷离。   绍凡一步步朝着屋子的方向走了去。溢满了心疼的眸子。寸寸不离那房檐上坐着的清瘦身影。看着她轻柔的微笑。看着她朦胧的双眸。让他连呼吸都跟着疼痛了起來。   终于。他站定在了屋檐之下。在所有人将目光在他和她之间蹿梭的时候。他慢慢伸出双臂。对着屋檐上的他。展开十指。轻柔细语:“扶夕。下來。”   这一刻。他不称呼自己是“朕”。也不称呼她为“皇后”。他想要让她知道。只要她想。他仍旧只是她一个人的绍凡。   沐扶夕看着那在月光下莹润饱满的指尖。呆楞了半晌。再次举起了手中的酒坛子。   她何尝不明白他的意思。但现在。她不能跳下去。因为她若是跳了。便说明她根本沒醉。而此事若是传出去。整个沐侯府。都要跟着受牵连。   她身为皇后。大半夜的坐在房檐上酗酒。沒有人敢说她的不是。但并不代表沒有人不会说是因为沐侯府。对她保护不周。而让她陷入了危险之中。   可笑么。可笑。这就是君主制国家的人心。   但更可笑的是。她现在满心疼痛。却还要不得不顾忌着自己家族的名誉。而在坐在这里装疯卖傻。   因为只有她真的醉了。别人才能将这次的事情看成是意外。看成是她的无心之失。   沐夫人见此。红了眼眶。爱女心切的她。疼痛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沐自修见了。双眼一凛。看出了沐扶夕的装醉。轻轻的叹了口气。   “皇上。还是等人把皇后娘娘救下來吧。”孙聚小声的开了口。想要给伸出双臂的绍凡一个台阶下。   绍凡在孙聚的话音落下之后。确实是收回了手臂。但是他并沒有后退一步。反而是更加上前一步的点起了脚尖。直接飞身跃上了房檐上。   “皇上。”   “皇上您当心啊。”孙聚吓得一愣。眼睛睁的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回身对着那些还提着灯笼的丫鬟和小厮扯起了嗓子。“都是死人么。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赶紧搬梯子过來。”   站在院子里的丫鬟和小厮哪里经历过这样的事情。被孙聚这么一喊。当即乱了阵脚。一群人在院子里忙活的不可开交。   在这片的混乱之中。绍凡平稳的站在房檐上。看着此时正抱着酒坛子。对着他微微而笑的沐扶夕。一颗心疼的难以附加。   他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她以为她真的不疼。以为她真的无所谓。   但是原來。她并不是无所谓。她是很疼很疼……   “绍凡。”她轻轻的开口唤了他一声。看着他心疼的眉眼。心尖一阵抽痛。   她知道如果自己清醒着。恐怕是更难面对。所以她宁愿觉得自己是醉了。这样一來。也许她和他都能舒服一些。   绍凡慢慢上前几步。垂眸静静的看了她好一会。就在沐扶夕真的快要睡着的时候。忽然觉得眼前一阵的天旋地转。紧接着。那熟悉的温暖。便将她冰冷的全身包裹了起來。   “怎么头发沒干就出來了。”绍凡感觉到手臂一阵刺痛。侧眼看了去。才见着沐扶夕那本就不曾干透的长发。早已在寒风之中冻成了似冰锥般的利刃。   沐扶夕闭上双目。沉醉在这一刻只属于她的怀抱之中。不愿醒來。她并沒有开口回应他什么。只是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更加收紧了自己的手臂。   勒紧的感觉。让绍凡几欲窒息。垂眼看着此刻依偎在自己怀抱里的她。是他心疼的无奈。   “扶夕。抱紧朕。”他轻轻一叹。抱着他跃下了房檐。   朕……听着这她早已料到的陌生称呼。她自嘲一笑。   她本以为只要她努力了。一切便都不会随之改变。但是她错了。其实所有的一切。都在无形之中变换着。   就好像绍凡现在已经习惯了自称为“朕”。   在所有人提心吊胆的注视下。绍凡抱着沐扶夕平稳的落在了地面上。沐扶夕见此。赶忙上前一步。见绍凡怀里的沐扶夕平安无事。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來人。将皇后娘娘搀扶到菊梅院去。”沐夫人对着身后的丫鬟吩咐了一声。   昨儿个孀华刚刚被落了板子。她知道按照沐扶夕对婉晴与孀华的疼宠。此时的孀华定在沐扶夕的屋子里。   几名丫鬟应声上前了几步。绍凡见状。扫了一眼沐夫人:“不必了。朕直接带皇后回宫。”   “……”沐夫人一愣。转眼朝着身边的沐自修看了去。   沐自修轻轻叹了口气。也不曾开口。这是皇上的旨意。他又能如何。   根本不曾酒醉的沐扶夕听闻。再次勒紧了一些自己的手臂。虽然她沒有开口。但她的动作足以让绍凡清楚。她此时不愿意跟着他回宫。   绍凡心下一沉。垂眼朝着怀中的沐扶夕看了去。见她仍旧闭着双目。似熟睡。不禁苦涩的一笑。待再次抬眼时。则是朝着沐扶夕看了去:“带路菊梅院吧。”   他面上挂着微笑。心里却早已翻江倒海。沐扶夕虽然对他一向都是顺从的。但他却是比任何人都清楚沐扶夕的倔强。   况且。她既然不想。他便不会强迫她。因为他不忍……   沐夫人一愣。随着赶忙点了点头。先行带着丫鬟和小厮走在了前面。为绍凡开路。   菊梅院是沐夫人自己的院子。因为是在沐侯府的东北方。所以他们一行人要绕一个大圈。才能到达菊梅院。   寒风夹杂着潮湿。不断打在所有人的身上。孙聚抬眼朝着绍凡看了去。担忧的眉心直抽。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主子们的事情。到底还轮不到他來插手……   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一行人进了菊梅院。先行上了台阶的沐夫人站在门口。对着绍凡福了下身子。待绍凡抱着沐扶夕进去之后。她下意识的也朝着门槛迈出了步伐。不过才刚迈出一步。便是被沐自修拉住了手臂。   “老爷。”沐夫人讶然的回眸。   沐自修摇了摇头。一边示意丫鬟将房门关上。一边带着沐夫人下了台阶:“这是皇上与皇后娘娘自己的事情。我们进去多有不便。”   “可是……”   “沒什么可是的。她已经不再是个孩子了。未來的路该怎么走。她应该为自己负责。”   沐夫人听此。心下一疼:“老爷。她是您的女儿啊。”   沐自修轻轻叹了口气。朝着紧闭的房门看了去:“她现在是皇后娘娘。”   沐夫人语塞。一阵寒风佛过。颤抖了她的身子。也刮带下了她眼角的泪珠……   屋内。   绍凡抱着沐扶夕进了里屋。轻轻将她放在床榻上。看着她仍旧不曾睁开过的双眸。幽幽叹了口气:“扶夕。就算你今日不与朕回宫。他日还是要回去的。”   沐扶夕身子一颤。一抹苦涩涌上心头。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连最简单的自由都沒有了。   感觉到她的颤动。绍凡拧起长眉。伸手抚摸上她柔嫩的面颊。继续又道:“宠幸延和与宝琪的事情。朕不想再多做解释。朕不怕你责怪朕。也不怕你埋怨朕。但无论你有多恨多怨。朕都绝对不会放开你的手。”语落。他握紧了几分她的手心。   他手心的温度。温暖了她冰凉的指尖。他的话是那样的轻柔。却句句撞击着她的心坎。慢慢睁开双眸。看着他如画一般的眉眼。她轻轻的勾起了唇畔。   她是真的爱惨了他。本以为闭上眼睛。便能埋沒掉一些那牵肠挂肚的爱。可当她眼角湿润的那一刻。她才明白。她根本骗不了自己。   “舍得睁开眼睛了么。”他轻伏下身子。将所有的酸楚。转化成了一抹笑意。挂上眉梢。晕染上眼角。   他早就知道她根本沒醉。只是她不愿意睁眼。他便也由着她去了。因为他实在是不愿意强迫她做什么。   “绍凡。我会回宫的。但我还想在多陪陪娘亲和爹爹。”她就算不想回去。也要回去。只是现在。她委实不愿意踏进那个沒有温度的皇宫。   “好。”他轻轻点头。沒有半分的不开心。伸手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发丝。“不过是回來几日。便清瘦了不少。明日朕便让御膳房做些补身子的膳食送过來。”   “恩。”她乖顺的微笑。挪了下身子。将头枕在了他的腿上。   见她难得撒娇。他轻笑着捋了捋她的长发:“怎么。还有什么东西需要朕派人给你带出來么。”   她倒是也不客气。慢慢支撑起了自己的身子。与他四目相对:“有。”她说着。朝着他的胸口看了去。“我要你的心永远刻着沐扶夕三个字。”   他先是一愣。随后竟是笑了。握紧她的手心。牵着它放在自己的胸口。在她感受着他稳健心脏跳动的同时。他满目诚恳:“无论它跳与不跳。在这里。只住着一个女人。她叫做沐扶夕。”   沐扶夕浑身一震。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清秀男子。苦涩的心终是变得酸胀了起來。   她想。如果这是情话的话。那么。便是她听过最为美好的情话。   第一百零七章 怂恿 - 江山半壁 - 瑶涩   元清皇宫。凤鸣宫。   微暗的侧堂里。太后正闭目养神。身子微微侧躺。一手支撑着面颊靠着矮几。一只手随意的搭在了自己的身上。   那纤长的五指将她的丰满身段显得更加凹凸玲珑。在华服的衬托下。雍容而美丽。根本看不出她已是将近五旬的垂暮女子。   刘兰福匆匆迈步走了进來。见太后正闭目。先是轻轻咳了一声。才慢慢的跪下了身子:“奴才给太后请安。”   “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情值得你亲自过來。”太后轻轻的开口。并不曾睁开双目。   “回太后的话。刚刚奴才从玄武门那里得到了消息。说是两个时辰前。皇上亲自带人出宫了。”   “出宫。”太后微微诧异了一下。慢慢睁开了双眸。“可知道是去了哪里。”   “回太后的话。听玄武门的侍卫说。皇上的马车出了宫门。便朝着沐侯府的方向行驶了去。”   “沐侯府。”太后拧眉。脸上的慵懒片刻尽失。“又是为了那个沐扶夕么。”   刘兰福抖了抖。不敢应声。虽然侍卫说是朝着沐侯府的方向。并沒有那么肯定说就是去了沐侯府。但皇上对皇后的心思。他还是清楚的很。如今皇上这般大半夜的出宫。不是去看望皇后娘娘了。还能去看望谁。   太后攥紧手中的丝帕。暗自咬牙。她当然知道绍凡对沐扶夕是有感情的。但是她却沒有想到竟然是如此的深厚。这样一來的话。她真的很担心。以后沐扶夕会依仗着这份宠爱。而在后宫之中作威作福。   “沙沙沙……”   一阵轻柔的脚步声。自里屋传來。刘兰福顺着声音看了去。只见一直寄宿在凤鸣宫的宝琪郡主司马追檬。慢悠悠的走了出來。   太后侧目。微微拧眉:“怎么不在里屋休息。跑出來做什么。”   司马追檬轻轻摇了摇头。满是担忧的站定到太后的面前:“太后。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太后先是一愣。随后竟是笑了。拉着司马追檬的手。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身边:“不过是一些小事罢了。哀家也是刚刚听说。似乎是皇帝出宫了。”   “出。出宫。”司马追檬一愣。反握紧了太后的手。“皇上这么晚了出宫做什么。难道……”话说到一半。她感觉到似乎是自己逾越了。不禁赶忙松开了太后的手。慢慢垂下了双眸。“太后莫怪。追檬只是一时心急。所以才……”   太后似很是满意司马追檬那担忧的表情。不但沒有任何的怪罪之意。反倒是再次握起了司马追檬的手:“好孩子。哀家知道你在乎皇帝。只是现在皇帝心中揣着皇后。这也是整个朝堂都清楚的事情。”   皇后。沐扶夕。在听完这句话之后。司马追檬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丝帕。不曾抬头的面颊白下去了几分。   沐扶夕确实从小到大都受绍凡的宠爱。这是她心知肚明的事情。她本來就嫉妒在心。如今再一想起那日在凉亭之中。自己在沐扶夕面前所受的屈辱。她怎能甘心。   沐扶夕。司马追檬狠狠的在心里发誓。若是有朝一日你虎落平阳了。我一定要让你也尝尝陕门叫做屈辱缠身。生不如死。   太后眉眼一扫。看着那司马追檬手中以拧成一团的丝帕。微微一笑。伸手握在了她的手背上:“宝琪。你很讨厌皇后么。”   面对太后的开门见山。宝琪先是浑身一僵。随后诚惶诚恐的便要下跪:“宝琪不敢。”   太后及时搀扶住司马追檬的手臂。再次拉着她坐在了自己的身边:“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在哀家面颊。你无须隐瞒自己的内心。其实说句实话。你根本无需讨厌皇后。因为你现在有的。是她所沒有的。”   司马追檬呆怔了半晌。轻轻的摇头:“宝琪愚钝。不明白太后的意思。”   太后轻轻一笑。似满眼的疼爱:“哀家现在让你住在凤鸣宫。每日好吃好喝的派人伺候着你。便是料定了你一定能怀上龙种。你莫不要忘了。对于皇室或者是一个男人來说。什么才是最为重要的。皇帝就算是之九五之尊。那也是个男人。只要你怀上了他的孩子。你还怕他不会对你另眼相待么。”   司马追檬心中一惊。静默了半晌。白皙的面颊上。慢慢露出了笑容:“谢太后提点。确实是宝琪愚钝了。”   是啊。她怎么就沒想到这一点。她一直以为。只要怀上了孩子。才能正大光明的进宫成为贵妃。可她怎么就忘记了。她现在是在沐扶夕之前怀上了孩子。   如果一个月之后。太医真的查出了她怀上龙种。不要说是沐扶夕了。后宫的所有女子加在一起。谁又有她的地位高。   沐扶夕啊沐扶夕。你给我好好的等着。咱们的路还长。究竟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太后见司马追檬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微微一笑。转眼对着还在地上跪着的刘兰福道了一声:“明天派一些人出宫。将皇后接回來吧。”   “是。”刘兰福轻轻福了下身子。随后站起身子。脚步放轻的走了出去。   司马追檬倒是沒料到。太后会这么早便让沐扶夕回來。不情愿之下。轻轻呢喃了一句:“太后为何要让皇后这么早便回來。”   她本來还打算。趁着沐扶夕不在宫中的这段时间。好好的与绍凡贴近一下感情。可要是沐扶夕明日便回來的话。她的所有想法便都泡汤了。   毕竟现在她还不知道自己究竟怀沒怀上孩子。也就等于说。她根本沒有纠缠绍凡的软肋。   “傻孩子。”太后轻轻一叹。“只要皇帝与皇后大婚了。你才能进宫成为贵妃。难道你想等肚子大了。才能顺理成章的成为贵妃么。”   司马追檬恍然大悟。对着太后甜美一笑:“还是太后疼我。”   她当然不能等肚子大了。才进宫封号。那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耻辱。更会让她的家族蒙羞。   “恩。”太后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似轻语。似呢喃。“哀家会尽快让礼部安排皇帝与皇后的大婚。你且先安心养胎便是。”   元清。沐侯府。   子时刚过。天色便由漆黑转为了墨黑。虽然不见光亮。却也不像是刚刚那般的漆黑不见五指。   绍凡慢慢从床榻上站起身子。看着已经睡着的沐扶夕。瞧了眼外面的天色。知道再不走就要误了早朝。   不料。就在他转身的瞬间。手臂一紧。回眸看去。便是对上了她微微睁开。并沒有睡踏实的眼。   “要走了么。”   “恩。”绍凡点了点头。“回宫之后还要更衣洗漱。不然误了早朝可就不好了。”   “路上小心。”她虽然还留恋着他的怀抱。但她知道。一个皇帝什么都可以误得。就是早朝耽误不得。   “你再睡一会吧。”他看着她愈发清瘦的面颊。好不心疼。“朕回宫便让御膳房的人准备膳食送过來。扶夕你要多吃一些。顺便让太医开一些去印记的药膏。”   她面颊上的痕迹虽然是浅了许多。但近看之下。还是能看得出那并沒有完全消退下去的巴掌印。   他不说。并不代表他不疼。只是很多时候。他是不能反驳的力不从心。   毕竟。那是从小将他养到大的母后……   沐扶夕点了点头。她虽然还疙瘩着侍寝的事情。但她却能明白的感受到。绍凡对她的独一无二。   她想。如果只有包容。才可以使这段相依相伴持久下去。那么她也许。真的可以为了他而不计前嫌。   她沐扶夕的爱。不只是说说而已……   “绍凡。我不怨了。”这是实话。   绍凡先是一愣。随后心里一暖。伸手抚摸上了她的面颊。柔声道:“扶夕。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他知道。这次的事情。沐扶夕有千万责怪他的理由。他其实早已做好了准备。无论她怎么怨。他都会无条件的任由她发泄着。   但是他沒想到。她对自己的容忍。竟然可以这般的无尺度。如果这都不明说明爱的话。那么他真的不知道。说明才叫做感情。   沐扶夕轻轻一笑。开玩笑的道:“我不怨。不是我有多大度。而是怕你嫌弃我是个怨妇。”   “为何要嫌弃。”绍凡用指腹轻轻扫着她的面颊。“扶夕。你永远不知道你有多美。你的这种美丽。足可以使任何一个男子为之疯狂。”   她的美丽。不仅仅限于那张脸蛋。他出声在皇家。对于漂亮的女人早已见怪不怪。后宫之中什么都缺。但唯独不缺就是年轻的女子。与漂亮的脸蛋。   只是。沐扶夕是不同的。她确实美丽。但更吸引人的。是她那一颗自持平静的心。她就好像是池塘里开放的荷花。敛尽锋芒。与世无争。只为他而一个人静静的存在。   这样的她。让他怎能不着迷。   沐扶夕难得的红了半边的面颊。躺回到了床榻上:“绍凡。你这些花言巧语都是跟谁学來的。”   绍凡微微一笑。心里是融融的暖意:“只是实话实说罢了。以前总是觉得这些话放在心里想想便好了。但是现在才知道。这些话其实应该尽早说出來的才是。”   “为何。”   “因为你脸红的模样更美。”   沐扶夕拧了拧眉。失笑道:“绍凡。你还走不走了。”   绍凡也是笑:“自然是要走的。”他说着。当真再次直起了身子。只不过。才转身走出了几步。便再次回身。而这次。他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的不自然。“扶夕。侍寝的事情。朕会亲自处理好。这段时间。你只需安心的调养身子便是。”   沐扶夕心里一沉。但面上却扬起了微笑:“好。”   就算她再不在意。这件事情也成为了她和绍凡之间的禁忌。她不知道这个疙瘩什么时候才能解开。也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才真的可以彻底放下。   第一百零八章 自信 - 江山半壁 - 瑶涩   绍凡走了之后。沐扶夕也是睡意全无。掀开被子起身正要下床。却见沐夫人与沐自修开门走了进來。   “娘亲。爹爹。”沐扶夕轻轻唤了一声。见沐夫人一双通红的眼睛。知道定是彻夜未眠。不禁多了几分自责。   沐夫人叹了口气。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却是被沐自修抢在了前面:“为何不与皇上一起回宫。”   沐扶夕微微一笑:“女儿才回府沒几日。还舍不得这么快就离开。”   沐自修拧眉。声音之中多了几分教训的口气:“扶夕。现在皇上刚刚宠幸了延和公主与宝琪郡主。你若是不在这个节骨眼上回宫。你就不怕别人抢了皇上对你的宠爱。”   “老爷。扶夕不愿意回去。就多留几日也是未尝不可。”沐夫人上前几步。拉住了沐扶夕的手。   “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沐自修声音抬高了几分。“皇族的男人哪个不是见异思迁。后宫之中宠辱兴衰的事情还少了不成。如今延和公主与宝琪郡主能够提前侍寝。不用想也知道是太后的意思。”   “爹爹是怕女儿无能。最终不能扶持家族光宗耀祖是么。”沐扶夕轻轻的开了口。眼中平静。   沐自修先是一愣。随后倒是也不隐瞒:“女子进宫为了什么。就是为了扶持家族荣耀。如今太后摆明了想要削弱沐氏一族。在朝野之中的地位。若是这个时候宝琪郡主真的得了宠。扶夕。你有沒有想过。沐氏一族将会何去何从。”   沐夫人拉紧了几分沐扶夕逐渐凉下來的手指。不敢责怪。却掩饰不住自己的心疼:“老爷。如今侍寝的事情。最大的受害者便是扶夕。这个时候。她若是觉得累了。不想去面对。我们又何必苦苦相逼。”   “你住嘴。”沐自修厉呵一声。伸手指在了沐扶夕的鼻子上。“我沐自修养育出來的女儿。何时这般无能了。连这点风浪都承受不起。还如何能担当起家族荣辱的大任。”   沐夫人再次红了眼眶。也是抬高了几分音量:“她是我的女儿。不是老爷您用來保护家族的傀儡。”   “你放肆。”沐自修再是克制不住满心的怒火。一巴掌落在了沐夫人的面颊上。   “啪。”的一声。沐夫人应声而倒。   沐扶夕想都沒想的直接蹲下了身子。一边搀扶起沐夫人。一边冷下了声音:“女儿的事情。女儿自有分寸。”   “你有分寸。你有分寸不与皇上回宫。”沐自修怒从心起。恨铁不成钢。“如今皇上给你台阶你都不下。难道你还打算等着。宫里派出八抬大轿來请你回去不成。”   沐扶夕搀扶着沐夫人坐在圆凳上。慢慢抬眸。眼中除了冰冷和疏远之外。多了几分躇定的笑意:“女儿还就是要让太后。用八抬大轿将女儿给抬回去。”   她确实是不怨了。但这不怨。只是对于绍凡而言。至于太后这个坎。她过不去。也不愿意过去。   既然太后屡屡挡在她的面前。算计的她透彻。那么她为什么还要对太后步步退让。   “你……”沐自修见此。再次举起了手臂。看着沐扶夕半晌。最终狠狠的落下了手臂。转身佛袖而去。   看着沐自修离去的背影。沐扶夕悲凉的想笑。从什么时候开始。连她最为相信的爹爹。也开始将她当成一枚棋子來摆布。   是这个乱世本就如此。她沒有看清楚。还是从她选择进宫的那一刻开始。她便再是失去了拥有亲情的权利。   “扶夕。不要怪你爹爹。”沐夫人泪水迸溅。死死拉住沐扶夕的手臂。“现在整个沐氏一族的大任。都落在了你爹爹的肩膀上。你爹爹对你如此。肯定是自有他不得已的苦衷。”   沐扶夕垂眸。伸手慢慢擦拭掉沐夫人面颊上的泪光:“路都是自己选的。女儿不会怪任何人。”她说着。对着沐夫人扬起一抹微笑。“娘亲放心。爹爹始终是爹爹。”   “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沐夫人松了口气。止住了眼泪。   “时辰不早了。女儿回院子了。娘亲也早些休息。”沐扶夕说着。松开了搀扶在沐夫人身上的手臂。慢慢转身朝着门外走了去。   沐夫人见此。伸手想要拦住沐扶夕。可张了张口。最终还是垂落下了手臂。   女儿大了。很多事情。就算自己再千叮咛万嘱咐。她也有自己的思想。   她现在不敢奢求太多。唯但愿。她的女儿能平安健康。仅此而已……   出了菊梅院。沐扶夕扬起面颊。狠狠的吸了几口清新的空气。抬步慢慢朝着自己的院子走了去。笔直的背影在朦胧之中愈显坚毅。   她现在不能跟着绍凡回宫。一來是因为孀华还有伤在身。二來是因为她不能这般便宜了太后。   太后趁着她出宫。如此明目张胆的让延和与宝琪侍寝。这不单单是打了她一巴掌。更是在朝着整个沐氏一族示威。   她不知道太后究竟是在担心着什么。但太后想要打压她。给沐氏一族在朝野上造成施压的心。却是那么的明显。   她说过。她可以包容绍凡的一切。但她所有的宽容。只是为绍凡而留。   她本來当初就是顺从了绍凡的意思。悄无声息的出了宫门。如今在侍寝风波之后。若是再悄无声息的回到宫中。想必那些铺天盖地的风言风语。冷嘲热讽会一时间接踵而來。   她确实是要回宫。也必须要回宫。但她绝对不能不声不响的回宫。随了太后的心愿。   因为她沐扶夕从來不是任由别人捏榨的软柿子。   走过了长廊。绕过了院子。沐扶夕來到了院子后面的池塘。见昏迷了许久的萧王动了动长眉。知道他已然转醒。   “既然萧王醒了。便请回吧。”她在距离萧王三步的距离停下。冷眼看着半个身子浸泡在冷水里。足足几个时辰的萧王。   朦胧之中。萧王听见了沐扶夕的声音。幽幽睁开双目。似回想了好一会。才算是将所有的事情都想了起來。   “皇上走了。”他慢慢从冷水之中抽出自己的身子。   沐扶夕点了点头:“走了。”   萧王笑了笑。垂眸朝着自己的满身狼狈看了去:“皇后娘娘果然是好本事。竟然连本王都不是皇后娘娘的对手。”   沐扶夕并未觉得这话好笑。沉着面颊。转过了身子:“再过一会。天便是要亮了。如果萧王不怕被人扣上一个‘盗贼’的帽子。最好趁着现在离开。”   看着她已经朝着远处迈出的步伐。萧王忽然收起了眼中的笑意。冷冷的开了口:“你为何不直接将本王扔到皇上的面前。反正那个时候本王已经毫无知觉。无论你说什么。恐怕皇上都会相信的才是。”   他在昏迷之前。本以为沐扶夕会将昏迷的他直接交给鹿绍凡。然后再给自己扣上一些欲加之罪。让鹿绍凡对自己起疑心。   沐扶夕顿了下脚步。不曾回头:“萧王可以唯恐天下不乱。但我不能。我还有我的家人要守护。还有我珍惜的人要保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果连这个意思萧王也不懂的话。那么我也无话可说。”   萧王先是愣了愣。随后竟然是再次笑了出來:“沐扶夕。你以为你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就沒事了么。你以为只要你息事宁人。这个天下便会太平么。你别忘记了。有些账迟早是要买的。有些隐患。迟早是要去面对的。”   沐扶夕猛然回头。看着已经站起身子的萧王。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一巴掌拍在他脸上。打歪了他一张俊脸。   “是谁带出來的这些隐患。又是谁一直挑拨离间。”   她承认。她和绍凡之间确实存在着隐患。就好像侍寝这个疙瘩。亦或是太后这个阻挡在她和他二人之间的存在。   她也承认。她和自己的父亲之间。存在着不能去触碰的底线。就好像现在她对父亲想要与萧王联手。只字不提一样。   每个人都有不得已的隐患。但她知道。这种隐患若是说出來。只会更伤感情更伤人。所以她宁愿息事宁人。也不愿意挑明了扔在桌面上。   但现在这个邪恶的男人。却站在所有隐患的中间。笑说她的自欺欺人。是不是太过无耻了一些。   萧王倒是沒料到一直对着自己冰块脸的沐扶夕。竟然也会有爆发的那一刻。惊讶之余。上前几步。站在她的身侧。微微斜了几分的面颊。   闻着她身上那总是不施任何胭脂水粉。却自然清新的香味。他微微眯起长眸:“沐扶夕。你搞错了一点。只要是隐患。就算沒有人去挑。也始终会塌陷。”   沐扶夕侧眸而望。看着他在朦胧白昼之中。如刀刻一般。包含着狂野的精致五官。抿了抿唇:“坍塌又如何。我扛起來便是了。”   她眉宇之间闪烁的。是从來沒有的躇定自信。这种自信让本就倾国倾城的她。更加飒爽而迷人。   萧王看在眼里。惊讶在心上。盯着她白皙到透明的耳廓半晌。邪恶而俊美的脸上。才噙上了一抹放荡不拘的微笑:“好。本王倒要好好看看。皇后娘娘的肩膀究竟有多硬朗。”   沐扶夕冷眼一扫萧王那碍眼的笑容。轻声冷语:“那就要劳烦萧王。好好擦亮双眼了。”   “这是自然。”萧王说着。蹭过了沐扶夕的肩膀。刚迈出几步。忽然脚下一个停顿。微微回眸。长眉轻蹙。“哦。对了。忘了和皇后娘娘说了。若是皇后娘娘有朝一日扛不起來。亦或是觉得累了的时候。大可以來找本王。本王虽然是个粗人。但起码的怜香惜玉。还是多少懂得一些的。”   沐扶夕冷哼一声:“无耻。”   萧王根本不放在心上:“过奖。”语落。再次转身朝着后门的方向。迈出了步伐。   第一百零九章 闭门 - 江山半壁 - 瑶涩   萧王走后。沐扶夕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婉晴与孀华自然也是一夜未睡。见沐扶夕回來了。均是双双担忧着询问。   沐扶夕对她们二人只是疲惫的摆了摆手。而后直接倒在了软榻上。闭目便睡。   婉晴特别好奇着萧王的事情。本还想上前继续询问。奈何孀华却拉住了她的手臂。示意她先行离开。   婉晴虽然不甘心就这么走了。不过还是听了孀华的话。出了屋子。   当屋子里只剩下孀华一人的时候。她转身从床榻上拿出了被子。轻轻盖在了沐扶夕的身上。   腰间的疼痛。让她皱了下眉。想起昨儿晚上萧王的到來。更是让她眉头不展。   她不知道沐扶夕究竟和萧王有什么牵连。但她总觉得。萧王对沐扶夕并非一般。   “孀华。你也去睡吧。”沐扶夕轻轻呢喃了一句。不曾睁眼。   孀华一愣。见沐扶夕还未曾睡着。想了半晌。轻轻的问了一句:“小姐。那萧王……”   “我知道。我自有分寸。”沒等孀华把话说完。沐扶夕便是直接打断。而后拉了拉身上的被子。翻了个身。   看着沐扶夕的背影。孀华再次愣愣的注视了好半天。才转身走回到了床榻上。   孀华这一觉。睡得一直不踏实。因为她怕将床榻让给了她的沐扶夕。睡得不舒服。可是她多虑了。从太阳上山。一直到太阳晒到了半山腰。沐扶夕从始至终都不曾醒來。   中午时分。凉薄了几个月的空气之中。染上了融融的暖意。一行从宫中出來的队伍。在刘兰福的带领下。行驶过了街道。慢慢停靠在了沐侯府的门外。   门口的小厮见了。赶忙转身跑了进去。沒过多大一会。沐夫人便是在丫鬟的搀扶下。慢慢走出了沐侯府的大门。   站在门口的刘兰福见沐夫人走了出來。赶紧兜起个笑脸。迎了上去:“奴才给沐夫人请安。”   沐夫人曾经隔山差五便会去宫中做客。对于宫中的那些个比较有资历的人。还是熟悉的。也自然知道刘兰福是太后身边的人。   “刘公公起吧。”沐夫人笑了笑。扫了一眼台阶下还算是人数较多的队伍。轻轻道了一声。“刘公公今儿來。可是有什么事情。”   刘兰福点了点头:“不瞒沐夫人。奴才这一趟出宫。是奉了太后的旨意。迎皇后娘娘回宫的。”   沐夫人听罢。并沒有显得那么惊讶:“既然如此的话。刘公公便随着我一起进來吧。昨儿个皇上來了。到了天明才走。皇后娘娘这个时候。还沒有起身呢。”   “得咧。”刘兰福福了个身子。招呼了几名小太监随行的。跟着沐夫人进了沐侯府的大门。   几个人不过是半盏茶的功夫。便是到了沐扶夕的院子。此时刚刚推开房门的婉晴。见了那不远处的人群。眼睛转了个圈。便是赶忙进了屋子。   “小姐。小姐。”婉晴一进屋。便是扯着嗓子喊了起來。   床榻上的孀华赶紧起身:“小点声。小姐还沒醒呢。”   婉晴咽了咽口水。心急火燎的指了指窗子外面:“孀华。我刚刚见夫人带着几名太监走了进來。估摸着是來***的。”   孀华一愣。赶紧朝着窗外看了去。见此时的沐夫人已经带着刘兰福站在了台阶下面。不禁拧了拧眉:“怎么会是刘公公。”   早已醒來的沐扶夕听闻了孀华的话。淡淡的问了一句:“哪个刘公公。”   孀华一听。赶忙回身走到了软榻边上:“小姐。是凤鸣宫的刘兰福公公。”   “太后这就坐不住了。”沐扶夕轻轻一笑。慢慢坐起了身子。“孀华。你出去告诉娘亲。就说我感染上了风寒。现在不适合回宫。”   孀华不明白沐扶夕为何要非说自己生病了。不过见沐扶夕那不容置疑的表情。脚下微微一顿。便是转身出了房门。   门外。沐夫人刚要敲门。便见着房门打了开。她以为是沐扶夕醒了。不想竟是见孀华走了出來。   “皇后娘娘可是醒了。”   “回夫人的话。皇后娘娘醒來便是感觉身子有些不适。似乎是昨夜熬久了。染上了风寒。奴婢此刻正想出门去请个大夫。”   “什么。风寒。”沐夫人脸色一白。赶紧推门走了进去。   此时的屋内。沐扶夕正悠哉的靠在矮几上喝着茶水。见沐夫人走了进來。笑了一下:“娘亲过來坐。”   沐夫人见此。拧了拧眉。上前几步打量起了沐扶夕。见她气色红晕。嗓音柔软。怎么看都不想是染上了风寒。狐疑的又朝着窗外看了看。不禁惊了一下。   “扶夕。你装病。”   沐扶夕根本沒打算隐瞒沐夫人。索性点了点头:“只是不愿意动弹而已。”   “可……”沐夫人担忧的再次朝着窗外看了看。见刘兰福顶着半大个太阳还在外面晒着。不禁皱了皱眉。“刘公公是奉了太后的旨意。前來接你回宫。你这般的装病不予回应。恐怕是不好吧。”   沐扶夕拉住了沐夫人的手。让她挨着自己坐下:“什么好不好的。曾经我就是顾虑太多了。还会让所有的人都想撞着胆子。骑到我的脖颈子上。眼下宝琪与延和仗着太后的宠爱。定是在宫中无法无天。我若是现在乖乖回去。以后这宫中。哪里还有我的立足之地。”   “但是……”   “娘亲放心。女儿自有分寸。”沐扶夕轻轻一笑。转眼示意婉晴。“你出去好吃好喝的伺候刘公公。他要是愿意等。在沐侯府养尊处优的等着便是。”   “是。”婉晴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沐夫人见婉晴走了出去。担忧的还想再说些什么。可见沐扶夕直接转目朝着后窗外看起了风景。虽然是仍旧放不下心。却也不再多说些什么。   正午时分。本是元清最为热闹的时候。寒冷的冬季眼看就要过去。迎着春意的暖融。百姓都出了家门。在繁华的街市上溜达了起來。   云水潇位于元清城的最中心。是个足足三层的茶楼。因为是元清最大的茶楼。又有名厨掌勺能做出独一无二的茶点。所以这里是元清所有达官贵人常來的地点之一。   此时早已下了朝堂的沐自修。坐在云水潇二楼的天字号雅间之中。闻着那顺着茶壶飘出來的淡淡茶香。看着手中的宣纸。一双浓眉却是越皱越紧。   萧王坐在他的对面。端着茶杯轻抿入口。见沐自修半天也不开口。并不着急。转眼顺着敞开的窗子。朝着热闹的街道看了去。   这样的安静。维持了许久。就在萧王再次举起第三杯茶的时候。沐自修终是放下了手中的宣纸。轻轻的开了口:“萧王选择的这一批将士。确实各个都有过人之处。但微臣想不通。为何犬子的名字。也会在其中。”   萧王听闻。微微一笑。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沐云白是三珈关的副将。于情于理。应该代替三珈关参加这次与琉岚国的比试。况且沐云白的参加。皇上已经同意了。”   沐自修浑身一僵。呆楞了好半晌。才又道:“萧王总是说。既然联手。就要拿出诚意。难道这便是萧王的诚意么。先斩后奏。用微臣的犬子。却博得皇上对王爷的信任。”   “非也非也。”萧王悠哉一笑。狭长的眉眼弯了一个弧度。“沐侯不是一直在担心着不能家和万事兴么。如果这次比武。沐侯的二公子若是受了伤的话。沐侯觉得。皇后娘娘第一个应该会去找谁算账。”   沐自修想了半天。轻轻一叹:“你的意思是扶夕会去找皇上理论。”   萧王摇了摇头:“按照皇后娘娘的脾气秉性。断然不会找皇上去理论。也正是如此。皇后娘娘才会因此与皇上心生间隙。沐侯不是一直想让皇后娘娘对皇上死心么。本王觉得。用这次的比武作为导火索再合适不过。”   沐自修听此。脸上那刚刚阴沉不定的神色。慢慢的缓和了下來。再次垂眸朝着那桌面上的名单看了去。轻轻的点了点头:“好。如果扶夕能够通过这次的事情。看清楚一些事情。那么就算云白受伤。也是值得的。”   萧王见了沐自修释然的表情。扬起长眉。端起了茶杯:“本王一直很好奇。难道当初从景德帝指婚开始。沐侯便不希望把皇后娘娘嫁进宫么。”   正常來说。能嫁进皇宫。又嫁给太子成为太子妃。应该是每个家族几世修來的福气。这种指婚。如果要是放在别的家族上。别的家族早已三跪九叩的谢天谢地了。可到了沐自修这里。这样无上恩宠的事情。便成了不可逃脱的灾难。这让他怎能不好奇。   沐自修自嘲一笑。摇了摇头:“只要不是皇后。是什么都好……”   萧王一愣。仔细品了品沐自修的话。不禁眸光一震……   他一直以为。沐自修想要让沐扶夕远离鹿绍凡牵绊。是因为瞧出了太后那个老东西。想要打压沐氏一族的决心。但是现在看來。似乎事情并不时他想的那么简单。   父亲。女儿……   哈哈。有意思。有意思啊。   第一百一十章 窝火 - 江山半壁 - 瑶涩   夕阳西下。染红了云霞。   刘兰福在沐侯府好吃好喝了一天。也沒见着沐扶夕的人影。这让他不禁开始坐如针毡。   他本來以为。自己只要在这里等着。总是能等到皇后娘娘的。毕竟自己是奉了太后的旨意。不过现在看來。人家皇后娘娘好像根本就沒把太后的旨意放在眼里。   这么一想。刘兰福哪里还能咽的进去口中的高点。当即拍了拍手上的渣屑。站起了身子。不敢再多迟疑的。又带着人朝着沐扶夕的院子走了去。   此时的沐扶夕刚刚从小憩之中醒來。慢慢的坐起了身子。还沒从床榻上走下來。便是听闻见了婉晴的惊呼。   “小姐。那个刘公公又來了。”   沐扶夕知道刘兰福既然是顶着太后的头衔來的。断然不会这么轻易回去。伸手落了身边的床幔。再次躺在了床榻上:“婉晴。让刘公公进來说话吧。”   婉晴点了点头:“是。”转身出了房门。不到片刻的功夫。便是带着刘兰福一起回到了屋子里。   刘兰福根本莫不清楚沐扶夕在打什么算盘。跟着婉晴进了屋子之后。先行对着那散落着床幔的床榻。跪下了身子。   “奴才给皇后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咳咳咳……”沐扶夕先是佯装了轻咳一声。才慢悠悠的开了口。“刘公公來了啊。”   刘兰福将头垂得更低:“回皇后娘娘的话。奴才是奉了太后的旨意。前來接皇后娘娘回宫的。太后娘娘已经找礼部算好了吉时。现在只等着接了皇后娘娘回宫之后。给皇后娘娘安排大婚的事情。”   沐扶夕听闻。冷冷的挑了挑唇角:“太后的美意。我感激不尽。只是现在我感染风寒。若是回到宫中。怕多有不便。还是劳烦刘公公回宫转告太后一声。待我风寒痊愈。定第一时间回宫。”   说什么给她准备大婚。目的不过是想要在她大婚之后。赶紧让宝琪有个封号。能过顺理成章的进宫。   太后这算盘打的还真是越來越精了。只是很可惜。她还真不想给太后这个面子。随了太后的意思。   刘兰福跪在地上的身子一僵。他怎么都沒想到。竟然连大婚都诱惑不了沐扶夕。不过眼下太后还在宫里等着。他若是空手回去。想來定会惹上一身的责罚。   “风寒只需调养。皇后娘娘不妨先与奴才一起回宫。到底太后还在等着皇后娘娘。若是奴才自己回去。到时候太后怪罪下來。皇后娘娘不是也要无辜遭殃。”   “呵……”沐扶夕轻轻一笑。声音徒然冷下了几分。“刘公公这是在拿太后压我。”   刘兰福一个哆嗦。赶紧摇头:“奴才不敢。奴才只是为皇后娘娘着想。”   沐扶夕凌厉不变。出口的话语不再留任何的余地:“如果刘公公当真是为了我着想。这个时候就更不应该让我回宫。如果我当真回宫了。若是皇上來看望我。您说我是见还是不见。如果不见。就是大不敬。如果见了。万一皇上被我传染上了风寒。这个杀头罪名是刘公公帮我担着。还是我自己担着。”   刘兰福被沐扶夕的一席话。噎得哑口无言:“奴才罪该万死。”除了跪地磕头认错之外。其他的再是一句话也说不出來。   其实从一开始。他就不相信沐扶夕是真的感染了风寒。不过现在沐扶夕把话说成这样。他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因为沐扶夕要真的是染上了风寒。再传染给了皇上。不要说是他脖子那一个脑袋了。就是他有一百个脑袋都是不够坎的。   “既然如此的话。刘公公便请回吧。”沐扶夕扬起手臂。直接赶人。“婉晴。送客。”   刘兰福慢慢的站起了身子。看着已经站定在了自己面前的婉晴。仍旧不死心的不肯转身离去。   就在他踌躇的要不要再劝劝沐扶夕的时候。忽然一阵敲门声响了起來。不禁吓得刘兰福一个哆嗦。   “谁。”婉晴轻轻的开了口。   “婉晴姑娘。奴婢是菊梅院的丫鬟。皇上派人送來的药膳已经到了。夫人说皇后娘娘沾染风寒。不宜走动。便让奴婢带人将药膳送了过來。”   婉晴一愣。转眼朝着床榻上看了去。正要询问沐扶夕。却听沐扶夕先一步的开了口:“进來吧。”   随着沐扶夕的话音落下。并沒有关严的房门被打了开。在传话丫鬟的带领下。一排排的小丫鬟端着托盘走进了屋子。   刘兰福看着那托盘上的精致菜肴。再是不敢迟疑的匆匆离开了屋子。带人朝着府门外的方向走了去。   他刚才还怀疑。这是沐夫人故意派人來做样子的。可是当他见了那精致的菜肴。一眼便是认出这些东西是出自皇宫御膳房。   皇上亲自派人來送药膳。这能说明什么。说明皇上心里还是有沐扶夕的。   婉晴看着刘兰福灰溜溜离开的样子。笑着站定在了床榻边上:“小姐真是好样的。才不过几句话。便是让刘公公夹着尾巴跑了。”   沐扶夕坐起身子。平静的面颊上。并沒有任何的喜色。她这一招。无疑不是与太后正式宣战。趁着还能在府中多停留几日。她要好好想一想。以后在宫中的路。要如何走下去。   拐角处。一抹黑色的清瘦身影。在院子里一闪而过……   元清皇宫。凤鸣宫。   刘兰福带着人回來的时候。太后正在正堂里与司马追檬聊得正欢。刘兰福见太后脸上那舒展的笑容。心里一抽。他本想着先绕道躲起來。等晚上的时候。再将事情禀告给太后。不料司马追檬眼尖的要命。一眼便是看见了他。   “刘公公。皇后娘娘可是回宫了。”司马追檬满脸的喜色。如果沐扶夕那个贱人要是回來了。那么她就离“贵妃”这个头衔不远了。   太后听闻。朝着司马追檬所指看了去。见那进來的人还真是刘兰福。不禁也是跟着开了口:“事情办得如何。”   刘兰福见自己是躲也躲不过去了。不禁叹了口气垂着脑袋。匆匆走了过來。什么还都沒说。先行“噗通。”一声的跪在了地上。   司马追檬一心想着自己的贵妃梦。根本就沒察觉刘兰福那视死如归的样子。拉着太后的手。喜逐颜开:“太后。您说我要不要去晖仁宫看望一下皇后娘娘。”   太后被司马追檬这一岔开。倒也是忘了观察刘兰福的表情。冷笑了一声。不屑的道:“不过是哀家派一个奴才。便乖乖回宫的傀儡罢了。根本无需放在眼里。”   “也是。”司马追檬想了想。“我还以为皇后娘娘的骨气有多硬。现在不也是不声不响的夹着尾巴回來了么。”她说着。还不忘拍太后的马匹。“要我说啊。还是太后您有威慑。不过是派人传了个话。那皇后娘娘便是赶紧诚惶诚恐的回來了。哈哈哈……”   太后被司马追檬夸的笑了:“哀家本來也不曾把她沐扶夕放在眼里。”   跪在地上的刘兰福。看着太后与司马追檬。你一言我一语的。哆嗦的差点尿了裤子。见两个人已经把自己给忽视了。不禁豁出去的大喊了一声:“奴才罪该万死。”   太后见状。拧了拧眉:“怎么了。”   刘兰福咽了咽涂抹。一咬牙道:“回太后的话。皇后娘娘在沐侯府不甚感染上了风寒。现在不适宜回宫。”   “什么。”太后一愣。随即整个笑容全部在面颊上冻结了起來。   如果说沐扶夕沒有回宫的话。那么她刚刚的那些自吹自擂。就是明晃晃的自己伸手抽了自己一巴掌。   坐在太后身边的司马追檬见状。也是不敢再溜须。赶忙又问:“你亲眼见着她生病了。确定她不是装病。”   “回宝琪郡主的话。奴才虽不曾亲眼所见。但奴才却见着了皇上吩咐御膳房。送到沐侯府的药膳。估摸着皇上也是知道了皇后娘娘感染风寒的事情。”   “药膳。皇上竟然心里还惦记着那个贱人。”司马追檬妒火攻心。一时忘了身份的吼了出來。待话音落去。她才察觉到自己的失言。忙捂住了双唇。朝着太后看了去。“太后。皇上为何如此偏袒着皇后娘娘。”   太后根本不相信沐扶夕感染上风寒。因为她从來不相信什么巧合。   在她看來。沐扶夕不肯乖乖的回宫。就是在往她的脸上打巴掌。她在后宫之中整整几十年。什么时候吃过这种哑巴亏。   好啊。好你个沐扶夕。竟然敢如此嚣张的让哀家吃闭门羹。   太后越想越气。一张化着精致妆容的脸。早已扭曲了起來。豁然起身。一拍身边的桌子。“啪。”的一声。直接将跪在地上的刘兰福。吓得瘫坐在了地上。   “皇上在哪里。”   “回。回太后的话。皇上此刻应该在。御。御书房。”   “起驾御书房。”   “是。”   司马追檬见此。也是站了起來。想着那一夜与绍凡的露水夫妻。不禁想要去见绍凡一面:“太后。让宝琪陪着您去吧。”   太后一愣。静静的看着司马追檬半晌。才轻轻的点了点头:“也好。”   司马追檬笑的合不拢嘴:“谢太后。”   第一百一十一章 大哭 - 江山半壁 - 瑶涩   因为要与琉岚国比试的事情。最近许多大臣纷纷递上了折子。此时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的绍凡。侧眼瞄了一下手肘边。叠得恨天高一样得奏折。正想唤门外得孙聚送來一些点心。省去晚膳的时间。不想这个时候。从外面传來了一阵嘈杂之声。   皱了皱眉头。绍凡放下了手中的毛笔。还沒等他站起身子。便见紧闭的大门忽然被人推开。太后带着宝琪。风尘仆仆的走了进來。   绍凡见此。对着门口一脸无能为力的孙聚挥了挥手。趁着房门关上的一刹那。对着太后微微一笑:“母后怎么过來了。”   太后满脸怒气。因为來的太过着急。鬓角上的碎发也乱了。见绍凡还有心思笑。不禁冷哼了一声:“皇上可知皇后感染风寒一事。”   绍凡轻轻一愣。随后又是笑了:“昨日朕去看望皇后的时候。皇后的身子便有些不适。不想竟然是感染上了风寒。”说着。温润的面颊挂上了几分狐疑。“不过。母后是怎么得知的。”   太后见绍凡一直微笑。也不怎么好直接发作。索性坐在了绍凡的斜对面。口气不善的又道:“本來哀家已经吩咐礼部选好了吉时。今儿一早便让刘兰福。去沐侯府请皇后娘娘回宫量身做大婚所需的囍服。不想皇后娘娘不但是拒不回宫。更是连刘兰福的面都不见。知道的人。是说皇后感染了风寒不宜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是与哀家不合。往哀家的脸上打巴掌呢。”   见太后越说越激动。站在太后身边的司马追檬。不禁也是跟着附和:“皇上。皇后娘娘现在根本就是仗着您的恩宠而恃宠骄纵。”   绍凡的面颊上。仍旧挂着微笑。但他并沒有朝着司马追檬看去。只是对着太后轻轻开了口:“母后。扶夕确实是身子不适。她从小便时常來皇宫游玩。可以说母后是看着她长大的。她一向稳重自持。这一点母后不是比任何人都清楚么。”   太后听着这话。冷冷一笑。知道绍凡这是在故意偏袒。自己再怎么说。也会被堵回來。所以也不再争辩。而是对着身边的司马追檬示意了个眼色。   司马追檬点了点头。端着手中的托盘。上前一步。将手上的莲子汤放在台案上的同时。对着绍凡妩媚一笑:“皇上。这是我亲手炖的。您尝尝。”   绍凡拿起了面前的书卷。不曾抬头。长长的睫毛轻轻下垂了几分。遮住了一双漆黑的眸。也挡住了眼中那慢慢浮现出的厌烦。   司马追檬噙着一张笑脸站在原地等了半天。也是不见绍凡的回音。不禁敛起了几分笑意。回头朝着太后看了去。   绍凡确实是长得俊美。但她司马追檬也不差。从小到大。來她家提亲的人并不少。早已骄纵惯了的她。如今在绍凡的面前吃了冷眼。自然是心里不舒服。   太后见此。轻咳了一声:“哀家知道皇帝已经命礼部写好了封号。宝琪郡主如今是皇上的人了。早晚也是要进宫的。皇上又何必冷眼相待。”   绍凡轻轻翻动了一下手中的书卷:“后宫之中。从來不缺女人。既然宝琪郡主这般的想要住进來。朕便准许了又如何。况且司马太傅今儿也说了。只要宝琪郡主进宫。便让宝琪郡主的哥哥司马永长镇守边关。不过就是一场交易而已。朕都不曾当真。母后又何必当真。”   什么。司马追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是不是听错了什么。她的大哥怎么会被派去边关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去镇守。   况且镇守说的是好听。实则就是常驻在那里。再也回不了元清。   太后浑身一僵。也是同样的惊讶。她怎么也想不到。绍凡竟然用让宝琪进宫。去威胁司马潜泽。让司马潜泽为了自己的女儿。而牺牲掉自己的儿子。   她本來还想拉拢司马潜泽成为自己的人。现在看來的话。司马潜泽一定是以为她与绍凡是一伙的。对她恨之入骨还來不及。又怎么会一心一意的为她办事。   毕竟。最开始想到让司马追檬侍寝的事情。是她先与司马潜泽协商的。   在这份诡计的安静之中。绍凡笑了笑。终是抬起双眸。朝着司马追檬看了去:“边关一直是朕的心头隐患。如今司马永长为朕解忧。当真是了结了朕的一块心病。不过……”他说着。面颊上的笑容加深了些许。“有如此愿意为了妹妹幸福而付出一生的哥哥。当真是让朕也觉得羡慕。”   司马追檬被绍凡这一席话击的早已溃不成军。脚下一个不稳。直接瘫坐在了地上。伸手捂住自己的面颊。任由泪水冲刷而下。   她怎么都想不到。为了自己的幸福。而断送了哥哥一生的自由。   太后见此。面色也是白下去了几分。慢慢站起了身子。强行拉起已哭成泪人的司马追檬。拧眉再次朝着绍凡看了去:“皇帝现在这般。是为了保护沐扶夕。”   绍凡仍旧微笑挂于唇角。一双似水的眸子。却慢慢冻结了起來:“不。儿子只是不想再成为被人摆布的傀儡。”   太后浑身一震。深深的看了绍凡一眼。拖着司马追檬出了御书房。   看着太后与司马追檬终于离开的背影。绍凡轻轻的松了口气。一双狭长的眸子。深如幽潭。   他若是想要保住沐扶夕。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自己先行强大起來。因为如果他要还像从前一般。仍旧被自己母后牵着鼻子走的话。不要说是保护沐扶夕。就是他自己都自身难保。   他绝对不能让侍寝的事情再次发生。因为他绝对不能再让沐扶夕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司马追檬从小与自己的大哥司马永长关系最好。因为在司马家众多的姊妹兄弟之中。司马永长是最疼她的。无论她想要什么。他都会想办法送到她的面前。   如今。眼看着最为疼爱自己的哥哥。要为了自己而去边关驻扎。这样的自责。怎能让她不崩溃。   随着太后的力道。她脚下一直磕磕绊绊的。心头的悲伤。让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张着嘴巴嚎啕大哭。不但是让附近的宫女和太监都震得耳鸣。更是惊动了不远处院子里的贤贵妃。   此时的贤贵妃刚刚给墨王擦拭完了身子。正要直起腰神活动一下酸胀的脖颈。却忽然听见从远处传來的嘶吼声。   拧了拧眉。贤贵妃从椅子上站起了身子。侧目朝着传來声音的方向看了去。不禁轻轻呢喃了一句:“那不是御书房的方向么。”   “贤贵妃说的沒错。那里正是御书房。”   一句不轻不重的声音传來。让贤贵妃眉头更是紧了几分。吓了一跳的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带着几分责怪的朝着。不知道何时站定在她窗外面的张高看了去。   “你怎么回來了。”   张高笑了笑:“贤贵妃放心。您担心的事情。断然不会发生。”   贤贵妃眯了几分眸子:“你何以这么肯定。”   “今儿个太后亲自派人去沐侯府接皇后娘娘回宫。皇后娘娘假装风寒。让前去迎接的刘兰福吃了闭门羹。这会子。估摸着太后是咽不下被皇后娘娘闪了面子的恶气。去找皇上告状了。不过奴才刚刚过來时。见宝琪郡主哭的那叫一个梨花带雨。仔细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原來皇上竟然用宝琪郡主作为威胁。让司马太傅忍痛割爱。答应了皇上。只要宝琪郡主能进宫。便让司马家的大公子。司马永长去镇守边关。”   贤贵妃怎么也沒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你是说。皇上竟然威胁了司马潜泽。”   “是。”   贤贵妃呆楞了半晌。忽然笑了起來。一双眼睛弯成了柳叶。眼角笑出了泪光:“哈哈……哈哈哈……好啊。真好。太后估计做梦都沒想到。她一手带大的皇上。也会有算计她的一天。报应啊。这就是报应。”说着。她又沉下去了几分面颊。“不过。皇后还真是出乎我意料的冷静。看來。还真是我小看了她啊。”   张高听闻。如实又道:“回贤贵妃的话。皇后娘娘自从知道了侍寝的事情之后。并沒有整日以泪洗面。也沒有想要回宫的打算。昨儿个皇上突然前來沐侯府。依奴才看。皇上与皇后娘娘应该是尽释前嫌了才是。”   “看來。皇后是爱惨了皇上。后宫之中的爱情。过程往往都是美丽的。但结局哪个不是凄惨的。”贤贵妃凄凉一笑。“早晚有一日。她会看透一切从而伤心欲绝。”   张高不明白:“如果皇后娘娘也是懂得伤心的人。那么贤贵妃就不怕。皇后娘娘在经受了打击之后。从此欲绝不振。”   “你是说沐扶夕。”贤贵妃讥讽一笑。满眼的信誓旦旦。“这个世道上。谁都可能被击倒。但沐扶夕永远不会。她有着男子所沒有的气概。有女子所欠缺的自持。无论经历了多大的浪花。我都始终相信。沐扶夕将会是永远站到最后的那个人。”   张高一愣。他跟着贤贵妃身边这么久。还从來沒有见过如此肯定的贤贵妃。不禁呢喃了一句:“那奴才……”   贤贵妃幽幽一笑:“想尽办法留在皇后的身边。从今日开始。你便是皇后的人了。皇后在你在。若是皇后有什么意外。你也不要來见我了。”   张高点了点头。垂下双目:“是。奴才遵旨。”   第一百一十二章 装相 - 江山半壁 - 瑶涩   元清皇宫。凤鸣宫。   已是午夜时分。一更刚刚敲响。不过凤鸣宫的宫女和太监。却是沒有一个安心睡觉的。不是他们不想。而是那断断续续传來的惊天哭喊声。实在是让他们敢怒而不敢言。   正堂里。太后轻轻柔着自己的眉心。见阮姳从里屋走了出來。轻轻的开了口:“宝琪那丫头还在哭。”   阮姳点了点头。上前几步站定在太后的身后。为她捏起了肩膀:“看样子宝琪郡主与司马大公子感情非同一般。如今因为她的事情。而断送了司马大公子一生的自由。她如此自责。也是看了叫人心疼。”   “哎……”太后重重的叹了口气。“哀家倒是也沒想到。皇帝这次竟然会连哀家都算计进去。不过眼下事已至此。哀家又能如何。哀家现在不是担心宝琪。而是担心宝琪肚子里那未成形的孩子。”   阮姳一愣。轻声安慰:“现在还早。宝琪郡主能不能怀上龙种还是个未知数。太后又何必为了此事而伤神。”   “你不懂。”太后满眼肯定。“这味药虽是偏方。却有奇效。当年皇宫之中那些一心想要得龙种得妃嫔。哪个不是眼巴巴想要求得此药。要不是当年的血雨腥风断了刘太医的脑袋。恐怕现在皇宫之中的子嗣早已泛滥。而这个太后之位。又怎能坐在哀家的身下。”   “……”阮姳沉默了下去。当年的血雨腥风。还是那般的历历在目。她又怎能忘记。   这刘太医本命刘昭。本是从应届考生之中选召入宫。成为了太医。他虽然才刚刚入宫。便以妙手回春在宫中站稳了脚跟。无论是景德帝还是各个妃嫔。都要点他的名号。让他号脉。   本來刘昭已经在宫中颇有一席地位。但后來刘昭渐渐将一些自己家族的偏方。用在皇宫之中。虽然开始景德帝忧心忡忡。不过后來见刘昭的偏方。当真治愈了宫中妃嫔的许多疑难杂症。便也就慢慢放下了心來。   然。刘昭的杀身之祸。也出于这些偏方。   当年有一位贵妃。因为长年怀不上龙种。甚是担忧。后來找到了刘昭。在刘昭的偏方之中。不但是怀上了龙种。更是经由其他太医诊断出了是双胞龙胎。   本來妃嫔怀上龙种是好事。但坏就坏在了这双胞龙胎之上。因为元清有祖训。双胞龙胎并非大吉大利之意。而是有大凶之险。   所以刘昭便因此被景德帝诛了九族。不但是刘昭的偏方。就连整个刘府。都在一夜之内在元清消失的无影无踪。   阮姳当然知道太后有很多手段。能得到刘昭当年的偏方。虽然不惊讶。却难免担忧。毕竟刘昭的那个怀有龙种的偏方。曾经让那位妃嫔揣上了双龙之胎。   而她最为顾虑的便是宝琪郡主会不会。也因为这个偏方同样怀上了双龙之胎。那样的话。宝琪郡主不但不能在宫中为太后效力。沒准还会给太后惹來不必要的事端。   太后见阮姳半天不说话。侧眼扫去。见阮姳阴晴不定。知道她在担忧些什么。倒也不以为意:“阮姳。你也是这宫中的老人了。何时也学会了未雨绸缪。”   阮姳从思绪之中回神。垂下了双眸:“奴婢只是怕当年的偏方。会让宝琪郡主重蹈覆辙。以此连累了太后。”   太后垂眸捻了捻自己的双指。轻轻一笑:“若是宝琪当真怀上了双龙之胎。直接除掉便是了。如此简单的事情。怎么会连累哀家。”   阮姳心思一动。点了点头:“太后说的是。”   太后想了想。又道:“刘兰福那个废物。连个大活人都接不回來。明儿个你带着人出宫去沐侯府。接皇后娘娘回宫。”   其实。她巴不得沐扶夕现在不回宫。她也好眼不见心不烦。但她能等。宝琪却等不了。若是一直这么拖延下去。宝琪要是真怀上了龙种。便只能大着肚子册封。   她现在已经被绍凡摆了一道。如果再让宝琪大着肚子接受封号的话。恐怕与司马家的间隙。便是再也解不开了。   当然。太后这次派阮姳去。以为沐扶夕一定会乖乖就范的回宫。却不想沐扶夕这次是真的打算和她死磕到底。让阮姳接连吃了三天的闭门羹。   太后为此气得花枝乱颤。沐扶夕则是在沐侯府里悠哉的赏着风景。惬意的吃着绍凡派人从宫中送出來的药膳。   眼看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眨眼便是已经半个月有余。太后终是坐稳不住板凳。厚着脸皮再次找到了绍凡。   不过绍凡对于侍寝的事情。仍旧对沐扶夕抱着无语言表的愧疚。所以只是说了一句:“既然她暂且不愿回來。母后便再由着她几日好了。”   太后碰了一鼻子的灰。却无可奈何。除了让阮姳与刘兰福继续去沐侯府接沐扶夕。更是一边咬牙。一边变着法儿的往沐侯府送各种贵重的礼物。   不过沐扶夕礼物是全收了。但却仍旧只字不提回宫的事情。太后在和沐扶夕拉锯战了二十天之后。终于是心力交瘁的病倒了。   二月的天。已迎來了初春。大地复苏。万物萌发。寒冷的冬日已不复存在。就连刮起的微风之中。都夹杂起了久别的暖意。   此时的沐扶夕。着一身素白色的长锦衣。桃红色的柔丝。绣出了一朵朵怒放的冬梅。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显出了她窈窕身段的同时。又给人一种清雅之气。   在孀华与婉晴的搀扶下。她就这样静静的站在沐侯府的门口。垂眼看着跪在地上的刘兰福与阮姳。白皙的面颊不起丝毫波澜。   “皇后娘娘。您就随着奴才回宫吧。”刘兰福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样子。不停的哈着腰。就差三跪九叩的跪拜了。   “是啊皇后娘娘。如今太后卧床不起。就是想念皇后娘娘而生疾。”阮姳跟着轻轻附和了一声。一双眼睛则是在语落。朝着身侧的马车瞥了一眼。   沐扶夕想要开口回绝。却忽然感觉一道凌厉的光线。盯在了自己的身上。她下意识的朝着那辆紧闭车门的马车看了去。   紧接着。又是一抹躲在人群之中的身影。一闪而过的擦过了马车。沐扶夕眸子微微一转。先是一愣。随后不动声色的再次收回了目光。   随着。沐扶夕又轻轻扫了一眼那堆积在沐侯府门口的礼物。摇了摇头。轻轻转身。随着婉晴与孀华的搀扶。迈步回了府中。   刘兰福见此。与阮姳对视了一眼。见沐扶夕就这么走了。不禁是撒气的瘫坐在了地上。   “皇后娘娘这是何意。”阮姳猜不透沐扶夕所想。小声的开了口。   刘兰福是真的哭了出來。看着沐扶夕已经消失的门口。吸了吸鼻子:“等吧。无论皇后娘娘是什么意思。人家不开口。咱们便是只有等着的份儿。”   阮姳听此。轻轻的叹了口气。再次不放心的朝着身侧的马车看了一眼。   其实此时围在沐侯府周围的。不光光是刘兰福从宫里面带出來的太监和宫女。更有來回路过的百姓和听闻此事的好信儿人。   如今。大家见沐扶夕再次回了府门。不禁纷纷猜测了起來。毕竟据他们所知。这位还沒有册封的皇后娘娘。已经在沐侯府住了大半月了。   “你说。皇后娘娘为啥不回宫。放着荣华富贵不要。天天窝在沐侯府里。”   “这还不好猜。依我看啊。一定是皇后娘娘在宫里受了委屈。这才出宫的。现在宫里的那些人知道沒有皇后娘娘不行了。这不。开始三跪九叩的來请了。”   “皇后娘娘可是咱们元清的传奇。谁敢欺负。”   “就是的。皇后娘娘可是咱们元清的宝贝。哪能让人轻易欺负了去。”   迈进府门的沐扶夕。带着婉晴与孀华站在侧门处。听着人群发出來的叫喊声。再次顺着门缝朝着那马车看了去。心中万分着急。但面上却沒有任何的表示。   她想了许久。忽然勾了勾唇角。再次带着婉晴与孀华走了出來。   婉晴和孀华不明白沐扶夕的意思。均是诧异了一下。她们想也许是她们的小姐终于想开了。愿意回宫了。却不想在她们陪着沐扶夕站定在门口时。沐扶夕竟突然吸着鼻子哭了起來。   婉晴与孀华相视了一眼。愣在了原地。因为她们俩谁都不知道。她们的小姐这是想要唱哪出戏……   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坐在台阶下的刘兰福。见沐扶夕又走了出來。同样以为她改变主意的他。赶紧拉着阮姳上前了几步。不过。还沒等他和阮姳说出恭维的话來。沐扶夕则是先行开了口。   “刘公公。麻烦您就带着阮姳姐姐先回宫吧。我这新伤旧伤挂了满身。虽然风寒已好。不过大夫说我身子太弱。如果一个不适。可能还会一病不起。”她一边说着。一边擦着眼角上的泪光。瘦弱的身子在风中轻颤。这样的场景。这样的软弱。当真是让闻者心酸。见者流泪。   刘兰福与阮姳对视了一下。都不知道沐扶夕这是唱的哪一出。   不过。阮姳到底是经历了许多的大风大浪。片刻便是镇定了下來:“皇后娘娘难道还在挂心着。上次挨巴掌的事情。”   沐扶夕点了点头。忽然脚下一个不稳。朝着台阶下倒了过來。要不是孀华与婉晴眼疾手快。她很有可能直接一头栽倒。   第一百一十三章 闹事 - 江山半壁 - 瑶涩   沐扶夕这突如其來的一倒。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一时间惊呼声四起。   “皇后娘娘小心啊。”   “真是作孽。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进了皇宫就像是半条命沒有了一样。”   “什么巴掌。谁敢打咱们云国骄傲的巴掌。”   在众人的你一言我一语之中。沐扶夕稳了稳自己的身子。咬了咬唇:“阮姳姐姐有所不知。我一直将太后奉为自己的另一个母亲。可沒想到。太后竟然当中赏了我巴掌。虽然我知道太后的良苦用心。想要让我快快立事。但我这心。多少还是有些过不去这个坎儿的。”   阮姳并沒有发现人群的骚动。只当沐扶夕是真的过不去那巴掌的坎儿。不禁又道:“既然皇后娘娘知道太后的良苦用心。便放下吧。在宫里。谁不是磕磕碰碰着过來的。”   “是啊。”沐扶夕轻轻一叹。眼泪再次划过面颊。伸手抚摸上自己已经消了痕迹的面颊。含着眼泪。微微一笑。“阮姳姐姐说的是。是我不对。如今脸上的痕迹也消了。我也该回宫了。不然。让太后不愿。我也许还要挨巴掌呢。”   阮姳轻轻拧眉。正想开口说:皇后娘娘多虑了。可是还沒等她发出声音。那周围围观的百姓。忽然冲出了阻拦在两侧的侍卫。朝着沐侯府的门前涌了过來。   “回什么宫回宫。我看谁敢强迫皇后娘娘回宫。”   “就是的。好好的一个美人。进了宫之后不但得不到怜香惜玉。反而被打了巴掌。如今你们还好意思舔着脸來接人。”   “皇子犯法都要与庶民同罪。怎么太后就可以不讲王法了么。”   “我们一起上。拆了他们的马车。将他们轰走。我们元清的传奇。谁也不能欺负。”   一时间。周围的百姓暴动了起來。刘兰福和阮姳还沒反应过來是怎么回事。便是被百姓群群围住。你一巴掌我一鞋底的怕打了起來。   “哎呦。别打。快别打了。”   “这是怎么了。你们想要造反么。”   阮姳与刘兰福虽然是宫里的奴才。但跟在太后身边这么长时间。早已细皮嫩肉的忘记了挨打的滋味。如今被百姓暴打。当然是承受不住。开始还能喊出声來。慢慢的便只能抱着脑袋。任由那些百姓殴打。   剩下的那群百姓则是直奔着那紧闭车门的马车。大家你一推。我一撞的。恨不得将那马车直接大卸八块。   一时间。叫骂声。殴打声。连成了一片。整个沐侯府的门口。彻底陷入了一片的混乱之中。   沐扶夕见此。收起了眼泪。拉着阮姳与婉晴迈回了府中。站在内门的沐扶夕。看着那摇摇晃晃的马车。伸手拢了拢自己散在面颊的碎发。   孀华见沐扶夕再次恢复了平静。不禁诧异的不能自已:“小姐。您……”   沐扶夕轻轻笑了一下:“我沒事。”   婉晴到此。才发现刚刚那些。不过是沐扶夕的故意假装。看着那摇摇欲坠的马车。不禁有些心疼:“多好的马车啊。想必是派出來接小姐回宫的。就这么被他们给拆了。”   沐扶夕听罢。摇了摇头:“谁说那是來接我的马车。”   婉晴一愣:“那……”   “那里面坐的应该是太后。”沐扶夕说着。再次朝着那马车看了去。   其实在刚刚阮姳时不时朝着那马车扫去的目光中。她便是察觉到了不对。如果那马车当真是來迎接自己的。为了表示诚意和迎接她的诚心。阮姳应该是第一时间将车门打开才对。   不过。阮姳不但沒有打开车门。更是心有余悸的总是朝着那马车看去。那就说明。这马车之中一定藏着什么猫腻。   既能让阮姳有所顾忌。又需要保密的人。除了太后之外。她还真是想不到其他人了。   一直守在门口的小厮见外面大白菜都飞了起來。不仅对着沐扶夕弯了下腰身:“皇后娘娘。还是让奴才将门关上吧。”   沐扶夕摇了摇头:“不用。就这么开着。”说着。又对身边的孀华道了一声。“一会自会有一位贵客前來。你在这里守着。若是人來了。带到我的院子里去。”   孀华一愣。随后赶紧点头:“是。”   沐扶夕轻轻一笑。折腾了这么久。她是渴了也累了。索性先行带着婉晴进了府里。朝着自己的院子走了去。   这厢沐扶夕是做足了戏。那厢阮姳与刘兰福是遭足了罪。尤其是那辆马车。早已面目全非的让人看不出那还是一辆马车。   马车之中。确实是坐着太后。她本來是想要出宫看看。眼看着半个月过去了。沐扶夕还能找什么理由不回宫。再者。若是沐扶夕的话语之中出现纰漏。她好能及时抓住沐扶夕的把柄。让她乖乖与自己回去。   只是她沒想到。一切都好好的。忽然整个马车便开始天旋地转了起來。紧接着。咒骂声与敲打声铺天盖地顺着车窗砸了进來。让她连反应的功夫都沒有。便是直接随着马车的晃动。在车厢里滚动了起來。   “你们这些下贱的人。竟然敢对哀家无理。真是反了你们。”   感觉到马车的晃动轻缓了不少。太后慢慢挣扎着坐起了身子。此时的她是妆容也花了。头发也乱了。就连身上的华服也皱皱巴巴的像是捡來的一样。   她从出生到现在。从來沒有过这般狼狈的时候。垂眼朝着那洒在车厢里的茶水看了去。透过那茶水。她隐隐约约看见了自己的狼狈模样。大叫了一声。直接双眼一翻白的昏死了过去。   “啊。。”这一生嘶吼震天响。让阮姳与刘兰福拼了老命一样的冲出了殴打的人群。朝着那马车跑了去。   在侍卫的帮忙下。被打了足足有一炷香的太后主仆一行人。终于夹着尾巴离开了沐侯府的大门。   随着太后。以及刘兰福等人的离开。一个一直站在人群之中的影子。快速迈步进了沐侯府的大门。   早已守候在大门多时的孀华见了來人。先是愣了愣。随后对着那人福了下身子:“奴婢孀华。见过司马太傅。”   司马潜泽点了点头。倒也不绕弯子:“不知皇后娘娘……”   沒等他把话说完。孀华便是笑了:“司马太傅里面请。皇后娘娘已等候司马太傅多时了。”说着。先行迈过了门槛。走在前面为司马潜泽带起了路。   司马潜泽见状。浑身僵硬了片刻。他本來以为自己隐藏在人群之中。并沒有被任何人发现。不想现在看來。似乎沐扶夕早已发现了他。并料定了他此次前來。就是來找她的。   这样的想法。在心里一经成形。让司马潜泽浑身都不舒服了起來。虽然他一直重男轻女。但如今面对未卜先知的沐扶夕。他不得不提前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此时的沐扶夕。正在屋子里喝着茶水。见司马潜泽随着孀华进了院子。不禁转头对着身旁的婉晴吩咐了一声:“你先下去吧。”   婉晴点了点头:“是。小姐。”随后走出了屋子。   孀华见婉晴走了出來。知道自己也不方便进去。转身伸手一边示意着司马潜泽进屋。一边拉着婉晴的手。双双离去。走出了院子。   司马潜泽稳步进屋。先是对着坐在软榻上的沐扶夕跪下了身子:“微臣司马潜泽。参加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沐扶夕对着司马潜泽笑了笑。沒有任何的架子:“司马太傅请起。”说着。指了指自己对面那早已摆好的椅子:“今儿个一早。我便是吩咐人采集了一些露水。晌午便迫不及待的用这些露水沏了一壶龙井。味道还不错。司马太傅也尝尝。”语落。亲自端起了面前的另外一杯茶水。   司马潜泽怔了一下。他怎么也沒想到。经历了侍寝风波之后。沐扶夕竟然还能笑着面对自己。带着几分小心的坐在了椅子上。接过了沐扶夕递來的茶水。   其实他今日來。早已做好了被沐扶夕冷眼甚至是责骂的准备。可如今沐扶夕这般的态度。倒是让他有些坐立不安了。   轻轻抿了一口茶水。司马潜泽点了点头:“确实是甘甜爽口。”   沐扶夕轻笑。也不打算绕弯子。索性单刀直入:“不知司马太傅今日前來。所谓何事。”   随着沐扶夕的话音落下。司马潜泽静默了好一会。才诚恳的道:“实不相瞒皇后娘娘。近日皇上上朝总是忧心忡忡。微臣以为初春季节。皇上身子困乏也是自然。只是。后來见太后也整日郁郁寡欢。便觉得事情并非那么简单。”   “哦。”沐扶夕仍旧微笑。“怎么个不简单法。”   司马潜泽知道。连自己登门沐扶夕都已经算到了。面对这样聪慧的女子。自己也无需再隐瞒什么。直接开门见山:“眼看着礼部已经定下了大婚册封的吉日。皇后娘娘却因为风寒迟迟不能回宫。这事虽然表面上皇上太后都不说什么。但实则心里怎能不着急。”   着急。看着司马潜泽那年近四旬。却宝刀未老的容颜。沐扶夕心里好笑。也许绍凡是真的怕错过了大婚的吉时。但司马潜泽与太后。绝对不是担心自己的大婚。而是担心怕自己再拖下去。已经被破了身子的司马追檬进不了宫。   第一百一十四章 条件 - 江山半壁 - 瑶涩   当然。沐扶夕如此想。是有自己躇定的把握。因为如果司马潜泽不是担心自己闺女的话。又怎么会舍出老脸主动登门拜访自己。   其实刚才早在门外的时候。她便是已经发现了司马潜泽。不然她也不会闹出那么一场戏。让太后灰溜溜的回宫去。   因为她很清楚。若是太后不走。司马潜泽就是有一万个胆子。也是不敢登门。毕竟司马追檬现在是太后的人。若是他此次前來被太后撞见。他也是有理说不清。   司马潜泽等了半晌。见沐扶夕并不曾开口说些什么。不禁有些坐不住了身下的板凳。垂眸再次想了许久。待再次抬眸时。掂量着催促了一声:“皇后娘娘。”   沐扶夕轻轻一笑。眉宇之间存着不紧不慢的清雅:“每个人都有烦心事。我自然也不例外。如今我还愁肠百结。又拿什么去宽慰别人。司马太傅你说是吧。”   司马潜泽见沐扶夕不肯松口回宫。索性再次跪在了地上:“实不相瞒皇后娘娘。现在小女被太后留在宫中。身子并非完璧。一直这样不清不楚的留在宫中。微臣甚是担忧。”   后面的话。他并沒有说完。因为他知道。就算自己不点破。沐扶夕也是应该清楚。   沐扶夕冷眼瞧着二次跪在地上的司马潜泽。心中泛冷。早想什么來着。现在觉得司马追檬这么住在宫中丢人。   “司马太傅。当初宝琪郡主侍寝皇上。并不是我说的算的。现在也同样如此。”她说着。端起了面前的茶杯。“其实司马太傅。大可以去找让宝琪郡主侍寝给皇上的人。当初司马太傅那般放心的将宝琪郡主交给她。想必应该是极其信任才是。那么现在司马太傅。不去找您相信的那个人。而是反过身子來求我。不是显得有些可笑么。”   司马潜泽浑身一颤。沒想到沐扶夕竟然把话说得如此直白。不禁再次弯低了几分身子:“皇后娘娘有所不知。微臣此次前來。也是身不由己啊。”   沐扶夕挑唇一笑:“司马太傅还有身不由己的时候。要说身不由己。也应该是我才对吧。”她说着。慢慢转动起了手上的茶杯。“我前脚出宫。司马太傅的掌上千金便侍宠于皇上。如果司马太傅真拿我当皇后娘娘來看。又怎么会做出这种不耻的事情。为了侍寝的事情。如今我饱受家族争议也就算了。可我为何要还要在此时此刻。为伤害我的人着想。”语落。她忽然摔碎了手中的茶杯。   “啪”的一声。还带着热气的茶水。顺着那碎裂的杯子流淌在了地面上。   看着浑身颤抖的司马潜泽。沐扶夕笑了笑。口中寒气逼人:“司马太傅一向博学多识。那么现在就请司马太傅告诉我。我为何要背负着满身的疼痛。还要处处为伤害我的人铺路。这是凭什么。又为了什么。”   这人。口口声声说什么爱女心切。其实不过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來要求她如何如何而已。他可以无耻的前脚和太后合伙。让他的女儿爬上了绍凡的床榻。后脚便不要颜面的跪在自己的面前。求自己回宫。以此给他的女儿一个名分。   她一向知道人都是自私的。但她从來沒见过这般禽兽之人。   她虽然一直强忍着。不让自己的疼痛崩溃蔓延。但是在听闻了司马潜泽这番揣着无辜。往她身上捅刀子的话之后。她实在是忍无可忍。   她需要发泄。需要泄恨。因为这疼。实在是太痛了……   司马潜泽被沐扶夕这一冷一热的样子。吓得方寸大乱。想他堂堂一介元清太傅。竟然被一个女子的只字片语震慑的沒了言语。说出來也是挺丢人的。   可能这事要是发生在别人身上。他一定不屑的一笑。然后冷冷的说那个人是窝囊废。   可如今事情扔在了他自己的身上。他才是那么深刻的体会到。在面对一个一直微笑着。却在开口时。字字如利锥一般的女子。是连他自己都承受不住的压力。   他想。所谓的笑里藏刀。也不过如此了吧……   无奈之际。司马潜泽实打实的再次开了口:“皇后娘娘有所不知。微臣其实也是心疼小女。毕竟沒有人愿意在沒有任何的名分下。便让自己的女儿破了完璧。只是太后那般强势。并非是微臣所能阻止的。只是微臣沒想到。在事情发生了之后。皇上竟然以边关无人镇守。无心大婚为由。拖延着微臣。微臣无奈之下。只得答应了皇上。只要能让小女进宫讨一个名分。哪怕只是一个答应也罢。微臣都会让自己的犬子司马永长。带兵出城镇守边关。”   沐扶夕听此。微微一愣:“司马太傅是说。这是皇上的意思。”   “沒错。”司马潜泽痛心悔悟。“皇上心意已决。太后也无可奈何。如今微臣已算得上是痛失了一子。如果爱女再受人非议的话。微臣的这把老骨头。也算是交代了。”   沐扶夕本來以为。司马潜泽前來找她。不过是來耀武扬威的逼迫她回宫。她设计弄走了太后。放司马潜泽入门。不过是想发泄一下自己心中的不甘。   当然。这也是她等了这么长时间。一直沒有回宫的原因。   因为她料定。只要她拖延下去。司马潜泽便早晚会坐不住板凳的。主动送上门來。   只是。她不曾想到。绍凡竟然先行将了太后一军。让本打算投靠太后的司马潜泽。对太后失去了信心。   怪不得绍凡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催促她回宫。原來他早已僵持住了太后。让太后敢怒不敢言。哪怕是太后再气不过的她不回宫。也只是派人來三番五次的迎接。而不是强行压着她回宫。   如此想着。沐扶夕心中一暖。   已经差不多都趴在地上的司马潜泽。等了半天见沐扶夕不曾说话。知道定是自己说服不了沐扶夕。慢慢的站起了身子。对着沐扶夕福了个身子。转身正垂头丧气的打算离去。却不想在他的身后。传來了沐扶夕的声音。   “我可以回宫。也可以说服皇上。尽早给宝琪郡主一个名分。”   司马潜泽浑身一震。赶忙回身:“皇后娘娘。您此话当真。”   不是他多疑。而是他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给司马追檬名分。就等于说沐扶夕间接容忍了司马追檬的存在。也可以说。包容了另一个女人去分享皇上。   “当然。”沐扶夕点了点头。   绍凡对司马追檬本无爱无心。留下这样一个女子在宫中。除了多一张吃饭的嘴巴之外。对她根本沒有威胁可谈。   司马潜泽心中一喜。再次跪拜:“微臣谢皇后娘娘……”   “等等。”沐扶夕打断了司马潜泽的奉承话。轻轻一笑。凛然满身。“不过是一个交易。司马太傅何须说谢。”   “交易。”   “沒错。”在司马潜泽诧异的目光中。沐扶夕缓缓又道。“我可以给宝琪郡主一个封号。也可以保宝琪郡主在后宫无忧。但在这些事情之前。我要让司马太傅答应我三件事情。”   司马潜泽心知无功无收录。倒也不是那么惊讶。垂低了几分眸子。轻轻开了口:“皇后娘娘请讲。只要是微臣能力所及。微臣一定赴汤蹈火。”   沐扶夕慢慢站起了身子。伸手示意司马潜泽起身:“司马太傅无需这般紧张。不过是三件事而已。但具体是什么。我还沒想好。不过司马太傅放心。就算我有事相求。也一定不会让司马太傅身处险境。”   这么一听。司马潜泽算是懂了。原來沐扶夕是先行给他开了三个要求。但具体是什么。还要从长计议。   微微一愣之后。他赶紧点头。压低了几分声音:“皇后娘娘放心。只要皇后娘娘有事。大可以将一方丝帕挂于寝宫的树干上。不出一日。便自会有人取下丝帕。与皇后娘娘见面。”   说实话。他从來沒有见过如此懂得深谋远虑的女子。可以说就沐扶夕这样的心思缜密。就连很多朝堂之中纵横在官场上的大臣。都是沒有的。   他一直听闻别人说。沐侯府的沐扶夕。是一个才思敏捷。见精识精的女子。他本以为不过是每个人的以讹传讹。可今日这般的稍有交际。让他不得不佩服。沐扶夕确实是一个百年难得的奇女子。   这样的心思。这样的远见。他那个不成气候的女儿是远远比不上的。如今他早已不奢求太多。只求他那个一心想要成为皇上女人的女儿。能够在宫中安稳度日。他便是足以。   沐扶夕倒是沒料到在宫中也会有司马潜泽的眼线。不过历代朝中官员。在皇宫之中安置眼线。她也不是沒听自己的父亲说过。所以连惊讶都沒有。只是轻轻一笑。   司马潜泽见该说的也都说了。不禁对着沐扶夕弯下了腰身。想要告辞。   沐扶夕见状。点了点头。吩咐着站在院子口的婉晴送客。   随着婉晴送司马潜泽走出了院子。孀华慢步进了屋子。她见司马潜泽出去的时候。和进來的时候完全是两个态度。不禁下意识的问了一声:“小姐。是出了什么事情么。”   沐扶夕笑着摇了摇头:“不过是用他女儿的平安。与他换了三个条件而已。”她倒是也不瞒孀华。将刚刚的事情。大致给孀华讲了一遍。   孀华听闻。有些担忧:“小姐就不怕司马太傅言而无信。毕竟这事是空口无凭。”   沐扶夕挑眉。看着司马潜泽已经远去的背影:“怕什么。只要司马追檬在后宫。就等于在我的手上。”   孀华愣了愣。随即点头:“还是小姐想的周到。”   第一百一十五章 美好 - 江山半壁 - 瑶涩   夜深了。墨蓝的晴空犹如刚刚被洗涤了一般。柔和且透亮。   沐扶夕独自一人坐在院子里。仰慕看着夜空。安静的发着呆。   月光的皎洁。洒在她的周身。将她清瘦的身子。镀上了一层亮亮的银色。   一阵微风袭來。她惬意的眯起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的鹅蛋脸上。留下一双浅浅的阴影。安静如画的她。犹如一只精灵一般。美丽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一抹修长的身影。踏着月色而來。刚刚迈步进院子口的时候。便发现了这一副让人心旷神怡的画面。   他轻轻一笑。薄薄的唇扬起一个宠溺的弧度。双手轻轻负在身后。挂在腰身上那明黄色的玉佩穗。如流苏一般波动似水。   孙聚见此。识相的带着其他太监后退了几步。站在了院子外面。   不知道过了多久。随着微风阵阵不肯停歇。站在院子口的绍凡。逐渐收敛起了面颊上的笑容。一边解开自己肩膀上的大氅。一边慢步靠近。步履轻盈的让人察觉不到一丝声响。   沐扶夕是侧对着院子口。根本沒有发现绍凡的靠近。她深深呼了一口气之后。竟不自觉的哼唱了起來。   她的歌声。虽谈不上天籁。但那清透的嗓音。却为这个寂静的夜。增添了让人极其舒畅的   味道。   绍凡倒是听过她唱歌。只不过都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如今听着她那纯净嗓音。哼出來的小曲。心中微微一暖。那轻轻伸出去的手臂。竟是不自觉的收了回來。   他是要有多久沒有见过这样无拘无束的她了。好像自从自己的父皇驾崩之后。他便是再沒有见过她如此自在的模样。   她忘情的哼唱。越來越高亢。绍凡本來还微笑着聆听。可是越到了后面。他便是越忍不住想要笑。   不自觉之中。微微俯下身子。看了看她清瘦的肩膀。又品了品她口中的歌词。心中似被人轻轻挠了一下。痒的他弯了眉梢和眼角。   一曲终了。沐扶夕整个人都沉浸在歌声之中无法自拔。忽然。肩膀一暖。让她浑身一僵。回眸带着满身防备而视。便是对上了绍凡那一双。还未曾消失笑意的眉眼。   “你怎么來了。”沐扶夕半惊半喜。说着话的同时。想要站起身子。   绍凡按在她肩膀上的手。微微用力。将她再次按坐在了石凳上。随后绕到了她的身前。沒有丝毫帝王架子的半蹲在了她的面前。   “你刚刚的歌词里。唱的是什么。”他轻轻一笑。仰目而望。一双如水的眸子里。在月光的照耀下。似波光流动。璀璨生辉。   沐扶夕一愣。不明白他为何如此问。想了想。轻轻道出了几句歌词:“莫道女儿娇   。无暇有奇巧。冬去春來十六载。黄花正年少。”   绍凡摇了摇头:“最后面的那一句。”   沐扶夕不明所以。歪着头。难得的讨喜:“腰身壮胆气豪。常练武勤操劳。风雨都能一肩挑。”   “哧……”绍凡再次笑弯了眉眼。上扬且浓密的长眉。自然的在双目之上舒展开來。他佯装   打量了一圈沐扶夕。笑着又道。“若是你风雨都能一肩挑了。放眼整个元清的满朝文武。是不是都该哭爹喊娘的告老还乡了。”   沐扶夕听此。才知道他在打笑自己。不禁皱眉:“绍凡你……”   沒等她把话说完。他又道:“扶夕。你何时也学会自吹自擂了。看你瘦的一阵风都能倒了。怎么就腰身壮了。”   沐扶夕语塞。看着他故意挑三拣四一般的眼神。故意伸出了自己的手臂:“我怎么就不能腰身壮了。你看我手臂多结实。”   “哦。朕瞧瞧。”他说着。拉住了她的手腕。借着她身子往前倾斜的时候。一个转身站在了她的身后。顺其自然的伸出另一只手揽住了她的腰身。抱着她坐在了自己的怀里。   温热的臂膀。熟悉的香味。让沐扶夕浑身一震。下意识的想要再次站起身子。却再次被他禁锢的寸步难行。   “你是朕的皇后。无需与朕作羞。”他说着。微微垂下了几分面颊。贴上了她的耳廓。“朕记得。你以前不是很喜欢被朕抱在怀里么。”   沐扶夕回眸。看着他愈发俊朗的五官。不自觉的红了面颊:“那是小时候。”   她小时候。曾经有一次在皇宫翠竹林里玩耍的时候。累的直接靠在竹干上睡着了。等醒來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早已不再竹林。而是到了绍凡的寝宫。   周围的人都看着她微笑。有她的娘亲。有现在的太后。还有未曾驾崩的景德帝。   她有些不自在的想要起身。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一直被人抱在怀里。而抱着她不从松手的那个人。就是绍凡。   她记得。当时的景德帝和现在的太后。笑着合不拢嘴。尤其是太后。宠溺的看着她。还打笑着说。小时候的感情都能如此之好。长大了她和绍凡。一定是被世人羡慕的神仙眷侣。   景德帝也是笑着点头说:沒想到绍凡小小的身子。已经能保护自己的女人了。   她当时只是以为。是自己贪睡。被绍凡发现抱了回來。可后來她才从自己的娘亲口中听说。绍凡确实是将她抱了回來。不过却是想要将她放在床榻上。可她不知道在熟睡中抽什么疯。抱着绍凡死不撒手。绍凡无可奈何之下。才将她搂在了怀里。一直抱着她直到她醒來。   她听说了之后。虽然不好意的足足半个月沒有去找绍凡。不过虽然她扭捏。但她却不得不承认。她一直都很想念绍凡的怀抱。   因为。他是她所依恋的。最为温暖和踏实的怀抱……   想到此。沐扶夕不禁心中一酸。曾经的温馨场景。如今早已物是人非。景德帝驾鹤西去。太后与自己反目成仇。才不过十年的光景。一切便是换了个模样。   绍凡并不知道沐扶夕的心里所想。笑了笑又道:“你是想说长大了便沒有胆子了么。可是扶夕。如果你要是沒有胆子的话。那么今日太后狼狈回宫。又是出自于何人之手。”   沐扶夕一怔。回神的同时。侧身再次朝着绍凡看了去:“太后很狼狈么。”她从始至终。并未看见太后从马车之中走下來。所以她并不知道太后究竟有多狼狈。   绍凡微微蹙眉。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是啊。很狼狈。鬓发散落。衣衫褶皱。妆容花却。现在还因为惊吓过度。在凤鸣宫喝着安神药。”   听闻此。沐扶夕的心里不是不快意的。只是一想到那毕竟是绍凡的养后。她便对着绍凡低低的道了一声:“绍凡。我……”   不等她把话说完。绍凡便是伸出食指。放在了她的唇上:“扶夕。朕知道这些日子你在宫里受苦了。如果这次的事情。能够让你舒服一些的话。那么朕愿意假装什么都沒有看见。只是。朕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毕竟。是她将朕拉扯大的。”   沐扶夕知道。绍凡能这么说。已经是给予她最大的宽容。点了点头。算是应了他的话。   见她如此听话。他的心里忽然酸楚了起來。收紧了几分手臂。见自己的面颊枕在了她的肩膀上:“扶夕。你放心。朕会努力把你保护的很好。”   如果要是说今儿她沒有见着司马潜泽。那么她不会相信绍凡的话。但是。在和司马潜泽交谈之后。她现在对于他的话。是那般的深信不疑。   从绍凡登基开始。虽然明面上他是元清的帝王。但是实际上。他现在手头上的军力和人心。并沒有太后的庞大。因为太后并沒有将满氏一族交给他。   这也是绍凡为何总是顾忌着太后的原因。毕竟太后现在手上的权势。足以威胁到他的地位。   沐扶夕一直以为。绍凡不会抗衡太后。因为绍凡太过孝顺。   可是现在。当她得知了绍凡竟然用司马追檬的进宫。去要挟司马潜泽的时候。她便是已经明了。绍凡已经不想再被太后所控制。   这样的绍凡。让她看见了希望。看见了寄托。   伸手。环抱上他的腰身。她放软了身子。依偎在他的怀抱之中。她真的很希望。时间便停留在这一刻。让所有的纷争和算计。永远靠近不到她和他的身边。   这样的依偎。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直到绍凡再次开口。对着她轻轻道了一声:“扶夕。该回宫了。”   她知道绍凡的意思不是他该回去了。而是自己该回去了。点了点头。不挣扎也不拖延:“好。”   她的懂事。让他欣慰。微微直起了几分身子。与她四目相对:“放心吧。朕会做足一切。然后风风光光的迎接你回宫。”   她点了点头。伸手抚摸上他轻蹙的眉头。看着那拧成疙瘩的眉心。在自己的手心下。慢慢舒展。又是一笑:“好。”   绍凡轻轻叹了口气。佯装嫌弃:“你这样好脾气的媳妇儿。还是赶紧让朕带回宫的好。不然真是容易被人拐跑啊。”   沐扶夕哪里想到绍凡再次不正经了起來。心中发笑。无奈开口:“绍凡。你这样子。根本就是一个无赖帝王。”   绍凡也是笑。倒也不介意她的形容:“如果无赖一些能将你永远困在身边的话。朕愿意一直无赖下去。”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不速 - 江山半壁 - 瑶涩   沐扶夕醒來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孀华与婉晴纷纷端着清水和软巾走进了屋子。伺候沐扶夕起身洗漱。   婉晴的心情似乎不错。从始至终都是笑眯眯的。就连沐扶夕也察觉了出來。   “婉晴。你今儿个的心情好像很好。”对着铜镜。沐扶夕朝着身后的婉晴看了去。见他一张面颊上都是红晕的喜色。也是笑了。“什么事情如此让你开心。捡着银子了。”   婉晴一愣。赶紧收敛起了自己的笑意:“小姐奴婢哪有开心。还不是和平常一样。”   “可是不一样。”沐扶夕摇了摇头。“前几日你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哪里像是今儿这般开心。难不成是有意中人了。”   婉晴想起昨儿个见着绍凡时的场景。本是开心的。可如今被沐扶夕这么一说。正好点在了她的心坎里。她一下子从欣喜变成了心虚。   垂眼见沐扶夕仍旧顺着铜镜打量着她。索性佯装难为情的慌慌张张跑出了屋子。   “这丫头。也不知是怎么了。”见婉晴跑沒了影子。沐扶夕收回了目光。侧眼见孀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发起了呆。轻轻蹙眉。“你们两个今儿个都是怎么了。一个像是捡着了银子。一个像是沒了魂儿一样。”   孀华听闻。微微回神。看着正梳着长发的沐扶夕。想着自己昨儿晚上撞见的事情。不禁试探的问了一嘴:“小姐昨儿个可是吩咐婉晴炖汤了。”   沐扶夕放下梳子。轻轻摇了摇头:“昨儿个绍凡午夜才走。我哪里有功夫吩咐婉晴炖汤。”说着。再次朝着孀华看了去。“孀华。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孀华听闻。心中一震。压着自己的心惊。拿起了木梳。为沐扶夕梳起了长发:“沒事。只是昨儿个我见婉晴从厨房出來。以为是小姐半夜肚子饿了。”   沐扶夕轻轻一笑。对孀华的话并沒有狐疑:“也许是那个丫头自己肚子饿了吧。以前她不是总去厨房偷吃的东西。这事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孀华附和着点了点头:“小姐说的是。”她强压着自己心里的慌乱。指尖却不争气的微微颤抖着。   沐扶夕绝对不会因为这点小事骗她。所以昨儿个晚上。婉晴一定是算准了时间躲在暗处。就等着与皇上‘意外相撞’。   想起那次在午门时。婉晴见着皇上那如痴如醉的模样。她终于可以肯定。婉晴是对皇上起了别样的心思。   说实话。以皇上那种身份与相貌。确实足以让任何一个女子为止动心。但她怎么也想不到。婉晴不但偷偷爱慕着皇上。更是开始设计的想要接近皇上。   这个死丫头。她怎么就沒想过。她这般的举动。若是被小姐知道了的话。事情该如何收场。   “孀华。”沐扶夕看着镜中一直呆愣愣的孀华。不禁皱了皱眉。“孀华你这是怎么了。”   孀华一愣。赶忙回神。不敢直视沐扶夕双眸的她。垂下了目光:“沒。奴婢只是在想。皇上对小姐真好。”   沐扶夕轻轻叹了口气:“是啊。绍凡确实待我很好。”说着。慢慢站起了身子。“孀华你一会收拾一下。來接咱们回宫的人。应该傍晚会到。”   “是。”孀华点了点头。看着沐扶夕走出里屋的背影。她暗自捏紧了手中的木梳。   无论如何。她都要在婉晴犯下滔天大错之前。让婉晴回头。决不能再这么一错再错下去。   院子里的枯草已经有了转绿的迹象。梅花败落的换來了其他花朵的含苞待放。沐扶夕带着孀华本是打算去前厅与父亲和娘亲提前告别。她很清楚。自己这次进宫之后。想要再出宫。定是遥遥无期。   “阿姐。”一声轻轻的呼唤。让沐扶夕停下了脚步。回眸望去。只见一身藏青长袍的沐云白。朝着这边跑了过來。   沐扶夕微微露出笑容:“你怎么过來了。”   沐云白站定在沐扶夕的身边。唇角上扬。露出了洁白的虎牙:“想阿姐了。所以过來看看。”   沐扶夕单挑秀眉。扫了一眼身后的孀华:“只怕你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沐云白一愣。随后也是朝着孀华扫了一眼。不禁哈哈哈大笑了起來:“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阿姐。”   沐扶夕叹气。却沒有责怪:“我今儿傍晚便要回宫。你且先陪着我去与爹爹和娘亲说一声。待看望了爹爹和娘亲之后。你可以带着孀华去附近走走。”   沐云白面露喜色。哪里还顾得了礼节。一个大步上前。揽在了沐扶夕的肩膀上:“还是阿姐知道心疼我。”   沐扶夕拧眉。从沐云白的怀抱之中挣脱出來:“多大的人了。也不怕别人说了闲话。”   沐云白不屑。再次上前揽住了沐扶夕的肩膀:“你是我阿姐。谁敢说闲话。”   沐扶夕无奈:“你是无赖么。”   沐云白眨了眨眼睛。佯装无辜的反问道:“难道阿姐才发现我的无赖么。”   跟在两个人身后的孀华。悄悄笑弯了眉眼。看着走在前面。你一句我一句的沐扶夕姐弟俩。心中温暖无比。   沐扶夕与沐云白以前在沐侯府的时候。便总是这样打打闹闹的。丫鬟和小厮们也都是见怪不怪了。   眼瞧着沐扶夕与沐云白你说一句。我顶一句的从他们的身边走过去。他们除了不忘记请安的同时。均是随着这难得的温馨气氛。眯着眼睛笑了起來。   一行人有说有笑的朝着前厅走去。就在沐扶夕带着孀华和沐云白。刚刚迈步上了长廊时。忽然听见了几声女子的娇笑声。   “姐姐。今年一定是一个暖春啊。”   “可不是。你看这院子里的话。都结了骨朵了。”   沐扶夕听闻。与身边的沐云白对视了一眼。还沒等她和他想明白这笑声是从何而出。只见几抹身影。慢慢映进了眼帘。   那几抹身影之中。有她的父亲。娘亲。还有就是满堂春和紫娴。紫兰两位郡主。   这是……   沐扶夕拧了拧眉。沒等她先开口。倒是不远处的沐夫人先望见了她。匆匆几步上前。下意识的想要拉住她的手。可在即将要碰触到她手背的时候。猛地收回了手臂。慢慢俯身跪在了她的面前。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沐扶夕心里不是滋味。她知道娘亲是碍于众人。才不得不顾及着她的身份。轻轻侧开了一步。不愿看着自己的娘亲。直直的跪在自己的面前。   随着沐夫人的下跪。沐自修带着满堂春等人也是走了过來。齐齐的跪了下去。   紫娴与紫兰俩姐妹虽然满心的不甘。但如今沐扶夕的身份哪里是她们敢放肆的。所以就算是心中咒骂篇篇。却也要无可奈何的弯曲了膝盖。   “臣等。紫娴。紫兰。给皇后娘娘请安。”   沐扶夕点了点头。尽量忽视掉面前的爹爹与娘亲。淡若微笑:“都起來吧。”   “谢皇后娘娘。”一行人慢慢站起了身子的同时。沐云白放开了揽在沐扶夕肩膀上的手臂。   先行抬起双目的紫兰见着了沐云白。一张化着精致妆容的面颊。红了几分。不过她并沒有像是其他女子那般的娇羞。而是几个碎步上前。拉住了沐云白的衣袖。   “云白。你见了人家怎么也不说话。”   沐云白拧了拧剑眉。伸手扫掉了紫娴的手。再次朝着沐扶夕的身边蹭了蹭:“阿姐。咱们去前厅吧。”   沐扶夕点了点头。知道沐云白烦极了紫兰:“娘亲。爹爹。咱们去前厅说话。”说着。挽住了沐夫人的手臂。先行朝着前厅走了去。   其实不单单是沐云白讨厌满堂春的这两个女儿。她又何尝不看了生烦。   紫娴是出了名的刁钻跋扈。而她这个妹妹紫兰。却是人尽皆知的大小姐脾气。   满堂春虽然有些恼火沐云白对紫兰那躲避的态度。但眼下这是在沐侯府。而沐扶夕手中还握着当初紫娴伤害她的把柄。他虽然不乐意。却也不好开口。只能转身随着众人。朝着前厅走去。   不过。紫兰可沒那么好的眼力价。她见沐云白不搭理自己。难堪的同时。大小姐脾气一股脑的涌了上來:“沐云白。你什么意思。”   这一声吼叫。让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沐云白拧眉转身。也是沒了耐性:“什么我什么意思。”   紫兰恼羞成怒。上前几步。再次拉住了沐云白的袖子:“你凭什么假装沒看见我。”   沐云白气的发笑。清秀的俊颜冷了下來:“我为什么不能假装看见你。”说着。再次想要扫掉那拉扯在自己袖子上的双手。   奈何紫兰是铁了心的想要与他纠缠。根本不是他能说摆脱就摆脱的。无奈之下。沐云白提出一些内力汇聚掌心。再次朝着紫兰的肩膀推了去。   紫兰就算再纠缠。也是个不懂武的丫头。哪里能经得住沐云白的内力。当即被沐云白推得一个后退。双脚一软。直接坐在了地上。   所有人都沒想到沐云白竟然会把紫兰推在地上。一时间整个长廊寂静的只剩下了起伏不均的呼吸声。   坐在上的紫兰。从小便是被娇生惯养着长大。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咬了咬唇。看着沒有任何道歉意思的沐云白。憋屈了半晌。忽然一张嘴。扯开嗓子的哭喊了起來:“沐云白你欺负人。”   第一百一十七章 之客 - 江山半壁 - 瑶涩   这样的哭声。在这一份的寂静之中。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的。所有人都呆愣愣的看着这一幕。就连一向吃不得亏的满堂春。都忘记了应该开口说些什么。   沐自修见状。当先回过了神色。朝着沐云白厉吼一声:“云白。还不赶紧将紫兰郡主扶起來。”   沐云白面色下沉。看着地上的紫兰半晌。最终是不情愿的弯下了腰身。伸出了自己的手臂。   不过紫兰正在气头上。哪里肯接受沐云白的搀扶。眼见着沐云白弯下了腰身。索性伸出双手朝着沐云白挥舞了去。   “噼里啪啦”的拳头声。随着紫兰的哭声再次响起。再次震响了长廊。   沐云白平时总是笑眯眯的。但他毕竟是习武出身。又在战场上经历过那么多的风风雨雨。内心其实十分的倔强。如今迎着那紫兰如下雨一样的拳头。他终是耐心耗尽。干脆直起了腰身。从紫兰的身上抽回了目光。   紫兰本就一肚子的委屈。如今见了沐云白竟然不理睬自己了。怎能罢休。   “沐云白。我那么喜欢你。你怎么能这么欺负我。”她说着。挣扎着站起了身子。再次挥舞着拳头。一拳拳打在了沐云白的胸膛上。   沐扶夕见状。先是回眸看了看自己身后的孀华。见孀华从始至终都垂着双眸。轻轻的点了点头。看來孀华还是有分寸的。知道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   待再次抬眸时。沐扶夕先是转身朝着满堂春笑了:“让满相见笑了。我这个弟弟从小在战场上野惯了。不懂得怜香惜玉。还望满相海涵。”   要是放在以前。满堂春自然不会就此罢休。但是现在。有了上一次在沐扶夕那里吃瘪的教训。他虽然心里不舒服。但面上却收敛着不敢太表露。   “皇后娘娘言重了。不过是孩子之间的事情。微臣怎么会往心里去。”   “满相此言。很是让我欣慰。”沐扶夕笑了笑。转眼挪到了沐云白的身上。“想必离用膳还很早。云白。你便趁着这个空档。带着紫兰郡主好好在府里散散心。”   沐云白一愣。下意识的朝着孀华扫了去。见孀华仍旧垂着双眸。心里一疼。转眼又朝着沐扶夕看了去:“阿姐……”   沐扶夕根本不给沐云白说话的机会。沉了声音。冷了面颊:“云白。别让整个沐侯府都跟着你丢脸。”   沐云白一愣。虽然心里很是不甘心。但在沐扶夕的冷眼下。只能点了点头:“阿姐放心。我知道了。”   “恩。记得用膳之前回來就好。”沐扶夕说着。转身对着众人一笑。“咱们去前厅吧。”   皇后娘娘都发话了。谁还敢再说什么。均是跟着沐扶夕缓缓朝着前厅走了去。   从始至终沒有说过话的紫娴。看着沐扶夕那被众人簇拥的模样。咬了咬牙。虽是满心的怨恨。却不敢再过造次。   上次她回到府中。自己的父亲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她。包括沐扶夕中毒的事情。虽然并不是她有意而为之。但她却也不敢再撒泼。   看着远去的人群。沐云白拧了拧眉。伸手握住还在不停对着他落下拳头的紫兰。满心恼怒。却忽然一笑:“紫兰郡主。既然你这么想要散心。我今儿就好好的陪陪你。”   紫兰一愣。还沒等她反应过來出了什么事情。便是忽然感觉眼前一晃……   沐扶夕一行人。进了前厅。在闲聊的时候。她才知道。原來昨儿个绍凡临走的时候。提前告诉了自己的爹爹与娘亲。自己今日回宫的消息。   至于满堂春。他是在下了朝堂无意听说自己今日回宫的。虽然满氏与沐氏一直不合。但毕竟她是皇后娘娘。如今眼看着皇后娘娘即将回宫。满堂春就是再不愿意看沐氏人的嘴脸。也是不得不來。到底他不能落下话柄。让人说他对皇后娘娘大不敬。   不过沐扶夕虽然看似与所有人聊天。其实她的心根本沒在这话題上面。她时不时的朝着身边的孀华看了去。心中满满的都是对孀华的担忧。   孀华察觉到了沐扶夕的目光。趁着所有人都谈笑风生的时候。抬眼对着沐扶夕报以一个放心的微笑。   她的心里确实是不舒服。但她必须要懂得隐忍。她是什么身份。沐云白是什么身份。从她决定和沐云白在一起的时候。便是已经想到了会有今日。   沐扶夕见了孀华的笑容。松了口气的点点头。还好孀华明白事理。是个懂事的丫头。   好不容前厅的笑声。将刚刚的不愉快化解了去。可就在所有人都暗自松了口气的时候。忽然从门外传來了小厮的高呼声。   “萧王爷到。。”   “萧王來了。”满堂春当先惊讶的站了起來。   随着他的起身。沐自修与沐夫人也是双双站起了身子。除了沐扶夕之外。所有人走到了门口处。各揣着心事的笑面相迎。   沐扶夕坐在正坐上。慢悠悠的喝着茶水。她是元清的皇后。论辈分的话。确实是要比萧王高。但论情面的话。她应该站起身子。虽然不用迈出门槛。但多少也是要与萧王相敬如宾的。   不过。只要一想起萧王那满是算计的嘴脸。她便是浑身的难受。所以她决定干脆不给萧王这个面子。   反正那个无耻的男人。也不需要她给面子。   在众人的簇拥下。萧王笑着走了进來。一身的绛紫色长袍紧紧束于身上。将他那健硕的身躯。托显的更加有强壮且爆发。   “奴婢见过萧王。”孀华对着萧王福了下身子。   萧王对着孀华扫了一眼。一边示意着孀华起身。一边打量起了仍旧坐在椅子上的沐扶夕。   她今日穿了一条水蓝色的长裙。裙子上素雅的并沒有其他花饰点缀。长长的秀发仅用一根簪子轻轻于左侧耳后。白皙的面颊仍旧沒有沾丁点的胭脂水粉。   这样的素净。要是放在别的女子身上。恐怕会多多少少显得有些穷酸。但放在沐扶夕的身上。他倒是觉得。和她那冷漠的气质很般配。像是冰雕美人一般。冷漠却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去触碰。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么。”沐扶夕放下手中的茶杯。抬眼朝着萧王看去。当她对上萧王那双毫不加掩饰的火热双眸时。心下一震。   这个萧王。还真是越來越放肆了。她是他的皇嫂。他是她的小叔。而他却在看着她时。狭长的眸子簇起了火苗。   这种违背道德与伦理的火苗。让沐扶夕心中作呕。   跟随着萧王再次进來的众人。站在萧王的背后。根本不曾察觉到萧王的眸子。不过见萧王迟迟沒有开口说话。他们一时间也是站在了原地。   察觉到沐扶夕那厌恶的目光。萧王狂野的面颊上。荡漾起了一丝笑意。双手微微抱拳。对着沐扶夕缓缓弯下了几分劲腰:“给皇后娘娘请安。”   沐扶夕并未挂起笑容。只是淡淡的道了一声:“起來吧。”   萧王的到來。让沐自修不得不让座。看着萧王坐在了沐扶夕身边的椅子时。才对着满堂春笑了笑。带着沐夫人坐在了满堂春的对面。   这样的气氛。虽然每个人的面颊上都挂着笑意。但实则每个人都有着几分别扭。好在门外的丫鬟道了一声:“夫人。菜都备好了。”   这才解了众人的尴尬。纷纷起身。朝着正堂走了去。   因为是家宴。所以只是一个圆桌。随着沐扶夕坐在了正坐上。其余的人。均是按照辈分依次坐下。   萧王挨着沐扶夕。然后是沐自修。满堂春以及紫娴。因为元清是以男子为天下。所以这样的家宴。根本沒有沐夫人的容身之处。在所有人都落座之后。她与孀华站在一旁。随时准备伺候众人用膳。   “回來的正是时候。”一声清澈的嗓音。响起在门口。众人纷纷侧目而望。只见是带着紫兰散心的沐云白带着紫兰走了进來。   满堂春笑着正想让紫兰坐在紫娴的身边。可当紫兰随着沐云白站定在众人面前时。满堂的笑容便是彻底僵硬在了唇角处。上不去。也下不來。   其实不单单是满堂春。就连沐自修和沐扶夕也是惊讶了一下。因为此刻紫兰的样子实在是太过狼狈。头发也乱了。衣襟也皱了。这哪里像是去散心。分明是一副逃荒而來的模样。   “这是怎么了。”沐夫人赶紧上前几步。拉起了紫兰的手。   沐云白像是个沒事人一样。先是对着萧王抱了抱拳。随后自在的坐在了沐自修的另一侧。自顾自的喝起了茶水。   紫兰明显是被吓得不轻。身子抖如筛糠。一双眸子毫无焦点。迷茫而空洞的看着所有的人。   沐扶夕见此。也是拧起了秀眉。转眼朝着沐云白看了去。虽不曾说话。意思却很明显:怎么回事。   沐云白见了。不紧不慢的一笑。对着沐扶夕摆了摆手:沒事。随即。又回头朝着孀华看了去。在所有人不注意时。拉了一下孀华的手。   孀华吓了一跳。赶紧脸红的后退了几步。站定在了沐扶夕的身后。   沐扶夕无奈叹气。自己这个弟弟哪哪都好。就是有的时候办事沒有个分寸。还真让人头大。   “哇。。”忽然的一声大哭。彻响在了整个正堂。这样刺耳的嚎哭声。就连沐扶夕身边的萧王。也是不自觉的拧紧了长眉。   第一百一十八章 家宴 - 江山半壁 - 瑶涩   “爹爹。他。他欺负我……哇……”紫兰伸手指着沐云白。   沐云白轻轻一笑。放下了茶杯:“我怎么就欺负你了。我可是很尽责任的带着你。仔仔细细的在我们沐侯府溜达了一圈。”   紫兰用力吸了吸鼻子:“你。你还好意思说。你。你明明就是欺负我不会武功。然后用轻功带着我在府里飞了一圈。”   沐云白嗤声一笑:“我这也是为了怕耽误了用膳的时间不是。”   “你。你……”紫兰狠狠的跺了一脚。再次嚎啕大哭了起來。   沐扶夕到此。算是彻底明白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早就知道沐云白不会心甘情愿的陪着紫兰。不过她以为。就算沐云白再是不乐意。也是要做做样子陪着紫兰在府里面转一转的。只是她沒想到。沐云白竟然仗着会武功。拉着紫兰在府里飞了一圈。   沐扶夕本身懂武。也与沐云白过过手。自然知道沐云白轻功的速度。怪不得紫兰像是逃荒的难民一样。   沐夫人见此。除了好说好商量的劝着。安慰着。也沒有其他的办法:“紫兰郡主休要与臣妾的逆子一般见识。消消气。”   紫兰是旧怒不散。新怒又添。怎能如此作罢。她知道自己斗不过沐云白。索性将火气发泄在了沐夫人的身上。   “你滚开。你算老几。不过就是一个黄脸婆罢了。”她说着。狠狠的推了沐夫人一下。   沐夫人后退了几步。面上虽然难堪。但也只能再次上前。继续劝解:“是。是。都是臣妾的错。还请紫兰郡主大人有大量。别和那个逆子一般见识。”   紫兰见沐夫人再次上前。嫌弃的扭曲了面颊。扬起手臂便朝着沐夫人的面颊挥了下去:“滚……你这个黄脸婆。”   眼看着那手臂落下的众人。一时间全部愕然的呆楞在了原地。因为谁也沒想到。紫兰竟然敢对沐夫人动手。   这样的场面。就连满堂春。也是堂目结舌的震惊在了椅子上。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萧王。仍旧喝着茶水。忽然感觉自己的身边一阵寒气袭來。待他侧目看去的时候。身边的椅子早已空荡荡。哪里还有沐扶夕的身影。   沐夫人自然也是沒料到紫兰会对着自己出手。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只等着那巴掌落下。   紫娴看着这一幕。唇角悄悄的勾起了一个弧度。虽然她不能把沐扶夕如何。不过现在眼看着沐夫人挨打。她还是很开心的。   谁叫这个贱妇生了沐扶夕那个贱人。活该她挨打。贱字辈的人都该打。   紫兰现在正在气头上。根本沒有理智可谈。忽然手腕一疼。让她不自觉的轻呼了一声。抬眼看去。只见自己即将落下的手臂。被人硬生生的握在了半空中。   “你。你大胆。”紫兰看着一脸冰冷站在自己面前的沐扶夕。完全忘记了沐扶夕的皇后身份。   沐扶夕二话不说。松开钳制着紫兰手臂的同时。一巴掌朝着紫兰的面颊落了下去。“啪。”的一声。紫兰直接趴在了地上。   “你放肆。”沐扶夕冷目相对。将沐夫人挡在了自己的身后。垂眼看着倒在地上的紫兰。眉峰轻挑。“这沐侯府里。还沒有你撒野的地方。”   满堂春见此。吓得哪里还能坐得住板凳。赶紧一步三晃的跑了过來。來不及查看紫兰的伤势。先跪在了沐扶夕的面前。   “皇后娘娘恕罪。是小女不懂事。皇后娘娘大人不计小人过……”   趴在地上的紫兰。沒想到自己挨打了。自己的父亲却还要对沐扶夕下跪。当即爬了起來。拉住了满堂春的手臂:“爹爹。要是有错。也是他们的错。您何必要下跪。难道皇后娘娘就不讲究王法了么。”   就算沐扶夕是皇后又如何。她在这沐侯府里受了委屈。还不能发泄了。   满堂春老脸一抽。看着紫兰那不知错的样子。恨不得再抽她一巴掌。难道她就沒听说过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么。难道她就不知道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么。   转眼朝着沐扶夕看了去。再次弯下了腰身:“皇后娘娘息怒。是老臣管教无方……”   萧王仍旧还是那般不紧不慢的样子。说实话。刚刚沐扶夕那快如闪电一般的伸手。确实惊艳了他。不过眼下。事情满氏与沐氏的之间的矛盾。和他还真是沒有半点关系。   只不过……   萧王一双邪魅的眸子。不停的在沐扶夕的身上打转。悠悠一笑。心中一叹:沐扶夕。你还真是无论何时何地。都能惊艳到本王啊。   沐云白当然沒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放下茶杯。站起了身子。对上紫兰那不肯罢休的眼睛。攥紧了拳头:“你有本事冲着我來。你敢打我娘亲。信不信我现在……”   沐扶夕冷冷朝着沐云白瞪了去。使得沐云白不得不将到了嘴边的话。全部咽回了肚子里。   满堂春一向老奸巨猾。他当然知道这件事若是当真较起真儿來。这个沐云白也有脱不开的关系。如今见沐扶夕朝着沐云白瞪了去。赶忙见缝插针了起來。   “皇后娘娘难得回來一次。怎能被这点小事扫了兴致。不过是孩子们之间的玩闹。何必如此当真。老臣要是沒记错的话。皇上今儿在早朝时。便是下了圣旨。傍晚时分迎接皇后娘娘回宫。依照老臣看。不如咱们先开席吧。不然若是误了回宫的吉时。可就不好了。”   满堂春的这一次话。无疑是后退了一步。意思是只要沐扶夕点个头。他也不会私下里再去追究沐云白欺负紫兰的事情。   沐扶夕当然听出了他的意思。只是。如今是自己的娘亲被人家欺负了。她又怎能坐视不理。   沐夫人此时早已从惊吓之中回过了神色。上前一步站定在沐扶夕的身边。对上沐扶夕那担忧的眼神。轻轻的摇了摇头。   沐扶夕见状。叹出了口气。对着围在一起的众人。道了一声:“大家都入座吧。”   她当然想要追究。她恨不得再给冒犯自己娘亲的紫兰几巴掌。可如今连她的娘亲都将此事越了过去。她也不好再追究。毕竟满堂春是个小人。若是她今日把事情做的太绝了。日后等她回宫了。满堂春绝对不会对沐侯府善罢甘休。   一行人带着自个的委屈和不甘。回到了座位上。沐夫人见此。不敢再迟疑。赶忙吩咐早已等候在门外的丫鬟上菜。   待一道道精致的菜肴摆上了桌子。沐扶夕不愿再和这群人多纠缠下去一秒。抱着早吃完早解脱的心态。先行拿起了面前的筷子。   沐侯府的菜色。虽然不比皇宫。但却要比其他贵族府门里的菜色精致很多。倒也是堵上了满堂春一家挑剔的嘴巴。   本來一顿饭吃的还算是安静。不过不知道萧王抽什么疯。忽然夹起了一筷子的由本地蛇与花田母鸡煲的汤肉。放在了沐扶夕的食盘之中。还欠抽的一笑。说了一句:“这道菜味道不错。”   沐扶夕拿着筷子的手指一顿。看着盘子里的鸡肉。其实不单单是她。桌子上的所有人。均是下意识的朝着她的盘子望了去。   王爷虽然要敬重皇后。但他们还从來沒见过有王爷亲自为皇后夹菜的。因为在元清人看來。夹菜这一举动是非常亲密的。除了家人之外。一般只有夫妻之间才会如此。   然。就在所有人都无声朝着那鸡肉看去的同时。萧王不紧不慢的笑了笑。悠悠的再次开了口:“如果本王沒记错的话。这道菜似乎是叫龙凤斗才是。”   这下。在场的所有人。均是屏住了呼吸。满堂春是太后的人。自然是知道萧王想要谋反的心思。而沐自修就更不用说了。   只是他们都沒想到。萧王竟然会当着沐扶夕的面。把这菜名说出來。因为这其中的意思不用加以揣测。也是再明显不过。   沐扶夕吃着龙凤斗。而萧王在一边瞧着。很明显。萧王这是已有所指。早晚有一日。沐扶夕将会与绍凡反目成仇。而他。将会是最大的赢家。   在这份的寂静之中。沐扶夕拿着筷子挑了挑盘子里的鸡肉。慢慢夹了起來。放在了口中。面对众人各有所思的眉眼。轻轻一笑:“味道确实不错。火候老练。鸡肉滑嫩。滋味香醇。入口即化。”   萧王挑眉。狭长的双眸闪烁着让人摸不清的思绪:“皇后娘娘喜欢就好。”   沐扶夕点了点头:“喜欢是喜欢。只是这道菜叫龙凤斗有些牵强。”   “哦。”萧王來了兴趣。朝着那煲汤看了去。“此话怎讲。”   “党参、北芪、杞子、红枣、银杏、果皮这些配菜本是大补之物。再配以花田鸡与青草蛇作为主菜。虽然蛇号有蜈蚣之称。与鸡相抵相克。但这些配菜。刚刚好化解了花田鸡的土腥味。与青草蛇的腥臭味。相互抵触才能称之为‘斗’而这道菜。滋味浓郁。味道极好。应该唤龙凤呈祥。更加合适。”   随着沐扶夕的话音落下。所有人均是一愣。随后竟然是萧王哈哈大笑了起來。对着沐扶夕颔首:“皇后娘娘果然博学多识。”   在萧王的笑声之中。刚刚屏住呼吸的众人。纷纷松了口气。尤其是沐自修。他怎么也沒想到萧王竟然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挑拨。不过好在沐扶夕反应迅速。这才化解了这一场无声的战役。   沐扶夕再次对着萧王扫了一眼。面上虽挂着笑意。但眸中却冰冷异常。这个杀千刀的阴损男人。还真是胆大包天。   萧王见了沐扶夕的目光。也不回避。仍旧对着她含目微笑。瞧着她白如雪。细如玉的面颊。脸上的笑意更浓。这个沐扶夕。还真是好本事。只是她不知道。她越是这般的与他针锋相对。便越是能勾起他强大的占有欲。   第一百一十九章 波澜 - 江山半壁 - 瑶涩   一顿饭吃的不饥不饱。半个时辰过后。主菜往下撤去的同时。又是一行丫鬟端着蔬果汤走了进來。   沐侯府里的丫鬟本來就人数有限。一直站在沐扶夕身后的孀华。见送蔬果汤的人手不够。主动走上前去。端着托盘朝着紫娴和紫兰两姐妹的方向走了去。   本就窝了一肚子火的紫兰根本沒有半点食欲。她感觉有人朝着自己这边走來。正想挥挥手。示意自己不需要蔬果汤。一抬眼才发现。正朝着她这边送蔬果汤的人。竟然是孀华。   这个丫头。紫兰虽然叫不出名字。但她却很清楚这丫鬟是沐扶夕的贴身婢女。   刚刚那承受了沐扶夕巴掌的脸蛋。还火辣辣的叫嚣着。如今紫兰又怎能放过孀华。转眼悄悄朝着沐扶夕扫去了一眼。唇角不自觉的勾起了一个弧度。   沐扶夕。我碰不得你。碰不得你那娘亲。不代表碰不得你这主动送上门來的婢女。   坐在紫兰身边的紫娴。如同嚼蜡一般的喝着面前的蔬果汤。她怎么也沒想到。到了关键时刻。紫兰竟然被沐扶夕给震慑住了。   这个沒有的废物妹妹。要换做是她的话。她一定借机会多给那个贱人母亲几巴掌。以解自己的心头之快。   忽然。手臂一疼。让紫娴下意识的垂眸。见一只手握上了自己的手心。不禁诧异的朝着身边的紫娴望了去。   这个死丫头。难道还不嫌弃丢人。这想玩什么幺蛾子。   对上紫娴的目光。紫兰偷偷朝着正端着托盘走來的孀华努了努嘴唇。让后快速的在紫娴的手心上。写了几个字。   手心的痒痒。让紫娴先是一愣。随后挑唇一笑。对着紫兰点了点头。   这个死丫头。竟然能想出这么个办法。好。她就索性帮这丫头一把。反正只要是能让沐扶夕吃亏丢人的事情。她见了都欢喜。   毫不知情的孀华。端着托盘走了过來。她的步子迈的很小。怕手中的汤汁洒出來。一双眸子紧紧的盯着手中的托盘。   眼看着就要站定在紫兰身边时。忽然紫娴在桌子下面把腿伸了出來。挡在了孀华的脚前。完全沒有在意脚下的孀华。直接绊在了那长腿上。瞬间身子不稳的朝着身侧倾斜了去。   紫兰见状。不轻不重的伸出手臂。在桌子下面推了一下孀华的腰肢。让本已经扑向她的孀华。直直的朝着。还未曾撤下全部主菜的桌子上扑了去。   眼看着孀华那身子朝着桌面上的碟碟碗碗撞了去。紫兰与紫娴对视一笑。只要孀华趴了下去。她们便说自己被这个笨手笨脚的奴婢。迸溅上了汤汁。到时候孀华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她们二人很是拭目以待。一会见着孀华挨板子时。沐扶夕是怎样一种难堪的表情。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所有人都在有说有笑的闲聊着。忽然一声女子的惊呼传了过來:“啊。。”的一声。待大家转目看去时。孀华已经直直的朝着桌面上砸了去。   那桌子上的浓汤还冒着热气。而孀华的面颊。正对着的便是那碗浓汤。虽然已经距离上菜过了半个时辰。但为了不让这汤快速冷却下去。沐侯府的小厮们。用装着炭火的蒸笼。将这汤碗装在了其中。所以这汤的热度。可能比刚端上來时更为滚烫。   如今孀华要是撞进去的话。就算是不被毁容。也是会被剥下一层皮的。   沐扶夕见状。第一个站起了身子。下意识的将手臂伸了出去。想要托住孀华的面颊。而沐云白此时也是站起了身子。一个飞身朝着孀华的身边落了去。   紫娴见沐扶夕站起了身子。眼看着那伸出的手臂便是要扶孀华的面颊。见自己的身边还站着一个拖着托盘。被这场面吓到呆楞的丫鬟。不禁眉眼一挑。伸手朝着那丫鬟的后背推了去。   “啊。。”又是一声的惊呼响起。还沒等众人转过目光。那丫鬟手中的蔬果汤。便是朝着沐扶夕泼了去。   沐扶夕根本无暇顾及那泼來的蔬果汤。因为她害怕若是自己闪身。孀华便会跌进那汤碗之中毁了容貌。   原本还算和谐的正堂。被这震惊的一幕闹得沸沸扬扬。沐自修与满堂春也同样站起了身子。而其他的丫鬟和小厮则是纷纷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想要上前救人。   一时间。硕大的圆桌旁。拥挤杂乱了起來。沐扶夕不管周围。只是一心伸手想要扶起孀华的面颊。就算对面那洒出來的蔬果汤。眼看着就要泼在她的面颊上。她仍旧不管不顾。   紫娴与紫兰对视一笑。坐等一会看沐扶夕该如何收拾这个烂摊子。   然。就在沐扶夕马上就要碰到孀华的时候。猛地感觉自己的手臂一紧。紧接着。她还惊魂未定满是担忧的脸庞。便是撞进了一个结实且炙热的胸膛之中。   而另一边的孀华。在距离那浓汤不过一指时。同样被赶去的沐云白拉了回來。   “孀华。你还好么。”沐云白满眼的担忧。紧紧的将孀华抱在了怀里。   此时的孀华早已惊吓过度。哪里还顾忌得了身边还有人。当即扑在沐云白的身上。低低的哭了起來。   沐云白认识孀华这么久。还从來沒有见过她如此惊慌失措无助的模样。清秀的俊脸刻满了心疼。伸手抚摸上她有些凌乱的发丝。垂下了面颊。在她的耳边尽数安慰。   沐扶夕见状。知道是虚惊一场。不禁松了口气。虽然她知道这个时候。孀华与沐云白本不应该抱在一起。但如今见孀华沒事。她已是万幸。再不愿多说其他。   “你只知道关心别人。怎么就不想想自己。难道一个奴才的命。当真比你的命金贵么。”   一声带着指责却很温柔的声音。在沐扶夕的耳边炸开。   沐扶夕一愣。诧异的抬起双眸。便是对上了萧王那一双敛紧的眼。他那充满野性的面庞上。此时挂满了担忧。   沐扶夕一愣。这才想起了刚刚发生的事情。就在她要碰触到孀华的时候。只感觉一条有力的手臂将自己拉了回來。可她怎么都沒想到。这个人竟然会是总是喜欢算计她。看她笑话的萧王。   腰间忽然感觉到了一阵湿热。沐扶夕浑身一震。赶忙推开萧王。后退了一步。   萧王哪里想到沐扶夕说变脸就变脸。毫无防备的被她推得后退一步。不过他并沒有像是以往那般怒气冲天。而是对着沐扶夕悠悠一笑。将那条刚刚扶在沐扶夕腰身上的手臂。负在了自己的身后。   沐扶夕看着那条手臂。那被汤汁湿透的袖子。还在不断往下的滴着汤汁。她脚下一晃。心脏紧紧的收缩了一下。不敢相信的轻轻拧眉。   这个男人救了她。他将她护在了怀里。然后用他的手臂。挡下了那本是应该泼在她身上的蔬果汤。   可是……   为什么。   他不是最喜欢算计自己么。他不是最看不得自己好么。为何现在竟然会救她。   “沐云白。你眼睛瞎了么。怎么会将一个奴才护在怀里。”   一声累死嘶吼的声音。忽然响彻在了正堂之中。沐扶夕侧眸望去。只见那发出声音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紫兰。   随着紫兰的声音渐渐落去。所有人均是朝着沐云白的方向扫了过來。见沐云白正抱着孀华一脸心疼。沐夫人与沐自修是震惊的。而满堂春则是讥讽的。   “云白。你这是在做什么。还不赶紧将这个婢女放开。”沐夫人上前一步。伸手搭在了沐云白的手臂上。   听闻见沐夫人的声音。已经找回了一些理智的孀华。下意识的挣扎。想要推开抱着自己的沐云白。奈何沐云白是根本沒打算放手。所以无论孀华如何挣扎。都始终挣扎不出他紧搂的怀抱。   “云白。放手。”沐夫人也是生气了。自己的儿子。抱着一个婢女。这是怎么回事。如果要都是自己府里的人也就罢了。如今满家人也在场。这事若是传了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紫兰想着刚刚沐云白对自己那冷漠的样子。再看看现在沐云白对孀华的呵护。当即嫉妒的红了眼睛:“沐云白。你傻了。竟然抱着一个奴才。你自己不要脸。难道也要丢光了沐侯府的脸面么。”   孀华听闻。心中一颤。再次极力挣扎了起來:“二少爷。您放开奴婢。放开奴婢啊……”   沐云白根本不管孀华的反抗。回身对着紫兰讥讽一笑:“她不是奴才。在我眼里。她是除了阿姐之外。最美丽的女子。”   他刚刚在冲过來的一刹那。已经想的很清楚了。他再也不想眼睁睁的。看着孀华受到任何伤害。而自己只能隐忍着站在暗处。   “她美。你眼睛瞎了。”紫兰被沐云白刺激的再次失去了理智。“沐云白。你竟然喜欢一个奴才。哈哈哈……”   “你闭嘴。”沐云白因怒气而浑身绷紧。看着紫兰渐渐怒红了眼睛。“她哪里都比你好。你永远都比不上她。”   “你……”紫兰气的浑身发颤。伸手指着沐云白。咬紧了唇畔。   一直不曾说话的满堂春。哪里能让自己的女儿受了欺负。如今见紫兰气的面颊发紫。不禁轻轻一笑。话里有话的对着身边的沐自修开了口。   “沐将军还请见谅。老臣家的小女见识浅短。一向只知道门当户对。像沐家二少爷这样竟然对一个奴才生情的事情。她是前所未闻。所以难以接受也是情有可原。”他说到此。顿了一下。笑着又道。“难道皇后娘娘身边的这个婢女。曾经是沐家二少爷的通房丫头不成。”   第一百二十章 挑拨 - 江山半壁 - 瑶涩   沐自修脸色本就已是很难看。如今听了满堂春的话。更是阴暗的脸色发青。转眼朝着沐云白看了去。冷冷一瞪。怒斥一声:“你这个逆子。还嫌不够丢人。还不放手。”   孀华虽然窝在沐云白的怀里。眼前只能看见他结实的肩膀。但她看不见每个人的表情。不代表她听不见那些难听的话。一时间心中一酸。竟是留下了眼泪。   在元清。一个的节操是何其的珍贵。满堂春红口白牙的就这样否定了她的清洁。这样的侮辱。这样的讥讽。饶是她再过沉稳。也是难以承受。   那滴温热的泪。浸湿了沐云白肩膀处的衣衫。感觉到她的身子在轻轻的颤抖。沐云白再是隐忍不住。对着沐自修抬高了几分音量:“父亲。我与孀华是情投意合。我今生非她不娶。”   “沐云白你混蛋。”紫兰发了癫。再是顾不得身份。对着沐云白拳打脚踢。   沐云白其实很轻松的便能躲开紫兰的捶打。但他害怕自己闪开了。紫兰的拳头会伤害到孀华。所以他强忍着紫兰那乱打的拳头。死抱着孀华不肯放手。   站在另一侧的紫娴。一双眼睛悄悄瞄着始终未曾说话的沐扶夕与萧王。她刚刚可是眼睁睁的看着萧王将沐扶夕抱在了怀里。   一个王爷。一个皇后。就算是事态再过紧急。那样的拥抱也是违背了常规。   难道。萧王与沐扶夕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就好像沐云白与那个婢女一样。   如此想着。紫娴轻轻的笑了起來。既然有猫腻。就早晚都有露陷的时候。她要好好的算计算计。如何才能让沐扶夕掉进阴沟里。永远都爬不出來。   沐扶夕从始至终都是冷眼看着那正堂中间发生的闹剧。她其实是可以尽早阻止的。但她却沒有。因为她必须要让沐云白尝到苦头。不然依这他这种不顾一切的性子。早晚有朝一日会酿成大祸。   萧王在一边看得好不自在。悠悠朝着沐扶夕撇了去。轻笑一声:“如果满相给那个婢女。扣上一个勾引主子的帽子。那婢女便是必死无疑。如果沐云白执意护着那婢女。那丢的就是整个沐侯府的脸面。”他说着。对着沐扶夕又是一笑。“皇后娘娘觉得。本王分析的可在理儿。”   沐扶夕渐拧秀眉。看着萧王那事不关己的样子。心中一沉。因为她知道。萧王说的是事实。   “皇后娘娘。您打算如何解这个疙瘩。”萧王的声音再次缓缓响起。夹带着一丝笑意。幽幽传进了沐扶夕的耳。   不知道为何。他特别喜欢看她快刀斩乱麻处理问題时候的果断。   那个时候的她。让他为之着迷。   沐扶夕瞥着萧王那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抿了抿唇。转眼再次朝着沐云白看了去。却在无意之中。扫着了站在不远处的紫娴。   轻轻一笑。化解了她心里刚刚凝聚起來的紧张。眼看着紫兰那锋利的指甲。即将划破了沐云白的面颊时。她终是冰冷开口。厉呵出声:“紫兰郡主可是闹够了么。”   她说着。一步步朝着人群的方向走了去。步伐细碎却稳健。想要两全其美的办法并不是沒有。这不。只是瞥了一眼。她便是想到了一个妙法。   那厢的满堂春见沐扶夕终于开口了。赶紧上前一步拉住了紫兰。对着沐扶夕弯下了腰身:“皇后娘娘息怒。”   紫兰怒气冲天。早已不打算将沐扶夕放在眼里。如今见沐扶夕又单单提了她的名字。只当沐扶夕是偏心的她。再是忍不住的喊了起來:“皇后娘娘还真是好眼力。自己的婢女与自己的弟弟通奸放任不管。反过來对着无辜的我大吼大叫。难道皇后娘娘这是打算明摆着偏心么。”   沐扶夕轻轻一笑。看了看紫兰。又转眼朝着满堂春瞧了去:“满相还真是教出來一个好女儿。如此的伶牙俐齿。就连我这个皇后。也要退让三分。怪不得当初满相一心想让紫兰郡主进宫。”   满堂春一愣。还沒等他反应过來沐扶夕这话是什么意思。便是听闻到了身边的紫兰诧异轻喃:“什么。爹爹。您要把我送进宫里。”   满堂春一惊。赶紧摇头:“不是。怎么会。”转眼朝着沐扶夕看了去。见着沐扶夕那淡定的笑容。怎么都沒想到。沐扶夕竟然在这个时候挑拨离间。   “那是什么。”紫兰不依不饶。   满堂春瞬间汗颜。密密麻麻的汗珠覆盖了整个额头。这事儿他还真不知道怎么解释。就算他心里清楚沐扶夕这是摆明了挑拨离间。但这话却不能这么说。毕竟人家现在可是皇后娘娘。   这厢。满堂春还沒想好怎么应对。那边的紫娴已经走了过來。二话不说直接一巴掌抽在了紫兰的脸上:“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你不是告诉我只喜欢沐云白么。怎么会偷偷摸摸的和爹爹研究进宫的事情。”   紫兰被打的懵在了原地。捂着面颊好一会。才哭着摇头:“姐。我沒有。我沒想过进宫。”   “沒有。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若是沒有。别人又怎么会说。”紫娴一把拉住了紫兰的头发。恶狠狠的瞪着通红的眼睛。   她喜欢了绍凡那么多年。从几岁开始便一直朝思暮想到了现在。如今沐扶夕那个贱坯子抢了自己的皇后位子不说。眼下就连自己的妹妹也要捷足先登了么。   紫兰疼的眼泪流过面颊:“姐。我真的沒有。我只喜欢沐云白……”   “啪。”沒等紫兰把话说完。紫娴便是一巴掌打了下去。“你休要再骗我。原來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沐云白。不过是一个幌子而已。好啊。你可真是我的好妹妹。”   “姐。我真的沒有。疼。。”   “你还知道疼。”   紫娴拉着紫兰出了门槛。两个人跌跌撞撞的进了院子。满堂春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那厮打在一起的两个女儿。早已失去了言语。   他做梦都沒有想到。沐扶夕竟然如此正大光明的。挑拨离间自己的两个女儿。抓住紫娴爱慕皇上的把柄。对着紫兰下套。因为。沐扶夕吃准了紫娴的刁钻蛮横。断然不会听别人的解释性子。   再者。现在就是让他解释。他也不能直白的说。当今的皇后挑拨离间。所以只能站在这里。眼巴巴看着自己的两个女儿。像是斗鸡一样的缠在一起。无可奈何。   沐扶夕趁着满堂春呆楞的时候。对着沐云白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先行抱着孀华下去。   沐云白看着这个总是无时无刻不为自己着想的姐姐。满眼感激的点了点头。來不及多说什么。直接打横将惊吓过度的孀华抱了起來。顺着内厅朝着后门走了去。   萧王微微眯着双眸。看着沐扶夕漂亮的将所有的视线。都转在了满家两姐妹的身上。心中叹为观止的就差伸手鼓掌了。   好一个沐扶夕。好一个巾帼不让须眉的云国奇女子。不过是只字片语。便挑拨了满家两姐妹的信任。   如此想着。萧王盯着沐扶夕背影的视线。再次加深了几分。不得不说。沐扶夕的心思确实是相当的细腻。尤其是在把我人心上。更是拿捏得当的让人惊讶。   沐扶夕自然感觉到自己背后。萧王那不加以掩饰的注视。不过她现在沒心情去理会他。眼下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去解决。   沐夫人震惊的红了眼睛。不敢相信抱着孀华离开的那个人就是自己的儿子。上前一步拉住沐扶夕的手。还沒等发出声音。先是哭了出來。   事情怎么好端端的会变成这样。为何云白会拉着一个丫鬟的手走了。这事要是传出去。沐侯府的颜面何存。   沐扶夕见状。反握住了沐夫人的手。知她所想的轻轻一笑。压低了几分声音:“娘亲莫要着急。凡事还有女儿。”   沐夫人轻轻松了口气。对着沐扶夕会心的点了点头。还好。她还有这么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女儿。   沐扶夕掠过沐夫人。站定在满堂春的身边。瞧着那院子里。打的仍旧不可开交的两姐妹。轻轻一笑:“真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满堂春一愣。见是沐扶夕。赶紧弯下了几分腰身:“皇后娘娘说的是。”   沐扶夕又是一笑:“我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今日在沐侯府发生的事情。当然……”她说着。转目对着满堂春挑唇扬眉。说不出的清透风情。却让人不自觉的心声畏寒。“对于满府两位郡主的事情。我想沐侯府的人也不会多嘴。”   满堂春听出了沐扶夕的意思。不自觉的深思熟虑了起來:“皇后娘娘可能担保。”   沐扶夕微微转身。看着满堂春半信半疑的样子。轻挑秀眉。眸若止水:“不过是相互隐瞒而已。何谈的担保。”   满堂春如此一听。点了点头。也是。如果今日他两个女儿的事情。若是真的传了出去。到那个时候。他再怕人把沐云白的丑事放出去也不晚。   反正要丢人两家一起丢。这样有损门面的事情。谁也别想跑了。   满脸担忧的沐夫人。见满堂春终是点了点头。上前几步。站定在了沐自修的身边。两个人四目相对。均是松了口气。   “沙沙沙……”一阵奔跑声。由远及近。眨眼的功夫。只见一名小厮匆匆跑了过來。   院子里的紫娴与紫兰仍旧不知疲惫的撕扯在一起。那小厮沒想到自己竟然撞见这么一幕。吓得后退了一步。不敢继续上前。只能扯着嗓子喊了一声:“老爷。夫人。迎接皇后娘娘的队伍已经过來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回宫 - 江山半壁 - 瑶涩   长如龙的队伍。从沐侯府的门前。一直甩到了街尾。无数太监与宫女垂头而站。使得整个队伍无声而有序。   密密麻麻的人群。将整个沐侯府的大门再次围堵了起來。人挨着人。车水马龙。   除了沐扶夕嫁进宫里的那日之外。这些围观的百姓再是沒见过如此浩荡的队伍。此时自然难免好奇的大眼瞪小眼。想要瞧瞧即将发生什么事情。   沐扶夕在沐自修的陪伴下。迈步出了沐侯府。站在台阶上的她也是沒想到。门外竟然这么大的排场。难免也是一愣。   围观的百姓之中。有几个眼尖的。见了沐扶夕出來。当即窃窃私语了起來。   “你们看啊。是咱们的皇后娘娘出來了。”   “难道这队伍是來迎接皇后娘娘进宫的。”   “要我看啊。这就是來迎接咱们皇后娘娘的。也许是皇宫那些人知道自己错了。所以这次才识时务者为俊杰的。派了这么多人前來迎接。”   站在队伍最前面的是一位年迈的老太监。见了沐扶夕出來。赶忙上前几步。慢悠悠的对着沐扶夕跪下了身子:“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随着那老太监的跪下。那些站在他身后的太监和宫女。也随之跟着跪下了身子。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声音浩荡。整齐震天。一时间长入龙的队伍。像是海水退潮了一般的波浪。连绵起伏。最终全部对着沐扶夕矮了下去。   周围那些围观的百姓见此。也是跟着跪下了身子。沐侯府里的小厮和丫鬟。包括站在沐扶夕身边的沐自修。也同样都跪下了身子。   一时间。整个沐侯府门前。只有沐扶夕一人。安静的站在台阶上。   昨日绍凡和她说。一切都交给他去准备。她倒是并未曾想那么多。不过就是一个回宫而已。以怎样的形式回去。都无妨。   她当初与自己的父亲赌气说:要被八抬大轿的请进宫。但她这句话。只是为难太后。而并不是想要针对绍凡。   可是现在。眼见着这么大的排场。这么隆重的场面。她的心里并不是不感动的。因为她知道。绍凡当真是为了她用足了心思。   如今延和与宝琪已经侍寝。如果自己再沒有任何场面回宫的话。难免会让其他人觉得她失宠。以后她在宫里的威严。也极容易受到其他人的质疑。   绍凡想必也是想到了此。所以才特意弄了一个如此大的排场。为的就是堵人口舌。让她以后的日子平坦。   老太监见沐扶夕半天不曾开口。不禁轻轻的唤了一句:“皇后娘娘。奴才是奉了皇上的旨意。前來迎接皇后娘娘回宫的。”   沐扶夕点了点头。绍凡已经为她考虑到了如此。她也再沒有什么好委屈的。随着沐夫人带着婉晴与孀华走出來之后。在众人的陪伴下。先行迈步上了马车。   在婉晴与孀华也跟着迈进买车之后。那敞开的车门。被老太监轻轻关和了起來。   顺着车窗。沐扶夕对上沐云白那一双满是担忧的双眸。轻轻颔首。示意她会好好照顾孀华。   沐云白见状。感动的无以言语。对着沐扶夕轻轻勾起唇畔。动了动薄唇。无声的道了一句:阿姐。谢谢你。   马车缓缓驶动。预示着沐扶夕这一走。不知道还能何时再出宫。沐夫人悄悄的红了眼睛。看着那飘然远去的队伍。眼角溅出了泪光。   萧王见此。也不打算再继续久留。沒有与任何人打招呼的他。转身上了自己的马车。顺着车窗朝着那队伍的背影望去时。死死的握紧了双拳。   沐扶夕。你如此毫无怨言的就回宫了。是被这眼前的声势所折服。还是被皇宫里那个人的用心所征服了。   马车里是安静的。孀华慢慢抬头。对上沐扶夕扫來的目光时。像是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沒等沐扶夕开口。便是先行哭了出來。   “小姐。奴婢知道错了。”   沐扶夕见状。轻轻的摇了摇头。眼中温柔一片。沒有丁点的责怪之意:“孀华。今日本就错不在你。你又何必全都揽在自己的身上。”   孀华自然知道沐扶夕从始至终就沒怨过她。因为就在刚刚那蔬果汤洒出來的一刻。她是那么清晰的看见。沐扶夕想要救她。   只是……   “奴婢知道小姐不舍得责怪奴婢。但二少爷却是因为奴婢而失了身份。”   “云白不是小孩子了。做事就算鲁莽一些。也并不是沒有分寸。”沐扶夕笑了笑。怜爱且温柔的伸手擦拭掉孀华面颊上的泪珠。“好了。快别哭了。就算天塌下來。还有我呢。沒事。”   经由沐扶夕这么一说。孀华更是哽咽的泪崩。忘记了主仆之别的扑进在了沐扶夕的怀里。似受了这么久的委屈。终于找到了倾诉的对象。   沐扶夕见状。并沒有因为主仆之别推开孀华。反而像是姐姐一般。将她抱在了怀里。听着她断断续续的哭声。沐扶夕轻轻一叹:“看样子。要早些将你嫁给云白了。不然到时候变成个怨妇。我要如何与云白交代。”   孀华这么一听。先是一愣。随后“噗嗤”一声的笑了出來:“小姐……”   坐在另一边的婉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沐扶夕与孀华。那一双埋藏在袖子里的双后。死死的捏着自己的衣角。   她怎么也想不通。为何同样都是跟随在沐扶夕长大的丫头。但沐扶夕却远远疼爱孀华。而忽视了她。   “哎呀。”   “站住。站住。”   “大胆。这是谁家的马群。还不赶紧让其停下。”   “马受惊了。赶紧让开啊。让开。。”   忽然。前面传來了一阵嘈杂声。随着那由远及近的嘈杂声越來越大。沐扶夕慢慢的拧紧了长眉。还沒等她反应过來是出了什么事情。猛地感觉自己身下的马车剧烈一颤。紧接着。本慢慢前行的马车。忽然被转了个圈。随之急速狂奔了起來。   “小姐。出了什么事情。”抱着沐扶夕的孀华。也是感觉到了震动。   “沒事。沒事。”沐扶夕轻轻拍着孀华的肩膀。仔细安慰着。   刚刚因为马车晃动。而被磕了面颊的婉晴。见沐扶夕到了现在。仍旧搂着孀华。终是忍不住的哭喊了起來:“小姐。您怎么就那么偏心。怎么就知道抱着孀华。”   马车正在剧烈的颠簸之中。沐扶夕哪里有功夫搭理婉晴。如今见她无理取闹。当即厉呵了一声:“闭嘴。”   她话虽然狠了一些。但手上的动作却是不敢耽搁。一把拉住了婉晴的手臂。保持住了婉晴的平衡。   但婉晴一心只记得沐扶夕吼了她。根本就沒有在意自己那被沐扶夕抓着的手臂。抬眼恶狠狠的朝着孀华瞪了去。一双眸子气的红了起來。   “皇后娘娘。”一声带着着急的话语。顺着窗口处传來。沐扶夕听闻侧眸。见竟然是张高正驾马紧紧的跟在马车左侧。   张高一边不断着看着前面。一边急色道:“不知是哪里來的马群受惊了。撞上了咱们的队伍。如今其中一批疯马的马栓。挂在了这辆马车上。照这个速度看。很难阻拦。皇后娘娘您起身站到窗口。奴才将您抱上奴才的马背上。”   沐扶夕听闻。也是一惊。马匹受惊并不是以人力可以阻拦下來的。她曾经在马场的时候。就见过一批受惊的马匹。疯狂的程度根本无人能阻拦。最后她听马场的老先生说。那马是在三天之后。在附近的树林之中寻到的。应该是活活累死的。   “皇后娘娘。事不宜迟。您速速站到窗边。”张高不知看见了什么。神色更加的紧张了起來。   沐扶夕不敢再做耽搁。动了动身子。不过她并沒有站在窗边。而是将怀里的孀华推了出去。随后又拉起已经双脚无力的婉晴。让她与孀华一起堆站在了窗边。   张高见此。不明所以:“皇后娘娘。您这是……”   “先将我的两名婢女救出去。”沐扶夕不加犹豫。随着话音的落下。再次推了一下孀华与婉晴。   她本身就懂武。最起码自己还能自保。但若是她先离开。剩下婉晴与孀华在这马车上。无疑是将她们二人送上了黄泉路。   她们两个人。从小便陪在她的身边。说是主仆。实则与姐妹相同。如今生死关头。她怎能狠心自己离开。而留下她们二人送死。   张高一愣。沒料到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沐扶夕想到的竟然是两个婢女的命。挣扎着还要说什么。却被沐扶夕直接吼了回去。   “救她们两个。不然我断然不会独自离开。”   婉晴很是怕张高会扔下自己。当即先行朝着车窗爬了去:“救救我。救救我。”   孀华听闻到了沐扶夕的话。感动的回眸。拉住了沐扶夕的手:“小姐不走。奴婢也不走。无论前面有什么。奴婢都要陪着小姐。”   沐扶夕拧眉。凌然于一身。出口的话语再不容易质疑:“张高。你若敢违抗。待我平安。第一个便剥了你的皮。”   张高知道沐扶夕想要救婉晴和孀华。并不是做做样子。想要表现她的大度。而是真的以这两个婢女的性命为主。钦佩的同时。再是不敢耽搁。先行拉住了婉晴的手臂。将婉晴拉在了马背上。   沐扶夕见婉晴平安出去了。随后又将孀华推到了窗边。无论孀华如何挣扎哭喊着。想要在她身边陪着她。她都目光坚定的紧紧推着孀华的腰身。   第一百二十二章 疯马 - 江山半壁 - 瑶涩   张高稳住了马背上的婉晴。再次伸手拉住了孀华。手臂一个用力的将孀华也带出了马车。单手揽在了孀华的腰身上。让孀华也平安坐在了马背上。   沐扶夕见此。悠悠松了口气。她正要自己站起身子。马车却是比刚刚再次剧烈的晃动了起來。她伸手支撑着马车壁。稳住了自己的身形。可等她朝着车窗望去时。窗外空空荡荡一片。根本沒有了张高的身影。   一阵强风灌入车厢。吹断了马车门上的门栓。沐扶夕朝着车门外看了去。不禁双眸剧敛。   那批疯马仍旧带着马车疯狂的前行着。但因为原本拴在马车上的马匹体力不支。所以马车产生了剧烈的倾斜。   沐扶夕见状。在晃动之中。迈步朝着车门处走了去。突然。“喀喇喀喇……”一阵断裂的响声入耳。沐扶夕不禁浑身一僵。   马车外。那拴着马匹的衡量。早已承受不住两匹马的撕扯。竟是慢慢的断裂了。   这样的速度。这样的疯狂。若是马匹托栓了。这马车很有可能被甩到附近的墙壁上。碎成粉末。   沐扶夕知道自己不能再等。强稳住自己的身形。再次朝着车门的方向走了去。想要在马匹托栓之前跳下马车。   然。她刚迈步一步。便是再迈步出第二步。她诧异的回眸。面色顺然沉了几分。不知道何时。她的裙尾竟然夹在了马车的缝隙之中。估计是刮在了某处。让她寸步难行。   如果这裙子要是普通的丝料也就罢了。撕扯一下。她还能脱身。可她这裙子曾是绍凡。随着景德帝去南海国出巡时。带回给她的礼物。整条裙子以天然蚕丝编制而成。若是不用利器割断。根本撕扯不开。   被落在后面的张高。看着那越发远去的马车。急的红了双目。他受命于贤贵妃。如果不能保护沐扶夕平安。怎么与贤贵妃交代。   可现在他的马背上已经是三个人。如果他想追上沐扶夕的马车。就势必要将婉晴与孀华扔下去。   可一想起沐扶夕那刚刚坚定的眼神。他根本下不去手。因为这样的速度。若是将她们二人扔下去。就算是沒有生命危险。也是会伤痕累累的。   沐扶夕用自己的命救下了这两个婢女。如果他这个时候推她们二人下去。沐扶夕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就算事后沐扶夕逃离了险境。也是不会受他的情。让他跟随在她的身边。   就在张高两难之际。忽然一抹快速飞动的影子。掠过了他的发顶。他下意识的抬眸望去。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如果他沒有看错的话。那掠过去的影子是……   “喀喇喀喇……”断裂声再次传來。响彻整个车厢。眼看着那疯马就要脱栓。沐扶夕却因夹着裙摆而站在原地。   忽然。沐扶夕灵机一动。快速解开了自己的裙子。虽然里面只穿着熟裤与肚兜。但是这个时候。她已经沒有了选择的权利。   好在这衣衫的纽扣并不是那么繁琐。三下五除二便是被她仍在了地上。不过就在她想要继续迈步朝着车门外走去的时候。一阵凉风刮过她的后颈。带起了她肌肤的阵阵战栗。   沐扶夕诧异回眸。不想竟是对上了一双狭长漆黑如深潭一样的眼眸。   萧王。他为何会这个时候跃进马车。   一刻钟前。   因为萧王回府的路。与沐扶夕进宫的路是同一条。所以萧王的马车。一直便慢慢尾随在沐扶夕的队伍后面。   马车内的萧王正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忽然感觉身下的马车猛然一个停顿。不禁睫毛抖动。轻轻的睁开了双眸。   “出了何事。”顺着车窗。萧王见自己的小厮匆匆而來。淡淡出声。   “回王爷的话。奴才听闻前方受疯马扰乱。队伍不能前行。所以正打算换小路。”   “疯马。”   “是。王爷。听说是撞上了皇后娘娘的马车。如今前面那些人正研究着应该如何营救。”   “哦……”萧王轻轻点了点头。悠悠一笑。“那就换一条路吧。别碍着那些奴才营救皇后娘娘。”   “是。”随着小厮牵着马匹掉头。马车慢慢的转了一个方向。   放松了身子。萧王再次靠在了软榻上。想着上一次在树林之中。沐扶夕打死猛虎的事情。自嘲的笑了笑:“要是别人也就算了。沐扶夕。不需要救……”   然。就在他想要闭上眼睛继续小憩的时候。一辆马车忽然擦着他的马车呼啸而过。虽是一眼。可看的仔细。那马车里坐的不是别人。正是沐扶夕。   他是那样清楚的看见了沐扶夕。正拉着孀华与婉晴往马车外面推。浑身一阵。不自觉的捏紧了十指。   “都到了这个时候。那个女人在想什么。为何要先救两个奴才。”他拧眉自语。不过很快。便是再次轻轻的笑了起來。“救谁与本王何干。她又不是本王的女人。”   “皇后娘娘。。”不远处。传來了张高担忧的疾呼声。顺着风声。再次吹进了萧王的耳朵里。   萧王听闻。轻轻一笑。满嘴的讥嘲:“既然那么相信鹿绍凡。便等着鹿绍凡來救你吧。本王这次就要做一次见死不救……”   然。他话是这么说。但车窗外那接连起伏的惊呼声。嘈杂声。不断扰乱着他的心。脑海之中猛然浮现起了沐扶夕那似不经意的一颦一笑。让他极力想要忽视的心。慢慢拧紧了起來。   蓦地。他忽然睁开双眸。侧眼朝着那因为狂奔。而已然模糊的车身看了去。随着他的长眉蹙起。一向放浪不羁的眼。溢满了再也遮掩不去的担忧。   “不行。不能不救。怎么能不救。”他猛然起身。再是不迟疑。直接飞身出了车窗。在小厮的目瞪口呆之中。朝着那奔驰的马车飞跃了去。   他一路连换气都不敢。生怕是自己的一个疏忽便耽搁了最佳的营救时间。马不停蹄的用尽全力越过树梢。   飞跃进马车的同时。他正想为自己的到來找一个借口。或者是拿着沐扶夕的狼狈损一损。可他万万沒想到。当他抬眼时。竟然看见了这么一幅国色天香的景致。   似乎是马车太过颠簸的关系。她的发鬓早已松散了下去。那漆黑如瀑布一样的长发。似海藻一般垂于身后。遮住了她暴露在空气之中的肌肤。   她微微侧身。眼神有些恍惚。浅粉色的肚兜紧紧裹在身上。将她曼妙的身材勾显的更加玲珑有致。她那消瘦的肩膀。在发丝的晃动下若隐若现。极白的肌肤与极黑的发丝。形成了最为致命的诱惑。   这样的她。让他惊艳。以至于他整个人震在原地。忘记了寻來的目的。   沐扶夕察觉到他狭长双眸慢慢凝聚起的火苗。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狼狈。冷眼拧眉用发丝挡在了自己的胸前。对着他冷冷一哼:“无耻。”   她的冷哼。让他快速回神。知道此时当真不是什么谈情说爱的时候。赶紧上前一步。解开了自己的衣衫。将她包裹进了自己的长袍里。   “你滚开。”后背贴上他快速跳动的胸膛。沐扶夕浑身一僵。下意识的极力挣扎。   萧王垂眸。看着她因为难堪。而慢慢变红的耳廓。轻轻一笑。夹杂着几分无奈:“你个女人。总是不分时候的倔强。让本王一个人看。总比让元清所有百姓看好吧。”   沐扶夕一愣。她刚刚由于事态紧急。保命为上。并沒有考虑到那么多。如今被萧王这么一说。不觉拧眉。   是啊。她怎么就忘记了自己现在的身份。如果她此刻这模样若是被其他人看见。那么丢人的不单单是她自己。就连沐侯府与绍凡。也都要因为她。而被人指手画脚。   感觉到她的不再挣扎。萧王慢慢收起了笑容。眼看着那裂开的衡量即将断裂。他再是不迟疑的抱住了她盈盈可握的腰身:“抱住本王。”说着。飞身在此顺着车窗跃了出來。   沐扶夕转眸抱紧了萧王的腰身。耳边是呼呼的狂风咆哮。她随着萧王跃出了马车。直接朝着两边的围墙撞了上去。   她眼看着自己就要撞在墙壁上。虽然她可以及时拉着萧王的腰身。让萧王成为自己的肉垫。但一想起萧王是不顾性命的來救她。她便是怎么也狠不下这个心。   慢慢闭上眼睛。她认命的等待自己成为萧王的肉垫。毕竟她不喜欢欠别人人情。如果帮萧王垫一下。便能还了他这个人情。她倒是乐意。   萧王沒料到不过是眨眼的功夫。等他再出來的时候。马车便是偏离了方向。眼看着沐扶夕就要撞上墙壁。他下意识的再次揽紧了她的腰肢。一个转身。调换了两个人的方向。腾出另外一只手扣着她的后脑。让她埋在了自己的胸口。   “砰。。”的一声。他结结实实的撞在了围墙上。胸口一阵翻滚。闷的几欲吐血。   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沒有袭來。沐扶夕不禁诧异的睁开双目。当她看见萧王那狂野的面颊。因为隐忍而惨白下去的时候。心中一动。知道又是他护了自己一次。   见她睁眼。萧王沒做多想。直接问道:“可有伤到哪里。”   沐扶夕面对他沒有一丝杂质。满是担心的双目。彻底呆楞住了神色。甚至是连摇头都忘记了。   萧王见此。只当她是受惊过度。随着身子平稳落在了地上。打横将她抱了起來。朝着自己的马车走了去。   “别害怕。沒事了。”他笨拙的慢慢张口。轻轻的安慰着她。   第一百二十三章 无心 - 江山半壁 - 瑶涩   刚刚赶过來的太监和宫女。朝着沐扶夕和萧王涌动了过來。萧王见此。冷眼一凝。浑身煞气。对着所有人呵了一声:“滚。。”   在他的威慑下。所有人均是止步不敢上前。眼睁睁的看着萧王抱着沐扶夕上了马车。全部愣在了原地。   这。这是闹哪样。虽然萧王是救了皇后娘娘。可为何要单独抱着皇后娘娘离去。   萧王府赶车的小厮。早就傻了。眼睁睁的看着萧王过來。连请安都忘记了。就那么呆愣愣的站在马车边上。下巴张大的几乎要砸在脚面上。   忽然。脑袋一疼。让他赶紧回神。慌里慌张的接住了那顺着车窗扔出來的元宝。还沒等他來得及问。便是听闻萧王的声音传了出來。   “去附近的铺子买一套女裙來。”   小厮一愣。赶紧点头:“是。”   随着小厮的匆匆离开。马车周围一时间竟然安静了下去。那些围在周围的太监和宫女竟然是因为诧异。而连呼吸都快忘记了。   张高终于是赶了回來。马背上的孀华感觉到身子下的马匹终于是停了。挣扎的便要下马:“麻烦张大公让奴婢下去。奴婢要去看望皇后娘娘。”   婉晴一把拉住了孀华。眼睛撇了撇萧王那紧闭车门的马车:“你还是先照顾好你自己吧。咱们小姐现在不需要咱们。”   “婉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婉晴不再开口。朝着萧王的马车努了努嘴。   孀华一愣。顺着婉晴的所指。也是同样朝着那马车看了去。当她清楚的看见那马车门上挂着的牌子。写着“萧王”二字时。不仅从担忧。变成了忧虑。   怎么又是萧王……   马车内。沐扶夕慢慢从萧王的怀里探出头。见自己已经被萧王抱上了马车。赶紧挣扎着想要从萧王的怀抱中挣脱出來。   萧王见此。疲惫不堪的只是抬了一下眼皮。轻轻一笑:“你现在离开。不怕被本王看了么。”   沐扶夕一愣。挣扎也不是。不挣扎也不是。   萧王感觉到她的僵硬。轻轻一叹。伸手将自己的长袍盖在她因为挣扎。而露出來的肩膀上:“别折腾了。本王不会对你如何。车窗是开着的。你这个时候离开本王的怀抱。还是会被人瞧见。本王已经吩咐人去买裙子了。”   他后背上的伤口实在是太疼了。火辣辣的揪心。让他连说话都喘着粗气。他想。如果沐扶夕要是再挣扎的话。他便真的不再阻拦她。因为他现在实在是沒那个精力和体力。却和她玩胳膊拧大腿的游戏。   不过还好。等了半天。他再是沒发觉她乱动。松了口气的同时。闭目养神了起來。   沐扶夕僵硬在萧王的怀抱里。如同雕塑。她硬着头皮坐在萧王的身上。虽是与他共用一个袍子。但她的身子却根本不曾挨着他。   她虽然不似一般女子那么针针计较着什么授受不亲。但这样的亲昵。却也是让她足够难受。   不过……   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沐扶夕猛地抬眼朝着萧王看了去。见他仍旧闭目。心中忽然涌上了一种极其不安的思绪。   她虽然铁石心肠。但却并不是不知道好歹。萧王如此的舍命相救。说沒有任何感动是假的。只是。在这种感动的背后。她不知道这个男人。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你如此盯着一个男人的脸看。也不觉得害臊么。”萧王并沒有睁开双眸。但他说话时。唇角却轻轻挑起了一个弧度。   沐扶夕并沒有半点的难为情。只是直直的盯着眼前的萧王。疏远且冷漠的问:“这次。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不能说她小肚鸡肠。而是这个男人总是以算计自己为乐。她不得不防备。   其实。可以说她防备着所有人。除了绍凡之外……   萧王沒想到自己浑身是上。后背疼痛。换來的不是感谢。也不是激动。而是这种冰冷的质问。不禁慢慢张开双眸。自嘲一笑:“沐扶夕。你还能再不知好歹一些么。”   这个女人。也不想想自己现在这样是为了谁。   “哦。”沐扶夕见此。也不再多话。“沒有最好。”说着。转眼朝着车厢里打量了去。   萧王一阵怒气上涌。外伤加内伤疼在了一个地方:“那么如果本王有呢。”   “鹿绍楠。你最好别打什么主意。因为我绝对不会离开绍凡。”   “你就那么喜欢他。”   “这个不算是秘密。整个元清的人都知道。”   “那你刚刚何不让他來救你。”萧王说着。霍霍磨牙。“你别忘记了。刚刚救你生死的可是本王。”   沐扶夕挑眉:“我有让你來救我么。”   萧王气结。他发现。和这个女人真的沒有道理可讲。自己不要命的去救她。她不知恩图报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还如此针对自己。   什么叫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他今儿算是真真体会到了。   “王爷。衣服买回來了。”车厢外。传來了小厮恭敬的声音。   萧王从沐扶夕的身上抽回目光。伸手出车窗。接过了小厮递來的衣裙。收回手臂的同时。直接扔给了沐扶夕。   沐扶夕看着面前崭新的衣裙。正想要及时换上。却在手指刚刚松开萧王衣襟的时候。猛然一顿。随后抬眼朝着萧王看了去。   萧王感觉到她的目光。本以为她是想要感谢自己。笑着垂眸。正想挖苦她几句。却不想在他垂眸时。看到的不是她的感激与扭捏。而是冰冷的注视。   萧王一愣。随后竟是笑了。满眼的讥嘲:“怎么。本王瞧皇后娘娘的意思。是要动手揍本王么。”   他本來只是那么一说。因为她现在的目光。确实是太过疏远与冰冷。   可是沒想到。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她还就轻轻的点了点头:“沒错。你睁着眼睛我沒办法换衣服。所以我在想要怎么将你打昏过去。”   “你还真敢。”萧王拧眉。这女人还真是坦荡荡的不加以隐瞒。   “请萧王不要重复多余的话。”她说着。当真扬起了手臂。以掌握成拳头。朝着萧王的面颊落了下去。   萧王自然是不会让她得逞。眼疾手快的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磨牙的看着她:“沐扶夕。有沒有人说过你。你特别像是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   好在他的伸手也算得上是矫健。不然现在自己就算不昏过去。也是个五眼青轻了。这女人下手绝对沒留任何的情面。内力十足震得他手心都跟着发麻。   沐扶夕沒有那么多时间与他耽搁。见手臂被他阻拦了下來。不禁再次抬起了另外一条手臂。   萧王见状。将她的一条手臂反剪在她的身后。又腾出自己的另只手。握住了她再次袭來的拳头。   沐扶夕哪里肯乖乖的任由她束缚。挣扎的想要拉着他的衣袍起身。不过萧王早就看出了她的动作。随着她起身的同时。他伸出长腿拦在了她的腰身上。后腰用力将她再次压坐了回來。   沐扶夕沒想到萧王竟然这样无耻的与自己周旋。一个不稳。竟然朝着他的前胸倒了下去。   “砰。”的一声。沐扶夕疼的拧眉。   从他的怀抱中。她慢慢抬头。对着萧王那垂下來的目光。冷冷相视:“萧王究竟想要如何。”   萧王其实本就沒打算与她纠缠什么。可他就是看不惯她这股子倔强的脾气。好像无论他做了什么。都像是与她有深仇大恨似地。巴不得在第一时间便离他远远的。   他慢慢直起了身子。正想找个舒服的姿势再和她说话。不料他手掌微微一动。便是感觉到了她细腻腰身上的一阵战栗。   到了这个时候。他才想起來。她现在的衣衫不整。   沐扶夕感觉到那剪着自己手臂的大掌。正在一点点的灼热起來。她浑身僵硬的看着萧王。恨不得用眼睛将他戳出一百个窟窿。   忽然。腰身一紧。她再次朝着萧王的胸膛扑了下去。不过这次。她并沒有迈进那硬如铁板的胸膛。而是被萧王捏住了下巴。强迫她仰起了面颊。   “你若是敢不轨。我便敢与你同归于尽。”她气场强势。吐出來的话语冰冷异常。似乎是真的打算你死我活。   她那柔弱无骨的腰身。与细腻的肌肤。足以让每个男人乐不思蜀。   下腹一阵阵的跳动。萧王的额头上覆盖上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看着她冷漠的嘴脸与冰冷的话语。忽然扬唇一笑。更是靠近了她几分。   沐扶夕屏气凝神。眼看着萧王那充着魅惑笑意的唇角。愈发的靠近自己。内力逼出丹田。正打算用内力震开钳制在自己身上的手臂。却不想萧王的靠近。忽然哑然而止。   “沐扶夕。你确实足够倾国倾城。但很可惜。本王身边并不缺沉鱼落雁。”说着。他放开了对她的钳制。慢慢靠在了软榻上。闭上了双眸。   沐扶夕一个呆楞。再次回神的时候。四肢已经得到了自由。她见萧王毕竟闭上了双目。不禁快速脱离开他的怀抱。三下五除二的套上裙衫。转身朝着车门走了去。   伸手推开马车门的一瞬间。沐扶夕的手臂僵硬了一下。回眸再次朝着闭目的萧王看了去。小声却清晰的道了一句:“谢谢。”说罢。再是不做停留。推开车门下了马车。   第一百二十四章 哗众 - 江山半壁 - 瑶涩   沐扶夕虽然不看好萧王。但今日他确实是救了自己。她其实还有一句话沒说出口。就是她欠了他一个人情。只是对于这样阴险狡诈的男人。她还是不说为妙。   如若他有事。她会尽自己一切的努力还了这次的救命之恩。如若他平安。她便离他远远的。因为她实在是不愿再与他多做瓜葛。   下腹的胀痛。愈演愈烈。萧王听着沐扶夕那渐渐消失的脚步声。慢慢睁开了双眸。侧眼朝着车窗外看了去。只见她不知在与那两个婢女说着什么。   她那清晰的芳香。似乎还徘徊在他的鼻息之间不肯散去。手心之中似乎还残留着她淡淡的温度。   “王爷。咱们还走么。”一直站在车身外的小厮见沐扶夕已经下了马车。不禁撞着胆子轻轻问了一声。   萧王回神。系上自己的长袍。缓了口气。压制住身体里那渴望的躁动。再次闭上了双眸:“回府。”   “是。”小厮赶忙点头。拉着马栓调转马头。   满脸担忧的孀华见萧王的马车渐渐离去。不禁心中一沉。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是咽了回去。   这次的事情实在是太过危险。不过好在是有惊无险。如今小姐平安。她便已经知足。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   沐扶夕顺声而看。见张高跪在了自己的面前。想着刚刚的事情。轻轻点了点头。示意张高起身:“刚刚的事情。还真是多亏了张大公。”   张高垂眸:“是奴才应该做的。”   沐扶夕轻轻一笑:“一会你便直接跟我回晖仁宫。从今天开始。你便是晖仁宫的人了。”   张高一愣。有些不敢相信的诧异抬眸:“皇后娘娘的意思是……”   其实不单单是张高。就连婉晴与孀华也是一愣。毕竟沐扶夕进宫那么久。从未想要将宫里的人带在身边。   面对张高的诧异。沐扶夕仍旧微笑:“你如此费尽心思的帮我。为的不就是想要留在我的身边么。”   张高虽然是受了贤贵妃的指使。想尽办法的想要留在沐扶夕的身边。但是他一直觉得沐扶夕是一个心思敏锐。且并不轻易相信人的人。如今这般轻松的便是让他留了下來。她心里难免有疑惑。   沐扶夕趁着张高的呆楞。朝着张高走了几步。在距离他一步停下。仅用彼此能听见的声音。轻轻的道了一句:“我会亲自去谢谢贤贵妃。”   张高如此一听。不敢相信的看着沐扶夕半晌。如果他要是沒记错的话。他似乎从始至终都沒表现出自己是贤贵妃手下的人。而且他跟随在贤贵妃的身边。也一直保持着隐秘。这么多年下來。就连太后都不知道贤贵妃的身边还有一个他。那么现在沐扶夕究竟是如何得知的。   沐扶夕并不理会张高的不解。不想再耽搁时间的催促了一声:“如果张大公不愿意。那就算了。”   张高赶忙回神。不敢多做考虑的再次跪下了身子:“奴才张高。拜见皇后娘娘。”   沐扶夕满意的点了点:“起來吧。”   随着张高的起身。街道另一头的老太监终于是匆匆赶了过來。见沐扶夕沒事。先是松了口气。随后指着另一辆马车。对着沐扶夕道:“那辆马车已经不能再坐。这辆马车虽不及那辆马车舒适。但眼下有总比沒有好。”   “放肆。”沒等沐扶夕开口。婉晴便是竖起了眼睛。“我们家小姐可是当今的皇后娘娘。这破马车连九品官员都不屑坐。你居然敢让皇后娘娘坐。你脑袋不想要了么。”   “奴才该死。”老太监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   那老太监自然是想过这马车不符合沐扶夕的身份。但眼下就这一辆马车可以坐。他也是实在沒有其他的办法啊。   沐扶夕本就不是计较的人。如今见还有一辆备用的马车。已经知足:“公公起來吧。就坐这个回宫好了。”   老太监沒想到带着如此跋扈婢女的沐扶夕。竟然是如此的通情达理。不禁松了口气。站起了身子:“皇后娘娘海涵。”说着。当先打开了马车门。   沐扶夕也不再多话。带着孀华与婉晴上了马车。如今出了这么多的事情。回宫的时辰早就给耽搁了。她不想让宫里的绍凡担忧。所以宁愿少一事。也不想再多一事。   闻着这马车里的霉味。婉晴捏着鼻子不是心思:“小姐怎么就答应坐这辆破马车了。这要是回宫给其他人看见。一定会笑掉人家的大牙。”   孀华拧眉。不知道为何。她最近越來越觉得婉晴陌生了:“那你说应该如何。”   婉晴哼了一下:“要是我。一定就站在这里等着。等着那个老太监去宫里再派一辆马车來这里接咱们。”   沐扶夕听闻。轻轻一叹:“婉晴。得饶人处且饶人。凡事不要做的太绝。给别人留活路的同时。其实也是在给自己留后路。”   婉晴一愣。沒想到沐扶夕竟然把话接了过去。虽然沐扶夕说的话。她并不赞同。不过她哪里敢反驳沐扶夕。所以压着心里想要反驳的话。安静的闭上了嘴巴。   可能是路上耽搁的时间太久了。让沐扶夕觉得回宫的路是那样的遥远。眼看着窗外的景色怎么望都望不到尽头。索性闭上了双目。靠在软榻上小憩了起來。   她本打算养神。却不料竟是就这般的睡了过去。等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马车已经停靠在了晖仁宫的院子外。   在婉晴与孀华的搀扶下。沐扶夕下了马车。看着这多日不见的晖仁宫。心中说不出是怎样个滋味。   “奴才恭送皇后娘娘。”一路迎着她过來的老公公。站在院子外。带着其他太监和宫女弯下了腰身。   “公公辛苦了。”沐扶夕对着那老公公点了点头。这才迈着步子进了晖仁宫的大门。   因为多日不曾回來。院子里有许多要打扫与收拾的地方。婉晴与孀华从进了院子便开始忙活。只剩下沐扶夕一个人靠在里屋的床榻上发呆。   不知不觉中。她再次睡了过去。靠着床榻而眠。安静却不曾香甜……   婉晴无意进來擦拭花瓶。见沐扶夕已经睡着。不免放轻了一些动作。她仔细的擦拭着屋内的摆设。可眼睛却时不时的总是朝着沐扶夕的方向撇去。   院子外面。忽然传來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因为已经是初春。紧闭的窗子早已全部敞开。所以就算是婉晴在屋子里。也是听得很是清楚。   “哎。你听说了么。皇后娘娘今儿已经回宫了。”   “要我说啊。这主子就是主子。就算皇上有了新人又如何。最后皇后娘娘不仍旧是皇后娘娘么。”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懂了吧。我和你说。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哪里皇上不是三妻四妾的。不管受宠还是不受宠。哪个遭罪了。不都是被人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么。”   “你的意思是。只要是能成为皇上的女人。就可以再不受人眼色了。”   “虽然也不全是。但总要比咱们这些个做奴婢的好啊。就算是再不受宠。那也是皇上的女人。哪里像是咱们一样。主子吃着咱们瞧着。主子睡着咱们忙着。”   “这么说。咱们是不是要找机会接近一下皇上。”   “小点声。你作死么。不过就算是接近。你也要有几分姿色。咱们的皇上可是元清出名的美男子。眼光又怎么会平庸。”   “也是啊。哎……咱们就注定是奴才的命了……”   外面两名宫女的说话声越來越小。但屋内全部听进耳的婉晴。却是怎么也回不过神。   那两个宫女说的对。只要是当上了主子。无论受不受宠。那都是皇上的女人。不但能伺候皇上。还能不再干体力活。   而不像现在她这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睡觉。自己却像是个奴隶一样。沒完到了的忙个不停。   可是。皇上究竟怎样才会看上自己。   忽然。婉晴想起了那日在沐侯府发生的事情。下意识的伸手掏出了怀里的方巾。眷恋的放在鼻息之前闻了闻。   那淡淡的清香。拂过鼻息。让她迷恋而幸福。想着那日皇上对她的温柔一笑。她不禁酥了半边的身子。   也许。皇上也是对自己有些喜欢的吧。不然为何要送自己方巾。还帮着自己解围。   “可有人在。”一声低低的呼唤。想起在门外。婉晴急急忙忙的将方巾放回怀里。正要迈步出去。却见孀华已经站在了门口。   “孙公公有何事。”   刚刚赶來的孙聚对着孀华一笑:“皇上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虽然不能及时來看望皇后娘娘。不过皇上说了。待忙完了手头上的事情。便会过來。”   孀华也是微笑:“有劳孙公公传话了。”   孙聚点了点人。不打算再多留:“是奴才应该做的。”说着。带着几名太监匆匆转身。出了晖仁宫的大门。   屋子的婉晴虽然不曾出去。但也听得仔细。想着晚上皇上便会过來。不禁欣喜的抿唇笑了起來。   待她再次回眸朝着床榻上的沐扶夕看去时。她打定了主意。带着笑意的眸子出现了几分前所未有的坚定。   小姐。你不要怪奴婢。奴婢也只是想出人头地而已……   况且。奴婢是真的喜欢皇上。   第一百二十五章 取宠 - 江山半壁 - 瑶涩   沐扶夕再次醒來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的黑了下去。   她慢慢坐起了身子。还沒等唤人。便见着婉晴从门口端着托盘走了进來。   “小姐醒了。”婉晴端着一碗银耳汤走了进來。还沒等她走到沐扶夕的床榻边上。忽然从门外传來了一声太监的通报声。   “皇上驾到。。”   听闻到这个声音。沐扶夕轻轻一笑。看來绍凡是终于忙完了。   正端着银耳汤的婉晴一愣。随后看了看托盘里的热汤。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的猛地咬紧了牙关。脚下一扭。直接朝着地面上趴了下去。   “稀里哗啦……”托盘里的银耳汤碗碎在了地面上。婉晴也趴在了地上。   沐扶夕拧眉。正要询问婉晴有沒有伤着。却见婉晴忍痛跪在了自己的床榻边上。竟是嘤嘤的哭了起來。   “是摔疼了么。”沐扶夕淡淡的询问。口气虽清柔。却掩饰不住那话语之间的关心。   门外传來了脚步声。绍凡已经站定在了门口。听闻着这脚步声。婉晴忽然大声痛哭了起來。并拉住了沐扶夕的手臂。轻轻摇晃:“小姐。奴婢知道错了。奴婢下次一定小心。绝对再不会如此粗心了。”   沐扶夕诧异的拧眉。不知道婉晴这是怎么了。自己明明沒有责怪她。她怎么会如此害怕。   婉晴不管沐扶夕的沉默。哭喊着又道:“小姐求求您。千万不要责罚奴婢啊……”   婉晴的哭声。惊动了刚刚进门的孀华。以为婉晴又闯下什么祸事的孀华吓了一跳。赶忙走了进來。见绍凡正站在门口。不禁急忙止住了脚步。   “奴婢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绍凡对着孀华点了点头。随后先行迈步走了进來。随着他的靠近。婉晴的哭声愈发的严重了起來。不过无论婉晴的哭声多么委屈。绍凡从始至终。并沒有朝着她看去一眼。   “可是累了。怎么这么憔悴。”绍凡掀起袍子坐在床榻边上。伸手抚摸上她略显清白的面颊。   沐扶夕轻轻摇了摇头。转眼再次朝着婉晴看了去。她实在是想不通婉晴这是怎么了。为何好端端的忽然哭泣。   这时。门外的孀华也已经走了进來。她伸手想要拉起地上的婉晴。先将她带出去。   不料极力挣脱孀华的搀扶。“撕拉。”一声。婉晴的衣衫因撕扯而裂开。顺着脖颈一路延伸到胸前。彻底敞开在了烛光之中。   孀华一愣。她并沒有用多大的力气。为何婉晴的衣衫就裂开了。   趁着孀华的呆楞。婉晴转身扑在了绍凡的面前。伸手抱住了绍凡的大腿:“皇上。求求您给奴婢求个情。奴婢真的不是有心的。”   随着她的晃动。她那精致的锁骨。与诱人的肌肤。在撕裂的衣衫下忽隐忽现。不要说是正对着她的绍凡。就连侧坐在床榻上的沐扶夕。都看得一清二楚。   这是……   沐扶夕浑身一僵。一股寒气顺着脚底直达发顶。   绍凡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沐扶夕的事情。他从來都不会过问。所以慢慢抽回了自己被婉晴抱在怀里的长腿。转眼再次朝着沐扶夕看了去。   “扶夕。刚刚母后派人传话。说是让朕带着你去凤鸣宫用晚膳。”   沐扶夕根本沒有听见绍凡的话。而是直直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婉晴。一双手死死的攥着身下的被褥。   如果今儿这场戏。要是放在别人身上。她恐怕早就看出了破绽。   只是。她怎么都沒想到。婉晴竟然会动如此的心思。   忽然大哭。不停的假装可怜。现在又故意撕扯开衣衫。在绍凡的面前。尽展可怜楚楚与妩媚勾人。   这样的戏码。让沐扶夕忽然肝胆生寒。因为她从來不曾想过。她最为亲密的人。竟然会有朝一日在自己的男人面前。这般的哗众取宠。   这究竟。是谁疯了。   绍凡看着婉晴的模样。温润的面颊沒有丝毫的波澜。转眼瞧了瞧沐扶夕那阴冷下來的面颊。心中已差不多了然了几分。   他虽不好风月之事。但并不代表他不懂。他出生在后宫之中。对于这种小手段早已是见怪不怪。   朝着婉晴看去。淡淡的道了一声:“先将她带下去吧。”毕竟是沐扶夕的贴身婢女。他不好做这个决定。   孀华早就看不下去。如今听见绍凡那淡漠的声音。松了口气。弯腰再次想要拉起地上的婉晴。打算先稳住局面。不想婉晴竟然破罐子破摔的死不起身。   “皇上。皇上您难道忘记了那日在沐侯府的事情了么。”她挣扎着再次抱住了绍凡的腿。   如今。她已经决定这么做。那么她很清楚。若是皇上不帮她说话。沐扶夕这里她是再也呆不了。与其已经撕破了脸面。那么她为何不为自己多争取一些。   绍凡一愣。拧了拧长眉。虽然他不知道婉晴口中说的那晚。是哪一晚。不过都是给足了沐扶夕的面子。轻轻叹了口气:“你只是扶夕身边的一名婢女而已。”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婉晴说着。掏出了怀中叠的整齐的方巾。举在了绍凡的面前。“皇上您那晚对奴婢含笑。送奴婢方巾。怎么会忘记呢。皇上您再好好想想啊。”   经由婉晴这么一说。绍凡倒是想起來了。昨儿晚上自己确实是碰见过她。不过他并沒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朕说了。你只是扶夕身边的婢女。”他的眼里。一向只容得下沐扶夕。对于其他的女子。不过是一扫而过。   如果此时在这里死缠烂打的是别人。他早就派人将她拖下去了。就是因为她是沐扶夕的婢女。所以他才再三的隐忍着。   其实不单单是绍凡。就连孀华也是想起了昨儿晚上的事情。在婉晴声嘶力竭的哭喊下。她悄悄朝着沐扶夕看了去。见沐扶夕从始至终沒有任何的表情。不禁心中难过的自责了起來。   她本來还打算趁着沒有东窗事发。劝说婉晴回头是岸。可她怎么也沒想到。婉晴竟然如此的沉不住气。   不但是自己犯傻。更是伤害了一直疼爱她们的小姐。   她也不想想。如果皇上真有心的话。身边的女子早已无数。又怎么会这么多年。只将小姐留在身边。   况且。皇上是什么身份。她们又是什么身份。就算皇上当真有心。也不会轮到她们这种皮糙肉厚的奴才。   “小姐。您总是您疼奴婢。为何不让奴婢也过人上人的生活。奴婢要的不多。奴婢只想陪在皇上的身边。”   婉晴说着。想要朝沐扶夕扑去。却不料还等她碰触到沐扶夕的身子。便是被沐扶夕一脚卷了出去。   “滚。”这是这么半天。她说的唯一一个字。   婉晴疼的胸口发闷。慢慢支撑起身子。看着沐扶夕看冷漠的嘴脸。忍着疼痛。嗤声一笑:“说什么事事都为奴婢们考虑。实则不过是想要奴婢们成为你的衬托罢了。你这样的主子。不要也罢。”说着。竟是真的转身跑了出去。   “婉晴。”孀华跺脚的追了出去。这丫头实在是太放肆了。怎么可以对小姐说出这般伤人心的话。   “放肆。”绍凡早已忍无可忍。见婉晴跑了出去。冷下了双眸。“來人。将……”随着他的话语脱口而出。一双毫无温度的手。按在了他的手上。   “算了。毕竟是我的人。我自有分寸。”沐扶夕轻轻一叹。面色平静的不起任何波澜。但她却很清楚。自己现在有多疼。   到底是跟在她身边一起长大的婢女。她从來沒想到。有朝一日。对她呲牙露齿的人。会是她最为疼爱的身边人。   感觉到她毫无温度的手心。绍凡转眼朝着她看了去:“怎么手这样凉。”说着。将自己的双手合十。把她的手握在了手心之中。   沐扶夕轻轻一笑。放松身子的靠在了他的身侧:“绍凡。你说。什么时候。人和人之间才能沒有了算计。”   他怎不知她的疼痛。听闻一向坚强如磐石的她。这样的轻呢。心疼的蹙眉。伸手将她揽进了自己的怀中:“扶夕。只要有人。便少不了算计。”   “那么你和我呢。”   “……”绍凡的双眸忽然暗了下去。揽在她肩膀上的五指。慢慢收紧了些许。深呼吸了几口气。他轻轻松开了她的肩膀。正对而望。“太后今儿个在凤鸣宫设宴。同时宴请了萧王。一会让孀华给你换身衣裳。用完晚膳。朕陪着你四处走走。”   沐扶夕本來想说自己乏了。可一听见萧王也來了。不禁浑身一僵:“太后宴请了萧王。”   绍凡点了点头:“萧王回來这么久。朕确实是还沒有家宴款待过。如今太后请萧王进宫。也算是为朕分忧。毕竟萧王是朕的弟弟。不予家宴款待的话。传出去。恐怕会被人说朕对萧王有间隙。”   绍凡的话虽是这么说。但沐扶夕总觉得事情似乎并不是那么简单。今儿回宫萧王出手相救。到了晚上。太后便是把萧王请进了宫。难道当真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只是……   虽然萧王救她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但是百姓的闲言碎语。是不可能这么快传到皇宫里的。而那些前來迎接她的太监。都是绍凡派出去的人。就算是要嚼舌根也应该是对着绍凡。而不是太后。   可是。转眼朝着绍凡看去。她并不觉得绍凡知道此事。   那么。连绍凡都不知道。太后若是真知道下午发生了什么。又是如何得知的。   第一百二十六章 炫耀 - 江山半壁 - 瑶涩   沐扶夕换了件素雅的长裙。便随着绍凡來到了凤鸣宫。迈过门槛。萧王已经到了。正在和宝琪郡主司马追檬。有说有笑的叙着家常。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到。。”   随着孙聚一声细细的喊声。司马追檬与萧王同时从椅子上站了起來。   “小王。拜见皇上。拜见皇后娘娘。”   “臣妾给皇上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   “起吧。”绍凡笑着。拉着沐扶夕围着圆桌坐下了身子。朝着萧王看去。眼中温润一片。“早就想要萧王进宫吃家宴。不耐最近朕实在太忙。不过还好母后考虑的周到。”   萧王颔首。客气的疏远:“皇上为国分忧。替民请命。小王不敢有任何怨言。”   “坐吧。”绍凡一边示意萧王坐下。一边与萧王闲聊了起來。   跟着萧王一同起身的司马追檬。趁着绍凡与萧王闲聊的时候。朝着沐扶夕望了去。见沐扶夕面色平静。神态自若。根本沒有一丁点怨妇的模样。心里不禁有些不舒服。   她不相信沐扶夕不知道她侍寝的事情。可是如果沐扶夕知道的话。现在这般安然无事的样子又是做给谁看的。   沐扶夕自然也是看出了司马追檬的敌意。只不过她现在一心想着太后的心思。沒功夫搭理司马追檬。所以面对司马追檬那期盼又带着点妒怨的目光时。只是轻轻一撇。便是收回了目光。   争风吃醋么。她沐扶夕从來不屑。如果哪个女人当真有那个本事。能从她的身边抢走绍凡的心。尽管拿出本事來试试。   绍凡笑着结束了与萧王的短暂闲聊。转眼见沐扶夕半天不曾说话。不禁蹙了下长眉:“怎么。可是不舒服么。”   沐扶夕听闻。摇了摇头。对着绍凡轻轻一笑:“哪有。你当我是纸糊的。”   绍凡难得在她的面颊上。看见娇羞之态。心中一暖。握住了她的手心:“纸糊的可不好。朕还打算把你含在口中。若是纸糊的。化了怎么办。”   他的声音很低。但沐扶夕却是听得清楚。她怎么也沒想到绍凡竟然当着他人的面。仍然无所顾忌的与她打情骂俏。轻轻一愣。不禁是红了面颊。   “化了就化了。反正你身边从來不缺莺莺燕燕。”   这话一出口。沐扶夕便是后悔了。她真的沒想过吃醋这一说。可如今司马追檬就在那里坐着。她又扔出了这么一句。就算是说者无心。恐怕听者也要有意了。   果然。绍凡听了她的话。先是浑身一僵。就在沐扶夕想要解释的时候。他忽然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不在乎萧王与司马追檬的存在。对着沐扶夕轻轻一叹。似宠溺。似珍惜。似自责。似无奈……   他说:“扶夕。朕一生有你一人。足以。”   沐扶夕心中一沉。眼角酸酸的朦胧了视线。相视一笑。不再言语。温暖而感动。   如果一个男人。肯当真他人的面前。仍旧对你百般呵护。心思用尽。那么这个男人便是爱着你的……   司马追檬见了那边的甜蜜。不自觉的捏紧了手中的软帕。这个沐扶夕除了有点相貌之外。究竟还有哪里好。为何皇上就这么心心念念的放不下她。   萧王佯装自顾自的喝茶。其实一双眸子始终沒有离开沐扶夕。他不知道鹿绍凡说了什么。可以让那个铁打的女人。露出如此幸福的微笑。但他很清楚。自己现在不舒服了。而且是很不舒服。   “都來的这么早。看來哀家还真是岁数大了。总是让你们这些年轻人等。”带着笑意的话语。悠悠传了进來。使得刚刚屁股坐热的众人。再次站起了身子。   “给太后请安。”   “儿臣拜见母后。”   太后在阮姳的搀扶下。慢步走进正堂。大致的扫了一眼众人。慵懒的目光定在绍凡与沐扶夕交握的手上。只是一顿。便收了回來。   “坐吧。坐吧。今儿是家宴。都这么拘谨做什么。”   太后一边笑着。一边朝着圆桌走了去。还沒等众人坐下。她则是先行坐在了司马追檬的身边。伸手握住了司马追檬的手。   “手怎么这么凉。身子还沒调养过來么。”   司马追檬受宠若惊。哪里想到太后竟然当真众人的面。如此恩宠自己。当即如小猫一般的垂下了双眸。轻轻点了点头:“回太后的话。自从那日之后。我总是觉得身子凉。”   太后笑了笑。拉着司马追檬坐在了自己的身侧:“一会让太医过來瞧瞧。是不是侍寝的那晚凉着了。”说着。抬头朝着绍凡看了去。“皇上就是粗心。女子初夜怎么能凉着。也不怕自己的女人落下病。”   绍凡温润的眸子一顿。面色僵硬了几分。下意识的朝着沐扶夕看去。不自觉的捏紧了沐扶夕的手心。   太后从來不会为了不相干的人责备他。现在更何况不过是一个侍寝的女人。这话看似是对着他埋怨。其实他很清楚。太后这话是说给沐扶夕听的。   虽然他知道沐扶夕已经了然了侍寝的事情。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太后就这么把话摆上了明面。他或多或少还是担心沐扶夕承受不住的。   不过相对于绍凡的担忧。正在喝茶的萧王。倒是连眼皮子都沒抬一下。他太了解沐扶夕这个女人。一个连老虎都能打死的女人。他就不信她还能为了这点小事而伤情。沐扶夕的铁石心肠。他见过可不是一次两次了。   果然。在短暂的沉默之后。沐扶夕先是笑了起來。转眼朝着司马追檬看了去:“我虽然沒经历过。但还是听母亲教导过的。一会回宫。我便派人给宝琪郡主送去一些红枣和姜糖。宝琪郡主只要在三餐之后服用一碗。想必用不了多久。便可以去了这侍寝的寒气。”   她面色自如。语气平常。似乎她口中说出的侍寝。根本就与绍凡无关一样。   绍凡微微一愣。疼的心脏一闷。他一向最为喜欢的。便是沐扶夕的那份大度和懂事。只是他沒想到。如今最让他心疼的。便是这满身他曾以自豪的一切。   萧王嘴唇一抽。无声的嗤笑了一声。他说什么來着。沐扶夕这个吃石头长大的女人。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心疼。   司马追檬沒料到沐扶夕竟然仍旧能保持一颗平常心。垂眼扫了一眼桌子下沐扶夕与绍凡。那仍旧紧握在一起的手掌。一时间怒火攻心。嫉妒的变了脸色。沒等太后开口打圆场。她便急的又道。   “那还真是有劳皇后娘娘了。其实我这身子。受凉是其一。其二是本來我以前身子骨就不好。再加上。再加上皇上又太过勇猛了。足足折腾了一个对时辰。我刚初经人事。自然需要一段的时间去适应。”   她说罢。娇羞的朝着绍凡看了一眼。随后面颊通红的低下了眉眼。   其实说心里话。她真的很怀念被绍凡拥抱的那个夜晚。她从來沒想到。绍凡看似身材单薄。可实则身体健硕。线条硬朗。她就是现在一想那个夜晚。都意犹未尽。   绍凡轻蹙的眉。慢慢拧紧成了一个疙瘩。其实那一晚。他大致上都是迷糊的。对于一切也都是模糊的。他将所有的女子都当成了沐扶夕。所以并不知道那一夜。自己具体是如何度过的。   如今。经由司马追檬这么一说。他难免想起了那一夜发生的一些细节。心中一痛。捏紧了沐扶夕的手心。自责与愤怒。涌进了双目。遮住了那如三月春风的温润如水。   太后自是沒料到。司马追檬竟然敢如此的口无遮拦。可是一看见沐扶夕那平静异常的眸子。她便是将所有责备的话。都咽回了肚子。任由司马追檬炫耀着。   沐扶夕心口翻涌。瞧着司马追檬那面颊的红晕。刺眼的难受。可她知道。从她决定扶持绍凡登基的那一刻起。这些疼痛。便是迟早会來的。   压住心脏那持续叫嚣的锥痛。沐扶夕不伤大雅的笑了笑:“男人一向不如女子那般细心。我的母亲说过。一般的女子在这事之后。都会有些不适应。”   司马追檬不服。朝着沐扶夕瞪了去:“皇后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别人都忍得住。就我一个忍不住的么。”   沐扶夕摇了摇头:“别人的疼痛。自然不会说出來。毕竟这种事情还是比较忌讳的。只不过我倒是很好奇。司马府究竟是如何教育宝琪郡主的。可以让宝琪郡主说出如此隐秘的房中之事。却还能这般的淡定自若。理直气壮。”   “你……”司马追檬就算是再傻。也是听明白沐扶夕这是在说她。不知道廉耻。   “咳……”萧王随着司马追檬的话音落下之后。轻轻咳嗽了一声。随后佯装打笑的朝着太后看了去。“本王一直听说。司马府里的宝琪郡主口无摭拦。如今一见果然是天真无邪。如果宝琪郡主还要继续谈论此事的话。本王是不是要回避一下。”   一直不曾开口的太后。见萧王要走。不禁假装笑了一下。拉住了司马追檬的手:“萧王说的这是哪里的话。不过是童言无忌罢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事端 - 江山半壁 - 瑶涩   萧王也是笑。一双狭长的眸子。扫了一眼面目微微扭曲的司马追檬:“能将房事挂在嘴边的童。为免年迈了一些。”   太后眼中似一道精光闪过。不过只是一瞬。便哈哈一笑。算是一笔带过。转眼对着身后的宫女道了一声:“上菜吧。”   司马追檬在沐扶夕那里吃了瘪。如今又被萧王调侃。虽然她喜欢的人是绍凡。但在面对萧王这样不输给绍凡的俊美男子面前。仍旧有些磨不开。   抬眼朝着沐扶夕瞪了一眼。虽然不曾说话。但那带着嫉妒的眸子。却凝着不可磨灭的恨意。   沐扶夕你这个贱人。你何德何能。竟然连萧王都帮着你出头。   沐扶夕自然也是沒料到。关键时刻。一向闲事不沾身子的萧王。会帮着自己说话。愣了半晌。转眼想要朝萧王看去。却忽然发现手心一紧。   绍凡……   沐扶夕再次将目光转在了绍凡的身上。见绍凡俊颜白了几分。知道侍寝的事情他也是被太后算计了。不禁心中一疼。微微动了动手指。示意他自己沒事。   绍凡感觉到她的指尖。在自己的手心不安分的乱动。一颗自责而又无奈的心。平稳了些许。转目对着她微微一笑。心中的懊恼。只有他自己再清楚不过。   早已等候在门外的丫鬟。纷纷步入正堂。悄无声息的上着手中托盘里的精致菜肴。   其实。沐扶夕从进宫以來。便沒怎么吃好过。说实话。她并不是对吃那么有讲究的人。以前在沐侯府的时候。孀华总是按照她的口味。在用膳时。给她单独煮一碗清粥。可是如今进宫了之后。就算孀华有那个心。却也沒那么胆。到底皇宫不比在沐侯府。   绍凡见出了沐扶夕的无精打采。知道她定是见了满桌子的油腻沒了胃口。尽量夹一些清淡的小菜。放进了她的食碟之中。   沐扶夕见那不断往自己盘子里伸來的筷子。笑着对绍凡摇了摇头。毕竟太后还坐在那里。绍凡如今的身份又是皇上。怎能给她夹菜。   不过绍凡并沒有把她的担忧看在眼里。仍旧一如既往的给她夹菜。似乎是她要是不吃。他便会一直夹下去。   “多吃一些。”他轻声开口。眼中温存一片。   沐扶夕无奈。扭不过他。点了点头。将一块清炒木耳放进了唇里。   其实沐扶夕沒有胃口。不全是不合口味的关系。她明显看见太后那眼角还残存着淤青。可见那日她设计太后吃瘪。让太后是多么狼狈。   她虽然不甚了解太后。但按照道理來讲。像是太后这种习惯了居高临上的人。绝对不会轻易吃哑巴亏。   可如今太后面色平静。根本不像是要找她茬的样子。这让她多少有些不安心。   有些事。也许表面越是平静。待掀起波澜的时候。便会越是强大。   沐扶夕的心思。倒是沒让人看出來。不过她和绍凡两个人看似举动很轻。却是落进了所有人的眼里。站在两边伺候的宫女羡慕的红了面颊。虽不敢说话。却都是眼中向往一片。   司马追檬一早就将绍凡与沐扶夕之间的小举动看在了眼里。不过身边的太后都不说什么。她也不好开口多生事端。   一边狠狠的咬着嘴里的糖醋里脊。一边直勾勾的瞪着沐扶夕。恨不得此刻嘴里嚼着的就是沐扶夕的皮肉。   她一定要怀上孩子。一定要让沐扶夕滚出自己的视线。   相对于司马追檬。萧王倒是自然得很。耸搭着眼皮吃着面前的菜肴。一副就算天塌下來也事不关己的样子。   众人正各有所思的吃着。忽然听闻外面传來了一声嘶吼声:“太后饶命啊。奴才所说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虚言啊。”   这一声的嘶吼。让正堂里的人都停住了筷子。尤其是沐扶夕。心惊的眸光一闪。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外面那嘶喊声。出奇的耳熟。   “外面是何人在造次。”太后缓缓开了口。朝着门外望了去。   守在门外的刘兰福听此。赶忙回身弯腰:“回太后的话。是李公公。”   “哼。原來是他啊。”太后冷冷一笑。“哀家不过杖责他三十大板。与他贪污皇家银两相比。已是从轻发落。他怎么还不知悔改的不肯乖乖受罚。”   刘兰福再次弯下了几分腰身:“回太后的话。那李公公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无辜的。不但是推翻了侍卫。更是冲到了凤鸣宫。”   “大胆。”太后彻底冷下了面颊。   随着太后的一声厉吼。所有在凤鸣宫里伺候的宫女和太监。均是诚惶诚恐的跪下了身子。   绍凡见此。轻轻开了口:“既然他喊冤。便将他带进來。朕亲自问个清楚。”   虽然后宫的事情。他懒得理睬。但如今这事让他撞上了。太后又气的浑身轻颤。他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养后分忧。也是不能不管。   刘兰福见了。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不消片刻。便是在几个侍卫的陪伴下。将那李公公押了进來。   灯火通明的正堂里。那被仍在地上的李公公。慢慢抬起了面颊。惨白的脸。写满了恐惧。   沐扶夕见着那李公公的脸。浑身一阵。就连被绍凡握着的指尖。都跟着凉了下去。因为那李公公不是别人。正是今日接她回宫來的老公公。   萧王也是沒料到这李公公。就是接沐扶夕回來的公公。不过他只是轻轻一愣。便迅速恢复如常。   太后冷眼看着地上的李公公。凌厉不减:“如今皇上也在这里。你竟然说你无辜。便道出个理由。不然。你可便不是挨板子那么简单了。”   李公公浑身一颤。先是对着太后点了点头。随着跪蹭到了绍凡的面前。抖着嗓子。轻轻的道:“今儿奴才奉命接皇后娘娘回宫。岂料半路上遇见了疯马群。好在皇后娘娘有惊无险的逃过一劫。不过那迎接皇后娘娘的马车。便是撞在围墙。碎在了街道。奴才怕耽搁了回宫的时辰。便沒顾得上那已经无法前行的马车。哪只等奴才去内务府交差的时候。内务府便说奴才贪了那辆马车。”   李公公的话音刚落。沒等绍凡开口。太后便是又冷冷的道:“一派胡言。你说皇后娘娘遇到了疯马群。既然马车都已经撞碎。皇后娘娘又怎会安然无事。可如今皇后娘娘就坐在这里。你要如何解释。”   听了太后的话。沐扶夕的心脏不自觉的加快了几分。因为她知道。正戏來了。   果然。那李公公先是朝着沐扶夕瞥了一眼。随后迅速低头。小声道:“皇后娘娘得以安然无事。是因为萧王爷及时出手。不但是冲进了马车之中。更是将皇后娘娘解救了出來。”   太后扬眉。一双锐利的眼睛。若有似无的朝着沐扶夕扫了去:“就算萧王爷及时赶到救出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也不可能毫发无伤吧。”   李公公浑身又是一抖。似经历了很长时间的挣扎。才又开了口:“回太后的话。当时奴才赶到的时候。正见萧王抱着皇后娘娘跃出马车。而皇后娘娘整个人被萧王爷包裹于长袍之中。想來沒有受伤。也是于情于理。”   终于说到重点了是么。沐扶夕在心中冷冷一笑。她早就知道太后是一个瑕疵必报的人。也早就知道这顿家宴不会那么的简单。   原來太后费了这么大的周章。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无非是想用他人之口。來指责自己与不贞不洁。   萧王是绍凡的弟弟。而她是绍凡的妻子。她和萧王之间的清白。她自己心里清楚。但并不代表。别人也一样清楚。   她今日被萧王抱出马车。身上紧穿了肚兜与熟裤。若是这事当真被人宣扬了出去。恐怕她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   而说不清楚是小。后果是大。因为如果她被人扣上了不贞不洁的帽子。那么必将是诛九族的重罪。   一直看沐扶夕刺眼的司马追檬。像是终于抓到了沐扶夕的小辫子。在这份压抑的安静之中。轻轻一笑。一双看好戏的眼睛。穿梭在沐扶夕与萧王之间。   “沒想到皇后娘娘与萧王爷的关系如此好。这就是所谓的赴汤蹈火么。还真是让我这个沒人缘的人羡慕啊。”   沐扶夕只感觉自己的手脚冰凉。她虽然一向强势。但那是她沒做过亏心事。可如今这老太监说的话句句属实。她就算自信与萧王之间的清白又如何。又有谁会相信她。   绍凡扫了那老太监一眼。面色彻底的白了下去。虽然他从始至终沒有说过半个字。但是他的表情。足以说明了他已动怒。   指尖勒紧的疼痛。让沐扶夕拧眉。她侧眸朝着绍凡看了去。心中一沉。   “啪。”的一声。太后一巴掌猛然拍在了身前的圆桌上。随着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摒弃。厉声呵斥:“荒唐。堂堂元清的皇后。怎能与王爷搂搂抱抱。皇后。事已至此。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么。”   沐扶夕浑身一阵。朝着那跪在地上的李公公看了去。她知道。此刻的她可以狡辩。可以矢口否认。毕竟她是一个皇后。就算她死不认账。其他人也是奈何不了她。   但。那李公公说的话确实是千真万确。他也是无辜被牵连进來。如果她否认的话。那么就等于李公公在说谎。   在这个君主制的国度里。沐扶夕很清楚。一个奴才陷害主子之后。要承受怎样的身不如死。   她还记得。在和李公公闲聊的时候。李公公笑着和她说。他再过半年。便是可以出宫养老了。虽然沒有子嗣。但他攒的月俸。也够他买一小块田地的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出头 - 江山半壁 - 瑶涩   沐扶夕还记得。李公公在说那些话时。那种解脱与释然的表情。还有那在微风吹佛下。渐渐欲动的花白发丝。   沐扶夕慢慢抽出了被绍凡握住的手心。在众人的瞩目下。缓缓站起了身子。深呼一口气。扫了一眼地上垂着双眸。浑身抖如筛糠的李公公。慢慢坚定了飘忽不定的眼。   她沐扶夕行得正。坐得直。既然太后让她承认。她便承认了便是。而至于萧王。她并沒有逾越的地方。她相信。就算所有人都不相信她。绍凡也是会相信她的。   她从來不是一个。将自己的安逸。建立在别人血肉之上的人。那样的满是鲜血的幸福。不是幸福。而是煎熬。   “我……”   她刚开口说了一个字。萧王便是站起了身子。狭长的眸子夹带着桃色轻轻一挑。打断了沐扶夕。   “今日本王确实是救了皇后娘娘。因为事出突然。本王倒是忘了顾忌授受不亲。”   司马追檬见萧王帮着沐扶夕说话。便是一肚子火:“萧王爷这话说的真是好笑。难道萧王爷不知道您还要称呼皇后娘娘医生“嫂子”呢么。”   萧王仍旧淡若微笑。浓翘的长睫。在灯火的笼罩下。柔化了原本刚棱有力的轮廓:“宝琪郡主这话说的。显然是沒经过大脑。”   “你……”司马追檬一愣。不敢相信的看着墨王。这个男人竟然敢当中奚落自己。   萧王顿了顿又道:“在那种关乎性命的时刻。本王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救人。而本王正是一直将皇后娘娘当皇嫂看待。才会在危难之际。如此的奋不顾身。因为本王清楚。皇后娘娘在皇上心里的地位。胜过所有人。”   司马追檬咬牙。满是嫉妒的面颊。略显狰狞:“萧王爷说的好听。可毕竟我沒在场。还真是无法体会萧王爷的良苦用心。”   萧王本來还要说些什么。却不料就在这时。已经站起身子的沐扶夕。忽然转身朝着司马追檬走了去。   司马追檬自然也是瞧见了已经站定在自己面前的沐扶夕。微微一愣。不禁有些慌张:“你。你想干什么。难道我说错了。”   沐扶夕二话不说。扬起手臂一巴掌狠狠落在了司马追檬的面颊上。“啪。”的一声。清脆而响亮。   这一巴掌。不但是吓坏了宫女和太监。更是让绍凡与太后都诧异的愣在了凳子上。   司马追檬捂着火辣辣的面颊。红了眼眶:“你敢打我。”   沐扶夕冷冷一哼。眼中沒有任何歉意:“萧王爷出手相救。本是出自于好心。既然宝琪郡主并沒有亲眼看见当时的情况。凭什么现在在这里红口白牙的胡搅蛮缠。宝琪郡主是见不得萧王爷好。还是看不得我过的舒坦。别以为所有人都像是宝琪一样。可以不在乎任何礼节的先斩后奏。先侍寝后进宫。别人不说。不代表别人心里不笑。宝琪郡主要不要脸。不关我的事。但我沐扶夕。并不是宝琪郡主可以轻易侮辱的。不然拿出证据。不然拎出证人。再不然。就劳烦宝琪郡主闭上嘴巴滚远一点。”   司马追檬被沐扶夕的这一席话。堵得脸面一阵青一阵白。浑身颤抖着瞪着眼前的沐扶夕。心里气的恨不得将沐扶夕的祖宗骂个十八遍。但面上却被沐扶夕噎得哑口无言。一个字都吐不出來。   周围跪在地上的宫女和太监。想笑又不敢笑。低低的垂着面颊。忍着自己拼命想要抖动的肩膀。   自从司马追檬住进來之后。她们可沒少吃苦头。今儿个菜咸了。明儿个茶太凉了。不是对他们这些奴才冷言冷语。就是对他们百被讥讽。   她们虽然是在后宫里当差。但都有自己的自尊。怎能对这个嚣张的郡主不怀恨在心。   如今。眼见着成天找她们麻烦的司马追檬。被沐扶夕三言两语堵的一张小脸成了猪肝色。她们虽然不敢言语。但心里都是为之称好的。   这时。一个小太监匆匆走了过來。先是对着刘兰福说了些什么。随后刘兰福急慌慌的走到了太后的身边。耳语了一番。   因为声音太小。沒有人知道刘兰福到底与太后说了什么。不过从太后那逐渐便冷的表情看。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事。   刘兰福走后。太后沉默了半晌。悠悠的叹了口气。似很不情愿。但又无可奈何:“既然此事皇后与萧王已经说明。便无需再查下去了。”   什么。司马追檬一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太后就这么轻松放过沐扶夕了。怎么会这样。   沐扶夕冷冷的从司马追檬的身上抽回目光。她不知道太后究竟是想要弄什么花样出來。明明是如此的费尽心思。现在却又这般轻易的盖过此事。   难道。是中间出了什么纰漏。   不过无论如何。和她都再无关系。   司马追檬瞧着沐扶夕那总是笔直的背影。怎么看怎么窝火。猛地站起了身子。举着桌子上的盘子。便是朝着沐扶夕砸了去:“打了我就想走。”   反正她怀孕是早晚的事情。她就不信她打了沐扶夕之后。太后能眼睁睁的看着沐扶夕打还回來。   沐扶夕听闻到身后的响动。轻轻回眸。见着司马追檬手里的盘子。下意识的想要闪身。   不过就是一个盘子。就算是飞过來。她也能避开。所以她的表情从始至终沒有一丝慌乱。   然。还沒等她闪身。两个身影便是及时站定在了她的身边。随着一条有力的手臂。将她带入怀抱的同时。另一只伸出的大手。握住了司马追檬的手腕。   “宝琪郡主。这个盘子要是真的扔出去了。可是对皇后娘娘的大不敬。到时候若是真要怪罪下來。你是神仙也难救啊。”萧王不紧不慢的看着司马追檬。俊朗的面颊噙着一丝漫不经心的笑意。   司马追檬气的脚趾头都跟着颤了起來。看着面前的萧王。想要挣脱钳制。却奈何萧王一边笑着。一边再次握紧了她的手腕。   绍凡抱着沐扶夕。冷眼朝着司马追檬望了去。满身怒气涌于双眸。冷冷的呵斥了一声:“放肆。”   司马追檬浑身一震。松了手指。那刚刚还紧握在她手指之间的盘子。转眼便落在了地上。摔个粉碎。   “啪嚓。。”   随着那盘子发出的响声。司马追檬也是一愣。她有些畏惧的朝着绍凡看了去。见着那绍凡因为怒气而泛红的眼。浑身一抖。忽然想起了那一日。他掐着她的脖子。恨不能要了她的命。   太后见事态有些严重。连一向好脾气的好烦。也是动怒。在阮姳的搀扶下。慢慢站起了身子:“阮姳。你先扶着宝琪郡主进去。”   “是。”阮姳应了一声。搀扶着司马追檬出了正堂。   随着司马追檬的离开。太后垂眸。看着地上跪着的李公公。不禁将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了他的身上。   “刘兰福。将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奴才扔到刑部去。”   李公公沒想到自己把事情交代清楚了。最后还是惹得一身骚。不禁对着太后使劲儿的磕起了头:“太后饶命啊。奴才全都是实话实说。再有不久。奴才便可以出宫了。太后娘娘就放过奴才这一次吧。”   太后闹出这个大的事情。本來是想杀了李公公灭口。如今听闻他再过不久便可以出宫的事情。微微一愣。毕竟她现在等着司马追檬肚子里的孩子。不想太过造孽。   萧王将太后的算计看在眼里。转眼朝着地上的李公公扫了一眼。不等太后说话。直接吩咐了一声:“拖下去。这样乱嚼主子舌根的人。留下又有何用。就算放出宫去。也不过是个祸害。”   太后眯起双目。虽然不满萧王的抢先定夺。不过事已至此。她也懒得再开口说些什么。不过就是一个奴才。死了就死了。   “太后饶命啊。萧王爷饶命啊。。”在侍卫的拖拽下。饶是李公公拼死挣扎。还是被侍卫拖出了正堂。   夜色正浓。孙公公那凄惨的嘶喊声。徘徊在四周久久不散。让在场的宫女和太监。不免惊了一身冷汗。   沐扶夕冷冷的注视着像是沒事人一样的萧王。一颗心犹如掉进了冰窖。   在他今日冒死救她的时候。她曾觉得。也许是自己看错了这个男人。他并不是那么的无情冷血。   可是现在。不过还几个时辰的功夫。他便是可以如此轻松的了结了一个人的性命。   难道。奴才的命就不值钱了么。   难道。奴才的命就不是命了。   绍凡见沐扶夕半天不曾回神。以为她是吓着了。伸手捂上了她的双眸。在她的耳边轻轻一叹:“扶夕。既然害怕。就别看了。”   沐扶夕讥讽的勾了勾唇角。在绍凡的手心之中。慢慢闭上了双目。她不是不敢看。而是不愿再看。这个虚伪的世道。那个冷血的男人。   萧王回眸之际。察觉到沐扶夕唇角上的讥讽笑意。本并沒有放在心上。可好似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不自觉的再次朝着沐扶夕的唇角看了去。   第一百二十九章 心疼 - 江山半壁 - 瑶涩   李公公被拉出去之后。太后疲惫的打了个哈气。阮姳在一边看得真切。见太后显出了疲惫。赶忙上前几步。轻轻的开了口:“太后可是乏了。”   太后点了点头:“到底是岁数大了。经不起折腾了。”说着。像是什么事情都沒有发生那般。对着众人挥了挥手。“天色不早了。都退下吧。”   绍凡见此。拉着沐扶夕的手。对着太后颔了下首:“母后早些休息。”便是带着沐扶夕走出了凤鸣宫的大门。   萧王本就对这些宫中的勾心斗角沒有什么太大的兴趣。如今见太后终于下了‘逐客令’。也不迟疑。随着绍凡的走出。对着太后福了福身。也退出了凤鸣宫。   阮姳站在太后的身侧。见所有人都退了出去。不禁又是小声道了一嘴:“太后。人都走了。”   太后听闻。慢慢睁开轻轻磕着的双目。眼中似明镜森寒。哪里还有刚刚的疲惫和慵懒。   目送着众人离开的刘兰福走了进來。跪在了太后的面前:“太后。”   太后想着刚刚刘兰福的话。拧了拧眉:“你刚刚和哀家说的话。可是真的。”   “回太后的话。千真万确。”   “沒用的东西。”太后咬牙握紧了身边的把手。“竟然如此的沉不住气。”   刘兰福一个哆嗦。抬眼先是朝着阮姳看去了一眼。见阮姳对着自己摇了摇头。他不免对着太后比划了一个‘杀’的动作。   “既然太后瞧着碍眼。不如让奴才带人……”   太后想了想。似挣扎了许久。才轻轻摇头:“罢了。到底是哀家的人。还有用得着的地方。先弄回來再说。”   刘兰福不敢质疑:“太后说的是。”   太后起身。慢慢朝着内屋走去:“你先找人听着那边的动静。随时与哀家汇报。”   “奴才遵旨。”   “恩。”太后点了点头。不再多说。在阮姳的搀扶下进了里屋。   寂静的夜。繁星满天。璀璨而夺目。却难以遮掩夜色的寂寥。   一辆马车。在宽敞的宫道上缓缓前行着。车厢内。沐扶夕靠在绍凡的身上。从始至终沒有说过一句话。   不是她不想说。而是她不愿说。   太后今天的这出戏。摆明了是想要说她的是非。只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太后费了这么大的劲。最后却那般轻松的就放过了自己。   她并不觉得太后这是良心发现。因为太后若是不想小題大做的话。断然不会将萧王也一同找來。   可。太后究竟是为了什么。才会中途改变了想法。   难道是因为刘兰福那一番的耳语。   那么。刘兰福到底与太后说了什么。   婆娑的树影。顺着车窗映照在她的面颊上。将她本就白皙的面颊。衬托的更加凝脂。   绍凡微微垂眸。看着怀里的她。轻轻一叹。拉紧了盖在她身上的大氅。他是那么的想要说些什么。可看着静如止水的她。到了最后。终只是动了动唇。却沒有发出声音。   今日的事情。他看的清楚。知道一切不过是自己母后的小題大做。   只是。那个始作俑者到底是他的母后。就算他心知肚明。又能如何。   沐扶夕感觉到他的动作。微微抬眸时。他也正在愣愣的瞧着她。四目相对。两个人均是一怔。不过还是沐扶夕最先反应过來。对着他轻轻一笑。   “绍凡。你什么都不用说。我懂。”   是啊。她怎么能不懂太后的心思。   以前太后对她百般疼爱。是因为太后想要依仗沐氏一族。來扶持绍凡登基。而现在绍凡已经大权在握。自己的爹爹又有想要投靠萧王之嫌。太后就算是为了绍凡。又怎能容得下他。   只是。碍于绍凡对自己的感情。和爹爹在朝中的权位。她不好明面叫嚣罢了。   她想。如果要不是绍凡如此疼爱自己。要不是自己的爹爹和弟弟。还在朝中颇有一席之地的话。也许自己早就被太后轰出宫门了。   绍凡瞧着她沒有丝毫埋怨的眼。心疼的连笑都笑不出來了。伸手抚摸上她总是那般宁静的面颊。不过是轻轻一叹。便是泄了他所有的疼惜与眷恋。   “扶夕。委屈么。”   沐扶夕一愣。随后咯咯的笑了起來:“绍凡。如果我说我委屈。你便会放我离开么。”   看着她那有些沒心沒肺的笑。他的心更是疼了几分。不过相对于这份心疼。他道出口的话。却仍旧是坚如磐石的:“生不相离。死不相弃。扶夕。既然朕握住了你的手。便沒打算再放开过。”   这样的回答。早在她的意料之中:“绍凡。你这是囚禁良家妇女啊。”   绍凡弯动了眉眼。眸中全是星星点点的笑意。抱着她坐起了身子。欺身朝着她靠了过去:“你从出生开始。便注定了是朕的妻子。朕不过是想要挽留自己的妻子罢了。何來的囚禁之说。”   “挽留”两个字。惊了沐扶夕的心。笑意慢慢敛去了几分。伸手覆盖上他精致的五官。是她心疼的呢喃:“绍凡。不需挽留。于我沐扶夕。只要你不离。我便不相弃。”   绍凡微微一愣。慢慢朝着她倾过身子。将她囚困在了双臂之中。如水的双眸黯了下去。一点点靠近她的面颊。欺上了她的唇畔。   他的吻。是清冷而又难舍的。不给她留任何余地的将她全部占有其中。灵活的舌尖。席卷进了她的口腔。   搂在她腰间的双手。不自觉的收紧了几分。那慢慢变得炙热得唇。也从她的唇畔上退开。慢慢滑落在了她的脖颈上。   细细的啃咬。像是蚂蚁走过一般的**。沐扶夕有些轻喘。忽然。脖颈上的刺痛。让她拧眉。一声低低的轻唤。便是溜出了口:“绍凡……”   她轻唤。是因为她有些承受不住他的欺压。可到了他的耳中。却无疑是煽情的最好良方。   “扶夕……扶夕……”他一遍遍唤着她的名字。声音低哑而又醇厚。像是一坛刚刚打开盖子的千年美酒。让人只闻声音。便是醉了。   “呜呜呜……啊呜呜呜……”一阵女子的啼哭声。顺着夜风。刮进了马车之中。沐扶夕浑身一震。刚刚温暖起來的身子。迅速凉却了下去。   这女子的哭声。在夜色里。是那样的凄凉。但沐扶夕的僵硬。并不是害怕。而是熟悉。因为她知道。这哭声是婉晴的。   绍凡自然也是听闻到了这哭声。感觉到身下她的僵硬。他轻轻一叹。伸手将她带进了自己的怀抱:“扶夕。很多事情。是强求不來的。”   沐扶夕听着他有些加快的心跳。点了点头:“我只是沒想到。她竟然会算计到我的头上。主仆一场。难道真的经不住一个爱慕么。”   绍凡也是头疼。毕竟婉晴献媚的人是他自己。揽紧了她的腰身。他带着几分无奈:“如果当真无法挽留便放手吧。”   沐扶夕轻轻一笑。唇角噙着无法诉说的苦涩:“十年主仆。一夕陌路。绍凡。如果我连我身边最亲近的人都留不下。我还能留得下谁。”   她的苦涩。他又何尝不知。只是……   叹了口气。轻轻啄了下她的面颊:“扶夕。你还有我。”   沐扶夕恍惚抬眸。看着他那始终不变的眉眼如画。心中一软。笑着点了点头。压进满心的苦涩。   “皇上。皇后娘娘。晖仁宫到了。”   听闻着马车外孙聚的声音。沐扶夕深深呼出一口气。再次对着满目担忧的绍凡笑了笑。转身走下了马车。   晖仁宫的里。那凄惨的哭声愈演愈烈。沐扶夕看着门口满目担忧。朝着她这边张望來的孀华。眼中的疼楚与无奈。无处诉说。   去面对吧。她是这样告诉自己的。   她沐扶夕本就不是一个懂得懦弱的人。该面对的早晚也要去面对。虽然那个人。曾经是自己最珍惜的人。甚至是在生死关头。她都会用生命去保护的人。   “扶夕……”一声淡淡的轻呼。响在身后。虽语气清幽。但那其中包含的担忧与心疼。是那样的显而易见。   沐扶夕提起一口气。将所有的沉痛与悲伤压制于心底。回眸对着绍凡微微一笑。温柔似水:“绍凡。早些休息。”语落。转身。朝着晖仁宫走了去。裙衫飞扬。长发舞动。   绍凡见此。心疼的更甚。一直到她迈步进了晖仁宫。才转身进了马车。靠在软榻上。他慢慢闭上双目。凝聚在心头无以言语的。是他对她的放心不下。   马车外。孙聚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却能察觉到绍凡那抹不去的担忧。再次朝着晖仁宫瞧了瞧。提着胆子小声道了一句:“若是皇上当真放心不下。不如让奴才去打点一下。今儿皇上便留宿在晖仁宫吧。”   马车里的绍凡。随着孙聚的话音落下。慢慢睁开双目。侧眼顺着车窗朝着晖仁宫望去。静默了半晌。便是再次闭上了眼:“起驾御书房。”   孙聚一愣:“可是皇上……”   绍凡轻轻一笑。清秀的面庞晕染上了一层无奈:“孙聚。你小看了她。沐扶夕的坚强。是连朕都自叹不如的。”   孙聚不懂了:“那皇上为何还这般的担忧。”   “担忧。”绍凡挑了挑唇角。“是心疼。”他所心疼的。正是她那份让所有人都为之敬佩的坚强。   “走吧。朕还有许多折子沒看。”   “是。”孙聚点了点头。调转马头。不敢再做耽搁。   第一百三十章 驱赶 - 江山半壁 - 瑶涩   沐扶夕迈步进了晖仁宫。便是对上孀华的欲言又止。   沐扶夕并不打算多做停留。只是扫了一眼孀华。便继续朝着里屋走了去。   孀华见着沐扶夕那有些散着凉气的背影。思量了再三。终是轻轻的开了口:“小姐。对不起……”   这一声的道歉。她应该早说出來的。其实就算是现在沐扶夕打她几巴掌。她也会心安理得的承受。因为若不是她的瞻前顾后。这次的事情也不会发生。   沐扶夕停顿了下脚步。转身朝着已经跪下身子的孀华看了去:“为何要道歉。”   孀华看着沐扶夕那沉痛侯的平静。咬了咬唇。眼泪便是流了出來:“其实奴婢早就发现了婉晴的不对劲。只是奴婢以为。只要奴婢好好的劝劝婉晴。婉晴总还是会回头的。只是奴婢沒想到。奴婢的默不出声。最后竟然酿成了大祸。小姐您惩罚奴婢吧。是奴婢太自不量力了。”   孀华是真的难过。因为她一直沒告诉沐扶夕。就是想要婉晴回头。然后她们还是最为相信的一家人。如今。事情闹成了这样。她一直以來的沉默。便成了推波助澜的凶手。   沐扶夕并沒有说话。而是就站在原地。默默的看着孀华流泪。   她当然知道。以孀华的稳重和心细。应当一早就发现了婉晴的心思。毕竟什么事情。都不是空穴來风。婉晴也应该是爱慕绍凡许久了。实在是隐忍不住了。才会在今日做出这般的哗众取宠。   “小姐。奴婢知错了。奴婢愿意接受一切惩罚。只要小姐的心里能舒服一些。只要小姐能够原谅了婉晴……”孀华说着。猛地弯下了腰身。   眼看着她的额头。就要种种的落在地面上。沐扶夕却是及时弯腰。拉住了她的手臂。   “小姐……”孀华泪眼模糊。不明白为何到了这般田地。沐扶夕仍然不想她受到伤害。哪怕是她心甘情愿的想要自我惩罚。   “孀华。你可知道‘家人’是什么意思。”沐扶夕说着。将地上的孀华拉了起來。   孀华一愣。哽咽着道:“相伴一生。”   沐扶夕轻轻一笑。却是摇了摇头:“孀华。你和婉晴与我相处十余载。我从來沒有一日。将你们二人当做奴才。在我心里。你们就是家人。是我的依靠和寄托。我想过为你们谋划未來。因为只有你们幸福。我才能够放心。在你们闯下祸事的时候。我虽然总是指责你们。但哪一次。我不都是义无反顾的站在你们的前面。将你们保护在身后。我沐扶夕的付出。不图你们的回报。但我从來沒想过。我不求回报的疼爱。最后竟然换來的是刻骨伤害。”   孀华听闻。浑身轻颤。一时间泪如雨下:“小姐……”   她想起了。曾经她和婉晴被醉汉欺负时。沐扶夕不顾身份的与一群醉汉厮打在一起。   她想起了。曾经她和婉晴打碎了夫人最喜爱的花瓶。被夫人遣到祠堂思过时。沐扶夕大半夜而來。从怀里给她们二人掏出馒头。   她想起了。曾经自己刚刚与沐云白走到一起时。沐扶夕先是震惊的指责于她。后又帮着她隐瞒众人的决绝。   她想起了。曾经婉晴嘴馋的吃了宴请宾客的菜肴。沐扶夕一边责骂她。一边不顾众人耻笑的。将祸事承担下來的坚定。   沐扶夕笑着。擦拭着孀华面颊上的泪光。明净清澈。灿若繁星:“孀华。我的家人。是可以与我一起相濡以沫。荣辱与共的人。若是做不到。何必又要强留。”   这一刻。孀华懂了。因为她在沐扶夕那沒有任何算计的双眸里。看见了决绝。她强忍着自己想要失声痛哭的欲望。对着沐扶夕轻轻点了点头。   “小姐无论作何决定。奴婢都会永远站在小姐这边。”她肩膀轻颤。泪水崩塌。但她却仍旧选择了沐扶夕。   因为这样的主子。是她舍不得。也无法割舍的。   沐扶夕点了点头:“好丫头。”说着。将孀华留在了门口。自己一个人。迈步进了里屋。   屋内。婉晴仍旧跪在那里。扯着嗓子嚎啕痛哭着。听闻见了脚步声。她猛地回头。见是沐扶夕走了进來。先是一个哆嗦。随后蹭着膝盖。跪在了沐扶夕的面前。   “小姐。奴婢知错了。奴婢真的知错了。”   沐扶夕冷眼瞧着婉晴。不过是半晌。便绕开了婉晴。径直走向了软榻。端起矮几上的茶杯。轻轻品着。对于婉晴的狼狈。像是完全沒看见。   婉晴哪肯就这么死心。她一心认定沐扶夕还在生自己的气。不气馁的再次蹭到了沐扶夕的身前。哑着嗓子哭道:“小姐。奴婢只是一时的鬼迷心窍。才会想要接近皇上。都是那些嚼舌根的宫女害的。是她们私下里说只要成为了皇上的女人。便可以再也不受人眼色。小姐。奴婢真的知道错了。求求您看在奴婢跟随在您身边这么多年的情分。饶了奴婢这一次吧。”   沐扶夕听着婉晴的话。平静的面颊上仍旧沒有丝毫的波澜。似乎她完全听不见婉晴的话。或者说。婉晴现在在她的眼里。完全是透明不存在的。   婉晴知道沐扶夕心软。现在这般。不过是还在生自己的气。咬了咬唇。撇下脸面的又道:“奴婢并不是真心喜欢皇上。只是以为跟了皇上。便可以不用再伺候人了。奴婢就是一时的想不开。小姐。奴婢跟在您身边这么多年。沒有功劳。也有苦劳。如果小姐仍旧不肯原谅奴婢。奴婢便一直这般给小姐磕头磕到小姐气消为止。”   她说着嗓子都干了。也不见沐扶夕有所表示。诧异之余。不禁再次朝着沐扶夕瞧了去。   沐扶夕放下手中的茶杯。扫了一眼婉晴:“那还等什么。”   “……”婉晴一愣。不知道沐扶夕这话是什么意思。   沐扶夕见此。瞧了瞧她身前的地面:“既然是你说的。磕头磕到我气消为止。那你不赶快磕头。还在等什么。”   婉晴一愣。沒料到沐扶夕当真狠下了心。一时间怒气涌上心头。憋红了面颊。   沐扶夕倒是也不着急。话音落下之后。便是单手撑在了矮几上。扶着自己的面颊。慢慢眯起眼睛。昏昏欲睡了起來。   婉晴见了。心中一惊。虽是满心的不愿意。却为了能让沐扶夕赶快原谅自己。不得不咬咬牙。对着沐扶夕“砰砰。”的磕起了头。   孀华听见里屋的声响。不放心的走了进來。见婉晴正在磕头认错。不敢多话的站在了沐扶夕的身边。为沐扶夕轻轻按起了肩膀。   婉晴只感觉有人走了进來。抬眼一见竟是孀华。不禁像是看见了救星一样。朝着孀华盯了去:“孀华。你來的正好。赶紧帮我和小姐求求情。”   孀华一愣。垂眼朝着沐扶夕看了去。见沐扶夕仍旧闭目小憩。轻轻咬了咬唇畔。并不曾开口。   婉晴见了。拧眉怒瞪起了孀华。不敢相信的惊呼:“孀华。你怎么不帮着我求情。我可是从小跟着你一起长大的。如今我有难了。你竟然见死不救。你怎么如此的铁石心肠。”   孀华沒料到婉晴竟然会指责自己。当即愣在了原地。直直的望着这个此刻对着自己大喊大叫的人。感觉是那般的陌生。   这还是那个机灵古怪的婉晴么。   婉晴只当孀华不帮着自己。不禁将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了孀华身上。冷冷一笑。双目通红:“还说什么多年的好姐妹。孀华。你就是这么对待你所谓的‘好姐妹’么。你是不是想借着小姐生气。然后除掉我。这样你便可以独宠在小姐的身边了。”   孀华后退一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婉晴。你在说什么。”   “我说什么。我说什么你心里最清楚不过。”婉晴说着。伸手朝着孀华指了去。“你一早就发现了我喜欢皇上。却不告诉小姐。也不加以阻止。我开始还以为。你是为了我好。所以才瞒着小姐。可现在我算是想明白了。你其实就是想借着此事除掉我。说。你到底背着我。和小姐说了多少我的坏话。”   孀华摇头:“婉晴。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会害你。又怎么会说你坏话。”   婉晴冷漠一笑。满眼的讥嘲:“你说沒说。你自己心里清楚的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二公子之间的勾当。你自己有人疼了。凭什么拦着我寻找自己的归宿。难道你以为就你配得上王公家的公子。而我要一辈子当别人的奴才。我呸。你别把你自己想的太值钱。你以为你是老几。二公子瞎了眼睛才会看上你。沒准你现在都和二公子上过床榻了吧。不然二公子凭什么就对你念念不忘的。”   如此难听的话。像是一根根利箭一样穿透在孀华的心上。这话。无论谁说。她都不会在乎。但如今出自于婉晴之口。她怎能不在乎。   她以为。婉晴是最了解她的。可她沒想到……   “够了。”沐扶夕慢慢睁开眼睛。冷漠而疏远的看着地上面目狰狞的婉晴。“婉晴。你可是说够了。也骂够了么。”   婉晴一愣。见沐扶夕终于肯和自己说话了。赶忙再次对着扶夕弯下了腰身:“小姐。您是不是肯原谅奴婢了。小姐放心。只要小姐原谅了奴婢这一次。奴婢愿意永生永世跟随在小姐身边。绝对不像是某些不要脸的人。竟是做出一些丢人现眼的勾当。”她说着。一双眼睛。有意无意的扫了孀华一眼。   孀华见此。无奈又痛心疾首的叹了口气。她想。也许小姐说的是对的。不能荣辱与共的人。就算是留了下來。早晚也会成为隐患。   婉晴见了孀华的表情。以为孀华是被自己骂的理亏了。就在她沾沾自喜的以为。沐扶夕即将要原谅她的时候。只听沐扶夕的声音再次响了起來。   “婉晴。既然你骂够了。便走吧。”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两清 - 江山半壁 - 瑶涩   “什么。”   “什么。”   前面那声。是婉晴的。后面那声是孀华的。   沐扶夕在她们两人震惊的呆楞之中。淡淡的又道:“天亮。我便让人给父亲送信。让沐侯府派人将你接出去。至于你出了宫之后。喜欢去哪。便去哪吧。”   随着沐扶夕的话音落下。孀华慢慢从震惊之中缓过了神色。虽然她舍不得婉晴。但不得不说。现在婉晴这个样子。确实不适合再留在沐扶夕的身边。   只是。她沒想到沐扶夕竟然对婉晴沒有任何的责骂。而是直接让她出宫了。   她想。沐扶夕这份平静。大概是真的被婉晴伤到了。而在这抹不掉的伤痛背后。沐扶夕用了最大的宽容。给了婉晴自由。   “婉晴。你趁着晚上好好收拾一下。”沐扶夕说罢。便站起了身子。朝着内室走了去。她能做的。都做足了。对于婉晴。她并不觉得有任何亏欠。既然无缘再做主仆。何必还要针锋相对。放她自由便是了。   婉晴见沐扶夕是铁了心的要赶她走。不禁一把上前。拉住了沐扶夕的裙尾:“小姐。小姐奴婢真的知道错了。您就给奴婢一次机会吧。”   沐扶夕不曾回眸。抽回了自己的裙角。声音冷漠近似陌生:“覆水难收。破镜难圆。趁着我现在还沒有改变主意。你还是见好就收吧。”   婉晴不敢相信的看着沐扶夕。见她这次连头都不回了。知道自己大势已去。不禁失了力气的垂下双臂。   孀华见此。叹了口气。搀扶着沐扶夕继续朝着内室走了去。   婉晴眼看着沐扶夕就要消失不见。忽然冷笑了一声。晃荡着身子。扶着墙壁。慢慢站起了身子:“沐扶夕。这便是我跟随在你身边十年。最终得到的结果么。”   孀华一愣。回身怒斥:“婉晴你放肆。小姐的名字。岂是你能喊出口的。”   “小姐。呵呵……”婉晴满目敌恨的朝着沐扶夕看了去。“我从小便跟在她的身边。最后得到了什么。我喜欢皇上有错么。她不让我得到也就罢了。现在竟然看都不让我看。直接将我赶走。她是你的小姐。不是我的小姐。”   孀华是真的怒了:“婉晴。你自己做的过分。现在竟然还埋怨小姐。”   “别和我说那些沒有用的。”婉晴说着。晃着身子朝着沐扶夕走了过來。“沐扶夕。你以为你能轻易将我赶走么。你真是太天真了。你让我走。我偏偏不走。我就要留在这里碍你的眼。”   沐扶夕轻轻拧眉:“留下。你拿什么留下。”   婉晴神秘一笑。满脸得意:“你想知道。我偏不告诉你。”   沐扶夕见她这般的胡搅蛮缠。并沒生气。只是点了点头:“你若是有本事。便留下吧。只是最好在见到我时。绕着走。因为我不确定。下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还不会像是现在这般冷静。”   婉晴被沐扶夕眼中的那份寒冷。震得一退。咽了咽口水。强撑着又道:“沐扶夕。别人唤你一声云国传奇。你还真当你自己是奇女子了。你其实不过也就是一个。要委身在男人身下的女人罢了。何必总是要假装的那么清高。你……”   沒等婉晴把话说完。忽然感觉自己的脖子一紧。还沒等她反应过來。便是感觉自己的双脚腾空了起來。后背狠狠的撞在了墙壁上。   “小姐……”孀华心惊胆战的看着这一幕。沐扶夕就那么单手卡在婉晴的脖子上。用力的手背。以出现了青筋。   孀华满眼惊恐。刚刚强撑起來的嚣张。在这一刻烟消云消。看着沐扶夕那冷若冰霜的双眸。不自觉的打了个寒战。   “你。你想要杀我。”   “还沒蠢到透腔。”沐扶夕轻轻一笑。忽然。笑意尽是。冰冷再现。“你跟随在我身边十年。这十年。你我相伴相依。我念你情分。放你一条生路。你却不知道好歹的非要往死路上撞。婉晴。你如果还有心。你便好好的回想一遍。这十年的光阴。是沐侯府委屈了你。还是我沐扶夕欺负了你。”   “……”婉晴一阵语塞。一个字都吐不出來。不是因为她窒息的难受。而是因为沐扶夕说的全是事实。   “沒话说了是么。”沐扶夕再次露出了一抹倾城笑容。“既然沒话说。就别说了。”说着。单手朝着窗边甩了出去。   婉晴还沒反应过來。便是一阵的天旋地转。随即“砰。”的一声巨响。响彻在她的耳边。是她自己身子。撞在墙壁上。发出了闷响。   沐扶夕看着彻底瘫软在不远处的婉晴。眼中沒有一点的惋惜。转眼朝着窗外看去的同时。清冷的唤了一声:“张高。”   随着沐扶夕的话音刚刚落下去。一个矫健的身影。顺着门外匆匆走了进來。跪在了沐扶夕的面前:“奴才在。”   “把那个不知道好歹的东西。给我扔到院子里去。”   “是。”   张高甚至是连犹豫都沒有。点头应了一声之后。直接起身朝着婉晴的方向走了去。   婉晴见张高走了过來。拼命的挣扎了起來:“你想要干什么。你放开我。你这个不要脸的阉人。放开我。”   张高闻所未闻。一张算得上清秀的面颊上。连一丝波澜都不曾刮起。拉住婉晴的手。拖着她大步朝着门外走了去。   然。就在张高刚刚抵达到门口的同时。一声太监的尖细嗓音。顺着门外传了进來。   “太后驾到。。”   张高一愣。脚下的步伐一顿。下意识的朝着沐扶夕看了去。   其实不单单是张高。就连沐扶夕也是愣住了。因为她实在是想不出。这么晚了。太后为何会好端端的來晖仁宫。   在所有人沉默的呆楞下。阮姳搀扶着太后与司马追檬。迈步走了进來。   太后扫了一眼张高与婉晴。拧了拧眉。朝着沐扶夕扫了去:“大半夜的。这是闹什么呢。哀家刚走到院子。便是听见了叫喊声。”   沐扶夕回神。上前几步。给太后请安:“臣妾给太后请安。”   太后点了点头。一边示意着沐扶夕起身。一边坐在了软榻上:“皇后娘娘还沒有回答哀家。这是在做什么。”   沐扶夕垂下双眸。淡淡的道:“臣妾的婢女总是惹是生非。臣妾怕再这么下去。惹出大祸。便想着明儿一早。让家父來将其接出宫去。”   太后轻轻一笑。朝着已经被张高松开的婉晴瞧了去:“就是那个丫头。”说着。对着婉晴招了招手。“过來说话。”   婉晴心里暗喜。得意的撇了一眼沐扶夕。迈着碎步跪到了太后的面前:“奴婢婉晴给太后请安。给宝琪郡主请安。”   太后大致看了看婉晴。点了点头:“很灵利的丫头。皇后送出宫去。不觉得可惜了么。”   沐扶夕声音仍旧淡淡:“与其留在宫中酿祸。不如尽早送出宫去。”   太后见沐扶夕一直冷冷淡淡的。面上的笑意也沉下來了几分:“既然皇后不想留。不如就让本宫带走好了。正好宝琪身边沒一个贴心的丫鬟。这个丫头。哀家就做主赏了宝琪好了。”   沐扶夕心里一凛。豁然抬头。看着太后那分不清思绪的淡笑。猜不透太后的心思。   太后见出了沐扶夕的惊讶。像是做足了准备。又是淡淡一笑:“皇后似乎有所不知。婉晴这个丫头。本就是十年前哀家送给皇后的。哀家本以为皇后会加倍珍惜哀家的心意。不想皇后现在竟然想要将这丫头送出宫去。既然皇后已觉得这丫头多余。不如就让哀家做个顺水人情。将她送给宝琪好了。”   太后语落。宝琪对着婉晴招了招手。大致的看了婉晴一圈。笑的很是开心:“我很喜欢这个丫头。谢谢太后赏赐。”   太后对着司马追檬淡若一笑。轻轻的点了点头。   被司马追檬拉着手的婉晴。一双带着仇恨的眸子。若有似无的朝着沐扶夕看了去。动了动唇。不发声的道:我早就说了。我不会轻易离开这里的。   沐扶夕脚下一晃。眼前豁然一黑。   孀华吓得赶忙上前一步。搀扶住了沐扶夕有些颤抖的身子:“小姐。当心啊……”   太后似乎对沐扶夕这样的表情。很是满意。慢慢站起了身子。对着沐扶夕又是一笑:“天色不早了。皇后看着脸色不怎么好看。还是早些休息吧。”说着。当先走出了屋子。   司马追檬跟在太后的身后。状似亲昵的拉着婉晴的手:“走吧。以后好好跟着我。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婉晴乖顺的点了点头。朝着沐扶夕瞥了一眼:“奴婢一定会好好伺候宝琪郡主的。”   一行人。就这么洋洋洒洒的出了晖仁宫的大门。独独剩下孀华搀扶着沐扶夕。与门口的张高。有些反应不过來的愣在屋内。   早已在门口等候的刘兰福。见太后走了出來。上前几步。悄声询问:“太后。刑部那边已经安排妥当了。现在只等着大鱼上钩了。”   太后心情似乎很好。点了点头。转眼朝着婉晴扫了去:“你是不是说。沐扶夕的心很软。”   婉晴讨好的笑:“回太后的话。她确实心软。”   “恩。”太后说着。转眼又朝着刘兰福瞧了一眼。“派人守在那里。若是沐扶夕当真会为了一个奴才而去刑部的话。直接将她扣下。”   “是。”   第一百三十二章 阴谋 - 江山半壁 - 瑶涩   婉晴随着太后出了晖仁宫。想着既然太后能够及时的赶來就自己。就是说明自己做的事情。太后已经知道了。   “太后恕罪。”婉晴说着。直接跪下了身子。“奴婢该死。竟然为了一己私欲。耽误了太后的大事。”   “哼。你还知道。”太后冷哼了一声。垂眼居高临下。“本來哀家计划着。让那个老奴才前來告状。然后让你当着皇帝的面。指责沐扶夕与萧王有染。这样就算除不掉沐扶夕。她也会因为这个把柄。以后不得不对哀家唯命是从。可你倒好。竟然耍小性子的想要接近皇上。让沐扶夕直接将你留在了晖仁宫里。”   婉晴一个哆嗦。连头都不敢抬起來:“太后恕罪。奴婢知错了。奴婢沒料到张大公会一直跟着奴婢。”   太后一愣:“张大公。”   “回太后的话。今儿遇难。一位叫张高的大公。也加以营救。事后沐扶夕念其有功。便留在了晖仁宫。”   “太后。沐扶夕竟然留一个大公在院子里。这……”司马追檬拉了拉太后的袖子。满脸的不舒服。   她当然知道大公的品衔高于一般的太监。而且大公都是会一些防身本事的。倒不是那个张大公碍着了她什么。但她就是不希望沐扶夕身边有的东西。她沒有。   太后静默了半晌。最终再次朝着凤鸣宫的方向迈出了步子:“不过就是一个大公而已。留下就留下吧。皇宫里也沒有那个规矩。说是妃嫔不可以留大公在身边。”   其实她这么说。不过是往自己脸上贴金。证明自己的大度罢了。其实她是怕今儿的事情。沐扶夕去皇帝面上诉苦。   毕竟婉晴是她打小便指给沐扶夕的人。如今就这么要回來。难免会有些底气不足。若是沐扶夕去皇帝面前装可怜。皇帝一狠心将婉晴要回去。她也是无计可施。   所以留下那个张大公。她不过是为了堵沐扶夕的嘴罢了。   若是皇帝当真來找她要人。她可以用张高说事。沐扶夕收一个大公都沒有过问于她。作为对沐扶夕大不敬的惩罚。她便是将婉晴要了回來。   当然。她做这一切不是为了婉晴。而是为了还有用得着婉晴的地方。   司马追檬见太后不打算再追究张大公的事情。便也识时务的闭上了嘴巴。拉着婉晴偷偷的笑着。   就算太后不因为那个大公。找沐扶夕的麻烦也无所谓。她现在已经足够有资本刺激沐扶夕。   一个从小跟在沐扶夕身边长大的丫头。现在反过來來伺候自己。她就不相信沐扶夕心里会好受。   哈。她要好好的想想。如何利用这个婉晴。來气的沐扶夕七窍生烟。   一行人就这么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孀华听着外面的离去声。再次担忧的朝着沐扶夕看了去。见着沐扶夕那一张白到几近透明的面颊。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什么都沒能说出來。   张高自然也是不会开口。见屋子里的气氛不对。索性转身走了出去。   最后。在这一片的沉默当中。还是沐扶夕先开了口。她拉着孀华的手臂。侧目而笑:“孀华。你知道太后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孀华见沐扶夕那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叹了口气。眼中凝着挥不散的心疼:“小姐。事情已经都这样了。您别太往心里去。伤了自个儿的身子。”   沐扶夕摇了摇头。仍旧微笑不止:“孀华。如果太后所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就意味着。我沐扶夕在过去的十年里。真的养了一只白眼狼。”   是了。婉晴是太后打小便指给她。那说明了什么。说明她从小的一举一动。太后都看在眼里。说明她沐扶夕像是傻子一样的。给别人养活了一个奴才。甚至是不惜在关键的时候。用命保护。   怪不得婉晴总是与她不交心。怪不得她在宫里的一举一动。太后都那般的了如指掌。也许今日太后对她和萧王的事情。忽然松口。也是为了婉晴。因为那个时候。婉晴正被张高监视在院子里。根本不能去凤鸣宫当面指认她和萧王。   这样的想法一经产生。沐扶夕便是觉得浑身冰凉。头疼的像是要炸开。让她不敢再往深处去想。   孀华见沐扶夕如此。心疼的眼泪便是落了下來:“婉晴确实是从宫里被带出來的。可是当时因为婉晴是个孩子。所以老爷与夫人也沒往心里面去。”   “是啊。”沐扶夕幽幽一笑。“谁能想到。太后竟然如此的阴险狡诈。竟然从小便派人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   “小姐……”   “孀华。我说我不疼是假的。毕竟婉晴那个丫头。在我身边。像是亲人一般的陪伴了我整整十年。”   “小姐。忘了吧……”   “忘。怎能忘。”沐扶夕嗤声一笑。眼中是从來沒有的凉薄。“十年的疼宠相伴。换來十年的算计至深。这样的屈辱。这样的背叛。我怎能忘记。”   孀华幽幽的叹了口气。她又怎能心疼沐扶夕。只是……   “毕竟那个人是婉晴。小姐也说了。您疼爱了她十年之久。如今一朝的背叛。就算她有朝一日真的落在了小姐的手中。小姐又怎能下得去手。”   沐扶夕悲凉的闭上双眸。沉默了半晌之后。待再次睁开时。伤痛尽收眼底消失不见。那凝聚在双眸之中不散的。是无法抹去的决绝。“从她踏出这个门开始。我身边的那个婉晴便已经死了。如今留在宫中的这个婉晴。不过是我的一根肉中刺罢了。不要以为她靠着太后这棵大树。便好乘凉了。路还那么远。日子还那么长。终有一日。我会让她知道。生不如死的滋味。”   婉晴从來沒见过沐扶夕如此冷决的模样。浑身一颤。不敢再过多的言语。   深深呼出一口气。沐扶夕一改刚刚的痛心疾首。所有的伤痛。仇恨。转瞬之间消失不见。徒留下的。是一如既往的冷静。   “你退下吧。我乏了。”   孀华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沐扶夕平静而冷漠的背影。慢慢咬紧了唇畔。   其实。在经历了这般痛彻心扉之后。她倒是希望沐扶夕能够哭出來。或者是喊出來。起码那是一种发泄。   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将所有的疼痛都埋藏在心底。筑气高高的冷漠。将所有的关心和温暖。都阻隔在外。   夜半。御书房。   孙聚正在凉风之中打盹。忽然听见了一阵细微的脚步声。赶忙睁开眼睛瞧了瞧。却见在夜色之中。迈步走上台阶了两个窈窕的身影。   孙聚一愣。待看清楚了來人。浑身一震。这大半夜的。怎么宝琪郡主会过來。还有宝琪郡主身边的那个丫头。他怎么越看越觉得。这丫头好像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呢。   司马追檬瞧着孙聚呆楞的样子。不耐烦的拧了拧眉:“别用你那狗眼瞧着我。皇上可是在里面。”   孙聚在这一声的冷言冷语之中回神。上前几步。单膝跪地:“奴才给宝琪郡主请安。回宝琪郡主的话。皇上确实是在里面批折子。”   司马追檬点了点头。口气仍旧不善:“我是奉了太后的旨意。前來给皇上送夜宵的。你还不赶紧去通报。跪在这里装什么死。”   孙聚知道司马追檬一向对奴才不当个人看。忍了忍心里的不舒服。点了点头。转身推门走进了御书房。   屋内。烛光徐徐。橘黄而温暖。映照在那台案后一袭的白袍上。将那袍子上用银线勾勒出的图腾。托显的愈发逼真。   绍凡单手支撑着面颊。一双上扬的长眉。轻轻蹙起。专心致志的看着桌面上的奏折。黑瞳炯炯而璀璨。   “皇上。”孙聚提着胆子。压低了声音开了口。“宝琪郡主在外求见。说是奉了太后的旨意。前來给皇上送夜宵。”   随着孙聚的话音落下去。整个御书房呈现了一片无声的萧肃。孙聚不敢起身的跪在地上。等了半晌。才听闻绍凡淡淡声音传了來:“让她进來吧。”   “是。”   孙聚点了点头。弯着腰身走了出去。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两人高的红木门再次被人推了开。司马追檬带着手举托盘的婉晴。迈步走了进來。   绍凡仍旧在看着奏折。对于司马追檬的到來。置若罔闻。白皙的面颊在烛光的笼罩下。愈发显得清透。五官精致的。让人百看不厌。   司马追檬从婉晴的手中。接过了托盘。一步步朝着台案走了去。她从來沒有像是此刻这般。近距离的看过他。不自觉的。悄悄红了面颊。   其实不单单是司马追檬。绍凡的俊美。让站在远处的婉晴也是呆楞而向往的。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何这世间会有如此俊美的男子。不似凡人。好似神仙。   绍凡并不加以理会司马追檬。他本以为他的落寞。会让司马追檬沒了耐心。可他沒料到。任由时间一点一滴的划过。司马追檬仍旧站在台案边上。看着他出神。   这样的注视。让他慢慢拧起了长眉。最终放下了手中的奏折。抬眼朝着司马追檬看去。并下了逐客令:“东西已经送到。既然宝琪郡主再无其他事。便退下吧。”   他的声音冷漠而疏远。让人光是听了。便足底生寒。   司马追檬。在这一片沒有丝毫情分的冰冷之中回神。压着心里的失落。勾起一个淡淡的笑容:“臣妾过來。不单单是给皇上送夜宵的。还有一件事情想要告诉皇上。”   绍凡收回的眸子一顿。声音淡淡:“还有什么事情。说吧。”他虽答了司马追檬的话。但他的目光却再次落在了面前的奏折上。   第一百三十三章 偏袒 - 江山半壁 - 瑶涩   寂静的御书房。随着绍凡冷漠的声音落下之后。更显寂寥。   司马追檬从來都沒有想到。有朝一日。她会如此恳求自己的‘丈夫’。施舍般的正眼看看自己。哪怕是一眼。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她好歹与他共躺在过一张床榻上。可她的恋恋不舍。换來的却是他的冷漠疏远。   他明明可以那么温柔。明明在傍晚时分还拉着沐扶夕的手。对沐扶夕百般呵护。可为什么到了她这里。他便是如同于路人。   她实在想不明白。她究竟哪里比不过沐扶夕。   绍凡等了半晌。不见司马追檬的回答。本就沒耐性的他。淡淡的又道:“既然说不出來。就别说了。出去吧。”   压着心里对沐扶夕的百般嫉妒。司马追檬再次勾起了一丝笑容:“皇上怎么这般的性急。臣妾只是沒想好该怎么说。毕竟这事有关于皇后……”   此刻。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那挂在面颊上的笑容是多么的难看与狰狞。   扶夕。绍凡一愣。扣上了手中的奏折。终是抬眼再次朝着司马追檬看了去。也正是这一眼。让他发现了那站在角落里的婉晴。   见出了绍凡的诧异。司马追檬笑了笑。得意压上了嫉妒:“这个婉晴丫头。是太后新赐给臣妾的婢女。”   绍凡顺着司马追檬的笑声。再次朝着婉晴看了去。心底的疑问。慢慢凝聚上双眸。使得他的一双眼。深邃如潭。   婉晴红了脸。因为她从來沒想到。被绍凡盯着的滋味。是这般的让人迷恋。上前几步跪在了台案前。慢慢的道:“奴婢曾是太后赏赐给皇后娘娘的婢女。奴婢本一心一意的伺候皇后娘娘。不耐皇后娘娘总是看奴婢不顺眼。更是想要将奴婢送出宫去。太后见了。心疼奴婢这么多年服侍皇后娘娘的苦心。便将奴婢留了下來。赏赐给了宝琪郡主。”   绍凡一惊。心中一颤:“你说。你是被母后赏赐给扶夕的。”   婉晴点了点头:“那时候奴婢还小。刚刚进宫。太后说奴婢长得讨喜。便送给了皇后娘娘。让奴婢伺候皇后娘娘长大。”   司马追檬又是一笑。接着道:“太后还真是疼爱皇后娘娘。要怪就怪皇后娘娘身在福中不知福。连太后赏赐的丫头都要赶出宫去。这样不知好歹的人。臣妾还是第一次见着。”   疼爱么。绍凡心中冷冷的想笑。这话说着好听。其实这个婉晴。不过是太后从小便扔在沐扶夕身边的一个眼线罢了。   他真的沒有想过自己的母后。竟然会做出如此伤害沐扶夕的事情。如今真相大白。他就算看不见。也能猜想到沐扶夕此刻是要有多么心疼。   沐扶夕曾经有多疼爱婉晴和孀华。别人不知道。但他却是全看在了眼里。如今这十年的感情。不过从始至终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任谁得知了真相。又会好过。   “婉晴。皇后当真总是瞧着你不顺眼么。”他静静的笑。一瞬不瞬的盯着婉晴。   婉晴一愣。不敢瞧绍凡的眼。说不出是害羞还是心虚。轻轻的点了点头:“是……”   绍凡又笑:“如果疼爱在你的眼中也是一种欺负的话。那么朕无话可说。从小到大。据朕所知。扶夕为你闯祸扛起的担子。便是不下数十次。你如今口口声声说扶夕对你不佳。朕试问。这个世上。除了扶夕之外。还有谁会将你放在心上疼着。”   婉晴被绍凡的话。砸的难受。因为很多事情。是她不可否认的。   见婉晴不语。绍凡又道:“朕这么说。不过是心疼扶夕。和你一个奴才。沒有半点关系。年前的时候。扶夕还在与朕商量。是不是要册封你一个郡主。将你指婚于官臣之子。让你不用再受人屈膝。不过现在看來。倒是不必了。既然你这么想当奴才。朕便成全了你。”   “孙聚。”   一直站在门口的孙聚推门走了进來:“奴才在。”   “将这个不知好歹的奴才拖出去。派人看着。让她围着宫墙。三跪九叩。昏倒了。用水泼醒。什么时候剩半条命了。再给宝琪郡主送还回去。”   婉晴吓得慌了神色。抬眼朝着司马追檬求救。司马追檬见着婉晴那惊慌失措的样子。想了想。笑着拉住了绍凡的袖子。   “皇上。这丫头……”   “放肆。”绍凡毫不留情面的抽回了自己的衣袖。冷眼瞧着慢慢沉下笑容的司马追檬。“在朕的面前。还轮不到你來多话。当然。如果宝琪郡主也想陪着那个不知好歹的奴才。一起受罚的话。朕倒是可以准许。”   绍凡一直是温润的。不单单是在沐扶夕的面前。其实他在所有人的眼里。都是那般的笑如春风。温润尔雅。   这样的绍凡。别说婉晴吓得僵了身子。就连司马追檬也是大气都不敢出。   孙聚见状。赶紧招呼进來门口的其他两名小太监。再是不敢迟疑的将婉晴抬了出去。   婉晴一直到被人抬出去了。还处在极度的震惊之中。完全忘记了挣扎与呼喊。司马追檬见婉晴的样子。何尝不是心惊。她也是第一次见到绍凡如此冰冷刺骨的模样。   “宝琪郡主也退下吧。”沒有一丝感情。平淡的让人指尖发凉。这般的绍凡。让司马追檬再次感觉到了寒冷。   绍凡见司马追檬半天站在原地不动。转眼再次朝着门外看了去:“孙聚。将……”   “皇上。”司马追檬急色打断绍凡的话语。见绍凡的目光袭來。咽了咽口水。压住心惊。静默了半晌。骨气勇气的道了一声。“难道皇上当真以为。皇后娘娘与萧王爷沒有任何瓜葛么。”   绍凡微微睁开一直轻垂着的双眸。长长的睫毛微微上扬。露出了那漆黑的瞳:“把话说清楚。”   司马追檬缓了口气:“今日在凤鸣宫。当李公公说起萧王营救皇上娘娘一事时。皇上不曾发现皇后娘娘的心惊。但臣妾却是全部看在了眼里。”   绍凡听闻此话。面目不曾又任何的变化:“宝琪郡主可知污蔑皇后。该当何罪么。”   司马追檬惊慌之中。抽出了一抹笑容:“是不是污蔑。皇上一去便知。”   “去哪。”   “刑部。”   “你如何料定朕会前去。”   “为了皇后娘娘。”司马追檬满脸的坚定。“如果皇后娘娘当真与萧王爷有瓜葛。定会趁人不备。去刑部杀人灭口。因为她做贼心虚。”   绍凡轻轻一笑。握紧阔袖下的十指:“宝琪郡主何來的如此信誓旦旦。”   司马追檬为了能让沐扶夕滚出皇宫。早已豁出去了。如今见绍凡不信。更是咬死了牙关:“因为臣妾看见了。皇后娘娘眼睛里的紧张。”   “呵……”绍凡眼中的厌恶加深。“宝琪郡主与其有空在这里说皇后的是非。不如多腾出些功夫來。想想如何讨好太后才是。沒有太后。宝琪郡主又如何能在这宫里待的长久。”   “皇上。”司马追檬根本沒想到。绍凡竟然完全不相信自己的话。不禁有些慌了神色。   “孙聚。”绍凡的声音。再次扬起。随着孙聚的步入。带着几分冰冷的扫了一眼司马追檬。“送宝琪郡主回凤鸣宫。”   “皇上。臣妾所说句句属实啊。”司马追檬一边挣脱着孙聚的拉扯。一边朝着绍凡看了去。   绍凡转身再次坐回到台案后面。翻开奏折的同时。声音又起:“以后。朕不想再听见任何关于皇后的揣测。除非宝琪郡主活腻了。”   司马追檬一愣。人已经被孙聚拉扯到了门口。她想不明白为何绍凡会如此信任的沐扶夕。哭喊着。想要让绍凡相信自己:“皇上。您就相信臣妾一次吧。皇上……”   随着房门被再次关合上。司马追檬的声音。也渐渐消失在了御书房之中。绍凡轻轻的叹了口气。微微后仰着身子。靠在了身后的椅背上。   就算他再不相信司马追檬的话。但今日沐扶夕的失神。与看见那太监的紧张。他还是有所察觉的。   难道。沐扶夕当真与萧王有关系。   绍凡一时间感觉自己头痛欲裂。伸手轻轻捏着自己的眉心。再次对着门外轻轻唤了一声:“孙聚。”   刚送走司马追檬的孙聚。连缓口气的功夫都沒有。推门又走了进來:“奴才在。”   “安排一辆马车过來。朕要去刑部一趟。”   孙聚一愣。虽想不明白。这大半夜的。皇上去刑部干嘛。不过还是点了点头:“是。奴才遵旨。”   元清皇宫。凤鸣宫。   后半夜的凉风。丝丝吹入窗棂。激的阮姳浑身战栗。却让坐在软榻上的太后昏昏欲睡。   又是一阵吹入。刘兰福慢步走了进來。瞧了瞧软榻上闭目养神的太后。正琢磨着如何叫醒。却听太后先行开了口。   “养心殿可是有什么动静了。”   “回太后的话。婉晴那个丫头不知道怎么惹怒了皇上。正在被责罚三跪九叩。宝琪郡主也被捻了出來。应该在回來的路上。不过据眼线说。在宝琪郡主离开之后。皇上吩咐孙聚准备了一辆马车。”   “哼。”太后轻轻一笑。“这么说來。皇上是打算去刑部了。”   “……”刘兰福一阵沉默。这话他不好说。   “让派去刑部的人。仔细的给哀家看着。若是皇后当真去了刑部。直接扣下來。等着皇上去领人。”   “是。”   第一百三十四章 堵截 - 江山半壁 - 瑶涩   夜色正浓。月上柳梢头。清风阵阵。徐徐吹过。如此的怡人心沛。可此刻坐在刑部正堂里的刘全江。却是汗流浃背。   他不知道眼前的这些个士兵究竟想要做什么。但他很清楚。他们的目的绝对是來者不善。   站在他身边的士兵领队。看了看刘全江的面色惨白。笑了笑:“刘大人无需如此紧张。属下只是奉命前來扣押一个人而已。”   刘全江一愣:“谁。”如今的牢房里。只扣着一个刚刚送进來不久的太监。再沒别人。   那士兵领队神秘一笑:“刘大人既然不知道。还不如一直糊涂下去为妙。”   刘全江擦了把汗。真的不再说话。不是因为他怕了那士兵领队。而是他不想搅合进一滩与自己毫无关系的浑水之中。   随着刘全江的沉默。刑部正堂之中。一时间陷入了一份诡计的安静之中。刘全江发现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的望着院子里的大门。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夜色之中。一抹灵活的身影。从树梢跃下。站定在了刑部的正门处。看着这锈迹满满的铁门。沉了几分呼吸。随后慢慢的抬起了手臂。   “叩叩叩……”轻微的敲门声。顺着铁门传进院子。在这个寂静的夜色之中。突显的尤其响亮。   正在刑部正堂里的士兵们听了。无不是捏紧了手中的兵器。   “刘大人。劳烦您跟着属下去开一下门。”士兵队长虽是面带笑意。但说出去的话。根本不容许反驳。不等刘全江反应。拉着他便站起了身子。   “你们究竟想要干什么。”刘全江怒瞪着自己身后。推耸自己的士兵队长。   “做什么不需刘大人费神。刘大人只需开门便是。”那士兵队长仍旧微笑。   “反了你们。”刘全江一边挣扎着。一边站定在了院子里。不是他胆子大。而是这士兵队长。就算品衔再高。也绝对高不过他。   见刘全江开始挣扎。士兵队长终是收起了面颊上的笑意。迈步靠近了刘全江几分。压低了几分声音。邪恶而威胁:“属下可是奉了太后的旨意。前來刑部抓人。若是刘大人不配合。放走了大鱼。到时候这个黑锅。刘大人可背不起啊。”   刘全江浑身一阵。太后的旨意。太后好端端的。怎么会來刑部抓人。而太后想要抓的那个人又是谁。为何太后如此躇定。那个人一定会來刑部。   就在刘全江呆楞的时候。门外的敲门声再次响了起來。带着几分不耐烦的催促。响彻在了院子之中。   “叩叩……叩叩叩……”   这次。还沒等刘全江有所动作。那士兵队长便是极度的不耐烦起來:“刘大人识相的赶紧去开门。不然。待属下将此事禀告给太后。刘大人是个什么下场。刘大人自己心里应该清楚的很。”   刘全江无奈。提了口气。朝着那士兵队长再次看了看。无奈而又情非得已的朝着大门的方向走了去。   那士兵队长见刘全江终于乖乖的去开门。赶紧吩咐自己的部下分成几队。分别围在了大门的附近。而他自己也慢慢站在了大门的左侧。示意刘全江赶紧开门。   刘全江虽是厌恶那狗仗人势的士兵队长。但他也很好奇太后究竟是想要抓谁。慢慢伸手划下了门栓。由内向外的拉开了铁门。   “吱嘎。。”一声。铁门应声而开。刘全江并沒有直接把门打开。而是以极慢的动作。将铁门打开了。一指的宽度。   虽然这个宽度。让人进不來也出不去。但已足够他清楚的看见。此刻站在门外的是谁。   半圆的明月当空照。就算不用任何的照明工具。刘全江还是能够看清楚。此时正站在自己对面的是谁。   面目清秀。五官精致。神态安静。举止平稳。只是这一眼。便是让他彻底愣住了神色。   他怎么都沒想到。半夜会來刑部的人。竟然是沐扶夕。   那么如此说來的话。太后要抓的那个人……也是沐扶夕。   沐扶夕见着刘全江。轻轻一笑。正要开口说明自己的來意。却忽然感觉到背后一阵寒风浮动。随后腰身一紧。自己已经腾空了起來。   “皇……”刘全江只道出了一个字。便是再也发不出声音。不是他太过惊讶。而是他被吓得不轻。   站在门里的士兵队长。感觉到事情不好。不再给刘全江拖延的机会。带着其他的士兵。推开大门。朝着门外跑了出去。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刑部大门前。便被这些士兵围堵的水泄不通。   只是……   他们并沒有看见他们预料之中的人。也就是说。刑部大门外面。除了他们自己人之外。空空荡荡的再无他人身影。   士兵队长见此。朝着刘全江轻轻一笑。颇有些兴师问罪的味道:“刘大人。刚刚在开门的时候。您看见的那个人是谁。”   刘全江浑身一僵。暗自想了想。矢口否认:“老臣什么都沒瞧见。”到了这个时候。他自然是不会说。刚刚他看见了沐扶夕。   一來。沐扶夕的父亲对他有知遇之恩。二來。他不想惹祸上身。   士兵队长也不傻。想着刚刚刘全江那卡在喉咙里的话。轻轻一笑:“如果刘大人什么都沒看见。为何会喊出一个‘皇’字來。”   刘全江一愣。反应迅速的也是笑了:“老臣确实是喊了个‘皇’字。因为老臣刚刚见一只野猫站在门口。不停的用身子撞门。估摸着是想要讨要一些饭菜。老臣一怒之下。便想说‘皇天白日的。还反了你这个畜生了。’不过不料老臣只喊出了一个字。那野猫便是跑了。”   “野猫。”   “沒错。”   士兵队长想了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既然如此。深更半夜。刘大人为何会说是‘皇天白日’。”   刘全江早有准备:“老臣是被你们这些夜闯刑部的奴才吓得。一时间口不择言了。”   士兵队长虽然对刘全江的话有疑惑。不过见刘全江应答如流。也是挑不出毛病。不禁窝了口气。对着身后的侍卫喊道:“你们给我认真巡逻。绝不能打盹。太后的旨意。一定要抓到人。”   “是。奴才遵旨。”   随着那些士兵夹杂着刘全江迈过了门槛。待那敞开的铁门。再次被人从里面关上。躲在不远处树梢上的沐扶夕。才得以缓了口气。   一直捂在她唇畔上的手掌慢慢撤离。沐扶夕心有余悸的深深呼了口气。她将刚刚所有的事情都看在了眼里。心中震惊无比。因为她怎么都沒想到。太后竟然算计她如此之深。   她今日前來。无非是想问一问刘全江。看看那个李公公可以不以逃过死刑。毕竟李公公的年岁已高。再过不久便能出宫了。   虽然今日是李公公惹起來的苗头。但李公公说的确实都是实情。她实在是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已花白了头发的老人。为了自己的事情。背上黑锅。命丧黄泉。   只是她沒想到。太后竟然也是算计到了她的到來。不但是如此。更是派人看守在此。就为了堵截她。   只是……   “太后为何要这般算计。”她懂。却不想追根问底的那么明白……   “你傻了。”身后。响起一声嗤笑。满满的讥讽之意。“只要是太后派人抓到了你。你便是再无任何理由推卸。任由太后说你做贼心虚。亦或是想要杀人灭口。你都要无声的承担下來。”   顺着声音。沐扶夕轻轻回眸。便是瞧见了斜靠在树梢上的萧王。   “你怎么会在这里。”沐扶夕拧眉。她实在想不通。为何萧王总像是阴魂一边的不肯散去。无论自己在那里。总能看见他那张虽然俊美。却让她十分讨厌的脸。   萧王看出了她眼中的厌恶。似早已习惯。也不动怒。似笑非笑的又道:“如果要是沒有本王。你以为你现在还有工夫。杵在这里和本王大眼瞪小眼。此刻的你早就被那些埋伏好的侍卫给活捉了。”   沐扶夕知道。萧王这话说的不假。就算她有轻功可以逃脱。但只有是那些侍卫看见了她的脸。无论她逃到哪里。这个栽赃的罪名。她都背定了。   想着刚刚在关键时刻。萧王抱着她跃上树梢的举动。她轻轻垂眸。淡淡的道了一声:“谢谢。”   正靠在树梢吹风的萧王听了。先是一愣。随后惊讶的发笑:“什么。本王沒听错吧。一向倔强如牛。坚强如斯的皇后娘娘。也会说谢谢了。”   沐扶夕不打算理会萧王的调侃。而是迈步就要跃下树梢。萧王见了。一个闪身从树干上直起身子。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   “你还要做什么。”   “想个其他的办法。混进刑部。”   “你疯了。”   “我沒疯。”   “你若是沒疯。怎么会刚出火海。又跳火坑。”萧王怒极反笑。如远山的双眉。紧紧蹙在一起。目光犀利的想要将沐扶夕盯穿。   “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无辜的人。为了我命丧黄泉。”沐扶夕面色平静。一双璀璨的眸。是不可磨灭的坚定。   第一百三十五章 刻薄 - 江山半壁 - 瑶涩   “为了一个太监。一个奴才。你连命都不要了。”萧王面颊上的笑容在不断扩大。可一双狭长的双眼。早已是怒火滔天。   “投胎的时候。谁都沒有选择的权利。萧王爷如此大言不惭的将人命以贵贱区分。不就是因为萧王爷投了个好胎。”沐扶夕说着。想要挣脱掉手腕上他的钳制。   萧王一愣。心里被她的话。狠狠的戳了一下。随之怒极。再次握紧了几分她的手腕:“谬论。”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眼前这个女人到底是不是吃五谷杂粮长大的。怎么那个脑袋里面想的东西。就那么别出心裁。   沐扶夕冷冷一笑:“是不是谬论我不清楚。但我知道。我沐扶夕的安逸。不需要踩在别人的尸体上。”   萧王气的真恨不得撒手转身。再不管这个女人的死活。但看着她那张疏远。而又清透到沒有任何杂质的眼。他的心中。又忽然升起了一丝不舍。   猛地收回手臂。带着她一起靠近自己。腾出另外一只大手揽上了她的腰身。是他无可奈何的妥协:“沐扶夕。别闹了。如今整个刑部已经被太后派出來的人包围了起來。只要你走进去。根本是插翅难逃。”   腰间上的炙热。让沐扶夕平静的面颊。生出了一丝愤怒。二话不说的挥起拳头朝着萧王的胸膛落了下去。力道十足。不留任何余地。   “放开我。”   萧王一愣。沒料到沐扶夕会再次发难。伸手再次握住了她的另一条手臂。霍霍磨牙。恨不得直接嚼了她:“沐扶夕。你怎么就这么不知道好歹呢。”   沐扶夕懒得与他纠缠。再次冷声道:“放手。”   她白透的面颊。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因为挣扎。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莹润的桃唇充着似水光泽。随着她的说话。那透着淡粉色的桃唇。显得是那样的饱满欲滴。   萧王的眸子微微暗了几分。浇灭了眼中那燃着怒气的火苗。轻轻一笑。声音低沉了下來:“如果本王就不放手呢。”   沐扶夕看出了萧王眼中。那根本不加以阻挡的欲望。冷冷一哼:“无耻。”说着。直接对着萧王的胯间曲起了膝盖。   萧王脸色大变。腾出一只手扶住了她卯足全力的膝盖:“沐扶夕。你还是个女人么。你对个奴才都愿意舍身相救。现在却想要本王断子绝孙。”   “孟浪之徒。我真恨不得能踢残了你。”沐扶夕说着。朝着树下跃了去。   萧王根本沒想松开对沐扶夕的钳制。见她跃了下去。自己也顺着她的手臂跃了下去。待平稳落在树丛里时。他所有的隐忍。已经全部消失殆尽。   他是在凤鸣宫的时候。便是察觉到了她眼底对那个老太监的不舍。为了不让她在如此敏感的时期。惹出更大的篓子。他从凤鸣宫出來。便一直守在这里。沒想到。他最先等來的并不是沐扶夕。而是太后派來的士兵。   如此人数众多的士兵。就算他听不见他们的对话。光是用想的。也能猜出來太后的打算。   他想。也许太后是觉得。鹿绍凡登基之后。沐扶夕这个女人便真是可有可无了。所以便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的想要往她身上施加罪名。   其实。如果太后的奸计得逞了。鹿绍凡当真失去了沐扶夕的话。他想他也许是高兴的。毕竟在他的道路上。少了一颗最为坚韧的绊脚石。   但是不知道为何。他却笑不出來……   可他怎么也想到。自己守在这里。喝了大半夜的凉风。得到了她一句不咸不淡的感谢之外。还多了这断子绝孙脚。这让他怎能不窝火。   沐扶夕见萧王半天不曾言语。再次挣扎了起來。猛力甩着手臂上。萧王那像是铁铐的钳制。   萧王感觉到了她的力道。正想再次开口挖苦她几句。忽然从远处传來了一阵女子的啼哭声。与细碎的脚步声。让他不禁正色了起來。   “有人。”萧王说着。拉着沐扶夕倒在了树丛之中。透过斑驳的月影。朝着宫道上瞧了去。只见几个黑色的影子。慢慢被月色笼罩的清晰了起來。   沐扶夕也是习武之人。萧王能察觉到。她自然也能听见。忽视掉萧王的侧目顺着树丛看了去。当她看见那正在啼哭的人儿时。不禁浑身一僵。   因为她怎么都想不到。刚刚被太后带走的婉晴。为何会嚎啕大哭的出现在此处。   此时的婉晴。头发凌乱。双眼肿胀。膝盖处的裤子早已破烂的出了窟窿。双腿颤抖的几欲摔倒。   “快点。别瞎耽误工夫。你以为我们都不需要睡觉的么。”跟在婉晴身后的一名小太监。不耐烦的开了口。瞧着婉晴的一双眼里。尽是慢慢的讥讽。   沐扶夕倒是认得这个年轻的小太监。因为他曾经在绍凡的身边。见过他。据孙聚说。这个小太监是他的徒弟。宫里的人都称呼这小太监:小七子。   婉晴听了小七子的话。回身朝着小七子跪了下去。除了满身的狼狈之外。哪里还有刚离开晖仁宫时的耀武扬威。   “七公公。您就饶了奴婢吧。奴婢实在是走不动了。奴婢知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小七子凉凉一笑。沒有任何的怜香惜玉:“婉晴姑娘这话就说错了。您可是傍上了大树的人。连皇后娘娘您都说踢就踢开了。奴才哪里敢为难姑娘您啊。只不过啊。这责罚是皇上的意思。奴才不过就是个跟班的。婉晴姑娘您还是赶紧继续三跪九叩的磕头吧。若是耽误的时间长了。皇上再怪罪下來。您可真就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婉晴哭的梨花带雨。不停的对着小七子磕头:“七公公。您就别挖苦奴婢了。奴婢是真的知道错了。”   小七子笑了笑。不再说话。而是带着其他的小太监。继续朝着前面走了去。   其实他和沐扶夕只不过是见过几面而已。但就是那几面。他对沐扶夕的印象却是出奇的好。他从七岁开始。便被自己的爹娘卖进了皇宫之中。什么仗势欺人。狗眼看人低的主儿沒瞧见过。   但他还从來不知道。在这种胜者为王的势力后宫里。还有沐扶夕这样的女子存在。   皇上是那么的宠着她。恨不得将所有的好东西都送到她的身边。可她却沒有丝毫的小姐脾气。对待奴才从來都是以礼相待。哪怕是像他们这种对被人看不起的阉人。   就连他的师傅都说。若是谁能跟随在皇后娘娘的身边当奴才。那就是上辈子祖坟上烧了高香。   今儿晚上。婉晴跟着司马追檬來御书房的时候。他是亲眼见着的。看着那婉晴耀武扬威的模样。他实在是恶心的难受。   不过好在。皇上惩罚了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他现在巴不得婉晴直接累死在这里。又怎么会手下留情。   “七公公。您就饶了奴婢吧……”婉晴哭喊着。看着已经远去的小七子。沒有丝毫的办法。慢慢站起了身子。一步一晃。还不敢忘记三跪九叩的她。朝着小七子的身影追了去。   就这样磨磨唧唧的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婉晴的身影。才算是彻底消失在了沐扶夕的眼中。   看着婉晴消失的宫道尽头。沐扶夕的心里说不出是个怎么样的滋味。   解气么。不……好歹这个丫头。跟了她十年。她怎能沒有感情。   心疼么。不……一个忘恩负义。欺骗了她十年的人。已经在她的心里。勾不起任何的波澜。   “看不出來。你和太监的关系都这么好。难怪你要巴巴的赶來救那个老奴才。”一声讥讽的嗤笑。传进了耳。让沐扶夕瞬间清醒了过來。   垂眼。朝着萧王看了去。见着他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她嫌恶的一瞪:“狗嘴吐不出象牙。”说着。便想要起身。   “恩……”   带着酥麻的低喘。再次响起在了她的身下。使得沐扶夕浑身一僵。感觉到身下那逐渐炙热起來的肌肤。她这才发现。自己现在正跨坐在萧王的腰间。   “你。”沐扶夕握紧拳头。气的恨不得剁了他。不管不顾的想要再次起身。却是被他拉扯了回來。   “别动。”他微微轻磕着双眼。卷翘的睫毛。在面颊上。划出了两个半弧形的阴影。上扬的剑眉微微蹙起。胸膛剧烈的起伏了起來。   沐扶夕正研究着他这副要死不死的模样。究竟是怎么了。忽然小腿被一阵炙热的摩擦。带起了层层战栗。侧眼看去。饶是沐扶夕再过镇定的性子。也差点沒惊的叫出來。只见萧王那修长的五指。正摩挲着她光滑的脚踝。   “下流。”沐扶夕一圈再是不迟疑的落在了萧王的胸膛上。翻身一跃而起。怒瞪着地上的萧王。   “呃……”萧王被沐扶夕打得闷哼一声。捂着胸膛喘了许久。才算是缓过了气。见着沐扶夕那勃然大怒的样子。笑着慢慢站起了身子。缓了缓神色。打量了她起來。   “啧啧啧……怪不得连你身边的婢女。都弃你远去。你这个脾气。真是点火就着。沐扶夕。你难道就不觉得悲哀么。”   第一百三十六章 发泄 - 江山半壁 - 瑶涩   沐扶夕冷冷与他相望。听着他的讥讽。压住心里翻涌的怒火:“滚。”   就算刚刚她和萧王距离宫道还有一段距离。但习武之人的耳力。都是极好的。既然她能清晰的听见婉晴和小七子的对话。恐怕萧王也是听了个清楚。   萧王早已了解了沐扶夕的脾气。对她的怒气。根本是置若罔闻。慢步朝着沐扶夕走了去。围着她转了个圈。面对她的僵硬。他笑着又道:“沐扶夕。你沒事的时候。真的该自己检讨一下。为何你身边的人。都在慢慢的离你远去。比如你那想要投靠我的父亲。还有你刚刚那哭喊着离开的婢女。不过是一个女人。脾气那么倔强又是何必。你有那个功夫來救一个老奴才的命。还不如回去想想。如此精心伺候讨好鹿绍凡。不然有朝一日。连鹿绍凡都嫌弃你了。你是要找谁哭去。”   他这么说。虽然话语极其的尖酸刻薄。但他毫无办法。因为他想要面前这个女人大退堂鼓的回去。而不是站在这里。坐以待毙。   只是。他沒料到。他所有的话。正中沐扶夕的软肋上。让一向坚强如斯的沐扶夕。彻底崩塌了所有的坚强。   一滴泪。划过面颊。低落在衣襟上。将她那干爽的衣襟。印上了一个潮湿的印记。   萧王双眼一凛。看着蓦然留下眼泪的沐扶夕。一时间也是有些木然:“你哭了。”不是他还想要讥讽她。而是他有些不敢相信。   说实话。他还从來沒有见过沐扶夕流泪。哪怕是再疼再累的时候。沐扶夕也都能咬牙挺过來。就好像上次在沐侯府。得知鹿绍凡侍寝时。他是那么清晰的看见了她的疼痛。可她就是能够做到坚强着咬牙撑起自己的所有痛楚。不掉一滴眼泪。   沐扶夕浑身的颤抖。从轻颤到了剧颤。忽然。她欺身朝着萧王扑了过去。沒有用一丝的内力。武功。完全是凭借着本能。挥舞着自己的拳头。   萧王震的后退一步。一手钳制住了她的双手。举于头顶。一手揽住她的腰身。防止她乱动:“你疯了。”这句话是肯定的。沒有任何疑惑的味道。   因为就沐扶夕现在这个样子看來。和疯子沒有任何的区别。   沐扶夕淡淡一笑。泪水决堤崩塌。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面颊。洗刷着她本就白到几近透明的脸庞。动了动手臂。见萧王再次将自己钳制了起來。无所顾忌的张开桃唇。再次朝着萧王扑了去。   萧王见着那满是泪痕的脸。一个愣神的功夫。任由沐扶夕靠了过來。紧接着。还沒等他回神。脖颈间便是一阵撕裂的疼痛。   “嘶……”萧王疼的拧眉。直接伸手朝着沐扶夕的头发拉了去。然。就在他的五指。刚刚穿过她的发丝时。听见了她犹如小兽一般的呢喃。   “我倒是真想疯。因为只有疯了。我才不会再如此的徘徊无措。眼睁睁的看着我最为亲密的人。一个个的远离我。为了那些所谓的原因。与我站在背道而驰的立场上。鹿绍楠。每个人都说我坚强。他们是那样羡慕而崇敬的说着我坚强如磐石。可是谁又知道。在我这份坚强的背后。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疼痛和伤疤。”   她带着哭腔。诉说着自己的无奈。字字清晰。语气炎凉。缠绕着让人无法不心疼的酸楚。   已经牵上她发丝的手一顿。萧王轻轻的叹了口气。僵硬而生涩的慢慢举起手臂。轻轻拍在了她的后背上。一下。一下……   “沐扶夕。每个人的坚强。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沐扶夕轻轻一笑。泪水滴在了他的脖颈上:“我知道。但是我沒想到这份代价。是那么的疼……”她说着。再次咬上了他的脖颈。死死的不松口。任由口中弥漫起血腥的甜。   萧王浑身一僵。拍着她后背的手。下意识的想要推开她。可是在感觉到她那轻微的颤抖时。他最终是再次搂住了她的腰身。   他知道。她不是对疼痛妥协了。她如此模样。不过是想要找寻一个发泄的出口……   他曾几何时。也是如她这般。疼痛到窒息。对着天空嘶吼流泪到天明。   萧王以为。他的包容。会让沐扶夕平息下去。可他沒想到。沐扶夕忽然抬起了面颊。然后像是沒了理智一般的。再次对着他拳打脚踢了起來。   萧王无奈的叹气。如果她要是用武。他还能以暴制暴。最起码有个套路。可是现在。她完全是想打哪就打哪。想抬腿就抬腿。完全沒有套路可谈。   差不多半个时辰以后。沐扶夕终于平静了下來。沒有力气的瘫坐在地面上。慢慢从混沌之中清醒了过來。   被她足足打了半个时辰的萧王。见她终于消停了下來。轻声一笑:“撒够泼了。发够疯了。”他说着。下意识的动了下面颊。却牵扯上了被沐扶夕挠出红印的口子。疼的倒抽了一口凉气。   沐扶夕抬眼瞧了瞧萧王的狼狈样子。沒有笑。只是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随后站起了身子。蹭过萧王就想走。   萧王见此。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你又抽什么疯。”   沐扶夕平静的看着紧闭大门的刑部。淡淡的道:“救人。”   “你……”萧王磨牙。“沐扶夕。你现在赶紧回晖仁宫去。你若是敢说你做不到。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撕了你。”   沐扶夕这次倒是笑了:“若是你能打赢我。随便你撕。”   “我……”萧王气的想吐血。看着她半晌。最终冷冷的道。“你以为太后只堵着你。想必太后早就给鹿绍凡通风报信了。难道你就不怕被鹿绍凡撞着。误以为你和我有染。所以想杀了那老奴才灭口。”   沐扶夕这次倒是愣了下:“你的意思是。再过不久。绍凡也会过來。”   “不然呢。”萧王轻轻一笑。藏不住的嘲讽之意。流露出唇。“到底太后是鹿绍凡的养后。而现在这是指责你与本王有染。你觉得鹿绍凡是会相信太后。还是会更相信你一些。”   沐扶夕沉默了。被泪水洗刷过后的双眼。是那样的透彻。又略显得迷茫……   萧王见此。一颗盛满了怒火的心。再次软了下來。他想。沐扶夕一定是老天爷派下來折磨自己的。不然自己为何每次被她气到吐血。却又不自觉的心软。   “沐扶夕。你……”软了几分口气。本想好说好劝的让她回去。   却不想。还沒等把话说完。沐扶夕便迷茫尽失。肯定的打断了他:“绍凡会相信我。”   萧王被噎得想笑。瞧着她那肯定的模样。气的指尖都颤动了起來。怒气涌上心头。却是将笑容挂上了唇畔。   “既然你这么相信鹿绍凡。我们來赌一次如何。”   “赌什么。”   “如果一个时辰之内。鹿绍凡沒有來。本王便放任进刑部。是死是活。任你自己折腾。如果一个时辰之内。鹿绍凡來了。你……”他说着。伸出修长的食指。指上了她的鼻尖。“从今日开始。便协助本王谋权。为本王出谋划策。”   他开出了毫无退路的条件。目的并不是想要真的将沐扶夕囚禁在自己的身边。他鹿绍楠虽然对眼前这个女人有好感。但他还沒有恶劣无耻到。强取豪夺。   他只想让她知难而退。乖乖的回晖仁宫去。   哪知。沐扶夕连想都沒想。点了点头。飞身坐在了一处树梢上。眼看着刑部大门。对着下面的萧王。淡淡的道:“好。就从现在开始。以一个小时为期限。”   萧王见过倔强的。但如沐扶夕这种倔强到。让人牙痒痒的人。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过。咬了咬牙。翻身也是跃上了树梢。斜靠在树梢上。也不再多话。任由安静。在彼此之间慢慢化开。   她既然想知道个真相。他便舍命陪君子了又何妨。   这个比时候还硬的女人。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他就站在这里好好的陪着她。看看一会鹿绍凡时。她再次崩溃哭泣的可怜模样。   沐扶夕不去回头看身后萧王那胜券在握的笑容。也不想去搭理他那总是带着穿透性的目光。她就那么一瞬不瞬的看着刑部的大门。嘴角慢慢上扬起了一个温柔的弧度。在这份笑容里面。是她不可置疑的坚定。   绍凡。我相信你。所以。你也会相信我的。是么……   丑时三刻。御书房。   孙聚瞧了瞧那早已等候在门外的马车。又看了看单手扶额闭目养神的绍凡。眼睛眨了又眨。其实他很想说:皇上。您去还是不去。给个话儿呗。这不上不下的。奴才心里沒底啊。   这是见绍凡那眉头紧蹙的模样。他却是一个字都吐不出來。只能在原地干站着。   他不知道皇上好端端要去刑部做什么。不过照现在这个样子來看的话。似乎不是什么好事。不好到。连皇上都不想去面对。   时间在静默之中。一点点的流走。孙聚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差不多就在他双腿发麻的时候。终于听见了绍凡的开口。   “孙聚。”   孙聚连忙点头。腿麻的差点沒一头栽倒:“奴才在……”   第一百三十七章 曾经 - 江山半壁 - 瑶涩   春风吹醒了花儿。明媚的阳光照耀在大地上。使得整个元清都在愈愈复苏着。   宁静的宫道上。一个小男孩独自坐在一幢破旧的庭院前。洁净的面庞托显出了与年纪不相当的成熟。一双黝黑的眸子。平静而疏远的看着來回路过的宫女和太监。   “哎。你看。萧王又坐在这里发呆了。”   “他从记事开始。便天天只知道坐在这里发呆。也不是第一天见着了。有什么好惊讶的。”   “我说你小点声。小心被萧王听见。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呢。你小心被治罪。”   “有什么好怕的。你沒发现么。皇上压根就当这个萧王死了一样。根本不管不问。不过是一个野种。自保都來不及。谈什么治罪别人。”   萧王面色平静的听着那两名宫女的窃窃私语。那几近嘲讽与讥笑的声音。是那样清楚的传进了自己的耳。可他那平静的面庞。连一丝裂痕都沒有。   每次听见别人这般说他的时候。他不是不疼。而是他已经疼习惯了。   习惯其实是一个很可怕的毛病。它会让你适应一切你不喜欢或者不舒服的事物。包括痛苦……   随着这两个宫女的窃笑与私语。从远处走过來了两抹身影。一个十岁的男孩。与一个五岁的女孩。男孩长得俊美。女孩靓丽。就算是打远瞧着。都是无比的般配。   萧王知道。那是太子鹿绍凡。与未來的太子妃沐扶夕。因为这般的年纪。只有她和他站在一起时。能够成为宫中最美的一道风景。   不过萧王知道是知道。但他的反应并不大。连奴才都可以戳着他的脊梁骨。那两个得天独厚的人儿。又怎么会将他看在眼里。   其实他想。也许沐扶夕与鹿绍凡的忽视。对于他來说是一件好事。因为若是当真有了交际。他实在不知道。也不懂。该如何去面对鹿绍凡与沐扶夕。   她和他是那样的夺目。一个是人人称赞的太子。一个是轰动元清的传奇。而他。不过是一个从小便沒有母后的‘野种’。   当尊贵与卑微相互碰撞的时候。他几乎不用细想。也知道。他那不堪一击的卑微。会在那尊贵的撞击下。碎裂崩塌。无地自容。   然。就在他以为。沐扶夕会与鹿绍凡忽视掉一切的与他擦身而过时。一声女子的厉吼。响彻在了耳边。   那是沐扶夕发出來的声音。她怒瞪着那两名宫女。眼里带着凌厉。她说:“你们刚刚在嘲笑谁。”   那两名宫女吓了一跳。当即跪在了地上。与刚刚嘲笑他时。简直是判若两人。   “奴婢罪该万死。”两名宫女诚惶诚恐的磕着头。似是怕极了沐扶夕。   他想。要是自己惹了沐扶夕。想來也是要怕的。元清的太平郡主。未來的太子妃。沐侯府的掌上明珠。   单单是这众多头衔之中的一个。都会压得他永世不得翻身。   沐扶夕似乎很是生气。单手掐着腰。从那两名宫女的身上抽回了目光。转向了他。   四目相对。他先是一愣。随后下意识的低下了目光。一张白皙的面颊。微微染上了一层可疑的红晕。   不是他动了不该有的心思。而是沐扶夕真的很美。   他以为。沐扶夕会事不关己的高高挂起。可他沒想到。沐扶夕竟然唤那两名宫女。再次跪在了自己的面前。   “他是谁。”她单手指着他。对着那两名宫女厉声而问。   两名宫女怔了一下。小声回答:“回太平郡主的话。这位是萧王。”   “哦。”她气的笑了。“你们还知道他是萧王。既然知道他是个王爷。为何还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嚼舌根。”   他想。沐扶夕是将刚刚那两名宫女的话。全部听了进去。只是……他想不明白。自己都沒有生气。为何她却气成这样。   那两名宫女颤抖了身子。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见此。并不打算罢休。而是又大声的道:“辱骂王爷。你们该当何罪。什么野种。谁是野种。元清的王爷是要你们來敬畏的。不是让你们拿來取笑的。”   其中一名宫女。似乎很是不服气。呢喃了一句:“可。可是。萧王的母后……”   那宫女的话沒有说完。便沒了声音。其实就算那宫女沒有说完。他也知道那宫女想要表达的意思。   他的母后。是敌国送來的傀儡。本就一文不值。所以她母后的死。是理所应当的。别人现在來嘲笑他。也是情理之中。   “啪。”的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再次传入进耳。他诧异的抬眸。只见沐扶夕的巴掌。不留任何情面的。抽在了宫女的面颊上。   这样的突如其來。就连一直站在沐扶夕身边的鹿绍凡。也是一惊。不敢置信的直直看着沐扶夕。   所有人的目光。一时间都落在了沐扶夕的身上。但她却像是沒有感觉到一般。甩了甩自己的发红的手心。怒气反笑。   “放肆。”她说着。用那发红的手。再次指在了那宫女的鼻尖上。“无论萧王的母亲曾经是谁。她既然嫁进了元清。就是你们的主子。岂能是你们说三道四的。”   两名宫女知道沐扶夕是真的生气了。虽然她们不明白。这高高在上的太平郡主。为何会袒护一个‘野种’。但是她们知道。若是她们再一味的嘴硬下去。吃亏的只有是她们自己。   “太平郡主开恩。奴婢们知道错了。”   “太平郡主息怒。奴婢们再也不敢了。”   沐扶夕挑了挑眉。转眼朝着他看了去:“别和我道歉。去和该道歉的人道歉。”   那两名宫女一愣。随后赶紧朝着他磕起了头。不断的低声道歉。   两名宫女的声音。不停的涌进耳中。但他从始至终。却一个字都沒有听进去。他就那样呆楞而直接的看着沐扶夕。一颗习惯了孤独的心。不自觉中软了几分……   从他出生到现在。他还从來沒见过谁。会帮着他和自己的母妃说话。沐扶夕是第一个。想來也是最后一个……   在他的注视下。鹿绍凡拉过了沐扶夕的手。放在十指之中轻轻揉捏着。对着她满眼的怜惜与宠爱。轻轻的道了一句:“疼么。”   他看着沐扶夕对鹿绍凡抿唇而笑。随后转眼再次朝着他看了过來。就在他慌忙撇开目光。不知道往哪里看的时候。她的声音再次响起。   她说:“你打算让这两个奴才跪倒太阳下山么。”   他面上一红。赶紧摇头。声若蚊虫:“不……”   他其实根本沒打算要去惩罚这两个宫女。因为这两个宫女。就是打理自己嬷嬷院子的宫女。若是找了她们的麻烦。她们日后会对自己的冷言冷语变本加厉。   她似乎是看出了他的为难。对着那两名宫女又道:“你们退下吧。记得以后休想再找萧王的麻烦。不然若是萧王告诉我了。我会让太后剥了你们的皮。”   “是。”   “奴婢不敢。”   那两名宫女诚惶诚恐的跑了。而他却忽然感觉自己的手心一暖。顺着自己被牵起來的手心看过去。便是见着她如阳光一般的微笑。   他一愣。想要回给她一个微笑。感谢她。可努力了半天。只扯出了一个颤巍巍的微笑。   她见了。似乎有些心疼。有些恼怒。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几近柔和:“这是你的家。你不用连笑都这般的小心翼翼。”   他点了点头。正要开口谢谢她。却听见她身边的鹿绍凡开了口:“扶夕。走吧。耽误了午膳。母后是要生气的。”   她轻轻一怔。随后松开了他的手。再次对着他笑了笑:“以后有麻烦。你记得來找我。我帮你。”说罢。随着鹿绍凡朝着远处走了去。   他目送着她与绍凡离着自己越來越远。似乎在朦胧之中。还能听见她和鹿绍凡的对话。   “扶夕。你今日怎么这般凶悍。”   “我见不得别人被欺负。况且萧王本來就已经够可怜的了。”   “可怜之人何其之多。你又能帮得了几个。”   “能帮一个算一个。反正无论我捅了多大的篓子。都有你在我后面收拾不是。”   “你啊……”   可怜么。他苦涩的一笑。自己现在也许是真的足够可怜和卑微。   其实。他更想再多靠近她几分。因为她的笑容是那样的温暖着他。可是他沒有。一直到他离开元清皇宫之前。都再也沒有去找过她。   因为他不想。以自己的卑微。去讨好一个本和自己沒有任何牵绊的女孩……   一阵夜风吹來。萧王慢慢睁开有些疲惫的眸子。想着自己刚刚恍惚梦见的曾经。不自觉的勾唇露出了一抹微笑。   垂眸。朝着那仍旧坐在树梢上的身影看了去。他带着几分妥协的上前几步。正想要开口和她说:别争了。也别等了。回去吧。沐扶夕。   却还沒在他发出声音时。她轻轻回眸。对着她。露出了一个璀璨的笑容:“萧王爷。你输了。”   他一愣。不明所以。   她淡淡的微笑:“刚刚就在萧王爷小憩的时候。已经敲响了二更。”   这次。他懂了。距离他和她的打赌。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但鹿绍凡根本沒有前來。所以她说。他输了。   看着她那面颊上挂着的笑容。不知道为何。他觉得是那么的刺眼。磨了磨牙。吐出了一个字:“是。本王输了。”   她点头。慢慢站起了身子:“愿赌服输。我现在要混进刑部。萧王爷请回吧。”   第一百三十八章 围追 - 江山半壁 - 瑶涩   绍凡微微回神。轻轻回了一声:“何事。”   “回皇上的话。凤鸣宫的刘公公。说是有事禀报给皇上。”   绍凡一愣:“进來吧。”   刘兰福在孙聚的带领下。进了御书房。根本沒來得及瞧绍凡的神色。便是直接跪在了地上:“皇上。奴才是奉了太后的旨意。前來请皇上移驾晖仁宫的。”   绍凡心下一顿。面上却平静无常:“晖仁宫怎么了。”   “回皇上的话。皇后娘娘大半夜在晖仁宫失踪。太后一时间沒了主意。才吩咐奴才來请皇上的。”   “你说什么。失踪。”绍凡直接站起了身子。   “是。”刘兰福再次垂下了几分眸子。   如此一听。绍凡再是來不及多想。直接迈步走出了御书房。坐上了那本应该去往刑部的马车:“孙聚。起驾晖仁宫。”   孙聚也是听闻见了刘兰福的话。知道皇后失踪可不是闹着元清皇宫。凤鸣宫。   清风吹进窗棂。带起了散落在床榻外的床幔。轻纱晃晃。似流苏一般波动。   刘兰福满头大汗的走了进來。见内室已经熄灭了烛火。不禁轻轻一愣。随后站在了原地。犹豫了起來。   刚刚伺候太后睡下的阮姳。见了刘兰福。轻声问了嘴:“还有事。”   刘兰福擦了把汗。有些心急的道:“出事了。”   阮姳一愣。正想问出了什么事情。却听见太后的声音。顺着床幔传了过來。   “出了什么事情。”   刘兰福赶忙跪下了身子:“回太后的话。皇上并沒有去刑部。”   “你说什么。”太后慢慢支撑着身子做了起來。伸手掀开床幔。露出了沒有胭脂遮盖的憔悴面庞。“你刚刚不是说。皇上已经让孙聚准备马车了么。”   “回太后的话。皇上确实是吩咐了。而且马车已经停在御书房门前了。只是御书房的大门一直紧闭着。听守门的小太监说。皇上一直沒有出御书房。”   太后一怔。静默了下來。想了半晌。又问:“宝琪郡主可是回來了。”   “回太后的话。一刻前回來的。如今应该已经睡下了。”   太后点了点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忽然掀开了被子:“阮姳。给哀家挽发。”   阮姳一惊。上前几步搀扶上了太后的手臂:“都已经二更了。太后这是……”   “去晖仁宫。”太后冷冷一笑。“既然皇上不愿意自己去。哀家便强迫了他去。总之今夜。哀家一定要让皇上对沐扶夕心生间隙。”   阮姳虽不知道太后究竟是打什么算盘。却也不好多问。点了点头。将太后搀扶下了床榻。扶坐在了梳妆镜前。   因为太后一直着急着去晖仁宫。所以阮姳只是给太后简单的整理了一下。便陪着太后出了凤鸣宫。   门外。刘兰福已经吩咐了玉撵等候着。待阮姳搀扶着太后上了玉撵之后。一行人便匆匆朝着晖仁宫的方向走了去。   此时的晖仁宫。孀华正独自一人徘徊在院子里。一边张望着。一边心里祈祷着:小姐啊。您赶紧回來吧。   沐扶夕临走的时候。并未告诉她去了哪里。只是让她先行睡下。自己去去就回。可沐扶夕不回來。她又哪能闭上眼睛。   “悉悉索索……”一阵脚步声传进了耳中。孀华欣喜的以为是沐扶夕回來了。转眼朝着院子口看去时候。却被一排的灯笼晃了眼睛。   慢慢适应了刺眼光亮的孀华。逐渐看清了來人。当她看见那从玉撵上走下來的太后时。只觉得自己双腿发软。   太后怎么会又來了……   太后在阮姳的搀扶下。进了晖仁宫的院子。见孀华一个人在院子里硕硕发抖。轻哼一笑:“皇后娘娘呢。”   孀华本就腿软。被太后这么一问。当即跪在了地上:“奴婢给太后请安。”   太后一步步走向孀华。居高临下的又问了一遍:“皇后娘娘人呢。”   孀华强压住心里的慌乱。轻轻的回应着:“回太后的话。皇后娘娘已经睡下了。”   “睡下了。”太后冷声一笑。“当真是睡下了么。”   孀华总觉得太后前來是另有所图。想着绝对不能让太后知道。此时的沐扶夕根本不在晖仁宫。所以再次压下颤抖。点了点头:“回太后的话。皇后娘娘是真的已经睡下了。”   太后之所以來。其实只是想碰碰运气。看看沐扶夕到底在沒在晖仁宫里。毕竟刑部那边。一直沒传來消息。说是见着了沐扶夕。   可是如今见孀华那强壮镇定的样子。心里已经有了计较:“既然皇后娘娘睡下了。为何有人会和哀家说。似乎看见皇后娘娘去了刑部。”   孀华浑身一颤。心中惊讶。难道当真是有人看见了小姐。所以去和太后告密了。   趁着孀华呆楞的功夫。太后对着身后的阮姳挥了挥手:“阮姳。你带着几个宫女进去给哀家瞧瞧。看看皇后娘娘。究竟在不在晖仁宫。”   “是。”阮姳点了点头。招呼了几个宫女。迈步上了台阶。   孀华直感觉浑身血液逆流而上。眼睁睁的看着阮姳进了晖仁宫的大门。却毫无办法。   太后看出了孀华那佯装平静的破绽。脸上的笑意更浓。她早就知道沐扶夕绝对不会乖乖的在晖仁宫里。婉晴那丫头说的沒错。沐扶夕确实是很心软。心软到连自己的安危都可以不顾。   不出多时。阮姳便是带着宫女走了出來。站定在孀华身边的同时。对着太后如实禀报:“皇后娘娘并不在晖仁宫里。”   简单的几个字。听在孀华的耳朵里。无疑是一颗炸雷。她忽然觉得眼前一黑。要不是死咬着自己的嘴唇。她恐怕早就昏死了过去。   太后点了点头。转眼再次朝着地上的孀华看了去:“你不是说皇后娘娘已经睡下了么。那么为何哀家的人却说。皇后娘娘根本不在晖仁宫里。”   孀华咬了咬牙。事已至此。只好死不承认:“回太后的话。奴婢确实是亲自伺候皇后娘娘睡下的。”   “可是皇后并不在晖仁宫。你怎么解释。”   “皇后娘娘可能是睡不着。又不愿知会奴婢。所以独自出去遛弯了。”   见着孀华那不吭不卑的样子。太后一时怒从心起:“好。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奴才。”说着。对阮姳吩咐了一声。“给哀家掌嘴。打到她说实话为止。”   “是。奴婢遵旨。”阮姳点了点头。随着另外几名宫女将孀华架了起來。不再犹豫的直接将巴掌落在了孀华的面颊上。   “啪。。啪。。啪。。”   一声接着一声的脆响。响彻在院子里。徘徊在夜空之中。迟迟不肯散去。   孀华死死的咬住牙关。任由那巴掌落在面颊。就是不说求饶。不是她不怕疼。而是她想给沐扶夕争取一些时间。   她在祈祷。祈祷沐扶夕能够像是上次在沐侯一般。忽然打开房门。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太后瞧着孀华那视死如归的样子。轻轻一笑。满眼狠厉:“你以为你不说。哀家便沒办法了么。”转身。朝着身后的刘兰福扫了一眼。“去御书房通报皇上。就说皇后半夜私自离宫。”   她这次前來。等的这就是这一刻。皇上不是不肯亲自去刑部抓人么。那么好。她便亲自前來晖仁宫堵沐扶夕。   果不其然。老爷天开眼。沐扶夕真的沒有在晖仁宫里。而她。也可以顺理成章的。拿着沐扶夕的擅自离宫说事儿。   刘兰福点了点头。不敢耽搁。赶紧转身朝着晖仁宫的方向跑了去。   上次因为被百姓推翻了马车。太后眼角上的淤青。还未曾消散下去。如今一笑。难免有所刺痛。   伸手轻轻抚摸着自己叫嚣的眼角。太后脸上的笑容。愈发阴森了起來。看着那已经吐出血水的孀华。心中起了杀意:“不用你一个奴才。也敢在哀家的面前耀武扬威。一会皇上來了。哀家第一个便处死你。”   沐扶夕不是很疼这个丫头么。那么她便索性杀了这个丫头。最好沐扶夕因此而疯癫或者一蹶不振。她也好找到个理由。废掉了沐扶夕这个皇后的头衔。   反正现在绍凡已经登基称帝。沐扶夕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罢了。既然沐扶夕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和她势不两立。那就不要怪她手下不留情面。   院子里的喧哗。并沒有让众人意识到。就在他们的身后。有一个黑色的影子。一闪而过的飞跃出了晖仁宫。朝着刑部的方向飞远了身影。   元清皇宫。御书房。   眼前的奏折已经堆成了山。可绍凡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他愣愣的瞧着那对奏折发呆。一双沉静的眸子。似静止不动。   说实话。他真的很想去刑部一看究竟。看一看沐扶夕究竟去沒去刑部。他是那样的在乎着她。根本无法想象。如果连她都背叛了自己。那么自己将如何面对。   所以他让孙聚准备了马车。打算去刑部一看究竟。   可。当马车真的停在门外时。他又再次犹豫了起來。因为那就摆在眼前的现实。是他近在咫尺。却又不敢轻易触碰的。   他不知道。如果自己当真在刑部看见了沐扶夕。将要如何去面对倔强的她。   也不知道。如果自己沒有在刑部看见沐扶夕。将要如何去面对可笑的自己。   所以在思量了许久之后。他决定对门外的马车视而不见。他决定。用自己的心。却相信沐扶夕。   “皇上。”门外。响起了孙聚的声音。   玩的。随着绍凡的话音落下。他一边应着。一边赶忙亲自拉住马栓。驾着马车朝着晖仁宫的方向走了去。   第一百三十九章 动怒 - 江山半壁 - 瑶涩   凉风轻轻的吹着。吹散了天上本就不算多的云彩。让即将长成圆形的半月。更加清晰而明了的挂在夜空。   皎洁的月光。洋洋洒洒的照耀下來。将浑身充满着狂野气息的萧王。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银光。   这样的美景男色。想必放在其他女子身上。定会让女子失了神。但此时的沐扶夕却无半点留恋之意。   转身欲行。却再次被萧王拉住了手臂。沐扶夕回眸。眼中以染上了寒气:“萧王爷难道是想要出尔反尔。”   萧王阴冷一笑:“差不多。如果你敢去刑部救人。本王现在便进去杀了那个老奴才。”   “救人。”沐扶夕一愣。   “难道不是。”萧王反问。   沐扶夕想笑:“我只是想去与李大人交代几句话而已。我何时要救人了。”   她倒是沒想过要救人。不是她不愿。而是她无能为力。这是皇宫。她自己就是想要出去都是不可能的事情。更不要说还带着一个人。   她一直想混进去。其实就是想先交代刘全江一声。让他好生照看着那个公公。至于其他的问題。她再慢慢想办法。   只是她沒想到。萧王不但是三番五次的阻挠着。现在更是一副她想要结囚的模样。   “你……”萧王语塞。看着面前双眼微红。却淡定自若的沐扶夕。一时间说不出话來。   “萧王沒话说了。那就让一让。不要再耽搁我。”说着。再次迈出了步子。   萧王一愣。正想继续阻拦沐扶夕前行。毕竟现在刑部已全是太后的人。她现在这样进去。不但碰不到刘全江的面。很有可能再把自己搭进去。   不过还沒等他再次碰到沐扶夕的手臂。便见着又是一抹黑色的身影。落在了沐扶夕的面前。   萧王一愣。借着月色。打量着那个年轻的男子。微微蹙眉。像是想起了什么。   那男子当然也是见着了萧王。不过他并沒有惊讶。而是直接单膝跪在了沐扶夕的面前:“皇后娘娘。”   沐扶夕见了那男子。也是一愣:“张高。”   张高点了点头。带着几分急切的道:“皇后娘娘。太后已经带人围住了晖仁宫。属下來的时候。太后已经派人去通知了皇上。”   “你说什么。”沐扶夕脚下一震。第一个想的并不是自己。而是……“孀华呢。”   “回皇后娘娘的话。太后似乎早就知道了皇后娘娘不会在晖仁宫。派人大肆搜查了晖仁宫之后。便是将孀华抓了起來。如今孀华正在被掌罚。”   沐扶夕虽是仍旧心惊不止。但更多的是忍不住想要冷笑:“呵……”   太后当然是算准了她不会在晖仁宫。所以才带着人前去堵她。估计太后是设了这么大个局。可到了现在。自己不出现。绍凡也不出现。让太后坐不住凳子了。所以才不甘心的带人去晖仁宫堵她。   萧王见沐扶夕竟然是笑了出來。心里有些沒了底。沐扶夕重感情。她就算不知道。也是能感觉的到。不然刚刚沐扶夕。也不会发了疯一样的。对着他拳打脚踢的发泄。   如今。她的身边只剩下了那么一个孀华。这个时候。孀华却在被太后掌罚。这样的事。对别人來说。可能无所谓。但对于沐扶夕这种对谁都平等的人來说。可能比打在她的身上。还让她疼。   上前一步。侧眼看了看沐扶夕。见她唇角上扬。眉眼弯弯的。嘀咕了一句:“你该不会是又疯了。”   沐扶夕扫了一眼萧王:“是啊。我想我也是疯了。不然。我为什么这么想反咬太后一口。”   “沐扶夕。”萧王磨牙。“现在太后堵在你的院子里。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你。你不想着赶快息事宁人。竟然还想反咬太后一口。你是真疯了。”   沐扶夕轻轻一笑:“太后如此算计我之深。我为何还要一忍再忍。况且我曾经的忍让。也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绍凡。如今她不但堵我院子。打我婢女。更是通报了绍凡。不给我留一条活路。如果我要是再默不作声。我觉得连我都会看不起我自己。”   她的身上。慢慢镀上了一层凉意。眼中凝上了冰冷的狠厉。这样的沐扶夕。萧王似曾相识。因为那个曾经帮着他。斥责宫女的沐扶夕。就是如此模样。   他这次的回來。本以为沐扶夕因为鹿绍凡。而隐忍了所有的凌厉。就好像一只被拔光了刺的刺猬。   可是到了现在。他才发现。原來她并沒有拔掉身上的刺。而是将它们很好的隐藏了起來。   如今。太后踩在了她的雷区上。那些为了鹿绍凡而隐藏的利刺。才再次得以现形。   张高并不如萧王想的那么多。见沐扶夕不打算罢休。不禁再次开了口:“皇后娘娘打算如何。”   沐扶夕想了想。既然太后堵了她的后路。又快人快语的先行通知了绍凡。就说明。太后料定了她除了晖仁宫。和绍凡之外。便再是无路可退。   其实她要承认。太后这一步棋走的很好。也很妙。因为从表面上來看。她确实是无路可退。   只不过……   太后想不到。凡事都有一个例外。而不巧。她刚刚想到了那个例外。   “张高。你回院子去。帮我看好了孀华。如果太后一旦威胁到了孀华的生命。你就算抗旨。也要帮我保住孀华。”   “是。”张高点了点头。直接踮脚起身。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了附近。   张高走后。沐扶夕缓了几口气。转眼见萧王仍旧站在自己的身后。拧了拧眉:“萧王爷还不走。难道是等着直接上朝么。”   萧王磨牙:“本王正有此意。”   “哦。”沐扶夕点了点头。“萧王想要如何。我管不了也管不着。但我奉劝萧王一句。我的事情。萧王请不要再插手。”   萧王看着沐扶夕那像是看陌生人一样的疏远目光。怒气再次翻涌而起。一甩袖子直接闪身离去。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跟着这个女人抽什么疯。折腾了大半夜。一句谢谢不说。还被人下了逐客令。   好。他管不起。也不管了。她沐扶夕要是觉得自己命大。尽量去折腾着。   随着萧王的身影也消失了之后。沐扶夕轻轻的松了口气。转身踮脚飞跃上了另一根树梢。动作灵活的朝着云水斋的方向飞奔了去。   太后算盘的再精。却百密仍有一疏。因为太后忘记了。在这个宫里。她还有一个地方可以去。还有一个人可以找。   虽然她和贤贵妃从开始到现在。并不算有过太多的接触。但她知道。只要是她有事相求。贤贵妃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她总是觉得。贤贵妃似乎并不是只想安居后宫那么简单。不过现在。她已管不了那么多。   此时的云水斋。早已熄灭了烛火。院子里一片漆黑的安静。   一向浅眠的贤贵妃听闻到了不远处的嘈杂声。拧了拧眉。翻身下了床榻。靠在窗边。顺着不远处的灯火通明望了去。   如果她要是沒记错。那个位置。应为是晖仁宫才对。可如今已经是二更十分。为了晖仁宫还会灯火通明着。   莫不是。又出了什么事情。   “碧青。”贤贵妃轻轻的唤了一声。   “悉悉索索……”片刻的功夫。门外便是传來了一阵细碎脚步的走动声。   “娘娘。奴婢在。”   “你去瞧瞧。看晖仁宫……”沒等贤贵妃把话说完。忽然看见一个黑影灵活的翻身进了自己的屋子。随后一只冰凉的手。便是捂上了她的唇。   贤贵妃心中一惊。当即瞪圆了眼睛。正想扭动身子挣扎。却听一声低柔。带着些喘息的声音。吹进了她的耳朵。   “贤妃娘娘……”   贤贵妃浑身一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呆楞了半晌。才压住心里的紧张。轻轻的点了点头。   沐扶夕感觉到了贤贵妃的顺从。慢慢松开了自己的五指。单手支撑在桌边喘着粗气。额头上早已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贤贵妃刚刚得到自由。便是迫不及待的回身。见沐扶夕正对着她粗喘微笑。不禁低呼了一声:“皇后娘娘。您怎么会在这里。”   沐扶夕轻轻一笑。颇有几分无奈之意。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说來话长。”   贤贵妃愣了愣神色。再次打量起了沐扶夕。只见她裙衫褶皱。满头大汗。一张桃唇因为有些急喘。而微微泛白。   门外的碧青。见贤贵妃把话说到一半。便是沒了声音。有些担忧的又唤了一声:“娘娘。您怎么了。”   贤贵妃赶紧回神。压住心里的惊讶。淡淡的对着门外道了一声:“沒事。你去睡吧。”   碧青虽然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到头脑。不过见主子都这么说了。也是不好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房门。不过是眨眼的功夫。细碎的脚步声。便消失在了门外。   听闻着碧青的脚步声消失了。贤贵妃才再次转过了身子。此时的沐扶夕正瘫坐在软榻上。喝着已经凉却的茶水。   “皇后娘娘怎么会半夜前來。”她知道。沐扶夕的性子很沉稳老练。断然不会平白无故的。这个时候溜进她的院子。   放下手中的茶杯。沐扶夕终是缓过了一口气。抬眼对上贤贵妃诧异的目光。单刀直入:“贤妃娘娘。扶夕有事相求。”   贤贵妃怔了下。随后便是笑了:“皇后娘娘就这么相信。臣妾会帮忙。”   沐扶夕见此。并不恼怒。也是笑:“当然。如果贤妃娘娘想要袖手旁观的话。就不会将自己的探子。送到我的身边。”   “皇后娘娘指的是谁。”   “张高。”   贤贵妃带着笑意的眼睛。亮了几分。看着沐扶夕半晌。轻轻的点了点头:“皇后娘娘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便是。”   沐扶夕点了点。不再客气:“其实很简单。贤贵妃娘娘只需……”   第一百四十章 反咬 - 江山半壁 - 瑶涩   绍凡到的时候。孀华已经趴在了院子里。面颊红肿渗着血丝。双眼微微轻磕着。显得是那样的了无生气。   不过那些围在孀华身边的宫女。似乎并不打算罢休。随着绍凡迈步进了院子。一桶井水。便在阮姳的指挥下。浇在了孀华的身上。   “哗啦……”一声。冰凉刺骨的井水打在了孀华的身上。冲刷掉了她面颊上的些许血珠。沾湿了她凌乱的发丝。   “这是在做什么。”绍凡微微拧眉。看着那在凉水冲刷下。都不曾睁开眼睛的孀华。心中难免是担忧的。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沐扶夕将孀华放在什么位置上。   阮姳等人听见了绍凡的声音。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悄悄朝着太后看了去。   太后微微转身。见着绍凡走了进來。先是拧起了眉毛:“皇帝來的正好。这个奴才誓死不说皇后的下落。哀家正打算派人将她送到刑部去。”   绍凡轻轻一愣。随后缓了几分口气:“母后先别生气。扶夕的性子。一向是自在惯了。也许她是睡不着。到宫里的哪一处散心去了。”   太后不敢置信的慢慢瞪圆了眼睛。她实在是不敢相信。事情都闹成了这样。绍凡竟然还会帮着沐扶夕说话。   “哀家不管以前的皇后是如何的。但是进了宫。就要有一个进了宫的样子。这样动不动就失踪成何体统。”   绍凡见太后正在气头。知道一时半会消不了气。转眼对着身侧的孙聚吩咐了一声:“孙聚。你先将孀华丫头抬下去。唤个太医进來瞧瞧。”   “是。”孙聚点了点头。招呼几个小太监便要往前走。   “慢着。”太后厉声呵斥出口。凌厉的眼睛扫着孙聚。又朝着阮姳看了去:“阮姳。给哀家继续打。打到那个奴才肯说实话为止。”   一抹冰冷之意。闪过双眸。绍凡微微皱眉。抬眼朝着太后看了去。借着烛光的灯火通明。他是那样清晰而明了的看见了。太后侧鬓上。那夹杂在黑发之中的几许白发。叹了口气。刚刚凝起的寒气。也随之而散。   “母后。这又是何必。不见扶夕。派人找寻就是了。何必苦苦为难一个丫头。她要是想说。早就说了。又怎么会等到现在。半条命都去了才开口。”   就算保养的再好。有些东西也是遮不住的。绍凡侧眼避开那刺目白发。无奈而酸涩。到底是将他养到大的母后。他又怎能针锋相对。   “何必。皇帝就这么肯定。皇后娘娘大半夜的人间蒸发。只是去散心了么。”太后的声音。愈发狠厉了起來。“皇帝莫不要忘记了。今日在凤鸣宫时发生的事情。”   绍凡上前一步。站定在了太后的身边:“就算当真有事。母后打死这一个丫头。又能说明什么。”   太后胸口一窒。沒料到绍凡如此的大度。登时怒从心起:“难道皇帝就心知肚明的。看着皇后她……”   “母后。”绍凡当即立断的打断了太后的话。声音也是不再柔软。“现在无凭无据。母后怎可如此说扶夕。”   太后不敢置信的后退了一步。看着这个自己从小带在身边。对自己百依百顺的儿子。她怎么都沒想到。自己养的好儿子。有朝一日。会为了一个女人。而对自己大呼小叫。   绍凡见出了太后眼中的伤心。心里也是一团乱麻。再次叹了口气。上前一步。搀扶住了太后的手臂:“天色已不早了。不如母后早些回去吧。这里的事情。交给儿子就好。”   太后一肚子的火气沒有发泄出去。怎能就这么回去。虽是给足了绍凡的面子。并沒有挥开手臂。但她那凌厉的口气。却是有增无减:“阮姳。将这个嘴硬的奴才送到刑部去。哀家倒要悄悄。她的嘴巴究竟有多硬。”   “是。”阮姳点了点头。在刘兰福的帮助下。将已沒了知觉的孀华架了起來。正打算朝着院子口走去。却忽然见两抹窈窕的身影。顺着不远处走了进來。   看着那两抹有说有笑的影子。不要说是阮姳与刘兰福。就连太后和绍凡。都是为之一震。   因为这两抹影子不是别人。正是贤贵妃与沐扶夕。   “哎呦。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多了这么多人。”贤贵妃转眼瞧了一眼晖仁宫。随后赶紧拉着沐扶夕上前了几步。   “臣妾给太后请安。给皇上请安。”说着话的时候。悄悄拉了一下沐扶夕的袖子。   沐扶夕随着贤贵妃的拉扯。走进了院子。可她最先看见的。不是绍凡那担忧的眼。也不是太后那盛满怒气的面颊。而是那由阮姳几个人架起。站在不远处的孀华。   她是那般清楚的记得。自己走的时候。孀华还好好的。她就是为了不让孀华沾染上是非。所以特意沒有告诉孀华自己的去向。   就算张高提前告诉了她。孀华正在被掌刑。她也沒有太多的担心。毕竟孀华并不知她的去向。想來太后要是问不出个所以然。便不会再继续为难孀华。   可是现在。孀华再一次昏死在了她的面前。满脸的血痕。满身的狼狈。难道这个皇宫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么。   贤贵妃见身边的沐扶夕迟迟沒有反应。有些心急的再次拉了一下沐扶夕的袖子。既然是做戏。便要做足了。太后本來就是一只老狐狸。若是稍微有纰漏。都休想逃过太后的眼睛。   随着贤贵妃的拉扯。沐扶夕慢慢回神。收回目光的同时。朝着太后扫了一眼。压住满心疼惜的同时。一抹狠厉在眼角化开。   “臣妾给太后请安。给皇上请安。”她随着贤贵妃的力道。慢慢弯下了几分身子。那避开所有人视线的面颊。因隐忍而泛白。   绍凡见沐扶夕竟是与贤贵妃一起回來。虽是多有诧异。却也是放宽了心。淡淡融化出一抹微笑。正要让她起身。却听太后的声音响了起來。   “皇后娘娘这大半夜的是去哪里了。难道皇后娘娘就不知道什么叫做规矩么。”   太后怎么都沒料到。沐扶夕竟然会与贤贵妃一起出现。虽然她不知道沐扶夕是怎么与贤贵妃勾搭在一起的。但她心里却很清楚。沐扶夕这次是想用贤贵妃当挡箭牌。   沐扶夕与贤贵妃一起站直了身子。淡淡的道:“回太后的话。臣妾只是去贤贵妃的院子里坐了一会。”   太后冷冷一哼:“坐一会。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如果哀家沒记错的话。哀家來这里也有一个时辰了。”   贤贵妃笑了:“臣妾也是沒想到。会与皇后娘娘聊的这般投缘。聊几个时辰都不觉得累。这不。臣妾陪着皇后娘娘回晖仁宫取一些衣物來。正打算让皇后娘娘在云水斋陪着臣妾多住几日呢。”   太后根本不搭理贤贵妃。一直瞪着沐扶夕不移开目光:“皇后难道就不知道避人口闲么。这大半夜的。知道是皇后与贤贵妃聊天去了。不知道。还以为皇后去见了不该见之人。毕竟今儿刘公公的事情。可是整个凤鸣宫的奴才都看见的。”   她一招的算计。最后竟然毁在了一个不起眼的贤贵妃身上。这口气。她怎么能咽得下去。   贤贵妃捏了下沐扶夕的手背。笑着应了一声:“太后说的是。今儿这事都是臣妾的不好。不该拉着皇后娘娘聊这么久。”   与太后在一起这么多年。她早已知道太后是个不吃亏的性子。如今沐扶夕逃过了一劫。本就是万幸。至于太后那刺耳的话。不往心里去也就算了。   沐扶夕冷冷的看着太后。忽而笑了起來。不管身边贤贵妃的示意。慢悠悠的开了口:“太后这话。臣妾怎么听不懂。什么叫不该见之人。”   她故意对绍凡视而不见。为的就是不愿再隐忍什么。如今孀华被打的半死。如果她还默不作声。那她这个皇后当的。为免也有些太过窝囊了。   太后见沐扶夕竟然还敢顶嘴。那本就未散去的怒意。再次涌了起來:“哀家说的是谁。皇后自个儿心里应该清楚。既然今日是个误会。也就算了。皇后最好引以为戒。”   沐扶夕沒有丝毫想要退让的意思:“太后这话。说的难免有些让人误会。臣妾行得正。坐得直。又怎么会知道太后所指的是何人。不如太后心里想的是谁。直接将那个人带过來。也好当面对质。”   “你……”太后怒气翻滚。沉着的面颊彻底拉长。转眼朝着绍凡看了去。怒极冷笑。“皇帝。这便是未來元清皇后的样子么。哀家还是第一次知道。原來不懂尊师敬长的人。也可以母仪天下。”   绍凡轻轻蹙眉。睨了沐扶夕一眼。随后对着太后笑了笑:“扶夕此言并不是针对母后。母后莫要往心里去才是。”   太后挑唇。冷眼一瞥沐扶夕:“不是针对。可哀家……”   沒等太后把话说完。沐扶夕直接打断:“如果太后所办的事情。不是针对臣妾的。那么臣妾也不会针对太后。但若是相反的话。那么臣妾刚刚那话。还就是针对太后的。”   “扶夕……”绍凡暗了几分眸色。不明白今日的沐扶夕是怎么了。   “皇后娘娘。”贤贵妃见事情逐渐僵硬了下去。也是再次挽住了沐扶夕的手臂。压低了几分声音。小声嘀咕了一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以后的路还长得很。”   第一百四十一章 倔强 - 江山半壁 - 瑶涩   沐扶夕忽视掉所有人的劝阻。仍旧冷目看着太后。   她曾经也想过退让。但她的退让。最后却是换來了现在的变本加厉。   她可以不在乎自己被人戳着脊梁骨。但她不能眼看着身边人。因为自己的隐忍而一再受到伤害。   如果。她的伶牙俐齿。可以换來身边人的天下太平。那么她心甘情愿成为她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她要的不多。只想自己在乎的人。都平安而已。但偏偏就是有人不愿她太平。   既然如此。她为何还要息事宁人。   有什么本事尽管拿出來。她倒要看看。这一场沒有血腥的厮杀。究竟是谁死谁活。   绍凡从來沒有见过如此模样的沐扶夕。此刻的她。就像是一只满身防备的刺猬。竖起所有的利刺。冰冷而敌视。   “反了反了。”太后气得浑身颤了起來。要不是阮姳的及时搀扶。很有可能气得直接昏过去。她伸手颤巍巍的指上沐扶夕的鼻尖。看着沐扶夕那沒有丝毫畏惧的样子。恨不得撕烂了沐扶夕的嘴。   绍凡见此。上前一步。搀扶住了太后的另一条手臂:“母后。气大伤身。”   太后正无处发泄。见绍凡的靠近。当即吼了起來:“难道皇帝要眼睁睁的。看着这个目无章法的女人如此放肆。”   绍凡自然也不想事情闹成这样。不过见此刻的太后如此激动。只能转眼朝着沐扶夕扫了去。淡淡的道了一句。字字无奈:“扶夕……跪下。”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在晖仁宫这个满是瞩目的院子里炸开。掷地有声。清晰明白……   贤贵妃自然也是听见了绍凡说的话。担忧的朝着沐扶夕看了去。眼角泛起了不忍的光。   沐扶夕与绍凡之间的感情。她是知道的。沐扶夕有多在意绍凡。她也清楚。可沐扶夕错就错在太过倔强了。无论太后做了多么过分的事情。那仍旧是绍凡的养后。绍凡那个以孝为大的男儿。有哪里还会顾得上儿女情长。   沐扶夕静静的看着搀扶着太后手臂的绍凡。一阵酸涩涌上心头。喉咙哽住有些难受的想要窒息。嗓音飘渺的。是她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空寂。   她慢慢弯曲了自己的膝盖。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跪了下去:“臣妾可以跪下。但太后必须要给臣妾一个交代。”她的背影。笔直和刚硬。   太后见绍凡终于帮自己说话了。心下一喜。转目朝着沐扶夕扫了去。声音之中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幸灾乐祸:“不知道皇后想让哀家交代什么。”   沐扶夕冷冷一笑。字字有力:“太后大半夜堵在晖仁宫的门口。不知道究竟是有什么事情。”   “……”太后一阵语塞。沒想到到了此时此刻。沐扶夕的头脑还这般的冷静。竟然能够反咬一口问她的來意。   沐扶夕见太后不予回答。也不着急逼问。而是又道:“臣妾不过是去了一趟云水斋罢了。太后便带着人兴师问罪。不知道是太后太过于了解臣妾的习性。还是另有所图。”   “哀家……”太后再次梗住。因为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如果说她太了解沐扶夕的习惯。那就说明她在派人监视着沐扶夕。如果说她有其他的目的。就摆明承认了她设下的陷阱。   这两种无论是哪一种。都是那么的见不得人。她不能承认。也无法承认。到底沐扶夕还有个沐侯府撑腰。这种事情要是传了出去。对她只有百害而无一利。   “太后是不想回答。还是沒有办法回答。”沐扶夕讥讽挑唇。眼中森冷如万年冰霜。   “够了。”绍凡冷声呵止。带着怒气的声音。吓得此时围在晖仁宫里。所有的太监和宫女全都跪下了身子。   沐扶夕抬眼看着绍凡眼中的怒意。忽然感觉自己身体里的某一个部分。凉了……   绍凡搀扶着哑口无言的太后。眼中的火焰正急速燃烧着:“太后是朕的母后。沐扶夕。你究竟想要如何才会满意。”   说实话。沐扶夕跟他在一起这么久。什么样子的他。她都见过。   有对待她顽皮时候的无奈。有对她撒娇时候的宠爱。有对她情意绵长时候的眷恋。有对她冷漠时那掏心掏肺的温柔。   但是她从來沒见过他对待自己冷漠。甚至是大动肝火的一面。就好像现在。   她敢肯定。绍凡心里清楚这一切的事情。不过是太后挖的一个陷阱。他虽然看似对什么事情都漠不关心。但只有她知道。其实很多事情。他只是懒得去刨根问底。   也许越是这样。她便越是促长了她的倔强。因为她知道。他是那样清楚太后对她的陷害。却还帮着太后。对她冷言相向。   事到如今。他揣着明白装糊涂。宁愿助纣太后的猖狂。也不愿为了自己讨个公道。   好啊。真好……   眉眼慢慢松开一些。沐扶夕的声音再次冰冷而出:“天子犯法还要与庶民同罪。难道在这个元清。还有人大得过天子。今日太后这般在晖仁宫胡搅蛮缠。不但已有所指的说臣妾不守妇道。更是不分青红皂白的打昏了臣妾的婢女。既然皇上问臣妾要如何才会满意。那就请恕臣妾直言。臣妾要一个王法。要一个公道。”   既然他想帮着太后扛起是非。她就让他扛。她倒要好好看一看。他是如何给自己答案的。   绍凡在她的眼中。看见了陌生的凌厉。与冷漠的疏远。这样的她。让他有些心软。慢慢闭上了眸子。静默了半晌。待再次睁开时。松动了几分语气:“那你想如何。难道还要让朕的母后给你道歉不成。”   沐扶夕满眼讥讽。静静的笑了。像是一朵盛开在狂风之中的黑色玫瑰。妖艳而嗜血。   “太后的道歉。臣妾受不起。但臣妾现在就剩下这么一个婢女。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臣妾便也沒有了活路。刚刚太后那般轻易的要了她半条命。那么现在。既然是一场误会。劳烦太后再将那拿走的半条命再还给臣妾。”   道歉。她不需要。不是所有的“对不起”。都能换回來一句“沒关系”。   太后一阵晕眩。不是站的太久。而是气的太深。覆水难收。破镜难圆。沐扶夕这话说的轻松。可她要拿什么还出半条命來。   站在一边角落里的孙聚。听了沐扶夕的话。“咣当。”一声。下巴砸在了脚面上。   他不得不承认。沐扶夕是神奇起來足够神奇。不过是简简单单的一席话。便足可以堵的人哑口无言。几欲吐血。   其实不要说是孙聚。就连贤贵妃也沒见过太后如此狼狈的模样。看來沐扶夕真的沒有让她失望。无论是多么艰难的困境。都会开出最美丽的鲜花。   这样的僵持。这样的森冷。冻得跪在地上的那些太监和宫女。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绍凡就这样与沐扶夕四目相对着。看着她眼里那根本不可能动摇的倔强。最后是他轻轻的后退一步。   “一会朕便派太医过來查看孀华的伤势。朕允诺你。不惜一切代价治好孀华。”   沐扶夕听闻。淡淡一笑。疏远而防备:“臣妾谢皇上。”   绍凡知道。此刻的沐扶夕正在气头上。他说什么也不过是徒劳。再次看了她一眼之后。搀扶着太后出了晖仁宫的院子。   孙聚见此。紧跟其后。不过见沐扶夕仍旧在地上跪着。不禁轻轻的道了一句:“皇后娘娘。您其实不需要这么倔强的。”说着。叹了口气。赶紧出了院子。   一场闹剧。就这么偃旗息鼓的收场了。贤贵妃幽幽一叹。伸手将地上的沐扶夕搀扶了起來。看着她那一双平静到让人战栗的眼睛。摇了摇头。   “皇后娘娘。您就是太倔强了。”   沐扶夕舒了口气。自嘲的轻笑:“除了这满身的倔强之外。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是我可以放心拥有的。”   “哎……”贤贵妃收紧了几分手指。握住了沐扶夕的手腕。“如今孀华不省人事。这硕大的晖仁宫里也沒有个人能伺候皇后娘娘。不如趁着孀华养病这段日子。皇后娘娘便去臣妾的云水斋暂住几日吧。”   沐扶夕想着刚刚的事情。心有余悸:“我不过是出去了半晌。太后便如此的算计我。我要是住在云水斋。太后保不准还会说我什么。”   “噗嗤。”贤贵妃轻轻一笑。带着几分揶揄。“皇后娘娘刚才那气势。早已把太后吓得骨头都颤了。放心吧。有了今天的教训。想必太后要消停一些日子了。”   沐扶夕听此。想了半晌。最终轻轻的点了点头。对着院子里的暗处吩咐了一声:“张高。直接将孀华抱到云水斋去吧。”   张高应声现身。先是给沐扶夕和贤贵妃请了安。才先行抱起了孀华。迈步出了院子。朝着云水斋的方向走了去。   一看见张高。贤贵妃难免想起沐扶夕找自己时。与自己说的话:“臣妾很是好奇。皇后娘娘究竟是如何算出。张高是臣妾的人。”   沐扶夕轻轻一笑。随着贤贵妃慢慢走出院子:“做奴才的。最怕的便是沾惹是非。但张高却在最为关键的时候。帮了我一把。他是宫里的人。如果是绍凡安排的。绍凡会提前告诉我。既然绍凡沒说。就不是他的人。而除了绍凡之外。在这个宫里不会伤害我的。除了贤贵妃之外。我再想不出还有其他人。”   贤贵妃听闻。抿唇而笑。虽不再多说什么。但一双看透了沧桑的眼中。却难免凝起了一丝钦佩。   第一百四十二章 谈论 - 江山半壁 - 瑶涩   清凉的晚风吹佛着树梢。贤贵妃就这样与沐扶夕你一句我一答的在宫路上走着。   贤贵妃偶尔朝着沐扶夕睨去一眼。见沐扶夕充实之中并沒有大起大落的表情。不自觉的有些好奇。有那道了嘴边的话。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出來。   沐扶夕感觉到了贤贵妃的有口难言。会心的笑了:“贤妃娘娘想问什么就问吧。我并不是那么敏感的人。”   贤贵妃轻轻一笑。带着几分的心疼与斟酌:“皇上就算再疼爱皇后娘娘。可有太后这个底线摆在那里。皇后娘娘既然能想得开。便下次要留心一些。莫不要踩着了皇上的底线才是。”   沐扶夕抿了抿唇:“贤妃娘娘为何会觉得我并不在意。”   贤贵妃倒是被沐扶夕问的愣住了:“难道皇后娘娘在意了。”   沐扶夕微笑着不答。随着那笑意慢慢在唇角加深。接踵而來的是她想哭也哭不出來的闷痛。   如果明知道爱上那个人的时候。便是注定了有这般的纠缠。却还是义无反顾的爱上了。那只能说明。这些所谓的疼痛。都是活该承受的。   她控制不住自己不爱绍凡。所以现在的这些疼。不是活该又是什么。   她不奢望自己能够在这浮华之中抽回自己的爱。她只是希望自己能在倾心所爱的同时。保留一些倔强的理智。   因为她很清楚。义无反顾是可以回头是岸的。而自甘犯贱是不可救药的。   贤贵妃见沐扶夕不再说话。轻轻的叹了口气。拉紧了她的手指。说实话。在这一刻。她有些为沐扶夕疼痛的。因为她是一个过來人。她很清楚。今日的一朝冷语。不过只是今后的刚刚开始罢了。   回到云水斋的时候。已经是三更时分。早已被惊动起來的碧青站在院子里。见贤贵妃与沐扶夕一起进门。只是一愣。便赶紧上前请安。   贤贵妃瞧了瞧抱着孀华的张高。吩咐了一声:“这几日皇后娘娘便暂住在云水斋。你先将西厢房收拾一下。让张高将那婢女放下。”   碧青并沒有马上转身。而是再次轻轻的问了一声:“那皇后娘娘……”   不是她大惊小怪。而是云水斋不比凤鸣宫或是晖仁宫那种大院子。这样的小院子。本來房间就少的可怜。   贤贵妃想了想。转眼朝着沐扶夕瞧了去:“皇后娘娘若是不嫌弃。就先住在臣妾的屋子里。臣妾去陪着墨王一起住几日。”   沐扶夕点了点头:“那就劳烦贤妃娘娘了。”   “不麻烦。”贤贵妃温柔的笑着。拉着沐扶夕的手进了屋子。   因为不用搬出院子。所以贤贵妃并沒有收拾什么。她先行亲自侍奉沐扶夕躺下了身子。才转身离开屋子。朝着墨王的屋子走了去。   烛火熄了。月亮隐了。沐扶夕躺在陌生的床榻上。睁着酸涩的眼睛。迟迟不愿意睡去。   贤贵妃透过敞开的窗子。见沐扶夕呆愣愣的望着窗棂。轻轻地摇了摇头。放轻脚步的绕到了后面的屋子。   伸手推开房门。看着那安静躺在床榻上的如雕男子。淡淡的叹了口气。靠坐在了床榻边上。   “绍阳。多可笑。你的成全并沒有换來她的幸福。如果你早知如此的话。当初还会放开她的手么。”   一阵清风吹來。吹在墨王那松散在床榻上的长发。丝丝柔亮的长发。遮住了墨王那一向习惯了慵懒的面颊。   贤贵妃见状。伸手轻轻将那长发捋好。心疼而心酸的看着如静止一般的墨王。颤抖了指尖:“绍阳。也许我们都错了。因为从一开始。就是错的。而我们一味的将错就错。却忘记了。现实就是现实。无论你多想刻意的回避。或是加以掩盖。可它总是无时无刻的在提醒着我们。”   “绍阳。扶夕來了。就住在你隔壁的屋子里。这次。她如你所愿的离你近了。可你却再也不知道了……”   一滴泪。滑落面颊。贤贵妃再是忍不住。趴在墨王略显消瘦的身子上。失声痛哭了起來。   元清。萧王爷府。   萧王刚进府门。一抹黑影便落在了他的面前:“王爷。沐将军來了。”   萧王倒是沒想到沐自修会这个时候來。不自觉的口气有些生硬:“在哪呢。”一提到沐自修。他就想起了沐扶夕。   暗卫站起了身子。本想回应。却在抬眼看见萧王那张脸时。愣住了神情。到了嘴边的话。就下意识的僵在了唇边。   暗位的素质都是极高的。就算是在面对死亡时。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如今见着自己的暗卫竟然发呆。萧王不自觉的拧眉:“怎么。不认识本王了。”   “不。不是。”暗卫听闻。赶紧回神低头。   “沐将军人在哪里。”   “回。回王爷的话。在。在书房。”   萧王现在是被沐扶夕闹得实在力不从心。也懒得再搭理这个暗卫。蹭过暗卫的身子。迈下台阶。朝着书房的方向走了去。   暗卫见萧王离开。心有余悸的松了口气。想着刚刚萧王的脸。又难免好奇。究竟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书房里。沐自修正随意的看着一本书卷。听闻见了脚步声。转身朝着门口看了去。只是这一眼。便愣住了神色。   只见萧王衣衫凌乱。长发打结。一张邪魅的俊颜挂着丝丝似掌掴的红印。   沐自修还从來沒见过萧王如此模样。冷不丁这么一瞧。竟是惊讶的回不过來神色。   萧王见了沐自修的模样。又想起刚刚暗卫的样子。不禁摸了摸面颊。当他碰触到那些红印时。唇角一抽。终于知道这些人为何都这么讶然了。   “王爷与人打架了。”沐自修拧了拧眉。放下了手上的书卷。   萧王磨了磨牙。想着沐扶夕今儿那发疯的样子。最终咬出字:“沒。被疯狗咬了。”   沐自修当然知道不是疯狗。不过见萧王那要吃人的样子。也是不敢再细问。   萧王迈步坐在了沐自修的身边。拿起了圆桌上的茶杯:“说吧。今日前來。所为何事。”   沐自修静默了好一会。才淡淡的道:“刚刚接到城外三十里处的消息。说是看见了琉岚国的队伍。”   萧王握着茶杯的长指一顿。点了点头:“沒想到琉岚国新上任的君王。还很守时。这样也好。皇上现在对本王极其防备。如同这次比试要是赢了琉岚。想必皇上也会对本王稍微松散一点戒心。”   “王爷所言甚是。”沐自修赞同。“照琉岚队伍现在的速度來看。应该再过不久。便可抵达元清。”   萧王微微一笑:“最好是越快越好。因为本王已经很久沒有闻见过血腥的味道了。”   沐自修但笑不语。萧王与元清皇宫的其他两位皇子并不一样。他习惯了杀戮。习惯了战场。习惯了站在别人的尸体上。背负着胜利。   如今回到元清之后。萧王已经很久沒有闻到过战争的味道了。所以这次他希望琉岚的到來。一是希望可以借此消除皇上的怀疑。二是想要再次品尝到比试胜利的满足。   放下手中的茶杯。萧王忽然想起了沐扶夕那气死人不偿命的样子。再次转眼朝着沐自修看了去。假装若无其事的呢喃了一句:“皇后娘娘似乎与沐副将。与沐将军的性格都不太一样啊。”   沐自修倒是沒料到萧王会突然问起自己的女儿。不过为了表示自己对萧王的言无不尽。虽然是诧异。却也如实的回应了。   “扶夕从小的性子并不是如此。她也有女儿家的自骄与羞涩。只是后來有了云白。扶夕的性子便一天天的快速沉稳了起來。因为云白虽是个男儿。但心性却始终不定。老臣曾经也不是沒想过让云白赶紧成家。也好落下这个飘忽不定的性子。但每一次扶夕都能够一眼看穿老臣的心思。有一次。在老臣定下來。想让云白迎娶孙大人家的次女时。扶夕拉着老臣的手。说:爹爹。家里的事情。我愿意扛起來。至于云白。就放他一个自由吧。老臣也是从那个时候才知道。扶夕强迫自己迅速成长。是为了将一切无拘无束都留给云白。”   萧王从來沒见过一向严谨苛刻的沐自修。会流露出现在这般的神色。那种自豪与骄傲。让他整个人看似都和蔼了起來。   “有一个堪比男儿的女儿确实是好事。只不过依皇后娘娘的性子。恐怕若是知道了沐将军真的投靠了本王。势必会权利阻拦才是。”   只要一想起沐扶夕那倔强的模样。萧王就下意识的磨牙。他实在是想不出鹿绍凡除了占据着一张皮囊之外。究竟还有什么优点。沐扶夕怎么就那么喜欢他。   沐自修和蔼的神色。在那一瞬间定格。品了品萧王的话。难免苦涩一笑:“很多事情。既然老臣已经决定了。便不容许其他人质疑。哪怕她是老臣最引以为豪的女儿。”   萧王听此。笑着点了点头。似乎很是满意沐自修的回答。淡淡睨了一眼。再次朝着沐自修看去时。带着几分报复的快意。轻轻的道:“既然沐将军如此有诚意。本王若是再不全心接纳之外。恐怕就有些不知好歹了。”   沐自修一愣。沒料到萧王拖了这么多天。终于是在今日答应了自己联手同盟。像是心里的一颗大石头终于落在了地上一般。他对着萧王一笑。轻轻的松了口气。   第一百四十三章 囍服 - 江山半壁 - 瑶涩   接连着几日。沐扶夕一直平稳的住在云水斋里。绍凡守信用的派來了宫里资历最老的太医。为孀华看病抓药。各式各样的补品也接二连三的朝着云水斋送着。但沐扶夕却始终沒有见过绍凡。   这样的不相见。沐扶夕不知道算不算冷战。但她总觉得。也许绍凡现在不來见自己是对的。因为若是他当真來了。她也是不会见的。   不是因为她拿骄。而是因为她自己都不知道。现在应该以何种姿态去面对他。   简单的吃过了早膳。沐扶夕绕过里屋。朝着后院走了去。轻轻迈步上了台阶。便见着贤贵妃正精心的为墨王擦拭着面颊。   听见了沐扶夕的脚步声。贤贵妃站起了身子:“皇后娘娘。”   沐扶夕淡若一笑。上前几步。一边示意着贤贵妃坐下身子。一边自己也靠坐在了软榻上。侧眼朝着那轻闭眉眼的墨王瞧了去。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沉默不语。   贤贵妃倒也不谦让。缓缓坐下了身子。拿着手中的软帕。再次擦拭在了墨王的面颊上。   寂静。就在这一刻。在两个女人沉默的同时。慢慢化开。   沐扶夕看着贤贵妃的动作。忽然发现她擦拭的十分小心翼翼。不但是如此。每擦拭一下的时候。都总是停顿一下。似乎在观察着什么。   这样的精心。让沐扶夕或多或少有几分诧异。墨王确实长相俊美。他有着与绍凡七分相似的面容。还有着绍凡沒有的慵懒。   曾经。她不止一次的听见宫中的宫女们。在背后窃窃私语议论着墨王。而她也清楚的看见过。那些宫女悄悄红透的面颊。   可是。饶是墨王再过俊美非凡。贤贵妃的动作。也未免太轻柔呵护了一些。这样的举动。让沐扶夕觉得。此刻在贤贵妃手下擦拭的墨王。那根本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而是一个受不得任何力道的陶瓷娃娃。   这样的发现。让沐扶夕下意识的站起了身子。不声不响的朝着床榻边走了去。在她终站定在床榻边上时。赫然发现。饶是贤贵妃那般的仔细轻柔。可墨王那被擦拭过的凝脂肌肤。仍旧微微的泛起了红印。   “墨王的肌肤当真如此敏感么。”她见此。难免轻声感叹了一句。   她曾经确实听说过墨王肌肤敏感的事情。那次在一次宴席上。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睛的宫女。将汤汁洒在了墨王的身上。   她当时挨着绍凡而坐。正对着墨王。清楚的看见在那汤汁的迸溅下。墨王那白到几近透明的面颊。被烫起了大片大片的红晕。   墨王似乎对这个意外并沒有生气。不过相对之下。坐不住板凳的是景德帝与现在的太后。   太后当场下令杖死了那个宫女。而一向最为注重家宴的景德帝。竟然破天荒的准许墨王离席。   那时候她不过才十岁左右。对于所有人的表情已经淡忘的差不多了。但她尤其清楚的记得。墨王在离席时。那挂在唇角上讥讽的微笑。   后來她好奇之下。问过绍凡。为何景德帝那般紧张墨王的面容。不过绍凡只是有些回避的告诉她。毕竟是皇族血脉。有了伤疤就等于有了污点。对外总是不好看的。   她当时有些想不明白。不过后來她便也沒在细想。毕竟她和墨王接触的不多。   贤贵妃轻柔的手。在沐扶夕的话音落下时。狠狠的一顿。过了好一会。才又重复起了刚刚的擦拭。笑着道:“是啊。绍阳的肌肤确实很敏感。敏感到连他自己都厌恶。”   曾经的潇贵妃在生下墨王沒多久。便剃度出家了。难道墨王这份的敏感。随了潇贵妃。   如此想着。沐扶夕不禁弯下了几分腰身。正要再仔细瞧一瞧墨王。却忽然感觉眼前一黑。待她再次看清时。只见是贤贵妃站起了身子。不偏不正的正好挡在了她的面前。   “皇后娘娘可不能这般盯视着其他男子。”贤贵妃说着。拉着沐扶夕的手。两个人双双落座在了软榻上。“难道皇后娘娘忘记前几天的事情了么。”   沐扶夕无奈一笑:“我不过是想看一看墨王那敏感的肌肤罢了。”   贤贵妃压低了几分声音:“现在皇宫之中。太后的耳目众多。皇后娘娘要加倍小心才是。不然一个马虎。可能就让别人捏住了软肋。”   沐扶夕听此。讥讽挂唇:“都说这皇宫好。可这里和牢笼又有什么分别。”   贤贵妃摇了摇头。苦涩一笑:“这皇宫啊就是个牢笼。一个镶了金边的牢笼。”   两个人正说着话。忽然见碧青带着几个穿戴整齐的公公走了进來。   “奴才们给贤贵妃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   贤贵妃与沐扶夕对视了一眼。淡淡的道:“几位公公起來吧。”   随着那几名太监的起身。其中一位拎着米尺站了出來:“皇后娘娘。奴才是内务府的。此次前來。是专程來给皇后娘娘量尺寸做囍服的。”   沐扶夕一愣:“什么囍服。”   那小太监满脸喜色:“皇后娘娘还不知道。皇上已经下了旨意。下个月十号。乃是黄道吉日。皇上将与皇后娘娘大婚。”   随着那小太监的话音落下。其他的几位小太监包括碧青。均是再次跪在了地上。对着沐扶夕高声跪拜了起來。   “恭喜皇后娘娘。愿皇后娘娘与皇上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耳边的高呼声。还在持续着。沐扶夕震惊的看着那些跪在自己面前的奴才。有那么一刻是回不过來神色的。   她现在与绍凡。说好听点是各自冷静。说难听一点就是冷战。她实在是沒想到。绍凡竟然会在这个时候下旨。定下了大婚的日子。   曾几何时。她是那么希望自己可以在万众瞩目下。迈下花轿。在他的牵手下。与他共度一生。可是现在。那份持续了多年的期盼。却在这一刻。让她笑不出來。   小太监以为沐扶夕是高兴过头了。见沐扶夕半天沒反应。只能自己上前一步。拎出了米尺:“皇后娘娘。请您起身。”   沐扶夕闻所未闻。仍旧坐在软榻上发着呆。   小太监见此。不厌其烦的又是唤了一声:“皇后娘娘。”   沐扶夕讶然回神。看着面前对着自己恭敬微笑的小太监。麻木的站起了身子。   小太监见沐扶夕的脸上并沒有那意料之中的笑意。微微一个愣神。虽是满心的诧异。却也不敢在耽搁。赶紧给沐扶夕量起了尺寸。   坐在软榻上许久未曾开口的贤贵妃。转眼朝着床榻上的墨王看了去。心疼的无法言语。   绍阳。你的扶夕就快要成为他人的新娘。而你。究竟还打算沉睡到何时。   元清皇宫。满春园。   阳光明媚。春风徐徐。在这带着丝丝暖气的柔风之中。满春园沉睡了一个冬季的花草。含苞待放。是迎春的预兆。   下了朝堂的绍凡一身明黄龙袍。金冠挽着长发束起于头顶。谪仙之姿。俊美异常。   他慢步在满春园之中。看着这些正慢慢复苏的花草。轻轻抿唇。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便漾起在了唇畔。   自从绍凡登基以來。孙聚从來沒见过如此开心的绍凡。见绍凡如此模样。也是不禁的露出了轻松之意。   “孙聚。你说扶夕接到大婚的圣旨。会不会开心。”   孙聚笑应着:“哪个女人不希望嫁给皇上。再者说。皇后娘娘与皇上还是青梅竹马。皇后娘娘对皇上的心。奴才可是眼睁睁的瞧着。如今终于大婚。皇后娘娘一定会很开心的才是。”   绍凡点了点头。转身绕进了一片桃花林。负手而望那些正在树枝上跃跃欲试的花苞。精致的五官愈发的柔和了起來。   那日他让沐扶夕给太后下跪。也是无可奈何。毕竟当时确实是沐扶夕顶撞了太后。就算太后再有错。沐扶夕也不能忘了这不可动摇的辈分。   这几日。他一直在想。沐扶夕会不会与他闹脾气。他其实早已准备好了许多哄她的词儿。可她却迟迟不肯來找他。   他想。也许她是真的生气了。闹脾气了。   沐扶夕的脾气。他是知道的。倔强起來无人能敌。所以他便自作主张的在今日的朝堂上。宣布了大婚的圣旨。要的不过就是与她尽释前嫌。让她开心。   伸手。轻轻抚摸上那柔滑细腻的花苞。他轻轻一笑。沐扶夕。终于是他的了。   孙聚正触景微笑。却感觉后背一阵寒风袭來。转目一望。看清楚來人。带着惊讶直接跪在了地上:“奴才给太后请安。”   太后哼了一声。直接略过了孙聚。走到了绍凡的身后。看着绍凡那愈发挺拔的背影。有些咬牙切齿:“皇上真是长大了。大婚如此重要的事情。都不与哀家商议了。”   绍凡微微垂眸。并不回身:“迎娶扶夕是早晚的事情。朕以为母后早就有所准备了。”   太后冷笑。怒从心起:“曾经。哀家确实是希望这个皇后的位子。让沐扶夕來坐。但是现在。哀家觉得。沐扶夕并不适合这个皇后的位子。”   绍凡对于太后的话。并不意外:“母后所谓的不适合。是因为现在沐家以无用处了是么。”   第一百四十四章 纷争 - 江山半壁 - 瑶涩   太后被绍凡的话。噎得变了脸色。静默了半晌。缓和了几分语气:“哀家承认。当初想让沐扶夕当皇后。确实是想拉拢沐自修帮助皇帝登基。可是现在。满氏一族早已察觉到沐自修想要投靠萧王。虽然沒有确凿的证据。但皇帝怎么不防患于未然。皇帝有沒有想过。如果沐自修当真与萧王联手。沐扶夕再成为了皇后。对于皇帝來说。不外乎是养虎为患。”   绍凡轻笑出声。淡雅如雾的双眸。似黑夜里的夜明珠:“母后就这么料定。那些所谓的隐患。不是母后的杞人忧天。”   太后气得抖了身子:“皇帝。你就如此相信身边人。有谁规定过。开国之家就不可能谋反。又有谁规定过。亲兄弟就不会反目成仇。皇帝莫不要忘记了。历代皇帝登基。沒有一个不是蹚水着鲜血。踩着骨头的。”   绍凡仍旧背对着太后。轻轻扬目。长发随风轻动:“朕早已不相信任何人。但除了沐扶夕。”   “皇帝。”   “母后。从朕出生开始。似乎每一件事情。都不是朕所心甘情愿的。但这一次。朕绝对不会为了人而动摇。”   太后后退一步。想要继续说些什么。却见绍凡终于转过身子。对着她含目而笑。眼中坚定异常。   “朕一定要娶沐扶夕。而这个元清的皇后。也非沐扶夕莫属。”语落。绍凡蹭着太后的肩膀。头也不回的出了满春园。   太后看着绍凡那几近决绝的背影。攥紧了双手。任由那修长的指甲刺痛着手心。也毫无察觉。   夕阳西下。早早用过了晚膳的沐扶夕。在贤贵妃的陪伴下。出了云水斋。朝着晖仁宫的方向走着。   不过是取一些换洗的衣裳罢了。沐扶夕本來沒打算折腾贤贵妃。不过贤贵妃似乎对昨儿晚上的事情很是心有余悸。为了防止太后再找麻烦。沐扶夕一个人应付不了。便索性陪着沐扶夕一起出了云水斋。   “皇后娘娘即将大婚。为何臣妾见皇后娘娘似乎并不开心。”   这话。贤贵妃已经疑问了一小天了。从那几名太监离开了之后。沐扶夕便一直心事重重的样子。   沐扶夕一愣。随手摸了摸自己的面颊:“有真么明显么。”   贤贵妃点了点头。笑着应:“很明显。”   沐扶夕轻轻的叹了口气。将目光放远:“不是不开心。只是有些感觉突如其來而已。”   贤贵妃拍了拍沐扶夕的手背:“还好今日皇后娘娘沒有出声。臣妾当时见皇后娘娘那个表情。真是怕皇后娘娘让那些太监回去。若是如此的话。皇后娘娘估摸着又要名声大震了。”   沐扶夕不明白:“为何。”   贤贵妃忍不住笑:“皇上想要绑住一个女人在身边。无非就是给个封号。圈养在宫中。这种强制的手段。并不稀奇。但臣妾在宫中这么久。还从來沒见过有那个女子。敢驳了皇上的好意。所以说。若是皇后娘娘今日打发了那些小太监。就等于回绝了皇上。如此大逆不道的举动。皇后娘娘想不出名都难。”   沐扶夕见贤贵妃笑的柔和。自己却笑不出來:“皇上既然主动定下了大婚的日子。就说明想要与我尽释前嫌。我还沒有那么不知好歹。虽然是有些惊讶。但并不会拒绝。况且……我爱他。”   贤贵妃心中一疼。面上却佯装着开玩笑:“哦。臣妾以为。连太后都敢算计的皇后娘娘。应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呢。”   沐扶夕拧眉。不知道贤贵妃说的是什么意思。   贤贵妃见了。笑着又道:“那日太后回宫。马车上顶的都是鸡蛋壳和烂菜叶。臣妾当时虽然并沒有亲眼瞧见。不过听人说啊。当时太后被刘兰福抬出來的时候。狼狈的与一个疯婆子沒任何区别。”   沐扶夕这一听。才知道贤贵妃说的是。那日她陷害太后被百姓砸菜叶的事情。想着那日刘兰福与阮姳慌忙逃跑的样子。也是笑了:“真的很狼狈么。”   “当然。”贤贵妃笑的伸手捂唇。“太后可是这个宫里出了名的要面子。就差睡觉的时候也浓妆涂抹了。想必那日的瘪。太后吃的是永生难忘。不过皇后娘娘还真是好本事。臣妾入宫这么久以來。还是第一次见太后那般模样。真是好解气啊。”   沐扶夕其实一直不明白。贤贵妃为何如此的对太后敌视。不禁问了一嘴:“贤妃娘娘与太后之间。发生过什么过节么。”   据她所知。贤贵妃是宫里出了名的老好人。不争宠。不好事。无论是谁有难。她能帮都会帮一把。   而太后在这宫里。虽然一向是作威作福。但还不至于无聊到平白无故的和人过不去。   贤贵妃脸上的笑容一僵。瞧着沐扶夕那好奇的目光。正想开口搪塞一些什么。却忽然听见从不远处。传來了一声女子的娇笑。   “哎呦。我当是谁呢。原來是來自大丽国的延和公主啊。”   这个声音……   沐扶夕与贤贵妃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的心里已经清楚。   随着沐扶夕与贤贵妃一步步朝着那声音的來源走去。远处的景象也跟着越來越清晰了起來。   果不其然。就在她们的正前方。司马追檬带着几名宫女。挡住了延和的去路。   沐扶夕看了看延和。难免有些心惊。她从出宫一直到回宫。不过只是短短十多日的时间。怎么好端端的一个人。便成了这副模样。   延和谈不上玲珑剔透。但她的五官却天然妩媚。一颦一笑无不是让人想入非非。   然就是这么一个看似妩媚多情的女子。现在却枯瘦如柴。两眼无神。似一阵风吹來。便会倒下一般。   贤贵妃自然也是见着了延和的样子。轻轻一叹。几分感慨:“这个丫头。说來也是委屈。爱慕着皇上。不愿千里而來。本以为投靠的太后。便能得以乘凉。谁想最后竟然能了太后的一枚棋子。如今这身子也破了。就算是她再后悔。也无颜回大丽。只能有苦说不出的在这宫里沉浮。太后这一招还真是狠。”   沐扶夕对于贤贵妃的话。也是很赞同。试问。谁能接受这样的打击。明明是两个人一同侍寝。现在司马追檬却无限风光。而她就像是一只废弃的旧鞋。早已被太后抛在了脑后。   因为司马追檬是背对着沐扶夕而站。所以并不知道身后有人。见延和半天不出声。不禁又笑了起來:“啧啧啧……原來大丽国的公主竟然是个哑巴啊。我还以为有多大的能耐呢。不过可真是白瞎了这皮囊。除了给我当个垫背的之外。便再无用处了。”   延和不想与司马追檬多做纠缠。她信错了人。她认了。是她眼瞎。沒有看见那藏在暗箭的暗箭。   “宝琪郡主若是沒有其他事情的话。我便先行告退了。”说着。在绛珠的搀扶下。便想要离开。   “站住。”司马追檬抬高了几分音量。脸上挂着冷笑。再次挡在了延和的面前。“你以为是你谁。也敢在我的面前说走就走。你信不信。现在只要我一句话。皇上便会摘了你的脑袋。”   绛珠见此。不免直起身子挡在了延和的面前:“你凭什么这么和我们公主说话。你以为就你自己侍寝了。我们公主沒侍寝么。不要忘记了。若是论前后的话。我们公主可是在你前面。”   司马追檬像是被戳中银针的皮球。被绛珠的一席话噎得面红耳赤。虽然她知道太后安排延和第一个。是为了泻绍凡身子里的药效。但她仍旧见不得别人比她好。   扬手一巴掌打在了绛珠的面颊上。随着绛珠捂脸趴在地上。对着身后的宫女咬牙道:“给我将这个奴才的牙都拔下來。”   那几名宫女一直对司马追檬战战兢兢的。如今听闻了司马追檬的吩咐。哪里还敢迟疑。当即上前几步。架起了绛珠。掰开绛珠的嘴巴。作势把手伸进了绛珠的嘴里。   延和见状。心疼的红了眼睛。扑过去一把抱住了绛珠。抬眼朝着司马追檬看去时。眼泪已经落了下來。   “宝琪郡主。你我素來沒有恩怨。如今你侍寝得宠。又何必再來招惹我。”   司马追檬冷冷一笑。居高临下的看着延和:“招惹。你知道么。只要我一想起你爬上皇上床榻那犯贱的样子。我便恨不得剥了你的皮。吃了你的肉。”   延和不懂。眼泪不停的下滑:“元清不是向來一夫多妻么。难道宝琪郡主杀了我。就料定再沒有别人能爬的上皇上的床榻。”   司马追檬微微倾过身子。一把拉住了延和的头发。面目几近狰狞:“我马上就是贵妃。等那个时候。谁也别想再靠近皇上。皇上是我的。只是我一个人的。”   发丝的拉扯。疼的延和钻心。但饶是如此。听了司马追檬的话。她仍旧嗤声的笑了出來:“好。就算宝琪郡主挡得住所有人。可你那什么阻挡沐扶夕。如果我要是沒记错的话。今儿上午。皇上刚刚下旨。下个月十号与皇后娘娘大婚。”   第一百四十五章 出头 - 江山半壁 - 瑶涩   “沐扶夕”这三个字。对于司马追檬來说。是不可以逾越的鸿沟。如今延和这般大摇大摆的在她的面前。扔出了这三个字。无疑是往她的痛楚上扎刺。   她不愿意承认绍凡对沐扶夕的宠爱。不愿意承认沐扶夕是名满元清的奇女子。更不愿意承认的是自己比不上沐扶夕。   但这些不愿意。她可以自欺欺人的不去面对。但她绝对不准许别人拿着她与沐扶夕做比较。   冷冷一笑。她再次拉紧了手中缠绕着的发丝。看着延和那疼痛到泪流不止的模样。发了狠的用长长的指甲。刮在了延和的脸上。   随着那稚嫩肌肤在利甲刮蹭下的流出血滴。是她似发誓的狠语:“你以为沐扶夕能得以多久。我告诉你。别看她现在是皇后。但总有一日。我会让她滚下那把凤椅。因为那是我的。”   贤贵妃一向知道司马追檬心狠异常。因为她曾经听说。司马追檬把身边的一个婢女。活活的打死在了司马府。只因那个婢女撞了司马追檬一下。   不过。听说不过是听说。如今眼看着延和那张轻欲寡受的面颊。在司马追檬的指甲下。流出了血滴。是连她都不忍直视的侧目。   “皇后娘娘。怎么还是速速离开吧。您即将大婚。见红可是不吉利。”   沐扶夕听闻了贤贵妃的话。笑了。那荡漾在唇边的微笑。美丽而又危险:“不吉利。总是要比忍气吞声好。她与太后为盟。瞒着我爬上了绍凡的床榻。又在太后的陪伴下。去我宫里带走了我的婢女。新仇旧恨算在一起。也够我讨一个公道的了。如今既然被我撞见。我岂能假装无事的转身就走。”   婢女。贤贵妃一愣。这才想起來。似乎她一直沒见过沐扶夕身边的另一个丫头。而她当初好像是记得。沐扶夕是带着一双婢女进宫的。   趁着贤贵妃呆楞之际。沐扶夕已经朝着司马追檬的方向走了去。她沒走一步。都告诉自己一定要沉住气。因为她怕她一个忍不住。便会直接要了司马追檬的命。   司马追檬正在气头上。对于沐扶夕的到來。根本沒有察觉到。她满目欣赏着自己在延和脸上留下的血痕。一双喷着火的眼睛里。写满了对沐扶夕的嫉妒。   延和疼的早已泪奔。那咸咸的眼泪。划过面庞。侵染在伤口上。疼的她对未來的日子。沒有了任何的希望。   司马追檬沒有听见延和的叫喊声。似乎还是不解气。正要挥起手臂继续刮延和的脸。却在抬起手臂的同时。感觉自己的手腕一紧。   随着她的诧异。那些站在她身后的宫女。早已跪下了身子:“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   沐扶夕。司马追檬带着几分惊讶回眸。果然对上了沐扶夕那一双带着笑意。却又凝着敌视的眼。   “宝琪郡主还真是好大的宫威啊。”她就是那样无害的笑着。用笑容掩饰掉了。那想要让鲜血浸染双手的冲动。   司马追檬见真的是沐扶夕。不禁松开了延和的发丝。站起了身子。十分不情愿的福了下身子:“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臣妾。”沐扶夕轻轻一笑。打量着司马追檬。“哪里來的臣妾。”   司马追檬知道沐扶夕这定是为难自己。倒也不再忍让:“臣妾的贵妃封号已经由礼部记下了。只要等皇后娘娘大婚了之后。臣妾便也能顺理成章的伺候皇上了。”   “恩。”沐扶夕点了点。“既然宝琪郡主也说要等我大婚。那么就说这事还沒落实。既然如此的话。宝琪郡主现在便自称“臣妾”的话。是不是有些不符合规矩。”   司马追檬被沐扶夕的一席话。顶的沒了言语。看着沐扶夕半晌。才咬牙道:“皇后娘娘说的是。”   沐扶夕笑。扫了一眼地上的延和:“这么说來。宝琪郡主是承认。我说的话在理儿了。”   司马追檬无疑反驳。只能再次点了点头:“是。”   “既然是如此的话。那么我很好奇。宝琪郡主是以什么身份责打延和公主的。”   司马追檬一愣。她沒料到沐扶夕竟然会在延和的身上说事。想了半天。支支吾吾的编出了个蹩脚的理由:“是她先顶撞的我。我也是气急了才会动手的。”   沐扶夕将这一场闹剧从开始看到了她现在。她很清楚究竟是谁对谁错。   “就算是延和公主的不对。宝琪郡主又凭什么动手。沒封号之前。宝琪郡主只是一个郡主。而延和是大丽嫁到元清的公主。如此简单的辈分。难道宝琪郡主排不明白么。”   其实。谁对谁错。对于她來说都是无所谓的。因为从她走过來的那一刻开始。她便注定了是來找司马追檬的不愉快。   司马追檬咬了咬唇。一张精致的脸蛋。由红变成了青紫色。她真的很想直接转身就走。但到底沐扶夕是皇后。她不能明目张胆的造反。   忍了口气。她垂下了那恨不得将沐扶夕。戳出两个窟窿來的喷火目光。“皇后娘娘说的是。臣……宝琪知错了。”   沐扶夕轻轻一笑。伸手搀扶起了地上的延和。不再看司马追檬。而是佯装几分惊讶的朝着延和瞧了去:“哎呀。好好的一张脸蛋。怎么就弄成这样了。这要是给大丽王知道了。岂不是要说我元清欺负人。如果要是因此而引发两国战阵的话。这可如何是好。”   延和不敢相信的看着面前的沐扶夕。此时的她。尽展了小題大做。刁钻刻薄的一面。这是她从來都沒有见过的。   想起曾经在凤鸣宫时。沐扶夕当着太后的面。理直气壮责罚绛珠时的那个场景。现在的她和那时的她简直是判若两人。   还有。最为关键的是……沐扶夕为何会帮她。   “我……她……”听了沐扶夕的话。司马追檬吓得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七窍早已沒了六窍。   自己就是想拿着延和出出气而已。怎么会捅出这么大一个篓子來。   刚刚走过來的贤贵妃见此。抿唇忍着笑意。瞧着沐扶夕那做尽小人的样子。无奈摇头。何时大气端庄的沐扶夕。也有如此矫情做作的时候了。   不过。她不得不承认。沐扶夕这一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还真是用的漂亮。   对付小人。本來就沒有道理可讲。沐扶夕应该是很了解这个道理才是。所以她才找了一个司马追檬能够理解的方法。吓唬司马追檬到快要尿了裤子。   “哎。宝琪郡主这是怎么了。”沐扶夕转目。假装惊讶。“莫不是被吓着了。”   司马追檬哪里还能顾忌得了。沐扶夕那阴阳怪状的口气。强撑着颤抖的四肢。再次跪起了身子。对着延和磕起了头:“延和公主。是我胡搅蛮缠。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她就算是再傻。也知道。若是因为自己而引起了两国之间的战争。那么不要说是她。可能整个司马家族的脑袋都要被切下來。   说实话。延和见此刻司马追檬那诚惶诚恐的模样。不是不解气的。可是一想到若是这次太过分。下次沒准还会被司马追檬找茬。只能叹了口气。无奈的道:“你起來吧。”   她不是不想报仇。只是。如今的她。哪里还有什么资本去报仇。   这四个字。在司马追檬听起來。无疑于如获大赦。在宫女的搀扶下。正要晃晃悠悠的离开。却听沐扶夕的声音。再次响了起來。   “伤了脸面。总是不好的。宝琪郡主既然知道错了。也愿意承认错误。那就请宝琪郡主留下些看病的银两吧。”   司马追檬脚下一顿。差点沒再次摔在地上。颤巍巍的回身。忍气吞声的咬了咬唇:“回皇后娘娘的话。宫里面不是有太医么。”   “可是宝琪郡主刚刚不是也说了么。延和公主现在在这宫里如履薄冰。那些太医哪个不是势利眼呢。既然这错事是宝琪郡主惹下的。现在又怎好就这么两手空空的离开。”她说着。再次转身将目光落在了延和的面颊上。“啧啧啧。伤成这样。若是让皇上瞧见了……”   “我给。我给……”沒等沐扶夕把话说完。司马追檬便是直接在自己身上摸索了起來。   延和见此。本想开口说不用了。却被沐扶夕捏紧了手腕。延和一愣。朝着沐扶夕看了去。见沐扶夕面颊虽挂着笑意。但双目冰凉。虽然沐扶夕不曾开口。但那眼睛之中包涵的报复之意。却是那样的明显。   延和不再动作。只是呆愣愣的瞧着沐扶夕。   沐扶夕满意于延和的沉默。侧目再次朝着司马追檬瞥了去。越是见司马追檬凌乱。眼角的笑意便越是浓烈。   她不是圣人。也并非好脾气。她对人对事。都是有一定忍耐限度的。   而像司马追檬这种仗势欺人。屡屡挑战她底线的人。已磨光了她所有的耐心。所以她告诉自己。既然忍无可忍。便无需再忍。   司马追檬在自个儿身上摸索了半天。终于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耸搭下了手臂。抬眼小心翼翼的朝着沐扶夕看了去。咽了咽口水。小声道:“皇后娘娘。我身上沒带银子在身上。”   她进了宫之后。一切的吃穿住都有太后安排。她根本就沒想过在这个宫里。还有用得着银子的一日。   沐扶夕见此。倒也不失望。轻轻点了点头。朝着司马追檬的头顶瞧了去:“银子沒有。值钱的东西总是该有的吧。”   第一百四十六章 狼狈 - 江山半壁 - 瑶涩   司马追檬顺着沐扶夕那漫不经心的目光。摸到了自己的发顶。随后领悟的点了点头:“是。是。皇后娘娘说的是。”   她一边说着。一边拼命往下摘那插在发鬓上的朱钗。耳坠。似乎那些东西此刻就是烫人的铁烙。让她烫手的不愿多戴一刻。   那些一直被司马追檬欺负的宫女见此。均是解气有好笑的低下了头。   从司马追檬住进凤鸣宫的那一刻。她们便天天被她呼來喝去的。根本不把她们当成个人看。   如今。这万恶之人终于碰见了克星。她们又怎能不开心。   不过她们开心之余。不忘悄悄的朝着沐扶夕竖起了敬畏的目光。因为这个不怎么吭声的皇后娘娘。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简简单单的一席话。便是让司马追檬狼狈的无处遁形。   “皇。皇后娘娘。我。我就这么多了。都在这里了……”司马追檬摘下了身上所有的挂件。堆在双手上。举在了沐扶夕的面前。   此时的司马追檬。因为太过心急和紧张。摘朱钗的时候乱了发鬓。摘耳坠的时刮红了耳垂。两眼不知是紧张还是害怕的泛着泪光。除了可怜兮兮的狼狈不堪之外。哪里还有刚刚的盛气凌人。   “哎。你看。那不是宝琪郡主么。”   “哎呦我的天。怎么像是要饭的一样。”   周围路过的小太监。时不时的朝着这边望了过來。见着司马追檬那模样。都是幸灾乐祸的小声偷着笑。   司马追檬从來沒有像是今日这般被人戳着脊梁骨。此刻的她恨不得挖个地洞将自己给盖上。   贤贵妃见司马追檬已经被沐扶夕逼上了穷途末路。笑着挽住了沐扶夕的手臂。打了个圆场:“依臣妾瞧着。宝琪郡主是真的知道错了。皇后娘娘就饶了宝琪郡主这一次吧。”   沐扶夕不过就是想惩罚她一下而已。对于她的东西。她并不看在眼里。如今见贤贵妃开了口。知道很多事情。不能做的太绝。点了点头:“既然知道错了。就退下吧。”   司马追檬赶忙点头。将手中的首饰一股脑的放在了绛珠的手中的之后。带着宫女一刻不停留的离开了此处。那速度之快的。像是怕夹着了尾巴。   “这……”绛珠瞧着手中的这堆东西。收也不是。扔也不是。   贤贵妃知道沐扶夕的本意。根本不是为了那些东西。淡淡的一笑。对着绛珠道:“收下吧。就当是捡來的。”   绛珠点了点头。转眼朝着沐扶夕看了去。想着刚刚要不是沐扶夕的到來。指不定公主和自己要被为难成啥样。不禁红了眼睛。赶紧对着磕起了头。   “谢皇后娘娘救命之恩。奴婢谢谢皇后娘娘……”   她当初真的是瞎了眼睛。竟然会在进宫的时候与皇后娘娘发生不愉快。想着自己当初做的那些个蠢事。她真是悔的肠子都青了。   沐扶夕对着地上的绛珠露出了一抹淡笑:“起來吧。”随后。转眼朝着延和看了去。“我记得晖仁宫里还有一些化瘀膏。若是延和公主不嫌弃的话。不妨去晖仁宫坐坐。”   延和愣了愣。抬眼看着沐扶夕半晌。轻轻的点了点头:“那就叨扰皇后娘娘了。”   “怎么会。”沐扶夕仍旧微笑着。转身迈步与贤贵妃先行朝着晖仁宫的方向走了去。   延和在绛珠的搀扶下。慢慢的跟在沐扶夕的身后。看着沐扶夕那愈发清瘦。却从未颓废过的背影。心中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她从进宫开始。便将沐扶夕当成了自己的头号敌人。她以为自己与沐扶夕发生的那些不愉快。足可以让沐扶夕对她今日的狼狈讥讽嘲笑。可到了现在她才发现。似乎事情并不单单是她想的那般简单。而她。似乎也从來不了解这个如风一般的女子。   晖仁宫还是老样子。似乎除了少了一些人气。多了几分冷清之外。其他的一切。都与沐扶夕临走时别无他样。   院子里。有几名小太监与宫女正在打扫着院子。见着沐扶夕的进來。赶忙过來请安。   “奴婢。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给贤贵妃请安。给延和公主请安。”   沐扶夕知道。这里就算自己不住。也会有人定期过來打扫。倒也不意外。一边示意着那些宫女太监起身。一边迈步上了台阶。   延和以为。沐扶夕让她过來。是有事情对她说。而并非真的在意着她那面目全非的脸。可当进了屋子之后。沐扶夕真的从里屋拿出化瘀膏递给她的时候。是连她自己都克制不住的心酸颤抖。   “皇后娘娘。这……”   沐扶夕淡淡的笑着:“拿着吧。这药我用过。确实可以消除疤痕。到底是女孩子。落下个疤。总是不好的。”   延和颤巍巍的接过了药膏。早已泪眼模糊一片:“曾经我是那般的与皇后娘娘过不去。我死都不会想到。在我最为狼狈的时候。唯一对我伸出援手的那个人。是我一直自以为敌人的皇后娘娘。”   贤贵妃见此。转身进了里屋。主动帮沐扶夕收拾起了衣衫。   沐扶夕叹了口气。取出胸前的帕子。递给了站在一边的绛珠:“延和公主也说了是曾经。既然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又何必还要耿耿于怀的放在心上。人这一辈子。总共就那么长。若是一味的活在回忆里。最终疲惫不堪的那个人。只会是自己。更何况。今日的事情。我必须是要出头的。因为对于宝琪郡主。我有些私债要讨。”   “可。可是我……我给皇上侍寝了。难道皇后娘娘当真一点都不在乎么。”延和想不通。像是绍凡那种的谪仙男子。光是看一看。就会让人失了魂。这也是她不远千里想要嫁过來的原因。   绍凡有多疼爱沐扶夕。她是看在眼里了。她不信有哪个女人。可以抵抗的了那种完美男子的温柔。包括面前的沐扶夕。   沐扶夕展颜。桃唇扬起一抹嫣然弧度:“我三岁便被先帝指给绍凡。五岁与绍凡相遇。在我沐扶夕的人生里。早已刻满了绍凡的名字。我不能保证我会让他永远开心。但我很清楚。只要他疼了。那么我一定比他更疼。试问这样的情愫。延和公主觉得。我会对绍凡身边的女子不在乎么。”   “那。皇后娘娘还对我。我……”延和知道。所有的一切都可以骗人。但人的一双眼睛。绝对不会说谎。她是那般清楚明了的看见了。沐扶夕在提到“绍凡”时。眼中那浓浓的眷恋。与安静的情长。   面对延和的疑问。沐扶夕的黛眉微微上扬。漆黑的瞳眸泛起微微的光泽。耀眼生辉:“绍凡是九五之尊。他从小便是太子。那么长大了之后。便注定是皇上。我既然选择了要与他厮守。就早已做好了接纳他所有一切的准备。包括他的后宫。爱他。就要包容他的一切。而不是以所谓的独宠。让他焦头烂额。如果我的成全。可以换來他的天下太平。那么我的选择就是正确的。因为我对得起他。也对得起我这份坚定不移的爱。”   延和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笑若白荷。气如淡素的女子。她是那样轻松而又安静的诠释着她所谓的爱情。让自诩爱了绍凡将近十年的自己。是那样的无处遁形。   “皇后娘娘。谢谢您让我看清楚了我的自私。”   她想。如果这是一场仗的话。那么她早已遍体鳞伤。因为沐扶夕用她怎么都做不到的包容和体谅。将她那狭隘的心思。堪比的是那样的一文不值。   也正是这样。她才是真的该庆幸。自己沒有与沐扶夕成为劲敌。因为无论是比心智还是比头脑。她都不是沐扶夕的对手。   沐扶夕美目流转。轻轻勾笑:“每个人都是自私的。但要分是什么事情。延和公主能想得开是最好的。因为路还很长。”   延和点了点头。轻松的面庞上。已说明了她对曾经的放开。慢慢站起了身子。对着沐扶夕福了个身子:“想必皇后娘娘应该还有事情。臣妾就不叨扰了。能与皇后娘娘聊天。臣妾感到很荣幸。”   沐扶夕点了点头。也不打算强留:“彼此彼此。和延和公主聊天。我也很开心。”   延和颔首。在绛珠的搀扶下。转身迈出了门槛。只不过还沒等她下台阶。便是惊愣在了原地。看着那台阶下站着的人。再次跪下了身子。   元清。萧王爷府。   一袭贴身的藏蓝色长袍。腰间束以一条手掌宽的同色腰带。白玉挂坠的流苏随着走动的长腿。慢慢滑动。虽不似翩翩少年。却狂野萧萧的让见者禁不住轻叹。   几名不知是谁家府门的大家闺秀。正巧路过了此处。见了來人。均是悄悄红了面颊。轻轻凝笑。羞涩而看。心如小鹿乱撞的站在原地止步不前。   无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萧王出了府门。直接上了马车。连半分侧目都不曾。   早已等候在马车边上的小厮。见自己的主子上了马车。赶忙问了一声:“王爷。咱们是去哪里。”   马车内。萧王单手支撑着面颊。想着脑海之中那缠绕了自己。几个晚上挥之不去的身影。磨牙冷哼:“皇宫。刑部。”   小厮一个激灵。一边驶动起马车。一边暗自嘀咕。主子这是怎么了。不就是去个皇宫么。怎么如此的咬牙切齿。   第一百四十七章 相争 - 江山半壁 - 瑶涩   元清皇宫。晖仁宫。   延和带着几分惊慌。与绛珠齐声请安:“臣妾给皇上请安。”   “奴婢绛珠见过皇上。”   其实。说实话。她自从侍寝之后。便是再沒有见过绍凡的面。如今一见。恍如隔世。最主要的是。她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身份去面对。   绍凡。沐扶夕听闻到门外的响动。也是一愣。如果说此时绍凡就站在门外的话。那么刚刚的话。他究竟是听去了多少。   多可笑。他前几日。还当众让她下跪于太后认错。现在自己便这般对着他的耳朵大吐爱语。自己何时也这般的沒了自尊。   门外的绍凡。一袭白衣胜雪。看了看延和那还红肿的面颊。皱了下眉:“你的脸怎么了。”   延和笑着摇了摇头:“不过是自己不小心罢了。不过好在是遇见了皇后娘娘。”说着。将手中的化瘀膏。举在了绍凡的面前。   绍凡当然知道。如果是自己摔的。断然不会出现指甲痕。不过见延和不打算细说。也不再强求。转眼对着身后的孙聚吩咐了一声:“孙聚。你带人送延和公主回去。顺便请太医去仔细瞧瞧。”   “是。”孙聚点了点头。   延和知道绍凡的前來。一定是为了沐扶夕。微笑着起身。不再耽搁。随着孙聚出了晖仁宫的院子。   刚迈出门口的时候。绛珠舒了口气。想着刚刚沐扶夕的大度。轻轻的呢喃了一句:“公主。皇后娘娘真是一个好人。”   延和苦涩一笑:“是啊。如果一开始。我便知道是这么个结局。我一定会在第一时间与她成为莫逆之交。是我傻了。分不清楚敌人与朋友。”   绛珠不死心。带着几分希望的又道:“谁说现在晚了。皇后娘娘那么大度。一定会原谅公主曾经的鲁莽。”   延和轻轻一叹。目光放远了一些:“希望如此吧……”   随着延和与绛珠的身影慢慢消失在了院子口。沐扶夕迈步走到了门口。与台阶下的绍凡四目相对。似所有的一切。在这一刻全部停滞了下來。   不过是短短的几日。他发现她似乎是又清瘦了些许。那深埋在心里的心疼。像是长了手的图腾。密密麻麻的将他的心房包裹了起來。勒的他连喘气都疼。   沐扶夕看着仍旧面如黛玉。身姿似仙的他。淡淡的一笑。压住满心的酸胀。福了个身子。打破了这份沉默:“皇上可是要进來坐坐么。”   绍凡回神。所问非所答的带着几分苦涩开口:“既然那么爱朕。为何亲口告诉朕。”   她隐忍了那些女人。他以为是因为她不够在乎。她对侍寝的一切沉默。他觉得是她的退怯。   可是当一切真相大白的时候。他忽然觉得自己是那么的龌龊。原來不是她不爱。而是她爱的太深。哪怕是承受一切。也要让他天下太平。   沐扶夕紧是一楞。便恢复了以往的笑容。不过她并沒有回答他的问題。“皇上既然还有事在身的话。臣妾便不挽留了。”   为什么要说。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如果连爱都算计回报的话。那么这份爱便已成为了一种肮脏的交易。   屋子里。贤贵妃并不知道绍凡的到來。大致的收拾了一些沐扶夕的衣衫。见沐扶夕正对着门外发呆。笑着走了过來:“皇后娘娘。臣妾收拾的差不多了。咱么回去……”   沒等贤贵妃把话说完。下意识的侧目便是看见了台阶下的绍凡。先是一愣。随后福了个身子:“臣妾给皇上请安。”   绍凡沒料到贤贵妃也在。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压住了心底的酸痛:“贤贵妃起吧。朕只是路过。”   随着贤贵妃的起身。沐扶夕却再次福下了身子:“既然皇上还有事。臣妾便先行告退了。”说着。在贤贵妃还沒反应过來的时候。拉着贤贵妃就下了台阶。   与绍凡擦过肩膀之时。手腕忽然一紧。紧接着。那带着淡淡清香的热气。便佛进了耳:“扶夕。安心等着朕娶你过门吧。”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奈。带着几分惋惜。又增添了几分难以言表的宠溺。与那剪不断理还乱的儿女情长。   沐扶夕轻轻一笑。讥讽一闪而过唇畔:“嫁与不嫁。早已不是臣妾能抉择的了。不是么。”说着。再是不做停留。强行抽出了手腕。与贤贵妃出了院子。   绍凡并沒有回身。而是一直背对着院子而站。动了动自己那还带着余温的手指。慢慢握紧成拳头。   他早就说过。如果强势。是唯一能留得住她的办法。那么他不介意一错再错。   哪怕是要被她误解重重。他也在所不惜。只要能把她留下來。让她眷恋在自己的身边。   出了院子。贤贵妃悄悄回眸。见绍凡仍旧站在院子里一动不动。不禁轻轻叹了口气。转眼朝着沐扶夕瞧了去。多了几分的劝说之意。   “皇后娘娘这又是何必。既然是决定要嫁了。如此的不愉快。岂不是给自己添堵。”   沐扶夕星目含水。目光有些空远:“我不是圣人。那口明知道是自己无辜。却还要给他人低头的气。并不是那么轻易能咽下去的。绍凡总是如此。在做错的时候。从來不正面來解决问題。也是另外一种方式來让我开心。也许曾经我会顺从。但这一次。我却强迫不了我自己。也许有些事情。真的不是说过去。就能过去的。”   贤贵妃喜忧参半。更多的却是对沐扶夕未來的担忧:“可皇后娘娘也不能总是如此啊。日子还是要过的不是么。难道皇后娘娘当真为了与太后置气。而不打算嫁了。”   沐扶夕摇了摇头:“那不现实。况且我也不能这么便宜了太后。只是很多事情。我还要想一想。也许现在最需要静一静的那个人。不是绍凡。而是我自己。”   贤贵妃见此。也是不再多说什么。安静的陪着沐扶夕朝着云水斋走了去。   金额了云水斋的院子。张高便是匆匆的走了过來。甚至是连请安都省了。直接带着几分着急的语气开了口:“皇后娘娘。刚刚从刑部传來了消息。说是昨儿晚上被压到刑部的那个公公。被萧王带出了宫。”   沐扶夕一愣。萧王。然后下一个感觉就是他疯了。   如今太后刚刚用那个公公做了饵。萧王便是将人带出了宫。若是太后查了起來。指不定又要诬陷什么罪名给她扣帽子了。   贤贵妃似乎是看出了沐扶夕的担忧。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背:“皇后娘娘不用担心。如果照皇后娘娘昨晚所说的话。那么此刻那个被太后利用的奴才。已经沒了价值。而且太后也沒有那个闲心。去关心一个奴才的死活。更何况。那个奴才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   沐扶夕拧眉:“这么说。太后并不会追究此事。”   贤贵妃笑:“皇后娘娘放心吧。太后现在被皇后娘娘堵的窝火还來不及呢。哪里还会顾忌得上他人得死活。”   沐扶夕点了点头。随着贤贵妃迈上了台阶:“那就好。毕竟那个公公是无辜的。”   贤贵妃跟着点了点头。随后呢喃着又是道了一句:“只是。萧王爷这种总是喜欢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怎么会帮皇后娘娘了结心愿。”   沐扶夕一怔。想着自己那晚与萧王之间的纠缠。也是轻轻的摇了摇头。   说实话。她怎么都沒想到。萧王最后会出手帮她。毕竟那日晚上他是那么拼命的阻拦着她。   她一直觉得萧王太过自大和冷血。不过现在看來。也许萧王并不是像是她想的那么不堪。最起码。他又帮了她一次。   “阿姐。”又是一声呼唤。响彻在了沐扶夕的耳边。沐扶夕顺着声音抬眸。见沐云白正站在正堂的中间。看着她苦涩而笑。   沐扶夕知道。很多事情。是她瞒不住的。既然现在沐云白找到了云水斋。就证明他已经见过了满是伤痕的孀华。也知道了那晚发生的事情。   “云白。”她上前一步。想要安慰沐云白几句。毕竟孀华的伤并不是致命的。   可她沒料到。还沒等她开口。沐云白便是直接笑着打断了:“阿姐。我想把孀华接出宫。”   沐扶夕浑身一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云白。你疯了。现在孀华跟着你无名无分。你接她出去。就等于是将她送上了死路。你有沒有想过。沐侯府怎么还能容得下她。”   沐云白握紧双拳。无奈的笑了笑:“我把她接出去。不一定非要带回府里。我可以先把她安置在别的地方。”   “不行。”沐扶夕想都沒想。直接严词拒绝。孀华跟着她这么多年。她怎么也不会看着孀华。沒名沒分的跟在自己的弟弟身边。这不是她的不通融。而是她不想让孀华承受世人的口水和舆论。   沐扶夕的反应。似乎是在沐云白的意料之中。他讥讽一笑。淡淡的又道:“难道孀华跟在阿姐身边就真的安全了么。若是安全。现在孀华那满脸红肿的伤痕又是怎么回事。”   沐扶夕知道。前几日的事情。是她的疏忽。叹了口气。软了几分口气:“云白。我承认这次是我沒有保护好孀华。但……”   “阿姐。”沐云白再次打断了沐扶夕的话。“既然阿姐不同意把孀华交给我。那我就用我自己的方法。将孀华带走。”说着。与沐扶夕擦身而过。大步迈出了云水斋的门槛。   沐扶夕看着沐云白那倔强的背影。一股极其不好的预感。从心底涌上了心头……   第一百四十八章 怀孕 - 江山半壁 - 瑶涩   往后的十多天。云水斋倒是极其的安静。沐扶夕除了每日与贤贵妃去附近的花园散散步之外。养成了一个习惯。就是她依恋上了半夜坐在墨王的屋子里。与墨王自说自话的聊天。   贤贵妃知道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而沐扶夕这个身份。又不准许她对谁都倾囊相告。所以每次见沐扶夕进了墨王的屋子。她总是会下意识的关上房门。尽量不去打扰。   因为她很清楚。当一个人长久不发泄时。极有可能疯掉。   而绍凡不知是想要沐扶夕冷静。还是国事繁忙。自从那日在晖仁宫与沐扶夕相见之后。便是在沒有去找过沐扶夕。   萧王正为了训练武士的事情百感交集。他与沐自修整日整日的在军营之中。看着那些即将比武的武士训练。除了偶尔回府更换衣衫之外。已经很久沒有在府上过夜了。   而眼看着皇上与皇后即将大婚。整个皇宫也是忙翻了天。毕竟是除了皇帝登基之外的头等大事。任何一个丁点的细节都马虎不得。   也正是忙碌的皇宫。让太后极其的不顺眼。她想着那日绍凡对自己说出那些个决绝的话。便止不住的心寒。因为她不愿意承认。自己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竟然敌不过绍凡对一个女人一招的依恋。   眼看着一群刚刚裁剪完红绸的小太监走了过去。坐在凤鸣宫里的太后。不自觉的捏紧了身下的把手。   而祁不凡走进來的时候。正好就撞见了太后这冷目凝气的样子。   想了想。祁不凡不禁抬高了几分的音量。对着太后跪下了身子:“微臣给太后请安。”   太后回神。只是一瞬。便收起了面上的阴冷。挂上了得体的微笑:“祁太医來了。坐吧。”说着。有对身后的阮姳吩咐了一声。“去将宝琪郡主带过來。就说是祁太医到了。”   阮姳点了点头。转身进了里屋。不消片刻。便是将满脸暗沉之色的司马追檬给搀扶了出來。   从她在沐扶夕那里吃瘪开始。足足十多天。太后每天都安排这个祁太医來给她把脉。目的就算不用说。她也心里清楚。太后就是想看看她到底怀沒怀上孩子。   其实她也担心。也着急。因为她知道。只有有了孩子。她才能挺直腰板的站在沐扶夕的面前。将自己曾经那些被沐扶夕踩在脚底下的自尊。再次找回來。   所以这些天。她吃不好。睡不好。每天就一个心思。祈求老天爷让自己怀上孩子。   在阮姳的搀扶下。司马追檬坐在了祁太医的对面。慢慢伸出手腕。直直的盯着面前的祁太医。   祁不凡见了司马追檬的样子。汗颜的想要抚额。在这个宫里的女人。确实都想怀上皇上的孩子。但像是司马追檬这快要魔怔的女人。他还是第一次看见。   伸手。搭在了司马追檬的手腕上。祁太医慢慢的闭上了眼睛。说实话。要不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他才不会來。惹上司马追檬这么个主儿。他真怕就算是查出怀孕了。也惹的自己一身骚。   太后眼看着祁不凡慢慢闭上了眼睛。一颗心无声的揪了起來。她是那样期盼司马追檬赶紧怀上孩子。因为现在要想阻拦沐扶夕大婚。唯有司马追檬肚子里的那个孩子能做到了。   时间一点点的随着安静划过。不知道过了多久。祁不凡慢慢的睁开了眼睛。起身对着太后跪下了身子。满脸的笑意。满声的恭喜:“回太后。宝琪郡主有喜了。”   “什么。”沒等太后反应过來。司马追檬一下子站起了身子。“祁太医你说什么。”   祁不凡对着司马追檬笑着又道:“宝琪郡主有喜了。从今日开始。宝琪郡主可要当心身子才是啊。”   一股期盼已久的喜悦。在心里化开。不知是期盼的太久了。还是兴奋过头了。司马追檬竟然一时间愣在了原地。连笑都忘记了。   倒是太后。面露着微笑。淡淡的道:“在这个宫里。论起太医。哀家最信得过的便是祁太医。既然现在宝琪郡主怀上了龙胎。以后就要劳烦祁太医费心了。”   祁不凡笑着谦虚:“太后言重了。能为太后效力。是微臣的福气。”   太后点了点头。不打算在绕弯子:“祁太医也是知道最近皇帝即将大婚。在这个节骨眼上。哀家并不想让皇帝分心。所以宝琪郡主怀孕的事情……”   沒等太后把话说完。祁不凡已经明白了太后的意思:“太后尽管放心。微臣知道该如何做。”   太后满意微笑。伸手示意阮姳过來:“送祁太医出去。顺便将哀家那颗夜明珠。赏给祁太医。”   随着阮姳与祁不凡的出去。太后终于是将目光转在了司马追檬的身上:“可是高兴了。”   司马追檬终于是从惊讶与兴奋之中。回过了神色。笑着起身。跪在了太后的面前:“宝琪谢太后照顾。”   太好了。她终于怀上龙种了。也终于再不用看其他人的脸色了。   沐扶夕。我看这一次。你还怎么和我争。   面对于司马追檬的兴奋。太后倒是淡然的多。除了那脸上仍旧挂着的微笑之外。再无其他反应。   她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司马追檬良久。忽然斟酌着道:“追檬啊。你可知道皇帝即将大婚的事情。”   司马追檬点了点头。绍凡要迎娶沐扶夕那个贱人。不单单是她知道。现在应该整个元清都已经知道了。   太后见司马追檬点了头。缓声又道:“那么你可清楚。如果沐扶夕当真成了元清名副其实的皇后。对你來说又意味着什么。”   司马追檬愣了愣。不知道太后的意思:“恕宝琪愚钝。”   “呵……”太后轻轻一笑。伸手拉着司马追檬站起了身子。借着阳光轻轻打量着面前。这个已然从少女变成少妇的丫头。一个极其残忍的计划。在心中逐渐成形。   司马追檬瞧着太后的打量。心中并不是不诧异的。可是转念一想太后那对沐扶夕的防备和敌意。自作聪明的讨巧一笑:“宝琪能有今日。全是依仗太后的宠爱。太后的事便是宝琪的事。宝琪一定会尽心尽力的跟在太后身边。”   太后本还担心司马追檬不会答应自己的那个计划。现在这么一听。不禁是笑弯了眼睛。拉着司马追檬坐在了自己的身边。再次轻轻的开了口:“追檬啊。其实哀家并不是沒有一个对沐扶夕斩草除根的计划。但这个计划能不能实现。还要看你如何表现。”   司马追檬一听能除掉沐扶夕。当即亮了眼睛。急忙点头:“只要是能帮太后除掉沐扶夕。宝琪就算再苦再累也觉得值。”   其实。能除掉沐扶夕。她不单单是为了太后。当然也是为了她自己。如今她已经怀上了孩子。她真怕沐扶夕会对她不利。   若是能在她生下孩子之前。将沐扶夕赶出宫去。那么依仗着太后的疼爱。与自己这属于绍凡的第一个孩子。以后这个后宫便是她的天下。   太后也是欣喜于司马追檬的连连点头。当即不再迟疑的将自己心里的那个计划。原原本本的娓娓道來。   然。司马追檬面对太后眼角上那愈发愈深陷的鱼尾纹。一颗怀揣着喜悦的心。慢慢的被冰冻了起來。   一刻钟之后。她脸上的笑意。早已消失不见。唯独残存下的。是满腹的惊恐……   “太后。”随着太后终于把话说完。司马追檬再是坐不住了软榻。起身跪在了地上。“无论是什么方法。宝琪都会帮着太后。可唯独是这个。宝琪。宝琪做不到啊……”   太后能算出这个计。当然早就想到了司马追檬的这个反应。见司马追檬浑身抖如筛糠。不禁也是收起了面颊上那挂着的微笑。   “沐扶夕眼看大婚。若是当真留在这个宫里。不要说是你一个脑袋。就是再给你三个脑袋。你也未必是沐扶夕的对手。”太后说着。冷冷一笑。“难道你忘记了当初在凉亭之中。沐扶夕让你下跪的屈辱。难道你忘记了。不久前为了延和。沐扶夕对你的步步紧逼。”   什么……   司马追檬不敢置信自己的耳朵。呆愣愣的抬起了双眸。她很是清楚。她和沐扶夕的那些个过节。她在其他人的面前。从來都是只字不提。可为何太后却是这般的清楚。   难道……   自己的身边。一直都有太后的眼线。   太后瞧见司马追檬那惊讶的模样。缓了下口气。压低了几分声音:“追檬。哀家有多疼爱你。你自己心里最为清楚。你放心。只要你帮着哀家除掉了沐扶夕。那么以后。哀家一定变本加厉的补偿你。”   司马追檬苦涩一笑。带着几分垂死挣扎的味道:“太后。若。若是宝琪不从呢。”   “呵呵……不从。”太后又笑了。那笑容仍旧是那般和蔼的挂在面颊上。但那其中凝聚的狠绝。却也是那么的显而易见。“如果你不从。哀家也会有一千种办法让你服从。当然。哀家还是希望。宝琪郡主可以主动配合。因为宝琪郡主还那么年轻。不是么。”   这话。司马追檬算是听懂了。若是她不听从太后的安排。那么不要说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就连她自己都不会再有命活下去。   她从來都不知道。太后在疼爱她的背后。是如此的狠辣决绝。甚至是……   算了。司马追檬凄然一笑。待再次抬起面颊的时候。泪水虽苦涩流进唇畔。但她却对太后轻轻的点了点头:“宝琪仅凭太后吩咐。”   她不是不想挣扎。而是她已沒有了挣扎的余地……   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好孩子。”   第一百四十九章 旧敌 - 江山半壁 - 瑶涩   暖风融融。春暖花开。在这个万物复苏的季节。一切都显得那么勃勃生机。   沐扶夕靠窗而坐。安逸而恬静。她时不时的看着窗外飞过的蝴蝶。时不时的转眸朝着床榻上安静的男子看去。面带着丝丝笑意。但双眸之中却是出奇的平静。   “大地都回春了。可你却一直不愿意醒來。如果你真的对生沒有丝毫的眷恋。那么从一开始。我是不是就不应该救你。”   “你可知道。从你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开始一直到现在。发生了多少事情。现在整个皇宫里的人都是各揣着心眼而活。只有你。还能落得个娴静。”   “你知道么。其实有的时候。我特别羡慕你。因为你可以毫无顾忌的用沉睡逃避所有的问題。两袖清风。不沾尘世。可是鹿绍阳。多么可笑。我连最起码逃避问題的权利都沒有。因为在我的身后。还有我的亲人。我的家人……”   沐扶夕说着。自嘲的轻轻笑了起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发现自己越來越喜欢在墨王的面前自言自语。这种沒有后顾之忧的安全。让她留恋。   “吱嘎……”一声。关合的房门被人推开。早已痊愈的孀华走了进來。   这么多天过去了。孀华虽早已习惯了沐扶夕面对墨王的独语。可眼见着沐扶夕那周身愈发的孤独之意。仍旧忍不住淡淡的叹了口气。满眼的心疼:“小姐。您总是这样自说自话。会不会憋出病來啊。”   沐扶夕轻轻的笑了。眼中凝着的无奈是那样的明显:“能和一个人。毫无后顾之忧的聊天。是我的福气。又怎么会憋出病呢。”   孀华心疼的难受。正想要开口接着说些什么。却见贤贵妃带着碧青走了进來。   “皇后娘娘。内务府的王公公來了。说是让您试一试囍服合不合身。”   沐扶夕一愣。想了想。难免有些诧异:“不是还有十多天才会大婚。怎么这么早就要试囍服。”   贤贵妃听了。轻笑着摇头:“皇后娘娘怎么越过越是糊涂。哪里还有十多天。明日便是皇后娘娘大喜的日子了。”   明日。沐扶夕又是一愣。   贤贵妃见此。上前几步。挽住了沐扶夕的手臂。搀扶着她朝着正厅走了去:“皇后娘娘是高兴的过了头。怎么连日子都记混了。”   是高兴么。沐扶夕不知道。这几日她的脑袋是空的。   正厅里。早已等候的有些心急的王公公见沐扶夕走了出來。先是跪在了地上:“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   沐扶夕瞧着那在王公公身后。被几名小太监捧在胸前的大红囍服。刺目的眯起了眼睛。   内务府的王公公等了半天。也不见沐扶夕开口让自己起身。下意识的抬眸一瞧。不禁一愣。   他在元清后宫已有四十个年头。并不是第一次看着皇宫里的人大婚。他曾瞧见过得意忘形的。也瞧见过喜极而泣。可像是沐扶夕这般镇定甚至是略显得凝重的。他还真是第一次瞧见。   贤贵妃见沐扶夕半天不曾开口。不禁笑着打了个圆场:“王公公起來吧。皇后娘娘现在高兴的忘了言语。”   王公公随着贤贵妃的声音站起了身子。虽是有些诧异沐扶夕的反应。却并沒有多说什么。而是赶紧招呼身后的小太监。给沐扶夕穿上囍服。   如火的大红。金色的滚边。大朵大朵盛开的牡丹。展翅预飞的凤凰。这件囍服。可谓是巧夺天工。穿在沐扶夕的身上。肥瘦均匀。衬托着她的身材凹凸有致。就连她那有些失了血色的面颊。都显得有了几分生机。   从沐扶夕穿上囍服的那一刻。云水斋的前厅便出奇的安静了起來。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的看着沐扶夕。就连早已习惯了大场合的王公公。都不免直了眼睛。   沐扶夕的漂亮。是元清出了名的。但她的漂亮一直都是安静的。得体的。就好像百合亦或是荷花一样。安静绽放。绝世独立的充斥着他人眼球。让人在不知不觉中。婀娜我自痴。   但是现在的沐扶夕。却是那样的惊艳。少了几分荷的矜持。多了一分玫的妖娆。   这样的沐扶夕。让人不觉声赞。尤物就是尤物。无论怎么变换。都足以震慑他人心房。   “宝琪郡主到。。”一声高高的通传。顺着院子传进了屋子。这才使得众人回了神色。   司马追檬在婉晴的搀扶下。慢步走了进來。本是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可在触目扫到沐扶夕的身上时。所有强撑起來的微笑。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大红的囍服。是那样刺着她的双眼。那囍服上展翅的凤凰。是那样戳着她的心脏。   搀扶着司马追檬的婉晴。见了沐扶夕那惊艳人心的样子。嫉妒的撇开了眼睛。   所有人似乎都沒想到司马追檬会这个时候过來。都是愣在了原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倒是沐扶夕。淡定的对着司马追檬笑了笑:“宝琪郡主怎么会过來。”   司马追檬回神。带着婉晴跪在了地上:“宝琪给皇后娘娘请安。见过贤贵妃娘娘。”   贤贵妃上前几步。与沐扶夕站了个平齐。瞧着跪在地上的司马追檬。侧目对着沐扶夕暗沉了几分目光。示意沐扶夕要小心。   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这次司马追檬前來。是來者不善。   沐扶夕对着贤贵妃颔首一笑。转眼朝着司马追檬伸了下手臂:“宝琪郡主起來吧。”   司马追檬随着沐扶夕的声音落下。在婉晴的搀扶之中。慢慢站起了身子。再次瞧了瞧沐扶夕身上那如火一样红的囍服。羡慕的心中不是个滋味。   她转身坐在了圆凳上。怎么看沐扶夕那即将大婚的样子。怎么心里不舒服。同样都是女人。凭什么在她最为痛苦的时候。沐扶夕便如此的万众瞩目。   如此想着。司马追檬不禁捏住了身下的一角。强颜欢笑的假装若无其事。   自从婉晴离开之后。孀华这是第一次看见婉晴。她心疼又心凉的时不时朝着婉晴看去。很想在婉晴的面颊上。看见一抹后悔。毕竟这么多年。小姐待她不薄。   婉晴早就注意到了孀华的目光。为了不让孀华觉得自己离开沐扶夕是错的。她十分乖顺的为司马追檬按摩起了肩膀。   “郡主可是舒服。”她一边说着。一边朝着沐扶夕瞥去。故意抬高了几分音量。想要刺激沐扶夕。   沐扶夕见此。轻轻一笑。她自问自己并不愚钝。却不想给他人养了十年的狼崽。如今这狼崽不但忘恩负义。更是时不时的想要反咬她一口。她并非是大恶大赦之人。但也绝对并非良人善士。   既然婉晴可以对十年的恩情不屑于顾。那么她又何必还要宽以待人。   以德报怨。从來只是一个好听的传说而已。   “囍服沒有问題。劳烦王公公了。”沐扶夕笑了笑。伸手便要解开身上的囍服扣子。   王公公见此。哪里敢劳烦沐扶夕自己动手。赶忙招呼身后的小太监:“还不伺候皇后娘娘更衣。”   小太监诚惶诚恐的上前了几步。不过沐扶夕却是后退了一步。   “皇后娘娘。这……”王公公一愣。不懂沐扶夕的意思。   沐扶夕仍旧微笑。带着几分的抱歉之意:“我才刚刚进宫。还有些不适应除了婢女之外的他人服侍。”   王公公点了点头。算是明白了沐扶夕的意思:“皇后娘娘说的是。”   虽然他有些想不通沐扶夕在避嫌着什么。但人家可是未來的皇后娘娘。单是这个身份。便不是他敢质疑的。   沐扶夕扫视了屋子里的一圈人。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司马追檬的身上:“不知宝琪郡主可否让你的婢女來服侍我更衣。实不相瞒。我的婢女旧伤未愈。现在着实做不來这些细致活。”   孀华一愣。她就算还有伤在身。伤的也是面颊。而不是手指啊。小姐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贤贵妃将沐扶夕的话听在耳朵里。轻轻的抿了抿唇。不得不说。这个婉晴丫头是太过招摇了一些。难怪连沐扶夕这样的清冷性子。都看不过去了。   要是以前。司马追檬一定会不屑的假装沒有听见。但是现在。她自知自己绝不能在这个时候。让沐扶夕起疑心。所以只是沉默了半晌。便对着身后的婉晴道了一声:“能再次服侍皇后娘娘。是你的福气。仔细点。”   婉晴虽然心里一万个不乐意。但奈何她不过是个丫头。如今主子吩咐了。她哪里有那个胆子不照办。   这个该死的沐扶夕。就知道为难自己。看來自己能够远离她。还真是自己的幸运。   蹭着脚步一步步朝着沐扶夕走了去。当终于站定在沐扶夕的面前时。连抬头看沐扶夕的用起都沒有。赶忙伸手开始解扣子。   沐扶夕垂眼瞧着婉晴这心惊胆战的模样。心里嗤笑。就这么大点的胆子。也敢在自己的面前装腔作势。刚刚的那些个耀武扬威哪里去了。   不过……现在知道害怕。似乎有些晚了呢。   第一百五十章 囍服 - 江山半壁 - 瑶涩   所有人的目光。似乎都在这一刻放在了沐扶夕的身上。正厅内安静的让人压抑。   婉晴屏住呼吸加快速度的解着眼前的这些纽扣。从脖领一直到腰身。足足不下二十个。   然。就在婉晴快要解到沐扶夕腰身上时。沐扶夕忽然“哎呀”了一声。随后拉住了婉晴的手心。以自己的内力。施压在了婉晴的手背上。   婉晴吃疼的想要抽回手臂。却被沐扶夕拉扯了回來。趁着纠缠不清的时候。沐扶夕带动婉晴的手指。拉扯上自己的囍服。   突然。“撕拉。。”一声的脆响。忽然响彻在了整个前厅之中。   “我的老天爷。”王公公瞪着眼睛。眼珠子差点沒掉出來。他看错了吧。一定是他看错了。不然刚刚还好端端的囍服。怎么会出现一道破裂的口子。   “天。”司马追檬吓得直接站了起來。要是平常的衣物也就算了。那可是囍服。不要说是弄坏了。就算是弄出了一些褶皱。也是足够杀头的。   贤贵妃闻声上前了几步。眼见着那好端端的囍服上。被生生的撕开了一道口子。心疼又无法言语的直皱眉。   不得不说。沐扶夕若是狠起來。还真是足够狠。不过就是想要找一些婉晴的不愉快而已。何必非要做成这样。白瞎了这如此精美的囍服。   婉晴见此。早已吓破了胆子。“噗通。”一声的跪在了地上。不断的磕头求饶:“奴婢不是有意的。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沐扶夕忽视掉婉晴的存在。转眼朝着王公公瞧了去:“王公公。可是还有其他补救的方法。”   王公公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就算是能补救。皇后娘娘怎可穿着坏了个囍服大婚。那可是大不吉利啊。”   沐扶夕解开最后一颗扣子。将它放在了王公公的手上:“虽然是不吉利。但也总好过沒有囍服要好不是么。”   王公公点了点头。理儿是这么个理儿。可是……   叹了口气。咬了咬牙。王公公又道:“皇后娘娘放心。若是奴才现在回去。派人连夜缝制的话。应该來得及明日皇后娘娘的大婚。”   “那就有劳王公公了。”沐扶夕淡淡的一笑。示意孀华了一眼。   孀华会意。掏出了一锭银子。放在了王公公的手里:“王公公辛苦了。”   王公公本是不想收。不过怕自己不收。是不给沐扶夕面子。想了想。还是将银锭子揣进了怀中:“那奴才就先行告退了。”   沐扶夕点了点头:“孀华。送客。”   “是。”   随着孀华与王公公等人退了出去。沐扶夕上前几步。拉住了贤贵妃的手。与她一同坐在了软榻上。   “皇后娘娘饶命。奴婢该死。奴婢不是有意的……”   婉晴的讨饶声。还在不断的持续着。沐扶夕像是闻所未闻一样。与贤贵妃闲聊了起來。   而沐扶夕越是不搭理婉晴。婉晴便越是心里沒底。讨饶的声音在不知不觉中。一声比一声大。颤抖的身子。也是愈发的弱不禁风起來。   贤贵妃并不知道沐扶夕究竟在打着什么算盘。明明算计婉晴在其中。现在却又不下令责罚。   最后。婉晴终于是在高度的紧张与恐惧之中。双眼一翻的昏死了过去。   沐扶夕见此。这才转眼朝着司马追檬瞧了去:“碧青。你带几个人。送宝琪郡主与地上那个奴才回去等候发落。”   碧青一愣。朝着贤贵妃瞧了一眼。见贤贵妃并沒有反驳。这才点了点头:“是。皇后娘娘。”   司马追檬欲言又止的站起了身子。朝着沐扶夕看了好一会。才随着碧青出了云水斋。   贤贵妃见正厅里再沒了外人。这才淡淡的将心里的疑问问了出來:“不过就是一个背信弃义的奴才。皇后娘娘既然咽不下这口气。为何不直接给她扣上个大逆不道的罪名。扔出去斩了。”   沐扶夕知道贤贵妃说的是婉晴。笑了笑。举起手边的茶杯:“有些时候。生不如死才是最让人痛苦的。”她说着。顿了一下。“况且。我很了解婉晴那瞻前顾后的性子。这样不斩不杀的对于她來说。要比死更让她难受。”   贤贵妃了然的点了点头。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不禁又道:“不过好端端的。宝琪郡主为何会带着那个奴才主动上门找不自在。刚刚臣妾见宝琪郡主的样子。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要对皇后娘娘说。”   沐扶夕想了想。也是觉得司马追檬今日的举动有些怪异:“贤贵妃娘娘说的是。”   两个人正说着话。之间出去送司马追檬与婉晴的碧青。去而复返。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來了。”贤贵妃一愣。虽然凤鸣宫距离云水斋的路程并不算远。但这也未免太快了一些。   碧青匆匆走到了贤贵妃与沐扶夕的面前。先是福了个身子。随后转向了沐扶夕:“刚走到霞落亭的时候。那个宫女便是已经吓得口吐白沫。失去了意识。奴婢抬不动。便招呼了几个小公公。将那宫女送了回去。”   贤贵妃一听。“噗嗤。”一声笑了出來。转眼朝着沐扶夕看了去。眼中多了几分钦佩:“皇后娘娘果然料事如神。那个丫头还真是被吓得不轻呢。”   沐扶夕无声的笑了笑。不是她算计的准。而是她太过于了解婉晴的性子。毕竟是相处了十年的主仆。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婉晴喜欢什么。怕些什么。   碧青说完了一席话。并沒有离开。而是咽了咽口水又道:“不过宝琪郡主并沒有离开霞落亭。她让奴婢传话给皇后娘娘。让皇后娘娘前去霞落亭一聚。”   沐扶夕还沒说什么。贤贵妃却是担忧的握住了沐扶夕的手:“皇后娘娘去不得。”   司马追檬是太后的人。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明日便是沐扶夕大婚。司马追檬这个时候单独找沐扶夕出去。就算她不用细想。也觉得此事不会那么简单。   沐扶夕当然知道贤贵妃的担忧。不过她更好奇的是司马追檬找她所谓何事:“宝琪郡主可有说找我什么事。”   碧青为难的瞧了瞧贤贵妃。后又看了看沐扶夕。为难了半晌。才轻轻的点了点头:“说是关于墨王的。”   这次。不单单是沐扶夕。就连贤贵妃也是惊讶了。因为她们谁都想不到。司马追檬竟然会提到墨王。   贤贵妃捏紧了手中的丝帕。强迫自己镇定下來。当然的事情。所有知情的人全部被灭了口。不可能还有活口留下來。更不可能不偏不正的告诉给司马追檬。   沐扶夕瞧见贤贵妃那紧张的样子。忽然想起了自己被劫持时。墨王那种种不为寻常的表现。   难道。当真有什么事情。是她所不知道的么。   如此想着。沐扶夕不禁慢慢站起了身子。在贤贵妃的讶然之中。朝着门口走了去。   贤贵妃见此。脱口而出:“皇后娘娘。绍阳哪里有什么秘密。皇后娘娘莫不要被宝琪郡主骗了。”她说话的时候。是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颤抖。   沐扶夕听闻。淡淡一笑:“是与不是。去了就知道了。”说着。再是不迟疑的迈出了门槛。   看着沐扶夕离去。贤贵妃再是坐不住的软榻。转脸对着院子里喊了一声:“张高。”   守在门外的张高应声而入:“奴才在。”   “悄悄跟着皇后娘娘。仔细听着皇后娘娘和宝琪郡主的对话。”   “是。”   元清皇宫。霞落亭。   司马追檬独自一人坐在凉亭之中。看着平静的湖面。下意识的伸手抚摸上了自己的肚子。   其实。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将当年自己看见的那件事情再说出來。因为那血腥的恐怖。是她连做梦都不想再去重温的。   但是现在。为了能将沐扶夕单独引出來。她只能出此下策。因为她很清楚。她除了那件事情之外。再是沒有能够牵绊住沐扶夕的把柄。   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所以她要尽快动手。   只是……   抚摸在小腹上的手指。不自觉的捏紧。司马追檬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意。在心底轻轻的唤了一声:对不起。   沐扶夕站定在霞落亭的外面。看着司马追檬那纠结的样子。双眸不自觉的一沉。   在她的眼中。司马追檬一向是高傲的。这种高傲让司马追檬从來不会对任何人低头。所以如今这种又苦涩。又徘徊的表情。一招在司马追檬的脸上浮现。这让沐扶夕不得不诧异。也不得不多加了几分防备。   “咳……”故意低咳了一声。沐扶夕迈步上了台阶。   司马追檬应声而起。看着沐扶夕一步步迈上台阶。终于站定在自己面前时。轻轻一笑:“皇后娘娘來了。”   沐扶夕点了点头。并不打算绕弯子:“宝琪郡主究竟是想告诉我什么。”   司马追檬笑的委婉:“皇后娘娘何须如此性急。事情我早晚都会告诉皇后娘娘。只是在那之前。不知道皇后娘娘可否陪着我闲聊几句。”   嘴长在司马追檬的鼻子下面。就算此时的沐扶夕沒有那个耐心。也要腾出來那个耐心。瞧着司马追檬那不急不慢的样子。沐扶夕索性坐在了石凳上。将所有的着急。化成了一抹微笑。荡漾在唇边。对着司马追檬轻轻点了点头。   “好。不知道宝琪郡主想要聊些什么。”   在这个毫无人情味可谈的后宫之中。她现在最不缺的便是时间。   第一百五十一章 当年 - 江山半壁 - 瑶涩   微风佛过嫩柳“沙沙”作响。平如镜的湖面。漾起了层层涟漪。   司马追檬靠在围栏上。迎着清风。微微闭目。随着半散在身后的长发。飞扬又落。她轻轻转身。对着沐扶夕勾起了一抹笑意。   “皇后娘娘您可知道。其实我特别的羡慕你。”   沐扶夕这次倒是显得有些诧异:“哦。是么。我一直以为你是讨厌我的。”   司马追檬并不否认:“就是因为羡慕。所以才会讨厌不是么。”她笑了笑。伸手抚摸上那垂在身侧的柳条。“从小到大。你什么都比我好。无论是家事。还是学识。都占居着上风。无论我亦或是其他的官家小姐。怎么追赶都无法追赶上你的脚步。我曾经想过。你真的是天子卓越。可是到了后來。我才发现。其实你不过是仗着有那个“太子妃”的头衔撑腰罢了。”   沐扶夕看着眼前这个十分平静对着自己说“恨”的女子。心中不是不警钟大作的。虽然她表面上仍旧漫不经心的微笑着。但是心里却是清冷一片。随时保持着警惕。   不是她太过小題大做。而是如今的司马追檬确实不太正常。   就好比一个成天对你喊打喊杀。恨不得剥了你皮啃你骨头的人。忽然有一天对你温柔微笑。那么不是那个人疯了。就是她正在预谋着一个比疯还有可怕的计划。   司马追檬见沐扶夕并不说话。似乎也不在意。顿了顿又道:“皇上是那么的优秀。可在皇上的眼中。却只能容得下你。你生病时。皇上亲自出宫看望。你沒有食欲。皇上特意吩咐御膳房。每日三餐的往沐侯府里送。就连那一夜。我好不容易有机会接近皇上。可皇上却在神志不清的时候。拉着我的手。喊着你的名字。”她说着。忽然目光阴狠了几分。“沐扶夕。你究竟何德何能。”   是什么。在心里轰然崩塌。又是什么。在心头慢慢融化着……   慢慢抬起双眸。沐扶夕眼若冰凌。冷漠而坚硬:“爱如何能强求。如果宝琪郡主将我找來。只是为了一味的倾吐苦水的话。那么恐怕要让宝琪郡主失望了。因为我沒有那个时间。也沒有那个耐心。”她说着。直接站起了身子。   司马追檬见沐扶夕要走。也不慌张。而是冷笑一声又道:“皇上爱着皇后娘娘。自然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可是如果连墨王也同样爱着皇后娘娘的话。是不是就应该说是大逆不道了呢。”   脚下的步伐忽然一个停顿。沐扶夕不敢置信的回头:“你说什么。”   司马追檬轻轻一笑。满眼的厌恶和恶心:“皇后娘娘可知道。为何紫娴郡主那般畏惧墨王。”   畏惧墨王。   沐扶夕轻轻拧眉。经由司马追檬这么一说。她倒是真的想了起來。似乎不知道从什么开始。紫娴便一直躲着墨王。就连家宴的时候。紫娴都恨不得离着墨王远远的。   还有那日紫娴前來找她耍泼。明明当时的紫娴早已沒了理智。可墨王不过是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便是让紫娴止步不前。   司马追檬见了沐扶夕的表情。知道沐扶夕是相信了自己的话:“难道皇后娘娘当真就不想知道这是为什么么。”   沐扶夕眉头拧的更紧。可是在抬眼看见司马追檬那得意的笑容时。忽然眉头舒展。笑了起來:“别人的事情。我为何要那般好奇。宝琪郡主若是觉得。单凭别人的一件事情。便可以牵住我的鼻子。那宝琪郡主为免太高看我的好奇心了。”她说着。作势再次转身欲行。   她好奇么。她好奇。因为那日紫娴面对墨王的恐惧。是他亲眼所见的。再加上司马追檬又说。墨王深爱着自己。这种种的疑问。她怎么能不好奇。   不过。就算她好奇。也不会表现出來。因为她从來不是一个被别人牵着鼻子走的人。   果然。司马追檬见沐扶夕又要离开。不免有些心急了。省下了所有买官司的废话。直接脱口而出:“因为当年。紫娴郡主眼睁睁的看着墨王杀死了刘文策。”   怎么可能。沐扶夕震惊的僵硬在了原地。据她所知。当年刘文策与绍凡。还有墨王都是出自于国子监的一个老师。三个人的感情相当好。就连当时朝廷里的大臣都称他们三个人为“三剑客。”   后來刘文策无故失踪。虽然景德帝派人前前后后的寻找了很久。可仍旧为曾找到关于刘文策失踪的蛛丝马迹。也正是从那个时候。绍凡与墨王之间。慢慢疏远了起來。   她以为。绍凡与墨王是疏远。是因为不愿去回想刘文策的失踪。可现在听司马追檬的意思。似乎事情并不单单是她想的那么简单。   对于沐扶夕的僵硬。司马追檬似乎很是满意。她噙着一丝微笑。轻轻的又道:“其实当年。不单单是紫娴撞见了墨王杀人。还有我也同样看见了……”   其实司马追檬并沒有欺骗沐扶夕。因为当年她真的就在假山附近。其实最开始墨王发现传來声响的地方。是她所躲藏的地方。是她为了自保。拿起一粒石子仍在了紫娴躲藏的位置上。这才导致了墨王发现了紫娴。   她亲眼看着墨王分尸了刘文策。又亲眼看见了墨王是如何威胁紫娴的。更有甚者。她看见了紫娴与墨王离开之后。那所有人都不知道的事情。   当年。墨王先行离开了之后。紫娴也在慌乱之中匆匆跑远了。躲在另一处的司马追檬本也想离开。可就在这时。忽然从不远处的地方。传來了一阵响动。   她心中一惊。以为是墨王去而复返。屏住呼吸的再次躲在了假山后面。仔细的观察着。却不想等來的不是墨王。而是绍凡。   司马追檬在震惊之中。眼睁睁的看着绍凡走到刘文策被碎尸的地方。拧眉打量了很久。才淡淡的松了口气。   然后。绍凡亲自将萧王藏起來的那些碎尸。一一的找了出來。他是那样仔细而又谨慎的找寻着那些碎裂的关节。最后将那些关节都摊在石头上的时候。甚至还清点了一下数目。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司马追檬惊讶的伸手捂住了嘴唇。她怎么都沒想到。她一直心心念念的绍凡。会有如此残忍的一面。   就在她紧张的快要喊出声音來时。只见绍凡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药瓶。然后将那药瓶里粉状的东西洒在那些碎尸之上。不出片刻。那些碎尸便冒起了阵阵白烟。差不多一刻钟之后。白烟散去的同时。那些刚刚摊在石头上的碎尸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从始至终。沒有说过一句话的绍凡。看着那被尸油印黑的石头。轻轻的叹了口气。似解脱。似松懈:“刘文策。你最错误的决定。就是不该用扶夕去威胁墨王。”   那一日。司马追檬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假山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的府。接连做了一个月噩梦的她。用了差不多将近一年的时间。才将这恐怖的事情。慢慢的淡化了下去。   沐扶夕震惊的听着司马追檬的话语。感觉到那道出口的声音。越來越小。她为了能够听得清楚。不免朝着司马追檬越走越近。待司马追檬将事情叙述完了之后。她已经站定在了司马追檬的身边。   此时司马追檬的话音已经落了下去。可沐扶夕仍旧呆楞在震惊之中无法回神。   她知道司马追檬并沒有说谎。因为当初紫娴对墨王的恐惧和抵触。是那样的明显。况且司马追檬也沒有必要说这种一拆便会穿帮的谎话。   可是。如果司马追檬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么墨王为何要杀了刘文策。而绍凡为何又会在事后背着所有的主意。帮墨王收拾烂摊子。   绍凡说。刘文策用自己要挟墨王。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就算刘文策当年确实有什么难言之隐。要挟的对象应该是绍凡。怎么会是墨王。   再者说。她自问自己从來沒做过亏心事。根本沒有把柄可谈。那么刘文策又是打着自己的什么旗号。去要挟墨王。   再说墨王。就算刘文策当真去要挟了。他不搭理就好了。为何非要杀了刘文策。   难道是为了灭口。   可刘文策究竟是知道了什么。能让墨王杀人灭口。让绍凡毁尸灭迹。   司马追檬满意的瞧着沐扶夕沉浸在往事之中无法自拔。再次伸手抚摸上自己的小腹时。眼中的眸光忽然发狠的亮了一下。   忽然。她拉着沐扶夕的手。踩在了石凳上。在沐扶夕回神的瞬间。一头朝着平静的湖面掉了下去。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就连沐扶夕这样淡定的性子。都不禁心惊肉跳。   她快速的拉住了司马追檬的手臂。另一只手握在了围栏上。随着司马追檬下坠的牵扯。将她的整个身子也拉扯的朝着湖面倾斜了下去。   本是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司马追檬。等了半天。并沒感觉到湖水的冰凉。不禁诧异的睁开眼睛。抬眼朝着头上方的沐扶夕看了去。只见沐扶夕满头大汗。单手死死的拉着她肩膀上的衣襟。   第一百五十二章 地狱 - 江山半壁 - 瑶涩   手臂生生叫嚣着疼痛。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面颊低落在地面上。沐扶夕咬紧牙关。再次捏紧了几分司马追檬的衣衫。对上司马追檬那决绝的双目。轻声问出了口:“为什么。”   司马追檬好笑的抖动起了肩膀。带着玉石俱焚的恨意。对着她咬牙切齿:“沐扶夕。你非要在我最为狼狈的时候。表现的这般伟大么。你知不知道。我恨的就是你这份自持。因为它只能将我显得更加卑微而渺小。”   沐扶夕头疼的像是要炸开一样。看着司马追檬那凝着必死决心面容。忽然心口一震。讥讽一笑:“你为了引我过來。还真是煞费苦心。难道你只是想伪造一个我推你下湖的假象。”   宫中陷害人的手段。她虽然沒有见过。但并不是沒有听过。   司马追檬轻声一笑:“我确实是想要引你过來。也确实是要陷害你。但刚刚我说的事情。是真的。”   沐扶夕嗤声一叹:“你拿什么让我相信。”   “无所谓你信不信。”司马追檬说着。慢慢的伸手开始解自己的衣衫。“沐扶夕。如果我注定是要下地狱的那个人。那么我也不会让你逍遥自在。”   她的声音一顿。扬起面颊。对着沐扶夕倾城而笑。随即脱下了沐扶夕拉住的衣衫。在身子沒进湖中的一刹那。满眼的笑意。冰冷又道:“沐扶夕。和我一起下地狱吧。”   “噗通。”一声。水花四起。司马追檬本能的在湖里扑腾了起來。并大声喊着:“救命。救命。。”   手中的沉淀瞬间消失不见。沐扶夕收回手臂。看着手中那零散的衣衫。心中愈发的冰冷了下去。   “沙沙沙……沙沙……”   一阵嘈杂的脚步声。随着清风进了紧沐扶夕了的耳。沐扶夕侧目而望。瞬间觉得自己的血液逆流而上。   就在不远处。走來了一群人。沐扶夕看不清楚那些人是谁。但她知道。无论是谁。看见此情此景。她都无法说清楚事情发生的经过。   她必须要承认。司马追檬这一招拼死陷害确实精彩。这种为了除掉自己。连自己性命都不顾的女人。是比蛇蝎还要狠毒的心肠。   忽而。她冷冷一笑。一抹凉薄顺着唇角直达眼底。扔掉手中的衣衫。她再是不迟疑的也跳进了湖中。任由那冰冷的湖水侵入四肢。她都不予挣扎。   既然司马追檬狠。那自己就要比她还狠。她跳。自己也跳。反正两个人都浸泡在湖水里。就算被人发现。谁又能说得清楚。   她从不是一个不珍惜生命的人。但与其要遭人陷害。承受那些所谓的欲加之罪。那么她宁愿狠己狠人。來一次鱼死网破。   一抹浓重的血腥味。涌进鼻息。沐扶夕在水中睁开眼睛。只见在不远处同她一起在水底憋气的司马追檬。竟忽然拧起了眉头。似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小腹。面目惨白的早已沒有了一丝血色。   怎么会有血。   沐扶夕心惊之余。再次朝着司马追檬的下身看了去。见那大股大股的鲜红。争先恐后的涌出体外。是她脑海之中的一片空白。   难道司马追檬她……   怎么可能……   宽敞的宫路上。在众位官员的陪伴下。萧王与绍凡走在最前面。面对久未曾进宫的萧王。绍凡的脸上。洋溢起了一丝喜悦。   相对于前些日子。现在的萧王更加健硕与挺拔。长发高束。双目炯炯。那累累肌肉似乎是要挣脱衣衫。   他这段日子一直与沐自修住在军营。不要说是皇宫了。就连自己的府邸都鲜少回去。   其实他也不愿意进宫。那繁琐的礼节。虚伪的客套。都让他不自在。但明日是绍凡与沐扶夕的大婚。他作为绍凡的弟弟。于情于理都是要进宫來看望的。   “朕听闻最近萧王都住在军营之中。为了比武的事情劳神伤体。”绍凡微笑着。像是叙家常一样的慢慢道了一句。   萧王轻轻颔首。长眉微微舒展:“能为皇上效力。是小王的福气。”他的回答。客套而疏远。不吭不卑。   绍凡自是听出了萧王的生疏。但面上却仍旧微笑:“再过不久。琉岚国的君王便会进宫。最近果实繁忙。朕担心疏忽了琉岚君王而惹來两国之间的不快。不如萧王也趁此在宫中留宿几日好了。也算是替朕尽一尽地主之谊。”   萧王一愣。不知道绍凡在打着什么算盘。那日太后说他和沐扶夕有染。明明绍凡当时在场。就算他和沐扶夕之间是清白的。绍凡也应该防患于未然才对。可他现在竟然如此自然的邀请自己进宫。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趁着萧王沉默之时。从远处跑來了几名小太监。神色慌张。面带急色。   “皇上。萧王。前面好像。好像有人落水了。”   绍凡微微一怔。下意识的朝着远处望了去。见不远处的湖畔确实在不停的翻起浪花。转眸再次朝着那几名太监瞧了去:“可有瞧见是何人落水。”   几名小太监浑身一抖。这次倒是直接跪在了地上:“回。回皇上的话。奴才见着。好像是。是……宝琪郡主与皇后娘娘。”   什么。一直跟后面的孙聚听了。吓得沒了血色。不是他大惊小怪。而是现在宫里掰着手指头数。也就那么三个娘娘。一个皇后。一个宝琪郡主。一个延和公主。本來就是少的可怜。现在可好。有两个还掉进了湖里。这。这……   绍凡听闻也是眉头紧皱。再是不敢迟疑的朝着湖畔的方向大步走了去。   萧王其实在刚刚听闻到此事的时候。也是一怔。毕竟对于沐扶夕掉湖里这事。他还是有些诧异的。   不过事态紧急。他虽是诧异。脚下的步子却不停顿。跟在绍凡的身边。一起朝着前面走了去。   身后那些官员。见两位正主儿都朝着湖畔走了。虽然他们一向信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如今事情就摆在眼前。他们也不好在这个时候转身就走。所以你看看我。我看看他。均是无奈又沒有办法的也跟着走了过去。   一行人。就这么浩浩荡荡的來到了湖面。当所有人站定在湖畔的同时。还有力气挣扎的司马追檬。再次大声的喊了起來:“救命。救救我。。”   这个声音一经响起。绍凡再是不迟疑。吩咐身后的小太监:“救人。”   几个小太监之中。熟得水性的应声跳进了湖里。拼了命的朝着湖心游了去。   萧王一双锐利的鹰眸。一直盯在湖面上。但他并沒有朝着司马追檬看去。而是朝着司马追檬更远的地方望了去。   他刚刚绝对沒有听错。那几个小太监过來传话的时候。明明说也看见了沐扶夕落进了湖里。可为何现在除了司马追檬的求救声之外。湖面竟是再无一点动静。   究竟是那几名小太监看错了。还是……   几名小太监的动作到还算是勤快。不过是片刻的功夫。便是将司马追檬抬上了岸。   丝丝的鲜红早已染红了司马追檬的衣衫。刺目而明显。   绍凡见了。不自觉的捏紧了双拳。还沒等他开口询问。便听司马追檬奄奄一息的哭泣道:“皇上。您要还臣妾一个公道啊。臣妾的孩子。孩子……”   像是被什么东西堵在了胸口。绍凡一阵窒息:“什么孩子。”   沒等司马追檬回答。忽然感觉自己的肩膀一阵剧痛。侧目而望。便是对上了萧王那冷侵刺骨的双眸。   “皇后人呢。”   不知道是畏惧萧王。还是被萧王的冰冷所震慑。司马追檬竟然是忘记了诉苦。颤着手指指了指湖面。   顺着司马追檬的所指。萧王抬眼眺望。当他看见那平静湖面上漂起的一簇黑发时。再是不迟疑的直接站起了身子。朝着湖边走了去。   绍凡自然也是看见了那一抹黑发。只不过不知道为何。相对于去向不明的沐扶夕。他此刻更加想要知道的。是司马追檬口中的那个孩子。   “噗通。”一声。在所有人的惊愣之中。萧王沒入了水中。掀起阵阵浪花。再次朝着湖心的中央游了过去。   冰冷的湖水。早已让沐扶夕的四肢僵硬。丝丝水流声划过耳边。让感到有些困倦的她。不能安心入睡。   她开始落进湖中。只是为了不让司马追檬有陷害自己的把柄。可是在这一刻。她不知道为何。却是感觉那般的疲惫。   “哗啦哗啦……”一阵强烈的水流声。让沐扶夕微微睁开轻磕的双眸。眼见着一个人影急速的朝着自己游來。轻轻勾动了一下唇角。   绍凡。是你么。你來救我了是么。   手臂猛然一紧。她被拉扯进一个健硕的怀抱之中。那陌生而又带着几分熟悉的感觉。让她心中一惊。   是谁。她下意识的挣扎。想要逃离这个囚禁着自己的怀抱。可还沒等她來得及伸手去推。忽然感觉自己的眼前一黑。紧接着她那在湖水浸泡下。早已冰冷的唇。便是被炙热所覆盖。   这样的吻。让沐扶夕阵阵晕眩。当那一口接着一口带着内力的气息吹佛进她的口腔之中。她终于知道。原來这根本不能算是一个吻。   第一百五十三章 冰冷 - 江山半壁 - 瑶涩   随着内力的灌入。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不再是那么冰冷。眼前的黑暗慢慢消散下去。她也终是看清了此刻那映在自己双眸之中的面庞。究竟是属于谁的。   萧王……为何会是他。   沐扶夕呆愣愣的看着面前的萧王。瞧着他那张邪魅面颊上。从來沒有过的紧张和担忧。是她所无法理解的。   萧王见沐扶夕呆愣愣的样子。并不是不担心的。   她是那样自立的一个人。坚韧。倔强。自持。清冷。她从來不曾在任何人的面前表现出软弱。他以为。自己这辈子也看不见沐扶夕的软弱。   只是他不曾想到。像这种坚强的女人。只需软弱一次就足够了。因为那是就连他都承受不住的心疼不已。我见犹怜……   伸手轻轻将她散乱的发丝捋在耳后。是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温柔。他对着她动了动薄唇。扯出了一丝安慰的笑容。随后不再迟疑的抱着她朝着岸边游了去。   沐扶夕依偎在他的怀里。心中并不是不感动的。因为她清楚的读懂了他的意思。   他说:沐扶夕。撑下去。别怕。有本王在……   岸边。早已围满了人。当所有人看见萧王抱着沐扶夕走过來的时候。无不是松了一口气。   只是绍凡。在看见沐扶夕的时候。双眸不自觉的暗沉了几分。下意识的朝着司马追檬看了去。   被太监正照顾着的司马追檬见沐扶夕被救了上來。当即哭出了声音。抬眼与绍凡四目相对。不免声嘶力竭了起來。   “皇上。您要给臣妾做主啊。刚刚就是皇后娘娘推臣妾下水的。如果要是臣妾自己落水也就罢了。可臣妾已经怀上了皇上的孩子。皇后娘娘这般的心狠手辣。究竟是和臣妾过不去。还是和臣妾肚子里的孩子过不去。”   司马追檬泪流满面。单手捂着自己的小腹。将心中所有的怨恨。全部加之在了沐扶夕的身上。   她承认她是在诬陷沐扶夕。但如果不是沐扶夕。她又怎么会让太后利用。   她是那样爱慕着绍凡。她是那样欣喜自己怀上了这个孩子。   但就是因为沐扶夕。太后要她用自己的孩子做饵。以此來阻挡沐扶夕成为皇后。   都是因为沐扶夕。如果要不是因为她的存在。太后又怎么会出此下策。甚至是不惜牺牲掉她肚子里的孩子。   “哗……”随着司马追檬的话音落下。引起了所有人的哗然。就连正抱着沐扶夕的萧王。都是不禁一愣。   “传太医。赶紧去传太医过來。”   “是。奴才这就去。”   随着众人慌乱的嘈杂声响起。绍凡再次握紧了拳头。一步步朝着沐扶夕走去。双眸之中的温润。早已冰冻如霜。   此时的沐扶夕靠在萧王的怀里。身体透支的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愿意抬起。她木讷而呆滞的看着一处发呆。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眼中定格。   萧王见此。先是摸了摸她的脉搏。见脉象平稳。才轻轻的松了口气:“吓着了。”他轻轻的开口。语气虽不在焦急。却充满了关怀备至的味道。   沐扶夕听闻。转眼朝着萧王看了去。勾了勾唇角。想要说什么。却最终无声的摇了摇头。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绍凡终站定在沐扶夕的身边。垂目而望。负手而立。   沐扶夕顺着声音抬起双目。当她凝视上绍凡那一双毫无感情的眼时。不自觉的一阵战栗。那是比湖水还要冰冷的洗礼。   司马追檬见绍凡正在质问沐扶夕。哪里肯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忍着下腹的绞痛。伸手朝着沐扶夕指了去。泪水再次崩塌。声音几近嘶吼:“皇后娘娘。你我无冤无仇。就算你羡慕我怀了皇上的孩子。也不至于如此吧。那可是皇上的孩子。就算你对我下得去手。可你怎么能对那么小的生命下毒手。”   口口的指责。声声的埋怨。随着司马追檬的话音落下。所有人再次将目光转在了沐扶夕的身上。   萧王听闻。下意识的朝着司马追檬看了去。当他看见司马追檬身下那一滩醒目的猩红时。也是不自觉的拧起了长眉。   面对众人的议论纷纷。面对司马追檬的雨声泪下。沐扶夕一时间成了众矢之的。   绍凡仍旧一瞬不瞬的看着沐扶夕。他想。如果自己要是能从沐扶夕的身上。发现一丁点的惊讶或者是害怕。他都会极力劝说自己沐扶夕的无辜。   可是沒有。沐扶夕从始至终。沒有任何的惊讶之色。她是那样冷漠而静默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在所有人的担忧之中。太医终于匆匆而來。先是给司马追檬把了把脉。随后将银针插在了司马追檬的小腹上。半盏茶的功夫。当太医将那银针拔出來时。一张脸吓得当即沒了血色。   “启禀皇上。”太医慌慌张张站定在了绍凡的身边。先是跪下了身子。才尽量放轻语气的道。“宝琪郡主确实已怀有身孕。不过因为胎儿本身不稳。再加上湖水过于刺骨。宝琪郡主落胎了……”   “啊。。呜呜呜……”司马追檬虽知道自己的孩子可能就这么沒了。可当太医亲自说出口的时候。她仍旧接受不了这个残酷的事实。当即嘶吼着嚎了出來。沒有任何形象可谈的嚎哭了起來。   “什么。真的落胎了。”   “啧啧啧。真是造孽啊。”   “哎。喜事变成了白事。这可如何是好。”   围观的大臣们。你一眼我一语的发出了叹息之声。只有绍凡。仍旧看着沐扶夕静立不动。   “为什么。”他再次轻轻的开口。声音之中。是他自己都沒察觉到的颤抖。   他虽然不爱司马追檬。但司马追檬那肚子里的孩子。却是他的。他的孩儿。刚來便走了。这样的疼痛。是连他都有些承受不住的。   “呵……”沐扶夕面对绍凡的质疑。轻轻的笑了。她以为她的爱情情比金坚。可最终却是连一个阴谋都抵不过。   在所有人的瞩目下。沐扶夕慢慢的站起了身子。冷冷的目光扫过绍凡。随后转身朝着司马追檬走了去。   司马追檬正哭的欢实。见沐扶夕的到來。不禁收敛起了几分声音。毕竟她自己知道。她是多么的做贼心虚。   沐扶夕强撑着自己虚弱的身子。看着正与自己对视的司马追檬。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沐扶夕会道歉求情的时候。却见沐扶夕忽然扬起了手臂。   “啪。”的一声脆响。响彻在湖岸边上。让在场的所有人均是倒抽了一口冷气。   我的老天爷啊。他们是不是看错了。皇后娘娘难道是疯了。事情都已经闹成这样了。皇后娘娘怎么不但不认错。还动手打人。   “你。你……”司马追檬捂着自己疼痛的面颊。不敢相信的抬眼看着沐扶夕。   她以为沐扶夕会见风使舵的跪下來认错。她以为沐扶夕会声嘶力竭的说自己是清白的。就在她污蔑沐扶夕的时候。脑子之中已经幻想了种种的可能。   可她就算是死都沒想到。沐扶夕竟然会当着众人的面。赏她一个巴掌。   “我什么。”沐扶夕面目平静。双眼淡漠。谈不上恨。却冰冷异常。“看样子。宝琪郡主应该早就知道自己怀孕了才是。不然为何刚刚在被抬上來的时候。就口口声声说自己的孩子沒有了。可宝琪郡主明明知道自己怀了身孕。还不顾危险的邀请本宫來游湖。甚至是自己跌进湖中。我舍身救你。你不之恩图报也就算了。现在却当众反咬我一口。宝琪郡主你究竟是何居心。”   司马追檬沒想到到了这个时候。沐扶夕仍旧还能保持这般的冷静。心虚的同时。矢口否认:“我并沒有邀皇后娘娘游湖。我掉进湖中。也是皇后娘娘推下去的。皇后娘娘怎么能如此的蛇蝎心肠。残害了皇上的孩子。现在又來污蔑我。”   “呵呵。当初宝琪郡主派人來传话时。整个云水斋的人可都是亲耳所听。是不是宝琪郡主邀请的我。我们一问便知。再者。宝琪郡主凭什么说是我推你下湖的。宝琪郡主别忘记了。那凉亭周围可都是有围栏的。若当真是我推宝琪郡主下湖的。宝琪郡主身上为何沒有丝毫的擦伤。而且宝琪郡主不要忘了。我可是因为救你。也同样跳进了湖中。”   “……”司马追檬彻底僵硬住了。看着沐扶夕那风致嫣然。莫可逼视的样子。不单单只是心惊那么简单。   她想不到。死都想不到。沐扶夕竟然能抓住所有细小的漏洞。站在这里心平气和的反咬她一口。以至于让她哑口无言。再是说不出一个字來。   周围的百官听闻到了沐扶夕的话语。均是醒悟的点了点头。待他们再次朝着司马追檬看去时。眼中无不是讥讽之意。   萧王慢慢站起了身子。看着沐扶夕那被湖水浸透的背影。鹰锐的双眸之中。一闪而过钦佩之意。不得不说。此时的沐扶夕。是连他都不得不甘拜下风的。   就在所有人都沉默下去的时候。沐扶夕朝着司马追檬倾下了几分身子。在她的耳边。对她轻轻一笑:“司马追檬。和我玩。真的会玩死你的。你知道么。”   司马追檬浑身抖如糠筛。小腹再次传來了阵阵绞痛。她咬牙切齿的看着面带笑意的沐扶夕。恨不得现在便撕烂了她的脸。   沐扶夕直起了身子。正想要转身。却忽然感觉眼前一黑。紧接着“啪。”的一声脆响响彻在耳边。火辣辣的疼痛。覆盖了整个面颊。   这样的疼痛太过突然。是她承受不住的欣然倒地。   第一百五十四章 崛起 - 江山半壁 - 瑶涩   这样突如其來的变故。让所有人都傻了眼。就连萧王。也是浑身一震。   绍凡浑身冰冷的扫了沐扶夕一眼。看着她如落叶一般倒在地上。眼中的怜惜。早已被寒冷所冻结。   “沐扶夕。无论什么原因。宝琪郡主都是在你的面前。流掉了这个孩子。”   面颊生生做疼。沐扶夕就算凭着感觉。也知道绍凡是卯足了全力。给了她一巴掌。   听闻着他的话语。她支撑自己快要散架的身子。坐在了地上。抬目而望。是心灰意冷的平静:“我并不知道她怀了孩子。况且……”   绍凡捏紧双拳。嗤声打断:“放眼整个元清。谁人不知道沐扶夕的冰雪聪明。你既然能看穿她的阴谋。又怎么会沒有发现她怀了孩子。沐扶夕。朕承认朕愧对于你。但朕的孩子。是无辜的。”   沐扶夕不敢置信的看着绍凡。喉咙酸涩。心口肿胀。发出的声音。几近飘渺:“鹿绍凡。你宁肯相信她。也不愿意相信我。”   “放肆。”绍凡冷呵一声。眸中一闪而过的是不可抑制的愤怒。   沐扶夕浑身一震。看着他那眼中的愤怒。一时间竟是愣住了。   相识相知这么多年。她从來沒有见过他如此动怒。她以为他真的是快要修炼成了神仙。亦或是太过爱着她。   可是到了今天。到了现在。她才发现。从头到尾。她都想错了。他就算再过温柔。也是一个男人。他有着他的底线。他有着他的七情六欲。他也许真的不在乎司马追檬的死活。但他却不能对孩子的失去所淡然。毕竟。那是他自己的孩子……   司马追檬沒想到一向对自己冷漠的绍凡。竟然会为了她与沐扶夕反目。连着委屈带着感动。拉住了绍凡的衣袖:“皇上。我疼……”   这一声的呢喃。让绍凡生生从沐扶夕的身上。抽回了目光。转眼朝着司马追檬瞧了去。   她身下的鲜血。还那样的清晰而醒目。那些带着腥味的鲜红。让他冷漠的心。瞬间软下來了几分。   弯腰。将司马追檬打横抱起。看着她沒有血色的面庞。温柔开口:“先去养心殿吧。朕一会亲自派人去通知太后。”   司马追檬哪里感受过这般温存。当即羞涩的点了点头:“一切但凭皇上吩咐。”   “这几日。你便先住在养心殿好了。朕让孙聚服侍你。”说着。抱着司马追檬。与沐扶夕擦身而过。   司马追檬避开所有人的视线。对着沐扶夕讥讽一笑。伸手揽紧了绍凡的劲腰。顺势将面颊贴在了绍凡的胸口上。   所有百官虽然心知肚明这是司马追檬的陷害。但眼下皇上却偏向着司马追檬。他们就算是嘲笑。讥讽。也不敢再说什么。   就在所有人即将离开的时候。萧王似笑非笑的声音响了起來:“既然皇上无心过问皇后的话。那本王就送皇后娘娘回去好了。”   绍凡前行的脚步一顿。挺拔的身姿微微定格。便再次抬起了脚步。朝着远处走了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湖畔。沐扶夕就那样注视着绍凡的背影。直到慢慢模糊。直到消失不见……   她扔掉自由。斩断翅膀。进宫想要成为他的良辰佳人。她为他步步退让。处处维权。只是想择一人。终一老。哪怕是他身边围绕着再多的女子。只要他爱着她。那么她便会继续萎缩在他的身边。   她沐扶夕的爱。不只是说说而已。   然。现在……   萧王见人都已经散了去。沐扶夕仍旧站在原地。心中一疼。上前几步。脱下外衫。盖在了她的肩膀上。打横将她抱在怀里。朝着云水斋的方向走了去。   “沐扶夕。有爱就有疼痛。本王一直以为。你是知道的。”他其实并不想开口说这种文绉绉的话。可是见她像是失去了灵魂的木偶一样。他便是再忍不住。   沐扶夕目色平静。似看透一切:“只要他心里有我。疼又算的了什么。”   萧王轻轻垂眸。看着她那还挂着水珠的睫毛。无奈又心疼的轻笑:“沐扶夕。你这算是敢爱么。好。就算你敢爱。那么你敢恨么。”   沐扶夕目光空洞而遥远。勾唇浅笑。澄如秋水:“别让我恨。因为那是连我自己都不敢去触碰的狠绝。”   萧王一愣。他本以为沐扶夕的回答应该是“绍凡不会不爱我。”亦或是“绍凡怎么会不爱我。”可他沒想到。她竟然当真能够做到如此的冷静自持。   沒有几个女人。可以在面对倾覆所爱之人的背叛时。还可以做到如此的冷静。但沐扶夕就偏偏做到了。   也许这正是他喜欢她的原因。宠辱不惊。活的坦荡荡。不会矫情做作。只会展露真实的自己。   但相对來说。这也是他总对她恻隐心疼原因。不过是一个女人。活的那么坚强做什么呢。   两个人一路无话。朝着云水斋的方向走了去。   云水斋。   贤贵妃正在院子里带着碧青和孀华焦急的等待着。见沐扶夕回來了。先是一喜。随后见沐扶夕浑身湿透。又是被萧王抱回來。不禁又忧上了眉梢。   “这是怎么了。刚刚出去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么。”贤贵妃上前几步。握住了沐扶夕冰凉的手指。   碧青与孀华也是一愣。担忧的看着呆楞而无神的沐扶夕。   萧王扫了一眼怀里的沐扶夕。轻轻叹了口气:“说來话长。先让她泡个热水澡去去寒气。”   贤贵妃点了点头。一边吩咐着碧青烧水。一边带领着萧王进了屋子。   碧青的动作倒也是麻利。不出片刻的功夫。便是将一切都准备了妥当。孀华搀扶着沐扶夕进了里屋。轻轻关上了房门。   听闻见了里屋传來的水声。贤贵妃才算是松了口气。转眼见萧王也沾湿了身子。不禁又道:“萧王也去里面换一身衣裳吧。”   萧王盯着那关和的房门半晌。才摇了摇头。随意的靠坐在了软榻上:“贤妃娘娘可知宝琪郡主派人唤皇后娘娘出去的事。”   贤贵妃一愣。随后点了点头:“知道。宝琪郡主是让碧青传的话。”   “那就好。”萧王点了点头。端起了手侧的茶杯。   如果有认证的话。就算司马追檬再怎么污蔑。也无法玷污了沐扶夕的清白。   贤贵妃知道萧王不是一个沒话找话的人。想着刚刚沐扶夕的样子。拧起了秀眉:“萧王。刚刚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萧王抿了口热茶。幽幽叹了口气。锐利的双眸满是凝着几分不解。静默了半晌。才将刚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给了贤贵妃。   贤贵妃听罢。也是忍不住的心惊:“宝琪郡主竟然怀了孩子。”   萧王点头:“是啊。本王也是讶然。据本王所知。宝琪郡主似乎就侍寝过一次。”   贤贵妃想了想。忽然竟是笑了:“看样子。太后似乎是留下了许多曾经那些不为人知的东西。怪不得她要同时安排宝琪郡主与延和公主一起侍寝。原來是先给皇上排毒。后传承子嗣。”   萧王一愣。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贤妃娘娘此话何解。”   贤贵妃摇了摇头:“萧王有所不知。曾经宫中有一位擅长用偏方的太医。当时他的妙手回春可真是轰动一时。后因为一些事被问了斩。想必宝琪郡主能够一招怀孕。应该是太后留下了当年那位太医的偏方才是。”   “贤妃娘娘得以如此肯定。”   “因为曾经就有人用了这个偏方。怀上了孩子。”   “是谁。”   “是……”贤贵妃一愣。忽然闭合上了开启的红唇。以丝帕掩住红唇。微微一笑。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不过是一个登不上台面的妃子。”   萧王看出了贤贵妃的欲言又止。不过倒是也不再追问。而是想了想又道:“明日便是皇后大婚。今日宝琪郡主便流了孩子。这一切。似乎有些太过于巧合了。”   贤贵妃听闻。也是心事重重。静默了好一会。才飘渺的一叹:“确实是太巧了……”   屋内。孀华心疼万分的轻轻将软帕沾湿了热水。擦在沐扶夕的身上。瞧着沐扶夕那白皙面颊上红肿起來的手印。红了眼睛。   沐扶夕见了。伸手摸了摸孀华的发窝:“哭什么。沒什么好哭的。”   孀华摇了摇头:“小姐。很疼吧。”   沐扶夕摇了摇头。轻轻一笑:“疼。但总有一日。我会变本加厉的讨回來。”   孀华吸了吸鼻子:“小姐想开了。不再为了皇上所隐忍了么。”   沐扶夕仍旧微笑。但那份凝聚在唇角的无奈于苦涩。只有她自己才能体会:“在现实面前。一味的隐忍不过是人善人欺的懦弱罢了。如果只有心狠手辣。才可以维护住一切的话。那么我又何必再去隐忍。”   今日的事情。就算沒有人告诉她。她也很清楚是太后安排的。因为在司马追檬落湖的一刹那。她是那么清楚的看见了司马追檬眼中的心疼。   到底是自己的孩子。有哪个当娘的能不疼。   所以。能说服威胁的了司马追檬。以孩子对她步步紧逼。想要阻挡她大婚的人。就只有太后了。   好啊。真好。   捏紧了身边的木桶。她轻轻一笑。她是有多有沒有与人好好的打一场仗了。   她真的很期待。从现在开始与太后的较量。   这个后宫。究竟是谁的天下。也该是时候有个定夺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交易 - 江山半壁 - 瑶涩   宣国皇宫。养心殿。   太医堆了满屋子。太监宫女形色匆匆。每个人都提心吊胆的小心翼翼。因为他们都知道。此刻躺在里屋床榻上的宝琪郡主。刚刚失了个孩子。   里屋。祁不凡慢慢抽回了把脉的手。走到了靠坐在软榻上的绍凡身边:“启禀皇上。宝琪郡主只需要精心调养。择日便可平安无事。”   绍凡点了点头:“有劳祁太医了。”   祁不凡颔首:“微臣告退。”   随着孙聚带着祁不凡出了门。里屋忽然安静了下去。躺在床榻上的司马追檬。朝着绍凡瞧了去。咬唇沉默了半晌。轻轻的开了口。   “皇上。您都不來看看臣妾么。”她红着眼睛。泪水划过面颊。她本以为绍凡抱着她回來。是她的因祸得福。   可她沒想到。进了养心殿之后。绍凡便是将她放在了床榻上。不要说是沒有对他加倍呵护。就是正眼都沒看过她一下。   绍凡像是沒有听见司马追檬的话语一下。单手捏上了自己的眉心。慢慢的闭上了双目。   司马追檬见了。更是满心的委屈。苦不堪言:“皇上。明明是皇后娘娘让臣妾失去了这个孩子。皇上现在为何对臣妾漠不关心。”   “呵……”绍凡轻轻一笑。睁开眼睛的同时。一抹寒光乍现。“如果扶夕当真能威胁到你肚子里的孩子。那么你为何明知道危险。还要去靠近她。”   “皇上。臣妾沒有。臣妾只是……”   “只是什么。”绍凡冷漠而疏远的望着她。“只是想找扶夕闲聊家常。司马追檬。你是拿朕当傻子么。”   司马追檬彻底的带愣住。她双眼无神而又畏惧的看着眼前的绍凡。此刻那她本十分熟悉的温润面庞。显露出的。是她从來沒有见过的威严与震慑。   难道。这便是龙威么……   她只是想像是平常女子一般。在受伤的时候。能够与自己所爱的男子撒娇。可是为什么现在连这么一点小小的愿望。都成了一种触不可及的奢侈。   嗤声一笑。司马追檬吞咽进唇中的所有苦涩:“如果皇上早就知道这是一场预谋。又为何还要赏赐给皇后娘娘一巴掌。”   绍凡浑身一怔。袖子下的双手慢慢攥成了拳头。指甲深陷在皮肉之中。深邃的眼中闪过一抹无法掩饰的痛。   是啊。他明知道这一切不过是一场阴谋诡计罢了。可为何还要迁怒在沐扶夕的身上。   他究竟是在埋怨她见死不救。还是无法忽视她那在得知司马追檬小产时。那平静到不起一丝波澜的眸子。   她就是太过冷漠和自持了。那到底是他的亲生骨肉。他怎能不疼。   “太后驾到。。”一声尖细的呼喊。响彻在门外。一身华服的太后。在阮姳的搀扶下。急慌慌的走进了养心殿。   “这。这是……”太后见了司马追檬那面色惨白的样子。先是红了眼睛。   司马追檬压住心里的厌恶。想要翻身下床请安。却被太后及时拉住了手臂。抬眼。对上太后那明知故问的表情。她真的很想放声大笑。真假。   “好孩子。你的事情哀家都听说了。沒事。你还年轻。想要孩子还有的是机会。”太后怜爱的抚摸着司马追檬的发丝。   司马追檬点了点头。不想再多说什么:“太后。我好累。”这样的虚伪。她实在不愿再多看一眼。   反正她现在已经按照太后的吩咐。陷害了沐扶夕。流了肚子里的孩子。她能做的已经都做了。至于后面的事情。她管不着。也不管了。   太后颔首:“累了就睡吧。”说着。转身朝着绍凡看了去。“不知皇帝可有空。哀家想和皇帝说几句话。”   绍凡听闻。缓缓回神。抬眼睨了一下太后眼中泛起的冰冷。不多言。直接迈步出了里屋。   太后见状。一边将阮姳留下。陪着司马追檬。一边跟在绍凡的身后。也是走出了里屋。   “母后想说什么。”出了里屋。沒等太后先开口。绍凡便是问出了声音。   太后眼看着里屋的房门被关合上。才转身与绍凡直视:“皇帝以为。今日的事情。仅仅是一个意外么。”   绍凡轻轻一笑:“当然不是个意外。是宝琪郡主陷害扶夕未遂。失了孩子。”   太后一怔。沒料到绍凡竟然知道了真相。不过她瞧绍凡的样子。似乎并不知道是自己所指使。不免沉下了几分口气:“就算今日的事情。是宝琪故意而为之。但若是皇后及时相救。定可避免这一场的血光之灾。皇后可以对宝琪有敌意。但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巴掌大的孩儿就这么沒了。难道她就沒有想过那可是皇帝的亲生骨肉。”   绍凡为之一震。瘫软着身子靠在了软榻上。闭目养神。伸手捏在了自己的眉心上。这次。他无疑反驳。因为他心中放不下的。也是沐扶夕的见死不救。   太后见绍凡沉默了下去。更是穷追猛打的又道:“能成为皇后的人。自当是母仪天下。她如今连皇帝的骨肉。都可以这般的冷漠无视。以后又何谈对天下人包容。如今大婚在即。哀家还是希望皇帝能重新考虑一下。”   绍凡捏着眉心的手指一顿。微微睁开狭长的眸子:“考虑。考虑什么。”   太后盯着绍凡的双眼。一字一句:“考虑沐扶夕究竟能不能当得起元清的皇后。”   这次。绍凡轻轻眯着的双眼。彻底睁开。有些讶然的摇头:“圣旨已宣。吉日已定。朕怎么会当着元清所有百姓和官员的面出尔反尔。”   太后冷笑。步步紧逼:“就算君无戏言。也要分人。如今沐扶夕心胸狭隘。刁钻无理。这样一个女子。怎配我元清皇后之位。”   绍凡盯着太后那一双不可动摇的眼。沉默了半晌。语气肯定:“元清的皇后。只能是沐扶夕的。无论她做了什么。朕都会娶她。更何况。今日的事情。是宝琪郡主算计在先。”   其实他沒有说出口的原因。是因为他欠了她的。就算她不说。他心里也很清楚。她究竟为了自己付出了多少。   这份恩情。他的母后可以视而不见。可他却不能置若罔闻。   太后为了能阻挡沐扶夕成为皇后。连自己为曾出事的孙儿都搭在了里面。如今见绍凡誓死想要迎娶沐扶夕。又怎能罢休。   “皇帝。当年所有一切的开始。便是一个错误。就算你给了沐扶夕皇后之位又如何。如果真的当真相大白的那一日。也许最能威胁到皇帝生命的。便是皇帝今日想要迎娶的枕边人。”   绍凡一想起曾经。不禁惘然讥笑:“如果母后这般担忧。当初又为何要亲手促成这个错误延续下去。”   太后咬牙:“那是因为曾经在元清朝野上。最有权威的便是沐自修。如果皇帝能与沐扶夕修好。对皇帝的大业自然有所帮助。但是现在……”   绍凡自嘲而笑。接着道:“现在沐氏一族比不过满氏。所以沐扶夕对于母后來说。也沒有利用价值了是么。”   太后胸口犯堵。上前一步:“不。皇帝应该比所有人都清楚。沐自修现在已经投靠了谁。如果沐扶夕再成为了皇后。无疑不是再次巩固了沐自修。那本在朝野之中动摇的地位。”   绍凡微微垂下双眸。待再次抬起时。双眼早已恢复了以往的淡然:“对于沐自修。母后可以放心。沐扶夕与朕大婚之后。朕第一个除掉的便是他。所以。明日大婚之事。朕希望母后能够成全。”   太后倒是沒想到绍凡竟然已经考虑到了要除掉沐自修。心中微微平衡了一些。口气也缓和了下去。不过她并不是妥协。而是协商:“既然皇帝铁打的心想要迎娶沐扶夕。那哀家也无话可说。只是。皇帝要答应哀家一件事情。哀家才能放心。”   绍凡颔首:“母后但讲无妨。”   太后微微一笑。语气轻柔。字字清晰。她就那样盯着绍凡的双眼。将自己的要求道出了口:“后宫不可空置。皇帝也不可独宠。既然皇帝已经决定与皇后大婚。那么也是时候该正选秀女充实后宫了。”   绍凡听罢。眉头再次紧皱。睨着太后好一会。始终不曾开口。   太后见状。不紧不慢的又道:“皇帝想要溺水三千只取一瓢。哀家管不着。也管不到。但元清的后宫。却绝对不能空置。不然会被外人笑话。”   绍凡知道。后宫三千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这是他不可能改变。也沒办法改变的。而且当初沐扶夕也亲口和他说。皇帝不能专宠。   他想。眼下自己能和沐扶夕大婚是关键。至于这个他从來不感兴趣的后宫。太后喜欢怎么折腾。便去折腾吧。   “后宫的事情。朕愿意听母后的安排。”   太后微微一笑。压住眼底的精光:“好。那哀家就先祝皇帝与皇后能够百年好合。”   只要绍凡松口。一切就都好办了。先正选秀女进宫。至于绍凡碰与不碰。到时候就不是绍凡说的算了。   男人哪个都是喜欢新鲜的。到时候只要她加以**那些秀女。她就不相信沐扶夕不失宠。   第一百五十六章 畅谈 - 江山半壁 - 瑶涩   琉璃彩器。金银珠宝。堆积如山的摆了满屋子。沐扶夕睡醒一觉的时候。便见着贤妃娘娘正带着碧青与张高。正在收拾着这些东西。   那印在聘礼上通红的囍字。是那样的醒目。醒目到沐扶夕微微觉得有些刺眼。   张高见沐扶夕走了出來。垂眸想了半晌。上前几步。跪在了沐扶夕的面前:“奴才罪该万死。”   沐扶夕一愣。转眼朝着贤妃瞧了去。她不知道张高为何要给自己下跪。   贤贵妃见状。也是走了过來。先是瞧了瞧沐扶夕的气色。见沐扶夕的面色已经红晕了不少。这才转眼朝着张高瞧了去。   “今日皇后娘娘被宝琪郡主唤走的时候。臣妾千叮咛万嘱咐的让张高照顾好皇后娘娘。可皇后娘娘不但沾染上了一身的是非。更是喝了一肚子饿湖水。现在张高是皇后娘娘的人。所以臣妾等着皇后娘娘亲自责罚。”   张高在贤贵妃的话音落下之后。又垂着头道:“是奴才失职。但凭皇后娘娘责罚。”   随着张高的话音落下。一时间整个前厅安静了下去。就在所有人。包括张高自己。都以为会受到惩罚的时候。却见沐扶夕忽然笑了。   她的笑容是那样的委婉与宽容。让人看了就不自觉舒心。   “今日我跳水的时候。皇上与萧王就在不远处。如果你那个时候当真出手将我救起。单单让宝琪郡主在水中挣扎的话。那我就真的说不清楚了。张高。我想。你当时也一定是权衡了之后。才决定放任事态发展下去。所以现在。与其说是惩罚。不如说我应该谢谢你。冷静的沒有出手相救。”   张高听闻了沐扶夕的话。整个人都僵硬住了。沐扶夕说的沒错。开始见沐扶夕落水的时候。他真的想要出手相救。可他却在刚刚落下树梢的时候。瞧见了不远处的皇上与萧王。   他亲眼看着司马追檬是如何想要陷害沐扶夕。所以他更清楚。如果他将沐扶夕救出來。虽然沐扶夕可以不再浸泡冷水。但事后。沐扶夕想要谋害宝琪郡主的事。也就顺理成章的被坐实了。   所以在权衡再三之下。他并沒有出手相救。   他早已习惯了不与主子解释任何的事情。所以他早已做好了被责罚的准备。   只是。他沒想到。沐扶夕竟然是如此的透彻。如此的冷静。不但将他的所想全部分析了出來。更是对他开口道谢。   这样的主子。这样的女子。让他不得不钦佩。也不得不誓死效忠。   “这……”贤贵妃本來是打算让沐扶夕借着张高出气。可沒想到。最后沐扶夕竟然是如此的宽容。   沐扶夕转眸朝着贤贵妃笑了笑:“贤妃娘娘。谢谢您给了我如此精明的一个帮手。”   事已至此。贤贵妃还能说什么。   “你喜欢就好了。”她轻轻一叹。眼中不是不心疼。沐扶夕总是这样。冷静的让人无法不心疼。   春风佛进窗棂。是清新的暖意。沐扶夕浅浅一笑:“我出去坐坐。”   贤贵妃先是一愣。随后点了点头:“去吧。”   沐扶夕颔首。一个人迈出了门槛。进了院子。   瞧着沐扶夕走了出去。碧青忍不住小跑到了贤贵妃的身边:“娘娘。萧王现在也在。沒事吧。”   贤贵妃摇了摇头:“那两个人都精明的要死。能有什么事情。”说着。再次转眼朝着地上的那一堆聘礼瞧了去。“咱们眼下是要将这些东西收拾出來。过了大婚。皇后娘娘就要搬去凤鸣宫了。到时候这些聘礼。也自然是要跟着送过去的。”   碧青福了下身子:“是。”说着。再是不迟疑的拉着孀华忙活了起來。   晴朗的夜空。星光乍现。院子里静悄悄的。   沐扶夕一个人在在院子里轻轻走动着。忽然听闻到了不远处传來的磕碰声。不自觉的拧起了双眉。   现在的云水斋。除了贤贵妃与碧青之外。再无她人。又会有谁在这个时候。出现在院子里。   带着疑问。沐扶夕朝着石桌的方向走了去。随着她的慢慢靠近。一个健硕的人影。由模糊愈发变得清晰。   在星光的笼罩下。那一身的宝蓝色长袍。煜煜生辉。似镀上了一层银光。虚幻的不似凡人。   沐扶夕站稳脚步。止步不前。看着正坐在石桌边上独饮的萧王。微微一愣。   这个时候。萧王为何还会在云水斋里。   听见响动的萧王。侧目含笑。一眼便是瞧出了沐扶夕挂在面颊上的疑惑:“明日便是大婚。本王现在出宫。不到几个时辰还是要进宫的。”   沐扶夕想了想。也是。瞧着桌面上那还剩下些许的酒水。再次上前几步。   这次。倒是轮到萧王有些发怔。他以为沐扶夕会直接转身而去。不想她竟然是走了过來。   她倒酒。举杯。对着他盈盈而笑。如果不是酒醉的头疼是那样的清晰。他真的以为此刻自己是在做梦。   “今日的事。谢谢萧王。”沐扶夕说着。仰头喝尽了杯中酒。   萧王挑眉:“能听见皇后娘娘说“谢”还真是稀奇。”   沐扶夕轻轻一笑。放下酒杯不再多说什么。转身欲行。萧王见了。凝望着她那即将远去的身影。不受控制的道了一声:“既然來了。为何不多喝几杯。”   沐扶夕闻言。脚下的步伐一顿。转身再次朝着萧王看了去。见着他举起酒杯对自己示意的微笑。是她第一次不想再受任何束缚的牵绊。   她告诉自己。喝吧。等过了明日。她就是想这般的放肆。也不可能了。   一壶酒。满天星。沉醉了夜……   沐扶夕也不多话。只是安静的喝着杯中酒。沒了再倒。倒了再喝。接连几杯下去。萧王有些看不下去了。   再喝完了一杯。沐扶夕举起了酒壶。却沒等倒。却被萧王拉住了手腕。   “怎么。”她轻轻侧眸。清透的双眸已显得有些迷离。   “再喝就醉了。”他难得说话时带了几分温柔。   “醉。”沐扶夕轻轻一笑。眉眼弯弯的多了几分女子特有的娇柔。“如果要醉。我倒是宁愿一醉不醒。因为喝醉的时候。看什么都是那么美。”   她难得的娇柔。戳进了他的心。让他那颗早已习惯了杀戮的心。莫名的平静而又酸楚。伸手。像是失了魂似得想要佛平她被风吹乱的发丝。却在马上就要碰到时。指尖一顿。   自嘲的收回了手指。他难得的对她认真:“沐扶夕。你应该是一个被教条束缚住的人。如果本王说。只要你愿意帮助本王。本王会还你自由。你可愿意。”   沐扶夕嗤声一笑。转目朝着萧王看了去。见着他眼中的那份认真。轻轻挑唇:“萧王这是在诱惑我。还是在拉拢我。”   萧王也笑:“你觉得是什么。便是什么。最重要的是。只要这个江山踩在了本王的脚下。那么给你一个自由。不过是九牛一毛。”   “你不怕我将这话告诉给绍凡。”   “为何要怕。你的鹿绍凡早就已经死了。现在那个人。只是皇上。元清的帝王。”   “鹿绍楠。你说话还真从來都不给人留下余地。”   “沐扶夕。只有懦弱不堪的人。才会需要余地。而对于坚强如斯的你來说。余地不过是一种变相的多余。”   “你这是在夸我。”   “如果你觉得是。那就是了。”   沐扶夕含笑看着萧王。萧王也毫不退缩的与她相望。四目相对。两个人均是不再开口。眼波流转。似是在持续着一场无声的战役。   不知道过了多久。沐扶夕先是醉的趴在了桌子上。轻声低笑。声音却仍旧清透:“鹿绍楠。收回你刚刚的话吧。我是不会与你同流合污的。”   萧王倒是也不生气。似乎她的拒绝。在他的意料之中:“沐扶夕。你何以这么肯定。”   她玩弄着眼前的酒杯。声音慢慢低了下去:“如果有朝一日我真的去找你。那就说明我心已死。意已决。但我相信绍凡不会那么待我。他还是爱着我的。所以鹿绍楠。你别在和我说什么与你同战的话。因为若是你伤害了绍凡。第一个对你刀剑相向的那个人。就是我……”   她的声音愈发的低沉了下去。到了最后。竟是闭上双眸。熟睡在了石桌上。   看着她如猫儿般恬睡的模样。萧王再是忍不住伸手抚摸上了她的发丝。带着薄茧的指尖。轻轻刮蹭上了她凝脂的肌肤。是他不受控制的心头一颤。   慢慢将她的碎发。捋在她的耳后。是他充满着酒香的一句叹息:“沐扶夕。不是鹿绍凡不再爱你了。而是你们之间的爱情。已经参杂了太多的杂质。这种不纯粹的东西。早晚有朝一日会将你伤的体无完肤。”   “本王不着急。本王慢慢的等着。等着你浴火重生之后。决绝的站在本王的面前。与鹿绍凡一刀两断。”   院子的一角。碧青见了那不远处的场景。羡慕的红了面颊:“本來以为墨王与皇后娘娘并肩而战。就够郎才女貌的了。不想现在皇后娘娘与萧王。也是这般的羡煞旁人。”   贤妃轻轻皱眉。低声呵斥:“多嘴。那是皇后娘娘。”   碧青嘟起了唇。不服气的又道了一句:“奴婢只是觉得。哪个王爷都待皇后娘娘很好。唯独皇上……可皇后娘娘还偏偏就认准了皇上。”   贤贵妃听罢。无奈而笑:“自己的路。要自己走。就算是错了。那也是自己所选择的。”   第一百五十七章 帮凶 - 江山半壁 - 瑶涩   孀华听闻着碧青与贤贵妃的对话。一直沒有发出声音。   说实话。就算所有人都觉得沐扶夕与绍凡之间有了间隙。但她却觉得绍凡与沐扶夕之间还是真正相爱的。   而且贤贵妃说的沒错。路都是自己选择的。所以无论沐扶夕选择了什么。她都会一如既往的站在沐扶夕的身边。而不是说一些自己的看法。让沐扶夕左右难以抉择。   贤贵妃与碧青的声音刚落了下去。萧王抱着沐扶夕便是走了过來。   贤贵妃见状。赶紧上前几步。见沐扶夕已经醉的面颊泛起了红晕。疼惜的一叹:“明日就要大婚。喝成这样可如何是好。”说着。又吩咐了一声。“碧青。孀华。你们俩赶紧去煮解酒汤。”   “是。”孀华与碧青双双朝着后院走了去。   待孀华与碧青离开之后。贤贵妃再次将目光投掷在了萧王的身上。轻轻一笑。有些不解:“臣妾以为。凡是萧王喜欢的。必定会占为己有。包括……人。”她说着。眉眼轻轻扫视了一下醉倒在萧王怀里的沐扶夕。   对于萧王。她虽然算不上十分的了解。但萧王骨子里透着的那种骄傲。是她所清楚的。   曾经遭受过磨难的人。要么自爱自怜。要么自大自傲。而萧王。显然是赢家。他将曾经所有的苦难。都当成了通往成功的垫脚石。让自己在归來时。极其满身骄傲。   现在放眼元清的朝野。哪一个官员不是想要接近萧王。而萧王都是袖手旁观的爱答不理。这样的一个自大男子。竟然会对一个女人频频留心。如果不是中意了。那她还真就不知道还能怎么解释了。   面对贤贵妃话里有话的试探。萧王只是微微一笑:“本王不喜欢强取豪夺。尤其是对于女人。”   “可是萧王有沒有想过。明日的大婚。究竟意味着什么。”贤贵妃又笑了。“难道萧王觉得。皇上与皇后大婚之后。还能保证皇后娘娘处子之身不破。”   萧王哈哈一笑。狂野且魅惑:“别在本王的面前说那些死教条。本王若是想要哪个女人。那么本王只会在乎她的心。而不是那些所谓贞洁的东西。如果沐扶夕当真愿意跟在本王的身边。别说她不是处子之身。就算面目全非又如何。只要她是沐扶夕。本王便照单全收。”   贤贵妃彻底的惊愣了。为了萧王的话。为了萧王的想法。   放眼整个元清。有哪个男人不在乎女子的贞洁。然而面前的这个男人。却能将所有的世俗一笑置之。   也许。真的是她想错了吧。也许萧王并不是不在乎。只是对于沐扶夕。他不得不放宽自己的底线。   她想。若是此刻墨王醒來的话。应该也会说与萧王同样的话。   垂眼再次朝着沐扶夕睨了一眼。贤贵妃轻轻的摇了摇头。如果一个女子。能够做到沐扶夕这样。也许是真的成功了。因为她可以让男人不在乎一切的去追赶。   “天色不早了。萧王先将皇后娘娘送进去吧。”贤贵妃说着。侧开身子。给萧王让出了一条路。   萧王点了点头。垂眼扫了一下因为醉意。而伸手搂住自己劲腰的沐扶夕。眼中的怜惜一闪而过。待再次抬眸时。大步迈过了门槛。朝着里屋走了去。   贤贵妃跟在萧王的身后。一同进了屋子。刚刚还酒醉细语的院子。霎时间安静了下來。   此时。站在院子外一角的孙聚。吓得肝胆直颤。悄悄抬眼朝着身边的皇上看去。直恨不得堵上皇上的耳朵。蒙上皇上的眼睛。   而且最作死的是。现在并不是他和皇上两个人。那后面还有一群的宫女和太监呢……   不过这只是一个他自己宽心的想法罢了。因为就算他现在再堵。再蒙。也是无济于事。因为他知道。皇上早已将刚刚的一切看在了眼里。听在了耳中。   绍凡迎风而站。贴身的白袍随风鼓动。腰间的白玉腰带在风中翩翩飞舞。满头的长发逆风而扬。露出了那在月色的笼罩下愈发精致的五官。   他的双手。早已因为攥成拳头而麻木的失去了知觉。一双深邃的双眸。直直的盯着云水斋那敞开的大门。似要将那木门看穿戳烂。   绍凡越是这么平静。孙聚便越是坐立不安。刚刚萧王和贤贵妃谈论的那个人。可是明日即将大婚的皇后娘娘。这事说出去。可不是单单砍头就完了的。那是要诛九族的啊。   想了想。孙聚先行小声开了口:“皇上。不然奴让才进去。将皇后娘娘先行送回到晖仁宫去。”   绍凡将手负在了身后。面颊是比皎月还要惨白的颜色。轻轻转身。眉眼低垂。任由那长长的睫毛。遮盖住了他此刻双眼之中的疼痛。   “孙聚。将随行來的宫女和太监全部杖死。一个活口不要留下。”   孙聚一愣。眨巴着眼睛有些反应不过來:“皇上的意思是……”   “今日什么都沒发生过。朕也沒來过云水斋。明日大婚正常进行。”说着。再次朝着云水斋那敞开的大门扫了一眼。才夹杂着凉风豁然离去。   孙聚有些讶然。因为他怎么都沒有想到。皇上竟然会成了这场丑陋闹剧的帮凶。不过他惊讶是惊讶。却不能反了皇上的意思。赶忙伸手招呼过來了自己的徒弟。耳语了一番。   那小太监听罢先是一愣。随后激灵的点了点头。   “皇上要用夜宵。你们都随着我去准备。”那小太监说着。一招手。将所有的太监和宫女都带走了。   看着那些太监和宫女彻底离去。孙聚才算是松了口气。抬脚小跑着赶忙去追已经走出去挺远的绍凡。   他呼哧带喘的刚刚追上绍凡的背影。便是听闻绍凡又道:“孙聚。你去一趟太医院。传邓太医去御书房。记得。不要惊动太多人。”   孙聚缓了口气:“是。奴才这就去办。”   宣国皇宫。养心殿。   烛光摇晃。影影绰绰。几何寂寥。   已经转醒的司马追檬。轻轻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唇未动。泪先流。   她的孩子。就这么沒有了。她甚至是连高兴都沒來得及。就要品尝这失去的味道。   坐在床榻边上的太后见此。拉住了她的手。曼声细语:“哀家知道你委屈。但若是你不委屈。皇上又怎么会同意招选秀女。”   “秀。秀女。”司马追檬侧目而望。看着太后那满意的微笑。只觉得自己的心在无止境的下沉。   太后点了点头。对于司马追檬的疑问。倒也不曾隐瞒:“元清的后宫。绝对不能是沐扶夕的天下。虽然皇上誓死要迎娶沐扶夕。但皇上也答应了哀家。只要大婚。便广招秀女进宫。后宫只要有开不败的花。哀家就有办法让皇上留恋。而不是天天只想着与沐扶夕相伴白头。”   眼看着太后那在细纹之中愈发扩大的笑容。司马追檬那从心底泛出的酸楚。涌上了双眸。被子下的手死死的攥住了衣襟。是她想要咆哮。却只能咬唇隐忍的刻骨疼痛。   她用自己的孩子。换來的不是更加的靠近绍凡一步。而是将绍凡推向了更多的女人。这是讽刺。还是报应。   见着司马追檬的样子。太后倒是很平静:“宝琪。哀家知道你心疼这个孩子。你放心。只要你乖乖的听哀家的话。终有一日。你会再次怀上皇帝的孩子。因为哀家能让你怀第一次。便能让你怀上第二次。你……可信得过哀家。”   司马追檬除了点头还能说什么。她如今被太后压制的连自由都沒有了。山穷水尽的她。就算不相信。也要相信。因为她沒有退路。   太后满意的颔首:“明日便是皇帝与皇后的大婚。过了大婚之后。你便是琪妃。好好的跟着哀家。哀家不会亏待了你。”   司马追檬无力的动了动唇。声若蚊虫:“是。宝琪明白了。”   元清。沐侯府。   寂静的夜。愈发的让人觉得悲凉。   满身疲惫的沐云白刚迈进了门槛。便见着沐夫人正满眼担忧的看着他。   “娘亲怎么还沒休息。”沐云白轻轻一笑。脱下了身上的外衫。盖在了自己母亲的肩头。   沐夫人瞧着沐云白那一脸的倦容。轻轻的叹了口气:“明日便是你阿姐的大婚。你不早早的回來准备也就算了。怎么闹的这么晚才回來。”   沐云白垂了垂眼眸:“我一个男儿家准备什么。换一身衣服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   沐夫人轻轻拧眉:“上一次你阿姐成为太子妃。你不在府中也就算了。这一次。你说什么也要背着你阿姐上花桥。图一个好兆头。”   沐云白微微一笑:“知道了。”他顿了顿又道。“不过母亲能不能答应儿子一件事。”   “什么事。”   “儿子最近好处晚归的事情。还望娘亲不要在阿姐的面前提起。”   沐夫人轻轻一愣:“为何。”据她所知。沐扶夕和沐云白感情好的像是一个人一样。这么多年。这对姐弟也从來沒有过秘密可谈。   沐云白眨了下眼睛:“我这几日一直在军营之中帮着父亲训练武士。若是被阿姐知道了。定是又要担忧。阿姐本來在宫中就已经足够操心。我不想为了我的事情。让阿姐再分心。”   沐夫人听此。点了点头。倒也沒多想:“难得你如此为你阿姐着想。我不提就是了。”   沐云白松了口气:“儿子谢谢娘亲。”说着。便绕过了沐夫人。   第一百五十八章 册封 - 江山半壁 - 瑶涩   丑时刚过。沒平静多久的云水斋。便再次的热闹了起來。宫女太监有秩序的纷纷前來。端着衣衫。胭脂。首饰的站了满院子。   沐扶夕在孀华的搀扶下。慢慢走下了床榻。宿醉的头疼。让她轻轻拧眉。   贤贵妃见了。打笑的捂唇:“早知道这般难受。昨儿干嘛喝那么多的酒。”   沐扶夕无奈的摇了摇头:“贤妃娘娘何时也学会调笑我了。”   贤贵妃笑弯了眉眼。伸手从碧青举着的托盘之中结果了酸梅汤。递在了沐扶夕的面前:“皇后娘娘把这个喝了。也当是果腹了。毕竟一整天皇后娘娘都不能进食。”   沐扶夕微笑着接过了酸梅汤。浅尝一口。入口酸甜。不禁感激的朝着贤贵妃颔首:“还是贤妃娘娘想得周到。这酸梅汤不但能果腹。还能解头疼。”   贤贵妃笑着摇头。亲自拿起了木梳。帮沐扶夕顺起了长发:“今后在这宫里。能够相依为命的只有你我二人。我不疼皇后娘娘。谁疼。”说着。伸手抚摸上沐扶夕那还有些泛红的面颊。担忧的拧眉。“可是还疼。”   沐扶夕抿唇而笑:“不疼了。其实一直也不疼。”她说着。微微侧目。朝着铜镜里的自己看了去。那印在面颊上的五指印虽已经看得不太仔细。但她心里落下的那个巴掌。不知道何时才会消退。   贤贵妃叹了口气:“是别人打的也就算了。是皇上打的。又怎能不疼。不过皇后娘娘能想开是最好不过。”   沐扶夕抿唇垂眸。不再开口。贤贵妃见此。也是不再多言。专心的在宫女的帮忙下。为沐扶夕忙活了起來。   从头到脚。从发簪到耳坠。无不是贤贵妃亲力亲为。她就像是沐扶夕的姐姐一般。温柔又体贴的帮着沐扶夕张罗着一切琐碎。   寅时一刻。终于穿戴妥当的沐扶夕。在贤贵妃与孀华的搀扶下。迈出了云水斋的门槛。   此时的院子里。沐自修。沐夫人以及沐云白已早早的等候在一处。见沐扶夕出來了。均是上前几步。   沐扶夕也迎着脚步上前。当她站定在自己最亲密人的面前时。是她不想抱怨任何委屈的得体微笑。   她不习惯抱怨。也沒有那个心情去诉苦。她自己的路。既然选择了。就会坚定的走下去。哪怕途中荆棘重重。她也会靠着自己勇敢的走下去。   沐自修见她的面颊上。再次印上了红印。轻轻一叹。只道了一句:“好自为之。”   沐扶夕点头应了一下父亲的话。转眼朝着母亲看去时。见母亲是比第一次她大婚时。还要红肿的双眼。   沐夫人拉着沐扶夕的手。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是哽咽的一个字都说不來。   沐云白见状。怕母亲的失态。让沐扶夕也跟着落泪。赶紧上前几步。接过了沐扶夕的手:“阿姐。我背你上轿。”   沐扶夕看着沐夫人半晌。温柔而笑:“娘亲莫要担心。女儿不苦。女儿很好。”语落。伏上了沐云白的背。   自己的女儿。自己怎能不清楚。沐夫人见沐扶夕这打破牙齿活血吞的坚强模样。再是忍不住侧目咬唇。抖动起了肩膀。   站在不远处的萧王见此。眼中闪过了一抹惊艳。他从來沒见过如此美丽的沐扶夕。那隐藏在善良和孝顺之后的坚韧。让他为之心脏加速。   沐扶夕伏在沐云白的背上。那宽阔的肩膀让她觉得心安。看着沐云白那愈发成熟的面庞。轻轻一叹。仅用彼此二人能听见的声音。淡淡的道了一句:“云白。我答应过让孀华嫁给你。总有一日我会履行这个承诺。”   沐云白前行的脚步一顿:“阿姐。我知道你不会欺骗我。”复而继续朝着花轿的方向走了去。   沐扶夕心中一暖。以为沐云白已经尽释前嫌:“给我一些时间。再等等……”   沐云白不再说话。而是将沐扶夕平稳放在了花轿之中。看着囍红的轿帘垂地的那一刻。是他沒有说出來的心声。   阿姐。可是我等不及了。所以我愿意用我自己的双手。给我自己谋取幸福。   “吉时到。。起轿。。”   在一声太监的高呼声之中。花轿慢慢被抬了起來。几十人抬着的花轿慢慢走出了云水斋。朝着承乾殿的方向缓缓前行了去。   贤贵妃瞧着那远去的花轿。终是忍不住朝着身后的屋子扫了一眼。舒展长眉。却是无奈挂唇。因为她知道。沐扶夕到底与自己的绍阳背道而驰了。   随着花轿慢慢远行。此时站在云水斋的众人。也渐渐走出了云水斋。沐云白万分不舍的回眸找寻孀华的身影。四目相对时。是他的眉梢上扬。轻轻含笑。   孀华红了面颊。轻轻垂下了双眸。   这一系列的小动作。不偏不正的刚巧落在了贤贵妃的眼中。看着这两个人的眉來眼去。贤贵妃又是轻轻一叹。看來以后有沐扶夕操心的了。   吹拉弹唱的队伍。一直到了承乾殿的正门口才算是安静了下來。在百官簇拥下。早已等候多时的绍凡。见着花轿。露出了释然的一笑。   一袭的暗红色长袍欣然覆于身上。随着他的走动。那绣在周身上的腾龙。跃跃欲试。活灵活现。   “皇后娘娘到。。”又是一声的高呼响彻天际。紧接着。那垂低的轿帘便被太监卷了起來。   因为皇后要头戴凤冠。按照元清的惯例。皇后是不需要盖盖头的。所以随着轿帘掀起的那一刻。沐扶夕便瞧见了此刻站在轿外。那对着自己微目含笑的绍凡。   还是那样的温润夺目。还是那样的英姿焕发。他就像是第一次成亲时一样。满目柔情的站在自己的轿子前。对着自己伸出修长的五指。对着自己温柔浅笑。   可是第一次。仅是一只手。便足以让她安心。但是现在。就算她看着他那如醉的容颜。都觉得是那般疲惫。   这种疲惫。生于心底。长于心尖。   花轿前的绍凡。见沐扶夕呆愣愣的瞧着自己出神。虽这个时候不适合说话。可他也不得不开口的轻轻唤了一声:“扶夕。”   沐扶夕回神。将疲惫再次压回心底。缓了下神色。伸手将自己的手放在了绍凡的手掌之中。   随着绍凡将沐扶夕拉出花轿的那一刻。早已等候多时的孙聚上前一句。摊开了手中的明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乃良辰吉日。朕与沐氏喜结连理。念沐氏扶夕贤良淑德。端赖柔嘉。仰成皇太后慈谕。特册绥妙皇后。晓喻六宫。钦此。。”   这一刻。是庄重而神圣的。这一刻。承载了不知道多少女子的梦想。然此时与绍凡并肩而站的沐扶夕。却是那样的平静。   在孙聚合上奏折的那一刻。所有站在承乾殿门口的官员。无不是掀起袍子缓缓跪下了身子。   “臣恭祝皇上皇后娘娘白头到老。恩爱绵长。。”   “皇上隆恩浩荡。皇后娘娘福泽延绵。。”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刚刚抵达承乾殿的沐夫人见了此情此景。再次红了眼睛。看着那受万人朝拜的沐扶夕。无不是满心疼痛。   “老爷。如果这便是光宗耀祖的话。那么扶夕做到了。”   沐自修双目岑透。看着那清瘦却坚韧的背影。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萧王眺目瞧着沐扶夕那一身喜红的长裙在风中飞舞。眉眼之中更多的是炙热和佩服。   沒错。沐扶夕确实是让他佩服了。因为面对这样一个荣辱不惊的女子。沒有人会不佩服。   但越是如此。他便越是热血沸腾。那是他想要得到和占有的欲望。在血液之中的叫嚣。   在百官的朝拜之中。绍凡拉着沐扶夕的手。接受了各种习俗的洗礼。从叩拜到祭天。再到行夫妻之礼。这样繁琐而又复杂的仪式。一直持续到了天黑。   酉时三刻。沐扶夕与绍凡在所有人的瞩目下。缓缓朝着慈仁宫走了去。那是太后搬出凤鸣宫的新寝宫。也是历代太后所居住的寝宫。   折腾了一天的沐扶夕。在迈进慈仁宫大门的那一刻。眸中忽然锐透了起來。因为她知道。从现在开始。便是她与太后的第一战。   “皇上。皇后娘娘万福金安。”早已等候在门口的阮姳和刘兰福。见了沐扶夕与绍凡。纷纷跪下了身子。   伴随着他们的问安声。绍凡拉着沐扶夕站定在了太后的面前。   此时。太后一身华服坐于软榻。浓妆的勾勒下。抚平了那在沧桑之中浮沉的皱纹。凸显出了前所未有的凌厉。   “儿子给母后请安。”   “儿媳给母后请安。”   绍凡与沐扶夕双双跪在了太后的面前。按照正常的礼仪來讲。太后应该是让他们二人赶紧起身。但是这一次。太后却独独只是让绍凡站起了身子。   “皇帝坐吧。”太后说着。伸手示意了一下自己身边的软榻。   绍凡一愣。不解的瞄了一眼太后。随后像是打笑一般的抿唇一笑:“母后。扶夕也累了。”   太后心中泛起寒意。面上却和谐的跟着微笑:“刚娶了媳妇。便将矛头对准了娘。放心吧。哀家不过是还有几句话要交代她而已。”   第一百五十九章 接管 - 江山半壁 - 瑶涩   绍凡见太后虽是面上挂着微笑。但口气却是不容置疑的。正打算掀起袍子再次跪下身子。陪着沐扶夕。却不想手心忽然一空。垂眸之际。只见沐扶夕已经抽回了自己的手。   心口一闷。垂眸朝着沐扶夕睨了去。却见此时的沐扶夕正仰目看着太后。虽是跪着身子。却腰板笔直。   沐扶夕将抽來的手放在身前。双手交合。双目平静如水。那还挂着淡淡掌痕的面颊。清秀嫣然。不吭不卑。   太后自然也是主意到了沐扶夕抽回手心的这个小动作。心中不觉凛了一下。她以为沐扶夕这次面对自己。还会像上次在刑部那般。装疯卖傻的依仗绍凡为她出头。不过现在看來。倒是她想错了。   “到底是册封了皇后。就是不一样了。”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明面上的褒奖沐扶夕的自立。背地里却是在有意无意指责着。沐扶夕的任性与自大。   沐扶夕直视于太后的双眸。轻轻一笑。仪态万千:“雏鸟都会长大。既然扶夕当上了这个皇后。就要撑得起这个身份。毕竟后宫的事宜。不能总麻烦太后。”   绍凡是绍凡。太后是太后。曾经她靠在绍凡的怀里装疯卖傻。是因为她为了不让绍凡难做。不想与太后发生正面冲突。   在经历了层层算计。步步紧逼之后。她知道。若是自己再一味的隐忍。那么换來的将是更多的变本加厉。   所以。从现在开始。是她与太后之间的战争。她沐扶夕既然敢接招。就沒想过要仰仗着他人逞威风。   太后听了沐扶夕的话。一向高高在上的心瞬间冰冷了下去。悠悠一笑。凌厉乍现:“皇后刚刚册封。对于后宫的事宜还不算太了解。哀家倒是也想落得个清闲。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哼。凭着几句话。就想从她的手中抢走后宫的主权。这沐扶夕还为免太天真了一些。   沐扶夕对于太后的否决。并不生气。轻轻颔首:“太后说的是。扶夕到底还是太过年轻。既然如此的话……”她说着。转眸朝着绍凡看了去。“皇上不如就继续让太后把持后宫好了。”   太后轻轻拧眉。心中诧异于沐扶夕的好说话。难道她真的就这么便宜了自己。放掉了那触手可得的权利。   相对于太后的狐疑。绍凡则是凝重了几分面颊。待再次抬眸时。对着太后慎重道:“母后。虽然扶夕尚还不了解后宫事宜。但让皇后手中空权。却不符合常理。母后的心情朕明白。但朕也请母后顾忌一下朝野的感受。”   太后点了点头。是啊。她怎么就忘了若是让沐扶夕手中无权的话。那么定会在朝堂之上掀起轩然大波。毕竟历代后宫的掌权都是属于皇后的。   既然如此的话。太后微微敛目。再次看向了沐扶夕:“皇帝的话说的在理。就算皇后知书达理。但却不能不顾及其他人的眼光。从今日开始。皇后便管理东四所好了。”说着。将手肘边的凤印举了起來。   东四所一般都是嫔级以上的妃嫔所住的地方。她本以为。沐扶夕会欣然答应。岂不料……   沐扶夕并未伸手接过凤印。而是委婉的又道:“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扶夕仍旧觉得太后刚刚的话有道理。扶夕愧不敢当六宫之手。所以这凤印。扶夕受不得。”   她说话的时候。面目虽然平静。但眼中却带着笑意。那凝在凤眸之中的笑。是那样的冰冷而沒有温度。像是一把利刃一样。刺痛了太后的眼睛。   “皇后这般推三阻四。难道还需哀家求皇后接管东四所不成。”太后的口气愈发的森冷了下去。因为她已经知道了沐扶夕在打什么算盘。   沐扶夕佯装诚惶诚恐。却并不曾弯动一下腰身:“太后严重了。扶夕不敢。只是太后刚刚的话。让扶夕深感自己的不足。所以不敢担当后宫大任。”   沒错。她就是让太后求她承接凤印。   凭什么她说自己不合适。自己就不合适。说自己合适。自己就瞬间合适了。话谁都会说。不过是上下嘴皮子一碰的事情。   但这一次。不好意思。她沐扶夕还就和太后较这个真儿。太后不亲自将刚刚吐出來的话咽回去。她今日就不接这个凤印。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太后也不例外。   “你。你……”太后被沐扶夕的样子气的晃动了起來。就连发鬓上插着的朱钗。都跟着抖成了筛。她怒瞪着气死人不偿命的沐扶夕。直恨不得当即赏她一个耳刮子。   然。太后越是这般的生气。沐扶夕便愈发的悠然自得。面带微笑着看着坐立不安的太后。一颗心却是冷如寒冰。   这只不过是开胃小菜而已。太后。我终有一日会让你品尝到什么叫做“变本加厉的报应”。   绍凡从來沒见过沐扶夕如此较真儿的样子。眼见着太后气得连手指头都跟着抖了起來。不禁对着沐扶夕低声唤了一句:“扶夕……”他本來想说的是:扶夕。见好就收吧。可当他对视上沐扶夕那一双充满着不甘的眼时。将后面的话。全部的咽了回去。   毕竟。太后欠沐扶夕太多了。光是他知道的就已经数不过來……   坐在软榻上的太后。本來还指望着绍凡能帮自己说几句话。可如今见连绍凡都沉默了下去。不禁更是怒气上涌。就连脸上那精致的浓妆。都无法遮盖她此刻那迅速爆红的脸。   时间一点点的在寂静之中划过去。沐扶夕倒是也不着急。若无其事的就这么安静的等着。   门外的阮姳与刘兰福见此。相互对视了一眼。虽不曾开口说些什么。但都是不得不揣起了一个心眼。   这个皇后娘娘。表面上看柔弱好欺。可实则还真就是不是一个善茬儿。看來他们以后都要小心一些才是。可千万别戳皇后娘娘的霉头。不然这个后果。真不是他们这种奴才能承担得起得。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太后那爆裂开的皱眉。就要隐藏不住胭脂的时候。太后终于缓了口气。咬牙切齿的发出了声音。   “既然你能当上皇后。你就一定是人种凤。虽然你现在还不熟悉后宫。但总有一日会熟悉。眼下。哀家将这个凤印转交给你。希望你能慢慢独当一面。撑起六宫这个庞大的家族。”   门口的刘兰福与阮姳听了太后的话。无不是惊讶的瞪圆了眼睛。一向高高在上的太后。何时这般委婉过。不要说他们沒有见过。就是听都沒有听过。   不过相对于刘兰福与阮姳的惊讶。沐扶夕倒是平静的多。她面带微笑。扫过太后手中那快要拿不住的凤印。沉默不语。   绍凡见了。眉头拧的更紧了几分。他知道沐扶夕的倔强。但他从來沒见过沐扶夕的倔强。因为沐扶夕在他的面前。一向都是温柔而乖顺的。   现在眼前的沐扶夕。让他看见了他从來沒有接触过的一面。也正是因为如此。他的心里反倒是松了口气。   他本來以为自己的那个决定。可能过分了一些。可是现在看來。也是他的决定是对的。因为若是不强制一些。他根本无法将她挽留在自己的身边。   太后见沐扶夕仍旧不说话。一张早已红透的面颊。更似火烧了起來。她微微瞪眼。凤目凌厉。虽不曾开口。眼神的意思却显而易见:怎么。你还打算让哀家求你接管凤印不成。   瞧着太后即将暴走的样子。沐扶夕笑的好看。眉眼完成了一个月牙的弧度。火上浇油:沒错。我就是想让太后求我。   “呼……呼呼……”太后因为愤怒而喘气了粗气。因为暴怒而睁大的双眼布满了血丝。她紧紧的抿唇。咬牙隐忍。过了好一会。还憋着一口气道:“让皇后接管凤印。是哀家的……请……求。”   沐扶夕颔首。终是开了口:“太后的请求。扶夕着实不敢当。但扶夕刚刚接管后宫。岂能占了太后的风头。如果要是选择的话。扶夕愿意接管西四所。”   “你……”太后磨牙狠瞪。恨不能吃了面前的沐扶夕。这个该死的女人。自己明明已经低头。她为何还如此不知廉耻的和自己讨价还价。   太后越是这样。沐扶夕便越是坚定起了眼神。因为太后的不愿意想让。让她逐渐相信了当初贤贵妃和她说过的话。   能掀起大风大浪的人。往往都是小鱼小虾。   所以。这个西四所她要定了。   眼见着沐扶夕与太后再次战火交加。绍凡轻轻垂眸。淡淡的开了口:“母后现在最为重要的便是养好身子。西四所的杂事确实不应该让母后费时费力。既然扶夕愿意帮母后分担。母后何不成全了扶夕。”   绍凡心里有事。并不想在太后这里耽搁太久。不留心后宫的他。也不明白东四所与西四所的区别。而他一直觉得自己亏欠沐扶夕。所以眼下沐扶夕不过是要一个西四所罢了。他给了也就是了。   眼看着绍凡都在帮着沐扶夕说话。太后就算是怒气灌涌。还能说出來什么。   拿绍凡的偏心。当成了自己的一个台阶。很不情愿的点了点头:“既然皇帝都这么说了。那就让皇后管理西四所好了。”   绍凡微微俯身:“谢谢母后。”   沐扶夕心满意足。伸手接过了凤印。柔软的指尖无意碰触到了。太后那因为气愤而冰凉的手心。四目相对之时。太后差一点沒气的背过气去。只因沐扶夕那轻轻渐动。却不曾发生的唇。   沐扶夕说:太后。这一场是我赢了。我用我的胜利向你宣战。从今日开始。这是属于你我的战场。不需输赢结果。只需不死不休。   第一百六十章 婚夜 - 江山半壁 - 瑶涩   因为从今日开始沐扶夕便是元清理所应当的皇后。所以她与绍凡从慈仁宫出來的时候。直接朝着凤鸣宫的方向走了去。   一路无话。不是沐扶夕故意不与绍凡说话。而是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刚刚当着绍凡的面。与太后來了一场无声的战役。现在她面对绍凡。能说什么。说我赢了你母后。还是说谢谢你帮着我说话。   太虚伪了。她沐扶夕说不出來。也不想去委屈自己展现这份让人恶心的虚伪。   凤鸣宫还是老样子。除了一些基本的用品更换了新的之外。其他的一切都和太后在的时候一样。   如果要是可以选择。沐扶夕宁愿还回到自己的晖仁宫去。因为在那里。她最起码闻不到太后那残存下來的气息。   孀华早已在院子里带着其他的几名婢女和太监等待着。见沐扶夕终于迈进了院子。赶紧上前几步。带着所有人跪下了身子。   “奴婢给皇上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   沐扶夕一愣。瞧着那些个生疏的面孔。下意识的朝着绍凡睨了去。她一向喜欢安静。也不习惯被前呼后拥着。所以她的院子里。只要孀华自己便足够。   绍凡见出了沐扶夕的心思。笑了笑。拉住了她的手:“你现在是皇后了。身边只有一个婢女成何体统。这些人都是朕帮你选的。就算你不用人服侍。但总是要有人端茶递水。”   烧饭那温柔的样子。让那些宫女红了面颊。因为她们从來都不知道。一向高高在上的皇上。也能有如此对待一个人的时候。   沐扶夕觉得绍凡说的也在理。毕竟自己现在是皇后了。点了点头。对着孀华吩咐了一声:“一会你去安排一下。今儿个不用守夜。你们都早些休息吧。”   孀华颔首。礼仪得当:“皇后娘娘尽管放心。一切交给奴婢便是了。”   “皇上。您吩咐來的银耳莲子汤送來了。”孙聚上前一步。一边说着。一边朝着自己的身后看了去。   就在孙聚的身后。一名年轻的小太监。双手端着托盘。安静无声的站在那里。   绍凡温润的双眸猛然一顿。似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不过只是片刻。他便是恢复自如:“送进去吧。”   孙聚点了点头。亲手从小太监的手中接过了托盘。朝着里屋走了去。   转眸。绍凡对着沐扶夕轻柔一笑:“进去吧。折腾了一天。想來你也是饿坏了。朕吩咐人熬制的银耳莲子汤。要趁热喝才好。”   这样的温柔。这样的关怀。让沐扶夕不自觉的想到了从前。心中微微暖了几分。轻轻颔首:“好。”   眼看着沐扶夕与绍凡相伴而去。跪在地上的宫女和太监这才站起了身子。瞧着那比神仙还眷侣的背影。无不是羡慕的感叹。   “咱们的皇后娘娘真是太美了。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精妙的人儿。”   “皇后娘娘与皇上还真是般配的羡煞旁人。想必这宫中有皇后娘娘坐镇。以后不管咱们这后宫再选多少秀女。也会失了颜色才是。”   “瞎说。皇后娘娘才刚大婚。皇上怎么会这么着急的招选秀女。”   “哎。你还不知道。今儿我听礼部的人说。连招选秀女的告示都做好了。”   “真的假的。”   “自然是真的。”那小太监得意洋洋的扬起面颊。正显摆着自己的见多识广。却不想忽然手臂一紧。   “你刚刚说什么。”孀华不自觉的收紧了五指。面颊上哪里还有刚刚挂着的微笑。   小太监一愣。虽是疼得揪心。却也不敢声张。只是咽了咽口水又道:“孀华姑姑不知道。皇上已经下令招选各方秀女了。估摸着差不多半个月那么秀女就要抵达皇宫了。”   “什么……”孀华震惊的难以附加。不敢相信的朝着凤鸣宫的里屋看了去。心疼的有些无法呼吸。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是红了眼眶。   小姐。难道这就是您要的生活么。才刚大婚。本是新婚燕尔。却要开始为她人做嫁衣。   小姐。您究竟还想为了这份所谓的爱付出多少才肯罢休。   里屋。烛光淡淡。映照着人的背影细长而扭曲。   沐扶夕坐在圆桌旁。小口轻抿着面前的银耳莲子汤。红唇映着白匙是那样的喜庆。又是那样的格格不入。   “扶夕。”绍凡正坐在沐扶夕的对面。声音有些低沉的躁。又参杂了些许的疲惫。“朕不指着你和朕的母后能够和平共处。但起码。朕希望你能谦让一些。毕竟母后已经年迈。”   沐扶夕拿着汤匙的手指一顿。脑中是那样的清明。又是那样的浑浊。抬眸。朝着面色沉静的绍凡看了去。是她的轻轻一笑:“如果可以。我当然是希望能与太后和平共处。但似乎。太后并不打算给我留余地。”   绍凡抬起头來看着沐扶夕。嘴角挂上了一抹苦涩的笑意:“扶夕。母后并不是单单针对你。”   沐扶夕不否认。也不承认。只是想了想又道:“太后一向是疼爱绍凡的。这点我比谁都清楚。但太后却屡屡在心疼绍凡的同时。践踏了我的自尊和底线。绍凡。我可以忍辱负重。我可以强颜欢笑。但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以你为前提。而并不是谁都可以在我的面前装腔作势。”   她句句清晰。字字明了。听在绍凡的耳中。刺疼了绍凡的心。因为面对今日这般清冷的沐扶夕。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谁才是那个幕后黑手。   沐扶夕笑了笑又道:“绍凡。我从沒想过付出的一切能得到等价的回报。因为那不是付出而是交易。但是。就算再为大度。我也不能接受。我付出的一切。最终得到的却是那些**裸的伤害。你懂么。”   婉晴之仇。侍寝之恨。这些种种的阴谋。都是她一再善良的结果。她可以不报仇。但她绝对不能让这种欺压蔓延下去。   她的眉眼。刻着从未有过的凌厉。她的话语。似冰锥掉落一般的扎进他的心脏。在爱情与亲情之间。他甚至是不需要多想。便轻轻的道:“扶夕。那毕竟是朕的母后。”   爱情。他可以妥协。但亲情。他绝不退步。因为若是沒有现在的太后。就沒有他现在的鹿绍凡。   养育之恩大于天。就算他深爱着面前的女子。又怎么会忘记了将他一手带大的娘。   沐扶夕曾经幻想过很多次自己大婚时候的场景。有温馨的。有浪漫的。有感动的。也有酸楚的……   但是她从來沒想过。有朝一日。她会在自己的洞房花烛之时。与自己那将要共度一生的丈夫。冷眼相对。冰冷相加。   多讥讽。多嘲笑。这便是她步步退让之后。最终得到的‘应有’回报么。   四目相对。沐扶夕忽然觉得自己的胸口一阵闷窒。慢慢站起了身子。朝着门口的方向走了去。   “扶夕。你去哪里。”绍凡伸展手臂。拉住了她的手腕。   沐扶夕嘴角扯出一丝苦笑。淡淡的道:“除了对那曾经的眷恋还能让我觉得感恩之外。我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來面对你。皇上。”   对对错错。是是非非。从她进宫的那一刻。便剪不断理还乱。既然这些纠缠打成了死结。那就快刀斩乱麻的直接切断了吧。包括那她曾经最引以为豪的……爱情。   绍凡猛地垂下了睫毛。那长长的睫毛遮的住他的双眸。却怎么也无法遮掩住他那惨白下來的面颊。   慢慢地。他抬起面颊。薄透的唇。艰难的挂上了一抹淡淡的笑意:“扶夕。你并非无情之人。这么多年的感情。又怎能说断就断。别怄气了。朕只是让你谦让一些母后。并沒有其他的意思。”   如果一个九五之尊。愿意为一个女子而低头。可能那个女子会兴奋的几夜难眠。   但此情此情对于沐扶夕來说。无疑不是一个更大的讽刺。   “我确实忘不掉。但与其掉进万丈深渊。我宁愿站在悬崖边上疼痛满身。”   她并沒有幻想让他为了自己与太后反目。这是她和太后之间的战斗。他只有假装看不见的站在局外就好。但现在。他却屡屡以孝的名义。帮着太后來恳求自己。   她真的很想笑。也真的很想问问。能不能不要这么假装满不尽心的。踩在她的尊严上口口声声说着那愚昧的孝顺。   恶不恶心。   难道因为绍凡对太后的孝顺。她就要妥协的低三下四。难道因为太后对绍凡的疼爱。她就要理所应当的承受痛苦。   凭着什么。又是为了什么。   够了。真的够了……   绍凡看着如此强硬的沐扶夕。唇角忽然勾起了一抹复杂的微笑。让他一向温润的眸子。深邃的看不见了底。   沐扶夕见此。一抹从未有过的恐惧接踵而來。星星点点的蔓延至全身。忽然。一股燥热的气顺着丹田一拥而上。使得她脚下一个不稳。朝着桌角跌了过去。   绍凡见此。猛地收紧手臂。在她的腰身即将撞到桌角时。将她拉入了怀中。   伸手。抚摸上她那在红妆下愈发红晕起的面颊。是他在柔情渲染下强势的占有:“扶夕。你始终都逃不开朕的身边。”   第一百六十一章 黑夜 - 江山半壁 - 瑶涩   胸口猛然的一窒。沐扶夕晃了晃昏沉的脑袋。不敢置信的扬起面颊:“你给我下药。”   她的意识虽然是清醒的。但她的内力却一点点的被抽空。别说她以轻功逃脱。现在的她就是光只身站立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绍凡轻轻一笑。长眉舒展。俊颜在烛光的晃动下忽明忽暗:“扶夕。朕曾经不止一次的说过。如果非要以强制的手段。才能将你留在朕的身边。那么朕不惜在你的心中面目狰狞。”   他的双眼复杂难明。在那强势的背后。是他说不出來的苦涩难咽……   这一刻。沐扶夕除了震惊之外。是深深的恐惧。这种蔓延的恐惧让她浑身冰冷。眼神逐渐变得陌生了起來。   她的绍凡不是这样的。这不是那个曾经拉着她的手。陪着她漫山遍野捕捉蝴蝶的男孩。也不是那个在她疲惫时。将在揽在怀中。为她撑起一片天地的男孩。   绍凡在沐扶夕的呆滞之中。将她打横抱了起來。那炙热的气息充斥在沐扶夕的周围。却怎么也温暖不了她那渐渐冰封起來的心。   他轻柔的将她放在床榻上。莹润的指尖慢慢划过她的面颊。刮蹭过她酸疼却干涩的眼。最后徘徊在她的衣领处迟迟不肯离开。   脖颈忽然一凉。沐扶夕觉得自己已经跌进了万丈深渊之中。因为她是那样清楚的看见。自己的衣衫在那一双漂亮的十指挥动下。慢慢从自己的身体上剥落下去。   绍凡慢慢俯身。贴上她的唇。看着她眼中自己那早已扭曲的影子。轻声却坚定的道:“扶夕。朕死都不会放你离开。”   “鹿绍凡。”沐扶夕痴痴的笑了起來。“从今日开始。什么是陌路。什么就是你我。”   绍凡的身子有那么一瞬是僵硬的。因为他听得懂沐扶夕的意思。但沒过多久。他便慢慢的解开了自己的衣袍:“就算是陌路。朕也要你。”   沐扶夕笑的比哭还要难看。可她从始至终沒有落下一滴眼泪。她不知道这究竟是造了什么孽。弄到了今天这个下场。但她知道。过了今夜。她和绍凡也许真的走到了尽头。   炙热的唇。粗喘的呼吸。带着强制的占有。倾上了她的唇畔。舌尖的席卷。带着颤抖的狠绝。使得她的唇齿都跟着疼痛了起來。   “扶夕。你是朕的。一直都是……”   绍凡的吻。从她的唇慢慢移开。滑落在了她的脖颈和锁骨上。身子一沉。眼前一暗。他抱着她一同陷进了软榻之中。身侧的床幔如流苏一般滑落垂在了地上。   药力的作用下。沐扶夕的眼前渐渐变得朦胧了起來。但是她的意识却异常的清晰。她甚至能看见绍凡那温柔面颊上。被狰狞挣裂的纹路。   身上的炙热。愈演愈烈。忽然一抹撕裂的疼痛。让一直面无表情的沐扶夕。紧紧的将眉头锁在了一起。   埋在她脖颈处的绍凡轻轻抬眸。那被血丝渲染的双眼。挂上了几分怜惜:“扶夕。放松一些。”   沐扶夕心中想笑。可怎么也扯不动唇角。冷冷的看着汗流浃背的他。咬唇开口:“你想要得到我。直接说了便是。何必这般。”   是啊。她始终都想不通。为何绍凡会给她下药。   绍凡苦涩轻叹。伸手爱抚着她在药力作用下而泛红的眼角:“其实。朕还有一件事情沒有告诉你。”   “什么。”   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身子。故意瞥开了双目:“半个月后秀女进宫。”随后。他又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朝着她再次看了去。“扶夕。你相信朕。朕愿一生一世只疼爱你一人。”   在他期望她点头的静默之中。沐扶夕则是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这一刻。是她的心如死灰。   元清皇宫。银桦亭。   月光似银沙斑斑点点。新嫩的柳条在微风之中摇摇曳曳。影影绰绰。   萧王正坐在凉亭之中。长发随风在身后摆动。上扬的剑眉在月色下浓郁清晰。根根可数。精雕般狂野的五官。被酒香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醉意。   他目眺着远方。专注而忘我。就连手中那已经微微倾斜的酒杯。都沒有察觉。   贤贵妃带着碧青经过此处。便是瞧见了这么一副难得的如画景象。顺着萧王眺望的方向。转身朝着远处一看。见是凤鸣宫的所在。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将碧青留在了凉亭外。她只身迈步走进凉亭之中。眼看着倾斜的酒杯即将掉落。不禁伸手将酒杯拿到了自己的手中。   意外的触碰。让萧王回神。收回目光便是对上了含笑望着自己的贤贵妃。   “酒醉伤身。况且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了。萧王该回府了。”贤贵妃笑着。将酒杯放在了石桌上。   萧王眉目上扬。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挂上了唇角:“贤妃娘娘。当年。究竟在这个皇宫之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贤妃以为他开口所问的必然是关于沐扶夕的。沒想到他开口竟然是问起了当年。这让她不禁一愣。不过很快。她便是笑了笑:“萧王都说了是当年。既然是过去的事情。又何必再苦苦追问。”   萧王斜挑薄唇。微微眯眼。瞧着贤贵妃那佯装自然的淡笑半晌。才又开了口:“本王一直以为。墨王的昏迷。是因为墨王打算谋权。但现在看來。似乎倒是本王想错了。”   那挂在唇角上的笑容猛然一僵。贤贵妃强迫自己冷静:“墨王已经成了活死人。现在说什么也是枉然了。”   萧王笑了:“本王现在只是想知道当年在这个后宫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贤贵妃也笑:“当年的事情。萧王不是都从太史的口中听说了么。”   萧王对贤贵妃的话语反应不大。忽然抬眸。一字一句的道:“本王知道本王的母妃死在了太后的手中。但本王并不知道。当年的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   “萧王究竟想要说什么。”   “本王一直以为。当年的墨王对沐扶夕是暗恋。但是现在看來。似乎是本王想的单纯了。”   “萧王这话说的让我有些听不懂了。”   萧王显得仍旧有些漫不经心。他带着透析的眼。扫过贤贵妃那在月色下有些惨白的脸色:“太后想要阻拦沐扶夕进宫的心思。是本王和贤贵妃都看在眼里的。如果当年并沒有发生什么。就算现在太后掌握到了沐自修想要投靠本王又如何。这并不影响沐扶夕当上这个皇后。或者说。太后应该巴不得沐扶夕坐上这个皇后的位置。因为只要沐扶夕在这个后宫。无疑像是沐自修的一处软肋。可以随时任由太后揉捏。”他说着。慢慢站起了身子。支撑着双臂。朝着贤贵妃倾了几分身子。“但是眼下。太后沒有任何顾忌的派人给皇上侍寝。甚至是不惜在大婚之前用宝琪郡主肚子里的孩子作为赌注。让沐扶夕滚下皇后的这个位置。这能说明什么。说明太后心中有比沐自修投靠本王更加顾忌的事情。”   “萧王怎么能如此肯定。宝琪郡主的孩子。是太后设计的。”   “呵……”萧王淡淡的一笑。眼中是能将人看穿的锐利。“宝琪刚刚怀上了孩子。按照她对鹿绍凡的迷恋。就算是再傻。也不会用得之不易的孩子作为赌注。既能让宝琪心甘情愿的失去孩子。又能控制住宝琪的人。除了太后。本王还真是想不到别人。”   “……”贤贵妃后退一步。要不是及时扶住石桌。很有可能趔趄的倒在地上。   她怎么也沒料到。太后竟然如此的狠毒。狠毒到为了不让沐扶夕成为皇后。而连自己的孙儿都可以牺牲掉。   萧王见此。又道:“所以。本王很好奇。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可以让太后如此疯狂的想要阻止沐扶夕。可以让鹿绍凡如此什么都不顾及的想要留沐扶夕在身边。”   其实他起疑。不单单是对太后的举动。鹿绍凡这种极端的占有。也是让他心怀疑问。   正常來说。面对太后这种施压。鹿绍凡应该让沐扶夕成为贵妃。因为贵妃的称号。除了在头衔上仅次于皇后之外。其他的荣耀与皇后一样。   别和他说是因为鹿绍凡爱沐扶夕。所以这个皇后的头衔才非沐扶夕不可。   因为。鹿绍凡要是真的那么爱沐扶夕的话。那么在这个敏感的关头。他更应该让沐扶夕成为贵妃。而不是成为皇后。毕竟太后现在是这般的明着暗着的与沐扶夕过不去。鹿绍凡如今拧着太后。非要让沐扶夕成为皇后。那么最后的结果。只能是太后对沐扶夕的狠毒变本加厉。   太后一向强势而心狠。他不相信鹿绍凡会不了解自己母后的脾气。   贤贵妃深呼了一口气。面对萧王的步步紧逼。捏紧了身边的石桌:“萧王可能是将事情想得太过复杂了。皇上一心想要扶夕成为皇后。只不过是对皇后爱到离不开而已。”   “爱到离不开。”萧王嗤声一笑。眼中卷起了戏谑。“鹿绍凡是什么人。极其所有优势浑然于一身。如果他真的爱沐扶夕。就更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将沐扶夕推上皇后之位。让她站在风口浪尖上。鹿绍凡现在对沐扶夕不是爱。而是占有。”   贤贵妃装傻充愣:“萧王说笑了。爱不就是占有么。”   第一百六十二章 逃脱 - 江山半壁 - 瑶涩   萧王见出了贤贵妃的打死都不提当年。不禁缓缓的再次开口。而他这一次的开口。直将贤贵妃逼的无路可退。   “爱是占有。那不过是胆小之人的借口罢了。爱是付出。占有是害怕失去。眼下鹿绍凡是无人之上。万人之下。面对这样的帝王。本王还真的是很好奇。究竟当年隐藏着什么。让鹿绍凡这般害怕彻底失去沐扶夕。甚至不惜与太后心生间隙。也要让沐扶夕成为皇后。因为每个人心里都很清楚。所以有人都有背弃皇上的资格。只有皇后沒有。”   元清祖训祖约。凡是成为皇后的女子。无论生死。只能追随在皇帝的身边。若有二心。杀无赦诛九族。   而就是因为这祖训。才让萧王觉得。鹿绍凡之所以这般拼了命的想要让沐扶夕成为皇后。为的就是以此控制住沐扶夕。因为若是沐扶夕敢对鹿绍凡有二心。那么沐扶夕将要面临着满门抄斩之灾。   因此。他特别好奇。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能让一向自负的鹿绍凡。也这么害怕失去沐扶夕。   他一直知道。墨王暗恋着沐扶夕。从小开始。   可是现在看來。难道是他想错了。沐扶夕其实也是喜欢墨王的。   不对。沐扶夕那面对鹿绍凡的执着。是连他都要退让三分的。那样倔强而不计较后果的爱。他怎么看也看不出有移情别恋的味道。   那么。当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能让墨王甘愿沉睡不醒。能让鹿绍凡如此疯狂。   贤贵妃早已被萧王那犀利的言语逼迫到了无路而退。趁着萧王拧眉沉思之时。她果断转身慌张离开。   当年那一场几近屠杀一样的回忆。是她怎么都不愿意去回想的噩梦。她不能说。也说不出來……   萧王回神。看着贤贵妃那逃也似的背影。并不曾有起身去追的打算。转眼眺目。他再次朝着凤鸣宫的方向看了去。深邃的目光充满了坚定。   贤贵妃越是这般的慌张。他便越是肯定当年一定发生过什么。既然沒有人告诉他。那么他就自己着手去查。就算是要挖地三尺。他也一定要知道那个答案。   夜风吹佛开云朵。使得天上的明月更加透彻而明亮。   沐扶夕慢慢睁开眼睛。轻轻举起自己的一只手。借着那几分惨淡的月光。看着那自己渐动的手指。苦涩的露出了一抹笑容。   身上的疼。还是那般的火烧火燎。在药效消散的同时。更加清晰的叫嚣着她的所有神经。   “扶夕。别离开朕……”一声几不可闻的呢喃声响起在耳边。紧接着。一条温热的手臂。揽在了她的腰身上。   沐扶夕微微侧目。看着枕边这个已经沉睡在梦香之中的男子。那如醉的容颜在月光下煜煜生辉。可看在她的眼里。却是那般的陌生。   刚刚的一切。还那般痛彻心扉的历历在目。想着那发生过的每一幕。她是真的想要自嘲大笑。   满身武学。却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这是多么大的讽刺。   信任的人。到头來却给予她最大的伤害。这又是多可笑的讥讽。   慢慢地坐起身子。掀开被子走下床榻。她一件一件穿回自己的衣裳。忍着双腿之间那连摩擦都生生做疼的痛楚。是她想要忽视。却那般清晰的存在。   她一步步朝着门口走去。从始至终不曾回眸。打开房门。一阵清风佛过面颊。卷起她如瀑的发丝逆风而扬。是她连背影都不曾留下的决绝。   寂静的院子里。空无一人。因为是大婚。所以孀华很是贴心的将所有人都屏退了下去。   沐扶夕呆楞的站在院子中间。看着周围空荡荡的一切。任由那从未有过的孤独席卷而來。这一刻。是她崩溃的想要嘶吼。   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再是什么都不顾的提起裙子。赤脚跑出了院子。   一路上。她像是疯了一般的在夜色之中狂奔。吓得那些守夜的侍卫和太监。无不是瞪大了眼睛。   “皇。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奴。奴才见过皇后娘娘。”   一声声的呼唤想起在耳边。沐扶夕像是什么都沒听见一样。仍旧不管不顾的跑着。她绕过了梅翠亭。跑过了西竹园。最后站在了云水斋的院子前。   院子里静悄悄的。与凤鸣宫一样沒有人的气息与脚步。沐扶夕靠在院墙上急速的喘息着。一双眸子却像是看见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是那样的充满着期盼。   “呼呼呼……呼呼……”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慢慢站直了身子。迈着颤抖的步伐进了院子。迈上了台阶。缓缓推开了那扇并沒有关死的房门。   屋子里是比院子里还要安逸的静。她伸手扶着一切可以支撑起自己瘫软身子的东西。终于摸索到了那雕刻着精致花纹的红木床。   借着月光。她可以清楚的看见那此刻安静躺在床榻上的人。是多么的晶莹透彻。就连那轻轻下垂着的睫毛都根根可数。   沐扶夕不知道自己何时养成了这么一个习惯。在她最为绝望和心灰意冷的时候。心中最想的是站在他的面前。   是安全么。   也许吧。因为她不知道为何那么敢肯定。在经历过事态变迁之后。她相信他是她最好的听众。无论何时何地。都不会看着她忍痛舔舐伤口。自己则笑看风云。   为什么会这么相信他。   沐扶夕不知道。她瘫软着身子跪坐在了他的床榻边上。看着他那因为安静而呈现的美好。一直干涩的双眸。留下了滚烫的泪花。   她现在太需要发泄了。因为那些堆积在心底的累赘。已经勒紧了她的喉咙。让她无法呼吸。   婉晴的背叛。绍凡的算计。太后的紧逼。家族的谋权。还有那以后深宫之中的裙蒂之争。在这一瞬间蒙住了她的双眼。让她看不见属于她自己的未來。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她颤抖着肩膀。在这一刻面对那个已昏睡了不知道多久的男子。尽数哭诉着自己的软弱。   她是坚强的。曾经是。以后也是。但是现在。请允许她再放声哭泣之后。再扛起那一份属于她的坚强。   不知道是她的哭声太过凄凉。还是那床榻上的人终于是睡饱了。在她看不见的视线之中。是那欣长睫毛的扇然抖动。   紧接着。那轻垂的睫毛如扇而般哗然而开。露出了那里面的一双朦胧又清如泉的双眸。   墨王呆愣愣的看着自己眼前的一切。慢慢被耳边的哭声所吸引。微微侧目。便是瞧见了此刻跪倒在他床榻边上的沐扶夕。   他轻轻拧动长眉。慢慢动了动自己的手指。从最开始的只能动一根手指。到了最后能够抬起手臂。   沐扶夕正哭的泪眼模糊。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发窝一热。还沒等她抬起面颊。便是听闻到了一个几近沙哑。却又如丝绸一般柔软的声音传进了耳。   “哭得这么伤心。谁欺负你了。”   哭声哑然而止。呆楞了三面的沐扶夕忽然扬起面颊。在又与墨王足足对视了几秒之中。彻底三魂七魄全部归位。   “噼里啪啦……”随着沐扶夕的猛然起身。撞到了身边的桌子。桌子上的茶具尽数摔碎在了地面上。   墨王似乎对这刺耳的声音很是敏感。再次拧紧长眉。好不容易睁开的双眸。再次微微的眯了起來。   “你别睡。别闭眼。我去喊人。你等着。”沐扶夕拉住墨王的手臂。拼劲了全力的摇晃着。   那是一种从心底升起來的恐惧。无形之中让沐扶夕害怕看见他再次沉睡不起。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般害怕。这本不像她。但事实证明。她确实是在害怕。而且是很怕。   只是……   现在并不是追究她为何害怕的时候。   墨王被她惊慌失措的模样逗笑了。唇角微微上扬起了一个弧度。未曾出声。却足以醉人千里。   “你在怕什么。本王只是觉得刚刚那声音太过刺耳了而已。”   随着墨王的声音刚刚落下。那虚掩着的房门再次被人推了开來。刚刚回到院子里。被响动引了过來的贤贵妃迈步走了进來。在碧青点燃烛火的同时。看见了此刻狼狈随行的沐扶夕。和那敛目含笑的墨王。   身子轻轻一晃。贤贵妃只觉得眼前一黑。要不是碧青及时扶住。她真的有可能直接一头栽在地上。   她是不是看错了。如果不是看错了。为何她会看见自己的绍阳正在看着自己。   相对于贤贵妃的喜极而泣。墨王倒是平静的很。他仍旧微笑。语气轻慢:“母妃。您这是刚从哪里遛弯回來。”   贤贵妃看着一切都很正常的墨王。含泪点头。千言万语汇聚到了唇边。张了张嘴。却只道出了几个字:“醒了就好。”说着。又转眼朝着沐扶夕看了去。见沐扶夕那衣衫褶皱。满眼通红的样子。难免增了几分的诧异:“这是怎么了。”   沐扶夕垂眸。正想开口解释些什么。却听墨王的声音再次响了起來。而这一次。是所有人的目瞪口呆。   他对着沐扶夕说:“你是谁。为何在本王的床头哭的这么伤心。”   第一百六十三章 失意 - 江山半壁 - 瑶涩   “皇上。皇上……”凤鸣宫的院子里。孙聚冒着掉脑袋的风险。趴着门缝。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小声喊着。   跟在孙聚身后的小太监。个个胆战心惊。谁都知道今儿是皇上大婚的日子。如此洞房花烛的來敲皇上的囍门。不是活腻了是什么。   孙聚当然也不愿意在老虎身上拔毛。只是。刚刚他接到从云水斋传來的消息。这种重要的消息要是不能尽快通知皇上。他怕他脖子上这个脑袋过得了今夜。也是过不了明天。   “叩叩叩……”   “皇上……皇上。”   孙聚就这么喊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从屋子里传來了一声带着梦呢的回应:“说。”   孙聚深呼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叙述的平淡一些。别惊了皇上:“回皇上的话。刚刚贤贵妃派人过來传话。说是墨王醒了。只是。虽然墨王醒了。可好像有些不太一样……”   还沒有完全清醒的绍凡。断断续续的听了几句孙聚的话之后。不由得彻底惊醒。猛然从床榻上坐起了身子。不自觉的拧眉:“你刚刚说什么。墨王醒了。不一样。哪里不一样。”   孙聚听着绍凡的声音清透了起來。扬起了几分声音又道:“好像。好像是说墨王忘记了很多的事情。”   忘记事情。绍凡紧紧的拧眉。沉默了半晌才道:“准备玉撵。顺便去派人将太医都召集到云水斋。”   “是。”   随着孙聚的离开。院子里再次安静了下來。黑暗之中。绍凡伸手捏上了自己的眉心。不得不说。墨王醒來的消息。是对他的雪上加霜。因为他和沐扶夕本來就……   如此想着。绍凡侧目朝着自己的身边看去。这一看之下才发现。本应该躺在他身边的沐扶夕早已不知去向。   绍凡心中一惊。伸手抚摸上沐扶夕所在的床榻。触手冰凉沒有丝毫的温度。这让他有些坐立不安。   正想派人进來去找寻沐扶夕。可话到了嘴边。绍凡却是又咽了回去。他忽然想起了刚刚孙聚说墨王醒來的事情。那么沐扶夕此刻会不会在云水斋。   “來人。更衣。”这样的想法一经出现。是他再过沉稳也隐忍不住的心急。   子时一刻。正在府中熟睡的太医们被集体传召进了皇宫。他们无疑是被惊天的消息炸了脑袋。那就是昏迷了许久的墨王醒了。   子时三刻。所有的太医云集在了云水斋里。将本就不算太大的云水斋。堵的更加水泄不通。   里屋。时间在安静之中一分一秒的划了过去。   沐扶夕就站在不远处的窗边。静静的看着正正闭目养神的墨王。不知道为何。她一直都清楚的记得。刚刚墨王看着自己说的那一句:“你是谁。为何会在本王的床榻边上哭泣。”   如果说墨王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么为何他还会记得贤贵妃。她明明看得清楚。在贤贵妃进來时。墨王那含笑打招呼的姿态。   他明明还记得贤贵妃。为何偏偏就忘记了她。   其实。她和墨王的交际并不深。而且她一向是一个淡定习惯的人。但是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她是那么在意墨王刚刚的那句话。和那毫无掩饰陌生的眼神。   老太医慢慢地收回了手指。站起身子先是对着沐扶夕弯了下腰身。随后才转身对贤贵妃开了口:“贤妃娘娘放心。墨王只是身子虚了一些。想來是长时间昏睡所致。只要适当的下床走路。想必不出一个月。便可恢复如初。”   贤贵妃松了口气。不过想到了刚刚墨王看沐扶夕那陌生的样子。不禁又道:“可。可是墨王明明记得我。但为何不记得皇后娘娘。”   老太医听闻也是一愣。不免再次转身朝着墨王看了去。伸手轻轻扒开了墨王的眼皮。看了看他的眼睛。又摸了摸他的心脏位置。复而拧紧了双眉。   贤贵妃见状。追着又问:“到底是因为什么。”   老太医轻轻瞥了沐扶夕一眼。随后带着几分谨慎道:“贤妃娘娘莫要着急。曾经老臣也见到过这样的症状。一般都是在沉睡了太久。或者是受了刺激的人身上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贤贵妃有些不相信:“只是因为睡的时间长了。”   老太医也不敢太咬死。只是含蓄的又道:“这种忘记某些特定事情或者是人。并非是以药物可以能过治愈的。因为失去记忆的那一部分。是属于病人自己本身想要强制忘记的。或者是不愿意想起的。也许随着时间的推移。病人会慢慢的想起來。也许过了五十年。病人也不会再想起。归根结底。这要看墨王自己愿不愿意再次想起來。”   老太医的话。让贤贵妃哑口无言。因为她很清楚。墨王为什么愿意选择忘记掉沐扶夕。   可沐扶夕却诧异的轻轻摇头。因为她不知道。墨王为何会偏偏忘记了她。   “皇上驾到。。”一声高声的呼喊。让屋内所有的人都跪下了身子。   沐扶夕跟随者众人微微屈膝。轻轻垂眸。顺着眼底。见着了一双踏云长靴迈过了门槛。站定在了她的不远处。   绍凡并不敢肯定沐扶夕就在这里。他只是猜测。可当他真的看见那此刻站在窗边的沐扶夕时。那一直持续的担忧转瞬不见。眼中卷起的是一触即发的怒火。   “皇兄怎么有空过來。”墨王淡淡的开了口。眼角凝着轻松到不能再轻松的笑意。   绍凡顺着墨王的话语声侧眸。见墨王正要挣扎着起身。上前几步。按住了他的肩膀:“刚刚醒來。不宜多动。躺着吧。”   墨王着实是起身费劲。也不再谦让。点了点头。再次靠在了枕头上:“小王刚刚听闻今儿是皇兄大婚。大喜的日子。却将皇兄折腾了过來。着实是让小王不安啊。”   绍凡睨了一眼沐扶夕。不伤大雅的笑了笑:“你能醒來。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只是刚刚朕在外面听说。你似乎忘记了很多事情。”   墨王唇角上扬。并沒有对想不起來的那些过往表现出好奇:“既然想不起來。就索性不去想了。也许遗忘要比牢记好。”   他的话本來是说者无心。但听在绍凡的耳朵里。却是多了一层含义。这让他再次深深的朝着墨王的眼看了去。想要透析墨王究竟是真疯还是假傻。   “难道你不好奇失去的那一部分究竟是什么。”   贤贵妃听闻。下意识的攥紧了手中的丝帕。满是担忧的朝着墨王看了去。因为说实话。她也不确定墨王是不是真的忘记了沐扶夕。   而沐扶夕则是将眸子转向了窗外。不想去追问墨王忘记她的原因。也不愿去想绍凡为何会对墨王苦苦相逼。   墨王轻声浅笑。眼中平静一片:“既然已经忘掉。又何必再苦苦强迫自己想起來。”   绍凡沉默了半晌。忽而也是笑了。拍了拍墨王的肩膀。慢慢的站起了身子。负手而立。浑然天成:“你说的对。既然都忘记了。就沒必要再想起來。也许能够遗忘。也是一种福分。”说着。扫了贤贵妃一眼。“你说是吧。贤妃娘娘。”   贤贵妃就算再傻。也能听得出來绍凡的话里有话。赶忙弯了几分身子。跟着附和:“皇上说的是。”   其实不用绍凡如此的叮嘱。如果墨王真的将曾经的一切忘掉了。那么她不会再让墨王想起來。因为她是眼睁睁的看着墨王。是怎样从生不如死一步步走到现在的。   绍凡似乎也不打算久留。扫了扫袖子。转眼朝着沐扶夕走了去。在即将碰触到她的时候。忽而停住了脚步。微微伸展手指。轻轻一笑:“醒來便沒见着你。原來是來云水斋了。现在墨王才刚醒。有贤贵妃忙的。你便和朕一起回去吧。”   他的话语淡淡的。似乎并沒有任何的不愉快。这样的话虽赶不上柔情蜜语一般的甜蜜。但却温柔的别有另外一番味道。   贤贵妃和在场的其他人。随着绍凡的话音落下。下意识的弯曲了几分膝盖。那句到了嘴边的:“恭送皇上。皇后娘娘”的话刚要说出口。却见沐扶夕竟然是后退了一步。避开了绍凡的五指。   这……   不光是贤贵妃愣住了。在场的所有人哪个不是呆楞的。那可是皇上。就算沐扶夕现在是皇后。也不能婉拒圣意啊。   “扶夕。”绍凡轻轻拧眉。再次伸出了几分手臂。对她刚刚的后退视而不见。   然。沐扶夕却并沒有打算顺着这个台阶走下來。而是再次后退了一步:“云水斋本來就沒几个宫女。皇上也说了墨王才刚醒來。要有许多忙活的。臣妾自问与贤贵妃素來投缘。这个时候又怎能只身离开。”   她这话说的不吭不卑。头头是道。但却还是让床榻上的墨王眯起了眼睛。挑起了唇角。多看了沐扶夕几眼。   这个皇后。似乎有些意思……   气氛一瞬间在此刻僵持了下去。最后贤贵妃见沐扶夕当真沒有半分动摇的意思。无奈的扯出了一个笑脸。上前几步。   “皇后娘娘说的是。臣妾这里本就人少。如今墨王又刚刚苏醒。想來臣妾自己是力不从心的。还是皇后娘娘心细如尘。如此的为臣妾着想。”   绍凡一直默默注视着沐扶夕。表情虽然平静。一双眼却是深邃的漆黑。   沐扶夕轻轻垂着双眸。双腿之间撕裂的疼痛还那般清晰的存在着。想着刚刚自己所承受的一切。她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他。   所以。如果逃避是解决现在处境的唯一办法。那么她愿意做一次缩头乌龟。   “萧王到。。”门外随着高呼声。带着满身凉气的萧王走了进來。   在同一刻。绍凡收回了手臂。眸中冰冷扫过所有人。转身离去。   看着绍凡那离去的背影。沐扶夕轻轻的松了口气。自嘲的一笑。苦涩而无奈。什么时候。她沐扶夕也活的这般疲惫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迷茫 - 江山半壁 - 瑶涩   萧王背风而來。正巧撞见了走出來的绍凡。微微一愣。赶忙甩着袖子弯了几分腰身:“见过皇上。”   绍凡点了点头:“萧王爷起吧。”随后。直接与萧王擦身而过。在一堆太监和宫女的簇拥下。出了云水斋的大门。   萧王见此。诧异的挑了挑眉。鹿绍凡这是在生气。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让那万年不变温柔的鹿绍凡动气。   带着疑问。萧王迈步进了里屋。在见到站在窗边沐扶夕的那一刻。他了然了鹿绍凡动怒的原因。   沐扶夕望着绍凡背影的目光还沒來得及收回來。便是对上了萧王那一双充满着戏谑的眼睛。   萧王饶有兴趣的瞧着如同弃妇一般的沐扶夕。唇角微微上扬。意味明显:才刚大婚。就成了弃妇。沐扶夕你还真是个悲催的产物。   其实他如此的挖苦沐扶夕。是有他的原因。既然鹿绍凡和太后已经定下了要广招秀女。那么这件事情便不再是一个秘密。最起码满朝文武已经了然。   现在这个时候。应该还算是洞房花烛。这个时候沐扶夕独自留在了云水斋。而鹿绍凡则是满身怒气的离开。他自然会认为。是沐扶夕知道了鹿绍凡想要扩充后宫。而在这里闹脾气。   沐扶夕对于萧王的调侃无动于衷。稳了稳心神上前几步。蹭过萧王。拉住了贤贵妃的手臂:“贤妃娘娘。陪着我散散心吧。”   贤贵妃本是想与墨王多聚聚的。毕竟墨王才刚醒來。不过既然沐扶夕开了口。再加上萧王的到來。她就算心里再过着急重逢。也只能笑着对萧王道了一声:“墨王就先麻烦萧王了。”   萧王点了点头:“贤贵妃尽管放心。”   贤贵妃颔首。与沐扶夕相伴着出了里屋。   一直躺在床榻上的墨王并不是沒有看见刚刚萧王眼中的调侃之意。眼见着沐扶夕走了出去。这才笑着道:“原來被称之为‘魔鬼’的萧王。也有碰一鼻子灰的时候。真是难得。”   萧王轻轻一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靠着床榻而坐:“怎么。你还是那么偏向那个女人。你别忘记了。她现在已经是别人的老婆了。要是放在百姓家。你要唤她一声大嫂。放在这里的话。你应该叫她皇嫂。”   墨王对萧王的话一愣。随后沉下了眼中的笑意:“王兄这话是什么意思。”   萧王也是一愣。甚至是有几分惊讶:“你……”   墨王轻轻一笑:“刚刚太医说。我似乎忘记了很多事情。尤其是关于皇嫂的。难道我曾经和皇嫂发生过什么。”   这下。萧王是彻底的震惊了:“你竟然忘记了沐扶夕。”   墨王还是那么平静而自然:“沐扶夕是皇嫂的名字。恩……这个名字还真是熟悉的很。”   “……”萧王看着墨王半晌。最终伸手捏上了自己的眉心。不得不说。这个消息对他有些巨大。他需要消化一下。   “难道。我与皇嫂真的……”这下。墨王倒是有些好奇了。因为他始终记得。刚刚太医再说他忘记了皇后时。沐扶夕那平静面颊上裂出來的一道疼痛。   说实话。他也挺好奇的。毕竟他什么都记得。却独独在沐扶夕的身上。他想不起任何关于她的事情。连零星半点都沒有。   头。忽然像是裂开了一般的疼了起來。墨王轻哼一声。握紧了双拳。   萧王见此。慢慢镇定了下來。伸手搭在了墨王的肩膀上。轻轻一叹:“忘记的事情。就不要强迫自己去想了。”   他也很好奇究竟当年发生了什么。亦或是墨王与沐扶夕之间发生了什么。因为他总是觉得。墨王就像是当年残留下的一个导火线。墨王一定知道着什么。   但是现在……   眼看着墨王因为回想往事而痛苦不堪。他又怎能坐视不管。   墨王慢慢平静了下來。对着萧王会意一笑。下意识的转移了话題:“王兄是何时回來的。还打算离开么。”   萧王将目光眺转出窗外。看着那在夜色之中与贤贵妃并肩而战的沐扶夕。淡淡的道了一句:“也许还会离开吧。”   墨王顺着萧王的目光。也是侧目朝着窗外看了去。当他看见那一抹清瘦却异常笔直的背影时。拧眉咬牙。他的头。再次剧烈的痛了起來……   前來给墨王问诊的太医们相续离开了院子。喧闹和拥挤过后。终是将安宁还给了云水斋。   沐扶夕迎风而站。看着那枝头已经翠绿的柳条。微微眯起双目:“不知道为何。总是觉得云水斋的空气是这个皇宫之中最清新的。”   贤贵妃笑了笑。摊开手里的小坎。盖在了沐扶夕的肩膀上:“皇后娘娘若是喜欢。常來便是了。”   “我倒是想。只是宫中眼目众多。我若是总來。早晚会惹出事端。”   “怎么会。皇上那么疼爱……”贤贵妃把话说到一半。便是说不下去了。因为她忽然想起了刚刚沐扶夕与绍凡之间那一触即发的间隙。   难道当真是因为广招秀女的事情。   如此想着。贤贵妃又道:“皇后娘娘不是早就已经想开了么。虽然是秀女进宫。但并不表示能取代皇后娘娘在皇上心里的位置。皇后娘娘如今和皇上这般置气。到最后吃亏的只能是自己。女人想來都是搏宠于男人。何时能对自己的男人发脾气。况且就算皇上有再好的耐心。那也是皇上。皇后娘娘这么的倔强。若是有朝一日皇上失去了耐性……”   沐扶夕听闻。慢慢转身。随着那裙摆飞扬。是她的坚韧而笑:“现在的我。只剩下了这可怜的倔强如影随形。若是连倔强都沒有了。那我该寿终正寝了。秀女的事情是我早就预料到的。只是我沒想到。他会用那么一种方式告诉我。贤妃娘娘。在所有人的眼里。女人始终是要靠着男人來存活。可是在我看來。那不过是一种对爱的妥协。”   贤妃并不否认沐扶夕的话。从古至今。哪个女人不是奉承着自己的男人。只是……   “就算是妥协。也不见得全是因为爱。还有的就是为了生存。在这个后宫里。本就是度日如年。如果要是连皇上的宠爱都失去了。那就真真是正不如死了。”   “可要是我非要独树一帜呢。”沐扶夕笑着捋了捋自己被吹散的长发。“如果我连爱都沒有了。那么我会带着我的伤痛。爬到这个世道的顶端。用那最美丽的风景。來慰藉我的伤痕累累。”   贤贵妃总是觉得今日的沐扶夕有些不太一样。可哪里不一样又说不出來。上前几步。还想说什么。却在看见沐扶夕那裸露在外的肌肤时。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她的一双手腕还带着青紫色的捆痕。脖颈处的瘀痕是那样的清晰可见。贤贵妃是个过來人。不过是一眼。便已经是猜到了在洞房时发生了什么。   虽然她很好奇一向温润的绍凡。为何会用强的。但她更加心疼的。却是此刻平静而无畏站在自己面前的沐扶夕。   “这是造的什么孽呢。”最终。贤贵妃捂着唇。别开了眼睛。从沐扶夕的身上抽回了目光。   沐扶夕拉住贤贵妃的手。微笑着靠在了贤贵妃的肩膀上:“贤妃娘娘。别人的伤痛可能会换來泪水的冲刷。但我沐扶夕的伤痛。换來的一定是牢不可摧的坚强。”   贤贵妃泪水崩塌。强忍着颤抖点了点头。伸手将沐扶夕搂在了自己的怀里:“扶夕。你的命本不该如此让人心酸。”   这一刻。她不是皇后。她也不是贵妃。她们只是从今天开始要相依相伴的两个女人。   屋内。墨王眼看着这一幕。轻轻地舒了口气:“她是个坚强的女人。”   他承认她的坚强。承认她的永不低头。但他却不愿意去承认。这一刻自己那为了她而疼痛的心脏。因为他实在承受不起那撕裂的头疼。   萧王轻声嗤笑:“坚强。她就是个缺心眼到家的女人。”他的话虽然是这么说。但他的心里却并不是这么想。   每个人都说。女人是为了爱情而生的女人。她们需要无时无刻被爱滋润着。才能更加靓丽的成长。当有朝一日爱情成为了苦难。也就是她们苦味的那一刻。   但沐扶夕。却截然相反。或者可以说。沐扶夕是不需要爱情的一个女人。   爱情对于其他的女人是理想。但对于沐扶夕來说。是多余的牵绊。他想。如果沒有了爱情。也许沐扶夕会飞的更高。走的更远。   元清皇宫。慈仁殿。   “你说。墨王醒了。”轻纱垂落。让人看不清楚此刻靠坐在床榻上的太后。   祁不凡跪在内屋的中间。点了点头:“千真万确。微臣刚刚从云水斋出來。”   “这么说來的话。沐扶夕又多了一个帮手。”   “回太后的话。墨王这次醒來。忘记了很多事情。尤其是对于皇后娘娘的。”   “忘记。”   “是。”   “他说忘记就忘记。凡事不怕意外就怕万一。”太后说着。对跪在地上的祁不凡招了招手。“过來。哀家有事情交代你。”   祁不凡一愣。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撞着胆子上前几步。再次跪在了太后的面前。在太后一番的耳语过后。祁不凡面带难色。思量了许久。才垂下了双眸。   “太后放心。此事微臣定全力以赴。”   太后满意而笑:“很好。”眼中的狠厉一闪而过。“退下吧。”   “是。”   第一百六十五章 吐血 - 江山半壁 - 瑶涩   三日。整整三日。   自从那日绍凡离开云水斋之后。沐扶夕已经三天沒有见过他了。从贤贵妃的口中得知。似乎是琉岚的君王即将抵达。不单单的绍凡。就连整个元清都在准备着欢迎与戒备之中。   贤贵妃那总是似有似无谈起绍凡的样子。让沐扶夕想笑。因为她知道。贤贵妃是怕时间长了。绍凡淡漠了自己。毕竟琉岚君王离开了之后。从各处广招的秀女便要进宫了。   其实沐扶夕倒是觉得无所谓。因为平静下來的她。仍旧不知道该怎么样去面对绍凡。   有些时候。一旦什么东西碎了。那么就算再黏合。也会出现那显而易见的裂痕。   手中正拎着茶壶。沐扶夕却在出神的发呆。眼看着那滚烫的茶水就要溢出茶杯。忽然一只温热的大手。抢过了那本应该在沐扶夕手中的茶壶。   “又在发呆。”墨王有些轻喘。单手支撑着桌角。一手拎着茶壶。淡紫色的长袍随着微风轻动。怎么看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沐扶夕回神。见他的额头上覆盖了一层晶莹的汗珠。了然一笑:“墨王又去练习走路了。”   这几日。墨王一直在碧青以及张高的帮助下。在院子里不停的走着。因为长时间的瘫倒在床上。现在就连最基本的走路。对于墨王來说也是一件比登天还难的事情。   不过虽然难了一些。墨王却坚持每日三步。才不过三日。他已经可以独自站立了。   墨王笑了笑。靠着矮几坐在了软榻的另一边:“总是要学会自己站起來的。”   听着这话。沐扶夕有些心酸:“其实可以慢慢來的。”   曾几何时。墨王的轻功是连她都自叹不如的。可如今的他。却是连基本的站立都要满头大汗。这究竟是谁造的孽。   墨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放在唇边轻轻一品:“早晚都是要自己站起來。那么何不早一日。也许早一日。便能看见最美的风景。”   沐扶夕侧目。瞧着眼前这个愈发迷人的男子。忽然想起了那日司马追檬的话:“墨王杀了刘文策。”   心中一惊。沐扶夕静默了半晌。噙着几分的小心翼翼。轻轻的开了口:“墨王可是还记得。曾经那个史部总管刘文策。”   举着茶杯的五指一顿。在阳光下莹润而透明。听了沐扶夕的话。墨王的表情倒是变化的不大:“刘文策与皇上。还有本王曾经师出同门。怎么会不记得。”说着。他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将一双慵懒的眸子转在了沐扶夕的面颊上。“只是皇嫂为何会说起这个人。据本王所知。当年刘文策刚刚升任史部总管之后。沒过多久便在皇宫之中失踪。这么多年來一直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怎么。难道是在本王昏迷时找到刘文策了。”   他双眼淡漠。表情冷淡。沒有丝毫的伪装。那慢慢道出口的话。是那样的冷漠而真实。   沐扶夕楞了一下。因为她怎么看。都不觉得墨王是在假装。难道。司马追檬在骗她。根本一切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还是说。墨王连自己杀过人的事情都忘记了。可是太医不是说了。墨王只是忘记了自己么。   难道……   墨王杀刘文策和她有关。   可她和刘文策只不过是面上之交。单独接触的机会根本就沒有过啊。   墨王见沐扶夕的面色不是很好。举起自己的五指。在沐扶夕的眼前晃了晃:“皇嫂在想什么。”   “……”   “皇嫂。”   “……”   墨王拧了拧眉。见沐扶夕仍旧呆愣愣的样子。不禁倾了几分的身子。他本想让沐扶夕回神。不想因为他的动作有些大。那虚弱的身子瞬间便是失去了平衡。   明知道自己就要倒在地上。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苦笑着看着自己一点点的朝着地面滑落。沒有一丁点挽回的余地。   什么时候。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一只手。及时的拉住了他垂下桌面的手臂。墨王一愣。抬眼便是对上了沐扶夕那挂着担忧的面颊。   矮几上的茶杯。在他的碰撞下本晃动了起來。就在沐扶夕伸手拉住他手臂的那一刻。那滚烫的茶杯便是朝着沐扶夕的后背泼洒了下來。   “皇嫂小心。”墨王下意识的想要收回自己的手臂。将沐扶夕挡在怀里。可此刻的他是那样的心有余而力不足。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他是那么不想让沐扶夕受到伤害。哪怕是自己伤痕累累。也要保得她的周全。   身后的热气已经袭來。沐扶夕本可以轻松躲开。可她不能。也不想。因为若是她闪躲了。那墨王将会再次倒在地上。而那茶水也会直接泼在墨王的脸上。   情急之下。沐扶夕弯曲了膝盖。跪在了墨王的面前。甩手借力缓力的让墨王慢慢躺在地上。自己则來不及多想的。伸出双臂支撑在了他的上方。   滚烫的茶水。便是这样泼洒在了她的脖颈上。辣辣的烫。疼的她拧眉。   “稀里哗啦……”打在她后背上的茶壶。顺着她的后背滚落而下。摔在了地面上。碎裂成片。   这一声的脆响。让墨王回神。他呆楞而无神的望着眼前这个为了自己。湿了半边面颊和发丝的女子。有那么一刻。他真的很想伸手将她揽进自己的怀中。告诉她。别在离开自己。可在他刚刚将手臂伸出去的那一刻。剧烈的疼痛再次席卷了他的脑。   “恩……”墨王疼的闷哼。那本应该将沐扶夕揽在怀里的双手。此刻却是死死捂在了自己的耳边。   沐扶夕见此。知道墨王是旧病复发。顾不得疼痛的站起了身子。同时将地上的墨王拉了起來。背在了自己的后背上。   墨王虽然虚弱。但到底是一个一米八几的男子。就算是再为清瘦。也让沐扶夕足够吃力的脚下一个趔趄。   “皇嫂。你这是……”趴在她背上的墨王拧紧长眉。一波接着一波的疼痛。让他眼前一阵阵的泛着黑晕。胸口一热。“噗。”的一声。一股滚烫的液体脱口而出。   那顺着墨王口中喷出來的液体。打湿在沐扶夕的发丝上。凝成水珠。滴打在了地面上。   看着那醒目的鲜红。沐扶夕再是不迟疑。咬了咬牙。双臂后伸夹住了墨王的双腿:“忍着。我送你去太医院。”说着。便不再迟疑的迈步出了门槛。   这个时候。贤贵妃带着碧青和张高也是去了太医院给墨王抓药。她要是在这里等着她们回來。不知道会耽误多久。现在墨王已经开始吐血。她实在是不想耽搁每一分每一秒。   这一刻。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什么礼仪教导她都早已抛之在脑后。她只有一个想法。就是不能让墨王有事。   墨王趴在沐扶夕的背上昏昏沉沉的。那一缕缕的清香。不断的钻入鼻息。他微微睁开眼睛。气虚有些不稳:“皇嫂。放。放我下來吧……”   就算他此刻再为迷糊和疼痛。他也清楚的知道。自己和沐扶夕现在这个样子。若是被人看见了会有什么后果。   他倒是并不害怕别人的舆论。但是沐扶夕不行……   “呼呼……呼呼呼……”沐扶夕不停的喘着粗气。听闻见了墨王的话。不但沒有松开自己的手臂。反而是更加揽紧了一些。“如果还有力气。就把嘴巴闭上。”   出了云水斋的院子。随处可见路过的宫人。毕竟现在是正午时分。再加上琉岚君王即将抵达。所以平时沒几个人的宫道上。此刻都是形色匆匆的宫女和太监。   所有人见着沐扶夕风风火火的模样。均是吓得呆楞住了神色。甚至是连跪安都忘记了。就那样傻呆呆的站在宫道的两边。看着沐扶夕如风一般快速离去。   孙聚正从内务府出來。身后带着一行小太监。均是端着一个个硕大的托盘。那里面有崭新的衣裙与精致的首饰。   这些东西均是按照皇上吩咐准备的。今儿是琉岚君王抵达皇宫的日子。按照常理來说。要皇上携带皇后一同迎接。   所以说。他现在是带着这些东西去云水斋。将这些东西转交给沐扶夕。   前几日。皇上与皇后娘娘之间发生的不愉快他还是清楚的。虽然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但他却知道结果是皇上和皇后娘娘正处于冷战期。   他一边走一边想。到底要如何说服皇后娘娘來参加这宴席。却不想再愁肠百结抬头时。只见一个风尘仆仆的人正迎面奔跑而來。   孙聚一愣。板起了面颊。正想吼一声是哪个沒有规矩的奴才。在皇宫里奔跑。却不想再看见來人时。惊的呆若木鸡。   揉了揉眼睛。孙聚吧嗒吧嗒了嘴。是不是他出现幻觉了。若是沒出现幻觉的话。他为何会看见满身是血。狼狈不堪的皇后娘娘。正在朝着自己飞奔而來。   沐扶夕也是见着了孙聚。不过此刻她根本沒有时间耽搁。所以开口便是喊了一声:“让让。别挡路。”   这声音一经传來。让孙聚确定这就是沐扶夕无疑。带着人退让到两边的同时。自己则是上前了一步:“皇后娘娘。皇上……”   “有什么事一会再说。”沐扶夕说着。一股烟似的从孙聚的身边蹭了过去。   正是因为沐扶夕蹭了过去。孙聚这才看清楚此刻在沐扶夕背上的墨王。孙聚呆楞了数秒。再是不敢迟疑的撒腿追了上去:“皇后娘娘您等等。。”   我的老天爷啊。这。这成何体统。堂堂的皇后背着个王爷满皇宫的跑。这要是给皇上撞见了……   孙聚心肝剧颤。后果是连他都不敢去设想的。   第一百六十六章 天意 - 江山半壁 - 瑶涩   沐扶夕毫不理会身后跟着的孙聚。不管不顾的朝着太医院的方向奔驰而去。孙聚见此。无可奈何之下。只能招呼那迎面而來的侍卫。   “拦住皇后娘娘。拦住。。”   一群侍卫听此。互相看了一眼。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虽然皇后他们不敢得罪。但孙聚好歹是现在的太监总管。所以他们就算是再不想插手。也是无可奈何的挡在了沐扶夕的面前。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娘娘请留步。”   沐扶夕见着这一堆挡在自己面前的侍卫。缓了口气。微微侧目。对着背上的墨王道:“再等等。马上就到了。”   “……”此时的墨王。早已昏迷了过去。长而卷翘的睫毛轻轻的垂着。遮住了那一双透着深紫色的眸子。   听不见墨王的回答。沐扶夕的心里一紧。也正是到了这个时候。她才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墨王的身子似乎便软了许多。   软……   曾经她亲手一刀刺进了墨王的身体里。眼看着墨王微笑着对她挑起唇畔。然后闭目软绵绵的倒在了她的面前。   不。不会。她绝对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她绝对不能让墨王重蹈覆辙的再一次昏死在自己的面前。   那些侍卫见沐扶夕不曾说话。也是你看看我。我瞧瞧你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孙聚终于气喘吁吁的跑了上來。见着那已经沒了知觉的墨王。气喘着道:“皇后娘娘。不如将墨王交给奴才吧。奴才派人将墨王送到太医院去。”   沐扶夕猛地收紧了自己的手臂。冷冷的朝着孙聚横了一眼:“让开。”   孙聚浑身一颤。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他识得沐扶夕这么多年。还从來沒见过沐扶夕如此冰冷的模样。似乎一触即冻。   那挡在沐扶夕面前的侍卫。见了孙聚的表情。也是惊了一下。不过为了能卖给孙聚一个面子。还是上前了几步。打算继续劝服。   “皇后娘娘。就让属下将墨王送到太医院去吧。”   “皇后娘娘。您是金枝玉叶。何苦独自背着墨王。”   “皇后娘娘……”   你一言我一语的在沐扶夕的耳边不断轰炸。沐扶夕感觉到后背上的墨王一点点的冷了下去。再是不愿意等待。   “滚。”她说着。打算背着墨王继续前行。   那些侍卫见此。并不是不打算退让。而是呆楞的杵在原地忘记了退让。   沐扶夕已等待不了。当即伸出长腿将面前的侍卫踢飞。周围的侍卫见此。也是乱了步伐。拦截的拦截。劝说的劝说。愈演愈烈。   “皇后娘娘。太后曾经下旨。任何人都不准在皇宫之中喧哗作乱。”一名侍卫。搀扶起被沐扶夕踢到的侍卫。索性搬出了太后。   沐扶夕冷冷一笑:“你在用太后压我么。真是可惜。我不怕。”说着。抽出了腰间的腰带。将自己后背上的墨王与自己捆绑在了一起。   待再次朝着那些侍卫看去时。眼中是冰冷的倔强:“拦我者死。”   那些侍卫虽然有些畏惧沐扶夕。但他们毕竟信奉着太后。如今见沐扶夕如此的不合作。也是从敬畏之中堆积起了怨气。   “皇后娘娘休要怪属下们了。”   “你们是谁的属下。”沐扶夕啐了一口。“别往你们自己脸上贴金。”   一行人连追带打的一路闹到了太医院的门口。孙聚跟在一边。看得是胆战心惊。一來是怕沐扶夕受伤自己无法和皇上交代。而來是怕沐扶夕当真出手不留情的杀了某一个侍卫。毕竟这些侍卫明着是保护皇宫安全。暗地里却是效忠于太后。   沐扶夕并不打算讲任何的情面。见有人冲过來便是踢。遇着阻拦便是打。随着那些侍卫接二连三的痛吼声。就连太医院的当值太医们都给惊动了出來。   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幕而如遭雷击。他们这些个太医差不多在皇宫服侍了半辈子。可谁也不曾见过今日这般的景象。   堂堂的当今皇后。竟然与侍卫大打出手。这。这是闹什么呢……   沐扶夕伸手。抓住最后一个冲到自己面前的人。也是刚刚用太后压制她的那个人。森冷一笑。眼中杀气迸溅:“就是你刚刚用太后压我。”   那侍卫被沐扶夕的手指卡的几欲窒息。听了沐扶夕的话。浑身颤抖了起來:“属。属下不敢。”   沐扶夕蓦然收紧了五指。看着那侍卫泛起了青紫色的面庞。悠悠一笑:“我不杀你。不是我心慈手软。而是我要用你的狼狈不堪。來证明你主子的有眼无珠。”说着。猛然将甩手将那侍卫摔在地面上。“滚。”   二十几名侍卫。在太医院的门前四仰八叉。纷纷拧眉喊痛。这样的场面。是何等的壮观。   孙聚汗颜。真是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他干嘛非得得瑟瑟的要阻拦沐扶夕的去路呢。   “这是在干什么。”一声凌厉的吼声。响彻在太医院的门口。孙聚一听。吓得连呼吸都忘记了。直接跪在了地上。   随着声音的落下。太后与绍凡。以及其他的一些太监和宫女慢步上前。眼见着地上的那些侍卫。无不是拧紧了眉头。   “臣等给皇上请安。给太后请安。”   “奴才见过皇上。见过太后。”   在所有人的跪拜之中。沐扶夕无奈而笑。她怎么也沒想到。自己会在这般狼狈到无处遁形的时候。见到与自己冷战了三日的绍凡。   忽然想起了一句话。沐扶夕倒是觉得再切景不过。你的荣耀人尽皆知。我的狼狈无处遁形。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天意弄人么。   绍凡扫过了地上的那群侍卫。忽而抬眸朝着沐扶夕瞥了去。见她满身污迹混合着鲜血。头发散乱衣衫褶皱。不禁握紧了双手。   “你在干什么。”   沐扶夕微微回神。伸手放在了身后墨王的腰身上。先是对着太后与绍凡福了下身子:“臣妾有要事在身。若是皇上与太后想要责罚臣妾。请等臣妾先将墨王送进太医院。”   经由她这么一说。绍凡和太后这才看见原來沐扶夕的背上还背着个人。虽然谁都不知道墨王是怎么又昏迷了过去。不过眼下沐扶夕的这般举止。却是已经犯下了七出之罪。   太后冷冷一哼。并不打算就此放过沐扶夕:“堂堂的皇后。竟然与自己的小叔纠缠不清。现在被撞见了就想离开。皇后娘娘当这皇宫是什么了。菜市场么。”   沐扶夕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便已经沒有任何的惧怕。毫不理会太后的冷言蜚语。背着墨王直接迈步朝着太医院走了去。   太后见此。怒气上涌。气的花枝乱颤:“反了。反了。”   太医院的门前还跪着一群的太医。沐扶夕直接拉起了两名太医。不容分说的进了院子。   院子里的贤贵妃听闻到了外面的响动。正打算带着碧青和张高出來瞧瞧。却见沐扶夕竟然满身是血的背着墨王走了进來。   “这。这是出了什么事情。”贤贵妃吓得一颤。赶紧在碧青的搀扶下跟着沐扶夕进了屋子。   沐扶夕将自己背上的墨王平放在了软榻上。趁着那两名太医给墨王把脉的时候。将事情的來龙去脉大致与贤贵妃说了一遍。   贤贵妃听闻愁眉不展。看着墨王。拉住了沐扶夕的手:“绍阳现在有太医医治。皇后娘娘不用太过担心。现在太后和皇上堵在了外面。皇后娘娘可有想过如何应付。”   沐扶夕摇了摇头:“事发突然。我沒有一点准备。唯一的想法就是先救墨王。现在既然墨王已经有人照看。这里便交给贤贵妃了。我也该出去了。”说着。便往外走。   贤贵妃拉住沐扶夕的手臂。看着沐扶夕那一双清透到几近透明的眸子。轻轻地叹了口气:“到底这里是皇宫。皇后娘娘无视皇上与太后在先。别太倔强了。说句话软话哄哄皇上。只要是皇上不予追究。就算太后再咽不下这口气。也终究是要咽进下的。”   沐扶夕点了点头。拿开了贤贵妃握在自己手腕上的手。不再迟疑的出了门。   此时太后已经与绍凡进了太医院。一些的闲杂人等已经遣散了去。只剩了太后身边的阮姳。以及还沒有从惊吓之中回过神來的孙聚。   迈不过门槛。沐扶夕不多话的直接跪在了地上。轻轻垂头。等待着太后的责罚。   绍凡就这样死死的盯着沐扶夕。似乎要把她看穿看透。他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他的沐扶夕竟然会背着其他的男人。与他擦身而过不留一寸目光。   太后看着沐扶夕酝着气。真是恨不得一巴掌直接拍死了沐扶夕。她真不知道皇上究竟是看上了沐扶夕的什么。现在好了。丢人都丢出了门。   “孤一直听闻元清女子小家碧玉。羞涩招人怜爱。不过现在看來。似乎也不尽然。沒想到元清的皇后娘娘竟然是如此的洒脱。果断。简直就是女中豪杰。”   一声褒贬参半的话。打破了太医院的安静。沐扶夕听闻这陌生的声音。诧异的微微抬头。四目相对。她瞧见了一双充满着心机与算计的眼。   第一百六十七章 尉厉 - 江山半壁 - 瑶涩   说话的那个男子。穿着一身窄袖蝠纹长袍。袖口处镶绣金线祥云。全身上下除了那束头发镂的镂空雕花金冠之外。再无其他配饰。   那男子五官虽俊美。面目却略显得风流。尤其是那一双此刻含着笑意的眼睛。让人怎么看都觉得毛骨悚然。   男子迎着沐扶夕的目光。沒有丝毫的回避之意。微笑之中轻轻挑动了一下长眉。看得沐扶夕生生作呕。   如果她沒有看错。刚刚那个男人在用眼神挑逗自己。   沐扶夕正在揣测这男子的身份。却听一直不曾开口的绍凡道出了声音:“让琉岚君王见笑了。”   “见笑谈不上。只不过是开了眼界而已。”尉厉笑了笑。“在琉岚国。皇后娘娘这般飒爽的女子随处可见。不过在元清。似乎算得上是稀有物种了。”   沐扶夕听闻着这男子的话。这才知道了他的身份。原來他就是琉岚国的现任君主尉厉。   怪不得他能在绍凡的面前如此调侃。怪不得他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调戏自己。好一个尉厉。还真是有胆识。不愧是让琉岚国闻风丧胆的君王。   太后本來就看沐扶夕扎眼。如今听了尉厉的话。更是觉得沐扶夕成了元清丢人的理由。拧了拧眉。口气不善:“去静慈堂闭门思过。沒有哀家的批准。你就乖乖在里面抄送祖训。”   沐扶夕知道。太后免了她的皮肉之苦。已经是网开了一面。毕竟太后不想在尉厉的面前留下一个狠厉的头衔。   “臣妾遵旨。”起身。便想离开。却听尉厉的声音再次响了起來。   “如果刚刚孤沒看错。沒听错的话。似乎刚刚皇后娘娘那么急色匆匆是为了救一位王爷。既然是救人。怎么还成了犯人。”   太后一窒。下意识的朝着绍凡看了去。到底皇上还在这里。面对人家琉岚的君王。还轮不到她一个妇道人家说话。   绍凡听闻。将怒气隐忍。淡淡的笑了:“那么依琉岚君王所见。此事应当如何处理。”   尉厉扫了一眼沐扶夕。风轻云淡的道:“顶撞了太后着实该罚。但有功在先也该赏。皇帝为何不两两相抵。就当做什么都沒发生。”   正常來说。这是元清的私事。和他尉厉沒有一文钱的关系。而鹿绍凡作为元清的帝王。自然也是不会让他插手。   但是现在。鹿绍凡竟然不管元清帝王之威。假公济私的文他该怎么处理。这事虽然不予说明。他却也品个透彻。   如今太后在这里。鹿绍凡不好免了沐扶夕的顶撞之罪。所以便想借自己的口。给沐扶夕一个台阶下來。太后虽然心里不舒服。但她可以质疑自己的儿子。却不能反驳他这个他国來客。   所以。既然鹿绍凡想让他开口。他便卖给鹿绍凡一个人情。再者说。他觉得这个元清的皇后很是有意思。就这么被关了禁闭到也是可惜了。   果然。随着尉厉的话音落下。太后的脸色沉了沉。明眼人都看得出太后的不是心思。但太后最终忍了忍。并沒有开口反驳什么。   绍凡哈哈一笑。点了点头:“既然连琉岚君王都如此说了。朕还有什么好反驳的。再者皇后确实有功有罪。将功抵过也是再合理不过。”说着。对着身后的孙聚吩咐了一声。“搀扶着皇后娘娘回凤鸣宫梳洗打扮。晚上莫要耽误了给琉岚君王接风洗尘的宴席。”   “是。”孙聚上前几步。将跪在地上的沐扶夕搀扶了起來。   沐扶夕缓缓而起。心里虽清楚这个台阶是绍凡给的。但面上仍旧要对尉厉福下身子:“臣妾多谢琉岚君王说情。”   尉厉眯起双目。一抹精光闪过:“皇后娘娘客气了。”   从刚刚的马上要面临责罚。到现在的获释。这位皇后娘娘的脸仍旧是那般的平静。既沒有被太后的闭门思过吓破了胆子。也沒有在逃脱横祸时的喜悦。就那样淡淡的。冷冷的。不起一丝波澜。   面对这样的沐扶夕。尉厉倒是愈发的來了兴致。因为他总觉得。这样平静的沐扶夕。要不是智力短缺的话。那就是宠辱不惊了。   在这样一个乱世之中。真正能做到宠辱不惊的女子有几个。若沐扶夕当真有这般淡然的性子。那还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宝贝。   沐扶夕厌恶与尉厉看着自己的目光。轻轻拧眉。分别给绍凡与太后福了下身子之后。随着孙聚的搀扶。缓缓出了太医院。   沐扶夕这厢刚刚迈出了门槛。那厢的屋子里。便是传來了太医的声音。   “贤妃娘娘请放心。墨王已无大碍。一会便能醒來。”   听闻到这个声音。沐扶夕轻轻的松了口气。唇角露出了一抹笑容。   绍凡看着她那如释重负的背影。再次攥紧了刚刚松开的十指。闭门思过。逃过一劫。都不能让她那平静的脸上出现任何的浮动。现在不过是墨王平安无事。她便是露出了这般释然的表情。   沐扶夕。现在在你的心里。朕究竟算的了什么……   凤鸣宫里。孀华正与沐云白笑着说着什么。忽然见沐扶夕满身狼狈的走了进來。一愣之下。赶紧迈步迎了出來。   “小……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了。”孀华满眼的担忧。下意识的朝着孙聚瞧了去。   孙聚叹了口气。想说些什么。却最终对着身后的那群太监挥了挥手。随着那些托盘之中的衣衫首饰送进了屋中。才缓缓的道:“今儿酉时三刻。皇上在颐和殿设宴。给琉岚君王接风洗尘。还望孀华姑姑赶紧帮着皇后娘娘收拾一番。莫要错过了时辰才好。”   孀华点了点头。从孙聚的手中接过沐扶夕的手臂:“孙公公放心。”   孙聚颔首。睨了沐扶夕一眼。似想了半天。才压低了几分声音道:“皇后娘娘。恕奴才多一句嘴。在这个皇宫里。您可以不给太后面子。但您一定要哄好皇上。如果在这个皇宫里。连皇上都不再帮着皇后娘娘了。那么皇后娘娘还能拿着什么与太后抗衡。”   沐扶夕知道孙聚不会害自己。毕竟孙聚是看着她和绍凡一路走过來的人。微微扯出了一丝笑容点了点头。转身带着孀华迈步进了凤鸣宫。   孙聚见此。也不宜久留。再次叹了口气之后。才带着其他的小太监退了出去。   沐云白站在台阶上面。见孙聚走了。这才几个大步上前。伸手打横的将沐扶夕抱了起來。   看着沐扶夕那浑身是血的模样。担忧的拧眉:“阿姐受伤了。是太后做的。”   他眼中的担忧。是那般的显而易见。沐扶夕挑唇。摇了摇头:“这些并非是我的血。”   听闻到了她的话。沐云白拧了拧眉。进了屋子。将沐扶夕轻轻放在了软榻上。为了防止沐扶夕是在糊弄自己。特意伸手摸了摸沐扶夕的各个关节。见沐扶夕当真有沒受伤。这才松了口气。   见沐云白如此。沐扶夕淡淡的一笑:“你这是在关心我么。不和我闹脾气了。”   沐云白一愣。随后唇角勾起一抹无奈的苦涩:“你是我唯一的姐姐。就算闹脾气。也是我最为亲密的亲人。”   这话说的很简单也很直白。但是听在沐扶夕的耳朵里。却无疑属于天籁。是啊。无论云白再怎么和自己别扭着。到底是自己唯一的弟弟。就好像她疼爱他一样。他又怎么会对自己的生死视而不见。   拉住沐云白的手。沐扶夕慢慢坐起了身子:“云白。上一次孀华的受伤是很抱歉。但是绝对沒有下一次。”   沐云白接过孀华递來的软巾。沾湿了轻轻擦拭着沐扶夕的面颊:“阿姐。我不是不相信你。”   我只是等不了了而已……   当然后面的半句。他并沒有开口说出來。   终于的尽释前嫌。让沐扶夕的心情好了几分。一边吩咐着孀华给自己准备首饰衣衫。一边与沐云白闲聊起了家常。在偶尔说到兴高采烈的时候。孀华还时不时的插一句嘴。一时间。似乎在这个凤鸣宫里。几个人又回到了小时候那般的无拘无束。   傍晚來临。贤贵妃带着碧青疲惫的回到了云水斋。待那些小太监将墨王抬进了里屋。一名一直跟随在队伍后面的太医。才上前几步。站定在了贤贵妃的身边。   “贤妃娘娘。墨王之所以会吐血。全是因为身子太虚所致。微臣与其他几位太医一起给墨王开了一个方子。只要墨王每日三餐按时服药。不出数日定可痊愈。”   贤贵妃闻声侧目。见那年轻的太医很是眼熟。点了点头。接过了药方:“那就从今日开始服用吧。”   太医颔首。微微伏身:“是。微臣遵旨。从今日开始。每日申时。微臣都会派人前來给墨王送药。还请贤妃娘娘记得让墨王趁热服用。”   贤贵妃一边让碧青给那太医打赏。一边再次朝着那太医看了去。怎么看都觉得眼熟。却又一时间想不起來他的名字。   “这位太医怎么称呼。”   那太医接过碧青递过來的银子。小心翼翼的对着贤贵妃颔首:“回贤妃娘娘的话。微臣姓祁名不凡。”   第一百六十八章 撕逼 - 江山半壁 - 瑶涩   天色慢慢的黑了下去。日下月上。因为正巧赶上了十五。所以今晚的月亮出奇的圆润。挂在墨蓝色的夜空之中。很是璀璨夺目。   颐和殿前。   太监和宫女有序的排站在门口。无声而安静的迎接着到场的大臣们。   本來现在后宫之中除了沐扶夕一位皇后之外。还有被册封为颌妃的延和与册封为琪妃的司马追檬。今儿的宴席本是都传达了下去。但因为延和忽然抱病不能前來。所以今日晚上能坐在颐和殿的只有两个女人。一个是沐扶夕。还有一个就是司马追檬。   太后并不曾前來参加宴席。一來是因为太后不喜欢热闹。二來是因为地位。毕竟太后现在是元清资历最好的人。不过是一个琉岚的君王抵达元清。她还犯不着什么都要作陪。   酉时两刻。两顶轿子从两个不同的方向纷纷停在了颐和殿前。随着太监的掀起轿帘。沐扶夕与司马追檬齐齐的走下了轿子。   孀华搀扶着沐扶夕。见婉晴陪着司马追檬缓缓走來。先是一愣。随后不慌不忙的也是搀着沐扶夕走了过去。   毕竟这里是后宫。就算是再不想遇见。也总有遇见的时候。   司马追檬对那日自己陷害沐扶夕的事情。本來是有一些愧疚的。可当她得知沐扶夕并沒有因为她失去孩子的事情。受到任何的责罚时。她开始了怨恨。   这种怨恨虽凭空而起。但却积念已深。就连她现在看着沐扶夕的眼神之中。都充满着无比的愤恨。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奴婢婉晴见过皇后娘娘。”   随着这一主一仆的盈盈曲身。沐扶夕淡若一笑:“起來吧。”说着。根本不打算停留。而是直接带着孀华迈上了台阶。   司马追檬见此。咬了咬牙。瞧着沐扶夕那笔直的背影。她便是气不打一处來。想了想。不禁带着婉晴加快了几步。追上了沐扶夕的步伐。   “人们总说爱屋及乌。可臣妾在皇后娘娘这里。却是一点都沒能体会出來。”   婉晴听着司马追檬那凉飕飕的话。慢慢的垂下了头。那次撕裂了沐扶夕的囍服。她回到自己的院子里。足足做了十几天的噩梦。只要一有经过院子的太监。她就会下意识的躲起來。总是以为那些太监是來捉自己兴师问罪的。   虽然后來沐扶夕并沒有派人來抓她。但那提心吊胆的日子却让她记忆犹新。如今旧伤还沒好。她可不敢再弄出新疼。   沐扶夕笑了笑。根本不打算在司马追檬的身上浪费心思:“琪妃这话是什么意思。本宫怎么有些听不懂。”   司马追檬早已和沐扶夕撕破了脸。现在自然是再不用伪装什么:“当初臣妾掉进湖里。皇后娘娘却不予相救。眼睁睁的看着那个无辜的生命流逝。皇后娘娘难道忘记了。那虽然是臣妾的孩子。却也是皇上的。难道皇后娘娘就沒有一丁点的自责。皇后娘娘不是一直说。皇上是您最爱的人么。”   孀华听得一肚子火气。真是见过不要脸的。沒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明明是她自己用孩子陷害她们家小姐。现在竟然舔着脸反咬一口。这司马丞相都是怎么教育女儿的。能让一个千金小姐这般的地痞无赖。   感觉到了孀华的动怒。沐扶夕则是轻轻拍了一下她的手背。笑着瞥了司马追檬一眼:“一个连自己都不知道爱惜自己的人。凭什么要求别人对她百般疼爱。琪妃与其有功夫在这里和本宫磨牙。不如赶紧静下心來好好想一想以后的路该怎么走才是。不然总是一味的给她人做嫁衣。那就是不是愚钝而是痴傻了。”   “你……”司马追檬被沐扶夕漫不经心的戳在了痛处上。当即变了脸色。   沐扶夕笑了笑又道:“这一次。琪妃用孩子将皇上推到了其他女人的怀里。那么下一次。琪妃打算用什么继续为她人做嫁衣呢。”说着。她扫了扫司马追檬的全身。“是断手臂。还是切双腿。”   孀华轻轻皱眉。瞧着司马追檬那即将崩塌的面颊。火上浇油:“皇后娘娘。这话奴婢光是听就觉得很是残忍了。想來有些人怕是沒有那个胆子做才是。”   沐扶夕哼笑了一声:“一个连自己骨肉都可以让他人拿來做筹码的女人。还有什么是做不出來的。孀华你沒听说过一句话么。有的时候缺心眼。也是一种勇敢。”   “呵呵……皇后娘娘说的是。”   “孀华。你可要机灵着点。别也跟别人学着自残。到时候就是被人家卖了。还割肉剜眼的给人家想办法赚钱呢。”   “是。奴婢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司马追檬猛然停下了脚步。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瞧着那已经上了台阶的沐扶夕和孀华。再是忍不住的跺脚吼了出來。   “沐扶夕。你说谁割肉剜眼的给别人赚钱。”   这一声的吼。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大家无不是朝着那浑身颤抖。面如火烧的司马追檬瞧了去。   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中。沐扶夕悠然转身。上下打量了一圈浓妆龟裂的司马追檬。眼中蓦然凌厉一片:“本宫的名讳可是你有资格喊的。不知尊卑的东西。还不给本宫跪下。”   司马追檬一愣。还沒等她反应过來。浑身僵硬的看着沐扶夕。   在附近巡逻的侍卫。听见了这边的响动。赶忙小跑着过來:“皇后娘娘出了何事。”他们从始至终沒有朝着司马追檬看去一眼。   沐扶夕摆了摆手。瞧着司马追檬:“不过是琪妃还沒适应这宫里的规矩罢了。你们來的正好。帮着本宫教一教她应该如何下跪。”   侍卫队长在宫中也不是一年两年了。自然是个懂眉眼高低的人。就算司马追檬是妃子又如何。论辈分论身价。如何能与皇后相提并论。   “你。你们想要做什么。”司马追檬见那些侍卫将自己围了起來。不禁吓得后退了一步。   侍卫队长倒是个明白人。并沒有直接动粗。而是笑着道:“琪妃可以不跪。但若是属下将此事禀明给皇上。侮辱皇后的罪名。最轻的也要挨几个板子。琪妃要是个明白人。还是赶紧跪下给皇后娘娘认个错吧。”   这样的阵势。这样的头头是道。就算是司马追檬再不想。也是不情愿的带着婉晴慢慢跪在了沐扶夕的面前。   不过她跪是跪下了。那求饶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但她说不出口。不代表别人就说不出口。为了能让自己不受牵连。婉晴一边给沐扶夕磕着头。一边恳求的道:“皇后娘娘开恩啊。琪妃并不是有意想要顶撞皇后娘娘的。太医说了。孩子沒了对琪妃的影响很大。很多时候。琪妃说话都是不经过大脑的。”   如此侮辱自己的主子。不但是让孀华愕然。就连那些侍卫也是目瞪口呆。他们还从來沒见过如此胆小的奴婢。关键时刻连主子都能拿出來讽刺。   不过婉晴却不愿去想那么多。只求现在沐扶夕能够放自己一马。   这么多天。其实她也曾后悔过。如果当初一直留在沐扶夕的身边。继续给太后当眼线。也许自己早就出人头地了。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跟着这么一个沒用的主子。连基本的尊严都沒有。   司马追檬不敢置信的看着身边磕头如捣蒜的婉晴。忍无可忍直接扬起手臂就是一巴掌打了下去:“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竟然如此贬低我。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人斩了你。”   婉晴捂着面颊。疼痛难当:“琪妃打奴婢可以。骂奴婢也可以。但若是想要奴婢的命。似乎要过问太后的意思。”   是了。她敢这般的在司马追檬面前猖狂。完全是因为她背后还有个太后。   在婉晴的眼里。司马追檬并沒有比自己高傲多少。不过都是被太后摆布的傀儡罢了。何必在这里自抬身价。   “你……”司马追檬气的咬牙。“好。好。看我今日不打死你。”   婉晴挺起腰身:“一会皇上便会驾到。在这里打奴婢。琪妃就不怕失了颜面。”   她算是看出來了。自己跟了一个完全沒有用处的主子。跟在这样的主子身边。她就要一辈子当个奴才。既然现在已经翻了脸。她还不如就破罐子破摔了。到时候再去太后面前的诉苦。离开司马追檬的身边。   太后养育了她这么多年。她就不相信太后能为了个上不了台面的司马追檬。而摒弃了她。   司马追檬怒气之下。不禁愣在了原地。因为不得不承认婉晴说的对。若是让皇上撞见她如此耍泼的一面。那她就真的完了。   转眼。瞧着婉晴那一张挂上得意的面孔。她真真恨不得撕了婉晴那张狐假虎威的皮。   本來这种事情和沐扶夕已经沒有什么太大的关系了。毕竟是人家主仆相互撕逼。她一个看热闹的也该进颐和殿喝杯茶歇歇脚了。   但是现在。沐扶夕还真就不想隔岸观火了。因为婉晴那得意的笑容。刺痛了她的某根神经。因为她是那样清楚的记得。当初婉晴在离开自己时。也是挂着这样“你能拿我怎样”的表情。   第一百六十九章 看戏 - 江山半壁 - 瑶涩   婉晴正沾沾自喜着。忽然觉得自己的头顶一片阴影席卷而來。诧异的抬眸。便是对上了沐扶夕一双含笑的眼睛。   “皇。皇后娘娘……”婉晴吓得当即收起了得意之色。   沐扶夕微微弯下几分腰身。伸出修长的手指。蓦地拉住了婉晴的衣襟。在婉晴那一双惊恐的双眸之中。看见了自己那冰冷的容颜。   “曾经。本宫只是以为本宫的‘小庙’装不下你这个‘大佛’但是现在看來。似乎是本宫沒发现。你根本就是一个卖主求荣。忘恩负义的东西。婉晴。十年相依相伴。最后竟然是一朝的背叛的让本宫看透了你这个人。你说。是你演的太好了。还是本宫愚昧了呢。”   婉晴连惊带吓的瞧着面前的沐扶夕。听着沐扶夕的话。是她忽然忍不住的有些心酸:“皇。皇后娘娘。奴。奴婢……”   其实。沐扶夕待她真的不薄。这是她自己也知道的事情。但她就是过够了那种只能躲在别人背后的生活。她想要摆脱自己的奴才命。她想要过上更好的日子。   但是现在。就好像她刚刚想的那般。她后悔了。但她后悔的并不是自己的忘恩负义。而是沒能在沐扶夕的身上得到一些什么。毕竟沐扶夕曾经待她很好。   “把眼泪收回去。别在本宫的面前流出那么让人恶心的东西。”沐扶夕说着。再次收紧了自己的手指。看着忽然窒息的婉晴。笑着又道。“婉晴。出人头地可以有。但只要有本宫在的一日。你便永远不会过上人上人的生活。而接下來的这个。算是本宫送给你的见面礼好了。”   “什。什么意思……”婉晴吓得裤子一热。已经失禁了。   沐扶夕从婉晴的面颊上抽回目光。与身边的侍卫长耳语了一番。随着那侍卫长带着侍卫把婉晴和司马追檬围成了一个圈之后。婉晴后知后觉的有些知道沐扶夕想要做什么了。   “孀。孀华。你求求皇后娘娘对我网开一面吧。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我也是被逼的。是太后吩咐我留在小姐身边的。”   这个时候。婉晴知道求沐扶夕沒有用了。直接蹭着身子抱住了孀华的大腿。   孀华瞧着不断摇晃自己的婉晴。多少还是有些心软的。到底俩个人在一起那么长时间。   一只脚。毫不留情面的揣在了婉晴的胸口上。随着婉晴痛苦的倒在了地上。沐扶夕拉过了孀华。转眼朝着司马追檬看了去。   “还有一刻的功夫。皇上便要來了。这一刻的时间能做什么。琪妃应该很清楚。这些侍卫是最好的人墙。可以挡住其他人的视线。所以琪妃若是想要动手。那就尽快吧。”   司马追檬是真的很想动手。但她却怕这是沐扶夕给自己设下的陷阱:“皇后娘娘以为臣妾会相信。”   沐扶夕淡淡一笑:“琪妃别忘记了。本宫和这个奴才也有解不开的恩怨。如今本宫把这个报仇的机会给了琪妃。用不用就是琪妃的事情了。不过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也许就真的再沒有了。”   司马追檬早已算到婉晴这般的出卖自己。应该已经做好了退路。就像当初她离开沐扶夕來到自己身边的那样。   转眼。朝着婉晴看了过去。司马追檬再是不迟疑的对着婉晴挥舞起了巴掌:“你这个见利忘义的贱东西。看我今日不打死你。”   “啊。。啊啊。。琪妃娘娘饶命啊。”   “饶命。你那贱命还算是命么。你这个不要脸的玩意。早就做好了退路吧。好啊。若是过了今日你还有命走。我就放你走。看你能不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啪啪啪。。撕拉。。”   “啊。呜呜呜……琪妃娘娘。奴婢不敢了。不敢了……”   在侍卫的团团围住中。司马追檬整个人都骑在了婉晴的身上。不但对婉晴大打出手。更是发了疯一样的撕扯起了婉晴的衣衫。   沐扶夕站在一边静静的看着。看着婉晴被司马追檬掌掴。看着婉晴那衣衫下还算白皙的肌肤被掐的红紫泛滥。   婉晴疼痛之余。沒有任何退路的朝着沐扶夕看了过來。在司马追檬清脆的巴掌声之中。是她泪眼模糊的恳求。   “小姐。难道您当真就这么想要置之奴婢死地么。”   婉晴这可怜的模样。让沐扶夕想起了曾经还是孩童时。婉晴犯了错误可怜兮兮拉着自己裙角的时候。   那个时候。她意气风发的可以将婉晴挡在自己的身后。可以将婉晴所有的错都抗在自己的身上。   但是现在……   “你认错人了。你应该唤本宫皇后娘娘而不是小姐。至于孀华。你要记得称呼她一声:姑姑。”   什么……   婉晴不敢置信的看着孀华。现在连孀华都比她的地位高了。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沐扶夕在婉晴震惊的眼中带着孀华退出了人群。任由那司马追檬的巴掌声声入耳。咒骂狠毒力竭。她像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样。迈步进了颐和殿。   孀华仍有些心疼。忍不住回头瞧了瞧婉晴。见婉晴已经面目全非。不禁小声的开了口:“皇后娘娘。也许婉晴真的知道错了呢。”   沐扶夕听闻。难免无声一笑:“傻丫头。如果她当真知道错了。又怎么会在刚刚口不择言的拿太后当挡箭牌。像这种卖主求人的玩意儿。是极其自私的东西。她永远都不会有知道自己错了的一天。”   孀华一愣。垂下双眼不再说话。刚刚婉晴确实搬出了太后。并把所有的责任都推脱在了太后的身上。也许。小姐说的对。她终归是太妇人之仁了。   颐和殿的一角。绛紫色的长袍迎风而扬。尉厉悠哉的靠在一根柱子上。一双精到让人看不透侧的眼。此刻满是看了热闹的余味。   他刚刚看到了什么。本是人家主仆二人前來找沐扶夕的麻烦。可到了最后。人家主仆翻脸。沐扶夕不但趁此机会卖给那主子一个人情。更是借她人之手出恶气的惩治了那个宫女。   虽然他不知道沐扶夕究竟和那个宫女有什么过节。但他倒是很欣赏沐扶夕这种见招拆招的手法。   一石二鸟。妙哉。精哉。   他一直认为女人都是愚昧的动物。只懂得在男人的身下婉转承欢。但是自从他见着了沐扶夕。便觉得这个女人屡屡让他出乎意料。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尉厉撇唇一笑。这个沐扶夕。真不愧是一句定汴川输赢的奇女子。   萧王带着沐云白过來的时候。刚巧碰见了斜靠在柱子上的尉厉。因为曾经在陕门关的时候。萧王曾经与尉厉打过交道。所以眼下不单单是萧王。就连沐云白对尉厉也不那么陌生。   “琉岚的君王还是这么随意。”沐云白说着。撇了一眼靠在柱子上的尉厉。话语之中无不是带着些许讥讽。   萧王脚步不停。并不认同:“每个人的脾性都不尽相同。尉厉就是这么一个人。表面上不拘小节。实则心狠手辣的无人能敌。云白你莫要忘记了。琉岚那些所谓病逝的皇子们。”   沐云白面上点了点头。心中却仍旧有几分狐疑:“话虽这么说。但看琉岚君王的样子。倒并不是一个善于残忍的人。也许那些琉岚的皇子真的只是得病而死。”   “呵……”萧王轻轻一笑。反问了一句:“那么。如果那些皇子若真的是死在尉厉手上呢。”   沐云白心中一震。再次朝着尉厉看了去:“那就真的是太可怕了。一个人不怕狠绝。只怕深藏不露。”   萧王勾唇:“你还是打起十二分精神为好。”他从來不相信巧合。只相信自己亲手创造出來的机会。   再者。琉岚皇子死的不是一个两个。而是那些出生在尉厉之前的皇子统统得病而死。如果这要是一种巧合的话。那么他只能认为尉厉的玉皇大帝的儿子。才能得以被老天爷眷顾着。   两个人说着话。走到了尉厉的身后。尉厉早已知道身后有人。却仍旧悠哉的靠在柱子上看着天上的月亮。   最后。萧王轻轻咳了一声:“琉岚君王真是好兴致。”   尉厉随着声音回身。笑看着萧王:“难得瞧见这么圆润的满月。自然是要好好欣赏一番。”   萧王微微颔首:“开席的时辰差不多要到了。琉岚君王还是里面请吧。”说着。伸出了自己的手臂。   他并不打算和尉厉有太多的牵扯。因为尉厉这个人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   沐云白下意识的朝着颐和殿前看了去。见一群侍卫刚刚散开。猛一见司马追檬披头散发的模样。难免吓了一跳。   萧王自然也是看见了那一幕。他不单单是看见了司马追檬的狼狈样。更是瞧见了被侍卫扛着下台阶的婉晴。   尉厉见此。悠悠一笑:“好戏散场。确实是该进去了。”语落。当先转身朝着颐和殿迈了进去。   沐云白与萧王对视了一眼。都是拧了拧眉。好歹这是颐和殿。又是皇上亲自设宴。就算是疯也要有个限度。这司马追檬怎么就在尉厉的眼皮子底下耍起泼了。   第一百七十章 为难 - 江山半壁 - 瑶涩   颐和殿内。沐扶夕才刚刚落座沒多久。便是见着尉厉走了进來。   婉婉起身。对着尉厉檀唇含笑。玉指轻扬。礼仪得当:“琉岚君王。”   灯火通明之中。沐扶夕就站在大殿的上方。委地的粉白锦缎长裙被映照的清透。滚着银边的袖口在她的动作下微微下滑。露出了一节白似藕的手臂。三千青丝松松垮垮的盘在脑后。只着几根素钗点缀。虽素雅却不失贵重。   尉厉有些呆楞。有些惊艳。他怎么也沒想到。在下午那一身的泥垢与血迹背后。竟然隐藏的是这么一张倾国倾城的脸。   看着此刻沐扶夕那眉不描而黛。肤无敷粉却更加莹白的面貌。饶是他早已见惯了美女。却仍旧有些难以自拔。   萧王与沐云白进來的时候。便是撞见了这么一副景象。沐扶夕微笑而站。得体大方。素有沉鱼落雁之姿。而尉厉则站在大殿的中央。看着沐扶夕呆滞而失神。   沐扶夕早就被尉厉看得难受。却奈何尉厉的身份而不好开口。眼下见萧王与沐云白走了进來。眉梢挂上几分喜色。迈步从高坐上走了下來。她从來沒有像是现在这般欢迎萧王的到來。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沐云白对着沐扶夕微微弯动了一下腰肢。   沐扶夕笑了笑:“起吧。”   随着沐云白的直起身子。萧王也是淡淡的开了口:“见过皇后娘娘。”   沐扶夕仍旧微笑:“萧王起吧。”   说话声。引得尉厉回神。自嘲的摇了摇头。再次对着沐扶夕笑了笑。他并不是一个毛头小子。在琉岚也是坐拥美女。如今却看着一个女人出神。这是连他都有些想不通的。   一行人朝着上座走去。为了避开尉厉。沐扶夕特意选择与萧王一个方向。从左侧迈上台阶。   眼看着尉厉上了右侧的台阶。萧王不轻不重的道了一句:“皇后娘娘这张倾国倾城的脸蛋。还真是一把勾引男人的利器。”   脚下的步伐一顿。挂在脸上的笑容僵硬了几分。笑容不变语气变。沐扶夕冷冷的磨牙:“还请萧王注意用词。”   萧王挑了挑眉:“你儿子病了。”   沐扶夕攥紧袖子下的十指。真相回头骂他一句:你儿子才病了。不过转念一想。忽然想起了什么。不禁拧了拧眉:“你说小雪豹。”   萧王笑:“不然皇后娘娘还有哪个儿子。”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喜欢让逗她。总是喜欢让她那对着自己的面无表情。出现一丝裂痕。哪怕是生气的也好。   沐扶夕决定不再搭理他。这个人简直就是不可理喻。什么让人闻风丧胆的魔鬼。依她看。他根本就是一个喜欢东家长西家短的无耻之徒。   萧王见沐扶夕不再开口。微微收起了几分笑脸:“你儿子真病了。现在每日只能靠米汤吊着命。马场的老先生说要想救活它。需要一株百年野参。但这种东西只有皇宫才有。”   沐扶夕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淡淡的撇了一眼萧王:“省省口水。我不信。”   萧王嗤笑一声。也坐在了位子上:“信不信由你。到时候你儿子死了。你别开找本王哭就好。”   另一侧的尉厉瞧着沐扶夕与萧王之间的那悄悄说话的样子。精锐的双眸不禁深邃了几分。   他要是沒记错。下午的时候。沐扶夕背着的那个人也是个王爷。才不过半晌的功夫。又与萧王打得火热。看來这位元清的皇后娘娘。似乎很是不安分啊。   慢慢端起酒杯。尉厉眼中带笑。不安分有不安分的好处。他正想与这位皇后套套近乎。若她当真是个一条玉臂千人枕的人。还真是省去了他不少的啰嗦。   一盏茶的功夫。回宫梳洗打扮完的司马追檬在宫女的陪伴下走了进來。沐扶夕见跟在司马追檬身边的宫女是个生面孔。只是淡淡的一瞥。便收回了目光。   司马追檬脸上的阴沉。沐扶夕看得清楚。看样子太后并沒有因为刚刚的事情而责罚婉晴。   其实这是她早就料到的事情。太后养育了婉晴十几年。如今又怎么会为了司马追檬。而断了一个好不容易栽培出來的眼线。   只是。她想得到前者。却想不通后者。因为她现在还不知道。太后这般拼命留下婉晴的目的。   “皇上驾到。。”   殿内的人听到了这个声音。无不是整齐的跪在了上。就连尉厉也是站起了身子。虽然不曾下跪。却也是弯下了几分腰身。   一身明黄龙袍的绍凡慢步走了进來。扫视了一眼大殿。唇角挂上了几分笑意:“都起來吧。”   语落。在孙聚的陪伴下。迈步上了台阶。坐在了沐扶夕的身边。   孙聚眼尖的瞄着绍凡的动作。见绍凡落座。赶忙转身对着殿外高呼了一声:“开宴。。”   早已等候多时的奏乐师弹奏起了动人的乐曲。随着那些传菜的宫女和太监缓缓退出门外。一群穿戴异国服饰的舞姬鱼贯涌入了进來。   一时间。颐和殿里杯影交错。歌舞升平。前來参加宴席的官员无不是有说有笑。放眼望去很是融洽。   只是在这样的热闹之中。沐扶夕倒是有些困乏了。她一向不喜欢应酬。更不喜欢热闹。再加上这几日休息欠佳。宴席不过是才刚刚进行了一半。她便是困得有些睁不开眼睛了。   眼前的酒杯。被人轻轻的举了起來。看着那明黄阔袖的一角。沐扶夕当即清醒了过來。并下意识的伸手握在了那绣着龙纹的手臂上。   “你的胃不好。不能饮酒。”   绍凡微微一愣。看着她那双充满担忧和急切的眼。心中有些难受。轻轻一笑:“你还记得朕的肠胃不好。”   他苦涩的笑。刺疼了她的眼。自嘲的动了动唇。放下了自己的手臂:“是臣妾逾越了。”   他还是绍凡。她也还是沐扶夕。但他已不是太子。她亦不是沐家长女。现在的他是皇上。她是皇后。明明在外人看來是最为亲密的关系。可实则这其中酝酿的却是不为人知的隔阂。   绍凡看着自己那被松开的手臂。眸色沉了沉。心里不是滋味。但碍于下面还坐着那么多的大臣。只得强颜欢笑的再次举起了酒杯。   “今日琉岚国郡王前來。实乃是我元清的荣耀。朕还是太子的时候。便知道琉岚与元清一向交好。朕希望这一份联盟之情谊。可以在朕的手上继续延绵下去。”   语落。绍凡对着右侧的尉厉微微一笑:“朕先干为敬。”   尉厉举着酒杯慢慢的站起了身子。随着绍凡放下酒杯。也是笑了笑道:“元清帝王的意愿。也是孤的期望。”说着。也是仰起面颊喝尽了杯中酒。   下面的大臣见此。纷纷站起了身子。高举起手中的酒杯:“愿琉岚与元清百年联盟。。”   尉厉放下酒杯的同时。舞姬们退了下去。在其他官员坐下身子的同时。尉厉忽然笑着开了口:“孤一直听闻元清女子要比琉岚女子博学多识。甚有女子摆兵布阵不输给男儿。今日正巧元清皇帝的爱妃也在。不如让孤出一道題目。也算是给今日的宴席助助兴。”   尉厉的话。无疑在颐和殿平底炸起了一个雷。元清虽确实有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奇女子。但那只是个别的少数。一般的女子都只是识得几个简单的字。其他的时间都在学女红和茶艺。   如今这位琉岚君王上來就要考摆兵布阵。这不是为难是什么。   在所有人的沉默之中。司马追檬桌子下的双腿早就颤抖了起來。啥摆兵布阵。她听都沒听过。   绍凡也是微微愣了愣。不过尉厉的话既然已经说了出來。他也沒办法反驳。沉默了半晌。挂上了笑容:“琉岚君王请说。”   绍凡的话音一出。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司马追檬的身上。因为很是不幸。现在宫里的妃子除去贤贵妃就只有她和延和。而延和又抱病沒來。所以便只剩下了她自己。   司马追檬此刻要不是坐在椅子上。早就吓得倒在了地上。浑身因为紧张而轻轻地颤抖了起來。就连那红唇内的贝齿都跟着打颤。   尉厉本來就是有意为难。见绍凡应准。也不再谦虚。缓缓的开了口:“敌兵三万。我军三千。双方僵持不下。虽我军镇守严密。敌军不敢轻举妄动。但我军军粮有限。只够维持三日。试问在这样的情势所迫下。要如何杀出重围。”   尉厉的言语极其简短。每一字都嚼出了事态的严重性。这不单单让绍凡皱眉。更是让下面的官员也议论了起來。   坐在椅子上的司马追檬面色惨白。恨不得找个地缝将自己给藏起來。她只顾得紧张。刚刚尉厉的话她压根一个字都沒有听懂。如今要如何回答。   其实不要说沒有听懂的司马追檬回答不上來。这样的问題。就连听懂了的萧王都是沉默了下去。   两方兵数相差悬殊。若是硬拼只是送死。但若是拖延。粮草又有限。面对这样的山穷水尽。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想到柳暗花明的。   第一百七十一章 应变 - 江山半壁 - 瑶涩   尉厉等了半晌。最终将目光落在了司马追檬的身上:“不知元清的贵妃可是想好了么。”   司马追檬咬了咬唇。一副紧张到快要哭出來的模样:“我。那个……应该……”   “呵……”尉厉讥讽一笑。慢慢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端起面前的酒杯。眉眼轻飘。“贵妃究竟是想要表达什么。难道贵妃的答案就是:你。那个。应该么。”   面对尉厉的讥讽。司马追檬面红耳赤。甚至是连眼眶都急的红了起來。她根本就不懂得兵法。现在又让她拿什么说。   其他的官员虽然不想让尉厉嗤笑元清。但他们也都是愁眉不展。因为谁都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让只有三千士兵的我军。当着三万敌军的面全身而退。   一直不曾开口的沐云白想了半晌。淡淡的开了口:“杀去吧。杀出去是唯一的办法。”   尉厉听此。脸上的讥笑更甚:“杀出去。难道沐副将就沒有想过杀出去的后果么。敌军三万。就是人挤人都能将我军压的溃不成军。”   沐云白脸色微微转白。再次沉默了下去。   其实沐云白刚刚说的。正是萧王想要说的。他之所以被人称之为魔鬼。就是因为他不怕死。但现在尉厉显然不是想要证明不怕死这个观点。   面对整个颐和殿所有人的沉默不语。尉厉一边示意身边的宫女斟酒。一边笑的淡若:“难道元清发展成这么大的一个国家。全是凭借着吉人自有天相。如果要真是如此的话。那还真是垂得老天爷的眷顾啊。”   他说的很含蓄。但却让在场的人无不是便了脸色。因为那话中的含义抛开了说。就是在暗指元清根本就是一个草包。之所以能有今日。完全是凭借着侥幸。   绍凡握紧了手中的酒杯。那微微泛白的指尖。足以说明他有多用力。从怒气之中。扯出一抹无奈的笑容。正要开口认输。却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臂一暖。   微微侧目。绍凡一愣。随后自嘲的叹了口气:“扶夕。看來朕还是有许多不足的地方。”   沐扶夕不动声色。接过了绍凡手中的酒杯。轻轻放在桌上的同时。朝着尉厉扫了去:“元清素來以谦逊闻名。琉岚君王的这个问題。并不是我们元清回答不上來。而是怕回答上來。会将琉岚君王仍在一个尴尬的局面里。”   绍凡沒料到沐扶夕竟然也会有沉不住气的那一刻。皱了皱长眉。拉住了桌子下面她的手:“扶夕。我们技不如人就要自甘任。输了就是输了。何必要狡辩。”   沐扶夕眉眼不动。并沒有回答绍凡的话。仍旧看着身侧的尉厉。   尉厉轻轻一笑:“皇后娘娘还真是巾帼不让须眉。既然如此的话……”他唇角的笑容加深了几分。“那就请皇后娘娘來告诉孤。这个被元清人谦逊在肚子里的答案吧。”   如今的尉厉是那般风轻云淡的。踩在元清的国土上耻笑着元清。面对这样的无耻之徒。沐扶夕根本沒打算再给予忍让。   她渐动红唇。齿如瓠犀。螓首蛾眉。美目巧笑:“既然敌军与我军僵持不下。必定会全力看守我军。虽然我军看似山穷水尽。但并非就真的是走投无路。”   尉厉眯起双眸。轻轻打量着沐扶夕:“皇后娘娘此话何意。”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认真起來的时候。还真是美到了人的心坎里。   “琉岚君王可听闻过置之死地而后生这句话。”沐扶夕说着。举起了面前的酒杯。“既然敌军派重兵把守在我军阵营前。那就意味着敌军的粮草将出现轻兵看守。或是无人把守的局面。既然如此。我军只要派出几个人。先打听到粮草的下落。然后一把火烧了敌军的粮草方可。”   语落。她将自己的茶杯。放在了众人的面前。   她从來沒有带兵打过仗。但她小时候却时常坐在父亲的腿上。听着父亲对自己讲述着每一场战役的精彩。   当时。她不过是拿來当个故事听。后來。她便迷恋上了这种种布局。   待阁十几年。她用了足足三年來参透兵法。虽谈不上精准妙局。却绝对不是酒囊饭袋。   尉厉含在唇边的笑容僵硬住了。瞧着那沐扶夕倒扣在桌面上的杯子。彻底沉默了下去。   坐在另一侧的萧王品了品沐扶夕刚刚的话。无疑不是深思熟虑了之后。了然的笑了。待他再次朝沐扶夕看去时。眼中是从來都沒有过的欣赏。   就算敌军人数再多。再过顽强。沒有了粮草的供应。军心就会浮动。而一旦士兵成为了一盘散沙。那么就算是再精明的主帅。也会无可奈何的要求撤兵。哪怕是放掉到了嘴边的肥肉。   绍凡捏着沐扶夕的手紧了几分。看着在灯火下那沒有施任何胭脂的面庞。心里是感动的也是酸楚的。   他感动的是。自己能有幸娶得如沐扶夕这般的女子为妻。   他酸楚的是。自己现在却在和这样如冰雪聪明般的女子如履薄冰。   沉默了许久的尉厉。终是笑了出來。亲自站起了身子。对着沐扶夕举起了酒杯:“皇后娘娘果然博学多识。气魄过人。今日的比试。就连孤也不得不甘拜下风。”   沐扶夕微微一笑。客气的跟着起了身子:“琉岚君王说笑了。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何足挂齿。”   尉厉心中一抽。疼的难受。他沒有说出來的是。当初他的军队。就是被困在了这么一个情形之中。但当时的他却想的与其他人一样。直接冲了出去。而并沒有想到沐扶夕的这个点子。   当然。最后是他的全军覆沒。这是他的耻辱。也是他人生的唯一一个污点。   仰面喝尽了杯中酒。尉厉好奇的又道:“不知皇后娘娘刚刚那计谋可有名字。”   沐扶夕放下酒杯。笑的内敛:“不过是本宫临时想出來的而已。如何算的了计谋。如果琉岚王非要一个名字的话。就叫釜底抽薪好了。”   尉厉点了点头。眼中那一直对沐扶夕的轻浮之意。淡下去了几分:“好。好一个釜底抽薪。”   在尉厉的击掌声之中。其他的官员也是纷纷站起了身子。对着高坐上的沐扶夕纷纷跪下了身子。   “皇后娘娘福泽延绵。皇后娘娘乃我元清之大吉。。”   站在沐扶夕身后的孀华笑了。恬静而美好。她家的小姐果然是最棒的。无人能敌。   沐云白微笑着随着所有人一起跪在地上。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是那样的光荣。他真的特别希望父亲也能看见这一面。因为现在坐在高台上的沐扶夕。不但让沐家光耀。更是让整个元清都因为她的存在而大放光彩。   司马追檬咬了咬唇。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不得不承认。这次是沐扶夕帮了她一把。不然她现在早已丢人的脸上要冒出血珠來。   尉厉在所有人的高呼声之中。淡定的坐下了身子。瞧着面色仍旧平静的沐扶夕。笑了:“有如此博学的皇后娘娘。孤很是期待明日的比试。一定会异常精彩。”   沐扶夕也是笑。谦虚与自负并存:“这是自然。”   尉厉扬眉:“皇后娘娘何以这般自信。”   沐扶夕淡然。瞥了一眼另一边的萧王:“本宫信得过萧王。”   尉厉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专心的品起了面前的美酒。   本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两个男人的心里翻起了浪花。萧王抿唇笑了笑。将目光放远。不得不说。被沐扶夕信任的感觉还真是让他受用。   绍凡抿了抿唇。让人察觉不到他此刻的所想。   戌时一刻。宴席散了去。尉厉在其他太监的带领下。朝着暂住的雅居斋走了去。萧王与沐云白随着众位离席的大臣朝着宫门的方向走了去。   人走的差不多了。绍凡瞧着身边的沐扶夕。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见沐扶夕盈盈站了起來。对着自己福下了身子。   “臣妾身子有些不适。先行告退。”   绍凡攥紧的手指松了又紧。如此反复了几个來回。才淡淡的道:“退下吧。”   沐扶夕沒有片刻迟疑。在孀华的陪伴下。缓缓走出了颐和殿的大门。   绍凡瞧着沐扶夕渐渐远去的背影。胸口像是被人敲了一记闷锤。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成了她眼中的洪水猛兽了。   孙聚见此。憋了好半天。才小心翼翼的开了口:“皇上……”   绍凡回神。再次看了看沐扶夕已远去的方向。忽然眸子闪过了一抹什么:“将其他的人都遣下去。去御膳房准备一些夜宵送到凤鸣宫。你随着朕走一趟。”   孙聚一愣。眼睛转了个圈:“是。奴才遵旨。”   随着孙聚的话音落下。绍凡再是不迟疑的迈步下了台阶。他想。既然沐扶夕是有意躲着他的话。那么他便主动一些。对她再好一些。总有一日。他和沐扶夕还能回到以前。   圆月当空。暖风阵阵。再过不久。便是春暖花开的季节。   孀华陪着沐扶夕慢慢的往前走着。想着刚刚皇上的欲言又止。终是忍不住小心翼翼的开了口:“皇后娘娘为何不予皇上一起回去。”   皇上刚刚的样子。是个眼睛能冒光的。都能瞧得出皇上的意思。   沐扶夕心中揣着其他的事情。听闻到了孀华的话。一愣:“一起回去。回哪。”   孀华更楞:“难到皇后娘娘沒看出皇上的挽留之意。”   沐扶夕想着自己刚刚从始至终都沒看绍凡一眼。不禁垂头苦笑:“还真是沒看出來。”   孀华语塞。惊讶的同时心中有些酸楚。这么多年沐扶夕对所有人都可以不放在心上。但却对皇上始终记挂着。   难道……   想着那日她听闻皇上要招秀女进宫的事情。难免心中作痛。   也许她家小姐三日沒回凤鸣宫是在与皇上置气呢吧。   第一百七十二章 帮忙 - 江山半壁 - 瑶涩   云水斋还是老样子。在夜色之中。永远都是那么的安静。   沐扶夕带着孀华迈进了云水斋的院子。正瞧见贤贵妃在院子里与碧青交代着什么。见了沐扶夕前來。贤贵妃先是一愣。随后像是家常一样的笑了。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沐扶夕笑了笑。上前几步拉住了贤贵妃的手臂。朝着屋子里瞧了瞧。眼中挂上了一抹担忧:“墨王可是醒了么。”   贤贵妃点了点头:“两个时辰前便是醒了。才刚喝了太医送來的药。又睡了。”说着。顿了顿又道。“皇后娘娘可是來看望墨王的。”   沐扶夕无奈的笑了笑:“算是吧。”   贤贵妃是个多精透的人儿。见了沐扶夕如此的有口难言。已经明了。   “虽是打春了。夜风也是吹人。皇后娘娘既然來了。便进去坐一会吧。”   沐扶夕心里揣着事情。也是不推辞。回头对孀华交代了一声:“你去沏壶茶來。”便与贤贵妃相互搀扶的进了屋子。   孀华点了点头。她随着沐扶夕來这云水斋很多次。对云水斋很是熟悉。再加上贤贵妃平时根本沒有架子可谈。所以她早已将云水斋当成了自己的第二个家。   如今听了沐扶夕的吩咐。点了点头。直接转身朝着小出房走了去。   随着院子里空荡了起來。站在不远处树后的绍凡走了出來。月光皎洁。投射在他的面颊上。精致的五官似刀刻一般冰冷。   他以为沐扶夕只是单纯的在回避他。毕竟那日的洞房花烛是他强行要了他。   他本打算带着孙聚追随上沐扶夕的脚步。给沐扶夕一个惊喜。然后陪着她吃点夜宵。可是他千算万算都沒想到。他竟然追寻着她的脚步。眼睁睁的看着她來到了云水斋。   难道下午亲自送墨王去就医还不够。现在竟如此担忧的來看望墨王的伤势如何么。   如此想着。绍凡不禁握紧了身边的树杈。任由那满是倒刺的树杈穿透手心。也不觉得疼痛。   跟在绍凡身后的孙聚。愁眉苦脸。真是作死了。现在本來就是敏感时期。皇后娘娘去哪里都好。怎么就偏偏來了云水斋。   下午皇上撞见了皇后娘娘拼死送墨王就医。晚上皇后娘娘又如此心急如焚的來到了云水斋。就这样的事情。放在哪个男人身上。哪个男人能不生气。更何况是一向唯我独尊的皇上了。   屋内。毫不知情的沐扶夕正与贤贵妃闲聊着。因为隔壁便住着墨王。所以两个人的说话声。都是下意识的压低了几分。   “皇后娘娘有事便直说吧。臣妾只要能帮。都会帮皇后娘娘一把。”   沐扶夕见贤贵妃如此的开门见山。也不打算再绕弯子:“实不相瞒贤妃娘娘。我这次前來。是想要贤妃娘娘帮我要到一颗百年野参。”   贤妃一愣。赶忙起身拉起了沐扶夕的手臂:“怎么了。又是哪里受伤了。”   贤贵妃着急的模样。让沐扶夕的心里暖了几分。笑了笑。拉着贤贵妃坐在了自己的身边:“不是我。其实我也是受人所托。”   贤贵妃滞了下。心思念转之下。也不再多问:“不是皇后娘娘自己受伤就好。”说着。有些犯难。“太医院所有的支出都是要经过严谨记载的。更何况是这种价值连城的人参。”   沐扶夕听了。也是惊讶的:“要不是贤妃娘娘说。我还真不知道原來这般的麻烦。”说着。笑了笑。“既然如此的话。贤妃娘娘便当这话我从來都沒说过好了。”   如今太后步步紧逼。这个时候她和贤贵妃都不能出一丁点的披露。人参的事情她可以再去想办法。但若是因为这件事情而让贤贵妃惹上麻烦。她怎能过意的去。   贤贵妃拉着沐扶夕的手。并沒有婉拒:“办法都是人想出來的。皇后娘娘稍安勿躁。让臣妾好好想想。”   屋内。本就沒睡踏实的墨王被两个女人的谈话声弄得沒了困意。听着她们二人口中的人参。不禁慢慢的坐起了身子。支撑着身子下了床榻。打开了柜子。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锦盒。   这锦盒。曾是先帝赠给他的。这么多年。无论他什么样。都不舍得拿出來用。毕竟这是先帝留给他的唯一一样东西。虽然先帝疼爱绍凡超越他。但毕竟是他的父亲。他怎能做到沒有丝毫眷恋。   他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用上这个东西。但是现在……   下午的时候。他虽然昏迷。却也不是全无知觉。他是那样清楚的听见了沐扶夕为了他而与其他人大打出手。甚至是不惜与太后顶撞。这样的情义。让他说不出是个怎样的感觉。   甜的。苦的。无奈的。好笑的……   不过无论是什么。他都很清楚。在经历了这次的事情之后。他再是不能对她见死不救。虽然他忘记了她的曾经。   如此想着。墨王也是释然了。唇角勾起了一抹笑容。朝着门边走了去。恍惚之中。见窗外闪过了两抹影子。侧目而望。却除了那空空荡荡的庭院之外。再是沒有其他。   摇了摇头。并沒有放在心上。墨王伸手拉开了房门。   “吱嘎。。”一声。虚掩的房门被人由内向外的推开了。   沐扶夕正与贤贵妃正坐在软榻上愁眉不展。听闻见了声音。均是朝着门口望了去。   墨王就这样慵懒的靠在门边。长发披散在身后。面颊还带着病弱的惨白。对着沐扶夕悠悠一笑。虽算不得倾国倾城。却也别有另一番味道。   贤贵妃当即站起了身子。走到了墨王的身边:“怎么起來了。”   墨王对着沐扶夕扬了扬眉梢。眼中的笑意不减:“有皇后娘娘如此美人站在本王的门外愁眉不展。本王如何能睡得安生。”   沐扶夕只当是自己打扰到了墨王。赶忙也是站起了身子:“叨扰到墨王的休息了。那我就先行回去好了。”   贤贵妃怔了一下:“皇后娘娘……”   在贤贵妃的话语之中。墨王则是迈步出了门槛。想要拉住了沐扶夕的手臂。奈何身子实在虚弱的要命。才刚握上沐扶夕的手腕。便是再支撑不住的坐在了软榻上。   沐扶夕见状。吓了一跳。想着白天发生的事情。担忧的赶紧蹲下了身子。仔细的打探着烛光下的墨王。   “怎么样。是不是又不舒服了。哪里不舒服。想吐么。”   此刻的她。沒有丝毫皇后的架子。如同一个舍不得丈夫的小娘子一般。对着墨王嘘寒问暖。   此情此景。让贤贵妃也是呆楞在了原地。忘记了应该说什么。   墨王看着沐扶夕那紧张的模样。一股伴着酸涩的甜。顺着心底直达心尖。手不受控制的抚摸上了她的面颊。   “别害怕。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他慢慢的开口。字字温柔如加了蜜糖的甜。   这句话说出去之后。不但是沐扶夕愣住了。就连墨王自己都是一愣。因为他都不清楚自己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來。   他冰冷的指尖。凉的沐扶夕有些难受。但在这一刻。沐扶夕却沒有挣扎。似乎是连动都沒有。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此情此景是这般的让她熟悉。熟悉到让她不愿去打破。   究竟是什么时候呢。   好像也有一个人。这般疼痛的拉着自己。然后和她说:“扶夕你别害怕。我不会走。也不会离开。无论你还记不记得我。我也会一直陪伴在你的身边。”   然后。她记得她说:“说什么傻话呢。我怎么会忘了你。你是……”   是谁。那个人是谁。   想不起來。根本想不起來……   孀华端着茶水进來的时候。便是见着了这么一副场景。当她看见墨王的手心停留在沐扶夕的面颊上时。吓得双手一抖。刚沏的一壶茶。便是这样摔碎在了地上。   “稀里哗啦。。”   清脆的响声。让贤贵妃当即回了思绪。闻了闻心神。笑着上前几步。扶起了蹲在地上的沐扶夕。   “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了。放心吧。墨王并无大碍。应该只是身子太虚了而已。”   沐扶夕舒出了一口气。不敢再去看墨王。只是小声的呢喃:“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墨王自然也是回了神色。但是相比于沐扶夕的微微垂眸。他倒是自然的多。抬眼瞧着那个连说话声音都不自觉小了许多的沐扶夕。他有些好笑。   真不知道她下午顶撞太后的胆子哪里去了。明明不过是一场意外而已。现在竟然连看自己的勇气都沒有了。   沐扶夕实在是不愿再呆下去。不禁对着贤贵妃道:“天色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贤妃娘娘也要早些休息才是。”   贤妃点了点头。见沐扶夕如此。也不阻拦。沐扶夕虽不是那么死教条的人。但毕竟身份和教养在那里摆着。被自己的小叔做了亲昵的举动。虽然是无意之举。却也足够让她难堪。   墨王虽然还想再看一会沐扶夕那坐立不安的样子。但见沐扶夕当真要走。只能收起了笑意。慢慢的开了口:“皇后娘娘请留步。本王这里有个东西。还请皇后娘娘带回去。”说着。举起了手中的那个锦盒。   沐扶夕诧异的转回身子。目光掠过萧王的面颊。直接盯在了那个盒子上。   第一百七十三章 离心 - 江山半壁 - 瑶涩   “这是。”沐扶夕上前一步。接过了锦盒。不紧不慢的打开一看。当即震得后退一步。待再次抬眼时。看着墨王微笑的面颊。眼眶忽然有些酸胀。   其实不单单是沐扶夕。就连贤贵妃见了里面的东西。也是惊讶了半天。   她要是沒记错。那是墨王一直当成宝贝一样珍藏的东西。这么多年。无论如何墨王都将它收藏于柜子之中。   如今。他竟然将唯一能纪念先帝的东西赠给了沐扶夕。足以说明他有多在意沐扶夕。   只是……   贤贵妃想不通。墨王不是失意了么。为何还会这般对沐扶夕另眼相看。   “放在本王这里这东西也沒有多大的用处。既然皇后娘娘有用的话。便拿去吧。”墨王说的要多风轻云淡。就有多风轻云淡。似乎这东西根本就是一个多余的玩意。   沐扶夕不傻。虽然不懂得药材。却也能看得出这野参价值连城:“我不能拿。”说着。将手中的锦盒推还到了墨王的面前。   墨王不曾伸手。只是笑着又道:“今日的事情。若不是皇后娘娘出手相救。本王怕是再无法醒來。如今不过是还皇后娘娘一个人情罢了。皇后娘娘何必如此婉拒。难道皇后娘娘有心不打算与本王两清。”   话被墨王说到这个份上。如果沐扶夕要是不收的话。就摆明了是想要与墨王有瓜葛。   沐扶夕想了想。将递出去的锦盒又拿了回來。对着墨王感激一笑。再是不耽搁的带着孀华出了云水斋。   她知道墨王的话是激将。但她却还是收下了。因为发自内心的说。她不是担心与墨王有瓜葛。而是害怕。   这种害怕像是被人深埋在海底的一根有生命的图腾。一经挖出。将会疯狂蔓延。以至于天翻地覆。   看着沐扶夕主仆二人离开的身影。贤贵妃叹了口气:“那东西你何其的宝贝着。如今就这么送了出去。不心疼么。”   墨王淡漠一笑。慢慢的站起了身子:“心疼。如何能不心疼。”   贤贵妃无奈。上前搀扶住了墨王:“心疼你还送。”   墨王前行的步伐一顿。再次朝着门外望了望。轻呢了一句:“因为她值得。”   贤贵妃沉默了下去。她确定墨王并非假装失忆。他是真真切切的忘记了沐扶夕的存在。可是现在。就算他失忆。仍旧将沐扶夕放在第一位。这让贤贵妃彻底颠覆了自己曾经的想法。   她曾经以为。墨王的失忆。会让墨王有一个新的开始。但她沒想到。墨王的这个新的开始。却仍旧是关于沐扶夕的。   她想。也许这便是爱吧。无论被埋藏亦或是被遗忘的有多远有多深。终会在冥冥之中仍旧在乎着对方。   沐扶夕带着孀华从云水斋一路回到了凤鸣宫。却见自己的院子仍旧灯火通明着。不禁有些疑惑。   “孀华。你去睡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说着。将手中的人参交给了孀华。   孀华点了点头。只是在接过人参的时候有些疑惑:“皇后娘娘。这……”   “明儿你用篮子将这人参提过來。我自有用处。”   “是。”   随着孀华的退下。沐扶夕再是不迟疑的迈步进了屋子。当映进眼的是满桌子的精致菜肴。沐扶夕的心忽然一紧。   “回來了。”一声淡淡的话语。顺着内厅传了出來。轻柔的随风即散。让人猜不透说话人的心思。   沐扶夕一愣。赶紧提着裙子走进内厅。只见已经换下龙袍的绍凡。正坐在台案后面专心致志的看着手中的书卷。   沐扶夕缓了缓神。上前几步。强迫自己冷静下來:“臣妾不知皇上前來。有失远迎。臣妾罪该万死。”   “啪。”的一声。绍凡扔掉了手中的书卷。看着台案前的沐扶夕半晌。忽然绕过了台案。拉住了沐扶夕的手臂。   “朕只是來找你吃夜宵的。你无须这般紧张。”说着。不由沐扶夕分说的拉着沐扶夕出了内厅。   沐扶夕被绍凡按住肩膀。坐在了圆凳上。看着满桌子的菜肴。提不起一丁点的食欲。   绍凡倒是似平常一般。亲自夹起了一只饺子。放在了沐扶夕的盘子里:“刚刚见你在宴席上便沒吃多少东西。这些东西是朕吩咐人做的。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沐扶夕听闻。默默拿起肘边的筷子。将水晶饺子放进了口中。饺子的肉香占满口腔。她放眼朝着其他的菜肴看去。不禁有些想笑。   这满桌子上的菜肴。都是她所喜欢的。绍凡一向了解她的口味。又怎么会不知道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呢。   “怎么。沒食欲。”绍凡瞧着沐扶夕。眉眼淡淡的。在烛光的映照下。忽明忽暗。   沐扶夕摇了摇头。挑着一些面前的食物小口吃着:“怎么会。”   “沒有就好。”绍凡点了点头。自顾自的吃了起來。   沐扶夕见绍凡不再开口。也是安静的吃起了饭菜。只是这一顿饭她难免吃的有些消化不良。   桌子上的菜虽然并沒有动过。但看那色泽。应该已经加热了不下四五次了。绍凡应该一早就到了。但却沒有见着她。   如今她回來了。他只字不问自己去了哪里。这能说明什么。说明他也许已经清楚自己去了哪里。   一双筷子。出现在她的眼帘之中。随之而來的是绍凡些许关心的话语:“多吃一些。你也无需这般的防备着朕。那日洞房的事……以后。以后不会再发生了。”   沐扶夕一愣。瞧着盘子里的月牙骨。心中微微酸涩。告诉他吧。她和自己悄悄的说。连同那小雪豹的存在一起告诉他好了。   绍凡是爱她的。她也是爱着绍凡的。不过就是一次的不愉快。何必非要闹成今天这副局面。   如此想着。沐扶夕忽而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抬眼朝着绍凡看了去。稳了稳心神:“皇上难道不想知道臣妾刚刚去了哪里么。”   绍凡手中的筷子一顿。随后淡然的道:“你一向向往自由。这朕是知道的。只是大半夜出去遛弯。难免有些不妥当。虽是皇宫。却也不见得安全。下次别再晚上出去遛弯了。”   遛弯。沐扶夕拧眉。看着那长睫下垂。遮住双目的绍凡。握紧了十指:“皇上。臣妾并沒有去遛弯。臣妾是去了……”   “扶夕。”沒等她把话说完。绍凡便是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扬起面颊。与她两两相望。“吃饱了便睡吧。明日还要观看琉岚与元清的比试。”说着。站起了身子。   如此这般。沐扶夕已经确定绍凡是真的知道她去了哪里。只是。他为何要这般挡着自己。不让自己说话。   “皇上为何不听臣妾把话说完。”她起身。看着绍凡走到门口的背影。心中不是不疼。他并不是一个喜欢逃避问題的人。   看着寂静的院子。绍凡慢慢攥紧了手指。当沐扶夕的话再次落尽耳中时。是他猛然回身。再也控制不住的按着沐扶夕的肩膀。将她逼迫在了墙壁上。   四目相对。他所有的隐忍在这一刻统统化为了乌有。他就那样满目血丝的盯着她。咬牙切齿:“不然呢。不然你打算和朕说些什么。沐扶夕。朕承认那日的事情是朕对你下了药。是朕的错。但是你有沒有想过。朕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如今你不但与萧王不清不楚。更是大半夜往云水斋跑。如果朕给你说话的机会。你是不是要告诉朕。你不爱朕了。那么。你不爱朕。你爱上了谁。 是鹿绍楠还是鹿绍阳。”   沐扶夕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面目狰狞的绍凡。拧眉相望。心痛万分:“皇上可知自己在说些什么。”   他在说她对他的不忠么。他是在谴责她的红杏出墙么。   呵……还真是可笑。她沐扶夕何时也成了那个被千夫所指的**了。   “不然你想让朕说什么。”绍凡嗤声狞笑。“沐扶夕。朕承认将你拴在朕的身边。让你失去了很多的自由。朕也无时无刻不是想要弥补于你。但你可曾给过朕机会。沐扶夕难道在你的心里。朕的感情就这么不值得一提么。”   沐扶夕被他问的有些想笑:“如果皇上认为臣妾红杏出墙了。大可以将此事告诉给太后。”   太后当初怀疑她的时候。她不过是一笑置之。因为她不在乎。但如今绍凡指责。她不能不在乎。   她进宫到现在。为他付出的岂止是自由那么简单。沒想到到了最后。竟然收到的不是所谓的恩爱缠绵。而是愤怒指责。   这。就是她苦苦追寻的爱情么。这。就是她自以为是的坚定不移么。   在这个世上。谁都可以指责她。怀疑她。但她鹿绍凡绝对不可以。因为只有他沒有资格。只有他不配怀疑自己……   绍凡看着沐扶夕眼中的平静与冷淡。笑了。慢慢的松开了自己的手臂。一步步朝着门口走了去。在迈过门槛时。他忽然停顿了一下。望着外面的满月。似自语。似说给她听。   “扶夕。既然牵绊了。朕便永远不会放手。就算你的心不在朕这里。朕也要定了你这个人。”说着。头也不回的迈步走了出去。   绍凡的离开。让沐扶夕脱了力的靠墙坐在了地上。望着那还未曾消散掉热气的菜肴。想着绍凡刚刚那锥心的指责。是她无以言语的疼痛蔓延。   也许。我们最大的错误。就是把最差的脾气与最糟糕的一面。都呈现在了最亲密人的面前。而将那所谓的宽容和忍让。都留给了陌生人。   这便是误会的诞生。错误的蔓延……   第一百七十四章 恳求 - 江山半壁 - 瑶涩   沐扶夕一夜无眠。早上走下床榻的时候难免精神恍惚。在孀华小心的伺候下。正要出门去玄德殿。却见一名宫女慌慌张张的疾奔而來。   “呼呼……呼呼呼……”那宫女站定在沐扶夕的面前急喘了好一阵子。才跪下了身子。“奴婢绛珠见过皇后娘娘。”   绛珠。沐扶夕皱了皱眉:“你是颌妃身边的婢女。”   绛珠点了点头。随后满眼恳求的扬起了面颊:“皇后娘娘。请您随着奴婢去一趟丽江院吧。颌妃她。她……”后面的话。绛珠哽咽了半晌。竟然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沐扶夕见此。不免担忧。昨日她刚刚听闻延和抱病在床。连宴席都沒有参加。如今绛珠又风风火火的跑來。这般的欲言又止。颌妃虽不是西四所的人。但她却不能不管。   “起來吧。本宫随着你去一趟就是了。”   绛珠喜出望外:“谢皇后娘娘。”   孀华拉了拉沐扶夕的手臂:“皇后娘娘。今儿的比武所有大臣都在场。皇上还邀请了许多名门闺秀。咱们要是去晚了。恐怕不妥。”   沐扶夕知道孀华是为了她着想。不过见绛珠那着急的模样。再是來不及多想:“绛珠。在见面带路。”说着。带着孀华走出了凤鸣宫。   相对于怨恨。沐扶夕更多的是觉得延和可怜。毕竟被太后当了垫脚石在先。被整个皇宫忽视在后。   这样的女子本应该可以在大丽呼风唤雨。可现在却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丽江院并不算太大。更可以说是有些偏僻的。这个院子是绍凡赏给延和的。本來是叫丰满园。在赏赐给了延和之后。才改名叫丽江院的。   绕过条条宫道。沐扶夕终于在绛珠的带领下进了丽江院。   放眼望去。周围虽还算得上是干净。但却沒有任何修饰与点缀。相对于其他寝宫。这里都可以算得上是冷宫了。   屋子门口站着几名异族侍卫。沐扶夕知道。那是延和从大丽带过來的侍卫。那些人满是担忧的站在门口。见沐扶夕來了。才转身跪下了身子。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沐扶夕点了点头。不敢耽搁。看人要紧。直接迈步进了屋子。   屋内。中药的苦涩味随处可闻。沐扶夕拧了拧眉。上前几步走进床榻。伸手掀起床幔的那一刻。是连她都忍不住的惊讶。   才不过几天的功夫。怎么好好的一个人就变成了这样模样。   此刻那呆滞坐在床榻上的延和。长发披散。双目红肿。面色惨白。嘴唇暴起层层干皮。浑身带着垂死挣扎的气息。哪里还有刚刚进宫來的气势。   站在沐扶夕身后的绛珠红了眼睛。捂住了嘴唇。极力的控制住自己。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沐扶夕说着。坐在了床榻边上。伸手慢慢抚摸上了延和那垂散着的长发。   听闻见了沐扶夕的声音。延和微微回神。侧目朝着沐扶夕直直望去。忽然伸手死死的抓住了沐扶夕的手腕。   “皇后娘娘。您。您救救我吧……”她说着。挣扎着虚弱的身子跪在了床榻上。不停的给沐扶夕磕头。   沐扶夕赶忙扶住延和的身子。触手之下。不禁再皱眉头:“怎么瘦成这样。到底是怎么了。”   延和浑身颤抖。慢慢抬起双眸。瞧着沐扶夕担忧的样子。沉默了半晌。似骨气了很大的勇气。才拉着沐扶夕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皇后娘娘。我求您帮我保住这个孩子。”   孩子。沐扶夕浑身一怔。顺着自己的手臂朝着延和的小腹看了去。耳边轰轰作响。指尖克制不住轻轻地颤抖了起來。   孀华也是惊讶的。不过她更多的是担心着沐扶夕。垂眼朝着沐扶夕看去。渐渐红了眼眶。   沐扶夕现在与绍凡的如履薄冰。她看得清楚。在这个时候。另一个女人來求沐扶夕保住绍凡的孩子。她真的怕沐扶夕接受不了。   绛珠从延和的话音吐出之后。便一直是屏住呼吸看着沐扶夕。她不知道延和为何这么相信沐扶夕。但她却不得不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毕竟沐扶夕和延和都为着同一个男人而流泪。   而并不是每一个女人都能如此大度的。接受另一个女人与自己男人的孩子。   一时间。屋子里安静了下來。除了延和那低低的抽泣声之外。所有人都看着不曾开口的沐扶夕。   沐扶夕强迫自己冷静下來。尽量放平呼吸。在深深提起一口气的同时。才慢慢地开了口:“这个孩子多大了。”   延和哽咽着。咽进了自己唇边的一滴眼泪:“一个月左右。”   一个月。沐扶夕点了点头。这么说來。延和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就是那次侍寝之后的孩子。   这么看來的话。不要说是绍凡。可能就连太后都不知道延和怀上了孩子。不然延和也不会找她过來了。   “延和。给本宫一个帮你的理由吧。”她忍着万千蚂蚁钻心的疼痛。微微一笑。“你既然敢找本宫。就说明你有足够的把握可以让本宫帮你保住这个孩子。那么现在。便用你的理由。來说服本宫吧。”   她是疼的。如何能不疼。她爱了绍凡十载。最后竟然得到的是绍凡与其他女子的骨肉。她也很想放声大喊大哭。好好的发泄一下那堆积在心里的悲哀。但她更加清楚的是。哭喊沒有一丝用处。   呵……可笑的冷静。可耻的自持。   孀华见此。早已泪崩的别开了双眸。不忍去看沐扶夕现在看挂在面颊上的微笑。   她跟随在沐扶夕的身边这么多年。就算别人不了解沐扶夕。但她却不能不了解。沐扶夕那此刻隐忍在微笑背后的撕心裂肺。   延和有些呆楞。有些傻了。因为她怎么都沒想到。沐扶夕能这么快便冷静下來。沒有打骂。沒有咆哮。有的只是她无法预料的平静。   究竟是什么。才能让一个女子冷静到让人心寒的地步。   沐扶夕见延和半天不曾开口。不禁慢慢地站起了身子:“本宫并沒有太多的时间浪费在这里。既然颌妃并不知与本宫说些什么。本宫便先走了。等颌妃什么时候想好了。什么时候再來找本宫也不迟。”   延和哪里料到沐扶夕说走就走。当即起身拉住了沐扶夕的衣襟:“皇后娘娘。我之所以找您。其实无非是在赌。如果您真的爱皇上。应该会爱屋及乌的帮我留下这个孩子。因为我不相信。皇后娘娘与皇上相处十载。沒有一丁点爱的情分。”   “爱屋及乌。呵……颌妃说笑了。那么无私的感情本宫从來就沒有。”沐扶夕轻轻垂眸。居高临下的看着如乞讨一般的延和。“本宫爱着皇上。但这并不代表本宫沒有理智。沒有私心。实不相瞒颌妃。本宫很介意你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如果可以。本宫真的很想现在就亲手掐死他。但是很不巧。本宫的冷静多余冲动。就好像本宫爱着皇上一样。哪怕是深爱。也绝对不会沒有了自爱。因为若是一个人连自爱都舍弃了。那么就再沒有资格去要求别人该如何爱你。”   说着。沐扶夕漫不经心的整理起了自己的袖口:“颌妃今日既然能找本宫。就说明颌妃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应该知道一句话。全天下唯一不存在的便是不劳而获。颌妃想要保住这个孩子。不要以他人为借口。因为这是你与本宫之间的事情。”语毕。沐扶夕转身欲行。   话已经说到了这份子上。延和若是还听不懂。那就是痴傻了。   眼见着沐扶夕已经走到了门口。延和再是不敢耽搁的喊了出來:“皇后娘娘请留步。”   沐扶夕脚下步伐一顿。转眸而望。只见延和在绛珠的搀扶下。慢慢走下了床榻。并上前几步跪在了她的面前。   “只要皇后娘娘能帮我保住这个孩子。从今日开始。延和生是皇后娘娘的人。死是皇后娘娘的鬼。延和对天发誓。愿意终身为皇后娘娘效力。至死不渝。”   延和的话语。不但是震惊了绛珠。更是引來了门口侍卫的侧目。因为他们谁都不曾见过。他们一向最为高傲的公主。会心甘情愿跪在谁的面前。   沐扶夕瞧着延和半晌。静默不语。就在延和以为自己终是打不动沐扶夕心的时候。只听沐扶夕轻轻地开了口。   “颌妃切莫忘记今日的话。因为本宫有本事留下你的孩子。就有本事杀了你的孩子。”   延和浑身一颤。点了点头:“皇后娘娘的话。我牢记在心。”   “很好。”沐扶夕笑了。“让你的婢女将你的东西简单收拾一下。从今儿起你便搬到凤鸣宫暂住。至于太后那里。本宫会找个理由亲自说明。”   “是。”延和像是被拔了尖刺的刺猬。听话的如同一个孩子。   沐扶夕再次转身。却在一只脚刚刚迈过门槛的时候又是一顿:“你现在是元清的颌妃。见了本宫要称呼自己为臣妾。大丽国已经是你的过去。从现在开始。你只是元清的一位妃嫔。”   第一百七十五章 比试 - 江山半壁 - 瑶涩   延和被沐扶夕那慵懒之中凝着的戾气所震。除了点头之外。再是发不出一丁点的声音。眼看着沐扶夕走出了院子。这才瘫坐在地上松了口气。   瞧着沐扶夕那远去的背影。延和急促的喘气了粗气。不得不说。沐扶夕带给她的压力是巨大的。   伸手抚摸上自己的小腹。延和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沐扶夕。你究竟是怎样一个女子。为何总是让人捉摸不透你的心思。   孀华搀扶着沐扶夕走出了丽江院。怎么想都在为沐扶夕不值:“皇后娘娘何必要管这等闲事。”   沐扶夕笑了笑:“不是我想管。而是如果我不管。那么延和的这个孩子注定是要死在胎中的。以太后的心高气傲。怎么能容忍大丽国的公主先行怀上我们元清的龙种。”   孀华第一次不经过大脑的开口说话:“怀不上就怀不上了。和咱们有什么关系。皇后娘娘难道真的打算。眼睁睁的看着皇上与颌妃娘娘的孩子落地。”   沐扶夕轻轻地摇了摇头。目光不自觉的眺远了一些:“新招的秀女马上就要进宫了。若是这个时候我还拉拢不到人站在我身边的话。以后的路必定不会那么好走。秀女进宫。早晚也是要有女子怀上龙种的。这不是我能不能容忍的问題。而是早晚的问題。延和现在四面楚歌。她投靠我是她唯一活下去的方式。所以我宁愿帮她一把。让她尽心尽力的在我身边。”   这个后宫太过现实和残忍。若是一直都是她自己走下去。她不知道会不会走到最后。有沒有勇气撑到最后。   孀华忍不住心酸。又想劝慰一下沐扶夕:“皇后娘娘何必这般悲观。不是还有皇上和贤妃娘娘吗。”   沐扶夕自嘲的勾了勾唇:“现在贤妃要照顾墨王。我怎好一遍遍的去给人家增添麻烦。”   “可是皇上……”   “孀华。”沒等孀华把话说完。沐扶夕便是打断了。“走吧。去玄德殿。”   孀华见此。虽还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只能默默的垂下了头。   沐扶夕也是不再说话。安静的走在宽敞的宫路上。望着那像是永远走不到尽头的宫路。她的心何其不是疼的快要裂开。   但是她不想诉苦。也不想去抱怨。因为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   她唯一要承认的是。当爱情都靠不住的时候。她唯一相信的便只能是她自己了……   如果说什么时候能将元清能人将士看个全面的话。那就非今日莫属。   正常來说。有许多的将士因为品衔不够。是无法参加早朝的。所以就算是再为出名。也不能够在宫中一展才华。   但是今日。这些所有的能人全部聚齐在了玄德殿的门口。无不是吸引着各家名门小姐以及宫女太监的目光。   毕竟这样的场面不是每日都能见到。   “皇后娘娘到。。”   随着太监的通传声。所有人将目光统统转向了门口。沐扶夕就这样在万众瞩目的情形之下。迈步进了玄德殿。   在这里。有她的弟弟。有她的爹爹。有她朝思暮想的亲人。但她却能叙旧。只能不经波澜的朝着高台上走去。   “臣等叩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在一声声高低起伏的跪安声之中。沐扶夕上了高台。对着孀华使了个眼色。便先行坐在了高坐上。   因为皇上还不曾到來。所以下面的大臣再次说起了悄悄话。   萧王正在和手下的将士谈论比武的顺序。忽然见所有人都集体的看向自己的身后。萧王一个诧异。回眸之际。见孀华提着个篮子走了过來。   “奴婢孀华见过萧王。”   萧王点了点头。倒也是知道她是沐扶夕身边的婢女:“有事就说吧。”   孀华见这么多人都在。并沒有说什么。而是直接将手中的篮子递给了萧王。转身便走。   墨王一愣。接过篮子打开一看。不禁唇角一扬。转眼朝着高坐上的沐扶夕望了去。眼中是星星点点的笑意。   还说不关心自己的‘儿子’。女人果然都是口是心非的动物。   沐扶夕瞧见萧王眼中的笑意。扫了一眼沒有多余的表情。她并不想和萧王再有什么瓜葛。但小雪豹毕竟是她从森林里带出來的。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一条小生命便这样逝去。   墨王对沐扶夕那默然的态度在意料之中。摇了摇头。转身继续与将士们谈起了话。   另一边的尉厉见着萧王那眼中带笑的样子。又转眼朝着沐扶夕看了看。眉眼一转。唇角勾起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皇上驾到。。”一声高呼。使得在场的所有人都跪下了身子。   绍凡头戴金冠而來。对着众人笑了笑:“众位爱卿起吧。”说着。在孙聚的陪伴下上了高台。   沐扶夕站在高坐边上。微微垂眸。避开了绍凡的目光。只是轻轻地唤了一句:“臣妾给皇上请安。”   绍凡脚步一停。看着沐扶夕那对自己生疏的样子。苦涩蔓延过全身。转身坐在了高坐上。几不可闻的回了一句:“起吧。”   沐扶夕直起身子。在孀华的搀扶下。坐在了绍凡的身边。闻着从绍凡身上传來的阵阵清香。心中的疼痛无人能知。   曾经。她是那样熟悉与依恋着这个味道。现在。她是这样陌生与疏远着这个味道。   曾几何时。她拼了命的追。放眼如今。她发了疯一样的逃。   两边比试的将士已经全部就齐。绍凡也不再耽搁。对着身后的孙聚点了点头。   孙聚会意。上前一步。对着下面的所有人高喊了一声:“比武开始。。”   因为想要打探双方之间的实力。所以无论是元清还是琉岚。均是并沒有派出自己的实力战将。   萧王坐在椅子上。看着空地上的琉岚将士。微微敛目。不得不说。自此琉岚确实是能人辈出。如果连摸探对方底细的将士都这般难缠的话。那么接下來对于元清的将士來说。无疑是一场苦战。   尉厉抿唇带笑。看着空地上的比武。似乎很是有把握。   这一刻。几乎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比武场。只有沐扶夕一个人深陷在自己的思绪里难以自拔。   “皇后娘娘。求求您帮我保住这个孩子吧。”   “因为皇后娘娘深爱着皇上。就算是爱屋及乌。也请皇后娘娘帮我一把。”   眼前不断浮现刚刚延和那流泪可怜的模样。这使得沐扶夕不自觉的捏紧了手中的软帕。   她从來不知道。原來自己的爱也可以成为被别人攥在手中的把柄。甚至是不惜以此來让她妥协。接受一个和她沒有丝毫关系的孩子。   凭什么呢。难道就是因为她爱了。   眼下。她答应了延和。那么无论有多疼。她都要履行自己的诺言。让延和平稳的生下这个孩子。   所以接下來。她还要去太后那里打一场硬仗。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不知不觉之中。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在每个人都捏着一把汗的时候。孙聚的声音再次响了起來。   “五比五平手。。”   随着孙聚的高呼声。沐扶夕终于回神。放眼朝着下面的空地看去。只见元清和琉岚的将士。每个人脸上和身上都挂了彩。   看來。这次真是一场你死我活的较量。沐扶夕暗自凝神。如果她要是沒记错的话。这次两国均会派出六名将士。也就说。先前的五个人打成了平手。那么重头戏就在最后的两个人身上。   在沐扶夕的瞩目下。一名身穿琉岚特有服饰的壮汉上前几步。对着绍凡以手捶胸。微微颔首:“臣巴嘞寒见过元清帝王。”   随着巴嘞寒的直起身子。周围的元清百官却是炸开了锅。   “天呐。这就是琉岚那个巴嘞寒。我开始听说。这人力大无穷。仅一拳便可以打死一头牛。”   “是啊。我也是听说。曾经在战场上。这巴嘞寒独自镇守一个关卡。一个人挑翻了敌国的一队将士。那可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啊。”   听着周围官员的议论声。沐扶夕不觉对着巴嘞寒多留意了几眼。心中也是微微提起了一口气。   她本身也是习武之人。打眼一看便能看出一个人的斤两。如今面对巴嘞寒。是她都不得不紧张的手心出汗。   这巴嘞寒足足有两米高。浑身全是结实的腱子肉。面目狰狞。堪称凶神恶煞。这样的人只需站在那里。便足以让对手闻风丧胆。   那么。这次元清打算派谁來应战。   正在沐扶夕疑问之际。一抹清瘦的淡蓝色身影走出了元清的队伍。慢慢走上了空地。在所有人担忧的目光之中。那人慢慢跪在了绍凡的面前。语气平静。   “臣沐云白。参见皇上。”   沐扶夕浑身一阵。双眸蓦然瞪大。不敢相信的看着那抹风轻云淡跪在绍凡面前的人影。   云白。为何会是沐云白。   捏紧了肘边的扶手。沐扶夕的面色白了下來。转眼朝着身边的绍凡看了去。心如万箭穿透般疼痛。眼中却沒有一滴眼泪。   绍凡并沒有朝着沐扶夕看去。而是对着沐云白点了点头:“你是元清的将士。莫要给元清丢脸。”   第一百七十六章 怨念 - 江山半壁 - 瑶涩   沐云白点了点头。同样不看沐扶夕。起身直接朝着空地的方向走了去。   他不敢去对视沐扶夕的双眼。因为他怕他会因为他的担忧而退怯。路是他自己选择的。既然他站在了这里。便再沒有回头的余地。况且。还有孀华在终点等着他。   抬眸。朝着巴嘞寒望了去。沐云白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孀华。等着我。只要我赢了这场。我就能正大光明的迎娶你过门了。   看着沐云白走向了空地。绍凡想了想。还是下意识的朝着沐扶夕扫去了一眼。可仅是这一眼。足以让他窒息的攥紧十指。   她是那样死死的盯着自己。那一双永远都存着清透的眸子里。此刻凝着的是他无法忽视与抹去的怨。   她……竟然在怨着自己么。   沐扶夕看着绍凡那绷紧的五官。咬紧红唇。慢慢侧开目光。不再多停留一眼。慢慢闭上双眸再慢慢地睁开。看着那不远处的沐云白。气的想要发笑。   她如何能不怨。   那是她唯一的弟弟。现在却成为了为元清取得胜利的工具。绍凡应该早就知道此事。却一直不和自己说。   她有多疼爱与在乎这个唯一的弟弟。别人不知道。难道他鹿绍凡也不知道么。   坐在下面的沐自修看着沐扶夕那逐渐沒了血色的面庞。眼神暗了下去。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萧王见着沐扶夕如此。不知道为何。竟是笑不出來了。   本來一切都是他计划好的。是他想要以此让沐扶夕对鹿绍凡彻底失望。可是现在。他眼睁睁的看着沐扶夕那清瘦的身影。坐在高坐上咬牙隐忍。这是他怎么也笑不出來的疼。   尉厉最擅长察言观色。他看了看那已经站在巴嘞寒对面的沐云白。又瞧了瞧绍凡与沐扶夕之间的一触即发。轻轻一笑。眼中一闪而过了一抹了然。   沐云白。沐扶夕。看这样这个元清的副将与当今的皇后娘娘。一定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啊。   “请。”沐云白对着巴嘞寒伸出了拳头。   巴嘞寒双手捶胸。讥讽的一笑:“既然你想快一点倒在地上。那我就成全了你。”说着。迈着大步上前。与沐云白纠缠在了一起。   沐扶夕看着沐云白与巴嘞寒的过招。心中愈发的凉了下去。虽然现在看似沐云白与巴嘞寒是平手。但是用不了多久。沐云白便是被巴嘞寒逼迫的溃不成军。不是沐云白的学艺不精。而是他与巴嘞寒之间的体力相差的太多了。   果然。沒过多久。沐云白渐渐的有些体力不支。而巴嘞寒根本不打算留情。趁着沐云白喘息之时。一拳重重的打在了沐云白的胸口上。   “噗。。”的一声。沐云白吐出一口血水。飞身摔倒在了一米开外的地方。   沐扶夕见此。深深的呼吸了几口气。知道自己不能再这么坐以待毙。她绝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弟弟就这样成为一个牺牲品。   “咳咳咳……”沐扶夕忽然一阵低咳。伸手用帕子捂在了唇上。   站在沐扶夕身后的孀华瞧见了。赶忙上前一步:“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了。”   沐扶夕一阵急促的喘息。似平稳了许久。才起身对着绍凡弯曲了几分膝盖:“臣妾忽然感觉有些不适。还请皇上恩准臣妾先行告退。”   绍凡看着面前的沐扶夕。知道她根本就是装病。不过他只当沐扶夕是见不了沐云白惨败。所以就算是心知肚明。他仍旧点了点头:“去吧。”   沐扶夕点了点头。转身欲行。却在刚刚迈出一步的时候。听闻绍凡的声音再次响起在了身后。   “扶夕。朕会保沐云白平安无事的。”他这一声话语说的极低。但沐扶夕仍旧是听得清清楚楚。   不过沐扶夕并沒有回眸。甚至是连停顿有沒有。直接在孀华的搀扶下。缓缓走下了高台。   绍凡瞧着沐扶夕那连一眼都不留给自己的决绝。苦笑摇头。看來这一次。他和沐扶夕也许真的要走到尽头了。   另一边的萧王见了沐扶夕的离席。沒有半分的幸灾乐祸。而是松了口气。   如果让他再重新选择一次的话。他也许不会让沐云白参战。因为不知道为何。他觉得自己此刻的心。一定比沐扶夕还要疼。   尉厉瞧着沐扶夕离席。只是讥讽的一笑。他本來以为这个元清的皇后有多大的本事。现在看來也不过如此。面对问題就以逃避解决。看來就算她再坚强。也终究不过是一个妇人之仁的女人罢了。   沐扶夕在几个男人各有所思的注视下。带着孀华朝着门外走去。刚一出玄德殿的大门。她便直接将孀华抵在了墙壁上。   “孀华。你速速回凤鸣宫。找一套与云白相似的长袍过來。”   “皇后娘娘。您。您这是……”孀华瞪大眼睛看着沐扶夕。差不多已经猜到了沐扶夕的打算。   可虽然她在进宫的时候。听沐扶夕的话。带了许多的男装。但现在整个元清二等以上的臣子都在那里。还有萧王。皇上与琉岚君王。这个时候沐扶夕想要鱼目混珠。若是被人发现。那可是诛九族的欺君之罪啊。   沐扶夕看着满面担忧的孀华。忽然扬起手臂。一巴掌打在了孀华的面颊上。“啪”的一声。孀华被打得侧目。   “皇。皇后娘娘……”泪水涌上了眼眶。孀华捂着面前慢慢抬起双眸。   抡巴掌的手心火辣辣的疼了起來。沐扶夕将手心捏成了拳头。看着孀华一字一顿:“孀华。其实你也早就知道云白参加比武的事情是么。”   孀华一愣。不敢隐瞒:“是……”   沐扶夕无奈一笑:“糊涂。所以这一巴掌我要打醒你。”她说着。按住了孀华的肩膀。“孀华。你怎么能容许云白如此的自作主张。你可知道你们隐瞒我的后果。”   “最多不就是分出个输赢么。”   “分出输赢。如果要真是那么简单就好了……”沐扶夕恨铁不成钢。“前几轮两国的将士都沒有使出全力。为的不过就是想要一个平手罢了。因为无论是萧王还是琉岚的君王。都把胜负压在了最后一个人的身上。你有沒有想过。按照云白那种不服输的性格。若是还有一口气在。又怎么会心甘情愿的成为他人的手下败将。”   孀华猛地瞪大了眼睛:“皇后娘娘是说。说……”   “别说了。”沐扶夕打算孀华。“现在唯一能阻拦住沐云白的就是我。所以你赶紧给我把衣衫取來。孀华。我知道你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云白死。而我也是一样的。”   孀华知道沐扶夕不是危言耸听。再是不敢耽搁的转身朝着凤鸣宫的方向跑了去。   沐扶夕虚弱的靠在墙壁上。一直到孀华彻底跑沒了踪影。才转眼朝着玄德殿的空地处望了去。   此时的沐云白已经浑身是伤。但饶是如此。却沒有丝毫想要终止比赛的意思。看着沐云白那咬牙硬挺的模样。沐扶夕最终将带着怨念的眼睛。朝着自己父亲的背影看了去。   爹爹。您究竟是选择了国家。以至于连自己的儿子都可以牺牲掉。可是您有沒有想过。当一个人连亲情都沒有了的时候。还要那可笑的满身荣耀有何用处。   孀华的动作还算是很快的。一盏茶的功夫。便抱着衣服跑了回來。   “皇。皇后娘娘。衣。衣服……”   沐扶夕接过衣服。瞧了瞧颜色和花纹。虽然与沐云白现在穿的有些许的出入。但若是不仔细看的话。还是很那发现的。   衣服有了。沐扶夕却沒有马上换上。而是拉着孀华四处张望了起來。   “皇后娘娘不换么。”孀华不明白。沐扶夕这么着急的让自己取衣服回來。为啥现在衣服有了。却不赶紧换上。   沐扶夕摇了摇头。现在换上这衣服进去。实在是太过醒目了。不可能在一个地方同事出现两个沐云白。所以她要先想办法混进去。   沐扶夕正想着。忽然见从远处走过來了一名小太监。媚眼一转沐扶夕拉着孀华小声道:“孀华。躺下闭上眼睛。”   孀华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皇后娘娘。这……”   “快。”眼看着那小太监就要走过來。沐扶夕再是不由分说的。直接动手将孀华平放在了地上。随后还嘱咐了一嘴。“闭上眼睛。”   孀华虽是满心的问号。但见沐扶夕如此。也不敢再多问。直接闭上了眼睛躺在地上装死。   沐扶夕见此。闪身躲到了石狮子的后面。   那名小太监本是路过此处。见孀华昏倒在了地上。赶忙快跑了几步。蹲下身子正想看看这人是怎么了。可是还沒等他看清楚。便觉得脖颈一疼。随后双眼一黑的倒在了地上。   孀华眼看着这小太监倒在了自己的身边。抬眼瞧了瞧正甩着拳头的沐扶夕。胆战心惊:“皇后娘娘。您。您该不会是……”   沐扶夕点了点头。拉着小太监就往石狮子后面走:“事到如今只能如此。孀华过來帮忙。”   孀华怔楞的站起了身子。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前这个拉着个小太监的女子。就是她陪伴了那么多年的小姐。   到了这一刻。她才知道。原來每个人都有另一面。而那隐藏的另一面。也只有在危急关头。才会展现在众人的眼前。   第一百七十七章 蒙混 - 江山半壁 - 瑶涩   玄德殿前。比武已经进行到了白热化。尉厉与萧王都是看着空地中间。表面平静。实则内心绷紧。   把玩着手中的茶杯。萧王看着对面的尉厉。他沒想到。尉厉这次还真是抱着必赢的决心。甚至是不惜破坏掉两国之间的情谊。   只是。他更想不通的是。琉岚一向与元清交好。尉厉还不至于傻到因为一时的荣耀。而得罪了元清。难道尉厉已经另有打算。   “咚。”的一声。沐云白被巴嘞寒撞到在了地上。眼看着巴嘞寒再追加攻击的话。沐云白便要惨白。就在这个时候。尉厉忽然从椅子上站了起來。   “巴嘞寒。退下。”随着尉厉的一声命令。还沒有体验够胜利滋味的巴嘞寒。对着地上的沐云白啐了一口之后。心不甘情不愿的后退了几步。   尉厉点了点头。转眼对着高坐上的绍凡抱了下拳:“既然输赢已定。不如就比到这里吧。”   绍凡皱眉。看着尉厉那信誓旦旦的样子。不动声色的挂起了一抹笑意:“琉岚君王这是何意。”   尉厉笑了:“胜负已分。又何必非要你死我伤。比试本來就不是真正的战役。元清帝王觉得呢。”   一句话。点在了绍凡心里。眺远朝着还在地面上挣扎的沐云白。绍凡知道沐云白已经是尽力了。   只是。在这节骨眼上主动认输。他可以做到。但元清的帝王却做不到。   这不是逞强。关系到的元清的尊严。   绍凡的沉默。引來了下面无数官员的蜚语声。因为每个人都清楚。若是他们的帝王开口。对于元清來说意味着什么。   “怎么能就此认输。我元清的将士。什么都可以输。但就是不会认输。”   “就是。现在虽然我们元清劣势。却也不是沒有扳回平手的余地。怎可在这个时候便知难而退。”   萧王在这一片议论声之中。将目光定在了尉厉的身上。“啪啦。”一声。是手中茶杯碎裂的声音。   此时倒在地上的沐云白终于是支撑着身子站了起來。在所有人各怀心思的目光之中。他强忍着胸口阵阵作痛。上前几步。站定在了绍凡的面前。   他艰难的咽了咽喉咙里不断翻涌的血水。咬牙道:“回。回皇上的话。臣不认输。”   “好样的。这才是我们元清的副将。”   “听见沒琉岚人。我们元清的副将说了。不认输。”   沐云白的强撑。让其他元清的官员高呼阵阵。却让绍凡拧紧了眉头。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若是现在的沐云白再走上空地意味着什么。   他已吐血好几次。肯定是伤到了内脏。及时治疗应该问題不大。但若是继续恋战。轻则落下病根。重则……   “啐。”巴嘞寒对着沐云白的背影嗤鼻。“不服再來战。”   尉厉听闻。对着身后的巴嘞寒挥了挥手。随即有对绍凡道:“琉岚虽好胜。但从不争无用之功。如今大局已定。琉岚不比了。”   “什么。这叫什么话。一个小小的琉岚国。如何敢这般狂妄。”   “尝到了甜头便退出。就是你们同意。我们元清的一干将士也不同意。”   就在周围再次炸开锅的同时。沐云白跪在了地上。带着恳求对着绍凡磕头:“皇上。臣必须要再战。臣不认输。”   绍凡见此。紧了紧袖子下的十指。他虽然不是武将出身。却明白这种认输无疑是让一个武将背负一生的污点。   既然沐云白想。他便准了。为了武将的精神。为了元清的荣耀。   “琉岚君王说的话虽然在理。但我元清的将士却不认。既然如此的话。不如便继续可好。”绍凡挑了挑唇。挂上了一丝并不自然的微笑。   他疼。为了沐云白也为了沐扶夕。如果沐云白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不光是元清损失了一名重将。他也将永远的失去沐扶夕。   他比谁都清楚。沐扶夕将沐云白看得有多重要。   尉厉对于绍凡的话并不惊讶。佯作为难的想了好一会。才淡淡地道:“既然如此的话。不知元清帝王可愿意与孤赌一把。”   绍凡楞了一下。很快便是点头:“琉岚君王请讲。”   “元清的将士想要继续比下去。琉岚的将士也需要一个公平。既然如此的话……”尉厉笑容加深。一抹奸诈浮现双眸。“不如两国之间赌一次。若是元清赢了。从今日开始。琉岚便进贡加倍。但若是元清输了。从今日开始。琉岚将再不向元清进贡一针一线。”   此话一出。满场哗然。虽然那些官员都为之震惊。却谁也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现在已经不是单单比武这么简单了。这关系到元清有可能失去一个进贡国的问題。这样的头等大事。他们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敢瞎搀和。   萧王甩掉了手中的茶杯。接过侍卫递來的软帕。擦拭着手心上的血珠。闻着那尉厉浑身充满   算计的味道。咬牙低笑。   比武是假。免贡是真。怪不得尉厉这次拼了命的想要赢。原來是想从今开始不做元清的傀儡。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如今鹿绍凡被尉厉僵在原地。前进后退都不是。这个尉厉。还真不是一般的狠角色。   甩了甩手。将帕子后扬。却并沒有人接过。萧王一愣。下意识的回眸。却对上了一双充满着冰冷与恨意的眼。   “你。你……”萧王瞧着站在自己身后的这个人。你了半天再是说不出一个字。   换上小太监衣服的沐扶夕垂下了头。忽视掉萧王眼中的惊讶。冷冷的道:“若是皇上同意比下去。你帮着我拖延一阵。先把沐云白拉下來。半个时辰方可。”   这里不是萧王府。饶是萧王再过惊讶。也是不动声色的抽回了目光。目光放远。嘴唇轻动。满是担忧的责备:“你疯了。这是什么地方。周围那么多的官员。若是一个认出了你。传到了太后那里。不要说你保不住皇后之位。整个沐家都要为此受到牵连。沐扶夕你是真的嫌自己命长了。”   沐扶夕根本不搭理萧王的话。只是淡淡的又道:“我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   萧王气不过。磨牙:“那么。本王凭什么要听你的。”   沐扶夕轻轻一笑。尽带嘲讽:“就凭你想要赢了这场比武。”   萧王浑身一震。被沐扶夕噎得哑口无言:“你。我……”   趁着沐扶夕与萧王说话的当口。绍凡从沐云白的身上抬起了头。看着尉厉那胜券在握的模样。终是轻启薄唇:“准了。就按照琉岚君王说的办。”   “好。痛快。”尉厉大笑。回头对着早已迫不及待的巴嘞寒道。“好好打。赢了回去孤重重有赏。”   “是。”巴嘞寒捶胸点头之后。讥笑着朝着沐云白扫了去。“來吧。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支撑多久。”   沐扶夕见此。心急如焚。瞧着萧王还坐在椅子上不动。情急之下。伸手推了他一把:“你倒是说话啊。”   萧王正研究着要怎么开口。忽然身子一耸。站起來的同时下意识的就开了口:“放……”其实他想说的是放肆。但是话到了嘴边。才觉得不对。沐扶夕的身份现在比他高。   不过萧王话是沒说完。身子却是站了起來。绍凡见状。眯起了几分眸子:“萧王有事。”   萧王和沐扶夕怎么吵都行。但他知道。沐扶夕假装小太监的事情。绝对不能被其他人知道。为了隐藏住沐扶夕。他侧身一步。挡住了沐扶夕的同时。对着绍凡弯下了腰。   “回皇上的话。本王觉得。沐副将身上的伤需要先包扎一下。而琉岚国的将士。也需要休息一下。既然是赌注。那就不能马虎。”   沒等绍凡开口。巴嘞寒倒是提着嗓门喊了出來:“休息作甚。我不需要休息。赶紧比。完事了我还等着喝庆功酒呢。”   绍凡皱了皱眉。朝着尉厉看了去。虽然沒有说什么。但那目光足以说明了他隐忍的有限。   “巴嘞寒。”尉厉回转身子怒吼一声。“这里沒有你说话的份。”   巴嘞寒一愣。随后赶紧跪在了地上:“属下该死。”   为了显示自己的大度。尉厉笑着对萧王做了个请的手势:“既然萧王爷说了话。孤怎有不答应的道理。就算是都休息一会吧。”   萧王见此。也不再迟疑。赶紧让人将沐云白搀扶了下去。自己则对绍凡弯了下身子。转身带着沐扶夕朝着侧面的屋子走了去。   巴嘞寒站起了身子。看着萧王一行人进了屋子。狐疑的呢喃:“王还真是放心。就不怕他们元清人做手脚。”   尉厉悠悠一笑:“胜负已成定局。孤倒要看看。萧王能拿出什么本事來扭转乾坤。”   一行人到了西厢的屋子门口。还沒等进门。萧王便将其他人都屏退了下去。只留下了一名他信得过的太医。搀扶着沐云白进了门。   沐扶夕最后一个迈步走了进去。看了看正在为沐云白检查伤势的太医。隐忍着站在了一边。   萧王见此。知道沐扶夕顾忌着太医。笑了笑道:“孙太医是自己人。皇后娘娘想说什么就说吧。”   皇后娘娘。阿姐。沐云白听闻。当即朝着那一身太监服的沐扶夕看了去。   第一百七十八章 代替 - 江山半壁 - 瑶涩   自己人。沐扶夕笑了。见那太医起身对自己行了个礼之后。继续波澜不惊的帮着沐云白处理着伤口。点了点头。   在皇宫里。不要说是王爷。就算是贵妃也有几个自己信得过的太医。既然现在墨王开了口。那么想必这个太医就是信得过的。   既然信得过的话。她也就无需再客气什么了。   萧王本來以为沐扶夕是打算解释一下自己为何穿成这个德行。可他沒想到的是。就在他打算端起茶杯时。忽然一阵掌风扫过了耳边。饶是他反应再快。也是被那拳头打在了侧脸上。   “砰。”的一声。萧王后退了一步。捂着自己犯疼的面颊。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沐扶夕:“你还真疯了。”   沐扶夕甩了甩酸疼的肩膀。看着萧王那已经肿起來的面颊清冷撇唇:“我倒还真是希望我自己疯了。因为那样的话。杀人便无需偿命了。”   萧王拧眉:“皇后娘娘动粗还有理了。”这个女人。总是这样的不知道好歹。他也是足够犯贱。明明知道自己和她八字不合。却总是想要牵绊在一起。   沐扶夕哼笑:“这一拳算是轻的。放眼望去。整个元清的能人辈出。萧王为何非要沐云白参加这次比试。”   萧王对于这件事情还是比较理亏的。所以口气也是软了几分:“这件事情确实是本王提议的。但最终点头的却是皇上。”   “你放屁。”沐扶夕是真的怒了。浑身颤抖。恨不得撕了面前的萧王。“鹿绍楠。你想要挑拨离间。尽管冲着我來。不要打我身边人的主意。今日这事。若是云白平安无事也就罢了。若是云白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你不死不休。”   “谁。谁放屁。”萧王拧眉。“堂堂的元清皇后。竟然就是这般沒有修养么。沐扶夕。你真当本王脾气有多好是么。”   正在给沐云白做着包扎的孙太医汗颜。这皇后和萧王还真是真人不露像。明明两个人当着其他人时就娴熟稳重。可是现在却吵得天翻地覆。还真是冤家。   沐云白知道是因为自己牵连了萧王。缓了口气。忍疼道:“阿姐。不怪萧王爷。这次比武是我自己同意的。”   沐扶夕正死瞪着萧王。听闻到了沐云白的声音。微微侧目:“为什么。”   沐云白自嘲的一笑:“如果不快点立功。要怎样迎娶孀华。而且父亲已经答应了我。只要我赢了这场比武。他便会允诺我一个条件。”   听完了沐云白的话。沐扶夕竟是笑了。她蹭过萧王的肩膀。一步步走到了沐云白的面前。看着沐云白那满身的伤痕。咬了咬牙。忽然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打的沐云白直接侧了面颊。   孙太医见此目瞪口呆。拿着手里的纱布僵硬在了椅子上。这。这是……   萧王一愣。迅速上前几步。拉着沐扶夕的手腕。五指用力:“你是真疯了不成。”   这女人一定是疯了。前脚给了自己一拳。后脚给了沐云白一巴掌。   他一直以为沐扶夕足够冷静。可他从來都不知道。沐扶夕疯起來的时候是完全沒有一个限度的。   沐云白被打的双眼冒金星。缓了许久。才再次转眸朝着沐扶夕看了去。只是。此时的沐扶夕却先行红了眼眶。   沐扶夕的坚强。沐云白比任何人都了解。就算曾经被狼群咬下了一块皮肉。也不见她流过一滴眼泪。   如今。她就那样满眼疼痛的看着自己泪水迸溅。这让沐云白如何不疼。   “阿姐……”他低声轻轻而唤。声音里也带出了不稳的颤抖。   甩开萧王的钳制。沐扶夕慢慢蹲在了沐云白的面前。看着他那满身的伤痕。最终闭上了眼睛:“云白。你太让我失望了。”   她答应过他。一定会让他迎娶孀华过门。她一直不停的告诉他。再给她一些时间。   可是最后。他竟然还是如此的自作主张。   沐云白心中一颤。也是红了眼眶。身体上的疼痛他可以忍受。但对沐扶夕亏欠的酸涩。是他再无法把持的。   “阿姐。对不起……这次是我自作主张。既然已经如此了。阿姐就别再管我了。”   沐扶夕随着他的声音睁开双眸。在泪水的冲刷下。是她比以往还要冷静的坚定。她看着沐云白半晌。在所有人都沒有防备的时候。再次扬起手臂。只是这一次。她沒有朝着沐云白的面   颊落下。而是狠狠的打在了沐云白的脖颈上。   沐云白沒想到沐扶夕会打晕自己。甚至是连挣扎都沒有。便是双眼一黑的昏了过去。   “你又发什么疯。”萧王伸手将沐扶夕从地上拎了起來。看了看已经昏过去的沐云白。难免气血翻涌。“沐扶夕。你这个女人怎么总是这么自作主张。”   他可以理解沐扶夕的疼弟心切。但如今事情已经不是他能够阻止的了。外面的尉厉还眼巴巴的等着。用这次的比赛让琉岚不再给元清进贡。现在沐扶夕竟然把人给打昏了。这让他如何与鹿绍凡交代。   沐扶夕耸开萧王的拉扯。在萧王的怒瞪下。慢慢解开了自己的衣扣。   孙太医见此。赶紧垂下双眸继续给沐云白治疗。只剩下萧王拧眉看着沐扶夕。不明白她又要弄什么幺蛾子。   衣衫随着沐扶夕的解开而脱落。一直到里面露出那与沐云白几近相同的长袍时。萧王身子一颤。眼前忽然一阵天旋地转。   “沐扶夕。你真的是疯的。”   沐扶夕吹散下了自己的三千青丝。转手解开沐云白头上的发带。简单的将长发束在脑后。一身清爽。满目凌厉。少了女儿家的几分柔美。多了男儿家的几寸刚毅。   “派人将云白先送到你的府里。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她说着。拿过孙太医手中的软巾。将沐云白的血又蹭在了自己的衣衫上。   萧王缓了口气。看着面前坚定到雷打不动的沐扶夕。是忍无可忍的磨牙:“本王会找另外一个人顶替沐云白。你现在马上从后门离开。该上哪去上哪去。”   其实。沐扶夕的生死和他有什么关系。   可他。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此刻为何那么不想让沐扶夕踏上那生死不明的空地。甚至是恐惧。   沐扶夕轻轻一笑。双眸冷光乍现。沒有丝毫感谢的味道:“萧王如此算计。不就是想看着我与皇上形同陌路。我现在应了萧王的算计。已经与皇上反目。萧王是不是很开心。”   是了。她明明知道一切都是出自于萧王之手。可她还是忍不住的埋怨绍凡。因为她无法接受绍凡的隐瞒。   萧王气不过。咬牙:“是。本王确实是巴不得你和鹿绍凡形同陌路。但这不代表本王会看着你眼睁睁的去送死。沐扶夕。天底下的男儿何其之多。为何你眼中却只看得见鹿绍凡。”   “爱了就是爱了。哪來的那么多为什么。”沐扶夕轻轻一笑。“我奉劝萧王还是别阻拦我的好。论五官我和云白七分相似。论武学我和云白九成一样。现在只有我走出去。才不会被人   识破。当然。如果萧王不怕被杀头的话。大可以找其他人顶替云白。”她说着。朝着门口走了去。   萧王被沐扶夕的话砸的愣在了原地。是啊。放眼整个元清。能与沐云白做到相似的只有沐扶夕。因为他们二人不但是姐弟。更是从小都受沐自修的武学熏陶。如果他要是找另外一个人代替的话。不要说是武学套路不相同。就是那张不一样的脸也会露陷。   他本打算用这次的比武來减少鹿绍凡对自己的防备。如果要是因为他以桃代李的欺君。那么到头來。就不单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那么简单的收场了。   可是……   此时的比武场并非儿戏。尉厉这次为了摆脱免贡。绝对不会让巴嘞寒手下留情。沐扶夕这一去。和生死未卜又有什么区别。   “吱嘎。。”一声轻响。沐扶夕已经拉开了虚掩着的房门。   萧王再是來不及多想。飞身上前搂住沐扶夕的腰身。伸出长腿将刚刚敞开的房门再次踹合了上。   “咣当。”一声。萧王将沐扶夕抵在了门板上。看着她那凛然于一身赴死的模样。是他第一次无力的妥协。   “沐扶夕。你现在从后门离开。”   沐扶夕看着面前的萧王。笑了:“我走了。谁去比武。”她说着。忽然转目朝着昏迷的沐云白看了去。似想到了什么。声音也跟着冷了下來。“鹿绍楠。我警告你。别再打沐云白的主意。”   萧王现在真恨不得一巴掌把她拍进墙里:“走。”说着。拉着她就往后门的方向走了去。   沐扶夕被他拉着一路绕过了中厅和里屋。一直到站定在后门时。才算是反应过來。转眼瞧着萧王那有些决然的模样。心中已经了然。   “你是打算让我离开之后。然后弃权了这场比武。”   萧王无奈一笑:“不然呢。这场比武换谁上去都是欺君之罪。与其这样。还不如一早便认输。”   沐扶夕挑眉:“一向以魔鬼封号的萧王。竟然也会有主动认输的这一天。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第一百七十九章 荣耀 - 江山半壁 - 瑶涩   萧王打开后门:“沐扶夕。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样子不适合你。走吧。”说着。将她推了出去。   沐扶夕被萧王推到了门外。转身见萧王正要关门。忽然见萧王的眼中闪过一抹无奈与不舍。   不禁伸手再次拦住了房门。   “你……”萧王气结。   “鹿绍楠。你究竟是为什么不让我去。你明知道我不会被人拆穿。”沐扶夕不是一个死缠烂打的人。但是对于萧王。她不得不心生疑惑。   萧王的心狠手辣她不是第一天知道。这种男人。想到得到什么绝对不会中途罢休。现在他好不容得到了一个可以让绍凡信任的机会。怎么就会这么轻易的放手。   萧王盯着沐扶夕看了半天。似在酝气。又似在隐忍着什么:“沐扶夕。你不要明知故问。”   沐扶夕拧眉。她是真看不透他。可还沒等她说话。便听从另一面传來了一个男子的大笑声。   “元清的副将是躲在屋子里生孩子么。做什么需要这么久。”   “如果要是真害怕了。就站出來说一声认输。也许我还能承认你是一条汉子。”   “哈哈哈……出來。赶紧出來。我站在这里等的可是腿都酸了。”   另一侧的讥讽声一波高过了一波。萧王握着们的双手早已青筋暴起。他深深的呼吸了好几口气。才抬眼再次朝着沐扶夕睨了去:“走。”   沐扶夕知道。对于萧王來说。外面那來自异国的讥讽声意味着什么。当兵打仗。可以流血。可以惨死。但绝不能被对手称之为怂包。因为这是将士最不能忍受的耻辱。   伸手。再次拦住了那扇即将要关和上的房门。在萧王气结的呆楞之中。沐扶夕挺身走了进來。   “你这个女人还有沒有完了。”萧王单挑长眉。   沐扶夕轻轻一笑:“鹿绍楠。缩头乌龟这四个字不适合你。所以你还是别对号入座的好。”   萧王拧眉:“你别说你还想出去送死。”   “如果我说我正有此意呢。”   “你……”   “鹿绍楠。在元清。你与绍凡如何明争暗斗我不管。我也管不了。但是现在。琉岚国如此出言不逊于元清。我不信你还能坐得住。你是元清的王爷。我是元清的皇后。如今元清被人指着鼻子骂。我要如何心大才能顺着后门溜走。而你又要如何的沒长心。才能出去说出认输这两个字。”   萧王被沐扶夕的话戳在了心坎上。是啊。他和鹿绍凡怎么斗。那都是元清的事情。如今琉岚來此挑衅。他怎能不气不疼。就像是沐扶夕说的那般。他是元清的子民。身子里流淌着的是元清的血液。   可是……   “即便是如此。本王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去送死。”他说着。拉住了她的手臂。“男人之   间的事情。你一个女人别跟着凑热闹。沐扶夕。听话。走吧。”   他的自尊。他的骄傲。在这一刻。统统为了一个女人化为了乌有。如果能保得了沐扶夕的平安。那么他想。他此刻愿意背负上缩头乌龟这四个字。   沐扶夕主意已定打定。怎么如此轻易放弃。看了看握在自己手臂上的五指。轻轻一笑。伸手握在了那颤抖的五指上。   “我会赢。我也一定要赢。鹿绍楠。你相信我么。”   相信。萧王苦笑。他现在不是想不相信的问題。而是心不心疼的问題:“难道本王相信你。就要眼睁睁的看着你去送死。”   “你现在只需要相信我就够了。”她说着。将萧王的手拉开了自己的手臂。掏出了怀里早已准备好的面纱。蒙在了鼻梁上。只露出了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萧王见此。无计可施。只能以硬碰硬:“沐扶夕。你别逼本王打昏你。”   “如果你下得了手。大可以松手。但是……”她说着。微微回眸。直盯在萧王的眼睛上。“鹿绍楠。你别怪我恨你一辈子。”   一辈子么……   萧王一个呆楞。本已经伸出去的手臂。在半空之中停顿定格。最后无力的垂在了身侧。   他有些自嘲的想笑。天不怕地不怕的他。竟然会害怕一个女人对自己一辈子的视而不见。   “沐扶夕。你一个女人。何必要管男人之间的事情。国事。不是你应该插手的。”   沐扶夕笑了笑。整装待发:“国事大事天下事。确实不归我管。但是现在我心情不好。正好沒人可以出气。如今有人送上了门。我又何必还要客气。”   萧王摇了摇头。转身吩咐早已经看傻的孙太医:“你在这里守着。一会本王拍暗卫过來。你且随着沐副将先行去萧王府。”   孙太医不敢多言。点了点头:“是。”   玄德殿前。所有人都瞧着那扇紧闭的房门而沉着呼吸。就连绍凡也是提着一口气。只有尉厉微笑着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悠哉着的喝着茶水。   刚刚沐云白受伤惨重。这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如今整整过去了半个时辰。那屋子却仍旧沒有半点动静。   难道是体力不支昏倒了。   如此的想法。不是一个人的。而是所有元清官员的。   “你们说。沐副将是不是害怕了。毕竟这是赌上性命的事情。”   “怎么可能。要我说沒准是伤的太重昏过去了。不然怎么迟迟不见萧王出來。”   早已等的不耐烦的巴嘞寒双手叉腰。哈哈大笑:“怎么。这么大个元清。副将竟然是如此的沒出息。既然怕死。就出來说一声认输。也好省的我站在这里白等。”   满堂春听着这些个刺耳的话。沒好气的对着身边的沐自修嗤了一声:“你养的好儿子。关键时候竟然成了缩头乌龟。”   沐自修沒空搭理满堂春。见沐云白迟迟沒有出來。终是坐不住。站起了身子。可还沒等他对绍凡开口。便见所有人一时间齐齐的朝着侧面看了去。   沐自修一个呆楞。也是转身眺望。可只是一眼。便浑身僵硬的连呼吸都忘记了。   “出來了。出來了。”   “好。不愧是我们元清的副将。就算是有伤在身也临危不惧。”   “沐副将好样的。”   在所有人的欢呼声之中。只有沐自修仍旧呆滞着。就算所有人看不出來。他却不能看不出來。到底是自己的孩子。他怎么会分不清楚。   虽然他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敢肯定。此刻那映进所有人眼中的人。不是沐云白。而是沐扶夕。   沐扶夕就这样。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与萧王一起走出了屋子。一步步朝着众人的方向走了去。   侧眼之际。她看见了正满目惊讶的沐自修。轻轻一瞥。便是抽回了自己的目光。   沐云白落成现在这样。和她的爹爹怎能一点关系都沒有。   她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管自己爹爹投靠萧王。但她做不到对沐云白的牺牲而置若罔闻。   沐自修见此。轻轻一叹。攥紧了十指。骨肉相连。血液相通。他怎么能看不出。刚刚沐扶夕扫他那一眼。带着多少解不开的怨恨。   绍凡见人终于是出來了。松了口气。伸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事关元清荣耀。他怎能不着急。   不过好在。沐云白终于是出來了。至于扶夕那里。等一切结束之后。他再去与她解释也不迟。   萧王随着沐扶夕朝着人群走去。眼看着即将抵达空地。满是担忧的终是道了一句:“如果你当真支持不住。本王会直接宣布认输。”   他做不到。做不到看着她在自己的面前倒地不起……   沐扶夕勾了勾唇:“应该不会有那个时候。”说着。与萧王分开。独自一人朝着空地的方向走了去。   巴嘞寒瞧着沐扶夕。难免有些诧异。虽然这人和刚刚的穿戴基本相同。但那分冰冷的气息。却与刚刚截然相反。   不过好在。巴嘞寒是个粗人。见人來了。迫不及待的笑了笑:“元清副将真是让我好等啊。”说着。打量了一下沐扶夕。“哎呦。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因为怕伤着了脸蛋。所以才特意遮起來。”   沐扶夕看着面前巴嘞寒嚣张的模样。挑了挑唇。她不能开口。也不能有任何的表示。因为她到底是沐扶夕。不是沐云白。   绍凡听闻到了巴嘞寒的话。也是疑惑了起來。沐云白虽然长相俊美。但从來不是一个爱美之人。如今遮面上阵。他怎能不诧异。   萧王见此。笑着对绍凡福了下身子:“皇上。沐副将刚刚喝了中药。孙太医说了。这药最怕的便是在喝下之后吞入凉风。但沐副将又不想耽搁了比武。这才用面纱遮在了唇上。”   绍凡点了点头:“不过是遮面而已。并不是什么罪过。”说着。一挥手。“开始吧。”   尉厉眯起了几分眸子。瞧着那抹背对着自己的身影。微微蹙眉。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觉得似乎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不过还沒等他想明白是哪里不对。只见站在空地上的两抹影子已经纠缠在了一起。   沐扶夕虽然从小习武。但自从认定了绍凡之后。她便是已经有很多年沒有练武了。不是因为她散漫了。而是她认为沒有必要。   如今面对足足比她高出两个头來的巴嘞寒。要说沒有压力是假的。   只是。眼下就算前面是鬼门关。她也要蹚一蹚。因为在她的身后早已沒有了任何退路。   第一百八十章 璋王 - 江山半壁 - 瑶涩   孀华站在玄德殿的门外。忍不住的踮脚朝着里面张望着。双手死死的揪着手中的帕子。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正在与巴嘞寒纠缠在一起的沐扶夕。   一行人。从远处慢悠悠的走了过來。在几名侍卫的簇拥下。一名中年男子走在人群的最前面。   这名男子穿着异族服侍。虽年过三载。却面容雍和。身材健硕。虽不谪美。却也是难得的面目清朗。   他并非是元清人。而是随着琉岚而來的琉岚璋王。虽然他封号为王。却并非琉岚皇室。而是因为战功赫赫。尉厉登基之后。才将他封为了璋王。   熟知琉岚的人都知道。璋王堪称尉厉的左膀右臂。   璋王迟迟而來。本來是有事告知尉厉。却不想在玄德殿的门口。见着了这么一个孤零零的小丫头。   这小丫头面目清秀。双眸单纯。虽穿着宫女的衣裳。却仍旧夺目的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璋王不知道从哪里來的这闲情逸致。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随从停下步伐。独自一人上前了几步。站在了孀华的身边。   孀华此时正全神贯注的看着空地上的沐扶夕。根本就沒有察觉到有人站在了自己的身边。   璋王好笑的瞧着孀华那紧张兮兮的表情。轻轻咳了一声。淡淡地开了口:“你在看什么。”   孀华此时根本分不出來其他的心思。下意识的回了一声:“看比武。”   “哦。”璋王又是笑。“怎么。那里有你在意的人么。”   “当然。”孀华想也不想的点头。   “是谁呢。”璋王抿唇。眼睛弯弯的。   “当然是我家……”到了嘴边的话还沒说全。孀华便是彻底的反应了过來。微微侧眸。看着身边笑眯眯的璋王。彻底呆楞住了神情。   不是她被吓得。而是她并不认识眼前这个看似很是华贵的中年男子。   璋王挑了挑眉。负手直起了身子。接着刚刚孀华沒有说话的话又问:“你家的什么。”   孀华并不傻。眼前的男人她连见都沒见过。怎会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转身不再看他。继续朝着空地的方向望了去。   那跟随在璋王身后的侍卫见着了。大怒:“大胆奴才。见着我们琉岚的璋王岂有不跪之理。”   琉岚璋王。孀华惊讶的回眸。瞧了瞧面前仍旧对着自己微笑的男子。缓了缓神。微微弯下了几分膝盖。   “奴婢孀华见过璋王。”   那刚刚说话的侍卫见孀华只是福了下身子。不禁瞪着眼睛又道:“你聋了么。璋王什么身份。你什么身份。让你跪下你沒听见。”   璋王微微皱眉。正想伸手示意那侍卫不用再开口。却沒想到孀华竟是站直了身子缓缓发出了声音。   “奴婢就算是奴才。也是元清的奴才。璋王是琉岚的璋王。奴婢现在给璋王福身。是代表元清的奴才有修养。但若是说下跪。奴婢指跪元清的帝王和主子。”   那侍卫怒气翻涌:“你的意思是璋王不配让你下跪。”   孀华轻轻一笑:“这话可不是奴婢说的。而是你这个奴才自己理解的。”   “你……”   “哈哈哈。”璋王摆了摆手。示意让自己身后的侍卫退下。看着从始至终都不吭不卑的孀华。颔首点头“倒是个有意思的丫头。孀华是么。本王记下你了。”说着。迈步走进了玄德殿的大门。   那几名侍卫随之涌入。很快。璋王的身影便成了一个小小的白点。   孀华摸了摸胸口。深深的喘了口气。到底人家是个王爷。她怎能不害怕。不过小姐说过。输人不输阵。就算她再害怕。也要淡定。   再次趴在了门框边上。孀华又朝着沐扶夕的方向看了去。正好瞧见巴嘞寒一掌毫不留情的打在了沐扶夕的肩膀上。吓得她当即喊了出來:“皇后娘娘。”   空地上。沐扶夕捂着肩膀后退了几步。憋着一口气。才算是稳住了自己的身形。转眼朝着巴嘞寒看去。心中凛然。   这巴嘞寒真不愧是琉岚的第一勇士。浑身上下全是腱子肉。根本让她找不到软肋。这样下去。就算是她再咬牙硬挺。也是撑不过多少时间的。   巴嘞寒双手掐腰。瞧着沐扶夕挑衅的扬了一下长眉。见沐扶夕站在原地喘息。不打算给她留任何余地的再次冲了过來。   沐扶夕后退数步。虽避开了巴嘞寒致命的几招。但奈何体力极力透支。眼睛一花。硬生生的接了巴嘞寒一掌。   “咚。”的一声。沐扶夕如落叶一般飞出数米。倒在了空地上。   萧王见此。当即站起了身子。看着不远处的沐扶夕。极力的克制自己胸腔的起伏。转眼朝着巴嘞寒望了去。面上虽然绷紧的不分喜怒。但一双狭长的眸子却早已怒火冲天。   尉厉见此。也是眸中带起了疑惑。并不是因为萧王的举动。而是因为那敏捷的招式。   刚刚沐云白与巴嘞寒过招的时候。虽然伸手也算得上是矫健。但绝对沒有现在这般灵活。怎么才不过是休息了片刻。便像是换了个人一般。   “哈哈。废物就是废物。我劝你还是早早认输的好。不然拳脚无眼。若是残了可别怪我手下不留情面。”巴嘞寒看着远处的沐扶夕。仰天大笑。   绍凡微微敛眉。朝着沐扶夕看了去。握紧身侧的把手。双目暗沉。   沐扶夕晃了晃脑袋。使眼前清明了许多。扶着受伤的肩膀慢慢站起了身子。忽然喉咙一紧。一股鲜血涌出了口鼻。   萧王见此。下意识的迈出了一下脚步。正想转眸与尉厉认输。却不想沐扶夕竟然朝着他的方向看了过來。   四目相对之下。沐扶夕对着萧王轻轻地摇了摇头。起身再次与巴嘞寒纠缠在了一起。是抵死的决绝。   萧王心急如焚。又无可奈何。忍着满心的担忧再次坐回到了位子上。胸腔起伏的比刚刚还要剧烈。   沐家怎么就生出沐扶夕这么个倔强的玩意儿來。明明是一个女人。要这种打不死的精神作甚。   在所有人提着一口气的时候。璋王走到了尉厉的身边。淡淡一笑。瞧了瞧与巴嘞寒过招的沐扶夕。忽然想起刚刚门外孀华那欲言又止的模样。似想到了什么。   尉厉见着璋王。只是一问而过:“怎么來的这么晚。”   璋王笑了笑:“路上有事情耽搁了。”说着。放眼扫视了一圈玄德殿。“怎么不见元清的皇后娘娘。”   尉厉嗤笑了一声。满眼的讥讽:“喏。那比武场上的人是皇后的亲弟弟。看样子她是见不得自己弟弟被打。所以找个地方躲起來了。女人啊。就是这么的妇人之仁。沒有一个能登得上台面。亏孤來的时候。还那般对她感兴趣。现在看來……”   尉厉正感慨着。璋王却敛紧了几分长眉。再次朝着比武场的那两抹身影望了望。不禁惊讶的有些发笑。   “如果小王说。正让君王失望的那位皇后娘娘。正在与巴嘞寒纠缠。不知道君王会不会惊讶。”   尉厉一愣。转眼朝着璋王看了去:“你这话什么意思。”   璋王挑眉:“刚刚小王在玄德殿门口。撞见了一位欲言又止的宫女。她似乎正在担忧着什么人。”   尉厉不明白:“一个宫女。能证明什么。”   璋王不可否认:“如果单单是那宫女。倒是不能证明什么。”说着。顿了顿又道。“但不知道君王有沒有发现。现在与巴嘞寒纠缠在一起的那个人。伸手很是灵活。而且惯用以退为进。小王带兵打仗数年。自认很是了解军人的心态。此刻站在那里的那个人绝对不是元清的副将。因为军人过招。从來不会退让。更不会动的以退为进。在军人的心里。全力以赴才是他们所崇尚的手段。”   尉厉眯起双眸。似乎有些懂了:“所以你的意思是……”   璋王点了点头:“元清的皇后娘娘无故离席。现在又有一名宫女躲在暗处焦急的守望。而比武场上的人又戴着面纱。如果元清的副将刚刚曾经消失在众人的眼前过。那么此刻那个与巴嘞寒交手的人。绝对不会是元清的副将。而是那位离席的皇后的娘娘。”   其实。还有一句话璋王沒有说。那就是刚刚孀华下意识道出口的半句话:我家……   如果他想的沒有错的话。那句话若是说全了。应该是“我家小姐”。   听了璋王的话。尉厉难免惊讶的张嘴。想着刚刚沐云白被抬下去治疗。又想着现在那个带着面纱的人。怎么想都有觉得璋王分析的有理。   况且。他刚刚也曾看出來。现在那个人的招式与沐云白之前的不尽相同。   难道……   如此想着。尉厉不免再次朝着空地的方向望了去。看着那抹就算受伤也绝不退让的身影。心中微微一凛。沐扶夕。真的是你么。   “你说这话。可有依据。”尉厉盯着那一抹影子。话却是问着身后的璋王。   璋王淡然微笑:“只是猜测。不过小王就算是猜测。也敢和君王赌一把。”   “赌什么。”   “眼看着与赤云国大战在即。如果小王若是猜错了。小王愿意带兵出征。讨伐赤云。”璋王说着。忽然转眼朝着玄德殿门口的方向望了望。待收回眸子的同时。笑着又道。“但若是小王不幸赢了。还请君王能了了小王一个心愿。”   尉厉听此。诧异的回眸:“什么心愿。”   璋王挑眉。淡定自若:“帮小王提个亲。”   第一百八十一章 提亲 - 江山半壁 - 瑶涩   不过是一场比武。沐扶夕已经在场上支撑了将近一个时辰。先不要说输赢。光是这份耐力。已经是让琉岚的那些个将士笑不出來了。   萧王看着沐扶夕还在周旋的身影。心里默默掐算着时间。他知道对于一个女人來说。能够与巴嘞寒拖这么长的时间。已经是足够了。   而此时的巴嘞寒。也是已经讥讽不起來了。一个时辰之久。饶是他再好的体力。也是被沐扶夕消损的沒剩下多少。   沐扶夕再一次平稳落在地上。看着喘气开始不均匀的巴嘞寒。知道他也开始疲惫。眸子轻轻一转。忽然想起了曾经爹爹告诉给她的一句话。   当对手太过强大的时候。就要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找到他的弱点。人无完人。就算看似再强大的对手。也始终是有弱点。只不过是他沒有暴露出來而已。   如此想着。沐扶夕开始仔细的打量起了面前的巴嘞寒。猛地。她发现巴嘞寒在气喘的时候。总是有意无意的将双手环抱于胸前。虽然这是一个看似不起眼的动作。却让沐扶夕眼睛一亮。   难道……他的弱点是在腋下。   腋下怎么都无法练出腱子肉的地方。除非这巴嘞寒腋下塞着钢板。不然就算那腋下不是他的弱点。也应该是他最为柔软的一处。   心思念转之间。沐扶夕蓦然腾空而起。双腿夹住巴嘞寒的脖颈。趁着巴嘞寒狂甩之际。双手用力。十指狠狠的插在了他的腋下。   “啊。。”巴嘞寒吃疼的面目扭曲。浑身迅速脱了力气。   沐扶夕见此。当仁不让。以腿为剪。夹着巴嘞寒的脖颈。直接将巴嘞寒撂倒在了空地上。   此时的巴嘞寒被沐扶夕控制着软肋。轻轻一动。便浑身剧痛。沐扶夕趁热打铁。腾出一只手掐在了巴嘞寒的脖颈上。随着五指慢慢收紧。巴嘞寒的脸面终是变了颜色。   强烈的窒息感。让巴嘞寒大脑一片空白。在强撑了一盏茶的时间。终是认输的伸手敲了三下地面。   沐扶夕见此。松开钳制。后退了一步。强撑着粗喘对巴嘞寒颔首点头。   巴嘞寒虽然不甘心。却也无可奈何。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來。对着沐扶夕道了一句:“我输了。”   不过是简单的三个字。却是让萧王瘫靠在了椅子上。伸手抚额低声垂笑。这要命的比试。终于算是结束了。   “好。不愧是我元清的副将。”   “元清副将果然名不虚传。真是为我元清争光。”   在一声接着一声的喝彩声之中。沐扶夕晃着步伐。朝着高台上的绍凡走了去。在路过尉厉的时候。一阵清香之气钻进了尉厉的鼻息之中。   闻着这股子的香气。尉厉再是不怀疑璋王的话。确定眼前这个人就是沐扶夕。   沉了脸色。尉厉侧目掠过了沐扶夕。琉岚国最强悍的将士。竟然输给了一个女人。这让他怎能咽的下这口气。   不过虽然是不想承认。但尉厉不可否认。沐扶夕这个女人。跟在鹿绍凡的身边还真白瞎了。若是她生在琉岚。他一定会封她一个将军之职。让她在战场上大放光彩。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如一只金丝雀一样的。被囚禁在这个镶着金边的鸟笼之中。   璋王见了尉厉的神色。知道自己是猜对了。轻轻一笑。不忘记提醒:“君王莫不要忘记了小王的请求才是。”   尉厉深深的喘了口气。虽然他不知道璋王怎么会看上一个丫头。不过愿赌服输。既然他输了。便要允诺了璋王。况且不过是一个丫头而已。他就不信他开了口。鹿绍凡还能不放人。   沐扶夕跪在绍凡的面前。微微垂眸。尽量避开绍凡的打量。其实她很想在比武之后便转身就走。但她却不能给沐云白扣上一个藐视帝王的帽子。   绍凡根本就沒发觉此刻跪在下面的人是沐扶夕。欣慰的点了点头。嘉奖直接道出了口:“沐副将比武有功。为我元清争光无限。朕特此封沐副将为御前副将。正二品。”   沐扶夕听闻。对着绍凡跪拜再三。谢恩之后正想起身离开。却不想忽然眼角一暗。只见尉厉站在了自己的身边。   绍凡心情大好。见尉厉前來。笑的温润:“琉岚君王可是有事。”   尉厉撇了一眼正打算站起身的沐扶夕。待再次朝着绍凡看去时。谦笑着抱拳:“此次比武。孤的琉岚输得心口服。本來输了应该的人不应该提出要求。但孤受人所托。还是想问元清的帝王讨一个不情之请。”   绍凡并沒有像太多。点了点头:“琉岚君王请讲。”   尉厉也不再推脱。慢慢地再次开了口:“刚刚孤的璋王來找孤。说是想要借孤之口。像元清的帝王讨一个人和亲。”   绍凡以为是什么事情。一听和亲。不禁欣然点头:“不知道璋王想和谁和亲。”联盟之国。本來就摇摆不定。如果能以连婚稳固。他自然是开心的。   此时的沐扶夕已经站起了身子。她对谁和谁连婚根本沒有一丁点的兴趣。转身欲行。她眼下只想赶快处理一下自己的伤势。   不过尉厉却不打算让沐扶夕就这么离开。眼见着沐扶夕转身。又道:“其实这个人。孤应该去找皇后娘娘讨的。因为璋王不才。想要迎娶的那个人。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一名小小宫女。名唤孀华。”   此话一出。满场哗然。所有的官员无不是惊讶的炸开了锅。不过他们并不是唏嘘。而是羡慕。   璋王虽已过三十。但容貌上佳。家世显赫。本连婚公主都绰绰有余。现在竟然愿意娶一名小小的宫女。   皇后娘娘身边的那位宫女究竟是何方神圣。他们真想好好的瞧一瞧。因为他们着实好奇。能一招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宫女。到底是长了个怎样的国色天香。   对于这样的羡慕。沐扶夕沒有一点喜色。她浑身僵硬的杵在原地。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她是不是听错了。不然好端端的。璋王为何会想要讨走孀华。   微微回眸。正想听一听绍凡如何说。可忽然眼前再次黑暗來袭。让她再是支撑不住的一头朝着地面栽了下去。   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沒有袭來。那代替疼痛的是一抹奇香之气。   尉厉眼疾手快的拉住了沐扶夕。顺势将她揽在了怀里。看着她那白到毫无血色的面颊。是他轻轻的含笑:“沐扶夕。难道是因为你家的丫头飞上了枝头。你高兴的承受不住。所以才昏了过去。”   尉厉这边笑的轻松。本想找人将沐扶夕送回去。不过还沒等他开口。便是感觉手臂一轻。回眸之际。只见萧王已经将沐扶夕从他的怀里拉了出去。   “他是元清的副将。就不劳烦琉岚君王操心了。”说着。转眼对绍凡颔首。“还请皇上准许本王带着沐副将先行告退。”   绍凡见此。也不再拖延。点了点头:“下去吧。传太医好好给沐副将瞧瞧。”   “是。”萧王说着。再是不迟疑。本想将沐扶夕打横抱起。但奈何现在沐扶夕假装的是沐云白。一个大男人抱着一个大男人。这让人怎么想都觉得难受。   为了不引起其他人的议论。萧王只得招來了自己几名信得过的手下。与他一同搀扶着沐扶夕离开了玄德殿。   玄德殿门口的孀华并不知道里面那些人正在说些什么。见沐扶夕被萧王架了出來。赶紧上前几步查看起了沐扶夕的伤势。   萧王淡淡的扫了一眼孀华:“皇后不能出宫。但现在也不能回凤鸣宫。你可知道皇后还有什么去处。”   孀华想了想。点了点头:“回萧王的话。皇后娘娘一向与贤贵妃交好。”   萧王听闻。也是赞同。他记得贤贵妃似乎还真是挺疼沐扶夕这个丫头:“那就先去云水斋吧。”   随着萧王带人将沐扶夕搀扶了下去。周围的官员齐声赞同的纷纷开了口。   “能与琉岚连婚。实乃是亲上加亲。皇上不如就同意了此事。也让琉岚君王不枉此行才是啊。”   “是啊。皇上。历代连婚。多数都是郡主与公主。如今咱们元清一个小小的婢女。能然能得到璋王如此的赏识。实乃是我元清之光。”   “皇上。微臣也同意连婚之事。”   在所有人的你一言我一语之中。太后在阮姳与刘兰福的陪伴下走了过來。   “微臣见过太后。。”   百官齐跪。太后挂着笑意看了看尉厉。又瞧了瞧绍凡:“究竟是谁赢了。哀家怎么瞧着两方的将士都这般的士气高昂。”   绍凡笑了笑。走下了高坐:“虽是元清赢了。但琉岚却也是将要喜事临门。”   太后一愣:“此话怎讲。”   绍凡看了看尉厉。随后将刚刚尉厉帮着璋王提亲的事情告诉给了太后。   太后听闻。笑的合不拢嘴。如今绍凡才刚登基。若是能与琉岚连婚。当然是再好不过。况且牺牲的不过是一个丫头而已。这个买卖怎么看。都是元清占了大头。   “既然璋王有心。琉岚君王又开了口。我们元清岂有不同意的道理。”太后说着。朝着璋王睨了一眼。“不过哀家着实好奇。璋王为何会单单要一个丫头。”   璋王内敛一笑。回答的很是简单:“不过是看着有趣罢了。”   太后点头:“好。好个有趣。”顿了顿。又看向了绍凡。“既然如此的话。皇上还等什么。”   绍凡自己也很清楚若能与琉岚连婚的好处。当下再是不迟疑:“孙聚。”   孙聚上前一步:“奴才在。”   “封凤鸣宫孀华为芷兰郡主。赏白银千两。绸缎百匹。剩下的交由皇后准备。让礼部选个好日子。择日嫁与琉岚与璋王连婚。”   “是。奴才遵旨。”   第一百八十二章 冤家 - 江山半壁 - 瑶涩   沐扶夕醒來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个透彻。还沒等睁开眼睛。便是感觉到了肩膀一凉。有一双带着厚茧的指尖。无意刮蹭在了她的肌肤上。   “谁。”沐扶夕猛然睁开眼睛。想也沒想的便伸手朝着面前人的脖颈上掐了去。   正打算给沐扶夕上药的萧王多亏反应迅速。极快的闪过了沐扶夕的攻击之后。讥嘲的挑起了唇角。   “你这身子骨还真是壮得跟头熊似地。受了这么重的伤。睁开眼睛便动手打人。”   沐扶夕一愣。随后伸手用衣衫掩盖住自己露在空气之中的肩膀:“你怎么会在这里。”说着。又朝着四周望了望。“这里是哪里。”   萧王笑的阴冷:“你这问題还真多。本王在这里。当然是给你上药。这里是云水斋。不然你觉得你现在的样子。适合回凤鸣宫么。”   沐扶夕强撑着坐起了身子。看了看屋子里的摆设。放下了心中的疑问。这里确实是云水斋。只是……   “孀华呢。为何你会给我上药。”   萧王气的想笑:“沐扶夕。你真当你自己是个宝贝了。你身上的瘀伤根本看不了太医。必须用化瘀膏尽快揉开才能消肿。你觉得你的丫头有那么大的力气么。”   他到底担忧到现在是为了什么。究竟是哪个沒长眼睛的说这个女人倾国倾城。沉鱼落雁的。瞎了还是傻了。不然他为何现在怎么看怎么觉得。沐扶夕就是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呢。   肩膀确实在叫嚣的疼着。不过沐扶夕却不打算用萧王帮忙。伸手从萧王的手中抢过了药膏。然后直接下了逐客令:“麻烦萧王回避一下。”   “你……”萧王磨牙。   “出去。”肩膀上的疼。让沐扶夕也沒了耐性。见萧王杵在那里不动。也是沉了面颊。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忽然虚掩着的房门被人推了开。满目慵懒的墨王走了进來。见屋子里这蓄势待发的味道。笑了。   “这是怎么了。”   萧王撇了一眼墨王。冷哼一声:“冤家。”迈步走出了屋子。   见萧王终于是出去了。沐扶夕松了口气。咬牙打开化瘀膏。正研究着从哪下手。却被一只有着修长五指的手按住了手背。   沐扶夕诧异抬眸。便是对上了墨王一双带着笑意的眼:“让本王來吧。”   沐扶夕虽然不在乎小节。但并不是极其开放之人。正想摇头说不用了。却见墨王竟然抽出了她怀里的丝帕。先行将眼睛蒙上了。   摸索着坐在了床榻边上。墨王笑着又道:“非礼勿视。本王现在是真的什么都看不见。”   他那一双总像是喝醉了的双眸。被丝帕遮盖的严丝合缝。只留下了一个挺翘的鼻尖。与一张微微上扬着的唇。   烛光淡淡。给他的面颊镀上了一层盈盈的光。沐扶夕难得认真的这么看着他。不得不说。这样的男人。就算只剩下了下半张脸。也足可以让女子心动。   叹了口气。沐扶夕拉下了遮在肩膀上的衣衫。她可以对萧王冷眼相对。但是对于墨王。她无法做到。   因为她怎么也忘不掉。明明绑架了她。却在最后还要保她周全的那个男子。   听闻着悉悉索索的声音。墨王靠近了沐扶夕几分。伸手试探的拉住了她的手臂。用早已涂抹好化瘀膏的手心。按上了她已经肿的老高的肩膀。   “嘶。。”沐扶夕疼的倒抽一口冷气。要不是咬牙隐忍着。怕是早就喊了出來。   感觉到她的肌肤在自己的手掌之中绷紧。墨王轻轻一笑:“早知道如此。当初又何必非要逞能。你不过就是一个女子。只要安心躲在男人的背后安逸度日就好了。何必要参与国事。”   他嘴上是这么说。心里却是已经知道沐扶夕会说什么。不知道为何。当萧王抱着昏迷不醒的她踏进门來的时候。当他听闻沐扶夕代替沐云白鱼目混珠比武的时候。他仅是一愣。并不觉得震惊。   似乎在他看來。沐扶夕就该如此。   沐扶夕疼的难受。吹了口凉气:“我岂能眼睁睁的看着云白倒地不起。”   “可是你别忘记了。他隐瞒了你。你难道就不生气。”   “生气归生气。但他是我唯一的弟弟。我怎能坐视不理。”   墨王手上的力气加重了不少。他就算现在是蒙着眼睛。也能想到她那倔强的模样。   贤贵妃与碧青走进了院子。见萧王独自一人站在院子里。不禁轻轻一笑:“皇后娘娘醒了。”   萧王嗤了一声:“恩。”   贤贵妃想着刚刚圣旨的事情。不禁又问:“萧王爷可是告诉皇后娘娘连婚的事情了。”   萧王摇了摇头:“又不是本王的婢女被人看上了。本王何苦咸吃萝卜淡操心。”   贤贵妃见此。低低的笑了出來。看样子萧王是被沐扶夕气的不轻。转身迈步上了台阶。打算自己告诉沐扶夕这件事情。然后研究一下嫁妆的事情。毕竟是远嫁到琉岚国。嫁妆绝对马虎不得。   贤贵妃推门进來的时候。沐扶夕刚刚整理好衣裳。见沐扶夕气色还算是不错。笑着上前了几步:“皇后娘娘先无需操心凤鸣宫的事情。臣妾已经安排了张高去守着。若是皇上去了。张高自然有应对之策。”   沐扶夕松了口气。感谢的拉住了贤贵妃的双手:“还是贤妃娘娘考虑的周到。”   墨王见此。摘下了丝帕。站起身子给贤贵妃让了个位置。自己则坐到软榻上去喝茶了。   贤贵妃坐下身子。看着沐扶夕好半晌。才轻声又道:“刚刚皇上下了旨意。准许了琉岚璋王的提亲。已册封孀华为芷兰郡主。现在就等着礼部挑选吉日。让孀华随着璋王前往琉岚。孀华是皇后娘娘身边最疼爱的婢女。嫁妆自然也马虎不得。依臣妾……”   后面的话。沐扶夕完全听不进去了。脑海里始终回想着。指婚。远嫁。孀华。   “你们在说什么。”沐扶夕忽然拉住了贤贵妃的手臂。双眼蓦然瞪大。“孀华为何要远嫁。为什么要我准备嫁妆。”   贤贵妃对着沐扶夕一笑:“当然是皇上指的婚。不过臣妾听说。似乎是璋王自己同皇上请求的这婚。”她只当沐扶夕是高兴过头了。毕竟一个女婢能得到王爷的赏识。那可是几辈子修來的福气。   沐扶夕的心忽然一沉。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动了动唇。一个字都吐不出來。望着满屋子的人。她不知道该和谁说自己心里的事情。也不知道孀华和沐云白的事情要从何说起。   萧王见着了沐扶夕那沒有半点喜色的样子。嗤了一声:“难道不识好歹也是遗传么。”   沐扶夕拧眉。冷冷的扫了一眼萧王:“你什么意思。”   萧王挑了挑唇角:“你那个婢女。从听到这个消息以后。便一直躲在院子里。不但沒有半点喜色。反而是哭得要死要活。”   孀华……   沐扶夕揪起來的心再次疼了几分。孀华那么爱恋着云白。又怎么会接受另外一个人的因缘。况且若是这次当真远嫁了。不要说孀华以后见不着云白了。可能就是她自己。也算是和孀华再也不能相见了。   贤贵妃似瞧出了沐扶夕的不对劲。拉紧了她的手。担忧的开了口:“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了。难道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么。”   墨王见沐扶夕当真不是惊讶。而是惊恐。不自觉的拧了拧眉头。待再次抬眼时。朝着贤贵妃和萧王笑了笑:“沒准是皇嫂开心过头了。母妃别担心。让小王陪着皇嫂说说话。沒准一会就好了。”   贤贵妃听出來这是让她出去的意思。虽然有些放心不下沐扶夕。但却还是慢慢地站了起來。转眸对着萧王笑了笑:“是啊。时辰也不早了。萧王爷也该出宫了。臣妾送送萧王吧。”   萧王知道沐扶夕一定是心里揣着事情。不过他不想管。也不愿去管。转身直接迈过了门槛。甚至是连招呼都沒和墨王打。   在他看來。沐扶夕就沒有沒揣着事情的时候。不过女人家的事情。他可沒兴趣知道。   贤贵妃知趣的跟在了萧王的身后。迈过门槛的时候。还不忘伸手带上了房门。   随着屋子里彻底的安静下來。墨王才转眼对着沐扶夕轻轻一笑:“如果我沒猜错的话。皇嫂身边的那个婢女。应该已经心有所属了对吧。”   沐扶夕一愣。她本沒打算告诉墨王孀华的事情。毕竟孀华的事情还牵扯着沐云白。但是如今墨王却未卜先知。这让她如何不惊讶。   墨王脸上的笑容加深了几分:“皇嫂其实不用说。因为我根本沒有打探的意思。只是我要告诉皇嫂一声。若是那个婢女喜欢的人在璋王之下的话。那么我劝皇嫂还是不要声张的好。想來这里面的利弊。皇嫂应该比我更清楚才是。”   沐扶夕愣愣的瞧着那软榻上慵懒含笑的墨王。不得不说。那道出口的柔软话语。真真像是针尖一样戳在她的心口上。   第一百八十三章 留下 - 江山半壁 - 瑶涩   沐云白不过是一个副将。而璋王却是琉岚最为器重的王爷。就算她将此事告诉给了太后。太后也绝对不会因为一个副将。而去得罪一个联盟国的王爷。   历代和亲。远嫁出去的不是公主就是郡主。如今可以用一个小小的婢女。便能使得琉岚与元清之间的联盟更加巩固。这笔买卖。就连她都知道是合适的。   只是……   沐扶夕顺着窗外。朝着漆黑的夜望了去。在这种权宜的背后。又有谁会去在乎一个婢女的伤心和眼泪。   她想。也许就算是有人看见了。也会假装视而不见的吧。   阵阵哽咽的哭出。顺着窗棂传进了沐扶夕的耳。沐扶夕强忍着酸疼的身子迈步下了床榻。在墨王平静的目光中。迈步走过了门槛。朝着院子里走了去。   院子里安静的很。除了那断断续续的哭声之外。一切都是那么的和谐。   此时的孀华蹲在院子的拐角处。死死咬着自己的手背。任由那一行接着一行的清泪划过面颊。   她不想声张她的难过。因为她不想让沐扶夕担心。可是那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怎么样都停不下來。所以她只能将手背咬在口中。尽量克制着自己的哭声。   忽然。一只带着温度的手。抚摸上了她的发窝。孀华怔楞着仰起面颊。便是对上了沐扶夕那一双挂着心疼的眼。   “孀华。哭出來吧。”沐扶夕说着。伸手将孀华揽在了自己的怀中。她从小带在身边的婢女。就算沒有血缘关系。那也是打断了骨头连着筋。如今眼看着孀华这般伤心。她又怎么会不心疼。   孀华像是委屈的孩子见着了亲娘一般。当即扑在了沐扶夕的怀里。哽咽着。颤抖着:“皇后娘娘。那个璋王为何会要娶奴婢。”   沐扶夕被问的也是一愣。随后苦涩一笑:“王公贵族的想法。岂能是咱们能够想通的。他们这些人。打着求亲的名号要求皇上下旨赐婚。却根本不问女子的意见。这和逼亲又有和区别。只是……”她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孀华的后背。“苦了你了。”   孀华虽是泪流满面。可随着沐扶夕的话音落下时。竟然是笑了:“皇后娘娘放心。奴婢沒事。待奴婢哭过了。便好好的去嫁给那璋王。”   沐扶夕一直知道孀华是懂事的。可是眼下见着孀华那委屈自己的模样。仍然是心疼的脚下一颤:“孀华……”   “皇后娘娘。”孀华说着。抹干了自己的眼泪。反手握住了沐扶夕的双手。“奴婢听闻那璋王在琉岚还是很得宠的。奴婢嫁了过去。也是给皇后娘娘争光。如今宫里眼看就要广招秀女。若是奴婢能这个时候嫁过去。也算是能帮皇后娘娘稳固地位。皇后娘娘别担心奴婢。奴婢沒事。”   看着孀华那苦衷含着笑的样子。沐扶夕终是忍不住。一滴泪划过了面颊。伸手。将孀华死死的抱在自己的怀中。是她极力想要克制。却怎么也无法克制住的颤抖。   她的丫头。即将离开自己心爱的人。远嫁到另外一个国家。明明早已伤心欲绝。却在这个时候。还能为她着想。这份情谊。这份感情。让她如何能不心疼。   “呼……”深深喘了一口气。沐扶夕保持着自己语调的平稳。轻轻松开了手臂。微微垂眸。“孀华。你能放得下云白么。”   孀华浑身僵硬。与沐扶夕四目相对好半晌。才露出了一丝无奈与释然的笑容。“放得下放不下奴婢还能如何。跟在皇后娘娘的身边。奴婢早已看透。也许爱不一定非要在一起。只是。只是……”说到此。孀华再次泪崩。“奴婢再也看不见二少爷了。”   她爱了沐云白那么久。所有的心思都给了他。到头來。她却是连见都要见不到了。这份伤。她怎能不疼。   沐扶夕点了点头。眼中忽然变得认真了起來:“孀华。如果你能留下來。却再也不能与云白有瓜葛。你愿意么。”   孀华不明白沐扶夕为何要这般说。可仔细的想了想。不禁轻轻地点头:“奴婢愿意。因为那样。最起码奴婢还能见着二少爷。”   “好。”沐扶夕像是下定了决心。将跪在地上的孀华拉了起來。“快别哭了。既然不想嫁。那就让我來想办法。只是你与云白……”   后面的话。她说不下去。也沒办法说下去。因为眼下这个局势。就算她能倾尽一身本事将孀华留下來。但孀华与沐云白也注定了要形同陌路。   孀华震惊的难以克制。呆愣愣的看着沐扶夕好半晌。才理解了沐扶夕的话。她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哽咽的浑身颤抖了起來。   送走萧王的贤贵妃回來时。便是撞见了这么一副场景。上前几步。瞧着这主仆俩泪流满面的样子。只当是正在哭诉离别。   “皇后娘娘可莫要再哭了。伤着了身子。皇上该心疼了。”   沐扶夕缓了口气。转头拉住了贤贵妃的手:“贤妃娘娘。我有见事情想求贤妃娘娘帮忙。”   贤妃一愣。随后笑的温柔:“皇后娘娘有事尽管开口便是。臣妾只要能帮。一定会帮皇后娘娘。”   沐扶夕看了看身边的孀华。又看了看贤贵妃。最终拉紧了贤贵妃的手。轻声的道出了自己的不情之请。   贤贵妃听得认真。孀华在一边却是愈发的瞪大了眼睛。因为她怎么想也沒想到。沐扶夕竟然想用这么办法留下自己。   坐在软榻上的墨王。单手支撑在窗棂边上。拄着自己的面颊。微微眯着眼睛。他并不知道沐扶夕正在和贤贵妃说些什么。但是从贤贵妃那愈发僵硬的背影來看。似乎沐扶夕又想做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情。   沐扶夕……   伸手。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了一方丝帕。墨王的眼睛暗了又暗。修长的五指轻轻抚摸那帕子上绣着的“夕”字。微微拧眉。那不争气的头。再次疼了起來……   元清皇宫。凤鸣宫。   昏暗的烛光下。太后正坐在软榻上。瞧着手中那新进秀女的画像。面目平静。眼神是难得的柔和。   坐在太后身边的司马宝琪。小心翼翼的给太后剥着橘子。时不时的抬眼朝着太后扫去。无声地观察着太后的表情。   太后早已注意到了司马追檬打探自己的模样。轻轻一笑:“琪妃有事与哀家说。”她虽开了口。但一双眼睛仍旧盯着手中的画册。   司马追檬本來就心虚。听了太后的话。想了想。直接跪下了身子:“回太后的话。臣妾有一个不情之请。”   太后点了点头:“说吧。”   司马追檬鼓了鼓气。终是开了口:“回太后的话。臣妾不想再将婉晴那个丫头带在身边。”   “为何。”   司马追檬被太后问的一愣。那是婉晴被她打的破了相回來。她不相信太后不知道。可是现在太后这么问。她又不能不说。   “回太后的话。婉晴那个丫头的性子太后张扬跋扈。明明是一个丫头的身子。却非要想整个小姐命。这样的人臣妾不敢带在身边。保不准有朝一日。婉晴会不会爬上臣妾的肩膀。”   太后听闻。终是放下了手中的画册。垂眼瞧着地上的司马追檬好半晌。才风轻云淡的道:“婉晴那个丫头确实有一些野心。但在这个宫里。有野心并不是不好。哀家早晚会让她离开你的身边。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随着太后的话音落下。阮姳从外面走了进來:“奴婢给太后请安。太后万安。”   司马追檬还想说什么。不过见阮姳进來了。也只好作罢:“天色不早。臣妾便先行告退了。”   太后也不阻拦:“跪安吧。”   司马追檬点了点头。给太后跪了个安。无声的走出了内厅。   司马追檬走后。阮姳从地上站起了身子。望了望司马追檬的背影。小声询问着:“这么晚了。琪妃娘娘怎么会在。”   太后轻轻一笑。将司马追檬先前剥的橘子扫在了地上:“还不是为了那日厮打婉晴的事情而來。”   阮姳想着阮姳。也是有些皱眉:“婉晴的性子也是不着消停。以前跟在皇后娘娘的身边。皇后娘娘不予她计较是因为疼着她。但是现在齐妃怎会让着她。”   太后点了点头:“是啊。不过婉晴似乎还不明白这个道理。哀家不能将一只白眼狼放在皇帝的身边。所以婉晴还需要在齐妃的身边磨合着。”   阮姳一愣:“太后的意思是……”   太后笑:“好歹是哀家从小便培养着的丫头。不用在大场合上岂不是白瞎了。”说着。看了看阮姳。“你这个时候过來。可是有什么事情。”   “回太后的话。刚刚奴婢听到消息。说是颌妃今儿个从丽江院搬到了凤鸣宫。”   “哦。”太后拧了拧眉。“可有说是因为什么。”   阮姳摇头:“奴婢只听闻其他太监说。颌妃说丽江院不干净。让她吃不下饭。皇后娘娘听闻之后。才主动提出让颌妃搬到了凤鸣宫暂住。”   太后听罢。笑的深不可测:“不过是拉拢人心的小手段。眼下孀华那个丫头即将远嫁。沐扶夕身边已沒有了能为她所用之人。估摸着她这个时候拉拢颌妃。应该是为了秀女进宫之后做准备。毕竟谁也不想孤军奋战。”   阮姳点头。倒是觉得太后说的有理:“那么这事……”   “这事无需理会。不过是一个沒用的妃子。跟在沐扶夕身边。也掀不起什么大浪。倒是孀华的嫁妆赶紧派人催着皇后着手置办。哀家还要让沐扶夕好好品尝一番。这离别的滋味。”   “是。太后放心。奴婢明儿一早便是礼部催促。”   第一百八十四章 同盟 - 江山半壁 - 瑶涩   沐扶夕带着孀华回到凤鸣宫的时候。张高还守在院子里。见着沐扶夕回來了。张高赶紧上前了几步。   “皇后娘娘。”   “恩。”沐扶夕点了点头。忽然想起白天她让延和搬过來的事情。不禁又问了一嘴。“颌妃可是已经安顿好了。”   “回皇后娘娘的话。颌妃已经安顿在了西厢的小院里。只是那些随着颌妃一同过來的大丽侍卫还沒有安顿。毕竟这里是凤鸣宫。除了太监之外若是有其他男子出入。难免会让人说闲话。”   沐扶夕想了想。张高的话沒错。现在盯着她看的人太多了。一个失足可能再也怕不起來。   “颌妃现在人在哪里。”   “在内厅里等着皇后娘娘呢。”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沐扶夕说着。带着孀华上了台阶。   屋内。延和正在椅子上坐立不安。见沐扶夕终于是回來了。赶紧站起了身子:“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起來吧。”沐扶夕伸手拉住了延和。“既然已经住在了一起。又何必那么客气。再说你现在的身子正是需要养的时候。那些多余的礼节能省就省了吧。”   延和见沐扶夕如此温柔。不禁又是红了眼眶:“以前臣妾当真是被过眼云烟蒙住了双眼。竟然那么的有眼不识泰山。不过好在皇后娘娘不与臣妾一般计较。”   沐扶夕笑容淡淡。不过很快又正色了起來:“颌妃住在这里倒是可以。只是颌妃身边的那些侍卫……”   延和虽然不是元清的人。但在元清呆了这么长的时间。自然也是知道了不少元清的规矩。如今听沐扶夕这么说。不禁为难的沉默了下去。   她确实是知道这些侍卫的存在多有不便。但这些人现在是她在这里唯一的同族人。和亲人已经沒有区别。若是这个时候将他们送回国的话。她不知道自己今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沐扶夕自然是瞧出了延和的意思。虽然她明白延和的苦衷。但是更多的是她现在不能不自保。“不如颌妃先将那些侍卫送回丽江院吧。那里正好也是缺人看守院子。”   颌妃沒料到沐扶夕竟然只是让他们回到丽江院这么轻松。当即感动的就要给沐扶夕下跪:“臣妾。臣妾多谢皇后娘娘……”   沐扶夕伸手拉住颌妃:“不是说了么。这些繁琐的礼仪省去了。今后你就在我这里安心住着。但是……”说到这里。沐扶夕不免压低了几分声音。“你现在万不可张扬你肚子里的孩子。”   延和自然是懂得:“臣妾全凭皇后娘娘吩咐。”   “恩。”沐扶夕笑了笑。将延和拉坐在了自己身边。“从今儿开始。你的饮食我会亲自监督的。放心吧。既然我答应了你。就一定会保住你肚子里的孩子。”   延和笑的感动。忽然之间似乎有些明白了。为何皇上哪怕是服下了**。仍旧会无意识的喊着面前女子的名字。   这样的女子。不争不抢。沒有大悲沒有大喜。那么安静的存在在这个世上。却让人又无法忽视。   她有着其他人都沒有的大度和谦逊。又有着让人不敢冒犯的凌厉。她很漂亮。但是比那漂亮更盛的是她那一颗能包容下百川的心。   她想。自己真的应该跟从在这个的女人身边。为了自己能够更好。也为了这一份难得的保全之恩。   “皇上驾到。。”门外忽然响起了孙聚的声音。紧接着。一行人进了院子。   延和浑身一僵。有些不自在的眼神发愣。沐扶夕见状。拉住了延和的手。笑了笑。掩饰住了自己的心疼。   “就算他对你再无心。他也终归是你肚子里那未出世孩子的父亲。”   她忍着自己蔓延的疼痛。去安抚一个坏了自己心爱男人骨肉的女子。这一刻。沐扶夕似乎有些了解了皇后的真正含义。   母仪天下。简单的四个字。可是要想做出來。却是比登天还要艰难。   绍凡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屋子。打眼瞧见了沐扶夕身边的延和。也是一愣。不过很快便是恢复如初。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绍凡摆了摆手:“起吧。”说着。先行坐在了软榻上。看着沐扶夕与延和不出声音。   延和自然知道绍凡有多不待见自己。含着自己说不出來的疼。笑了笑。对着沐扶夕和绍凡又是弯曲了一下膝盖:“天色也不早了。臣妾就先回去了。”   沐扶夕并不想这个时候和绍凡单独相处。但还沒等她开口挽留。绍凡便是先行开了口:“去吧。”   延和颔首。简单了跪了个安之后。在绛珠的搀扶下迈出了门槛。   孀华见此。也是不敢久留。跟随在绛珠和延和的身后。也是出了屋子。   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了沐扶夕与绍凡。两个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谁也沒有先行开口。   “哎……”最终是绍凡妥协了。淡淡的叹了口气。朝着沐扶夕望了去。“扶夕。朕知道你在怪着朕。”   沐扶夕笑了笑。不吭不卑:“皇上是九五之尊。这个天下都是皇上的。臣妾就算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怪着皇上。”   绍凡见着沐扶夕那虚伪的笑容。心疼了几分。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臂。带着她靠近自己:“如果沒有生气。为何这般的装模作样。”   他说着。将她圈在了自己的怀里。垂眼凝视着她那吹破可弹的肌肤。黯了些眸光。   沐扶夕想要挣扎。可一想着自己现在的地位。不禁嗤笑了一下。放弃了挣扎。垂下双眼。瞧着自己的鞋尖。声音淡淡:“臣妾沒有装模作样。臣妾只是累了。”   是啊。她是累了。对这个乱世。对这个怎么样都温暖不了的皇宫。   绍凡了然她的所指。紧了紧自己的手臂。将下巴放在了她的发窝上。闻着她那一如既往的清新香气。微微眯起了几分眸子。   “扶夕。朕不是不告诉你。而是沒办法告诉你。你那么疼着沐云白。这事若是让你知道了。你又该为此郁郁寡欢了。但是沐云白作为萧家军的副将。理所应当应该出战。因为他的出战。不论成败。都是萧王对朕是好的一个引由。而朕也确实是想让萧王投靠朕。灭了他想要谋反的心思。所以这才同意了沐云白的比试。”   他的力道。让她本就受伤的肩膀再次疼痛了起來。随着额头上冒出的汗珠。她忍疼讥笑:“皇上做了也做了。又何必还要与臣妾解释。”   她要的不是一个解释。而是一个原因。一个官员鹿绍凡为何要隐瞒她的原因。   王爷和皇帝之间的你争我夺。和她们家的沐云白有何关系。凭什么这两个人要拉着自己的弟弟做垫背的。   难道她沐扶夕天生就是软柿子。可以任由别人捏取挤榨。   如果她这个皇后当的连自己的身边人都保全不了。那么这个皇后的位子也沒有什么意思了。   绍凡听出了沐扶夕那凉薄讥讽的口气。微微拧眉。下意识的松开了自己的手臂。   “扶夕。你还真是在怨朕。朕以为只要朕解释了。你便可以释怀了。”   他是九五之尊。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他可以不需向任何人解释什么。但独独对她坦言。可是到头來。得到的却是她一声冷笑。   沐扶夕的性子是倔强的出名。眼见着绍凡面目沉了下來。却沒有半分退让的意思:“解释是皇上的事情。但听不听是臣妾的自由。眼下臣妾困了。也乏了。皇上若是沒有其他的事情。臣妾便退下了。”   帝王还真是了不起。无需取得别人的原谅。只要降低了三分的口气。别人就要原谅。如果这是一个人之常情的话。那么她沐扶夕偏偏就不认这个理儿。   她一直知道。她和绍凡之间是存在问題的。但她却不知道这个问題在哪里。   现在。她终于知道了。也明白了。她的绍凡早已随着岁月的洗刷消失了。而此刻坐在她眼前这个无比荣耀的男子。只是元清的帝王。而她。也不再是那个曾经为了爱情一味付出的沐扶夕。   绍凡见沐扶夕如此执拗。最终一气之下站起了身子。头也不回的出了凤鸣宫的大门。   守在门口的孙聚将两个人刚刚的话听得明白。无奈又心疼的瞧了沐扶夕几眼。再是不迟疑的追着绍凡的背影出了院子。   这个皇后娘娘哪哪都好。就是这个倔强的性子还真是要命。   沐扶夕见绍凡离开了。松了口气。伸手抚摸上了自己疼痛的肩膀。孀华早已呆楞的傻在了一边。见沐扶夕疼的拧眉。才算是回过了神。   “皇后娘娘何必要和皇上怄气。”说着。伸手轻轻拉住了沐扶夕的手臂。   沐扶夕自嘲的笑了笑:“有些坎。真的就过不去。”   孀华叹了口气:“可是以后的日子。若是沒有了皇上。皇后娘娘该如何走下去。而奴婢也即将。即将……”话还沒说完。孀华再次红了眼眶。   老天爷怎么就这么眼瞎。她家的小姐哪里不好。怎么就偏偏一件事情接着一件事情的接踵而來。   沐扶夕不伤大雅的笑了笑。忍着肩膀的疼痛。反握住了孀华的手:“自己的路当然要自己走下去。只要你们平安。我不需要任何人的陪伴也同样能够走到头。”   孀华见沐扶夕那愈发坚韧的双眸。心疼的泪珠子滚了下來。颤抖着肩膀哽咽着。再是说不出一个字來。   第一百八十五章 请求 - 江山半壁 - 瑶涩   元清。萧王爷府。   天色刚蒙蒙亮。春枝便起來了。在其他人的帮衬下。差不多才刚过了寅时。便是拿着叠的平整的朝服。守候在了主院的门前。   自从那夜她被萧王带來唱曲之后。萧王便给她赎了身子。她本來以为自己算是阴差阳错的飞上了枝头。可谁知萧王自把她赎回來开始。碰都沒有碰过她一下。   如此一番。就连萧王府里的其他下人都不知道该叫她什么。毕竟她沒有身份。最后还是管家出面。在萧王的面前提起了自己。可萧王只是淡淡的道了一句:“以后叫她春枝姑娘吧。”   她不知道萧王既然是将她赎了回來。却为何碰都不碰一下。但她明白。萧王心里还有一个人。就是那个酒醉时。被萧王唤出口的“沐扶夕。”   如此想着。春枝有些嫉妒的捏紧了手中的朝服。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见一见那个叫沐扶夕的女人。   她正想着。见门口的老管家对着她招了招手。她一愣。赶忙上前。随着老管家推开了房门。她轻盈的迈步走了进去。   此时的萧王才刚刚转醒。垂腰的长发披散在身后。长目轻敛。面目如玉。笔直的坐在床榻上。任谁看了都不禁失神。   春枝红了红面颊。迈着碎步靠了过去。摊开了手中的朝服。对着萧王福了下身子:“春枝服侍王爷更衣。”   萧王点了点头。慢慢站起了身子。双手摊平。任由春枝在自己的身前独自忙活着。   这几日。春枝一直主动來服侍自己。他又不是个傻子。怎么会不明白她的心思。只是他现在所有的心思都纠结在一个沒长心的女人身上。对其他的女人真的提不起任何的兴致。   垂眼。看着这个围绕在自己身前的叫嚣女子。萧王淡淡的道了一句:“等过段日子。本王让人给你说一门亲事吧。”   充满阳刚的男子气息迎面佛來。震的花枝双脚一颤。这是要把她往外推。   “王爷。难道是花枝伺候的不好。”她说着。直接双腿一弯的跪在了萧王的面前。她才进來沒多久。梦还沒做完呢。怎么就要醒了。   萧王沒料到花枝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想了想又道:“萧王府能容得下你一辈子。却给不了你任何的名分。到底是女孩子。如何能这般浪费自己最美好的年华。”   他带兵打仗无人能敌。摆兵布阵无人可匹。但是对待女人。他有的时候却那么束手无策。他并不擅长与女子周旋。也不想让一个女子的青春白白浪费在自己的身上。既然他对人家无意。又何苦牵绊着人家。   春枝被这话砸的心尖颤。看着萧王那一双迷人却沒有半分情愫的长眸。咬了咬牙。磕了个响头:“春枝是王爷赎出來的。生是王爷的人。死是王爷的鬼。王爷可以不给春枝留情。但是还望王爷别将春枝推出去。”   只要留下來。她就还有希望。一年。三年。五年。她就不信打动不了眼前的这个男子。   “王爷。。”管家匆匆而來。急的直接走了进來。见着跪在地上的春枝。不由得一愣。这才想起來自己沒有敲门。   萧王见老管家面带急色。倒是也不过多追究:“何事。”   老管家回神。压低了几分声音缓缓道來:“回王爷的话。刚刚宫里派人传了话出來。说是贤贵妃请王爷退朝后去云水斋一聚。”   萧王听闻。微微眯起了几分长眸:“贤贵妃。”   老管家点头:“正是。”   贤贵妃与他的交情素來还算不错。他并不觉得这其中有诈。转眼朝着地上的春枝看了一眼。转身迈出门口之际。顿了一下脚步:“既然想留就留下吧。”说着。再是不迟疑的大步走了出去。   老管家见此。对着刚刚起身的春枝睨了一眼:“春枝姑娘可是惹王爷不开心了。”   春枝摇了摇头。唇齿之间含着苦涩:“王爷都不正眼看我一眼。我如何得罪的了。”   老管家倒是并不惊讶。只是笑着道:“王爷几岁的时候便被送去了三珈关。这么多年。一直是打打杀杀。身边跟随着的不是亲信就是士兵。对女人沒有心思也是应该的。”   春枝怔了一下。带着几分试探的又问:“难道王爷一直沒有喜欢的人么。”   老管家摇了摇头:“老奴跟在王爷身边这么久。还从來沒听过王爷心中装着谁。不过对王爷情有独钟的女子倒是不少。”   春枝这次是彻底的怔楞住了。老管家根本沒有必要骗她。但她那日听见的那个名字。却是那样的清楚。   难道。萧王心中装着的那个人。除了萧王自己之外。再是沒人知道。可为什么呢。堂堂一个战功显赫的王爷。要谁家的千金要不來。   那个沐扶夕究竟是何人。能让萧王如此情有独钟。有苦不能言。   元清皇宫。云水斋。   墨王醒來的时候。沐扶夕已经坐在院子里了。   斜靠在窗边。墨王凝视着那一抹愈发显得消瘦的背影。忽然觉得心口一阵闷痛。似曾几何时。他也是这样默默地躲在窗后。悄悄的看着院子里那一抹清瘦的背影而有苦难言。   究竟是什么时候呢。   他晃了晃开始泛疼的脑袋。似乎他想要寻找的答案近在咫尺。但奈何他如何伸出手臂都抓不住。   贤贵妃进來的时候。见着墨王如此。心疼的叹了口气:“几时起來的。怎么也不唤碧青过來伺候。”   墨王回眸。淡淡一笑:“才起。”说着。又转眸朝着窗外看了去。“皇嫂何时來的。”   贤贵妃麻利的给墨王穿衣。顺着墨王的所指。轻轻扫了一下窗外:“有一会了。”   “怎么不进來。”   “她有太多的事堵在心里。需要透气。”   墨王一愣。垂眼看着面前的贤贵妃:“难道是因为舍不得那个被指婚的宫女。”   “要真是那么简单就好了。”贤贵妃又是叹了口气。想着沐扶夕昨儿和她说的话。心中难免抽痛。她实在是想不通。一个女人究竟是要有多大的勇气。才敢如此牺牲。   两个人正说着话。只见一抹挺拔的身影走进了院子。沐扶夕见着那抹身影慢慢站起了身子。瘦弱的身子骨看似弱不禁风。却内敛的萧目笔直。   墨王见此。又是一愣:“王兄怎么也來了。”   贤贵妃又是一叹:“皇后娘娘今儿來这里。是有事想要与萧王商量。”   院子里。一身朝服的萧王倒是沒料到沐扶夕这么早会在。微微诧异了一下。上前几步弯下了几分身子。   “小王见过皇后娘娘。”   沐扶夕知道此处人多眼杂。也不多话:“萧王爷起來吧。”说着。转身朝着另一处的屋子走了去。   萧王一愣。见沐扶夕那欲言又止的样子。知道她不是巧合而來。凤眸微微眯起。心中疑惑。难道真正找他前來的人是沐扶夕。   如此想着。萧王先是左右瞧了瞧。见四下无人。这才迈着步子追随上了沐扶夕的身影。   待他进了屋子的时候。沐扶夕已经坐在了圆凳上。伸手关上房门。萧王轻轻地笑了。   “皇后娘娘让贤贵妃将本來找來。究竟是为何何事。”他说着。坐在了沐扶夕的对面。   沐扶夕不打算浪费时间的拐弯抹角。毕竟这皇宫并不安全。深深呼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调保持平稳。   “实不相瞒墨王。本宫身边那个名叫孀华的婢女。私底下与云白早已私定终生。本宫一直想要找寻一个机会。给孀华一个名号。让后让她能够嫁回沐侯府。但沒想到这中间突然插进來了一个璋王。”   “哦。”萧王点了点头。表情谈不上惊讶。只能说是解惑。怪不得昨儿晚上那婢女哭的差点昏死过去。原來是早已心有所属。“不过这事和本王有何关系。”   沐扶夕桌子下的十指死死握紧裙衫。盯着萧王那一张魅惑的脸面好半晌。才豁出去的又道:“这事本和萧王沒有半点关系。但本宫想留下孀华。”   萧王拧眉。避重就轻的只被后半句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你疯了。”他不敢置信的拧眉。“琉岚的璋王战功无数。是现在尉厉眼前的大红人。沐云白是什么。一个元清的副将而已。如何与人家璋王相提并论。况且这事鹿绍凡已经点头了。怎么会为了一个沐云白而出尔反尔。”   沐扶夕点了点头:“萧王所说的话。本宫都明白。但本宫留下孀华的意思。是只要她还在元清就好。哪怕是不能再和云白一起。也总好过独自一人远嫁到琉岚去。”   萧王越听越觉得沐扶夕这次的打算并不是那么简单。剑眉上扬。忽然恍然大悟:“所以。你想找一个比璋王更有说服力的人出面。求皇上赐婚。留下那个丫头。”   “沒错。”沐扶夕桌子下的双手越捏越紧。   不过面对沐扶夕那一触即发的紧张。萧王倒是笑了:“可这事与本王又有什么关系。”说着。忽然一顿。“难不成你想让本王去说服你爹。让你爹名义上将孀华娶回去。”   第一百八十六章 允诺 - 江山半壁 - 瑶涩   萧王这话。本是一句玩笑的讥讽。不过沐扶夕却并不像以前一样针锋相对。而是慢慢的闭上了双眸。待再次睁开时。似拼尽了权利。才道出了那憋在心里的几个字。   “本宫希望萧王出面。迎娶了孀华。哪怕只是一个侧王妃。”   挂在唇角上的笑容猛地僵硬。萧王看着沐扶夕半晌。忽然“腾”的一下站起了身子。怒不可及的看着沐扶夕。咬牙切齿:“沐扶夕。你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他真的很希望自己是听错了。亦或是沐扶夕说错了。不然他真怕自己一颗控制不住。直接撕烂了面前这个沒长心肺的女人。   沐扶夕面对萧王那恨不得剥下她一层皮的目光。忽然冷静了下來。平静的又道:“这是唯一一个能让孀华留下的办法。论地位。只要萧王你与琉岚的璋王不分上下。而眼下绍凡想要拉拢你。所以只要是你想要的。绍凡都会尽量去满足。”   “所以你这般装腔作势的坐在本王的面前。只是为了让本王娶别人。”萧王怒极反笑。一双狭长的眸子簇起火焰。“沐扶夕。你还真是好样的。”   沐扶夕轻轻拧眉:“以前本宫也是这般与萧王爷说话。算不上装腔作势。”   “你少在那里放屁。”萧王是真的怒了。胸口剧烈的上下起伏。“你以前和我拌嘴的时候还少了。现在左一个本宫。又一个王爷。”   沐扶夕有事相求。断然不会在这个时候与萧王针锋相对。看着萧王那即将暴走的样子。软了几分口气:“好。如果能让你平静下來。那么我承认我装腔作势。”   事已至此。萧王就算是再过愤怒。也只是自然自爆。因为沐扶夕从始至终都是那样的冷冷清清。   他就这样怒瞪着沐扶夕半晌。忽然绕过桌子走到了沐扶夕的身边。趁着沐扶夕转身时。伸出双臂支撑在了桌脚。将她困在了自己的身前。   “沐扶夕。你究竟是真疯还是假傻。”他近距离的看着她。恨不能就这样直接看穿她的皮肉。   男子特有的阳刚之气一波接着一波的佛过鼻子。沐扶夕忍着心里的不适。与萧王直视:“这话是什么意思。”   面对她坦荡荡的回问。萧王觉得自己败了。一个被人称之为魔鬼一样的战神。自认栽的败在了一个女人的身上。   只因为那个女人的心思。沒有一分一毫落在他的身上。   两个人四目相对。沐扶夕可以清楚的看见他那眸子里卷起的愤怒。不甘。隐忍。和即将迫临崩溃的爆发。   忽然。那些在眼中的翻腾全部退下。留下的。是那在清楚不过的黝黑瞳仁。   叹了口气。他再次开口:“本王可以同意帮你一次。娶了那个宫女。但你要答应本王一个条件。”   沐扶夕听此。松了口气:“好。”不管什么要求。她都会撑下來。只要他肯同意娶了孀华。   看着她那总是挂在表面上的坚强。是他再一次将她逼迫在绝境上的决绝。   “我要你陪我一夜。”说着。伸手刮蹭了一下她凝脂的面颊。   他的语气轻浮。眼神轻挑。如果要是放在以前。沐扶夕一定会毫不留情的一巴掌落下去。可是现在……   她慢慢闭上眼睛。发出连自己都觉得陌生的声音:“好。”   她难得的顺从。却沒有让他觉得高兴。收回手指。他拧眉而望:“沐扶夕。先不说为了一个奴才。你值不值得。光是沐云白那里。你又要如何解释。”   沐扶夕苦涩一笑:“孀华是从小陪着我长大的人。她既然无心跟着璋王。我又怎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远嫁琉岚。王府与这后宫有何区别。不过都是女人与女人之间厮杀的战场。我爱绍凡。所以我深陷在这勾心斗角之中我认了。但孀华是何其的无辜。我决不能眼看着她为了一个不爱的男人也跳进火坑。”   她顿了顿又道:“至于云白那里。我不会去解释。误会便误会了吧。我宁愿他抱着对我误会的恨。也不愿让他为了孀华的离开而痛彻心扉。”   既然已经决定。就注定了她要自己去承受。她要用自己最大的努力。却保护她想要保护的人。哪怕是伤痕累累。也在所不辞。   这样的沐扶夕。让萧王心疼大过了愤怒。她看着她那苦涩而又坚韧的笑容。在脸上静静绽放。是他不能忽视的心疼。   猛地。收缩手臂。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怀中。面颊微微向下。不留任何余地的吻上了她冰凉的唇畔。   这样的吻太过意外。导致沐扶夕彻底呆楞在了圆凳上。那充满着强力占有。又夹杂着无数心疼的颤抖。让她一时间竟忘记了反抗。   他使劲的吻着她的唇。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占有。清新的方向佛进鼻息。是他不愿去考虑后果的闭上了双眸。   唇瓣上火辣辣的疼。腰上的双臂似要将她拧断。这样的吻太过炙热与狂野。与绍凡那轻柔的吻根本不一样。   理智一点点的恢复。沐扶夕忽然一怔。这是在做什么。萧王又是在做什么。   就在她刚想伸手推开萧王时。萧王忽然放开了她的唇。拉她入怀的同时。将面颊枕在了她的肩膀上。   “沐扶夕。本王娶。”他的声音。还带着欲望后的沙哑。说不出的性感撩人。   沐扶夕听闻。松了口气。唇上的疼痛。让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不禁轻轻地开了口:“鹿绍楠。你喜欢我。”   她一直都不曾想过这个问題。一是因为她觉得不可能。二是因为除了绍凡之外。她再沒有把心思放在其他男人的身上过。   可是现在。萧王这几近沙哑的回答。让他想起了她和他曾经的纠葛。种种往事翻滚在脑海之中。是连她自己都不得不怀疑的事实。   难道。萧王真的喜欢她。   萧王听此。压着心里翻滚着的疼痛。忽然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的睨了她一眼:“沐扶夕。本王还沒缺女人缺到要找别人用过的。”   沐扶夕松了口气。如释重负:“不是就好。”   “你……”萧王磨牙。可是话道了嘴边。却再是说不出一个字。最终转身佛袖而去。   门外。贤贵妃与墨王刚刚站定在门口。便是见萧王怒气冲冲的走了出來。墨王轻轻一笑。拉住了萧王的手臂。   “王兄这是要去哪里。”   萧王磨牙:“回府。”   墨王不松手:“既然來了。就用了早膳再回去吧。”   萧王一肚子的火。抬眼看着墨王那带着笑意的面颊。最终点了点头。墨王见此。松开了手臂。转身与墨王一同朝着前厅的方向走了去。   随着两位王爷离开了之后。贤贵妃迈步走了进來。绕过桌子站在沐扶夕的面前。瞧着沐扶夕那红肿的唇。惊讶的浑身一震。   沐扶夕抬眼见着贤贵妃那惊讶的样子。淡淡的笑了笑。也不打算隐瞒什么:“贤妃娘娘这里可有能消肿的东西。”   贤妃点了点头。转身去柜子里取出了一盒精致药膏。待再次回到沐扶夕的身边时。慢慢蹲下了身子。用食指沾着咬牙。仔细的涂抹上了沐扶夕的唇。   “萧王可是同意了。”她语气淡淡的打破了屋子里的寂静。   沐扶夕点头:“同意了。”   虽然这事是在贤贵妃的意料之中。但是眼下听沐扶夕这么说。还是不免叹气:“倒是难为萧王的一片苦心了。”   “苦心。”沐扶夕拧眉。“他除了会使用暴力之外。还有心么。”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唇。   贤贵妃摇头。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沒能说出來。   沐扶夕聪明了一世。却在感情上很是糊涂。她也不想想。如果萧王对她沒有其他的心思。怎么会对她屡屡伸出援手。   在这个乱世上。谁吃饱了撑的会多管别人的闲事。   只是。这话贤贵妃心里明白。却不能和沐扶夕说明白。萧王那易怒的性子。都沒有和沐扶夕说明。无疑是不想让沐扶夕缠绕的是非太多。毕竟现在沐扶夕是皇后。宫里多少个眼睛盯着呢。   只是她想。萧王的这份心思。最终也要和墨王一样。只能深埋在心坎。而永无法说清道明。   萧王和墨王坐在庭院之中。引來了无数路过宫女的侧目搅和脸红。到底宫里出了皇上之外。最为瞩目的便是这两个俊似仙人的王爷了。   “王兄可曾想过拉拢尉厉。”墨王淡淡的一笑。给萧王倒了一杯茶。   萧王一愣。转眼看向墨王:“你这话从何说起。”   墨王又是一笑:“如果王兄想要大权在握。那么除了拉拢重臣之外。最不能忽视的便是与元清有往來的几个联盟国。”   萧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话说的好听。但意思却很明显。无疑是将他想要谋反的心思道了个清楚。   墨王见萧王如此。不紧不慢的又道:“这个天下。不应该是他的。”   他是谁。就算不说出來。两个人也是心知肚明。   只是萧王想不明白:“你不是失意了么。”   墨王点头。不否认:“确实是失意了。但很多事情却忽隐忽现。我现在说不出原因。但我的直觉却告诉我。这个天下本不属于他。”   萧王敛紧了几分长眸:“所以你的意思是……”   墨王风轻云淡。想着刚刚贤贵妃说沐扶夕找萧王的來意。笑容之中夹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恨意。   “我现在虽身子不适。但并不代表脑子也不好使了。如果王兄有解不开的难題。大可以來找我。”   这话再明显不过。墨王不但是知道萧王的心思。更是愿意帮着他一起夺下江山。   萧王紧是一愣。便是笑了:“好。”他可以怀疑任何人。但对墨王。他怀疑不起來。   墨王笑了笑。不再说话。他并沒有告诉萧王。他之所以会同意帮着萧王。是因为在听贤贵妃   道明沐扶夕的來意时。他心中忽然想起了一个声音。   那个声音告诉他:一个连自己女人都保护不周全的人。根本沒有资格当这个帝王。   他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心底为何会发出这么一个声音。但他不能忽视的是。他刚刚那对沐扶夕背影的一抹心疼。   第一百八十七章 定婚 - 江山半壁 - 瑶涩   自从那日沐扶夕找过了萧王之后。皇宫里并沒有掀起什么太大的波澜。沐扶夕心里揣着事情。也是懒得应对还住在皇宫里的尉厉。索性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了所有的宴席。只是一门心思的与延和闭门在凤鸣宫。   每日她和延和吃吃点心。谈谈心。虽然日子过得还是那么的漫长。但却并不是那么枯燥乏味。   延和不知是怀孕了。还是对沐扶夕彻底敞开了心扉。总是和沐扶夕说起大丽的景色和趣事。希望能让沐扶夕展露笑颜。   两个女人。就这样从最开始的冷目相对。变成了现在的无话不谈。   这样平稳的日子。一直维持了三日。三日后的上午。一名太监站在了凤鸣宫的门口。   “皇上有旨。宣皇后娘娘协孀华姑姑前往养心殿。。”   沐扶夕听闻着这一声高呼。心中一凛。该來的终于來了。   元清皇宫。养心殿。   沐扶夕带着精致打扮的孀华慢慢登上了台阶。门口的孙策见着两人。大气都不敢出的赶紧上前迎了几步。   沐扶夕瞧着孙聚的样子。轻轻开了口:“孙公公可知皇上传唤本宫所谓何事。”她虽然知道是因为孀华。但她毕竟不知道现在的情形。这么问。无非是想要探一探孙聚的口风。   孙聚咽了口吐沫。瞄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小声的道:“皇后娘娘还不知道么。今儿退了朝之后。萧王便找到了皇上。说是早已与孀华姑姑情投意合。皇上听闻很是震惊。但事关两国。皇上也不能马虎。赶紧派人请來了琉岚的君王和璋王。眼下皇上传皇后娘娘和孀华姑姑进去。保不准是想问问皇后娘娘的意见。”   孀华在一边听得双腿发软。皇上。王爷。临国的君王和王爷。先不说别的。光是这些个身份。便足够压的她喘不过气。   沐扶夕拉了一下孀华的手。对着她示意一笑:“别怕。万事有我。你只需按照我告诉你的做就好。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孀华感激的湿了眼眶。点了点头:“奴婢明白。”   沐扶夕点了点头。带着孀华迈过了门槛。随着她慢步走入其中。不禁心脏一窒。因为就在那几个站在前殿的人影之中。她看见了沐云白的身影。   孀华似乎也是看见了沐云白。浑身一颤。差点沒一头倒在地上。   沐扶夕见状。赶紧拉住了孀华的手臂。带着她一同走上了大殿。   随着她们二人的到來。所有的视线一时间都定在了她们的身上。有尉厉的。有璋王的。有萧王的。还有沐云白的。   沐云白就这么拧眉看着沐扶夕与孀华。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他不过是昏迷了几日。孀华怎么就先被璋王看中。后又被萧王相中。   高坐上的绍凡看着沐扶夕那清瘦的面颊。心中疼了一下:“來人。赐坐。”   坐在绍凡身边的太后一听。却是朝着那抬起椅子的宫女挥了挥手。转身对绍凡说:“虽然是皇后。但此刻所有的王爷都站着。就连琉岚的君王也不例外。她一个皇后怎可坐着。”   绍凡一愣。虽然他知道太后说的有道理。但却仍旧止不住的心疼蔓延。他和沐扶夕冷战是冷战。但那么多年的感情摆在那里。岂能是一气之下便可以不理会的。   沐扶夕听得清楚。淡淡一笑。不惊波澜:“太后处处为皇上考虑。就连在养心殿也是设想周到。臣妾真是愧不敢当。”   一句话。说好听了是太后多事。说难听了是太后参政。   太后沒料到沐扶夕倒打一耙。沉了脸色。怒不能言。   萧王早就习惯了沐扶夕这性子。倒是镇定。而沐云白一心想着孀华的事情。根本就沒心思听其他人说了什么。   不过尉厉和璋王倒是很惊讶。毕竟不是每个女人都敢和太后为敌。不得不说。沐扶夕的这份勇敢。让他们都是为之一震。   绍凡为了不让沐扶夕与太后的事情。张扬到尉厉和璋王的耳朵里。索性道出了正事。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今日萧王來找朕。说是早已与皇后身边的姑姑孀华情投意合。不知道皇后可知道此事。”   沐扶夕点了点头。秀眉舒展。眼色清透:“回皇上的话。臣妾自是知道此事。只是当时皇上赐婚的时候。臣妾并不在场。所以便沒能及时告诉皇上。”   绍凡点了点头。忽而眸子一收。又问:“但是。就在刚刚。沐副将也來找朕。说是也许孀华姑姑情投意合。并且两个人已经私定了终身。这事。皇后可知道。”   沐扶夕怎么也沒想到沐云白竟然如此的沉不住气。她一直在凤鸣宫等着他兴师问罪。可是他却直接跑到了绍凡的面前。   要是以前。她还可以对绍凡道出实情。但是现在。她敢……   转眼朝着沐云白看去。只见沐云白也正望着她。一双拧紧的双眸之中。是慢慢凝聚起的怨。   她知道。如果自己开了口意味着什么。但是如今骑虎难下。她就算是再不想。也要说。   “回皇上的话。云白对孀华不过就是一时兴起罢了。虽然臣妾不知道云白何时对孀华起了这样的心思。但孀华的心始终是向着萧王的。”   沐扶夕说这番话的时候。根本不敢去看沐云白那一双受伤的眼。因为她怕她只要轻轻的扫一下。便是再沒了勇气将这场戏唱完。   “阿姐……”沐云白惊愕的愣在原地。直直的看着沐扶夕。忽然胸口一阵闷疼。   他的阿姐从小到大都不曾骗过他。可是现在为何要对着他睁眼说瞎话。他和孀华明明就是两情相悦啊。   孀华看着沐云白那捂着心口急喘的样子。担忧的红了眼睛。下意识的上前一步。却被沐扶夕拉住了手臂。   小姐……孀华一愣。转眼看了去。只见此刻的沐扶夕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孀华浑身一颤。知道是她自己逾越了。赶紧垂下双眸。当做什么事情都沒有发生过一般。   绍凡总觉得沐云白的神色有些不对。不过听闻沐扶夕这般说了。也是不想再深究下去。   “既然如此的话……”   沒等他把话说完。太后忽然开口:“哀家怎么觉得沐副将和那丫头的表情不对呢。”   刚刚孀华与沐扶夕的小动作。并沒有逃过太后的眼睛。她清清楚楚的瞧见了孀华对沐云白的紧张。   一句话。让所有人把目光定在了孀华的身上。孀华何时见过这般场面。当下浑身一颤。要不是沐扶夕拉着她。她早就跪在了地上。   璋王与尉厉对视了一眼。总是觉得这场闹剧是戏里有戏。不过眼下还不是他们表明心思的时候。所以他们二人虽然心知肚明。却都是沉默不语。   太后见孀华这般紧张。更是心里冷笑。面上阴沉。顿了顿又道:“既然现在所有的矛头都指向那个丫头。那就让那个丫头自己说吧。”   她知道沐扶夕心思缜密。但她不相信一个小小的丫头也全无破绽。如果孀华当真与沐云白有事情的话。那就说明萧王与沐扶夕联手欺君。这个罪名她可是等了好久。因为只要这个把柄在手。那么沐扶夕和萧王就算是再过强硬。也逃不过掉脑袋。   孀华惊恐的连指尖都颤了起來。虽然沐扶夕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她。可如今让她面对这么多人说谎。饶是她再过沉稳。也不能不怕。   忽然。指尖一阵温热的触感传來。孀华微微侧目。见沐扶夕正在对着她抿唇微笑。孀华心中一窒。呢喃了一句:“小姐……”   沐扶夕轻轻点头。只动唇。不出声:别怕。万事有我。   不过是简单的六个字。却是让孀华心中涌过一阵暖流。飘忽不定的双眸忽然坚定了起來。从沐扶夕的身上撇开目光。对着绍凡与太后跪下了身子。   “回太后。皇上的话。奴婢一直倾慕着萧王爷。但奈何奴婢身份卑微。自知配不起萧王爷。便一直将这心思压在了心底。至于二少爷……”她说着。淡淡扫了一眼另一边已经全身僵硬的沐云白。“奴婢并不知道二少爷喜欢自己。”   她这话说的如行云流水一般的淡定流畅。让人抓不到任何停顿的把柄。太后听了。失望的冷哼一声。捏了捏手中的帕子。不再说话。   璋王与尉厉均是眼中迸出了光彩。有意无意的扫过一直笔直而站的沐扶夕。心中无不是好奇而钦佩的。   一个人强悍。不足为奇。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一个胆战心惊的丫头稳下心思。这却是让人称奇的。   这个元清的皇后。还真是上的了战场。稳的住后宫。就连拉拢人心都不过是简简单单一句话的事情。   好。好啊。真不愧是元清的奇女子。果然非同凡响。   在所有人的沉默当中。璋王低低的笑了一身。转眼对着绍凡抱了抱拳。曼声开口:“本王说想要迎娶了这个丫头。也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既然这丫头是萧王的心头肉。本王又怎么好夺人所好。”   尉厉见此。也是点了点头:“琉岚虽一心想要与元清巩固情谊。但并不差这一个丫头。还望元清帝王收回圣旨。让有情人终成眷属吧。”   尉厉与璋王都开了口。绍凡自然是松了口气。点了点头。欣慰的笑了:“难得琉岚君王与璋王如此的为我元清萧王着想。既然如此。朕便准了这桩婚事。过几日让礼部挑个吉日。就把这喜事办了。”   随着绍凡的一番话落。萧王。沐扶夕。璋王与尉厉。一同微微弯下了腰身。朗声道:“多谢皇上美意。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一百八十八章 难题 - 江山半壁 - 瑶涩   绍凡与太后先行离开了养心殿。说是带着尉厉去参观元清皇宫的御书房。沐扶夕瞧着绍凡与太后的背影。像是虚脱了一般的靠在门框上松了口气。   还真是一场硬仗啊。容不得半点马虎。   一个轻缓的脚步。一步步朝着她的方向而來。刚刚起身的孀华见着了那抹身影。浑身一抖。还沒等开口。泪水早已冲刷过了面颊。   沐扶夕听闻到了脚步声。轻轻回眸。便是对上了沐云白那一双失了魂一样的眼。   “云白……”沐扶夕站直了身子。迎着沐云白转身。   沐云白轻声一笑。满唇讥讽:“阿姐曾经说过。让我等。因为总有一日。阿姐会亲手将孀华送给我。可是我等了这么长的时间。最终等到了什么呢。”他说着。朝着孀华睨了一眼。“我的等待。就是看着孀华嫁给他人么。”   沐扶夕见沐云白这沒了魂的样子。怎能不心疼。伸手拉住了沐云白的衣袖。轻轻一叹:“云白。你要学会拿得起。放得下。”   沐云白听闻。忽然呵呵一笑:“拿得起。放得下。阿姐这话说的还真是轻松。我与孀华是怎样的感情。别人不清楚。难道阿姐也不清楚么。如今阿姐就这般轻松的将孀华拱手送给了别人。我又怎能假装看不见。既然阿姐告诉我要拿得起。放得下。那么阿姐又为何还要对皇上一如既往。阿姐难道看不出來么。面对皇权。阿姐那自以为豪的爱情是多么的卑微。”   一番话。句句刺耳。字字锥心。沐扶夕面色惨白沒有了血色。虚弱的脚下一晃。却仍旧对着沐云白咬牙微笑:“云白你说的沒错。你可以骂我犯贱。也可以怪我自作主张。但是孀华这门亲事已经定了。和萧王无关。一切都是我的意思。”   沐云白看着面前沐扶夕的模样。忍了半晌。终究是沒忍住的抬起了手臂。   孀华见此。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看着沐云白那扬起的手臂。嘶哑的哭喊了出來:“二少爷。不可啊。。”   一直在一边看着沐扶夕酝气的萧王见此。一个闪身的落在了沐云白的身后。想要拦住沐云白的动作。可终究是晚了一步。   “啪。。”的一声脆响。沐扶夕侧了面颊。一道带着五指的红印。清晰的浮在了脸蛋上。   萧王见此。赤红了眸子。拉着沐云白的手臂往后一耸。捏紧的拳头咯咯作响:“沐云白。你放肆。”   沐云白沒料到萧王竟然会帮着沐扶夕。先是一愣。随后见出了萧王眼中的担忧和紧张。不禁转眼再次朝着沐扶夕看了去。就这样静默了半晌。忽然啐了一句:“水性杨花。”说罢。再是不停留的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萧王听闻。拧了拧眉。转眼瞧着沐扶夕那破裂的唇角。最终是心疼大过了生气:“和一个孩子怄什么气。和他解释了不就完了。”   沐扶夕扯了扯唇角。慢慢晃了晃昏沉的脑袋:“如果解释了。那么他恨的人便会皇上。恨总比疼好。既然他愿意恨。就恨着吧。”   萧王见此。除了叹气之外。还能做什么。余光见璋王还站在里侧。知道言多必失。再次看了看沐扶夕。才迈步走出了养心殿。   “皇后娘娘。疼么。”孀华终是从地上爬了起來。拉住了沐扶夕的手臂。   沐扶夕摇了摇头。轻轻一笑:“不疼。咱们也回去吧。一会我还要去云水斋。与贤贵妃商量你嫁妆的事情。”   这句话。再次锤在了孀华的心上。想着沐云白刚刚对沐扶夕的样子。悔恨自责的哑了声音:“都是奴婢的错。一会奴婢就去找二少爷。告诉二少爷小姐的用心。如果二少爷要是真想恨的话。便恨奴婢吧。”   “不用解释。”沐扶夕抚了抚自己火辣辣的面颊。“当初我既然决定了。就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放心。这点事情我还是能扛得住的。”   孀华心疼的喘不过气。瞧着沐扶夕那微笑的样子。泪眼模糊了一片:“皇后娘娘。您这是何苦啊。”   沐扶夕挑眉浅笑:“孀华。我希望看见我身边的你们都幸福平安。当然。如果这份幸福和平安都要建立在对我怀恨在心的基础上。那么我愿意承受着。”   对于沐云白。她是长姐。对于孀华。她是小姐。她的地位注定了她要有强大的臂膀。要为了她身边的人。而撑起一片安逸的天空。   见孀华还哭不停。沐扶夕笑了笑:“走吧。小哭吧精。好歹这是在外面。你先收着点。等一会回到了凤鸣宫。你就算把天哭个窟窿。我也不管你。”   孀华正哭的难受。听见了这话。当即“噗嗤”一声的笑了出來:“小姐……”   主仆二人转身正打算离开。忽然见璋王上前了几步。拦住了她们的去路。孀华一见璋王。本能的后退了一步。躲在了沐扶夕的身后。   沐扶夕慢慢抬眼。朝着璋王看去。刚刚她只惦记着心里的事情。并沒有在意这位璋王。如今打眼仔细一瞧。不得不说。这璋王虽已三十出头。但面目雍和。器宇轩昂。倒也是贵气十足。   璋王在沐扶夕的注视下。伸手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精致的小药瓶:“这是琉岚的去疤膏。如果皇后娘娘不嫌弃的话。就当是本王赔罪的见面礼吧。”   沐扶夕看着面前的小药瓶。笑了:“璋王哪里有罪。今日的事情让璋王看笑话了。”   璋王也是笑。浑身透着一股沧桑后的成熟:“此事怎么说也是因本王而起。本王只是一时兴起。却沒想到给皇后娘娘惹來了这么大的麻烦。”   他就算是再不通人情世故。也是能察觉出太后对沐扶夕的敌意。而就在刚刚。沐云白又掌掴了沐扶夕。如果要不是沐云白唤出“阿姐”。他还真沒想到沐云白与沐扶夕有血缘关系。   沐扶夕见璋王如此。也不好再过推脱。伸手接过了那药瓶。微微颔首:“那本宫就谢谢璋王了。”   璋王转眼望了望外面的春暖花开:“如果皇后娘娘不介意。可否陪本王走一会。”   沐扶夕并不知道这个璋王再打什么主意。不过璋王毕竟是客。既然人家提了出來要求。又不过分。她怎能拒绝。   “好。”淡笑过后。沐扶夕在孀华的搀扶下。先行出了养心殿的大门。   一路上。沐扶夕陪着璋王走过了百花园。绕过了碧翠湖。她本以为璋王会借着赏风景而向她打听一些关于元清的事情。不过从始至终。璋王对朝政只字未提。只是与沐扶夕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关于元清的历史。   这样的交谈。一直持续到了琉璃亭。沐扶夕自问与璋王并不熟悉。所以也不打算再绕弯子。停下脚步。慢慢转身。对着璋王淡若一笑。   “璋王到底想问什么。不妨直接说出來吧。”   璋王微微错愕了半晌。最终垂眸笑了出來:“皇后娘娘的一双慧眼还真是犀利。实不相瞒。曾多年之前。本王就來过元清。当时与元清的太子。也就是现在的皇上。所谈甚欢。只是在本王临行之际。皇上给本王出了一道題。这么多年。这问題也无人可破。这次前來。本王本想要出那个问題的答案。只是元清的帝王似乎很忙。所以这事便一直耽搁了下來。”   沐扶夕以为是多么大的事情。如此一听。不禁笑了:“所以璋王的意思是。让本宫出面。帮璋王讨要一个答案。”   璋王一愣。随后苦笑的从袖子里抽出了一张软帕:“这问題一直让本王头疼。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不问出个答案。又怎能安心。”   沐扶夕接过璋王递來的软巾。摊开一看。不禁也是皱起了秀眉。   这软巾上画着的并非是什么怪异的问題。而是一个棋盘。在这棋盘之上黑子和白子也都摆列其中。中间沒有断续。怎么看都是一盘下完的棋。   “这棋不是已经下完了么。”沐扶夕下意识的道出口。这画布上棋盘中的黑子明显多过了白子。围追堵截的将白子吞噬。   璋王笑着摇了摇头:“实不相瞒。当初本王执的就是这黑子。而元清的帝王所执的便是那白子。本王也以为大获全胜。但在最后。元清的帝王却是笑了。说他只需要一步。便可以反败为胜。我当时很好奇。便静待其观。不想这个时候景德帝前來将元清的帝王唤走。这棋便是一直沒能下完。”   他说着。也是忍不住朝着那软巾望去:“本王凭着当年的记忆。回去之后便命人绘制了这副画。但是这么多年。这画上的死局却无人能解。”   沐扶夕虽明白了璋王的意思。但是……   “为何璋王要独独找上本宫呢。”   璋王笑:“因为本王想要交皇后娘娘这个朋友。”   这话是真的。他从來沒有见过如此能够独当一面。为他人谋权的女子。光是这一份心思和精透。便足够他折服。   沐扶夕愣了愣。却不全然相信。毕竟他是琉岚的王爷。   第一百八十九章 结交 - 江山半壁 - 瑶涩   璋王见沐扶夕并沒有回答。了然沐扶夕的心思。忽然对着天空打了个口哨。不出片刻。一只全身雪白的鹰。便落在了璋王的肩膀上。   孀华见了那鹰锐利的眼睛。吓得后退了几步。   沐扶夕仔细打量了一番那鹰的羽毛。便是笑着称赞了一句:“沒想到璋王竟然有如此宝贝。”   这鹰称极鹰。头脑灵活。日飞千里。滴血认主。跟其一生。但因为太过难以捕捉。所以算是一个千金难求的宝贝。   她曾经听爹爹提起过。也见过极鹰的画像。但却并沒有见过活生生的。   璋王眼中的钦佩再次增添了几分。毕竟像是极鹰这种动物。并不是每个人都知道的。   “如皇后娘娘所见。这极鹰本王只是缠了红绳。还未曾滴血认主。如果皇后娘娘答应帮本王问出那个问題。这极鹰便送给皇后娘娘了。”   沐扶夕笑着摇头:“璋王何必在本宫的身上浪费这种精力。”   璋王笑的淡然:“对于别人。可能是浪费。但对于皇后娘娘。本王却觉得值。况且这极鹰过目不忘。能够准确的找到本王。本王一直觉得多个朋友多一条出路。不知道皇后娘娘觉得呢。”   沐扶夕不得不承认。这个璋王有着一张能言善辩的嘴。看來璋王的功劳。多半來源于他的这张嘴。因为带兵打仗虽布阵是关键。但懂得拉拢军心则更为主要。   沐扶夕这边正想着。那边在璋王身上的极雕忽然扑动起了翅膀。然后在谁也沒有防备之下。忽然对着沐扶夕的脖颈啄了一下。   一滴鲜血顺而留下。极雕将鲜血含在口中。一切发生的太过匪夷所思。就连璋王也是看得愣住了神色。   沐扶夕只是感觉脖颈一疼。等侧目而望时。只见那极雕再次扑了扑翅膀。落在了她的肩头。   “哈哈哈……”安静之中。璋王先笑了出來。“极雕主动认主的事情本王确实是听说过。但一直以为是别人的虚传。却不想今日竟然亲眼所见。”说着。顿了顿又道。“看來皇后娘娘就是不想交本王这个朋友也不行了。”   沐扶夕懊恼的摇头。事已至此。她也不能推脱。只是将那软巾收在了袖子里。笑着应了下來:“礼物已经收了。怎有再推脱的道理。璋王这个朋友。本宫交了。”   其实璋王说的沒错。多个朋友多条路。她虽然觉得自己应该不会再与璋王有什么瓜葛。但如今这极雕以喝了她的血。就算是认了主。她又怎好拒绝了璋王的美意。   璋王满意点头:“皇后娘娘果然爽快。那本王就在琉岚静候皇后娘娘的佳音了。”   沐扶夕见璋王的样子。忽然吸了吸鼻子。在璋王诧异的同时。半开玩笑的道:“璋王闻沒闻到什么味道。”   璋王一愣:“什么味道。”   沐扶夕轻轻一笑:“赶鸭子上架的味道。”   璋王根本沒料到沐扶夕竟然也会开玩笑。抿唇瞧着沐扶夕半天。再次笑出了声音:“皇后娘娘真是让本王无时无刻都充满着惊奇。”   沐扶夕也笑:“人不能总是太认真。那样会很无趣的。既然本宫答应了璋王。棋局的事情本宫自会帮璋王问个明白。”   “好。”璋王点头。“本王很期待能够收到皇后娘娘的來信。”   沐扶夕微微颔首。不再久留。带着孀华转身朝着凤鸣宫的方向走了去。而那只极雕。则是盘旋在沐扶夕上方的天空。随着她一同离去了。   璋王看着沐扶夕的背影好半晌。忽然有些感觉到莫名的可惜。这样一个剔透的女子。为何沒有生在琉岚长在琉岚。   其实。他早就应该想到。能训练出一个那么精灵丫头的主子。断然不会是什么等闲之辈。只是他怎么也沒料到。沐扶夕的精致。足以震撼他的心。   什么叫相见恨晚。他今日算是彻彻底底的体会到了。   转身。本想朝着自己暂住的寝宫走去。却不想一回头的时候竟然看见了尉厉。   “看样子。你和元清的皇后。聊得很投缘。”尉厉上前几步。扫了扫沐扶夕的背影。   璋王轻轻一笑:“是啊。足以让本王捶胸顿足的相见恨晚。”   尉厉眯起眼睛。也是认同的点头:“连极雕都送出去了。就算你不说。孤也看出了你的用心。只是……”尉厉顿了顿。似想到了什么又道。“这元清的皇后不但和墨王不清不楚。更是与萧王眉來眼去。依孤之见。要想把她弄到手。似乎并不需要花那么大的手笔。”   璋王听出了这话里的讥讽。不过却不以为然:“如此德才兼备的女人。就应该是万花丛中的一点绿。若是沒有男人的簇拥。那才叫新鲜不是么。”   尉厉拧眉。看着璋王那从始至终不变的笑脸。阴沉沉的道:“怎么。你还真打算将这个女人抢回去不成。不过前有笑里藏刀的墨王。后有满手杀戮的萧王。而她现在又是元清帝王的皇后。这样的女人你就算是抢了回去。估摸着沒有九条命在前面挡着。你也是无福消受。”   尉厉的毒舌。是在琉岚出名的。只是上下嘴皮子一碰。便足以让官员吐血。璋王早已见怪不怪。   只是有一点他并不是很赞同。所有笑着又道:“这样的女人。不一定非要捆在身边。也许成为知己才是更好的。”   尉厉听闻。冷冷的一哼:“疯子。”   璋王哈哈一笑。与尉厉并肩而行:“试问这个乱世。谁又不是疯子。”   孀华跟在沐扶夕的身边。不断的回头张望着。见终是瞧不见了璋王的身影。才松了口气。   沐扶夕见状。笑着摇了摇头:“不用这么紧张。他是璋王。不是地痞流氓。像这样的男人。女人对他來说。还不如一件玩意儿值钱。”   孀华苦涩的垂下了双眸:“皇后娘娘说的是。”   沐扶夕知道孀华在疼什么。叹了口气。语气放轻:“萧王虽然脾气不好。但对女人还算是不错。既然你要嫁过去了。就要好好跟着他。忘了云白吧。孀华。人什么都可以争。但是千万别和命争。”   一滴泪。应声而下。孀华吸了吸鼻子。拉住了沐扶夕的手臂:“皇后娘娘。以后奴婢不能再跟随在您的身边了。您要自己照顾好自己。”   沐扶夕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她并沒有告诉孀华。其实一个人怎么样都可以活下去。并不是谁离开谁就必须好一死一伤。就好像孀华和沐云白。亦或是她和孀华。   只是这样的大实话。说出來为免太伤人了一些。她希望孀华好好的。希望孀华可以平稳的度过余生。这样才不枉费她今日所承受的那一巴掌。   两个人一路回到了凤鸣宫。刚走进院子。沐扶夕便觉得此时凤鸣宫里的气息非同寻常。拧了拧眉。拉着孀华站在了门口。   院子里的张高见沐扶夕终是回來了。赶紧上前了几步。压低了声音:“皇后娘娘。太后來了。”   沐扶夕心里一震:“在哪。”   “在正厅里。颌妃也在。”   “可知道太后为了什么而來。”   “回皇后娘娘的话。太后过來说是來定一下孀华姑姑的嫁妆。不过正巧见着了颌妃。这才多停留了一会。太后一直在问颌妃为什么会在凤鸣宫。但颌妃却始终一个字都不说。”   沒想到这个颌妃还是一个倔性子。沐扶夕点了点头:“知道了。你赶紧去找皇上过來。”   “是。”张高点头。不敢耽搁。赶忙出了院子。   沐扶夕见此。深呼吸了一口气。将孀华先是将孀华屏退了。才一个人迈步上了台阶。   她正想不到一个两全其美保住延和的办法。不想眼下太后竟然自己送上了门给她制造机会。   既然如此的话。她就照单全收了。今儿她就來一个一箭双雕。既要保住延和肚子里的孩子。也要让灭了太后那不断嚣张的气焰。   此时的屋内。太后正阴着脸坐在太师椅上。居高临下的望着延和:“怎么。你现在连哀家都不放在眼里了么。”   绛珠在一边着急的额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听闻到了太后的话。赶紧拉了拉延和的袖子。   延和却对于太后的话充耳不闻。她现在巴不得亲手杀了这个老奸巨猾的女人。又怎么会开口回应她的话。   太后见了。不禁大怒。本來今儿就在沐扶夕那里吃了憋的太后。怎肯就此罢休。当即一挥手。厉呵了一声:“阮姳。给哀家打。让她知道一下什么是元清后宫的规矩。”   阮姳点了点头。绕过太后。站定在了延和的面前。抬手挽起了袖子。   绛珠一來担心着延和。二來忧虑着延和肚子里的那个孩子。眼见着阮姳就要动手。哪里肯让阮姳的巴掌落下。当即一个挺身的挡在了延和的面前。   “别打我们家小姐。你们要打就打我吧。”   太后冷声一笑:“主子沒有个规矩。现在连奴才也敢放肆了。”说着。又对着身后的宫女吩咐道。“将这个奴才拉走。掌掴三十。”   延和哪里肯让绛珠吃亏。听了太后的话。直接伸手推开了面前的阮姳。一把将绛珠抱在了怀里。怒瞪着太后:“谁也别想动我的婢女。”   太后怒极反笑:“哦。你的婢女。你嫁进了元清的皇宫。就是元清的媳妇。哀家倒要瞧瞧。今儿个究竟是你性子硬。还是哀家吩咐下去的巴掌硬。”语落。再是沉了几分面颊。“给哀家打。”   随着太后的话音落下。巴掌声。抽打声。炸响在了凤鸣宫的前厅。   沐扶夕进门的时候。便是见着了这么一团糟的场面。   “这都是在做什么。”沐扶夕站在门口。垂眼扫了一下正在动手的阮姳和其他宫女。   第一百九十章 保护 - 江山半壁 - 瑶涩   屋子里吵的正欢。忽然传來了沐扶夕的声音。饶是阮姳奉了太后的旨意。听了沐扶夕的话。 也不得不停下了巴掌。   其他的宫女见阮姳都停了。也跟着停了下來。   一肚子怒气的太后见此。冷冷一笑:“皇后娘娘还真是好大的架子。沒见着哀家正在教育颌妃么。”   沐扶夕扫了一眼延和和绛珠脸蛋上的红痕。再次抬眼时。对着太后轻轻一笑:“臣妾给太后请安。太后万福。”   伸手不打笑脸人。太后见沐扶夕如此的卑躬屈膝。哽了口气。低了几分说话的声音:“皇后若是沒事。就先站到一边去。待哀家教训了这个目无章法的妃嫔之后。再说其他的事情。”   说着。扬起手臂又要吩咐阮姳打人。   沐扶夕见状。不但是沒有后退。反倒是更加的上前了一步:“太后息怒。”   太后瞧着沐扶夕不肯袖手旁观的模样。恨的牙痒痒:“怎么。难道皇后也想要公然顶撞哀家不成。”   “臣妾不敢。”沐扶夕福了下身子。“只是皇上吩咐将颌妃送到了臣妾这里。如今若是颌妃受了伤。到时候皇上怪罪下來。臣妾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敢担着。”   太后拧了拧眉:“皇后这是在拿着皇上压哀家么。”   沐扶夕仍旧微笑:“臣妾不敢。”   太后冷扫了一眼沐扶夕。忽然发现沐扶夕的面颊上印着个巴掌印。心中一乐。沉下了眸子。哼声笑了出來:“看样子皇后还真是不知道疼。脸上顶着个巴掌印不赶紧去消肿。现在竟然还打算帮着别人出头。哀家不管刚刚是谁在你的脸上落下了巴掌。但现在。若是你想插手此事。别怪哀家连你一起责罚。”   经由太后这么一说。瘫坐在地上的延和这才发现了沐扶夕脸上的印记。伸手拉了拉沐扶夕的裙角。红着眼眶小声道:“皇后娘娘别管臣妾的事情。太后要打要罚。臣妾受着就是了。”   沐扶夕垂眼扫了一下延和。忽然弯下了腰身。仅用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快速道:“好好呆着。本宫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会保你周全。”说着。再次直起了身子。对着太后挑了挑唇角。“好。本宫愿意代替颌妃受罚。”   此话一出。延和的双眸剧烈的收缩了起來。她投靠沐扶夕。本是无可奈何。却沒想到沐扶夕竟然如此的遵守承诺。   太后气得浑身都抖了起來。这个沐扶夕。眼下自己都自身难保。却还要为了别人强出头。好。今儿哀家就成全了你。   “來人。给哀家打。”   太后的话是吼了出來。但是那些宫女。包括阮姳都站在原地不敢动。这是皇后啊。和嫔妃怎能一样。她们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对皇后动手。   太后见此。直接摔了手中的佛珠。随着佛珠滚落在地。再次对着沐扶夕伸出了手指:“來人。给哀家打。今日若是你们不打。统统拉出去问斩。”   那些宫女如此一听。均是浑身一抖。她们才进宫沒几年。怎可就这么无辜的死了。   随着门外侍卫的一涌而进。那些宫女再是不敢迟疑的朝着沐扶夕迈出了步子。   沐扶夕从始至终站在原地。伸手将延和与绛珠挡在自己的身后。孜然一身的面对着太后与众宫女。脸上的从容与冷静让太后的脸色越來越沉。   阮姳见太后真的是动怒了。想着自己现在不动手。回去之后也是要被太后责罚。深呼了一口气。朝着沐扶夕扬起了巴掌。   其他的宫女见阮姳都动手了。也是不敢迟疑。跟在阮姳的身后。一时间全都朝着沐扶夕抡起了手臂。   延和见此。吓得早已抖成了一团。死死拉着沐扶夕的裙角。只恨自己刚刚怎么就不能迁就太后一下。现在可好。不但是给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带來的灾难。更是连累着沐扶夕也要受罚。   沐扶夕眼看着那群宫女蜂拥而上。忽然拉住身后延和的胳膊。一面将她护在怀里。一面伸出了自己裙底下的长腿。   那些宫女哪里会武。也沒想到沐扶夕竟然会还手。在沐扶夕的踢踹下。一个接着一个的倒在了地面上。   太后见这副场景。直接拍案而起。想着沐扶夕也曾这般在后宫大动拳脚的与自己抵抗。当即招呼着那些早已傻眼的侍卫。   “都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上來将这疯妇压下去。”   这些侍卫一直看护着太后的安全。说是在宫里奉职。其实背地里都是太后养出來的心腹。如今这些侍卫见自己的主子吃了亏。岂能坐视不管。当即将沐扶夕团团围了起來。   沐扶夕碍于怀里的延和。不能动作太大。所以只能和这些侍卫周旋。不过这些侍卫倒是并不打算对沐扶夕手下留情。就在沐扶夕顾忌着怀中延和的时候。后背和小腿均是挨了不轻不重的拳头。   “皇后娘娘。您别管臣妾了。臣妾就是看不惯太后那假装正经的样子。”   沐扶夕抱着她躲过一拳。气虚有些喘:“放心。有我在。谁也伤害不了你。”   延和哭红了眼睛。见沐扶夕散落到的发鬓。摇头:“皇后娘娘。您这是何苦呢。为了臣妾与太后为敌。”   沐扶夕轻轻一笑。搂着她的腰身。又是躲过了一拳:“太后早就在看着我酝气了。况且延和。我说想要和你挚友。不是说说而已。”   延和从來沒见过沐扶夕如此认真的样子。似乎天地之间的灵气。都汇聚在了她那一双清透的眼中。   绍凡带着孙聚走进院子的时候。便是瞧见了这么一副鸡飞狗跳的场景。无数宫女倒在地上哼哼唧唧。一群侍卫将沐扶夕与延和包围在其中大打出手。   孙聚见了此情此景。吓得当即瞪圆了眼睛:“天。天呐。这。这是怎么了。”   绍凡拧了拧眉。看着正厅里沉着面颊的太后。忽然感觉疲惫不堪。迈步登上台阶。当即沉声道:“放肆。”   一句话。让哄乱的人群安静了下來。所有人见绍凡走了进來。当即跪下了身子:“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绍凡扫视了一眼太后。最终将眸子落在了沐扶夕的身上。此刻的沐扶夕单手将哭成泪人的延和护在怀中。头发凌乱。衣衫褶皱。哪里还有皇后的样子。   沐扶夕见绍凡终于是來了。松了口气。她之所以一直拖着。就是为了等着绍凡的到來。对于太后这种无法讲道理又无法直面顶撞的人。唯独绍凡可以來封住太后的口。   太后见绍凡來了。气色不但沒有半分的缓和。更是凌厉出口:“皇上來的正是时候。哀家此次前來。不过是想与皇后商量一下孀华嫁妆的事情。不料皇后竟然带着颌妃对哀家冷眼相对。大骂出口。这样的皇后。这样的妃嫔。若是不尽早加以管制。待应招秀女进宫。岂不是给整个元清看笑话。”   沐扶夕听了太后的话。心中好笑。沒想到太后也是一个信口雌黄的人。她从始至终都是好言相劝。怎么到了太后那里。就成了大骂出口了。   果然是个唱戏的好手。不用化妆都能将这戏唱的惟妙惟肖。   不过……   你演。我就不会演了么。   如此想着。沐扶夕当即拉着延和跪在了绍凡的面前:“皇上。臣妾与颌妃并沒有顶撞太后之意。只是太后进门便命人责罚颌妃。臣妾一时心急。赶忙将颌妃护在了怀里。谁知太后竟然命侍卫对臣妾与颌妃动手。”   这两个女人。一个是自己的母妃。一个是自己的女人。绍凡又怎能不明白她们身上的几斤几两。   只是如今这事情闹成了这样。两个人又都是振振有词。这事当真有些棘手。   垂眼。见沐扶夕面颊上那一块通红的印记。绍凡温润的双眸猛然一收。伸手便拉住了她的手臂:“扶夕。你先起來。”   太后见了。当即阴沉了口气:“皇上这是在偏袒皇后么。刚刚院子里的人都看见了她轻顶撞哀家。如果皇上既往不咎的话。那以后哀家还怎么打理后宫的琐碎。”   延和拉紧了几分沐扶夕的袖子。怒瞪着太后。她真是瞎了眼睛。以前怎么就沒发现太后这阴暗的二皮脸。不但是一门心思的投靠了她。更是将沐扶夕得罪了个透彻。   不过好在沐扶夕并不是个记仇的性子。不然她现在真是悔的恨不得一头撞死。   沐扶夕听了太后的话。蹭了下身子。避开了绍凡的手臂。转眼朝着太后看了去。慢慢的开了口:“太后刚刚的话。可是让皇上公事公办。”   太后以为沐扶夕是怕了。得意一笑:“当然要公事公办。天子犯法还要与庶民同罪。如今你作为皇后却以下犯上。如果不给予严刑。又怎能服众。”   沐扶夕笑了。轻柔对不容人忽视。她调转身子。先是对着绍凡福了下身子。随后一字一句说的清楚明白:“既然太后处处以公事公办为由。那么臣妾斗胆问皇上。若是太后犯了错。该当如何呢。”   第一百九十一章 吃瘪 - 江山半壁 - 瑶涩   绍凡一愣。看着沐扶夕眼中那闪出的狡黠。知道沐扶夕定有本事反咬太后一口。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去了哪边他都疼。所以眼下这事。他也只能以谈和结束。   不过还沒等绍凡开口。太后倒是先行笑了出來:“哀家犯错。若是哀家当真犯错了。哀家愿意去祠堂抄送经书二十天。一來可以为皇上祈福。二來也可以让后宫里的妃嫔以儆效尤。”她说着。脸上的笑容加深了几分。“但是哀家有什么错可犯。皇后娘娘莫要再在这里拖延受罚的时间了。”   沐扶夕秀眉一挑。点了点头。她绕了这么大个圈子。等的便是太后的这句话。   “扶夕。你先起來。”绍凡说着。再次伸出了手臂。并对着沐扶夕轻轻摇了摇头。   沐扶夕知道。绍凡如此。是在为太后求情。不想让自己再说下去。如果要是以前。她真的会为了绍凡隐忍。因为绍凡是她沐扶夕的天。   但是现在。她不想忍了。因为她的天早已出现了裂痕。如果她再不为自己撑起一片新的天空。那么她就真的再沒有容身之处了。   她不是不相信绍凡了。而是不敢再去相信了。   她还爱着么。她还爱着。但只是不愿再委曲求全了……   绍凡眉清的眸子黯了几分。他太了解沐扶夕的脾气。知道沐扶夕既然已经决定要说下去。那就是谁也阻止不了的。   这样的沐扶夕。让他微微有些动怒。他明明记得她曾经是那样的懂事。可是为何现在却连他也阻止不了她的倔强。   难道她非要当着自己的面。和自己的母后撕破脸面么。她到底有沒有为他考虑过。   太后根本不怕沐扶夕说些什么。眼见着绍凡的脸色也是沉了下來。更是不忘添把火的又道:“皇上。既然皇后有话说。就让她说。”   延和担忧的拉了下沐扶夕。对着沐扶夕摇了摇头。如今皇上來了。这事情就这么过去也就算了。太后太过强势。她真的怕沐扶夕不是太后的对手。   绍凡见此。沉默了半晌。最终收回了伸出去的手臂。对着沐扶夕清淡却又难免带着些责怪的开了口:“既然想说。就说吧。”   沐扶夕看着那绍凡忽然收回去的手臂。心中虽已做好了准备。却难免还是一疼。终究还是放不下吧。她想。不过既然事情已经闹成了这样。她又还有什么好收敛的呢。   既然太后让她说。她说了就是了。   “前不久琪妃落产。臣妾听闻太后有好一阵子寝食难安。”   太后不明白沐扶夕为何会忽然这么说。虽然是心里诧异。面上却点了点头:“这是自然。哀家沒有皇后那么狠的心。不但……”   “母后。”绍凡拧眉打断了太后接下去的话。   当初司马追檬落掉的那个孩子。他们在场的人每个人都心知肚明。如今又何苦还要拿着过往來说事。   过去就是过去了。   沐扶夕瞧了一眼太后欲言又止的样子。顿了顿又道:“既然那个孩子太后如此牵肠挂肚。那么臣妾很是好奇。若是宫中再有妃嫔怀孕的话。太后还会不会一如既往的重视。如果有人想要谋害宫中皇子。又是该当何罪。”   太后一愣。转眼忽然是笑了。她只当沐扶夕的沒事找事。不禁噙着一丝狠厉的道:“哀家自会疼爱。若是有人胆敢谋害皇子。不但罪可致死。更是要株连九族。”   沐扶夕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愈发明朗了起來:“既然是如此的话。那就劳烦太后现在派个太医给颌妃瞧瞧好了。”   “看。看什么。”   绍凡眉峰一收。忽然已经明白了沐扶夕的用意。只是……他转眼朝着一边始终拉着沐扶夕袖子的延和看了去。怎么也想不明白。延和何时与沐扶夕相交如此之好。   沐扶夕拉着身边的延和起身。对着所有人高了几分声音:“因为据臣妾所知。颌妃有喜了。”   “什么。”随着太后震惊的站起了身子。其他跪在地上的宫女。包括那群侍卫。全都面带死灰。因为他们很清楚。对一个怀了龙种的妃嫔动手。后果意味着什么。   延和沒料到沐扶夕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了孩子的事情。担心的浑身颤抖了起來。伸手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小腹。   沐扶夕安慰的拉住了延和的手臂。抬眼再次朝着太后望了去:“如果太后不相信。就传召太医吧。”   太后自然是不会相信沐扶夕。赶紧伸手召唤着阮姳:“你去。让祁太医过來。”   阮姳点了点头。不敢迟疑的跑了出去。   屋内一时间安静到了极点。延和后怕的小声对沐扶夕说:“皇后娘娘。臣妾担心这个孩子保不住了……”   沐扶夕笑着摇了摇头:“延和。你可是相信我。”   延和一愣。瞧着沐扶夕那一双毫无杂质和其他杂念的眼。沉默了半晌。最终肯定的点了点头。   如果要是以前。她断然不会相信沐扶夕。但是现在。她愿意相信她。就为了沐扶夕敢在她受到伤害的时候。挺身站在她的面前。   相信一个人其实很简单。只要你敢先行接受别人所敞开的心扉。   沐扶夕点了点头。待再次转眼的时候。对上了绍凡那一双沉入幽潭的双眸。那一双眸子里。又震惊。又意外。有不敢置信。有痛心疾首。种种思绪缠绕在他黑透的瞳上。是那样的清晰可见。   沐扶夕想。也许绍凡做梦都不会想到。她会挺身而出保护他和其他女子的孩子吧。因为在绍凡的世界里。爱从始至终都是自私的。   其实她又何尝愿意。只是现在。她早已身不由己……   阮姳带着祁不凡进來的时候。便是觉得这屋子里的气氛不对。赶紧跪下身子。对着屋子里所有的主子请了个安。   “臣给皇上请安。太后请安。皇后娘娘请安。颌妃娘娘请安。”   太师椅上的太后早已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个答案。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去给颌妃问个脉。”   祁不凡一愣。不敢违抗的站起了身子。先行站在桌边。摊开了手中的药包:“颌妃娘娘。请吧。”   延和浑身一抖。极具害怕的看着祁不凡。沐扶夕见此。笑了笑沒说什么。拉着延和起身。一同站定在了桌边。   从祁不凡手指落在延和手腕上的那一刻。屋子里的人统统屏住了呼吸。眼巴巴的看着祁不凡和延和。可以说如果现在这个屋子里有三十个人。那么就要有二十七个祈祷延和沒有怀上龙种的。   半盏茶的功夫。祁不凡站起了身子。先是对着太后和绍凡福下了身子。随后面带喜色的道:“回太后。皇上的话。颌妃娘娘是喜脉。已经有一个月余了。”   “咣当。。”一声。太后手一松。滑掉了手中的茶杯。她不敢置信的朝着延和望去。怎么都沒想到。延和竟然当真会怀上绍凡的孩子。   绍凡冷冷的扫视了一圈屋子的里的人。手臂一挥。声音极寒:“孙聚。将这些胆大包天的奴才统统拉出去斩了。”   孙聚点了点头。赶紧和张高一起。带着其他侍卫往外拖人。   “皇上饶命啊。奴才是奉了太后的旨意才会如此的啊。”   “皇上开恩。皇上开恩啊。是太后让奴婢责打颌妃娘娘的啊。。”   屋内。充斥着宫女的哭喊声。侍卫的求饶声。绍凡充耳不闻。只是一瞬不瞬的望着。此时与延和并肩而站的沐扶夕。   在这些宫女和侍卫的求饶声之中。太后面如死灰。想着自己刚刚的话。不禁瞧着沐扶夕的眼光愈发的狠厉了起來。   怪不得刚刚沐扶夕不紧不慢的问自己那么多的问題。原來不过是想要套她的话罢了。   眼下颌妃真的怀上了孩子。那么也就是说。该是她兑现自己那些话的时候了。   果然。随着屋子里安静了下來。沐扶夕扬起面颊对着太师椅上的太后轻轻一笑:“据说祠堂常年阴寒潮湿。太后若是去了的话。可是要让阮姳给太后穿厚实一些才是。”   太后捏紧了身侧的把手。死瞪着沐扶夕。牙齿磨的“咯咯”作响。却是说不出一个字來。   沐扶夕见此。又是笑了:“怎么。难道太后打算出尔反尔。”说着。顿了顿。像是自言自语。其实她的音量。足以让屋子里所有的人都听个明白。“倒也是。就算太后出尔反尔了。这屋子里的人又有谁敢说出一个不字來。太后就是太后……”   太后一生荣贵。哪里被人这般戳着脊梁骨过。沒等沐扶夕把话说完。“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來。在阮姳惊心的目光之中。对着沐扶夕咬牙:“谁说哀家出尔反尔。不就是抄送经书。还能难为死哀家不成。”说着。迈步就朝着门口的方向走了去。   阮姳见此。吓得早已沒了胆。赶紧上前几步追上了太后的步伐:“太后万万不可啊。那祠堂是什么地方。阴暗潮湿。终年不见阳光。若是太后去那里待上三日。定会落下病根的啊。”   太后猛地停下了脚步。却不曾回头。只是狠狠地道:“阮姳。别说多余的话。哀家怎么会让一个外人看了笑话。”   沐扶夕听见太后说她是个外人。倒也是不生气。只是微笑着扬起了声音:“太后不愧是太后。那臣妾就在这里祝福太后一路走好了。”   太后听了这话。鼻子差点沒气歪了。刚巧前來看望沐扶夕的贤贵妃带着碧青走了进來。瞧着太后那吹胡子瞪眼睛的模样。偷笑着垂下了面颊。   “臣妾给太后请安。”   “哼。”太后一甩袖子。再是不肯停留的带着阮姳走出了凤鸣宫。   第一百九十二章 争执 - 江山半壁 - 瑶涩   未时。贤贵妃与延和在凤鸣宫的里屋叽叽喳喳的说个沒完沒了。后來的贤贵妃听闻到延和怀孕了。也是很惊讶。不过很快她便是笑着说:“宫里眼看着就要添人进口了。是好事。”   延和从來沒有与贤贵妃正面接触过。如今一见贤贵妃不但沒有架子。还对她很是和蔼。不禁对贤贵妃的印象也好了不少。   只是……   延和不安的朝着外厅望了望。眼中难免蒙上了一层担忧:“贤妃娘娘。您说现在宫里的人都知道臣妾怀上了孩子。会不会有人想要对臣妾的孩子下毒手。”   这一点。她倒不是空穴來风。而是在前一段时间。她听闻了宝琪落水溜掉了孩子的事情。虽然她不相信真的是沐扶夕所为。但她仍旧后怕着这个阴暗的皇宫。   贤贵妃笑了笑。也是朝着外厅望了去。看着此时站在外厅之中的两抹身影。眼中不免挂着几分对沐扶夕的担忧。   “颌妃放心。皇后娘娘今日不但是当着皇上的面宣布了这个孩子的存在。更是拿着太后开刀以儆效尤的证明了你肚子孩子的重要。想必以后在这个宫里。你再是不用寄人篱下的生活了。”   只是她话是这么说。但是在心里。却不得不为沐扶夕捏把汗。毕竟沐扶夕是当着皇上的面。完全不给太后台阶下。   延和听闻贤贵妃如此一说。才算是恍然大悟。看着外厅沐扶夕的背影。眼中充满了感激。   她怎么就这么愚钝。这么的反应慢。沐扶夕的良苦用心。要不是从别人的口说出來。她到现在还沒有品出來。   “贤妃娘娘。皇后娘娘是一个好人。”这句话。是延和发自内心的呢喃。   贤贵妃赞同地点了点头。不过道出口的话。却难免更加忧虑:“只是在这个后宫。好人从來都沒有好报。”   外厅。绍凡屏退了所有人之后。便一直站在门口。负手而立的望着院子里的怡人景色。从始至终沒有说过一句话。   沐扶夕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挺拔的背影。也是沉默不语。   两个人像是在打着一场无声的战役。最后。还是绍凡先行打破了沉默。   他说:“扶夕。何必要与太后针锋相对。这个后宫。太后就算是有心。又能把持多久。”   沐扶夕轻轻一愣。随后笑了:“皇上以为臣妾如此的挤兑太后。就是为了这个后宫的地位么。”   绍凡转身。望着沐扶夕那微微上挑的唇畔:“不然呢。”   沐扶夕见着他那无声责怪自己的模样。心口愈发的疼了起來。面颊上的笑容跟着愈发的灿烂:“皇上太看得起臣妾了。臣妾不过是一个女人。臣妾的愿望沒那么伟大。只是一个很俗的期盼。期盼臣妾的家人平安。臣妾所爱的人能给予臣妾温暖。”   绍凡倒是沒想到沐扶夕会这样说。其实他何尝不是心疼她的呢。只是那被逼迫骑虎难下的到底是养他长大的母后。他又怎能坐视不理。   迈步上前。伸手拉住她的手臂。在她望着自己的时候。将她拉入进自己的怀抱。闻着她身上那特有的清香。他慢慢的闭上了双眸。   “扶夕。她到底是朕的母妃。”   如果要是以前。沐扶夕一定会沉默着接受绍凡的想法。但是现在。她不能。也不敢。因为她害怕她的再次低头。得到的是变本加厉的伤害。   “她只是皇上的母后。但并非是臣妾的。”   绍凡浑身一僵。微微松开手臂。不敢置信的盯着近在咫尺的她:“扶夕。你……”   沐扶夕嗤笑着张开红唇。看着眼前那一张她爱极了的谪仙容颜。道出口的话却冷侵入骨:“皇上只瞧见了臣妾对太后的为难。却沒有看见太后对臣妾的步步紧逼。人都是有良心的动物。如果一张热脸总是去贴人家的冷屁股。那就算是再热的面颊也会失去了温度。”   绍凡听闻。从震惊之中缓缓叹了口气:“你还在意着琪妃的事情。”他说着。软了几分的口气。伸手将她面颊的碎发掖过耳后。“扶夕。母后以琪妃的孩子陷害于你。只是想要填充这个空荡荡的后宫罢了。眼下朕答应母后广招秀女。母后也算是平息了此事。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又何必还要念念不忘。”   沐扶夕浑身一震。跳动的心房像是被人狠狠捏了一下。她后退一步。远离绍凡的气息。颤抖着的红唇平稳了好久。才轻呢着发出了声音:“你竟然都是知道的……”   她一直以为这件事情绍凡不知道。因为绍凡从始至终都沒有表过一个态度。可是现在看來。绍凡不但是知道。更是在私底下与太后达成了交易。   她不想去理会那恶心的交易是什么。她在意的是绍凡竟然揣着明白在她的面前假装糊涂。   难道想要填充后宫。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算计她了么。难道只要是打着对元清好的旗号。便可以对她加以伤害。   这是什么逻辑。这是什么思想。   绍凡沒料到沐扶夕的反应如此之大。上前一步。伸出手臂想要再次将她抱在怀里:“扶夕……”   “你别碰我。”沐扶夕挥手打掉了绍凡的手臂。在绍凡不可言喻的惊愣之中。忽而轻哼着笑了起來。“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绍凡从來沒有见过如此模样的沐扶夕。竟然一时间被这刺耳的笑声震在了原地。   沐扶夕笑够了。看着绍凡那陌生的眼神。轻启薄唇:“我从來就沒有去记恨过太后所做的一切。因为我还不够勇敢。那样的伤害。那样的算计。我是要有多勇敢。才敢念念不忘。”她说着。忽然扬起面颊直视于绍凡的眼。“鹿绍凡。这个乱世从來都沒有两全其美的说法。你别总是拿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來要求我委曲求全。以此來让太后偃旗息鼓。我是爱你。但这不代表我连自尊都需要你的施舍。”   泪水迸溅。滑落面颊。那溢出眼眶的炙热。灼的她面颊生生作痛。   这样的沐扶夕。这样的话语。足以让绍凡震惊的心尖颤抖。在他的印象里。沐扶夕是委婉的。是温柔的。偶尔撒娇或者是有一些小心思。全都装满了对他的爱恋。   可是现在。她是那样声泪俱下的指着着自己。像是一个被压抑了许久的妇人。疯癫而不顾形象。   “你放肆。”绍凡忽然一声厉吼。面色白了下來。   “我放肆。”沐扶夕晃着步伐轻笑。“如果我放肆。我何以要容忍你当着众人的面赏我一巴掌。如果我放肆。我何苦要隐忍着太后的笑里藏刀。鹿绍凡。人都是要讲良心的。我对你的付出不指着回报。但你不能如此残忍的。连对我施舍都是这般的高高在上。”   她说的话真的是狠到了极限。但却也是真实的让绍凡无疑反驳。沐扶夕对他所做的一切。他心知肚明。所以眼见着沐扶夕含泪指责。他说不出一个字來。   在内屋听闻到争吵声的贤贵妃与延和走了出來。见着此情此景。对视了一眼。纷纷上前了几步。   “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了。有事情值得如此激动。”贤贵妃说着。悄悄拉紧了沐扶夕的袖子。   延和走到绍凡的身边。轻声开了口:“皇上不要责怪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也不过是一时糊涂。才说出了这样的话。”   绍凡本就不想再继续与沐扶夕争吵下去。如今见贤贵妃与延和都开了口。便沉了口气:“刚刚的话。朕可以当做沒听到过。礼部的吉日已经定下。下个月初八。待萧王大婚之后。萧王要与你的父亲出征御迟。讨伐动乱。”说着。再次瞧了瞧沐扶夕。转身迈出了门槛。   站在门口的孙聚心惊胆战。瞧了瞧绍凡的气色。撞着胆子开了口:“皇上还是去龙吟殿休息一会吧。”   “咳咳……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喘声道出口。绍凡摇了摇头。“不必了。起驾御书房。”   孙聚无奈。只得点头:“奴才遵旨。”   瞧着绍凡一直走出了院子。贤贵妃才叹了口气。转眼朝着沐扶夕望了來:“皇后娘娘。您这又是何苦呢。”   面颊上的泪水已被风吹干。沐扶夕望着院子里盛开的花树。轻轻而笑:“隐忍的久了。总是要发泄出來的。”   延和忧心的拉住了沐扶夕冰凉的手指。很是后怕的道:“在这个宫里。如果连皇上都得罪了。皇后娘娘以后的路。还要怎么走下去。”   同样的话。曾经贤贵妃也是说过的。   沐扶夕也是同样的回答:“我的人生。不需要仰仗任何人也可以走下去。”这一次。她是比上一次还要坚定的目光。   贤贵妃见此。与延和都是轻轻地叹了口气。因为她们作为和她同病相怜的女人。都很清楚。一个女人若是坚定了这样的一个信念。以后的路。将会付出多少的艰辛。   站在院子里始终躲在暗处的孀华。将所有的一切看在了眼里。红着眼眶。咬紧双唇。为了沐扶夕而心疼。   第一百九十三章 小心 - 江山半壁 - 瑶涩   接下來的几天。皇宫里还算是消停。因为太后真的带着阮姳去了祠堂。在祠堂闭门不出的抄写经文。   而沐扶夕则是一直在凤鸣宫里久居着。除了延和的陪伴。贤贵妃也时常的來走动。所以她算不上寂寞。   月底的时候。尉厉与璋王带着人马离开了。沐扶夕以身体抱恙为由。并沒有去送行。   璋王虽然并沒有说什么。但坐在马车之中一直回望着这个金碧辉煌的皇宫。   尉厉临幸前。与萧王谈了许久。当然这是密谈。沒有人知道萧王与尉厉说了些什么。也沒有知道尉厉为何最后离开时。笑的那般深不可测。   这样的日子一直到了月初。沐扶夕在孙聚的通传下。走出了凤鸣宫的大门。不为了别的。只为了孙聚说。皇上生病了。高烧不退。   沐扶夕端着汤药站定在龙吟殿的门口。由孙聚缓缓推开了紧闭的大门。她才迈步走了进去。   孙聚并沒有跟随。只是看着沐扶夕进去之后。又再次关上了房门。并且大胆的屏退了门外其他的宫女和太监。   其实他这么做。也是无可奈何。那日绍凡从凤鸣宫出來之后。气色便一直不好。后來加上长期的休息不好。这才高烧了起來。   孙聚开始并不想去找沐扶夕。因为那日沐扶夕与绍凡的争吵。他是看在眼里的。就算他对沐扶夕的印象再好。也是不敢在绍凡生病时。将一个惹了绍凡动怒的女人。带到绍凡的面前。   而现在他之所以敢这么做。是因为从绍凡倒在床榻上的那一刻。嘴里喊出來的全是“沐扶夕”三个字。   如今。眼看着沐扶夕走了进去。孙聚站在外面叹了口气:“孽啊……”   龙吟殿里。燃着安神的香料。明黄的床幔散落在地面上。屋子里静悄悄的。   沐扶夕上前几步。站定在了床榻边上。看着那此刻烧红了面颊的绍凡。一抹心疼酸胀了她的眼睛。   吵是吵。可这么多年的感情摆在那里。又是怎能忘记得了的。   “扶夕……”一声轻轻带着沙哑的呢喃。从那干裂的薄唇道了出來。软软的。柔柔的。   沐扶夕一愣。赶紧应了一声:“臣妾在。”   不过她并沒有得到接下來的回答。可以说。从她这几个字的话音落下之后。屋子里再次恢复了安静。   沐扶夕诧异的贴近了绍凡几分。这才发现。绍凡从始至终都沒有睁开过双眸。而刚刚那呢喃。不过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糊涂语。   “哎……”沐扶夕见此。叹了口气。坐在了床榻边上。一边吹着汤匙里的药汁。一边慢慢顺进了绍凡的唇里。   因为绍凡还在昏迷。所以那些苦涩的药汁。几乎一大半都顺着他的唇边落在了被褥上。沐扶夕见状。拧了拧眉。沉默了半晌之后。终是仰面喝了一口药汁。然后俯身对上了绍凡干裂的唇。   随着那些药汁尽数流进了绍凡的口中。沐扶夕被自己嘴里的药汁味。苦的发呕。不过她不敢耽搁。见这个方法有效。再次含了一口对上了绍凡的唇。   差不多半盏茶的功夫。汤药见了底。沐扶夕正打算直起身子。却忽然发现那卷翘的睫毛。忽然抖动了几下。随之而來的是扇然而开。露出了那一双布满着血丝的双眸。   沐扶夕一愣。绍凡也是一愣。争吵过后的两个人。都沒想到再次狭路相逢。竟然是这样一副场景。   在沐扶夕的呆楞之中。是绍凡先抬起了手臂。他先是摸了摸她的面颊。随后自嘲的一笑:“看來朕是真的病了。不然为了现在瞧着这梦境都是这般的真实。”   沐扶夕呼吸一窒。不得不说。绍凡那苦涩的笑容。刺痛了她的眼睛。   那带着温度的手心。停留在她的面颊上。紧接着绍凡又道:“扶夕。朕知道你委屈。也知道朕委屈了你。可是朕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这样的话。他只能在梦境之中说出來。因为在现实里。他必须要有一个帝王的身份。一个男人的担当。像这种女儿家的诉苦。他不会说。也不能说。   从他登基的那一刻开始。他便早已不再是他。而他的人生。也早就不在他的谋算之下。   所有的埋怨。所有的心伤。在这一刻。告一段落。沐扶夕眨了眨湿润的眼。最终俯身趴在了绍凡的身上。   听闻着他那平稳的心跳。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绍凡。也许是我们都累了……”   她的回答。让他一愣。也让他知道此刻趴在自己胸前的。是活生生的沐扶夕。根本不是他梦境之中幻化出來的人儿。   从惊愣之中回过神。绍凡笑了。伸手揽在了她的腰身上。不再开口。   沐扶夕也不再说话。只是由绍凡这样的抱着。任由时间一点一滴的在安静之中流淌而过。   有些伤。好了也是个疤。有些疼。就算是过劲了。还是会隐隐作痛。   她和他现在就好像是踩在悬崖边上的人。相互之间小心翼翼的不去触碰对方的底线。如履薄冰的贪恋着这一份难得的安逸。   不知道过了多久。沐扶夕慢慢直起了腰身。看着绍凡那憔悴的眉眼。打破了话題的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方软巾。   “皇上。给你看样东西。”说着。将软帕在绍凡的面前摊开。   绍凡轻轻一愣。朝着那软帕上望了去。见那上面竟然是绘制的棋谱。不禁又是一愣:“这是何人绘制的。”   他的回答。让沐扶夕不由得浑身一震。因为璋王当时说的很明白。这棋是曾经绍凡与璋王所沒有下完的。可是现在绍凡为何却看着这软巾显得那么陌生。   绍凡见出了沐扶夕惊讶的样子。不禁也是狐疑了起來:“扶夕。怎么了。”   沐扶夕回神。看着绍凡那还在病弱的样子。笑了笑:“沒事。只是臣妾无意瞧见的一个棋局。因为觉得有意思。便是让孀华画了下來。”   她想。毕竟过去了那么多年。况且现在绍凡还有病在身。想不起來也沒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绍凡点了点头。再次朝着那软巾看了几眼。才淡淡的道:“这上面的局势再明显不过。黑子已赢。白子就算再怎么挣扎。也是无力回天。”   沐扶夕听闻。也不再多问。将软巾收回到袖子里的同时。岔开了话題:“明日便是萧王的大婚。虽然是迎娶侧妃。但也是萧王第一次娶亲。皇上可有打算出席。”   绍凡沉着了片刻。有些忧虑:“萧王是朕的弟弟。他大婚。朕若是不去。他会觉得朕轻视于他。但朕若是去了。怕是要让其他人觉得朕有心讨好他。毕竟现在萧王虽并沒有功高过主。但他手中的兵权不可小窥。”   沐扶夕听了。自是觉得绍凡的担忧有道理。因为萧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一直是清楚的。只是碍于沐云白与自己的父亲。她才一直站在中立的位置上。沒有对绍凡坦言。   如今见绍凡这般忧心。轻轻一叹:“皇上的担忧臣妾懂。既然如此的话。就让臣妾代替皇上出宫吧。”   绍凡怔了一下:“你想去。”   沐扶夕无奈一笑:“不是臣妾想去。而是眼下只有臣妾去才是万全之策。臣妾是皇后。自是可以代表皇上。但臣妾又是女人家。就算是出席。也不会其他人觉得皇上对萧王的看中。”   绍凡点了点头。也是觉得这个主意再好不过:“好。记得多带些人手出宫。早去早回。”   沐扶夕笑:“皇上放心吧。”说着。站起了身子。“皇上再睡一会。臣妾就先回去了。”   “扶夕……”   绍凡望着沐扶夕的背影。下意识的伸出了手臂。他其实很想留下她多陪陪自己。可是一想起自己和她之间那越來越深的隔阂。他便是沒办法开口挽留。   沐扶夕听闻。站住了脚步。微微回眸:“皇上还有其他的吩咐。”   绍凡想了想。笑了:“记得去礼部挑一份厚礼。代替朕转交给萧王。”   沐扶夕颔首:“皇上放心。臣妾一定会好生安排的。”说着。转身迈出了门槛。   绍凡一直看着沐扶夕离去。才像是脱了力气一般的倒回在了枕头上。想着刚刚自己睁开眼睛看见的场景。下意识的伸手抚摸上了自己的唇畔。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连和她的亲昵。都觉得是一种奢侈了。   出了龙吟殿。沐扶夕捏紧了几分袖子里的软巾。既然绍凡把这件事情忘记了。那她就只有自己想办法解开这个死局了。毕竟是答应了璋王。况且礼也不能白收。   孙聚见沐扶夕终于是出來了。赶忙上前几步:“皇后娘娘。皇上可是好些了。”   沐扶夕点了点头:“恩。已经醒了。不过还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孙聚松了口气。随后瞧着沐扶夕那平淡的样子。不免又是叹了口气:“皇后娘娘明知道皇上心里揣着您。又何必要和皇上争吵。”   沐扶夕看了孙聚一眼。只是笑了笑。并沒有多说什么。迈步下了台阶。朝着凤鸣宫的方向走了去。   开始她也以为只是有爱就足够了。可是进了这个后宫她才发现。爱是那么的渺小。卑微。以至于不堪一击。   第一百九十四章 迎娶 - 江山半壁 - 瑶涩   沐扶夕回到凤鸣宫的时候。孀华正在院子里安静的等待着。见她走了进來。笑着迎了上去。   沐扶夕站在院子口。瞧着孀华的样子。心里并不是不疼。只是她现在的能力真的只限于此。实在是帮不了她太多。   “皇后娘娘回來了。”   “恩。”沐扶夕点了点头。“礼部的嫁衣送來了么。”   孀华点了点头:“送來了。还有贤妃娘娘的随礼也一并送了过來。”她还想说什么。却见走进來了一个人。当即沉默了下去。   沐扶夕诧异回眸。只见是沐府的亲信。   “皇后娘娘千岁。”那人先是对着沐扶夕弯了下腰。随后压低了声音又道。“奴才是二公子派來的。二公子说。今夜子时。想要邀请孀华姑娘在后院一聚。”   孀华一愣。沐扶夕也是跟着一愣。不过相对于孀华的浑身僵硬。沐扶夕回神的倒是很快。   她看了看孀华那瞬间便白了几分的面颊。叹了口气:“你回去告诉二少爷。让他來的时候小心一些。别……”   沒等沐扶夕说完话。孀华却开口打断了:“不用了。皇后娘娘。奴婢不见。”   沐扶夕拧眉。有些惊讶:“孀华。你可知道如果你今晚不见。以后就都见不着了么。”   眼下。孀华还是她的人。她还可以护着。可是等明日孀华一旦嫁进了萧王府。那就不再是她可以管的了。况且。孀华虽然是侧妃。但好歹也是为人妇。若是单独私会云白的话。那个后果是连她都不敢去想的。   孀华点了点头。已经从刚刚的惊愣之中平静了下來:“皇后娘娘放心。奴婢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沐扶夕见此。也不好继续说服。再次叹了口气。打发了那个來传话的人。转身拉着孀华进了屋子。   她虽然是孀华的主子。但很多事情。并不是她可以强迫的。她知道孀华不去见云白。是想同时断了两个人的心思。但她也爱过。也疼过。这种牵肠挂肚的思念。岂能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只是如今孀华不相见。一定有她的道理。自己又何必太强人所难呢。   因为明儿一早便要准备孀华的婚娶。所以沐扶夕与孀华都是很早便睡下了。待到半夜的时候。沐扶夕忽然转醒。鬼使神差的走到了后窗。推开了那虚掩着的窗子。   月色正浓。皎洁的月光探照在院子里。使得本应该漆黑的院子。晶亮而洁白。夜色之中。有一抹清瘦的身影坐于院中的石凳上。他微微仰目。安静的看着天空中挂着的那一轮明月。   因为是背对着。沐扶夕无法看清楚他此刻脸上的思绪。可就算是看不见。她也能想象得到。此刻他那张脸上布满着的愁思。   云白。你究竟还是來了……   沐扶夕叹了口气。转身朝着隔壁的屋子走了去。不过是半晌的功夫。便是将孀华拉了过來。   “皇后娘娘。怎么……”   沒等孀华把话说完。沐扶夕便是将孀华领到了窗边。随着孀华看清楚了那院子里的人。后面的话彻底消失在了嘴边。   泪。不争气的顺然留下。冲刷过面颊。灼疼了心房……   沐扶夕见此。悄然转身离开。将这最后一刻的安静。留给了这一对再无缘做夫妻的两个人。   迷迷糊糊之中。沐扶夕眯眼了一会。等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已经亮了起來。孀华仍旧呆愣愣的站在窗边。而院子里的那一抹身影。却不知道何时消失不见了。   沐扶夕起身看了看前院已经等待的太监和宫女。知道不能再拖了。走到孀华的身边。伸手揽住了她被风吹打的早已冰凉的身子。   “孀华。人始终是要往前看的。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她一向能言善辩。可这一次。她觉得自己穷词了。因为她很清楚。无论多少华丽的言语。都无法遮掩孀华那漏了一个窟窿的心脏。   孀华擦了擦脸上的泪。转眼对着沐扶夕努力扯出一丝微笑:“皇后娘娘。奴婢懂。都懂……”   沐扶夕心中一酸。点了点头:“好丫头。”   语落。再是不迟疑的拉着孀华出了里屋。走进了前厅。让那些早已守候多时的宫女和太监涌进了屋子。   一番的折腾下來。已经是寅时了。贤贵妃來的时候。孀华已经扣上了喜帕。   “恭喜皇后娘娘了。”贤贵妃笑着上前了几步。搀扶住了沐扶夕的手臂。   随着贤贵妃站定了脚步。延和也是从另一个院子赶了过來。见着如此热闹的场景。气色也是好了不少。   “出嫁就是热闹。臣妾也來沾沾喜气。”   沐扶夕瞧着左右两边的这两个女人。空空荡荡的心里好受了不少。最起码在沒有了孀华之后。她还有她们。   “新娘子给皇后娘娘磕头。感谢皇后娘娘这么多年的栽培之恩。。”   随着太监的一声高呼。在喜婆搀扶下的孀华浑身一颤。缓缓地的跪在了沐扶夕的面前。   “感谢皇后娘娘的栽培。奴婢今生不敢忘怀。以后的日子。再沒有了奴婢的陪伴。皇后娘娘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才是。”说着。重重的将头磕在了台阶上。   沐扶夕的心怎能不酸涩。只是这个时候。她不能落泪。忍着心中的不舍。努力勾起一丝笑容。伸手将孀华搀扶了起來。   “从今天开始。你是元清的福临郡主。是萧王爷的侧妃。再不可称呼自己为奴婢。听见了么。”   孀华点了点头:“奴……臣妾知道了。”   “好了。别耽误了吉时。”说着。将孀华的手臂转交给了另一边的喜婆。   孀华在喜婆的搀扶下。一摇二晃的上了喜轿。随着吹拉弹唱的太监先行走出了院子。那站在门口的太监才又开了口:“起轿。。”   眼看着孀华的轿子被太监抬了出去。沐扶夕的脚下一晃。这种疼蔓延过了全身。却无法言表。   延和见此。赶紧拉住了沐扶夕的手臂:“皇后娘娘。您可是要当心啊。”   贤贵妃到底是资历老。见了沐扶夕如此。知道她是疼得厉害。叹了口气。拉住了沐扶夕的另一只手:“臣妾听闻。一会皇后娘娘要出宫代替皇上参加萧王的婚嫁。现在孀华不在身边。不如就让臣妾陪着皇后娘娘出宫走一趟吧。”   沐扶夕点了点头:“那就有劳贤妃娘娘了。”   贤贵妃笑了:“皇后娘娘这是哪里话。这应该是臣妾应该做的才是。”   延和其实也想跟着一起去。可是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知道自己就算是去了。也不过是给沐扶夕添麻烦。索性笑着道:“那臣妾就盼着皇后娘娘与贤妃娘娘早些回來了。臣妾会一早派人做好晚膳的。”   沐扶夕点了点了。对着延和也是笑了笑。她想。也许她这一次的决定是对的。因为在这个宫里。多一个朋友。总是要好过多一个敌人。   因为是要出宫。所以沐扶夕和贤贵妃从穿戴上不可马虎半分。待宫女给她们二人换好衣群。整理好面容之后。已经是一刻钟之后的事情了。   门外。出宫的马车已经准备妥当。张高站在马车边上。安静的等待着。见沐扶夕与贤贵妃走了出來。赶紧打开了马车门。带着其他的太监跪在了原地。   “奴才们给皇后娘娘请安。给贤贵妃请安。。”   沐扶夕点了点头。并沒有说话。与贤贵妃相互搀扶着上了马车之后。张高等人这才站起了身子。   延和站在凤鸣宫的院子口。瞧着那缓缓离开的马车。终是叹了口气。   “娘娘可是哪里不舒服。”绛珠见此。吓了一跳。   延和摇了摇头:“不是我不舒服。我这是在想。此刻的皇后娘娘是要有多疼。”   绛珠不明白:“孀华姑姑嫁出去是享福去了。这可是皇后娘娘亲手撮合的因缘。皇后娘娘高兴还來不及。怎能疼。”   延和看着马车消失的地方。目光放远了一些:“绛珠。你不懂。一个从小便被自己带在身边的丫头出嫁。无疑是从主子的身上剜下一块肉。这种疼这种失去。并不是人人都能体会的。”   绛珠眼中噙着迷茫。她终究是无法理解延和的话。   其实还有一句话。延和沒有说出來。那就是。也正是如此。她才会越來越佩服沐扶夕。因为沐扶夕身上的那股勇气和坚强。是她这一辈子都无法做到的。   马车缓缓的朝着宫门驶去。由着众多太监和侍卫随行。   马车内。贤贵妃瞧着沐扶夕的样子。虽是不想这个时候说出自己的担忧。但她却不能不说。   “皇后娘娘可知道再过不久。萧王与沐将军出征的事情。”   沐扶夕一愣。忽然想起那日绍凡说的话。不禁点了点头:“知道。应该是在萧王大婚之后。”   贤贵妃想了想又道:“不过皇后娘娘可知道。萧王与沐将被派出去的原因。”   沐扶夕一直对朝堂的事情并不关心。而且现在她也沒那个心思。如今听了贤妃的话。不禁皱了皱眉头:“贤妃娘娘究竟想说什么。”   第一百九十五章 忧心 - 江山半壁 - 瑶涩   贤贵妃见沐扶夕并不知道。不禁压低了几分声音:“据臣妾所知。御迟那个地方虽然贫困。但却常年和平。因为那个地方只有几个村子。本來就人迹罕至。又怎么会发生动乱。”顿了顿。她又道。“就算是发生动乱。一个小小的御迟能惹出多大的乱子。皇上为何要派出萧王与沐将一同出征。”   沐扶夕这么一听。也是点头:“如果真的照贤贵妃所说。皇上的举动。确实是有一些大材小用之嫌。”   贤贵妃绷紧了神色:“皇后娘娘难道不觉得这其中有诈么。”   沐扶夕不可否认。如果事情真是如贤贵妃所说的这般。那么这其中绝对不单单是出征这么简单。毕竟派出这么多的人马。光是人力和物力就极度浪费。绍凡才刚刚登基不久。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浪费一丝一毫。   但。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不容沐扶夕多想。行驶的马车缓缓停了下來。张高的声音再次响起:“皇后娘娘。贤妃娘娘。萧王府到了。”   沐扶夕整顿了一下思绪。将贤贵妃刚刚说的事情放在了脑后。随着马车门慢慢打开。她与贤贵妃先后走下了马车。   此时萧王府的门口挂满了红绸。地上的爆竹碎屑铺满了地面。红彤彤。很是喜庆。   见着这场景。沐扶夕的心里多少还是好受一些。虽然这亲事萧王是不同意的。但不管如何。面上的功夫还是做得很好。   也许对于一个男人來说。多一个女人。不过是多了一张吃饭的嘴。   如此想着。沐扶夕与贤贵妃相伴进了府门。守在门口的小厮见了沐扶夕和贤贵妃。均是重重的跪在了地上。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给贤妃娘娘请安。”   沐扶夕点了点头。伸手示意那些小厮起身。毕竟今儿出宫。她是來参加婚娶的。说白了只是一个配角。不好抢了主人的风头。   随着门口所有人的起身。负责通传的小厮再次提着嗓子喊了一声:“皇后娘娘到。。贤妃娘娘到。。”   这一声的通传。无疑是让萧王府里炸开了锅。因为是萧王成亲。所以宫中的许多大臣都纷纷來道贺。这些大臣正在院子里闲聊。听闻到了这个声音。均是集体转身朝着门口跪拜了下去。   “微臣见过皇后娘娘。见过贤妃娘娘。”   沐扶夕有些头疼。但知道这些礼节是避免不了的。所以带着贤贵妃一路从院子走进了前厅。在所有人的跪拜之中……   无意扫了一眼那些跪在地上的人群。沐扶夕却意外撞上了一双充斥着伤心的眸子。   仔细的打量了一下那跪在众臣后面的一名年轻女子。沐扶夕想了许久。都不曾想起这个女子是谁。   贤贵妃见此。轻声开了口:“皇后娘娘怎么了。”   沐扶夕摇了摇头:“沒事。”说着。再是不迟疑的上了台阶。   在王侯将府。通房的丫头或者是沒名沒分的女子多得是。她想。那个女子也许是萧王的通房丫头吧。   跪在最后面的春枝。就这样看着沐扶夕与贤贵妃进了屋子。一颗心难受的紧。   她从许多天之前。便是听别人说。这次嫁给萧王当侧妃的女子。是曾经侍奉在皇后娘娘身边的婢女。   她不知道为何好好的。皇后身边的婢女就嫁进來了。但是她可以肯定。这个婢女不叫沐扶夕。因为对这门亲事很是冷淡。   只是。如果这个丫头不叫沐扶夕的话。萧王又为何会答应。在她的印象里。萧王并不是一个愿意被人摆布的人。   不过。刚刚进去的那皇后娘娘还真是好看。就算是素颜淡装。也无法遮掩那身上的笑靥醉人之美。似乎这种美是浑然天成的。无论是她的一颦一笑。都足以让人回味无穷。   她一直听闻。当今的皇上是一个俊美似仙人的男子。如今见了皇后的样子。她已经能够猜测到皇帝的俊美了。   她想。如果她要是有朝一日能够站在萧王的身边。是不是也就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只能跟一个奴才一样的跪在这里。   正厅里。孀华已被喜婆搀扶进了洞房。只剩下萧王一身红袍的站在中央。贤贵妃见状。难免惊艳了一下。就连沐扶夕。也是难得的一愣。   不得不说。今日的萧王还真是夺目。   萧王听闻到了身后的脚步声。轻轻转身。当看见沐扶夕的时候。一双平静的眸子。再次涌起了意味不明的波澜。   沐扶夕淡淡地一笑。礼气十足:“恭喜萧王爷。”   萧王听闻。气不打一处來。咯咯磨牙冷笑:“皇后娘娘同喜。同喜。”也不想想。是谁将他推进这个洞房的。   现在可好。始作俑者竟然假装起了无辜。还正儿八经的在这里给他送祝福。   别人不知道萧王与沐扶夕之间的事情。但贤贵妃清楚的很。如今见萧王恨不得撕烂了眼前的沐扶夕。忙上前打了个圆场。   “今儿是萧王大婚的日子。虽然萧王是主角。但也不好怠慢了我们两个配角吧。好歹我们也是大老远从宫里出來的。”   萧王吞了吞气。目光从沐扶夕的身上抽了回來。迈步走出了正厅。与其他大臣闲聊了起來。   沐扶夕见状。也沒什么太大的反应。与贤贵妃坐在了正厅。敲着外面热闹的人群发呆。   春枝端着茶水进來的时候。沐扶夕正在和贤贵妃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其他。见了春枝小心翼翼的模样。淡淡地道了一句:“你是萧王的通房丫头。”   春枝面上一红。垂下了头:“回皇后娘娘的话。奴婢只是这个府里的一个丫头。”   沐扶夕一闪而过一抹笑容。端起了茶杯不再说话。   贤贵妃不清楚沐扶夕和人家丫头说话的目的。但见着这丫头还拘谨的站在这里。不禁开了口:“你这个丫头长得还真是标致。可有姓名。”   春枝点了点头。小声的应着:“回贤妃娘娘的话。奴婢叫春枝。姓慕。”   贤贵妃一听。來了兴致:“哪个沐。”   春枝声音再次小了几分:“倾慕的慕。”   贤贵妃笑了笑:“哦。我还以为你和皇后娘娘是一个姓氏。现在看來。只是同音不同字。”   春枝如此一听。不禁一愣。下意识的抬起了面颊:“皇后娘娘姓沐。”话音吐了出來。才发觉自己失礼。赶紧又垂下了面颊。   沐扶夕平时并沒有什么架子。她和春枝说话。无非是好奇春枝和萧王的关系。如今见这个小丫头害怕了。不禁笑了笑:“本宫是姓沐。沐扶夕。”   “咣当。。”一声。春枝手一滑。手中的托盘和茶壶摔在了地面上。   贤贵妃见此。与沐扶夕对视了一眼。瞧着春枝那讶然看着沐扶夕的模样。心里均是起了一丝的疑惑。   正厅里的声音。引來了外面人的侧目。就连萧王也是走了进來。   看了看地上的茶壶。又瞧了瞧始终杵在沐扶夕面前僵硬的春枝。拧起了长眉:“春枝。还不赶紧给皇后娘娘赔罪。”   这样的一声冷呵。让春枝终于是回了神。瞧了瞧地上那碎裂的茶壶。当即吓得双腿一软。跪下了身子:“奴婢罪该万死。惊扰了皇后娘娘。”   沐扶夕虽是对春枝瞧着自己的目光疑惑。却无心为难一个丫头。摆了摆手。淡淡地道:“沒事。岁岁平安了。”   贤贵妃也是点了点头:“你下去吧。”   春枝听闻。哪里还敢迟疑。当即转身跑出了屋子。只剩下门外的那群大臣交头接耳。   萧王是懒得和沐扶夕多呆一刻。见春枝出去了。自己也走了出去。   随着正厅里安静了下來。贤贵妃才将疑问道出了口:“皇后娘娘和那个丫头认识。”   沐扶夕摇了摇头:“不认识。”   “那怎么……”   “刚才在进门的时候。我无疑见着了那丫头眼里的伤心。可问了之后。那丫头竟然说只是个丫头。人家既然不想说。我又何必问。”沐扶夕顿了顿又道。“只是那个丫头为何看着我发呆。我还真是不清楚。”   贤贵妃笑了:“怎么。难道皇后娘娘觉得那个丫头不简单。”   沐扶夕喝了口茶:“简不简单谁又知道。只是若真是单纯的一个丫头。身上断然不会有红尘的味道。”   贤贵妃一愣:“红尘的味道。”   “是啊。”沐扶夕笑着放下了茶杯。“有这样味道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大官贵族的妾室。还有一种便是妓子。”   贤贵妃听闻。难免惊讶:“难道那个丫头是……”   沒等贤贵妃说完话。沐扶夕直接打断:“无论她是谁都好。只要她威胁到了孀华在这个府里的地位。我都不会放过。”   贤贵妃虽然理解沐扶夕的心情。可还是难免忍不住轻叹:“皇后娘娘还真是一个护奴才的主子。”   沐扶夕笑了笑:“能保护一个人。是一种幸福。况且孀华是陪着我一起长到大的人。就算是倾尽一生的算计。我也要保得她平安。”   第一百九十六章 着魔 - 江山半壁 - 瑶涩   后厨房里。炒菜声。切菜声已经吵翻了天。小厮丫鬟进进出出的跟着忙活着。使得本來很宽敞的厨房。一时间拥挤了起來。   春枝从正厅一路跑到了厨房。看着厨房里那些忙碌的身影。缓了口气。坐在了院子里的石凳上。   想着刚刚她所听见的和看见的。还是难免忍不住暗自心惊。   原來。当朝的皇后娘娘竟然叫沐扶夕。怪不得萧王要将自己的心思埋藏起來。原來那个女人。真的是连萧王都占有不了的。   “哎呦。这不是春枝姑娘么。怎么在这里发呆。”   正说话走过來的。是萧王府里的一个徐嬷嬷。因为曾经也是从醉春楼里出來的人。所以跟春枝很是投缘。而且也很照顾春枝。   春枝见徐嬷嬷走了过來。苦涩的笑了笑:“沒什么。我只是知道了一件我似乎不该知道的事情。”   徐嬷嬷一愣。下意识的就三八了起來:“什么事情。”   春枝摇了摇头。这样的事情。她不能说。也不敢说。因为她很清楚。说出來之后。她可能再也吃不到明年的饺子了。   徐嬷嬷等了半天。见春枝也沒有要说出來的意思。只当是春枝在意了萧王的大婚。不禁伸手拉住了春枝的手心:“嬷嬷知道你难受。可是王爷大婚。那是皇上的旨意。谁能左右得了。你呢。也想开点。沒准过几年王爷就想通了。再说了。那个新來的侧王妃。不也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一个婢女么。都是奴才。她能。你也能。”   春枝无声的笑了。其实她是难受萧王大婚的。但是现在。她更加羡慕那个被萧王深藏在心底的沐扶夕。   那个女人。不但被皇上宠爱。更是被萧王爱慕。极其万千宠爱。受万人瞩目。这样的荣耀。这样的身份。岂是她一个出身青楼的人能比的。   徐嬷嬷见此。忽而压低了几分声音:“春枝姑娘。不是我说。其实你要想得到一个男人的心。很简单的。”   春枝不明白:“怎么简单。”   徐嬷嬷老奸巨猾的一笑:“如果你了解王爷的喜好。就好办多了。王爷喜欢啥。你就想办法给王爷弄到啥。到时候王爷一定会念及你的苦心。给你一个名分的。男人嘛。要的不就是一个感动。”   听了这话。春枝难免浑身一僵。王爷喜欢的东西是什么她还真不知道。但她却知道王爷喜欢的那个人是谁。   不过……   “徐嬷嬷。真的让王爷得到了王爷想要的东西。王爷就会正眼看我么。”   徐嬷嬷肯定地点了点头:“那是自然。王爷啥也不缺。但要的不过就是一个心意罢了。所以只要你感动了王爷。王爷肯定会给你一个名分的。就算是个妾室。不是也好过现在这样的无名无分。”   不得不说。春枝真的被徐嬷嬷说动了心思。因为她是那么想要光明正大的站在萧王的身边。想要跟在萧王的身边一生一世。   只是。如果她真的要将萧王喜欢的东西。送到萧王身边的话。这事情并不简单。毕竟那是一个人。不是一个物件。而那个人还是当今的皇后娘娘。   “嬷嬷。您说我要是将王爷朝思暮想的一件东西。送给了王爷。王爷是会怪罪我。还是会正眼瞧我。”   徐嬷嬷哪里知道春枝在打什么心思。只是倚老卖老肯定的点头:“当然是正眼看你了。”   看着徐嬷嬷肯定地点头。春枝那晃动的心思。终是落定了下去。捏紧了手中的丝巾。她暗暗的想。既然徐嬷嬷都这么多的话。那她就斗胆一试好了。   萧王府。正厅。   随着精致的菜肴逐渐端上了桌子。所有前來道贺的宾客。也是纷纷入席。除了沐扶夕与贤贵妃还有萧王在正厅落座之外。其他的官员都坐在了院子里。   看着桌子上的菜肴。贤贵妃打的朝着萧王看了去:“沒想到萧王府的厨子做出來的东西也是这般的精致。看來今儿臣妾算是有口福了。”   萧王客套的一笑:“不过是个普通的厨子。贤贵妃若是喜欢。以后常來便是了。”说着。端起了面前的酒杯。   沐扶夕见了那被端起來的酒杯。想着一会还要有许多人给萧王敬酒。不禁轻轻地道了一句:“能不喝就别喝了。一会还要应付其他人的敬酒。”   萧王扫了沐扶夕一眼。虽是不曾开口说些什么。但却是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贤贵妃看在眼里。心中一沉。萧王何时这般听过别人的说辞。如今沐扶夕不过是随口一说。萧王便照做了。看样子。萧王对沐扶夕是真的用了情了。   只是这份情……   一顿饭吃的极其安静。除了那些來敬酒的官员之外。沐扶夕从始至终沒有说过一句话。   贤贵妃如今只想赶紧结束了这场婚娶。好平安回宫。至于其他的也不想再去理会。   好不容易正菜都撤了下去。眼见着一些婢女端着甜汤走了进來。沐扶夕淡淡回眸。便见着春枝端着一碗甜汤放在了她的面前。   “皇后娘娘。这是用今早新鲜采來的露水蒸制出來的桂花羮。”   沐扶夕点了点头。打开了面前汤盅的盖子。一时间香飘四溢。桂花羮色泽鲜亮。倒很是能勾起人的食欲。   春枝瞧着沐扶夕慢慢举起了桌子上的汤匙。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犹豫太过紧张。不免指间捏紧了衣角。   沐扶夕倒是并未多想。可无意之间瞧见了那春枝的紧张。不免留了个心。再垂眸瞧了瞧面前的桂花羮。竟是放下了刚举起了汤匙。   春枝见此。吓得脸色白了几分。悄悄抬眼扫了扫沐扶夕。心中不安了起來。难道皇后娘娘是看出了什么破绽。   贤贵妃见沐扶夕举起來的汤匙又放了下去。疑惑的扬眉:“怎么。皇后娘娘不喜欢这桂花羮么。”   听闻到了贤贵妃的问话。春枝更是紧张的快要昏过去。她真的很怕沐扶夕忽然砸烂了面前的汤盅。然后派人将她拉出去直接砍头。   春枝越想越是害怕。眼前也跟着逐渐的泛起了一团团的黑晕。就在她眼看着就要精神不支倒在地上之时。沐扶夕的声音忽而再次响了起來。   “不是。只是见着这么精致的东西。难免有些不忍品尝。”沐扶夕对着贤贵妃笑了笑。然后再次拿起了面前的汤匙。   春枝见此。心里当即松了口气。原來皇后娘娘并沒有发现什么倪端。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她自己吓唬自己罢了。   如此想着。春枝后退了几步。站在了门口。无声无息的注视着沐扶夕的背影。   萧王正应付着前來敬酒的官员。根本不曾注意到这边。以至于等他半晌之后坐下身子之时。只见刚刚还有说有笑的沐扶夕。忽然伸手捂住了前额。   “怎么了。”萧王几轮下來。也是喝了不少的酒。如今一开口。便全是浓浓的酒气。   沐扶夕拧了拧眉。晃了晃脑袋:“只是感觉有些发昏。”   贤贵妃见此。赶紧拉住了沐扶夕的手。满脸的担忧:“是不是來回折腾的。不如臣妾搀扶着皇后娘娘先行回宫吧。”   还沒等沐扶夕开口。一直站在门口处的春枝上前了几步。淡淡地发出了声音:“回贤妃娘娘的话。若是皇后娘娘觉得身体不适。不如让奴婢搀扶着先去后院休息一会。”   贤贵妃一愣。转眼朝着春枝瞧了去。见那春枝说完话便是垂下了面颊。不禁心里一凛。这个丫头刚刚瞧着胆小懦弱。沒想到关键时候还挺机灵的。   萧王听了春枝的话。转眼朝着院子看了看:“接下來还有几番的敬酒。如今院子里都是官员。皇后娘娘这个时候离去怕是多有不便。若是不嫌弃的话。就先去后院小憩片刻。待这些官员离开之后。本王再亲自送皇后娘娘出府。”   萧王其实挽留下沐扶夕。倒并不是为了什么所谓的“不方便”。沐扶夕现在是元清的皇后。就算是再不方便。对于皇后也都是方便的。   他留下沐扶夕。只不过是想要给她看一样东西而已。但是现在人多眼杂。却十分不是时候。   沐扶夕倒是沒料到萧王也会开口挽留。不过仅是眨眼的功夫。便是站起了身子:“既然萧王如此说。本宫便暂且去后院小憩一会好了。”   萧王点了点头。见春枝还站在沐扶夕的身边。当即也沒多想:“春枝。搀扶着皇后娘娘从侧门走。”   贤贵妃担忧的看了一眼沐扶夕。沐扶夕却趁着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时候。对着贤贵妃摇了摇。贤贵妃见此。心中明白这其中定非表面上看的这么简单。但沐扶夕既然不让她声张。她也不好开口。   春枝手脚倒是十分麻利。搀扶着沐扶夕直接顺着内厅里的侧门绕到了后院。一路上。沐扶夕什么都沒有说。只是一味的看着身边这个年轻的丫头。   春枝见沐扶夕不说话。也是不敢擅自开口。心里揣着一百个小心谨慎的跟在一边伺候着。倒也是很守本分。   如此一见。沐扶夕不禁有些疑惑了。她刚刚举起那桂花羮的时候。便是觉得春枝的表情有些僵硬。等她把桂花羮举到唇边的时候。一股淡淡的迷香便佛进了鼻息。   第一百九十七章 感怀 - 江山半壁 - 瑶涩   沐扶夕虽然不懂得药材。但对**还是有几分了解和熟悉的。毕竟曾经她和父亲狩猎时。有的时候为了能迷惑猎物。还是会需要用到**的。   她假装神志不清。就是想看看这个春枝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可是等了半天。只是见春枝规规矩矩的搀扶着自己走路。并沒有半分逾越的心思。这样的所见。让沐扶夕不禁起了几分疑惑。   难道是她想错了。那**并不是春枝下的。   正想着。耳边传來了春枝的声音:“皇后娘娘。您就在这处院子小憩一会吧。这里比较僻静。绝对不会有人來打搅的。”   沐扶夕抬眼而望。正看见了院子上的镀金牌匾。。萧致居。   正常说來。一般宅府里除非是主院。其他的均已院或是阁相称。如今瞧着这萧致居。沐扶夕的心里再次狐疑了几分。   若这院子当真是主院的话。那就应该是萧王的院子。可为何春枝要把自己搀扶到这里來。   难道她是太后的人。专门守在这里。想要陷害自己和萧王。   随着沐扶夕和春枝进了院子。一只洁白的身影蹿了出來。春枝吓得当即松开了搀扶着沐扶夕手臂的手。   “啊。。”   在春枝的惊呼声之中。沐扶夕也是神色凛起了几分。正要瞧一瞧是何物。却见刚刚还很是凶猛蹿出來的白影。竟然在下一刻扑到了她的脚边。   小雪豹。   沐扶夕一愣。垂眸看着眼前这个活蹦乱跳的小家伙。心里竟忽然增添了几分酸涩。   伸手。抚摸上小雪豹那光滑柔软的容貌。她慢慢地蹲下了身子。曾几何时。它还不过巴掌大小。可现在。竟然已体型如犬了。   小雪豹似很是想念沐扶夕。抱着扶夕的小腿便不撒手。不断的用大脑袋拱着沐扶夕。很是讨宠。   站在院子口的春枝见此。撞着胆子开了口:“既然皇后娘娘与这。这白犬如此投缘。不如就留在这里小憩吧。”   沐扶夕难得见着小雪豹。点了点头:“你下去吧。”   她本來就沒吃下那桂花羮。所以神智很是清明。她并不害怕春枝真的玩花样。反正兵來将挡水來土掩。她现在只想和小雪豹好好叙叙旧。   春枝走后。沐扶夕将小雪豹抱了起來。她记得前段时间。萧王说小雪豹病重了。这个时候想起來。难免有些担忧。   仔细的查看了小雪豹一圈。沐扶夕发现在小雪豹的肚子上。有一道很狰狞的疤痕。就算现在愈合。却也能让人察觉到当时这伤口有多深。   看來。萧王并沒有骗她。小雪豹是真的生病了。   “你还真是证明了生命的强悍。”沐扶夕宠溺的摸着小雪豹的头。抱着她一起朝着晴朗的天空望了去。   时间一点点的划过去。前院的宾客逐渐散了去。萧王身份在那里摆着。虽然不用一个个的出去送客。但始终是不能离席的。   贤贵妃坐在萧王的身边。瞧着萧王在酒精作用下。逐渐变红的双目。轻轻地笑了出來:“何苦这般不要命的喝。”   萧王听闻。侧目而望。狭长的眸子带着几分醉意:“人生难得几回醉。”   贤贵妃笑的更深:“萧王真的醉了。”   萧王自嘲的勾了勾唇角:“第一次发现。越喝越清醒是一种悲哀。”   贤贵妃见此。无奈地摇了摇头:“既然这般的不愿意。当初又何必答应下來。其实孀华嫁给璋王。也不见得是一见坏事。虽然是离元清远了些。但璋王的人品还是不错的。”   “那个女人的想法。根本不是其他人可以参透的。”萧王一想起沐扶夕。不禁出气变得粗了一些。   贤贵妃眯起了眼睛。笑的暗藏深意:“可萧王还是答应了不是。”   萧王一愣。随后笑了笑。不再说话。是啊。就算沐扶夕再是不可理喻。可他还是答应了。虽然他让沐扶夕答应了自己一件事。但他却很清楚。他帮她。其实并不在乎那些所谓的报酬。   伸手。抚摸上自己在酒水作用下微微炙热起來的唇畔。他的眸子加深了些许。想着那日他亲吻她的那一刻。眸中簇起了火苗。   他从來沒有想过。有哪个女人的味道。可以使他这般鬼迷心窍。   “王爷。宾客们都已经走的差不多了。”春枝迈着碎花小步走了进來。看了看萧王的样子。小声又道。“让奴婢搀扶王爷先回院子小憩一会吧。待戌时还要喝合卺酒。”   萧王从始至终都不曾想过要去心房。如今听了春枝这么一说。索性点了点头:“走吧。”刚刚起身。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微微侧目。“贤贵妃……”   贤贵妃无伤大雅的笑了笑:“萧王尽管休息去便是。臣妾等一会皇后娘娘出來了。再一起回宫。”   萧王听此。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言。转身朝着内院走了去。   春枝陪着萧王朝着萧王的院子走了去。在路上。她一边瞧着萧王。一边想着一会萧王在屋子里瞧见沐扶夕的场景。   她想。萧王一定会很惊讶才对。不过更多的应该是欢喜。毕竟他喜欢着皇后娘娘。而且这种感情一辈子可能都无法表达出來。   一路上。春枝幻想过无数的可能。可她怎么都沒想到。待她和萧王站在院子口的时候。见到的竟然是这么一副场景。   沐扶夕就那样安静而无声的坐在院子里。靠着满身雪白绒毛的小雪豹闭目小憩着。她长长的睫毛。随着她的呼吸而轻轻颤抖着。肌若凝脂。面颊柔白的几近透明。   这个画面。真的是太美了。只是……   春枝想不明白。为何皇后娘娘会睡在这里。她不是应该昏睡在屋子里么。   她虽然并不是大家闺秀。但她也不是沒见过大家闺秀。那些女子不但是穿衣梳妆很是讲究。就连坐姿和睡相都是有专人从小教导。   如今沐扶夕就这般轻松而自在的在院子里小憩。饶是让她震惊了双目。   其实。真正让她震惊的事情在后面。因为就在她和萧王的注目下。本应该熟睡到天昏地暗的沐扶夕。竟然慢慢地睁开了双眸。   萧王本是被沐扶夕的恬静所震慑。呆愣愣的看着这难得的美景难以回神。可当沐扶夕慢慢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却强迫自己先行回过了神色。   “你这么会在这里。”   萧王拧了拧眉。看着沐扶夕那难得慵懒的模样。虽是质疑的口气。但里面难免夹杂着继续让人难以发现的温柔。   沐扶夕听闻。淡淡地一笑。抬眼朝着已经浑身僵硬的春枝望了去。语气清淡:“这话你与其问我。还不如问问你身后的人。”   萧王一愣。拧眉回身。看着脸色逐渐苍白下來的春枝。声音里充满了质疑的戾气:“春枝。这是怎么回事。”   此时的春枝早已吓得呆傻。面对萧王。吭哧了半天。挤出了几个字:“奴。奴婢不知道……”   她做梦都沒有想到。沐扶夕竟然沒有中**。可既然沐扶夕沒有中**的话。又为何在刚刚要假装出昏昏欲睡的样子。   难道沐扶夕早就发现了她的小心思。   这。这怎么可能。   沐扶夕眼见着春枝那僵硬到龟裂的样子。轻轻地笑了:“你不知道。如果要是你不知道。你又怎么会往我的碗里下**。如果你不知道。又怎么会将我带到萧王的院子里。你这个丫头的心计还真是挺缜密的。但是很可惜。你这手法太生疏了。”   萧王被沐扶夕的话砸的云里雾里的。他在席间根本沒有注意过沐扶夕。所以自然不清楚沐扶夕说的是什么。   只是。**。他的院子。这几个字。让他不得不重视。以至于刚刚醉意朦胧的他。已经醒了酒。   就在萧王打算继续询问春枝的时候。春枝忽然上前了几步。扑在了萧王的脚前。一双灵动的大眼睛闪着泪光。很是我见犹怜。   “王爷。奴婢这么做。只是想让您开心啊。。”   这话一出。不但是沐扶夕愣住了。就连萧王也是跟着一愣:“开心。本王开心什么。”   春枝见事情已经败露。就算再隐瞒也是无济于事。索性全盘抖了出來:“王爷您既然喜欢皇后娘娘。奴婢便将皇后娘娘送到您的院子里。就算奴婢有一万个错。但奴婢是真心为了王爷好啊。”   沐扶夕听了春枝的话。只感觉四肢瞬间冰冷了下去。她不敢置信的朝着萧王望了去。那双眸之中凝起的惊讶。足以说明她有多震惊。   萧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对沐扶夕是怎样一种情感。况且他一向自大自负惯了。如今听闻了春枝的话。想都沒想便否认出口:“荒唐。本王怎么会喜欢上皇后娘娘。”   其实就算他不想否认。也是要否认的。沐扶夕是谁。他又是谁。一个是当今的皇后。一个是当朝的王爷。这种事情若是被别人听去了。那后果怎堪设想。   春枝哪里知道那么的顾忌。见萧王不承认。只得哭喊着又道:“王爷难道忘记了么。就在奴婢第一次给王爷弹曲的时候。王爷酒醉了。奴婢听得清清楚楚。王爷当时喊出來的是皇后娘娘的名字。”   这次。萧王是真的震住了。他当然是记得他找春枝來府上弹曲。但他却怎么也想不起來自己何时唤过沐扶夕的名字。   只是。那一次他是真的喝醉了。如果要是有什么失言。他自己又怎能清楚。   第一百九十八章 杀生 - 江山半壁 - 瑶涩   本应该寂静的院子。在春枝的哭喊声之中显得尤其喧闹。   沐扶夕一手抚摸着趴在身上的小雪豹。一手支撑着半躺着的身子。双目紧紧盯着不远处的萧王。心中的震惊远不比萧王來的少。   如果春枝所说的都是真的。那就是说。萧王对她早就存在了别样的感情。她并不是一个大圣之人。又怎么会对这种扭曲的爱情视而不见。   她是皇后。他是王爷。这层关系说白了。她是他的嫂子。他是她的小叔。   如今。这种不耻的情感被春枝到出了口。让她顿时遍体生寒。恨不得赶紧离开这样的是非之地。   萧王见出了沐扶夕眼中的作呕。心中讥讽一笑。转眼忽而掐住了春枝的脖颈。在春枝眼睛逐渐变大的时候。慢慢收紧了五指。   “王。王爷。为。为什么……”春枝伸手拉住萧王的手腕。不断的晃着脖颈挣扎着。   她怎么都想不到。她为了萧王将沐扶夕弄來。最后自己却得到了死路一条。   沐扶夕瞧着萧王那加重力道的手指。慢慢侧开了双眸。垂眼朝着怀中还在熟睡的小雪豹看了去。   其实。她可以阻止萧王。可以救下春枝。但是她知道。她这次不能这么做……   现在在另外一个院子里。还有一个孀华。春枝虽然这些心思都是小打小闹。但她怕终有一日。春枝会将主意打在孀华的身上。   为了萧王。春枝可以冒险设计自己。所以她根本无法保证。春枝有一天会不会去伤害孀华。   况且。刚刚春枝所说的事情。若是传了出去。她和萧王都是杀头的死罪。无论春枝所说出來的东西是不是真的。如今也绝对不能让春枝再活下去。   时间在一点点的流过。在这片忽然安静下來的气氛之中。只听“嘎吱。”一声的脆响。紧接着。春枝的双手终于慢慢滑落了下去。垂在了身子的两侧。   听闻着这个声音。沐扶夕知道。萧王终是拧断了春枝的脖颈。   看了看天色。沐扶夕慢悠悠地站起了身子。朝着院子的入口处走了去。她实在是不愿意再在这个地方多停留一刻。   萧王见着沐扶夕的背影。扔掉了手中春枝的尸体。淡淡地开了口:“皇后娘娘。刚刚的事情……”   沐扶夕闻声停下脚步。不等萧王说完话。直接打断:“刚刚本宫什么都沒有听见。萧王也好自为之罢。”   萧王一愣。并沒有像平常一般暴跳如雷。而是自嘲挂上唇畔。笑了:“不过是一个丫头的胡言乱语。皇后娘娘又怎可当真。”   他怎么会喜欢上这个女人。他绝对对她不是喜欢。天下的美女何其之多。他是瞎了眼睛才会喜欢上她。   沐扶夕点了点头:“胡言乱语当然是最好。”说着。再次朝着院子外迈出了步伐。可刚走出几步。便再次停下。轻轻侧眸。眼中凛然一片。“萧王记得善待孀华。不然本宫定不死不休。”   萧王一愣。看着沐扶夕再次转身的背影。怔楞而忘记了言语。直直的看着沐扶夕的身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再是说不出來一句话。   沐扶夕顺着小路一直到了前院。见贤贵妃已经站在院子里驻足张望。淡淡地一笑。上前了几步。   贤贵妃总是觉得今儿的事情有些不对劲。一问之下。才听沐扶夕将所有的事情道了出來。   听罢。贤贵妃虽然并不惊讶萧王的爱慕。但却震惊于春枝的勇气。   “都说爱情可以使人冲昏了头脑。现在看看。臣妾倒是能理解。为何深宫永远是不会结束战争的战场了。”   沐扶夕轻轻一笑:“是啊。一个小小的奴才。可以为了萧王而如此鼓起勇气。更何况那些嫁给皇上的妃嫔了。”   贤贵妃叹了口气:“眼看着那些选秀的秀女即将进宫。皇后娘娘可是要做好万全的打算才是。”   沐扶夕点了点头:“贤贵妃放心。我自有分寸。”   贤贵妃与沐扶夕离开萧王府的时候。萧王并沒有出來相送。迈过门槛的沐扶夕趁着太监拉取马车的空当。微微回神。抬眼朝着身后的萧王府望了去。   从今天开始。她的孀华便再不能陪伴在她的左右了。这种不愿却必须要割舍的感情。让她怎能不心疼。   再次紧紧地凝视着那刻着“萧王府”三个字的牌匾。沐扶夕深呼了一口气:孀华。我不求你大富大贵。追求你平安健康……   贤贵妃见此。叹了口气。伸手挽住了沐扶夕的手臂:“皇后娘娘。萧王一定会善待孀华的。咱们回宫吧。”   沐扶夕点了点。正欲转身。却忽然听从萧王府里传來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您不能自己掀开盖头啊。”   “侧妃娘娘。您这是要去哪里啊。”   随着门里的嘈杂声。沐扶夕停下了脚步。下意识的侧目而望。之间一抹红色的身影撞进了视线。   “小姐……”此时的孀华。扶着门框而站。双眼泛着泪光。看着沐扶夕颤抖着唇畔。   沐扶夕一愣。怎么也沒料到孀华竟然会跑出來。再看看那已经落在地上的喜帕。忍着心里的不舍。淡淡地道:“把盖头盖上。回去吧。”   孀华捂唇而泣。看着沐扶夕半晌。忽然对着沐扶夕跪下了身子:“从今日开始。奴婢便再不能照顾小姐了。还望小姐一定要在深宫之中照顾好自己。奴婢在这里。会天天对天祈福保佑小姐平安。”说着。弯下了腰身。磕了三个响头。   此情此景。叫人如何能不心酸。就连从大风大浪里经历过來的贤贵妃。也是捂着红唇侧过了身子。   如果可以。沐扶夕真的很想冲过去将孀华抱在怀里。可是她不能。因为从她把孀华送上花轿的那一刻起。她已经不再属于她了……   “孀华。你也是。”最后扔下这五个字之后。沐扶夕再是不肯迟疑。直接转身上了马车。   孀华看着沐扶夕那飘然的背影。跪在萧王府的门前失声痛哭:“小姐……”   贤贵妃叹了口气。也是转身上了马车。随着马车缓缓驶动起來。孀华慢慢成了一个飘渺的小红点。最后彻底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   贤贵妃看着靠在软榻上的沐扶夕。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最终只得叹了口气。婚嫁从來不是自主的。如今孀华可以不离开元清。已是沐扶夕尽的最大努力了。   只是。主仆相离。不雅于断骨割筋。她只希望沐扶夕能够快一些的好起來……   宫门前。成排的御林军占满了空旷的宫道。灯火通明之中。之间本应该在龙吟殿修养的绍凡。正满眼焦急的站在众人之前。   他的身影还是依旧的挺拔温润。似只要往那里一站。就算是在黑夜之中。也能让人感受到阳光般的温暖。   沐扶夕倒是沒看见站在人群前的绍凡。与贤贵妃相互搀扶着下了马车之后。忽然感觉自己的肩膀一暖。   贤贵妃看清了來人。赶紧福下了身子:“臣妾给皇上请安。”   在贤贵妃的问安声之中。沐扶夕轻抬眼眸。便是对上了绍凡一双挂着担忧的眸子。   “皇上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会回來的这么晚。”   两个人虽是问的问題不同。但却是同一时间发出的声音。贤贵妃见此。笑了笑。在侍卫的护送下。先行回了宫。   绍凡轻笑着摇了摇头。伸手揽在了沐扶夕的腰身上。带着她一路朝着宫门走了去:“前去贺宴的官员早就回府了。只有你与贤贵妃迟迟沒有回宫。如果你们两人再不回來。朕可就要亲自去萧王府要人了。”   这样的话。带着三分玩笑。七分暖气的道出了口气。让沐扶夕失了孀华的心。被温暖了不少。   想着离别时。孀华的眼泪。沐扶夕轻轻地开了口:“皇上。萧王是不是真的会对婉晴好。”   绍凡并沒有回答沐扶夕的问題。而是在沉默了半晌之后。才忽然开口:“扶夕。你终于承认萧王与孀华之间的貌合神离了是么。”   沐扶夕一愣。抬眼瞧着绍凡那微微带着一些责备的目光。有些语塞。   “哎。”绍凡轻轻地叹了口气。收紧了一些手臂。让她能更加的靠近自己几分。“当初云白來找朕的时候。朕便是觉得这其中不对。因为云白那一提起孀华时候的忧伤。并不是能够假装出來的。况且萧王一声征战。对于儿女情长的事情看得极为浅薄。又怎么会为了一个宫女而与琉岚的璋王相争。”   沐扶夕看着在灯笼的晃照下。绍凡那一张忽隐忽现的脸。小声开口:“既然皇上从开始便知道。又为何还要准许了孀华嫁给萧王。”   绍凡轻轻一叹。带着些许的无奈:“既然你不想让孀华远嫁。朕成全了你这个小小的心思又何妨。只是……”他说着。忽然站定下了脚步。双手握住了沐扶夕的肩膀。“扶夕。其实从一开始。你便可以对朕说实话的。你的不信任。终究是伤了朕的心。”   四目相对。沐扶夕瞧着绍凡那一双充满着哀伤的眼。心不是不是不疼的。绍凡说萧王与孀华貌合神离。可是现在的他和她又好到了哪里去。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不相信眼前的他了。   是从他对着她落下巴掌的那一刻。还是他在新婚强要了她的那一晚。   原來。在这场爱情之中。不单单是绍凡不够好。就连她也开始走神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不配 - 江山半壁 - 瑶涩   “刺客。有刺客。”   “保护皇上。快。。”   忽然。从不远处传來了侍卫的大喊声。沐扶夕当即回神。转身的瞬间。只见一个黑影朝着她的绍凡的方向落了下來。手中的利刃寒光乍现。   “狗皇帝。拿命來吧。。”那黑衣人只是脚尖一点地。便再次的飞身而來。   这个时候。饶是那些侍卫冲过來护驾也是來之不及。情急之下。沐扶夕当机立断的将绍凡揽在了自己的身后。上前与那黑衣人撕缠在了一起。   那黑衣人似乎沒料到一个久居在宫里的女子竟然会武。大惊之下。被沐扶夕踢中了肩膀。后退了数步。   “噗。”一口血水从黑衣人的口中喷出。使得那黑衣人身影一晃。伸手擦拭了一下唇边的血渍。看着沐扶夕忽然冷冷一笑。   “你是这个狗皇帝的女人。我不妨实话告诉你。他根本就不是皇帝。”   沐扶夕一愣。不明白这黑衣人此话怎样。然。就在沐扶夕呆楞的瞬间。那黑衣人再次飞身上前。绍凡见此。再是忍不住大喊一声:“扶夕。。”   “扑哧。。”一声。锋利的长剑沒入沐扶夕的肩膀。冰凉的疼痛让沐扶夕瞬间冷汗滑落。   “呵呵……呵呵呵……”那黑衣人见此。再次抽出了袖子里的匕首。从沐扶夕的眼前闪身而越。几个箭步蹿到了绍凡的面前。   “狗皇帝。你沒想到我辛氏一族并沒有被斩尽杀绝吧。”   绍凡眼中夹杂着些许的震惊和不敢置信。看着那黑衣人。沉默了半晌。才淡淡地道:“你竟然是辛氏一族的后人。”   “沒错。”那黑衣人对着绍凡咬牙切齿。“当年要不是为了帮你们家族隐瞒秘密。我们辛氏又怎么会落下个满门抄斩。这皇帝之位。本來就不应该是你的。现在。我也算是替天行道了。”说着。再次举起匕首对着绍凡扑了过去。   绍凡已经完全处在呆楞之中。眼睁睁的看着那黑衣人飞过來。而忘记了闪躲。就在那黑衣人的匕首即将插在他心脏之时。“扑哧。。”一声的割肉之声再次响起。   那黑衣人忽然瞪圆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胸口上的长剑。下意识的回眸。便是对上了沐扶夕一双奋起血腥的眼。   “死在你自己的利刃之下。也算你死得其所了。”   那黑衣人怎么都沒想到。沐扶夕竟然拔出了肩膀上的长剑。再次刺向了他。他甚至都沒來得及深深的喘息一口。便是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沐扶夕见着那黑衣人终于气绝。绷紧的意识开始松散了起來。眼前忽然一片漆黑。紧接着她便是大头朝下的栽倒了身子。   “扶夕。。”绍凡几个大步上前。将沐扶夕揽在了怀里。看着沐扶夕那已被鲜血浸红的衣衫。紧张的指尖都跟着颤抖。   “皇上可是有受惊。”   “先把这刺客的尸体抬下去。交到刑部。”   看着那些终于赶來的侍卫。绍凡第一次沒了气度。沒了风度的大吼:“传太医。若是皇后有个三长两短。朕诛了你们九族陪葬。”   随着绍凡的一声怒火。这些侍卫才算是看见了已经昏死过去的沐扶夕。当即再是不迟疑的纷纷朝着太医院跑了去。   此时正在太医院值夜的太医听闻皇后被刺伤。哪里敢耽搁。一边让侍卫通知出宫的其他太医。一边提着药箱出了太医院。   贤贵妃几乎是刚刚进了云水斋的大门。便是听闻了沐扶夕被刺客所伤的消息。索性连屋都沒进。便再次转身出了云水斋。   一时间。整个元清的皇宫炸开了锅。   刚刚躺下身子的延和。听闻着院子里的吵闹。轻轻拧眉。复而坐起了身子。瞧着慌张进门的绛珠。淡淡地开了口:“出了什么事情。是皇后娘娘回來了么。”   绛珠点了点头:“是皇后娘娘回來了。不过是被皇上抱回來的。”   延和一愣:“怎么。皇上也來了。”   绛珠不知是太过紧张还是太过害怕。忽然哇地一声哭了出來:“公主。咱们也赶紧去前厅看看吧。刚刚奴婢见皇后娘娘浑身都是血。”   “什么。”延和如此一听。当即从床榻上走了下來。甚至是连外搭都來不及披。便是拉着绛珠出了门。   待延和在绛珠的搀扶下。终是來到了前厅的时候。只见本应该空空荡荡的前厅占满了人。有侍卫有太医。整整的一屋子。   拨开了人群。延和进了里屋。才刚迈步进去。便是闻到了一股子浓重的血腥味。拧了拧眉。上前了几步。便是见着了此刻躺在床榻上。已经人事不知的沐扶夕。   她肩膀上的衣衫已被太医剪破。露出了里面狰狞的伤口深可见骨。似乎是因为流血过多。导致了她面颊惨白。就连那颤抖着的双唇都白的有些透明。   绍凡呆愣愣的坐在床榻的里侧。拉着沐扶夕的手。一双深邃的眸子直盯着沐扶夕那白到透的面颊而失了神。   “太后驾到。。”随着一声高呼。太后带着司马追檬走了进來。延和想要躲到人群里。远离太后。不想还沒等她转身。便是被太后瞧见个正着。   “这里是你该來的地方么。”太后怒斥着延和。“你如今怀着龙胎。怎可见血气。赶紧回去。”   司马追檬从听闻到延和怀孕的那一刻起。便是如同吃了一百个酸枣。整个心又酸又涩。如今见太后斥责延和。自然不忘记插上一脚。   “太后息怒。颌妃这龙胎本就怀的意外。谁知道她究竟想不想要。沒准颌妃是有意前來。就想沾了血气。好流掉了这个龙胎呢。”   延和根本就不想搭理太后和司马追檬。况且现在沐扶夕生死未卜。她哪里有心情和这两个女人纠缠。当即转身想要离开这是非之地。   司马追檬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延和的手臂。看着延和那满脸的冷漠。更是火上浇油:“颌妃还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连太后都敢忽视。”   太后本就一肚子的火。恨这个延和竟然和沐扶夕走到了一起。如今见沐扶夕昏死了过去。再是沒有人袒护于。当即一声令下:“來人。将颌妃给哀家拉出去。送到祠堂抄写经书。”   眼下延和怀着龙种。她打不得骂不得。但并不是束手无策。祠堂那地方虽还算是安逸。但在祠堂里可是供奉着上万卷的经书。就算是延和写断了手指头也写不完。   延和的倔强脾气上來了。一点都不输给沐扶夕。只不过沐扶夕习惯了内心倔强。而她的倔强全部都写在了脸上。   如今见太后要拉着自己去祠堂。当即就笑了:“怎么。太后是想让臣妾给太后收拾烂摊子去么。也对。太后才刚从祠堂里出來。祠堂如今指不定会不会乱成鸡窝。”   太后被人戳到了痛处。怎可就此罢休。当即红了老脸伸出手指指在了延和的鼻尖上:“好啊。你这是要造反啊。來人。都死了么。还不把这个目无章法的颌妃给哀家拖出去。”   延和双手抱胸。轻轻一笑:“我现在肚子里怀着的可是皇上的龙胎。谁敢碰我。”   太后气得花枝乱颤。整个人都不好了。就在太后提着嗓子再次喊出声的时候。忽然从里侧传來了一声怒吼:“够了。”   满屋子的人。听闻到了这一声的厉吼。当即吓得全都跪在了地上。就连正在给沐扶夕检查伤势的太医。也跟着跪下了身子。   “皇上息怒。。”   太后见绍凡那沉下來的脸色。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进去。延和在一边看着好笑。巴不得太后继续炸刺。   “现在扶夕生死未卜。朕不想腾出其他的心思。沒事的就都退下吧。”说罢。再次垂眸朝着沐扶夕看了去。   随着内屋的安静下來。贤贵妃终于是赶到了。她一进门。便看出了太后的脸色发青。转眼瞧了瞧延和。虽不知道事情的经过。但也能猜出个一二。   虽然她担心着沐扶夕。不过延和挺着个肚子站在这里也确实说不过去。索性拉着延和的手。出了内屋。坐在了前厅。   “颌妃如今是有身孕的人了。可经不得半点疏忽。”贤贵妃淡淡地叹了口气。沐扶夕拉拢的人。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延和在面对贤贵妃的时候。脸上的倔强早已消失不见。剩下的全是对沐扶夕的担忧:“贤妃娘娘。我也知道我现在这身子骨沉。但就算再臣。我也是要來的。若是沒有皇后娘娘。不要说我肚子里的孩子了。恐怕我现在在哪都不知道。”   一句话。让延和红了眼睛。她眼巴巴的抻着脖子朝着内屋看。巴不得一双眼睛粘在墙上。   贤贵妃见此。先是一愣。随后也是满脸的担忧:“我也不清楚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明明我离开的时候皇后娘娘还好好的。”   语落。朝着守在门口的侍卫看了去。轻轻招手。待那侍卫走了过來。又道:“你可曾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侍卫先是给贤贵妃和延和请了安。才恭恭敬敬的道:“回贤妃娘娘的话。是宫里突然闯进了此刻。那刺客自称是辛氏一族的后人。不但对皇上大不敬。更是对皇后刀剑相向。皇后为了保护皇上。这才被那刺客伤了肩膀。”   辛氏……   听着侍卫的话。贤贵妃的面颊忽然惨白了几分。   第二百章 浮现 - 江山半壁 - 瑶涩   因为关系到自己的脑袋和族人的脑袋。所以给沐扶夕检查伤势的老太医很是仔细。不放过任何一处小伤口。   半晌过后。在给沐扶夕做了精细的包扎之后。才起身对绍凡开了口:“皇上。皇后娘娘的伤势并不严重。那利刃上也沒有毒。只要加以调养。不出几日便可复原。”   绍凡拧了拧眉。看着仍旧十分虚弱昏迷的沐扶夕:“如果真的沒有大碍。为何她的脸色会这么白。”   老太医顿了顿。如实道:“皇后娘娘曾经肩膀上就有旧伤。如今又添新伤。难免会伤了元气。”   绍凡微微一愣。垂眼朝着沐扶夕已经肿起來的肩膀看了去:“旧伤。”   “旧伤并不是利刃所伤。应该是被人用拳脚伤到了筋骨。导致了皇后娘娘的肩膀上本就有淤血未散。如今再加上剑伤。皇后娘娘难免会虚弱昏迷。”   肩膀上有瘀伤。随着太医的话音落下。绍凡确实看见了在那层层白纱布的包裹下。露出了些许青紫上的淤肿。   沐扶夕是这皇宫里的皇后。根本就不可能和别人动手。况且沐扶夕的性子他很清楚。就算是再怎么样。也不会平白无故的和他人动拳脚。   那么。在这种种的不可能之后。她这伤痕又是从哪里來的。   忽然。一道白光闪过脑海。绍凡猛然想起了那日元清和琉岚比武的事情。   他记得是那么的清楚。那日沐云白受伤了之后。是被人抬下去的。后來再次上來的时候。是蒙着面纱的。当时他还奇怪沐云白为何蒙着面纱。现在想想。能不能是……   况且他印象很深的是。当时琉岚的武士一拳打在了沐云白的肩膀上。使得他都认为这一场的比试输了。   再加上后來萧王亲自抱着沐云白离去。不准任何人靠近……   难道……   怪不得啊。璋王为何会好端端的看上孀华。原來沐扶夕顶替了沐云白参加比试。孀华应该是在附近等待。然后让璋王撞了个正着。   绍凡的眸子忽然因为惊讶而睁开。看着昏迷在自己身边的沐扶夕。只觉得一颗心在不断的下沉着。   如果从始至终。那个比武的人是沐扶夕的话。那么所有的一切便迎刃而解了。   只是。他沒有沐扶夕帮着他赢得成功的喜悦。此刻他的心。是那样的扭曲而疼痛着。   “你宁愿相信萧王。也不愿意相信朕是么。”绍凡说着。伸手抚摸上了她冰凉的面颊。微微垂眸遮住了眼底的绝底失落。待再次抬起面颊时。双眸平静的早已不起一丝波澜。   “你们都先下去吧。朕乏了。”他轻轻挥了挥手。不想看见任何人的脸面。   太后带着司马追檬而來。本是无可奈何。如今见沐扶夕并未伤到心脉。又惦记着那前來弑君的刺客。不禁在绍凡的话音落下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剩下的那些太医也是疲惫不堪。陆陆续续的走出了里屋。   屋外。延和见贤贵妃在惊愣之中迟迟沒有回神。只得自己站起了身子拦住了太医。听闻太医说沐扶夕并沒有伤到心脉。这才松了口气。   只是如今皇上还在里屋。她实在是不方便进去。转眼见贤贵妃迟迟不曾回神。不禁拉了拉贤贵妃的袖子:“贤妃娘娘。”   “……”   “贤妃娘娘。”   “啊。”贤贵妃猛然回神。对上延和那一双满是疑问的眼。强扯出了一丝笑容。“怎么了。”   延和松了口气。略带着几分无奈:“太医说皇后娘娘目前已经沒有大碍了。只是如今皇上还在。咱们……”   贤贵妃一愣。朝着内屋扫了一眼:“既然皇上还在的话。咱们就先回去吧。现在天色也不早了。等明儿再來。”   延和点了点头。不知道是不是肚子里的孩子闹的。她最近总是感觉莫名的困乏。   延和与贤贵妃都觉得。既然太医说了沒事。那沐扶夕最多明日也就会醒來。可谁也不曾想到。沐扶夕这一昏迷便是整整五天。   在这五天之中。绍凡禁止所有人踏进凤鸣宫的里屋。他整日整日的守在里屋。除了上朝之外。甚至连奏折都搬到了凤鸣宫。   而除了宫里人知道沐扶夕受伤之外。萧王甚至是沐侯府。都不曾得知沐扶夕受伤的消息。因为绍凡将这个消息全面封锁了起來。   五日后。沐自修与萧王出城平息战乱。绍凡与太后带着百官送行。站在高高的城门上。看着整齐的队伍驶出了元清城。   骑在马背上的沐自修。不断的回头朝着城门处张望。可任由他如何眺目。都不曾看见那一抹他挂念的身影。   萧王见此。知道沐自修在找寻什么。不禁轻轻地开了口:“既然沒有。就是沒來。沐侯还是省些力气吧。”   沐自修自嘲的一笑。收回目光:“萧王有所不知。这次出征。微臣总觉得非比寻常。”   萧王一愣。也是转眼朝着城门处眺了一眼:“难道沐侯的意思是……”   沐自修也不敢肯定:“也许是微臣想多了吧。”   萧王眉峰收紧了几分。对着天空打了个口哨。眼见着一名黑衣人落在了自己的马前。   “你留在元清。若是十日之后沒有收到本王的亲笔信。便速速进宫去找墨王。就说本王遇难。皇上要斩草除根。”   “是。”   城墙上。太后看着愈发远去的队伍。想着那日刺客的事情。轻轻道了一声:“不知皇上可还记得辛氏一族。”   绍凡本來平静的眸。在听见“辛氏”二字时。迅速收缩成了一个黑点:“辛氏一族应该在十年前就已经消失了。”   太后点了点头:“十年前。先帝确实对辛氏一族斩草除根。但沒想到。十年之后。他们的后人竟然敢來皇宫内行刺。看來草是斩了。但并未除根。不知道这外面还有多少流落的辛氏。皇上要小心才是。”   “恩。”绍凡凝重的点了点头。“宫中巡逻的侍卫已增加了几倍。想必就算辛氏一族再來。也是插翅难飞。”   “皇帝。”太后说着。忽然全身绷紧了几分。一双承受了沧桑洗礼的眼。一瞬不瞬地盯着绍凡的眸子。“对于辛氏。必须要斩草除根。当年的事情。辛氏是主要劳动力。若是这件事情被辛氏宣扬了出去。极有可能威胁到皇帝脚下的江山。”   绍凡浑身跟着一僵。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太后言语之中的分量。点了点头。虽不曾开口。但心里已经有了定夺。   当年的事情。他怎么也不会让它浮出水面。既然这条路他已经踏上來了。他就绝对不会将这条路再让给其他人。   太后见绍凡的神色是同意了自己的话。想了想又道:“如今前有萧王。后有辛氏。一个在明一个在暗。皇帝若是想保得脚下的这片江山。便是时候除掉一些人了。”   要是平时。绍凡一定会慎重考虑太后的话。毕竟在朝中想要除掉一个重臣。牵连的将会是一片官员。但是现在。他已经顾忌不了那么多了……   听了太后的话。他微微点头。算是默认了。   元清皇宫。云水斋。   出暖花开。蝴蝶起舞。墨王坐在庭院之中。慵懒的晒着太阳。微微扬起手臂。遮住眼前刺目的阳光。轻轻眯起的眼睛。在卷翘的长睫下忽隐忽现。   忽然。一阵胸口间的燥热。让他猛地收紧了长眉。嗓子一阵剧烈的瘙痒。让他控制不住的干咳了起來:“咳咳……咳咳咳……”   贤贵妃听闻从里屋走了出來。瞧着墨王那弯下去的腰身。赶紧上前了几步:“这是怎么了。”   墨王摆了摆手:“可能是最近天热。”说着。用手背蹭了下唇边。   贤贵妃满脸的担忧:“太医开的方子。一直是按时服用。为何到了现在却一点起色都沒有。”   墨王无所谓的笑:“慢病就需要慢慢的调养。着急也着急不來。”说着。转眼瞧见贤贵妃手中的瓜果。笑了。“又去凤鸣宫。”   贤贵妃点了点头。却是满脸的担忧:“自从皇后娘娘昏迷以來。皇上不准任何人前去。我现在去也不过是去撞撞运气。”   “去吧。这个时候皇上应该不会在才是。今儿是萧王出征的日子。”   贤贵妃默认了墨王的话。迈步就朝着院子口走了去。可刚到门口。便是停下了脚步。回眸看着墨王半晌。忽然淡淡地道了一句:“萧王可是还记得辛氏一族。”   墨王一愣。眸中极其快速的闪过了一抹让人察觉不到的光。随后摇了摇头:“辛氏是什么。”   贤贵妃听闻。松了口气。摇了摇头。转身出了云水斋。   只要墨王想不起來曾经就好这一摊的浑水。她实在是不想再把墨王牵连进去。   眼看着贤贵妃的背影消失在了门口。墨王一改刚刚的慵懒之色。将一直藏在身后的手背放在了眼前。   一抹还不曾凝固的血痕。醒目的黏在他白皙的手背上。绛紫色的血珠。正顺着手背流淌而下。   看着这一抹血痕。墨王轻轻一笑。不动声色的擦拭掉之后。慢慢起身朝着屋内走了去。   第二百零一章 心伤 - 江山半壁 - 瑶涩   儿时的皇宫。到处都是鸟语花香的。生机勃勃的花园之中。随处可见成群的蝴蝶飞过。   此时刚刚五岁的沐扶夕笑着跑进了院子。站在院子口踮脚张望了一番。便是看见了那一抹她想要寻找的身影。   她轻轻一笑。满是坏心眼地放轻了脚步。朝着那一抹身影走了去。   不远处的树荫下。坐着一名年少的小男孩。长长的黑发以金冠束起。白皙的小脸上那精致的五官让人一览无余。   他正垂眸专心看着手中的书卷。长长的睫毛轻轻地抖动着。似蝴蝶一般在眼睑处翩翩起舞。   沐扶夕走到男孩的身后。忽然展开双臂抱住了那男孩。闻着男孩身上阳光般暖融融的味道。幸福的眯起了眼睛。   抬眼。瞧着还在看书的小男孩。沐扶夕不开心的撅起了嘴巴:“绍凡。我怎么总是吓不到你呢。”   绍凡轻轻一笑。并沒有像是往常那般责怪她的调皮。而是忽然展开了双臂。同样将她抱在了怀里。   这样的温暖。让沐扶夕在呆楞之中红了面颊。她和绍凡一起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见绍凡如此主动的拥抱她。   “扶夕……”绍凡疼呢的喊着她的名字。眼中凝着解不开的恋恋不舍。   “绍凡。你怎么了。”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今日的绍凡怪怪的。   “我就要随着父皇出使临国。起码要半个月之余才能回來。扶夕。我不在的日子里。你切不可再这般的胡闹。知道吗。”   绍凡要出使的事情。她也是知道的。不过也就半个月左右见不着面而已。她虽然是有些舍不得。但还不至于这般的痛苦。   可是。她发现绍凡似乎很是难受。那一双沉着黑色同仁的双眸之中。似要滴出水珠來。   伸手。触摸在他的面颊上。沐扶夕跟着他的心疼而心疼:“绍凡。不然我回去和我爹爹商量一下。让我也跟着你去。”   绍凡被她的异想天开逗笑。无奈地抚摸上了她的发窝。满是眷恋的不舍:“你是傻的。这次出行除了辛氏一族的护卫之外。便只有我和父皇。你怎么去。”   沐扶夕佯装无奈的叹了口气:“既然我不能去。那就只有你早些回來了。”   绍凡这才发现自己被沐扶夕给绕进了圈子里。满是无可奈何的微笑。揽紧了几分抱着她的手臂。看着被阳光晒红面颊的她。是他再不想克制的。吻上了她的唇畔。   这个吻。是绍凡第一次吻她。她的印象是那么的深刻。因为这个吻当中不但有浓郁的甜。还有淡淡地苦涩。   也不知道是这个吻太让她深刻了还是怎么。就算以后绍凡再怎么吻她。她都再也找不到曾经的那个味道。   后來绍凡跟随着景德帝走了。她跟在父亲的身边。站在城门处眺望着绍凡的背影。就在她和父亲正要转身离开时。忽然见绍凡回眸相忘。在那一双颤抖的唇之中。无声的道出了一行话。   沐扶夕是那样清楚的看清也看懂了。他说:扶夕。你别忘记了我……   她虽然很想说:怎么可能会忘。可不知道为何。还沒等她张开嘴巴。泪便是先行流了下來。   那是一种无法抑制的疼痛和酸楚。就连沐扶夕自己也说不清楚……   眼前。逐渐黑暗了下去。曾经的一切美好光景。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不断的在眼前收缩着。最后。成为了一个黑点。彻底消失在了茫茫的黑暗之中。   “不。不要……”沐扶夕大喊而醒。睁开眼睛。便是对上了头顶的轻纱床幔。   原來。刚刚那段美好。不过只是一个梦境罢了。身上的疼痛开始叫嚣着她的每一根神经。她疼得倒抽了一口冷气。再次倒在了床榻上。   不知是曾经太过美好。还是现在太过残酷。这样极大的反差之下。让沐扶夕忽然觉得。无论她有多么的小心翼翼。可她终究是丢了曾经的美好。   一个人影。笼罩在了她的头顶。她抬眼看了去。便是对上了绍凡一张憔悴的面颊。   “醒了就好。”他俯身坐在了她的身边。伸手轻轻抚摸上了她的面颊。   沐扶夕倒是沒想到绍凡会在。张了张嘴巴想要说些什么。可忽然感觉喉咙干裂的一阵刺痛。   绍凡见了她的样子。淡淡一笑。那笑容之中凝着的毫不遮掩的无奈:“扶夕。你再睡一会吧。”说着。直接站起了身子。朝着台案走了去。   沐扶夕诧异的看着他的背影。总是觉得有事情发生。她是那样的想要问个清楚。可身体实在是太过匮乏。让她在朦胧之中再次陷入了昏睡。   坐在台案后的绍凡。眼看着沐扶夕的呼吸平稳了起來。自嘲的一叹。随后再次看起了面前堆积如山的奏折。   等第二日沐扶夕再次醒來的时候。绍凡已经不见了踪影。空空荡荡的屋子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她刚想开口唤孀华來给自己递水。却忽然想起了孀华已经不在皇宫了。她想要支撑起身子给自己倒一杯水。却发现她根本连起身都起不來。   再想起昨日绍凡对她那冷漠的样子。一时间。所有无奈和无助彻底爆发了出來。使得沐扶夕从來沒有像是现在这般感觉到绝望。   忽然。虚掩着的房门被人推了开。一道淡蓝色的身影飘然而入。沐扶夕看着來人面颊上挂着的淡淡微笑。一时间难掩心酸。竟是红了眼眶。   “看样子本王來得正是时候啊。”墨王淡若一笑。转身倒了一杯茶。这才俯身坐在了床榻。伸手将沐扶夕搀扶了起來。   清凉的茶水涌进了口腔。流进了喉咙。让沐扶夕舒服了不少。   墨王看着沐扶夕此刻这狼狈的模样。无奈的摇头:“你说你这是何必。总是把自己弄得这般狼狈。”   沐扶夕笑了笑:“墨王怎么來了。”   墨王见沐扶夕所问非所答。知道她是不想再说曾经的事。也强求。轻轻一笑。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母妃这几日总是过來。但每次都是吃了皇兄的闭门羹。本王今儿便來撞撞运气。沒想到竟然真的赶上皇兄不在。”   “也许皇上是怕人多打扰到我休息吧。”沐扶夕笑的很是牵强。这话说出來。不知道是在敷衍墨王。还是在敷衍自己。   墨王是多精透的一个人。其实沐扶夕根本不用说话。她的表情已经足以让他了然。但他并不知道沐扶夕和绍凡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所以他也不想问。   一时间。屋内安静了下去。沐扶夕不开口。墨王也不说话。只是看着沐扶夕一味的笑个不停。   最后是沐扶夕受不了这鬼气氛。忽然想起了什么。摸了摸袖子。从里面掏出了一块软巾递给了墨王:“我这里刚好有一道难題。不知道墨王能不能参透。”   其实。她拿出來。无非是想缓解眼前这尴尬的气氛。并不是真的想要为难墨王。   墨王一愣。随手接过了那软巾。摊开看了半晌。淡笑的道:“这也算是难題么。”   这次换沐扶夕愣了:“墨王知道该怎么下。”   墨王笑的淡然。靠近了沐扶夕的几分。将那软巾摊开在了二人的中间。伸出修长的食指指在了棋盘上:“这棋局看似是死局。其实里面另有玄机。应该说从始至终。白子就是在给黑子设套。让黑子占尽了上风。最后再峰回路转。”   沐扶夕微微支撑起了几分身子。看着那不断再软巾上划动的长指。很是疑惑:“如果白子想赢。直接赢了就好了。为何还要如此的大费周章。”   墨王不仅其然:“下棋也是一种对策。也许质黑子之人。有着白子无法得罪的身份和地位。但白子又不甘心让黑子赢。所以便设下此套。先是让黑子占尽上风。最后白子再一招制敌。这样白子虽赢。却是险胜。而黑子就算是输。也不会丢了面子。”   随着墨王的话音落去。他的手中最后指在了棋盘的一个死角上:“只要最后一颗白子下在这里。那么这棋局便是白子赢了。”   听着墨王的话。看着墨王的动作。沐扶夕恍然大悟。原來下棋也有这么深奥的道理。   点头之余。她慢慢抬头朝着墨王看去。忽然心中一紧。整个人都跟着僵硬了几分。   璋王曾经说过。除非是亲自下棋之人。不然这棋局无人可破。而她也曾经找到过绍凡。但绍凡并未参透这其中的道理。如今墨王不过是扫了一眼。便知其中详细。难道曾经与璋王下棋的人是墨王而并非是绍凡。   可璋王说的是那么的信誓旦旦。指名道姓说是当朝的帝王所下。这又是怎么回事。   是璋王记错了。   不会的。璋王既然这么在乎这个棋局。又怎么会记错下棋之人。   可如果不是璋王记错了。又是什么呢。   墨王发现了沐扶夕的目光。眨了眨眼睛。轻声道:“本王的脸上有什么。”   沐扶夕回神。摇了摇头:“沒有。只是我很好奇墨王竟然精通下棋之道。”   墨王悠悠一笑。眯起了几分眼睛:“你不知道还很多。”说着。竟然是伸出了手臂。朝着沐扶夕的面颊摸了去。   第二百零二章 疑惑 - 江山半壁 - 瑶涩   曾几何时。绍凡也曾这样笑着看着她。然后用很是老道的声音对她说:“你不知道还很多。”   如今。两个影子在她的眼前慢慢融合。使得她竟然一时呆楞。忘记躲开墨王那伸出的手指。   带着淡淡温热的指尖。就这样刮蹭在了她的面颊上。这样柔软的触碰。使得墨王和沐扶夕都是下意识的一愣。   就在两个人都呆楞住的同时。那刚刚被墨王带上的房门。再次被人推了开。贤贵妃刚迈过了门槛。便是见着了这么一副景象。   跟在贤贵妃身后的绍凡。感觉到贤贵妃的身子僵硬了些许。狐疑的拧眉。正要也跟着迈步进來。却见已经进门的贤贵妃忽然倒在了地上。   “哎呦……”   这一声的惊呼。让沐扶夕和墨王同时回神。随着墨王快速的收回了手中。两个人均是朝着门外看了去。   绍凡也是沒想到贤贵妃竟然会摔倒。虽然不可能弯腰去搀扶。却还是开口询问了一声:“贤贵妃可是有伤到哪里。”   贤贵妃见屋子里已经分开的两个人。淡淡地呼出了一口气。扶着门边起身的同时。对着身后的绍凡笑了笑:“让皇上受惊了。臣妾不过是崴了一个脚。”   绍凡点了点头。随后迈步走了进來。见着墨王也在先是一愣。随后扫了一眼沐扶夕:“墨王何时來的。”   墨王淡淡地一笑。站起了身子:“不过是刚來。”说着。又是问了一嘴。“萧王和沐将已经走了。”   绍凡于台案后坐下。轻轻抬眼:“已经出城门了。”   经由墨王这么一说。沐扶夕才想起來自己父亲出征的事情。想着父亲出征。她这个做女儿的连送都來不及送。不禁神色黯淡了些许。   贤贵妃见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尴尬。赶紧上前了几步。拉住了沐扶夕的手:“皇后娘娘别想太多。不过是平乱。用不了多久沐侯便会平安而回。眼下皇后娘娘是要抓紧调养好身子才是。”   沐扶夕点了点头。反握住了贤贵妃的手:“贤妃娘娘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绍凡听闻。不轻不重的道了一句:“是啊。皇后一向该如何避重就轻。”   沐扶夕拧了拧眉。朝着绍凡看了去。她不知道绍凡这句话从何而來。正想开口问。却是感觉手心一疼。垂眸一看。便是对上了贤贵妃微微轻摇着的面颊。   “忍。”用仅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贤贵妃轻轻道出了口。   沐扶夕知道贤贵妃并不会害她。如今见贤贵妃这般说。也是不好再多说什么。而是与贤贵妃继续叙旧了起來。   因为贤贵妃始终都觉得绍凡不对。所以并沒和墨王呆太久。差不多半个时辰左右。便是同墨王双双离开了。   贤贵妃与墨王的离开。让本还算有些人气的凤鸣宫。忽然之间安静了下來。沐扶夕坐在床榻上。看着从回來便开始批阅奏折的绍凡。想了想。最终是沒有说话。闭上眼睛小憩了起來。   绍凡本以为沐扶夕会先行开口和自己说话。可等了半晌。见沐扶夕沒有半点动静。惊诧之余。难免抬眸。见沐扶夕竟是闭上了眼睛。心中自嘲一笑。   “难道皇后都沒有话和朕说么。”   这声音虽沒有太大的起伏波动。却冰冷刺骨。沐扶夕听闻。慢慢地睁开眼睛。不解的朝着绍凡看了去。轻轻拧眉:“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从來沒称呼她为“皇后”无论她和他两个人争吵的再过激烈。他也从來沒用如此的强调和她说过话。   绍凡无奈摇头。轻声冷哼:“朕沒有其他的意思。朕只是想说。皇后虽然沒有话想要和朕说。但朕却有话对皇后将。”   沐扶夕从來沒见过如此模样的绍凡。或者说。从來沒见过绍凡这般阴阳怪调的和自己说话。   她心里泛着狐疑。但面上却仍旧清冷:“臣妾洗耳恭听。”   “过几日新招的秀女便会进宫。历來后宫择选秀女。皇后必须要陪伴。朕想这次也不会例外才是。”   沐扶夕一愣。身心俱疼:“皇上打算让臣妾参加。”   别人可以怀疑她的感情。但绍凡绝对不可以怀疑她对他的用心。她对于这个后宫心虽然是凉了。但她并沒打算放开他的手。   如果她要是连他都不算再跟随了。她还留在这个可笑的皇宫里做什么。她何苦还要为他挡下那致命的一击。   绍凡拿起台案上的一个厚厚的册子。扔在了沐扶夕的身上:“这些是这次广招进宫的秀女。若是皇后这几日沒事。可以先看看。待到真正选秀女的那日。也不会耽搁太长的时间。”   看着摊开在双腿间的册子。看着那随意摊开的少女画像和生辰八字。沐扶夕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耳中轰轰作响。   究竟是怎么了。谁能來告诉她。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昏迷前。虽然和绍凡如履薄冰。但还不至于像是现在这般的冷眼相向。这样的绍凡让她太过陌生。陌生到让她想要远远的逃开。   绍凡见沐扶夕久久不语。心中也是倍感疼痛和憔悴。可是这些的伤感和难离。只存在于他的内心。而不是在他的脸上。   “怎么。皇后久久不语。可是有什么难处么。”   她可以随意的相信任何一个人。包括揣着造反心思的萧王。她可以对别人坦言相告。却要事事对自己瞒的滴水不漏。   这是为什么。他明明将她捧在手心。可她为何还要如此的回避。甚至是想要逃离自己。   难道萧王。亦或是墨王。真的比他要好。   面对绍凡的冷语。面对脑中翻江倒海的混乱不堪。沐扶夕深呼了一口气之后。忽然扬起了面颊:“既然皇上让臣妾陪同。臣妾便陪同。”说着。伸手将腿上的册子拿了起來。“这个选秀的册子臣妾会好好看。一定会为皇上选出最为优秀的妃嫔。”   她累了。她是真的累了。家族的事情。亲人之间的事情。已经让她力不从心。如今面对着这个她曾以为最了解自己的男人。她已经不想再去解释或者是询问什么。   既然他想。她便做了。只要能让他开心就好。只要能让她安静一会就好……   绍凡沒想到沐扶夕竟然真的同意了。再是控不住心里的疼痛泛滥。忽然上前。紧紧握住了她还未痊愈的肩膀。   “你就这么想让朕扩充后宫。让你陪着朕选秀女你就去。沐扶夕。你的心究竟是什么颜色的。”   刺骨的疼痛。顺着肩膀直达心底。沐扶夕看着满眼布满血丝的绍凡。冷汗流过了面颊:“绍凡。你究竟是怎么了。”   绍凡僵硬的面颊。忽然扯出了一丝讥讽的笑容:“你终于舍得唤朕的名字了。可是为何……为何朕却听得这么刺耳。”   沐扶夕拧眉。想要逃离他的钳制。可奈何他用足了全力。她疼的连双唇都白了下去。清秀的面颊看不见一丝血色。   她就那么直视的看着他。与此刻面目狰狞的他四目相对。忽然。她卯足全力晃动了一下肩膀。终是逃开了他的掌握。也终是爆发了。   “鹿绍凡。你究竟是怎么了。当初广招秀女是你说的。现在让我陪着你出席也是你说的。我欣然同意。可你却反过來质问于我。你真当我是铜墙铁壁铸成的是么。你真当我不会疼痛不会流血是么。”   绍凡看着从來沒有过与他顶嘴的沐扶夕。幽幽一笑:“沐扶夕。后宫的事情。你真当朕能全权掌握么。”   如果可以。他不需要什么佳丽三千。子嗣绵延。他要的那个。从始至终便只是她自己而已。   如果她愿意生孩子。那么他就心甘情愿的养。如果她不愿意生孩子。那么只有他和她两人相伴到老又何妨。   可这一切的一切。他实现不了。也无法实现。从他坐上那把龙椅开始。便已注定了他的无奈和无法回头。   沐扶夕幽若一笑。似了然所有:“绍凡。我若是说。我从來沒有怪过你。你可是相信么。”她仰慕而望。看着明明近在咫尺。却感觉远在天涯的他。“我知道就算是现在。太后也沒有完全撤离朝野。她之所以想要在后宫维权。要的不过是想要在朝野上还有一席的立足之地。我之所以什么都假装不知道。是因为我很清楚。太后的谋权是为了帮你铺路。所以就算太后在后宫对我步步紧逼。我也一直心甘情愿的退让。我始终觉得。我既然爱了。就要包容得下你的一切。可我怎么都沒想到。我的退让。竟然最后得到了这些。”   她伸出自己的修长的手指。当着他的面。一一细数:“疼痛不堪。水深火热。如履薄冰。无可奈何。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我爱你的感情之上。如果爱一个人。真的要爱到连自己都要抛开了。摔碎了。掐断了。揉扁了。那么。我想我沐扶夕真的不想再拥有爱情了。因为这所谓的爱情。太疼了。”   第二百零三章 崩离 - 江山半壁 - 瑶涩   绍凡听着她说出來的话。无异于像是一道道沉重的刑罚砸在他的身上。他知道沐扶夕为了他退让了多少。也知道她一直再忍让。他总是在想只要她再忍一忍就好了。可他沒料到。在他还沒來得急规划他和她之间的未來。她便是已经学会了欺骗……   沉沉的呼出一口气。绍凡强硬逼迫回那已经模糊了双眼的泪光。对着沐扶夕淡淡一笑。负手而立:“扶夕。你为何不把你是如何欺骗朕的。也一并说出來。”   沐扶夕一愣。不敢相信的看着他:“我欺骗了你什么。”   绍凡见她到了现在。仍旧都不肯承认。不禁尝到了一种心如死灰的滋味。凄凉一笑。蓦然转身朝着门口走了去。   沐扶夕看着他忽然离去的身影。心像是被人抽空了一般。她有一种预感。似乎只要是绍凡一旦迈出了这个门槛。她和他之间便是再无可能走下去了……   只是。她明明知道马上就要到了死路。却不想伸手挽留。她也有着她的自尊和骄傲。哪怕这些东西被人称之为最为肮脏的东西。她也不想在这最后一刻失去它们。   因为她很清楚。无论以后的路有多么艰难。她只剩下了这些可笑的自尊和所谓的骄傲。陪着她一起昂首挺胸的走下去。   绍凡就这样走到了门口。眼看着就要迈出门槛。忽然停下了脚步站在了门口。门里门外只是一寸之隔。一阵凉风佛过。吹带起了他白到刺目的袍角。也卷带起了他黑如漆墨的长发。   看着外面漫天的星光。他慢慢闭上了双眸。薄唇轻轻蠕动。纠缠着疼痛万千的字眼。从口中溜了出來:“扶夕。你肩膀的伤。太医说了。就算有曾经和别人打斗的淤青。也不会有大碍。所以过几日。你便安心随着朕挑选秀女吧。”   语落的瞬间。他猛然睁开眼睛迈出了门槛。蔓延至全身的悲伤。已被他压制在了眼底消失不见。徒留下的。不过是一片冰冷的清明。   沐扶夕看着那已空空荡荡的门口。心中忽然一惊。原來他竟是知道了……   他是知道了她的隐瞒和欺骗。才会对她心灰意冷。他是觉得自己可以将这事情告诉给萧王。却也要瞒着他。所以才会对自己冷语交加。   只是。当时的她。若是不隐瞒。又能如何。那是她的弟弟。难道她要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在自己的面前。   他可以为了江山社稷隐瞒沐云白的比武。那么她又为何不能为了沐云白而欺瞒于他呢。   可笑啊。真是可笑……   沐扶夕疲惫的闭上了双眸。不想再去纠结那些所谓的是是非非。现在的她只想一觉睡到大天亮。   第二天一早。她醒來的时候。天色真的已经大亮了。不过她并不是自然醒的。而是被一声女子的惊呼吵醒的。   延和是昨日晚上便听见了沐扶夕这边传來的争吵声。要不是绛珠死活拦着。她早就不管不顾的冲过來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色大亮。沐扶夕这边却迟迟沒有动静。也是再这个时候。延和才忽然想了起來。孀华已经嫁了出去。沐扶夕的身边哪里还有个贴身的人。   她越想越是不安心。这才急巴巴的赶过來了。   延和怎么也沒想到。沐扶夕竟然就这么开着房门睡了一个晚上。屋子里凉风徐徐。虽然并不是寒冬腊月。但却有沒有丝毫的暖意。   再放眼朝着沐扶夕看去。之间侧卧在床榻上的人儿脸瘦的一条条。满目的惨白看不见丝毫的血色。   “我的天啊。这是怎么了。”延和一声惊呼。直接朝着沐扶夕快步走了去。当她站定在床榻边上。看着沐扶夕那干裂的双唇时。再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沐扶夕睁开眼睛。便是对上了延和一双含着泪光的眼睛。无伤大雅的笑了笑。想要支撑着身子起來:“这是做什么。好好的就哭。肚子里的孩子跟了你也真是遭罪。”   其实就算她沒有看见延和那一双红了的眼。和惊讶的脸。她也知道现在的她有多狼狈。只是她一向习惯了坚强。还真是不习惯放下肩膀上这个担子。虽然这个担子是那么的沉重。   延和二话不说。坐在床榻边上。抱着沐扶夕就开始呜呜的哭。等哭够了。才断断续续的道:“这是怎么了。皇后娘娘您怎么就这么不会照顾自己呢。”   沐扶夕拍了拍延和的肩膀:“好了。这么大的人。动不动就哭鼻子。也不嫌弃丢人么。快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好。”延和吸了吸鼻子。上下打量着沐扶夕。“怎么好了。哪里好了。”说着。忽然想起了昨日的争吵声。不禁又是责备了一句。“何必在这个时候和皇上过不去。”   沐扶夕淡淡地一笑。尽量不让自己回想起昨夜:“以后不会了。”   因为她很清楚她和绍凡已经断成了两条线。所以以后再不会有这些所谓的争吵了。   延和心疼的拉住了沐扶夕的手:“皇后娘娘。您能想开就好。这个时候。若是沒了皇上。谁还能帮着您呢。”   沐扶夕敷衍着:“我不是还有家人么。”   延和无奈:“家人。皇后娘娘受伤。他们可有來看望过。还有皇后娘娘的那个弟弟。我真是想不明白。皇后娘娘您究竟是为了什么对他们这么好。”   是了。她之所以这么激动。是真的在为了沐扶夕而抱不平。她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公主。在她身边。最不缺少的便是大家闺秀。金枝玉叶。   可是放眼看去。哪个名门女子。不是自私自利。不是娇生惯养。她从來沒有见过沐扶夕这样的女子。明明可以衣食无忧。却要像是一个男人一样。扛起那些本就不属于她的担子。不求任何回报。只是一味的为了她人着想。   沐扶夕瞧着延和激动的样子。伸手摸了摸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好了。何必这么生气。我们曾经不是也吵过么。可是现在不还是在一张床榻上说话。”   延和被沐扶夕说中了软肋。蔫了下去:“皇后娘娘。我是真的担心你啊。”   “我知道。”沐扶夕点了点头。“放心吧。一切都会好起來的。”   其实沐扶夕是真的感觉很温暖。因为她从來沒想到。在她最为落魄的时候。是延和和贤贵妃这两个本不应该和她有牵扯的女人。始终站在了她的身边。   她从來不相信半路拾來的友情。可是残酷的现实却告诉她。当沒有了爱情和亲情的时候。友情才是她最终的细水长流。   其实沐扶夕还沒有想到的是绍凡的铁石心肠。往后的几日。绍凡似乎是真的将凤鸣宫给遗忘了。不但一次都不曾前來。更是沒有给她增添任何的营养补品。除了那个每日都会來给她煎药的太医之外。她身边连个可以使唤的人都沒有。   每每见这硕大的凤鸣宫只有她自己。贤贵妃和延和总是忍不住的心酸。可就算是流泪。她们也会悄悄的擦干。因为她们都很清楚。现在的沐扶夕已经承受了太多。而且沐扶夕从來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和可怜。   当然。除了贤贵妃与延和之外。墨王也总是时不时的过來。和沐扶夕说说话。聊聊天。虽然都是一些无伤大雅的闲话。但总是能打发这无聊的光景。   沐扶夕只当墨王是自己的弟弟。对于墨王。她总是能够坦然的去面对。就好像她可以在他的面前尽情大哭。也可以在他的面前安然睡去。   只是她永远都不知道。在她睡着了之后。墨王脸上的笑容会全部消失。剩下的是她从未见过的冰冷嗜血。   而她也永远不知道。墨王曾轻轻擦拭掉她眼角的泪花。然后小声的责怪自己:“当年。我终究是做错了。”   又是一日午后。贤贵妃陪着延和出去遛弯。沐扶夕刚刚午觉醒來。正打算走下床榻给自己倒一杯水。却忽然见虚掩着的房门被人推了开來。   抬眼一望。沐扶夕不禁有些发楞。只见进來之人。竟然是许久不见的司马追檬。   司马追檬自然也是沒想到进來竟然是见着了这么一幅景象。看了看沐扶夕那随意盘在脑后的长发。又瞧了瞧沐扶夕那踩在地面上的双足。轻轻一笑。福了下身子。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她满眼的鄙夷。满嘴的嘲讽。就连说出口的话。都是拐着弯的笑。   沐扶夕点了点头:“起來吧。”说罢。径直走向了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司马追檬看着自己给自己倒茶的沐扶夕。佯装惊讶的抬高了几分音量:“哎呦。皇后娘娘怎么能自己倒水。那可是奴才的活啊。”说着。忽然又捂住了自己涂抹艳丽的红唇。笑着又道。“您瞧臣妾这记性。臣妾怎么就忘记现在这凤鸣宫里。连个可以让皇后娘娘使唤的奴才都沒有了。”   沐扶夕知道司马追檬就是这么个报复性强的性子。懒得搭理。只是坐在软榻上。悠哉的吹着茶水:“不知琪妃前來。可是有什么事情么。若是沒事就退下吧。本宫身子骨很乏。”   第二百零四章 辛氏 - 江山半壁 - 瑶涩   司马追檬看着沐扶夕那瘦到似乎见风就能倒的样子。不敢相信她都这样了。还能镇定如常。眉眼一转。上前几步。站定在了沐扶夕的面前。悠悠一笑:“皇后娘娘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眼看着满相府上的紫娴郡主就要被应招入宫。皇后娘娘难道一点都不担心么。”   沐扶夕回给司马追檬一个微笑:“为何要担心。”   按照紫娴的家室和背景。被应招进宫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况且太后现在身边正缺少心腹。自然是不会忘记了紫娴这个人。   她前几天看秀女画册的时候。便已经知道了紫娴即将入宫。既然已经成了定局。就算是担心能改变么。   况且。她为何要担心。现在的她。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司马追檬自然是知道紫娴爱慕着绍凡。也知道紫娴和沐扶夕过不去的事情。如今见沐扶夕这般淡定。只当是强撑着笑容。不禁又道:“臣妾好像听说。皇上可是有日子沒來看望皇后娘娘了。”   沐扶夕也不否认:“琪妃知道的还真多。”   司马追檬越來越忍不住:“难道皇后娘娘就不怕皇上被抢走么。”   “抢走。”沐扶夕像是听见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这次广招秀女进宫。可不单单只有紫娴郡主而已。若是紫娴郡主能够一招侍寝得了君心。那是她的福气和手段。若是沒有。也会有别人陪着皇上。皇上坐拥后宫。而我们不过是这宫里的一个景儿罢了。说白了。和那些花花草草又有和区别呢。”   司马追檬是彻底的如遭雷击。她就那么直直的看着沐扶夕脸上挂着的笑容。最终呢喃了一句:“难道……皇后娘娘不再爱皇上了么。”   沐扶夕握着茶杯的手指一顿。心中苦涩蔓延。她哪里是不再爱。而是不想爱了。只是这话。她不会和司马追檬说。   “齐妃若是沒有其他的事情。就退下吧。本宫乏了。”   司马追檬今儿來。本就是想要刺激一下沐扶夕。顺便看看能不能普奔了沐扶夕。可是从始至终。沐扶夕对后宫的事情似乎是早已不放在了心上。   如此一番的下來。她只当沐扶夕是懦弱了。讥讽一笑。朝着门口走了去:“是臣妾想多了。臣妾告退。”   沐扶夕看着司马追檬即将迈出门槛的身影。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眸色一转。话就道出了口:“琪妃若是跟在太后的身边跪久了。本宫这里倒是随时欢迎。只是琪妃可要想好了。一旦进了本宫的门。便是沒有反悔的余地。曾经的婉晴就是最好的例子。”   她其实从一开始。便是瞧出了司马追檬的投靠之心。只是开始她不曾答应。是因为她也需要后面的路该如何走下去。   司马追檬。虽然性子急躁。心里又装不住事情。但她却有一个好爹。所以就算是司马追檬再过废物。这个人她也是收了。毕竟有她在手。她就不用再担心拿不出司马潜泽了。   听了沐扶夕的话。司马追檬一愣。随后转眼看了沐扶夕许久。她不说话。就只是一味的盯着沐扶夕看。差不多过了半晌过后。才笑着道:“婉晴那个丫头。至今还在太后的身边好好的。”   沐扶夕笑了笑。眸中一抹寒光乍现:“她活得好。是因为我还沒腾出功夫而已。琪妃既然今儿个來。就说明已经相信了本宫有这个实力。当然……”她说着。伸手又指了指门口。“若是琪妃现在反悔了。门就在后面。而本宫也会将今日的事情忘记。”   看着从始至终都从容不迫的沐扶夕。司马追檬是真的有些崇拜了。再次沉默了半晌。最终跪下了身子。对着沐扶夕磕了几个响头。随后匆匆离去。   沐扶夕满意而笑:“琪妃回去吧。从今日开始。琪妃便是站在本宫身边的人。而不是跪在太后身边的狗了。”   她这话说的虽然狠。但却是实话。司马追檬心知肚明。所以只是脸色白了几分。便转身离开了。   说实话。她已经厌倦了跟在太后的身边。因为她是那么清楚的看见了现在延和的待遇。明明她和延和同时侍寝。可是跟了沐扶夕的延和。现在却百般被重视。而她在被太后利用了之后。便成了沒用的垃圾。   她要站起來。她要在这个后宫里活的像是一个人。所以她來找沐扶夕了。   她本以为。沐扶夕会对她冷嘲热讽。可她沒想到沐扶夕竟然沒有半分为难她的意思。她以前始终不明白。皇上究竟喜欢上了沐扶夕的什么。   但是现在。她终于清楚了。沐扶夕身上有的一切。都是她们这些个女人望尘莫及的。   气度。包容。冷静。自持。光是这八个字。就足够她们在后面追赶一辈子……   沐扶夕看着司马追檬远去的背影。淡淡一笑。再次拿起了桌面上的茶杯。放在唇边轻抿一口。满嘴撩香。却茶涩满心。   这个后宫的谋权。她从來就沒想争过。但眼下。她就算不争也不能再坐以待毙了。贤贵妃和延和说的沒错。在这个连皇上都忽视于她。若是她还不声不响的这样下去。那么她就等于一只脚踏进了冷宫的大门。   她可以进冷宫。起码冷宫对于她來说。少了那些勾心斗角。还清净一些。   但沐家的女儿绝对不可以进冷宫。因为她绝对不能给自己的家族抹黑。   “哎。你听说了。那个进宫來行刺的刺客。是以前被先帝诛九族的辛氏。”   “你疯了。这样的事情你也敢在宫里头议论。也不怕被其他听了去。要了你的脑袋。”   “怕什么。现在这里就咱们俩。我只是好奇。当年辛氏是何等的风光。怎么好好的就被诛九族了呢。而且现在辛氏的子嗣竟然还敢进宫行刺。你说。是不是这其中也啥不可告人的隐情。”   “快收起你的好奇心吧。皇宫里里的事情。哪一件是能够说得清楚的。咱们只是个奴才。守好本分就可以了。”   “哎。我也只是好奇而已……”   随着路过宫女的脚步声渐渐离去。沐扶夕的心却是忽然一凛。她要是沒记错的话。那日对绍凡行刺的刺客。明明说的是:“你这个狗皇帝。你根本就不应该成为皇帝。”   可她记得。绍凡从八岁时。便是被皇上立为了储君成为了太子。这件事情是整个元清都知道的事情啊。   猛然。她想起了自己在昏迷时候做的那个梦。好像当年送绍凡和先帝出使邻国的也是辛氏一族。然后待先帝和绍凡回來沒多久。辛氏一族便被先帝以七七四十九条重罪为由。下至满门抄斩。   难道。当年辛氏于先帝和绍凡通行去邻国。在路途之中发生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以至于辛氏一族回來便是被先帝灭了口。   可是先帝一向慈爱宽厚。又有什么事情。让他如此不惜辛氏曾经对元清的血汗付出。   墨王进來的时候。便见着这么一副场景。暖风徐徐。佛人心肺。沐扶夕安静的坐在软榻上。一身莹白的长裙似雪透亮。一双裸足的脚尖莹润饱满。她歪着头。单手支撑着自己的面颊。看着一处凝望发呆。就连碎发覆盖了面颊。也毫不知情。   “这是谁家的仙子流落了凡间。”墨王轻轻一叹。朝着沐扶夕缓步走來。狭长双眸之中存着星星点点的笑意。唇角微微上挑。这样的慵懒惬意。岂是一个醉人了得。   沐扶夕闻声回神时。墨王已经坐在了她身边的软榻上。也学着她的模样。伸手支撑着面颊。眸色忽然一转。竟挂上了一抹不舍之意:“不知这位仙子何时回天庭。”   沐扶夕被墨王的样子逗笑。轻轻摇了下头:“墨王何时也这般的无聊了。”   墨王哈哈一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这个皇宫太无聊了。若是再不给自己找点乐子。岂不是要憋屈死。”   沐扶夕跟着低笑。无奈的摇头。自从墨王失意了之后。她倒是觉得自己和墨王亲近了不少。她曾以为墨王的杀戮和狠绝是浑然天成的。但是接触多了她才发现。墨王其实是一个很有意思的男人。他时而慵懒。时而妩媚。心情好的时候更是会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其实这样的墨王。对于沐扶夕來说是陌生的。因为曾经的她只当墨王是一个善于拐弯抹角的阴狠男人。以至于她恨不得离着他远远的。   当然。她知道不是墨王变了。而是她曾经不了解墨王而已。人都是多变的。可当初那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她。只看见了墨王的阴狠。而并未察觉到墨王的其他优点。   “皇后娘娘刚刚在想些什么。那么入神。”墨王说着。拿起了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又给沐扶夕倒了一杯。   经由墨王这一问。沐扶夕才想起來自己刚刚暗想的事情。抬眼朝着墨王看了去。忽然沉下了几分语调:“不知道墨王可还记得。当年在宫中荣耀一时的辛氏一族。”   第二百零五章 史部 - 江山半壁 - 瑶涩   墨王拿着茶杯的手臂一顿。眼中极快速的闪过了一抹光。不过很快。他便是平静如常。再次端起了茶杯。   “辛氏一族曾经是先帝最信得过的家族之一。他们的荣耀想來应该是整个元清子民都清楚的。”   沐扶夕点了点头:“确实啊。就连现在在宫中稳站朝野的满氏一族。和我的爹爹。都要退让几分。”   墨王轻轻一笑。并不否认:“辛氏的荣耀是不可抹灭的。毕竟当时他们稳站朝野。博得先帝信任。不过皇后娘娘为何好端端的会问起辛氏。”   如果要是别人。沐扶夕绝对不会说。但是面对墨王。她不知道为何。沒有任何顾虑的就道出了自己心中所有的疑问。   “那日皇上被行刺。我就在皇上的身边。我亲耳听到那辛氏的族人。说皇上根本就不应该是皇上。”沐扶夕说到此。不禁一顿。“当年。我们都知道辛氏是被先帝扣上了四十九条重罪而被灭了满门。但是现在。我有些怀疑。似乎辛氏一族的惨死。并非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   墨王对于沐扶夕的好奇。倒是沒什么太大的表情变化。等沐扶夕说完话之后。只是淡淡地一问:“所以。皇后娘娘打算……”   “我打算亲自去一趟史部。查询一下曾经辛氏一族究竟都做了什么。”沐扶夕说完。忽然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   不知道为何。她总是觉得辛氏一族的死亡。和她有些解不开的关系。这种感觉沒有任何的证据。但她的那种感觉却是那么的强烈。   墨王看着沐扶夕那认真的样子。倒是沒觉得她在开玩笑。只是……   “史部一向是朝中重臣才能去的地方。因为那里面不但是记录了本朝的事件。更是包涵了曾经所有朝代的重大事件。后宫女子。断不可干涉朝政。就算是皇后娘娘想要进去。恐怕也是难上加难。”   沐扶夕点了点头。并沒有反驳墨王的话。而是看着墨王忽然幽幽一笑。   墨王被沐扶夕这个笑容震慑了一下。眯起双眸。轻轻摇头:“皇后娘娘休要打本王的主意。”   沐扶夕看着墨王那不想沾染是非的样子。倒也是不强求。忽然秀眉一紧。凉凉的叹了口气:“既然墨王不想帮我。我也不强求。那我就自己想办法好了。只是不知道史部的戒备森严否。若是抓到了我擅长史部。会不会将我直接押进刑部。其实也无所谓。刑部我也不是沒去过……”   墨王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故作可怜的沐扶夕。他从來都沒有想过。一向自持内敛的沐扶夕也有如此模样。   这样的沐扶夕与其说是在和他装可怜。不如说是……在撒娇更为确切一些。   不知道是出于对她的担心。还是她的撒娇可怜终是软化了他的心。最终他无奈的摇头。叹了口气:“皇后娘娘果然是好本事。”   反正史部记载的重大事情。都是经过每一代皇帝过目才入库的。他倒是不觉得沐扶夕能查到一些什么。   沐扶夕听闻。知道墨王算是答应了自己。当即笑逐颜开:“墨王妙赞。”   墨王苦笑:“你开心就好。”   随着两个人的说笑。贤贵妃陪着延和走了进來。瞧着屋子里的气氛还算是不错。不禁也是笑了起來。   “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延和抚摸着自己的小腹。也是露出了一抹笑意:“是啊。说來听听。让臣妾与贤贵妃也笑一笑。”   墨王是有苦难言。只是低笑着道:“皇后娘娘的手段太过高超。本王只得甘拜下风。”   沐扶夕挑了挑眉:“承让承让。”   贤贵妃见沐扶夕难得露出笑容。倒是也并未多问。跟着笑了笑。拉住了沐扶夕冰凉的手指:“皇后娘娘开心就好。”   延和当然只得贤贵妃这是话里有话。看着沐扶夕那已经瘦成一条的脸蛋。也是跟着附和:“是啊。只要皇后娘娘开心就好。”   沐扶夕看着每个人担忧又无法诉说的嘴脸。唇角的笑容忽然苦涩了起來。她知道这些人是真正的担心着她。但她不知道的是。她是不是真正的开心。   其实。她想。开不开心也许真的不重要。在这个镶着金边的笼子里面。活下去。才是最为重要的事情……   史部。位于宣国皇宫最中间的地方。因为这里面记载了从元清建国以來。所有的大事小情。以及一些不为人之的史记。所以很是受每一任帝王的重视。   每一日。都有许多侍卫游走看守。值班的大臣更是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轮流呆在这里。可以说。整个皇宫可能每个地方都有时候沒有人。但史部永远不会。   当然。这也是沐扶夕知道自己混不进來的原因。因为史部的守卫太过森严了。而且现在的她本就在这个皇宫焦头烂额。如果再出现任何的纰漏。让太后捉到了把柄。那么她就真的是神仙也难保了。   今儿在史部值班的是孙长青。他是这元清的老臣了。今年已经五十有三。本应该告老还乡。却因为资历最老而在绍凡登基之后。被提升成了史部的总参。   今儿的天气还算是顶好。刚刚检查完书卷的孙长青走出了史部。看着外面当头的太阳。正打算去里厅喝一杯茶水。却不料在他刚刚转身之际。走进來了两个身影。   “奴才给墨王请安。”   “起吧。”   随着院子口传來的声音。孙长青赶紧走下台阶。看着愈发慵懒却不失贵重的墨王。也是赶紧的弯腰:“微臣见过墨王。”   墨王微微一笑。伸手示意:“孙大人客气了。起吧。”   孙长青点了点头。起身之际。扫了一下跟在墨王身边的小太监。转眼时。再次开了口:“不知墨王今日前來。可是所谓何事。”   墨王仍旧笑着。看了看孙长青身后足足有几十米高的史部。轻叹了一句:“这次醒來。本王似乎是忘记了很多的事情。所以这次本王前來。是打算來史部坐一坐。翻看一些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孙长青听了。倒也沒太多的疑惑:“墨王请跟微臣进來。”说着。在前面带起了路。   墨王这些转醒。忘记了许多事情。这件事情早在宫中不算是一个秘密了。而且墨王又是皇族的子嗣。想要來史部看一看史册。也不是什么大事。   墨王跟随在孙长青的身后。一路上了台阶。待孙长青掏出钥匙打开了那挂在门把上的大锁。整个元清的历史。全部呈现在了墨王的眼前。   足足五层房高的史部。只有一个巨大的大厅。那些曾经记录着历史文字的书卷。一本本整齐的陈列在大厅的两侧。一圈圈的蔓延伸展。铺满了整个墙面。   因为中间有一张可以伸缩的梯子。再加上墨王轻功好的说法已经是宫中人尽知。所以孙长青打开了史部的大门之后。便是侧过了身子。   “墨王里面请吧。微臣就守候在侧厅。若是有事。墨王尽管大声吩咐便是。”   墨王点了点头。带着身后的小太监走了进去。孙长青目送着墨王进去之后。这才虚掩上了房门。转身去了侧厅。   随着房门的关和。原本明亮的大厅。忽然之间暗下來了几分。除了那透过巨大窗子射进來的阳光还有些光亮之外。其他的地方都沉浸在了黑暗之中。   墨王听着门外的脚步声。带外面再是沒有一丁点的动静。才笑着对身边的小太监道:“皇后娘娘。你是要自便么。”   穿着小太监服德沐扶夕扫了一眼这庞大的史部。忽然感觉有一些力不从心。这里面的书卷太多了。要是一一查找的话。就是找到明年也不见得能找到她想要的。   墨王见了她为难的样子。轻轻一笑。忽然伸出了自己的手。沐扶夕看着那在自己面前微微展开的五指。先是一愣。犹豫了半晌。才伸出了自己的手。   十指相接。沐扶夕不禁一愣。看着墨王那淡然的背影。轻轻地拧了下秀眉。她油然记得。她除了绍凡的触碰之外。很是厌烦其他人的触碰。这也是她为何总是对萧王拒之千里的原因。就好像她的身体已经习惯了绍凡的存在一样。   可是现在。面对墨王的触碰。她沒有一丁点的不适应。相反的。她莫名觉得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像是被深埋在心底的一颗种子。偶然得到了阳光。便想要生根发芽。   墨王拉着沐扶夕走到一处阴暗的角落。松开她手的同时。一个飞身向上。不过是眨眼的功夫。 便是拿着一本书卷落在了她的身边。   “这里都是近代史册。皇后娘娘要找的东西。就算不是这本。也会在这些书卷当中。”说着。把史册放在了沐扶夕的手上。   沐扶夕打开看了一眼。倒真的都是先帝在位时发生的一些大事小情。不过。东西虽然是她想要的。但她却止不住的怀疑。   “你怎么会对史部这么了解。”   正常來讲。一般的皇子是绝对不会來史部的。更不要说是熟知。因为史部是最为枯燥和乏味的地方。   墨王沒想到沐扶夕的观察力如此透析。被问的一愣。随后以笑容掩饰:“以前帮着父皇处理过一些史部上的事情。印象比较深刻罢了。”   沐扶夕看着墨王许久。才点了点头。不再说话的拿着手中的史册。找了个有阳光的地方。专心致志的读了起來。   第二百零六章 秘史 - 江山半壁 - 瑶涩   墨王见此。轻轻松了口气。睨了一眼那已经垂眸翻看史册的沐扶夕。心中轻笑。这个丫头还真是信息如尘。自己险些在她的面前露出了马脚。   忽然。嗓子间的一阵燥热。让他面色沉下去了些许。以软怕捂唇。虽是尽量放轻了咳嗽。却还是能感觉到喉咙之中的腥甜。   抬眼。朝着不远处的沐扶夕看去。只见沐扶夕已经看出了神。这才放下了心。擦拭了一下自己的唇边。迈步也朝着窗边走了去。   此时的沐扶夕正全神贯注的看着手中的史册。对于身边墨王的举动完全沒有察觉到。   据史册上记载。辛氏于沐氏一样。都是元清的开国功臣。当年老祖宗功败了敌寇。打下了元清的江山之后。以高功之臣。给了沐氏和辛氏无比的荣耀。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辛氏和沐氏成为了鼎力朝堂的两大家族。   这样的荣耀一直延伸到了景德帝在位。或者可以说。景德帝在位时。辛氏在朝中的地位。要关远远高过于沐氏。   因为景德帝任何的大事小情。身边跟随的定是辛氏一族的直系。就连出宫祭天。也是由辛氏训练的侍卫陪伴。   但是不知道为何。在辛氏一族陪着景德帝出使完镜国回來之后。景德帝便将辛氏一族打进了刑部。各种罪名接踵而來。以至于辛氏一族仅仅在几日便在元清沉寂了下去。   看着这段记载。沐扶夕心中一沉。当初绍凡跟随者景德帝出使。去的地方就是镜国。可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景德帝宁愿用一个庞大的家族來加以掩埋。   沐扶夕正想的出神。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臂一紧。沒等她反应过來出了什么事情。便是一阵淡香扑进了鼻息。   “别动。”墨王收敛起平时的慵懒。单手揽在沐扶夕的腰身上。狭长的眸子紧紧盯着不远处。   顺着他的目光。沐扶夕也是望了过去。但仅仅是一眼。便是浑身僵硬了起來。因为就在她的视线当中。有一个黑色的人影正在悄悄移动着。   正常來说。如果是侍卫或者是孙长青。一定会从正门进來。像是现在这般偷偷摸摸的行为。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刺客亦或是盗贼。   沐扶夕正想着。忽然一道寒光闪过眼前。墨王抱着她一个飞身。闪躲到一边的同时。只见一枚半掌大的银镖钉在了窗框上。   墨王见那人已经出手。再是不迟疑。放下了沐扶夕。飞身朝着那黑影掠了过去。   那黑影似乎是早有准备。等墨王飞过去的同时。便是于墨王纠缠在了一起。   沐扶夕从來沒有想过在史部竟然能碰见刺客。忽然一想起那日來行刺绍凡的辛氏一族。不禁双眼一沉。   难道这个黑影也是辛氏的族人。   如此想着。沐扶夕握紧了手中的史册。一步步朝着打斗的方向走了去。她本想看一看那个黑影的面目。可沒料到还沒等她走到地方。便是忽然感觉头顶一阵凉风袭來。   她下意识的闪躲后退。本以为又是什么暗器。不料掉在她脚边的竟然是一本书卷。   这本书卷已经微微泛黄。书页也大多数有卷边。要不是沐扶夕看见了那书卷上的名字。想來一定是会一脚踢开的才是。   “辛子楠手札。”沐扶夕读着那上面的字。忽然心口一紧。如果她要是沒记错的话。这个辛子楠就是当时陪同景德帝与绍凡去镜国的那个大将。   如此想着。沐扶夕再是不迟疑的将地上的手札收进了袖子里。正要转身去寻墨王。却不想在她抬起面颊的时候。墨王已经站定在了她的面前。   沐扶夕一愣。朝着墨王的身后看了去:“那个刺客呢。”   墨王摇了摇头:“已经走了。他似乎并不想在这里停留太久。也不是奔着你我而來。”   如此一听。沐扶夕又是一愣。捏紧袖子里德手札。心里暗暗吃惊。难道那个黑影之所以前來。就是为了引开墨王之后。给她这本手札。可那个黑影为何独独给了她。   墨王见沐扶夕神色不太对劲。有些担忧:“怎么。可是沒找到你想要找寻的东西。”   沐扶夕点了点头。以笑带过:“是啊。沒找到。”   墨王早就知道会是如此。并沒有多大的惊讶。笑了笑:“既然沒有就回去吧。皇后娘娘现在应该是修养身子。而不是为了一些可有可无的浪费精力。”   沐扶夕也不想久留:“好。”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出了史部。因为沐扶夕穿着小太监的衣服。所以并不能单独回凤鸣宫。为了不引起其他人的怀疑。还是要让墨王将她送回去。   一路上。沐扶夕握着手中的袖子里的辛子南手札。手心有冒汗。如果刚刚那个黑影真的是想要将这个东西交给她的话。那就说明这本手札里有她想要知道的一切答案。   辛氏一族的后人绝对不会凭空捏造事实。到底他们也不是吃饱了撑的。沒事找一个理由进攻弑君。   一辆马车。横冲直撞的朝着沐扶夕和墨王而來。墨王拧了拧眉。停下了脚步。沐扶夕正一门心思想着辛氏的事情。根本沒有发现前面的墨王已经停了下來。一个不留心的直接撞在了墨王的后背上。   沐扶夕揉了揉额头。抬眼之际。也是看见了那辆马车:“谁家的马车敢如此在宫里横行。”   墨王轻轻一笑:“一会便知。”   随着墨王的话音落下。那马车已急驶到了两个人的面前。一阵马儿的嘶吼声响彻天际。那略显疯狂的马车。终是停了下來。   沐扶夕看着那挂在车头前刻着“满”字的牌子。心中一凛。还真是冤家路窄了。   “砰。”的一声。马车门大敞四开。一身盛装打扮的紫娴的对着墨王露出了一个笑容:“墨王爷好。”   墨王点了点头:“本王还当是何人在这宫里这般放肆。原來竟是紫娴郡主。”   说实话。紫娴对墨王是有些惧怕的。因为儿时的那个阴影。怎么也无法在她的心头抹去。   “墨王说笑了。紫娴哪里有那个胆子在宫里放肆。不过是太后传召的急了一些。这才有些匆忙。”   太后传召么。沐扶夕低头一笑。看样子这个宫紫娴是进定了。太后又开始拉拢分支了。   墨王和沐扶夕想的差不多。也不打算再细问:“既然如此。紫娴郡主便赶紧过去吧。”说着。就想要离开。   紫娴点了点头。目送着墨王转身。然就在她收回目光之际。忽然瞧见了那个跟随在墨王身后的小太监。虽只是一眼。却也感觉到那小太监眉目清秀的好生眼熟。心中差异的同时。想都沒想的便开了口。   “站住。”   墨王与沐扶夕听闻。同时站定了脚步。随着墨王的回身。沐扶夕则是把头垂的更低了几分。   谁发现了她的身份都好。但万万不能给紫娴发现。   “紫娴郡主还有事。”墨王微微上前了几步。将沐扶夕挡在了自己的身后。   可饶是如此。紫娴仍旧是抻着脖子打量着后面的沐扶夕:“你是哪个院子里的太监。抬起头來给本郡主瞧瞧。”   沐扶夕听闻。浑身僵硬了几分。如今她的身份是‘太监’。面对郡主的要求。怎敢不从。可若是从了。她的身份也就隐藏不住了。   太后是紫娴的皇姑姑。若是这事被子娴发现。估摸着第二个知道的人便是太后。如今秀女择选在即。若是她这个时候被太后抓到了把柄。后果不堪设想。   但紫娴的命令。她现在又不能违抗。难道要她转身就跑么。   沐扶夕越是这般。紫娴便是越有狐疑。整个身子已经探出了马车。似若是沐扶夕要是还不抬头。她就要走下马车亲自抬起沐扶夕的面颊了。   忽然。一阵香风佛过。沐扶夕只感觉眼前一花。腰间一紧。随即一个温热的吻便如蜻蜓点水一般的扫过了自己的额头。   这。这是……   沐扶夕浑身僵硬。墨王。墨王刚刚亲了她。   其实不光是沐扶夕。就连马车上的紫娴也是惊呆了双目。她不敢置信的看着被墨王抱在怀里的小太监。整个人如被雷劈了一般。   “墨。墨王这是……”   墨王淡若一笑。再次搂紧了沐扶夕几分。抬眼时。眉挂柔情。眼含宠溺。可说出口的话。却是足够冰冷刺骨。   “本王的人。何时轮到紫娴郡主这般的指手画脚了。”   此话一出。紫娴更是惊愣。瞪大了眼睛看了看墨王。又看了看在墨王怀里垂着面颊的小太监。心中已经明了了是怎么回事。   在宫中。也不是沒有过王爷圈养小太监的。虽然这种事情一般都是极为隐秘的。但并不算是一个奇景。   曾经景德弟的胞弟。也就是朔王爷。就曾经嗜好男宠。因为景德帝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宫中慢慢也就接纳了这种违背世俗的事情。   只是。紫娴是怎么都沒想到。墨王竟然也嗜好男宠。   沐扶夕僵硬在墨王的怀里。心知墨王这是在帮她解围。虽然心如鼓敲。却并沒有动弹半分。   墨王瞧着紫娴惊愣的模样。冷下了几分口气又道:“今日的事情。本王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紫娴郡主若是聪明。就应该在离开之后。将此事忘记在脑后。”   当然。这话不用墨王说。紫娴也是不敢对外声张的。毕竟墨王有多残忍。她曾经是亲眼见过的。   第二百零七章 选秀 - 江山半壁 - 瑶涩   墨王感觉到怀里的人儿越发的僵硬不堪。若是再这么下去。他很怕沐扶夕便直接昏在他的怀里。因为他很清楚。沐扶夕是一个死脑筋的女人。既然在她的心里。她一早便认定了绍凡。那么她这一生。恐怕再是难对其他男子而敞开心扉。   虽然他很想就这么安静的抱着她。哪怕是再多一刻也好。可他知道。他必须要提前放手了。   在紫娴哑口无言之时。墨王松开了揽在沐扶夕腰身上的手臂。复而拉住了她的手。带着她一起转身离开。   紫娴呆愣愣的看着墨王的背影。好半晌才会过了神:“走吧。”淡淡地吩咐了一句。钻回了马车之中。震惊的心情久久难以平复。   她一直很好奇墨王当初为何会对刘文策痛下杀手。现在看來。难道是刘文策发现了墨王喜欢男宠。所以墨王才会杀人灭口。   想到此。紫娴心里一阵寒颤。想方设法的让自己忘记刚刚发生的事情。眼看着她就能进宫陪伴在绍凡的身边了。断然不能为了这些琐碎的事情。而失去了自己的生命。   墨王陪着沐扶夕一直到了凤鸣宫的门外。才慢慢转身。露出了一抹笑容:“皇后娘娘进去吧。本王就先行告辞了。”   沐扶夕点了点头。迈步进了院子。心里早已乱成了一团麻。是她剪不断理还乱的繁杂。   墨王看着沐扶夕那如避蛇蝎的模样。自嘲的勾了勾唇角。转身正要离去。却听闻身后传來了一道幽幽之声。   “今日的事情谢谢墨王。”   墨王不曾回身。只是唇角的讥讽加深了一些:“本王以为。皇后娘娘会责怪本王。”   也并未曾回身的沐扶夕。看着眼前的宫寝。笑着摇头:“我还沒有那么不知好歹。”说罢。再是不停留的迈过了门槛。   她确实谈不上责怪墨王。毕竟刚刚墨王是在给她解围。其实她一路不曾开口。是因为她过不去她自己心里的一个坎儿。   她明明记得。除了绍凡的碰触之外。对于其他男子的靠近都很是厌恶。可为何单单是墨王的靠近。让她这般的熟悉。甚至是留恋。   叹了口气。沐扶夕可耻的自嘲。真沒想到。她沐扶夕也有缺男人的一日……   凤鸣宫还是依旧的冷清着。延和和贤贵妃都不在。沐扶夕也沒有那么多的顾忌。想着在袖子里的那本手札。再是不迟疑的坐在软塌上读了起來。   这本手札写的很是凌乱。似乎像是随笔一样。想到什么就写下了什么。沐扶夕正想办法将里面的内容串联起來。却忽然听见从门外传來了脚步声。   将手中的手札随意藏在了软塌的垫子下。沐扶夕慢慢地站起了身子。   进门來的是几个小太监。手中端着几个托盘。见了沐扶夕。先行跪在了地上。随后才淡淡地道:“奴才们是奉了皇上的旨意。特此前來给皇后娘娘送明日选秀的朝服和挂珠的。”   沐扶夕看着那在托盘之中光鲜亮丽的衣衫。和珠光宝气的挂珠。轻轻一笑。怪不得紫娴今儿个这般忙着进宫。原來明儿就是选秀女的日子。   “放在那里吧。”沐扶夕说着。轻轻地挥了挥手。   太监是耳风最灵的人。他们早就知道皇后和皇上之间似乎有什么隔阂。所以也省了那些客套的说辞。将手中的东西放下。便匆匆的离去了。   不知道为何。在那些小太监走了之后。沐扶夕忽然觉得浑身疲惫不堪。索性直接合衣躺在了软塌上。本想小憩一会再起來看那手札。不想这一觉竟然是睡到了第二天的大天亮。   六月十五。是个放晴的天。这一天。也是宫里最为热闹的。因为广招进宫选秀的秀女。已经抵达到了皇宫。   那些秀女年轻。漂亮。穿戴着鲜艳的裙子站在宫门口。三三两两。有说有笑。打远处看着。就像是朝气蓬勃的美丽蝴蝶。   一早便由宫女熟悉打扮的沐扶夕。随着宫女的领路。缓缓朝着宝壑殿的方向走着。无意瞥见宫门前那些年轻的生命。忽然自嘲的笑了。   曾几何时。她也如她们一般初初入宫。对未來。对所有。都抱着最为美丽的幻想。可最终。残酷的现实让她满身伤痕的迎來了她们。而不知道再过多久。她们也会像自己这般。站在宫中的一处。望着新人继续进宫。   人总是这样的。只有在跌倒了之后。才会知道那个坎儿究竟有多深……   宫门前的那些秀女们叽叽喳喳的闲聊个不停。不是稀奇着皇宫的建筑是多么的富丽堂皇。就是憧憬着自己以后进宫的生活。   “哎呦。你看这皇宫多气派啊。”   “可不是。咱们要不进宫。可能这辈子都看不见这么金碧辉煌的建筑。”   然。就在这些个秀女议论个不停的时候。忽然见一辆马车从宫门处缓缓驶了出來。所有的秀女瞧着那辆马车。无不是驻足观望着。纷纷猜测是谁能坐得上如此气派的马车。   墨王今日出宫是有事的。倒是忘记了选秀这一说。猛然见宫门外站着这么多的年轻女子。轻轻蹙眉。将目光转向了另一处。   就是这一眼。让他瞧见了此刻站在宫墙上的沐扶夕。她今日化了淡淡的妆。穿的光鲜亮丽。贵重优雅。气质天成。可在这些浮夸的背后。是他最为清楚的疼痛。   在他的印象里。沐扶夕是一个很有主见的女子。也就是这份的主见。让靠近她身边的男子都欲罢不能。   可是现在。她就像是一个被人抽空了灵魂的玩意。虽然华丽。却失去了原本的灵动。   他想。她一定是很难过才是。爱了那个人十载。最后却要看着其他女子站在她的最爱身边。而她不但不能有任何的怨言。还要鞠躬尽瘁的安排着这些女子的一切琐碎。   “停车。”墨王轻轻地开了口。随着马车停靠。他再是不迟疑的推开车门走下了马车。   那些守候在宫门前的秀女。看着缓缓走下马车的墨王。均是直了眼睛。要不是太监和嬷嬷跪在地上。喊着:“奴才见过墨王。”她们真的就以为。这个俊美的男子就是当今的圣上了。   “天呐。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男子。”   “你小点声。不要命了。沒听公公们喊墨王么。”   “世人都说咱们公里的两位王爷都是人上人的俊美不凡。如今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墨王都俊美成这样了。皇上是要什么样啊。”   “就算皇上沒选上咱们。咱们能当个侧王妃啥的。也是不枉此行呐。”   在所有秀女的惊呼声之中。墨王微微转身。扬起几分面颊。朝着宫墙的一角望了去。他负手而立。长发垂腰。精致的五官在阳光的照耀下。愈发夺人眼球。   沐扶夕沒聊到竟然会看见墨王。四目相对。她轻轻一楞。想要收回目光之时。只见墨王对着她幽幽一笑。   这一笑。带着阳光的味道。暖意融融。温暖了心扉。融化了大地。   随后。在沐扶夕还沒能回过神色來的时候。墨王已经转身上了马车。宫门前只剩下了那些驻足观望的秀女。与一连串的惊呼声。   沐扶夕知道。墨王刚刚那个笑容是在安慰她。摸了摸自己缓解了几分疼痛的心口。转身朝着宝壑殿的方向走了去。   因为是选秀女。按照元清的祖训。太后是不可出席的。其他的妃嫔也不得出席。所以待沐扶夕进了宝壑殿时。只有绍凡坐在高座上。正在小声吩咐着孙聚什么。   孙聚眼尖。见沐扶夕进來了。赶紧走下台阶。对着沐扶夕弯下了腰身:“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沐扶夕点了点头。扯出了一丝笑容:“孙公公起來吧。”   “哎。”孙聚直起身子的同时。伸出了手臂。搀扶着沐扶夕上了台阶。站定在了绍凡的面前。   看着一身龙袍。愈发出众得体的绍凡。沐扶夕忍着心里的酸胀。福下了身子:“臣妾给皇上请安。”   绍凡挥了挥手。语气平静:“坐吧。”   沐扶夕对于绍凡的疏远见怪不怪。转身坐在了绍凡的身边。孙聚见此。知道气氛尴尬。再是不迟疑的摊开手中的画册。对着殿外高呼了起來。   “传秀女李世兰。孙孔翎。年青瑶觐见。。”   随着孙聚的话音落下。三名妙龄少女缓缓走了进來。沐扶夕打眼瞧了一圈。并沒有什么太大的反应。绍凡也是如此。两个人都是兴致不高。   孙聚见了。甚至是连问话都沒有。便是让三名女子退下了下去。提着嗓子再次唤出了新一轮觐见的名字。   來來去去。反反复复。进进出出。出出进进。沐扶夕瞧着眼睛都开始花了起來。绍凡根本对其他的女子提不起兴致。所以面上的留下了几个还算是顺眼的。便是让大多数的人都退了下去。   一天的光景就这么的消逝了过去。一共有一百十九名进宫。但最后却只有七八个女子留了下來。那些见过绍凡的女子。无不是捶胸顿足。甚至是有许多因为哭的太严重。已经昏倒在了门外。   第二百零八章 呕吐 - 江山半壁 - 瑶涩   “秀女秦影儿。李秦岚。宣凤秀觐见。。”孙聚喊完了话之后。转身又对着沐扶夕和绍凡小声道。“皇上。皇后娘娘。这三个是最后的三个了。”   沐扶夕点了点头。转眼而忘。只见三名女子已经跪在了大殿的中央。放眼望去。只见这三名秀女。其中两个穿戴的艳丽。只有跪在中间的女子穿戴清雅。虽然不比那两名女子显得贵重。但却很是夺目。如万花丛中一点绿一般的让人忽视不得。   随着沐扶夕所想。绍凡倒是先问出了口:“报上你的家号。”   那中间的清秀一女激动一笑。缓了一会。才小声道:“回皇上的话。小女的父亲是秦莫淮。”   秦莫淮么。听闻着这个名字。沐扶夕倒是笑了。据她所知。秦莫淮可是元清的散秩大臣。从二品。俸禄虽不高。却也不低。   而这个秦影儿却穿戴得如此寒酸前來。为的就是突出自己。看來。这个秦影儿的心计不是一般的深。   绍凡本來就对选取秀女兴致不高。如今见那秦影儿抬起面颊。也沒有任何惊艳的五官。不禁想要挥手让她们几个下去。   孙聚在一边瞧着着急。这将近两百的人。才选了不到十个。从元清开国以來。还从來沒有数目这么少的时候。   孙聚是要多无奈有多无奈。皇宫里安着个沐扶夕这样的仙女。难怪皇上会对其他的女子提不起兴致。可选秀女是太后的意思。若是只选了这么几个人。又要如何与太后交代。   大殿上的所有人就这么僵着。忽然。秦影儿站起了身子。转身走到了门外。从门口的一个小太监手里。接过了一个实篮。紧接着又转身走回到了大殿里。   “启禀皇上。民女见皇上在这里坐了这么久。想來也是乏了饿了。民女无才无德。但却对烹制小点心极为拿手。这些点心虽小。但民女希望能解了皇上的乏。”   此话一出。所有人皆是一愣。跪在大殿上的另外两名秀女。面如死灰。悔不当初。她们怎么就沒想到带点什么东西进來讨皇上的欢心。   绍凡拧了拧眉。正想挥手婉拒。却不想坐在她身边的沐扶夕开了口:“既然是心意。孙公公就去取过來吧。刚巧本宫倒是觉得有些饿了。”   孙聚听了。点了点头:“是。奴才这就去。”迈步走下了台阶。   秦影儿倒是沒料到沐扶夕竟然会开口。满心疑惑的扫了沐扶夕一眼。虽然她的动作很小。可却沒能逃得过沐扶夕的眼睛。   沐扶夕失笑。她不过是想找个机会留住这个秦影儿罢了。虽然这个秦影儿有着一些小心思。但却无伤大雅。后宫之中不可都是一些鼠辈。这样被太后摆布起來。她也很是棘手。只是她沒料到。自己的一番好心。竟然让人家怀疑着不领情。   难道。现在的世道当真就如此炎凉了么。   点心由着孙聚提了过來。随着孙聚的打开。一道道精致的电信映入在了沐扶夕和绍凡的视线当中。沐扶夕点了点头。对着身边的绍凡说:“确实是个心灵手巧之人。”   绍凡并沒有多大的感触。只是淡淡地道;“皇后若是饿了。便先实用一些果脯。”说着。又对身后的孙聚吩咐。“去吩咐御膳房。现在准备晚膳。”   孙聚见此。笑了。赶紧称是。他就说么。夫妻沒有隔夜仇。床头打架床尾和。说到底。皇上还是在意着皇后的。   沐扶夕听闻了绍凡的吩咐。苦涩着摇头。拿起食篮里的一块点心放在了口中。尝不出半点香甜。   如果他要是真有这个心。何必对她百般的冷落着。他可明白。面对他的冷言冷语。就算是再美味的菜肴。都会失去了颜色。   忽然。一阵反胃涌上了喉咙。因为太过剧烈而急速。沐扶夕甚至是连准备都沒有。便是扶着椅子一阵干呕。   “呕……咳咳咳……”   绍凡见状。赶紧伸手搀扶住沐扶夕前倾的身子。转眼朝着已经呆啥的秦影儿看了去。眼中一片杀意。   “你在点心里放了些什么。”   秦影儿吓得当即就趴在了大殿之中。被绍凡吼的直接彪出了眼泪:“皇上。民女愿望啊。那点心在送來之前。民女都是亲自品尝过的。绝对无半点毒害。”   “孙聚。将她拉出去斩了。”绍凡一声令下。吼的整个大殿都凉了下去。   孙聚哪里还敢耽搁。沐扶夕还在那边吐的严重。知道皇上这是心疼了。再者也是怀疑那食篮里的东西有问題。匆匆下了台阶。直接招呼着门外的侍卫。   “來人。皇上有旨。将民女秦影儿拉出去问斩。”   此时在大殿里跪着的另外两名女子。早就吓得七魂丢了六魄。也正是因为如此。她们才知道。原來能进宫当娘娘。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绍凡见沐扶夕还在呕吐。整张脸都跟着白了下去。不禁握住了她冰凉的手指:“扶夕。可是还有哪里不舒服。你别怕。朕现在就传太医过來。”   沐扶夕摇了摇头。捂着自己的胸口:“皇上。臣妾只是一时觉得头晕眼花。想來和那点心沒有关系。皇上又何必要连累无辜。”   绍凡见沐扶夕连说话的力气都沒有了。再是不迟疑。直接起身打横抱起了沐扶夕的身子。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了宝壑殿。   门外那些站在一侧的秀女。谁都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眼见着皇上抱着皇后娘娘大步而出。无不是羡慕和向往的。   “皇上。民女真的是冤枉的皇上。那点心真的沒有任何问題。。”   秦影儿哪里肯死心。就算是在侍卫的拉扯下。仍然是不管不顾的喊着。因为她很清楚。若是她现在不喊。恐怕以后都沒有那个命喊了。   绍凡根本不曾将目光落在秦影儿的身上。搂紧沐扶夕。满目的担忧:“忍一忍。朕已经宣太医了。”   沐扶夕点了点头。转眼瞧着跪在一边的秦影儿。拉了拉绍凡的袖口:“也许和她真的沒有关系。”   绍凡一愣。看着沐扶夕那越來越白皙的面颊。不想她再为了沒有必要的事情分心。只能淡淡地对着身后吩咐了一声:“先将人拖下去。”随后。再是不迟疑的朝着龙吟殿的方向走了去。   沐扶夕一路总是觉得自己昏昏沉沉的。虽然不再是恶心了。但眼前那凝着的黑暗却迟迟不肯散去。有气无力的连呼吸都带着疼。疲惫的直昏昏欲睡。   绍凡见此。怕她就此睡过去。当即握紧了她的手指:“扶夕。别睡。陪着朕说说话。”   沐扶夕轻轻拧眉。声若蚊虫:“不知道皇上想要说什么。”   “说什么都好。”绍凡努力的让自己扯出一丝微笑。“只要是你说的。朕都喜欢听。”   沐扶夕笑了。伸手想要摸一摸绍凡那精致的五官。可眼前凝着的黑点慢慢地扩散了满目。使得她手臂刚刚举起到一半。便是再也使不出了力气。终是闭上了眼。   “扶夕。沐扶夕。”绍凡浑身剧烈的颤抖了起來。不停的用面颊刮蹭着沐扶夕的额头。双眼沒有任何焦距的乱了节奏。如鬼斧神工一般精雕细琢的五官。在这一刻被一股强大的恐惧所笼罩。   “太医。太医人呢。”   “來人。都死了么。”   周围的那些小太监。甚至是孙聚。都不曾见过绍凡有如此失态的时候。眼见着沐扶夕不省人事。谁还敢耽搁。以至于差不到绍凡前脚刚刚进了龙吟殿。太医们后脚的就到了。   太医也是沒想到沐扶夕会再次昏迷。瞧着沐扶夕那虚弱的模样。赶忙上前把脉查看。   绍凡坐在里屋之中。看着太医们一波接着一波不停在沐扶夕的身边忙活着。只觉得自己一颗心像是被人掏空了一般。   太医们给沐扶夕把了三次的脉。议论了许久。紧张的面色才稍稍有了缓和的意思。其中一名资历最老的太医。转身走到了绍凡的身边。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只是身子发虚。其他的并无大碍。”   绍凡蹙眉而看。冷声一笑:“沒有大碍。如今这人都昏过去了。你和朕说沒有大碍。”   “皇上息怒。皇后娘娘之所以昏迷。是因为皇后娘娘……”   绍凡听闻着太医的话。忽然捏紧了身侧的把手。不敢置信的浑身绷紧:“你再说一遍。”   宣国皇宫。慈仁殿。   此时的太后正在闭目听着小太监汇报今日进宫的秀女名单。手指转动着佛珠。面色愈发的阴沉。   忽然。刘兰福急急忙忙的从外面走了进來。绕过了跪在地上的小太监。对着太后耳语了几句。   太后听闻。忽然睁开了眼睛。不敢相信的又问:“此事可是真的。”   刘兰福垂下双眸。说的肯定:“回太后的话。此事千真万确。此刻太医们还都在龙吟殿里守着呢。”   “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太后愈发的不安了起來。猛地从软塌上站起了身子。再是不迟疑的就往外走。   刘兰福见了。赶紧扯着嗓子对着外面高呼了一声:“太后摆驾龙吟殿。。”   第二百零九章 灾祸 - 江山半壁 - 瑶涩   沐扶夕觉得自己睡了很久。也做了很多的梦。这些梦断断续续的搅的她一直不得安宁。   意识慢慢的沉淀了下去。她轻轻地睁开了眼睛。模糊的视线慢慢变得清朗了不少。忽然一个女子含泪的眼。便是映在了自己的眼前。   “皇后娘娘您是醒了么。”   “孀华。你怎么会在这里。”沐扶夕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已经哭成泪人的孀华。想要支撑着自己的身子做起來。可刚一动。便是浑身酸疼不已。   “皇后娘娘您别动。需要什么。吩咐我一声就好了。”孀华擦了擦眼角的泪光。努力想要自己露出一抹笑容。   沐扶夕知道孀华断然不会轻易进宫。一定是受了别人的安排。转眼朝着另一侧的绍凡看了去。心里便是了然。   “孀华。你去给我烧壶水吧。”   孀华点了点头:“皇后娘娘等着。我这就去。”语落。站起了身子。朝着门外走了去。   待孀华彻底消失在了门外。沐扶夕才转眼朝着绍凡看了去:“为何要把孀华唤进宫。”   绍凡叹了口气。从软塌上起身。坐在了床榻边上。看着沐扶夕那总是提不起起色的面颊。沉了几分声音:“反正萧王近日不在府中。若是你想她。便让她在宫里多住几日吧。”   沐扶夕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她绝对不相信绍凡会无缘无故的让孀华进宫。再次看着绍凡半晌。忽然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子:“是太医说了什么。”   绍凡又是一愣:“怎么会。不要多想。”   她是那样清楚的能感觉到他有事瞒着自己。可他为何就是不肯说。难道自己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么。   如此想着。一阵恶心再次涌上了喉咙。沐扶夕忍不住。直接侧开面颊呕了起來:“呕……”   绍凡见此。赶紧伸手抚摸上了她瘦骨嶙峋的背脊。感觉她浑身都绷紧成了一条线。只得幽幽一叹:“扶夕。你别多想。太医说了。你的身子就是太虚了。调养一段时间就会沒事的。”   沐扶夕半信半疑。慢慢地抬起了面颊。眼中泛着泪光。朦朦胧胧的无法将面前的绍凡看得真切。   绍凡见此。心疼的难以附加。沒办法再多留。只得站起了身子:“朕还有些事情沒有处理。你早些休息吧。”说着。便走了出去。   门外。等了好几个时辰的孙聚。见绍凡终是出來了。赶紧上前小声道:“皇上。刚刚太后來过了。但不曾进门。太后交代。若是皇上空了。还请去慈仁宫一聚。”   绍凡一愣知道太后前來。定是得到了什么消息:“知道了。”   孙聚听罢。又问:“皇上。那些给皇后娘娘把过脉的太医……”   绍凡脚步一顿。强迫着自己不转身:“除了资历老的留下。剩下的那些全部除掉。此事绝对不能被其他人知道。尤其是沐氏的人。”   “是。”孙聚点了点头。似想到了什么又问。“那秀女秦影儿……”   绍凡疲乏的捏了捏自己的眉心:“留下吧。”   “是。”孙聚应着。伸手招呼來了抬御辇的小太监。   绍凡见了。摇了摇头:“你且陪着朕走走吧。让他们先退下。”   孙聚自是不敢违抗:“不知皇上想去哪里走走。”   绍凡深呼吸了一口气。想着刚刚孙聚的话。无奈一笑:“就去慈仁殿吧。”   空空荡荡的大殿里。显得是那么的空旷寂寥。孀华端着茶水进來的时候。沐扶夕正靠坐在床榻上发着呆。   “皇上离开了。”孀华见此。上前几步。细心的给沐扶夕拉了拉被角。   沐扶夕闻声回眸。看着面前的孀华。忽然拉住了她的手:“孀华。你是什么时候进宫的。谁传召你进來的。”   孀华想了想。如实道:“臣妾进宫还不到半个时辰。前來到府上接臣妾的公公说了。是奉了皇上的旨意。”   沐扶夕想了想又问:“你來的时候可有看见什么。”   孀华沉默了半晌。才轻轻地开了口:“好多的太医。臣妾來的时候。那些太医刚刚出门。口中似乎还念着什么药方。还和皇上说这段时间。皇后娘娘千万不能触碰枳实。蒲黄。麝香。当归这些药物。”   枳实。蒲黄。麝香。当归……   这些药物是那样的耳熟。就算沐扶夕不懂得药理。也对这些东西并不陌生。因为在她的身边还有一个怀着孩子的延和。   难道。她真的怀孕了。可她怀孕了。为何绍凡要瞒着她。   如此想着。沐扶夕再是坐不住。拉着孀华急声道:“孀华。你赶紧去追皇上。就说我有事情要问他。”   孀华不知道沐扶夕这是怎么了。不过还是站起了身子:“那皇后娘娘您照顾好自己。臣妾去去就回。”说着。转身朝着门外跑了去。   看着孀华远去的身影。沐扶夕叹了口气。忽然右眼皮极快速的跳了起來。让她愈发的心神不安了起來。   明月当空。夜风徐徐。出了凤鸣宫的孀华。凭着直觉朝着远处跑了去。不过好在老天爷不负她。终是在一盏茶的功夫之后。让她看见了不远处的绍凡和孙聚。   “皇。皇上。。”   走在前面的孙聚和绍凡同时听闻到了身后的声音。孙聚先行回头看了一眼。赶紧小声说:“皇上。是萧王爷的侧妃。”   绍凡站定了步伐。他知道。既然是孀华追來了。就一定是沐扶夕想到了什么。   孀华见绍凡停了下來。缓了口气。上前几步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可忽然见太后在刘兰福的搀扶下走到了绍凡的身边。   绍凡也是沒想到会碰见太后。眸中诧异一闪而过:“母后怎么会在这里。”   太后冷哼一声。话里有话的开了口:“慈仁宫失窃。哀家怎能睡得安稳。”   绍凡一愣:“失窃。”   太后笑。撇了一眼孀华:“哀家的一串翡翠珠子不见了。听守在院子里的宫女说。曾经看见萧王爷的侧妃來过哀家的院子。”   孀华身子一僵。当即就跪在了地上:“太后明鉴啊。臣妾才刚进宫不久。怎么会去慈仁宫。一定是那宫女看错了。”   听了孀华的话。太后声音更是冷下了几分:“你的意思是说。哀家在诬陷你。”   孀华白了几分面颊:“臣妾不敢。”   “既然不敢。就乖乖等候发落吧。”太后说着。转眼朝着刘兰福看了去。“宫中偷窃若是被抓到。应该当何罪。”   刘兰福垂了几分面颊。小声道:“回太后的话。乱棍打死。”   太后轻哼一声。再次朝着孀华扫了去:“嗯。那还等什么。”   刘兰福会意。赶紧招呼着身后的几名小太监。将孀华按到在了地上。作势便要就地正法。   绍凡看着那事先准备好的刑具。已经知道这不过是欲加之罪。正想开口阻拦。却听太后的声音先行传了过來。   “皇帝可以下不去手。但哀家不能坐视不理。眼看着沐氏一族的势力在萧王的推波助澜之下。与日俱增。这个时候又怎能让沐氏一族的女子怀上龙种。若是她现在能惊一惊的流了这个孩子。也算是她的福气。若是她的肚子当真不经风雨的安然待胎。到时新帝别怪哀家下手无情。”   绍凡轻轻一楞。慢慢收回了想要阻拦的手臂。他怎能不知道这个时候沐扶夕不应该怀上孩子。他又怎能不清楚。若是这个时候沐扶夕怀上了孩子。对于沐氏一族无疑不是如虎添翼。   可是他怎么也沒想到。太后竟然会用如此极端的手段想要沐扶夕溜掉了这个孩子。   转眼。看着早已泪眼模糊的孀华。绍凡微微闭上的双眸。他想。如果能用孀华的命。让沐扶夕不遭什么罪的溜掉这个孩子。应该是目前看來最委婉的办法了。   他的孩子他怎能不疼。但是江山社稷。他又何以能撒手不管。   沉默了半晌。他终是轻轻地开了口:“用刑吧。”   刘兰福带着其他的太监。早就准备妥当。听闻着绍凡的声音。再是不迟疑的对孀华落下了棍棒。   本应该哭喊的孀华。看清楚了绍凡和太后之间的勾当。任由那撕裂的疼痛在身体上蔓延。咬牙隐忍。一声不吭。   她怎么都沒想到。绍凡竟然会如此对沐扶夕。枉费了沐扶夕的相恋十载。最后换來的竟然是这么残酷的结局。   “噼里啪啦。。”棍棒的持续声。响彻在天际迟迟不肯散去。孙聚不忍直视的侧开了目光。只盼着这场欲加之罪能够早些完事。   差不多过了一刻钟左右。孀华终是闭上了眼睛。浑身上下血肉模糊了一片。   绍凡见此。挥了挥手。正想让人将孀华抬下去。却不想孀华忽然回光返照的睁开了双眸。   她满脸是血。双目猩红。用最后的力气咬牙吐字:“皇上。你的良心真的被狗吃了。”   绍凡后退了半步。不知是真的心疼了沐扶夕。还是被孀华的言语所震慑。整个人呆愣在了一处。甚至是忘记了呼吸。   太后见此。对着刘兰福摆了摆手:“去通知凤鸣宫來收尸吧。”   第二百一十章 噩耗 - 江山半壁 - 瑶涩   元清皇宫。凤鸣宫。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过去。沐扶夕焦急的朝着门外看着。算一算时间。孀华也出去有半个时辰了。不管是追沒追到绍凡。怎么到了现在都还不曾回來。   一抹身影。在夜色的笼罩下走进了凤鸣宫的院子。沐扶夕面上一喜。赶紧走到了门边。却沒有见孀华。而是延和慢慢悠悠的走了进來。   “皇后娘娘在等谁。”延和笑着拉住了沐扶夕的手。   沐扶夕扯出一丝笑意。看着延和愈发隆起的小腹:“你怎么过來了。都这个时辰了。还不去休息。”   延和笑了笑。下意识的抚摸起了自己的小腹:“下午的时候便是睡着了。才刚醒來。听闻绛珠说皇后娘娘是被皇上抱回來的。又來了好多的太医。臣妾实在是放心不下。便是过來瞧瞧。”   沐扶夕拉着延和进屋。一边走着。一边将今儿的事情全部娓娓道了出來。延和听完了沐扶夕的话。笑得合不拢嘴。   “这么说來。皇后娘娘也是有喜了。”她说着。高兴的喃喃自语。“太好了。这下子等臣妾肚子里的孩子出生之后。就不愁沒有个伴儿了。”   沐扶夕苦涩一笑。右眼皮再次剧烈的跳动了起來:“希望吧。”   两个女人刚刚落座。便是见刘兰福带着几名小太监走了进來。沐扶夕看见刘兰福。心口猛地一窒。下意识的捏紧了衣角。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给颌妃娘娘请安。”   强迫自己镇定下來。沐扶夕淡淡地道:“起來吧。”   刘兰福站起了身子。看着沐扶夕好半晌。才一口气的道明了來意:“皇后娘娘。刚刚太后抓到了一名想要偷取珍珠项链的贼人。那珍珠项链因是先帝所赠。所以太后很是珍惜。大怒之下。太后命人杖死了那贼人。等那贼人死了之后。奴才们这才发现。原來那个贼人竟然是萧王爷的侧王妃。太后有好生之德。知道皇后娘娘与萧王的侧妃情谊匪浅。这才派奴才前來。让皇后娘娘去收尸。”   随着刘兰福的声音落下。延和是笑不出來了。她虽然不知道孀华是怎么进宫來的。但她很清楚。刘兰福刚刚说。孀华被太后乱棍打死了……   转眼。朝着身边的沐扶夕看去。延和不禁吓得白了脸色。只见沐扶夕竟然是轻轻地笑了出來。好似听见了什么笑话一样。   “皇后娘娘……”延和拉住了她的手腕。   沐扶夕有感知的侧眸。看着延和那满是担忧的面庞。笑着道:“颌妃。你说他是不是疯了。孀华半个时辰前还是好好的。他现在竟然说孀华死了。”   延和心疼的难受。明明知道沐扶夕是听懂了刘兰福的话。这是在自欺欺人。可她在这一刻。却不想再重复一遍孀华已经死了的事实。因为她很清楚。那将会是多么的残忍……   刘兰福见沐扶夕半天沒动。不禁再次开了口:“皇后娘娘。萧王爷的侧妃已经死了。这是奴才亲眼所见的。不然奴才也不敢前來让皇后娘娘去收尸啊。”   这句话。终于是戳疼了沐扶夕的神经。她忽然起身。在延和來不及阻拦之际。一把拉住了刘兰福的脖领子。五指慢慢手指。眸中一片血光:“你沒这个胆子。如果你沒有这个胆子。怎么会帮着太后给孀华套欲加之罪。她才刚刚回宫。如何有时间去偷太后的东西。狗东西。你真是当本宫傻了不成。”   刘兰福从來沒有见过如此狰狞的沐扶夕。咽了几口涂抹。干巴巴的低了声音:“皇后娘娘饶命啊。奴才只是來传话的啊。”   “你最好只是來传话的。”沐扶夕说着。忽然一甩手臂。眼看着刘兰福就飞出了大门。   刘兰福摔在地上眼前全是金星。还沒等他反应过來。便是听闻沐扶夕的声音再次响了起來:“带路。”   刘兰福哪里还敢拖延。赶紧从地上爬了起來。匆匆走在了前面。   延和看着沐扶夕和刘兰福一前一后走出了凤鸣宫。吓得脸色都跟着白了几分。赶紧招呼身边的绛珠:“去。赶紧去云水斋找贤贵妃过去。就说皇后娘娘出事了。”   绛珠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点了点头。转身小跑了出去。   沐扶夕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路跟着刘兰福走出凤鸣宫的。她此时满脑子全是刘兰福刚刚的话。   正常來说。孀华难得进一次宫。怎么就成了太后手下的冤魂。太后为何要杀了孀华。   刘兰福几乎是小跑着在前面给沐扶夕带路。生怕沐扶夕动手直接杀了自己。他从來沒想过。看似无害的沐扶夕竟然有如此惊人的爆发力。怪不得太后说这个宫里留不得沐扶夕。   半晌过后。刘兰福终于是带着沐扶夕來到了孀华惨死的地方。而此时这里已经沒有了绍凡和太后的身影。不过一群小太监举着灯笼。将孀华的尸体给笼罩了起來。   沐扶夕看着那不远处已经血肉模糊了一片的孀华。感觉自己的心正在一点点的被人敲碎成片。   她记得孀华儿时讨喜的模样。记得孀华无时无刻陪伴在自己身边的温暖。记得孀华离开皇宫时的无奈。记得孀华站在萧王府门口对着自己含泪不舍。   她总是和自己说。一定要用自己的能力。让孀华拜托掉奴才的身份。让孀华过上安逸的日子。   可此时此刻。她竟然惨死在一片的血泊之中……   “孀华。你冷么。”沐扶夕慢慢蹲下了身子。在其他小太监的惊心之下。缓缓将已经冰冷的孀华抱在了怀中。   沐扶夕将面颊。枕在孀华的肩膀上。垂眸之际。竟然是看见了在孀华的身侧。有一行模糊不清的字迹。   心中一凛。沐扶夕厉声吼出:“來人。给我照亮这里。”   那些小太监早就被沐扶夕震慑的颤抖了身子。随着沐扶夕的话音落下去。几盏灯笼同时照在了沐扶夕的所指之处。   小姐。好好活下去。别给奴婢报仇。   短短的几个字。映照在了沐扶夕的双眸之中。看着那还参合着鲜血的字迹。沐扶夕再是忍不住。抱着孀华冰冷的身子放声痛哭了起來:“啊。。”   孀华。你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态。在临死之际写下这些东西。   孀华。你究竟是怎么忍着裂肤之疼。写下这些想让我安心的话。   孀华。你可曾想过。你的离开对我意味着什么。   孀华。你不会知道。从我哭喊出的那一刻开始。我已下定决心要让为你报仇雪恨。   收到消息的贤贵妃一路在绛珠的陪伴下匆匆而來。看着沐扶夕抱着孀华痛哭的场景。也是红了眼眶。   她并沒有上前阻拦。也沒有上前劝说什么。她就这样站在不远处。悄无声息的陪着沐扶夕。   不知道过了多久。沐扶夕再是体力不支的抱着孀华昏倒在了地上。   贤贵妃见状。匆匆几步赶了过來:“你们将皇后娘娘送到凤鸣宫去。”说着。有转身吩咐绛珠。“去太医院请齐厮泉齐太医过來。”   宣国皇宫。龙吟殿。   寂静燃烧的烛火。在暖风的吹佛下。不稳的晃动着。   绍凡靠在台案后面。紧闭双目。上扬的长眉在眉心上打成了一个死结。   曾经。总是有那么一个温柔的女子。在他最为疲惫和烦闷的时候。伸出食指。轻轻抚平着他眉心上的褶皱。然后在他的耳边。满是心疼的道:“绍凡。你皱眉的样子真让我心疼。”   太后坐在太师椅上。看着从进门开始。便是一句话都不说的绍凡。沉了沉双眸。终是先行开了口:“皇帝可是心疼了。”   绍凡听闻。慢慢睁开双目。那总是平静的眸子里。此刻纠缠着疼痛。不舍。牵挂和悔恨……   “如果朕说不疼。母后会相信么。”   太后见此。轻轻地叹了口气:“孩子总会还有的。不是新招进宫许多秀女么。只要皇帝想。想必不出多日。便会……”   “朕心疼的那个人是沐扶夕。”绍凡冷漠的打断了太后的话。“那个女人不是皇后。也不是朕孩子的母亲。她只是沐扶夕。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为了朕全心全意付出的女人。”   太后被绍凡的话震慑住了身子。僵硬了许久。才带着怒气的瞪起了眼睛:“皇帝可以心疼任何一个人。妃嫔。兄弟。甚至是一个打扫院子的奴才。但皇帝就是不能对沐扶夕心慈手软。”   绍凡讥讽一笑:“凭什么。”   太后当仁不让:“就凭她是沐扶夕。”   “咣当。”一声。绍凡一挥手扫掉了台案上的茶具。豁然起身。满目猩红:“她确实是沐家的女儿。可她本身并沒有做错什么。她为了朕谋权。为了朕心甘情愿的隐忍。难道她所付出的一切。朕回报给她的就只能是伤害么。”   太后见此。也是站起了身子。丝毫沒有悔恨的与绍凡对视:“她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姓了沐。”   绍凡身子一晃。精致的五官挂满了疲惫。嗤声一笑。满眼的自嘲:“不。她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爱上了朕。如果当年不是……”   第二百一十一章 无奈 - 江山半壁 - 瑶涩   “沒有当年。既然是过去的事情。又何必再提。”太后冷声打断。而后看着绍凡那疼痛的模样。也是疼的心一抽。缓了半晌。降了几分的语气。“皇帝。这一切的事情是不可避免的。沐氏一族虽对先帝忠心耿耿。但并不代表沐氏就要对皇帝效忠。沐氏一族到底是外姓人。哪里有我族的人可靠。”   绍凡在这一刻。终于是懂了太后的心思。也终于明白了一切他所疑惑的事情……   “难怪沐氏一族会想要投靠萧王。难怪忠心耿耿的沐自修会想要背叛朕。原來一切的一切。不过是母后在背后的步步紧逼。”   他就说。沐自修带着沐氏一族扶持他登机。沐扶夕又成了皇后。沐自修怎么会傻到在这个时候转而投靠萧王。   原來。不是沐自修背叛了。只是。沐自修察觉到了太后的动机。想要自保了……   太后深深呼出了一口气。并不否认:“其实哀家只是有这个想法。并还未曾动手打算除掉沐自修。要怪就怪沐自修自己站不住脚好了。是他先害怕的投靠了萧王。”   “母后。”绍凡震惊的摇头。“每个人都会在危难之际选择自保。更何况沐自修身下还有那么多的沐氏分支。他怎能不为他的族人谋选安康。”   “皇帝。”太后轻轻一叹。满眼皆是冷酷的现实。“朝野就是一个无声的战场。算计。被算计。功成名就。满门抄斩。本來就是相互存在的。”   绍凡后退一步。像是脱了力气一般的喃喃自语:“朕不懂……”   “皇帝不是不懂。只是下不去手。”太后说着。朝着绍凡靠近了几步。“皇帝。要想站稳脚下的这片江山。就不能妇人之仁。‘宁肯我负天下人。也不愿天下人负我’。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绍凡对视着太后的眸子。无力轻笑:“所以。母后便代替朕下手了是么。”   太后点头:“是。既然皇帝不愿当这个恶人。就让哀家來当好了。”她说着。忽然话锋一转。。“其实。皇帝现在已经在进步了。这一次沐自修陪着萧王出征。皇帝不就是沒打算再让他站回朝野么。”   绍凡一愣。忽然被太后说中了软肋。想要呼吸一口气。却忽然感觉鼻息阵阵酸疼……   太后见此。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转身朝着门外走了去:“皇帝。其实在你不让哀家伤害沐扶夕的同时。你已经在伤害她了。”   绍凡颓然的靠在墙壁上。看着太后最终在门外消失的背影。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最终无力的闭上了双眸。   一行刚夺出眼眶的眼泪。顺然凉却了下去。冰冷了面颊的同时。是他几不可闻的单若轻语。   扶夕。对不起……   宣国皇宫。凤鸣宫。   齐厮泉紧缩眉头的给沐扶夕把着脉。贤贵妃于延和并肩而战。均是无声且担忧的看着床榻上。那面颊上沒了血色的沐扶夕。   延和心疼的难受。吸了吸鼻子又是哭了出來:“怎么会闹成这样呢。刚才还好好的。臣妾还恭喜皇后娘娘怀上了龙子。怎么转眼的功夫就。就……”   贤贵妃浑身绷紧了几分。拧眉朝着延和看了去:“颌妃刚刚说什么。皇后娘娘有喜了。”   延和一愣。机械的点了点头:“是啊。”   难怪。难怪啊。贤贵妃十指紧紧地交握在了一起。她就说。太后绝对不会好端端的拿着孀华开刀。到底孀华已经是嫁出去的人了。对于太后或者是任何人來说。已经完全构不成威胁了。   再次转眸朝着床榻上的沐扶夕看了去。贤贵妃幽幽一叹。无奈的摇了摇头。   皇后那只老狐狸。正想除掉沐氏一族。又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让沐扶夕怀上皇家的子嗣。只是沐扶夕怀上了。她又不能明目张胆的动手。便是想办法除掉了孀华。想让沐扶夕郁郁寡欢的溜掉了这个孩子。   狠啊。真是狠。她和皇后斗了这么久。终究还是狠不过皇后。   只是……   可怜了孀华那个孩子。就这么无辜的成为了别人的牺牲品。   在贤贵妃的暗想中。齐厮泉慢慢站起了身子:“贤妃娘娘。皇后娘娘如今身怀龙子。切不可太过大喜大悲。皇后娘娘本就身子虚弱。若是太过紧张或者是开心。很有可能……”   后面的话他沒有说下去。也沒那个胆子说下去了。   贤贵妃点了点头:“劳烦齐太医给皇后娘娘开一些保胎药。”   齐厮泉犯了难。站在原地不说话。也不点头。   贤贵妃见状。拧了拧眉。可还沒等她开口。一向心直口快的延和直接道了出來:“让你开个安胎药而已。怎么像是开砒霜一样的费劲。难道皇宫里现在穷的连安胎药都沒有了么。”   齐厮泉吓得当即跪在了地上。知道瞒也瞒不过去。索性豁出去的道:“实不相瞒贤妃娘娘。颌妃娘娘。两个时辰前。太后曾亲自下过旨意。宫里的太医。谁也不可擅自给皇后娘娘开一切安胎的药物。”   “什么。”延和瞪大了眼睛。“太后疯了。”   贤贵妃拉住了口无遮拦的延和。对着齐厮泉点了点头:“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看着齐厮泉离开的背影。延和气的跳脚。怎么想怎么闹心。索性甩开贤贵妃的手。转身就要往外走。   “颌妃这是要去哪里。”贤贵妃眼疾手快。再次拉住了延和的手臂。   延和连气带心疼的红了眼睛。就连开口说出來的话都是颤抖的:“当然是去找太后了。难道就让她这么虐待皇后娘娘么。我倒是要去问问。宣国的皇宫是不是穷困潦倒了。若是当真如此的话。我就带着皇后娘娘回大丽国去。”   贤贵妃无奈的叹了口气:“颌妃你先冷静一下。后宫里的事情。哪里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既然太后断了皇后娘娘的药。就一定是有她的说法。就是你去了。又能解决什么问題。况且你怎么去。挺着大肚子去么。”   延和正在气头上。哪里管贤贵妃的阻拦。见自己甩不开贤贵妃的手。索性带着贤贵妃一起转身:“就算解决不了问題我也要去闹一闹。皇后娘娘究竟是做错了什么。她们怎么就这么狠心。凭什么啊。”   “就凭她是太后。延和。贤贵妃说的对。别闹了……”   一道带着虚弱的话语。打断了延和和贤贵妃之间的争吵。这个声音。无疑像是一个安静的炸药。让延和和贤贵妃瞬间沉静了下去。   “皇后娘娘醒了。”贤贵妃先是松开了延和的手。上前几步。坐在了床榻上。   沐扶夕点了点头。抬着酸涩的眼睛看了看杵在面前的延和:“别哭了。都说几次了。眼泪对孩子不好。你的孩子跟了你。还真是遭罪。”   延和看着沐扶夕那总是过于平静的样子。忽然呜嗷一声的扑在了她的床榻边上:“皇后娘娘。是你跟着皇上才叫遭罪。”   沐扶夕神色一凛。拉紧了延和的手:“这种话岂能是你一个做妃嫔说出口的。”   “都什么时候了。皇后娘娘还顾忌这些。”延和想不明白。“太后实在是太狠了。连自己的孙子也可以完全的不顾及。”   “颌妃。”贤贵妃终是冷声打断了延和的话。转眼看着沐扶夕。眼带温柔。“皇后娘娘切不可听颌妃的片面之词。就算这是太后的意思。也不见得是皇上的意思。皇后娘娘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养好身子。因为据臣妾所知。明日沐将便会与萧王凯旋而归。”   沐扶夕一愣:“爹爹要回來了。”   “是啊。”贤贵妃温柔一笑。怜爱的抹了抹沐扶夕的发鬓。“打了胜仗。看样子这次沐将又要荣耀满门了。”   沐扶夕点了点头。唇角微微扬起了一个弧度。   “沐副将您不能进去。皇后娘娘还在休息。”   “沐副将。您……”   随着门外忽然想起的嘈杂声。多日不见的沐云白风尘仆仆而來。衣衫有些皱着。长发有些凌乱。深邃的双眸布满了因睡眠不足而泛起的红血丝。   沐扶夕倒是沒料到沐云白会來。侧目而望。见沐云白如此狼狈。轻轻地笑了:“云白。你怎么好端端的进宫來了。瞧你疲惫的样子。这个时候应该在府里好好睡一觉的。”   她说的风轻云淡。笑的内敛温柔。似乎她什么事情都沒有发生一般。   沐云白听着沐扶夕的声音。看着她那憔悴到不行的面颊。是他一个七尺男儿都忍不住的酸了眼眶。   “阿姐……”他慢步上前。在站定于沐扶夕的床榻边上时。终是忍不住抱着沐扶夕颤抖起了身子。   他的阿姐是坚强的。他的阿姐是内敛的。他的阿姐是绝对不会露出一丝胆怯的。他的阿姐是这个世上。让他最为放心的人。   可眼下。这样让他从小到大都骄傲的女子。却面目惨败。枯瘦如柴。满眼的伤痛无处宣泄。可还是要为了面对他而强颜欢笑。   这样的亲人。这样的姐姐。他如何不爱。如何不疼。   第二百一十二章 扣押 - 江山半壁 - 瑶涩   贤贵妃见此。将床榻另一边的延和拉了起來。两个人无声无息的走出了里屋。将这短暂的一刻。留给了沐扶夕姐弟。   沐扶夕感受着沐云白的温度。沉默了半晌。淡淡地开了口:“云白。孀华死了……”   沐云白浑身一僵。似挣扎了许久。才轻轻地道:“阿姐。我知道。”   既然皇上能在萧王府里安插眼线。萧王又怎么会不在皇宫安插自己的人。他开始在听说孀华死了的时候。确实是连动都无法动弹了。可后來他又听闻探子说。太后想要除掉沐扶夕肚子里的孩子。他便是再也顾不得疼痛的赶來了皇宫。   也正是到了这个时候。他才明白。原來沒有了爱情。他还可以孤独的走下去。可若是连亲情都沒有了。那他就真的连怎么走下去都不知道了。   所以他來了。什么都不想的进宫。只为了能亲眼见着自己最为在乎的姐姐平安。   慢慢松开自己的手臂。近距离的看着沐扶夕那日渐憔悴的面庞。深深的呼了口气。忍着万千疼痛又道:“阿姐。若是孀华还在的话。绝对不想看见阿姐这样。”   沐扶夕一愣:“你这是在安慰我。”   沐云白苦涩一笑:“阿姐。我只是不想连你都失去了。”   沐扶夕又是一愣。呆滞了许久。才含着眼泪使劲地点头:“云白。你长大了。”   沐云白自责的叹了口气:“阿姐。其实孀华嫁给萧王。我并不是在生你的气。我知道很多事情。连你都是无奈的。我只是气不过这个命运。气不过自己的无能。但是现在。我想明白了。正是因为我的无能。所以才导致了我的失去。所以我要让自己强大起來。强大到再不用去面对生离死别……”   沐扶夕欣慰的点头。像是小时候那般伸手摸了摸他的发顶:“云白。你能这么想。我真的很开心。”   她的弟弟终于长大了。脱离了她的保护。想独当一面。   沐云白忽视掉所有的疼痛。伸手再次将沐扶夕抱在了怀里。慢慢闭上了双眸。沉沉地呢喃:“阿姐。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万不可让我连你都失去了……”   沐扶夕点头:“好。”   这一夜。沐云白并沒有离开。而是陪着沐扶夕在这个冰冷的凤鸣宫里。呆了一夜。贤贵妃与延和也是放心不下。不过延和怀着孩子。在后半夜的时候。还是体力不支的离开了。只剩下了贤贵妃站在外厅。看着慢慢沉睡的沐扶夕目色凝重。   墨王來的时候。沐扶夕已经睡下了。站在外厅。看着里面那个面容憔悴的女子。墨王死死地握住了袖子里的双拳。   贤贵妃看着墨王那被疼痛溢满的双眸。叹了口气。慢步走到了他的身边:“你终究是想起了是么。”   墨王一瞬不瞬地望着沐扶夕。不承认。也不否认:“她本不该如此的。”   贤贵妃无奈:“绍阳。从她爱上皇上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注定了要经受这所有的一切。这就是后宫。”说着。顿了顿又问。“而你。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想起曾经的那些。”   墨王收回目光。转身站定在了凤鸣宫的门口。看着外面那逐渐亮起的白昼。淡漠呢喃:“本王什么时候想起來的并不重要。曾经的一切。本王也不愿她知道。如果可以。本王希望这个秘密可以陪着我长眠不起。”   贤贵妃拧眉:“绍阳。曾经的那些事情。你真的打算一直隐瞒她下去。你别忘记了。那些事情。你知道。我也知道。”   墨王忽然回身。看着贤贵妃幽幽一笑。那是他久违邪魅与狰狞的魅惑:“如果本王沒记错。当年先帝为了保守住这个秘密。给母妃吃下了封口蛊。如果母妃真的想要将当年的事情公之于众的话。我想母妃的话还沒说完。这条命便是先消损了。”   贤贵妃被墨王说中到疼痛之处。后退了几步。扶住身后的桌子:“绍阳。难道就算是皇后娘娘亲自问你。你也不打算如实相告么。”   沒错。当年为了保护住那个秘密。先帝不惜威胁她服用下封口蛊。如果她不提及当年的一切。那么这个蛊将会在她的身体里永生长眠。但若是她一旦提起。那么不消片刻的功夫。她便会被那蛊啃食的尸骨无存。   但是。她不说。不代表墨王不会说。当年的那个秘密。就如同一根毒刺一样扎根在每个人的心里。如果沒有当年的事情。太后怎会如此疯狂。如果沒有当年的事情。皇上又怎么会对沐扶夕举棋不定。   这些事情。墨王是看在眼里的。所以如果可以。她也许真的会让沐扶夕亲自去问墨王。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墨王冰冷一笑。眼中凝着的是冷侵入骨的杀戮:“母妃放心。本王以性命发誓。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因为本王根本就沒打算给她机会。让她带着本王的仇恨活下去。”   贤贵妃无奈的摇头:“绍阳……”   墨王豁然转身。迈步出了门槛:“别告诉她本王來过。”   泪水朦胧了双目。贤贵妃心疼的无声落泪。看着墨王慢慢离去的背影。最终幽幽的叹了口气。   孽缘……   沐扶夕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沐云白已经和贤贵妃准备好了膳食。见着沐扶夕起來了。贤贵妃赶紧上前搀扶着她走下床榻。   “今儿宫里的丝绒糕很是香甜。皇后娘娘一会尝尝。”   站在中厅的沐云白也是笑了笑道:“不过我还是觉得。这什锦果蔬比较符合我阿姐的胃口。”   贤贵妃佯怒:“沐副将。麻烦您不要在拉近您和皇后娘娘的距离时。疏远了臣妾。”   沐云白哈哈一笑。赶紧伸手将沐扶夕扶坐在了椅子上。   说來也是凑巧。就在沐扶夕刚落座的同时。延和也是走了进來。怕沐扶夕触景伤情。她甚至是连绛珠都沒敢带。只是一个人过來了。   “哎呀。好香啊。看來沾皇后娘娘的光。臣妾今儿算是有口福了。”   沐扶夕看着面前的这几个人。尽量在自己的面前强颜欢笑。只是不想让自己想太多。心里并不是不感动的。   只是她们不曾知道。那已经深深在心里割下的伤口。就算你不去触碰。它还是会一样的疼痛难忍。流血不止……   一顿饭吃的还算是平静。可就在大家想要努力忘掉昨日的时候。忽然一个小太监匆匆走了进來。   沐扶夕和沐云白看着此人均是一愣。因为她和他都清楚不过。这个人是沐家安插在宫里的人。   “怎么了。”沐云白先行站了起來。   那小太监当即跪下了什么。看着沐扶夕和沐云白急切的道:“沐副将。皇后娘娘不好啊。老爷才刚进城。便被侍卫押送到了刑部。”   “什么。”沐云白浑身一僵。   沐扶夕也是惊讶的。不过她要是比沐云白更加的沉稳:“你可曾知道原因。”   小太监点了点头:“那些前來捉拿老爷的人说是奉了皇上的旨意。不但是当着所有的百姓和老爷的部下面前。给老爷定下了七七四十九条重罪。更是直接当众摘了老爷的花翎。剥了老爷的朝服。”   贤贵妃听此。摇了摇头。她早就说过。这次的事情绝对不会这么简单。看來。现在才不过是刚刚开始。   太后已经联合和皇上。想要除掉沐氏一族了。   沐扶夕强稳住自己心里的慌乱。对着那小太监摆了摆手。待那小太监退去之后。她反握住沐云白的手:“云白。你别慌。你现在出宫去找萧王。看看他是什么意思。如果爹爹当真已经投靠了萧王。那么萧王绝对不会对爹爹见死不救。”   沐云白点了点头。正想要出门。却再次站定了脚步:“那阿姐……”   “我现在就收拾一下去刑部。看一看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阿姐。你为何不去找皇上。这个旨意是皇上下的。”   沐扶夕摇了摇头:“云白。你不会明白。既然皇上已经下了圣旨。就已经不会在乎我去不去于他对峙了。你听我的话。赶紧出宫。”   沐云白看着沐扶夕半晌。最终轻轻的道了一声:“阿姐。万事保重。”说罢。再是不迟疑的出了门槛。   待沐云白离开了之后。贤贵妃也是站了起來:“皇后娘娘若是想去刑部的话。现在人多口杂。必定会招惹是非。先让臣妾帮着皇后娘娘安排一下。皇后娘娘再去。”   沐扶夕点了点头:“那就有劳贤妃娘娘了。”   她知道。贤贵妃在宫里这么久。人脉一定是要比自己广泛。眼下正是敏感时期。而她又想尽快见着自己的爹爹。所以这一次。她并沒有推辞贤贵妃的好意。   “皇后娘娘何必这般的客气。”贤贵妃说着。也是走出了凤鸣宫。   看着贤贵妃那慢慢消失在门口的身影。延和紧紧地拉住了沐扶夕的手:“皇后娘娘。一切都会好起來的。”   沐扶夕忍着指尖的颤抖。轻轻闭上了双目。此时此刻。她真的很想自嘲一句。如今的她已跌进了谷底。就算好起來。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第二百一十三章 探监 - 江山半壁 - 瑶涩   在贤贵妃的安排下。沐扶夕几乎是沒费多大的力气。便是來到了刑部。因为刑部的刘全江是沐扶夕爹爹的熟人。所以对沐扶夕也沒有什么为难。   刘全江带着沐扶夕进了天牢。这昏暗潮湿。鼠目横行的地方。沐扶夕并不陌生。因为就在几个月。或者是半年前。她也是进來过的。   “皇后娘娘。到了。”刘全江善解人意的给沐扶夕打开了牢房的大门。自己则是退了出去。将这一刻短暂的安宁。留给了沐扶夕和正在牢房里闭目的沐自修。   牢房内极其的安静。除了那是不是“吱吱”出來找食物的老鼠之外。便只剩下了沐扶夕与沐自修两个人沉重的呼吸声。   沐扶夕就这样站在牢房的外面。透过那一条条锋利的木条。看着里面那养育了自己展翅高飞的父亲。这一刻。她的心是酸的。   在她的印象里。她的父亲总是那样的身姿挺拔。凛然刚正。似乎无论有多大的风雨。只要依偎在父亲的怀抱里。便是安全了。   然现在。他的父亲就那样颓然的坐在那里。退去了满身的铅华。似乎在片刻之间便是苍老了十余年。   说到底。那是她的父亲。就算道不同不相为谋。她又怎能不疼。   血肉至亲。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   牢房内的沐自修听闻见了响动。慢慢地睁开了轻瞌着的眸子。微微侧目。便是瞧见了沐扶夕那心酸的样子。   相对于沐扶夕的心疼难当。沐自修倒是镇定的多。他轻轻一叹。像是叙家常一样的开了口:“皇后娘娘來了。进來吧。”   沐扶夕听闻。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伸手推开了面前虚掩着的牢门。迈步走了进去。   沐自修自嘲一笑。看着气色也不甚很好的沐扶夕。慢慢起身。就要跪在沐扶夕的面前:“微臣给皇后娘娘请……”   沒等沐自修把话说完。便是感觉手臂一紧。抬眼朝着沐扶夕看去。只见沐扶夕直接岔开了话題:“爹爹。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沐自修一愣。随后坐回了身子。幽幽一笑:“若是我说。我并不知道错在了哪里。皇后娘娘可是相信的。”   其实他说这话的时候。并沒有期待着沐扶夕会相信。毕竟自从沐扶夕进宫了之后。他便是和沐扶夕背道而驰了。   可是让他沒有想到的是。沐扶夕竟然想都沒想的就点了头:“在这个世上。我不相信爹爹。还能相信何人呢。”   沐自修一愣。看着沐扶夕那强忍着酸疼勾起的微笑。呆滞住了神色。   沐扶夕仍旧微笑着。她并不想让自己的父亲知道。她在宫里过的究竟是怎样的日子。毕竟当初这条路是她自己选择的。那么她现在便是沒有牢骚和悔恨的权利。   她这次來。唯一想要做的事。就是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然后保全自己的父亲平安走出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牢房。   “爹爹。这一次您随着萧王出征。我便是觉得其中另有隐情。难道是途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沐自修摇了摇头。苦涩一笑:“能有什么事情。看样子在我离开的这段期间。太后已经维系着满氏一族站稳了朝野。而皇上也最终担忧我这个投靠萧王的隐患。所以想要找个机会除去。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皇上若是想让一个人亡。谁又能逃得过一死。”   沐扶夕握紧了沐自修的手臂。满眼含泪:“爹爹若是只想要家族荣耀。为何不将这事交给女儿呢。何必要自己投靠萧王。到头來赔了夫人又折兵。”   沐自修看着沐扶夕那红了的眼眶。反握住了沐扶夕的手。叹声而笑:“傻丫头。知道你从小的万众瞩目來源于哪里。知道沐氏一族的安定出自于哪里。对于我们來说。若是沒有了荣耀。便沒有了家。爹知你放不下皇上。所以爹便选择投靠萧王。为的。不过是让你平安。让沐氏一族的族人安逸。不然你以为凭借新帝的登基。还能容下我们沐氏一族权势多久。”   沐扶夕浑身一震。蓦然瞪大了眼睛:“爹爹的意思是……”   沐自修点了点头:“太后一向多疑。如今又参政。她怎能不怀疑。我们沐氏一族可以对先帝效忠。却无法对皇上忠心。”说着。顿了顿又道。“其实开始。我也只是猜测。可是当你被墨王绑架时。太后仍旧无动于衷的让皇上不顾你的安慰。敲响铜锣时。当我眼睁睁的看着皇上最终隐忍下对你的牵挂。听了太后的话时。我便是知道。你最终输给了权政。”   沐自修的话。让沐扶夕想起了曾经的过往。当太后的雷厉风行。与绍凡的所作所为。终是一一浮现过眼前时。她终于明白。就算她现在满嘴的借口。也无法遮掩自己那一颗看清楚事实的心。   是啊。如果太后当真打算重用沐氏一族的话。又怎么会让自己舍身赴险。如果她所信奉的爱情。真的能贵重于权势的话。绍凡又何苦要在敲响了铜锣之后。才來管她的死活。   归根结底。那一次的事情。不是她命大。也不是绍凡和太后后來者居上的保护她有周全。而是墨王从始至终就沒打算要了她的命。   她一直以为。墨王绑架她。是为了阻止绍凡登基。可到了现在她才明白。也许当时的墨王是想让她看清楚一些她看不见的东西。   比如绍凡对她的爱。终究在权力之前低下了头。   又比如太后对她的宠爱。不过是一次无情的利用。   沐自修见沐扶夕那呆滞的表情。和留下的眼泪。知道她是想明白了。伸手疼溺的抹了抹她的发窝。慈爱的笑容展露在苍老的面颊之上。   “扶夕。这条路是你自己选择的。所以你总是想着要自己來承担。可你有沒有想过。爹爹一生就你这么一个女儿。又怎么能忍心看着你自己一个人在水深火热之中周旋。荣耀。不过只是说说而已。如果沐家的满门荣耀。当真可以换回你的一生平安。那么爹爹现在便是期望。沐氏落败。家门坍塌。只要……你能平安。云白能够平安……”   随着沐自修的话音落去。一行热泪划过满是皱纹的面颊。低落在了地面上。那两滴刚夺眶而出变凉却下來的眼泪。却是这般灼痛了沐扶夕的心。   原來她一直心里的严父。才是维系她最深的人。默默的为她考虑至今。   沐扶夕啊沐扶夕。从什么时候开始。你自以为是的连好赖都不知。连敌友都不分了呢。   沐扶夕啊沐扶夕。你真是可笑到死不足惜……   “爹爹。答应我。好好的在这里等着我。我一定会让您风光走出來。”   沐自修本想拒绝。可见沐扶夕那眼中簇起的唯一希望。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扶夕。你切忌。既然你付出了所有。得來了这个‘皇后’的头衔。那么就算是天崩地裂。也万不可丢掉。那是你最后的信仰。也是你最后的依靠了。”   沐扶夕点了点头。撩起裙摆又对着沐自修跪下了身子:“父亲今日的话。女儿誓死铭记。还请爹爹给女儿一些时间。女儿定保爹爹周全。”说着。又弯下了身子。给沐自修磕了三个头。   沐自修老泪纵横。看着恍然之间长大的女儿。终是撇过面颊。颤抖起了肩膀。   沐扶夕在沐自修暗自流泪之时。再是不迟疑的走出了牢房。朝着充满阳光的大门外走了去。   其实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來的。但她的头脑却并不昏沉。相反。她活了这么久。从來沒有像是这一刻一般的清明透亮。   她从认识了绍凡开始。便早已忘记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她总是以为。只要绍凡好。她便好。所以久而久之的。她便是在岁月和爱的掩埋下。忘记了那真正应该属于自己的一切。   如今。孀华为她惨死。爹爹郎当入狱。她知道。人生沒有最颓废。只有更颓废。但她想要重新站起來。以一个新的姿态面对这个残酷又血腥的乱世。   现在的她。不敢奢求太多。只希望一切还不算太晚……   晌午的阳光温热而刺目。沐扶夕孜然一身的站在刑部的大门口。微微仰起面颊。想要与太阳遥遥相望。可饶是她眯起眼睛。伸出五指。却仍旧被太阳的光线映照的流泪。   可她并沒有妥协。而是继续仰着面颊望着天空。就好像此刻她那一颗倔强的心一般。就算前方注定了千难万险。她也要放手去搏一搏。   一辆马车。不知道何时。停在了刑部的不远处。安静的等待在那里。似乎在等待。守候着什么……   看着太阳的沐扶夕忽然感觉眼前一阵黑暗。一股难以抑制的沉淀。吞噬了她所有的心智。让她再是体力不支的朝着台阶下栽了去。   一抹身影从马车之中夺门而出。极其快速的冲到了沐扶夕的身侧。在她倒地的瞬间。伸出手臂将她揽进了怀抱。   看着她那虚弱的模样。是那个人最终无奈的发笑:“才几日不见。你怎么快要瘦沒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求盟 - 江山半壁 - 瑶涩   阻挡阳光的马车里。飘着淡淡的茶香。虽不算浓郁。却幽香四溢。   萧王慵懒的靠在软榻上。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扶着窗棂。修长的食指轻轻敲击着车窗边上那精致的花纹。长发颓然的堆散在身后。与那修身的蟒袍纠缠在了一起。   他狭长的眸子。布满了血丝。似是对杀戮的回味。挺翘的鼻梁因闷热而覆上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薄薄的唇抿成一条直线。色淡如水。   此时的他。可能是因为太过安静。少了几分平常的霸道。多了几分安静之中的惬意。   这样的他。虽不够让人畏惧。但足以让人回味……   沐扶夕醒來的时候。便是看见了这般她从來沒有见过的萧王。她支撑着昏昏沉沉的脑袋。慢慢坐起身子。侧目而望。先是一愣。随后便是深深呼出了一口气。   “醒了。”萧王抿了口茶水。仍旧望着外面的景致。只将一个侧面留给沐扶夕。“让本王來猜一猜。皇后娘娘究竟是要有多久沒睡过一个安稳觉了。竟然能在本王的马车里安然睡上足足两个时辰。”   沐扶夕早就已经习惯了这个邪魅男人的调侃。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淡淡一笑:“多日不见。萧王似乎是黑了不少。”   萧王心中好笑。挑了挑唇:“如果本王沒记错。本王离开宣国的原因。似乎是去平乱的。而不是去避暑的。”   这个丫头。从來就不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題。如今孀华惨死。沐自修有入狱。她体力不支的昏倒在刑部门口。醒來的第一句话竟然不是声嘶力竭的喊着报仇。而是气定神闲的坐在这里和他闲聊家常。   看來。沐扶夕就是沐扶夕。神奇起來足够神奇。   沐扶夕点了点头:“好像确实如此。”   萧王看着从睁开眼睛开始。便是一直风轻云淡的沐扶夕。最终咬了咬牙。先行切入了主題:“本王回來便是接到了噩耗。本王的侧王妃惨死在了宫中。据说是因为偷盗。”   沐扶夕讥讽一笑。挑眉看着沒有一丝悲伤的萧王:“萧王的侧妃确实是死在了宫中。可是据我所知。萧王似乎从始至终都沒有碰过这个侧妃。现在人死了。才想起來兴师问罪。萧王不觉得恶心么。”   萧王淡漠一笑。对于沐扶夕的挑衅并沒有动怒:“本王确实不曾碰过她。不过皇后娘娘似乎也忘记了一件事情……”他说着。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倾着身子靠近了沐扶夕几分。“这个本王沒有丝毫感情的女人。当初可是皇后娘娘强行塞到本王身边身边的。本王确实是答应了皇后娘娘留下她。但至于碰还是不碰。是本王的自由和权力。”   沐扶夕近距离看着萧王那沒有一丝情感凝聚的双目。不想再和他多做纠缠:“好。就如萧王所说。那么萧王现在想要怎样呢。”   萧王单挑长眉。忽然淡淡一笑:“本王的女人本王可以不爱。但他却刻着本王的名字。如今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本王如何能不讨回一个公道。”   沐扶夕冷哼:“萧王这是为了面子。”   萧王并不否认:“皇后娘娘可以这么认为。但这其中的面子不止是有本王的。还有皇后娘娘的。”   沐扶夕心里一凛:“这话是什么意思。在我看來。我与萧王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   “意思很简单。”萧王说着。将茶盖轻轻扣在了茶杯上。“是何人规定的井水河水定要两清。沐扶夕。若你是那河水。那么只要你想旗鼓。本王便愿相当。”   这话说的再明显不过。萧王打算拉着她联盟。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如此的坦言不讳。这个男人还真是自大。   “萧王好大的胆子。此话传出。萧王可是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萧王先是大笑一阵。随后蓦地收敛起所有笑容:“在本王的眼里。只有想要和不想要的。况且……”他说着。慢慢将自己的茶杯推到了沐扶夕的面前。“沐扶夕。你的胆子似乎从來也沒小过。”   沐扶夕看着萧王那再次因血腥而泛红的双目。点了点头:“如果这是夸赞的话。那么我收下了。”   萧王歪头轻轻点了一下。明明是看着沐扶夕的。可话却是对着马夫而吩咐:“送皇后娘娘回凤鸣宫。”   听闻到这一声的吩咐。沐扶夕松了口气。不再多言的靠在了身后的软榻上。   萧王见状。再次端起了茶杯。也是不再开口。他知道。这件事情。沐扶夕早晚会同意了他。只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題。   如今沐扶夕被太后和鹿绍凡几乎算是软禁在了皇宫之中。沒有了孀华。沒有了沐氏一族的支撑。可以说她现在是前不得。退不得。这样的局面。这样的寸步难行。如果要是换成另外一个人早就崩溃了。   这也是他今日來这里的原因。虽然他相信沐扶夕绝对不会做出什么傻事。但他要是不看一眼。总是觉得不放心。   “王爷。到凤鸣宫了。”   马车外小厮的一声轻语。打断了萧王的沉思。他蓦然回神。便见着沐扶夕刚刚推开了马车门。   “沐扶夕。”忽然。萧王唤出了沐扶夕的名字。   正要跳下马车的沐扶夕一愣。诧异回眸:“萧王还有事。”   萧王看着愈发镇定的沐扶夕。最终咬了咬牙。说出了心里的担忧:“不管如何。还有本王在这里。你……千万别做傻事。”   沐扶夕不敢置信的看着软榻上的萧王。此刻的他溢出满眼的是无法遮掩的担忧。这样的他。是她所陌生的。因为在她的认知里。萧王这个人可以利用一切打成他所想要的目的。而这个冷血的男人。从來就不懂得什么叫做关心。   但是现在。他就那么坦荡荡的露出对她的担忧和关心。虽然她有些惊讶。但更多的却是感动。   她从來沒想过。在她濒临绝境的时候。对她展露关心的竟然是一向冷血残忍的萧王。   “死的勇气我有。但我还有我不可推卸掉的责任。萧王放心。我还沒傻到不可救药。”说罢。她再是不迟疑的跳下了马车。   看着沐扶夕那承担着风雨的肩膀。萧王最终叹了口气。吩咐马车外的小厮:“走吧。”   凤鸣宫里。延和焦急的在前厅里來回走着。见沐扶夕回來了。赶紧上前拉住了她的手。本來是想要说什么。可见沐扶夕这般的憔悴。最终闭上了已经张开的嘴巴。   沐扶夕虽然疲惫。却并不代表她忽视掉了延和的有口难言:“想说什么就说吧。放心。我沒事。”   延和搀扶着沐扶夕往里屋走。想了半晌。终是慢慢地开了口:“皇后娘娘。刚刚太后过來了。说是來看望皇后娘娘。”   沐扶夕一愣。随即便是笑了:“她是來看我肚子里的孩子还在不在吧。”说着。她垂下双眸。伸手轻轻抚摸上了还很平坦的小腹。   “如果太后当真想要了皇后娘娘肚子里的孩子。皇后娘娘……”   “给她就是了。”   “皇后娘娘。”   “我累了……”   宣国皇宫。云水斋。   墨王独自一人站在院子里。闻着特属于夜晚的味道。轻轻闭着双眸。   忽然。喉咙间再次躁动了起來。这次是他连克制都克制不住的剧烈咳嗽了起來。   “咳咳咳……咳咳咳……”   他颤抖着身子。想要从怀里掏出软怕。可一双手。却是比他还快的搀扶住了他的肩膀。   “这是怎么了。”刚刚回來的贤贵妃看着面色白如纸的墨王。整颗心都跟着颤抖了起來。她才一天不在。墨王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墨王对着贤贵妃的满脸担忧。轻笑着摇了摇头。想要开口说什么。可还沒等他发出声音。便是一口鲜血的喷了出來。   “啊。。”贤贵妃吓得大吼。转身就招呼宫女。“赶紧去传太……”   沒等贤贵妃把话说完。却被墨王打断了下去:“不需太医了。”   “怎么会不需要。绍阳。这个时候不是你逞能的时候。”   墨王幽幽一笑。眼中全是死一样的平静:“太后既然想让我死。传不传太医又有何用呢。”   贤贵妃一愣。下意识的朝着石桌上的药碗看了去。从惊讶到震惊。不过是片刻:“你是说。你的意思……”   墨王点了点头:“从我喝下的第一碗药开始。我的命就已经快要走到了尽头。母妃。不要喊了。我有些冷。扶我进去吧。”   贤贵妃以哭成了泪人。颤巍巍的将墨王搀扶了起來。怎么也不愿意相信眼前的事实:“既然你早就知道。为何还要。还要……”   墨王轻轻一叹。回眸朝着院子口扫了一眼。平静的眸子忽然涌起了从來沒有的希望:“母妃。你说。她今晚会來么。”   贤贵妃咬了咬唇:“如今皇后娘娘自身难保。又怎么会好端端的來这里。”   墨王却不以为然:“可我觉得。她今晚一定会來。”   看着墨王那坚定不移的眼神。贤贵妃再是说不出來一句话。她不知墨王是何时恢复的记忆。但她很清楚。墨王再一次因为沐扶夕放弃了自己的命。   第二百一十五章 决绝 - 江山半壁 - 瑶涩   龙吟殿。   晚风徐徐。暖人心肺。戌时三刻。孙聚站在龙吟殿的院子口。看着院子里那一抹买醉的身影。焦急的直跺脚。   他跟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还从來沒见过皇上主动买醉的时候。不过掐指算算。皇上已经从下午喝到现在了。谁的话也不听。就连太后來了两次也是被拒之在了门外。   他是真害怕啊。害怕这么喝下去会出人命……   一名宫女。小心翼翼的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过來。看着孙聚。胆怯懦弱的福了下身子:“孙公公。奴婢……”   孙聚看了看那还冒着热气的药碗。不等那宫女把话说完。便已经了然:“可是按照皇上交代的煎的。”   宫女颤巍巍的点了点头:“是。”   再次看了看那浓黑的药汁。孙聚无奈的摇了摇头:“进去吧。亲自问皇上还要不要送。”   宫女是一百个不想进去。可她却沒有反抗的胆子。点了点头。迈步走了进去。   “真是造孽啊。”孙聚又是一叹。一个转身。忽然见一个人影不知道何时站在了自己的身后。大惊之余。后退三步。待看清楚了來人。当即跪在了地上。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   此时的绍凡正靠坐在石凳上。手中端着琉璃盏。双目醉红。酒香四溢。那宫女哪里见过这样慵懒的皇上。当即被震慑的呆愣在了原地。   “皇。皇上……”   绍凡听闻。淡淡回眸。待扫到那宫女托盘之中的汤药时。似瞬间清醒了过來。   “可是朕吩咐太医煎的……红花。”   “是。皇上。”   绍凡点了点头。想要开口说“送去吧。”可不知道为什么。这简单的三个字。卡在喉咙里。无论他多用力都无法说出來。   用力之余。竟是酸胀了双眸。湿润了眼……   小宫女才刚被调过來伺候皇上。根本分不清楚皇上的脾气秉性。如今她见皇上竟然是哭了。当即吓得傻在了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一只冰凉的手。忽然按在了小宫女的肩膀上。在小宫女诧异侧眸时。一道平静到沒有一丝情绪的话语传了过來。   “不用那么麻烦了。本宫就在这里喝下去好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足以让小宫女吓得跪在地上:“皇。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绍凡听闻到这熟悉的声音。慢慢睁开双眸。看着那此刻与自己对目而望的沐扶夕。忽而淡淡一笑:“你來了。”   沐扶夕忍着蚀骨之痛。同样回给他一个微笑:“是啊。來了。”   绍凡点了点头。对着那个已经胆颤到昏却的宫女摆了摆手。小宫女见状。将托盘放在了石桌上。逃也似地飞奔出了院子。   孙聚看着院子里站着的两个人。也是转头离开了。并打发了守在不远处的侍卫。将这一刻本应该属于沐扶夕和绍凡之间的安宁。还给了她和他。   “坐吧。”绍凡对着沐扶夕点了点头。亲自端起酒壶。给她也道一杯酒。   沐扶夕深呼了一口气。坐在了他的对面。举起酒杯。放在鼻间闻了闻。浓郁芳香。   “永生忘。”   她对酒不是很熟悉。因为她不嗜好这种东西。但景德帝曾经赠给她的父亲三坛。那时候还年幼的她。带着沐云白好奇的钻进了酒窖之中。就是想要闻一闻这如同国宝一样的酒水。   她很清楚她只是闻了闻。却对这个味道永生难忘。   绍凡算是默认了她的话。仰首又是一杯喝进。待放下酒杯的时候。难免自嘲轻笑:“不过是一个名字罢了。若是它真能永生忘的话。那么朕宁愿长醉不醒。”   沐扶夕显得有些惊讶。但眼中的讥讽是那样的显而易见:“这话应该我來说。而不是出自皇上之口。”说着。也是一口喝进了杯子里的永生忘。   绍凡一愣。看着沐扶夕那从來沒有清醒过的表情。心不是不疼的。只是这一刻。他不知道该怎么來表达。因为他怕自己已经沒有了那个可以关心和心疼她的资格。   沐扶夕放下酒杯。紧接着端起了那还冒着热气的红花汤。看着那浓郁到泛着紫黑的颜色。笑了:“如果我沒猜错。这个也是皇上给我准备的吧。”   她并沒有疑问。而是肯定的道了出來。因为她知道。对于这个答案。她和他都是心知肚明的。   绍凡并沒有说话。因为他不知道怎么说。沐扶夕倒是也不想等。看着他微笑着。端起那碗红花汤。慢慢放在了自己的唇边。   他和她都是那样的清楚。只要这一碗红花汤喝进到沐扶夕的肚子里。那么她和他的骨肉就会化成一滩血水。包括着她和他那所谓的……爱情。   酸楚的苦涩。弥漫在唇边。沐扶夕刚要闭上眼睛仰头喝下。却忽然被一声厉吼震开了双目。   “扶夕。等等。再等等……”   沐扶夕不解的看着面前纠结和狰狞的绍凡。动了动唇角:“这药是你赏赐的。我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你不想要的。现在我如你所愿的喝下这碗红花汤。你却又临时喊停。鹿绍凡。你以为你是谁。你是这个天下的帝王。但不是我的。”   绍凡呆愣愣的看着那碗。似承载着永生之痛的红花汤。薄唇渐动:“那么。朕是你的什么呢。”   沐扶夕指尖一颤。差点沒洒了手中的汤药。稳定心神之后。平静的一笑:“曾经。我以为你是我的信仰。是我今生。甚至是永生永世的陪伴。可是现在。你是皇上。我是皇后。”   绍凡看着沐扶夕半晌。回神之际忽然笑了。他的心从來沒有像是现在这般的绝望过。但他脸上的笑容。却是沐扶夕见过最为灿烂的。   如果说这是一种两不相欠的笑容。沐扶夕更觉得它像是一种解脱。一种终于挣脱了某种束缚的解脱。   “扶夕。你终于不再是朕的沐扶夕了……”他笑着。慢慢坐回到了石凳上。看着沐扶夕手中那一碗红花汤。悲哀的闭上了双眸。继续喃喃自语着。   他大部分的话。沐扶夕听不懂。也不想听懂。但他夹杂在那其中从未对任何人吐露过的隐瞒。终于在这一刻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他说:“朕恨朕身上的血液。朕恨这汪趟不完的浑水。朕恨为何你是你。”   他说:“朕总以为会回到曾经。但曾经注定了是曾经。而曾经那般相爱相知的人。也注定了要劳燕分飞。”   他说:“别恨朕。这个孩子。朕也疼……”   沐扶夕从來都不知道。原來他跟她在一起是如此的痛苦。这种痛像是被深深挤压在土下的图腾。一旦翻出。便会密密麻麻的爬满骨肉。   她不知道她究竟是做错了什么。竟然是让他这般的痛不欲生。但她知道。她的底线已经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有些事情。真的无法强求。比如让他再爱上她。又比如。她还能假装什么事情都沒有的委身在他的身后。   慢慢端起那一碗红花汤。在绍凡几近崩塌的双眸之中。仰头喝下。任由那苦涩的药汁洗刷过喉咙流进肠胃。   “扶夕……”绍凡泪崩。无数晶莹的泪珠划过了面颊。他整个人都在颤抖。甚至连那落在地上的眼泪。   “啪。。”的一声。沐扶夕将手中的空碗摔在了地面上。而她的心。也在这一刻跟着碎裂成了无数碎片。再是无法复原。   “胎儿落地。恩断义绝。妻不恨。君莫怨。君的天下。妻愿守护。但从此若是狭路相逢。无君无妻。唯独勇者胜。”   这是她留给他最后的话。语落。悠然一笑。悄然转身。   绍凡看着那一抹渐渐离着自己远去的身影。最终控制不住的大声哭喊了出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是他亲手将她弄丢了……   院子外不远处的孙聚早已目瞪口呆。他就那样瞪大眼睛看着沐扶夕走出了龙吟殿。小心翼翼的呼吸着。生怕打扰了此刻沐扶夕的安宁。   他不知道一个女子究竟是要有多大的勇气。愿意喝下这一碗的红花汤。但他很清楚。沐扶夕这一次是真的伤心了。   世人都说。一个在恋爱当中的女子是最美的。但是他想。对于沐扶夕來说。痛彻心扉之时。才是她最为耀眼的时候。因为就连他。也可以感受到她那在逆境之中的浴火重生。   沐扶夕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到凤鸣宫的。她想了一路。也笑了一路。可当她感觉到一股股的热流顺着小腹流淌而出的时候。仍旧想不明白。她到底是给绍凡带來了什么。以至于他竟然那么的痛苦。   不得不说。绍凡那纠结到扭曲的表情。是真的伤着了她……   延和带着绛珠站在院子口。见沐扶夕终于是回來了。笑着上前了几步。刚想开口安慰。却忽然看见了那早已浸湿裙摆的鲜血。呆楞之余。延和再是不受控制的喊了出來。   “啊。。”   绛珠被延和的叫喊声吓了一跳。顺着延和的目光看了去。也是一惊:“皇后娘娘……”   沐扶夕摇了摇头。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还沒发出声音。便是双眼一黑的一头栽倒了下去。   延和见此。赶紧招呼院子里面的张高:“张高。赶紧将皇后娘娘抱进去。”说着。又转头朝着绛珠看了去。“绛珠。你去请太医。”   第二百一十六章 绝境 - 江山半壁 - 瑶涩   这一次的昏迷。沐扶夕什么都沒有梦见。她的世界里一片漆黑。这样的黑暗像是一个巨大的深渊。让她摸不着。看不见。却能那样清晰而明了的感觉到孤独和彷徨。   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待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觉得那恍恍惚惚的烛火是那样的刺眼。   一直守候在床榻边上的延和见沐扶夕醒了过來。赶紧上前趴在了沐扶夕的身边:“皇后娘娘。您真是吓死臣妾了。不过好在您醒了。”   沐扶夕虚弱的笑了笑:“我的孩子呢。”   延和一愣。看着沐扶夕那白如纸的面颊。终是红了眼眶。她颤抖着唇畔发不出声音。因为她不知道要如何告诉沐扶夕这个现实而又残酷的事实。   两个时辰前。她亲眼看着太医进进出出。忙里忙外。每个太医无不是满头大汗。就在她以为这个孩子保住了的时候。只见一名太医双手是血的走了出來。然后轻声告诉门外的其他小太监。   “去告诉皇上和太后。就说皇后娘娘肚子里的孩子落了。”   那一刻。延和是崩溃的。她抓着太医的衣襟大喊大叫。因为她实在是不想去承认。宫里的人心炎凉。   明明是骨肉相离。可这些人却说得那样轻松。甚至是冷淡……   可是。她哭也哭了。闹也闹了。最终还是改变不了那已经成为定局的事实。   “龙胎不稳。已经落了。皇后娘娘还是节哀顺变吧。”   一道冰冷的言语。给了沐扶夕答案。沐扶夕侧眸而看。便是瞧见了此刻站在床榻另一头的太后。   听了太后的话。沐扶夕笑了。她出奇的平静。也出奇的冷漠:“臣妾谢谢太后。”   这样的沐扶夕。让太后一愣。因为她千算万算都是沒想到。沐扶夕竟然会这般的平静。因为是她。让皇上送红花汤给沐扶夕的。   “皇后能想开是最好的。虽然这个孩子很是可惜。但只要皇后是个明白事理的。那么再怀上孩子是早晚的事情。”   沐扶夕轻轻一笑:“臣妾愚钝。不知道太后所谓的明白事理是什么意思。”   太后被沐扶夕的话噎的身子一晃。瞪着沐扶夕好半晌才冷冷道:“沐自修现在顶着七七四十九条重罪被关押在刑部。现在沐氏一族也全部受到牵连要被软禁一一细查。皇后如果要是聪明人。就应该知道这个时候和沐氏一族划清楚界限。当然。皇后离开了沐氏。并不是无处可去。满氏一族可以给皇后娘娘一个身份。如果皇后娘娘愿意的话。”   沐扶夕听着那些冰冷的字眼。心里好笑。看來太后已经是给她铺垫好了后路。只要她愿意剥离沐氏。她就可以再次怀上绍凡的孩子。当然。前提是她要姓满。要为满氏一族效力。要成为太后身边的走狗。   延和听了太后的话。也是惊讶到不行。她一直以为太后是冷酷的。但从來不知道这个老太太竟然是这般的残忍。在这个时候。让沐扶夕远离自己的家族。并以以后的孩子作为要挟。这样的算计。这样的头脑。还真是让她恶心死了。   感觉到了延和浑身僵硬。沐扶夕拉紧了几分她的手。对着她微微一笑。待抬起双眸时。目若寒冰。冷侵刺骨:“太后慢走。臣妾就不送了。”   太后沒料到沐扶夕竟然是这样的反应。当即有些回不过來神:“你……”看着沐扶夕那决绝的面颊。她顿了顿又道。“难道掉了个孩子。皇后连脑子也一并掉了不成。若是这个时候皇后还打算和沐氏一族有牵连的话。皇后难道就不怕掉脑袋么。”   沐扶夕挑了挑眉。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夺目:“如果在这个时候。我要与满氏一族为盟的话。我想那我的脑子才是真的坏掉了。”   “沐扶夕你……”   “我很好。不劳烦太后操心。”沐扶夕呼了口气。“疼还沒退。我又怎敢在这个时候就忘记了太后所作的一切。太后不要忘记了。我从來不是一个可以被别人控制的人。”   太后眯起双眸。冰冷道:“沐扶夕。你这是在和哀家宣战么。”   沐扶夕点了点头:“如果太后是这么想的。那就是吧。只不过这话可不是臣妾说的。”   太后从來都沒发现原來沐扶夕也有这么圆滑的时候。她可以公然和你宣战。却让你抓不到她的任何把柄。她可以明晃晃的对你牙尖嘴利。却让你哑口无言的无法回击。   好啊。真不愧是元清的传奇。总是让她有惊讶的地方。   “沐扶夕。你还真是瞎了眼了。”太后说罢。转身就要离开。   既然这个朽木非要扒着沐氏一族的头衔的话。那么她也沒什么好说的了。她今日能除掉沐扶夕肚子里的孩子。明日就有办法要了她的性命。不过是早晚的事情。她不着急。   沐扶夕看着太后离去的背影。在太后即将卖过门槛的时候。淡淡道:“如果我姓了满。那我才是瞎了眼睛了。”   太后离去的身影一僵。沉到黑的面颊绷紧到了极点。猛力的呼吸了外面几口新鲜的空气。才算是缓和了。   看着太后终是离开了。延和不敢置信的笑了出來:“皇后娘娘。您真是好样的。瞧瞧刚刚太后那张老脸。还真是要多臭就有多臭。”   沐扶夕无力的笑了笑:“如果要是可以。我宁愿笑着送太后出门。”   是啊。与人相斗。最怕的就是先露出狰狞。如果可以。她真的很希望自己能够揣着恨不得捅死太后的心。面上笑着送出太后三里地。   其实。她并不是不能做到。但起码不是现在。   孀华还尸骨未寒。她肚子里的孩子又刚刚落掉。在这个时候。她实在是对太后友善不起來。哪怕是假装的。   只不过。她并不害怕。也不畏惧。因为她沐扶夕从來就不知道胆怯怎么写。   延和看了看沐扶夕面颊上不曾缓过來的苍白。叹了口气。拉了拉她的被角:“时辰也不早了。皇后娘娘就先睡下吧。明儿臣妾再來。”   沐扶夕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拉住了延和的手:“你去将软榻下面的那一本手札给我拿來。”   延和点了点头。按着沐扶夕的所指。将那本手札拿了过來。看着沐扶夕将那手札放在枕下之后。安然的闭上了眼睛。这才转身无声的离开了。   宣国皇宫。龙吟殿。   鸡鸣十分。天际的一端泛起了鱼肚白。孙聚打着哈气敲了敲龙吟殿的大门。像是以往一样的小声道了一句:“皇上。到时辰上朝了。”   屋内。先是一阵的静默。孙聚知道。一般这个时候。皇上都不会起來。更何况昨儿晚上皇上还宿醉了半宿。   然。就在他想要再次敲响房门的时候。从里面传來了绍凡的声音:“进來吧。”   孙聚一愣。又或者说是吓了一跳。因为他能听出这简单的三个字里面。包涵着的疲惫和一夜未眠的清醒。   伸手。推开房门。果然见绍凡正靠在台案的后面。他就那样双目无神的看着一处。沒有任何的表情。   孙聚想着昨儿晚上沐扶夕临走时候的样子。终是叹了口气。上前了几步:“皇上……”   沒等他把话说完。绍凡便是打断了:“凤鸣宫可是有传來什么消息。”   孙聚一愣。想了想。咬了咬牙:“回皇上的话。两个时辰前。太后派人过來了。说是。说是……皇后娘娘肚子里的孩子落了……”   绍凡苦涩一笑。闭目缓了半晌。才淡淡地道:“孙聚。你说朕明明知道是这么个结局。可为何听到的时候。还是能感觉到疼痛。”   孙聚听闻。也是叹了口气:“到底是皇上的骨肉。皇上怎能不疼。而且皇上有多在乎皇后娘娘。奴才也是看在眼里的。”   绍凡讥讽的摇了摇头:“多在乎。现在也不重要了……”   “是。皇上说的是。”   元清。萧王府。   一名暗卫悄无声息的落在了主院里。安静的站在了屋子的门口。   刚刚梳洗好的萧王皱了下眉。挥散了屋子里的丫鬟和管家之后。才轻声道:“进來吧。”   暗卫应声而入。跪在了萧王的面前:“主子。属下刚刚接到宫里探子传出來的消息。说是两个半时辰前。皇后娘娘肚子里的孩子落了。”   萧王呆楞了片刻。压低了几分声音:“可是有打探到皇后现在如何。”   “回主子的话。据说是皇后娘娘亲自端着红花汤。当着皇上的面喝下去的。其中并沒有用刑。”   自己喝下去的么。   这样的消息。饶是萧王这般镇定的人。也是难免惊讶。都说女子落胎是最疼之事。他真的不知道是要说沐扶夕太坚强了。还是太倔强了。   “知道了。下去吧。”   随着暗卫的离开。萧王忽然笑了起來。他虽然心疼于沐扶夕。但更多的却是开心。因为他很清楚。再过不久。沐扶夕便会主动來与他同盟。   如此想着。萧王再是不迟疑的迈出了门槛。那凝聚在唇畔两侧的笑容。让路过的丫鬟红了面颊。小厮惊讶的如遭雷击。   因为谁也不知道。今儿他们的主子是怎么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谁对 - 江山半壁 - 瑶涩   今日的朝堂。似乎比每一日都要安静。因为站在大殿里的每一个人都清楚。他们的一言一行。可能导致不可挽回的局面。   绍凡看着下面噤声的百官。淡淡地又道:“难道各位爱卿就沒有什么话想要和朕说么。”   公孙洺上前了一步。在所有人噤声之际。朗朗开口:“皇上。沐将一向对元清忠心耿耿。就算是有天大的过错。却也罪不至死。况且沐将是先帝最为信任的将领。若是处死。恐怕先帝在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   满堂春讥讽一笑:“难道公孙大人是在用先帝压皇上么。”   公孙洺垂眸:“微臣不敢。”   满堂春又是一笑:“既然不敢。就站到一边去。放眼整个朝野。谁不知道公孙大人是沐自修一路提拔上來的。眼下沐自修倒台。沒有牵连进公孙大人就已经是皇上仁慈了。公孙大人若是识相的话。这个时候就应该默默自保。”   公孙洺被满堂春噎的沒了言语。可是他却不甘心沐自修就这样被问斩。僵硬的站在原地。不说话。也不后退。   绍凡见此。点了点头。知道现在朝野上的大部分官员。都已经在太后的铺垫下为满氏一族谋权。起身正要离去。却见一直不曾说话的萧王站了出來。   “皇上。微臣倒是觉得。这个时候不应该对沐将问斩。”   绍凡一愣。转眼朝着萧王看去:“萧王这话。可是在为沐自修求情。”   他一瞬不瞬的看着萧王。其实萧王的心思。他心知肚明。可以说。他不除掉萧王。不过是为了皇家名誉着想。而除掉沐自修。实则就是在给萧王杀鸡儆猴。   萧王摇头笑了笑:“求情。本王不敢。只是若是沐将问斩。当今的皇后娘娘就是罪臣之女。除非皇上想要一并摘了皇后娘娘的头衔。不然的话。带着一个罪臣之女身份的皇后娘娘。今后又如何能服众。”   绍凡一愣。沒想到萧王竟然会把事情牵扯到沐扶夕的身上。说实话。他并沒有打算除掉沐扶夕这个皇后头衔。计算他和她形同陌路。他也从未打算放她离开。   一些支持萧王的大臣。见皇上呆楞住了神色。赶紧趁热打铁的继续以沐扶夕为由的劝说着。   满堂春见此。气的直哼哼。但是现在这个时候。确实不是除掉沐扶夕的时候。秀女刚刚进宫。若是这个时候沒了皇后。后宫必将打乱。所以他就是再不舒服。也只能忍着。   绍凡听着朝堂下的你一言我一语。脑袋像是炸裂开了一般的疼痛。最后是孙聚看出了绍凡的心思。一声“退朝。。”算是将此事先告一段落了。   萧王走出大殿的时候。轻轻松了口气。转身朝着云水斋的方向走了去。   元清皇宫。凤鸣宫。   沐扶夕从睁开眼睛开始。便是不吃不喝的看着外面的阳光发呆。开始延和只是以为沐扶夕是太累了。可当太阳下山的时候。沐扶夕还是一动不动的坐在床榻上。她便是有些不放心了。   绛珠也是担心。拉着延和小声道:“公主。不然咱们去请贤妃娘娘过來一趟吧。”   延和拧了拧眉:“这个时候让贤贵妃过來又有什么作用。”   “那咱们总不能看着皇后娘娘这样下去啊。”   延和当然知道。只是……   暗自想了半晌。延和终是下定了决心:“绛珠。你随着我走一趟。”   “公主打算去哪里。”   “去找皇上。”   “公主。”绛珠吓了一跳。“皇上本來就对公主那么冷淡。公主就是去找皇上了。皇上也不能來啊。”   延和摇了摇头。再次扫了沐扶夕一眼:“如今只有这个办法了。解铃还须系铃人。如果今日要是为了别人。我死活都不会去见那个无情无义的男人。但此事关系到皇后娘娘。我又怎能坐视不理。”   “可是……”   “沒有可是。走。”延和说着。再是不迟疑的拉着绛珠出了凤鸣宫的大门。   沐扶夕一直发呆。根本不知道延和和绛珠离开了。等她回过神來的时候。空荡荡的凤鸣宫里。除了在院子里的张高之外。便只剩下了她自己。   沒有一丝饿的感觉。也沒有一丝渴的舌燥。沐扶夕最终将枕头底下的那本辛氏手札拿了出來。慢慢摊开在了自己的眼前。   说实话。她这个时候看这本手札。完全是为了打发时间。可她不曾想到。就是她这么不经意的一看。却看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她越看越是心惊。就连指尖都跟着颤抖了起來。她从來都不知道。在她的生活里。竟然隐藏了这么一个让人恶心到发指的阴谋。   难怪。绍凡会和她说:“如果当年……”   难怪。绍凡会在每次看着她的时候。总是会表现的纠结。就连对她的爱。都变成了扭曲的。   难怪。贤贵妃会看着她落泪。   难怪。墨王会在死前的最后一刻。还要保护她的周全。   墨王。鹿绍阳……   猛然。她翻身走下床榻。再是不迟疑的朝着云水斋的方向跑了去。   如果辛氏手札上面写的东西全是真实存在的话。那么她沐扶夕就成为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个连她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的恶心玩意儿。   她一向自诩聪明。冷静。自持。可以对自己的一切收放自如。   可是现在。这所有的一切。都面临着崩塌……   她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一路狂奔到了云水斋。不过此时的她却不同于她新婚的那个夜晚。因为当时的她。还沒有绝望到灭顶。   云水斋的院子里。萧王与贤贵妃正在说着什么。见了沐扶夕的到來。先是一愣。随后震惊的僵硬住了五官。   贤贵妃看着沐扶夕也是一愣。不过她倒是沒有僵硬。而是再无法控制的失声哭了出來。   “怎。怎么了。”沐扶夕的呼吸有些不均匀。上前几步。走到了贤贵妃的身边。   贤贵妃努力的使自己平静下來。呼吸了好久。才紧紧握住了沐扶夕的手:“皇后娘娘。绍阳他好像。好像不行了……”   一道闷雷。在耳边炸开。沐扶夕后退一步:“你说什么。”   萧王叹了口气。看着不远处的寝宫:“刚刚太医來过了。墨王从一个月前。便被人下了一种慢性的毒药。这种药无色无味。但服用的时间长了。会慢慢腐烂掉人体的内脏。最初开始只是咳嗽。等到开始吐血的时候。就已经。已经……”   后面的话。饶是墨王这样淡定的人也说不下去了。因为那个人是他的弟弟。是他觉得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还和他有所牵绊的人。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他很不想承认自己因为墨王的事情疼了。但事实证明。他是真的疼了……   沐扶夕拧眉听完萧王的话。转眼又朝着贤贵妃看了去:“墨王好好的。为何会中毒。”   贤贵妃无力的摇了摇头:“绍阳从醒來开始。每天只服用祁太医开的方子。说是滋养身体的。可是好好的。怎么就。就……”   沐扶夕浑身绷紧到了极限:“哪个祁太医。”   贤贵妃想了想:“祁不凡。祁太医。”   沐扶夕对于这个名字还不算是陌生。到底在宫里待了有一段时间了。她还是听闻过不少人的名字的。   “皇后娘娘。”贤贵妃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跪在了沐扶夕的面前。“臣妾求求你。你去劝劝绍阳让他传太医吧。他从倒在床榻上到现在。无论臣妾怎么劝说。他都不肯传太医过來。”   要是以前。沐扶夕一定会震惊的反问“为何他会听我的。”但是现在。她却松开了贤贵妃的手。转身朝着寝宫走了去。   萧王看着沐扶夕那不同于以往的背影。眸色加深了几分。不知道为何。她总是觉得今日的沐扶夕有些反常。   外面春暖花开。寝宫里也是温热一片。但当沐扶夕推开里屋的房门时。却感觉是那样的冰冻刺骨。   墨王。就那样披散着长发靠在床榻上。眼窝有些吓人的红。整张脸都是惨白的。那灰白的颜色。让他总是闪耀人眼球的精致五官。也变得暗淡无光了起來。   听见开门声。墨王慢慢转过目光。当看见门外站着的那个人是沐扶夕时。干裂的嘴角忽然扬起了一个温暖的弧度:“你怎么过來了。”   沐扶夕迈过门槛。一步步走向床榻。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离着自己越來越近。待她终是站定在他的面前时。努力让自己平稳的张开双唇。   “你……”   可饶是她做了多大的努力。在这一刻也是白费的。因为她只说出來的一个字之后。便眼泪崩塌出了眼眶。   猛然。她趴在了他的身上。伸手抱着他那冰凉的身子。痛哭的不能自己。   墨王看着再次趴在自己身子上哭泣的沐扶夕。平静的笑了笑。伸手。想要摸一摸她柔软的发窝。却在手臂伸到一半的时候。慢慢垂在了身侧。   “这次。又是谁欺负你了。”   他的语气很是风清云淡。就好像那一次。他忘记了她一样。陌生而又平稳。   沐扶夕听见他的声音。浑身一颤。扬起面颊的同时。轻声道:“我说过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可是我失言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 谁错 - 江山半壁 - 瑶涩   墨王浑身一震。看着沐扶夕半晌。还是那样的不敢置信:“你……知道了。”   沐扶夕咬着双唇。将手中的那本辛氏手札摔在了他的身上:“如果这上面写的东西是真的。那么我想我应该是都知道了。”   墨王拧了拧眉。虚弱的拿起那本手札。大致的翻看了几页。便是心越來越沉。忽然。他将那本手札扔在了地上。无所谓的一笑:“皇后娘娘怎么听信谗言。这些不过是一些子虚乌有的事情罢了。”   他根本就不想让想起他。也根本就沒打算在他的有生之年。还能和她有些什么。他虽然想要她记得自己。想起自己。但他却不能这么做。因为他知道。如果她真的什么都知道了。将会为此痛苦一生。   沐扶夕怎能是那么好欺骗的。在墨王话音落下的同时。她猛然站起了身子。倾着身子跪在床榻上。伸手便是拨开了墨王那垂散在身侧的长发。   发髻线和面颊颜色的差异暴露在空气之中。看着那已经看不出缝合的白线。沐扶夕再次红了眼眶:“如果辛氏所说的东西都是假的。那么鹿绍阳你來告诉我。你为何会有这个发髻线。你告诉我啊。告诉我。”   墨王沒料到沐扶夕竟然会分开自己的长发。呆愣之中。只觉得面颊被一阵冰凉划过。抬眼时。只见沐扶夕早已痛哭的不能自己。   看着那好似串成线的眼泪珠子。他最终幽幽的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抱在了怀里:“扶夕。你这又是何苦呢。过去就是过去了。你现在幸福。不是很好么。”   听着他虚弱的心跳。她嗤笑出口:“鹿绍阳。我幸福么。你们所有人联合起來谋划我的爱情。这根本就不是幸福。而是欺骗。”   墨王叹了口气。满眼宠溺的疼:“扶夕。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人不能总往后看。只有往前看才能活下去。”   沐扶夕慢慢离开了墨王的怀抱。抬眼看着近在咫尺的他。泪不受控制的往下落:“就是因为你想让我往前看。所以你把我扔出來。然后自己活在回忆里是么。”她说着。死死地拉住了他的衣袖。“那手札写的都是真的是吧。”   墨王吃力的挑了挑唇。目光微微有些空洞:“扶夕。这是命。当年……”   原來。当年。那个一直怀不上子嗣的妃嫔就是潇贵妃。也正是皇家对外宣称。墨王的亲生母妃。只是。沒有人知道。当时潇贵妃在太医刘昭的偏方下。怀上的是双生龙子。   十月怀胎。一招产子。当潇贵妃发现自己生下來的是双生子时。当即昏死在了床榻上。产婆见了。赶紧禀告给皇上。结果可想而知。皇家一旦生出双生子。就必须是杀一留一。   只是潇贵妃誓死不从。但却又无可奈何。因为此时她已经被景德帝软禁在了寝宫之中。   恰巧当年萧王的母妃才刚刚进宫不久。因为身份的关系。被所有人排斥在外。这也是她为何能恰巧经过潇贵妃寝宫的原因。   每个人都防范着宫里的人。但他们却不曾防范萧王的母妃。因为这个女子。在元清每个人來看。都是那样的微不足道。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也许是可怜。也许是同情。也许是看破了这个世态炎凉。萧王的母妃决定帮潇贵妃牵线当时刚刚成为皇后的太后。   当时刚刚成为皇后的太后。本來就处在四面楚歌之中。因为她已经不算年轻。却始终沒有一个子嗣。后來经过刘昭的把脉。确定她此生都不可能怀上子嗣。   可以说。萧王的生母找到太后的那个时间。刚刚好。   太后为了给自己谋权。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找到了潇贵妃。并与潇贵妃达成了协议。只要她有办法让这两个双生子活下來。那么潇贵妃就要转让给她一个皇子。并且永生永世不得再与他们相见。   爱子心切的潇贵妃沒有任何退路的答应了太后的要求。也许这就是母爱的伟大吧。她宁愿永生永世都看不见自己的孩子。但她也要他们活下來。   太后在满氏一族的帮衬下。请得一位元清颇有说服力的法师进宫做法。名义上是为皇宫祈福。实际上则是想要说服景德帝。   景德帝封建且迷信。他相信长生不死。相信属性相克。而那位法师。就抓住了景德帝的这个弱点。不断的灌输给景德帝一个不现实的观念。   那就是……   这个双生子可以留下。但必须一个活在阳光下。一个生存在黑暗之中。相扶相克。便会让景德帝以至于整个元清的江山受益。   景德帝怎堪那法师的说服。与太后的旁敲侧击。最后决定将早出生一些的墨王留在阳光下。将晚出生一些的绍凡留在黑暗之中。   只不过。当时墨王叫鹿绍凡被送给太后寄养。而绍凡则叫墨王被赠赐给了贤贵妃收养。   潇贵妃得知自己的两个儿子都已经安定。再无可恋的出了皇宫。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有人说她在半路上就会被景德帝的派出去的杀手杀掉。也有人说。潇贵妃寻了一处偏远的地方出家了。   潇贵妃出宫之后。景德联系辛氏一组。对当时知道这件事情的所有人灭口。整个杀戮维持了一个月。以鲜血的洗礼。让后宫的人数瞬间减半。   也就是说。当年的这件事情。后宫之中。除了景德帝自己知道之外。就剩下了萧王的母亲。与贤贵妃了。   太后为人从來都是多疑。当事情品平息了一段时间时候。她最终派人除掉了萧王的生母。这个当初给她和潇贵妃牵线的无辜女子。   太后本以为自己是神不知鬼不觉。可她不曾想到。当时正是暗部首领的太史先生。眼睁睁的看见了这一切。   因为萧王的母亲对太史先生有救命之恩。所以在他看见萧王的母亲已经死在太后之手时。第一时间找到了贤贵妃。   贤贵妃一向心慈向善。总是觉得老天爷给了她一个孩子。是托了潇贵妃和萧王生母的福分。如今她得知萧王的生母已经惨死在了太后之手。果断动用自己的关系。将太史先生送出了宫。一來是还萧王生母一个人情。二來是她怕有朝一日。自己也会同萧王的生母一样。死在太后的手里。   事情慢慢就这样的平息了下去。本來一切都有序的进行着。萧王成了孤儿。墨王成了鹿绍凡。绍凡成了墨王。   但是这样偷來的平稳。一直维持了十多年之后。便一切再起云烟。原因很简单。因为太后看出了墨王的心计。   墨王跟在太后的身边。虽然什么都不曾表露过。但是太后发现。墨王实则心计很深。也许以后长大了之后。并不是她可以威胁或者是摆布的。   所以她再次连同了满氏一族。打算狸猫换太子。   等贤贵妃得知此事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因为再次被太后说服的景德帝。已经决定带着墨王和绍凡一起出使镜国。让辛氏一族陪同。   就这样。待景德帝再次回來的时候。墨王成了墨王。鹿绍凡成了鹿绍凡。什么都沒有改变。除了这两个双生子的身份。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贤贵妃害怕太后再出尔反尔。所以说服了景德帝。让景德帝让辛氏一族寻來了换皮师。给墨王做了换皮。   很简单的一个事情。却为此死了不下近千人。为的不过是保守着这个可笑而又残酷的秘密……   墨王。用平静且沙哑的声音将一切缓缓的讲述了出來。他用一种陈述的方式。将这个沉浸在岁月之中的往事。再次搬上了台面。   沐扶夕就这样直直的看着墨王。从始至终都在不停的流泪。他说的是那样的风清云淡。但这其中的疼痛。又是谁能体会的。   剥皮之痛。分别之疼。这些本不该加注在他身上的残忍。却在时时刻刻的缠绕着他的生命。   “所以。当初在河岸旁。柳树下。我见着的那个人。是你……是么。”沐扶夕慢慢张合着双唇。   墨王点了点头。目光遥远而又美好:“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你。当时我就在想。这是谁家的女孩儿。还真是甜美。让人羡慕的紧。直到太后告诉我。你就是沐扶夕的时候。我才知道。原來你就是那个将要陪伴在我身边一生的女子。只是……”   后面的话。化成了他的一声叹息。是他不愿意去打破美好的逃避。   沐扶夕轻轻一笑。胸腔是疼痛的震动:“那么。带着我一起在花园晒太阳的也是你。是么。”   墨王点了点头。   “然后。不愿去镜国。让我千万别忘记的那个人。也是你。”   墨王再次点头。   “对我的一切喜好了如指掌。甚至是在除夕之夜带着食物出宫來陪着我的那个人……”   “也是我。”墨王怎能不心疼。但他更多的却是无可奈何。“扶夕。如果可以。我宁愿你一辈子都不要再想起我。”   也许。他这一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在离开她的时候。让她深深的记住了自己。因为他不曾知道。当她因为过去而悔恨难受的时候。他是如此的生不如死。   原來。她真的为了他而疼了。但他却并不幸福。因为他比她还要更疼……   如果。这就是爱情的话。那么他宁愿用他一生的独自回忆。换取她的天下太平。   第二百一十九章 祝福 - 江山半壁 - 瑶涩   “绿柳湖畔。清风徐徐。初初遇见君。情定私终生。”沐扶夕慢慢闭上了双眸。泪水一波接着一波的冲刷过面颊。   她所有的美好。都因为他而生。可是现在。他竟然要她忘记。   如何能忘记。怎么能忘记。   她有勇气敢对所有的疼痛念念不忘。甚至不怕疼痛的愿意。亲自扯下那已经结痂的伤疤。看着往事的伤口再次血流成河。   但是现在。她沒有勇气去忘记面前的这个如画男子。因为她不愿意。因为她不想。因为她舍不得……   他用了他的一生去爱着她。无声的看着她对着另外一个男人展露笑颜。无怨的独自背负起一切。看着她为另外一个男人谋权忍让。   “鹿绍阳……我太疼了。”她颤抖着睁开自己的双眼。借着朦胧的泪光看着面前的他。   她不是在为了自己而疼。而是在为了他而疼。这种疼比万箭穿心还要让她窒息。悲伤的气息像是一种不可救药的毒液。顺着她的血液。侵蚀掉她的骨骼。最后融入进她的心。   墨王微微含着笑容。伸手将她拥抱在自己的怀里。伸手轻轻抚摸上她墨黑的长发。声音轻而柔:“扶夕。我愿意为你扛起这一切的所有。我愿意独自一个人忍受着这原本沒有尽头的孤独。可是现在。眼看着我就要走到尽头了。你能不能笑着祝福我离开。”   沐扶夕窝在他冰冷的怀抱里。使劲地摇头:“这就是你不肯传太医的原因么。鹿绍阳。你是厌倦了这个乱世。还是对我失望了。”   她从來沒有像是现在这般留恋一个人。依赖甚至是恳求一个人留下來。   “我七岁的时候就遇见了你。在我空白的一生里。唯一能看见的就是你的笑容。唯一能听见的就是你的声音。我这一辈子只爱过一个女人。扶夕。你说。那个人不是你。还能是谁呢。”   “那你为何……”   “我只是累了……”墨王像是看待一个孩子一般的将她抱在怀里。“扶夕。你的路还那么长。而我。只是你的一个牵绊。放开我的手。继续走下去。那才是你本应该的生活。”   沐扶夕有的时候特别憎恨自己的聪明。就好像现在。她是那么想听不懂墨王的话。但是很可惜。她懂了。   “绍阳。你真的要如此残忍的。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你死去么。”她在做最后的挣扎。她告诉自己。只要现在的他有一点点的迟疑。有一点点的呆愣。她都会用尽自己的所有。换得他的一片安逸。哪怕。在那片的安逸之中沒有她。   墨王太了解她。也太懂她了。在她的话音落下之后。他几乎是沒有迟疑的笑了:“沐扶夕。老天爷能够让我在死前。准许我像是现在这般。将你紧紧地抱在怀里。已经是对我的恩赐了。我感恩我现在的一切。也愿意就此闭上眼睛再也不睁开。”   “不……不。”沐扶夕死死拉住他的衣襟。苍白的面颊是从來沒有过的声嘶力竭。“鹿绍阳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不能这样……”   她失声于他的怀中。忍者小腹忽然叫嚣的疼痛。攥紧了十指。他抱着她。任由她发泄。任由她哭泣……   他沒有告诉他的是。如果她想给他的那一片安逸之中若是沒有了她。那么对于他來说。就算是春暖花开。也是人间地狱。   “噗。。”忽然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这是连墨王自己都控制不了的。   沐扶夕吓得当即瞪圆了眼睛。抬起面颊看着微微垂眸的墨王。想要擦干了自己的眼泪。可她刚一站起身子。便是感觉小腹的坠痛瞬间增剧了起來。   “嗯……”沐扶夕只感觉腿间一热。低下头的同时。见那刺目的双红已经浸湿了裙摆。   “咚。”的一声轻响。墨王失去意识的昏倒在了床榻上。   沐扶夕看着面前面色愈发惨白的墨王。感觉着自己腹间疼痛的寸步难行。是她从來都沒有过的绝望……   “啊。。”的一声嘶吼喊出口之后。她再是体力不支的昏倒在了墨王的手边。   此时正在院子里的贤贵妃和萧王听见了这一生的嘶吼。吓得当即转身朝着屋内走了进來。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冲进了屋子里。见着的便是这样的一副景象。   腥甜的血腥味弥漫了整间屋子。墨王昏迷在床榻上。胸襟上全是血。沐扶夕倒在床榻边上。裙摆早已被鲜血湿透。   “我的老天爷。”贤贵妃吓得双腿一软。要不是及时伸手扶住门框。很有可能支撑不住的坐在地上。   墨王拧了拧眉。上前几步将沐扶夕抱了起來。转身摸了摸墨王的手腕。转眼对着门外的宫女喊道:“都愣着做什么。赶紧宣太医。若是皇后娘娘和墨王有任何的差池。本王要你们全都跟着陪葬。”   宣国皇宫。淑影院。   带着绛珠整整跑了一个下午的延和。要不是在半路上遇见了孙聚。可能还想是个沒头的苍蝇一样在后宫里乱撞。   孙聚见延和气色焦急。也是不敢多问。赶紧带着延和來到了刚刚换了牌匾的淑影院。   延和怎么都沒想到。孙聚竟然带着自己來到了这里。拧了拧眉。拉住了走在前面的孙聚:“这里是什么地方。”   孙聚弯了弯腰身:“回颌妃娘娘的话。这里是淑影院。是刚刚封为淑影贵人的院子。”   延和疑惑不解:“我要找皇上。你带着我來一个女人的院子里做什么。”   孙聚无奈:“哎呦。颌妃娘娘啊。奴才就是带着您去找皇上啊。皇上今儿晚上掀了淑影贵人的牌子。此时不在淑影院。还能在哪里。”   “你说什么。”延和算是听懂了。当即气不打一处來。“皇后娘娘如今刚刚落了孩子。皇上竟然來到其他女人的院子里。”   孙聚听着。赶紧低下了头。这话他可不敢回。说的好与不好都要掉脑袋。   延和冷冷一笑。推开了站在前面的孙聚。几个大步便是走进了院子。看着那些站在院子里的宫女。便是喊了出來:“你们主子人呢。”   宫女知道宫里的这位颌妃娘娘一向蛮横。因为她并不是元清的人。但奈何人家有皇后撑腰。她们可是得罪不起。   “回颌妃娘娘的话。淑影贵人此时正在屋子里侯着皇上。”   延和一愣。转眼朝着孙聚看去:“你不是说皇上在这里么。”   孙聚也是一愣。他明明陪着皇上过來的啊。怎么他才去拿一趟东西的功夫。这皇上就走了。   不过还沒等孙聚开口。只见一个穿戴荣贵的女子走了出來。这个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当日差点沒被绍凡斩了的秦影儿。   “臣妾给颌妃娘娘请安。”秦影儿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院子里的延和。虽然口头上是问了安。但眼里的嘲讽是那样的显而易见。   秦影儿有着她骄傲的资本。她年轻。漂亮。多才多艺。身家高。背景足。如今她又是皇上第一个还沒宠幸便被封号的秀女。这些的一切加起來。足够让她看不起延和这个來自大丽。并不受宠的妃子。   延和不用于沐扶夕那么的处事冷静圆滑。本來就憋着气的延和。岂能在这个时候给秦影儿好脸色。   “哼。也不过如此么。”延和上上下下的将秦影儿打量了一遍之后。又是冷冷一哼。“皇上在哪里。”   秦影儿见延和连面上的功夫都省下了。心中冷笑。面上却摇了摇头:“皇上要离开。岂是臣妾能过问的。”   延和见问不出來什么。转身拉着孙聚就要走。秦影儿从小娇生惯养着长大。哪里吃过别人的白眼。如今延和说走就走。也是來了脾气。   “颌妃这么着急就走了么。还是进來喝杯茶吧。”   绛珠瞪了秦影儿一眼:“我们公主岂能稀罕你的茶。”   秦影儿幽幽一笑:“也对。臣妾怎么就忘记颌妃曾经是大丽的公主了。只是臣妾听闻。颌妃自从进了皇宫之后。好像连皇上的面都沒见过几次呢。哎。想想真是可悲。本來应该是一只凤凰。现在却沦落成了一只麻雀。这个差距。啧啧啧……”   延和猛然转身。看着笑得一脸不怀好意的秦影儿:“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秦影儿瞧了瞧延和那挺着的肚子。摇了摇头:“既然是事实。就算沒人说。它也是改变不了的。”   “你。”   “怎么。颌妃这是要动手么。”   孙聚见这气氛不对。赶紧上前几步:“颌妃娘娘您消消气。现在可不是动手的时候啊。”   延和气得红了眼睛。看着秦影儿那一脸的笑容。怎么看怎么恶心。如果这要是在大丽。她早就灭了这个贱人的满门了。哪里还轮得到她在这里耀武扬威。   秦影儿幽幽一笑。并不畏惧于延和的动怒:“颌妃还是为肚子里那个沒有出世的孩子想想吧。若是连这个孩子都沒有了。颌妃岂不是连哭都找不着调了。”   绛珠太了解延和的脾气了。真是害怕一气之下什么都不管。赶紧劝说:“公主。这个孩子可是皇后娘娘用命帮您留下來的啊。”   一听到皇后娘娘几个字。延和豁然回了神色。看着秦影儿半晌。最终咬牙转身离开。   她可以什么都不顾。但却不能不顾及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因为这个孩子现在不光是她的。还有着沐扶夕的心血。   见延和就这么走了。秦影儿哼声一笑:“什么玩意。”转身。进了屋子。   第二百二十章 送别 - 江山半壁 - 瑶涩   沐扶夕在昏昏沉沉之中有了感知。像是每次一样。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贤贵妃在隔壁陪着墨王。所以此时只有萧王坐在床榻上陪着沐扶夕。见她睁开了眼睛。叹了口气。也松了口气:“感觉好些了么。”   他的声音。像是一记警钟。让沐扶夕豁然从床榻上弹了起來。掀开身上的被子就要走下床榻。   萧王先是一愣。随后长臂一伸。将她再次拉坐在了床榻上:“你这是间歇性的精神抽搐么。”   沐扶夕此刻不想和他争吵。只是再次挣扎着想要起身:“绍阳怎么样了。鹿绍阳怎么样了。”   萧王磨牙。看着她那虚弱像是纸片的模样:“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再说吧。”   沐扶夕甩开他的手:“鹿绍楠。如果这一次你阻拦了我。那么我发誓。我沐扶夕有生之年。再不会和你说一句话。”   萧王怒气丛生。慢慢攥紧了双拳。他从來沒有像是现在一刻这般的无能为力。在面对太后的时候。他是冰冷的。他可以使用冷暴力。在面对他部下的时候。他可以残忍甚至是暴虐。但是在面对沐扶夕。尤其是倔强起來的沐扶夕时。他是这般的力不从心。   打不得。骂不得。怎么都下不去手……   她还真是他的克星。   沐扶夕见萧王坐在床榻上有些怔愣。蹭过他的身子。不顾自己小腹那还叫嚣的疼痛。咬牙朝着门外跑了出去。   萧王看着她那不管不顾的身影。自嘲的摇了摇头。起身也是跟着走了出去。   另一侧的屋子里。贤贵妃坐在黑暗之中。看着呼吸已经开始不均匀的墨王。无声的流着眼泪。   墨王虚弱的睁开眼睛。借着月色。看着贤贵妃被泪水洗刷过后晶莹的面颊。干涩的开了口:“母妃。扶夕已经知道了一切。”   贤贵妃哽咽着。微微侧眸:“你告诉她了。”   “不是。”墨王摇了摇头:“是一本当年辛氏留下來的手札。”   贤贵妃惊讶:“她怎么会得到辛氏的东西。”   墨王轻轻一笑:“她是怎么得到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不想让她满怀仇恨的活下去。恨一个人或者是一件事情太累了。我不想她也活的这么累。”   “都已经到现在了。你还想着她是么。”贤贵妃心疼的叹息。“我亲手带过你和皇上。绍阳。你知道太后当年为何要调换你和绍凡的位置么。”   墨王一愣。似乎沒料到贤贵妃会说起这件事情。   “你就是太过于较真了。”贤贵妃伸手抚摸上他的面颊。“当年太后看出了你对沐扶夕的喜欢。知道若是等你成年。沐扶夕将会成为你的软肋。而你也会为了她不顾一切。太后怕她到最后无法控制你。所以才临时决定调换了你和绍凡。”   墨王挑了挑唇角:“那么皇上呢。皇上不是也爱上了扶夕么。太后怎么就不怕皇上也不好摆布。”   贤贵妃叹气:“这就是你和皇上的不同。就算皇上爱上了沐扶夕。也不会爱的毫无理智。毫无阻拦。不然……”说到这里。贤贵妃顿了顿。“不然如今沐扶夕又怎么会落成这么个下场。家族落败。婢女惨死。就连肚子里的那个孩子都成了无辜的牺牲品。”   墨王点了点头。双眼迸出了熟悉的杀戮:“是啊。如果要是我的话。哪怕是颠覆了天地。我也不会让她受到一分一毫的伤害。”   贤贵妃忽视掉墨王那在虚弱之中挣扎出來的残忍:“这也是当初你为何要杀刘文策的原因是么。”   “呵……”墨王扬起眉梢。很是理所应当。“当年刘文策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这个秘密。以此作为要挟。让我说服皇上给他升官。不然就将一切的事情都告诉给扶夕。我不介意让他步步高升。但我介意他会伤害到扶夕。所以一不做二不休。”   贤贵妃点了点头:“你还真是心疼她。”   墨王颔首:“不疼她。疼谁呢。”   沐扶夕站在房门的外面。将里面贤贵妃与墨王的话尽数听了去。慢慢闭上双眸。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原來墨王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和她有解不开的关系。   沐扶夕啊沐扶夕。你这是造的什么孽呢。   伸手推开面前虚掩着的房门。在贤贵妃侧目的同时。迈步走了进去。抬起面颊的映照在月光下。是那样不真实的美丽。   贤贵妃见沐扶夕來了。直接站起了身子朝着门外走了去。在经过沐扶夕身边的时候。轻声开口:“皇后娘娘。算是臣妾求你。让绍阳安心上路吧。”   沐扶夕一愣。浑身绷紧到僵硬。她看着那慵懒躺在床榻上的墨王。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点了点头。   贤贵妃还想说什么。可是转眼见床榻上的墨王越來越虚弱。最后只能将所有的话都化成了一声叹息。迈步出了门槛。   “吱嘎。。”一声。不算狭窄的屋子里。只剩下了沐扶夕与墨王两个人。   沐扶夕站在黑暗之中。看着在月色下显得是那样透明的墨王。寸步难行。她从來不知道自己也有不敢面对的时候。也从來不知道自己也是如此懦弱的不堪一击。   我们可以很硬朗。很冷血。很暴虐。很任性。可那个时候的我们。不是太过坚强。只是我们沒有遇见那一个可以成为我们软肋的人。   “扶夕。过來。”   最终。在这一份的沉静之中。是墨王先开了口。他的声音很柔也很软。但沒有多余的情感在里面。就好像在呼唤一个老朋友。而不是他此生最为心爱的女人。   沐扶夕呼吸了几大口气。慢慢上前了几步。她在靠近他的同时。拼命的告诉自己不能哭。不准哭。可真当她站到他的面前。看见他那毫无生命力的模样。和那暗淡无光的五官时。还是酸涩了眼睛。   “扶夕。你真的是我见过最美丽的女子。”墨王伸手想要抚摸她的面颊。可力气不够。最后只能摸到她垂在身侧的一缕发丝。   沐扶夕靠着床榻而坐。拉住他的手。抚摸上自己的面颊:“绍阳。你这是在夸赞我。还是想要试图分散我的注意力。”   墨王被沐扶夕的聪明逗笑。想了想。淡淡地道:“都有。”   沐扶夕让自己尽量轻松一些。不愿意吓着他。也不想让自己太过疼痛。忽而想到了什么。抬高了几分音量:“鹿绍阳。如果说你现在记得我的话。那么你醒來的时候。是在假装不认识我。”   墨王愣了愣。瞧着她有些孩子气兴师问罪的样子。无辜的摇头:“那时候我是真的忘记了。不过……”他顿了顿。笑了。很是留恋的看着她。“那时候真的是被你惊艳住了。我醒來就看见一个漂亮的女子。跪在我的床榻边上。默默流泪。如果母妃再晚一些进來。我真的以为你是我的结发妻子。在为了我哭泣。”   沐扶夕看着他那属于希望的火苗。在双眸之中熄灭的那一刻。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碎了。她真的很想将此刻脆弱到不堪一击的他抱在怀里。告诉他。她愿意与他结发。只要他愿意。可是她知道。这样的话。她说不出來。   她现在是元清的皇后。她的身份约束掉了一切。她不可以不管父亲。母亲。弟弟。族人等一系列和她相关的人。和他在一起。这是她的无奈。也是她的束缚。   “咳咳咳……咳咳咳……”墨王忽然剧烈的咳嗽了起來。浑身颤抖不已。是他不能控制的快要咳喘到痉挛。   沐扶夕吓得当即绷紧了全身。下意识的将他抱在了怀里。听着他忽然变快的心脏跳动。感觉自己的一颗心也跟着加速了起來。   “绍阳。深呼吸。你会沒事的。深呼吸……”她死死的抱着他。整个身体跟着他的颤抖而颤抖。   墨王尽量克制那喉咙间的躁动和五脏六腑扭曲的疼痛。在沐扶夕的怀抱中。慢慢躺在了床榻上。   他曾经不止一次的想。如果当他的生命走到了尽头。他一定是有着千言万语想要和她说。可是真的等他到了这个时候时。他才发现。原來他不过只是想这么静静的抱着她。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想……   沐扶夕趴在他的身子上。耳朵贴着他的胸口。感觉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掉。听着那缓缓的心跳声。一点一点的虚弱下去。是她不想去面对的不再相见。   “绍阳。我求求你。别离开我……”   墨王的双眼慢慢变得无神了起來。他用自己最后的力气。轻轻抚摸上她的发丝:“扶夕。答应我一件事情吧。”   沐扶夕心疼的不能自己。慢慢抬起自己的面颊。与他四目相对。看着他放佛就要解脱的样子。咬了咬唇:“你说。”   墨王幽幽一笑:“答应我。忘了我。”   沐扶夕是那样的不想点头。可是在面对他最后的请求。她又怎能摇头。   “我。我沐扶夕答应鹿绍阳……”她说着。伸出颤抖着的指尖。抚摸上他苍白的唇。“在我的有生之年。再也不会……不会。想起关于你的点点滴滴……”   墨王满足而笑。看着那透明而晶莹的泪珠。想要伸手擦掉。却最终无力的闭上了眼睛。在他吐出最后一口气的同时。几不可闻的道了一声:“再见。沐扶夕。”   看着他那还不曾闭合上的双眼。沐扶夕感觉自己的身子也跟着他的离去被撕开了一般。她的不舍。她无从诉说。这一刻。她只愿他能平静的离开。   伸手。慢慢覆盖上他那还微微睁开着的双眸。俯身亲吻上他那还带着温热的唇畔。在他的耳边。纠缠着不舍和疼痛。轻轻地道:“鹿绍阳。再见。”   再见。她的爱情。再见。她的曾经。再见。她所有还残存的人性……   第二百二十一章 重生 - 江山半壁 - 瑶涩   贤贵妃与萧王站在院子里。侧耳聆听着屋子里的动静。可是等了快一个时辰。也沒听见呼喊声。这让两个人都是心里有些发慌的。   因为谁都很清楚。当悲伤过度的时候。才是一个人最可怕的时候。无从哭喊。无从诉说。这样强大而悲伤的力量。足足可以让一个人改变的面目全非。   “要不要进去看看。”贤贵妃终是站不住了。转身就要往屋里的方向走。   萧王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再……”后面的等等还沒能说出來。他便是看着不远处的一个人影呆楞住了神情。   贤贵妃见状。诧异的顺着他的目光看了去。当看见沒有任何表情。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朝着这边缓缓而來的沐扶夕时。也是惊讶的沒了言语。   沐扶夕就这样。在萧王与贤贵妃惊愣的目光之中。走到了两个人的面前。目光空洞而遥远。   贤贵妃被这样的沐扶夕。震慑的后退了一步:“皇后娘娘……”   沐扶夕听闻见声音。微微回眸。看着贤贵妃好半晌。才淡淡地道:“几个月前。贤贵妃杀害婉妃的手段很干脆。本宫希望这样的干净利落。贤贵妃能够一直保持下去。”   贤贵妃当即震惊的无法言语。看着沐扶夕半晌。才不敢置信的喃喃自语:“皇后娘娘怎么会……”   “怎么会知道。”沐扶夕嗤笑出声。眼中全是无情的冰冷。“如果要是太后下手。断然无需这般的神不知鬼不觉。因为婉妃早晚是会陪着先帝下葬的尸体。其实婉妃对贤贵妃也沒什么太大的威胁。当然。如果要是婉妃那日沒有遇到我的话。”   贤贵妃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那一日她路过后花园。听见了婉妃和沐扶夕说的话。她怎么都沒想到。当年婉妃竟然会捕风捉影的知道一些不应该知道的事情。所以她趁着沐扶夕不注意。对婉妃下了杀手。为的不过是想要瞒住沐扶夕当年的一切。   只是。她真的想不通。沐扶夕究竟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情。她连墨王都沒有告诉过。   沐扶夕叹了口气:“本宫不是在责怪贤贵妃。只是想要告诉贤贵妃一声本宫已经知道了罢了。”说着。回首看着漆黑的屋子。静默了半晌。才慢慢地又道。“去吧。再去看看他。他已经走了。”   贤贵妃一愣。随后泪水模糊了眼眶。转身再是不迟疑的朝着寝宫的方向跑了去。   萧王看着如此熟悉。却又这么陌生的沐扶夕。一时半会。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她。观察着她。   沐扶夕转回身子。便是对上了萧王打量的眸子。她淡若一笑。眸中无任何的感情可言:“不知道萧王可是还愿意与本宫旗鼓相当。”   萧王打量的眸子忽然收敛了几分。再次看了看她。才笑着点了点头:“当然。只等皇后娘娘一句话。”   “很好。”沐扶夕点了点头。“那就劳烦明天萧王找个时间。带着司马潜泽來一趟凤鸣宫吧。”   萧王拧了拧眉:“皇后娘娘的意思是。想要同时拉拢司马潜泽。”   沐扶夕幽幽一笑:“这个是我的事情。不是萧王的事情。萧王只要照办就好了。”   萧王磨牙:“沐扶夕。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确实是想要和她联手。因为他很清楚。男人就算抱负再大。也是粗枝大叶。很多事情。断然沒有女人细心。而沐扶夕兼备了男子的胆识。女人的心细。可以说。这样的伙伴。是可遇不可求的。   但。他并沒有想要让沐扶夕控制他。他并不是任何人可以控制的。   “沒什么意思。”沐扶夕挑唇笑了笑。“萧王别忘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你和本宫现在是联盟。而不是你來压制本宫。当然。如果萧王不愿意帮本宫找司马潜泽的话。本宫自己也有的是办法。”   萧王心中一凛:“所以。你的意思是……”   “只是联盟而已。”沐扶夕说罢。忽然轻轻地笑了起來。“还有。萧王请记得本宫的身份。本宫的名号。并不是萧王可以直接喊出來的。”   萧王从來沒有见过如此模样的沐扶夕。此刻的她是那样的冰冷。似乎墨王的离开。带走了她最后一点牵连在这个乱世上的人性。如今的她。不过是一个沒有任何感情的躯壳。   贤贵妃在宫女的搀扶下。走了出來。看着沐扶夕还站在院子里。不禁颤声道:“皇后娘娘。绍阳死的是何其的无辜。这件事情……”   “这件事情无需贤贵妃插手。本宫自会处理。”沐扶夕说着。想了想又道。“贤贵妃只需坐在这里就可以。剩下的交给本宫便可。”   这边正说着话。那边带着一肚子火气的延和在绛珠的搀扶了走了进來。见着所有人都在。不禁气不过的又道:“什么玩意。仗着自己是个新鲜的。就如此的得意忘形。要不是我现在怀着孩子。我一定抽死那个女人。”   沐扶夕看着走过來的延和。笑了笑:“什么事情这么大的火气。”   绛珠一边安抚着延和。一边对着所有人福了下身子。待起身时。才缓缓道:“皇后娘娘有所不知。刚刚公主本來是打算去找皇上给皇后娘娘讨一个说法。不想遇见了刚刚册封的淑影贵人。那淑影贵人好生嚣张。趁着皇上宠着她。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下腹又开始有些泛疼。沐扶夕拧了拧眉。上前几步拍了怕延和的肩膀:“看样子你是气的不轻啊。”   延和无奈:“皇后娘娘。您是沒听见那话有多不堪入目。”   “恩。”沐扶夕点了点头。朝着绛珠看了去。“你刚刚说皇上在哪里。”   “回皇后娘娘的话。在淑影贵人的院子里。”   “很好。你带着本宫去一趟。正好本宫找皇上有事情。”沐扶夕顿了顿。又是对着延和一笑。“顺便去帮你讨回來一个公道。”   绛珠被沐扶夕这冷中带着笑的样子吓了一跳。后退了几步。不敢说“不”。咽了咽口水。对着沐扶夕点了点头之后。先行朝着院子口走了去。   沐扶夕在所有人的注目下。跟随着绛珠走了出去。延和看着沐扶夕那似冒着寒气的背影。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   “贤妃娘娘。刚刚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为什么我觉得皇后娘娘像是变了一个人。”   贤贵妃满脑子都是死去的墨王。根本就沒听进去延和说什么。倒是萧王。赞同的点了点头:“以前的那个沐扶夕。确实不见了……”   延和听着萧王的话。愣了愣。像是想到了什么。赶紧提着裙子跟在了沐扶夕的身后:“不行。我得去看着点。不然总是不放心。”   萧王挑了挑眉。讥嘲的一笑:“你现在不放心的那个人。应该是那个淑影贵人。而不是沐扶夕。”   淑影院是曾经元清皇宫的翠玉斋。前几天才被皇上下令改为了淑影院。它归西四所。所以距离贤贵妃的东四所很远。   绛珠提心吊胆的在前面带着路。她总是想要回头看一看身后的沐扶夕。可不知道为何。此刻她曾经以为是大善人的沐扶夕。现在却让她如此的害怕。   沐扶夕倒是显得很平静。不觉得肩膀痛。也不觉得小腹疼。因为她那伤心欲绝的心脏。早已超出了所有可以感知的疼痛。   淑影院的门口。孙聚正带着几个小太监候在门外。听闻脚步声轻轻侧眸。见绛珠带着一个女子走了过來。先是一愣。随后赶紧迈步走下了台阶。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我的老天爷啊。他是不是看错了。皇后娘娘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过來。   沐扶夕淡淡一笑:“本宫找皇上有急事。还望孙公公可以通传一下。”   如果要是别人。孙聚当然不会听从。但这个人是沐扶夕。他就是想不通传也不行。因为他很清楚这个女人在皇上心里的位置。   “皇后娘娘稍等。奴才这就去。”   屋内。绍凡正坐在软榻上。疲惫的闭着双眸。秦影儿献媚地拿着扇子。坐在他的身边。为他扇风去热。   秦影儿贪恋的看着近在咫尺的绍凡。恨不得此刻能和他同枕而眠。   这是她长这么大以來。见过的最为俊朗的男子。他是那样的至高无上。他是那样的俊美异常。她从來沒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成为这样完美男人的女人。   “叩叩叩……”短暂的敲门声。打破了屋子里持续已久的安宁。   绍凡并沒有睁开双眸。只是淡淡地道了一声:“什么事。”   门外的孙聚小心翼翼的趴在门边。提着嗓子道:“回皇上的话。皇后娘娘在外求见。说是有急事找皇上商谈。”   绍凡舒展的长眉轻轻皱了一下。随后睁开了双眸。看着那映着人影的房门半晌。一直不曾开口。   他想不明白。现在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值得沐扶夕亲自上门來找他。他以为。按照按照沐扶夕的脾气。早就应该打算和他老死不相往來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灭锐 - 江山半壁 - 瑶涩   秦影儿见绍凡沉默。眉眼一转。忽而笑了:“既然皇上不愿意开口让皇后娘娘回去。那么这个坏人就让臣妾來当好了。”   绍凡看着秦影儿起身朝着门口走去。想要开口阻拦。却最终闭上双眸靠在了软塌上。   如果秦影儿出面的话。沐扶夕一定会离开。因为他很清楚。沐扶夕从不是一个喜欢与别人纠缠。甚至是无理取闹的女子。   他爱死了她的冷静。也恨极了她的冷静……   孙聚站在门口等了半晌。都不见里面绍凡的回话。转身正琢磨着如何与沐扶夕解释。却忽然听见身后的房门被人拉开了。   孙聚笑着回头。却定在了原地。已经张成“皇”字的口型。僵硬了半天。也闭不上。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皇上沒出來。这淑颖贵人却出來了。   秦影儿瞧着孙聚呆愣的模样。很是受用。得意的笑了笑。迈步走下了台阶。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能为皇上阻拦其他的女人。尤其还是被成为皇后的人物。这一份殊荣。并不是谁都机会得到的。   她现在虽然福身在沐扶夕的面前。但是她已经能幻想到。今儿沐扶夕吃了闭门羹之后。她将会在这个宫中多么的受万人羡慕。   延和刚走进院子。便是见了秦影儿这一副让人恶心的嘴脸。在绛珠的搀扶下。站在了沐扶夕的身后。看着秦影儿恶狠狠的瞪眼。   这个贱人。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她真就想不明白了。鹿绍凡是不是瞎了。怎么会把这样一个风骚至极的女人留在宫里。   不过相对于延和的怒火中烧。沐扶夕倒是平静的很。虽然她在秦影儿靠近她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炫耀的味道。但她并沒有露出任何厌恶。或者是生气。甚至是一丝情绪上的波动。   忽视掉面前这个藏着尾巴得意的女人。沐扶夕将目光转到了孙聚的身上:“劳烦孙公公再去给本宫传个话。本宫有急事。务必要当面与皇上谈。”   孙聚听了这话。只觉得五脏六腑拧到了一起。哎呦他的天妈啊。怎么这为难的事情都让他给摊上了。   虽然他也看不上这个秦影儿。但他很清楚。如果不是皇上默认了。这个秦影儿又哪里來的胆子站在沐扶夕的面前。   “皇后娘娘。”沒等孙聚开口。秦影儿倒是先开了口。她不等沐扶夕让她平身。自己慢慢地站直了身子。“皇上此时已经睡下了。若是皇后娘娘有什么事情。大可以让臣妾代为转达。”   这个沐扶夕。什么东西。顶着一个皇后的头衔。还真当自己有多了不得了么。也不用脑子好好想一想。若是皇上当真想见你的话。还用得着让我出面么。   沐扶夕像是完全沒听见秦影儿的话一般。一瞬不瞬的看着孙聚:“孙公公。本宫刚刚说的话。不想再重复第三遍。”   孙聚一瞧这院子里弥漫着的硝烟味。直接跪在了地上。他不敢违抗沐扶夕。却又不敢再去叨扰皇上。万全之计。只有跪在地上先装死。   秦影儿见了孙聚的样子。笑了。再次上前一步。站在了沐扶夕的面前:“皇后娘娘这是在无视臣妾么。”   其实。正常來说。就算她现在有皇上的宠爱。也万不敢和沐扶夕为敌。毕竟沐扶夕是皇后。   只是。她在昨日刚刚接到她爹爹派人给她的消息。沐扶夕在皇上和太后的迫使下。落掉了一个孩子。   如果一个男人重视一个女人。又怎么会残忍的亲手拿掉那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   所以。她敢肯定。这个沐扶夕已经在皇上的面前失宠了。甚至是让皇上感觉到厌倦。   所以。现在她才敢如此放肆的在沐扶夕的面前耀武扬威。   一个连孩子都保全不住的女人。还谈什么在宫中立足。   终于。沐扶夕将目光落在了秦影儿的身上。她的目光淡淡。却神色冰冷。看着秦影儿半晌。忽然笑了起來:“疏影贵人刚刚说的话。多少还是有些偏差的。”   秦影儿一愣。随后心里笑了起來。这个沐扶夕。她还当她有多大的本事。原來也不过如此么。连忽视自己的事情都不敢承认。   不过。她那发自内心的得意笑容。还不曾挂在面颊上。便是再也笑不出來了。因为沐扶夕的声音再次响了起來。   “本宫刚刚不是在忽视疏影贵人。而是本宫根本沒把疏影贵人放在眼里。”   “你……”秦影儿磨牙。瞪眼看着面前淡若自如的沐扶夕。狠狠地捏紧了手中的丝巾。   皇后这个贱人。竟然敢如此的挑衅自己。简直是可恶。要不是当初这个贱人假装呕吐的挡着自己的路。自己又怎能会被凭空拉进天牢之中。   好啊。沐扶夕。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正好今天都赶上了。咱们就新帐旧账的一起算算。   沐扶夕扫了一眼那仍旧紧闭房门的屋子。看着那映照在窗纸上的修长身影。不过是轻轻一笑。便收回了目光。   鹿绍凡。你打算自己走出來是么。好。那我就用我的办法逼你出來。   孙聚看了看沐扶夕。又瞧了瞧秦影儿。怕两个人纠缠在一起。赶忙从地上爬了起來:“不如皇后娘娘先回去。奴才一会再帮皇后娘娘通报一声。皇上这会子是睡下了。并不是有意避着皇后娘娘的。”   沐扶夕看着孙聚那担惊受怕的样子。挑了挑眉:“怎么。孙公公觉得本宫像软柿子吗。”   孙聚一愣。待反应过來的时候。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他怎么就着急的啥都忘记了。皇后什么辈分。一个贵人又是什么辈分。他怎么就忘记了这事应该先可秦影儿下手。   不过。饶是他再后悔也晚了。因为沐扶夕已经是下定了决心。今日若是看不见鹿绍凡。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休想让她离开这疏影院。   如此想着。沐扶夕对着身后的绛珠吩咐了一声:“绛珠。去。给本宫搬两把椅子过來。”   绛珠与延和对视了一眼。均是搞不清楚沐扶夕在打什么算盘。不过就算她弄不明白。也不敢拖延。赶紧到侧屋去找椅子了。因为此刻的沐扶夕太恐怖了。这种恐怖让她光是看就已经足够心惊胆战。   秦影儿看着沐扶夕那始终表情淡淡的样子。想了想。再次开了口:“不知道皇后娘娘这是打算……”   沐扶夕幽幽一笑。坐在了绛珠刚刚搬來的椅子上:“本宫要在这里坐等皇上。”   秦影儿登时不敢置信的瞪圆了双目:“皇后娘娘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为难臣妾么。”   开什么玩笑。就算她此刻有再好的兴致。有沐扶夕这么一个听墙角的。她都如同被人泼了一盆冷水。再者。虽然皇上并沒有出來。但她还是清楚的知道。皇上的心里有这个女人。   因为她是那样清楚的记得。在听见“皇后”两个字的时候。皇上那毫不迟疑睁开的双目。   沐扶夕好笑的哼了一声。看着呆若木鸡的秦影儿:“你算老几。也值得本宫在你的身上浪费心思。本宫如此做法。不过是想表明本宫重视皇上罢了。”   秦影儿被沐扶夕的一席话噎了个面红耳赤。站在沐扶夕的面前。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延和站在沐扶夕的身后。看着秦影儿如此难堪。一直憋在胸口之中的那一股子恶气。终于是散了下去。   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皇后娘娘真是好样的。不过是几句话而已。便足以消了秦影儿的锐气。让秦影儿下不來台。   孙聚看着沐扶夕不打算罢休的样子。终是叹了口气。后退了几步。垂下了双眸。   这个疏影贵人还真是太过得意忘形了。惹了谁不好。偏偏非要到皇后娘娘的面前显摆。皇后娘娘是谁啊。连太后都要畏惧三分的人物。她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哎……   秦影儿无声的看着沐扶夕半晌。最终转身决定离开。既然这个贱人想坐在这里就坐着好了。她可沒功夫在这里陪着她喝凉风。   沐扶夕看着秦影儿转身。忽而慢慢地开了口:“站住。”   秦影儿一愣。不明所以的转身:“皇后娘娘还有事。”   “本宫还沒说让你离开。”沐扶夕说着。回眸对着身后的延和招了招手。“颌妃。过來。坐在本宫的旁边。”   延和眨了眨眼睛。实在是想不明白沐扶夕想要做什么。抚摸着肚子坐在了沐扶夕的身边。扫了扫已经可以风化來形容的秦影儿。也是一时的摸不着头脑。   秦影儿见沐扶夕让自己留了下來。以为沐扶夕是有事和她说。或者是还打算找她的茬。可是等了半晌。也沒见沐扶夕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沐扶夕拉着延和的手。笑的一派淡若:“颌妃今儿的气色似乎不是很好。可是动怒了。”   延和拧了拧眉。看着沐扶夕那挂在唇畔上参杂着冰冷的笑容。终于是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哎。可不是。皇后娘娘有所不知啊。今儿有人说臣妾在这个后宫里。还不如一个宫女。”   第二百二十三章 杀戒 - 江山半壁 - 瑶涩   沐扶夕挑了挑眉。扫了一眼站在面前的秦影儿。冷哼一声:“笑话。你肚子里有皇上的龙子。你又是我身边最信得过的姐妹。谁敢对你不敬。”   延和佯装可怜的摇了摇头:“哎。皇后娘娘就别再追问了。这个后宫现在可不比从前了。有好多人眼价高的。已经不把咱们这些个老人放在眼里了。”   “呵……”沐扶夕笑了笑。拢了拢有些褶皱的袖子。“是何人如此的大胆。颌妃不妨说说看。也好让本宫长长见识。”   延和假装为难:“皇后娘娘。这……”   “沒什么不好说的。”沐扶夕慵懒的打了个哈气。“本宫刚刚从刑部那里得來了一些刑具。据刑部的人说啊。这刑具可是太后当年管理后宫所用的利器。”   秦影儿如此一听。吓得差点沒跪在地上。这是什么意思。那个对颌妃不敬的人。不正是她自己么。   难道颌妃身后的那个靠山是皇后娘娘。所以就算颌妃不得宠。可能在宫中立足。   可是。刚刚皇后说的刑具又是什么。   这两个天杀的女人究竟想在她的院子。对她做什么。   “哦。”延和佯装着來了兴致。“都是些什么刑具。臣妾可是好奇了。”   沐扶夕笑了笑。一一数了起來:“十指银针。无血无痕。却疼如刺骨。顺着指缝一点点的扎进去。明知疼入骨髓。却只能眼睁睁的等待着疼痛蔓延。十里丈红。皮开肉绽。饶是死一般的挣扎。最后却也落不下一个全尸。穿眼刺皮。血流成河。眼看着自己的眼皮被人一点点的削掉。血和泪混在一起……”   “噗通。”一声。还沒等沐扶夕把话说完。已害怕到不能自己的秦影儿。豁然双腿一软的跪在了地上。   沐扶夕看着面色惨白的秦影儿。轻轻一笑:“哎呦。疏影贵人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就站不住脚了呢。”   “皇。皇后娘娘。臣。臣妾知道错了……”秦影儿吓得就快要魂飞魄散了。哪里还有刚刚的仗势欺人。   沐扶夕看了看延和。又转眸落在了秦影儿的身上。假装惊讶的道:“疏影贵人是不是吓糊涂了。好端端的。疏影贵人怎么就错了呢。”   秦影儿吓得浑身抖如筛糠。颤抖的唇张张合合了许久。才磕磕巴巴的道:“傍。傍晚的时候。颌妃子娘娘。曾。曾來过。只不过那个时候皇上不在。颌妃娘娘又。又蛮横。臣妾一个沒忍住。便。便是顶撞了颌妃娘娘几句。”   她是听出來了。沐扶夕和延和那一场一句全是说给她听呢。可她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她刚刚耀武扬威。是因为仗着皇上在这里。可事情都闹成这样了。也不见皇上出來。所以她很清楚。自己现在是指望不上皇上了。   她很不愿意跪在沐扶夕的面前。但是她沒有办法。因为她怕她再不跪。一会那些残酷的刑具。便会一一落在她的皮肉上。   “哦。”沐扶夕点了点头。“顶撞虽然算不得什么大错。但罚总是要罚的。不然以后疏影贵人若是当着皇上的面。依旧张扬跋扈。那可就不是受刑这么简单了。”   秦影儿一个呆愣:“罚。罚什么。”   她是秦家的掌上明珠。从小被娇生惯养着长大。如今一听到沐扶夕说罚。还沒等疼痛落在自己身上。便是已经吓得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罚什么。”沐扶夕拧了拧眉。似乎很是纠结。最终将目光落在了孙聚的身上。“孙公公。你说罚什么好呢。”   孙聚一听。得。这是把他也给兜进來了。上前几步。提着嗓子道:“有皇后娘娘在。哪里轮得到奴才说话啊。”   哎呦他的妈啊。如今皇后娘娘把这个难題扔给他。他是罚轻了也不是。罚重了也不是。这可是要怎么办。   他不是诚心不给皇后娘娘去请皇上。主要是皇上不想见。他也请不动不是。   沐扶夕无所谓的笑了笑:“既然本宫让孙公公说。孙公公直言便好了。今儿本宫做主。怎么罚疏影贵人。还就孙公公说的算了。”   孙聚现在是有苦说不出。看了看已经吓得快要瘫痪的淑颖贵人。又瞧了瞧沐扶夕那不可动摇的模样。静默了半晌。只能一咬牙道:“既然皇后娘娘想要责罚。不如就罚淑颖贵人十指银针吧。”   相对其他的刑法來说。十指银针算是最轻的一种了。他不能罚的太重得罪了秦影儿这个小人。也不敢用普通的杖刑糊弄沐扶夕。   沐扶夕点了点头。忽然对着身后的侍卫冷下了面颊:“都愣着做什么。沒听见孙公公的话么。”   那些侍卫本是看守院子的。哪里敢得罪如此有威望的皇后娘娘。根本不敢耽搁。转身出了院子。去刑部取银针和长椅了。   延和看着孙聚那后怕的样子。看着秦影儿那面如死灰的样子。转眼再次朝着沐扶夕看去时。并不是不佩服的。   不得不说。沐扶夕就是沐扶夕。平常风平浪静起來的时候。是那样的无害。可一旦较真起來。是谁都无法承受的魄力。   简单的一次刑法。不但是消了秦影儿的锐气。更是让孙聚知道了厉害。看样子以后要是孙聚再受沐扶夕委托的话。就是想不尽心尽力都难了。   说时迟那时快。不过是半晌的功夫。那些侍卫便是取來了银针和长凳。当长凳摆放在院子的同时。一名随行來的老嬷嬷。开始拿着香酒擦起了布包之中一根根细长的银针。   沐扶夕对着那些侍卫挥了挥手:“去将淑颖贵人捆在长椅上。”   侍卫点头朝着秦影儿走了去。擦拭完银针的老嬷嬷上前了几步:“皇后娘娘。不知是否需要给淑颖贵人的口中放以麻核。”   放麻核。其实不单单是十指银针要用。可以说。几乎每一种刑法都是要用到麻核的。因为麻核这种东西。不但是能阻止受刑之人大喊大叫。更是能够防止受刑之人在太过疼痛之中。咬舌轻生。   沐扶夕看了看被侍卫架起來的秦影儿。摇了摇头:“老嬷嬷直接动手便好。本宫倒是希望她能叫的大声一些。”   这个老嬷嬷是宫里的老嬷嬷了。她跟随在很多位贵妃的身边。帮助贵妃用刑。如今对于沐扶夕的话虽然是诧异。却并沒有迟疑。点了点头。走到了秦影儿的身边。   “不。不要……我不要……”秦影儿无力的晃动着自己的脑袋。看着那在老嬷嬷指缝之中夹着的银针。当即哭了出來。“皇后娘娘您开恩啊。臣妾知道错了。臣妾真的知道错了。”   沐扶夕轻轻一笑。起身从椅子上站了起來。在秦影儿的求饶之中。走到了秦影儿的身边。微微弯下几分腰身。伸手将秦影儿散乱的长发。掖在了她的耳后。   “淑颖贵人现在就认错了。未免早了一些呢。”她说着。更是压低了几分声音。“如果淑颖贵妃想要早一点解脱掉酷刑的话。那就大声的叫吧。因为本宫和你保证。只要皇上走出那间屋子。本宫就饶了你这条小命。不然的话。本宫会通知秦家人给淑颖贵人收尸的。”   秦影儿不敢置信:“皇后娘娘难道就沒想过。若是臣妾死了。臣妾的家人怎能罢休。”   她是不是听错了。这个女人竟然敢要她的命。这个女人是疯了么。她有如此强大的秦家做靠山。谁敢要她的命。   沐扶夕并不把秦影儿的话听进耳里。或者说。从始至终。她都沒有把秦影儿当成一个人來看。   “淑颖贵人似乎忘记了一件事情。就算秦家再权势过天。那也是在朝野。而不是在后宫。如今淑颖贵人进了本宫的庙。就要烧本宫的香。若是姿势一旦不对。本宫发誓。本宫定会让淑颖贵人尸骨无存。至于秦家嘛……本宫有千千万万个理由去解释淑颖贵人的死因。”   沐扶夕说着。忽而又是笑了。艳丽而狠绝。“所以。淑颖贵人若是不想死的话。就卯足了力气喊皇上吧。只要皇上出來。本宫便对淑颖贵人的一切既往不咎。”   到了现在。秦影儿终于是听懂了。沐扶夕这么大费周章的忙活。根本就不是为了想要她死。而是沐扶夕想要借着她的口。把皇上给逼迫出來。   她虽然很是气愤于沐扶夕沒有把她放在眼里。但更多的是。她畏惧于沐扶夕这让人心惊胆战的算计。   她甚至都不知道怎么就着了沐扶夕的道。成为了沐扶夕逼迫皇上出來的一个替死鬼。   沐扶夕见秦影儿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也是不想再耽搁。转身坐回到椅子的同时。对着早已等候多时的老嬷嬷点了点头:“用刑吧。”   老嬷嬷颔首。一手举起指缝之中夹着的银针。一手拉住秦影儿的五指。慢慢将银针的针尖对准秦影儿那白皙指甲之内的稚嫩皮肉。微微转动了几下银针。便再是不迟疑的刺了进去。   本就浑身紧张到开始抽搐的秦影儿。猛然感觉到疼痛。当即一个沒忍住的嗷唠一声的嚎了出來:“啊。。”   这一声夹杂着哭声的喊叫。要多揪心就有多揪心。就连早已见惯了大场面的孙聚。都难免侧目的不敢直视。   第二百二十四章 见面 - 江山半壁 - 瑶涩   “皇上。您救救臣妾吧。。”   “皇上。臣妾究竟是做错了什么啊。”   “皇上。臣妾恳求您出來吧。臣妾实在是守不了了。太疼了。太疼了。。”   一声声从心底发出來的嘶吼声。响彻了整个夜晚的云霄。那一声接着一声的哭喊声。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心惊胆战。当然。这里面除了那个正在用刑的老嬷嬷。和此刻悠哉喝着茶水的沐扶夕。   如果说在所有人眼里。这是一场酷刑的话。那么此刻在沐扶夕的眼里。这一场的酷刑。不过是一出演绎的淋漓尽致的戏。   她是那样面带微笑的看着被施加酷刑的秦影儿。从始至终双目淡然。那舒展的秀眉连皱都沒有皱一下。   延和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沐扶夕。终于明白了萧王刚刚为何说。与其担心沐扶夕。倒不如去担心淑颖贵人这句话的含义。   沐扶夕变了。她是真的变了。似乎不过是几个时辰的光景。便将沐扶夕彻彻底底的打造成了另外一个人。   这个女子。有着与沐扶夕一样的倾国倾城。有着与沐扶夕一样的优雅大气。但她却少了沐扶夕曾经的一份人性。多了一份沐扶夕从來都沒有过的残忍。   延和不知道沐扶夕究竟是因为什么才变成了现在这样。但不得不说。如今这个沐扶夕。是连她都深深畏惧的存在。   这种畏惧并不是说沐扶夕对她怎么样了。或者是她担心沐扶夕会对她如何。这种畏惧是來源于一个人心灵的最深处。那种深深的胆战心惊。是她自己都无法克制的蔓延。   沐扶夕看了看那仍旧沒有任何动静的屋子。笑了笑。伸手召唤孙聚过來:“去。给淑颖贵人端杯茶过去。让淑颖贵人润润嗓子。”   鹿绍凡你不出來不要紧。我沐扶夕今儿晚上就和你这么杠上了。我倒要好好的瞧一瞧。究竟是你不想面对我重要。还是你那如烫手山芋一般的江山重要。   孙聚听了。脚下一个趔趄。点了点头。赶忙倒了一杯茶水。送到了秦影儿的嘴边。看着秦影儿那已经接近虚弱的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   要怪就怪这个秦影儿太过张扬跋扈了。要怪就怪沐扶夕的眼睛太尖了。   这么多的秀女进宫。皇上先行对秦影儿刮目。可能其他人不会想到。皇上接近秦影儿。不过是因为现在想要重用秦氏一族。   想要稳定朝野。必须牵连后宫荣宠。可能其他人还不了解其中的含义。但沐扶夕却是看透了。   所以皇上不出來。她便对秦影儿下毒手。逼迫皇上出來。   孙聚知道。皇上就算是顾忌着秦氏一族。也会出來面对沐扶夕。只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不过。沐扶夕狠起來还真是一绝。一边对秦影儿用着刑法。一边用茶水吊着秦影儿的嗓子。这还真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啊。   随着茶水滋润进了喉咙。秦影儿再次哭喊着嚎叫出了声音。她拼命的朝着身后的屋子里张望着。死死地盯着眼前那紧闭的房门。   “皇上。难道您真的想看着臣妾就这么死了么。皇上啊。。”   屋内。绍凡微微睁开双目。听着外面那一声高过一声的求救声。慢慢坐起了身子。   外面的求救声一波高过了一波。饶是他再想假装听不见也是不可能的。只是。他实在是想不明白。沐扶夕好端端的唱这一出戏。究竟是为了什么。   秦影儿他不能不管。沐扶夕他也不能不见。到底以后还是要生活在一起。就算他再不想见。又怎么能看不见。况且。他并不是不想见她。只是现在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去面对她。   多可笑。他一国之君。竟然也有如此狼狈想要逃避的时候。   慢慢站起身子。一步步朝着房门的方向走了去。他知道。很多事情。就算他现在不想去面对。但总有一日也总是要去面对的。   就好像……沐扶夕。   院子里。沐扶夕看着面色惨白的秦影儿。不紧不慢的转动着手中的茶杯。她不着急。今儿的夜还那么长。她有的是时间在这里浪费。   她记得她好像是说过。只要是她沐扶夕想要见到的人。或者是想要办到的事情。那么无论用什么办法。她总是能有办法搞定。   延和时不时看着身侧的沐扶夕。心里总是有些不安。耳边秦影儿的惨叫声声不绝。终是让她心神不宁了起來。   “皇后娘娘。不然就算了吧。皇上应该是真的睡下了。”   沐扶夕听闻。轻轻一笑。转谋而望。眼中萧瑟一片:“颌妃若是困乏了就先回去吧。本宫继续在这里等着。”   延和心里一紧:“可若是皇上一个晚上都不出來呢。难道皇后娘娘就坐在这里等一个晚上么。”   沐扶夕挑了挑眉。似乎是听见了一件很惊讶的事情:“怎么会。本宫的耐心只有两个时辰。若是两个时辰皇上还沒有出來的话……”   延和捏紧了手中的手帕:“如果皇上还不曾出來。那么淑影贵人……”   “死。”   简单的一个字。沐扶夕说的很是淡然。似乎是再平常的不过一个词儿。可这话到了延和的耳朵里。难免让延和又是一惊。   因为她知道。沐扶夕是真的变了。变得冷血。变得残酷。甚至是变得让她陌生了。   她油然还记得。那个不顾一切帮着她保护孩子的沐扶夕。她还记得那个为了爱情敢爱敢恨的沐扶夕。但是现在。她所有的记得都化为了乌有。因为就像是沐扶夕刚刚说的那个字一样。曾经的沐扶夕。已经“死”了。   “皇后娘娘。云水斋到底是……”延和想要问问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可还沒等她的话说完。便是一阵轻微的开门声打断了下去。   “吱嘎。。”一声轻响。所有的目光全部朝着声音的來源看了去。当院子里的人看见那一抹站定在台阶上的欣长身影时。有的松了口气。有的提了口气。   绍凡拧眉无声的迈出门槛。扫了扫院子里的众人。最后将一双疲惫的眸光。落在了沐扶夕的身上。   沐扶夕淡然一笑。慢慢从椅子上站起了身子。上前几步。站定在台阶下的同时。微微弯下了几分腰身:“臣妾给皇上请安。”   自从她进宫以來。这句话。她说了已经不下几百次了。但她每次说这句话的时。有过欣喜。有过想念。有过疼痛。有过无奈。却始终沒有像是现在这样。什么都沒有。   绍凡听了沐扶夕的话。心中一疼。看着她那垂眸的模样半晌。才慢慢地开了口:“不知皇后前來。究竟是有何事找朕。”   他宁愿她是埋怨他的。或者是怨恨他的。也好过现在什么都沒有。因为他害怕。害怕眼前的这个女人。连恨都懒得恨他了……   沒有什么。是比被遗忘还要可怕的事情。   “皇上救救臣妾啊。皇上。。”   “皇上。臣妾究竟何罪之有。”   秦影儿见了绍凡出來。更是拼了命的叫喊着。像是抓到了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把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來。   绍凡轻轻拧眉。转眼朝着秦影儿看了去。见此刻的秦影儿发丝凌乱。衣衫褶皱。已沒有了妃嫔的模样。不禁怒从心起。刚要开口让人撤了刑具。却被一道浅浅声所打断了思绪。   沐扶夕笑了。笑得身子骨轻轻地颤动了起來。直起身子的同时。眉眼同时弯动了下去。似倒挂的明月一般迷人。却又如残月一般的摄人心扉。   “回皇上的话。墨王毙了。”   就是这么几个字而已。足以让整个院子的人都倒抽一口冷气。也足以吸引绍凡所有的注意力。   “你说什么。”绍凡几个健步走下台阶。与沐扶夕拉近了距离。“你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沐扶夕微微仰起面颊。与他四目相对。看着他眸子之中那惊讶的神色。神色平静的再次重复:“皇上。墨王毙了。就在刚刚。”   猛然。绍凡后退了几步。孙聚见此。赶紧上前扶住了不稳的绍凡:“皇上。当心龙体啊。”   绍凡挥开身边的孙聚。再次凝视着沐扶夕半晌。豁然转身朝着院子外走了去。   孙聚到底是跟在绍凡身边的年头久了。见绍凡出了院子。赶紧招呼身边的小太监:“快。快跟上。皇上起驾云水斋。”   秦影儿见此。傻了。她做梦都沒想到。皇上从始至终都不层看过她一眼。她现在明明正被人用刑。皇上难道沒看见么。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沐扶夕从绍凡的背影上收回目光。转眼瞧出了秦影儿的失望和震惊。微微一笑。示意用刑的老嬷嬷和侍卫后退了几步。   “噗通。”一声。以沒人钳制的秦影儿摔在了地上。她正要挣扎着爬起來。忽然见一双牡丹绣花鞋。映进了她的双眸之中。待她微微扬起面颊。便是对上了沐扶夕含笑的眼。   “淑影贵人如果沒事的话。还是洗洗睡吧。”沐扶夕轻笑一声。转身欲行。   秦影儿咬碎了一口银牙。看着沐扶夕那得意的样子。狠狠地道:“皇后娘娘今儿过來。只是为了证明。能从臣妾的身边抢走皇上。”   沐扶夕听闻。顿了下脚步。侧身回眸。笑的淡然:“别太高估了自己。就你……还轮不着让本宫费心思。”   第二百二十五章 人心 - 江山半壁 - 瑶涩   因为墨王的突然暴毙。整个元清哀吊三日。商铺全部关闭。百官也无需商朝觐见。这个的悲凉要待到三日之后墨王出殡入皇陵之后。才能恢复如初。   绍凡在殉葬上并沒有亏待墨王。一切按照王爷该有的荣耀和身份陪葬。可以说。墨王死的时候。要比活着的时候还要荣耀。   司马潜泽抵达凤鸣宫的时候。沐扶夕正靠在软塌上闭目养神。听闻见了外面的脚步声。才缓缓地睁开了双目。   “微臣叩见皇后娘娘。”   沐扶夕点了点头:“司马大人起來吧。”   司马潜泽听闻起身。观察了好一会沐扶夕的气色。还提着心小心的开了口:“不知道皇后娘娘今日找微臣前來。可是有什么事情。”   沐扶夕笑了。慢慢坐直了身子:“司马大人别紧张。本宫今日让司马大人进宫。无非是闲聊一些家常罢了。”   司马潜泽才不相信。直接单刀直入:“皇后娘娘。对于沐将的事情。微臣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他才不相信一位皇后会沒事找自己闲聊。   “哦。怎么个不足法。”   “实不相瞒皇后娘娘。如今满朝文武对沐将军的口碑还是不错的。只不过现在皇上迟迟不肯松口。百官也是无奈。况且现在加诸在沐将军身上那么多罪证。并不是简单一两句话就可以全部抹杀的。”   沐扶夕摇了摇头。示意司马潜泽坐下:“都说了司马大人别这么紧张。本宫父亲现在被压在刑部。本宫确实是想将为父救出來。只是这事现在不急。”   司马潜泽一愣:“那么皇后娘娘……”   “不知道司马大人可还记得当初答应本宫那三件事情。”   “微臣一直铭记在心。”   “好。”沐扶夕点了点头。“那么现在。司马大人就答应本宫第一件事情吧。”   司马潜泽压低了几分声音:“不知皇后娘娘想要微臣做什么。”   沐扶夕忽然收敛起面颊的全部笑容。盯着司马潜泽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为萧王谋权。”   司马潜泽听了这话。吓得当即就跪在了地上:“皇后娘娘。这……”   他就算是再傻。也清楚皇上将沐扶夕的爹爹打入天牢之中。就是因为沐自修与萧王走的太近了。如今墨王又毙了。放眼整个元清。就剩下了萧王和皇上。   所谓一山不容二虎。萧王就算不打算谋权。皇上又怎能容得下。就算萧王现在手握着几万的兵权。但想要除掉他的那个人。到底是皇上。胳膊再强硬。又怎么能拧得过大腿。   如今沐扶夕这般明目张胆的让他投靠萧王。无疑就是在让他自掘坟墓。   沐扶夕微微垂眸。看着跪在地上浑身颤抖的司马潜泽:“司马大人可以拒绝。犯不着如此惊慌。只是如果司马大人一旦拒绝了。那么在这个宫里。就无人再能为司马大人的千金谋生路了。”   司马潜泽惊诧的抬眸:“皇后娘娘可是在威胁微臣。”   “威胁。怎么会呢。一个连太后都摒弃掉的人。本宫拿來又有合用。”沐扶夕哼笑出声。“司马大人可能还不知道。司马大人的千金前不久。在太后的指示下。以肚子里的龙子陷害本宫。不过本宫吉人自有天相。就算司马大人的千金失了那个龙子。依旧沒能阻拦本宫成为皇后。”   听了这话的司马潜泽。并不是不吃惊的。毕竟宫里的事情瞒的密不透风。他并不知道司马追檬的事情。   沐扶夕瞧着司马潜泽那惊讶的样子。淡淡地又道:“她给本宫使绊子。本宫可以既往不咎。但司马大人在朝野之中这么久。难道不了解太后的为人么。司马大人的千金既然是跟了太后。那么生是太后的人。死是太后的鬼。而太后又有一个习惯。从來不留无人之人在身边。所以。司马大人应该很清楚令千金的结局了吧。”   司马潜泽痛心疾首。半百的年纪差点沒掉了眼泪。他怎能不了解太后的心狠手辣。如今自己的女儿跟在太后的身边。已经沒有了任何的用处。那么太后又怎么还有留下來的道理。   难道真的是要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么。   “皇后娘娘。”司马潜泽忽然给沐扶夕磕起了头。“求求您救救小女吧。微臣此生并无太大的奢望。只求家人和睦。小女健康。微臣活了五十载。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啊。”   沐扶夕摇了摇头。对于正在磕头的司马潜泽沒有一丝的心软:“司马大人。本宫为何要冒着这个风险。为令千金谋生路。”   话说到了这里。司马潜泽知道。自己再一次的被沐扶夕绕了进來。说來说去。沐扶夕这是逼着他投靠萧王。   他不是不想。只是……   沐扶夕看出了他的犹豫。轻轻一叹又道:“只要司马大人同意为萧王谋权。那么本宫保证。不但令千金能够在宫中平安。整个沐氏一族的兵权。早晚也是司马大人的。”   司马潜泽浑身一怔。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沐将军一生荣耀。就是靠手中的兵权维持着。若是沒有了兵权。沐氏一族又何以在宫中立足。”   沐扶夕摆了摆手。示意司马潜泽起身:“沐家的事情。本宫自会处理。只是本宫今日说出來的话。就是板上钉的钉子。只要司马大人点头。那么等着司马大人的就是家族荣誉和千金的安康。”   一边是名利双收。一边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司马潜泽就是再不明白事理。这个时候也是要点头的。因为沐扶夕给他开出來的条件太诱人了。   “皇后娘娘放心。过几日微臣便去拜会萧王。”   “很好。司马大人果然是个明白事理的人。”沐扶夕说着。靠在了软塌上。正想闭上双眸。却听司马潜泽的声音再次响了起來。   “皇后娘娘。如今秦氏一族在朝野之中的地位与日俱增。太后一直全力扶持着满氏。不过皇上似乎并不相信满氏。不然也不会打算着手扶持秦氏。”   秦氏。简单的两个字。让沐扶夕忽然想起了昨日的秦影儿。静默了好一会。才不动声色的道:“怎么。秦氏碍着司马大人了。”   司马潜泽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秦氏现在在朝野上颇受皇上的信赖。但并沒有威胁到微臣。只是……如果微臣若是打算投靠萧王的话。秦氏一族就必须要铲除。不然微臣若是在朝野上连个说话的权利都沒有的话。就算是投靠了萧王。也无法为萧王谋权。”   沐扶夕笑了:“司马大人还真是有远见。不过这事就不劳烦司马大人操心了。本宫只有办法。”   司马潜泽颔首:“微臣明白。”说着。便是要起身离开。到底这里是皇宫。多待一刻。都容易被人撞见。   刚刚从贤贵妃那里回來的延和。进门时候正巧与司马潜泽擦身而过。她先是楞了楞。随后迈步朝着正堂内走了去。   “皇后娘娘。刚刚那位是……”   沐扶夕疲惫的抻了个懒腰。看着延和的气色还算是不错。笑了笑。伸手将她拉坐在了自己的身边:“是琪妃的父亲。”   延和拧眉:“他怎么会。”   “我找他有些事情。不过都是一些小事罢了。”沐扶夕说着。忽然静默了下去。像是思考了很久。才又问。“贤贵妃那边如何了。”   延和叹了口气:“还能如何。墨王就这么走了。贤贵妃怎能不伤心。太后和皇上都去过了。虽然是沒说什么。但陪葬的东西却一件都沒有少墨王的。”   “人都死了。还要那些东西做什么。不过是给活人买一个安慰罢了。”沐扶夕顿了顿。忽然拉住了延和的手。“我让你带回來的东西。可是拿到了。”   延和点了点头。先是起身朝着院子里张望了好一会。才小心翼翼的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小药瓶:“皇后娘娘。贤贵妃说了。这水银切不可一次服用太多。只需一滴就可以了。”   沐扶夕接过那冰凉的小瓷瓶。在指间把玩了许久。才将它收进到了袖子里:“知道墨王何时出殡入皇陵么。”   延和想了想。轻轻地道:“回皇后娘娘的话。两日后辰时。皇上说了。到时候文武百官都会陪同的。就连宫里的太医也要一并前往。”   沐扶夕冷冷一笑。挑了挑唇畔:“很好。本宫要的就是人多。”说着。忽然伸手支撑在了自己的前额上。微微眯起眼睛。“颌妃。你去派绛珠到太医院把祁太医给本宫找來。就说本宫这几日有一些偏头疼。”   延和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其实她帮着沐扶夕要水银。帮着沐扶夕留意皇上说过的话。不过都是沐扶夕提前交代的而已。而具体沐扶夕想要做什么。她并不知道。其实她是好奇的。但她却记得今日贤贵妃和她说过的话。   “就算是再好奇皇后娘娘的所作所为。也千万不可擅自揣测。因为现在的皇后娘娘早已沒有了心。”   沐扶夕看着空荡荡下來的寝宫。笑了笑。冰冷而炎凉。慢慢靠在软塌上闭起了双目。捏紧袖子里的那个小瓷瓶。是她透彻心扉的蔓延。   绍阳。就让我为你报了所有的仇之后。再忘了你吧……   第二百二十六章 出殡 - 江山半壁 - 瑶涩   今日的元清。成了一片皑皑的雪白。街道所有的牌匾上均是挂起了白绸。所有的商铺紧闭大门。街道上的行人寥寥无几。   一列长长的队伍。顺着宫门缓缓使出。长而缓慢地朝着城门外的方向走了去。宫廷乐师吹着让人悲伤到绝望的曲调。所有人垂着面颊。安静而有序的走着自己脚下的路。   萧王骑在马背上。时不时的朝着身后扫去。当他看见那坐在御辇之中。面色平静如常的沐扶夕时。多少还是有些担忧的。   昨日子时。司马潜泽找到了他。目的很简单。想要与他联盟。他很清楚。司马潜泽的举动。一定是受了沐扶夕的指使。只是他很好奇。一个女人。究竟是用了如何的手段。能让一个在朝野之中为官几十载的男人低头。   不过。如今有了司马潜泽的帮助。对于他的计划來说。无疑是雪中送炭。虽然司马家在朝野的地位不算太高。但司马家却掌握着各个关卡和城门的通行令。   也就是说。如果他想发兵弑君的话。若是有了司马家族的通行令。那他最起码可以省下几千精兵的牺牲。或是更多的麻烦。   只是……   虽然沐扶夕如约的以同盟的身份。为他拉拢到了谋权的人。但他却仍旧开心不起來。因为他现在搞不懂沐扶夕究竟是在想些什么。   如果说。墨王的死对沐扶夕的打击不大。那么她现在的变化又是为了何。   如果说。墨王的死一并带走了沐扶夕的心。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能让沐扶夕在几日之内。割舍掉她一直爱恋的鹿绍凡。又是什么。能让沐扶夕将所有的情绪隐藏起來。以至于那一双平静的眸子之中。沒有一丁点所谓的情绪波动。   御辇之中。绍凡看着身边从始至终都不曾说过一句话的沐扶夕。想了想。终是开打破了这份宁静。   “母后昨日來找朕。如今墨王毙了。宫里贤贵妃再是无依无靠。若是贤贵妃想要出宫的话。母后愿意亲自帮贤贵妃买下一处庭院。”   沐扶夕转眼朝着对面的御辇看了去。见太后正在闭目养神。冷哼了一声。收回了目光:“墨王毙了。对于贤贵妃來说确实是极重的打击。只是这个时候让贤贵妃出宫的话。朝野之中的未免会说皇上薄情。墨王才刚刚毙了。便迫不及待的将贤贵妃清理出宫。”   绍凡一愣。倒是沒想到这一点:“那么皇后的意思……”   “贤贵妃与臣妾素來交好。既然现在墨王毙了。贤贵妃便交由臣妾照顾好了。”   其实对于绍凡來说。多一个人。无疑就是多一张吃饭的嘴罢了。眼下既然沐扶夕想要留下贤贵妃。他也不想再多说什么。   “既然皇后想的话。那便是留下贤贵妃吧。”   也许。沐扶夕也是孤独的吧。如果贤贵妃的留下來。能够陪伴沐扶夕。那么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沐扶夕轻轻一笑:“臣妾谢谢皇上。”   绍凡微微一愣。不禁更是仔细的端详起了身边的沐扶夕。长长的眉紧缩起來。此刻他看着沐扶夕的眼光。无疑像是在看着一个陌生人。   沐扶夕注意到了绍凡的目光。又是一笑:“皇上这是怎么了。”   绍凡摇了摇头。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最终什么都沒有说的从她的面颊上抽回了目光。   不得不说。沐扶夕的逆來顺受。是让他惊讶的。他觉得。沐扶夕应该会不再接受他的任何好意。因为他太过于了解沐扶夕的倔强。   然。此刻的沐扶夕竟然就这么欣然接受了他的好意。更是对他微笑连连。这让他总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沐扶夕转眸朝着身侧的街道望了去。却不想侧眸之际。竟然对视上了太后锐利的目光。她先是一愣。随后又是对着太后淡淡地一笑。   太后是听闻了沐扶夕和绍凡的对话。才诧异的睁开眼睛的。因为她也觉得现在的沐扶夕有些不同了。   眼下。见着沐扶夕竟然对自己微笑。太后无不是震惊的。浑身绷紧了几分。更是死死地盯着沐扶夕看。恨不得将她的心看个透彻。   沐扶夕好笑。以前这些人巴不得自己逆來顺受。现在她明明按照他们的意愿这样做了。他们却都露出这样的表情的來。   看來有一句话说的很对。世人才是这个乱世上最难伺候的东西。   半个时辰之后。队伍终于是抵达了皇陵。按照祖训。只有陪葬的太监和宫女才能陪着墨王的棺材进去。所以沐扶夕等人全被拦在了皇陵的外面。   “呜呜呜……绍阳……绍阳啊……”   贤贵妃哭的已经站不起來了。要不是身边的宫女一直搀扶着。她很有可能直接哭昏过去。   周围的百官见此。无不是面上叹气垂眸。假装自己很是为了墨王的逝去而痛心疾首。   沐扶夕站在皇陵的门口。看着那慢慢被抬进皇陵的棺材。捏紧袖子里的十指。让自己强忍着不哭出來。   她绝对不能哭。也不能表现的太过伤心。哪怕是此刻的她心疼的快要窒息。   片刻的功夫。皇陵的石门缓缓滑落在了地面上。在场的人除了沐扶夕。太后和绍凡之外。其他人均是跪下了身子。   也就在这时。沐扶夕忽然眼前一黑。朝着绍凡的方向倒了下去。   这样的措不及防。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绍凡伸展长臂将沐扶夕搂在怀里。看着她有些暗紫的双唇。拧起了长眉:“太医。”   这一声的怒吼。让最后一排所有的太医都围了过來。随着绍凡慢慢弯低了几分身子。其中一名资历比较老的太医。按上了沐扶夕的脉搏。   沐扶夕依偎在绍凡的怀里。微微睁开双目。看着绍凡那一双担忧的眸。用尽全力的喘了几口气:“皇上。臣妾这是怎么了。”   绍凡觉得她的身子凉了几分。搂紧了她一些:“沒事。有朕在。有太医在。沒事的。”   沐扶夕笑了笑。泪却是先行流了下來:“皇上。如果臣妾就这么死了。您一定别伤心。”   “朕不许你说这样的话。”绍凡忽然抬起了几分音量。“沐扶夕。你要给朕好好的活下去。”   太后站在一边。看着躺在绍凡怀里。此刻表现得很是柔弱的沐扶夕。轻轻拧了拧眉。可以说。她从來沒见过沐扶夕这样过。因为那个女人。似乎就不知道懦弱是什么。可是如今。她这般的在皇帝面前哭诉可怜。又是为了什么。   就在太后的狐疑之中。老太医收回了手指。沒等说话。直接跪在了绍凡的面前。   绍凡一愣。看着老太医的举动。心里也是沒了底:“这是怎么了。”   “皇。皇上。”老太医吓得浑身颤抖了起來。“如果微臣把的脉象沒有错的话。皇后娘娘好像是。好像是中毒了。”   中毒。。简单的两个字。却一语激起千层浪。堂堂的元清皇后中毒。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啊。   绍凡看了看沐扶夕愈加发紫的双唇。忽然整个身子剧烈的颤抖了起來。他豁然转身对着其他的太医吼道:“你们都是死人么。赶紧给朕把脉。若是耽误了皇后娘娘的病情。朕要你们所有人跟着陪葬。”   这一声的令下。让所有的太医都是抖了几抖。再是不敢迟疑的集体跪下了身子。一一给沐扶夕把脉。   萧王敛眉看着此刻无害的沐扶夕。也是捏紧了拳头。墨王才刚死。沐扶夕便中毒了。如果说墨王的毒是太后或者是鹿绍凡下的。可此刻他怎么看都在鹿绍凡和太后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倪端。   可在这元清的皇宫里。若不是太后和鹿绍凡下毒的话。还有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给当今的皇后下毒。   经过太医的轮流查看之后。所有的太医一致认为沐扶夕确实是中毒了。   “皇后一直深居在后宫之中。怎么会中毒。”绍凡怒视着所有人。打横将沐扶夕抱了起來。   “皇上。臣妾自问沒有做过对不起别人的事情。怎么好端端的就有人要毒死臣妾。”沐扶夕说着。红了眼眶。眼泪成双成对的往下掉。怎一个我见犹怜了得。   绍凡心疼的难受。带着亏欠和难以抑制的痛楚。用下巴蹭了蹭她的面颊:“你可是还记得昨日吃了些什么。”   沐扶夕拧眉想了好久。最终轻轻地道:“昨日臣妾并沒有吃什么东西。啊。对了。臣妾昨日有些偏头疼。是祁太医给臣妾开的方子。”   本來就有些心惊胆战的祁不凡。听闻见了沐扶夕的话。当即吓得跪在了地上:“皇上明见啊。微臣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给皇后娘娘下毒啊。”   绍凡拧眉朝着祁不凡看了去:“你昨日给皇后娘娘开药的药方呢。”   祁不凡使劲地对着地面磕头:“回皇上的话。药方还留在太医院。”   “好。”绍凡点了点头。回头吩咐侍卫。“抓起來。回宫之后再审。”说罢。再是不迟疑的抱着沐扶夕上了御辇。   太后看着绍凡的背影。又瞧了瞧一脸心惊胆战的祁不凡。总觉得事情似乎并不是那么简单。   萧王在太后之后。更是拧紧了眉头。看着沐扶夕依偎在绍凡怀里的身影。再次捏紧了袖子下的双拳。   第二百二十七章 迷误 - 江山半壁 - 瑶涩   因为沐扶夕的中毒。回城的队伍要比去之前快了不少。差不多半个时辰左右。沐扶夕就被绍凡抱回了凤鸣宫。   当然。不单单是绍凡。此时的凤鸣宫还跟进來了许多的人。包括萧王。太后。太医祁不凡。以及许多的侍卫。   凤鸣宫。还是那般的冷清。绍凡抱着沐扶夕进來的时候。扫了一眼这个空荡荡的屋子。见桌子上还留着沒喝完汤药的药碗。不禁再次皱起了眉头。   “孀华走了之后。你身边一直沒有一个伺候的人么。”   沐扶夕靠在绍凡的胸前摇了摇头:“其实这事应该是太后安排的。不过想來最近太后是太忙了。忽视了臣妾。也是理所应当的。”   绍凡自责的绷紧面颊:“一会朕便安排几个人过來。”说着。将沐扶夕平放在了床榻上。   沐扶夕点了点头。眼看着绍凡就要起身。忽然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子:“绍凡。你别走。我害怕……”   太后站在一边。听着沐扶夕对绍凡的称呼。当即冷下了声音:“放肆。皇上的名讳也是……”   沒等太后把话说完。绍凡便是挥手打断了。转身的同时。低声问道:“你喊朕什么。”   沐扶夕如受惊的小鹿一般。摇了摇头。满眼的惧怕:“皇上。臣妾错了……”   “再喊朕一遍绍凡。朕听听。”他说着。坐在了她的床榻边上。伸手将她冰凉的手指包裹在了其中。   沐扶夕看着绍凡那精致的五官半晌。最终柔柔的道:“绍凡。臣妾是不是要死了。”   绍凡总是觉得今日的沐扶夕有些不一样。少了平时的倔强。多了几分让人怜悯的可怜。他一直觉的沐扶夕这种变化是有目的的。不过现在看來。倒是他想多了。   先是墨王的死。就让她很是惧怕。现在又换成她自己中毒。她又怎能不胆颤心惊。到底是一个柔弱的女子。哪里经得起生死考验。   如此想着。绍凡的心也跟着软了下來。毕竟他还爱着她。而他还亏欠她那么多……   “不许说死。沒有朕的准许。谁也不能要了你的命。”绍凡轻柔地抚摸着她的面颊。双眸之中早已被浓浓的眷恋所覆盖。   太后见此。呼吸一窒。呆愣在一旁发不出声音。沐扶夕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墨王看着如此模样的沐扶夕。双眸之中的颜色更是沉淀了几分。也许。他已经猜到沐扶夕想要做什么了……   “皇上。祁太医带來了。”几名侍卫涌了进來。拉着一脸惊慌失措的祁不凡。站定在了内室的中央。   “皇上。微臣并不曾毒害皇后娘娘啊。”祁不凡吓得跪在了地上。拼命地磕头。   绍凡拧了拧眉。正想要说什么。却忽然扫到了桌子上的药碗。双眸猛然敛紧。吩咐一边的侍卫:“将那个药碗带下去。让太医院的所有人给朕验。看这药碗有沒有问題。”   “是。”   随着侍卫端着药碗走了下去。祁不凡哪里还敢耽搁。赶忙从怀里掏出了昨日开的方子:“皇上。这是微臣刚刚取來的方子。昨日皇后娘娘偏头疼。微臣不过是开了一些安神静心的药而已啊。”   绍凡接过药方。大致的看了一遍。那上面大多数的药确实都是一些安神的药。   难道。给沐扶夕下毒的人真的另有其人。   在绍凡看药方的同时。祁不凡将求助的目光转向了太后。虽然他不能言语。恳求的眼神却说明了一切。   太后。救救微臣吧。   太后见此。呼吸一紧。虽然祁不凡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但到底跟在自己的身边多年。以后宫里面还有许多事情要用得着他。   如此想着。太后整理了一下呼吸。淡漠地开了口:“皇上。也许此事是另有他人在作祟。而祁太医不过是被人当成了挡箭牌。”   绍凡慢慢抬头:“母后这话是什么意思。”   太后心思捻转。反应极快的又道:“皇上可是还记得辛氏。也许今日的事情。就是辛氏的余党所为。目的不过是想要一点点瓦解后宫。如果皇上在这个时候治罪祁太医。岂不是让辛氏一族得逞了。”   绍凡听闻。微微一愣。太后说的话并不无道理。辛氏既然有本事进宫行刺。就一定有能耐神不知鬼不觉的留在宫中作祟。如果此事当真是辛氏一族的余党所为。那么祁不凡就真的死的冤枉了。   “呜呜呜……呜呜呜呜……”   忽然。一阵女子的低哭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侧目而望。只见竟是沐扶夕哭了起來。   “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绍凡说着。伸手擦拭掉她眼角的泪光。“可是害怕了。别害怕。一切有朕。”   沐扶夕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皇上。如果当真是辛氏想要毒害臣妾的话。那么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难道墨王也是死在了辛氏的手上么。”   绍凡浑身一怔:“这话是什么意思。”   沐扶夕吸了吸鼻子。垂下了双眸。像是一个做错事情的孩子。小心翼翼地道:“墨王才刚毙不久。臣妾便是中毒了。如果这次的事情是辛氏所为的话。那么墨王的死。一定也和辛氏脱不了干系。因为臣妾记得。一直给墨王开安神方子的那个人。也是祁太医。”   这一席话。让太后和祁不凡都是为之一振。因为表面上看沐扶夕说这话沒有错。是在怀疑辛氏一族。可实际上。沐扶夕这话明晃晃的暗指了祁不凡的可疑。一个王爷。一个皇后。全是经过了他的手看病。最后一个突然暴毙。一个无故中毒。   果然。听了沐扶夕的话。绍凡的面色白下几分。他转眼再次朝着祁不凡看了去。眼中凝聚着的是一触即发的杀戮。   “祁太医。墨王的方子一直是你在开的。”   祁不凡一愣。很是不想承认。却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回皇上的话。确实是微臣一直在照料墨王。”   “很好。”绍凡冷冷一笑。   “皇上。”太后情急之下上前了几步。“这事虽然巧合。但并不足以说明祁太医就是罪魁祸首啊。”   如今。她想不保祁不凡都不行了。因为墨王的事情。她是主使。如果祁不凡当真被押送到了天牢。那么严刑拷问之下。祁不凡一定会把自己逼供出來。   虽然她有着一万个理由脱身。但她担心绍凡会因为此事再不相信她。毕竟绍凡并不知道她除掉墨王的事情。   端着药碗离开的侍卫。在这个时候走了回來。当着众人的面。直接跪在了绍凡的面前:“启禀皇上。据太医院所有的太医证实。皇后娘娘那一碗汤药之中。包含着少量的水印。虽然暂不致命。但若是长期服用。早晚会突然暴毙。”   又是突然暴毙。这一次。绍凡是真的不再相信太后的恳求。直接厉声呵斥:“來人。将祁不凡给朕拉下去送进天牢。连夜拷问。”   “皇上。微臣是无辜的啊。”   “皇上。微臣真的沒有毒害皇后娘娘啊。还请皇上明见啊。”   在侍卫的拉扯下。大喊大叫拼命挣扎的祁不凡被拖了下去。随着他的离开。太后只觉得自己的心跟着提了起來。   转眼。朝着床榻上的沐扶夕扫了去。太后冷冷咬牙。不知道为何。她总是觉得今日的事情有些太过巧合了。   沐扶夕回给太后一个真挚的眼神。幽幽地开了口:“太后为何这般看着臣妾。难道祁太医曾经也给太后开过方子么。”   太后一愣。赶紧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绍凡扫了一眼太后。随后将目光落在了沐扶夕的身上:“朕已经让其他的太医给你开药了。一会记得趁热服下。墨王刚刚暴毙。还有许多事情沒有交代。你自己先睡一会。”   沐扶夕拉住绍凡的手臂:“留下來陪我。”语落。感觉到了自己的失言。想了想又道。“皇上。臣妾害怕。”   这样的沐扶夕。让他想起了小时候她生病缠着自己撒娇的模样。看了看她那渴望的眼神。他轻轻一笑:“好。朕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便过來。”   沐扶夕点了点头:“好。”   绍凡慢慢站起了身子。又交代了一些事情。才转身迈出了门槛。随着绍凡的离开。太后等人也陆续出了凤鸣宫。   跟随在太后身边的刘兰福。想着已经被关进天牢的祁不凡。难免后怕:“太后。如今祁太医被压。供出太后是早晚的事情啊。”   太后点了点头:“找几个手法利索的。今儿晚上去天牢一趟。”   刘兰福一愣:“太后的意思是……”   太后沉沉的呼出一口气。眸光冰冷:“随时观察着天牢的动静。”   刘兰福一个哆嗦:“是。”   刚刚还很是拥挤的凤鸣宫。忽然安静了下來。沐扶夕慢慢坐起了身子。看着窗棂外的景色发起了呆。   延和笑着走了进來:“皇后娘娘。刚刚出了什么事情。臣妾见太后的脸色好臭。”   沐扶夕微微转眸:“你看见太后了。”   延和点了点头。坐在了沐扶夕的身边:“嗯。臣妾过來的时候。与太后擦身而过。”   沐扶夕轻轻一笑。似喃喃自语:“千万别这么快就动怒。因为好戏才刚刚开始。”   第二百二十八章 陷害 - 江山半壁 - 瑶涩   靠坐在软塌边上的萧王。听了沐扶夕的话。终于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怒气翻涌的登时从软塌上站了起來。   “你在陷害祁不凡。”   他就说。祁不凡就算是疯了。也不敢在这个时候给堂堂的皇后下毒。   沐扶夕笑了笑。转眼朝着萧王扫了去:“如你所见。”   “你……”萧王气得咬牙。上前几步。在延和震惊的目光中。缓缓倾了几分身子。将沐扶夕囚禁在自己的双臂之中。“你疯了。竟然自己吞食水银。”   “不然呢。”沐扶夕挑了挑眉。眼中一片冰冷。哪里还有刚刚面对绍凡时的小鸟依人。   “你真是疯了。”萧王震惊的摇头。   面对萧王的震惊。沐扶夕仍旧微笑:“你听说过血债血偿么。”   萧王一愣:“你的意思是……”   “沒错。”沐扶夕点了点头。“贤贵妃说过。一直给墨王看病的就是祁不凡。”   萧王有些不敢相信:“一个太医。就算有再打的胆子。也不敢算计一个王爷。”   “是啊。”沐扶夕笑。“但若是这个太医是给太后办事的呢。”   “你的意思是。太后想要除掉墨王。可为了什么。”   萧王想不通。现在大局已定。墨王早已对鹿绍凡的江山构不成任何的威胁。那么太后又为何还要这么着急的除掉墨王。   “如果我说。太后是不想当年的事情东窗事发呢。”沐扶夕扬起面颊。与萧王四目相对。   萧王看着沐扶夕那冰冷到连他都忍不住心寒的目光。最终压低了几分声音:“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沐扶夕并不否认:“是啊。该知道的应该都知道了。”   “那么。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萧王直视着沐扶夕的双眼。   他对当年的事情也很好奇。因为当年的那个秘密。关系到了他母妃的惨死。   “现在还不是长谈的时候。”沐扶夕想了想又道。“当年的事情我一定会告诉你。但是现在。最关键的是要抓到太后的把柄。”   “你什么意思。”萧王眯起双眸。“太后那只老狐狸。断然不会轻易露出马脚。”   “很简单。”沐扶夕眨了眨眼睛。“如今祁不凡被抓。太后若是做贼心虚。定会派人前去天牢。而我们只需保住祁不凡便可。而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查到太后身边总用的几名暗卫。找人将他们的画像画下來。”   “就算保住了祁不凡。祁不凡当真供出了太后。你觉得鹿绍凡会相信么。”萧王说到此。讥讽一笑。“你别忘记了。太后再怎么说。也是鹿绍凡的养后。”   沐扶夕摇了摇头:“不需要绍凡相信。只要让他怀疑就好。只要绍凡和太后之间出了间隙。我们就不愁找不到见缝插针的地方。”   听了沐扶夕的一番话。萧王慢慢直起了身子。他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沐扶夕。好半晌之后。才轻轻地道:“本王从來都不曾想过。有朝一日。你也会如此算计着鹿绍凡。他不是你最爱的男人么。难道……”他说着。忽然沉了声音。“是因为墨王。”   “别在我的面前提起墨王。”沐扶夕冷声打断。冻死人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墨王。“永远。别在我的面前……再提起他。”   萧王愣怔的看着沐扶夕。有那么一刻。他发现。他似乎从來都沒有了解过面前的这个女人。   究竟。墨王临死前的那一晚。和沐扶夕在云水斋发生了什么。   以至于。让一个女人改变的这般彻头彻尾。   天牢虽然也归属于刑部。但却和刑部完全是两个意思。一般进刑部的人。大多数都是安静的等死。或者是因为某些原因被囚禁。   但若是一个人被打入了天牢之中。那就是生不如死了。   因为所有需要被严刑逼供的犯人。全部被关押在天牢之中。只要进來了这里。不死也会被活活剥下一层皮。   所以。每个人都说。进了天牢的人。就算嘴巴再严。也早晚会有吐出东西的时候。   此时的天牢。充斥着一声高过一声的嘶喊。负责管辖这里的刘全江坐在椅子上。看着四五名暗卫正在对祁不凡加以酷刑。如同看戏一样。   并不是他太过于冷血。而是他在刑部这些年。早已见惯了这血腥的场面。   放下手中的茶杯。刘全江对着那些暗卫挥了挥手。看着已沒了人形的祁不凡。轻轻一笑:“祁太医。若是你聪明的话。就实话实说。不然的话。我可不保证你还能不能看得见明早的太阳。”   祁不凡满嘴溃烂。光是喘气都疼的撕心裂肺。他披散着头发。看了看对面的刘全江。想要开口说什么。却最终慢慢垂下了面颊。   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不敢说。因为他害怕。如果将所有的事情说出來之后。他死的会更快。   他在赌。赌太后会派人來救他。毕竟曾经的那些事情。都是他为了太后才去办的。   刘全江见此。也不生气。对着那些暗卫又摆了摆手。示意那些暗卫可以继续了。   在这里。口风严禁的人太多了。他并不急于一时。因为他很清楚。越是拖到最后。被用刑的人说出來的话。才越真实。   “皇后娘娘到。。”一声高呼响起。刘全江赶紧从凳子上站了起來。   沐扶夕在张高的陪同下。慢慢走了进來。闻着这里充斥着的血腥味。微微拧起了秀眉。   刘全江挑起朝服。直接跪在了沐扶夕的面前:“微臣参见皇后娘娘。”   沐扶夕点了点头:“刘大人起來吧。”说着。转眼朝着邢架上的祁不凡看了去。“他可是有说过些什么。”   刘全江从地上站了起來。摇了摇头:“回皇后娘娘的话。已经足足四个时辰了。他仍旧一个字都不肯透露。”   沐扶夕点了点头。朝着牢房内走了去。刘全江见此。招呼出來里面的暗卫。在帮沐扶夕带上牢房门的同时。退了出去。一时间。牢房内只剩下了沐扶夕和祁不凡两个人。   祁不凡一直低着头。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脑袋一阵阵的轰鸣。眼前一阵阵的黑暗。他等了半晌。不见疼痛再次抽打在身上。不禁诧异的抬起双眸。而这一抬。便是对上了沐扶夕那一双含笑的眼睛。   见着沐扶夕。祁不凡浑身一震。随后竟是笑了:“皇后娘娘怎么过來了。”   沐扶夕也是微笑:“到底是本宫陷害的你。本宫当然要來看一看成果如何。”   祁不凡因为沐扶夕的话而怔楞住。说实话。皇宫里陷害人的手段他并不是沒见过。只是像沐扶夕这般坦然承认的。他还是第一次见识到。   沐扶夕看出了祁不凡的呆愣。顿了顿又道:“本宫其实并不是想要除掉你。本宫想要除掉的那个人。你心里很清楚。”   祁不凡回神。看着面前和下午判若两人的沐扶夕。摇了摇头:“如果皇后娘娘想要从微臣的口中得到一些什么。那么恐怕是要让皇后娘娘失望了。”   他当然不会供出太后。如果他要是想的话。早就说了。也不用等到现在。   沐扶夕点了点头:“当然。本宫知道你在等着她來救你。毕竟你是为了她为卖命。只不过。本宫也要告诉你。可能祁太医也要失望了。因为你要等的那个人……”   “是不会來了么。”祁不凡嗤笑出声。   “不。”沐扶夕摇了摇头。“人已经是來了。但并不是來救你的。而是來杀你的。”   祁不凡浑身绷紧到极限。不敢相信的看着面前的沐扶夕:“不会的。怎么可能……不可能。”   沐扶夕笑了笑:“可不可能。还是祁太医自己用眼睛去看吧。”   随着沐扶夕的话音落下。虚掩着的牢房门被人大力推开。墨王带着几名黑衣暗卫。五花大绑着几个人走了进來。   祁不凡看着那被推进來的几个人。当那几名暗卫被迫抬起面颊的时候。他终是震惊的瞪圆了双眸。   此刻。就算他再是不相信沐扶夕的话。也要相信了。因为他跟在太后身边的时间并不短。知道太后身边常用的几名暗卫。   而此时。这几名暗卫就跪在他的面前。被萧王的手下五花大绑钳制的无法动弹。   沐扶夕很是满意祁不凡的表情。幽幽的叹了口气:“你在为她卖命。可到了最后。她竟然为了自保而想杀你灭口。祁太医。你是聪明人。应该很清楚。有些事情若是再不说出來的话。就真的再无人可以救你了。”   祁不凡转眼朝着沐扶夕看去。带着几分试探:“如果微臣说了。皇后娘娘愿意保微臣么。”   “当然。”沐扶夕诚挚的点了点头。“不然祁太医以为。本宫大半夜的到天牢赏风景。又是为了什么呢。”   祁不凡看着沐扶夕静默了半晌。最终咬牙沉下了声音:“那就劳烦皇后娘娘让皇上过來一趟吧。”   “好。”沐扶夕说着。转眼朝着牢房外的刘全江看了去。“刘大人。派人禀告皇上。就说祁太医有话要对皇上说。”   刘全江点了点头:“是。微臣遵旨。”   第二百二十九章 缝隙 - 江山半壁 - 瑶涩   夜晚的星空辉耀在墨色的谧空之中。夺人眼球。暖风徐徐吹带着附近的柳树。沙沙作响。   沐扶夕与萧王结伴出了天牢。转眼朝着那些仍旧被绑着的暗卫瞧了去。忽然她走进那些暗卫。伸手抚摸上其中一名暗卫的面颊。用力一掀。一层薄薄的皮便是被剥了下來。   借着月色。沐扶夕将那薄皮举起。看了半晌。才笑了起來:“萧王还真是好本事。这人皮面具做的当真可以以假乱真了。”   萧王嗤笑一声:“要论本事。谁人能比得过皇后娘娘。若不是皇后娘娘想到了以假乱真。又怎么会轻易让祁不凡开口。”   这话倒是真的。下午的时候。沐扶夕让他去找寻太后身边暗卫的画像。开始他也是很疑惑。不知道沐扶夕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可是当沐扶夕拿着画像。让他去找人做人皮面具的时候。他才恍然大悟。原來沐扶夕是打算以假乱真。   太后这个时候绝对不会动手除掉祁不凡。当然。并不是太后心慈手软。而是太后不敢轻举妄动。   然。沐扶夕为了能让祁不凡彻底对太后失望。故意让别人顶着人皮面具。混淆祁不凡的视线。让祁不凡在走投无路之际。只能听从沐扶夕的安排。将太后供出來。   这一招。还真是狠。简直就是杀人于无形。是连他都不得不称赞的好计。   沐扶夕笑了笑。并不对萧王的称赞引以为豪:“现在萧王可以离开了。最好快一点出宫。”   萧王挑了挑长眉。忽然上前几步。挡住了沐扶夕的去路:“本王可以离开。但是在离开之前。本王还需要弄清楚一些事情。”   沐扶夕轻轻蹙眉:“什么事情。”   萧王妖娆一笑:“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沐扶夕看着萧王那笑容之中凝聚起來的血腥味。知道很多事情。想要隐瞒是根本隐瞒不住的。更何况关于曾经。她沒想过要隐瞒他。   “如果你自己出宫的话。需要多久。”   “一刻钟足以。”   “好。那就劳烦萧王随本宫先行回凤鸣宫吧。”   萧王看着沐扶夕半晌。点了点头。侧身给沐扶夕让开了路:“好。”   宣国皇宫。慈仁宫。   “哒哒哒……哒哒哒……”   寂静的正厅里。阮明屏着呼吸站在一边。时不时的抬眼看着正闭目滚动指间佛珠的太后。总是觉得自己快要被这一份压抑的安宁。折磨的快要窒息。   忽然。一个身影风风火火的走了进來。阮明见是刘兰福。松了口气。上前几步正要问明來意。不想刘兰福竟直接绕过了她。走到了太后的面前。   “太后。大事不好了。”   太后慢慢睁开眼睛。看着一脸惊慌的刘兰福:“又出什么事情了。难道是哀家派去天牢的暗卫。被人发现了么。”   刘兰福摇了摇头:“太后。祁不凡已经全招了。”   太后一愣:“招了。是什么意思。”   刘兰福提着气。大颗大颗的汗珠滚落面颊:“半个时辰前。皇上不知道为何忽然去了天牢。奴才以为皇上不过是去看祁不凡死沒死。谁想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有侍卫出來说。祁不凡全都招了。包括。包括给墨王一直服用的那副药。也招了……”   “哗啦。。”一声。太后手中的佛珠断裂了。一百零八颗珠子。瞬间摔落在了地面上。滚动的满屋子都是。   “你说什么。”太后猛然站起。晃了晃身子。“好好的怎么会全都招了。祁不凡跟着哀家也不是一年两年了。怎么会如此的沉不住气。”   刘兰福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太后。在皇上沒去之前。皇后娘娘与萧王倒是先去了刑部。不过并沒有多做停留。差不多就呆了半炷香的功夫就离开了。”   皇后。沐扶夕。太后咬牙切齿:“一定是沐扶夕从中作梗。不然祁不凡又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招了出來。”如此想着。太后顿了顿又问。“皇上现在在哪里。”   刘兰福喘了口气。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可沒等他來得及发出声音。便是听门外响起了一声高呼:“皇上驾到。。”   随着门外的话音落下。紧闭的大门被人由外向内的推了开來。绍凡一身龙袍的走了进來。在烛光的晃照下。他的面颊带着几分难以遮掩的苍白。   太后看着绍凡一步步走向自己。再是不能站立的一屁股坐在了软榻上:“皇。皇帝……”   绍凡深呼吸了一口气。捏紧十指。强迫自己镇定下來。对着屋子里德其他人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这里不需要人伺候。”   宣国皇宫。凤鸣宫。   不过是一杯茶的功夫。沐扶夕便是将当年所有的來龙去脉统统告诉了面前的萧王。看着萧王愈发狰狞的双目。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当年的事情。成了现在每个人心里的一块伤疤。不掀开瘙痒钻心。可一旦掀开。又血流不止。   也许。这就是一种毒吧。   “所以。你的意思是。当年本王的母妃。是为了帮助萧贵妃。所以才惨遭了太后的毒手是么。”   沐扶夕点了点头:“皇宫里的人太多了。想要守住一个秘密。唯一的办法就是杀人灭口。这种手法虽然残忍。却并不是不常见。”   萧王微微敛紧长眉。看着沐扶夕半晌。忽然疑惑道:“那么。贤贵妃为何会好端端的活下來。按照太后多疑的性子。最应该除掉的那个人就应该是贤贵妃才对。”   沐扶夕想着曾经很多次贤贵妃的欲言又止。深思熟虑了许久。才缓缓地开了口:“依照我看。当年并非是太后想要留下贤贵妃。而是她沒办法对贤贵妃下手。”   “这话怎么说。”   “当年有资格赡养皇子的人只有太后和贤贵妃两个人。想必太后就算要除掉贤贵妃。先帝也断然不会袖手旁观才是。所以为了顾虑先帝。太后才一直对贤贵妃迟迟沒有下手。这也就解释了。为何先帝才刚驾崩。太后便那么迫不及待的想要让贤贵妃去陪葬。”   “那么。贤贵妃为何不直接将当年的事情说出來。”   “是不能说。”沐扶夕叹了口气。“辛氏手札上记载过。他们帮先帝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去苗寨寻求了一味蛊毒。虽然辛氏并沒有说这个蛊的名字。但用法却详细的记载了下來。”   萧王到底是行走在刀尖上的人。一点即透:“你的意思是……”   “沒错。”沐扶夕短暂了想了片刻。便是将那蛊毒的作用。一次不差的重复了出來。“服用下此蛊毒。方可为下蛊之人保守秘密。一旦被下蛊之人道出秘密。蛊毒瞬间破卵而出。不出三日。便会吞噬掉被下蛊之人的内脏。”   “真狠啊。”萧王讥讽的挑了挑唇。“不过是一个双生子而已。竟然死了这么多的人。呵……可笑的皇权。可悲的人心。”   沐扶夕慢慢地站起了身子。平静的面颊沒有一丝波动:“无论谁狠谁惨。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萧王与其有这个闲心感悟曾经。还不如想想以后的路该怎么走。我沒有兴趣与一个只懂得往后看的男人合作。”   对于这样尖酸刻薄的沐扶夕。萧王已经算是习惯了。如果所有的一切真的如沐扶夕所说的话。那么他是真的可以理解。沐扶夕究竟为何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所有的信仰全部崩塌。唯一的爱情瓦解。这两件事中的其中一件。就足可以让一个人彻底心灰意冷。   可以说。沐扶夕能从逆境之中蜕变成现在这般的模样。他应该是庆幸的。因为最起码这样的沐扶夕还算是活着。如果要真是伤心欲绝到呆傻痴楞的话。那么她就真的死了。   沐扶夕等了半天。并沒见萧王的动怒。诧异侧眸。竟然见萧王望着自己出神。轻轻一笑。红唇冰冷:“萧王为何这般看着本宫。”   萧王回神。也是跟着站起了身子:“昨日司马潜泽來找本王了。”   “嗯。”沐扶夕点了点头。等待着他的下文。   “只是……”萧王看了看沐扶夕。顿了顿又道。“现在皇上根本不曾将重心放在司马家族的身上。想必皇后娘娘也很清楚。皇上现在注重的是秦氏。所以本王想不通。皇后娘娘这个时候将司马潜泽拉拢到本王的身边。究竟有合用。”   沐扶夕挑眉。看着萧王愁肠百结的样子。摇了摇头:“防患于未然。为以后做好准备。”   萧王拧眉:“皇后娘娘可否说一些本王能听得懂的话。”   是啊。现在沐扶夕的想法。根本不是他能够参悟透的。就算她直言不讳。他都要思考半天。就更不用说她说的如此拐弯抹角了。   沐扶夕见萧王真的是沒理解自己的话。无奈的摇了摇头:“皇上现在重视秦氏。不代表皇上以后能一直重视秦氏。后宫的事情。本宫自有办法。萧王现在做的。不过是和司马潜泽维持好关系便可。”   萧王听罢。嗤笑出声:“皇后娘娘真的以为可以只手遮天。”   他以前一直以为沐扶夕是内敛的。可是现在看來。沐扶夕这个女人要是一旦自大起來。还真是无人能敌。   沐扶夕还给萧王同样的笑容。说的淡然却肯定:“在朝野。本宫不过是一个女人。但在这个后宫。本宫还真就打算只手遮天了。”   萧王讥讽地胸腔起伏:“哦。那本王就拭目以待了。”   “嗯。”沐扶夕点了点头。“那就劳烦萧王擦亮眼睛等着看好了。”   第二百三十章 翻脸 - 江山半壁 - 瑶涩   元清皇宫。慈仁宫。   太后面色苍白的坐在软塌上。看着此刻凝视自己默不开口的绍凡。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刚刚刘兰福说过。祁不凡将所有的事情都招了。那么也就意味着。绍凡此时已经知道了墨王的死因。   她除掉墨王。确实为了以防后患。但她并不想让绍凡知道。毕竟现在绍凡已经对她起了疑心。不然他也不会忽视掉满氏的存在。全新重用秦氏。   绍凡冷冷地看着太后。最终轻声地笑了出來:“看样子母后已经知道了朕的來意。既然这样的话。母后可有什么和朕说的么。”   太后僵硬的咽了咽卡在喉咙的口水:“对于墨王。哀家……”   “不要在朕的面前提起墨王。”绍凡果断打断了太后的话。   “难道皇上也埋怨哀家。”太后登时红了眼眶。委屈的身子轻颤了起來。“墨王若是活下來。早晚是一个隐患。当年的龙子毕竟是墨王。若是墨王一旦和萧王联手。怂恿满朝文武。皇帝可有想过后果。”   这个天下。本应该是墨王的。如果当年不是她擅自更换了墨王和绍凡之间的位置。那么现在绍凡将是那个在贤贵妃身边一无所有的悲惨王爷。   “墨王已经失忆。母后又何必总是想要除之而后快。”绍凡捏紧双拳。因为太过悲伤。身子也是颤抖了起來。“现在母后可以这般毫无顾忌的除掉墨王。那么有朝一日。当朕不再受母后控制的时候。母后是不是也要将朕也一块除掉。”   如果说。那次墨王要是死在了绑架沐扶夕那次。那么他认了。毕竟墨王挡住了他的路。可是现在。当失而复得。再失去时。这种心疼。并不是他能够表达出來的。   说到底。墨王是他的兄弟。一母一胎的亲兄弟。   “皇帝怎么能如此怀疑哀家的居心。”太后慢慢地站起了身子。上前几步。站定在了绍凡的面前。“哀家这么做。完全是为了皇帝着想。而且皇帝难道沒有想过。如果有一天。墨王当真什么都想起來了。什么都告诉给了沐扶夕。那么到了那个时候。皇帝对于沐扶夕的感情又该何去何从。难道皇帝忘记了。当年那个先指腹为婚与沐扶夕在一起的人是墨王。而并非是皇帝。”   这一次。面对太后的软硬兼施。绍凡并沒有像是以往一样的妥协。而是后退一步。看着太后嗤笑出声:“母后可曾还记得。您亲手将墨王带大。从他还是襁褓之中的婴儿开始。一直到他有了自己独立的思想。”   太后沒料到绍凡竟然竟然挑着她的疼处上说。轻轻一眨眼。泪便是流了下來:“皇帝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绍凡淡淡地笑了。带着讥讽和自嘲。“朕在想。母后或者谁都不曾爱过。墨王也好。父皇也罢。亦或是朕。在母后的眼中。不过是成全母后皇权的一枚棋子。”   太后摇头。不是她想要否认。而是连她自己都觉得这不可能:“哀家如此心疼着皇帝。难道皇帝察觉不到。”   绍凡露出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那么母后可愿意告诉朕。当年为何要调换墨王与朕的位置。为何不让朕一直顶着墨王的头衔活下去。”   太后想要为自己辩解什么。想要再去帮着自己解释什么。可是看着绍凡那一双噙满悲伤的眸子。她静默了半晌。终是不愿再隐瞒他的讲出了实话。   “哀家亲手将墨王带大。对于墨王。哀家怎么会沒投入过感情。只是……墨王太过倔强和强硬。一旦认定的事情。任何人都无法改变。他这样的性子。仍在战场上。可以是一个很优秀的将军。仍在皇亲国戚里。可以成为一个特立独行的王爷。但他并不适合做一国之君。”   绍凡点了点头。笑得冰凉:“别用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來掩盖事实。母后。你为何不直接说。墨王是因为顾忌到了沐扶夕。所以不愿意受您的摆布。”   太后一愣。看着绍凡半晌。最终无法狡辩的点了点头:“皇帝自然可以这么想。但一国之君。要想维系江山。就必须要接纳百官的意见。墨王连哀家的建议都不愿意接纳。以后又如何去接受别人的。”   绍凡笑了。是那样的悲凉和痛苦:“所以母后才将朕与墨王调换。只因为母后觉得。朕能更好的任由母后摆布。”   语落。他忽然转身离开。太后见了他决绝的样子。吓得失声喊了出來:“皇帝……”   绍凡听闻。忽而停顿了脚步。看着外面夜凉如水的月夜。慢慢地开了口:“这个天下以前可能不是朕的。但现在它属于朕。母后不要忘记。女子不可参政。切好自为之吧。”说罢。再是不停留的大步迈出了门槛。   太后看着绍凡凉薄离去的背影。最终无可奈何的坐在了软榻上。酸涩的眼眶模糊了视线。指尖轻轻地抖动。预示着她的愤怒和不甘。   “太后……”刘兰福悄然无声的走了进來。上前几步。将手中拎着的东西递在了太后的面前。“这是暗卫刚刚在刑部外面找到的。”   太后顺着刘兰福的声音垂下双眸。当她看清楚刘兰福托着的东西时。先是目光收紧了几分。随后将那东西举了起來。轻轻地笑了。   “竟然是人皮面具。”太后笑着摇头。“怪不得祈不凡什么都招了。原來沐扶夕竟然是用了人皮面具來以假乱真。”   刘兰福听了太后的话。也很是惊讶。想着刚见绍凡愤怒离去的样子。不禁有些后怕:“太后。如果这是皇后娘娘搞的鬼。咱们是不是可以禀告给皇上。奴才刚刚见皇上……”   “禀告。禀告什么。”太后说着。忽然捏紧了手中的面具。“沐扶夕已经挑拨了哀家和皇帝之间的母子情分。如今哀家再去闹事。皇帝只会以为爱家是胡搅蛮缠。”   刘兰福拧了拧眉:“难道就让皇上这么与太后有隔阂下去么。”   太后挑了下唇。似忽然想起了什么:“你准备点补品。明儿和哀家一起去一趟凤鸣宫。”   刘兰福先是一愣。随后点了点头:“是。奴才遵旨。”   “恩。”扔掉了手中的人皮面具。太后慢慢地轻瞌上了双眸。   如果说。沐扶夕如此的算计她。那么是不是证明。沐扶夕知道了曾经发生的事情。不然墨王的死。怎么会牵动沐扶夕的神经。让她如此的步步为营。   难道。墨王根本就沒有失意。他已经将全部的事情都告诉给了沐扶夕。   如果要真是如此的话。那么她就真的要抓紧时间了。抓紧时间瓦解沐氏一族。抓紧时间除掉沐扶夕。   她绝对不能让一个和皇帝有二心的女人。留在宫中为虎作伥。   阮铭似想到了什么。小心翼翼的开了口:“太后。咱们这个时候去凤鸣宫。会不会有些……”她顿了顿。见太后睁开了眼睛。撞了撞胆子又道。“奴婢听闻。傍晚的时候。皇上下旨赠给了凤鸣宫许多的人手和东西。看样子皇上对皇后娘娘依旧重视。”   太后听了阮铭的话。捏紧身侧的把手。呼吸了半晌。才对刘兰福招了招手:“你过來。”   刘兰福一愣。碎步上前。将耳朵靠在了太后的唇边……   宣国皇宫。凤鸣宫。   沐扶夕起來的时候。延和正站在院子里清点着什么。沐扶夕笑着上前几步。看着院子里那堆积如山的礼物时。难免打笑的开了口。   “怎么。颌妃这是要改行在宫里卖东西不成。”   延和听了。佯怒地瞥了沐扶夕一眼:“皇后娘娘就会调侃臣妾。这些东西都是皇上一大清早派人送來的。包括那些……”她说着。伸手指了指另一边。   沐扶夕顺着延和的所指看了去。见几名宫女和太监正并排而站。见沐扶夕侧眸。纷纷跪下了身子。   “奴才。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沐扶夕点了点头。示意另一边的张高:“带下去吧。给他们先分配一些简单的活做。”   随着张高将人带了下去。延和心有余悸的看了看沐扶夕。压低了几分声音:“皇后娘娘。那些水银虽然服用的少。但多少还是伤身体的。臣妾以前在大丽国的时候。知道一些能解水银毒性的偏方。不知道皇后娘娘可否信得过臣妾。”   如果要是以前。她断然不会这么问。但是前几日的事情还历历在目。现在的沐扶夕。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善良的女子了。她真的是很担心。自己的好心会让沐扶夕起疑心。   沐扶夕看着延和的小心翼翼。微微一笑。拉住了她的手:“你在害怕我。”   延和楞了楞。想要摇头。可是对上沐扶夕那透锐的目光时。还是诚实的点了点头:“现在的皇后娘娘。足以让所有人惧怕。”   沐扶夕笑了:“延和。我还记得你进宫时。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子。那个时候虽然你和我水火不容。但我却很喜欢你。因为你的心里藏不住事情。因为你敢说敢做。我不希望随着时间的变迁。连你这一份简单的单纯都抹杀了。”   延和眨了眨眼睛。脸上露出了几分欣喜:“皇后娘娘的意思是……”   沐扶夕无奈的摇了摇头:“从我将你带回凤鸣宫的那一刻。就沒打算怀疑过你。这个后宫本來就险恶万分。就算我再坚强。也无法一个人独自走下去。”她说着。忽然直视上延和的双眼。“所以。我愿意相信你。永远相信你。那么你……是否愿意一直跟随在我的身边。陪着我走下去。”   第二百三十一章 宣战 - 江山半壁 - 瑶涩   不得不说。沐扶夕确实是一个拉拢人心的高手。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足以让延和感动的落泪。眼看着延和去给自己煮汤了。沐扶夕无声的笑了。其实以后的路。她并不是沒办法自己走下去。而是她不想。   一个人的旅途难免寂寞。她害怕自己违背了当初的誓言。想起那个宁愿死也要保全着她的如画男子……   张高去而复返。看着站在台阶上微笑的沐扶夕。本应该上前几步的他。无声的站在了原地。他以前从來不曾发现。自己的主子笑起來是那样的美。   “什么事。说吧。”沐扶夕仍旧看着前方。但话却是对着张高说的。   张高一愣。上前几步。恭敬地弯下了腰身:“回皇后娘娘的话。刚刚分配过來的人手。奴才已经安排好了。不过此时门外站着许多的秀女。她们说是为了给皇后娘娘请安而來。”   沐扶夕听闻。诧异的朝着张高看了去。不过只是一瞬。便是笑了出來:“都还沒册封。何來的请安。”   张高想了想。轻轻地道:“想必这些秀女。应该是知道了皇后娘娘痛惩淑影贵人的事情。毕竟在宫里。沒有不透风的墙。她们才初初进宫。当然是想给自己找一个稳固的靠山。况且淑影贵人一向为人张扬跋扈。得罪了不少秀女。如今皇后娘娘这么一罚。可谓是大快人心。”   沐扶夕轻蔑地呼出一口气。瞧着院子外那些影影绰绰的身影。最终转身朝着屋内走了去:“大快人心这四个字。不过是建立在权力之上的发泄罢了。若是沒有稳固的地位。就算你做的再对。也不过是不作不会死。将外面那些人都打发了去。就说本宫身子不适。让她们明日再來。”   张高一愣。想不明白沐扶夕的想法:“皇后娘娘。这可是千载难逢拉拢新人的时候啊。”   历來的妃嫔。都是巴不得先拉拢新人。可沐扶夕却将到手的人拒之门外。不是他见识少。而是沐扶夕的举动实在是让他匪夷所思啊。   沐扶夕微微停顿了下脚步。并不曾回头:“你每日打发她们离开的时候。都记得让她们明日再來。等过了十日之后。你将还有耐心站在门口的人给本宫带进來。”   她现在确实是要拉拢人心。但并不见得什么臭鱼烂虾的都要一一答对。想要测试人心。最简单的一关便是耐心。若是连耐心都沒有。就算她拉拢來了。也不过是一个废物。   张高这么一听。终是明白了沐扶夕的意思。正要点头称赞几句。却忽然见一个小太监匆匆地跑了过來:“启禀皇后娘娘。太后正朝着凤鸣宫的方向过來。”   沐扶夕愣了楞:“正朝着凤鸣宫走來是什么意思。”   小太监笑了笑:“回皇后娘娘的话。太后此刻距离凤鸣宫还有差不多一刻钟的路程。不过奴才见坐在御撵上的太后。一直朝着凤鸣宫的方向探。所以奴才大胆猜测。太后应该是要來凤鸣宫的。”   这样的回答。倒是让沐扶夕來了兴致:“哦。如果太后距离凤鸣宫还有一刻钟的路程。那么你又是怎么看见太后的。”   小太监想也沒想。快人快语地又道:“实不相瞒皇后娘娘。奴才是奉了张大公的命。正在熟悉凤鸣宫附近的地形。忽然听见了一列整齐的脚步声。这才好奇的去看看。沒想到看见了太后正带着人过來。”   张高听此。也是点头:“皇后娘娘。奴才确实让这些新來的人熟悉地形。毕竟他们都沒在凤鸣宫当过差。”   沐扶夕对着张高点了点头。再次朝着那小太监看去时。轻轻地问:“你叫什么。”   “回皇后娘娘的话。奴才叫初五。”   “很好。”沐扶夕说着。对着张高挥了挥手。“你先去把外面的秀女遣散了。至于你……”说着。朝着正厅走了去。“跟本宫过來。”   随着张高的离开。沐扶夕带着初五迈上了台阶。在即将卖过门槛的时候。忽然站停了脚步。伸手指着侧面的草丛。轻声吩咐:“去将这那三只一直吵个不停的知了。给本宫抓到。”   初五听闻沐扶夕的话。先是一愣。双眸瞥了一眼沐扶夕。随后垂下双眸。点了点头:“皇后娘娘稍等片刻。”   沐扶夕果真等了。就站在台阶上。看着伸手还算是敏捷的初五。慢慢走进草丛。然后准确无误的将三只知了统统抓在了手心之中。   虽然院子里的这一处树林。比不得后花园的树林茂密。但要想在这些花草树木之中。找到几只知了。也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皇后娘娘。您看是这三只么。”初五说着。当着沐扶夕的面。摊开了手心。   沐扶夕点了点头。满意而笑:“这些知了整日吵得本宫不得安宁。”说着。抬起双眸。又是对着初五一笑。“从今儿开始。你便给本宫守门好了。其他的一切琐碎。本宫会让张高找别人去做。”   初五意出望外。看着沐扶夕点了点头:“谢皇后娘娘赏识。能为皇后娘娘效力。是奴才的服气。”   沐扶夕点了点头。转身想要迈过门槛。可前脚刚进去。便忽然再次停下了脚步。回眸朝着初五看了去:“刚刚本宫见你的身手也不错。本宫只知道听觉有天生的。难道身手也有天生的不成。”   她的口气像是半开玩笑一样。但她的眼睛却一瞬不瞬的看着初五。似乎想要从看穿他此刻的心思。   初五一愣。躲避掉沐扶夕的目光。带着几分敬畏的惧怕。低了几分声音:“回皇后娘娘的话。奴才在沒进宫之前。曾学过一段时间的戏。后來奴才的爹听说进宫赚银子。这才让奴才进了宫。”   沐扶夕看着初五半山。点了点头。笑了:“沒想到你还是个多才多艺的。行了。退下吧。以后跟着本宫。本宫会好好待你的。”   初五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目送着沐扶夕进了正厅。眼看着沐扶夕的背影消失在了视线之中。这才轻轻地松了口气。   院子外。刚刚送走其他秀女的张高。捧着秀女们送來的东西。将沐扶夕和初五的对话听在了耳朵里。难免有些诧异。   在他看來。沐扶夕并不是一个随便亲信于人的人。曾经她不是。现在她就更不可能是。   按道理來说。初五虽然有一些过人的本事。但沐扶夕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重用他才是。毕竟现在是敏感时期。   也许。人都是害怕孤独的吧。   张高带着几分无奈的叹了口气。沐扶夕就算再坚强。也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失去了孀华。失去了墨王。她难免会着急物色新的可靠人选。   正厅内。沐扶夕悠哉的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面色平静。神态悠哉。虽面色还是有一些虚弱的白。却浑身充满了清萧的冰冷。让人不敢靠近。   太后來的时候。沐扶夕仍旧这般的闭目小憩着。阮铭见了。难免有些动怒:“皇后娘娘难道不起來问安么。”   她不知道在沐扶夕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沐扶夕是皇后。怎么可以这般忽视自己的主子。自己的主子可是当今的太后。   沐扶夕听见声音。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看了看太后。有些疲惫的坐起了身子:“臣妾罪过。应该起身给太后问安的。只是臣妾现在身体还很虚弱。若是再病倒的话。又该让皇上分心了。”   简单的一句话。让太后怒火丛生。这是在拿着皇上压着自己么。忍了忍气。太后竟然是笑了:“既然皇后身子不适。就别起來问安了。”说着。上前几步。坐在了沐扶夕的身边。   太后如此的反应。不光是阮铭。就连沐扶夕也是心里一惊。毕竟她了解的太后。是一个很注重礼仪。而且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人。   她之所以用皇上压着太后。就是想让太后发怒。然后直接转身离开。也省去了自己的时间和口水。可是如今太后。面对她的挑衅不但沒有半分的动怒。更是微笑面对。这让沐扶夕不得不多留一个心眼。   太后见沐扶夕有些惊讶。笑了笑又道“哀家今日來。也沒什么大事。不过是想來看看皇后的身子如何了。毕竟皇后先掉了孩子。后又中毒了。”   沐扶夕回给太后一个微笑:“身子总是会养好的。”   太后点了点头。忽然拉住了沐扶夕的手:“皇后。你可要好好调养着自己的身子才是。你才刚刚成为皇后。按道理來说。怀上龙子可是天定的好事。可……”她说到这里。忽然顿了顿。“哎……皇后。你可要照顾好自己的心思。莫不可让皇帝再为了你担忧了。本來国事就已经让皇帝操心了。”   沐扶夕听着想笑。她溜掉这个孩子。是太后怂恿。绍凡亲自导演的一场戏。现在孩子掉了。太后竟然到她的面前來当好人了。然后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她了。   呵……这可笑的世道。   “太后放心。以后臣妾一定会加倍小心的。”沐扶夕笑的别有深意。一双眼睛死死的看着太后。   如果可以。她真恨不得现在就将这个老女人碎尸万段。断筋剥皮。挫骨扬灰。用她的骨灰來祭奠自己那个未曾出世就死掉的孩子。   可是她不能。她要想走下去。就必须要学会忍耐。而且她必须要忍耐。   第二百三十二章 相克 - 江山半壁 - 瑶涩   太后似观察到了沐扶夕笑意中夹杂的一丝阴狠。眉眼一转。探视的开了口:“墨王毙的还真是突然。不过皇后的消息还真是灵通。据哀家所知。当初通知皇上去云水斋的人。就是皇后。”   沐扶夕点了点头。不否认:“那一晚臣妾本想去找贤贵妃闲聊。不想却碰见了这种事情。墨王虽然一直在后宫之中嫌少露面。但好歹也是王爷。臣妾以为皇上应该重视。所以才在第一时间去找了皇上。”   太后有些失望。因为她并沒有在沐扶夕的脸上看出任何的隐瞒和紧张。心思念转之间。柔声又道:“真沒想到。竟然是皇后见到了墨王的最后一面……”   沐扶夕摇了摇头。果断劫下來了太后的话:“臣妾沒有见到墨王的最后一面。臣妾知道的时候。墨王已经咽气了。”   太后这只老狐狸。竟然想要在她的身上探口风。看來昨日的时候。太后终于是有所觉悟了。她在害怕。害怕自己已经知道了曾经的全部。   太后盯着沐扶夕的双目:“皇后真的沒见到墨王的最后一面。”   她到底还是不相信。如果沐扶夕什么都不知道的话。为何会改变的这么多。如果沐扶夕什么都不清楚的话。又为何在墨王毙了之后。第一个想要除掉的人是祁不凡。   她坚信。这个世界。断然不会有这么多的巧合。   沐扶夕听着太后的追问。看着太后的紧张。忽然笑了:“难道太后觉得。墨王一定会和臣妾说些什么才咽气么。难道太后认为。墨王应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告诉臣妾。”   太后被沐扶夕的反问噎住。上不去也下不來。她盯着沐扶夕许久。见沐扶夕从始至终都是淡然冷漠的。虽然心里还有疑惑。却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收回双眸。   “皇后莫不要多心了才是。墨王曾经误入歧途的时候绑架过皇后。哀家是担心墨王旧病复发的在临死之前。还对皇后不利。墨王并沒有说什么。那是最好。”她说着。慢慢站起了身子。作势要走。   沐扶夕本不愿意想起墨王。因为她曾经答应过他。在她的有生之年。再不想起他的一分一毫。可如今拜太后所赐。她再一次想起了那个愿意为了她。连生命都不要的男子。   他的俊美。无人敢欣赏。因为对于其他人來说。他就像是一种危险的毒药。可只有她清楚。那所谓的危险。不过是他的一种自我保护罢了。   他对她做的所有事。她都记得。他的忍让。他的成全。这些在外人眼里看來的另类做法。实则不过都是为了保全她而已。   但是现在。太后竟然将所有难听的词汇。统统砸在他的身上。什么绑架。什么旧病复发。太后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太后才刚刚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了下來。伸手将一直站在阮铭身后的一名女子拉了出來。对着沐扶夕再次微微一笑:“不知道皇后可还记得她。”   沐扶夕拧了拧眉。抬眼朝着太后身边的女子看了去。见那女子眉目清秀。穿戴靓丽。虽胭脂浓了一些。倒也还算是五官精致。   那女子见沐扶夕看着她。带着几分心虚和害怕。慢慢垂下了双眸。下意识的捏紧了衣襟。   沐扶夕见了女子的小动作笑了。转眼朝着太后看了去:“回太后的话。臣妾并不记得她是谁。”   太后楞住。虽然有些想笑的开了口:“皇后娘娘的记忆也大不如从前了么。哀家沒记错的话。她可足足在皇后的身边陪伴了十年呢。”   太后这话说的并沒有错。陪伴在她身边十年的人。除了死去的孀华。就剩下了此刻站在她面前。万分拘谨的婉晴了。   只是如今这个穿戴体面的婉晴。对于她來说是陌生的。因为在她的心里。那个喜欢惹事生非的婉晴早就死了。   如此想着。沐扶夕无伤大雅的笑了笑:“太后说笑了。对于无所谓的人。臣妾一向过目就忘。”   婉晴听了沐扶夕的话。心里一震。虽然她恨不得与沐扶夕脱离开关系。但如今这般很绝的话从沐扶夕的嘴里说出來。还是让她有些难受的。   到底是十年的感情。怎么能说沒有就沒有了呢。   太后噙着笑容的脸僵硬了片刻。随后强撑着再次勾起在唇角的笑容又道:“皇后若是当真忘记了。那现在可要好好的记住。因为哀家已经把婉晴规例进了这次的秀女之中。并且在今晚。哀家打算让婉晴侍寝。”   沐扶夕点了点头:“嗯。”随后朝着婉晴扫了去。“那本宫就祝福这名秀女能早日荣获圣恩了。”   太后对沐扶夕这种不冷不热的样子。实在是够了。她本來以为。带着婉晴过來。最起码能让沐扶夕的心里难受一些。   可是现在……   咬了咬牙。太后索性转身离去。看來。她势必要重新找寻沐扶夕的弱点了。   沐扶夕看着太后咬牙隐忍离开的背影。心里好笑。不过是小儿科的把戏罢了。何以让她动怒。   只不过……   刚刚太后说的那些个针对墨王的话。倒是让她浑身很不舒服。   “太后金安。”延和进來的时候。刚巧撞见了即将要出门的太后。饶是她再不想看太后那一张虚伪的脸。也是要问安的。   太后轻哼了一声:“起吧。”随后又瞧了瞧延和的肚子。“几个月了。”   延和答了一句:“五个月了。”说着。迈步走了进來。见沐扶夕一个人坐在软塌上发呆。不禁小声问了一句。“皇后娘娘怎么了。”   本來无心搭理太后的沐扶夕。终于沒忍住。瞥了一眼太后即将离去的背影。轻飘飘地开了口:“沒事。本宫只是听说。皇上在朝野上搁置了满氏一族。重用了秦氏。虽然这事和本宫沒有关系。但本宫也是不得不感慨。就算满氏一族在皇族的地位颇高。也是全无用处。皇上一旦不重用。仍旧像是狗肉一样。要从台面上滚下去。”   延和就算再傻。也能听出來沐扶夕这话是说给太后听的。如此想着。她下意识的朝着门口看了去。正见着太后一个趔趄差点沒趴在门框上。   “哎呦。太后当心啊。”   “太后怎么样。有沒有闪着腰。”   “太后您沒事吧。用不用宣太医过來瞧瞧。”   阮铭和刘兰福还有婉晴。吓得当即大喊了出來。左边一个。右边一个。正想要仔细检查一下太后的伤势。只见太后怒气翻滚的推开了两人。头也不回的出了凤鸣宫。   沐扶夕这个小贱蹄子。竟然拿着满氏來挖苦自己。她还真是好样的。如果满氏是登不得台面的狗肉的话。那么自己又是什么。是狗头么。   太后恨恨地磨牙。越想越是窝火。最终她停住脚步。站在院子外面。回眸看着硕大的凤鸣宫   暗自发誓:沐扶夕。咱们走着瞧。看看是沐氏先亡。还是满氏先倒。   延和一直到太后离去。还在笑个不停。拉着沐扶夕的手。别提多开心了:“皇后娘娘您瞧见沒。刚刚太后差点啃一个狗吃屎。”   沐扶夕笑着摇了摇头:“就算她啃掉了门牙。也是她自己找的。”   她忍了太后很久了。从太后进门开始。不是对她打探。就是对她旁敲侧击。她可以不再想起墨王。但绝对不准许别人如此的污蔑墨王。   延和点了点头:“是啊。太后就是属于沒事找抽那一伙的。要臣妾说……”   还沒等延和的话说完。便是被沐扶夕伸手打断了下去。延和一愣。不明所以的看着沐扶夕。只见沐扶夕转眼朝着门口望了去。   “悉悉索索……”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在了门外。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孙聚带着几分恭敬的走了进來。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给颌妃娘娘请安。”   沐扶夕点了点头:“孙公公起來吧。”   孙聚应声而起。不敢拖延的又道:“皇后娘娘。皇上说了。今儿晚上來凤鸣宫用晚膳。差不多还有一个时辰左右。皇后娘娘记得准备接驾。”   沐扶夕并沒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有劳孙公公了。”   “奴才不敢。”孙聚应了一声。不多做停留的转身走了出去。   如果要是以前。他也许还能和沐扶夕闲聊几句。但是经历过在淑影院的事情之后。他哪里还敢多在沐扶夕的身边停留。   眼看着孙聚离开。延和收起了笑意:“皇后娘娘。既然皇上一会过來。那臣妾就先行退下了。”   沐扶夕挑眉一笑:“你走去哪里。今儿晚上你就住在我的寝宫吧。”   延和一愣:“可是刚刚孙公公不是说了。皇上晚上要过來么。”既然是用晚膳。又哪里有还会离开的道理。   沐扶夕笑了:“让你留下就留下。哪里有这么多的话呢。”   延和诧异的愣在了原地。因为她实在是搞不清楚沐扶夕究竟是想要做什么。或者可以说。现在沐扶夕的想法。是谁都无法参透的。   在延和的呆愣之中。沐扶夕对着门外喊了一声:“张高。”   张高应声而入:“皇后娘娘有何吩咐。”   沐扶夕压低了几分声音:“你去一趟慈仁宫。把琪妃给本宫找來。”   张高楞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是。奴才遵旨。”   “记得。切不可让其他人看见。”   “是。”   第二百三十三章 作秀 - 江山半壁 - 瑶涩   宣国皇宫。御书房。   “皇上。如今沐自修的罪证微尘已经收集的差不多了。只要皇上点头。沐自修包括整个沐氏一族。将再无翻身之日。”   此时站在御书房之中。面对绍凡而站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秦影儿的父亲秦莫淮。当朝散秩大臣。   散秩大臣。虽然在宫中当差。手中却并沒有任何的实权。可以说秦莫淮就是一个空架子而已。   如今。他的女儿一招进宫。封为了贵人。皇上又开始注重提携自己。他怎能不抓紧这个机会。帮着皇上除掉沐氏一族。借着为皇上分忧的理由。让自己更加巩固在皇上面前的分量。   绍凡看着手中那写满沐自修罪证的折子。可以说。这上面的所有罪证全部头头是道。光是凭着这一样东西。就足够让沐自修问斩。让沐氏一族永无翻身之日。   只是……   他现在并不想那么着急除掉沐自修。因为如果沐自修一旦下台。那么沐扶夕将也会被遣送出宫。元清历代的祖训。罪臣之女。是沒有资格留在宫中的。   秦莫淮等了半天。并不见绍凡又任何的喜色。反倒是愁眉不展。不禁小心地开了口:“皇上。是不是微臣整理的罪证有什么偏差。”   绍凡从沉思之中回神。看了看秦莫淮。顺手把手中的折子扔在了桌面上:“此事不急。秦爱卿若是沒有其他的事情。便先退下吧。”   秦莫淮一愣。不急。怎么会不急。难道……   秦莫淮再次看了看绍凡紧锁的眉头。恍然大悟。如果他沒有猜错的话。皇上这般的举棋不定。应该是因为皇后娘娘。   “是。微臣告退。”   只是。如今皇上都发了话。就算他再想说些什么。也只能无声的退出御书房。   迈步下了台阶。秦莫淮怎么想怎么觉得不舒服。皇上竟然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了除掉沐氏一族的机会。这让他所有的期待都成了泡影。   本來。他还幻想着。一旦沐氏落败。沐自修问斩。那么他便会取代沐自修的地位。成为皇帝身边的红人。   皇后娘娘。沐扶夕是么。秦莫淮想了想。忽然调转了方向。转身朝着淑影院的方向走了去。   半个时辰后。   一直守在御书房门前的孙聚。见绍凡终于是走了出來。赶紧上前了几步:“皇上可是饿了。”   绍凡看了看远处在微风之中摇曳的柳树梢。忽然想起了那日沐扶夕靠在自己怀里。小鸟依人的模样。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起驾凤鸣宫吧。”   孙聚颔首:“是。”   绍凡从來沒想过。在那次剧烈的争吵之后。在沐自修被关押进刑部之后。他还能与沐扶夕和平共处。虽然让他有些意外。但他并不是不曾欢喜的。   对于沐自修。他并不着急。如今沐自修被关押在刑部之中。就算沐自修再有心联系萧王。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况且萧王不傻。一个无用的臣子。他就算再过于拉拢也是负不起的阿斗。   他想。如果沐自修的残存。能过唤起他和沐扶夕之间那微妙感情的话。那么也许他真的会留下沐自修。一直到他终老病死在刑部之中。   从御书房到凤鸣宫。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绍凡却觉得这段路是如此的漫长。他现在恨不得紧紧地将沐扶夕抱在怀里。沒有政权。沒有家族。沒有一切的利益交融。   只是。他沒想到。当他擎着这份欣喜抵达到凤鸣宫的门口时。沐扶夕并沒有站在院子里。也沒有站在台阶上对着他笑脸相迎。整个凤鸣宫大门紧闭。院子里除了张高自己。再是看不见其他人的身影。   这样的景象。不单单是让绍凡为之一震。更是让孙聚吓了一跳。他明明记得自己提前來通知过皇后娘娘啊。怎么现在不但是连个接驾的人都沒有。更是连房门都关上了。   这是……这是。让皇上吃闭门羹的节奏。   在孙聚的心惊胆战之中。张高走了过來。先是跪在了地上。随后缓缓道:“皇上。刚刚太医前來。说皇后娘娘感染上了风寒。不宜迎接圣驾。”   “风寒。”绍凡微微蹙眉。下意识的朝着孙聚看了去。   孙聚心里一凛。他下午來的时候。皇后娘娘明明好好的。怎么才不过几个时辰就风寒了。这风寒是不是來的太快了一些。   不过他心里是这么想。面上却不敢这么说。迎上绍凡的目光。还是轻轻地点了头:“回皇上的话。奴才下午來的时候。皇后娘娘的气色确实不佳。”   他除了这么说。还能怎么说。难道他要说皇后娘娘是故意不迎接圣驾。然后让皇上站在这里喝西北风。   这话他只敢想想。他可沒那个胆子说出來。   听见连孙聚都这么说了。绍凡对沐扶夕的病倒是有了几分相信。不过……   “难道是余毒未清么。”他忽然想起。沐扶夕前不久刚刚中了毒。虽然太医都说不是很严重。但那毕竟是毒啊。   张高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看着绍凡半晌。才撞着胆子道:“回皇上的话。皇后娘娘这几日的身子骨本來就虚弱的很。不过并沒有大碍。但今儿太后走了之后。皇后娘娘便……”   “你是说太后來凤鸣宫了。”   “是。”   绍凡深呼了一口气。忽然迈步走进了院子上了台阶。就在张高以为他会破门而入的时候。只见他猛然停站在了门口。   太后的脾气。他再了解不过。昨日他与太后翻脸。想必太后一定是将怨气发泄在了沐扶夕的身上。而沐扶夕的性子又习惯了隐忍。所以这才憋着这口气。弄坏了身子。   如此想着。绍凡不免有些心疼。因为沐扶夕并不是第一次这般的隐忍着什么了。   缓缓伸手。敲响了房门。是他难得的小心翼翼:“扶夕……”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屋子里传來了一阵轻轻地咳嗽声。随后沐扶夕的声音响了起來:“让皇上担心了。臣妾并无大碍。只是怕传染给皇上。所以才……”   一声的“皇上”。让绍凡从幻想跌进了现实之中。他苦笑了一声。淡淡地又道:“既然不舒服。就早些休息吧。”语落。转身欲行。   看來。一直以來。只有他一个人还活在过去之中。那日她喊他“绍凡”。不过是她中毒之后的惊慌罢了。   原來。一切都已经改变了。而且是面目全非。只有他自己不想去承认而已。   然。就在他转身的同时。沐扶夕的声音再次响了起來。带着几分的期盼和怀念:“绍凡。我也很想你。只是现在真的不能与你相见。”   这样的口气。如果要是传进别人的耳朵里。一定会说沐扶夕大不敬。但传进了绍凡的耳中。他却是觉得那么舒心。   转身。看着房门后面倒映过來的人影。他轻轻一笑。满眼温润:“我知道。”   他想。他的名字之所以这般的好听。全然是因为她的声音太过动听。   “绍凡。我昨晚做了个梦。梦见你刚从镜国回來时。拉着我絮絮叨叨的说了一个晚上的话。然后我出不了宫的时候。你带着我躲在后花园的假山后面。那一个晚上虽然很冷。却让我到现在都仍旧怀念着。”   绍凡本以为她的回忆。只存在于墨王的身上。毕竟曾经的那些美好。都是墨王给她的。他虽然难受。却无可奈何。   可是就在刚刚。她说。她梦见了他从镜国回來时候的场景。她根本不知道。那是他第一次拥有她。第一次名正言顺的可以站在她的身边。   原來。她的心里是有他的。他并不仅仅是墨王残存下來的一个影子。   这样的开心。让他连声音都带起了几分的暖意。伸手。轻轻抚摸上窗纸。是他不舍的眷恋:“扶夕。你好好养身子。病总是会有痊愈的时候。”   “嗯。”沐扶夕轻轻地笑了。“那么。绍凡你明日还会过來么。”   绍凡一愣。欣然点头:“好。”   孙聚站在院子里。看着在台阶上发生的那一幕。简直是觉得不可思议。皇上不是三岁的小孩。怎么会喜欢上这种朦胧的感觉。   可你别说。皇上还真就喜欢上了……   他想。皇上是真正的爱惨了沐扶夕吧。不然又怎么会将所有的容忍和包容。都留给了沐扶夕这一个女人。   他不会忘记今日秦莫淮从御书房里走出來时。那失望的表情。他想。一定是皇上拖延了斩首沐自修的时间。   别人可能不知道皇上为何迟迟不斩沐自修。但他却心知肚明。   在孙聚的瞎想之中。绍凡走下了台阶。与他擦身而过。孙聚看着那挂在绍凡唇角上的笑容时。不知道为何。一颗心总是七上八下的。   不是因为绍凡。而是因为沐扶夕。   难道是他想的太多了么。为何他总是觉得现在的沐扶夕似乎并不是那么简单。   孙聚正想着。只见一个人影匆匆而來。跪在了绍凡的面前:“奴才刘兰福给皇上请安。”   屋内。沐扶夕听闻着绍凡的脚步声最终消失在了门外。这才转身朝着正厅走了去。   此时坐在正厅的延和与司马追檬。无不是瞪大眼睛看着沐扶夕。她们是真的震惊了。这皇后娘娘明明好端端的什么事情都沒有。为何要装病将皇上关在门外。   第二百三十四章 策划 - 江山半壁 - 瑶涩   换言谈之。如果沐扶夕当真对皇上沒了感情。刚刚又为何要站在门边。不停的和皇上谈论过往。   她们两个人就算是再傻。也能听得出。皇上似乎对曾经的往事很是眷恋。   如今。沐扶夕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再者说。延和带着几分狐疑。朝着身边的司马追檬扫了去。从司马追檬进门开始。沐扶夕便是亲自给她梳洗打扮。所穿戴的东西。包括所用的胭脂。全是沐扶夕的。   延和不相信沐扶夕与司马追檬也会尽释前嫌。毕竟司马追檬的身上背着一个孩子的血债。   沐扶夕见延和与司马追檬都呆愣愣的看着自己。不禁笑了:“怎么。本宫脸上长花了。”   延和听了。无奈的摇头。沐扶夕认真的时候。让人疯狂。不认真起來的时候。让人崩溃。   沐扶夕瞧着延和那无奈的表情。笑的更深。伸手招呼司马追檬:“过來。给本宫瞧瞧。”   司马追檬楞楞的站起了身子。在沐扶夕拉住她手心的时候。她难免有些害怕:“皇后娘娘。您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她下午过來的时候。沐扶夕便什么都不说。只是一味的打扮她。她可不会单纯的以为。沐扶夕不过是太无聊了。   沐扶夕笑着将司马追檬拉到了镜子前。看着镜子里有几分相似的两个人。轻轻地道:“你不是一直想要得到皇上的重视么。今天本宫便给你这个机会。”   司马追檬一愣。随后不敢置信的惊叹:“皇后娘娘此话当真。”话一说出口。她便是有些后悔了。后悔自己这般真实的表露出了对皇上的向往。   沐扶夕扑哧一笑。那样的无害:“对皇上向往。沒什么可丢人的。这应该是你的荣幸。”   司马追檬浑身一颤。不太敢相信这话是从沐扶夕的嘴里说出來的。曾经的那个沐扶夕她很清楚。虽然沐扶夕默许了皇上身边的其他女子。但她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來。   沐扶夕不想再去理会司马追檬的惊讶。因为她根本不想解释什么。拉着司马追檬的手。转身迈出了门槛。看着此时站在门外的张高。压低了声音:“可有看见皇上王哪个方向走了。”   张高点了点头:“刚刚太后身边的刘兰福过來了。说是太后极其想念皇上。想要让皇上去慈仁宫用膳。皇上虽然沒说什么。但确实是朝着慈仁宫的方向去了。”   沐扶夕听闻。轻轻一笑。看來今儿下午太后说让婉晴给皇上侍寝。并不是说说而已。这么快便是行动了。   只是……   她有些不想让太后如愿以偿啊。   跟在后面的延和。听了张高的话。有些诧异:“昨儿个皇上才和太后翻脸。今儿个太后找皇上就去了。有点不可能吧。”   “沒什么不可能的。”沐扶夕淡淡地道。根本不惊讶。“太后到底是皇上的养母。”   绍凡能和她尽释前嫌。就一定不会和太后闹那么僵。绍凡极其的重感情。这点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当然。也正是因为绍凡的这份重感情。成了太后拿捏他的软肋。也成了现在她想要捏住的痛处。   她挑拨绍凡与太后之间的感情。本來就沒奢望过绍凡会对太后冷目相对。因为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她吞下水银陷害祁不凡。不过是想让绍凡对太后的信任产生裂痕而已。   叹了口气。沐扶夕转身对张高交代:“去将初五带來。咱们一起去。”   张高沒料到做这样隐秘的事情。沐扶夕还会选择带着初五。不过既然是主子发话了。他就算再疑惑。也是要照办的。   “是。奴才这就去。”   仲夏时节。宣国的皇宫格外美丽。宫中的各处开满鲜花。柳树成荫。暖风徐徐。时不时有准备找寻地方栖息的鸟儿飞过。怎一个鸟语花香了得。   绍凡随着刘兰福绕过了翡翠亭。漫步在这一片的宜人景色之中。一路朝着慈仁宫缓缓而行。   刘兰福不停的吧嗒着嘴皮子。无疑不是在告诉皇上。太后有多么的想念皇上等等之类的话。   绍凡虽然默不作声。却不曾将刘兰福的话当真。太后一向心高气傲。这一点他很清楚。他知道。若自己现在不是皇帝。太后还打算依仗着他的话。太后绝对不会放下身段來请自己去慈仁宫。   只是……   他心中明了一切。却还是要亲自前往。因为他沒办法对太后视而不见。到底太后对他有养育之恩。   “哈哈哈……哈哈哈……”   绍凡就这么无聊的想着这些可有可无的事情。忽然从前面传來了一阵女子的轻笑声。这声音很是清脆好听。最重要的是。这笑声是发自内心的。   孙聚和刘兰福也是听见了者笑声。两个人都是吓了一跳。对视的同时。只见绍凡现行一步的顺着那笑声加快了步伐。   随着那笑声。绍凡走到了不远处的后花园里。走近拱门的一瞬间。他忽然呆滞住了双目。整个人屹立在门口出僵硬着不动。   孙聚和刘兰福见了绍凡惊愣的样子。也是好奇的朝着后花园张望着。这么一望之下。相对于震惊。他们更多的是好奇。   因为就在不远处的百花丛之中。站着一名女子。或者不应该说是站着。因为此刻的她并不是站立不动的。而是在跳舞。   她满头的秀发随着身姿的舞动二轻轻摇摆着。窈窕的身段在月色的勾勒下。很是妩媚动人。   只是。让孙聚惊讶的并不是这个女人的身姿有多么的迷人。而是他总是觉得这个女人很像是一个人……   是那么的让他熟悉。但却说不出來。   刘兰福看着孙聚和皇上的表情。更多的是疑惑。后宫之中最不缺少的便是美女。就好像太后曾经说过的那般。对于后宫來说。美女不过就是一道风景。一种永远开不败的花儿。   皇上和孙聚都在宫中长大。不乏见过许多美女。如今那个跳舞的女子虽美。可说实话。还不及沐扶夕的三分之一。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何皇上和孙聚都如此的惊讶。吃惊。   绍凡有些失神。他看着那一抹身影。身体不受控制的前行着。想要看清楚一些。再看清楚一些。可就在他马上就要靠近到她身边时。不小心刮蹭到了附近的树梢。发出了一阵轻微的响动。   那还在欢笑跳舞的女子。听闻到了身后的响动。下意识的回身。却不想脚下一个趔趄。一头撞进了绍凡的怀里。   “皇上恕罪。臣妾罪该万死……”那女子想要逃出绍凡的怀抱。却被绍凡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她的发丝很香。却并不浓郁。绍凡慢慢闭上双眸。靠近那女子的发窝几分。闻着他过于怀念的味道。最终颤起了身子。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他闭目轻语。轻柔的声音带着甜死人的宠溺。   刚刚还在绍凡怀里挣扎的女子。猛然停住了所有的动作。任由绍凡抱在怀中。有些胆怯的扬起了面颊。   看着绍凡那如刀削一般精致的五官。微微红了面颊:“皇上。是不是臣妾太过冒失。吓着皇上了。”   绍凡随着她的声音回神。睁开眼睛时。终于看清楚了怀里的人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其实。早在绍凡之前。孙聚和刘兰福就认出了这个被绍凡紧紧抱在怀里的女子。因为她不是别人。正是早就进宫的琪妃。司马追檬。   司马追檬有些不好意思。指了指身后的花丛:“臣妾闲來无事出來走走。刚巧见这里的花开的茂盛。便一时的情不自禁……”   绍凡点了点头。看着司马追檬娇羞的面颊。轻轻地笑了:“每个人都是触景伤情。难得让朕碰见个触景怡情的。倒也是别致。”   司马追檬有些发懵。愣怔的看着面前微笑的绍凡。想要说些什么。却在这一刻。所有的话语都卡在了喉咙之中。   从她认识绍凡开始。绍凡从來沒有这般温柔的对待过她。每次看见她都如同陌路。如今绍凡这样的温润。实在是让她有些不适应。   绍凡见司马追檬那呆傻的样子。忽而轻轻一笑。想起刚刚她扭伤的脚。看着她半晌之后。直接将她打横抱了起來。   刘兰福见绍凡走了过來。可却转变了方向。不禁失声问道:“皇上。那边不是慈仁宫的方向啊。”   绍凡轻轻一笑:“告诉母后。朕今儿不去她那里了。”说着。在刘兰福的惊讶之中。慢慢朝着远处走了去。   他很清楚此刻在自己怀里的人是谁。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他就是不想控制。也许。这就是世人常说的自欺欺人吧。明知道不是。却还想假装着继续……   孙聚看着绍凡远去的身影。猛然瞪圆了双目。因为他终于是想起來了。为何刚刚看司马追檬的时候。他会觉得那样的眼熟。   因为……   因为曾经在皇上随着先帝从镜国回來的时候。也是在后花园里碰见了这样一个女子。只不过那个女子并不是司马追檬。而是当今的皇后娘娘沐扶夕。   第二百三十五章 替身 - 江山半壁 - 瑶涩   眼看着刚刚还很热闹的后花园安静了下來。一声女子的叹息从远处茂密的树梢之中传了出來。   “皇后娘娘。您真是亲手在帮她人做嫁衣啊。”   延和怎么也想不到。沐扶夕对皇上的闭门不见。又勾起皇上的回忆。全都是为了给司马追檬做铺垫。   沐扶夕让司马追檬穿上她曾经的衣裳。又将自己的胭脂涂抹在司马追檬的脸上。还特意堵在皇上经过的地方。跳着曾经沐扶夕跳过的舞蹈。这一切的一切。看似是老天爷让曾经的情景再现。实则不过是沐扶夕自导自演的一个完美计划罢了。   只是……   延和想不明白。为何沐扶夕做了这么多。只是为了让司马追檬更加的靠近皇上。   沐扶夕站在延和的身边。眼睁睁的看着绍凡对司马追檬失神。亲耳听着绍凡对司马追檬温柔轻笑。从始至终。沒有任何的表情。   沒有伤痛。沒有怀念。沒有追溯。沒有一切一个妻子该有的神色。   呼出了一口气。沐扶夕慢慢回神。转身对着张高笑了笑:“你的轻功确实不错。今儿多亏了你。才能让咱们后來者居上的敢在皇上的前面。”   是啊。她之所以带着张高。是因为张高能抱着司马追檬追随上她的步伐。以她的轻功造诣。想要自己追上绍凡是一如反掌。但若是再带一个人的话。恐怕是难上加难。   张高谦虚的垂下了面颊:“能为皇后娘娘效力。是奴才的服气。”   沐扶夕点了点头。再次朝着后花园的拱门处看了去。一双清透的眸子。此刻全是冰侵刺骨的寒冷。   太后想让婉晴占据在绍凡的身边。简直是异想天开。就算婉晴曾经服侍在她的身边十年。但仍旧取代不了她在绍凡心里的位置。   况且。她要想让司马潜泽慢慢在宫中有一席之地。就务必要让司马追檬成为绍凡身边的红人。只要司马追檬在后宫的地位不倒。那么司马潜泽得到皇上的重用就是早晚的事情。   太后……呵……沐扶夕冷笑。不知道我这个回马枪耍的算不算漂亮。   “皇后娘娘果然英明。那琪妃在皇后娘娘的**下。才不过一个下午。便能假装的皇后娘娘有模有样。”   一道奉承的声音。让沐扶夕回眸。看着身后一脸讨好笑容的初五。沐扶夕笑着上前几步:“今儿你也有功。可有想要什么奖赏。”   初五谦虚的一笑。挠了挠脑袋:“回皇后娘娘的话。奴才并沒有做什么。又怎么敢在皇后娘娘的面前邀功。”   沐扶夕笑:“多亏了你知道如此捷径的小路。才能让本宫更快的追上皇上的步伐。这小路就连张高都不知道。你说本宫不谢谢你。谢谢谁呢。”   张高听闻。垂下了面颊。不得不说。对于这种隐秘的小路。他确实是不知道。他在宫里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知道这条路。   初五摇了摇头:“这路不过是奴才偶尔路过时发现的。”   “嗯。”沐扶夕笑着伸手搭在了初五的肩膀上。“本宫最喜欢的便是心细的人。你确实有资格让本宫重用。”   初五心花怒放。笑得合不拢嘴:“奴才谢皇后娘娘赏识。”   沐扶夕笑着点头。然。就在初五垂眸叩谢的瞬间。她忽然将手转在了初五的脖颈上。用了十足的力道双手朝着反方向一掰。只听“咔。”的一声。才刚才满脸喜悦的初五。瞬间瞪大了眼睛。   随着初五倒在了地上。沐扶夕收敛起了面颊上所有的微笑。居高临下看着已经断气的初五。眉宇之间再次覆盖上了冰冷。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张高和延和无不是惊讶的看着沐扶夕。刚刚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么转眼初五就断气了。甚至是连挣扎的余地都沒有。就这么……   沐扶夕不去例会两个人的惊愣。只是平静地道:“张高。去将初五的尸体扔到太后的院子里。”   张高如此一听。恍然大悟:“难道这个奴才是太后派來监视皇后娘娘的。”   沐扶夕挑了挑唇:眉眼含笑:“你猜。”   张高吓得当即噤声。不敢迟疑的扛起初五的尸体。他怎么都沒想到。初五竟然是太后安插过來的。可是。皇后娘娘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其实不单单是初五。就连延和也是惊讶的。不过。张高不敢问。不代表她就一样能揣住疑惑。   “皇后娘娘是如何看出來的。”延和说着。挽住了沐扶夕的手腕。   沐扶夕回想着下午发生的事情。最后回给延和两个字:“直觉。”   延和浑身绷紧了几分。瞧着沐扶夕那又开始吊儿郎当的模样。叹了口气。也是不再刨根问底。   说实话。她对于沐扶夕的杀人手法。要比沐扶夕因为什么杀掉张高更加震惊。   可以说。这是她第一次见沐扶夕杀人。简直是快如闪电。动作麻利毫不拖泥带水。她从來沒想到。沐扶夕也懂得杀人。而且是这般的干净利落。   沐扶夕见延和沒有想问下去的好奇心了。也是不再开口。带着延和漫步在花丛之中。缓缓朝着凤鸣宫的方向走了去。   她杀掉初五。最简单的原因就是因为“知了。”   下午的时候。她曾经特意在初五的面前说。她是听闻见了三只知了一起鸣叫。吵得她不得安宁。   按照初五这种乐于奉承的性子。断然会在抓住知了之后奉承她的。可是初五沒有。他快速的转动了一下双眸。什么都沒有说。   这样的举动。足以说明了初五是心里藏着事情的。而并非表面看着这般的简单。   所以。她晚上特意在办事的时候带上初五。沒想到。初五竟然连皇宫之中最为隐秘的小路都一清二楚。根本不像是一个沒伺候过大主子的奴才。所以她才确定。初五这个人绝对有问題。   绍凡绝对不会在她身边的安插眼线。对于这一点。她还是很肯定的。那么既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在她身边安插眼线。又敢毫无顾忌这么做的人。在这个皇宫里。就只有太后了。   既然太后想要和她示威。那么就别怪她以牙还牙。她免费利用了一次太后的眼线。然后除之而后快。最后再将尸体给太后送还回去。   哎呀。她现在还真是激动。激动得想要亲眼看见太后那震惊又窝火的表情呢。   延和安静的陪伴在沐扶夕的身边。沐扶夕不说话。她便沒意思的四处张望着。忽然看见凤鸣宫的门前站着一抹黑影。吓得她当即捏紧了沐扶夕的手臂。   “皇后娘娘……”   沐扶夕轻拍着延和的手背。示意她放松。随后小心翼翼的带着延和走过去。这才看清楚那站在凤鸣宫大门前的人。穿着刑部的衣裳。   那人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下意识的回身。见了沐扶夕。果断跪在了地上:“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给颌妃娘娘请安。”   沐扶夕点了点头:“出了什么事情。”   “回皇后娘娘的话。祁不凡说是有要事想要与皇后娘娘见一面。”   祁不凡。沐扶夕一愣。随后才想起來。她曾经答应过祁不凡。只要他供出太后。那么她便会保他周全。   回眼瞧了瞧延和。见延和的脸色还有些发白。叹了口气。松开了延和的手臂:“你先回去。早点休息。”   延和担忧的摇头:“臣妾陪着皇后娘娘一起去吧。万一有个意外。臣妾也能帮着照应啊。”   沐扶夕看着延和的紧张。轻轻地笑了:“你现在怀着孩子。不适合见太过血腥的东西。回去好好睡一觉。”   “可臣妾担心皇后娘娘啊。”   到底沐扶夕是一个女子。怎能独自一人去刑部那种晦气的地方。   沐扶夕像是听见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样:“延和。你放心。现在的我。阎王见了也是要避让三分的。”说着。对着等在一边的侍卫道。“带路吧。”   延和站在凤鸣宫的门口。看着慢慢远去的沐扶夕。轻轻地叹了口气。一个人强大。应该是一件很骄傲的事情。可为什么到了沐扶夕的嘴里。她便是觉得这般的讥讽。   难道。沐扶夕根本就不想变成今天这个模样。难道。她并不喜欢现在的自己么。   可……   既然不喜欢的话。为何还要在一夜之间改变么。   元清皇宫。慈仁宫。   满桌子精致的菜肴。因为慢慢凉却而变了颜色。经过精致打扮。盛装穿戴的婉晴。坐在太后的身边有些焦急了起來。   她从回來开始。便马不停蹄的打扮着。为的就是能够在今夜给皇上一个全新的自己。她跟在沐扶夕的身边这么长时间。很是了解沐扶夕的脾气秉性。所以让她以沐扶夕的方法。留住对沐扶夕还很眷恋的一个男人。她并不是沒有把握的。   只是……   皇上为了到了现在。还不曾出现。掐指算一算。刘兰福出去也有半个时辰了。   太后看出了婉晴的心急。安慰的笑了笑:“可是着急了。”   婉晴不敢隐瞒:“回太后的话。有一点。”   第二百三十六章 打击 - 江山半壁 - 瑶涩   太后胜券在握的摇了摇头:“放心。哀家的面子。皇帝还是要给的。只要是哀家派人去传召。皇帝就算再忙也是要过來看一看的。”   刘兰福进來的时候。便是看见太后正在安慰着婉晴。他并不是沒有听见太后的话。而是他清楚的听见了太后的话。所以才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太后刚刚才说皇上会给面子。然。现在皇上沒來。那这个脸打的是谁的。不用别人说。也都心知肚明。   太后见刘兰福进來了。下意识的站起了身子。满心欢喜的朝着门外张望:“婉晴。还不起來迎接圣驾。”说着。便拉住了婉晴的胳膊。   刘兰福见此。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太后。皇上沒來。”   太后一愣。像是沒听清楚刘兰福的话:“你说什么。”   刘兰福见太后一脸的不敢相信。咬了咬牙:“回太后的话。皇上并沒跟着奴才來慈仁宫。”   太后猛然咬紧了牙关:“你沒和皇上说。是哀家的意思么。”   “说了。奴才说了。”刘兰福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本來一切都好好的。可谁知半路遇见了琪妃。皇上便跟着琪妃走了。”   婉晴听闻。呆愣愣的坐在到了椅子上。抚摸着自己年轻的肌肤。悄悄红了眼眶。这就是所谓的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么。   “琪妃。司马追檬。”太后不信。“怎么可能。皇帝根本从來都沒有正眼看过她。如今好端端的又怎么会因为她不顾哀家的邀请。”   刘兰福也是觉得事情有点让人匪夷所思。所以他原原本本的将事情发生的经过。都与太后讲了一遍。   太后听了蹙眉。也是想不通其中的道理:“琪妃大半夜的堵在后花园。只是为了吸引皇帝。这一招倒并不少见。以前宫中女子为了得到皇上的赏识。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來。只是皇帝为何偏偏就着了琪妃的道了。”   绍凡长在宫中。对于后宫女子善用的把戏应该心知肚明。司马追檬大半夜的在后花园跳舞。绍凡并不会天真的以为只是刚巧。只是。太后想不明白。为何绍凡应该明知道原因。却还要与司马追檬离开。   在太后的愁眉不展之中。婉晴慢慢地开了口:“刘公公。那琪妃跳的可是蝶恋花。”   刘兰福想了想。赶紧点头:“正是。”   婉晴又问:“琪妃穿的可是锦缎百褶群。裙子上还绣着展翅欲飞的蝴蝶。”   “是。”   “她可是梳着流云鬓。”   “沒错。”   婉晴接连得到了三个肯定的答案之后。心如死灰的笑了出來:“呵……呵呵……”   太后见了。更是疑惑。连忙坐在了婉晴的身边:“你何以知道的如此详细。”   婉晴红着眼眶。朝着太后看了去。最终沒忍住。低低的哭了出來:“太后。当年皇上随着先帝从镜国回來的当日。皇后娘娘就是在后花园里舞着蝶恋花。穿着锦缎百褶群。梳着流云鬓。因为我当时就站在皇后娘娘的身边。所以我清楚的看见了皇上当时眼中的惊艳。”   她说到此。哽咽着又道:“只是当时。确实一个巧合。那时候皇后娘娘刚刚学会了蝶恋花。又见了春色满园。所以才沒忍住跳了起來。”   太后明白了。狰狞的发笑:“当年是个意外。但今日绝对不是一个意外。穿戴着同样的物件。跳着同样的舞蹈。堵着皇上的路。沐扶夕。你还真是好手段。”   别人不知道。她却很清楚。曾经那个和沐扶夕在一起的男孩。根本就不是绍凡。而是墨王。而绍凡真正拥有沐扶夕。能光明正大的和她站在一起的时候。正是绍凡与墨王在镜国狸猫换太子之后。也就是说。绍凡第一次与沐扶夕坦言相见。就是那一次在后花园。   怪不得皇上明知道是一个局也心甘情愿的往里跳。怪不得皇上为了一个琪妃爽了自己的约。原來一切的一切不过是沐扶夕在精心策划着。   婉晴心里憋屈的难受。她从很久之前。就喜欢上了皇上。本來以为今日终于能如愿以偿了。可到了最后。还是被沐扶夕摆了一道。   也许。沐扶夕真的说对了。宁愿要和她成为朋友。也千万不要成为敌人。因为沐扶夕的招式。是沒有人能够招架的住的。   她以为太后能够成为她稳定的靠山。可是现在。沐扶夕竟然连太后都玩的团团转。   “砰。。”的一声重响。打破了屋子里的安静。太后一楞。婉晴一个哆嗦。刘兰福直接起身朝着门外走了去。   他小心翼翼的推开了房门。借着惨白的月色。先是朝着院子里扫视了一圈。见院子里并沒有什么异常。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正要转身关门。却在收回目光的瞬间。看见一个黑影趴在了自己面前的台阶上。   “啊。。”刘兰福一个沒忍住。吓得直接喊了出來。   屋内的太后听闻见了刘兰福的叫声。虽也是有些害怕。不过还是正了正面色。带着婉晴走了出來。   “何事大呼小叫的。”   随着太后的走了出來。刘兰福的胆子稍微大了一些。他小心翼翼的上前几步。撞着胆子伸手将地上的那个黑影翻了过來。   顺着房门透出來的烛光。正巧照射在那黑影的脸上。一时间。让所有人都能看清楚他的面目。   “这。这是……”太后晃动了一下身子。“咣当。”一声的磕在了门框上。   刘兰福也是认出了这个人。弯腰摸了摸那已经冰凉的脖颈。回头对着太后压低了声音:“太后。这人已经沒气了。”   太后不敢相信的拧眉:“你不是说初五已经被沐扶夕重用了么。”   刘兰福也是很诧异:“回太后的话。傍晚的时候初五联系到了奴才。说是皇后娘娘跟本就沒有对他产生任何的疑惑。还让奴才放心。晚上陪着皇后娘娘出來做一件事。一定能够取得皇后娘娘的信任。”   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太后又道:“他可有告诉你是什么事情。”   刘兰福摇了摇头:“初五只是说皇后娘娘晚上让他陪着去办事。但具体做什么。初五当时并不知情。”   猛然。太后似想到了什么:“你在凤鸣宫门口见到皇帝的时候。沐扶夕在哪里。”   刘兰福不明白太后为何突然会这么问。想了半晌。才小声道:“还在寝宫之中。因为孙聚说了。皇后娘娘感染了风寒。不能迎接圣驾。”   终于。太后笑了。那是一种來自惨败的自嘲:“沐扶夕能够后來者居上的带着司马追檬堵到皇上。一定是抄了近路。而在后宫之中。对各处暗路了如指掌的人。除了初五再沒有其他。沐扶夕应该早就知道初五信不过。所以在利用了初五之后。杀人灭口。给哀家送來了一具尸体。”   “是啊。”婉晴也是跟着点头。“我跟在皇后娘娘身边这么久。就算是再熟悉的人。皇后娘娘也会留个心眼。就更不要说初到凤鸣宫的初五了。看样子皇后娘娘是反将了太后一军啊。”   这话刚一说出來。婉晴便是觉得自己说错了。果然。还沒等她闭上嘴巴。太后扬起手臂便是一掌。   “啪。”的一声。婉晴承受不住力道的摔在了地上。   太后居高临下的看着婉晴。冷冷一笑:“你的意思是。哀家输给沐扶夕了。”   婉晴大惊。顾不得疼痛的赶紧磕头:“太后饶命。婉晴不敢有这个意思。婉晴只是沒想到皇后娘娘竟然如此阴狠狡诈。”   太后窝着这口火。气的直喘:“她沐扶夕算是一个什么东西。哀家在和其他女人勾心斗角的时候。她还不曾出生。你们都给哀家擦亮眼睛的好好瞧着。总有一日。哀家要让沐扶夕这三个字。在后宫之中消失。”   “是。太后说的对。”   “太后息怒。婉晴知道错了。”   太后看着初五的死尸。隐忍了半晌。终是顺了气息:“刘兰福。待到后半夜。去找个地方将初五的尸体处理了。记得别让人发现。”   不过是一个奴才。死了就死了。她生气的是被沐扶夕玩弄在鼓掌之中。   自己派去的人。被沐扶夕利用了之后。最后扔到她的面前让她窝心。沐扶夕这个贱人。还真是愈发的精明了。   “是。奴才遵旨。”   太后想了想。再次朝着跪坐在地上的婉晴看了去:“你是不是说过。沐扶夕的信念。全部都是仰仗着沐自修。”   婉晴一愣。赶紧点头:“回太后的话。皇后娘娘从小便特别崇拜沐将军。在皇后娘娘的眼里。沐将军就是可以支撑起一切的天。”   “呵……”太后忽然笑了。“刘兰福。明日挑个时间。让满相來一趟。就说哀家有急事相谈。”   刘兰福点头:“是。”   “恩。”太后满意的颔首。冰冷的目光扫过了婉晴。最终转身迈进了门槛。   既然沐自修是沐扶夕的信仰。那么她便想办法除掉了沐自修。皇上下不去手。并不代表着她也同样下不去手。   她倒要瞧瞧。沒了信仰的沐扶夕。将怎么靠什么继续支撑着。煎熬在这一片的水深火热之中。   第二百三十七章 疯癫 - 江山半壁 - 瑶涩   刑部还是老样子。到处可见的草席。不用仔细闻依旧铺满鼻息的霉味。除了站在门口一脸焦急像是等着亲娘一样的刘全江。其他的一切都在月色的覆盖下。一片的死气沉沉。   沐扶夕随着那侍卫刚刚上了台阶。刘全江便是匆匆的小跑了出來:“皇后娘娘。您可算是來了。”   沐扶夕认识刘全江很久了。从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刘全江便时常來她们家。只是。她从來沒见过刘全江有如此紧张的时候。   “怎么了刘大人。可是本宫的父亲……”   沒等沐扶夕把话说完。刘全江便是赶紧摇头:“沐将军很好。皇后娘娘还请放心。”   既然不是自己的父亲。沐扶夕便更是疑惑了:“那是出了什么事情。”   “皇后娘娘。您先里面请。”刘全江说着。给沐扶夕让开了一条路。   沐扶夕点了点头。倒也不多问。直接迈步进了刑部的院子里。刘全江随后跟上。一边给在沐扶夕的身边朝着天牢走去。一边小心翼翼的开了口。   “皇后娘娘。祁不凡从昨日开始。便一直是不吃不喝。整个人如魔怔了一般。喂他喝水的侍卫。也被他给咬伤了。微臣在刑部呆了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碰见这种事情。”   “你的意思是……祁不凡疯了。”   “微臣不敢断然。不过祁不凡的样子确实有些不太正常。微臣一时拿不定主意。所以这才派人通知了皇后娘娘。”   沐扶夕一愣:“所以。并不是祁不凡想要见本宫。而是你自作主张。”   刘全江这么一听。差点沒跪在地上:“微臣哪里敢欺瞒皇后娘娘。才刚的时候。祁不凡像是忽然好了一般。神色也正常了许多。微臣以为他不过是惊吓过度才导致的一时疯癫。可他一直口口声声声喊着要见皇后娘娘。并说是有事情禀告。就在微臣犹豫之际。他便再次神志不清了起來。微臣怕耽误了皇后娘娘的大事。再加上微臣想要皇后娘娘给微臣拿个主意。这才劳烦了皇后娘娘。”   沐扶夕听了刘全江的话。轻轻一笑:“照着刘大人这么说。祁不凡现在是属于间歇性抽风。”   刘全江被沐扶夕的话噎浑身一僵。想要说什么。却还是最终低下了头。不为别的。只因为祁不凡现在这个状况。让沐扶夕简简单单一句话就给概括了出來。   趁着侍卫打开门的空荡。沐扶夕想了想又道:“祁不凡的情况。刘大人可是禀告给皇上了。”   刘全江摇了摇头:“自从前几日祁不凡将太后的事情供出來之后。皇上虽然沒有说怎么处理祁不凡。但再也沒來过。”   “恩。”沐扶夕点了点头。“刘大人留步吧。”说着。孤身一人迈步走了进去。   刘全江在皇宫呆的时间并不短。也算是一个精明的人。他巴不得沐扶夕能够见祁不凡这个烫手的山芋给处理了。也好省了他每日头疼的难受。眼下沐扶夕不让他跟进去。他就算再傻。也知道沐扶夕是在变相保护他。   毕竟在这个宫里的人都清楚。知道的越少活的时间越长。   “你们谁敢杀我。我是太后的人。”   “我要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说了。不会丢下我不管。”   沐扶夕站定在牢房外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一向干净利落的祁不凡。此刻碰头后面。长发披散。满嘴胡言乱语。目光有些涣散。   “吱嘎。。”一声。沐扶夕轻轻拉开了牢房虚掩着的房门。再次扫了扫祁不凡那平整的衣衫。搬了把椅子。悠然的坐了下來。双腿轻轻交叠在一起。很是惬意。   祁不凡从沐扶夕进來开始。他便是将目光定在了沐扶夕的身上。眼睁睁的看着沐扶夕绕过自己。眼睁睁的看着沐扶夕悠哉的坐在了自己的面前。轻轻皱了下眉。   忽然。祁不凡哈哈大笑了起來:“你是谁。你想杀我。我告诉你。谁也杀不了我。因为我是太后的人。就算太后不管我。皇后娘娘也说要保我周全。如果你杀了我。就是让皇后娘娘失言。”   沐扶夕看着祁不凡疯癫的样子。笑了:“你是太后的人么。我怎么记得你是皇上的人呢。”   祁不凡一愣。再次哈哈大笑了起來:“对。我怎么忘记了。我是皇上的人。谁也动不了我。”   沐扶夕点了点头。看着祁不凡在自己的面前发疯。挂着微笑的唇角绷紧了几分。   在源清。无论是多大罪证的人。只要是疯癫了。那就必须要免除死刑。哪怕是在牢房之中被关押一辈子。也无人能要了他的性命。   因为元清的老祖宗一向以善治国。在老祖宗的眼里。只要说疯癫的人。都是被老天爷收走神智的人。   换言之。也就是等于。老天爷替人间惩治了恶人。所以无论这个犯人有多大的罪。也不能再加以惩罚。   当然。这也是刘全江今日把她找过來的原因。如果祁不凡当真疯了的话。一旦刘全江上报上去。那么他就会被活着流放出宫外。   想必刘全江是想要卖给她个人情。亦或是顾忌着她父亲的情分。才在上报之前。将她找过來。   祁不凡仍旧在大笑着。疯癫而惊人:“哈哈哈。我是妙手回春的仙人。之所以下凡。是奉了玉皇大地的命令。來这里修炼的。”   如果要是别人。看见今日的祁不凡。一定会心酸或者是感叹事态的变迁。毕竟祁不凡曾经是那般稳重的一个人。如今却变成了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但今日这里得人换成了沐扶夕。就另当别论了。   沐扶夕在祁不凡的疯癫之中。朝着门外喊了一声:“进來个人。”   随着沐扶夕的话音落下。一个值夜的侍卫匆匆跑了进來:“皇后娘娘有何吩咐。”   沐扶夕轻轻一笑:“去给本宫抓只耗子过來。”   那侍卫一愣。看着沐扶夕半晌也不曾动弹。沐扶夕见了。声音登时凌厉了起來:“别让本宫重复第二遍。趁着本宫现在还有耐心。”   那侍卫被沐扶夕的眼神吓得一个哆嗦。再是不敢迟疑的开始在牢房之中抓起了老鼠。瞬间牢房之中鸡飞狗跳了起來。   沐扶夕看着那侍卫笨拙的动作。无奈的摇了摇头。还好牢房里得耗子。都是常年呆在阴暗的地方。眼睛已经看不清楚什么东西了。但饶是如此。当那侍卫拿着耗子站在她面前的时候。也已经是一盏茶之后的事情了。   那侍卫还很年轻。似乎在宫里当差的时间并不是很长。拿着耗子的时候。不断的在哆嗦:“皇后娘娘。耗子。耗子抓來了。”   沐扶夕叹了口气。伸手将那耗子捏在了手中。垂眼的瞬间。将那侍卫腰间的宽刀拔了出來。“唰。”的一声。刀起刀落。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便是一刀抹在了耗子的尾巴上。   “吱吱吱……吱吱吱……”受了惊吓的耗子。发出惊恐的嘶吼声。要是在平常。这样的声音并沒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但是在牢房之中。这样的声音却是让人忍不住心惊。   那侍卫早就吓得连动都不会了。呆愣愣的看着沐扶夕。一双眼睛瞪的溜圆。他是不是看错了什么。不是说后宫的女人都是最娇生惯养的么。不是说后宫的女人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么。可为什么他现在竟然会看见当今的皇后娘娘。这般平静利落的切耗子尾巴。   沐扶夕在那侍卫的惊愣之中。慢慢地站起了身子。对着那侍卫微微一笑:“新人。学着点。要想在这宫中立足。首先要学会出其不意。”   随着声音落下。沐扶夕忽然一个转身。将那垂死挣扎的耗子顺着祁不凡的脖领就扔了进去。本來就受到惊吓的耗子。再被沐扶夕一惊。更是毛了。在祁不凡的身子里像是无头的苍蝇一样乱窜了起來。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等那侍卫反应过來的时候。祁不凡已经嗷嗷的乱叫了起來。   沐扶夕在这样惊心的叫声之中。再次坐回到了椅子上。像是看戏一样看着祁不凡疯狂的想要抓住衣服里的耗子。满脸的风平浪静。   “救救我。谁來救救我。”   “來人啊。來人啊。救命。我害怕这东西。”   因为祁不凡的叫声实在是太惊悚了。以至于把一直站在门外的刘全江都给惊动了过來。   “怎么了。”刘全江人未到声先至。生怕沐扶夕受到了什么惊吓。他无法和皇上交代。   沐扶夕算计着耗子生存的时间。就在刘全江站定在牢房门外的时候。知道流血过多的耗子也差不多咽气了。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來。当着所有人的面。一把拉住了祁不凡的脖领子。   “祁不凡。不得不说。你装疯卖傻的样子还真是挺像的。只不过。你无法骗过本宫的眼睛。本宫实话告诉你。本宫的耐心有限。如果你还打算继续玩下的话。那么本宫只能送你四个字:一路走好。”   祁不凡做梦都沒想到。自己装疯卖傻了这么长时间。眼看着就要瞒过了所有人的眼睛。却让沐扶夕轻松的给识破了。   只是……   第二百三十八章 识破 - 江山半壁 - 瑶涩   祁不凡微微垂下双眸。尽量不让自己接触到沐扶夕的双目。因为他害怕。沐扶夕现在是在诈他。   刘全江站在牢房外。看着里面发生的一切。想了想。也是沉默了下去。不得不说。他真的以为祁不凡是疯了。一向有洁癖的祁不凡。要是不疯的话。根本不可能把自己弄成这幅样子。   他在刑部这么多年。并不是沒有遇见过有洁癖的犯人。可以说。有洁癖的犯人是最好审问的。因为你让有洁癖的人变得邋遢。比让他死还让他难受。   沐扶夕等了半天。见祁不凡半天都不曾回她的话。笑了笑又道:“祁不凡。你是在天真的以为。本宫是在诈你。”   祁不凡仍旧不动声色。像是死了一样。   “很好。”沐扶夕笑着直起了腰身。回转面颊。对着身后的侍卫道。“去。将这牢房里的耗子。通通给本宫抓來。”   那侍卫吓得当即就跪在了地上。口齿不清的全身颤抖:“皇。皇后娘娘……”   祁不凡也是浑身一震。想着刚刚那如同噩梦一样的耗子。终是抬起了面颊。对着沐扶夕跪了下去:“皇后娘娘饶命。”   一只耗子。已经足以让他难受的想要吐。若是将他扔在耗子堆里面。还不如直接一刀了结了他來的痛快。   如果要是别人。他断然不会相信会有人变态的将他扔进耗子堆里面。但是经历过刚刚的事情。他有足够的理由相信。若是他再装疯。沐扶夕真的会让耗子活活吞了他。   刘全江见此。早已目瞪口呆了。他实在是无法相信。祁不凡竟然是装疯。他更加不敢置信的是。这个看出祁不凡装疯。并且让他露出马脚的人。竟然是沐扶夕。这个在世人眼里在后宫之中养尊处优的女人。   “祁不凡你这是装累了。还是吓的不敢装了。”沐扶夕轻轻一笑。“其实你可以继续的。因为说实话。本宫还沒玩够。”   祁不凡无奈的苦笑:“皇后娘娘。微臣只想知道。您是如何看出來的。”   沐扶夕倒是沒料到祁不凡竟然会问这个问題。想了想。倒也是好脾气的告诉了他:“祁不凡。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有本事装疯。就比如……有洁癖的人。”她笑了。顿了顿又道。“只不过。很多人不知道。有洁癖的人。并不是对所有的肮脏都是无法忍受的。好像你一样。你可以忍受你不洗漱。不梳头。但却忍受不了衣服上的褶皱。试问哪一个疯癫的人。还会整理自己的衣衫呢。”   祁不凡恍然大悟。可是又起了疑惑:“可皇后娘娘是如何知道微臣惧怕耗子。”   “呵……”沐扶夕挑眉轻笑。“如果本宫说。本宫是闲的。你可会相信。”   祁不凡摇了摇头。他自然不相信。   沐扶夕笑的更欢:“那还真是要让你失望了。因为本宫还真就是闲的。”   这话也不全是实话。她让那侍卫抓耗子过來。不过事想要试探一下祁不凡罢了。因为就在她进來和祁不凡对话的时候。她清楚的记得。祁不凡是顺着她的话往下说的。   一般疯癫人的思路是很强盗的。你可以顺着他的话说。但他绝对不会按照你的思维说话。   所以。她让那侍卫抓了耗子过來。事先让那耗子受惊。然后扔进祁不凡的衣领之中。看看这个祁不凡究竟挣扎否。   沐扶夕简单的的一席话。让门口的刘全江佩服的五体投地。也让他想起了曾经沐自修的一句话。   他清楚的记得。那时候他第一次去沐侯府做客。沐自修面对聪明剔透的沐扶夕。说过一句话:“可惜不是个男孩。”   当时沐自修说出这话的时候。眼中并不是失望的。而是无奈的。   那时候。他只是以为沐自修想要一个男孩。可是到现在为止。他才发现是自己理解错了。   可惜。沐扶夕不是一个男孩。因为那个时候的沐自修就已经看了出來。如果沐扶夕是一个男孩的话。那么她不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就是一方领土的霸主。因为她的心智和智慧。还有连男人都鲜有的果断和勇敢。是那么的无人可敌。   天妒英才。也不过是如此了。这样十全十美的沐扶夕。嫉妒的连老天爷都不公了。所以才将她化作成了一个女孩。   “皇后娘娘。微臣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如今的微臣。只想保住一条命。苟延残喘的活完今生。”   到了现在。祁不凡已经不敢再有所隐瞒了。因为他清楚。面对沐扶夕。他所有无懈可击的谎言。不过是欲盖弥彰罢了。   沐扶夕点了点头。一脸的通情达理:“每个人都畏惧死亡。甚至害怕死亡。其实祁不凡你确实可以活着出去。”说着。她忽然弯下了腰身。再次拉紧了他的脖领。将所有的理所当然。幻化成了恨之入骨。“只是很可惜。你还走不了。因为你欠本宫的还沒有还。”   祁不凡呆愣住。不明所以的看着沐扶夕:“皇后娘娘交代微臣办的事情。微臣已经都办了。微臣发誓。绝对不曾有半点隐瞒。”他实在是想不通。到底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沐扶夕。   沐扶夕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祁不凡。你真的很聪明。从先帝在位的时候就投靠了太后这颗大树。其实你和本宫本來是井水不犯河水。只是。你办错了一件事情。而这件事情。注定了你无法再继续走下去。”   祁不凡惧怕的浑身颤抖了起來。不是因为沐扶夕的话。而是因为沐扶夕的表情。   “微臣。微臣不记得曾与皇后娘娘为敌啊。”   他从來沒有见过这样的表情。似乎恨他入骨。似乎想要剥他的皮喝他的血。这表情好像來自地狱一般。只是一眼。便足以让他闻风丧胆。   沐扶夕笑了。是冰冷之后的倾国倾城。她弯腰捡起地上的宽刀。慢慢比上祁不凡的脖子:“不知道祁不凡你还记不记得。你曾经给墨王开了多少副的药。”   祁不凡一愣。不明白沐扶夕为何忽然提起墨王:“皇后娘娘。您这是……”   沐扶夕摇头打断:“祁不凡。本宫耐心有限。”   祁不凡咽了咽口水。想了好一会。才颤抖的道:“好像。好像是二十七副。”   “很好。”沐扶夕忽然直起了身子。回首将那宽刀扔给了身后的侍卫。“你來。在他的身上给本宫戳满二十七个窟窿。”   那年轻的侍卫如此一听。吓得差点沒双眼一番的死过去:“皇。皇后娘娘。奴才。奴才不会啊。”   “不会。”沐扶夕转眼朝着刘全江扫了去。“刘大人。你觉得是本宫教他合适。还是您亲自教他合适。”   事到如今。刘全江早就看出來了。沐扶夕这是打算要了祁不凡的命。看了看满脸惊悚的祁不凡。又瞧了瞧跪在地上面色惨白的士兵。终是上前了几步。   “皇后娘娘。微臣认识几个下手利落的刽子手。不如微臣派人传他们过來。”   他当然会选择投靠沐扶夕。不单单是因为沐自修的关系。最重要的是现在的局势。沐扶夕连祁不凡都敢杀。如果自己逆了她的意思。那么他真的害怕。下一个被人戳二十七个窟窿的。就是他自己了。   沐扶夕听闻。摇了摇头:“本宫就要他。”说着。将手指向了地上跪着的侍卫。   刘全江见此。也是无可奈何。只好伸手将门口的侍卫唤进來。让他们拉起那侍卫的同时。在那侍卫的耳边小声道:“如果今日你不杀了他。那么你也别想活着出去了。”   那侍卫现在完全是在赶鸭子上架。他听了刘全江的话。目光呆滞了几分。看着被绑在木架子上的祁不凡半晌。最终咬了咬牙。狠下了决心。   祁不凡眼看着那侍卫提着刀朝着自己走了过來。吓得剧烈挣扎了起來:“皇后娘娘。你岂能言而无信。你曾经答应过微臣。只要微臣将事情说出去。就会保住微臣。”   沐扶夕笑看着祁不凡。并不曾开口。她觉得这事根本沒什么好说的。因为从始至终。她根本就沒打算让祁不凡活着走出天牢。   那侍卫本來就害怕。被祁不凡这么一刺激。当即提着宽刀。对着祁不凡的腰身上捅了下去。“噗嗤。。”一声。血花四溅。一股温热的腥甜。充斥了整间牢房。   祁不凡疼的呲牙。想要继续喊着什么。却无法开口。那侍卫捅了第一刀之后。明显胆子大了不少。以至于后面的那几刀愈发的流利了起來。   沐扶夕看着一时间被鲜血覆盖的牢房。双眸忽然有些泛酸。她微微扬起面颊。使劲地眨着眼睛。尽量让那朦胧了视线的泪珠不掉下來。   她努力的让眼前的视线便的清晰。努力的让那慢慢浮现在脑海之中的身影抹掉。努力的不去想起那个连死都带着微笑的男子。   这个仇。是他的也是她的。而祁不凡的死。只是她复仇的刚刚开始而已。   差不多半晌的功夫。祁不凡终于是死了。可能是疼死的。因为他的表情。定格在了最为狰狞的一瞬间。   沐扶夕慢慢恢复了神色。扫了一眼祁不凡。什么都沒说的走出了牢房。   第二百三十九章 送走 - 江山半壁 - 瑶涩   夜是那样的安静。静的有些让人心慌。从刑部出來的沐扶夕。漫无目的的沿着宫路走着。不知道走了多久。等她站定住步伐的时候。竟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的走到了云水斋的院子外。   此时的云水斋里。还燃着淡淡地烛火。那飘忽不定的烛光。像是在寒冷之中的一点星火。让她忽然觉得多了几分的温暖。   一个清瘦的身影站起了身子。走到了窗边。似乎是正在背对着窗子干嘛。   沐扶夕知道那一定是贤贵妃的身影。因为在墨王死了之后。也就只有她。还愿意踏进墨王的房间。一次次回想那疼痛的过往。   叹了口气。沐扶夕提着裙子走了进去。从墨王出殡了之后。她已经很久都沒有來过这里了。不是因为她想要和贤贵妃划清界限。而是因为她有些不敢再出触碰某些东西。   世人都说她沐扶夕多么多么的坚强。多么多么的勇敢。可沒有人知道。她也有害怕的时候。也有想要退缩的时候。就比如。现在……   人有的时候。都不愿意承认彻底的失去了。因为你总是自欺欺人的似乎能感觉到。那个人还站在原地对着你微微轻笑。   这种感觉很奇妙。也很奇怪。好像你很熟悉的一个人。忽然之间就消失不见了。他明明说过。会永远站在原地等你。可当你回到原地的时候。他却早已沒了踪影。   此时的沐扶夕。正站在屋子里。一件一件整理着墨王的衣衫。忽然听见了门的响动。抬起双眸的同时。便看见了站在门外的沐扶夕。   “皇后娘娘。您怎么过來了。”   贤贵妃下意识的想要跪下身子。却被沐扶夕眼疾手快的搀扶了起來:“好久沒來看贤妃娘娘了。过來瞧瞧。”   贤贵妃点了点头。拉着沐扶夕坐在了床榻上。想要开口说点什么缓和一下这个沉闷的气氛。可到了最后。她却沒能说出一个字來。   墨王。已经成为了她和沐扶夕之间的一个禁忌。以前墨王在的时候。她和她不觉得有什么。可现在墨王离开了。再加上沐扶夕已经知道了曾经的所有。这让贤贵妃多少有些不知道在沐扶夕的面前如何开口。   贤贵妃想到的事情。沐扶夕自然也是能想到的。只是。相对于贤贵妃的尴尬。沐扶夕倒是自然许多。   “这些都是墨王的衣物。”她说着。随意拿起了一件。放在鼻息前闻了闻。清香四溢。感觉墨王就站在她的面前一样。   贤贵妃点了点头:“墨王不在了。这些衣物臣妾却一直舍不得扔掉。可是看见了又难受。所以打算把它们整理一下封存起來。”   沐扶夕将衣衫抱在怀里。转眼朝着贤贵妃看了去:“贤妃娘娘。我们必须要把怀念搁置在脑后。因为我们始终是要往前看的。在这个宫里。我已经失去了太多。别让我连你也失去了。”   贤贵妃一愣。看着沐扶夕半晌。最终红了眼眶:“皇后娘娘这般坚强的想要继续往下走。可是因为想要报仇。”   如果说。当年的事情沐扶夕已经全部都知道了。那么她不会怀疑沐扶夕现在所有的动机。毕竟谁都有些接受不了。被欺骗了这么多年。   沐扶夕摇头。又点头:“我不坚强。我甚至都不敢也不愿去回忆曾经的点点滴滴。因为我害怕那沒有止境的疼痛。只是……”她顿了顿又道。“你和我的命。都是墨王用自己的命保全下來的。如果我和你就这么因为抑郁而死的话。想必九泉之下的墨王。也不会开心的。”   泪水。不受控制的滑落过面颊。贤贵妃颤抖着身子。低低哭诉了起來:“皇后娘娘。臣妾。臣妾……”   沐扶夕了然的伸手抱住了贤贵妃。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墨王临死的时候。让我发誓忘了他。我开始以为。是他想要给我套上一个枷锁。可是后來我才知道。他是想要我解脱。因为他比我们都清楚。带着想念或者是挂着仇恨生存下去。是多么的生不如死。”   贤贵妃点头。死死地抱住沐扶夕:“皇后娘娘。臣妾想。如果墨王听见了您的话。一定会在九泉之下笑开颜的。”   墨王真的沒有爱错人。曾经她总是觉得。墨王喜欢上了沐扶夕。便是噩梦的开始。这种沒有止境的噩梦。最终带走了他的生命。   可是现在。她似乎有些理解了墨王的欲罢不能。因为沐扶夕足够有理由让一个男人从生爱到死。   沐扶夕轻轻叹了口气。将面颊枕在了贤贵妃的肩膀上:“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   这话。她不知道是在说给贤贵妃听。还是在说给她自己听。   元清。萧王府。   清晨的阳光。温热的洒在大地上。让万物复苏。一片的生机勃勃。   用过早膳的萧王。正打算上朝。却见管家带着一名年轻的男子走了进來。看着这张熟悉的面孔。萧王轻楞之后。便是笑了。   “沐副将今日怎么有空过來。”   自从孀华嫁给了他之后。沐云白便是再沒有登过萧王府的大门。就连平时在军营之中操练的时候。都是能躲着他就躲着他。   他知道沐云白不怪他。却始终过不去这个坎。不过他却不想解释什么。因为很多事情。越解释便越复杂。况且他从决定帮沐扶夕这个忙的那一刻起。便沒想过要解释什么。   沐云白先是给萧王请了个军礼。随后才着重的道:“王爷。西北土匪日益的猖獗了起來。属下接到地方大臣的禀报。现在西北地区民不聊生。还请王爷能将此事参奏给皇上。”   萧王点了点头。正要说些什么。却忽然见一抹黑影落在了自己的面前。   那黑影是萧王在皇宫之中安插的眼线。本是前來汇报的。可见沐云白也在。便一直跪在地上不曾说话。   萧王见此。淡淡地道:“有什么事直接说便是。”   从理论上來说。他并不担心沐云白会背叛他。因为沐云白是他一手训练出來的人才。   况且沐自修和沐扶夕现在都与他站在一条线上。这一点沐云白是知道的。如果沐云白明知道这些。却还打算背叛他的话。那么他真的要怀疑沐云白是不是智商有问題了。   黑衣人见萧王发了话。再是不迟疑的开了口:“主子。昨日宫里传來了消息。皇上在琪妃的寝宫呆到天亮。皇后娘娘秘密处决了祁不凡。尸体已经在刘全江的隐瞒下偷偷运出了宫外。”   墨王点了点头:“沒想到她的动作还真快。”   他可不会天真的以为。沐扶夕前脚和他说。想要扶持司马家。后脚司马追檬便被皇上给看上了。这种太过于巧合的事情。骗一骗小孩子还可以。   只不过。他还真沒想到沐扶夕竟然会亲手解决了祁不凡。   看样子。墨王的离去真的对沐扶夕的打击太大了。他油然记得。就在半年前。沐扶夕还舍身一人的冲到刑部。想要救出一个无关紧要的太监。   可是现在。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她已经变成一个明晃晃杀人的人了。   原來。有情与无情之间的区别。真的只是相差一个字而已。   回眸。朝着沐云白看了去。萧王拢了拢自己的袖袍:“沐副将今日禀报的事情。本王自会和皇上启奏。同时沐副将回去准备一下。这次本王决定让沐副将带着人手前往西北。”   沐云白沒料到萧王会这个时候让他离开。轻轻呆愣了片刻。才点了点头:“是。属下遵命。”   宣国皇宫。兰竹轩。   溪水湖畔。假山之后。忽隐忽现着两个人影。这两个人正在小声嘀咕着什么。阵阵软侬细语随风吹散。   刚巧去御膳房给沐扶夕取补身汤的延和经过此处。瞧见了那假山后面的影影绰绰。拧了拧眉。小心翼翼的靠了过去。   随着她的靠近。一声接着一声充满情欲的声音。缓缓传入进了耳。延和面上一个臊红。猛地停住了脚步。   在宫中。侍卫和宫女偷情的事情并不算少见。或者是宫女想要攀高枝的讨好哪一位大臣。然后出宫告别掉这本应该沒有止境的奴才命。   算算现在正是下朝的时辰。延和以为。此时在假山后面的两个人。无疑不是普通偷腥的男女。   如此想着。她下意识的转身想要离去。毕竟在宫中偷腥被人抓到。是要被问斩的死刑。她和别人素來无仇无怨。现在她肚子里还怀着孩子。断不想为了孩子而造孽。   “你说。这样真的有效果么。皇上才碰了我一次。若是真的怀孕了。会不会让人觉得太过巧合了。”似乎假山后面是完事了。女子特有的酥麻声音传了出來。   然。就是这一道声音。让本來打算远去的延和站停下了脚步。再次转身朝着那假山后面走了去。   不为别的。只因为她觉得这声音是这么的耳熟。而且刚刚那个声音提起了两个字“皇上。”   难道是后宫选秀进來的秀女在此放肆不成。   延和尽量放轻自己的脚步。待她终于站到了假山后面时。轻轻侧目一望。登时大惊失色。因为她怎么想。沒想到这个人竟然会是她。   第二百四十章 不明 - 江山半壁 - 瑶涩   此刻夹在假山缝隙之中的女子。慢慢拉拢上自己的衣服。似有些留恋的抱住了那年轻男子的腰身。   “沒想到。你竟然还有这个本事。”   那男子虽比不得绍凡俊朗。墨王邪魅。萧王狂野。但打远一瞧。也算是年轻才俊。   他似乎也很是留恋这女子。伸手轻轻抚摸上了她的面颊:“你放心。既然是大人交代的事情。大人一定是把后路都给你想好了。你只需要在这期间好好的陪在我身边便可。一旦你怀上孩子。那就是天定的龙子。谁也无法剥夺。”   女子含笑点了点头:“这么说。在我怀孩子的这段期间。总能见着你了是么。”   男子点了点头:“当然。我会陪着你的。哪怕你生下了孩子。你也是我的人。而皇上。只是一个帮着你我赡养孩子的工具罢了。”   女子有一瞬间的不明白:“可是。我……”   男子伸出食指。轻点在女子的唇畔上:“沒有可是。如今后宫就颌妃坏了一个龙子。要是你也怀上了。那就是喜上加喜。太后一向注重子嗣。你只需要安心等着母凭子贵就好。至于我……”男子说着。再次倾上了女子的身:“你全力越大。我见你便越是安全。”   女子轻轻一笑。满面羞涩:“就你心眼最多。难道我还能取代了皇后不成。”   “皇后不过是皇上的一个念想罢了。毕竟整个元清的人都知道。皇后三岁开始便被指给了皇上。不过。就算再美好的曾经。也架不住现实的考验。你年轻。貌美。又给皇上添了子嗣。到时候我们只需再对太后旁敲侧击。想必皇后不久便要让位。”   “你。你的意思是我能当上皇后。”   男子悠悠一下。垂眸扫着身下女子忽隐忽现的身子骨:“只要我们努力。未來的元清皇后。便一定再不会是沐扶夕三个字。”   站在假山另一侧的延和。看着着让人羞愧和震惊的一幕。感觉自己浑身都僵硬了起來。似乎所有的血液在一瞬间开始逆流。   她看见了什么。她听见了什么。这个女人明明顶着皇上女人的头衔。然后想要怀上其他男子的孩子。然后拉沐扶夕下水。自己风生水起。   这是一个多么无耻的阴谋。不行。她要想办法回去告诉沐扶夕。说时迟那时快。延和如此想着。便直接转身想要离开这里。   然。就在她转身的瞬间。僵硬的双腿早已失灵。导致她一个不稳的直接朝着地面摔了下去。   “咣当。”一声轻响。忽然响起在了假山外面。此时正在假山里面的一男一女均是屏气凝神了起來。   男子似乎很是训练有素。他先是示意那女子慢慢穿上衣服。随后自己小心翼翼的摸索着假山走了出去。   假山外面。延和正趴在地上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听闻见了身后的脚步声。整个人吓得如虚脱了一般。   那男子慢慢弯下腰身。伸手拉住了延和的长发。随着那女子走出來的同时。延和被那男子强行的扬起了面颊。   四目相对。那男子先是一愣。随后阴狠的笑了出來:“我当是谁呢。原來竟然是颌妃啊。看來人还是不经念叨。”   延和极力挣扎着男子的牵制。扫过那女子面颊的同时。大声喊了出來:“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也不掂量一下自己有几斤几两重。就想要谋害皇后娘娘。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我一定会将这事告诉给皇后娘娘的。”   那女子被延和吼的惊慌了神色。下意识的扬起手臂。一巴掌抽在了延和的脸上:“你才是贱人。你这个來自大丽的外乡人。”   延和疼的面颊一抽。听着不远处传來的脚步声。再是不迟疑的喊了起來:“來人。來人啊。救……”   然。还沒等延和把话说完。那站在延和身后的男子。忽然用长发勒住了延和的脖颈。任由延和怎么挣扎。也死不撒手。   那女子眼看着延和慢慢沒了气息。有些担忧的拉住了那男子的手腕:“她肚子里还揣着孩子呢。”   男子冷冷一笑:“如果她不死。死的就是你我二人。”   女子被男子这话砸的浑身一个激灵。再次朝着已不再挣扎的延和看去了半晌之后。咬了咬牙。一把将延和推进了身侧的湖泊里。   元清皇宫。云水斋。   沐扶夕起來的时候。已经是辰时了。今日的她精神还算是不错。最起码她很久沒能睁开眼睛的同时。便微笑出來了。   贤贵妃正坐在软榻上绣着什么东西。见她醒了。也是笑了:“皇后娘娘睡得可是香甜。”   沐扶夕点了点头:“很久沒能睡得这么好了。谢谢你。贤贵妃。”   贤贵妃也是笑了:“皇后娘娘也同样打开了臣妾的心结。而且臣妾愿意。陪着皇后娘娘一直走下去。”   沐扶夕在碧青的服侍下。穿上衣衫。看着贤贵妃已经释然的表情。放下了心來。   她是真的很害怕。墨王的离开。会让贤贵妃从此一蹶不振。不过现在看來。贤贵妃似乎是真的想开了吧。   贤贵妃见沐扶夕已经走到了门边。赶忙站起了身子:“皇后娘娘不在这里用早膳么。”   沐扶夕摇了摇头:“不了。我那边还有个孕妇要照顾。我一夜沒回去。指不定她又该担心了。”   贤贵妃了然笑了笑:“有人挂心的日子是福气。”   看着沐扶夕笑着离开的背影。贤贵妃再次坐在了软榻上。面颊上的笑容慢慢收了起來。转目朝着窗外看去。难免轻轻一叹。   她沒有告诉沐扶夕的是。她想要活下去的理由。已经从仇恨变成了扶持。   既然沐扶夕是墨王用命保护下來的人。那么她就要代替墨王一步步的让沐扶夕高枕无忧起來。   这是应该是墨王的愿望。也是她对沐扶夕的亏欠。   沐扶夕从云水斋出來。沿着宫路缓缓朝着凤鸣宫的方向走着。路上碰见了几个退了朝要出宫的大臣。这些大臣。无不是对着她弯下了腰身。   沐扶夕微微一笑。打算继续朝着前面走着。不料在身后传來了这几名大臣的窃窃私语。   “如今西北土匪猖獗。今日萧王向皇上禀告。我本以为萧王会亲自出征。毕竟这是向皇上证明忠心的好机会。可沒想到萧王竟然推荐了沐副将。”   “是啊。这一点我也是沒想到。萧王就这么将一个邀功的机会给了别人。还真是有些让人匪夷所思。”   “哎。算了。算了。萧王的心思。一向不是咱们能够揣测的。”   随着身后窃窃私语的飘忽不可闻。沐扶夕猛地停住了脚步。想着刚刚那些大臣的话。有一些怔楞。   无意抬起双眸的瞬间。但见一个风姿绰绰的身影迎面而來。沐扶夕缓了缓神色。再次迈出了步伐。   萧王沒料到会在这里碰见沐扶夕。虽然心里有些诧异。不过面上却很自然:“给皇后娘娘请安。”   沐扶夕点了点头:“萧王爷起吧。这是要去云水斋么。”   萧王点了点头:“去看望一下贤贵妃。”   “恩。”沐扶夕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这里到底是在明面上。她和萧王绝对不能有过多的牵扯。   萧王自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不再说什么。迈步打算继续前行。然。就在他与沐扶夕擦身而过的瞬间。他见沐扶夕再次动了动唇畔。紧接着。一道轻柔的话语。便是传进了他的耳中。   “谢谢你。”   萧王一愣。停下步伐。想要仔细看一看这个从來不肯和自己和平相处的女人。可为时已晚。因为在他停下步伐的同时。沐扶夕已再次朝着凤鸣宫迈出了脚步。   萧王看着沐扶夕远去的身影半晌。最终笑着摇了摇头。收回了目光。朝着云水斋的方向走了去。   看样子。沐扶夕已经知道了他将沐云白送到西北的消息了。他本來以为她不会明白他的心意。可沒想到。她竟然懂。   这一声的谢谢。足以温暖他冰冷的内心。虽然是很简单的几个字。但他却已经知足了。   一阵微风吹过。刮带起了沐扶夕散落在身后的发丝。她微微仰目看着附近嫩绿的柳条。轻轻一笑。满眼的释然。   如今她在宫中如履薄冰。整个沐氏一族又被绍凡拿捏在手中。可以说。如果绍凡当真下令铲除沐家的话。现在的她是沒有那个能力阻止。甚至是保全任何人的。   萧王明白她的无可奈何。所以在还能保全的时候。将沐云白送出了元清。她想。也许萧王根本就沒打算让沐云白再回來。   毕竟。留守在西北。总比在元清安全的多。如果沐家翻身。沐云白随时能回來。可如果沐家从此一蹶不振。那么就算绍凡下令想要追杀沐云白。沐云白也是有逃跑时间和机会的。   她从來沒想过。一向骄傲自大的萧王。竟然能为了她考虑到如此。这是她理解不了。也无法理解的事情。   但是这个情。她沐扶夕却领下了。如果有机会偿还。她会万死不辞。   第二百四十一章 拯救 - 江山半壁 - 瑶涩   沐扶夕正站在柳树旁沉思着。忽然一个风风火火的身影朝着她奔跑了过來。并因为太过慌张。一头撞进了沐扶夕的怀里。   沐扶夕疼的拧眉。正想板起面颊。却在看见怀里的人儿时。楞了一下:“绛珠。”   绛珠听闻见了沐扶夕的声音。直接哭了起來:“皇后娘娘。您快去兰竹轩看一看吧。我家公主。我家公主……”   沐扶夕拉住绛珠的手腕。沉了面颊:“延和怎么了。”   绛珠红着一双眼睛。似乎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后面的话说出來:“我家公主溺水了。”   “什么。”沐扶夕浑身一僵。直接推开了绛珠。小跑着朝着兰竹轩的方向奔了去。   如果要是平时也就算了。溺水而已。也算不上什么大事。但如今延和肚子里德孩子已经快六个月了。溺水的话。对孩子的伤害是很大的。   再者说。延和并不是一个粗心大意的人。怎么会好端端的掉进水里。   沐扶夕一路想着。一路朝着兰竹轩跑着。等她终于抵达兰竹轩的时候。兰竹轩的里面外面早已围满了人群。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在这些人的问安声之中。沐扶夕一步步朝着兰竹轩的里面走了去。此时在湖泊的不远处。延和正面无表情的躺在那里。几名太医正在极力的抢救着。   这样的场景。让沐扶夕想起了不久前。孀华也是这般了无生机的躺在地上。慢慢的离她远去。慢慢的让她在无法拥有那甜美的笑容。和万金难求的忠心。   正在给延和把脉的太医。见沐扶夕站在了自己的身后。先是跪下了身子。随后如实道:“皇后娘娘。颌妃已经去了。”   这样的话。沐扶夕最近总是能听见。她努力抑制住自己蔓延的悲伤。转眸朝着延和肚子里的孩子望了去:“她肚子里的还还有救么。”   太医虽然是点头。但却沒有十足的把握:“如果要想救孩子。就必须要抛开颌妃的肚子。但是这么做孩子的成活几乎是不可能的。再者颌妃肚子里的孩子沒不曾满月。微臣……”   “救。”沒等太医说完话。沐扶夕便直接弯腰将地上已经冰冷的延和抱了起來。看着身后全部呆若木鸡的太医。声音冰冷。“都是死人么。还是聋子。别让本宫再重复第二遍。”   太医们被沐扶夕吼的全是浑身一颤。再是不敢迟疑的站起了身子。跟随在了沐扶夕的身后。   元清皇宫。养心殿。   秦影儿进來的时候。绍凡正坐在台案后面批阅奏折。屋内安静的掉针可闻。   秦影儿是第一次來养心殿。面对如此奢华的寝宫。难免有些看得失了神色。转眼。朝着台案看了去。见绍凡正垂眸仔细的看着手中的折子。微微一笑。放轻脚步的走了过去。   在她站定在绍凡身后的同时。伸手轻轻揉捏上了他的肩膀。帮助他缓解疲劳。   感受到了她的触碰。绍凡皱了皱眉。忍着心中的几分厌恶。勾起一丝笑容的开了口:“你怎么会过來。”   现在的他到底在重用和拉拢秦氏。所以对于秦影儿。他必须要有一个大面。最起码他要让秦家的人知道。他在厚待秦影儿。   秦影儿轻轻一笑。带着几分撒娇的从后面搂住了绍凡的脖颈:“臣妾想皇上了。皇上也不曾來看望臣妾。既然皇上不來。就只有臣妾自己來了。”   绍凡扬了扬长眉。掂量了一下手中的奏折:“你也瞧见了。朕最近太忙了。”   “难道爹爹都不曾帮着皇上分担国事么。”秦影儿说着。一个转身坐在了绍凡的身上。闻着绍凡身上特有的清香。满足的闭上了双目。   绍凡紧了紧自己的十指。尽量让自己的厌恶减退。不去看此刻坐在自己怀里的女子。将目光一直锁定在手中的奏折上。   “不许胡说。秦爱卿一直在帮朕。”   “既然爹爹在帮着皇上。皇上何必还会如此忙碌。”   “呵……”绍凡无奈的摇了摇头。为了能够顺理成章的推开秦影儿。他扔掉了手中的奏折。慢慢地站起了身子。“后宫女子不得议论朝政。况且朝野上的事情不适合你们女儿家。有时间去和其他的秀女绣绣女红吧。”   秦影儿有些不开心了。因为她要是沒记错的话。似乎她的爹爹和她说过。沐扶夕在参政。虽然痕迹不是很明显。但沐扶夕确实和朝野上有挂钩。   为何沐扶夕就可以。到了她这里就不行了。难道只是因为沐扶夕会犯贱么。   当然。这话她只能想想。却不能说出來。因为她知道。皇上对沐扶夕还是有所留恋的。   “臣妾在淑影院煲了乌鸡汤。皇上和臣妾一起回去吧。这个时间那乌鸡汤应该刚刚好才是。”   她变相的请求。绍凡自然是听得明白。其实他现在恨不得离着秦影儿远远的。因为那一夜的露水夫妻。他实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挺过來的。   但是。他知道他不能拒绝。因为那样太过明显。若是秦影儿将此事告诉了秦莫淮。那个老东西一定就猜到了自己是在逢场作戏。   “叩叩叩……叩叩叩……”   就在绍凡正纠结怎么不露痕迹拒绝掉秦影儿的时候。虚掩着的房门被人敲响了。   绍凡收敛神色。轻轻开了口:“何事。”   孙聚的声音响起在了门外:“回皇上的话。刚刚凤鸣宫的人來了。说是皇后娘娘有急事找皇上。让皇上速速前往凤鸣宫。”   绍凡一愣。他知道沐扶夕的性子委婉。断然不会主动找个理由來找自己。所以既然沐扶夕说是有急事。就一定是有急事。   况且。他扫了身边的秦影儿一眼。他现在很想拜托掉秦影儿。不得不说。沐扶夕的这个急事。还真是帮了他一个大忙。   “你先回去吧。朕去凤鸣宫一趟。”语落。绍凡再是不迟疑的迈步出了门槛。在孙聚的陪同下。出了养心殿。   秦影儿看着逃也似的绍凡。想着刚刚孙聚的话。不禁捏紧了手心。又是沐扶夕这个贱人。难道她是吃准了自己这个时候会來找皇上。特意來将皇上带走的。还是……   不行。秦影儿站在原地思量了许久。最终提着裙子也是追了出去。她还真是好奇。沐扶夕究竟是有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此时凤鸣宫的院子里站满了人。进进出出。全是神色匆匆。   沐扶夕拉着绛珠。站在院子的一角。看着那始终燃着烛火的内屋。轻轻地开了口:“绛珠。今日你家主子都去了哪里。”   绛珠早已哭的沒了力气。听闻见了沐扶夕的话。想了许久才道:“公主起來的时候。就说要去给皇后娘娘到御膳房取补汤回來。那时候奴婢正在收拾屋子。便沒和公主一起前往。奴婢真是沒用。都是奴婢……”   绛珠把话说到一半。再次低低的哭了起來。沐扶夕拧了拧眉。想着从凤鸣宫到御膳房的路途。更是疑惑不解。   从凤鸣宫到御膳房。确实是要经过兰竹轩。但只是路过门口。而不是要走进去。可是发现延和尸体的地方。是在湖泊之中。也就是说。延和生前一定是走进了兰竹轩才是。   可延和好端端的为何要走进去。据她所知。兰竹轩的风景算不得顶好。也沒有什么能让延和好奇的物件。   难道是有什么人将延和引了去。亦或是延和自己看见了什么。   “皇上驾到。。”一声高呼。打断了沐扶夕的思绪。抬眼而望。只见绍凡被簇拥着而來。   绍凡刚一迈步进院子。便是见着了站在一角的沐扶夕。看着她满脸担忧的样子。难免有几分心疼。   沐扶夕与绍凡对视而望。有那么一刻。她是那样的想扑进他的怀里。让自己疲惫的思绪得到片刻的缓解。可还沒等她迈出步伐。一抹含笑的身影便是闪过了脑海。   绍凡见沐扶夕瞧着自己呆愣的杵在原地。叹了口气。上前几步。长臂一伸。将她搂在了怀中:“出了什么事情。”   沐扶夕窝在绍凡的怀里。闻着她曾经很是依恋的味道。想要挣扎。却最终放弃了:“回皇上的话。颌妃毙了……”   绍凡浑身僵硬了片刻。伸手轻轻抚摸上了她的发窝。他并沒有接着开口。因为他不知道现在说些什么。能够安慰的了她。   如果要是以前。颌妃毙了也就毙了。不过是一个妃嫔而已。可是。据他所知。在这一段的时间内。都是延和陪伴在沐扶夕的身边。虽然他不清楚沐扶夕对延和的感情是如何的。但多少还是有些共患难的味道。   况且。孀华才刚刚毙了。如今又轮到了延和。这接二连三的离去。对于沐扶夕來说。无疑不是一种致命的打击。   站在绍凡身后的秦影儿。看着绍凡是那般温柔的将沐扶夕抱在怀里。下意识的捏紧了袖子。她实在是想不通沐扶夕究竟是哪里好。竟然能让皇上三番五次的流连忘返。   绛珠见绍凡终于是來了。忍了半晌。忽然“噗通”一声的跪下了身子。拉住了绍凡的袍角:“皇上。您一定要为我家公主做主啊。皇上。我家公主冤啊。”   第二百四十二章 孩子 - 江山半壁 - 瑶涩   绛珠的哭声。提醒了绍凡。延和并不是简单的妃嫔。在她的身上。还牵扯着大丽。垂眸看了看绛珠。轻轻叹了口气:“起來吧。朕自会为颌妃讨一个公道。”   其实这话。与其说是给延和讨要一个公道。不如说他在想一个堵大丽口的理由。到底延和是大丽国的公主。若是当真不明不白的死在了元清。大丽国又怎能善罢甘休。   虽然大丽国不比元清繁荣昌盛。但兔子急了咬人。狗急了跳墙。如今元清好不容易平稳了下來。他实在不愿再发动任何的战争。   一名太医。匆匆从屋子里走了出來。对着各位主子先是问了个安。随后诚惶诚恐的道:“皇上。皇后娘娘。颌妃肚子里的孩子是个龙子。不过……不过已经夭折了。”   什么……绍凡一愣。捏紧了沐扶夕的手臂。到底是他的孩子。骨肉相连。说不疼那是假的。   什么。沐扶夕惊讶的当即推开了绍凡。转身朝着屋子里跑了去。   她究竟是造的什么孽。身边的人接二连三的惨死而去。如今要是连延和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她都沒有能力保住的话。那她还怎么有脸在以后的七月十五给延和烧纸。   她明明前不久还答应过延和。一定会保护好这个孩子的周全……   绍凡见沐扶夕不顾一切的冲进了屋子。呆愣过后。赶紧也是追了过去。如今。相比于那已经死去的孩子。他更加担心的是沐扶夕承受不住打击。最终消沉下去。   屋内的太医早已退了出來。地上的铜盆里。盛满了鲜红的血液。沐扶夕一步步朝着内屋走去。床榻上还染着零零散散的穴珠。满屋子的血腥味足以让人窒息。   床榻上。以沒了血色的延和。被太医用被褥缠绕了起來。将裂开的肚子。隐藏在了被褥之下。要是不看她那白到干裂的唇畔。沐扶夕真的会以为延和只是睡着了而已。   在延和的面颊旁边。摆放着一个小小的包裹。随着沐扶夕的慢慢靠近。那袖珍的小鼻子。小嘴巴。逐渐映进了她的双眸之中。   这个孩子还那么小。脸蛋还沒有她的巴掌大。一双眼睛也还沒能睁开。   沐扶夕有些颤抖。有些心疼。看了看延和。又看了看那未满月的孩子。最终无力的坐在了床榻上。   “延和。你可曾怪我。”沐扶夕轻轻一笑。泪已划过了面颊。伸手轻轻将延和那散乱在面颊两侧的碎发掖在耳后。是她无法言语的疼痛。   绍凡随之而來。站在门口。望着此刻坐在床榻边上。与延和像是咸聊家常一样的沐扶夕。慢慢拧紧了长眉。   他知道。接二连三的失去。已经成为了沐扶夕心里一个抹不去的阴影。   “这是什么味道啊。”秦影儿走在绍凡的身后。满脸嫌弃的用手帕遮住了鼻子。在她看见那躺在床榻上的延和时。再是忍不住的失声喊了出來。“啊。皇上。这死人怎么还不抬出去。也不怕晦气了这凤鸣宫么。”   绍凡拉住了秦影儿的手臂。意思很明显。是不想让她再开口了。但秦影儿却并不这么认为。   她以为。绍凡是担心她害怕。所以才拉住了她的手臂。   如此想着。秦影儿直接扑进了绍凡的怀里。看着正在给延和整理仪容的沐扶夕。有些鄙夷。有些讥讽:“皇上。咱们还是找几个人将皇后娘娘拉开吧。这……总沾死人的气。可是很不吉利的。难道皇后娘娘就不怕以后别人说。皇后娘娘身上带着死人味么。”   绍凡眉头拧得更紧。转眼朝着沐扶夕瞧了去。很是怕沐扶夕忍不住。将这余怒泄在秦影儿的身上。   到底他不愿在这个时候得罪了亲家的人。所以对于秦影儿。他算是能保就保。   其实。沐扶夕根本就沒有听进去秦影儿的话。此刻她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延和和那个为满月的孩子身上。或者可以说。延和的死。她是内疚的。   忽然。就在沐扶夕垂眸的瞬间。那包裹着孩子的裹巾动了动。沐扶夕不敢置信的抬起双眸。盯着那孩子半晌。只见那孩子的小手也跟着动了动。虽然这个动作几乎是微乎其微的。却还是沒能逃过她的眼睛。   “太医。人呢。都给本宫进來。”沐扶夕忽然站起了身子。对着门外大声喊了起來。   她这样的举动。在其他人的眼里。无疑是疯狂的。就连那些闻声冲进來的太医。也是站在门口不敢轻举妄动。   谁人都知道。延和生前一直住在凤鸣宫之中。虽然他们不知道延和和沐扶夕之间是如何尽释前嫌的。但是他们却都是听说了。当初沐扶夕为了延和肚子里的孩子而出头。甚至是不惜得罪了太后。   如今延和就这么死了。孩子也沒有保住。沐扶夕精神涣散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秦影儿看着沐扶夕的样子。佯装害怕的拉了拉绍凡的衣袖:“皇上。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了。该不会是疯了吧。依臣妾看。还是让太医先将那死尸抬出去吧。眼不见为净啊。”   绍凡垂眸扫了秦影儿一眼。声音之中透出了些许的不耐烦:“淑影贵人若是害怕。就先回去吧。”   如今沐扶夕这般模样。他怎么能忍心就这么让人将延和和孩子的尸首抬出去。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一旦抬出去之后。那就是再也不能相见了。   沐扶夕一向重感情。他是知道的。饶是此刻他有一万个将延和和那个孩子抬出去的理由。他都不舍得开口。   秦影儿浑身一僵。沒想到绍凡竟然会指责自己。转眼朝着沐扶夕看了去。更是不甘退让的继续扬言:“皇上。臣妾也是为了这个后宫着想啊。您看如今的皇后娘娘已经疯癫了。保不准是那死尸的阴魂不散。臣妾听闻。带着孩子惨死的。怨气是最大的。难道真的要等央及整个后宫之后。皇上才同意将那死尸处理掉么。”   不得不说。秦影儿的这一席话。让那些站在门口的太医。无不是浑身一抖。他们学医之人。最信的就是这些个迷信的说辞。说实话。如果此刻要不是皇后和皇上都站在这里。他们早就收拾收拾走人了。   谁也不想因为一个和自己沒有关系的人。而沾染上所谓的晦气。   “都是死人。还不进來。本宫说了。这龙子还有气。本宫见他还在动。”沐扶夕看着门口那些僵硬的太医。浑身忍不住因为气愤而颤抖了起來。   秦影儿等了半晌。见身后的太医沒有一个动弹的。心中好笑。面上却挂着担忧的走了进來:“皇后娘娘。您该不会真的是被冤魂附身了吧。那孩子已经死透了。怎么会动。依臣妾之见。皇后娘娘也应该赶紧离开这里啊。”   她之所以敢这般站在沐扶夕的面前耀武扬威。完全是因为身后还站着一个绍凡。她就不相信。沐扶夕这个贱人敢当着皇上的面对她大打出手。   沐扶夕看着秦影儿那眼中闪过的得意之色。确实很想一巴掌抽在她的面颊上。不过。她却不能不顾忌绍凡。   就算她是皇后。如今皇上在这里。也轮不到她放肆。况且她现在只想救活那个孩子。   心思捻转之间。沐扶夕忽然跪在了身子:“皇上。颌妃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也是您的。就算是臣妾眼花了。也请皇上让太医进來看一看可好。就当是……就当是给臣妾一个心安。”   秦影儿哪里想到沐扶夕竟然來这一手。在她的印象当中。沐扶夕是强势的。是从來不懂得屈服的。她早已等待着沐扶夕对自己大打出手。然后她好去和皇上卖可怜。   可……   沐扶夕如今竟然在她之前的卖起了可怜。   可恨。沐扶夕你这个贱人。   不得不说。沐扶夕的话。句句砸在了绍凡的心坎上。她说的沒错。这个孩子是他的。他不可能不疼。再者。他不希望她就此疯癫。所以哪怕是一个安慰。他也会成全了她。   “太医。进去看一看龙子是不是还活着。”挥了挥手。绍凡先行迈步走进了屋子。弯腰将地上的沐扶夕搀扶了起來。   “臣妾谢谢皇上。”沐扶夕不再躲避绍凡的怀抱。任由他将自己包裹在一片的温暖之中。转眼扫了一下浑身僵硬的秦影儿。沐扶夕心里无奈:想和我玩。你还嫩了一些。   绍凡叹了口气。伸手擦拭掉她面颊的泪光:“别哭了。你安好比什么都强。”   那些杵在门口的太医们。就算再不想进來也是不能不进來了。到底是皇上下的旨意。他们要是再不进來的话。纯属是作死。   随着那些太医涌了进來。太后终于在婉晴的陪伴下走了进來。随之而來的还有贤贵妃。   贤贵妃给太后和皇上分别请了安之后。便蹲在了沐扶夕的面前。拉住沐扶夕冰凉手指的同时。轻轻地开了口:“皇后娘娘。您要撑住啊。”   她是刚刚得知延和出事的。萧王在她的院子里呆了一个下午。她根本不曾出过云水斋。要不是前去传晚膳的碧青道听途说。她可能到了现在都不知道。   沐扶夕对着贤贵妃强扯出了一丝微笑:“让贤贵妃挂心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 口快 - 江山半壁 - 瑶涩   贤贵妃不停的叹气。却再是什么话都说不出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让现在的沐扶夕好受一些。   太后眼看着那些太医围在延和和孩子的尸体身边忙活着。拧了拧眉:“既然人都已经死了。为何不抬出去。”   憋了一肚子火的秦影儿见太后开了口。见缝插针的站起了身子:“太后。皇后娘娘非要说那孩子还活着。皇上一时心疼皇后娘娘。这才让太医们都回來了。”   太后一愣。转眼朝着沐扶夕望了去。见此刻的沐扶夕正依偎在绍凡的怀里。想了想。最终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她现在和绍凡之间已经生出了间隙。如今绍凡又担忧着沐扶夕。她就算是再看不过去。也断然不能在这个时候找沐扶夕的不是。   秦影儿等了半晌。见太后竟然也闭上了嘴巴。不禁怒气再次翻涌而起。这个沐扶夕。难道是狐狸变的。为何每个人都不敢说她。   沐扶夕在绍凡的怀里。死死的看着那个在太医手中的孩子。双手紧紧地交握在一起。似在给那个孩子祈祷着。   孩子。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只要你挺过这一关。以后我一定把所有美好的东西都摆在你的面前。   你要帮着你娘幸福的走下去。也要我沒有兑现的承诺。继续延行下去……   一边的婉晴见着沐扶夕这般的紧张。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曾几何时。她在府中受伤。沐扶夕似乎也是这般担忧的看着自己。   只是。现在沐扶夕的双眸。再不会落在她的身上了。   她失去了沐扶夕。失去了一个真正关心自己的人。她不得不承认。被沐扶夕关心着的日子。是她有生以來最美好的一段时光。   可惜……   现在物是人非。就算她再怀念也是枉然。她与其有功夫怀念曾经。还不如想想如何在这个皇宫独自走下去比较好。   “皇上。”一名太医豁然转身。跪在了绍凡的面前。“龙子有呼吸了。但还很微弱。需要有人一直陪伴在龙子的身边。细心观察。”   什么。秦影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个孩子才不过是六个月的大小。怎么就活下來了。怎么可能。   “谢天谢地。”贤贵妃激动的上前几步。从太医的手中接过了这个孩子。看着他那轻微浮动的胸膛。激动的流下了眼泪。“你还真是顽强啊。”   太后如此一听。也是松了口气。绍凡已经登基有一段时间了。确实需要一个孩子撑场面了。如今这个孩子。可谓來的正是时候。   沐扶夕绷紧的身子。瞬间在绍凡的怀里放松了下來。看着那个在贤贵妃手心之中呼吸的小人儿。转眼朝着已经冰冷的延和望了去。   延和。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善待这个孩子。把你沒有的幸福。统统让他体会一遍。   你。安心上路吧……   “皇上。给这孩子取个名字吧。”太后上前几步。笑着站定在了绍凡的身边。“这孩子的命真硬。不愧是我们元清的龙子。”   绍凡想了想。转眼朝着沐扶夕看了去:“沒有皇后的倔强。哪里还有这个孩子的生存。这个名字。就交给皇后來想吧。”   沐扶夕听闻。感激的对着绍凡一笑:“臣妾谢谢皇上。”   秦影儿见了如此大团圆的结局。沒了声音。想了想。转身悄无声息的朝着门外走了去。   沐扶夕见状。轻轻一笑。刚刚秦影儿那般的妖言惑众。当中阻挠自己。刚刚她是沒工夫搭理她。现在她有时间了。岂能这般轻轻松松的就让她离开。   “淑影贵人这是想去哪里。”   一声简单的问话。让所有人将目光转向了就要迈出门槛的秦影儿身上。   秦影儿一愣。干巴巴的含着笑容回身:“臣妾刚刚想起來。臣妾还有事情。既然现在龙子沒有问題。臣妾也该告退了。”   沐扶夕慢慢从绍凡的怀抱走了出來。上前了几个小步。伸手将秦影儿拉了回來。忽然。她猛地转变了脸上的表情。从刚刚的松了口气。到现在的含泪指责。不过是眨眼的功夫。   “淑影贵人。如今皇上和太后都在这里。若是你再对颌妃有什么不满。可事情已经过去了。现在颌妃毙了。只剩下了这一名龙子。你怎能忍心想要谋害掉。他还那么小。你怎么能那么的铁石心肠呢。”   秦影儿被沐扶夕的变脸吓了一跳。赶紧推开沐扶夕。慌乱的摇头:“皇后娘娘休要胡说。臣妾何时想要谋害龙子了。”   太后见此。也是满脸的雾水。对身边的绍凡小声开了口:“这是怎么回事。”   绍凡拧了拧眉。叹了口气:“刚刚皇后说看见龙子在动。说是龙子沒死。但淑影贵人却说已死之人阴气太大。应该赶紧将尸体拖出去。耽误了好一会。这事才算是完了。”   这么一听。太后算是听懂了。秦影儿的用心。不用别人说。她也是知道的。一个刚刚进宫便升为妃嫔的人。怎么会那么大度的看着别人抢在了自己前面生下龙子。   再者。她以前就听说过。这个秦影儿是个很善于嫉妒的人。别人有的她要有。别人沒有的她还要有。   沐扶夕下定决心要和秦影儿死缠烂打。怎么会乖乖就范。秦影儿将她推开的同时。她再次伸手拉住了她的另一条手臂:“淑影贵人。本宫知道你与颌妃曾经有过过节。可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怎么能在颌妃惨死之后。对那小小的龙子也下毒手。”   “你血口喷人。”秦影儿站不住了。整个人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就差跳起來了。   想想也是。谋害龙子的罪名可是不小。她就是有十个脑袋也是不敢承认。更何况。她根本就沒有那个打算。   太后听沐扶夕越说越是严重。不禁轻轻地开了口:“皇后何以肯定。淑影贵人想要谋害龙子。”   沐扶夕哭红了眼睛。转身朝着跪下了身子:“回太后的话。当时臣妾与淑影贵人并肩而站。臣妾能看见那龙子在动。想必淑影贵人也一定能瞧见。可淑影贵人却一口咬定那龙子以死透了。还口口声声喊着颌妃是死尸。并让太医全部离开。”   “大胆。”随着沐扶夕的话音落下。太后当即对着秦影儿厉声开口。“就算颌妃死了。也是妃子。你怎可如此的无理。况且你和皇后一起而站。皇后能看见龙子动了。你却一直说龙子死了。你究竟是何居心。”   秦影儿听了这话。吓得当即跪下了身子:“太后。皇后娘娘是血口喷人。臣妾真的沒有看见龙子在动啊。”   沐扶夕趁着太后训斥秦影儿的时候。垂眼算了算时间。见时间差不多了。忽然站起了身子。伸手将秦影儿拉了起來。带着她一同來到了床榻边上。压着秦影儿的面颊。朝着延和的面颊上贴了去。   “淑影贵人。你瞧瞧。颌妃虽然已经死透了。但她却还一心希望自己的孩子活下去。你好好的看一看。颌妃是多么心疼这个孩子。”   秦影儿从小在秦家是娇生惯养着长大。哪里见过死人。本就胆小的她。根本不敢与延和直视。可任凭她如何挣扎。沐扶夕都将她钳制的死死的。让她根本沒有起身的机会。   “皇后娘娘。臣妾。臣妾……”   此时的秦影儿哪里还有刚刚的嚣张。整个人颤抖了起來。她想要求沐扶夕放过她。可还沒等她把话说完。只见与她一指之隔的贤贵妃。竟然流出了两行血泪來。   “啊。。”秦影儿吓得大吼一声。再是站不住的瘫坐在了地上。一股热辣的液体顺着裤腿流淌在了地面上。   贤贵妃见状。捂住了嘴唇。我的老天爷。这个淑影贵人怎么还失禁了。   其他围观的太医。侍卫和宫女见了此。无不是心中震惊。面上窃笑。她们笑的是这个淑影贵人还真是吃一百个豆也不嫌弃腥。总是到皇后娘娘的身边找虐。   他们震惊的是。皇后娘娘整人的手段真是越來越高超了。进退自如。简直是杀人于无形。   沐扶夕看着已经面如死灰的秦影儿。心中好笑。这就吓尿了。别啊。她这戏才刚刚开始唱呢。   绍凡见此。拧了拧长眉。招呼身后的侍卫:“将淑影贵人扶起來。先送回淑影宫去。”   侍卫听闻。走进來。将秦影儿围了一圈。试图想拉着秦影儿站起身子。可秦影儿此时裤子全是湿的。哪里肯站起來。任由侍卫百般拉扯。她就是死活不站起來。   沐扶夕见状。沒眼一转。起身走到了太后的面前:“太后。淑影贵人如今这般。想來是知道自己错了。”   秦影儿早已吓得痴傻。听沐扶夕为自己说话。以为沐扶夕是放过了自己。赶紧点头:“臣妾知错了。知错了……”   沐扶夕听了秦影儿的附和。接着又道:“虽然淑影贵人对颌妃大不敬。但颌妃已经死了。就算淑影贵人想要谋害龙子。但龙子也并无大碍。”   秦影儿呆愣的点头:“是。是的。”   第二百四十四章 守灵 - 江山半壁 - 瑶涩   绍凡听了秦影儿的话。恨不得直接将这个沒用的女人活活掐死。真不知道她是吓傻了。还是本來就缺点什么。如今她这一点头。不就算是变相承认了沐扶夕所说的所有罪证。   谋害龙子。污蔑妃嫔。就算是他再想保她。也全是徒劳了……   沐扶夕在绍凡的叹气之中的。顿了顿又道:“既然淑影贵人已经知道错了。而现在死人又无法复生。依照臣妾之建。不如就让淑影贵人为颌妃守灵三日。也算是弥补了她的过错。”   秦影儿算是彻底的被沐扶夕绕了进去。根本就沒听出來这话是什么意思。害怕掉脑袋的她。仍旧是一味的点头:“皇后娘娘说的是。”   太后见此。明知道沐扶夕是故意的。却也不想说破。点了点头:“那就依照皇后的意思去办吧。”   对于秦家。她是第一个不想让这个家族起來的人。因为她一直想让皇上重用的是满氏。如今有怎么好的一个机会。可以离间皇上与秦家之间的信任。她怎么会白白浪费掉。   虽然她知道沐扶夕是摆明了和秦影儿过不去。却也不想挑明。毕竟从秦影儿进宫开始。到了现在也沒來看望过她一眼。   对于这样的家族。对于这样的妃嫔。若是有朝一日真的让皇上重用了。不光满氏在朝堂之中的地位危险。她在后宫之中的地位。想來也会开始摇摆。   一个目中无人的家族。一个目中无人的女人。这样的人是最容易掀起浪花的砸碎。   绍凡听闻太后答应了。想了想。并不曾开口。也算是默认了。不过是让秦影儿去给颌妃守灵而已。也不是什么皮肉之苦。况且他真是巴不得让自己清静几日。再不用被秦影儿所纠缠。   沐扶夕见太后答应了。绍凡也默认了。颔首朝着秦影儿走了去。她慢慢蹲下身子。伸手摸了摸秦影儿的发丝。语速缓慢:“三日的守灵。淑影贵人可要好好的陪着颌妃才是啊。不然若是颌妃不原谅淑影贵人的鲁莽。以后冤魂缠身。淑影贵人可是哭都沒地方去哭了。”   “什。什么。守灵。”到了这个时候。秦影儿终于听懂了沐扶夕的话。不停的摇头。“我不要去守灵。我不要去死人待着的地方。”   开什么玩笑。守灵三日。她会被活活吓死的。   “皇上。皇上您救救臣妾吧。臣妾说的那些话。真的是无心的。臣妾不要去守灵啊。”秦影儿无可奈何之下。只能转身朝着绍凡求救。   沐扶夕不紧不慢的将秦影儿拉了回來。在佯装帮她整理发丝的时候。悄声在她的耳边说:“秦影儿。在本宫的面前撒野。你纯属是找死。今日颌妃惨死。本宫沒那个精神头陪着你玩下去。三日的守灵。你就好好的自己去害怕吧。”   话音落下的同时。沐扶夕伸手敲在了秦影儿的脖颈上。秦颖儿甚至是连挣扎的余地都沒有。便直接昏死了过去。   “将人抬下去吧。”沐扶夕慢慢地站起了身子。对着侍卫招了招手。   随着秦颖儿被抬出了屋子。沐扶夕又朝着太后扫了几眼。说实话。延和的死。她有一大部分是怀疑太后的。可是见太后进屋到现在。从始至终都是淡定异常的。她便是收回了那份疑心。   太后并沒有除掉延和的理由。就算太后当真想要断了她的左膀右臂。想來也是要顾忌朝野的。毕竟延和的身份特殊。关系到两个国家的发展。   那么。既然不是太后的话。这个凶手又会是谁呢。   延和究竟是怎么了。能让人毫不顾忌的直接痛下杀手。   在沐扶夕的呆愣之中。绍凡站定在了她的面前:“一会朕便派人來收拾这里。不过你今晚是不能住在这里里。与朕回养心殿吧。”   沐扶夕想了想。摇了摇头:“皇上的好意臣妾心领了。只是如今龙子才刚刚缓过來。臣妾怎能放心旁人看着。”   绍凡顿了顿。宠溺的摸了摸她的面颊:“那就带着龙子一起去好了。正巧朕也能看着他。”   沐扶夕听了绍凡的话。还是摇了摇头:“皇上每日处理朝政上的事情。本來就已经很是劳累了。若是晚上再无法睡好。岂不是臣妾的罪过。臣妾一会与贤贵妃回云水斋。再者。贤贵妃曾经也是带过小孩的。有她帮忙。臣妾也放心。”   本來是拒绝的话。可听在绍凡的耳朵里。却是异常的动听。不为别的。只为沐扶夕终于愿意关心他了。   太后听了沐扶夕的话。也是点了点头:“皇后这话说的沒错。况且哀家还有事情想要与皇帝商谈。”   绍凡一愣。看着太后半晌。最终颔首:“既然如此的话。就一道走吧。这里留给宫女和太监來收拾。”   随着绍凡的话音落下。一时间所有的人。全部朝着屋外走了去。在太医的帮忙下。沐扶夕与贤贵妃抱着龙子朝着云水斋的方向走了去。   而忙活了大半夜的其他太医们。也是各自朝着宫门走了去。   眼看着周围清静了下來。太后这才小心翼翼的开了口:“皇帝。刚刚哀家接到了消息。说是这次的八月十五。大丽国王会來元清做客。”   绍凡猛地浑身一僵:“消息可是可靠。”   太后点了点头:“消息出自满氏。百分之百可靠。”   看着太后那肯定的目光。绍凡再次愁眉不展了起來。他很清楚。大丽王是多么的疼爱着延和。想必这次大丽王前來。一定是看望女儿的成分多一些。   可延和才刚刚溺水而死。若是大丽王当真前來的话。他要怎么解释。   太后自然是了解绍凡的愁眉不展。想了想。又道:“皇上眼下要做的事情。应该是先封锁住颌妃已死的消息。”   绍凡嗤笑出声:“难道封死了。这人就能活过來了么。”   太后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哀家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让皇帝度过这个难关。但当务之急。皇帝要先隐瞒住颌妃的死讯。”   绍凡不明所以的朝着太后看去了半晌。见太后满眼的肯定。最终点了点头:“朕一会便派人去处理。”   “好。”太后满意而笑。“待时机成熟。哀家自会告诉皇帝如何解决此事。”说罢。不再停留。带着婉晴朝着慈仁宫的方向走了去。   与其说她这次是在帮绍凡。不如说是在帮她自己。现在绍凡对她有隔阂。那么她就要想办法让绍凡再次信任她。   所以。这次的事情。就算是动用整个满氏一族的力量。她也会在所不惜。   孙聚见太后走远了。这才小声的开了口:“皇上可是要回养心殿。”   绍凡被孙聚问的一愣。转身瞧了瞧身后已经人去楼空的凤鸣宫。想了半晌。忽然轻轻地开了口:“去琪妃的寝宫坐一坐。”   这次换孙聚愣住了。不过很快。孙聚便是弯下了腰身:“是。奴才这就给皇上带路。”   元清皇宫。云水斋。   在太医的忙活之中。小龙子终于是睡下了。小小的嘴巴嘟了起來。紧闭着一双小眼睛。很是讨喜。   贤贵妃抱着他靠在软塌上。看着他这招人喜欢的模样。忍不住露出笑容的同时。流出了眼泪:“可怜的孩子。连自己的母妃都不曾看过一眼。就要面临着失去。”   沐扶夕坐在贤贵妃的对面。听闻贤贵妃的话。轻轻的开了口:“我曾经答应过延和。一定会保住她和这个孩子。可如今孩子是保住了。延和却……”   贤贵妃知道沐扶夕这是在自责。毕竟前面还有孀华和墨王的惨死。转身。将孩子放在了软塌的里侧。伸手拉住了沐扶夕冰凉的手指。   “皇后娘娘何必这般的自责。谁都知道皇后娘娘已经尽力了。今日若是沒有皇后娘娘。哪里还有那么可爱的小生命。想必颌妃就是在九泉之下。也会微笑的。只是……”   贤贵妃想了想又道:“颌妃好端端的怎么会去湖边。而且兰竹轩虽然景色不错。却也算是差不多被荒废掉了。如果说颌妃是为了赏风景的话。断然也不会选择去兰竹轩才是啊。”   沐扶夕点了点头:“我赶到的时候。颌妃已经沒了气息。不过在颌妃的身边。还残留着被摔碎的汤盅。颌妃虽然性格耿直。却也不是一个沒有分寸的人。既然她是去给我取汤。就不会中途看风景。因为咱们都清楚。汤凉了之后是沒办法再进食的。”   贤贵妃点头称是:“如果真要是照这么看的话。颌妃就是被人害死的。”   沐扶夕捏了捏自己的眉心:“颌妃的这笔账。我早晚回讨回來。只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題。况且。眼下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不是么。”她说着。朝着那还在襁褓之中熟睡的龙子瞧了去。   贤贵妃赞同的微笑:“是啊。如今是要让这个小东西健康的长大。”语落。她想了想又道。“想來颌妃也是放心不下这个小东西。不然刚刚又怎么会流出血泪。”   沐扶夕听闻。笑了:“溺水而死的人。通常过了一段的时间。都会七窍流血。再加上当时的颌妃肚子被太医们刨开了。只要轻轻一碰。便会顺着七窍流出血水的。”   贤贵妃一愣。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这么说。皇后娘娘刚刚是在故意吓淑影贵人。”   “不过是小以惩戒罢了。”沐扶夕说着。靠在软塌上闭上了双眸。   第二百四十五章 养育 - 江山半壁 - 瑶涩   第二天一早。天色刚蒙蒙亮的时候。沐扶夕便是被一阵孩子的啼哭声惊醒了。她有好一会。躺在床榻上沒反应过來。想了好久。忽然从床榻上翻身而起。朝着隔壁的屋子走了去。   推开房门。只见贤贵妃正在给小东西换尿布。那小东西似乎很讨厌别人的触碰。不停的用小脚丫踢着贤贵妃的手。   沐扶夕见了。倒是被这温馨的场景给逗笑了:“还真是一个厉害的小玩意。”   贤贵妃点了点头。也是笑得无奈:“是啊。臣妾也是第一次遇见这么不让份的小东西。”   半晌的功夫。贤贵妃给龙子换完了尿布。洗手的功夫。想起了什么。再次问道:“皇后娘娘可是想好这个孩子的名字了。”   沐扶夕一愣。说实话。她昨夜困乏的要命。几乎是沾上了枕头就睡着了。今日要不是贤贵妃问起來。她还真是忘记了这一码的事情。   想了半晌。沐扶夕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那小家伙稚嫩的脸蛋。淡淡地道:“他们这代范瑾。就叫瑾瑜吧。”   贤贵妃一愣。随后也是笑了:“握瑾怀瑜。当真是好名字。”   沐扶夕轻轻一叹。看着在襁褓之中恬静安睡的瑾瑜:“我只是不愿他满怀着仇恨长大。”   萧王。绍凡。墨王。每一个人都是在仇恨之中长大。就连现在的她。又何尝不是满怀着仇恨而活。   背负着仇恨的感觉实在是太累了。她真的不愿这个小生命也重蹈覆辙上他们所有人的老路。   这个世界。还有那么多美好的事情。她不愿让瑾瑜也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虚掩着的房门被人推开。张高在沐扶夕和贤贵妃的沉默之中走了进來:“皇后娘娘。贤妃娘娘。皇上刚刚下令问斩了昨日在凤鸣宫的所有宫女和太监。那些昨日前來给颌妃治病的太医。今日也都沒有进宫。”   贤贵妃听闻。拧起了长眉。转眼朝着沐扶夕望了去:“难道皇上是不想家丑外扬。”   沐扶夕沉默了半晌。摇了摇头:“昨日所有的太医都说延和是不慎溺水而亡。对于所有人來说。这不过就是一场意外罢了。又怎么算得上是家丑。”   贤贵妃不懂了:“那……”   沒等贤贵妃把话说完。碧青匆匆走了进來:“皇后娘娘。刚刚太后派人传了话。说是让皇后娘娘去一趟慈仁宫。”   沐扶夕与贤贵妃对视了一眼。贤贵妃拉住了沐扶夕的手腕:“让臣妾陪着皇后娘娘去吧。”   沐扶夕其实并不想折腾贤贵妃。毕竟对于太后。她觉得自己还是有把握应付的。不过见贤贵妃满眼的担忧。又实在不好拒绝。点了点头:“那就劳烦贤贵妃了。”   贤贵妃松了口气。笑了:“是臣妾应该做的。”   两个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走出了云水斋。此时正赶上午。是宫里最为忙碌的时候。随处可见形色匆匆的宫女和太监。   沐扶夕在贤贵妃的搀扶下。走在宽敞的宫路上。瞧着左左右右这些匆匆忙忙的影子。心里忽然感一些凉薄。   延和昨日才刚刚死去。今日整个皇宫沒有丝毫的追掉之意。所有人还是忙着自己手头上的事情。似乎对于延和这一位曾经从大丽荣耀來元清的公主。早已淡忘在了脑后。   也许。这就是世态炎凉吧。无论是少了谁。日子也还是要继续过下去。沒有人去感悟曾经的失去。也沒有人去怀念曾经延和的荣耀。   就好比这个世道无论少了谁。太阳依旧会升起一样。很现实也很残酷。   沐扶夕忽然觉得。若是有朝一日自己也死了。是不是所有人也会这般的对待她。从不想到不念。再到彻底从每个人的脑海之中被抹去。   她想。也许这就是为何每一位的帝王都追求长生不老的原因吧。   毕竟这些帝王习惯了万众景仰。害怕被人遗忘。甚至是不再提起。所以他们想尽办法想要存活于每个人的脑海之中。   “皇后娘娘。您看。”贤贵妃猛地拉紧了几分沐扶夕的手臂。用目光瞄了瞄不远处。   沐扶夕下意识的随着贤贵妃的目光看了去。也是不禁一愣。只见在几名太监和侍卫的陪同下。一顶顶华丽的轿子在她不远处的对面缓缓前进着。一一数下來。那些轿子足有几十。   “难道是有贵客來宫里了。”沐扶夕轻轻的开了口。   仔细一算。马上也要到八月十五了。往年过中秋的时候。总是有许多的家眷应邀入宫参加皇宴的。   贤贵妃明白沐扶夕的意思。却还是摇了摇头:“臣妾在宫中多年。倒是知道每到逢年过节。都会有朝中大臣的家眷应邀入宫。但说起來。现在距中秋还有一段时间。皇上断不会这么早让这些家眷进宫。况且……”她说着。又指了指那些轿子。“皇后娘娘您看。那些轿子都是一模一样的。试问何时咱们元清官员家的轿子都统一了。”   贤贵妃的话并不是沒有道理。可越是这样。沐扶夕便越是好奇。既然这些轿子不是朝中家眷。那又会是谁的。   这么成群结队的进宫而來。全部坐在统一的轿子里。前有太监带路。后有侍卫跟随。看样子   似乎真的沒有那么简单。   如此想着。沐扶夕忽然拉着贤贵妃朝着那轿子的方向走了去。贤贵妃吓了一跳。赶紧开口问道:“皇后娘娘这是要做什么。”   沐扶夕轻轻一笑:“既然有疑问。就想办法去解决了这个疑问。”她说的是那般的运筹帷幄。似乎一切都在她的算计之中。   贤贵妃看着沐扶夕那噙着十足把握的笑容。嘘了口气。稳了稳心神。不再多言的随着沐扶夕走了去。   要是以前。她绝对不会管这些闲事。但是现在不同。沐扶夕已经和太后划清了界限。她必须要留意宫中的所有细节。绝不能让太后抓到机会钻了空子。   眼看着她们两个人已经走到了轿子的左侧。沐扶夕忽然一概刚刚的屏气凝神。身子一沉。朝着贤贵妃载了过去:“贤贵妃。本宫的脑袋怎么忽然昏昏沉沉的。”   贤贵妃察言观色。知道沐扶夕这是故意的。索性也是佯装惊讶的惊呼:“皇后娘娘这几日休息不好。难免会身体匮乏。不如让臣妾宣太医去凤鸣宫吧。”   正在前行的侍卫和太监。听见了沐扶夕和贤贵妃的声音。不得已将前行的队伍停了下來。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给贤贵妃请安。”一时间。所有的侍卫和太监全部跪在了沐扶夕的面前。   沐扶夕与贤贵妃对视了一眼。就在那些宫人小心翼翼跪在地上的同时。沐扶夕忽然身子侧倾的朝着其中一辆轿子倒了下去。   “皇后娘娘小心啊。”贤贵妃面上是这么说。可趁着所有人措手不及时。她却悄悄的推了沐扶夕一把。   所有人都不曾想到沐扶夕会朝着轿子倒下去。那些太监和侍卫眼睁睁的看着被沐扶夕砸到的轿子因为失去了重心而倾斜了起來。除了吓得瞪大了眼睛之外。再是忘记了其他的动作。   “咣当。”一声的巨响。沐扶夕就这样砸在了轿子上。而原本好端端停靠在宫道上的轿子。也在瞬间砸在了地面上。   随着这一声的重响。不单单是这顶轿子里面的人。就连其他轿子里面也发出了女子的惊呼声。   沐扶夕倒是沒想到竟然会听见女人的声音。朝着站在一边的贤贵妃看去。慢慢拧起了长眉。   为何这些轿子里面坐着的全是女子。而且听声音。这些女子的岁数也不算太大。绍凡选秀女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好多天了。断然不会再有新的秀女进宫才是。   贤贵妃也是惊讶。不过相对于沐扶夕的呆愣。她倒是反应的更快一些:“哎呀。这里面怎么还有人啊。”   贤贵妃说着。上前了几步。伸手将倒塌轿子里的女子拉了出來:“这位姑娘。你还好吧。有沒有伤到哪里。”   在贤贵妃的拉扯之中。一名妙龄女子被拉了出來。因为沐扶夕还坐在地上。离轿子的剧烈也是最近的。所以她只要轻轻侧眸。便能看清那女子的长相。   可就是这一眼。让沐扶夕瞬间双眼睁大。她不敢置信的看着那名被贤贵妃拉出來的女子。一时间忘记了今夕是何夕。   见着那女子长相的贤贵妃也是惊讶的愣在了原地。如遭雷击的呆愣愣看着眼前惊慌失措的女子。而忘记了自己应该说什么。   “呜呜呜……呜呜呜……”那女子似乎是受了很大的惊吓。竟是一个沒忍住的哭了出來。   也正是因为她的哭声。那些惊呆在一处的太监和侍卫统统回神。赶紧站起了身子。将那还在哭泣的女子。拉进了另一顶的轿子之中。   其中一名太监。将沐扶夕从地上搀扶了起來。诚惶诚恐的道:“皇后娘娘。奴才现在就去给您传召太医。”他说着。不但是自己走了。更是招呼着其他的太监和侍卫抬起轿子也跟着离开了。   沐扶夕眼看着那轿子离去。恍惚之中转眼朝着贤贵妃看了去。想要说些什么。可喉咙里像是卡了一根刺一般。一个字都吐不出來。   因为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何那被贤贵妃从轿子里拉出來的女子。与已经惨死的延和那般相像。   第二百四十六章 压制 - 江山半壁 - 瑶涩   贤贵妃自然也是惊讶于此:“皇后娘娘。刚刚那些……”   沐扶夕点了点头。压住自己的心惊:“太像了。如果她要是沒有任何表情的站在那里。我真的会以为是延和活了过來。”   贤贵妃也是心有余悸:“可是。为何在颌妃死了之后。皇上要弄和颌妃面貌相近的女子进宫。据臣妾所知。皇上似乎并不是很在乎颌妃才是。”   “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更加的担心。”沐扶夕叹了口气。   如果说绍凡曾经迷恋过延和。那么今日进宫的这个女人。她便可以以为。是因为绍凡太过在乎延和了。所以将酷似延和的女子弄进宫來。以此担当延和的替代品。   可据她所知。绍凡并不喜欢延和。或者成某种程度上來说。绍凡是厌恶延和的。因为她们都很清楚。延和不过是维系大丽和元清的一个联系点罢了。   也正是如此。沐扶夕才想不明白。为何在延和死了之后。绍凡弄了这么个替代品进宫。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元清皇宫。慈仁宫。   秦颖儿抵达的时候。太后正和阮姳说着什么。见秦颖儿进來了。笑着对秦颖儿招了招手。   秦颖儿的面色很差。想想也是。从昨儿开始。她便被人强迫着扔到了延和棺材的边上。不准许她睡觉的让她坐在棺材边上整整一夜。她如今沒有昏死过去。已经是万幸了。   “臣妾给太后请安。”   对于太后。秦颖儿还是带着几分戒心的。毕竟她很清楚。太后扶持的满氏一族。只有皇上才是她们秦氏的靠山。   太后一改昨日对秦颖儿的默不作声。很是热情的拉住了秦颖儿的手:“快來给哀家瞧瞧。”说着。更近剧烈的打量起了秦颖儿。“哎呦。怎么才一夜就闹得如此狼狈。哀家瞧了都不忍。想必若是秦大人看见了。一定会心疼万分的才是啊。”   她不提起秦莫淮还好。一提起秦莫淮。秦颖儿哪里还忍得住委屈。当即酸胀的眼眶便是红了起來。   到底是刚刚进宫的女子。年方不过十五。怎能耐得住对于家人的思念。   “呜呜呜……呜呜呜……”   秦颖儿的哭泣。让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不过面颊上。太后还是一派关心的模样:“快來哀家身边做。可怜的孩子。”   也许是秦颖儿真的委屈了。也许是秦颖儿对于昨夜的守灵是真的害怕了。如今面对太后的糖衣炮弹。根本招架不住的大哭了起來。   太后见此。叹了口气。说的煞有其事:“你这个孩子。现在皇上如此的心疼你。是多难得的事情。你怎么就这么佞。皇后毕竟是皇后。就算沐家倒了。皇后仍旧高你一等。毕竟她和皇上的情分在那里摆着。哀家也是心疼你。可昨日皇后执意让你去给颌妃守灵。哀家也是无可奈何啊。”   简简单单的一席话。将自己的责任推了个干干净净。让沐扶夕变成了里外不是人的那个人。   秦颖儿到底还是太过年轻了。经由太后这般的一怂恿。哪里还能忍得住。当即一边哭一边抱怨:“臣妾昨日也并沒有说什么。皇后娘娘怎么就这么想要置臣妾于死地。死人本來就不吉利。臣妾也是帮着太后和皇上着想不是。”   太后点头。轻轻拍着秦颖儿的手背:“你的心意。哀家都懂。只是现在就连哀家。也要和皇后平分后宫权利。所以很多事情。哀家也是无奈的。不过……”太后说着。忽然顿了顿。“哀家倒是有一个办法。既可以让你不用再对着死人呼吸。又可以让你不受皇后的窝囊气。不知道你可愿意听听。”   秦颖儿现在觉得自己已经被沐扶夕逼到了绝路上。如今听闻到太后说有办法。自然是欣喜着点头:“只要能摆脱了皇后的压制。太后让臣妾做什么。臣妾都愿意。”   太后瞧着秦颖儿一脸的心急。笑了笑。对着她招了招手。待秦颖儿靠近她的时候。她才小声的开了口:“过几日。然后……”   一番的耳语下來。秦颖儿虽然有些心惊。却还是开心的笑了:“谢谢太后。只要如此。臣妾就不用再看着皇后脸色过日子了。”   “嗯。”太后满意的笑了笑。看着秦颖儿脸上的笑容。自己却有着自己的算计。   也就是在这时。沐扶夕与贤贵妃在刘兰福的带路下。迈步走了进來。贤贵妃一打眼瞧见笑得正欢的秦颖儿时。心说一个“不好。”下意识的拉紧了几分沐扶夕的袖子。   按道理來说。这个秦颖儿此时应该给延和守灵才是。怎么会在太后这里。而且看秦颖儿的表情似乎很是开心。太后也沒有丝毫责怪秦颖儿擅离职守的意思。   沐扶夕安慰似的对着贤贵妃笑了笑。心里虽然也很惊讶。但并不算是震惊。说到底。秦颖儿和太后都曾经是她的手下败将。她们两个人有几斤几两。她还是很清楚的。不过是半斤八两的玩意。还不至于让她跟着变换神色。   “臣妾给太后请安。”   “臣妾见过太后。”   随着沐扶夕和贤贵妃缓缓地弯下身子给太后请安。刚刚还和太后有说有笑的秦颖儿。忽然收敛起了面颊上所有的笑容。一双溜圆的眼睛瞪着沐扶夕。死死地瞪着。   太后倒是还那样。微笑着对着两个人点了点头:“都起來吧。哀家刚刚还在和淑影贵人说起皇后。皇后这就过來了。”   贤贵妃先行站起了身子。随后搀扶着沐扶夕起來。看了看秦颖儿那恨不得吃了沐扶夕的目光。轻轻试探着问出了口:“淑影贵人此时不是应该在颌妃的身边陪着么。怎么会來太后这里。难道淑影贵人擅自离开。就不怕皇上知道了怪罪么。”   太后明显感觉到了贤贵妃的试探。正想示意秦颖儿别开口回答。可哪里想。还沒等她有所表示。秦颖儿的话便是已经冲出了口。   “是太后传召臣妾过來的。难道贤妃娘娘想要治罪于太后么。”   呸。这个和沐扶夕那个贱人穿一条裤子的恶心女人。竟然想用皇上來压自己。什么东西。   “怎么会。淑影贵人想多了。”贤贵妃面上是笑着的。但在回眸之际。朝着沐扶夕扫了一眼。   沐扶夕了然。既然秦颖儿是太后拉來的。那么恐怕太后已经想到了不让秦颖儿再去守灵的对策了。   太后利用人的套路一向如此。先给你一个甜枣。然后再亲手把你推进深渊。让你永生永世万劫不复。   太后见秦颖儿当先开了口。脸上的笑容一顿。不过很快。她便是笑着把话接了下去:“哀家之所以找淑影贵人來前。主要是马上就要到中秋了。历來的中秋都是皇后和太后一起操办。可是如今哀家年岁大了。有些折腾不起了。所以这次的中秋。哀家想要交给皇后和淑影贵人一起去安排。”   沐扶夕点了点头。表情并沒有太大的变化:“有一个人能帮着臣妾分担后宫的琐碎是好事。臣妾谢太后。”   太后本以为沐扶夕会觉得秦颖儿碍手碍脚。会不开心。可沒料到沐扶夕竟然欣然接受了。这让她多少有些窝火。   沐扶夕。你还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么。呵……别心平气和的太早。哀家的话还沒说完呢。   如此想着。太后缓缓又道:“皇上接到了消息。这次中秋。大丽王会以联盟国主的身份前來元清。想來这个时候已经在來的路上了。颌妃的死。对于大丽王來说。无疑不是一个沉重的打击。所以哀家和皇上商量了之后。决定暂时不将颌妃去世的消息告诉给大丽王。”   贤贵妃听了太后的话。恍然大悟。怪不得她和沐扶夕在來的路上。会碰见与延和酷似的女子。原來太后和皇上是打算鱼目混珠的糊弄大丽王。   狠啊。真狠。太后还真是老谋深算。沒有她想不到。算计不到的事情。   沐扶夕想的与贤贵妃基本上差不多。不过她要比贤贵妃更加直接:“既然太后和皇上已经决定了隐瞒。那么太后的意思是……”   太后轻轻一笑。满眼算计的得意:“据哀家所知。颌妃在宫里一向与皇后交好。而皇后也是最了解颌妃脾气秉性的。哀家已经让人选了酷似颌妃的女子进宫。但为了在言行上也能瞒过大丽王。所以哀家想。让皇后去训练那个女子。毕竟皇后也不希望。大丽王以颌妃的死讯为由。对元清发起战争不是。”   沐扶夕讥讽挂唇。轻轻一笑:“太后还真是重视臣妾。”   “当然。”太后回答的理所应当。不过话锋一转。顿了顿又道。“不过哀家还是很担心皇后的身体。怕皇后过于操劳。所以哀家让淑影贵人帮着皇后打点。让皇后省点心。”   打点。沐扶夕好笑。应该说是监视比较贴切吧。   如今她的父亲被关押。她的家族被管制。她还要被迫为太后办事。而太后也聪明的一边想要利用她。一边又怕她玩什么猫腻。所以让秦颖儿监督着她。   不得不说。太后的心思还真是缜密。缜密到让她咬牙切齿。   第二百四十七章 答应 - 江山半壁 - 瑶涩   贤贵妃听了太后的话。也是止不住的心惊。原來太后让与沐扶夕不和的秦颖儿过來。为的不过就是压制或者说是监视着沐扶夕。   到底沐扶夕现在的族人都被管制着。太后怕沐扶夕借此将事情告诉给大丽王。挑起大丽和元清的战争。以此报复元清皇族。   可在这宫中。最为了解延和的人。只有沐扶夕。所以太后一边让沐扶夕去训练那女子。一边让和沐扶夕势不两立的秦颖儿监督着。   侧眼。朝着沐扶夕看了去。贤贵妃觉得。沐扶夕是不会答应的才是。这是明晃晃的受人威胁。帮人办事。沐扶夕怎么会答应。   太后倒是不着急。微笑着瞧着沐扶夕。其实她已经做好了沐扶夕拒绝或者是答应的双重准备。   只要沐扶夕拒绝。她马上就以沐扶夕想要造反的罪名。将她关押起來。再让满堂春联系朝中大臣。给绍凡施压。到时候。就算是绍凡保住了沐扶夕的命。也保不住沐扶夕的皇后头衔。毕竟在哪个国家。臣子都不会让一个对国家有二心的女子当皇后的。   但若是沐扶夕答应了。想來以后沐扶夕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毕竟沐氏现在被关押着。等于说皇族就是沐氏的愁人。而在关键时刻。沐扶夕还帮着仇人排忧解难。想來以后就算是沐自修被平反了之后。沐氏也是不会再承认沐扶夕这个女人了吧。   秦颖儿此刻也是一瞬不瞬的盯着沐扶夕看。其实沐扶夕答不答应。对于她來说。都是双赢的事情。   沐扶夕若是不答应。那么沐扶夕就等着从皇后这个位子上滚蛋吧。   沐扶夕若是答应了。那么她就等着好好的虐一虐这个让她恨到骨子里的女人。   所有人。一时间都朝着沐扶夕看了去。硕大的前厅忽然安静了下來。就连站在门口的刘兰福都屏气凝神着。想要瞧一瞧。在这种太后双赢的局面之中。沐扶夕要如何翻身。   他想。按照沐扶夕的脾气。也许会直接转身就走吧。   到底和太后的老谋深算相比。沐扶夕太过年轻了些……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沐扶夕忽然笑了起來。紧接着。跪在了太后的面前:“臣妾愿意为元清鞠躬尽瘁。”   沐扶夕的欣然接受。是所有人都不曾想到。甚至她们都以为自己看错了什么。   这个倔强的女人。这个从來不违心办事的女人。竟然会连挣扎都沒有的接受了太后的提议。不但要公然当着沐氏一族的面帮助皇族。更是愿意认可从今日开始。秦颖儿的指手画脚。这是所有人都想不到的。   不过很显然。太后又被沐扶夕噎了一下。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沐扶夕。好半天一个字都吐不出來。   这个沐扶夕。总是这般的出乎她的意料。还真是让她明知道自己是赢家。却怎么也高兴不起來。   相对于太后黑白相间的脸。秦颖儿倒是很开心。看着沐扶夕斜斜的挑了下唇角。心里冷哼:沐扶夕。明知道答应了之后。你便成了奴隶。你却还敢答应。好啊。真好。从今日开始。我便让你好好的品尝一下。什么叫做不得安宁。   过了半晌之后。太后终于是缓下了口气。对着沐扶夕点了点头:“既然皇后答应了。就全心去办吧。”   沐扶夕颔首。慢慢地站起了身子:“臣妾谢太后赏识。一定会不让太后失望。”说着。福了下身子。带着贤贵妃走出了慈仁宫。   看着沐扶夕和贤贵妃离去的身影。太后叹了口气。随后拉住了身边秦颖儿的手:“别让哀家失望。”   秦颖儿笑得阴狠:“太后放心。臣妾一定会好好跟随在皇后娘娘身边的。”   她着重咬紧了“好好”两个字。可任由她咬碎了银牙。也无法表达她对沐扶夕那刻骨的恨意。   元清皇宫。养心殿。   满堂春带着几名朝中重臣。屏气凝神的站在绍凡的面前。绍凡则满脸愁容的坐在太师椅上。看着这些大臣慢慢握紧了身侧的把手。   “皇上。沐氏一族的事情已不能再拖。现在朝中的所有大臣。无不是在因为沐氏一族而争执不休。”   “是啊。皇上。沐氏一族是历朝的元老。沐自修又是现在朝中的重臣。帮着沐自修的大臣断不在少数。如今皇上既然已经重罪关押沐自修。还是应该加快时间处置为妙。不然再拖下去。微臣只怕整个朝野都会因为沐自修一人而四分五裂。”   “皇上。依微臣之建。应当速速问斩了沐自修才是啊。”   一句一句的皇上。喊得绍凡力不从心。他留下沐自修最大的原因。是因为沐扶夕。但是眼下。这些大臣根本不打算让他再继续拖延下去。   满堂春瞧着绍凡愁眉不展的模样。想了想。忽然改变了口气:“皇上不问斩沐自修。是为了顾忌着与皇后娘娘的情谊。这点微臣懂。只是。其他的大臣并不一定会理解皇上。况且。若是让其他大臣听闻了这个原因。恐怕只会说皇后娘娘是红颜祸水才是啊。”   一句话。点在了绍凡的心坎里。他抬眼朝着满堂春看了去。道出口的话。一半真一半假:“朕不会为了女人而轻视朝政。只是眼下秀女刚刚进宫。无法替换皇后。你们在场的人都清楚。若是一旦更换皇后。对于整个后宫意味着什么。”   他断然不会当着他们的面承认自己是因为在乎沐扶夕。因为就像是满堂春说的那般。一旦他承认自己在乎了。那么沐扶夕就会成为他的一个软肋。而对于沐扶夕來说。接踵而來的将会是各种的流言蜚语和难听之词。   他在皇宫长大。很清楚一个女子被人称为“红颜祸水”之后。需要付出的代价。   满堂春心知肚明绍凡的狡辩。但却不加以反驳。只是顿了顿又道:“皇上所言甚是。皇后之位确实不能随意更换。不过微臣倒是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绍凡拧了拧眉:“说來听听。”   满堂春察言观色了绍凡好一阵子。才放轻了声音:“现在沐自修被关押在刑部。可以说是断绝了和其他人的往來。皇上大可以下旨悄悄办了沐自修。这样既瞒住了皇后娘娘。也让那些整日想着为沐自修平反的大臣死心。”   其他跟着满堂春來的大臣。听了满堂春的话。无不是跟着附和。   “是啊。皇上。此乃两全其美啊。”   “皇上只需隐瞒下此事。皇后娘娘便无从得知。待到时过境迁。就算皇后娘娘问起來。皇上只需按照一等臣子的礼仪厚葬了沐自修。皇后娘娘就算是再过怀念父亲。也是要对皇上感恩的。”   绍凡算是彻彻底底的听懂了。原來这些大臣早就串通一气了。所有的利弊都已经分析的透彻。然后跑到自己的面前演戏。只等着让自己点头。   可是。他明白是明白。这话却无法说出來。因为现在刨出去沐氏。满氏一族在朝野之中的地位是最高的。也就是说。他要想平平稳稳的扶持秦氏一族起來。就不能在这个时候得罪了满氏。   权衡了再三。绍凡最终对着满堂春点了点头:“干净一些。”   他曾经为了沐扶夕留下了沐自修。但是现在。他断然不能再顾忌沐扶夕。他确实是爱沐扶夕。但这份爱。要放在江山之后。   满堂春听闻。松了口气。带着其他的大臣。跪在了绍凡的面前:“皇上英明。”   盛夏时节。中午的阳光未免有些灼热。可贤贵妃却还是觉得冰冷刺骨。瞧了瞧一直不曾开口的沐扶夕。终是放不下心的先行开了口。   “皇后娘娘真的就打算这么答应了太后。让太后光明正大的利用。”   “不然呢。”沐扶夕幽幽一笑。“你刚刚沒看见太后的表情么。其实太后巴不得我拒绝。这样太后就有了剥夺我皇后头衔的理由。”   “可皇后娘娘就这般的答应了。难免会让皇后娘娘的族人觉得。皇后娘娘是在背叛啊。”   沐扶夕看着前面望不到尽头的路。轻轻眯起了双眸:“背叛总比无路可退要好。我答应了太后。最起码还有周全的权利。如果我拒绝了太后。我甚至是连挣扎的机会都将被剥夺。”   贤贵妃叹了口气:“每个女子都想成为皇后。可谁又曾知道。这个皇后的位置也是烫人的很啊。”   沐扶夕笑着摇头:“既然坐上了。就算是烫死我。我也会一坐到底。”说着。顿了顿。“贤妃娘娘。我还要劳烦您给萧王传个口信。让他进宫來一趟。”   贤贵妃点头:“皇后娘娘放心。今日之内。臣妾一定让萧王进宫。”   “好。”沐扶夕再次点头。走到前方的岔路口。忽然停住了脚步。“贤妃娘娘先回去吧。我……”   沒等沐扶夕把话说完。贤贵妃已经朝着云水斋的方向迈出了步伐。沐扶夕看着已经远去的贤贵妃。心中忽然温暖了几分。也许。她最喜欢贤贵妃的便是这一点。进退得当。   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而行。是她忽然对父亲的想念。   其实。这个时候她本不应该去刑部才是。毕竟现在沐氏是一个危险的存在。就算她为了自保。也断然不能在这个时候接近沐氏的人。   可是。那被关在牢房之中的人到底是养她长大的父亲。血缘之情。怎是说断就能断的。   更何况。她从來就沒打算断。   第二百四十八章 死期 - 江山半壁 - 瑶涩   刑部门外。停着一辆马车。里里外外站着许多的侍卫。均是手持长刀。俨然一副戒备森严的模样。   沐扶夕见此。脚步一顿。闪身躲在了树丛之后。仔细观察着刑部门外的动静。   据她所知。刑部里面除了关押着自己的父亲之外。再是沒有其他的重犯。难道又有谁被关押了进來。   可谁有这么大的面子。就连被关押也是如此的兴师动众。   沐扶夕正想着。只见一个满脸是汗的身影从刑部走了出來。那个人迈步下了台阶。在原地转悠了起來。似乎是出來透气。   这个人。沐扶夕倒并不陌生。因为他不是别人。正是那日那个抓耗子的新侍卫。   眉眼一转。沐扶夕猫下腰身。一步步朝着那侍卫潜了过去。那侍卫根本就不曾发觉到沐扶夕的靠近。仍旧站在草丛的附近喘息着。   忽然。眼前一黑。吓得那侍卫当即想要大吼出声。可他想要张嘴时才发现。自己的嘴巴也被人给捂住了。   一阵的天旋地转。那侍卫差点沒吐出來。好不容易平稳了。待眼前恢复了光亮之后。他看着眼前的沐扶夕。连惊待吓的再是站不住。直接跪了下去。   “皇。皇后娘娘。您。您怎么在这里。”   沐扶夕扫视了一下门口的侍卫。慢慢弯下腰身。压低了声音。与那侍卫四目相对:“告诉本宫。里面出了什么事情。”   那侍卫如此一听。下意识的将脑袋摇摆成了拨浪鼓:“皇。皇后娘娘。里面什么事情都沒有。真的。啥都沒有。”   这就是传说当中的此地无银三百两么。沐扶夕笑看着由于太过紧张。而连眼睛都不会眨的侍卫。伸手。掐在了他的脖子上:“本宫耐心有限。趁着本宫现在还有心情问你。你最好如实交代。不然……你知道的。”   那侍卫高抬着眉毛。垂眼瞧着哪只卡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已经感觉到莫名的窒息了。   沐扶夕有多狠。他哪能不知道。祁不凡才刚死沒多久。可以说尸骨未寒。他又怎能这么快就将那血腥的过往给忘掉。   只。只是……   他真的害怕。自己不说沐扶夕过一会会掐死自己。自己要是现在就说。沐扶夕会马上掐死自己。   沐扶夕是一个很会察言观色的人。打量了那侍卫一眼。便看出了他的担心。   “放心。只要你老实交代。本宫不会杀你。”   那侍卫已经是被逼迫到了绝路。听着沐扶夕的话。虽然是半信半疑。却还是咬了咬牙:“刚。刚刚满大人带着几名大人來前。找到了刘大人。如今这些大人都去了沐将军的牢房。说。说是……”   沐扶夕心下一沉。猛地收紧了五指:“说是什么。”   那侍卫颤抖了半晌。才闭起眼睛。下定了决心的开口:“说。说是要在今日了结了沐将军。”   一道闷雷。炸响在了耳边。沐扶夕慢慢松开卡在那侍卫脖子上的五指。不稳的身子晃了晃。最终坐在了地面上。   这侍卫刚刚说什么。说是要了结自己的父亲。为什么。如果这是绍凡的旨意。为何她沒有听到一丁点的风吹草动。可如果不是绍凡的意思。满堂春何德何能敢私自处决自己的父亲。   侍卫悄悄打量着沐扶夕那一张阴晴不定的脸。见沐扶夕并未曾留意他。索性慢慢地站起了身子。摸索着想要离开。   谁知。还沒等他走出几步。沐扶夕忽然拉住了他的衣袖:“站住。”   侍卫以为被殃及。吓得再次跪在了地上。拼命地磕头:“皇后娘娘。属下提前并不知道此事。也是刚刚才得到消息。这事和属下沒有半点关系啊。”   沐扶夕当然知道这一点。不过她现在沒空和他解释那么许多。垂眸向下。打量了那侍卫一圈。忽然冷冷地道:“脱。”   那侍卫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脱……脱什么。”   沐扶夕眉眼一挑:“把你的衣服脱下來。”   侍卫大惊。下意识的用手握紧了自己的衣襟。看着沐扶夕拼命地摇头:“皇后娘娘。这……”   身后。传來了响动。沐扶夕侧眸看了看刑部的门口。知道每耽误一刻。自己的父亲就多一层的危险。回眸之际见那侍卫仍旧木纳且震惊的看着自己。叹了口气。慢慢朝着那侍卫走了过去。   侍卫不明白沐扶夕究竟是想要干嘛。他虽然是刚刚进宫。却从來沒听说过。哪位宫中女子。公然让一个男人脱衣服的。   难道皇后娘娘是受刺激太深……疯癫了。   沐扶夕看着那侍卫不停转动的双眼。再次蹲在了他的面前。伸手朝着他的面颊靠近了去。似安慰。似轻抚。她眼神温柔。目光谦和。就连一张冰冷的面颊。此刻都柔软了几分。   那侍卫一直知道沐扶夕是美丽的。可以说。沐扶夕的美丽。是现在宫里所有女人都无法超越的。不过。他见沐扶夕的这几次。沐扶夕都是冰冷的。这种冰冷。覆盖在她的倾国倾城之上。让人只敢远远地瞧着。不敢靠近。   如今。沐扶夕这样温柔的呈现在他的面前。让他不得不看呆了神色。在无形之中放松了自己的警惕。   “我不会伤害你。更不会要了你的命。”她的声音是那样的柔。似泉水流过。似小溪泛起的涟漪。   侍卫早已呆住了神色。轻轻地跟着点头:“属下知道。”   此刻在他的眼里。沐扶夕是那样的无害。似乎她除了美丽一些之外。再和其他柔弱的女子沒有任何的区别。   但他不曾看见的是。沐扶夕伸出的手臂忽然绷紧了几分。随后准确无误的朝着他的脖子落了下去。   眼看着那侍卫双眼一翻的昏死了过去。沐扶夕为了防止出现响动。伸手拉住了那侍卫的脖领。再次看了看那侍卫。不迟疑的动手解开了他的衣服。   如果要是能发出响动的话。她根本不需要这么费劲的迷惑这侍卫。直接一掌将他劈昏。省时又省力。   说实话。她从來沒试过迷惑别人。她不擅长。也不屑。她总是觉得。自己所有的一切。与这张脸蛋沒有任何的关系。但她从來沒想到。有朝一日。她要靠着这张脸蛋去救自己的父亲。   元清。萧王府。   一辆马车。缓缓停靠在了萧王府的门前。正巧在门口与小厮说着什么的管家瞧见。匆匆几步走下了台阶。   打量了那马车半晌。管家正要开口询问这是从哪里过來的马车。却见紧闭的马车门忽然被打开。一名穿着白色长披风的男子。从马车之中稳步走了下來。   这男子虽然连发丝都遮盖在了披风的帽子之下。但管家还是瞧见了这男子的张相。仅仅是一愣。管家便对着那白袍男子点了点头。不询问。不说话。直接带着那白袍男子进了萧王府。   管家带着这白袍男子一路绕过了梓鸣苑。走过了鹤回廊。待终于站定在书房门口时。管家只是轻轻敲响了三声房门之后。便转身离去了。   “进來吧。”   此时屋内的萧王。正坐在台案后面看着一本史志。修身的绛紫色蟒袍裹于身。将他健硕的身材凸显的修长。   “吱嘎。。”一声。虚掩着的房门被白袍男子推开。萧王下意识的扫了一眼门口。见那白袍男子走了进來。不禁轻轻皱眉。   那白袍男子。在萧王的疑惑之中。上前了几步。在确定书房里再无其他人之后。才掀下了头上的帽子。   萧王见了白袍男子的面目。先是一愣。随后竟是笑了:“还好司马大人穿着白袍掩人耳目。要是司马大人顶着个大太阳穿着个黑袍。那本王就真要怀疑。司马大人的智商是不是出问題了。”   其实。他说这句话。根本就是在贬着司马潜泽。正常來说。司马潜泽若是有一点的脑子。都不应该大白天而來。   更何况。还穿的这么……另类。   司马潜泽此刻哪里还能顾忌到萧王的讥讽。再次上前了几步。压低了自己的声音:“萧王爷。刚刚微臣接到消息。皇上已经下了密令。派满堂春处决了沐自修。”   萧王听闻。面颊上挂着的慵懒笑容。瞬间消失。扔掉手中的史志。一瞬不瞬地盯着司马潜泽:“可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司马潜泽小心翼翼的回答:“还不出几个时辰。不过微臣在宫中的眼线回报。说是满堂春已经带着人前往刑部了。”   萧王点了点头。他倒是不太震惊绍凡的决定。毕竟现在在绍凡的眼里。沐自修就是一个毒瘤。再加上一直想要扶正满氏一族的太后怂恿。想必绍凡除掉沐自修是早晚的事情。   只是……   沐自修一死。就算绍凡瞒得再过隐秘。也会慢慢瓦解掉沐氏一族的其他分支。虽然沐自修的死。对于他來说是可有可无的。但对于现在的沐扶夕來说。可谓是雪上加霜。   沐扶夕……   猛然想到这三个字。萧王豁然从椅子上站起了身子。甚至是和司马潜泽连招呼都沒打。直接推门走了出去。   如今沐扶夕还在宫里。如果沐扶夕不知道此事的话还好说。按照沐扶夕的性子。就算她事后知道了再是难过。慢慢也会让时间冲刷了这份疼痛。   可……若是沐扶夕知道了呢。   那么就算别人不知道。他也很清楚。沐扶夕的性子。什么事情都做的出來。说到底。那是她自己的父亲。她就算是搭上了自己的性命。也断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父亲死在自己的面前。   第二百四十九章 撕心 - 江山半壁 - 瑶涩   刚刚送司马潜泽进书房的管家。正打算去账房整理账本。猛然见萧王一闪而过。轻轻一愣。便赶紧快步追了上去。   “王爷。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从他跟随在萧王的身边。还从來沒见过萧王有如此紧张的时候。   萧王脚下的步子不停。急声吩咐:“准备马车。进宫。”   管家一愣。赶紧点头:“是。”   眼看着管家离去。萧王想了想又道:“只需一个马夫便可。不需要其他人跟着。本王离开之后。派人送司马大人回去。”   管家再次点头:“是。”   随着管家的离去。萧王终是站定在了王府门口。抬眼朝着皇宫的方向望了去。不自觉的捏紧了袖子下的十指。   沐扶夕。你千万不能有事……   元清皇宫。刑部。   本就压抑的刑部。此刻更加的压抑。坐在小屋里的刘全江。愁的眉毛都打结了。时不时听着隔壁牢房的动静。既担心太过安静。又害怕一会听见类似于惨叫的声音。   说实话。他不是沒想过找人将事情告诉给沐扶夕。只是他担心沐扶夕的性子。若是知道了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皇上能包容着沐扶夕。因为她是皇后。可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若是此事当真声张了出去。皇上就算不怪罪沐扶夕。他这脑袋恐怕也是保不住了。   可他若是就坐在这里不说。眼睁睁的看着沐自修死在满堂春的手中。若是有朝一日沐扶夕问起來。他要如何回答。恐怕到了那个时候。他怎么回答。沐扶夕也不会放过他吧。   “你是新來的。我怎么觉得你这么面生。”   “喂。说你呢。站住。”   忽然。从门外传來了几声士兵的轻喊。刘全将一愣。赶紧站起了身子。现在的他如惊弓之鸟。稍有一点的风吹草动。心脏可能都会跳出嗓子眼。   “吱嘎。。”一声。刘全将拉开了房门。可还沒等他看清楚此时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何人。就被一股极大的力道推了进來。   跟随在后面的侍卫见此。大惊。也是慌慌张张的跟随了进來。   “咣当。。”一声。來人关上了房门。安静的站在房门前。垂眸看着有些缓不过來神色的刘全江。   刘全江惊慌的抬起面颊。可他看见此刻那站在他面前的人时。直接双腿一软的跪了下去。他做梦都沒想到。会这么快就见到沐扶夕。   “皇……皇……”他想要说些什么來缓解此刻自己的紧张。和他那张颤抖着的嘴巴张张合合了半天。愣是一直重复着一个字。   沐扶夕轻轻一笑。满目冰冷:“其实你可以什么都不用说的。因为今天來。我就沒打算让你们其中的任何一个活着走出去。”   刘全江听了沐扶夕的话。浑身不停的打怵。他知道。既然沐扶夕能说得出來。就一定能做得出來。   那跟随进來的侍卫。并沒有认出此刻穿着和他一样衣服的人。就是当今的皇后娘娘。听了沐扶夕的话。他以为沐扶夕是刺客。吓得转身就朝着门外跑了去。   “來人。有……”   不过。还沒等他把话说完。沐扶夕便伸手捂在了他唇。另一只手将他拉回來的同时。伸出单腿将他抵在了门上。   “动作挺快。不过你还是沒快过本宫。”   那侍卫一愣:“本。本宫。”蓦地。他瞪大了眼睛。终是认出來了沐扶夕。“皇。皇后娘娘。”   沐扶夕轻轻一笑:“答对了。”   说着。忽然伸手卡在了那侍卫的脖子上。随后猛地朝着另一侧一掰。只听“嘎达。”一声。那侍卫甚至是连反应都來不及。就断了气息。   一切发生的太过快。刘全江根本沒看清沐扶夕是何时动手的。便是看见那侍卫瘫倒在了地面上。   沐扶夕转身。看着已经完全呆愣住的刘全将。上前几步。弯下腰身。将他从地上拉了起來:“本宫说过。今日在这里的人。谁也别想出去。刘大人若是识相。就按照本宫交代的做。也许本宫还会留你一条命。如果刘大人若是想要反抗。那么地上的那个侍卫。就是刘大人一会的写照。”   刘全江瞧着此刻满身杀戮之气。沒有任何理智可谈的沐扶夕。颤抖了声音:“皇后娘娘。满相是拿着皇上的密令前來处决沐将军的。既然是皇上的旨意。皇后娘娘又何必这般的想不开。”   果然是绍凡的意思啊。呵……   沐扶夕挑下了唇角。眼中的凌厉有增无减:“别再和本宫废话。”   是谁的旨意都好。既然她今日走进來。就沒想过要活着出去。此刻那里面要处决的是她的父亲。就算她救不出來。也断然不会袖手旁观。   生亦何欢。死亦何惧。   不过是一眨眼一闭眼的差距。现在对于她來说。早已沒有了任何的区别。   刘全将跪坐在地上。看着沐扶夕半晌。忽然无声的站了起來。他先是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发丝。随后又抖了抖有些皱着的袖口。在一切整理了妥当之后。缓缓呼出了一口气。   上前几步。与沐扶夕擦身而过。在手放在门板上的同时。声音以强制着恢复了以往的平稳:“你随着我一同去一下牢房。看一看满相他们进展的如何了。”   沐扶夕如此一听。知道刘全江这是决定帮她了。点了点头。弯腰捡起那侍卫的长刀。别在了自己的腰间。   从屋子到牢房。不过是几步的距离。刘全将却觉得无比漫长。他知道。自己帮沐扶夕。皇上会除掉他。不帮沐扶夕。沐扶夕也不会让他活下去。   他想。既然左右都是死的话。那么他为何不帮沐扶夕一把。到底他和沐自修有着那么多年的情谊。那是他的老友。是他的恩师。他就算假装的再过平静。又怎能不为失去而痛心。   只是……   在皇宫这个注定了残忍的地方。就算你再疼。很多时候。也是要眼睁睁看着你重要的人。一点一点的离着你远去。   说实话。他其实很佩服沐扶夕的勇气。哪怕是沐扶夕并不打算活着出去。他仍旧佩服。   在这个乱世之中。能做到沐扶夕这样敢爱敢恨。愿生愿死的。不要说是其他的女人了。可能就连男人也比不过她的千分之一。   因为。在残酷的面前。人们早已学会了用回避掩饰心伤。默默流泪着的同时。保全着自己……   牢房内。满堂春正带着他的亲信大臣准备刑具。因为不能留下任何的罪证。还要应召绍凡的要求。不能在沐自修的身上留下伤痕。所以满堂春几个人就连准备捆绑沐自修的绳索都格外的小心。   因为这绳索是用蛇皮制成。不会因为被用刑者的大力挣扎而留下淤青。   听闻见了身后的响动。满堂春几个人微微回眸。不过只是扫了一眼带着沐扶夕走进來的刘全江之后。便又继续上了手上的动作。   只是有一个年轻的男子走出了牢房。对着刘全江善意微笑:“刘大人怎么过來了。刚刚刘大人不是说。见不得血腥么。”   刘全江对着那男子小心翼翼的一笑。尽量让自己放松:“到底微臣与沐将军也算是老友了。怎么说也要送一程。”   他对这男子说出來的话。带着三分的笑意。七分的讨好。因为这男子看似年轻。却是现在满堂春身边的大红人。   此男子名叫尤吕。曾在宫中不过是一个守宫门的侍卫长而已。前段日子满堂春出宫时。正巧赶上马匹受惊。在所有人都呆愣之时。尤吕有勇有谋。不但是制服了疯马。更是救了满堂春一命。   再加上。满堂春本來就是一个爱才之人。算是公私心兼备。便将这尤吕提升了几个官衔。重用在了自己的身边。   不过虽尤吕得到了满堂春的重视。却并沒有什么官架子。依旧随和平易近人。所以在朝中大臣之间的口碑还是很好的。   尤吕听了刘全江的话。点了点头。很是善解人意:“到底是皇上下的旨意。我们也是无可奈何。不过朝中之中都知道刘大人最注重情谊。如今來送沐将军最后一程。也是情有可原。”   刘全江听了这话。差点沒哭出來。转眼朝着正一声不响坐在草席上的沐自修看了去。最终是沒能忍住。颤抖着肩膀转过了身子。   尤吕本來是想安慰刘全江几句。可在转眸的瞬间。忽然扫到了站在一旁的沐扶夕。轻轻一愣。随后伸手搭在了刘全江的肩膀上。   “刘大人可万不能如此激动。小心伤到了身子。”   沐扶夕本以为尤吕认出了自己。可沒想到尤吕对于她只是一扫而过。松动了几分已经握成拳头的手指。上前几步。悄无声息的走到了牢房的门口。   正在里面折腾刑具的几个人。根本不曾注意到身后的沐扶夕。倒是一直沒什么表情的沐自修。下意识的抬眼朝着沐扶夕扫了去。   仅仅是一眼。沐自修便浑身猛然僵硬了起來。那一双本无神的眼睛。也忽然如流波一样的滚动了起來。   到底是他自己的女儿。无论变成了什么模样。就算别人认不出來。他自己也是能一眼认出來的。   第二百五十章 裂肺 - 江山半壁 - 瑶涩   沐扶夕看着自己父亲那在岁月的雕琢下满是皱纹的面颊。看着那一直支撑起她们整个家族的臂膀。这一刻。她的心。似被人拧的可以滴出血來。   在她的记忆里。饶是他的父亲满面沧桑。经受不住岁月的洗礼。但她父亲的眼睛却总是那么的明亮。然现在。在那一双总是能映照出她身影的双眸之中。她看见的是快要溢出來的担忧。   她知道。她的父亲在担心着她。因为她这个打扮。她这份带着杀戮的气息。任由谁看了。都能猜到她的意图。   她想。她确实是疯了。但她宁愿承认自己疯了。也不愿意委曲求全的看着自己的父亲惨死九泉。而她自己却只能一味的忍辱偷生。   沐自修想要开口唤沐扶夕离开。可刚一动唇。便是赶紧闭合了上。现在满堂春在。其他的大臣也都在。如果他暴露了沐扶夕的身份。那么他的女儿可能连挣扎都沒有。便会被他们拖下去交给皇上处理。   他年纪大了。活了这么久。也够本了。但他的女儿还那么年轻。漂亮。她以后的路还那么长……   “可以了。”随着一位大臣的点头。满堂春站起了身子。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绳索。朝着沐自修走了去。   沐自修见状。赶紧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垂下面颊看着自己的脚面。任由那一滴滴为了女儿担忧的泪水。打在自己的脚面上。   满堂春只以为沐自修是害怕了。哈哈一笑。将沐自修套在了绳索里:“沒想到堂堂元清的沐将军。也有因为怕死而落泪的时刻。本相还真是想让所有人都看一看。惊奇一下呢。”   这嘲讽刺耳的让人头疼欲裂。沐扶夕慢慢伸手握紧了腰间的长刀。一双冰冷的眼。一瞬不瞬的盯着满堂春的举动。   她的父亲是元清最引以为豪的将军。趟血水。踩死人。行走在刀尖之上。从來就不是一个贪生怕死之人。   满堂春你何德何能。这般诋毁我沐扶夕的父亲。   不过这样也好。你现在笑得越欢。我一会便要你死得越惨。我沐扶夕发誓。一定取了你的项上人头。挂在你们满氏一族的祖坟上风吹日晒。   沐自修根本就沒有任何的挣扎。本身他就沒想过要挣扎。现在更是恨不得满堂春直接了结了他。因为他害怕自己多活一会。就会多刺激沐扶夕一分。   满堂春倒是也沒料到沐自修会从始至终都不曾挣扎一下。带着几分差异。将沐自修从地上拉了起來。转手交给了其他人。   另外的几个人。其中一个拿起一个小瓷瓶。举在了沐自修的面前:“沐将军。皇上对您也算是网开一面了。不但是让您走的时候察觉不到一丁点的痛苦。更是打算在您死了之后。追封一等臣子下葬。”   满堂春听了。也是狞笑出声:“所以。为了应皇上的要求。我们特意给沐将军准备了鸠红。还望沐将军能够喜欢。”   鸠红……   沐扶夕咬紧牙关。看着那被他们举在手中的小药瓶。怎么也沒想到。他们竟然会用这么恶毒的办法置自己的父亲于死地。   鸠是一种在霖国边缘才有的猛禽。比鹰大。其羽毛有剧毒。本就是剧毒之物。酿此毒药的人。又在里面加了砒霜。所以此毒药堪比鹤顶红还要毒。   而。在元清。还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服用下鸠红的人。因为容易被恶鬼诅咒。所以在服用鸠毒之后。要被人以木塞和特质的黏性液体。封住服毒人的七窍。以防止毒血流出。   从外表看。服用后的尸体与病死的沒有任何区别。但其体内。却早已常穿肚烂的成了一锅粥。   沐自修听完了满堂春等人的话。还是那般的淡然。沒有一丁点挣扎或是不情愿的迹象。他伸手接过了药瓶。但却沒有直接服用。而是向着牢房大门方向走了几步。   “沐自修。到了此时。你还打算越狱不成。”   “依照我看啊。保不准沐将军已经是被吓傻了。不然又怎么会明知道毫无用处。却还要越狱。”   “就是。就是。沐将军疯了。要不就是傻了。”   “哈哈。哈哈哈。”   男人的嘲讽和讥笑声。充斥着整个牢房。这样的话。就连刘全江也有点听不下去了。   沐自修是谁。堂堂的元清将军。战功显赫。功勋名国。除了皇上之外。他从來沒有像任何人低下过头。但现在却任由身后讥讽声不断。   沐扶夕慢慢模糊了双目。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亲一步步朝着自己缓慢而來。干裂的双唇轻轻开合。沒发出一丁点的声音。但却足以让她看得清楚。   他说:“扶夕。爹爹老了。也该走了。你万不要做傻事。你要好好活下去……”   这话很白。沒有任何语言的修饰。但却是沐扶夕听过的。最为感人的一席话。   刘全江。也是看清楚了沐自修那无声的唇语。两行热泪滚下面颊。是他终于明白。沐自修此刻愿意任人嘲讽的原因。   原來。他不过是想要保全住自己的女儿。让沐扶夕清醒过來。赶紧离开……   猛然。沐自修转过了身子。背对着沐扶夕。慢慢举起了手中的药瓶。一点点的将那药瓶靠近自己的唇边。   沐扶夕握紧了腰间的长刀。屏住呼吸。她发誓。只要那药瓶贴上她父亲的唇。她今日就在这里大开杀戒。   “喀拉拉……喀拉拉……”一阵缓慢的开门声蓦然响起。所有人不由得朝着门口看了去。就连沐扶夕也是诧异。这个时候还会有谁能过來。   在侍卫的陪同下。萧王含笑而入。狭长的眸子扫视了众人一圈。不紧不慢的笑了:“人还挺多。沒想到元清的牢房也有如此热闹的时候。”   满堂春自然是沒想到萧王会这个时候前來。与身后的人对视了一眼。忍者好奇。迈步出了牢房:“微臣给萧王请安。不知萧王怎么会來刑部。”   萧王笑得淡然。上前几步。巡视了一圈牢房。那一双沒有任何笑意的双眸。落在了沐扶夕的身上半晌。才慢慢收了回來。   “本王路过刑部。刚巧想起沐将军被关押在这里也有一段时日了。怎么说本王也算是与沐将军相识一场。所以就來看一看。”   路过……   满堂春这个理由。就是傻子都不会相信。刑部这个地方。哪里都挨不到哪里。从哪里路过。上哪里路过去。   只是。这样的想法满堂春只敢想。不能说。面对萧王。他只能微笑:“实不相瞒萧王。皇上才刚下的密旨。要问斩了沐将军。微臣也是奉命行事。”   余下之意。萧王您该干嘛干嘛去吧。我们这些个给人家办事的人。还有事情要做呢。   这话。萧王怎么听不出來。但他却仍旧笑得无害。并打气了马虎眼:“皇上的旨意。本王自然不敢违抗。只是再过不久便是中秋。不知道满相打算做些什么。”   满堂春差点沒一个趔趄倒在地上。萧王今儿这是抽得哪门子闲疯。怎么连家常琐碎都开始问了。   沐扶夕也是惊讶的不行。不敢置信的看着一直挡在自己面前的萧王。据她了解的萧王。平时和别人接触都嫌麻烦。如今又怎么会像是一个女人一样的闲聊家常。   萧王看出了沐扶夕眼中的疑惑。恨不得动手掐死面前这个女人。他这么三八。还不是为了保住她。   在这一份的僵持之中。倒是尤吕最先反应了过來。笑着接下了萧王的话:“中秋皇上应该会设宴才是。”   “嗯。”萧王点了点头。“设宴是必须的。但过了中秋。皇上还会去祭祖。”   满堂春点了点头:“这是元清历來的规矩。”   萧王等的就是满堂春的这句话。随着满堂春的话音落下。萧王又道:“但是皇上虽然记得祭祖。但恐怕是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他说着。猛地抬高了几分音量。“那就是在祭祖前后两个月之中。不得有半点杀生的举动。”   满堂春一愣。在萧王的话语之中瞪大了眼睛。是啊。萧王这话说的倒是沒错。他只顾着帮太后除掉沐自修了。还真忘记了祭祖之前和之后的禁忌了。   萧王见满堂春呆愣。忽然收敛起了面颊上的所有笑容。厉声呵斥:“皇上忘记了。是因为国事繁忙。那么满相又是因为什么忘记的。如果满相沒忘的话。名记得祭祖的事情。却不和皇上提起。又是安的什么居心。”   沐扶夕终于是明白了萧王的意思。原來萧王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为的只是想要保住她的父亲。   祭祖前后两个月之内不能杀生。也就是说。她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可以救出她的父亲。   刘全江松了口气。擦了擦连上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的液体。   满堂春此时就算是在不懂。也是明白了萧王的话。可是他懂是懂了。这余下的话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如果他要是说不知道。那么很好。祭祖这么重要的事情他都能忘记。他这个宰相也是不用再当了。   如果他要是说他记得。那么更好了。明知故犯的罪过。无疑等于他可以自己动手坎下了自己的脑袋谢罪了。   第二百五十一章 恩情 - 江山半壁 - 瑶涩   牢房之中。是寂静的。其他的几名大臣见满堂春汗流浃背的弯着腰身默不作声。他们几个人也是全都屏住了呼吸。   他们的官衔虽然有的并不在满堂春之下。但如今对手是萧王。他们就算有心帮满堂春解围。也是不敢开口。   开什么玩笑。这话说好了还行。若是一个说不好。被萧王抓住了什么话柄。那么下一个脑袋不保的可能就是他们自己了。   沐扶夕冷眼旁观。看着有口难言的满堂春。恨不能直接将满堂春生吞活剥了。刚刚的屈辱。还那般的历历在目。今日的仇。她非报不可。就算今日让满堂春侥幸逃过。他日她也要亲手了解了这个狗官的性命。   这样的寂静不知道过了多久。最终。是尤吕上前了几步。对着萧王弯下了身子:“回萧王爷的话。想必满相一定是记得此事的。就在刚刚。满相还说了。此事万不可做的太绝。要送沐将军好好上路。只是……满相虽然记得。却不敢在皇上的面前提及。毕竟要问斩沐将军的人是皇上。做臣子的就算有一万个胆子。也是不敢婉拒圣意啊。”   这一席话。说的滴水不露。不但是将满堂春摘了出去。更是将他们在场的所有人都说成了‘无辜’的臣子。   可沐扶夕和刘全江都清楚。他们刚刚是多么‘善意’的想要送沐自修上路。   萧王瞧着尤吕。想了半晌。转眼朝着刘全江扫了去:“刘大人。这个是你的人。”   刘全江刚擦拭掉的汗。再次密密麻麻的覆盖了整个额头。跪下身子。如实道:“回萧王爷的话。不是。”   我的个天神啊。他到底是得罪了何方神圣。为何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破事。总能找到他的脑袋上。   萧王稍稍拧眉。打量了尤吕半晌。仍是莫凌两可:“看着很眼熟。你是尤。尤什么來着。”   沐扶夕瞧着装模作样的萧王。冷冷磨牙。你丫就装吧。好好的装下去。   尤吕现在是红遍朝野的人物。年轻有为。得满堂春重用。她才不相信一向在皇宫和朝野插遍眼线的萧王。会不知道尤吕这号人物。   尤吕被萧王一晒。虽然轻微一愣。却很快又是微微一笑:“回萧王爷的话。微臣姓尤。单字一个吕。现在跟随在满相的身边。”   沐扶夕听着尤吕这自然而流畅的回答。悄悄留下了一个心眼。恐怕面前这个眉目清秀的年轻男子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竟然能面对萧王的故意挑衅而面不红气不喘。   萧王扫了扫仍旧像是难产一样说不出一个字來的满堂春。点了点头:“满相还真是好眼光。竟然能找到如此德才兼备。且……能说会道的人。”   满堂春呼吸了好久。才算是顺了刚刚憋着的那口气:“萧王爷缪赞了。”   “罢了。”萧王像是开恩似的挥了挥手。“虽然满相是为了保全自己。但该提醒皇上的话还是要及时说的。不然造成了什么严重的后果。可不是满相自己能够承担的。”   “是。萧王爷说的是。”满堂春一个劲地哈药。本就圆粗的腰身。在他的动弹之下。更显得臃肿。   “都下去吧。”萧王扬了下眉梢。“本王要和沐将军叙个旧。”   “是。”   “微臣告退。”   随着满堂春在尤吕和其他几位大人的搀扶下走出了牢房。沐扶夕再是忍不住的几个健步上前。弯腰钻进了牢房之中。   “爹爹……”她伸手。握住自己父亲的手。想要说些什么。可发现自己心疼的一个字都说不出來。   沐自修叹了口气。伸手怜爱的擦拭了下沐扶夕的眼眶:“你如今是皇后娘娘。怎可如此胡闹。今日要沒有萧王相救。后果怎堪设想。”沐自修说着。转身就要对萧王跪下身子。   萧王见沐自修已经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哪里还能让他跪下。只是怕满堂春走了之后。惊动到了其他人。索性朝着沐扶夕看了去。   “皇后娘娘。依本王看。您还是速速跟着本王离开为妙。满堂春为人一向狡诈多疑。要是他一会再折回來。皇后娘娘可就不容易脱身了。”   沐自修也是觉得萧王的担忧有道理。推着沐扶夕往外走:“萧王爷顾虑的是。扶夕啊。你走吧。”   沐扶夕有一百个不情愿。可她却不能在这个时候任性。如果她一旦被识破。那么受连累的将会是众多的性命。   只是。将自己父亲留在这里。她实在是无法放心……   刘全江看出了沐扶夕的心思。直接跪在了沐扶夕的面前:“皇后娘娘还请放心。微臣发誓。一定会在这两个月之内保护好沐将军。若是微臣食言。微臣愿意亲自献上项上人头。”   沐扶夕知道。刘全江这个人看似圆滑。但本质并不坏。既然他敢这么说。就一定会尽全力保护自己的父亲。   转身。再次看着自己的父亲半晌。最终一咬牙。不敢回头的出了牢房。   看着沐扶夕离去的身影。刘全江轻轻感慨:“沐将军。幸亏皇后娘娘是个女孩。”   沐自修一愣。有些不太明白刘全江的话。   见出了沐自修的疑惑。刘全江慢慢站起身子又道:“如此女子。若生男儿身。定会颠覆了天下。”   刑部外面落日是火红的。有些醉人。萧王早就做了万全的准备。在沐扶夕刚一迈出刑部的门槛。他便是直接将沐扶夕塞到了马车之中。   沐扶夕本以为。萧王还会像平常那般的讥讽自己。可让她意外的是。这次的萧王并沒有。   待马车缓缓朝着宫中驶进的同时。萧王才凝重的开了口:“鹿绍凡既然下令想要处决了沐自修。那么恐怕沐氏一族便再沒有翻身的余地了。”   这句话。其实萧王不说。沐扶夕也是明白的。虽然她不想去承认。但绍凡下令处决自己的父亲是她亲眼所见的事实。   就算这其中有太后和满堂春的怂恿。但最后拍板的那个人却是绍凡。   其实。她挺好奇的。好奇绍凡是抱着怎样的一个心态。一边对自己恩爱如初。一边暗自对自己的父亲痛下杀手的。   疼么。不……她早已被疼折磨的麻木了。   萧王等了半晌。见沐扶夕不曾开口。伸手倒了杯茶水。推到了她的面前:“祭祖前后两个月之内不能杀生。就算满堂春再想要沐自修的命。也要隐忍两个月。可能这两个月对于别人是漫长的。但对于你來说。却是眨眼即逝的。如果在这两个月之内你无法让沐自修走出刑部。那么你就真的要和你父亲说再见了……”   沐扶夕垂眸看着自己面前的茶水好半晌。才轻轻地道:“这件事情。我自有我的分寸。但……”她说着。忽然扬起了面颊。“我要让你帮我一个忙。”   萧王轻蹙了下眉梢。随后笑了:“倒是难得你愿意开口找我帮忙。说來听听。”   沐扶夕盯住萧王的一双眼。朝前倾了几分的身子:“帮我弄一样药进宫。”   萧王一愣。脸上的笑容顷刻之间尽失:“什么药。”   沐扶夕沉了沉眸子里來回翻滚的波光。沉声道:“丹蝎。”   萧王看着沐扶夕那认真的表情许久。终是发出了一声叹息:“沐扶夕。你的疯癫。还真是不可救药了。”   丹蝎。其实并沒有像是这个药名这般的让人闻风丧胆。它不过是从蝎子尾巴提炼出來的一种慢性毒药。   若是服用的时间短。只会让人的心脏出现不适。但若是服用的时间长了。对人的身体会造成很大的伤害。   只不过究竟是什么伤害。无人得知。因为丹蝎的药性太慢了。所以一般想要害人的人。都不会选择这味药。   要是别人找他要这味药。他并不会放在心上。但如今这个人是沐扶夕的话。他便不能在乎。   因为沐扶夕想要下毒的人屈指可数。太后。亦或是皇上……   要是她真的胆敢给这两个人下药。一旦被发现。她就是有一万个脑袋。都是不够砍得。   沐扶夕在萧王的讶然之中。轻轻一笑。深陷的酒窝之中。满是痛苦的挣扎:“在你眼里。我一向都是神志不清的。既然已经疯了。那么再疯一些。又有何关系。”   萧王点了点头。对于这一点。他不想否认。也沒办法否认。似乎从墨王离开之后。沐扶夕就沒正常过。   “那么……你可是想好了。”   沐扶夕在萧王的直视之中。忽然摇了摇头:“还沒有。不过也快。”   她说的是那样的轻松。似乎她所有的挣扎和犹豫。在这一刻都是那样的分文不值。   萧王知道。她还有许多的事情需要去考虑。尤其是对于鹿绍凡。不管是被蒙骗也好。是被对方利用了也罢。到底那么多年的感情摆在这。哪里能是说断就能断的。   “好吧。”萧王到了最后。还是依她的性子点了点头:“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知道。就算是我阻拦。也是白费功夫。给我几日的时间。过几日。我亲自把东西给你送过來。”   “嗯。”沐扶夕点了点头。靠在软塌上闭上了双眸。“谢谢……”   第二百五十二章 在乎 - 江山半壁 - 瑶涩   折腾了差不多一小天。沐扶夕靠在马车上的时候。感觉自己的骨头架子都快要散了似的。如果你问她现在她最想做的是什么。恐怕她只会回答你两个字“睡觉。”   只是。很多事情。永远都不会随着人的意愿而行。   萧王看沐扶夕睡得香甜。叹了口气。自顾自的靠在另一侧喝着茶水。一双邪魅的眸子时不时扫过沐扶夕疲惫的面颊。   曾几何时。他是那么的想要利用她。因为她拥有着一切女子都沒有的瑞透和犀利。他知道。只要能将她占为己有。那么对于他來说。无疑是如虎添翼。   只是现在。在每靠近她一分时。他都会莫名的感觉到一丝疼痛。而这种疼痛。像是有着生命一般。随着他的靠近而与日俱增。   从最开始她心甘情愿为了鹿绍凡而隐忍。他一直以为。那个时候的自己是瞧不起她的。因为她无论有怎么样的心智。为了一个男人而甘愿如此。在他的眼里都是沒出息的举动。   可是。他从來都沒有到。自己其实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心疼她了……   后來。她为了沐云白只身一人站在比武场上。哪怕是受伤到昏迷不醒。也把对手打的落花流水。   再后來。墨王的死。让这个本还残存着爱的女子一夜之间长大。   他想。沐扶夕是真的很坚强。亦或是强悍。面对十多年的欺骗和隐瞒。眼睁睁的看着墨王离去。自己的父亲锒铛入狱。如果要是一般的女子。恐怕早已疯癫了吧。   “沐扶夕……”   萧王再一次。轻声唤出了她的名字。见着她睡得如此香甜。慢慢倾了几分的身子。伸手。将自己身后的毯子抽了出來。仔细且小心的盖在了她的身上。   本來。他想让她多睡一会的。只是在回眸之际。他看见了不远处的凤鸣宫里。站着些许的人影。   也就在他看见的同时。一直前行的马车忽然停了下來。随之而來的。是暗卫故意压低了声音的话语:“主子。皇上带着人在凤鸣宫里。”   萧王愣了愣。倒是沒想到绍凡会这个时候而來。不过只是片刻。他便是笑了。也许做贼心虚。说的就是现在的鹿绍凡吧……   叹了口气。转眼朝着沐扶夕瞧了去。静默了半晌。轻轻地开了口:“本王倒是想抱着你进去。但是现在看來。似乎有点不太可能了。”   沐扶夕在萧王半是讥讽半是调笑的声音之中缓缓睁开双目。侧眼朝着车窗外望了去。不过是扫了一眼绍凡的身影之后。便站起了身子。作势要走出马车。   萧王见了她的举动。吓了一跳。想都沒想的便伸手拉住了她精细的手腕:“你想做什么。”   沐扶夕垂眸。看着紧握在自己手腕上的大手。轻轻地笑了:“当然是自己走进去。难道萧王打算送我进去不成。”   “你又犯病了。”萧王再次收紧了几分自己的手指。“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现在的穿着。难道你真的想这么去面对鹿绍凡。你别忘记了。他疼你是疼你。但他并不是傻子。你这般的出现。就算你不说。他难道会想不到你去了哪里。”   沐扶夕面对萧王的认真。仍旧笑得好看:“我就是想让他看见。这样很多事情问起來。也就沒那么麻烦了。”   说实话。她现在真的很想冲下去和绍凡摊牌。她不明白。为何所有的事情。总是要弄的那么复杂。什么事情就是什么事情。摆在明面上说出來不好么。为何非要尔虞我诈。   这样的沐扶夕。让萧王头疼欲裂。他强势的拉着她坐在了自己的腿上。转眼对着马车外面的暗卫吩咐了一声:“去云水斋找贤贵妃借一套衣裙过來。”   暗卫不敢耽搁。甚至是连开口都沒有。随着萧王的话音落下。已经一个踮脚的朝着远处飞奔了去。   倒是沐扶夕。坐在萧王的怀里。感受着萧王的气息和体温。下意识的想要挣扎起身:“萧王这是做什么。难道萧王忘记了。你应该称呼我一声‘嫂子’么。”   萧王气得磨牙。将另一条手臂也揽在了她的腰身上:“沐扶夕。你何必和我讲这些可有可无的大道理。你明知道现在的我对你沒有半分多余的想法。”   如果要是有。他早就将她捆了锁在自己的身边了。那些所谓的教条和伦理。对别人可能行得通。但对他來说。全是放屁。   沐扶夕轻轻一笑。满目妖娆。忽然回眸。与萧王四目相对。伸手轻轻抚摸上他线条刚毅的面颊。对着他轻洒热语:“鹿绍楠。你喜欢我。”   萧王一愣。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像是换了魂一样的沐扶夕。说实话。他确实对她有好感。不然他吃饱了撑的。才会一次次的出手帮她。   但是在他的眼里。沐扶夕并不是这种随意摆动的女子。他确实是恨透了她的倔强。但是他沒有说出來的是。他也同时爱惨了她这一份的倔强。   他从來沒想到。有朝一日。沐扶夕会这般对着自己笑颜如花。一时之间。难免有些呆愣。“你……”   沐扶夕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了他有些微烫的唇畔上。看着这个永远狂野不羁的俊美男子。在她的注视下。呆愣的沒了言语。她却感觉不到一丝的自豪。   因为在他看不见的视线之中。她慢慢举起了自己的另一条手臂。已经朝着他的脖颈慢慢靠了过去。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萧王会与那个侍卫一样。悄无声息地倒在她的面前。   只是……   眼看着她的手就要挨上他的脖颈。呆愣的萧王忽然开了口。盯着她的眼睛。认真而直接的道:“沐扶夕。我承认。我是喜欢你。”   这样的话。是出乎沐扶夕意料的。也正是因为这句话。沐扶夕本应该落下的手掌。忽然停顿在了半空中。   也就是在这时。萧王忽然腾出另一只手。拉住了她那只想要搞小动作的手。   居然被识破了……   沐扶夕叹气的一笑。放弃了挣扎:“鹿绍楠。何必呢。”   她所谓的何必。其实包含了很多。比如说。何必这般的阻拦着她。她既然敢下车。就有办法化险为夷。再比如说。他为何总是在她想要不受管制的时候。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挡在她的面前。   再再比如说……他何必喜欢上自己……   墨王看着现在的沐扶夕。无疑像是看着一个大孩子一般。将她再次揽在了自己的怀里。让她冰冷的后背。紧紧贴在自己炙热的胸膛上。   “沐扶夕。你现在最值钱的就是你这条命了。因为我喜欢你。所以你要好好珍惜你这条命。不然若是你连你这条命都保不住的时候。不要说我翻脸不认人。”   “什么让你父亲出來。什么保全你弟弟的安全。这些所有的一切。都必须要建立在你平安无事的基础上。也就等于说。你现在对于我而言。唯一的筹码就是你自己。你是个聪明的女人。你很清楚我在说些什么。是吧。”   沐扶夕呆愣愣的看着面前这个和自己算尽利益的男人。其实她应该埋怨或者是责怪他的。可是现在。她却看着他。慢慢湿润了眼眶。   因为她很清楚。在他这些所谓的条件之下。是他想要保全住她的那一颗真实的心。   他在关心着她。虽然他不喜欢表达出來。   更可悲的是。她知道……   “哭什么。”萧王皱了皱眉。伸手擦拭掉她滚落面颊的泪珠。见她仍旧咬着嘴唇默默流泪。最终叹了口气。以手心包裹住她的脖子。让她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依靠在萧王的肩膀上。沐扶夕吸了吸鼻子。小声道:“鹿绍楠。你这是何必。我不会喜欢你。”   萧王无所谓的一笑。挑了下唇角:“那又如何。”   其实她不说。他也知道。因为在他和她之间。阻拦着太多的人。比如鹿绍凡。比如墨王。他可以不在乎。但他知道。她沒办法不在乎。   “所以。别对我这么好。”沐扶夕呼出一口气。“因为我怕。我想要利用你的时候。我下不去手。”   “如果你下去不手。那证明是还有点良心。”萧王说的无伤大雅。“但。如果有一日你真的想要下手。记得千万别手下留情。”   很多事情。并不是你想如何就如何的。他从拉拢她的那日开始。他便是已经做好了被她利用的准备。   他也曾经想要忽视她。想要利用她。甚至是想要将她的死活置之度外。可是。什么样的方法他都试过。最后还是屁颠颠的在她有难的时候。第一个赶到。   既然挣扎也是徒劳。他索性也不再去逃避。就好像他对她的感情一样。喜欢就是喜欢了。爱了就是爱了。至于她怎么想。和他沒有关系。   爱。是一个的事情。爱情。才是两个人的事情。   “主子。衣裙取來了。”刚刚落定脚步的暗卫。顺着车窗将衣裙递了进來。   萧王接过衣裙。放在了沐扶夕的身上。松开她的同时。身子向后靠。闭上了双眸:“换上吧。然后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进去。”   沐扶夕看着手中的衣裙。又看了看已经闭上双眼的萧王。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却什么都沒能说出來。   第二百五十二章 在乎 - 江山半壁 - 瑶涩   折腾了差不多一小天。沐扶夕靠在马车上的时候。感觉自己的骨头架子都快要散了似的。如果你问她现在她最想做的是什么。恐怕她只会回答你两个字“睡觉。”   只是。很多事情。永远都不会随着人的意愿而行。   萧王看沐扶夕睡得香甜。叹了口气。自顾自的靠在另一侧喝着茶水。一双邪魅的眸子时不时扫过沐扶夕疲惫的面颊。   曾几何时。他是那么的想要利用她。因为她拥有着一切女子都沒有的瑞透和犀利。他知道。只要能将她占为己有。那么对于他來说。无疑是如虎添翼。   只是现在。在每靠近她一分时。他都会莫名的感觉到一丝疼痛。而这种疼痛。像是有着生命一般。随着他的靠近而与日俱增。   从最开始她心甘情愿为了鹿绍凡而隐忍。他一直以为。那个时候的自己是瞧不起她的。因为她无论有怎么样的心智。为了一个男人而甘愿如此。在他的眼里都是沒出息的举动。   可是。他从來都沒有到。自己其实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心疼她了……   后來。她为了沐云白只身一人站在比武场上。哪怕是受伤到昏迷不醒。也把对手打的落花流水。   再后來。墨王的死。让这个本还残存着爱的女子一夜之间长大。   他想。沐扶夕是真的很坚强。亦或是强悍。面对十多年的欺骗和隐瞒。眼睁睁的看着墨王离去。自己的父亲锒铛入狱。如果要是一般的女子。恐怕早已疯癫了吧。   “沐扶夕……”   萧王再一次。轻声唤出了她的名字。见着她睡得如此香甜。慢慢倾了几分的身子。伸手。将自己身后的毯子抽了出來。仔细且小心的盖在了她的身上。   本來。他想让她多睡一会的。只是在回眸之际。他看见了不远处的凤鸣宫里。站着些许的人影。   也就在他看见的同时。一直前行的马车忽然停了下來。随之而來的。是暗卫故意压低了声音的话语:“主子。皇上带着人在凤鸣宫里。”   萧王愣了愣。倒是沒想到绍凡会这个时候而來。不过只是片刻。他便是笑了。也许做贼心虚。说的就是现在的鹿绍凡吧……   叹了口气。转眼朝着沐扶夕瞧了去。静默了半晌。轻轻地开了口:“本王倒是想抱着你进去。但是现在看來。似乎有点不太可能了。”   沐扶夕在萧王半是讥讽半是调笑的声音之中缓缓睁开双目。侧眼朝着车窗外望了去。不过是扫了一眼绍凡的身影之后。便站起了身子。作势要走出马车。   萧王见了她的举动。吓了一跳。想都沒想的便伸手拉住了她精细的手腕:“你想做什么。”   沐扶夕垂眸。看着紧握在自己手腕上的大手。轻轻地笑了:“当然是自己走进去。难道萧王打算送我进去不成。”   “你又犯病了。”萧王再次收紧了几分自己的手指。“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现在的穿着。难道你真的想这么去面对鹿绍凡。你别忘记了。他疼你是疼你。但他并不是傻子。你这般的出现。就算你不说。他难道会想不到你去了哪里。”   沐扶夕面对萧王的认真。仍旧笑得好看:“我就是想让他看见。这样很多事情问起來。也就沒那么麻烦了。”   说实话。她现在真的很想冲下去和绍凡摊牌。她不明白。为何所有的事情。总是要弄的那么复杂。什么事情就是什么事情。摆在明面上说出來不好么。为何非要尔虞我诈。   这样的沐扶夕。让萧王头疼欲裂。他强势的拉着她坐在了自己的腿上。转眼对着马车外面的暗卫吩咐了一声:“去云水斋找贤贵妃借一套衣裙过來。”   暗卫不敢耽搁。甚至是连开口都沒有。随着萧王的话音落下。已经一个踮脚的朝着远处飞奔了去。   倒是沐扶夕。坐在萧王的怀里。感受着萧王的气息和体温。下意识的想要挣扎起身:“萧王这是做什么。难道萧王忘记了。你应该称呼我一声‘嫂子’么。”   萧王气得磨牙。将另一条手臂也揽在了她的腰身上:“沐扶夕。你何必和我讲这些可有可无的大道理。你明知道现在的我对你沒有半分多余的想法。”   如果要是有。他早就将她捆了锁在自己的身边了。那些所谓的教条和伦理。对别人可能行得通。但对他來说。全是放屁。   沐扶夕轻轻一笑。满目妖娆。忽然回眸。与萧王四目相对。伸手轻轻抚摸上他线条刚毅的面颊。对着他轻洒热语:“鹿绍楠。你喜欢我。”   萧王一愣。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像是换了魂一样的沐扶夕。说实话。他确实对她有好感。不然他吃饱了撑的。才会一次次的出手帮她。   但是在他的眼里。沐扶夕并不是这种随意摆动的女子。他确实是恨透了她的倔强。但是他沒有说出來的是。他也同时爱惨了她这一份的倔强。   他从來沒想到。有朝一日。沐扶夕会这般对着自己笑颜如花。一时之间。难免有些呆愣。“你……”   沐扶夕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了他有些微烫的唇畔上。看着这个永远狂野不羁的俊美男子。在她的注视下。呆愣的沒了言语。她却感觉不到一丝的自豪。   因为在他看不见的视线之中。她慢慢举起了自己的另一条手臂。已经朝着他的脖颈慢慢靠了过去。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萧王会与那个侍卫一样。悄无声息地倒在她的面前。   只是……   眼看着她的手就要挨上他的脖颈。呆愣的萧王忽然开了口。盯着她的眼睛。认真而直接的道:“沐扶夕。我承认。我是喜欢你。”   这样的话。是出乎沐扶夕意料的。也正是因为这句话。沐扶夕本应该落下的手掌。忽然停顿在了半空中。   也就是在这时。萧王忽然腾出另一只手。拉住了她那只想要搞小动作的手。   居然被识破了……   沐扶夕叹气的一笑。放弃了挣扎:“鹿绍楠。何必呢。”   她所谓的何必。其实包含了很多。比如说。何必这般的阻拦着她。她既然敢下车。就有办法化险为夷。再比如说。他为何总是在她想要不受管制的时候。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挡在她的面前。   再再比如说……他何必喜欢上自己……   墨王看着现在的沐扶夕。无疑像是看着一个大孩子一般。将她再次揽在了自己的怀里。让她冰冷的后背。紧紧贴在自己炙热的胸膛上。   “沐扶夕。你现在最值钱的就是你这条命了。因为我喜欢你。所以你要好好珍惜你这条命。不然若是你连你这条命都保不住的时候。不要说我翻脸不认人。”   “什么让你父亲出來。什么保全你弟弟的安全。这些所有的一切。都必须要建立在你平安无事的基础上。也就等于说。你现在对于我而言。唯一的筹码就是你自己。你是个聪明的女人。你很清楚我在说些什么。是吧。”   沐扶夕呆愣愣的看着面前这个和自己算尽利益的男人。其实她应该埋怨或者是责怪他的。可是现在。她却看着他。慢慢湿润了眼眶。   因为她很清楚。在他这些所谓的条件之下。是他想要保全住她的那一颗真实的心。   他在关心着她。虽然他不喜欢表达出來。   更可悲的是。她知道……   “哭什么。”萧王皱了皱眉。伸手擦拭掉她滚落面颊的泪珠。见她仍旧咬着嘴唇默默流泪。最终叹了口气。以手心包裹住她的脖子。让她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依靠在萧王的肩膀上。沐扶夕吸了吸鼻子。小声道:“鹿绍楠。你这是何必。我不会喜欢你。”   萧王无所谓的一笑。挑了下唇角:“那又如何。”   其实她不说。他也知道。因为在他和她之间。阻拦着太多的人。比如鹿绍凡。比如墨王。他可以不在乎。但他知道。她沒办法不在乎。   “所以。别对我这么好。”沐扶夕呼出一口气。“因为我怕。我想要利用你的时候。我下不去手。”   “如果你下去不手。那证明是还有点良心。”萧王说的无伤大雅。“但。如果有一日你真的想要下手。记得千万别手下留情。”   很多事情。并不是你想如何就如何的。他从拉拢她的那日开始。他便是已经做好了被她利用的准备。   他也曾经想要忽视她。想要利用她。甚至是想要将她的死活置之度外。可是。什么样的方法他都试过。最后还是屁颠颠的在她有难的时候。第一个赶到。   既然挣扎也是徒劳。他索性也不再去逃避。就好像他对她的感情一样。喜欢就是喜欢了。爱了就是爱了。至于她怎么想。和他沒有关系。   爱。是一个的事情。爱情。才是两个人的事情。   “主子。衣裙取來了。”刚刚落定脚步的暗卫。顺着车窗将衣裙递了进來。   萧王接过衣裙。放在了沐扶夕的身上。松开她的同时。身子向后靠。闭上了双眸:“换上吧。然后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进去。”   沐扶夕看着手中的衣裙。又看了看已经闭上双眼的萧王。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却什么都沒能说出來。   第二百五十三章 蒙骗 - 江山半壁 - 瑶涩   绍凡坐在正厅里。看着跪在地上的张高。居高临下。声音冰冷:“朕再问你一次。皇后娘娘去了哪里。”   张高垂眸。看着地面:“回皇上的话。奴才不知。皇后娘娘昨儿去了云水斋之后。便一直不曾回來过。”   绍凡轻轻一笑。满目冰刃:“你的意思是说。贤贵妃在说谎。朕刚刚派人去过云水斋。贤贵妃说是皇后娘娘一早便是走了。”   张高无语。他并不知道沐扶夕去了哪里。所以现在无论绍凡怎么说。他都是回答不出來。   绍凡见此。对着门外的孙聚招了招手:“拖下去。这种连主子都看不住的奴才。留在这里也是浪费粮食。”   孙聚猫着腰身进來。听了绍凡的话。无奈的对着张高叹了口气。转身招呼门外的侍卫:“进來几个人。将他拖下去吧。”   他知道。皇上现在心里有气。是因为找不到皇后娘娘。所以张高。只能自认倒霉。成了皇上的出气筒。   张高并沒有挣扎。任由那些侍卫将他从地上拉起來。朝着门外走去。只是刚迈出了门槛。他便是看见一个窈窕的身影迎面而來。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奴才见过皇后娘娘。”   随着其他侍卫的跪在地上。沐扶夕拧了拧眉。朝着张高看了去:“这是怎么了。”   张高并沒有说话。而是其他的侍卫如实回答:“回皇后娘娘的话。皇上來了有一会了。一直等不到皇后娘娘的人。张大公身为皇后娘娘的身边人。竟不知道皇后娘娘的去向。皇上说了。这样的废物。就是留下來。也再无法保证皇后娘娘的安全。”   孙聚既然能清楚绍凡这是在借着张高泄愤。沐扶夕又怎能不知道。   “行了。你们先把人松开。退下吧。本宫自会和皇上解释。”说着。对着张高点了点头。转身进了前厅。   那些侍卫不知道该怎么办。倒是跟出來的孙聚。对着那些侍卫摆了摆手:“都下去吧。”   坐在软塌上的绍凡。听闻见了脚步声。以为是孙聚回來了。并不曾转眸。只是淡淡地吩咐:“你去带人到其他的地方再找找。”   他的话音落了下去。却沒听见有人回答。差异的一愣。转眼正想动怒。却见沐扶夕正站在自己的不远处看着自己。   “你去哪里了。”绍凡带着怒气的声音。降下來了几分。   去了哪里。沐扶夕很想说她刚刚去了刑部。眼睁睁的看着满堂春几个人想要处死自己的父亲。想说她亲耳听见了那些难听到一定程度上的讥讽。想要大声的问一问。鹿绍凡。你凭什么这么对待我。   绍凡见沐扶夕半天沒开口。只是看着自己一味的发呆。眉眼一转。站起了身子。站定在了她的面前。   伸手。拉住她手心的同时。难免带着几分的小心翼翼:“这是怎么了。不认识朕了。”   沐扶夕看着绍凡半晌。压住心里所有的翻滚。淡淡地一笑:“沒。只是走的有些累了。”   “嗯。”绍凡愣了愣。拉着她的手。朝着软塌的方向走了去。“难道你一直在外面。”   “是啊。”沐扶夕坐在软塌上。看着绍凡眼中那在温柔之下的警惕。不紧不慢地道。“上午的时候。太后找臣妾和淑影贵人去了一趟慈仁殿。”   绍凡只是轻微的一愣。便是叹了口气:“扶夕……”   找沐扶夕帮着训练女子假装延和的事情。他并不是不知道。只是他沒想到。太后的动作竟然这么快。根本不给他提前和沐扶夕打预防针的机会。   沐扶夕轻轻地笑了。反握住了绍凡的手:“皇上这是怕臣妾生气。”   绍凡摇了摇头。再次叹气:“朕是怕你伤心。朕知道。你和延和的关系……”   是啊。沐扶夕和延和的关系那么好。如今延和才刚死。太后就这般让沐扶夕训练另外一个和延和张相酷似的女子。这对于沐扶夕來说。无疑是再揭伤疤。   “只是……”绍凡顿了顿又道。“这事虽然残忍。朕也是无可奈何。中秋大丽王就会赶到元清。朕不想因为这件事情。而引发两国之间的矛盾。况且大丽王在元清呆不了多久。若是隐瞒一下就能平息一场战争的话。那么朕又何乐而不为。”   沐扶夕懂。她当然懂得他的无可奈何。因为他所有的无可奈何。都是建立在了她的痛苦之上。   转眼。沐扶夕无所谓的摇了摇头。忽然口气一变。朝着绍凡的眼看了去:“能为皇上解忧。是臣妾的福气。只是眼看就要到中秋。臣妾想看一看父亲了。”   要是平时。绍凡愿意满足沐扶夕所有的愿望。只为了博她一笑。但是现在。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沐扶夕不能见沐自修。   因为。若是满堂春那边不失手的话。此刻的沐自修应该已经咽气了。况且就算是满堂春还沒有动手。他也不能让沐扶夕这个时候去。因为他担心以沐扶夕的聪慧。会看出什么倪端。   好不容易。才将她留在了自己的身边。他又怎么会。再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去。   “扶夕……”他轻轻一顿。忽而岔开了话題。“晚上和朕一起去后花园走走。这个时节。后花园的思春花。开的最为旺盛。”   沐扶夕点了点头。并沒有拆穿绍凡的故意岔开话題。只是在沉默了半响之后。再次将话題引到了自己的所想上:“皇上。臣妾只是想念父亲了……”   绍凡知道沐扶夕的执拗。也清楚她的倔强。知道自己再怎么遮掩。都无法遮过去。最后只能拉着她的手。说了谎话:“扶夕。沐将军现在在刑部是最为安全的地方。那里还有刘全江照顾着。断然不会出任何的差错。但现在所有的眼睛都盯着那里。若是你这个时候前去。被有心的人栽赃。到时候你可是让朕如何是好。”   沐扶夕心疼到不行。面上却仍旧微笑:“皇上的意思是。只要臣妾不去。臣妾的父亲就能平安是么。”   绍凡在沐扶夕佯装满是期盼的眼神之中。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是。”   他沒有办法。现在只能拖一日是一日。他想。等到沐自修的事情了结了之后。他再找个时间好好的和沐扶夕谈一谈。   到了那个时候。毕竟人都已经死了。就算沐扶夕再是放不开。也要放开了。   只是。他不曾知道。现在的沐扶夕。对于一切都是那么的心知肚明。   沐扶夕笑着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不是她不想。而是她无话可说。到底。她在他的心里。沒有重过他脚下的江山。到底。他选择了欺骗她。   慢慢捏紧手中的斯帕。她笑得是那样的倾国倾城。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既然她终究不能说服绍凡挽回现在的局面。那么她就要想办法让这一片的江山。踩在她沐扶夕的脚下。   孙聚进來的时候。沐扶夕还在微笑着。孙聚从來沒见过沐扶夕笑得如此妖娆而美丽。不自觉的楞了几秒之后。才跪在了绍凡的面前。   “皇上。满相在外有事求见。”   简单的一席话。让绍凡为之一振。转眼朝着沐扶夕扫了去。压住自己心里的几分慌乱。慢慢地站起了身子:“朕去去就回。”   沐扶夕点了点头。看着绍凡离去的背影。忽然想到了什么。轻轻地开了口:“臣妾听闻。皇上最近总愿意去琪妃那里喝茶。”   绍凡倒是沒料到沐扶夕会这么问。脚步一顿。慢慢回身:“如果朕说。在她的身上。朕能瞧见你的影子。你可是相信。”   沐扶夕笑。点了点头:“臣妾怎会不信。只是琪妃也是身不由己。皇上若是能疼。便多疼着她几分吧。”   绍凡知道。在女人方面。沐扶夕一向比自己想得开。这也是他总是埋怨她的原因。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   随着绍凡的离去。沐扶夕随意招进來了一名宫女:“本宫乏了。若是一会皇上回來了。就说本宫先睡下了。”   宫女一愣。吓得赶紧跪在了地上:“皇后娘娘。这可使不得啊。”   她以前在别的寝宫也是侍奉过的。但是哪位妃嫔不是眼巴巴的盼着皇上过來。像是皇后这样的。她还是第一次见着。   “给本宫记住。在本宫这里。沒有什么是使不得的。”沐扶夕笑了笑。在宫女的惊慌失措之中。转身进了里屋。   满堂春不想掩人耳目。所以将其他人都打发走了。见绍凡终于走了过來。赶紧跪在了地上:“皇上。”   绍凡拧了拧眉。一边朝着身后的寝宫扫了去。一边不耐烦的开了口:“你也算是朝堂的元老了。难道不知道什么是避风头么。”   满堂春当然知道绍凡的指责。赶紧澄清:“皇上。微臣并沒有处决了沐自修。”   “你说什么。”   满堂春无奈。只得原原本本的将刚刚在刑部的事情都讲了出來。其实他也憋屈。但沒办法。谁叫今日出面的是萧王呢。而且人家的理由。确实足够压死他。   第二百五十三章 蒙骗 - 江山半壁 - 瑶涩   绍凡坐在正厅里。看着跪在地上的张高。居高临下。声音冰冷:“朕再问你一次。皇后娘娘去了哪里。”   张高垂眸。看着地面:“回皇上的话。奴才不知。皇后娘娘昨儿去了云水斋之后。便一直不曾回來过。”   绍凡轻轻一笑。满目冰刃:“你的意思是说。贤贵妃在说谎。朕刚刚派人去过云水斋。贤贵妃说是皇后娘娘一早便是走了。”   张高无语。他并不知道沐扶夕去了哪里。所以现在无论绍凡怎么说。他都是回答不出來。   绍凡见此。对着门外的孙聚招了招手:“拖下去。这种连主子都看不住的奴才。留在这里也是浪费粮食。”   孙聚猫着腰身进來。听了绍凡的话。无奈的对着张高叹了口气。转身招呼门外的侍卫:“进來几个人。将他拖下去吧。”   他知道。皇上现在心里有气。是因为找不到皇后娘娘。所以张高。只能自认倒霉。成了皇上的出气筒。   张高并沒有挣扎。任由那些侍卫将他从地上拉起來。朝着门外走去。只是刚迈出了门槛。他便是看见一个窈窕的身影迎面而來。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奴才见过皇后娘娘。”   随着其他侍卫的跪在地上。沐扶夕拧了拧眉。朝着张高看了去:“这是怎么了。”   张高并沒有说话。而是其他的侍卫如实回答:“回皇后娘娘的话。皇上來了有一会了。一直等不到皇后娘娘的人。张大公身为皇后娘娘的身边人。竟不知道皇后娘娘的去向。皇上说了。这样的废物。就是留下來。也再无法保证皇后娘娘的安全。”   孙聚既然能清楚绍凡这是在借着张高泄愤。沐扶夕又怎能不知道。   “行了。你们先把人松开。退下吧。本宫自会和皇上解释。”说着。对着张高点了点头。转身进了前厅。   那些侍卫不知道该怎么办。倒是跟出來的孙聚。对着那些侍卫摆了摆手:“都下去吧。”   坐在软塌上的绍凡。听闻见了脚步声。以为是孙聚回來了。并不曾转眸。只是淡淡地吩咐:“你去带人到其他的地方再找找。”   他的话音落了下去。却沒听见有人回答。差异的一愣。转眼正想动怒。却见沐扶夕正站在自己的不远处看着自己。   “你去哪里了。”绍凡带着怒气的声音。降下來了几分。   去了哪里。沐扶夕很想说她刚刚去了刑部。眼睁睁的看着满堂春几个人想要处死自己的父亲。想说她亲耳听见了那些难听到一定程度上的讥讽。想要大声的问一问。鹿绍凡。你凭什么这么对待我。   绍凡见沐扶夕半天沒开口。只是看着自己一味的发呆。眉眼一转。站起了身子。站定在了她的面前。   伸手。拉住她手心的同时。难免带着几分的小心翼翼:“这是怎么了。不认识朕了。”   沐扶夕看着绍凡半晌。压住心里所有的翻滚。淡淡地一笑:“沒。只是走的有些累了。”   “嗯。”绍凡愣了愣。拉着她的手。朝着软塌的方向走了去。“难道你一直在外面。”   “是啊。”沐扶夕坐在软塌上。看着绍凡眼中那在温柔之下的警惕。不紧不慢地道。“上午的时候。太后找臣妾和淑影贵人去了一趟慈仁殿。”   绍凡只是轻微的一愣。便是叹了口气:“扶夕……”   找沐扶夕帮着训练女子假装延和的事情。他并不是不知道。只是他沒想到。太后的动作竟然这么快。根本不给他提前和沐扶夕打预防针的机会。   沐扶夕轻轻地笑了。反握住了绍凡的手:“皇上这是怕臣妾生气。”   绍凡摇了摇头。再次叹气:“朕是怕你伤心。朕知道。你和延和的关系……”   是啊。沐扶夕和延和的关系那么好。如今延和才刚死。太后就这般让沐扶夕训练另外一个和延和张相酷似的女子。这对于沐扶夕來说。无疑是再揭伤疤。   “只是……”绍凡顿了顿又道。“这事虽然残忍。朕也是无可奈何。中秋大丽王就会赶到元清。朕不想因为这件事情。而引发两国之间的矛盾。况且大丽王在元清呆不了多久。若是隐瞒一下就能平息一场战争的话。那么朕又何乐而不为。”   沐扶夕懂。她当然懂得他的无可奈何。因为他所有的无可奈何。都是建立在了她的痛苦之上。   转眼。沐扶夕无所谓的摇了摇头。忽然口气一变。朝着绍凡的眼看了去:“能为皇上解忧。是臣妾的福气。只是眼看就要到中秋。臣妾想看一看父亲了。”   要是平时。绍凡愿意满足沐扶夕所有的愿望。只为了博她一笑。但是现在。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沐扶夕不能见沐自修。   因为。若是满堂春那边不失手的话。此刻的沐自修应该已经咽气了。况且就算是满堂春还沒有动手。他也不能让沐扶夕这个时候去。因为他担心以沐扶夕的聪慧。会看出什么倪端。   好不容易。才将她留在了自己的身边。他又怎么会。再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去。   “扶夕……”他轻轻一顿。忽而岔开了话題。“晚上和朕一起去后花园走走。这个时节。后花园的思春花。开的最为旺盛。”   沐扶夕点了点头。并沒有拆穿绍凡的故意岔开话題。只是在沉默了半响之后。再次将话題引到了自己的所想上:“皇上。臣妾只是想念父亲了……”   绍凡知道沐扶夕的执拗。也清楚她的倔强。知道自己再怎么遮掩。都无法遮过去。最后只能拉着她的手。说了谎话:“扶夕。沐将军现在在刑部是最为安全的地方。那里还有刘全江照顾着。断然不会出任何的差错。但现在所有的眼睛都盯着那里。若是你这个时候前去。被有心的人栽赃。到时候你可是让朕如何是好。”   沐扶夕心疼到不行。面上却仍旧微笑:“皇上的意思是。只要臣妾不去。臣妾的父亲就能平安是么。”   绍凡在沐扶夕佯装满是期盼的眼神之中。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是。”   他沒有办法。现在只能拖一日是一日。他想。等到沐自修的事情了结了之后。他再找个时间好好的和沐扶夕谈一谈。   到了那个时候。毕竟人都已经死了。就算沐扶夕再是放不开。也要放开了。   只是。他不曾知道。现在的沐扶夕。对于一切都是那么的心知肚明。   沐扶夕笑着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不是她不想。而是她无话可说。到底。她在他的心里。沒有重过他脚下的江山。到底。他选择了欺骗她。   慢慢捏紧手中的斯帕。她笑得是那样的倾国倾城。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既然她终究不能说服绍凡挽回现在的局面。那么她就要想办法让这一片的江山。踩在她沐扶夕的脚下。   孙聚进來的时候。沐扶夕还在微笑着。孙聚从來沒见过沐扶夕笑得如此妖娆而美丽。不自觉的楞了几秒之后。才跪在了绍凡的面前。   “皇上。满相在外有事求见。”   简单的一席话。让绍凡为之一振。转眼朝着沐扶夕扫了去。压住自己心里的几分慌乱。慢慢地站起了身子:“朕去去就回。”   沐扶夕点了点头。看着绍凡离去的背影。忽然想到了什么。轻轻地开了口:“臣妾听闻。皇上最近总愿意去琪妃那里喝茶。”   绍凡倒是沒料到沐扶夕会这么问。脚步一顿。慢慢回身:“如果朕说。在她的身上。朕能瞧见你的影子。你可是相信。”   沐扶夕笑。点了点头:“臣妾怎会不信。只是琪妃也是身不由己。皇上若是能疼。便多疼着她几分吧。”   绍凡知道。在女人方面。沐扶夕一向比自己想得开。这也是他总是埋怨她的原因。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   随着绍凡的离去。沐扶夕随意招进來了一名宫女:“本宫乏了。若是一会皇上回來了。就说本宫先睡下了。”   宫女一愣。吓得赶紧跪在了地上:“皇后娘娘。这可使不得啊。”   她以前在别的寝宫也是侍奉过的。但是哪位妃嫔不是眼巴巴的盼着皇上过來。像是皇后这样的。她还是第一次见着。   “给本宫记住。在本宫这里。沒有什么是使不得的。”沐扶夕笑了笑。在宫女的惊慌失措之中。转身进了里屋。   满堂春不想掩人耳目。所以将其他人都打发走了。见绍凡终于走了过來。赶紧跪在了地上:“皇上。”   绍凡拧了拧眉。一边朝着身后的寝宫扫了去。一边不耐烦的开了口:“你也算是朝堂的元老了。难道不知道什么是避风头么。”   满堂春当然知道绍凡的指责。赶紧澄清:“皇上。微臣并沒有处决了沐自修。”   “你说什么。”   满堂春无奈。只得原原本本的将刚刚在刑部的事情都讲了出來。其实他也憋屈。但沒办法。谁叫今日出面的是萧王呢。而且人家的理由。确实足够压死他。   第二百五十四章 监视 - 江山半壁 - 瑶涩   绍凡听了满堂春的话。也是震惊的后退了一步。他怎么也沒想到。萧王会在那个时候赶去刑部。   虽然萧王说的话是沒有错。而且他也不能违背了祖训。在这个时候再动手处决了沐自修。但是他害怕。事情并不是看似那么简单。   沐扶夕整整不在凤鸣宫一天。而萧王又那么赶巧的出现在了刑部。及时的救下了沐自修。难道时节上。真的有那么巧合的事情么。   而且就算是有。那么墨王一定是清楚了这是他下的密令。就算沐扶夕现在真的不知道的话。萧王又会不会告诉沐扶夕呢。   转身。再次朝着凤鸣宫看了去。绍凡将孙聚喊了过來:“派人十二个时辰盯着凤鸣宫。若有任何的风吹草动。及时向朕汇报。”   孙聚点了点头:“奴才遵旨。”   绍凡本打算在和满堂春说完话之后。再回到凤鸣宫的。细算下來。他已经很久沒有和沐扶夕好好的聊天了。可是现在。他已经沒有了那个心情。   转身。朝着院子外而行。在孙聚和满堂春的呆愣之中。淡淡地道:“琪妃这个时候在做什么。”   满堂春一愣。迅速垂眸。孙聚倒是反应快的把话接了下來:“回皇上。这个时候。琪妃应该在自己的寝宫才是。”   “嗯。”绍凡不再说话。出了凤鸣宫。直朝着司马追檬的寝宫走了去。   孙聚见此。能说什么。敢说什么。只能啥都不说的跟在后面。他虽然心里很清楚。琪妃不过就是沐扶夕的一个替代品。但只要皇上开心。他一个当奴才的。除非是作死。才会去多那个嘴。   满堂春在目送走了绍凡之后。本想要出宫。可他到底是为了太后办事。想着今日去刑部的萧王。怎么也放不下这个心。索性转变了方向。直接去了慈仁宫。   此时在慈仁宫的太后。正在小憩着。站在门口的刘兰福见是满堂春走了进來。连禀告都省下了。直接带着满堂春进了前厅。   屋子里。燃着浓浓的佛香。满堂春被熏得拧了下眉。想咳嗽又不敢。   阮姳见满堂春來了。弯下腰身。轻轻在太后耳边呢了一句。本沒有睡踏实的太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事情办得如何了。”   满堂春上前几步。弯下了腰身:“回太后的话。并沒有处死沐自修。”   “哦。”   满堂春无奈。只能将刚刚告诉完绍凡的话。再次跟太后重复了一遍。   听了满堂春的话。太后淡扬眉梢。慢慢坐起了身子:“所以你的意思是。应该是沐扶夕知道了这事。所以让萧王來救人的。”   满堂春点了点头:“不然哪里又这般巧合的事情。只是……”满堂春顿了顿又道。“皇上下了密旨之后。微臣一刻都不敢耽搁的带人去了牢房。就怕节外生枝。可沒想到。还是被萧王拦了下來。如果这事要真是皇后娘娘找的萧王。那么皇上的身边。就一定有皇后娘娘的眼线。”   太后对此。倒很是自信:“皇上的身边。除了那个孙聚之外。再无贴身的旁人。沐扶夕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是买通不了孙聚。”   满堂春听了。难免更加疑惑:“如果要不是皇后娘娘那边有人通报。怎么会这么巧。”   “巧不巧合。两个月之内暂时动弹不了沐自修。你且派人看着点刑部的动静便是。哀家就不行。萧王能保住沐自修两个月。还能保住他两年么。既然皇上已经下定了决心。沐自修的死就是早晚的事情。”   “太后说的是。只是……微臣只怕这两个月的时间。足够让皇后娘娘动手脚。”   “放心。哀家不会给她那个时间让她动手脚的。”   元清皇宫。凤鸣宫。   沐扶夕之所以在绍凡离开之后便安然入睡。是因为她很清楚。绍凡只要出了门。便不可能再回來。   满堂春为何而來。她比谁都清楚。既然满堂春告诉绍凡萧王救下了自己的父亲。那么绍凡就一定会怀疑她是不是也知道了这件事情。亦或是怕萧王会前來告诉她那所谓的真相。   其实她更加的清楚还有。此时的凤鸣宫里。已经被绍凡布满了眼线才是。   躺在床榻上翻了个身。沐扶夕慢慢地闭上了眼睛。看样子她要想再见到萧王。就必须要动动脑筋了。   一边想着事情。沐扶夕慢慢沉进了自己的梦乡。她这一觉睡得很沉。却睡得不好。因为在梦里。她见着了墨王。   她不知道墨王和她说了什么。具体梦见了什么她也说不出來。她唯一清楚的是。她是哭着醒來的。   此时的天色已经大亮。要不是太阳还不曾升起。她真的以为自己不过才睡了一个时辰。而不是一夜。   一名脸生的宫女走了进來。对着沐扶夕福了下身子:“皇后娘娘。奴婢是奉了太后的旨意。前來给皇后娘娘送早膳的。太后说了。眼看中秋将至。有些事情万不能拖下去了。”   沐扶夕翻身的动作一停。随后面色如常的坐起了身子:“恩。洗漱吧。”   小宫女的动作倒也是麻利。随着沐扶夕的声音落下。已经搀扶着沐扶夕走到了洗漱的架子边上。   无声之中。沐扶夕悄悄扫了扫那小宫女的手。但见那小宫女的虎口和掌心上。有许多薄薄的茧子。无声的挑唇一笑。忽然趁着那宫女不备。一脚踢在了那宫女的膝盖上。   那宫女眸中闪过一抹凌厉。随后立即熟练。跟随着沐扶夕的力道跪在了地上。身边的水盆也被撞翻在了地上。   “奴才该死。还望皇后娘娘开恩。”   这宫女口口声声认错。却丝毫沒有害怕的样子。沐扶夕看在眼里。面上却佯怒地喊了起來:“张高。给本宫滚进來。”   一直在院子里守着的张高。听闻到了声音。几个箭步冲了进來:“皇后娘娘。”   沐扶夕单手指着那跪在地上的宫女。张扬跋扈的喊道:“本來本宫的身边就沒一个得力的人。如今这个更是连伺候本宫洗漱都毛手毛脚的。你去一趟云水斋。让贤贵妃身边的宫女碧青过來一趟。服侍本宫洗漱。”   张高并不傻。知道沐扶夕这根本是无理取闹。点了点头。转身正要离开。却见那跪在地上的宫女。忽然抱住了沐扶夕的腿。   “皇后娘娘。奴婢是太后派來服侍您的。就算奴婢再过笨拙。皇后娘娘也万不可找其他人來啊。”   沐扶夕冷冷一笑:“怎么。难道本宫想要做什么。还要经过你的准许不成。”   宫女吓得浑身一抖。垂眼的瞬间。眸色一转。待再次扬起面颊时。仍旧是一副可怜楚楚的摸样:“皇后娘娘。奴婢是贱命。本就不值钱。可奴婢好歹是太后派來的人啊。皇后娘娘若是因为奴婢。而得罪了太后。不是太不值得了么。”   好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巴啊。沐扶夕笑着点头。忽然扬起巴掌就落在了那宫女的面颊上。   “啪。”的一声脆响。那宫女直接趴在了地上。   沐扶夕一边对着张高使眼色。示意张高赶紧去找人。一边上前几步。踩在了那宫女的手背上:“就算是太后知道了这事。也是要帮着本宫说话。难道太后还能因为一个奴才。而刻薄了本宫不成。你识相的。就躺在这里装装死。待本宫洗漱了之后。心情好了。自然会去办事。但你若是不识相……”   沐扶夕的话还沒说完。忽然弯腰伸手卡在了那宫女的脖子上。看着那宫女的面颊一点点沒了血色。冷笑又道:“本宫想要杀死你。和捏死一只蚂蚁沒有任何的区别。”   那宫女被沐扶夕吓得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看着沐扶夕半晌。最终垂下了面颊。   沐扶夕知道。她已经放弃了挣扎。松开了手指。转身坐回到了椅子上。看着那跪在地上。已沒了言语的宫女。轻轻一笑。抽回了目光。   不得不说。太后倒还是挺会找人的。竟然给她找來了一个会武的人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只不过。太后忘记了一点。在这个宫里。有的时候。不需要用武。只需要用脑就够了。   张高的动作算是快的。沒过多大一会。他便是带着碧青走了进來。   “奴婢碧青给皇后娘娘请安。”   “恩。”沐扶夕再次恢复了刚刚的张扬跋扈。对着碧青招了招手。“你來服侍本宫洗漱。”   “是。”碧青上前了几步。小心地搀扶着沐扶夕起身。   那宫女生怕沐扶夕和碧青之间有什么小动作。时不时的抬眼盯着碧青看。可是她从始至终。都沒能看出什么猫腻。   难道。皇后当真只是看她不顺眼。因为她是太后派來的人。并不是想要让碧青转什么口信。   沐扶夕余光见那宫女一直在瞄着自己。心里好笑。到底还是年轻。就算是精湛武艺。但到底懂得伪装。无论是什么心思。都流露在了面颊上。   伸手。拉住了碧青的手。感觉到碧青身子一僵的同时。沐扶夕快速的在碧青的手上写了几个字。   碧青虽然是宫女。但却是陪着贤贵妃陪嫁进宫的。虽然认识的字不全。但简单的字她还是认得的。   就这样。半个时辰之后。碧青在张高的带领下出了凤鸣宫。而沐扶夕则在那宫女的陪同下。用过了早膳之后。去了太后指定的寝宫。   第二百五十四章 监视 - 江山半壁 - 瑶涩   绍凡听了满堂春的话。也是震惊的后退了一步。他怎么也沒想到。萧王会在那个时候赶去刑部。   虽然萧王说的话是沒有错。而且他也不能违背了祖训。在这个时候再动手处决了沐自修。但是他害怕。事情并不是看似那么简单。   沐扶夕整整不在凤鸣宫一天。而萧王又那么赶巧的出现在了刑部。及时的救下了沐自修。难道时节上。真的有那么巧合的事情么。   而且就算是有。那么墨王一定是清楚了这是他下的密令。就算沐扶夕现在真的不知道的话。萧王又会不会告诉沐扶夕呢。   转身。再次朝着凤鸣宫看了去。绍凡将孙聚喊了过來:“派人十二个时辰盯着凤鸣宫。若有任何的风吹草动。及时向朕汇报。”   孙聚点了点头:“奴才遵旨。”   绍凡本打算在和满堂春说完话之后。再回到凤鸣宫的。细算下來。他已经很久沒有和沐扶夕好好的聊天了。可是现在。他已经沒有了那个心情。   转身。朝着院子外而行。在孙聚和满堂春的呆愣之中。淡淡地道:“琪妃这个时候在做什么。”   满堂春一愣。迅速垂眸。孙聚倒是反应快的把话接了下來:“回皇上。这个时候。琪妃应该在自己的寝宫才是。”   “嗯。”绍凡不再说话。出了凤鸣宫。直朝着司马追檬的寝宫走了去。   孙聚见此。能说什么。敢说什么。只能啥都不说的跟在后面。他虽然心里很清楚。琪妃不过就是沐扶夕的一个替代品。但只要皇上开心。他一个当奴才的。除非是作死。才会去多那个嘴。   满堂春在目送走了绍凡之后。本想要出宫。可他到底是为了太后办事。想着今日去刑部的萧王。怎么也放不下这个心。索性转变了方向。直接去了慈仁宫。   此时在慈仁宫的太后。正在小憩着。站在门口的刘兰福见是满堂春走了进來。连禀告都省下了。直接带着满堂春进了前厅。   屋子里。燃着浓浓的佛香。满堂春被熏得拧了下眉。想咳嗽又不敢。   阮姳见满堂春來了。弯下腰身。轻轻在太后耳边呢了一句。本沒有睡踏实的太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事情办得如何了。”   满堂春上前几步。弯下了腰身:“回太后的话。并沒有处死沐自修。”   “哦。”   满堂春无奈。只能将刚刚告诉完绍凡的话。再次跟太后重复了一遍。   听了满堂春的话。太后淡扬眉梢。慢慢坐起了身子:“所以你的意思是。应该是沐扶夕知道了这事。所以让萧王來救人的。”   满堂春点了点头:“不然哪里又这般巧合的事情。只是……”满堂春顿了顿又道。“皇上下了密旨之后。微臣一刻都不敢耽搁的带人去了牢房。就怕节外生枝。可沒想到。还是被萧王拦了下來。如果这事要真是皇后娘娘找的萧王。那么皇上的身边。就一定有皇后娘娘的眼线。”   太后对此。倒很是自信:“皇上的身边。除了那个孙聚之外。再无贴身的旁人。沐扶夕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是买通不了孙聚。”   满堂春听了。难免更加疑惑:“如果要不是皇后娘娘那边有人通报。怎么会这么巧。”   “巧不巧合。两个月之内暂时动弹不了沐自修。你且派人看着点刑部的动静便是。哀家就不行。萧王能保住沐自修两个月。还能保住他两年么。既然皇上已经下定了决心。沐自修的死就是早晚的事情。”   “太后说的是。只是……微臣只怕这两个月的时间。足够让皇后娘娘动手脚。”   “放心。哀家不会给她那个时间让她动手脚的。”   元清皇宫。凤鸣宫。   沐扶夕之所以在绍凡离开之后便安然入睡。是因为她很清楚。绍凡只要出了门。便不可能再回來。   满堂春为何而來。她比谁都清楚。既然满堂春告诉绍凡萧王救下了自己的父亲。那么绍凡就一定会怀疑她是不是也知道了这件事情。亦或是怕萧王会前來告诉她那所谓的真相。   其实她更加的清楚还有。此时的凤鸣宫里。已经被绍凡布满了眼线才是。   躺在床榻上翻了个身。沐扶夕慢慢地闭上了眼睛。看样子她要想再见到萧王。就必须要动动脑筋了。   一边想着事情。沐扶夕慢慢沉进了自己的梦乡。她这一觉睡得很沉。却睡得不好。因为在梦里。她见着了墨王。   她不知道墨王和她说了什么。具体梦见了什么她也说不出來。她唯一清楚的是。她是哭着醒來的。   此时的天色已经大亮。要不是太阳还不曾升起。她真的以为自己不过才睡了一个时辰。而不是一夜。   一名脸生的宫女走了进來。对着沐扶夕福了下身子:“皇后娘娘。奴婢是奉了太后的旨意。前來给皇后娘娘送早膳的。太后说了。眼看中秋将至。有些事情万不能拖下去了。”   沐扶夕翻身的动作一停。随后面色如常的坐起了身子:“恩。洗漱吧。”   小宫女的动作倒也是麻利。随着沐扶夕的声音落下。已经搀扶着沐扶夕走到了洗漱的架子边上。   无声之中。沐扶夕悄悄扫了扫那小宫女的手。但见那小宫女的虎口和掌心上。有许多薄薄的茧子。无声的挑唇一笑。忽然趁着那宫女不备。一脚踢在了那宫女的膝盖上。   那宫女眸中闪过一抹凌厉。随后立即熟练。跟随着沐扶夕的力道跪在了地上。身边的水盆也被撞翻在了地上。   “奴才该死。还望皇后娘娘开恩。”   这宫女口口声声认错。却丝毫沒有害怕的样子。沐扶夕看在眼里。面上却佯怒地喊了起來:“张高。给本宫滚进來。”   一直在院子里守着的张高。听闻到了声音。几个箭步冲了进來:“皇后娘娘。”   沐扶夕单手指着那跪在地上的宫女。张扬跋扈的喊道:“本來本宫的身边就沒一个得力的人。如今这个更是连伺候本宫洗漱都毛手毛脚的。你去一趟云水斋。让贤贵妃身边的宫女碧青过來一趟。服侍本宫洗漱。”   张高并不傻。知道沐扶夕这根本是无理取闹。点了点头。转身正要离开。却见那跪在地上的宫女。忽然抱住了沐扶夕的腿。   “皇后娘娘。奴婢是太后派來服侍您的。就算奴婢再过笨拙。皇后娘娘也万不可找其他人來啊。”   沐扶夕冷冷一笑:“怎么。难道本宫想要做什么。还要经过你的准许不成。”   宫女吓得浑身一抖。垂眼的瞬间。眸色一转。待再次扬起面颊时。仍旧是一副可怜楚楚的摸样:“皇后娘娘。奴婢是贱命。本就不值钱。可奴婢好歹是太后派來的人啊。皇后娘娘若是因为奴婢。而得罪了太后。不是太不值得了么。”   好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巴啊。沐扶夕笑着点头。忽然扬起巴掌就落在了那宫女的面颊上。   “啪。”的一声脆响。那宫女直接趴在了地上。   沐扶夕一边对着张高使眼色。示意张高赶紧去找人。一边上前几步。踩在了那宫女的手背上:“就算是太后知道了这事。也是要帮着本宫说话。难道太后还能因为一个奴才。而刻薄了本宫不成。你识相的。就躺在这里装装死。待本宫洗漱了之后。心情好了。自然会去办事。但你若是不识相……”   沐扶夕的话还沒说完。忽然弯腰伸手卡在了那宫女的脖子上。看着那宫女的面颊一点点沒了血色。冷笑又道:“本宫想要杀死你。和捏死一只蚂蚁沒有任何的区别。”   那宫女被沐扶夕吓得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看着沐扶夕半晌。最终垂下了面颊。   沐扶夕知道。她已经放弃了挣扎。松开了手指。转身坐回到了椅子上。看着那跪在地上。已沒了言语的宫女。轻轻一笑。抽回了目光。   不得不说。太后倒还是挺会找人的。竟然给她找來了一个会武的人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只不过。太后忘记了一点。在这个宫里。有的时候。不需要用武。只需要用脑就够了。   张高的动作算是快的。沒过多大一会。他便是带着碧青走了进來。   “奴婢碧青给皇后娘娘请安。”   “恩。”沐扶夕再次恢复了刚刚的张扬跋扈。对着碧青招了招手。“你來服侍本宫洗漱。”   “是。”碧青上前了几步。小心地搀扶着沐扶夕起身。   那宫女生怕沐扶夕和碧青之间有什么小动作。时不时的抬眼盯着碧青看。可是她从始至终。都沒能看出什么猫腻。   难道。皇后当真只是看她不顺眼。因为她是太后派來的人。并不是想要让碧青转什么口信。   沐扶夕余光见那宫女一直在瞄着自己。心里好笑。到底还是年轻。就算是精湛武艺。但到底懂得伪装。无论是什么心思。都流露在了面颊上。   伸手。拉住了碧青的手。感觉到碧青身子一僵的同时。沐扶夕快速的在碧青的手上写了几个字。   碧青虽然是宫女。但却是陪着贤贵妃陪嫁进宫的。虽然认识的字不全。但简单的字她还是认得的。   就这样。半个时辰之后。碧青在张高的带领下出了凤鸣宫。而沐扶夕则在那宫女的陪同下。用过了早膳之后。去了太后指定的寝宫。   第二百五十五章 许眙 - 江山半壁 - 瑶涩   “不用你们现在什么都不说。一会该学东西的时候。我看你们说不说话。”   “你们以为你们是谁。不过是皇上和太后找來的替代品而已。而我。可是这个宫里的贵人。是皇上和太后身边的人。”   沐扶夕在宫女的陪伴下。刚刚走进泰和苑的院子里。便是听闻到了秦颖儿的声音。   拧了拧眉。沐扶夕转眼朝着身边的宫女扫了一眼。见宫女露了一丝轻蔑的目光。不禁内心一叹:这个秦颖儿。永远都是狗改不了吃屎。到哪都想成为万绿丛中一点红。   只是……   她记得明明当初在宫道上看见的是一个人。为何秦颖儿现在口中喊得是“你们。”   带着这样的疑惑。沐扶夕迈步走进了泰和苑。此时的前厅里。跪着一排年轻的女子。听闻到了沐扶夕的脚步声。均是三三两两的抬起了面颊。   也正是这一抬面颊。让沐扶夕看得清楚。也为之一振。因为她知道。她一直都错了……   她本以为。太后和绍凡只是找了一个女子來充当延和的代替品。可是她万万沒想到。太后和绍凡竟然是找了一批女子。   她大致的扫了一圈。此时跪在她面前的这些女子。沒有十一。也有七八。均是年轻。偏瘦。从某一点上看酷似延和。   看着她们这还很稚嫩和相似的面孔。沐扶夕的心里酸了几分。蓦然之间想起那个总是不想被世俗牵绊的女子。此刻。她已经离着自己远去了……   站在泰和苑前厅之中的。还有些许的小太监。他们见沐扶夕走了进來。赶紧跪下了身子:“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   那些跪在地上的女子。一听來的这个美丽女子竟然是皇后娘娘。不经也是跟着开了口:“民女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站在一侧的秦颖儿。看着这些跪在沐扶夕面前的人。心里不是个滋味。她在这里说了半个多时辰。嘴皮子都磨薄了几层。也不见这些个野女人恭恭敬敬的给自己问安。现在沐扶夕才一进來。就让她们心甘情愿的俯首称臣。凭什么啊。   不过她心里虽这么想。面上却也是不敢怠慢。上前几步。对着沐扶夕盈盈一拜:“皇后娘娘。”   说到底。人家是皇后。她不过是一个贵人。   不过。不要着急。她发誓。再用不了多久。她就再不用在沐扶夕这个贱人的面前鞠躬讨好。   沐扶夕扫了扫心不甘情不愿的秦颖儿。在宫女的搀扶下。缓缓坐在了太师椅上。对着众人轻轻抬手。语气轻柔:“都起來吧。无需在本宫的面前这般拘谨。”   随着沐扶夕的话音落下。所有人均是站起了身子。小太监后退到了一边。将大厅留给了这些代替延和的女子们。   这些女子大多数都是从宫外进來的。有的只是平常百姓家的女儿。她们啥时候见过元清的皇后。如今有了机会。均是能多看一眼。就多看一眼。   秦颖儿瞧着这些女子好奇的目光。心里嗤笑连连。她倒要看看。沐扶夕如何能搞定她们。她可是说了一个时辰都白费。   沐扶夕对此。并不在意。任由她们偷瞄着。笑着又道:“让你们进宫。如此的拘束你们。确实是辛苦你们了。只是本宫有一个特别好的朋友。突然病毙了。本宫心心念念了许久。终日寝食难安。皇上与皇后怕本宫一病不起。这才找将你们找了进來。”   这些女子断然沒想到。让她们进宫。竟然是为了让皇后娘娘开心。又见沐扶夕一点架子都沒有。索性有几个大胆的开了口。   “皇后娘娘思念友人。确实是让人体谅。可为何要抓我们进宫。”   “是啊。放眼这个皇宫里。进进出出都是人。难道就沒有一个能陪皇后娘娘说话的么。”   秦颖儿哪里想到沐扶夕竟然是这般的平易近人。想着前几次沐扶夕对待她的冷目。她再是忍不住的提着嗓子喊了起來:“大胆。皇后娘娘说话。哪里轮到你们插嘴。”   这些女人被秦颖儿这么一吼。当即一缩脖子。再次垂下了面颊。   沐扶夕见此。转眼扫视了一下秦颖儿。看着她那写满嫉妒的面颊。轻轻一笑。又对着她们道:“之所以找你们进宫。是因为你们长的都很像本宫的那个朋友。算是一种寄托吧。让你们其中的一人。陪在本宫的身边。”她说着。轻轻一顿。“哦。对了。忘记告诉你们了。本宫的那个朋友。是这个宫里的贵妃。也就是说。如果你们其中有一个人能留下。那么从今天开始。将荣华富贵满门。”   沐扶夕这番话一落下。这些女子慢慢涌动了起來。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是对沐扶夕的话向往又好奇着。   天呐。贵妃啊。能陪伴在皇上的身边。又能指使别人伺候自己。还能有皇后娘娘这样的友人。这简直是让她们麻雀变凤凰啊。   “皇后娘娘。我愿意成为您身边的那个友人。”   “我也愿意。”   “皇后娘娘。我也愿意。”   一个人带头。其他的人都跟着开了口。她们争先恐后的对着沐扶夕露出期盼的目光。与刚刚对秦颖儿那爱搭不理的态度截然相反。   就连周围看管她们的太监都是惊愣的不行。他们可是眼睁睁瞧着淑影贵人在这些女人的面前训了将近一个时辰。听得他们耳朵都起了茧子。可到了最后。这些训斥竟然沒皇后娘娘几句话來的有效。   这……   看來。皇后就是皇后。怪不得那个淑影贵人永远只能跟在皇后娘娘的身边。像是一个哈巴狗一样的讨好。   秦颖儿就更不用说了。一张脸红红绿绿的像是开了染坊。她怎么也沒想到。沐扶夕不过是几句话。就让这些佞得要死的女人都开了口。   沐扶夕瞧着秦颖儿一脸的挫败。轻轻一笑。无伤大雅。扫视了一眼那些争先恐后的女子。最终将目光落在了最后的那个人儿身上。   “你叫什么。”   所有人都沒想到。沐扶夕竟然将目光定在了那个一直不曾开口的女子身上。一时间。好几十双眼睛。统统落在了那个人儿的身上。   那女子也很惊讶。战战兢兢的对沐扶夕小声开了口:“回。回皇后娘娘的话。民。民女叫许眙。”   “嗯。”沐扶夕点了点头。忽然对着门外抬高了几分音量。“來人。除了这个许眙之外。统统拉出去吧。”   “什么。”   “皇后娘娘。我们做错了什么。”   “皇后娘娘。你要让他们带我们去哪里。”   这些年轻的女人。刚刚还在做着富贵梦。可转眼之间。便是从云端跌进了谷底。这让她们如何不惊讶。   沐扶夕笑了笑。很是真挚且平淡的实话实说:“你们沒有做错什么。但本宫身边不需要唯利是图。见财起意之人。至于这些侍卫带你们去哪里。本宫还真是不清楚。但本宫觉得。你们活不长了。”   “怎么会这样。我们什么都沒有做错啊。”   “皇后娘娘开恩啊。放过我们吧。我们什么都沒有做啊。”   “皇后娘娘……”   眼看着这些年轻的女子。被侍卫们强行拉扯出门外。沐扶夕慢慢端起了桌子上的茶杯。轻轻一抿。茶香满口。却苦涩绕心。   在这个宫里。想要你荣耀满门。并不需要你做了些什么。相反的。想要你人头落地。也无需非要等着你犯错。   皇宫就是这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一旦你成为别人路上的绊脚石。那么可能你连死。都不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   当她看见这些女子开始。心里便已经清楚。她们当中只有一个人能够活下去。或者是活到大丽王走了之后。   宫中现在确实缺人。但只缺一个。因为延和。只有一个……   她不过是看透了实话实说罢了。真正想要这些年轻性命的那个人。是太后。亦或是绍凡。   就好像当年一样。皇宫里想要保守住一个秘密。唯一的办法就是用尸体來铸造一道铜墙铁壁。   许眙看着那些被拉出去的女子。心惊胆战。整个人萎缩成一个人球。团起在地面上。她惊恐地望着门外。生怕一会那些侍卫再冲进來。把自己也拉出去。   放下手中的茶杯。沐扶夕起身走到了许眙的面前。在她的惊慌无助之中。慢慢伸出了自己的手:“起來。”   许眙看着面前这只柔嫩的手。呆愣了半晌。伸出了自己的手:“皇。皇后娘娘。我。我害怕……”   沐扶夕笑了笑。安慰似的将她散落在面颊的碎发。掖在了耳后:“无需害怕。从今日开始。你便是本宫身边的延和。”   许眙惊慌地点了点头:“是。”其实她不知道延和是谁。但是在这一刻。她愿意相信沐扶夕。因为。她不想死……   “很好。”沐扶夕笑了。拉着她的手。朝着软塌的方向走了去。   秦颖儿像是一个配角一样的站在原地。看着空空荡荡的正厅。整颗心像是被人狠狠地捶了一下。   凭什么。连一个刚刚进宫的野女人都比自己的待遇高。沐扶夕是瞎了眼么。为何就不能对自己好一点。她哪里比不过这个傀儡了。   她才是皇上重视的妃嫔好么。她才是那个有权利在这后宫生存的女人。   第二百五十六章 计算 - 江山半壁 - 瑶涩   沐扶夕拉着许眙整整一个下午。并沒有言词管教。也沒有非要许眙模仿着什么。只是像讲故事一般。将她和延和的事情。全部叙述给了许眙。   许眙对于皇宫的认识。只是高大。权威。富贵。从來沒想到在这样一个冰冷的地方。会有沐扶夕所谓的友情。所以听着听着。她便是入迷了。   秦颖儿在一边看得磨牙。她现在恨不得撕了许眙。只为了让自己出一口恶气。凭什么一个刚刚进宫的女人。就能让沐扶夕心平气和的对待。而自己就永远要被沐扶夕冷目直视。   就这样。一个下午的光景过去了。一直到夕阳西下。沐扶夕才缓缓地站起了身子:“时辰也不早了。本宫就先回去了。你好好的住在这里。明日本宫再來看你。”   此时的许眙对沐扶夕。早已不再那么拘谨。温柔且小心的笑着:“是。民女知道了。”   “嗯。有什么需要的。尽可派人來凤鸣宫找本宫要。”沐扶夕再次笑了笑。这才在宫女的陪伴下。走出了泰和苑。   随着沐扶夕的离开。秦颖儿的腰板硬了起來。转眼狠狠地瞪了一眼许眙。正要找个理由教育一下她。摆摆威风。却不想沐扶夕的话音再次响起。   “淑影贵人同本宫一起走吧。让许眙姑娘早泄休息。”   许眙自然是能感觉到秦颖儿的敌意。听闻见沐扶夕的话。感激的对沐扶夕一笑。皇后娘娘还真是好人啊。   秦颖儿见沐扶夕都这般说了。虽然不甘心。却也只能哼的一声出了泰和苑。   淑影宫与凤鸣宫是一个方向。所以饶是秦颖儿再不情愿。也是要低声下气的跟随在沐扶夕的身边。   她一边走。一边张望着前面的路。只盼能快一点到拐弯处。然后和沐扶夕分道扬镳。   沐扶夕自然是察觉到了秦颖儿的小心思。不过她并不曾表露。而是转眼对身边的宫女笑着开了口:“许眙还真是一个温柔的姑娘。年轻。貌美。少了延和的几分戾气。多了点延和沒有的委婉。”   太后身边的宫女跟在沐扶夕的身边。就是为了观察沐扶夕的一举一动。回去好和太后禀报。如今见沐扶夕主动和她开口。当然是乐不得的探取沐扶夕的话。   “皇后娘娘喜欢那许眙。”   “自然是喜欢。”沐扶夕笑了笑。眼神之中一片向往。“本宫要好好的训练她。争取在大丽王走了之后。也能让她替代延和继续留在宫中陪伴本宫。”   宫女想了想。顺着沐扶夕的话又问:“皇后娘娘的意思。是真的想让这个许眙变成颌妃。”   “这是自然。”沐扶夕说着。若有若无的撇了一眼身边小心聆听的秦颖儿。“这个后宫太无聊了。能有一个人陪在本宫的身边。又有什么不好。况且皇上身边。正好也缺少这样委婉温柔的女子。”   秦颖儿将沐扶夕的话听了进去。心中冷冷想笑。原來沐扶夕留下。是为了拉拢许眙成为她的傀儡。进而服侍皇上。抢夺自己的宠爱。   好啊。沐扶夕。你这算盘打的还真是漂亮。只是……   哼哼。秦颖儿眉眼一转。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体。你给我等着。我断然不会让你如愿。也不会让那个许眙好过。   终于熬到了岔路口。秦颖儿迫不及待的跪安:“皇后娘娘。臣妾告退。”   沐扶夕点了点头:“去吧。”   只不过。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并沒有马上离开。而是站在原地看着秦颖儿的背影良久。忽然轻轻地笑了起來。   元清皇宫。云水斋。   安静的正厅里是贤贵妃与萧王的对视。在他和她的中间。摆放着一个白色的小瓷瓶。不起眼。却让人移不开眼。   贤贵妃慢慢伸手。举起那个小瓶子。放在鼻子前闻了闻。变了脸色:“这是……”   萧王不紧不慢地摆了摆手。靠在了软塌上:“沐扶夕要的东西。”   贤贵妃惊讶的一愣。她今日找萧王进宫。本來是得到了碧青的消息。说是沐扶夕现在被太后监视了起來。她想与萧王商议对策。不想萧王竟然带着一瓶毒药來到了她的面前。   “皇后娘娘要这个做什么。”贤贵妃想不明白。   沐扶夕并不是冲动的人。也断然不会做鲁莽的事情。她实在是想不明白。沐扶夕要这个东西。究竟是给谁用的。   萧王无奈的勾了勾唇角。细长的眉眼冰冷异常:“她只说她要。却沒和本王说打算给谁。不过在这个宫里。能值得让她自己动手下毒的人。贤贵妃就是笨想。也能想出个一二吧。”   贤贵妃一愣。是啊。能让沐扶夕如此隐秘想要下毒的人。不是太后。就是皇上。可是。怎么会……   “皇后娘娘对皇上。不可能一点感情都沒有了。”   “那么。如果本王告诉你。沐扶夕今日眼睁睁的看着鹿绍凡下旨。想要除掉沐自修呢。你觉得她对鹿绍凡残存着的那一点爱。还会健在么。”   “什么。”贤贵妃一愣。不敢相信的摇头。“皇上那么在乎皇后娘娘。怎么会如此的狠心。”   萧王叹了口气。轻轻一笑:“他是个男人。却也是皇上。他不想问斩。却架不住其他人的劝说。毕竟现在在朝野。各大家族都想才在沐氏一族的身上站起來。如今想要沐自修死的人太多了。”   “所以。皇上最终还是……”   萧王点了点头:“沐自修还沒死。最起码两个月之内还能存活。沐扶夕要是想救人。就要趁着这两个月了。”   贤贵妃得知此事。终是明了:“难怪会这样。”她说着。再次看了看手中的瓷瓶。“原來她是伤透了心。”   萧王却不敢认同:“本王以为。从墨王死的那一刻起。那个女人就沒心可伤了。”   两个人正说着话。张高从外面走了进來。见萧王在。也不避嫌。大致将沐扶夕今日去泰和苑的事情描述了一遍。   贤贵妃点了点头。将小药瓶装进了自己的袖子里。转眼对着萧王笑了笑:“臣妾也该去看望一下皇后娘娘了。”   萧王也跟着站起了身子:“正好。本王也该出宫了。”   贤贵妃颔首。在张高的搀扶下。朝着门外走去。眼看着就要迈出门槛。贤贵妃忽然回眸:“萧王会一直帮着皇后娘娘么。”   萧王一愣。随后轻轻呢喃。口气是他从未有过的认真:“本王要她好好地活下去。”   夕阳西下。余辉染红了半边天。疲惫了一天的沐扶夕一边轻柔着自己的太阳穴。一边朝着凤鸣宫走着。忽然想起还在云水斋瑾瑜。很想去看一看他那张熟睡的小脸。可是转眼瞧着仍旧跟在自己身边的宫女。叹了口气。只能作罢。   这个时候。她已经是四面楚歌。断然不能让云水斋也跟着失去了自由。若是连云水斋也被人监视起來。那么她就真的再沒办法和萧王联系了。   “皇后娘娘。”一声轻轻地呼唤。让沐扶夕停住了脚步。回眸。只见贤贵妃盈盈而來。   “奴婢给贤贵妃请安。”宫女恭敬地福下了身子。   贤贵妃并未曾理会那宫女。只是站定在了沐扶夕的身边。搀扶住了沐扶夕的手臂。看着沐扶夕那一张怎么养都沒有血色的脸。微微酸了眼睛。   沐扶夕见状。用笑容敷衍着疲惫:“贤贵妃怎么今儿过來了。”   贤贵妃吸了吸鼻子。随着沐扶夕往院子里面走:“瑾瑜今儿醒了。就好像一直在找什么。哭闹个不停。臣妾忽然想起瑾瑜和皇后娘娘很是投缘。便來皇后娘娘这里寻一个玩物。带回去给瑾瑜。也好让他能让臣妾睡个安稳觉。”   沐扶夕当然知道。贤贵妃这话多半是说给自己身边那个宫女听的。在迈进门槛之后。果断吩咐身边的宫女:“去沏壶茶來。”   那宫女虽然不情愿。却也不敢开口反驳。只能点了点头。无声的退了出去。   待那宫女出去。贤贵妃才拉紧了沐扶夕的手。再次红了眼眶:“皇后娘娘。臣妾听闻。太后现在看管着您。让您训练一个酷似颌妃的人。然后隐瞒大丽王。”   沐扶夕点了点头:“我昨儿就知道太后的打算。但却沒想到。太后竟然办事这般隐秘。竟然连我的起居都开始派人监管着。”   “那皇后娘娘打算怎么办。就这么一直下去。”贤贵妃心急的变了脸色。“萧王说。沐将军最多还有两个月的时间。若是皇后娘娘一味的帮着太后处理这件事情。待大丽王走了。沐将军恐怕……”   “贤贵妃见到萧王了。”   “是。”贤贵妃说着。将袖子里的那个小瓷瓶塞到了沐扶夕的手中。“今日皇后娘娘给了碧青暗示之后。臣妾便派人去宫外请了萧王进來。”   沐扶夕捏紧手中的小瓷瓶。感受着这冰凉的触觉。慢慢地冷下了面颊:“贤贵妃放心。太后能看得住我一时。却看不住我一世。况且。我已经想到了救出我父亲的对策。”   贤贵妃见此。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担忧地拉紧沐扶夕的手。恳切的道:“皇后娘娘无论做什么决定。臣妾都支持。但臣妾恳求皇后娘娘。一定要以保住自己为上策。”   沐扶夕笑着反握住贤贵妃的手:“放心。我自己分寸。”   第二百五十七章 心知 - 江山半壁 - 瑶涩   夜幕降临。元清皇宫各个寝宫燃起了烛火和灯笼。   初來乍到的许眙。一个人无聊的坐在空荡荡的寝宫之中。想着今日白天沐扶夕和她说过的话。心里忽然感觉温暖了几分。   她的家庭并不算富裕。或者应该算是贫困。她从小便沒了父亲。母亲只是一个卖菜的小商贩。每天赚的那些个带着油腻的铜板。不但要养活她。还要养活她两个弟弟。   她想。如果以后自己真的能在宫里有一席之地。哪怕只是微乎其微的。她也许都能帮着母亲分担一些家里的琐碎了。最起码。不用再挨饿受冻。   “哎呦。才刚來宫中一天的光景。便开始做起了美梦。我是不是要提醒你一句。你这个梦做的似乎有点早了呢。”   一句带着冷厉的讥笑声。将许眙从半梦半醒之间拉回到了现实。她惊讶的抬眼看了去。只见秦颖儿带着几名老嬷嬷。挂着笑意走了进來。而她一直敞开的房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什么人给关上了。   许眙根本沒想到秦颖儿会这个时候过來。不过看着她们每个人漾起在面颊上的狰狞笑意。她还是吓得赶紧站起了身子。并下意识的后退。   秦颖儿见此。脸上的笑容扩大了几分:“沒有个规矩。不知道见了我要问安的么。我见今日你对皇后那个贱人。不是很卑微么。”   皇后。贱人。简单的四个字。让许眙知道。面前的这个秦颖儿。和皇后娘娘根本就是两路人。或者说。她们之间有着她不知道的仇恨。   “你。你敢这么说皇后娘娘。就不怕我明日告诉皇后娘娘么。”她想着今日沐扶夕对她的微笑。对她的关心。莫名的胆子大了几分。   当然。更多的是她不相信秦颖儿敢杀了她。因为她记得皇后娘娘说过。自己从今日开始。便是皇后身边的延和。   “呵……告诉皇后娘娘。”秦颖儿说着。举起了桌子上许眙不曾动作的甜点。“你当然可以告诉皇后娘娘今日发生的事情。但皇后娘娘会不会信你。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她忽然扬起手臂。将手中拖着甜点的盘子。朝着许眙扔了过去。   许眙根本沒有任何的防备。被那飞來的盘子打了个正着。满盘子的糕点模糊了双眼。额头上被碎裂的盘子划出了一道血痕。   “你。你怎么打人。”许眙简直不敢相信。伸手摸着自己的额头。放下手时见一片通红。差点沒双腿一软的跪在地上。   她长这么大。还从來沒有见过这么霸道的女人。现在的她觉得。从小那个在巷子里让她畏惧的恶霸。都沒有现在的秦颖儿十分之一可怕。   秦颖儿笑得好看。却异常狰狞:“打你。许眙。我还有更狠的。”她说着。对着身后那些老嬷嬷挥了挥手。“去吧。她就交给你们了。记得别留下痕迹。”   “是。淑影贵人尽管放心。”这些老嬷嬷笑着。一步步朝着许眙靠了过去。   她们都是宫里面的老人。怎么虐待人却不让人发现。她们是最在行的。   许眙惊恐的望着她们。已经蜷缩在墙角的她无路可逃。只能泪眼朦胧的咬紧唇畔:“你们想要做什么。”   那些老嬷嬷见许眙这可怜的模样。更是笑得阴险。从衣服的外侧翻了翻。几根明晃晃还带着银光的绣花针。便被她们夹在了指缝之中。   “做什么。你马上就知道了。”   许眙浑身绷紧。拼了命的摇头。可饶是如此。她仍旧是被那些老嬷嬷无情的按在了地面上。并感受到了针扎的疼痛。   “啊……杀人了。救命。谁來救救我。。”   秦颖儿坐在圆凳上。看着许眙痛苦的挣扎着。慢慢挑唇露出了一抹森寒的笑意。沐扶夕。你不是想让这个女人陪在皇上的身边争我的宠爱么。那么我就一点点的折磨她。一直到她疯癫了。畏惧了。再也不敢妄想留在后宫。   元清皇宫。凤鸣宫。   张高进來的时候。沐扶夕正坐在桌子边上。慢慢用银簪将丹蝎小心翼翼地搅合进胭脂里。看着那丹蝎渐渐融入胭脂之中。她连上那平静的表情。始终不曾改变过。   “什么事情。说吧。”她轻轻开口。手上的动作却不停。   张高下意识的垂下双眸。压低了声音:“回皇后娘娘的话。淑影贵人带着人去了许眙的院子。正在对许眙用针刑。”   针刑么。沐扶夕点了点头。她倒是沒想到秦颖儿竟然能想到用针刑。看样子。这个秦颖儿还是有一点脑袋的。   最起码用了针刑之后。表面上让人察觉不到伤痕。   “知道了。”沐扶夕仍旧是那般的平静。顿了顿。又道。“太后安排过來的那名宫女如何了。”   “回皇后娘娘的话。属下已经打昏了她。如今她正在偏房昏迷着。想來明儿一觉起來。应该只是以为自己睡了一觉而已。”   “嗯。”沐扶夕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张高见此。有些疑惑。等了半天见沐扶夕仍旧不曾开口。不禁一个沒忍住的问了出來:“难道皇后娘娘不打算去救许眙。”   这个时候若是沐扶夕去了。一定会人赃并获的才是。就算那许眙什么都不是。但皇上和太后如今有用得着许眙的地方。就算秦颖儿有一百个理由。想來皇上和太后也是不能轻饶她才是。   她本以为。沐扶夕让他一直观察着许眙的院子。是为了能抓秦颖儿一个现形。可是他现在怎么看。怎么觉得沐扶夕似乎沒有要去的意思。   沐扶夕终是弄完了手上的东西。将胭脂扣上。转眼朝着张高瞧了去:“张高。你的问題太多了。”   她对许眙。确实并非表面看去的那么简单。但这个解释。她并不想和旁人解释。   张高浑身一颤:“属下该死。”   “沒什么该死不该死的。”沐扶夕轻轻地笑了。“你去继续观察着许眙那边的动静。记住。只要秦颖儿不是要杀了许眙。你都沒有必要來和本宫禀报了。”   “是。”   “叩叩叩……叩叩叩……”   一阵短促的敲门声响起在了门外。张高一愣。转眼朝着沐扶夕看了去:“皇后娘娘……”   “你先退下。”沐扶夕对着张高使了个眼色。张高颔首。转身顺着窗子跃了出去。   一直到张高的脚步声消失在了后院。沐扶夕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鬓发。转眼面带微笑。对着房门的方向轻轻道了一句:“进來吧。”   根本沒有上锁的房门被一双白皙的手推开。司马追檬悄然迈步走了进來。转身关上了房门。一切的动作很是轻柔。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司马追檬说着。恭恭敬敬地跪在了沐扶夕的面前。   现在的她。少了当初的嚣张。多了以前从來沒有的乖顺。当然。这份乖顺不单单是对沐扶夕的。她现在对待所有人都很和蔼沒有脾气。   因为现在的她很知足……   以前。她对沐扶夕敌视。是因为沐扶夕霸占着皇上的宠爱。让她嫉妒难当。但是现在。在沐扶夕的扶持下。她已经在皇上的面前有了一席之地。虽然皇上对她还谈不上爱。但她却已经很是感恩。   她希望。自己的日子可以就这么平淡的走下去。有衣食无忧。有皇上的疼爱。   沐扶夕瞧着司马追檬讨巧的模样。笑了笑:“起來吧。”伸手示意她坐在自己的身边。   司马追檬乖顺地站起了身子。柔柔地坐下了身子:“不知道皇后娘娘传召臣妾。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其实。沐扶夕本想和司马追檬实话实说的。但是现在她看着司马追檬这与世无争的模样。知道有些话。不能说的太过直白了。   眉眼一转。沐扶夕淡淡地又笑:“很久沒见着琪妃了。在这宫里的人。能和本宫说得上话的人不多。本宫只是想和琪妃叙叙旧罢了。”   司马追檬点了点头。满眼的感恩:“臣妾也想來看望皇后娘娘。只是最近皇上时常却臣妾那里。臣妾有些走不开。”   这话。司马追檬本來是想掩饰自己不想再和沐扶夕同流合污。可她说出來之后。便觉得有炫耀的意味。她想收回自己说的这话。可为时已晚。   “是么。”并沒有多大的表情变化。只是轻轻地呢了句。“看样子。琪妃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了。”   司马追檬只当沐扶夕以为自己炫耀。而心里不舒服。赶紧起身跪了下去:“臣妾该死。臣妾并不是这个意思。”   沐扶夕垂眸。把玩着手中的绿祖母戒指:“如果不是本宫听见的这个意思。那琪妃又是什么意思。”   司马追檬缓了口气。将心里的话整理了一遍。才小心的又道:“若是沒有皇后娘娘。臣妾断然也不会有今天。臣妾感激皇后娘娘为臣妾做的一切。只是……如今的臣妾已经很是知足了。虽然臣妾在皇上的面前。只是皇后娘娘的一个替代品。但臣妾愿意就这么陪伴在皇上的身边。哪怕……皇上抱着臣妾的时候。喊着的永远是皇后娘娘的名字。”   如果要是以前的沐扶夕。听了这话。也许心里会暖吧。毕竟在绍凡的心里。她是不可取代的那个人。   但是现在。在历经过千万过后。沐扶夕再听这一席话。沒有半分的感动。只是满满地厌恶。甚至是憎恨……   孀华的惨死。胎儿的掉落。弟弟的背井离乡。自己爹爹背负的耻辱。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鹿绍凡。那个口口声声说爱着她的男人所致。试问。在这种情况下。她要如何自欺欺人。才能微笑着继续迎接着那份虚伪的爱。   伤疤虽好。可疼还在。怎是说忘就能忘的。   第二百五十八章 肚明 - 江山半壁 - 瑶涩   寂静的正厅里。似乎一切都停滞了下來。唯独烛火还在慢慢地燃烧着。   司马追檬有些害怕地跪在地上。垂着面颊。看着自己眼前的地毯。一颗心“砰砰”地跳个不停。   其实她并沒有做错什么。可不知道为何。在面对现在的沐扶夕时。她有一种说不出來的恐惧。   不知何时。一只冰凉的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哪怕是隔着衣衫。也冰的她一个颤抖。抬眼。对上沐扶夕一双含笑的眸子。是她的怔楞。   “你在怕什么。”沐扶夕好笑的将她搀扶了起來。让她继续坐在自己的身边。   司马追檬仍旧止不住的有些颤抖。沉默了半晌。才轻轻地回答:“臣妾曾经确实做过很多让皇后娘娘憎恨的事情。但现在的臣妾。真的只想安静的陪伴在皇上的身边。就好像当初皇后娘娘那般。无欲无求。”   沐扶夕听闻。好笑的颤抖起了肩膀:“你觉得你像当初的本宫。”   司马追檬猛点头:“当初刚刚进宫的皇后娘娘。愿意为了皇上付出一切。愿意为了皇上委曲求全。臣妾开始并不能理解。但是现在。臣妾理解了。因为……”   “因为你也爱上了皇上是么。”沒等她把话说完。沐扶夕便是把话接了下去。   司马追檬小心翼翼地点头:“是……是的。”她说完。忽然鼓起勇气地抬眼与沐扶夕直视。“还望皇后娘娘不要怪罪臣妾才是。”   “怪罪。我为何要怪罪你。哈哈哈……”忽然。沐扶夕大笑了起來。眉眼。唇角都跟着弯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只是在司马追檬的眼里。这好看的弧度异常惊悚。因为她从來沒有见过沐扶夕这般大笑过。   一直到眼角泛起了泪光。沐扶夕才停止住了笑意。伸手。将桌子上的那个胭脂拿了起來。放在了司马追檬的手心里。   在司马追檬诧异不解的目光之中。她轻轻道:“既然你想代替着本宫继续陪伴在皇上的身边。本宫就准了你这个愿望又如何。况且有人能真心地对待皇上。本宫也应该开心的才是。”   司马追檬沒想到沐扶夕竟然如此的大度。忍不住惊讶欣喜的笑了:“真的。”   “当然。”沐扶夕点了点头。“这胭脂你拿走。要想留住皇上。就记得要将它每日涂抹在唇上。因为这胭脂有本宫的味道。”   经历过上次后花园的事情。司马追檬对沐扶夕的话已经沒有任何的怀疑。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皇上依恋她的。不过是沐扶夕身上的那个味道。   如今。沐扶夕愿意将这胭脂给她。无疑不是对她最大的肯定。她如何能不欣喜。   “臣妾谢皇后娘娘。”   司马追檬说着。想要再次跪下身子。沐扶夕却及时的拉住了她的手臂:“整日的跪來跪去。本宫看着都累。时辰不早了。你回去吧。”   “那。皇后娘娘也要早些休息才是。”司马追檬如获奇宝。高兴地点头。一直到出了房门。还在不停的微笑着。   沐扶夕含笑望着司马追檬的背影。一直到司马追檬兴高采烈的影子消失在了门外。才慢慢地收起了面颊上所有的笑意。   她明白。司马追檬确实是爱上了绍凡。如果说开始只是迷恋的话。那么现在就是深爱了。   她也承认。开始的她。确实愿意为了绍凡顾全大局。步步退让。   但她沒有告诉司马追檬的是。其实她和她本來就不曾一样过。因为她沐扶夕就算再深爱一个男人。也不会像现在的司马追檬一样沒了自尊和理智。   一个人。若是为了爱而连最起码的尊严都可以践踏。那么她。本就不该得到幸福。更何况。那个幸福还是偷來的。   往事历历在目。所有的仇恨堆积在她的胸口。让她连喘息都渐觉疼痛。每个人都以为只要她微笑着。一切的疼痛便已不复存在。可谁都不曾知道。她的微笑。并不见得就是因为开心。   慢慢站起身。沐扶夕缓缓朝着里屋走去。迎着黑暗。感受着寂寞。她的面颊上。再次挂起了那让世人熟悉的微笑。   “爱情。每个人都挂在嘴边。可谁又曾亲眼的看见过。可笑。可笑啊……”   元清皇宫。泰和苑。   早晨的阳光透过树梢。影影斑斑地照耀进正厅。一夜沒睡的许眙抱着膝盖坐在地上。一双红肿到睁不开的眼睛。还在不停地流着泪花。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她们要这么对我。”   “我想回家。想要回家啊……”   沐扶夕在宫女的陪伴下走过來的时候。撞见的便是这么一副场景。宫女吃惊不小。侧眼朝着沐扶夕看了去。   沐扶夕佯装比那宫女还吃惊。几个碎步上前。蹲下了身子:“这是怎么了。做恶梦了。”   许眙顺着声音抬起面颊。当她看见來人是沐扶夕时。再是忍不住趴在了沐扶夕的身上:“皇后娘娘。有人打我。有人欺负我……”   沐扶夕一愣。抱紧了许眙。正要说些什么。却听另一个声音从门外传了过來。   “这是怎么了。一大清早的就在这里哭丧。野女人就是沒家教。一点礼数都沒有。”   沐扶夕侧眸。只见穿戴靓丽的秦颖儿走了进來。她想要站起身子。却被许眙再次的拉住了袖子。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秦颖儿带着笑。给沐扶夕福了个身。   许眙侧眼偷偷看着秦颖儿。死死地拉住了沐扶夕的衣袖:“皇后娘娘。昨儿个晚上。她带人來这里。然后。然后对我用刑。”   她就不相信。秦颖儿欺负她。皇后娘娘还会帮着秦颖儿。皇后娘娘和那个狠毒的女人根本不可能是一路人。   秦颖儿听了这话。无辜的耸肩:“你这女人怎么血口喷人。我昨日一早就在淑影宫睡下了。何谈的來你这里。况且我根本沒有理由找你麻烦啊。”   许眙的身上现在还疼痛难当。怎能任由秦颖儿狡辩:“皇后娘娘。民女说的话句句属实。就是她。”她伸手指在了秦颖儿的面颊上。“昨儿晚上带着人來欺负民女。”   沐扶夕心知肚明昨儿晚上的事情。不过她却不露声色。只是拉着许眙站起了身子。转眼朝着秦颖儿看了去。   “淑影贵人。如果你沒有带人过來。许眙又为何要污蔑你呢。”   秦颖儿冷哼着:“也许是她嫉妒臣妾漂亮呗。皇后娘娘。如果真如这个野女人所说。臣妾带人來对她用了刑。那么臣妾恳请皇后娘娘亲自给她验伤。”   沐扶夕点了点头。转眼朝着许眙看了去:“你可愿意脱了衣服给本宫看看。”   许眙被秦颖儿折磨了一个晚上。如今能逮到一个给自己讨公道的人。自然是不会放过:“只要能还民女清白。民女愿意。”   “好。”沐扶夕点了点头。随后对秦颖儿道。“你先在这里等着。”说着。拉着许眙进了里屋。   秦颖儿好笑的坐在了椅子上。不紧不慢地喝着茶水。她倒要看看。这个伤是怎么验的。   后屋。   许眙本以为。自己的身上一定伤痕累累的不成样子。可她怎么也沒想到。当她一丝不挂的站在沐扶夕的面前时。身上连一片的青紫都沒有。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不可能的……”她拼命的摇头。不停地在自己的身上摸索着。明明自己的身子还那么疼。怎么就一点的伤口都沒有。   沐扶夕当然知道许眙的身上不可能有任何的伤痕。针刑。扎的往往都是人体最为稚嫩的地方。就算是用刑过后。余痛也不会减少。因为每当汗液流过伤口。都像是又被针扎了一次。   但。无论被扎了多少针。除非是皮开肉绽。不然一个伤疤都不会留下。昨日秦颖儿带來的都是宫里的老嬷嬷。用刑都很拿手。又怎么会在一个地方往死里扎。   她知道许眙这是白折腾。但她必须要由着许眙折腾。不然她余下的话。就沒地方说了。   “皇后娘娘。民女不曾骗您。真的是那个女人打了我。”许眙心慌的跪在了沐扶夕的面前。现在的她。真的是有理也说不清楚了。   沐扶夕将许眙拉起來。亲自给她披上衣裳。看着她惊慌和委屈的眼。满是怜爱的道:“淑影贵人在宫里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本宫自然了解她的性格。本宫也知道你沒有说谎。但是本宫相信你沒有用。因为你身上毕竟沒有伤疤。”   许眙不敢置信的摇头。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不停的低落下來:“那。难道就让那个女人如此逍遥。您不是皇后娘娘吗。”   沐扶夕笑了。无奈而现实:“后宫这个地方。从來就不是一个可以讲出道理的地方。就算本宫是皇后。有些事情也是无可奈何的。许眙。你如果要是想要平安出宫。信本宫一句话。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吧。”   许眙能说什么。她什么都说不出來。除了再次趴在沐扶夕的身上痛哭之外。一个字都吐不出來。   沐扶夕抱着许眙。面色平静。目光冰冷。与刚刚面对许眙时的怜爱。判若两人。   第二百五十九章 变质 - 江山半壁 - 瑶涩   正厅里的秦颖儿沒有丝毫的担心。因为她确信沐扶夕在许眙的身上什么都看不到。   果然。半晌过后。沐扶夕拉着许眙走了出來。秦颖儿慢慢从椅子上站了起來。看着许眙那畏畏缩缩又不甘心的样子。她心里已经了然。   “皇后娘娘可是验出什么來了。”   沐扶夕笑了笑:“估计许眙是做恶梦了。初初进宫。肯定有许多的地方不适应。把梦境当成了现实也实属寻常。淑影贵人也算是宫里的老人了。万不可和一个初來乍到的人计较。”   “哼……”秦颖儿笑得得意。“今儿要是皇后娘娘不在。臣妾定将这事闹到太后那里。让太后给臣妾做主。不过既然皇后娘娘开口了。这点面子臣妾还是要给的。”   沐扶夕上前几步。拉住了秦颖儿的手。很是热络:“淑影贵人放心。这个情。本宫心里有数。”   秦颖儿心里乐开了花。看着沐扶夕那一副讨好自己的模样。很是受用。沐扶夕。你也有今天么。真是难得啊。终于知道求人低头的滋味了么。   转眼。朝着依偎在沐扶夕身后的秦颖儿恶狠狠地瞪了过去。许眙。我让你告状。今儿晚上我要你连状都告不出來。   站在沐扶夕身后的许眙。被秦颖儿那似带着剜刀的目光吓得浑身一抖。她很想掉头就跑。但悲哀的是。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往哪里跑。   沐扶夕忽视掉秦颖儿那吃人一般的目光。转身拉过了许眙:“好了。既然是个误会。我们就开始办正事吧。大丽王就要來了。我们绝对不能有任何的纰漏。”   元清。萧王爷府。   一名探子跪在萧王的身前。尽数将自己得到的消息汇报给萧王。   “主子。琉岚王说元清的事情。他本不应该过问。但既然萧王找到了他。就是看得上他。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琉岚王说着。萧王的这件事情。毕竟关系到了战争。对于打仗。他不甚在行。这事还要看璋王如何做决定。”   璋王。萧王拧了拧眉。说实话。他并沒有和璋王打过任何的交道。唯一一次的见到这位传说中的琉岚战神。也是在那次孀华的事情上。   虽然那次璋王从始至终并沒有说过什么话。但是他能感觉的到。这个璋王似乎并不如表面看着那般的无害。   “你这次去琉岚。可有见到璋王。”   探子点了点头:“属下确实见到了璋王。只是璋王说。皇后娘娘还欠着他一个解释。若是想让他帮这个忙也可以。但他必须要收到皇后娘娘的信笺。”   皇后娘娘。沐扶夕。   至此。萧王不自觉的捏紧了手心。他怎么都沒想到。沐扶夕竟然和璋王也有联系。   什么叫解释。男人之间的事情。竟然能扯上一个不问世道的女子。看样子这个璋王似乎对沐扶夕的想法并不是那么单纯啊。   只是……   眼下。他要想发动战争。就必须要借琉岚的兵权。不然单凭他自己。根本扳不倒现在的鹿绍凡。   但是这件事情。他沒办法和沐扶夕坦言。因为他不知道。沐扶夕究竟对鹿绍凡还有沒有感情。   元清皇宫。泰和宫。   整整一个下午。沐扶夕都在教许眙延和曾经的一颦一笑。包括走路的样子。沐扶夕都一一不落的交给了许眙。   只是许眙畏惧着坐在一边的秦颖儿。所以对于沐扶夕交给的东西。并沒有完全的记住。   沐扶夕心知肚明。却不拆穿。因为她要这个许眙留下來。并不是真正的让许眙去代替延和的存在。   肚子。忽然之间扭曲的疼痛了起來。沐扶夕拧了拧眉。下意识的呼吸了几口气。本以为一会就好了。可她沒想到。这股疼痛竟然在片刻之间便蔓延了全身。   秦颖儿最先发现了沐扶夕不对劲。赶忙站起了身子走了过去:“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了。”   开玩笑。沐扶夕是死是活和她沒有半分的关系。但她绝对不能让沐扶夕在自己的面前出事。   许眙也是看出了沐扶夕面颊上挂着的冷汗。伸手搀扶住了已经站不住的沐扶夕:“皇后娘娘。您是不是吃坏了什么东西。”   沐扶夕想要开口说自己沒有事情。可还沒等说出话來。便是眼前发黑的沒了知觉。   秦颖儿见此。吓得当即大喊了出來:“太医。人呢。赶紧去传太医。”   元清皇宫。慈仁宫。   满堂春是这里的常客。可以说有事沒事经常往这里跑。毕竟他要想在朝野站的稳妥。就要仰仗着太后这颗大树。   “最近朝野可是有什么动静。”   满堂春放下手中的茶杯。若无其事的道:“倒是沒什么大事。不过最近司马潜泽倒是很受皇上的重用。”   “怎么。”太后一愣。“皇上又不打算扶秦氏了。”   “秦氏还是老样子。竟会拍一些沒有用处的马屁。倒是司马潜泽。一点一滴的为皇上处理着朝堂上的琐碎。而且据说现在司马追檬在后宫很受皇上的重视。”   太后点了点头:“司马追檬的事情。哀家倒是听说了。不过是仰仗着皇上怀念曾经的一些小手段谋宠罢了。不值得一提。”   满堂春也是赞同:“其实司马潜泽也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根本不值得我们浪费心思。”   “嗯。”太后并沒有反驳。因为她打心眼里就看不上司马家的人。   就像是阿斗一样。司马家的人也是世世代代为朝廷效力。可并沒有什么杰出的人才能博得皇上的心。所以她并不担心司马家族的人会成为她的隐患。   只是……   现在的太后。永远都不曾想到。有朝一日。占据朝野最大的家族。就是她眼里现在这个扶不起的阿斗。   元清皇宫。凤鸣宫。   沐扶夕再次醒來的时候。已经是月上柳梢头了。屋子里静悄悄的。除了站在门口满脸担忧的碧青。   沐扶夕睁开眼睛。慢慢坐起了身子。在碧青的服侍下喝了点水。这才慢慢地开了口:“你怎么会在这里。”   碧青放下杯子。如实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刚刚贤贵妃來过了。太医说皇后娘娘是气血不足。需要好生调养。可小皇子在院子里闹的厉害。所以贤贵妃就将奴婢留下了。自己先回去了。”   沐扶夕点了点头。轻轻扯出了个笑脸:“难为贤贵妃有心了。”顿了顿。她又道。“对了。瑾瑜最近可还好。”   碧青点了点头。正要开口。却忽然感觉一阵凉风佛过身后。紧接着脖子一疼。便是失去意识的倒在了地上。   沐扶夕看着此刻逆光而站的高大身影。拧了拧眉。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了去:“萧王爷。你何时打算做梁上君子了。”   萧王也是沒想到沐扶夕竟然是这副模样。看了看她虚弱的样子。蹙眉:“你怎么又病倒了。纸糊的不成。”   沐扶夕现在不想多言。冷冷地道:“如果萧王只是半夜睡不着觉过來看热闹的。那么慢走。不送。”   “你……”萧王磨牙。这女人给自己一个好脸色怎么就这么难。   他真的很想拉着她的手臂问一问。可最终。他还是败给了她那一张我见犹怜的脸蛋:“本王今日过來。自然是有事情。”   “说。”   “沐扶夕。”萧王无奈。他看出來了。这女人不是纸糊的。根本就是铁打的。   “不说是么。”沐扶夕再次朝着门口伸出了手臂。“慢走。不送。”   萧王还要说些什么。忽然听见了门外响起了一阵轻轻地脚步声。所有的杀气一时间翻涌而上。转身想要找一个地方躲藏。却听沐扶夕的声音轻轻地响了起來。   “不用躲。是张高。”   果然。随着沐扶夕的声音落下。张高行色匆匆的走了进來。他自然也是沒想到萧王会在。站在原地呆愣了半晌。才跪在了地上:“奴才给萧王请安。”   沐扶夕现在头很疼。只想早些休息。摆了摆手。淡淡地道:“有什么话直说吧。”   张高见沐扶夕发了话。再是不拖沓。如实道:“回皇后娘娘的话。淑影贵人带着那几个嬷嬷又去给许眙用刑了。还是针刑。”   “嗯。”沐扶夕点了点头。“你依旧去看着。只要不闹出人命。随便让秦颖儿折腾。”   “是。”   看着张高离开。萧王慢慢放松了戒备。转眼朝着沐扶夕望了去:“许眙是谁。”   “太后召进宫。妄想冒充延和的人。”   “哦。”萧王点了点头。靠在床榻的边上坐下了身子。“既然你派人去监视。现在抓到了秦颖儿的把柄。为何不出面制止。”   他倒是听说了太后找人冒充延和的事情。不过他更加知道的是。沐扶夕对秦颖儿的不待见。   沐扶夕知道。一般人肯定以为她默许秦颖儿对许眙用刑。只是为了抓秦颖儿一个把柄。这是人之常情。   只是……   此刻她现在心里计划的东西。远比一般人想的复杂。不过这事她并不打算和其他人解释。包括萧王。   所以。眼下。她只是看着萧王拧眉。并沒有回答他的问題。   第二百六十章 屏障 - 江山半壁 - 瑶涩   萧王瞧着沐扶夕的目光是那样的疑惑。或者说是惊讶。不禁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你这么看着本王作甚。”   沐扶夕依旧保持着惊讶的目光。但说出口的话。却足以气死萧王:“本宫还真是沒想到。萧王也有如此三八的时候。”   萧王看着沐扶夕半晌。忽而笑了:“沐扶夕。你还真是有噎死人不偿命的本事。”他是被气笑了。   沐扶夕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那也要有人闲的上门找抽。”   “有人。”萧王忽然面色一变。低呼了一声。身子一个前倾。搂着沐扶夕倒入了床榻之中。   门外想起了些许杂乱的脚步声。孙聚的声音缓缓传來:“皇上驾到。。”   此时萧王全身的重量。全部压在了沐扶夕的身上。他身上那凝聚着杀戮的凉气。一丝丝地钻进沐扶夕的每一寸呼吸之中。   可能是刚刚的动作有些太大了。沐扶夕的衣领被微微地扯开了一个弧度。萧王散落下來的发丝。吹落在她精致的锁骨上。带起一阵阵的瘙痒。   沐扶夕从來沒有和男子这般亲密的抱在一起。当然。那次的洞房是其外的。因为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挣扎之中。对于她來说。那次让她有生难忘的洞房。不过是她不愿再去回想的一个噩梦而已。   墨王是温柔的。虽然他在所有人的眼里是危险的。但沐扶夕知道。墨王的温柔无人能敌。而眼前的萧王却是强势的。他有资本让任何一个女子。臣服在他的臂弯之中。就连沐扶夕也不得不承认。这个霸道却不失性感的男人。总是在叫嚣着她最为原始的贪念。   呼吸一点点的急促了起來。沐扶夕能感觉到她那颗早已冰冷到死寂的心脏。正在体内“砰砰。”地乱撞着。   “吱嘎。。”一声轻响。沐扶夕侧眸而望。透过那吹落在地面上的床幔向外看去。只见绍凡那修长的身影。正一步步朝着内屋走來。   情急之下。沐扶夕再次伸出手臂。拉下了床幔里侧的内帘。双层的屏障一起掩盖。遮住了她的双目。也阻挡住了绍凡的目光。   萧王仍旧趴在沐扶夕的身上。单手搂在她精细的腰身上。另一只手被沐扶夕枕在了脖子下面。他垂眸朝着近在咫尺的她凝望而看。狭长的凤眸里簇起了一丝危险的火苗。   沐扶夕浑身僵硬。尤其是见着萧王眼中那足可以燎原的火苗时。有些失了血色的脸蛋。登时红了个通透。   绍凡沒料到走进里屋时。竟然看见了垂落的床幔。前行的脚步忽而停顿了下來。看着那在微风之中似流波滚动的上等丝绸。轻轻地叹了口气。   “扶夕。你可是睡下了。”他试探的开了口。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沐扶夕将目光从萧王的面颊上抽回來。顺着声音侧眸。缓了几口急速上喘的气息。轻轻地回应道:“今日有些乏了。便早早的睡下了。皇上可是有什么着急的事情。”   绍凡摇了摇头:“只是想你了而已。”他话虽然沒有让沐扶夕起身的意思。但他却也沒有离开的意思。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他转身坐在了床榻对面的椅子上。有些疲惫的看着面前的床幔。   沐扶夕等了半晌。再是沒听见绍凡的声音。以为他离开了。正想将身上的萧王推开。却听绍凡的声音再次响了起來。   “扶夕。朕知道你现在不愿意面对朕。”   他想了许久。总是觉得那日沐扶夕回來的时候怪怪的。所以他肯定。沐扶夕已经知道了他想要问斩沐自修的事情。虽然他不清楚是何人向沐扶夕透露的。   他今日來。就是想把事情说开。想把他的无奈说给她听。他不希望她能理解。但他却不想再隐瞒她。   沐扶夕头疼欲裂。抬眼瞧着萧王那一副看热闹的嘴脸。不明白为什么所有的事情总是这样的巧合。   她愿意和绍凡谈谈。但却不是现在。她可不想萧王名正言顺的在这里听墙角。   “皇上若是有什么事情。不妨等明日臣妾起來再说吧。最近事情太多。臣妾真的觉得乏了。”   沐扶夕的委婉拖延。在绍凡的里。无疑是一种拒绝。就好像每次那样无声的抗拒。从洞房。到现在。   如果要是以前。他会顺从她。哪怕是她强颜欢笑。他也不会强迫她來面对自己。但是现在。他不想。因为他怕过了今夜。便再是沒有开口的勇气。   “扶夕。朕知道朕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情。但朕也有朕的无奈。朕的奢望不大。只想让你一直陪伴在朕的身边。对于沐将军的事情。朕很遗憾。”   他不提起她的父亲还好。一提起自己的父亲。沐扶夕哪里还能平静。当日满堂春那些人的嘲讽和讥笑仿佛还徘徊在耳边。父亲忍辱想要保全她的模样。好似就在眼前。   心疼的难以呼吸。沐扶夕最终冷冷地笑了:“皇上为何要对臣妾说抱歉。臣妾的父亲又怎么了。”   她不能在这个时候和绍凡摊牌。因为她不能让绍凡知道现在她的想法。也不能让绍凡再次抓住她的心思。   所有的怨念不知道何时已经牵扯在了一起。她害怕她无意的松口。会把所有的事情都扯出來。   墨王的死绝对不能白死。她父亲的牢狱也不能白坐。她已下定要和太后。乃至这个江山不死不休。所以这一次。无论是什么原因。她都不愿再去被动摇。   萧王看着眼前强颜欢笑的沐扶夕。心忽然像是被人攥紧了的疼。他一直知道她是坚强的。是不可摧毁的。可他从來不知道。在让所有人称赞的坚强背后。是无人看见的刻骨疼痛。   他知道。现在的她一定是在疼着。难受着。因为她可以不流泪。却无法抑制住那因为激动而颤抖起來的全身。   绍凡拧了拧眉。看着那淡粉色的床幔。有些想笑:“扶夕。沒有人比朕还了解你。所以别在朕的面前装傻充愣。朕知道你难受。也知道你疼痛。说出來吧。说出來你会好受一点。”   当一段爱情出现了裂痕。那么互相猜疑。不停的争吵。便成为了我们不可更改的宿命。所有的对的都好像是错的。一点点的蔓延着这段悲催又可笑的爱情。最终将两个人推向了两个极点。   就好像现在。沐扶夕不能理解绍凡的行为。在她看來。那些发生过的所有事情。并不是三言两语便能一笔带过的。   这些在别人眼里已经过去了的事情。早已成了她心里不可治愈的伤。连痂都不会结。又和谈痊愈。   她从來不需要别人的可怜。更不需要那所谓的同情。所以她不会把自己的伤口展示在别人的面前。让伤口在别人的眼前血流成河。然后听别人满是心疼的道一句:“扶夕。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   过不去。沒办法过去。她爱的人。所剩无几。但她憎恨的人却逍遥在世。她不是圣人。做不到一笑泯恩仇。她只是一介凡人。想要在仇恨面前拿起屠刀。   “绍凡。你走吧。以后这样的话。别再在我的面前提起。算是我求你……”   绍凡沒想到自己的掏心掏肺。最终竟然换來了一句这样的话。这让现在是九五之尊的他何以能接受。   猛然起身。他大步朝着床榻走了去。在站定到床榻边上时。咬牙狠声:“沐扶夕。你何时这般的顽固不化了。”他说着。伸手就要掀起面前的床幔。   沐扶夕根本沒料到今日的绍凡竟然如此疯狂。眼看着那垂落在地面上的床幔就要被掀起。她猛然坐起了身子。忍着眼前忽然降至的黑暗。一个转身。将萧王压在了身下。并用被子将他和她都包裹在了其中。   床幔终是被掀了起來。绍凡看着此时趴在床榻上。披头散发。面上无任何血色的沐扶夕。有些愣怔。有些惊讶。   沐扶夕感觉到了光亮。待眼中奇袭的黑暗慢慢散了去。才侧眸朝着绍凡怔楞的眼看了去:“满意了么。看见如此狼狈的我。可是让你心里舒服了不少。”   绍凡一直以为。沐扶夕是在逃避他。他从來沒想过。沐扶夕是真的不舒服。真的难受。如今瞧着沐扶夕这几尽疯癫的模样。不禁震的后退了一步。   这个女人。还是他的沐扶夕么。他记得。他的沐扶夕应该总是带着笑容的。亦或是温柔的站在他的身边。对着他抿唇微笑的。   是谁。究竟是谁把曾经那个沐扶夕。变成了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他就这般呆愣的看着她。室内安静的只剩下了几个人的呼吸声。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最终隐忍着翻滚的酸楚。轻轻地开了口。   他说:“扶夕。对不起。也许那日洞房。朕不强迫于你。也不会有现在这一切的琐碎……”   话音落下。他松开了五指。随着那床幔再次落地。他转身逃似的离开了。   听闻着外面再次安静了下來。萧王慢慢掀开了身上的被子。看着支撑在自己上方的沐扶夕。想着绍凡刚刚的话。不禁感觉自己的浑身有些僵硬。   “沐扶夕。什么叫做强迫于你。”萧王紧紧地盯着沐扶夕的眸子。   第二百六十一章 仇恨 - 江山半壁 - 瑶涩   萧王油然记得。沐扶夕大婚的那日夜晚。正是墨王醒來的那一日。那夜。他听闻到墨王醒來的消息。匆忙进宫。刚巧在云水斋撞见了沐扶夕。   那个时候。他见沐扶夕是狼狈的。只以为沐扶夕是为了鱼水之欢忘记了其他。为了这。他还生了好久的闷气。   可他怎么都沒想到。那日的事情并非他看似的那么简单。   满眼泪痕。面颊憔悴。衣衫不整。最后不愿跟着鹿绍凡离去。   难道……   想到此。萧王再是不迟疑的拉住了沐扶夕的手臂:“鹿绍凡强行……了你。”中间的那几个字。他说不出來。也沒办法说出來。   面对萧王的震惊。沐扶夕只是幽幽一笑:“别惊讶。沒什么大不了的。”垂眼。一滴泪落在了萧王的眼睑处。冰凉。刺骨。   连着震惊。带着心疼。萧王就这样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连哭都保持着微笑的女子。伸手。轻轻抚摸上她柔嫩的面颊。是他不可抑止的一声叹息。   “沐扶夕。你还真是不得不让本王心疼啊。”   是啊。他心疼了。很疼。疼到他现在就想颠覆了这个荒诞的天下。疼到。他想要将她昆在自己的身边。让她再不用独自逞强。   沐扶夕仍旧保持着微笑。看着萧王那张线条刚毅且俊美的脸:“恭喜你还能感觉到疼。而我。已经悲哀的疼到麻木了。”   狭长的凤眸。一闪而过杀戮的恨意。萧王那总是狂妄且冷漠的表情。在这一刻柔和了下來。与有些傻笑的她面面相视了半晌。最终伸手搂住了她的脖颈。带着她趴在了自己的身上。   “沐扶夕。哭吧。哭总是要比笑更真实。”   沐扶夕浑身一僵。随后再是克制不住的趴在萧王的颈窝之中放声大哭了起來。好像是上一次在刑部的门外一样。沒有理智。无需顾虑……   萧王收紧了几分抱着她的手臂。用自己温热。包裹住她冰凉的身子。另一只手死死地抓住了身下的被褥。是他此刻再不容动摇的决心。   鹿绍凡。元清的天下。本王要定了。包括……沐扶夕。   两个时辰之后。沐扶夕终于哭累了。也睡着了。萧王慢慢抱着她起身。转身轻柔的将她又放平在了床榻上。看着她那在睡梦之中仍旧流泪的双目。叹了口气。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发窝。   起身。走下床榻。看着窗外已经有些微亮的天空。再是不迟疑的闪身跳出了窗外。   他一路飞檐走壁的出了宫。在终落定在自己府里的时候。忽然击掌三声:“啪啪啪。”   清脆的响声。在这个安静的凌晨更显明亮。随着掌声落下。几名黑衣人无声无息的跪在了萧王的面前。   “主子。”   “嗯。”萧王点了点头。猛然回身。眼中冰冷一片。“再去一趟琉岚。告诉他们的璋王。如果他还用一个女人为理由推脱本王。那么本王第一个出兵攻打的就是琉岚。”   “是。”   沐扶夕再次醒來的时候。并不是自己睡醒的。而是被宫女给唤醒的。原因很简单。昨日被秦颖儿用刑的许眙。实在受不住了。一大清早便让太监带路。來找沐扶夕诉苦了。   沐扶夕疲惫的睁开眼睛。看着此时跪在自己床榻前。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许眙。轻轻地叹了口气:“可是淑影贵人又找你麻烦了。”   许眙沒想到沐扶夕竟然直接道出了口。惊讶之余。有些不敢相信:“皇后娘娘既然什么都知道。为何。为何还要如此的纵容着她。”   沐扶夕慢慢坐起了身子。拢了拢自己散乱的发丝:“本宫记得本宫说过。很多事情。并不是本宫可以做主的。”   “可是……”   “沒什么可是的。你回去吧。”沐扶夕说着摆了摆手。   “贤妃娘娘到。。”   随着门外张高的一声呼唤。贤贵妃抱着瑾瑜走了进來。见地上还跪着一个女子。贤贵妃一愣。不明所以的朝着沐扶夕看了去。   沐扶夕见许眙只顾着垂眸流泪。悄悄抬眼。对着贤贵妃只动唇。不发声:“帮我一个忙。”   贤贵妃惊讶扬起眉梢:“嗯。”   沐扶夕加快速度又道:“让她心怀恨意。”   贤贵妃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她听懂了沐扶夕的话。但却不明白沐扶夕为何要这么做。   不过。她虽然不能理解。却还是点了点头。因为她知道。现在的沐扶夕。并不是她能够猜透的。   “这是怎么了。”贤贵妃沒事人一样的走到了沐扶夕的身边。瞧了瞧地上跪着的许眙。微微一愣。便已经认出。此刻跪在地上的这个女人。正是那日沐扶夕撞翻了轿子。被太监拉出來的那个女人。   她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长的还真像延和。若是她就这么跪在这里。把哭的表情换成趾高气昂的话。那么她真的会以为是延和活了过來。   沐扶夕接过瑾瑜。对着贤贵妃笑了笑:“她就是那个代替延和的人。只不过淑影贵人一直在找她的麻烦。贤贵妃你也清楚。淑影贵人就是那么个性子。”   贤贵妃点了点头。转眼对着许眙道:“何必和她一般计较。她在宫里一直都是如此的。怎么。难道你想留在宫里。”   许眙见贤贵妃平易近人。并沒有那么多的紧张。只是面对贤贵妃的问題。她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   她想要留下么。   自然。她是想的。在这个宫里。有吃的。有喝的。什么都不用愁。还能补贴家里。侍奉在皇上的身边。在她的眼里。这个皇宫就是一个天上人间。   贤贵妃等了半晌。见许眙并沒有回答她的问題。心里已经了然。转眼扫了一下沐扶夕。叹了口气又道:“如果你真想要留下來的话。那么事情就麻烦一些了。”   一心想要留下來的许眙。心直口快的问:“怎么麻烦。”话一说出口。她便是觉得自己失言了。赶紧又垂下了面颊。   贤贵妃见了。再次朝着沐扶夕看了去。见沐扶夕轻轻地点了点头。才把剩下的话说了出來:“淑影贵人从小娇生惯养着长大。自然忍受不了新人和她抢夺皇上的宠爱。如果你真的想要留下來的话。就要自己想想办法了。不然依我看。你可能还沒见着皇上。便已经身首异处了。”   许眙有些惊愣。有些被吓傻了。在她看來。许多有钱的男人。娶个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事情。就算正室再不愿意接受。也只能接受。   而且她以前也听说过有得宠的小妾被正室孤立的。在她看來。不过就是欺负欺负人家。或者是说一些难听的话罢了。   然。现在贤贵妃告诉她。在这个宫里。很有可能丧命。这是她从來都沒想过。甚至是想不到的事情。   沐扶夕当然知道许眙的那一点小心思。每个人都希望丰衣足食。都希望自己大富大贵。但相对的。你要付出的艰辛却是要和这些成正比的。   “害怕了是么。害怕是应该的。”沐扶夕笑的好看。一边抱着瑾瑜。一边慢声细语。   她知道当许眙摸索到这个后宫的真实之后。一定会害怕。不过她要的就是许眙的这份害怕。   许眙沉默了半晌。最终抬起了面颊。看着沐扶夕的双眼。哭了出來:“皇后娘娘。我想要回家。”   是啊。她还是回家吧。回家虽然贫困了一些。但总好比丢了性命。   这样的话。仍旧在沐扶夕的意料之中。她将怀里的瑾瑜交还给贤贵妃。转身走下床榻。伸手将地上的许眙搀扶了起來。   “许眙。你可知道。从你进宫的那一刻起。你便已经沒有家了。”   许眙浑身一僵:“什。什么意思。”   “你可是还记得前几日那些拉出去问斩的女孩。她们都和你的年级不相上下。或者说。有很多女孩要比你出众。”   “她。她们都死了。”   “不然你以为呢。”沐扶夕轻轻地嗤笑出声。“你以为延和是什么人。她是皇上的妃子。是大丽国君主唯一的女儿。这样的人惨死在了后宫。你以为大丽王会罢休。而找了你们。就是让你们去大丽王的面前充当一个好女儿罢了。但是。这件事情是个不可告人的秘密。那么你又知不知道。除了皇家的人之外。还有什么人能永远保护这个秘密不会外泄。”   许眙震惊的后退了一步:“死。死人。”   “对了。”沐扶夕伸手。摸了摸她的面颊。“你很聪明。但却很懦弱。本宫之所以留下你。是因为与你投缘。因为那日本宫在后宫里撞上的那顶轿子就是你的。但本宫身边从不留无用之人。因为本宫沒有那个精力给自己找一个累赘。”   “所。所以。皇后娘娘的意思是。”   “你可以衣食无忧的留在后宫。但淑影贵人却不能留下。本宫倒是有个办法可以帮你除掉她。但究竟能不能除掉她。还要看你自己。”   许眙彻底呆愣在了原地。皇后娘娘刚刚是说让她杀人么。可她从小长到这么大。连只鸡都不曾杀过。现在又何谈杀人。   第二百六十二 变化 - 江山半壁 - 瑶涩   贤贵妃抱着瑾瑜在一边看着。怎么看怎么觉得沐扶夕似乎并不单单只想除掉秦颖儿那么简单。   说实话。秦颖儿在别人的眼里可能是个麻烦。但是她却很清楚。秦颖儿在沐扶夕的眼里什么都不是。   沐扶夕一个连太后都不放在眼里的人。又怎么会把秦颖儿放在眼里。她可以肯定。秦颖儿在沐扶夕的面前这般嚣张。却还建在的原因。完全是因为沐扶夕懒得搭理秦颖儿而已。   然而现在。沐扶夕竟然和许眙说。要帮着许眙除掉秦颖儿。难道只是为了卖给许眙一个人情么。可这又怎么可能。   许眙何德何能。能有这么大的面子。让沐扶夕心甘情愿的为了她亲自动手。   沐扶夕看着许眙。知道她现在徘徊不定。轻轻一笑。再次开了口:“许眙。其实你和我的年龄差不多。但是在我眼里。你还不过是一个孩子。你的未來还很长。为何要现在就了结了呢。想想看这几日淑影贵人在你身上留下的伤痕和痛苦。难道你就不想报复么。”   许眙慢慢抬起面颊。凝视着沐扶夕的双眼。此刻的她像是一个迷了路的孩子。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走。往哪里走。   “皇后娘娘。我现在真的只想回家……”   “你可以回去。”沐扶夕亲切的像是她的姐姐。“只要活下去。你才有机会离开。”   侧眼。沐扶夕瞧见了铜镜之中的自己。沐扶夕觉得此刻的自己是那样的陌生。因为她很清楚。在她温柔的笑容背后。是只有她自己才清楚的狰狞。   许眙像是终于看见了希望:“怎么……活下去。”   “靠你自己。”沐扶夕拉住她比自己还要冰冷的手指。“本宫答应你。只要你按照本宫说的做。就能除掉淑影贵人。”   许眙沉默的看着沐扶夕。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有恐惧。有悲伤。还有无路可退。   沐扶夕倒是也不着急。任由她沉默着。转身拉着贤贵妃坐在了软塌上。与贤贵妃闲聊了起來。两个人有说有笑的。与另一边的许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眙动了。她慢慢上前了几步。跪在了沐扶夕的面前:“皇后娘娘。我愿意听从您的安排。”   她恨。恨极了这个世道。恨极了自己的无法挣扎。然而她越是恨。身子上的针孔便越是叫嚣着疼痛。   最终。她将这些迟來的恨意。全部集中在了秦颖儿的身上。她明明都已经这么可怜了。可那个秦颖儿却还要想着办法的折磨着自己。可恨。真是太可恨了。她不要这样。她要报复。她要以牙还牙。她要看着那个秦颖儿惨死在自己的面前。   人。都是这样的。当一切的怨念汇聚到一点时。总是要找到一个发泄的出口。而沐扶夕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弯子之后。要的就是这样效果。   “起來吧。”沐扶夕笑着对许眙伸出了手。在许眙再次站起身子时。沐扶夕笑得夺目。“以后。你跟再不用看别人的眼色。”   贤贵妃一愣。不敢置信的看着沐扶夕。难道真的是她想错了。沐扶夕真的只是想帮着这个陌生的女子除掉秦颖儿。   就在贤贵妃不解时。沐扶夕转眼对着带许眙來的小太监道:“去泰和苑将许眙姑娘的东西收拾一下。从今儿开始。许眙姑娘就住在凤鸣宫里。”   小太监怔了下。垂下面颊提着嗓子:“皇后娘娘。让许眙姑娘住在泰和苑。那可是太后的意思啊。”   沐扶夕冷冷一笑:“怎么。你这是在拿太后压本宫。”   小太监当即跪下了身子:“奴才不敢。”   “张高。”沐扶夕对着门外唤了一声。随着张高的进來。又哼了一声。“拖出去。本宫以后再也不想看见这个奴才。”   “是。”张高点了点头。直接将那小太监拉了起來。   眼看着张高将人拽了出去。被太后派來看着沐扶夕的那个小宫女。吓得后退了几步。好不容易靠到了墙根上。又后怕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皇后娘娘饶命啊。奴才再也不敢了。”   “皇后娘娘。奴才现在就去泰和苑收拾许眙姑娘的东西。”   “皇后娘娘……”   随着叫喊的声音越來越远。沐扶夕转谋收回了凌厉:“看见了么。这就是权利。只要你想要。你也可以有。”   “皇后娘娘说的是。我记住了。”   许眙这一刻是羡慕的。羡慕着沐扶夕可以随意杀人。甚至可以不被别人摆布自己的命运。   “很好。”沐扶夕笑着点头。慢慢地站起了身子。“走吧。本宫亲自陪着你回泰和苑一趟。”   “好。”许眙说着。上前了几步。撞着胆子搀扶上了沐扶夕的手臂。见沐扶夕并沒有阻拦。这才松了口气。   贤贵妃抱着瑾瑜。看着沐扶夕与许眙渐渐离去的身影。慢慢拧起了长眉。沐扶夕。你究竟在算计着什么。   元清皇宫。泰和苑。   “啪。”   “叮当。”   院子里。当值的小太监和宫女。全部心惊胆战的站在一边。看着秦颖儿一个人在正厅里发疯。   “你们这些沒用的东西。连个人都看不住。待我和太后禀报了。要你们全部脑袋搬家。”   秦颖儿砸累了。靠着软塌坐下了身子。呼呼地直喘。   沐扶夕带着许眙刚走进院子。便是听见了秦颖儿在屋子里的大呼小叫。许眙虽然仍旧害怕着秦颖儿。但却并沒有躲藏在沐扶夕的身后。除了眼里还带着几分惧怕之外。强撑着镇定搀扶在沐扶夕的身边。   沐扶夕瞧着许眙的变化。很是满意。看样子她的药下的还算是有效。轻轻拍了拍许眙的手。示意她放松。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   “奴婢见过皇后娘娘。”   屋内。秦颖儿听见了外面的声音。赶紧站起了身子。深呼吸了几口气。佯装着心急奔了出來。   “皇后娘娘。大事不好了。许眙不见……”   她本來想如实和沐扶夕说许眙不见的事情。可还沒等她把话说完。便是呆愣在了原地。因为她是那样清楚的看见。此刻站在沐扶夕身边十分乖顺的许眙。   沐扶夕见了秦颖儿的吃惊。淡淡一笑:“让淑影贵人担心了。今儿早上。本宫忽然很想许眙。便派人将她传召去了凤鸣宫。”   扯淡。秦颖儿才不信。她狠狠等着许眙。虽然沒有开口。但眼神之中流露出來的思绪却是那样的明显。   许眙。你又去告状了是么。   许眙瞧着秦颖儿那恨不得吃了自己的目光。压了压心慌。转身对着秦颖儿福下了身子:“因为皇后娘娘传召的着急。所以民女走的匆忙。只想着先去陪伴皇后娘娘。倒是忘记找人告诉淑影贵人了。”   “呵……”听了许眙的话。秦颖儿冷笑。“许眙。你还真是长能耐了。”   什么叫只顾着去沐扶夕那里。忘记通知自己了。应该是本來就沒想通知自己吧。人家沐扶夕是皇后。她不过是一个贵人。   好啊。许眙。你竟然用尊卑來压我。   许眙见秦颖儿面色白了下去。感觉自己的话说的有些重了。想了想。正要开口把话拉回來。却听沐扶夕的声音再次响起。   “一个宫外的女人。能长什么能耐。”沐扶夕轻轻地笑了。忽而满目萧冷。“不过。就算长能耐了。淑影贵人又有什么意见。”   许眙还从來沒见过沐扶夕如何和秦颖儿说话。在她的眼里。沐扶夕一直是温柔大气的。绝对不会和秦颖儿这种泼妇针锋相对。   可是现在。沐扶夕那冰冷的目光。无不是在叫嚣着秦颖儿。这让她吃惊的同时。心里忽然温暖了几分。   秦颖儿沒料到沐扶夕变脸如此之快。吭哧了半天。才喃喃地道:“皇后娘娘误会臣妾的意思了。臣妾只是……”   “沒什么只是。”沐扶夕打断她余下的话。“从今日开始。许眙就随着本宫住在凤鸣宫了。淑影贵人若是想來。以后便直接去凤鸣宫。若是不想來本宫也不强求。”   秦颖儿大惊:“皇后娘娘。可是太后……”   “别用太后來压本宫。淑影贵人若是喜欢。大可以将此事告诉给太后。”   “可是……”   沐扶夕瞧着秦颖儿的喋喋不休。忽然上前了几步。在与秦颖儿面对面时停下。垂眸冷冷地瞧着秦颖儿那一张年轻的面庞。一字一句:“本宫耐心有限。淑影贵人若是沒有其他的事情。还是把嘴巴闭上的好。难道淑影贵人忘记股间之疼了么。”   这一席话。成功的让秦颖儿闭上了嘴巴。因为她不曾忘记曾经那落在自己身上的板子。   “很好。看样子淑影贵人还是个明白事理的。”沐扶夕说着。对着身后的许眙招了招手。“你去收拾东西吧。”   许眙正看得入迷。猛然听见沐扶夕的话。赶紧回神。连话都不敢说的迈步朝着里屋走了去。   刚刚那个就是权威么。真好。如果她有朝一日要是也能如此的话。是不是再也不用被其他人欺负了。   她要忍。她要等。她要好好的跟在沐扶夕的身边。等待自己羽翼丰满。   第二百六十三章 奉承 - 江山半壁 - 瑶涩   元清皇宫。慈仁宫。   “太后。您要给臣妾做主啊。”   随着院子里传來的一声啼哭。靠左在软塌上小憩的太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是何人。”   阮姳转眸朝着窗外扫了一眼。如实道:“回太后的话。是淑影贵人。”   “哦。还真是稀奇了。”太后轻轻一笑。   太后的笑声刚落下。哭天喊地的秦颖儿便是小跑了进來。见着坐在软塌上的太后。直接跪下了身子。   “太后。臣妾实在是沒办法胜任太后的信任。”   “这是怎么了。”太后拧了拧眉。瞧了瞧哭的眼睛都肿了的秦颖儿。“谁欺负你了。”   秦颖儿吸了吸鼻子。却沒忍住。再次哭了出來。并添油加醋的将刚刚沐扶夕带走许眙的事情讲了一遍。   “太后。明明管教许眙是您交给臣妾和皇后娘娘的。可现在皇后娘娘竟然带着许眙直接住进了凤鸣宫。这让臣妾情何以堪啊。”   太后听了这话。也是一愣。不过很快。她便是笑了:“据哀家所知。淑影贵人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受了这等委屈。为何不去找皇上诉苦。”   秦颖儿沒想到太后竟然反问自己。眉眼一转。低低地回答:“回太后的话。皇上国事繁忙。臣妾并不像给皇上增加负担。况且后宫的事情一直都是太后做主。臣妾知道。只要來找太后。太后就一定会给臣妾一个公道。”   简单的一席话。将太后捧上了天。这让太后怎能不高兴。   她沒有说出來的实话是。因为她很清楚太后对沐扶夕的恨之入骨。虽然她不知道因为什么。但是她肯定。将沐扶夕的把柄送到太后的手里。太后一定会往死里整沐扶夕。   每个人都喜欢听别人的奉承。太后也不例外。只是对于沐扶夕。太后并不打算追究:“到底皇后与曾经的颌妃关系最好。而且颌妃活着的时候。一直都住在凤鸣宫。如今皇后这么做。也是为了皇家考虑。所以你就别和皇后计较了。”   秦颖儿呆愣的跪在地上。瞪圆了眼睛。她是不是听错了。一向和沐扶夕针尖对麦芒的太后。竟然帮着沐扶夕说话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连着失望带着窝火。冷不丁一见太阳。差点沒双眼一黑的昏死过去。   阮姳瞧着一步三晃的秦颖儿。也是很疑惑:“太后就算不喜欢淑影贵人。也不必帮着皇后娘娘说话啊。”   太后冷冷一笑:“谁说哀家帮着那个贱人说话了。”   阮姳楞了楞:“可是刚刚……”   “你不懂。”太后斜斜地勾了下唇角。满眼的狰狞。“沐扶夕现在巴不得给皇上立功。好让皇上放了沐自修。既然她心甘情愿的愿意帮着皇家做事。哀家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打消她的积极。”   “可是。问斩沐将军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皇上既然下了圣旨。就是君无戏言。又怎么会轻易收回來。”   “所以。哀家何不坐收渔翁之利。看着沐扶夕那个贱人白忙活。”太后说着。又是一哼。“哀家要让沐扶夕知道。她就算为了皇家鞠躬尽瘁。到了最后还是要看着她的父亲惨死牢房。”   阮姳醍醐灌顶:“太后明见。”   “呵呵……哈哈哈……”太后舒心的一笑。再次闭目转动起了指尖的佛珠。   元清皇宫。凤鸣宫。   沐扶夕走后。贤贵妃并沒有离开。而是将瑾瑜让奶娘抱走了之后。自己仍旧坐在凤鸣宫里。   她怎么想。怎么都觉得这事情不对劲。尤其是那个许眙。简直是不可靠。她实在是想不明白。沐扶夕为何要拉拢这么一个无用又陌生的女子。   所以她要等。等沐扶夕回來。将自己的担忧告诉给她。   毕竟现在的沐扶夕是四面楚歌。太后虎视眈眈。又和皇上如履薄冰。朝野上那些望女成凤的大臣。哪个不是想要让自己的女儿将沐扶夕踩下去。   若是沐扶夕这个时候走错了一步。哪怕是很小的一步。后果都是不堪设想的。   “皇后娘娘刚刚真是好生威武。不过是几句话。就灭了淑影贵人的锐气。现在淑影贵人一定在某一处躲着哭呢。”   “我以后一定要好好陪伴在皇后娘娘的身边。也要出人头地。也要和皇后娘娘一样。让所有人对我敬畏。”   院子里。响起了阵阵拍马屁之声。贤贵妃转眼朝着窗外看去。见许眙像是一只麻雀一样的。跟在沐扶夕的身边叽叽喳喳个不停。不禁轻轻地摇了摇头。   这个许眙。真是一点优点都沒有。愚钝不堪。善于奉承。什么叫和皇后一样。这不是明摆着想要谋皇后的权利。若是沐扶夕当真较真起來。大可以问斩了这个许眙。   沐扶夕带着许眙进门。倒是沒想到贤贵妃还在。瞧着贤贵妃满脸的凝重。知道她一定是有话和自己说。   “张高。带着许眙先去偏房。找几个宫女把那里收拾一下。”   “是。”   随着张高带着许眙走了出去。贤贵妃再是忍不住的站起了身子。拉住了沐扶夕的手:“皇后娘娘。这个许眙留不得啊。”   沒有任何的偏见。沒有其他的杂念。她只是以自己的直觉。想要告诉沐扶夕。   沐扶夕倒是沒见过贤贵妃有如此激动的时候。笑了笑。拉着贤贵妃坐了下來:“这是怎么了。”   贤贵妃哪里还能坐得住。转身再次握紧了沐扶夕的手。紧盯着沐扶夕的眼不放:“皇后娘娘。先不说这个许眙的家势。我们但说她这个人。沒头脑。只懂得一味的奉承。皇后娘娘您留着这样一个人在身边。究竟是为了什么。”   沐扶夕笑得无伤大雅:“每个人都喜欢听好听的话。也许我也不例外呢。”   “不会的。”贤贵妃连想都沒想就摇头否定。“这个世道上。哪怕有九十九个人喜欢听奉承。但皇后娘娘也是那个追求真实的人。”   沐扶夕本來打算敷衍一下贤贵妃。可是现在她发现贤贵妃开始对她死缠烂打。疲劳轰炸。她知道。她要是再不说点什么。今日她就别想再消停。   “贤贵妃。许眙身上确实有不可遮掩的缺点。但这些缺点对于我來说。都是那样的微不足道。因为我要的东西。和她这个人沒有任何的关系。”   “皇后娘娘的意思是……”   “我只要她活下來。记得仇恨。想要报复。然她现在把这三样东西做的很好。那就够了。”   贤贵妃被沐扶夕越说越是糊涂:“皇后娘娘。您究竟想要做什么。为何就不能直接和臣妾说。难道皇后娘娘现在连臣妾都信不过了么。”   沐扶夕摇了摇头。笑得温柔:“就是因为我信得过你。所以我才要你什么都不知道。这次的事情。牵连的人越少越好。况且……”她说着。忽然凝视住贤贵妃的双目。“我曾眼睁睁的看着墨王离我而去。现在我绝对不能再看你为了我的事情而跳进火坑。若是你因为我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要我有朝一日。拿什么脸面去面对墨王。”   绍阳……   贤贵妃一听到这个名字。酸涩的眼眶。可是沐扶夕如此隐瞒着她。实在是让她坐立不安啊。   沐扶夕看出了贤贵妃的担忧。摇了摇头:“贤妃娘娘。现在你的平安。是我对于绍阳最大的慰祭。”   到此。贤贵妃什么都说不出來了。虽然她能感觉到。沐扶夕这一次一定会挑起一场轩然大波。但是她根本沒有办法去阻拦。   屋内安静了下來。沐扶夕端起了桌子上的茶水。一抹邪佞的笑意渐露在唇边。现在的她。只等着大丽王的到來。   往后的几日。秦颖儿真的沒有來凤鸣宫。因为在太后拒绝惩罚沐扶夕之后。她终是支撑不住的病倒在了床榻上。   也许她就算是窝火死。也想不到。太后拒绝她的那个理由。   然而沐扶夕倒是很悠哉。每日带着许眙在凤鸣宫里吃喝玩乐。歌舞升平。这样的日子是腐败的。但许眙却在这样的日子里。越來越像死去的延和。   从她的一言一行。哪怕是一个眼神。都与死去的延和别无他样。甚至是连脾气秉性。都开始慢慢的与延和相似。   比如说。曾经的许眙断不敢在宫里指使太监和宫女。因为她的身份连太监和宫女都不如。但在沐扶夕的灌输下。她现在不但敢随意指使那些奴才。更是一个不顺眼敢动手殴打。   这样蛮横的许眙。就连张高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因为他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许眙是在依仗着沐扶夕狐假虎威。   但沐扶夕却从始至终沒有说过许眙一个不字。无论许眙多无理取闹。多张扬跋扈。沐扶夕总是一笑带过。   这样看似安逸的日子。一直维持到了绍凡的到來。   一个闲暇的午后。许眙正在院子里喝着酸梅汁。晒着太阳。忽然感觉到一阵清凉的香风袭來。她下意识的回眸。便是瞧见了带着孙聚而來的绍凡。   绍凡就那样穿着一身明白的长袍站在阳光下。墨黑色的长发在阳光的晃照下。散着微微点点的光芒。他白皙的面颊如刀削似的刚刚好。精致的五官如玉般剔透。   第二百六十四章 居心 - 江山半壁 - 瑶涩   许眙从來沒有见过这般美好的男子。似乎她将自己所有知道的美好词汇。都用來描述他。也是感觉十分的贫瘠吃力。   绍凡看见穿戴着延和衣物首饰的许眙也是怔楞住了神色。带着些许的惊讶和震惊。慢慢从上到下的打量着。   他一直都听太后说。沐扶夕选的这个女子与延和有几分相像。他本沒有抱着多大的希望而來。但现在却震惊的难以附加。   像。太像了……   许眙见绍凡一直盯着自己看个不停。悄悄的红了面颊。沉了口气。壮着胆子开了口:“你是……”   “大胆民女。”孙聚听了这话。当即冷声呵斥。“见了皇上竟然还不下跪。”   皇。皇上。这个俊美好似仙人一样的美男子。就是她们元清的帝王么。   许眙连惊带慌的跪下了身子:“民。民女许眙。见。见过皇上。”   绍凡回神。看着对自己低眉顺眼的许眙。露出了一抹和蔼的笑:“起來吧。你就是那个许眙是么。”   皇上竟然知道她的名字。许眙欣喜的点头:“是。民女是许眙。”   “嗯。”绍凡再次打量了她一圈。才淡淡地收回目光。“面对朕。无需这般的拘谨。想來皇后也是都和你说了。从现在起。你便是朕的爱妃。朕也算是你的夫君了。”   沐扶夕确实平时沒少和她说这些。可当时的她只是那么一听。并沒有往心里去。因为那时候的她一心想着要当和沐扶夕一样的女人。只要有权利就可以。男人倒是无所谓。   但是现在。同样的话从绍凡的嘴里说出來。她却感觉自己是那么的幸福。甚至已经开始幻想着。如果自己当真是这个俊仙男子的妻子。该是如何的美好。   沐扶夕从屋子里走出來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么一副场景。绍凡倒还是那样。对谁都显得无害。却尊贵的浑然天成。   而许眙却面带娇羞。虽然垂着面颊。却总是时不时的抬起眸子偷偷看着绍凡。   “看來。最后这一计的猛药。无需我再自己动手了呢。”沐扶夕轻轻笑了一声。欲转身离去。   但就在她转身的瞬间。绍凡却看见了她。瞧着她那始终清瘦的背影。心疼的拧了下长眉。站在原地想了半晌。最终转身朝着沐扶夕走了去。   孙聚见绍凡走过去的时候。沐扶夕已经转过了身子。为了不让绍凡失了面子。他只得先行提着嗓子跪在了地上:“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   听闻见了孙聚的声音。沐扶夕只得站停脚步。本來她是打算让孙聚起來再走。可沒想到。她回身便是对上了绍凡的眼。   想着前几日的争吵。两个人都是尴尬的一愣。最后还是绍凡笑了笑。打破了这份沉静:“训练的不过。扶夕你辛苦了。”   沐扶夕点了点头。却并沒有跪安:“不过是臣妾应该做的而已。”   她知道这个时候的她应该给绍凡福身的。无论他和她之间出了什么问題。绍凡是皇上。而她是皇后。   但她就是不想。也不愿。   绍凡并沒有任何责怪的意思。上前几步。拉住了沐扶夕的手:“陪着朕坐一会吧。”   之尖的温柔融化在了指缝之中。却并沒有温暖了沐扶夕冰冷的心房。她想。也许这就是皇上吧。就算他明知道很多事情是他自己做错了。但他仍旧会选择忽视。然后假装什么事情都沒有发生一样的再次站到她的面前。   要是以前。她想她是会反抗的。因为她要的不是这样的如履薄冰。但是现在。她能微笑着同样当作什么事情都沒有发生过一般。然后陪着绍凡一起假装恩爱。   这样的沐扶夕。连她自己都恶心。但她却沒有办法改变。也不愿意去改变。因为她比谁都清楚。要想救出自己的父亲。让自己在这个宫里站的最高。那么现在的恶心。便是她的必经之路。   许眙看着绍凡如此温柔的拉着沐扶夕的手。羡慕的有些心里发酸。看看沐扶夕那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蛋。看看沐扶夕那与生俱來的高贵和典雅。她在顷刻之间。便成了一只无人问津的丑小鸭。   哪怕她打扮的再靓丽。穿戴的再价值连城。可她仍旧摆脱不掉身上那满满的土腥味。   绍凡倒是不知道许眙的自卑。在路过她的时候。仍旧笑得温润:“你也一起來坐坐吧。”   是啊。从小喊着金汤匙出生的他。又哪里能明白女人那如尘土一般细腻的自卑。   “是。皇上。”许眙忙不失迭的点头。因为太过紧张。还沒等绍凡和沐扶夕坐下。自己便是先行坐在了石凳上。   绍凡拧了拧眉。看着许眙有几分失神。当然。他的失神并不是因为迷恋。而是有些嫌弃。   但许眙并不曾看出來。见绍凡再次盯着自己看不个不停。心脏再次加速的跳动了起來。   皇上竟然丝毫不避讳皇后娘娘在场的看着她。难道皇上是喜欢上她了么。   孙聚见此。正要提着嗓子再次喊出声。却被沐扶夕及时制止了。转眼朝着绍凡看了去。微微一笑。得体大方:“许眙刚刚进宫。不懂得这些繁琐的规矩。”   绍凡见沐扶夕开了口。不好博了她的面子。收回目光。慢慢坐下了身子:“她今日这般。要是对着朕也就罢了。明日大丽王就要进宫。若是当着大丽王也是这般的不守规矩。可如何是好。”   他今日來。就是想要看一看沐扶夕训练到何种程度了。本來他还以为沐扶夕训练的不错。可是再细致的了解下來。他才发现。原來不过是漏洞百出的一个遮掩罢了。   许眙这么一听。才知道绍凡在怪罪自己。可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但见绍凡拧眉。知道惹了皇上不开心的罪过很大。所以她根本來不及问自己错在了哪。便慌慌张张地起身跪下了身子。   “皇上饶命。民女知错了。”   沐扶夕扫了一眼许眙。待再次朝着绍凡看去时。还是那样的微笑着:“延和素來不拘小节。皇上也是知道的。所以臣妾才沒有刻意去制止许眙身上的这些小毛病。因为太中规中矩了。反倒会让人产生怀疑。”   绍凡如此一听。也是觉得沐扶夕说的有道理。延和的性子。确实是比较粗线条。一边对着地上的许眙摆了摆手。一边缓和了口气:“难为你有心了。”   沐扶夕颔首:“这是臣妾应该做的。”   许眙再次站起身子之后。正想要坐下。却在刚刚弯曲膝盖时。被孙聚抓住了手臂。她一愣。正想问孙聚怎么了。却听孙聚不耐烦的小声开了口。   “你是什么身份。敢和皇上和皇后娘娘坐在一起。皇上让你起身已经不错了。你就站在这里别再添乱了。皇后娘娘能帮你说一次话。但不可能次次都帮着你。”   这话。对于许眙來说。无疑像是一根根细长的银针。狠狠地扎进了她的心脏。她只觉得自己的脸充血的通红。似乎随时能挤出血來。   绍凡一心在沐扶夕的身上。根本沒观察到许眙的表情变化。见沐扶夕从始至终都平淡异常。不禁担忧的又道:“扶夕。处决沐将军的事情。是整个朝堂大臣的决定。就算这次你帮着朕立功了。朕什么都能答应你。但唯独不能答应你放出沐将军。”   沐扶夕听了这话。先是一愣。随后竟然是笑了:“呵呵……”   原來。绍凡以为她如此的为了大丽王的事情尽心尽力。是为了等事情平息了之后。去他的面前邀功。以此让自己的父亲逃过一死。   不过。既然绍凡能这么想。估摸着太后也应该是这么想的才是。   “你笑什么。”不得不说。她的笑容。让他一惊。曾经。他是那么喜欢她的笑容。可是现在。他是那样防备着她的笑容。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在该哭的时候。总是能够平静的笑出來。而在本应该笑的时候。总是悄悄的红了眼眶。   现在这个坐在他面前愈发美丽动人的沐扶夕。让他越來越捉摸不透了。   沐扶夕摇了摇头。直视着绍凡的眼睛:“太后让臣妾带着许眙。是因为臣妾了解延和的一举一动。但太后找臣妾办事的时候。仍旧派人盯得仔细。”   她说着。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宫女。见那宫女慌乱的垂下了双眸。又道:“如今臣妾不过是赶鸭子上架而已。如果皇上觉得臣妾在被强迫之后。仍旧还能去皇上的面前邀功的话。那么还真是高估了臣妾。”   她扔在台面的话是事实。这事她本來不想插手。可不是她非要找个机会去绍凡的面前邀功。从始至终都是太后來找的她而已。   绍凡当然知道太后找沐扶夕的事情。因为这件事情也是他默认的。如今见沐扶夕毫不遮掩的说出來。也是叹了口气:“扶夕。也许是朕错怪了你。”   不知道为何。面对现在的沐扶夕。他已经做不到毫无保留了。   他曾经那般狠狠的伤害过她。失去的孩子。即将失去的父亲。都是他带给她的灭顶之灾。   他究竟是一个凡人。是一个帝王。又怎么会不多疑。不多心。   沐扶夕听了这话。并沒有太大的表情变化。很是理解的承认:“皇上就是皇上。而绍凡不过是绍凡。”   第二百六十五章 到来 - 江山半壁 - 瑶涩   今日的元清皇宫很是隆重。因为大丽王的到來。   大丽国并不贫穷。可以说相对元清來讲。它也算是富有的。大丽国之所以这么多年仰仗着元清。完全是因为国家太小了。   在这个乱世就是如此。国家富有很容易遭到其他国家的嫉妒。再加上要是国家再小一些的话。那就成了那些强国想要吃到嘴里的肥肉。   大丽国虽然仰仗着元清。却并不低元清一等。当然。除了每年需要进贡。   大丽国的君主是一个很开朗的人。或者说。和元清的皇族相比。他沒有一丁点一个帝王本该有的架子。   整整一个下午。绍凡和太后都与大丽王在一起。看风景。品美食。走到哪里都是笑声一片。   夜晚将至。心心念念着自己女儿许久的大丽王。终是在走进宴合殿时开了口:“不知延和最近可是还好。”   太后知道。这是大丽王给出的一个信号。与绍凡对视了一眼。太后笑着道:“当然。现在延和公主可是元清的贵妃。”   “哈哈。想不到我那个不成器的女儿。也能成为贵妃。”大丽王哈哈一笑。“不知道一会家宴的时候可是能见着。”   绍凡点了点头:“自然。既然是家宴。颌妃自然是要來的。”   “好。”大丽王眼中有了思念的期盼。再是不迟疑的与绍凡迈步走进了宴合殿。   见着绍凡和大丽王走了进去。太后对着刘兰福招了招手:“你去一趟凤鸣宫。看看皇后那里准备的如何了。”   元清皇宫。凤鸣宫。   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轻风。许眙看着铜镜之中的自己。有那么一刻呆愣住了神色。   她一直知道自己的长相不算差。五官端正。皮肤白皙。这也是它总是自己为豪的原因。但她从來都不知道。原來自己可以美成这个样子。   此时镜子里的自己。是那样的容多姿鬓。芳香盈路。那浓浓的红唇虽让她少了平时的几分清秀。却让她多了从沒有过的艳丽。   伸手。轻轻抚摸上自己如蛋清一般滑嫩的面颊。她悄悄红了面颊。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这个样子。会不会让皇上惊艳。   “來。把这套裙装穿上吧。”沐扶夕说着。从贤贵妃的手上接过了一套延和平时总是喜欢穿戴的衣裙。   许眙一愣。赶紧从自己的思绪之中回神。站起身子的时候。难免有点慌乱:“皇。皇后娘娘刚刚说什么。”   沐扶夕难得的好脾气。拉着她亲自帮她换气了衣裙。倒是站在一边的贤贵妃。瞧着许眙那暗自欣喜的模样。沉了眸色。   这个许眙。只不过是化了些浓妆。穿戴上了延和的衣裙。便已经美的找不到北了。若是一会再被万众宠爱。不知道会不会忘记自己姓什么。   沐扶夕的手脚很麻利。不过是片刻的功夫。便将那繁琐的衣衫穿戴在了许眙的身上。看着许眙犹如延和一般。栩栩如生的呈现在自己的面前。这一刻。她是有些辛酸的。   可能在别人的眼里。她和延和成为朋友是另有所图。但她自己却很清楚。她喜欢延和的。无非是延和那个敢说敢做的性格。   她从來沒有唤过延和一声“朋友”。但其实在她的心里。她已经把延和当成了一生的朋友。   许眙自然不明白沐扶夕的酸楚。待穿戴好了衣裙。她再次转身朝着铜镜看了去。婀娜多姿。身段窈窕。想着一会皇上将会为了她而震惊。她就有些兴奋的难以自制。   “皇后娘娘。大丽王已经抵达宴合殿了。”   门外。响起了刘兰福的声音。沐扶夕压住心里翻涌的思念。深呼了一口气。伸手拉住了许眙。带着她缓缓朝着门外走了去。   “从现在开始。你是延和。是大丽国的公主。是皇上的宠妃。”   “是。臣妾明白。”   “很好。”   贤贵妃看着沐扶夕带着许眙迈出了门槛。轻轻地叹了口气。最近又眼皮跳的实在是严重。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觉得和这个名叫许眙的女子有关。   宴合殿。   灯火通明。歌舞升平。觥筹交错。美酒佳人。   在坐的每个人看似都沉迷在这一场欢庆之中。但其实他们都是各自揣着自己的心思。   沐扶夕带着许眙走进來的时候。所有的乐曲全部讶然而止。随着舞姬有序的退出。她则是与许眙一同站定在了大殿之中。   旁边两侧坐着的官员。大多数都知道许眙假冒延和的事情。无不是纷纷朝着许眙侧目。满目的惊艳。   当然。他们惊艳的是许眙与延和竟然如此相像。并不是因为许眙的貌美如花。   太后见着似延和复活一般的许眙。满意的点了点头。她虽然知道沐扶夕就算为了沐自修。也会好好的为她办事。但沒见到许眙她一直是不安的。   不过现在看來。沐扶夕似乎是把许眙训练的很好。单单就是这一身的打扮。就连她都有些认不出來这个人究竟是许眙还是延和。   许眙从來沒有被这么多人惊艳的注视着。一时间所有的虚荣与骄傲一起并存于心。她猛然觉得。也许这应该就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转眼。悄悄朝着正座上的绍凡看了去。她本以为绍凡也会惊艳的看着她发呆。可她不曾想到。绍凡从始至终都未曾看她一眼。   为什么。许眙的骄傲有些瓦解。难道自己还是不够美丽么。   “我的女儿啊。快來让父王看看。”大丽王看见许眙难免激动。到底已经时隔一年之久了。   许眙听闻着大丽王的话。收起自己那一份在绍凡身上的失望。轻轻迈动脚步。走到了大丽王的身边。   “父王。”   不过是最简单的一声称呼。却是让大丽王红了眼眶:“好。好。见你平安。父王就安心了。”   沐扶夕在许眙与大丽王的叙旧之中。迈步上了台阶。先行坐在了绍凡的身边。侧眸时扫过另一侧的萧王。眼中的平静不变。   “对了。怎么这次父王來。并沒有看见当初你带过來的那些侍卫。”忽然。大丽王诧异的开了口。   许眙一愣。并沒有想到大丽王会突然发问。下意识的朝着沐扶夕望了去。眼中无不是流露着求救的信号。   这个问題皇后娘娘并沒有告诉过她答案啊。这让她如何回答。   大丽王见许眙迟迟不肯开口。狐疑的朝着绍凡看了去。见绍凡也沒有开口的意思。不禁蹙眉的更加怀疑。   沐扶夕知道许眙一定会看着自己。但她却故意忽视掉了许眙那求助的目光。她本是帮着太后训练许眙而已。并沒有答应太后。要无时无刻的帮着许眙擦屁股。   气氛一时间沉闷了下來。就连那些坐在两边喝酒的百官。也是垂下了面颊。希望不要因为此事而殃及了自己。   大丽王越看越是觉得不对劲儿。正当他想要继续发问的时候。忽然听太后开了口:“对于颌妃带來的侍卫。哀家深表遗憾。”   “嗯。”大丽王一愣。转眼朝着太后看去。等待着太后的下文。   太后顿了顿。面上略显凝重:“那些侍卫本是陪着颌妃入宫。一直受到皇宫里的厚待。但他们却自己屡犯错误。最终殃及到了无辜人的性命。皇上怜爱。本只想重罚。不过倒是颌妃。从小受到了大丽王的良好教育。明晰对错。为了不让那些侍卫愈发猖狂。颌妃忍痛下令问斩了那些侍卫。”   听了太后的一席话。沐扶夕就差鼓掌叫好了。太后还真是老奸巨猾。说谎话都不需要打草稿。   明明是她派人灭口了那些侍卫。现在却推脱到死去的延和身上。在满足胡言的同时。拍尽了大丽王的马屁。恐怕大丽王现在就是想要发飙都发不出來。   果然。随着太后的话音落了去。大丽王朝着许眙看了去:“真有此事。”   “是。是的。”   许眙害怕。事关人命。她怎么能不害怕。可她虽然懦弱。却不痴傻。她知道就算她什么都不知道。也要在这个时候承认。因为她清楚的听懂了太后刚刚的话。   那些侍卫虽然都是大丽王精心挑选出來的。但如今被自己的女儿所杀。他也不能说些什么。只是抓住了许眙的手。小声的道:“他们虽然不太受拘束。但他们死了。就沒人再真心对你了。”   他这话的声音很小。除了许眙之外。其他人都是沒能听见。随后。他赶紧转过面颊。对着绍凡笑了笑:“不过就是几名侍卫罢了。死了就死了。万不可耽误了今日的兴致才是。”   不得不说。大丽王的这番话。让整个大殿的人都松了口气。随着绍凡对着大殿伸出了手臂。那些退去在门外的舞姬。再次鱼涌灌入了进來。   歌舞再次升平。大殿里再次传來了百官的交谈声和掩盖紧张的大笑声。   许眙回味着刚刚大丽王的话。知道这个老男人一定是爱极了自己的女儿。明明对那些死去的侍卫无比心疼。最后却还是将他女儿的安全放在了第一位。   转眼。再次朝着绍凡看了去。许眙心凉的捏紧了自己的十指。她想。如果自己要是跟着这个老男人回到大丽去呢。会不会自己就再无需这般看着别人的脸色了。   到现在为止。皇上都不曾注意过她。如果她当真傻兮兮的留了下來。那么自己以后的日子肯定也不会好过吧……   第二百六十六章 私心 - 江山半壁 - 瑶涩   沐扶夕坐在绍凡的身边。观察着许眙的表情变化。虽然许眙并不曾流露出什么。但她很清楚。 这个许眙正在为了衣食无忧的生活而动摇着。   因为她刚刚虽然沒能听见大丽王的话。却读懂了大丽王的唇语。   “吃点东西吧。”绍凡见沐扶夕一直未曾拿起过筷子。不由得自己夹起了一块糕点。放在了沐扶夕的盘子里。   沐扶夕轻轻回眸。对着绍凡委婉一笑:“臣妾谢谢皇上关心。”   她说着。夹起了那快糕点。放在了嘴里。满口余香的糕点入口即化。可沐扶夕却什么味道都尝不出來。   萧王端着酒杯。看着面对绍凡强颜欢笑的沐扶夕。慢慢握紧了手中的酒杯。   许眙看着只有在面对沐扶夕。才会露出温润眼神的绍凡。最终下定了决心。沉下了双眸。   “啊。。我肚子好疼啊。”   忽然的一声惊叫。打破了原有的热闹。宫廷乐师吓得赶紧停下了手上和口中的乐器。就连舞姬也是整齐的停了下來。   沐扶夕拧了拧眉。看着不知道何种原因便倒在地上的许眙。拧起了长眉。   “这是怎么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大丽王心疼的拉住了许眙的手指。看着许眙那痛苦的模样。直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拧了起來。   “父王。我肚子好疼。我的头好晕……”许眙的面色慢慢惨白了下來。就连五指都跟着冰冷了起來。   这样的许眙。不要说是大丽王。就连太后和绍凡也是震惊的站起了身子。现在无论是真的延和。还是假的延和。都让他们心惊。因为看着许眙这状况。他们都清楚。她这是中毒了。   要是以往中毒也就罢了。偏偏在大丽王的面前中毒。这。这可如何是好。   大丽王也是在皇族出生的人。绍凡和太后能想到的事情。他自然也是能想到。   “谁敢毒害我的女儿。谁。”   太后见此。怕越來越乱。赶紧招呼身边的刘兰福:“赶紧传太医。”   “先将颌妃送回到寝宫吧。”   “不用你们动手。本王亲自抱着本王的女儿去寝宫。”   一番的吵杂之后。大丽王抱着许眙走了出去。绍凡紧跟在身边。太后则留下來对所有的太监和宫女进行盘问。   贤贵妃起身。担忧的拉住了沐扶夕的手:“皇后娘娘。这……”   沒等沐扶夕说话。萧王便是悠哉的走了过來。在与沐扶夕擦身而过的同时。小声的开了口:“本王会派人查明此事。你且安心等消息便可。”   他其实真的很想袖手旁观。一想起那一日沐扶夕对待他的冷言冷语。他便是一肚子的火。   但是他更加清楚。现在并不是闹脾气的时候。许眙本來就是一个冒牌货。根本不值得别人动手除掉。   他只害怕这个明面上要除掉许眙的人。对沐扶夕不利。毕竟许眙是沐扶夕一手**出來的。若是当真出了什么纰漏。沐扶夕是第一个说不出清楚的人。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皇宫就是这么地方。出了事情只会不停的滚雪球。眼看着雪球越來越大。却从來不去问及这里面的是非因果。   贤贵妃听闻萧王要亲自查明。放下了心。搀扶着沐扶夕。缓了口气:“臣妾先陪着皇后娘娘回寝宫吧。”   沐扶夕点了点头。却从始至终不曾说话。因为她觉得。她似乎已经抓到了下毒的凶手。现在她只缺时间去想明白。这人为何要下毒。   因为宫里的人都知道延和住在沐扶夕那里。所以这些宫人直接给大丽王带回到了凤鸣宫。   等沐扶夕和贤贵妃回來的时候。院子里已经站满了人。宫女。太监。太医的跟班。挤满了一个院子。   屋内。许眙还在不停的喊着疼。太医满头大汗的给许眙把着脉。绍凡坐在不远处的软塌上。一双好看的眉。紧紧地拧成了一个疙瘩。   沐扶夕与贤贵妃进门的时候。刚巧见太医站起了身子。为了能看个清楚。沐扶夕索性停靠在了门口。   “本王的女儿怎么样了。”大丽王心急地拉住了太医的袖子。   太医吃的元清的饭。拿的是元清的俸禄。自然不会对大丽王恭敬。转身。跪在了绍凡的面前。缓缓开了口:“皇上。颌妃娘娘脉象平稳。气虚正常。并不曾中毒。”   “你胡说。”大丽王怒瞪着太医。上前几步。直接抓住了那太医的脖领。“如果不是中毒。为何我的女儿会这般模样。”   太医吓得惊慌失措:“这。这微臣不知。”   “沒用的东西。”大丽王说着。将那太医推到了一边。抬眼朝着绍凡看了去。“本王恳请皇上再传其他的太医进來。”   绍凡知道。一个太医不足以说服大丽王。而且他也很纳闷刚刚那太医的言论。所以一挥手。让孙聚再次唤进來了一名太医。   躺在床榻上的许眙。见又有一名太医过來了。不免叫的更加大声。更加的声嘶力竭。   “疼。好疼啊。谁來救救我。”   “父王。你就让女儿死了吧。女儿真的是太疼了。”   这太医在慌乱之中。摸到了许眙的脉搏。拧了拧眉。只觉得自己的心跟着凉了半截。因为他的诊断和刚刚的太医是一样的。许眙的体内根本沒有毒。   只是……   想着刚刚那太医的下场。他转动了一下眼神。朝着痛苦的许眙扫了几眼。最终下定决心的站起了身子。   “回皇上的话。颌妃确实是中毒了。只不过这种毒并不危害身体。只要修养几日便可。”   他这是无可奈何之下。才说出了这样的话。因为他害怕若是他也说许眙沒事的话。自己的下场会和刚刚那太医一样。   “究竟是谁。对本王的女儿下如此毒手。皇上您可一定要查明了才是啊。”大丽王一听自己的女儿确实是中毒了。更是不肯罢休。   绍凡头疼的很。不过却不能怠慢了大丽王。只得慎重的道:“大丽王放心。朕自会给颌妃和您一个满意的交代。”   大丽王见绍凡都如此说了。也不好再强词夺理。转身拉住了许眙的手。满眼的心疼:“女儿啊。你一定要撑过去。以前的你可是比男人还勇敢的女勇士。”   许眙呼了口气。虚弱的问:“是吗。我差不多都忘记曾经的自己了。”   大丽王为了安慰许眙。干脆坐在了床榻边上。慢声细语的开始给许眙将起了延和的曾经。   绍凡见此。只当是许眙想要稳住大丽王。点了点头。先行出了屋子。其他的太医见皇上都出來了。也是松了口气。紧跟在其后。   沐扶夕并不曾走进到屋子。而是待所有人都出來了之后。慢慢关上了房门。   半晌之后。院子丽的人该散的都散了去。就连贤贵妃。也要回去照顾瑾瑜了。当院里最终安静下來的时候。绍凡终是站定在了沐扶夕的身边。   “今日的事情。你怎么看。”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习惯了。在他分辨不出头绪的时候。总是会下意识听取沐扶夕的建议。   沐扶夕摇了摇头。看着在微风之中摇曳的柳条:“许眙才刚刚进宫。并不会与人结怨才是。不过臣妾倒是听闻。淑影贵人找过许眙几次麻烦。”   “嗯。”绍凡一愣。转眼朝着沐扶夕看了去。示意她继续。   “淑影贵人的脾气皇上也是了解的。可能是因为看出來臣妾想要留着许眙在宫里常住。所以才会三番四次的找许眙麻烦吧。”   绍凡倒是沒在意重点。而是带着几分惊讶的道:“你想留下许眙。”   “嗯。臣妾确实是有过这个想法。”沐扶夕轻轻地一笑。眼中满是怀念。“毕竟她与延和是那么的相像。哪怕明知她不是。有的时候看着她。也会让自己徒添些许的安慰。”   “扶夕。你什么时候也开始自欺欺人了。”绍凡伸手想要摸一摸她的发窝。却在手臂伸到半空的时候。慢慢地吹落在了身侧。   许眙从进宫开始。就不可能再活着出去。对于她來说。这一条路是无回路。他一直以为沐扶夕是知道的。却不曾想沐扶夕竟然如此天真的想要留下她。   沐扶夕笑得无所谓。但是细看之下。还是看见很多的无奈:“臣妾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但淑影贵人找许眙的麻烦却是臣妾亲眼所见。今日许眙中毒。淑影贵人又刚好抱病沒來。如果皇上真想平安送走大丽王。臣妾觉得。皇上有必要去一趟淑影贵人那里。”   绍凡叹了口气。本不想去面对秦颖儿的虚伪。可事关两国。他又怎能不去。   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扫了一眼还燃着烛火的里屋。他无奈开口:“淑影贵人那里朕会去。但是眼下这些……就交给你了。”   沐扶夕点了点燃:“皇上放心。臣妾定会照顾好许眙和大丽王的。”   “嗯。”绍凡再次看了看沐扶夕。想要说依据“辛苦了”。或是抱着她亲吻一下她的额头。可最终他却什么都沒做的转身离开了。   他知道。如果他要是做了。沐扶夕也不会反抗。但他却极其的不喜欢她现在面对自己。那逆來顺受却暗藏心思的模样。   第二百六十七章 诱骗 - 江山半壁 - 瑶涩   里屋内。烛光晃动。许眙拉着大丽王的手。满眼尽是泪光。   大丽王见此。心疼的难受。伸手轻轻抚摸上了她的额头。压低了声音:“女儿啊。你是不是在这里住的不好。”   许眙摇了摇头:“女儿在这里很好。只。只是……女儿很想念大丽。”   她这么说。是不想给绍凡找麻烦。因为她知道。若是她给绍凡找了麻烦。那她自己的日子也不好过。   她现在只想展翅高飞。过人上人的生活。待卷土重來。让所有人为之倾倒。   但这话听在大丽王的耳朵里。就变了一种味道。   当初延和一门心思想要嫁过來的时候。他并不是沒有反对过。因为他很清楚鹿绍凡的心思。根本沒有放在自己的女儿身上过。但那时候的延和认准了鹿绍凡。他也沒有办法。最后只能百般不情愿的将延和嫁过來。   现在。许眙这般隐忍着告诉他她过的还可以。可他又怎能察觉不到许眙那隐晦在嘴边的苦涩。   沉下了口气。大丽王忽然拉紧了许眙的手:“女儿。如果实在是不开心。不如这次就随着父王回去吧。”   许眙要的就是这句话。她欣喜的差点沒乐出來。可面上。却考虑了许久。才轻轻地点了点头:“女儿是想随着父王回去。但皇上那里……”   大丽王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放心。一切事情都由父王帮你承担。你就安心的等着随父王回大丽。”   “好。”许眙轻轻地点了点头。闭上眼睛。压住了心里翻滚的喜悦。   她曾经确实想要投靠沐扶夕。帮着沐扶夕在这个后宫之中生存下去。但绍凡今日的举动。是实在是太让她寒心。就连她倒在了地上。绍凡也沒有从椅子上动弹半分。   她以为。只要她漂亮了。美丽了。绍凡就会对她刮目相看。可是她错了。绍凡仍旧不把她放在眼里。   一个女人若是连自己的丈夫都不爱自己。那还有什么地位可谈。她虽然舍不得鹿绍凡。但却不得不为自己的以后考虑。   所以现在。沒有沐扶夕。沒有她的生身父母。她现在只求大丽王将她带走。然后她好代替着一个死人回去当公主。   这些日子的遭遇。她算是看透了。什么亲情。什么友情。都是放屁。只有她自己好。才是真正的好。   此时的张高与沐扶夕站在门外。将里面的话听了个透彻。张高担忧的朝着沐扶夕看了去。想要说什么。却最终沉默了下去。   沐扶夕倒是很平静。并沒有被背叛后的生气。转身轻盈的朝着正厅走了去。像是刚刚所有的话都沒听见一样。   然。她越是这样。张高就越是担忧。先是婉情的背叛。孀华的惨死。现在颌妃又尸骨未寒。若是沐扶夕接连受到打击当真疯癫了。那么他要如何与贤贵妃交代。   好不容易跟着沐扶夕进了前厅。张高终是忍不住的开了口:“皇后娘娘。为了一个沒有必要的人。大可不必动怒啊。”   沐扶夕听了好笑的回头:“怎么。你是怕我喝毒药。还是怕我悬梁自尽。”   张高被沐扶夕噎住。沉默了半晌。才压低了声音:“皇后娘娘。贤贵妃说得对。那个许眙本就是一个靠不住的女子。就算与颌妃再向。她也永远不会是颌妃。”   “你当我三岁。”沐扶夕轻轻地讥讽一笑。“我想要留她在身边。自然是有我的目的。而对于我來说。她不过就是一个棋子罢了。只不过不可缺少。”   张高听闻沐扶夕这般说。还算是放了心。不过想着刚刚许眙用计。想要随着大丽王回大丽。不禁担忧的又道:“皇后娘娘。如今大丽王只当那许眙是颌妃。估计明日大丽王就会亲自与皇上说带走她。只要她离开了元清。皇后娘娘就算再想抓她。又怎能抓得住。”   沐扶夕根本不把张高说的这个问題看在眼里。对着他招了招手。一番的耳语:“明日。你这般……然后……明白。”   张高很显然吃惊不小。不过他跟在沐扶夕身边的时间也不算短了。所以哪怕是再惊讶。也不会反驳或者是疑惑。   “是。属下明白了。”   “嗯。下去吧。”   待张高离去。沐扶夕勾唇朝着里屋走了去。轻笑之声回荡在寝宫的每一个角落。不知道是在诉说着谁的可笑。   说实话。她倒是小看这个许眙了。根本沒料到自己也成了这个许眙攀高枝的垫脚石。   不过。羽翼还未曾丰满就想着远走高飞。未免有些太过天真了些。她现在要睡一觉。养精蓄锐。然后明日好好的瞧一瞧。这个许眙究竟是怎么离开她的。   第二日一早。沐扶夕在一阵轻摇之中转醒了过來。她以为是贤贵妃。所以并不曾后睁眼。只是呢喃了一句:“贤妃娘娘。让我再睡一会。”便翻个身打算继续睡。   此时坐在她床榻边上的萧王。看着这一幕。多少还是有些动容的。瞧着沐扶夕那难得天真的睡颜。轻轻侧过面颊。轻笑出声。   正是因为他的轻笑。让前一刻还沉浸在睡意之中的沐扶夕豁然转醒。猛一翻身。便是对上了萧王那邪魅的双眸。   “这么快就睡醒了。”他动了动颜色很淡。却极其好看的唇。   沐扶夕看着眼前的萧王足足呆愣了两秒钟。随后扬起手臂照着萧王的面颊就轮了过去。萧王哪里想到沐扶夕这变脸的速度堪比变天。起身想要后退。却见沐扶夕从床榻上飞奔一跃。再次朝着他的膝盖伸出了长腿。   “沐扶夕。你又犯病了。”萧王难以置信。睁开眼睛便动手打人的。想必论前论后。也都只有沐扶夕一人了吧。   “鹿绍楠。我好像还沒有和你亲密到。准许你擅闯我寝宫吧。”沐扶夕冷冷一笑。再次对着萧王攻击了去。   这个该天杀的男人。做梁上君子也就罢了。偏偏总是喜欢往她的寝宫溜达。人都是惯出來的毛病。今日她就非要把这个毛病给他打过來。   就这样。天还沒亮透。沐扶夕便和萧王在内屋里纠缠在了一起。听见声音的张高匆忙而來。可当他在窗外看见了里面的情形之后。不但沒有进去。反倒是伸手‘好心’的将敞开的窗子给关上了。   半个时辰之后。沐扶夕坐在软塌上喝着昨夜的凉茶。萧王靠在桌子边上。摸着自己有些红肿的侧脸。   一场关于暴力的战斗。算是告一段落……   “说吧。你來我这里。究竟有什么事情。”放下茶杯。沐扶夕的表情仍旧冰冷。   萧王再次摸了摸自己的面颊。疼的想笑:“沐扶夕。你究竟是什么物种。难道你对待所有人。都是先动拳头。再问原因。”   说实话。他是故意挨这一拳的。因为他很清楚。若是自己不吃亏。不让沐扶夕出了这口气。沐扶夕绝对不会罢休。肯定和他來个沒完沒了。   “萧王是沒话说是么。”沐扶夕起身。朝着门口伸出了手臂。一副送客出门的架势。   她沒空在这里和他耽误时间。一会早朝之后。大丽王一定会去面见绍凡。说出想要带走许眙的话。她必须提前梳洗好。随时等待着绍凡的传唤。亦或是太后的兴师问罪。   到底许眙是跟在她身边的人。眼下大丽王要将人带走。太后又怎能会放过她。   萧王看着沐扶夕一副送客的模样。最终无奈的妥协了:“我今日來。是想告诉你。昨儿个太医在许眙的身上根本就什么都沒查到。”   沐扶夕点了点头:“然后呢。”   萧王盯着沐扶夕看了半晌。并沒有在沐扶夕的脸上看出任何惊讶的表情。他反而有些惊讶了:“许眙昨日的样子。明明就是中毒了。可太医在她的身上却什么都沒有查出來。沐扶夕。你如此平静。要不是知道了什么。那我就真的该觉得你脑袋有病了。”   沐扶夕笑了:“她根本就沒有中毒。太医有怎么会在她的身上查到什么。”   “你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许眙之所以装中毒。无疑就是想让大丽王心疼。然后升起带着她回到大丽的想法。”   沐扶夕本來什么都不想说。但萧王这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模样。还真是让她头疼。   萧王如此一听。也是惊愣:“回大丽。难道她自己不知道自己是个冒牌货。就这么跟着别人的爹回去。也不怕尸骨无存。”   “在元清。你知。我知。太后知。甚至是整个元清的官员都知道。但是一旦到了大丽。就再沒人知道她是个假货了。”沐扶夕说着。悠悠一笑。“只要她跟着大丽王回去。她就是大丽的延和公主。衣食无忧。宠惯一身。当然要比在元清强。”   余惊过后。萧王难免感叹:“沒想到一个小小的女子。竟然能有这样的心思。”他说着。忽然朝着沐扶夕看了去。“你什么都知道。却隐瞒到了现在。难道你真的想眼睁睁的看着她去大丽。”   事情发展成了这样。他不得不这么想。沐扶夕对待延和怎么样他很清楚。如今能有一个人代替延和隐瞒住大丽王。他想。也许沐扶夕不会出手阻止才是。   毕竟。如果许眙跟着大丽王回去了。在这个世界上还会存在着一位‘延和公主’。而不是像曾经那般。看着‘延和’二字慢慢被世人遗忘。   每个人都是需要一份寄托的。哪怕是自欺欺人。他想。沐扶夕也是需要的。   第二百六十八章 明抢 - 江山半壁 - 瑶涩   萧王觉得。如果这一次沐扶夕选择了隐忍。那么他也不会拆穿。说到底。她还是一个女人。就算再坚强。也是需要一份寄托的。这是人之常情。   不过。他怎么也沒想到。沐扶夕听了他的话之后。竟然是笑了。而且是笑的直不起腰。   “呵呵呵……哈哈哈……”   萧王认识沐扶夕这么久。还从來沒见过沐扶夕如此大笑过。一时间竟然呆在了原地。甚至是连话都忘记说了。   半晌过后。沐扶夕笑够了。轻咳了几声。才再次将目光落在了萧王的身上:“鹿绍楠。沒想到你也有如此可爱的时候。真是难得。”   萧王嘴角抽了抽。既无奈又无语:“沐扶夕。麻烦你别用本王不懂的词语。”   沐扶夕忍住又要脱口而出的笑。点了点头:“好。”她说着。到底沒忍住。再次笑了出來。“鹿绍楠。你可爱的时候还是挺讨喜的。”   萧王的嘴角再次一抽。忍着掐死她的冲动:“沐扶夕。请你也别用你不理解的词语。”   “皇后娘娘。您起了么。皇上宣皇后娘娘速速去一趟养心殿。”   门外。忽然想起了太监的声音。虽然不是孙聚的。但沐扶夕却也并不耳生。估摸着也是长伴在绍凡身边的其他小太监。   沐扶夕一愣。转身佯装着打了哈气:“知道了。你先在外面侯着吧。”   转眼。沐扶夕忽然朝着萧王靠近了几步。萧王不知道沐扶夕又想干嘛。下意识的垂下面颊。正好与沐扶夕鼻尖挨着鼻尖。   一抹瘙痒。顺着两个人的鼻尖蔓延过全身。可沐扶夕却沒有功夫去理会。为了不让外面的小太监听见。她猛地踮起了脚尖。伸手揽住了萧王的脖颈。   淡淡的香气。佛过鼻息。萧王浑身一麻。有那么一刻。他真的很想顺势将她抱在怀里。感受着她那永远温暖不了的纤细腰身。   可那股冲动。才刚刚浮出脑海。便被他硬生生的压了下去。他不能。也不想。因为眼前的这个女人。曾经是他弟弟的最爱。现在是他哥哥的女人。她可以是他的弟妹。可以是他的嫂子。但却不是她的女人。也做不了他的女人。   爱。在世俗面前。永远是最卑微的存在……   沐扶夕当然不知道在这短短的一刻。萧王挣扎了什么。她只是用极其快速的语气。趴在他的耳边小声道:“对于我來说。许眙不过是一个玩物罢了。鹿绍楠。我沐扶夕不需要你的可怜和同情。因为我并不弱小。”   “沐扶夕。你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只是想告诉萧王一声。今日。我要一箭双雕。”   她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坚韧的话语。萧王看着她慢慢转身开始梳洗打扮。最终轻轻地呢了一句:“沐扶夕。你究竟在玩什么。”   沐扶夕并不曾回头。只是伸出手慵懒的一摆:“玩人心。玩皇权。玩这个天下。”   萧王面对这样的沐扶夕更多的是无奈。因为他清楚自己管不了她:“你别有朝一日把自己玩进去就好。我要的是搭档。不是一个包袱。”语落。再是不迟疑的顺着后窗闪身而出。   一直到外面彻底消失了萧王的脚步声。沐扶夕才停下了正在梳头的动作。抬眼。朝着明媚的阳光看了去。轻轻一笑。满目寒霜。   “张高。”   早已等候在门外的张高应声而入:“在。”   “本宫交代你的。准备的如何了。”   “皇后娘娘放心。”   “很好。”   元清皇宫。养心殿。   本來就萧肃的大殿里。此刻更显压抑。绍凡。太后紧皱眉头。从最开始的惊讶。变成了现在的纠结。   大丽王并不打算给绍凡考虑的机会。趁着这一片的安静。大声的又道:“皇上。现在在后宫。竟然有人胆敢当着本王的面给小女下毒。这是要多放肆。”   太后笑着打圆场:“大丽王先别动怒。给颌妃下毒的人。哀家一定会亲自找出來的。然后再还颌妃一个公道。”   大丽王冷冷一哼:“什么是公道。问斩了那个下毒的人之后。然后再等着其他人來下毒么。小女虽然在元清不过是一个贵妃。但在大丽。她却是本王唯一的公主。元清可以可有可无。但本王却愿意为了这个女儿赴汤蹈火。”   这话说得再明显不过了。若是元清不放人的话。大丽王很有可能直接发兵攻打元清。   虽然元清不畏惧大丽。但无论是输是赢。对于元清都是一种损失。   绍凡从始至终都不曾开口。所有的话都是由太后说的。不是他不想反驳大丽王。而是他不能轻易下任何的定论。   他是元清的天子。说出口的话一言九鼎。若是当真说错了什么。就算想挽回都不可能了。   当然。大丽王也是知道这个道理的。所以他说出口的所有话。都是针对绍凡的。只是希望让绍凡开口。   但太后始终把话接下來。无论是敷衍还是商量。始终不给绍凡开口的余地。   “本王可以对这次的事情不管不问。但延和本王一定要带走。况且延和也答应离开了。”   “颌妃再怎么说。也是元清的贵妃。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大丽王就算是再心疼。也不能说带走就带走啊。”   “那是本王的女儿。怎么就不能带走。元清后宫美女如云。若是皇上当真舍不得本王得女儿。为何不好好的珍惜。本王的女儿嫁过來也有一年了光景了。若是皇帝疼爱。怎么会还沒生个孩子。”   这句话。让太后也噎在了椅子上。她想说延和生孩子了。可她怕说出來之后。大丽王又想着带走。   再者。就算大丽王不带走的话。许眙见着了那个孩子也会露陷。毕竟瑾瑜根本不熟悉许眙的味道。就算别人不说。小孩子也是不会骗人的。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沐扶夕敲响了御书房的大门。“叩叩叩……”   听着敲门声。绍凡松了口气:“进來。”不知道为何。他现在特别想要见到沐扶夕。   沐扶夕应声迈步走了进來。扫了有些燥热的太后一眼。对着绍凡福了下身子:“臣妾给皇上请安。给太后请安。”   其实她一早就來了。一直在门外站着。孙聚想要传话。却被她给拦了下來。难得见太后吃瘪。她怎么能不竖起耳朵好好的听着。   “起吧。”绍凡疲惫的摆了摆手。   太后见沐扶夕站起了身子。冷冷地佛了口气:“哼。”虽然她不能多说什么。但那兴师问罪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沐扶夕。要是许眙那个死丫头当真跟着大丽王走了。你也可以从这个皇后的位子上滚蛋了。   沐扶夕点了点头。对着大丽王淡淡一笑:“大丽王这是怎么了。”   大丽王并沒有把沐扶夕放在眼里。只是冷声道:“本王要带延和回大丽。”   “恩。”沐扶夕笑了。转眼又朝着绍凡看了去:“既然大丽王想要带走颌妃。皇上传召臣妾來又是何意。”   绍凡一愣。知道沐扶夕这是在和他要一个帮忙的理由。想了想。轻声道:“颌妃一直与皇后感情深厚。况且皇后是后宫之主。这事毕竟关乎后宫。所以朕才想让皇后來做主。”   “哦。”沐扶夕颔首。却忽然摇了摇头。“臣妾虽然是这个元清的皇后。但臣妾只掌管西四所。东四所的事宜都是太后在打理。臣妾如今过问。不是不将太后放在眼里么。”   想要她管这事。好啊。可以。但首先。太后要在东四所的掌权上滚蛋。曾经。她可以忍受太后的平分春秋。但是现在。沒门。   太后哪里想到。沐扶夕不开口则好。一开口就是要她手中的权利。气的一口恶气堵在了喉咙里。上不去也下不來。直翻着白眼。   绍凡知道沐扶夕和太后之间的战火从來就沒停息过。虽然他清楚现在的沐扶夕有些过分。但沐扶夕说的话确实沒错。延和是贵妃。本应该归太后管制。如今把沐扶夕找來。确实是有些逾越。不过沐扶夕在这个关头说出这话。也是够了。   只是……   他并不知道沐扶夕想要什么。只以为沐扶夕在因为沐自修的事情和自己怄气。随便找个理由为难自己罢了。   女人们。都是喜欢无理取闹的。况且对于沐扶夕來说。他确实是亏欠的。   “太后的年岁大了。对于后宫的事情难免力不从心。今日朕找你过來。也是想让你接手东四所的事宜。不知你意下如何。”   他想。既然沐扶夕想要。他给了就是了。就是一个东四所的掌权而已。   “皇上。”太后怎么也沒想到。沐扶夕连事情都解决呢。绍凡就先打算把东四所给沐扶夕。这让她一个太后情何以堪。   沐扶夕笑了。无所谓的叹了口气:“既然太后不愿意就算了。臣妾这就告退了。”说着。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气。当真要转身离去。   “扶夕。”绍凡失语一唤。转眼朝着太后望了去。眼中无不是有无奈。有肯去。   太后哪里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眼看着沐扶夕要离去。绍凡又直直的看着自己。她虽然一肚子的火。却也是无可奈的开了口。   “皇后当真有留下颌妃的本事么。”   沐扶夕笑着转身:“这个……臣妾也不知道呢。”   第二百六十九章 恐吓 - 江山半壁 - 瑶涩   “你。”太后直恨不得撕烂了沐扶夕那一脸碍眼的笑容。不过转念一想。太后忽然又道。“好。既然皇后要后宫的天下。哀家给你了又如何。”   沐扶夕笑的灿烂。福了下身子:“那臣妾就谢谢太后了。”   “呵……”太后冷冷一笑。袖子下的五指。捏紧了把手。她倒要看看。沐扶夕拿什么留住许眙那个满是心机的小蹄子。   留下了。等过几日。她再要回东四所也不迟。要是留不下。待到大丽王一走。她便直接让沐扶夕从皇后的位子上滚蛋。   大丽王看着眼前关于沐扶夕和太后之间的明争暗斗。慢慢沒了兴致:“既然沒有事的话。本王就先行离开了。”   他今日來是來讨论带走自己女儿的。并不是來这里耽误时间看家长里短的。   沐扶夕见大丽王站起了身子。缓了下笑容。上前几步。拦在了大丽王的面前:“大丽王刚刚说。颌妃答应和您一起回去了是么。”   “这是自然。”大丽王胸有成竹。   “我们元清的帝王素來都是以理治国。安定天下。既然大丽王说颌妃答应了大丽王。那就请大丽王稍等片刻。本宫现在就派人去传唤颌妃如何。”   大丽王看着这个从头到尾都微笑如初的女人。心里满是讥讽:“如果本王的女儿当着皇上的面。还是要和本王回去呢。”   沐扶夕连想都沒想:“如果颌妃当着所有人的面。还想要跟着大丽王回去的话。那么本宫想。皇上也是会准许的。”   “扶夕。”绍凡拧眉。不知道沐扶夕究竟是想要做什么。大丽王想要带走许眙。一定是许眙怂恿了什么。如今找这个始作俑者过來。又能证明什么。   呵……荒唐。太后笑的连发鬓上的朱钗都跟着颤抖了起來。   她还以为这个沐扶夕有什么本事。到头來。不过是带着所有人自投罗网罢了。这个时候让许眙过來。不是自寻死路。就是火上浇油。这个沐扶夕。难道是在宫里呆傻了不成。   沐扶夕在太后的冷笑之中回眸。双眼紧紧地锁着绍凡:“求皇上恩准让臣妾传颌妃前來。”   这样的目光。冷静之中透着锐利。绍凡再熟悉不过。一般沐扶夕在胜券在握的时候。往往都是会露出这样的目光。   在考虑了半晌之后。绍凡点了点头:“就依皇后的意思吧。”   “臣妾谢皇上。”沐扶夕放佛在黑暗之中看见了一线光明。转身对着门外喊道。“张高。去凤鸣宫请颌妃过來。”   “是。”   随着门外张高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养心殿再次沉浸在了一片的死寂当中。沐扶夕忍着心里的欢喜。无声的站在一边。欣喜的心脏狂跳。   她步步为营的到今时今日。为的就是要救出自己的父亲。老天爷开眼。终于沒有辜负了她的苦心。   元清皇宫。凤鸣宫。   从昨儿晚上大丽王离去之后。许眙便是将屋子里所有的门窗都关死了。   大热的天气。她猫在密不透风的屋子里。如被汗蒸一般的大汗淋漓。可饶是如此。她仍旧不敢开窗开门。因为她怕沐扶夕的报复。   忽然。门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许眙吓得当即抱紧了自己的双臂:“佛祖保佑。就让我逃过这一劫吧。我也是无可奈何。我只是不想再挨饿受冻了。”   “叩叩叩……”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谁。谁啊。”许眙不停的告诉自己不要紧张。可她却怎么也止不住自己的颤抖。   “颌妃娘娘。奴才叫张高。是皇后娘娘身边的贴身大公。”   “你。你有什么事。”   “奴才奉了皇后娘娘的旨意。前來带颌妃娘娘去见皇上和太后。”   许眙一听这话。当即就用被子将自己的全身包裹了起來:“不。我不去。”   她当然不敢去。因为她怕沐扶夕把她带到皇上和太后面前之后。再杀了她。她不傻。怎么能想不到这个皇宫是沐扶夕说的算。   张高被沐扶夕提前打了预防针。怎嫩不知道要哄着來。就算他再沒有耐心。也强忍着脾气微笑着。   “颌妃别怕。皇后娘娘并沒有其他的意思。大丽王现在也和皇后娘娘在一起。皇后娘娘说了。只要您当着皇上和太后的面说一句。是您自愿想要跟大丽王回去的。这事也就算是完了。”   许眙有些不敢相信:“真。真的就这么简单。”   她昨儿晚上想了一夜最坏的打算。她是做梦都沒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当然。皇后娘娘对您多好。难道您不知道么。皇后娘娘让您过去。只是想证明您的离开和皇后娘娘沒有关系。如果真要是因为其他。奴才现在也不会站在门外和您说话了。您应该能猜到。若是奴才想要强行进去。也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这话说的倒是真的。其实并不是张高不想直接进去。而是沐扶夕提前交代过他。要他一切哄着许眙來。虽然他不知为什么。但他却不敢违背了沐扶夕的意思。   许眙想了半天。慢慢走下了床榻。不得不说。张高的话确实是说服了她。她一边张望着。一边朝着门口走了去。当她顺着窗户看去。外面只有张高自己而再无他人的时候。终是信了张高的话。打开了房门。   张高看着一脸慌张为消的许眙。忍着想要吞了她的冲动。仍旧笑的温和:“您看。奴才沒骗您吧。”   “恩。”许眙点了点头。“皇后娘娘在哪里。”   张高颔首:“御书房。奴才这就带着您过去。”说着。转身对着许眙做了个请的手势。   许眙松了口气。迈出脚步。迎着外面当空的日头。与张高一前一后的出了凤鸣宫的院子。   如果刚刚张高要是告诉她去别的地方。她一定转身就回屋。但御书房。就算她不是这个宫里的人也很清楚。那个地方。只有皇上才能去。   所以。她想张高并沒有骗她。沐扶夕现在真的和皇上在一起。不是要杀死她。而是要问她话。   不过。饶是她跟在张高的后面。仍旧左顾右盼的看着。张望着。生怕忽然冲出來的一些士兵。将她直接抓起來。   张高虽然走在前面。却也能感受到许眙的紧张。对于这么一个贪图利益。翻脸不认人的女人。他真不知道沐扶夕究竟是看上了她的哪一点。   “皇后娘娘一定在生我的气吧。”许眙忽然开了口。语气里是满满的试探。   张高好笑的摇头。却不曾回头。他多想吓唬吓唬她。可想着沐扶夕的交代。只能哄着道:“怎么会。皇后娘娘对您的好。您自己是知道的。您若是能有幸福。皇后娘娘也是会开心的。”   “是么……”许眙想着曾经沐扶夕帮着她出头。甚至是告诉她的那些话。心里微微酸涩了起來。沐扶夕对她确实不错。只是很可惜。她也有她的追求。   然。就在许眙慢慢放下戒备的时候。忽然感觉眼前一黑。紧接着后背便被人用木棍重重的打了一下。她一个不稳的倒在了地上。   这是怎么了。   许眙吓得慌了神色。忽然又是一阵的棍棒声响起。夹杂的是张高求饶的声音:“淑影贵人。您这是要干嘛。”   淑影贵人。那个总是和她过不去的女人。   许眙暗自心惊。怎么也沒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秦影儿。不过。根本不容许她多想。身上便再次被疼痛占据。   她只觉的自己浑身上下哪里都疼。就在她骨头就快要断开了的时候。一个小丫头的声音再次响起。   “淑影贵人。咱们直接打死了她得了。不过是一个代替颌妃的贱蹄子罢了。还妄想跟着大丽王回大丽国当公主。我呸。真不要脸。”   打死。打死她。不要。不要啊。   许眙吓得当即失声喊了出來:“救。救命啊。來人啊。有人要杀人了。”   估计是她的声音太过撕心裂肺了。引來了一名路过的小宫女。那小宫女站在远处。大喊了一声:“是何人在这里。”   这边正在痛打许眙的人听见了。赶紧收起了棍棒。边跑边说:“淑影贵人快走。來人了。快。”   随着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许眙套在脑袋上的布袋子被人拿了下去。强烈的阳光。晃的她有些睁不开眼睛。身上的疼痛。让她想哭。   “哎。这不是颌妃娘娘么。您沒事吧。”那小宫女担忧的看着许眙。   许眙摇了摇头。看着倒在血泊之中沒了气息的张高。有些惊恐的拉住了那小宫女的手:“你是谁。怎么我看着你这么眼熟。”   “颌妃娘娘真是贵人多忘事。奴婢是云水斋的碧青。曾经陪着贤贵妃看望过皇后娘娘的。”   “怪不得。”许眙松了口气。慢慢坐起了身子。   “颌妃怎么会好端端的惹了淑影贵人。刚刚奴婢听。听说……”   “听说什么。”许眙再次握紧了碧青的手腕。“你这般的吞吞吐吐。难道你也害怕她。”   碧青脸色白了几分。点了点头:“在这个宫里。谁不怕淑影贵人。人家家世背景都大的很。刚刚奴婢听淑影贵人说。要在出城的路上对您下毒手。您可是要出宫。”   第二百七十章 咬出 - 江山半壁 - 瑶涩   什么……   许眙不敢置信的摇头:“都出城了。她还能对我下毒手。”   碧青小心翼翼的搀扶着许眙站起了身子。四处张望了一会。才小声道:“颌妃您有所不知。淑影贵人的亲哥哥就是当朝的副将军。城门外的一方寸土。都是人家说的算。”   “这……”   许眙傻了。难道淑影贵人真的是要弄死自己么。自己要是当真出了城……   碧青像是忽然想起來了什么猛地一跺脚:“哎呦。您瞧我这记性。我得赶紧走了。不然贤妃娘娘该生气了。”她说着。当真就要走。   “那他怎么办。他死了。谁带着我去养心殿。”许眙浑身冰冷的之打着哆嗦。甚至都不敢朝着张高的尸体望上一眼。   碧青摇了摇头。挣脱开许眙的钳制:“颌妃。淑影贵人现在最受皇上宠爱。打死一个奴才算什么啊。要奴婢说啊。您还是赶紧担心一下您自己吧。如果您真的想出城。现在就暂时别出去了。往前走不远就是养心殿了。颌妃娘娘。奴婢真的要走了。”   许眙连着愤怒。带着后怕。不甘心的咬牙:“难道就沒人能制得了那个女人了么。”   碧青赶紧捂住了许眙的嘴巴:“实不相瞒颌妃。奴婢也常常受到淑影贵人的压迫。不过奴婢手里沒有淑影贵人的把柄。真是可惜。奴婢听闻。今日皇上。太后。皇后娘娘都在养心殿。要是这个时候。谁有淑影贵人的把柄。当真可以让淑影贵人永远不能翻身。”   碧青说完。当真是着急了。再是不停留的朝着远处跑了去:“奴婢真的走了。 颌妃娘娘也快些离开吧。”   把柄是么……   看着碧青慢慢消失的背影。许眙慢慢握紧了十指。她怎么都沒想到。拦着自己富贵路的那个人。不是沐扶夕。不是皇上。而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小贵人。   好。真好。太好了。   身上那被密密麻麻的针眼。再次久违的疼了起來。许眙忽而冷冷一笑。转身朝着御书房的方向迈出了步伐。   既然她出了城门也是死的话。那她还就不走了。她要让那个淑影贵人陪着她一起坠入地狱。就算是她死。她也要那个可恶的女人万劫不复。永世不得超生。   许眙带着仇恨。慢慢走出了树荫小路。一直到她的脚步声彻底的消失了。本应该气绝的张高。才缓缓的从血泊之中坐起了身子。   两抹清瘦的身影。从拐角处走了过來。张高见了。赶紧以坐换跪:“奴才给贤妃娘娘请安。”   贤贵妃扔掉手中的棍子。看了看张高:“可是有伤着。”   张高笑着摇了摇头:“娘娘放心。奴才沒事。”   碧青虚了口气。不停地拍打着自己的胸口:“刚刚真是紧张死奴婢了。奴婢从才沒假装过两个人说话。一个要压低了声音说。一个要提着嗓子喊。”   贤贵妃也是对刚刚的事情心有余悸。再次看了看张高。拧紧了长眉:“你可知道皇后娘娘为何要我假扮淑影贵人。”   昨儿晚上。张高找到了她。说是沐扶夕交代的。让她今日堵在这里。为的就是暴露出秦颖儿的身份之后。然后痛打许眙一顿。   她倒是听说了许眙说服了大丽王。想要浑水摸鱼的跟着大丽王回大丽。她开始只是觉得沐扶夕想要出一口恶气。可是现在想想。事情好像并非那么简单。   张高摇了摇头:“皇后娘娘的心思。哪里是奴才能够想明白的。”   “哎……”贤贵妃叹了口气。朝着养心殿的方向望了去。“无论是什么。只要皇后娘娘能够平安就好。”   此时的养心殿里。是比刚刚还要让人压抑的安静。太后死死地瞪着沐扶夕。恨不得直接在她的身上戳出两个窟窿來。   绍凡则是拧紧沒上扬的长眉。一直看着胜券在握的大丽王。他确实是相信沐扶夕的传唤了许眙。但是相对的。他也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他想。如果许眙当真承认是主动想要和大丽王回去的话。那么他就放许眙跟着大丽王离开。虽然这事在别人看來有些不可思议。但总是要比发生战争來的好。   “砰。。”的一声。虚掩着的房门被人用力撞开。把养心殿在坐的人都震了一下。   “呼呼……呼呼呼……”许眙满头大汗的站在门口粗重的喘息着。一双充满着仇恨的眼。一一扫过了养心殿的每一个人。   “这是……”太后皱眉。慢慢从椅子上站了起來。看着许眙那衣衫满是褶皱的样子。愈发的狐疑了起來。   沐扶夕见此。轻轻地笑了。仍旧不曾开口。只是安静的看着许眙。看样子。贤贵妃和张高把自己交代的事情。办的还是很漂亮的。   “我的女儿啊。这是出了什么事情。”大丽王终于从震惊之中缓过了神色。蹭地一下站起了身子。朝着许眙的方向走了去。   然。在他马上就要拉住许眙的时候。许眙忽然后退了几步。在大丽王颇为震惊的目光中。慢慢跪下了身子。   “我不是你的女儿。你也根本不是我的父亲。”   “什么。”大丽王不敢相信的看着面前的许眙。有那么一刻。有些反应不过來。   站在自己面前的。明明就是自己的女儿啊。昨天不是还好好的么。为何现在自己的女儿就不认自己了。   太后和绍凡自然是知道怎么回事。所以听了许眙的话。除了震惊之外自然还有不可抑制的心虚。   只是。许眙根本不给太后和绍凡开口的机会。对着大丽王又道:“你的女儿早在不久前就已经死了。而我。不过是皇家找來鱼目混珠糊弄你的而已。我根本不是什么延和。我叫许眙。本是一个农家的女儿。”   当所有的真相一时间统统被摆上台面时。大丽王自然是有些无法接受。或者是不敢相信:“不会的。怎么会。女儿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昨儿个你不是还答应父王。要随着父王回大丽吗。”   许眙笑着摇了摇头。眼里的憎恨是那般的显而易见:“我确实是想跟你回去。因为只要我去了大丽。就沒有人知道我是个冒牌货。”   大丽王看着许眙那陌生到让他心寒的微笑。终是由上前改为了后退。因为他觉得。面前这个带着狰狞微笑的女孩儿。真的不是他的女儿。   绍凡捏紧身侧的把手。看着许眙不停的摇头。事到如今。他除了摇头。根本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为什么。”这句话。是他一直呢喃的。因为他实在是想不通。许眙明明是奔着荣华富贵去的。可为何现在却连性命都不打算要了。   许眙听闻见了绍凡的话。侧眼而笑:“本來我真的打算和大丽王一起离开。一辈子做别人的替身。但谁叫那个淑影贵人屡屡找我的麻烦。不但私自对我用刑。更是想要了结了我的性命。皇上要怪。就怪你那不争气的女人吧。是她将我逼上了绝路。”   这样的话。让绍凡哑口无言。开始他并沒有打算让秦颖儿参合此事。是太后一直说。有秦颖儿在。也许能看着一些沐扶夕。防止沐扶夕做什么手脚。可是到了最后。这所有的事情竟然毁在了秦颖儿的身上。这。这未免有些太可笑了……   太后听闻此事是因为秦颖儿而起。自然不会罢休。当即一拍桌子的站起了身子:“一派胡言。颌妃。你与淑影贵人的矛盾。哀家可以帮你解决。可你沒必要在这里满口胡言。搅乱别人的心绪。你就是颌妃。根本不是旁人。”   太后很清楚。如果这事当真是因为秦颖儿才败露的话。那么她自己也有脱不开的关系。毕竟当初让秦颖儿参合这事的那个人。是她自己。   她如今把话说的很清楚。只要许眙将此事隐瞒下來。还假装着延和。那么所有的一切都好商量。   不得不说。太后的话。确实是让许眙动心了。她本不想死。是秦颖儿的逼迫。才让她想要鱼死网破的。   沐扶夕倒是沒料到太后竟然还有这么一招。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见大丽王忽然大步朝着许眙走了过去。   “撕拉。。”一声。许眙身上的衣衫。在大力的撕扯下。由前胸裂到了后背。淡粉色的肚兜。在雪白肌肤的衬托下。愈发引人迷醉。   所有的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谁都不知道大丽王这是要做什么。太后正想怒吼。却见大丽王一掌拍在了许眙的面颊上。   “啪。”的一声。许眙应声趴在了地上。   大丽王满眼憎恨。凌着滔天大怒。朝着绍凡和太后看了去:“她真是个冒牌货。她就算长的再向延和。也绝对不是。因为她后背上沒有延和那出生就带着的胎记。”   随着此话一出。绍凡和太后均是愣在了原地。因为谁也不曾想到。延和的身上竟然还带着胎记。   沐扶夕见此。松了口气。延和身上带着胎记的事情。她本來也是知道的。这也是她最后的杀手锏。却沒想到被大丽王说了出來。   不过这样也好。省去了她不少的麻烦事。   第二百七十一章 获释 - 江山半壁 - 瑶涩   元清。萧王府。   避光的书房。阻挡了本应该照射进來的阳光。萧王坐在一片的黑暗之中。一直在拧眉沉思着。   他从宫里出來一直到现在。就坐在这里。可饶是他想破了脑袋。也始终想不明白沐扶夕究竟的意图是什么。   “叩叩叩……”   “进。”   管家应声而入。恭敬的站在门边:“王爷。刚刚宫里派人传了话。说是皇上宣您速速进宫。”   萧王吸了口气:“可知道是什么事情。”   管家如实回答:“听來來传话的公公说。似乎是大丽国对元清宣战了。”   萧王豁然起身。再是不迟疑的迈步出了书房。朝着府门的方向走了去。一直到坐上管家准备好的马车时。他仍旧止不住的心惊。   能让大丽王不惜一切出兵攻打元清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假冒延和的事情露馅了。可如果他要是沒记错的话。在他离开皇宫的那一刻。许眙还是打算冒充着延和跟大丽王回大丽去过公主日子。怎么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便暴露了呢。   对于我來说。许眙不过是一个玩物罢了。鹿绍楠。我沐扶夕不需要你的可怜和同情。因为我并不弱小。   沒什么。只是想要告诉萧王一声。今日我要一箭双雕。   猛然。想起沐扶夕早上的话。萧王不禁浑身绷紧了几分。难道。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沐扶夕算计好的。   可沐扶夕是怎么借替许眙发动战争的。她发动这场战争的意义又在哪里。   元清皇宫。议政宫。   “皇上。眼下大丽王就这样打算贸然离开元清。依微臣之见。应该先困住大丽王的脚步才是啊。”   “呵……笑话。此时大丽王应该已经出城。而且就算不出城的话。你又怎么拦截下大丽王。据微臣所知。大丽王可是带着部队前來。若是一旦阻拦不成。在城里发生了战争。你可有想过元清百姓将何去何从。”   “难道就看着大丽王这么走了。然后等着大丽王主动对咱们元清发出攻击。”   “兵來将挡水來土掩。难道咱们庞大的元清。还怕了他一个小小的大丽不成。”   绍凡坐在高座上。听着下面百官的各执一词。心力憔悴的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大丽王在知道延和是假冒的之后。二话不说。带着部队便出了皇宫。如今想要拦截。必然会损伤到元清的百姓。   可眼下若是等着大丽宣战。他拿什么接。沐云白此时并不在元清。萧王他又信不过。而唯一善战的沐自修又被关押着。   萧王來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所有的大臣都是争论的面红耳赤。不过却始终沒有一个统一的建议。   这件事情。从始至终和他沒有半点的关系。所以他并不打算说话。只是安静的站在一边看着热闹。   说实话。现在绍凡那愁眉不展的模样。让他很是受用。   鹿绍凡。原來你也有如此难受的时候么。呵……真是让本王舒心。   其实此刻沒有说话的不单单是萧王。一直善于搅群的满堂春也是不曾开口。他平时搬弄是非。为自己谋取点福利也就罢了。如今事关到元清的安危。他就算再傻。也是断然不敢轻易开口的。   只是。他不开口。并不代表绍凡不曾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不知满相可有什么想法。”绍凡最终。还是对着满堂春开了口。因为他知道。满堂春就算平时再自私。但一关乎到战争。却还是有一些很公正的建议的。   说实话。满堂春这个人还是有头脑的。不然也不会在元清的朝野上稳占如此之久。   满堂春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待周围彻底的安静了下來。才缓了口气道:“微臣觉得。既然大丽想要发兵出征。皇上大可以接下來。大丽的实力。想要和元清斗。无疑不是鸡蛋碰石头。皇上为何不趁此直接收服了大丽。”   绍凡沉思了好半晌。才道出了自己的忧虑:“满相的建议。朕并不是不曾想过。只是现在能带兵上阵的人已寥寥无几。”   “皇上。尤吕就是一个很好的人选。”   “皇上。臣觉得刚刚上任的左副将也可以但当。”   “皇上……”   趁着其他官员推荐别人之时。满堂春朝着尤吕挤了挤眼睛。这个时候。尤吕若是能得到皇上的信任。对于他满氏來说无疑不是一个巨大的收获。   尤吕当然想博得绍凡的信任。上前几步。跪下了身子:“皇上。臣恳请亲自带兵出征。为元清出一份绵力。”   对于尤吕。绍凡倒是沒什么偏见。相反來说。还算是比较欣赏。年纪轻轻就已经在朝野上有了一番作为。可能再过几年。必成大器也说不定。   只是眼下……   绍凡轻轻地摇了摇头:“朕要用最少的物资。赢取最大的胜利。若是尤爱卿沒有十足的把我。朕奉劝尤爱卿还是不要毛遂自荐的好。”   如今元清虽然对外看依旧是国强国富。但他为了着重培养秦氏。动用了不少的国银。为的就是训练出一批。能为他效力的精湛部队。   这事他自然不会和别人说。但他自己却很清楚。元清已经拿不出來多少银子。來支撑这场战争。   尤吕难得能有一个机会博取绍凡的器重。自然是不会放过:“臣愿意一试。”   绍凡见尤吕铁了心的想要接旨。只好沉下了面颊。以威胁他后退:“朕倒是可以给尤爱卿这个机会。但若是尤爱卿沒有在规定的物资和规定的期限获胜。那么等待着尤爱卿的。将会是满门抄斩。当然。若是反之。尤爱卿的得到的回报也是成正比的。”   尤吕哪里想到一个小小的战争。竟然会牵连进自己族人的性命。而且他现在最怕的就是绍凡查他的身家。所以一听绍凡说出这话。当即垂下面颊沒了声音。   其实不单单是尤吕沒了声音。就连那些刚刚还向绍凡推荐的大臣都沒了声音。因为谁都不想沒死在战场上。最后死在了自己国家的刀刃下。   秦莫淮见此。慢慢走出了队列。对着绍凡恭敬的弯下了腰身:“皇上。若是此战当真无人可比拟的话。不如让沐将军去吧。”   “你是说沐自修。”满堂春极力否定。“皇上。不可啊。沐自修现在是朝廷的罪臣。怎可轻易放出來。”   秦莫淮扫了一眼满堂春。淡淡地又道:“沐将军确实有罪。但我元清君主向來以仁义治国。有如此机会。为何不让沐将军戴罪立功。难道满相当真有比沐将军还要合适的人选么。”   “这……”满堂春沒了声音。是啊。论打仗。论带兵。放眼整个朝堂上下。沐自修敢说自己是第一。其他人就只能是第二。   绍凡自然不想在这个时候放沐自修出來。不过秦莫淮说的话确实有道理。现在除了沐自修之外。似乎再沒有合适的人选了。   与私心相比。国事最然应该放在首位。绍凡想了半晌。最终轻轻却不容许反驳的开了口:“此事就按照秦爱卿的意思办。一会……”绍凡扫视了一下下面的重臣。最终将目光落在了萧王的身上。   “一会萧王带着人去将沐将军带出來吧。一切与从前的待遇一般。朕会给沐将军那排休息的地方。”   所有的人都不曾想到最后竟然会是这么个结局。包括萧王在内。无不是震惊的连话都说不出來了。   也正是到了这一刻。萧王终于明白沐扶夕究竟在折腾着什么了。   虽然他不清楚沐扶夕究竟是怎么挑起这场战争的。但他敢肯定。沐扶夕拉着那个许眙在身边。就是为了挑起这么一场无端的战争。从而让绍凡亲自开口放出沐自修。   元清的战场向來都是被沐自修承包了下來。以前风平浪静的时候。鹿绍凡自然觉得沐自修是可有可无的人。可一旦发起战争。他才会知道沐自修的重要。   想來。沐扶夕是早就看透了这一点。所以才会以战争的名义。让绍凡不得不放人才是。   到此。萧王不禁低声轻笑。沐扶夕啊沐扶夕。这一场无声的战役。你赢得确实漂亮。   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你还赢得了什么。但你不花一分一毫力气却赢得了你父亲的生命。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我点头。   元清皇宫。淑影宫。   太后到來的时候。秦颖儿还躺在软塌上吃着葡萄。见太后來了。赶忙笑着站起了身子。可还沒等她说话。只见太后一挥手。一群侍卫猛然涌了进來。   秦颖儿一愣。吓得后退了几步:“太后。这是……”   “淑影贵人。”太后冷冷一笑。“放着荣华富贵你不要。偏偏就喜欢在后宫之中惹事生非。这回好了。连皇上都不保你了。”   秦颖儿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看着那些侍卫。吓得浑身颤抖了起來:“太后说的是什么意思。臣妾。臣妾怎么听不懂。”   太后不打算和她继续绕弯子:“哀家只问你一句话。你是不是找许眙的麻烦了。”   要是平时。秦颖儿一定会打死都不承认。但是眼下见着太后这个架势。而且她也沒觉得自己对许眙用针刑有多大的问題。所以轻轻地点了点头。   “很好。”太后忽然沉下了面颊。对着身后的侍卫道。“來人。将这个忤逆妃嫔给哀家压入刑部。”   第二百七十二章 高手 - 江山半壁 - 瑶涩   刑部。算是皇宫里最为冷门的地方。所有进到后宫当妃嫔的女子。可能一辈子都沒有來过这个地方一次。而沐扶夕却恰恰相反。   刘全江对于沐扶夕的到來。已经从最开始的惊讶。到了现在的习以为常。如今见沐扶夕再次站在了自己的门口。只是笑了笑。走出了屋子。   “皇后娘娘金安。”   沐扶夕点了点头:“许眙可是被送到这里來了。”   刘全江一愣。随后点了点头:“皇后娘娘说的要是那个年轻的女子。确实是已经送來了。不过皇上已经下旨了。天黑之后立即问斩。就连尸首都不用取回。直接送到乱葬岗去。”   沐扶夕倒是并不惊讶。只是淡淡地道:“还请刘大人让本宫进去和她说几句话。毕竟在一起几天。也算是有感情了。”   刘全江点了点头。拿起桌子上的钥匙。给沐扶夕带起了路。不过他并沒有走进去。而只是将牢房的大门打开了之后。便退到了一边。   “皇后娘娘。微臣就等在这里。您若是有什么吩咐。大声喊就是。”   “嗯。”沐扶夕擦过了刘全江。迈步走了进去。   刑部的牢房分男女。所以沐扶夕一直去的都是男牢房。來这女牢房还是第一次。不得不说。在这个男子论天下的女牢房之中。充斥着各种让人光是看了就足以丧胆的刑具。   这些各式各样的东西。有的连沐扶夕都沒见过。她以前一直想不明白。为何女子犯法的时候。往往都要比男子害怕。有的宁愿选择自尽。也不愿意承受牢狱之灾。现在看着那些上面布满血点的刑具。她想她终于是明白了。   在这个男权的社会。有的女子可能连死都是需要勇气的。因为在男人看來。女人天生就是卑微的动物。   沐扶夕不知道她自己究竟有朝一日敢不敢面对生死。但她却敢肯定。她并不是一个卑微的存在。   “呜呜呜……呜呜呜……”   当沐扶夕终是站定在许眙的牢房外时。许眙正失声痛哭着。满身的伤痕还充斥着浓浓的血腥。一张本很是美丽清秀的脸。此时已经面目全非的让人分不清楚了男女。   她呈一个大字型被人用铁链捆绑在了身后的木桩上。每根铁链之中夹杂着许多密密麻麻的铁屑。只要她一动。那些铁屑便会不停的磨蹭她的皮肉。   “皇。皇后娘娘。”许眙慢慢抬头。看见了此刻正直视着自己的沐扶夕。   “嗯。是本宫。”沐扶夕笑了笑。弯腰走进了牢房。迈着碎步朝着许眙走了去。才刚走到许眙的身边。便已经被那浸在草席之中的鲜血染红了鞋面。   到了这个时候。许眙已经什么都不顾忌了。想着自己曾经那因为繁荣而想要抛弃掉沐扶夕的想法。再次哭了出來:“我都已经这样了。你还來笑话我。难道是看我够不够惨么。”   “为何这么说。”沐扶夕淡淡地笑了笑。转身拿起了桌子上的一碗清水。   许眙摇了摇头。满眼的冰冷:“你对我那么好。甚至还想将我留在身边。可是我却为了自己的私欲。想要远走高飞。如今我落魄。你怎么会好心的來这里看我。不过就算你再怎么恨我。你也要承认。你曾经被我玩弄在了股掌之中。”   沐扶夕慢慢用清水占湿丝帕。一点点涂抹在许眙干裂的唇上:“许眙。你还真是可怜。因为你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许眙只当沐扶夕是在危言耸听。忽而由哭变成了大笑:“少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就算你再怎么假装。我都不会相信你会对我好。不过我到底是高了你一筹。就算你是元清的皇后又如何。最后还不是成为了我想要攀高枝的垫脚石。”   是啊。她从來就不相信会有人以德报怨。曾经不相信。现在更不会相信。   “元清的皇后。我呸。你不过是出生的比我高贵罢了。若是让我來当这个元清的皇后。一定比你要辉煌的多。最起码我不会被人卖了还帮着人家数钱。”   沐扶夕并沒有动怒。任由许眙说尽难听的话。对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嘲笑着。待到许眙缓气的功夫。才放下了手中的碗。   “你骂够了是么。”沐扶夕轻轻一笑。“既然骂够了。就來见几个人吧。”随着话音落下。她对着牢房外击掌三声。   许眙一愣。不明白沐扶夕想要玩什么花样。忽而听见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不禁下意识的抬起双眸朝着牢房外看了去。   也就是这一眼。让她浑身僵硬如铁板:“怎么。怎么会这样。你。你不是死了么。”   站在牢房外的张高轻轻一笑。还是那样的恭敬:“颌妃娘娘难道是眼神不好使么。奴才还沒活够。怎么会死。”   “不可能的。我明明亲眼看着你死的。”许眙不停的晃着脑袋。尽力的让自己回想起白天的事情。   沐扶夕看透了许眙的心思。对着张高身边的碧清招了招手:“來。由着你來告诉她。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碧青点了点头。压低了嗓子先是说了一句:“淑影贵人。咱们再这么打下去。真的会打死她的。”随着。又提着嗓子喊了一句。“哎呀。你们在干嘛。來人啊。赶紧來人。”   许眙震惊的看着碧青在自己的面前一饰二角。整个人如遭雷击的愣在了那里。因为她怎么都想不到。一切的一切。竟然是沐扶夕设计好來哄骗她的。   转眼。她困难的朝着沐扶夕看去。喃喃自语:“难道。说出宫淑影贵人会杀了我……”   “沒错。”沐扶夕沒等她把话说完。便帮她解了疑惑。“淑影贵人的爹爹确实在宫中任职。但并不带兵。而且淑影贵人家只有三个姐妹。根本无男丁。”   到此。许眙彻底的震惊了。她呆愣愣的看着眼前仍旧噙着温柔笑容的沐扶夕。不知道为什么。她曾经觉得那笑容是那般的无害。但现在却是这般的刺眼。甚至是让她浑身镇痛。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你要骗我。为什么。”   她不明白。她也不懂。明明曾经沐扶夕那般真挚的和她说。想要自己留在她的身边。陪伴着皇上啊……   “别着急。本宫现在就來告诉你。”沐扶夕笑着摸了摸她的面颊。“其实从你进宫的那一刻起。你便已经是一个死了。既然你早晚都是要死。何不帮本宫一个小忙。”   “什么忙……”   “秦颖儿一向善妒。本宫就特意在她的面颊露出疼爱你的模样。甚至是让她知道。本宫想要你侍奉皇上。秦颖儿知道你要分享皇上的宠爱。自然会坐不住。不过本宫却沒想到她会用针刑。看样子她也是长了不少的心计。”   许眙死死地瞪着沐扶夕:“原來你早就知道。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嗯。你说的沒错。”沐扶夕诚恳的点头。“因为只有这样。秦颖儿才会放肆下去。而你才会痛恨下去。本宫以为你会迷恋皇上。可不想你最后竟然有了自己的小心思。不过正是因为这样。你不但完成了本宫最开始对你的期盼。更是让本宫收获了一份意外。”   “一切都是你计划的。我所有的痛苦原來都是你加诸在我身上的。”许眙忽然满目杀气的看着沐扶夕。因为气愤而拼命的拉扯着身上的铁链。以至于那刚刚凝固了鲜血的伤口。再次血流成河。   “恨么。那就带着恨意去死吧。”沐扶夕说着。忽然用刚刚还摸着她面颊的手。拉住了她打结的长发。声音冰冷。字字刺骨。“许眙。你不过就是本宫一个想要达成某种目的的玩物罢了。别太高看了你自己。论心计。本宫是高手。想要将本宫玩弄于股掌之中的那个人。或许还沒有出生。但绝对不会是你。”   许眙因为发丝的拉扯。而疼的撕心裂肺。再加上对沐扶夕的恨意。一时间怒气难当。一股热血翻涌而出:“噗。。”   沐扶夕看着直接昏死过去的许眙。笑着松开了手。转身迈步走出了牢房。像是什么事情都沒发生过一般。   张高带着碧青跟在她的后面。难免暗自心惊。到了现在。他终于知道沐扶夕想要的是什么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觉得沐扶夕的可怕。   刑部的门外。正站着一群人。就连刘全江也在其中。沐扶夕迈过门槛的同时。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无不是回头侧望。   也正是在这一片的寂静之中。沐扶夕看见了自己的父亲。那被现实冲刷。被岁月洗礼的父亲。她是那么想上前几步。感受一下父亲的温暖。可她知道。这个时候的她应该悄然离去。   萧王倒是沒想到沐扶夕会在这里。看着她强忍着某种情感而转身走向马车的模样。叹了口气:“沐将军。你生了个好女儿。”   沐自修点了点头。看着沐扶夕的马车慢慢离去。最终红了眼眶。   他不曾发觉。从什么时候起。他的女儿已经满身凌力。一脸霸气。似人无法阻挡的气势汹涌。如若你不仔细观察她那精致的五官。你根本无从发现。那仅剩在眉宇之间的点滴温柔。   第二百七十三章 保胎 - 江山半壁 - 瑶涩   “你们放开我。你们沒有权利砰我。”   “我要见皇上。你们给我找皇上过來。”   要不是忽然传进耳里的怒吼声。沐扶夕当真就靠在软塌上睡着了。睁开眼睛。掀起身侧的车帘。只见不远处。秦颖儿正在与侍卫纠缠不休。   “啧啧啧。真是沒想到。淑影贵人也有这么一天。”碧青感叹着。   沐扶夕摇了摇头。本不想搭理此事。对于她來说。秦颖儿不过就是这场战争的牺牲品罢了。她的死活和自己根本沒有多大的关系。   然。就在她刚要放下车帘的同时。秦颖儿忽然倒在了地上。一股鲜血顺着双腿之间流淌在了地面上。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就连那些架着秦颖儿的侍卫都是傻了眼。坐在马车里的碧青更是捂住了双唇。眼睛瞪的死大。   沐扶夕先是一愣。随后赶紧推开车门走了下來。她每靠近秦颖儿一步。心脏便是跳的愈快速。   她当过母亲。也失去过孩子。所以她很清楚现在的秦颖儿是怎么了。   “疼啊。好疼啊。”地上的秦颖儿痛苦的**着。见了沐扶夕的到來。像是抓到一根救命草一样的拉住了沐扶夕的裤脚。“皇后娘娘您救救臣妾吧。臣妾好疼啊。”   绍凡宠幸秦颖儿是她亲眼所见的事情。如今秦颖儿这般。她又怎能坐视不理。况且对于她來说。秦颖儿根本算不得一个威胁。   在一片的呆愣之中。沐扶夕弯腰将地上的秦颖儿抱了起來。迈步登上马车的同时。吩咐了一声:“张高。去太医院请太医去淑影宫。碧青。去请皇上。”   “是。奴才这就去。”   “是。皇后娘娘。”   元清皇宫。慈仁宫。   “太后。太后。大事不好了。”从來沒有过如此紧张的刘兰福。迈着大步跑了进來。   太后拧了拧眉:“刚消停片刻。又怎么了。”   “太后。刚刚太医院传來了消息。说是皇后急招太医去淑影宫。淑影贵人在被压去刑部的途中忽然血流不止。”   “什么。”太后猛然从椅子上站了起來。不敢置信的喘息着。她虽然沒流过孩子。但并不是沒见过。“皇上可是去了。”   “回太后的话。皇上已经赶去淑影宫了。”   太后一听这话。哪里还敢耽搁。当即不再迟疑的在刘兰福的搀扶下出了正厅。朝着淑影宫的方向走了去。   其实要是平常。就算是秦影儿怀孕也沒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让后宫多一个子嗣罢了。但现在不同。她刚刚派人将秦影儿押送到刑部。若是这个时候检查出了秦影儿怀着龙种的话。那绍凡一定会责怪于她。   绍凡可能并不在乎秦影儿。但他却不能不在乎秦影儿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毕竟那是他自己的骨肉。   就这样。太后心慌慌的带着刘兰福赶到淑影宫的时候。绍凡已经到了。或者说太医们也早已到來。   屋内。秦影儿似杀猪一样的嚎叫着。使得整个淑影宫都沉浸在了一片得鬼哭狼嚎之中。   “皇上。臣妾好疼啊。皇上。您救救臣妾吧。”   “皇上。臣妾究竟是犯了什么错啊。太后为何要如此对待臣妾。”   绍凡被秦影儿紧紧拉着手心。愁眉不展。沐扶夕则坐在圆椅上喝着茶水。任由秦影儿在那扩大自己的疼痛。   孩子。她并不是沒怀过。也并不是沒有失去过。可饶是再疼。也绝对不会像现在秦影儿这般。似乎一百个人正拿着尖刀追杀着她一样。   “皇上。”把脉的太医缓缓站起了身子。“淑影贵人有喜了。”   绍凡面上一沉。点了点头。转眼对着秦影儿道:“听见太医说什么了么。太医说你有喜了。切不可再过于激动了。还是好好养胎要紧。”   秦影儿喜极而泣。听闻了太医的话。更是对绍凡撒娇连连:“臣妾要皇上陪着臣妾。臣妾一个人害怕。”   绍凡对秦影儿并沒有多少的耐心。但在这一刻。看在孩子的面子上。终是点了点头:“好。朕处理完事情就來陪你。”说着。站起身。朝着门口的太后走了去。   太后早已经傻眼了。她万万沒想到。秦影儿竟然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怀孕。眼见着绍凡走出來。后退几步的同时。大脑不停的转着。想着一会要怎么回答绍凡的问话。   说实话。今日她抓了秦影儿。并沒有通知绍凡。因为她想要借着大丽王的事情除掉的并不是秦影儿。而是秦氏。   只要秦影儿负罪入狱。秦氏就算再被绍凡重用。也是会对绍凡隔心的。而对于绍凡那边。她理直气壮的可以处理秦影儿。因为许眙说的很明白。就是秦影儿的虐待。才促使了她对大丽王的坦白。换言之。这场无端的战争。完全是秦影儿跳起來的。   但是现在。秦影儿怀孕了。就算她有一万个理由。现在也是理亏的。   站在里屋的人随着绍凡的出去而渐渐离开了。太医忙着开药。宫女们忙着收拾烂摊子。绍凡与太后在正厅谈话。整个里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只剩下了沐扶夕和秦影儿两个人。   沐扶夕还是那样。漫不经心的喝着手中的茶水。似一切的事情都事不关已一样。   秦影儿哭够了。也喊累了。转眼瞧着沐扶夕竟然悠哉的坐在自己的屋子里。不禁轻轻一笑。将矛头对准了沐扶夕。   “皇后娘娘还真是好兴致啊。满屋子的人都心慌慌的。只有皇后娘娘还有心情在这里喝茶。难道皇后娘娘沒听见刚刚太医的话么。臣妾有喜了。”   沐扶夕这个贱人。自己终于怀孕了。终于不用在她的面前低头做人了。想必这个贱人现在是在自己的面前假装镇定吧。其实心里难受死了。   沐扶夕端着手中的茶杯。微微转动了一下自己的身子。瞧着床榻之上秦影儿那小人得志的模样。哼的一声摇了摇头。   “本宫自然是听见了太医的话。恭喜了。”   秦影儿今日窝了一肚子的火散不出去。如今在沐扶夕的身上。并沒有得到她想象之中的虚荣和得意。怎能罢休。   “皇后娘娘确实是应该恭喜臣妾。因为皇后娘娘自进宫这么久以來。也一直沒怀过皇上的孩子。好不容身边有一个。还是一个死人剩下的。皇后娘娘就算不说。臣妾也是为皇后娘娘惋惜的。”   沐扶夕听着这极其难听的话。心中好笑。她本是看秦影儿要死了。才走下了马车。不想好心救了她一命。最后竟然换來被狗咬了一口的代价。若这就是所谓的人心善变。那还真是让人寒心呢。   放下手中的茶杯。沐扶夕缓缓一笑:“淑影贵人要是以为。怀着一个孩子便能在本宫的面前吆五喝六。本宫劝淑影贵人还是省省这份心思吧。而淑影贵人也别高兴的太早。怀胎十月。谁又能料到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刚刚还在得意。等着看沐扶夕嫉妒难当的秦影儿。被沐扶夕这句话弄的一愣:“皇后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沐扶夕慢慢从椅子上站起了身子。一步步朝着秦影儿走了去。“本宫今日能救了你。明日也许就能要了你的命。忘记和淑影贵人说了。从今日开始。整个后宫都是本宫的天下。太后已经将东四所的掌权交给了本宫。淑影贵人若是识相的。就乖乖的养着身子。可千万别招摇的让喜事变成了丧事。那可就是不值得了。”   “什么。”秦影儿呆愣愣的看着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定在她面前的沐扶夕。震惊于她刚刚的话。“你竟然连东四所的掌权都拿到了。”   “可不是么。”沐扶夕蹲下身子。朝着秦影儿的面颊伸出了手。“对了。本宫好像还忘记说了。刚刚淑影贵人在皇上面前唱的可怜戏不错。不过就是差了一些的火候。本宫有沒有告诉淑影贵人。刚刚淑影贵人那鬼哭狼嚎的样子。不想是个女人。反倒像是个癫人。”   秦影儿抗拒的向后闪过掉沐扶夕的手心。怒从心起的直接从床榻上坐起了身子:“沐扶夕。你别给脸不要脸。”   这个贱人。竟然敢拐着弯的骂她是傻子。难道真的当她听不出么。   沐扶夕忽而对秦影儿笑着眨了下眼睛。满目的狡黠:“正好本宫闲着也是闲着。今儿本宫就好好教教你。什么叫做炉火纯青。”   “你……”   还沒等秦影儿将后面的话骂出來。在正厅里听见响动的绍凡。猛然推开了房门。也正是在他推开房门的同时。沐扶夕忽然拧眉倒在了地面上。   沐扶夕倒的柔软。甚至可以说是可怜而秦影儿则披头散发的坐在床榻上。就连眼中的凶狠都还來不及收起來。   “扶夕……”绍凡面色一变。几个大步走到了沐扶夕的身边。弯下腰身。将她抱在了怀里。“这是怎么了。”   沐扶夕满眼泪光。看着绍凡那担忧的样子。吸了吸鼻子:“让皇上担忧了。可能淑影贵人今日被吓得不轻。所以才会对臣妾动手。不过是轻伤。皇上就别追究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 去处 - 江山半壁 - 瑶涩   元清皇宫。别院。   院子里。萧王映着月光而坐。如云烟似的墨黑长发吹散在身后。深蓝色的精美袍服覆于周身。借着皎洁的月色。他慢慢抬起手臂。修长指间夹着的黑色棋子格外醒目。   “沐将军打算何时出征。”说话间。长发微微垂落。掩住了他的脸。让人看不见他此时的神情。   手执白子的沐自修叹了口气。难以遮掩面颊上的疲惫:“大丽国距元清间隔五个小国。若是当真开战。微臣会选择在那五国之间的一块野地。虽然荒无人烟。沒有物资上的供给。但总是好过让百姓遭殃。”   萧王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沐将军果然心系百姓。只是本王觉得。在卞国开战。要好过荒郊野外。”他说着。将手中的黑子。落在了本不应该落下的地方。   这样的回答。让沐自修一愣。拧眉看了看棋盘上的黑子。大不解:“卞国人心狭隘。君主更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小人。若是当真选择卞国开战。万一大丽王买通了卞国君主。微臣带兵前去。岂不是送死。”   他这话说的并无道理。卞国距离元清要三五天的路程。但距离大丽却只有短短的一天。若是大丽王提前收到了消息。当真买通了卞国君主。那后果是不堪设想的。他虽然不能保证每场战役都全胜。但绝对不会带着他的部下羊入虎口。   萧王淡淡地一笑。刚毅的线条显出了几分难得的柔和:“沐将军只要去就是了。凡事确实有万一。但本王觉得。这个万一。一定不会让大丽王捷足先登。”   沐自修再次愣住了神色。看着棋盘上那黑子两边的活路。似有些明白了萧王的话。   萧王既然让他去了。看样子就是已经做好了援助的准备。只是他现在并不是怀疑萧王会蒙骗他。而是他很好奇。萧王究竟打算如何支援他。   他的入狱。虽然皇上并沒有殃及到萧王。但据他所知。萧王的几万精兵已被皇上软禁了将近一半。   萧王看出了沐自修的疑惑。正要再开口。却忽然神色一变。脸上笑容消失的同时。甩手将指间的一枚棋子朝着身侧的黑暗处扔了去。   那带着内力的棋子。很快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紧接着。便是传來了一个男子的低吼:“嗯……”   沐自修听闻。也是浑身一震。难道自己刚刚和萧王说的话。都被人听了去。   这是皇宫。不是府邸。若此人是皇上亦或是太后的探子。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   萧王并不像是沐自修那般的愣在原地。而是一个闪身的追了出去。沐自修看着已然消失身影的萧王。忧心忡忡的叹了口气。   什么时候。在这个乱世之中。连一个说话的地方都沒有了。   “呼呼呼……呼呼……”   于黑暗之中。萧王行动迅速的像是一直猎豹。他听闻着不断响起在前方的粗喘声。一路追随。终是在一处废弃的花园之中按住那黑衣人的肩膀。   那黑衣人大惊。甩手朝着身后的萧王击掌而去。掌心之中凝着黑风。   萧王一愣。闪身躲过。唯一的一点耐心消失殆尽。再是不给那黑衣人机会。直接拉住那黑衣人的手臂。指间用力。不过是“嘎嘣。”两声。那黑衣人便断了两条手臂。   “砰。”的一声。那黑衣人倒在了地上。再是无力挣扎。   萧王想着那刚刚黑衣人手中的黑旋风。怎么想也想不起來这是哪里的招式。迈步朝着那黑衣人走去。忽而邪佞一笑:“如果你现在告诉本王。你是谁的人。本王可以给你一个痛快的死法。但若是反之。你就别怪本王下手不留情面了。”   那黑衣人在地上挣扎的转过了身子。看着居高临下的萧王。吃力一笑:“世人都知萧王是拷问的好手。我倒是真想亲身体会一下。只不过可惜了……”   到了后面。他说话的声音越來越小。萧王拧了拧眉。狐疑的弯下了身子。然就在他弯下身子的瞬间。那黑衣人忽然以舌头翻出了一小块刀片。朝着萧王就吐了出去。   萧王大惊。想要闪躲却为时已晚。那带着内力的锋利刀片。已经刮破了他胸前的衣衫。精壮的胸膛顺然流出了一道血痕。   “你是在作死么。”萧王邪魅一笑。“那本王就成全了你。”随着话音落下。萧王再是不迟疑的一掌朝着那黑衣人的面颊劈了下去。   “砰。”一声清脆的响动。那黑衣人的脑袋已然流出了刺鼻的血浆。   萧王缓了口气。本打算转身离开。可忽然眼前的一阵晕眩。让他停住了脚步。垂眸。朝着胸膛看了去。只见那刚刚被刀片划开的伤口。已呈紫黑色。   居然有毒……   迟來的疼痛。让萧王光洁的额头瞬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虚汗。四肢逐渐虚弱无力。让他连基本的站立都开始打晃。   他知道。这个时候他要想出宫已经是妄想。抬眼。朝着附近的寝宫看了去。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那最为华丽的寝宫上。   元清皇宫。淑影宫。   秦影儿在床榻上看的目瞪口呆。沐扶夕就那样依偎在绍凡的怀抱里。满眼委屈。却口口的大量。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皇上。臣妾并沒有碰过皇后娘娘啊。是皇后娘娘威胁臣妾。说是臣妾的孩子怀不倒十个月。”她何时碰过这个贱人一分一毫。这贱人简直就是在血口喷人。   沐扶夕并不与秦颖儿争执什么。只是靠在绍凡的怀里。无声的看着她。她敢肯定。就算她什么都不说。绍凡也一样会相信她。因为很多事情。做的要比说的有用。   果然。绍凡垂眸看了看沐扶夕。待再次朝着秦颖儿看去时。沉下了口气:“皇后一向以仁爱掌权这个后宫。如果说她残忍。她为何要拼命留下颌妃的自私。如果说她对你不利。那么她又为何要把你救回來。”   在他的眼中。沐扶夕确实是变了。但他以为。她的改变。只是针对于他和她之间那微妙的感情。或者说。他从始至终都不曾怪过她。因为他知道自己对于她的亏欠。已经偿还不过來了。   但沐扶夕就算再变。她那一颗善良的心也是不会变的。这一点不用别人说。他自己有眼睛看得见。   秦颖儿木纳的呆愣在床榻上。不敢置信皇上竟然帮着那个贱人说话。现在怀着孩子的那个人可是她啊。而且那个贱人是真的在污蔑自己啊。   沐扶夕慢慢站起了身子。对着绍凡轻轻地笑了笑:“淑影贵人初为人母。情绪有些波动也实数平常。臣妾本來还想请皇上去臣妾那里用晚膳。不过现在看來……”她说着。又是委婉一笑。“臣妾告退了。”   此时的她。像极了一个知书达理的妻子。为了丈夫和那个不属于自己的孩子。做尽大度。   然。她越是如此。绍凡的心便是越疼。因为他不会忘记。要不是因为种种原因。沐扶夕肚子里的孩子也已经成型了。   在沐扶夕转身之际。绍凡拉住了她的手腕:“朕送你回去。”   简单的一句话。再明显不过。绍凡并不打算留下。而是要和她一起回凤鸣宫。   “皇上。”秦颖儿是真的懵了。她怎么都想不到。皇上竟然抛下自己和孩子不顾。而和沐扶夕离开。那个贱人究竟哪里好。   绍凡扫了一眼迫临崩溃的秦颖儿。转身对宫女吩咐了一声:“好生照顾你们的主子。若是有任何差池。朕唯你们试问。”   “是。皇上。”   “奴婢知道了。”   随着宫女们诚惶诚恐的跪下了身子。绍凡自然而然的揽住了沐扶夕的腰身。对着门外望了去:“走吧。”   “皇上。臣妾不让你离开。皇上。。”秦颖儿披头散发的坐在床榻上乱吼着。如果可以。她现在真的很想冲过去将绍凡拉回來。   绍凡听闻到了身后的声嘶力竭。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便再次对沐扶夕有说有笑了起來。   转身之际。沐扶夕蓦然回首。瞧着秦颖儿那天塌了一样的表情。再次轻轻地眨了眨眼睛。无声的道:“好好的嚎。慢慢的哭。和本宫玩。你还不是对手。呵……”   “啊。。”随着沐扶夕的离开。秦颖儿是彻底的崩溃了。不停的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只恨不能将沐扶夕生吞活剥了。   这个贱人。竟然就这么抢走了皇上。可恶。太可恶了。   出了门口。远离了秦颖儿那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声。沐扶夕舒了口气。转眼朝着绍凡看了去。正要开口说什么。却忽然见绍凡低声的咳嗽了起來。   “咳咳咳……咳咳咳……”   本來是很小声的咳嗽。却越來越严重。绍凡微微弯腰。温润的面颊白下去了几分。   沐扶夕见状。伸手搀扶:“皇上可是伤寒了。”   绍凡摇了摇头。深呼吸了一口气。才虚弱的笑:“无碍。可能是最近沒休息好。”   沐扶夕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但谁也沒有看见的是。一抹带着疼痛却阴狠至极的笑容。一闪而过她那艳红的唇角。   孙聚看着从是淑影宫走出來的两个人。下意识的抬头望了望天。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來了。皇后娘娘怎么和皇上这是……尽释前嫌了。   第二百七十五章 难熬 - 江山半壁 - 瑶涩   沐扶夕与绍凡回到凤鸣宫的时候。宫女们已经送來了晚膳。虽然并不丰盛。但也算是色香俱全。   绍凡本沒什么太大的胃口。所以并沒有吃多少。倒是沐扶夕是真的饿了。大快朵颐的面前的饭菜。   绍凡见此。忽然想起了她小时候跑到自己寝宫里偷吃糕点的事情。轻轻一笑。打破了屋子里的安静。   “皇上可是在笑臣妾的吃相。”沐扶夕虽然是这么问着。但手上夹菜的动作却一直沒停过。   绍凡摇了摇头。拿起筷子给她夹了几片爆炒油蘑:“你贪吃的样子。朕又不是第一次见过。要是想笑。这辈子恐怕也是笑不完的。”   沐扶夕一听到他说起曾经。刚刚还叫嚣的食欲。瞬间消失了下去。看着盘子里那油香四溢的蘑菇。拿着筷子的手指一顿。   抛出去墨王不说。曾经的绍凡确实把她放在心尖上疼着。无论什么好吃的。好用的。或者是她喜欢的。根本无需她开口。他便会在第一时间送到她的面前。   以前。她可以告诉自己。绍凡对自己的伤害。是因为他的无可奈何。可是现在。她不知道绍凡对她的那些宠爱。有沒有墨王的影子在里面。   如果。他只是因为墨王曾经对她的宠爱而宠爱的话。那么那些值得让人留恋曾经的便一文不值了。   绍凡见她忽然停下了筷子。不禁楞了一下:“怎么。”   沐扶夕回神。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沒事。只是吃的太快了。有些不舒服。”   绍凡无奈的摇了摇头。嘴角噙着笑意。看着她半晌。忽然转变了话題:“扶夕。沐将军从刑部出來了。朕现在将他安置在了别院。如果你想……”   “不需。”沐扶夕摇了摇头。“臣妾不想去过问皇上为何将父亲放了出來。臣妾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去看望父亲。不过臣妾仍旧感恩皇上留父亲一条活路。”   绍凡温和的看着沐扶夕。心中并不是不愧疚的。只是很多事情。他既然已经做了。再怎么解释也是多余的。   沐扶夕慢慢地站起了身子。对着绍凡笑了笑:“臣妾去换一间衣衫。”   绍凡也想松口气。并沒有阻拦:“去吧。朕就在这里。”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面对沐扶夕的时候。总是会感觉到莫名的压力。这种压力像是一层阻隔在两人之间的薄纸。不捅破的时候他要小心应对。捅破时便是他和她的相互争吵。相互伤害。   说实话。他已经受够了这样的疲惫。但饶是他精疲力竭。却还死死的不肯放手。因为他舍不得……   舍不得看着她骄傲离去。舍不得看着她转身投入其他男子的怀抱。   自私是吗。他承认。他亲手伤害了她身边所有的挚爱。却还将她束缚在自己的身边。他知道这是自私的。但他却无可奈何。   情爱。有时候是一种戒不掉的毒瘾。明知道深陷是两败俱伤。却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沉。   走进里屋的沐扶夕。像是脱了力气一般的靠在了桌边。她不停的大口喘息着。想要放松自己那因为绍凡而带动的悲伤。   她一直以为。她的曾经是充满了回忆和美好的。就算现实再过残酷。但她却有可以疗伤的如梦过往。   可是墨王的死。撕裂了她曾经的自以为是。将她所有想要去保留的美好。全部变成了她现在想要遗忘的厌恶。   “呼……”再次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沐扶夕压下眼前墨王那带着笑意的眼。转身正打算解开自己的衣衫。却忽然感觉自己的床榻上有什么东西在动。   手上的动作猛然停住。沐扶夕迈步朝着床榻的方向走了去。她一直都知道太后和绍凡派的眼线围在自己的院子四周。但她还从來都不知道。这些眼线竟然如此的大胆。现在竟然连自己的寝宫都敢闯了。   因为床幔的吹落的。所以就算沐扶夕站定在了床榻边上。也仍旧看不仔细床榻上的动静。她屏气凝神的站在床榻边上许久。忽然伸手拉起了床幔。下意识的朝着那躺在自己床上的人影击出了一掌。却在即将碰触到那人身子时。蓦然停止了所有的动作。   “萧王。你怎么会在这里。”沐扶夕不敢置信的看着此刻躺在自己床上的萧王。有那么一刻有些回不过來神。   萧王自嘲的想要发笑。却眼前再次袭來了一阵黑暗:“被小人暗算了。你这里离得最近。所以我便沒打招呼。”   经由萧王这么一说。沐扶夕才注意到。此时的萧王唇角泛着青紫。气若游丝。俨然是一副中毒的样子。   再是不敢迟疑。沐扶夕倾身上前。跪在床榻上的同时。伸手开始查看起了萧王的全身。   萧王浑身已经疼的沒了知觉。任由沐扶夕在自己的身上摸索着。   当沐扶夕看到萧王那中毒的地方时。那刚刚被刀片划开的细小伤口。已经开始出脓溃烂。周围的肌肤大部分成了青色。正一点点的变紫。   “夹竹桃。”沐扶夕拧了拧眉。这种毒她倒是听过。但还从來沒有在皇宫之中见过。   夹竹桃因为喜欢生长在阴暗潮湿的地方。所以在元清还是比较少见的。就算元清有。也是一些惯用下三滥手段的人才会有。   这种毒并不能快速的要了他人的性命。被夹竹桃毒害。最长时间有四个月才七绝的人。因为夹竹桃虽然碰到伤口即中毒。但它扩散的时间很长。而且又不生长在元清。所以很少有人花大价钱买这么一个慢性毒药。   “扶夕。你还沒好么。”门外。传來了绍凡的询问声。   沐扶夕和萧王都是一愣。萧王楞的是沒想到鹿绍凡也在。沐扶夕楞的则是眼下要如何是好。   “叩叩叩……”门外的敲门声愈演愈烈了起來。似那并不严丝合缝的房门。随时可能被人撞开。   沐扶夕看着面前的萧王。沉了口气。封住了萧王的哑之后。拖着萧王起身。将萧王扔在了床榻边上的衣柜里。   萧王当然知道自己断然不能被鹿绍凡发现。但见沐扶夕那眼中忽然凝起的决绝。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趁着沐扶夕就要关上柜门之际。他猛然用尽全力的伸手。死死地钳住了她的手腕。看着她那怎么看都美丽的面庞。是他无法诉说的担忧:沐扶夕。你别乱來。   沐扶夕读懂了萧王眼中的意思。悠然一笑。凄凉而美好。随后。挣脱开萧王的五指。下定决心的关上了柜门。   与此同时“砰。”的一声。沐扶夕的房门被绍凡一脚踹开。沐扶夕听闻到了那剧烈的响动。狠了狠心。快速解开了自己的裙衫。   她故意背对着绍凡而站。只能将自己的正面对着正在柜子里的萧王。随着绍凡的大步靠近。他与柜子里的萧王都是震惊的沒了言语。   逶迤白色拖地烟笼百水裙缓缓从垂落在地面上。她消瘦的肩膀与纤细的腰肢。在烛光的映照下。泛着诱人的光泽。肌若凝脂气若幽兰。那性感无比的锁骨突出在肚兜外。娇媚无骨且入艳三分。   萧王一直知道沐扶夕是美丽的。她的美丽无人能比也无人能抵。可是他从來沒想过。她那一直暗藏在衣裙下的身体。竟然美过了她的面庞。   只是……   她这样究竟是打算做什么。   绍凡自然也是沒想到自己竟然会看见这么一副场景。想着洞房那日他未尽的余欢。喉关不自主的上下滑动了一下。   沐扶夕佯装着惊讶回身。对上绍凡那微微惊艳和留恋的目光。慢慢垂下了面颊:“皇上怎么进來了。臣妾还沒换好衣服。”   绍凡慢步朝着她步步靠近。沐扶夕看着那终走进到自己视线的云靴。抬起了双眸:“皇上……”   绍凡伸手。试探的抚摸上了她柔嫩的面颊。看着她那如玫瑰一般艳红的唇。慢慢道:“唤朕绍凡。”   一阵厌恶涌上了心头。沐扶夕绷紧了一下全身。压制住那不断袭來的厌恶。顺从的开了口:“绍凡。”   “乖。”绍凡轻轻一笑。忽然一个大步上前。将沐扶夕打横抱了起來。并朝着床榻的方向走了去。   他是个男人。就算是再单纯的爱着她。可是总是要有需求的。司马追檬身上的某些地方。确实和沐扶夕很像。但她最终不是他心心念念的沐扶夕。   衣柜里的萧王就算再不明白。也知道绍凡抱着沐扶夕滚进床榻意味着什么。心脏忽然比身体还要剧烈的疼了起來。他轻笑着闭上了眼睛。自嘲的想。也许刚刚沐扶夕点了他哑穴的同时。也应该点了他的聋穴。   邸深人静快尽宵。心絮纷纷骨尽消。   不知道过了多久。沐扶夕慢慢走下了床榻。伸手拉过衣衫遮盖在自己的身上。回眸看着已然熟睡的绍凡。慢慢闭上了双眸。   她点了他的睡穴。怎么也要睡上一个对时辰。她必须要快。才能在这个时间救火萧王。   待再次睁开眼时。眼中已一片的清透。她先是找了一套比较轻便的衣裙穿戴整齐。随后顺着窗子跃了出去。   萧王听闻见了响动。睁开了一直紧闭的眼。看着沐扶夕忽然离去的身影。疼痛未消的心脏。忽然剧烈的震动了一下。   他想。也许他知道沐扶夕的意图了。只是……他还不是很肯定。   第二百七十六章 承受 - 江山半壁 - 瑶涩   一刻钟之后。沐扶夕去而复返。萧王看着沐扶夕手中拿着的一些纱布和碘酒。紧紧地抿住了薄薄的唇。   他猜的沒错。沐扶夕确实是去了太医院。   看着沐扶夕那满是大汗却沒有一丁点余温过后被染红的脸蛋时。他第一次感觉到了眼中酸涩。   沐扶夕刚刚是故意在引诱鹿绍凡。为的不过就是点了鹿绍凡的睡血。让鹿绍凡可以在这里帮着她掩人耳目。   既然沐扶夕都知道现在的凤鸣宫被鹿绍凡和皇后派眼线盯着。他又怎能不清楚。而想让那些眼线松懈。就只有将鹿绍凡留在这里。毕竟皇上亲自留宿在凤鸣宫。他们就可以不用再这么废寝忘食的盯着沐扶夕了。   而沐扶夕就是趁着这个空挡。溜出去给去太医院取來了纱布和一切可以治愈伤口的东西。   一股酸涩带着莫名的胀痛。涌进了心房。想起沐扶夕曾经那般冷漠的说起鹿绍凡强了她的过往。他忽然觉得。自己宁肯沐扶夕刚刚是被鬼迷了心窍。也不要她忍着心中的厌恶与鹿绍凡欢好。目的只是为了救活他的命。   沐扶夕打开柜门的时候。对上的便是萧王满含心疼的目光。她已经努力告诉自己不去回想刚刚的一切。所以现在在面对萧王这足以勾起刚才种种回忆的目光。她果断的选择了忽视。   她解开了萧王的哑穴。随后吃力的背着他朝着软塌的方向走去。一路上磕磕绊绊。有好几次差点沒摔倒在地上。   萧王见此。喘了口热气:“就把我放在地上吧。”   沐扶夕听闻。后背一僵。倔强的再次朝着软塌的方向迈出了步伐:“鹿绍楠。我现在心情很不好。你识相的就管好你的嘴巴。”   很好。随着沐扶夕的声音落了下去。萧王沒了声音。不是他不想开口。是他真的沒力气了。   终于将萧王扔到了软塌上。沐扶夕喘着粗气。看着眼前这张俊俏刚毅的面颊。忽而拧了拧眉:“鹿绍楠。我要给你刮骨。你如果能保证不叫。我就不点你的穴道了。”   萧王点了点头。像是在说吃饭一样的简单:“來吧。”   沐扶夕点了点头。现在时间宝贵。不能多耽搁。当下淡定的除去了他的腰带。解开了他衣服上繁琐的纽扣。连带中衣一起脱下。露出因为常年习武而精壮的身躯。   “撕拉。”一声。沐扶夕先是撤下了一条纱布。捆成一捆。放在了萧王的唇边。“咬着。”   萧王顺从的咬住纱布。还沒等缓口气。撕裂的疼痛便猛然袭來。他咬紧纱布。微微垂眼。朝着沐扶夕看了去。只想要分散一下此刻自己的注意力。   此时的沐扶夕正专心致志的处理着他的伤口。麻利且快速的一点点除掉他已经溃烂的死肉。最后慢慢剐蹭着他有些发黑的锁骨。   沐扶夕不敢停顿的处理着他的伤口。再终于用纱布包扎好他皮开肉绽的伤口之后。呼了口气。抬眼朝着萧王看了去。   “你都不疼么。”   刮骨是怎样的疼痛。她不用试也知道。普通人被撞一下已经疼的要死要活了。可他在面对刮骨切肉时。似乎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如果我的痛。能够缓解你的疼。那么我宁愿再痛一些。”萧王虚弱的强扯出一个笑容。虽然还是那样的漫不经心。但他此刻眼中凝聚的。是沐扶夕一眼便能看清的认真。   沐扶夕微微有些错愕。随后开始收拾软塌上的凌乱:“我有什么疼痛。你别太自以为是了。”   萧王慢慢支撑起自己的身子。一把将她揽在了怀里:“沐扶夕。我要你做我的女人。”   沐扶夕微微抬眼。看着萧王那从沒如此认真的眸子。果断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你发烧了还是疯了。”   萧王拉住她的手。轻轻地笑了:“随便你怎么想。我的话是放在这里了。”   他对她的喜欢。在于她的勇敢和果断。他对她的爱。局限在鹿绍凡和鹿绍阳之间。但是就在刚刚。她的不顾一切相救。打破了他所有的顾虑和考虑。他想。如果他要是再隐忍着无动于衷。那么他真的就不是个男人了。   发现了他的认真。沐扶夕挣脱了他的怀抱:“鹿绍楠。原來你喜欢有夫之妇啊。”   他无所谓的一笑:“那又如何。”   “你不介意我曾经在其他男人的身下婉转承欢。”   “那又怎样。”   “鹿绍楠你疯了。”   “也许吧。”   “滚。”   “好。”   萧王说着。当真站了起來。忍者那还渐渐疼痛的伤口。慢慢整理着自己的衣衫。在转身离去时。忽然又停下了脚步。   “沐扶夕。这个天下早晚是我的。而你……也会是我的。”   沐扶夕无奈的摇头:“慢走。不送。”   萧王冷哼一笑。不再多言的走了出去。看着他终于消失的背影。沐扶夕慢慢闭上了双眸。她沒有告诉他的是。从她想要和他联手的开始。就沒想过让他拥有元清的江山。   元清皇宫。云水斋。   “小摇床。轻轻晃。小星星。挂天上。娘亲哼着小轻曲。月亮伴儿入梦乡。”   燃着淡淡烛火的屋内。贤贵妃正满脸慈爱的轻摇着臂弯之中的瑾瑜。张高的突然到來。打破了这份短暂温馨的美好。   贤贵妃并沒有马上开口。而是先将瑾瑜放在了小床上。并交代碧青仔细照顾着以后。才带着张高走出了里屋。   “说吧。何事。”   张高站停在贤贵妃的身后。小声道:“贤妃娘娘。太后并沒能如愿除掉淑影贵人。”   “为何。”在她看來。太后借着这次的事情除掉秦颖儿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因为淑影贵人有喜了。”   听闻到这个消息。贤贵妃也是一愣。她自然沒想到秦颖儿会怀孕。尤其还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皇后娘娘可是知道了。”   “已经知道了。不过此时皇上正在凤鸣宫。想必皇后娘娘是脱不开身。所以才沒能亲自告诉贤妃娘娘。”   “嗯。”贤贵妃点了点头。倒是不疑惑沐扶夕和绍凡之间的化解。毕竟两个人是夫妻。闹的太僵了对谁都沒有好处。   只是……   她怎么想。怎么都觉得秦颖儿这个时候怀孕太过巧合了。   “你去一趟太医院。查一查是谁给秦颖儿把的喜脉。不要打草惊蛇。查到了就回來。”   “是。”   元清皇宫。凤鸣宫。   一夜很快过去。天刚朦朦亮。孙聚的声音便响起在了门外:“皇上。该起身了。”   绍凡轻轻睁开眼睛。看着陌生的一切。有些呆愣。下意识的侧眸。望见身边正熟睡的沐扶夕时。这才展露了一抹笑颜。   如果不是看见了她。他真的不敢相信。昨夜她竟然接受了自己。   “皇上。”门外再次响起了孙聚的声音。   绍凡叹了口气。有些不情愿的坐起了身子。再次看着沐扶夕那恬静的面颊半晌。这才掀开床幔走下了床榻。   门外的孙聚听见了屋子里的响动。轻轻推开了房门。带着太监和宫女涌了进來。开始侍奉绍凡穿衣洗漱。   “轻一些。别吵醒了她。”听见那些太监端水的声音。绍凡轻轻开了口。   所有的太监和宫女一起点头。更是小心翼翼的伺候着绍凡。   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绍凡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出了凤鸣宫。一直到所有人都出了院子。躺在床榻上的沐扶夕才慢慢睁开了眼睛。   疲惫的双眼被血丝覆盖。是她一夜未睡的征兆。她是差不多在椅子上坐到了天亮。一直到孙聚到來的前一刻。才躺在了绍凡的身边。   她很想等绍凡离开之后。再好好的睡上一觉。可整个床幔里。充斥的都是绍凡那淡淡的香气。让她就算是困得眼泪横流。都无法安然入睡。   就这样在床榻上平躺了一个时辰。沐扶夕终是坐起了身子。掀起床幔的同时。对着外面吩咐了一声:“给本宫准备热水。本宫要沐浴。”   贤贵妃知道昨日绍凡在凤鸣宫留宿了。所以饶是心中有着疑问。还是特意赶晚了一些才來。   可当她來到凤鸣宫的时候。并不曾看见沐扶夕的身影。一问之下才得知。沐扶夕已经足足洗了两个时辰的澡了。   贤贵妃叹了口气。带着碧青等在了正厅里。差不多又过了半晌之后。沐扶夕才湿着长发走了出來。   看着沐扶夕那满是血丝的双眼。贤贵妃心疼的上前几步。拉住了她的手:“这又是何苦呢。”   既然沐扶夕不喜欢绍凡的味道。为何还要委曲求全的让绍凡触碰。别人她不清楚。但对于沐扶夕來说。只要她不同意。绍凡是绝对不会再对她用强。   沐扶夕摇了摇头。拉着贤贵妃坐下:“只不过是觉得自己不干净罢了。多洗几次就好了。”   贤贵妃又怎能不知道沐扶夕的心思。不过见她不想再说。她便也不好再问。只是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了沐扶夕。   “这是……”沐扶夕诧异的接过。   贤贵妃先是示意让碧青出门守着。随后才靠近沐扶夕的耳边小声道:“这是臣妾昨日连夜派人查到的。”   第二百七十七章 默许 - 江山半壁 - 瑶涩   沐扶夕皱了下眉。不明所以的摊开了手中的宣纸。她本以为是什么秘密的东西。不想竟然是东四所妃嫔的侍寝记录。   因为昨日之前。东四所还是太后掌管。所以她只负责派人记载着西四所嫔妃的侍寝。不过这上面除了两个月前绍凡去过秦颖儿那一次之后。大多数都是在养心殿。或是去了司马追檬那里。   这样的记载在她看來很正常。并沒有什么不寻常之处。   贤贵妃见出了沐扶夕的疑惑。更是压低了声音又道:“可是昨日也派人去了太医院。查看那给淑影贵人把脉的大夫手札。那上面记载。淑影贵人不过才怀孕一个月。”   这样的话。让沐扶夕浑身一阵。转眼朝着贤贵妃看了去:“怎么会。”   她所疑惑的。确实是有秦颖儿对不上日子的嫌疑。但更多的是怀疑整件事情的真实性。如果秦颖儿当真和别人私通的话。断然不敢记错了日子才是。这足足相差一个月之余。难道她自己不知道。若是被人发现。那是灭九族的重罪么。   贤贵妃自然也是疑惑。不过她却比沐扶夕想的开:“皇后娘娘。淑影贵人虽然为人张扬跋扈。但她并沒有什么心计。也许她自己都沒想到自己会怀孕呢。亦或是她根本不知道该算一算日子。”   沐扶夕想了想。点了点头。贤贵妃说的话确实是有道理。昨日秦颖儿被太后派人押往刑部。若不是她刚巧赶到。恐怕此时的秦颖儿早已胎死腹中了。   “皇后娘娘。。”一名脸生的小宫女。慌慌张张的跑了进來。   沐扶夕将手中的宣纸隐藏在了手帕之下。轻轻抬头:“何事。”   “淑影宫的人。一大清早就堵在了内务府的门口。各种索要名贵物件和药材。说是给淑影贵人安胎用。奴婢本是慈仁宫的宫女。但太后说了。现在她并不掌管东四所了。所以特派奴婢前來询问皇后娘娘的意见。”   贤贵妃听了。皱了皱眉:“这个淑影贵人还真是嚣张。历來后宫所怀孕的妃嫔。也沒有哪个敢主动去内务府所要物件的。”   沐扶夕却是笑了。对着那宫女颔首:“告诉内务府的人。就说是本宫说的。无论淑影贵人要什么。都尽量的去满足她。”   嗯。贤贵妃一愣。不敢相信沐扶夕竟然默许了秦颖儿的嚣张。这可不像是沐扶夕的作风啊。况且刚刚她才说完。秦颖儿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多半有鬼。   那笑宫女似乎也沒想到沐扶夕竟然会是这么一个态度。呆愣的点了点头:“是。奴婢知道了。”转身就要离开。   然。还沒等她迈出步子。沐扶夕笑着又道:“本宫听闻。瓜果的香气好过那些加工过后的香粉。现在淑影贵人怀孕了。自然要格外谨慎才是。以后给各个寝宫的瓜果统统减半。全部送到淑影宫去。包括慈仁宫也不例外。”   那小宫女听了这话。吓得当即就跪下了身子:“皇后娘娘。眼看着要进霜季。宫中瓜果本來就紧缺。若是再减半的话。慈仁宫便所剩无几了啊。”   别人还好说。一般的妃嫔都是拿着瓜果來吃的。但只有太后。一直摆着瓜果闻香味。这么多年早已成为了太后的一种习惯。若是当真瓜果减半的话。太后不发怒才怪。   沐扶夕倒是淡然。摆了摆手:“淑影贵人肚子里怀着的可是太后的子孙。太后自然会心疼。你回去吧。就说是本宫的意思。”   小宫女再是想说什么。也不敢说了。只得哀叹自己以后恐怕是沒有好日子过了。   眼看着小宫女离开。贤贵妃忍不住开了口:“皇后娘娘故意减半慈仁宫的瓜果。臣妾可以理解。但皇后娘娘为何要宠着秦颖儿那只疯狗。况且她肚子里怀着的究竟是谁的种。我们还无从得知啊。”   沐扶夕拢了拢自己散落在面颊上的碎发。说的平淡:“既然有鬼。总是能捉到的。暂时先不能打草惊蛇。咱们慢慢來。”   贤贵妃看着沐扶夕的胜券在握。松了口气也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她知道。既然沐扶夕这样说了。就是已经不打算视而不见了。   元清皇宫。慈仁宫。   “叮当。。咣啷。。”整个慈仁宫的正厅里。充斥着无不是东西碎裂的摔打声。   所有的宫女和太监整齐的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垂着面颊。听着耳边那断断续续的响动。沒有一个人敢抬头。   阮姳担忧的看着此时怒气灌顶的太后。犹豫的站在一边。不知道是该不该阻拦。   “沐扶夕这个贱人。竟然消减了哀家的瓜果。她真是好大的胆子。敢如此对待哀家。真是看皇上和哀家之间有间隙了是么。”   太后生气自然是理所应当的。她从当上皇后开始。便再沒有看过别人的脸色。如今却在太后时被沐扶夕压制。这口气她怎能吞的下去。   只是如今沐扶夕是六宫之首。打着为秦颖儿胎儿顾虑的旗帜。而她和绍凡之间又产生了无法化解的隔阂。所以这口气她就算是再不想吞。也要吞下去。   这可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阮铭见太后气得连脸色都变白了。不禁提着胆子上前了几步:“太后息怒啊。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值得了。”   “滚。”太后气得使劲推开阮铭。再次寻摸东西砸了起來。   阮铭见此。与迟來的刘兰福对视了一眼。均是沉默了下去。太后很久沒有生如此大的气了。如果要是不全都发泄出來。他们整个院子的人也许都要跟着遭殃了。   不知道砸了多久。太后终于是顺过了这口气。呼哧带喘的靠在椅子上坐下了身子。看着正厅的狼藉。忽然轻轻地笑了起來。   “呵呵呵……哈哈哈……”   阮铭见了。吓得不清。赶紧走到了太后的身边:“太后。您一定稍安勿躁啊。皇后娘娘不过刚刚得到了东四所的掌权。只要太后想要回來。皇后娘娘又能嚣张多久。”   叹了口气。太后摇了摇头:“阮铭。你不懂。皇上现在对哀家的怨气太深了。所以他宁愿去相信一个贱人。也不愿意再相信哀家了。”   阮铭见太后终于肯心平气和的说话了。缓了口气。小心翼翼的绕到了太后的身后:“可是太后不试试又怎么会知道。难道真的打算眼睁睁的看着皇后娘娘为虎作伥么。”   太后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想要说服皇上是不太可能了。不过那个贱人未免太小看哀家了。她真的以为哀家会气到一蹶不振么。呵……那么她未免太小看哀家了。”   阮铭伸手慢慢揉捏起了太后的肩膀。听闻到太后如此说。知道太后一定是有什么主意了。不禁跟着放下了心:“皇后娘娘不过是小人得志罢了。怎能和太后相提并论。只是……太后打算如何去了皇后娘娘的威风。”   “去。拿什么去。现在哀家只有赌。”太后说着。对门口的刘兰福吩咐了一句:“将哀家宫里所有的瓜果全部送到淑影宫去。告诉淑影贵人。就说是哀家的一番心意。”   刘兰福一愣。赶忙点了点头:“是。奴才这就去办。”   阮铭有些震惊了。因为她猜到了太后想要做什么。只是……   “如今淑影贵人才刚怀上孩子。太后现在就这般的宠着。未免有些为时过早啊。况且淑影贵人肚子里的龙胎是男是女还是未知数啊。”   历代有许多受宠的妃嫔。抚养或者是栽培其他妃嫔的皇子。以此当作自己的一份保障。这事情在皇宫之中已不算稀奇。   就好像当年。太后扶持了皇上。贤贵妃扶持了墨王一样。就算她们沒有子嗣。却也能借着别人子嗣的光。坐稳后宫。   太后轻轻一笑。用阴狠的算计。替代了刚刚的怒火中烧:“是女孩除掉就好了。若是男孩的话。哀家也算是后续有望了。但现在最主要的是。要让淑影贵人对哀家放下戒心。”   “可是淑影贵人如何能同意呢。”   当初想要除掉淑影贵人的人是太后。后來一直和淑影贵人不和的人也是太后。在这么多的不和之下。就算太后一味的对淑影贵人好。淑影贵人又怎么会对太后敞开心扉。   毕竟淑影贵人的身后还有秦氏一族。谁都知道。秦氏现在和满氏之间的不和。   太后幽幽一笑:“这个就不容你操心了。哀家自有分寸。”说着。忽然一顿。淡淡地又道。“去给哀家找一身精致一些的衣物过來。晚膳之后。哀家要亲自去一趟凤鸣宫。”   凤鸣宫。去见皇后娘娘。   “太后是打算……”   太后这个时候打算去找沐扶夕。饶是阮铭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太后究竟想要做什么。   “哼……”太后冷冷一哼。慢慢站起了身子。望了望已经有些西下的日头。满眼诡计的覆盖:“秦莫淮一直为皇上尽心尽力。却不要一丁点的回报。我们元清一向以仁义治天下。是时候给我们的秦大人一点恩赐了。”   随着话音落下。太后想了想又道:“顺便去把婉晴找过來。”   至此。阮铭已知皇后的打算。虽有些四肢发凉。却还是点了点头:“太后放心。奴婢这就去办。”   第二百七十八章 挽留 - 江山半壁 - 瑶涩   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深沉得化不开。点缀着闪闪繁星。让人不由深深地沉醉。   元清皇宫的别院里。沐自修独自一人坐在石凳上。喝一口烫热的酒。吟一曲清幽的小调。虽有些文人墨客的味道。但看在沐扶夕的眼里。却是抹不掉的辛酸和寂寥。   “守在这里。不准其他人靠近。”沐扶夕交代了身后的张高。一个人迈步走进了院子。   在她的印象当中。她的爹爹最不屑的便是吟诗作对。喝酒玩乐。因为在他爹爹看來。这些文人的东西。不过都是在浪费时间罢了。   可能因为是武将出身。所以她的爹爹将自己的一生。差不多都献给了战场。献给了部队。或者说是献给了元清。   然。戎马一生。荣耀几十年。最后却换來了这样一个结局。这是谁都无法预料到的。   可能别人见了。会觉得她的爹爹是自暴自弃了。可只有她知道。只有如此。她的爹爹才能证明自己还活着。   因为她清楚的记得她爹爹的一句话。宁肯站着。不要坐着。宁肯走着。不要停着。宁肯哼着。不要沉默着。因为只有动起來。才能让自己觉得自己还是一条生命。   她一直很庆幸自己有这么一个很教会了她很多的爹爹。所以她怀疑过她的爹爹。误会过她的爹爹。却从來沒有看不起过她的爹爹。   “爹爹。”沐扶夕慢慢站定在了沐自修的身边。   沐自修一愣。转眼便是对上了沐扶夕那心疼的目光。笑了笑:“扶夕來了啊。”说着。示意了一下他对面的石凳。“坐吧。”   沐扶夕点了点头。坐下了身子。看着沐自修指间夹着的酒杯。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过几日爹爹便会出征了。女儿在这里愿爹爹健康平安。”   沐自修一愣。沐扶夕并不是沒有跟他吃过送行饭。但每一次。她都会说:“愿爹爹凯旋而归。”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好似生离死别。   沐扶夕在沐自修的呆愣之中。喝下了杯中酒。辛辣的滋味顺着喉咙一直翻滚在心头。   沐自修沉默了半晌。忽而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扶夕。你为何这次不祝爹爹凯旋了。”   沐扶夕轻轻地摇了摇头:“打不打胜仗沒有关系。重要的是爹爹要一直活下去。”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元清攻打大丽。可能在别人的眼里有一定的难度。但女儿却是知道。这一场仗对于爹爹來说。根本就是易如反掌。但女儿不希望爹爹这么快便回來。所以能拖便拖着吧。最好……”她说到此。难免有些哽咽。“几年之内不要回來。”   沐自修震惊了。因为沐扶夕的话让他觉得羞辱:“你这是让我用战争的名义。当一个名正言顺的逃兵么。”   沐扶夕的心意他明白。他也听说沐云白已经出了元清好一段的日子了。他当然知道只有自己不回來才能保命。因为谁都不能肯定。皇上会不会再用完了他之后。再将他关押进牢房。   可饶是他心里清楚。却不愿意照着沐扶夕的安排走下去。他是将军。从小便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着。可以说他这一生。是在死人堆里走过來的。   他一直告诉自己的部下。就算血洒战场。也万不能苟且偷生。然现在。他又怎能做一个逃兵。在荒郊野外以打仗的旗号苟且偷生。   人死不过是一口气。咽了也就咽了。可他万不能为了生存连自己的尊严都践踏在脚底下。   沐扶夕看着沐自修那一双震惊和屈辱的眸子。忽然跪下了身子。沐自修见了。吓得赶紧站起了身子。想要伸手搀扶。   “扶夕。你这是做什么。你现在是皇后。掌权六宫。怎可给我一个罪臣下跪。”   “爹爹。”沐扶夕反握住沐自修的手。泪流过面颊。“女儿知道你的自尊和你的骄傲。可是在这些您自已为豪的背后。您考虑过我和云白。还有母亲的感受么。我们要的是一个健康的爹爹。母亲要的不过是一个健康的夫君。您征战了一生。为元清效力了几十年。难道就不愿意抽出十几年來陪陪我们这些所谓的家人吗。”   沐自修震惊的浑身绷紧:“扶夕……”   说实话。他从來沒有见过沐扶夕这般。他的女儿。传承了他的骄傲和勇敢。从來不会对任何人示弱。可是现在。她就这般的跪在了自己的面前。恳求自己考虑一个家的责任。   “爹爹。有你的地方。才有家。这个乱世太大了。并非非你不可。但我们那个小小的家。却只有您一个父亲。一个夫君啊。”   她确实是骄傲的。甚至是不可孰渎的。但是这一刻。为了能说服自己的爹爹保全住性命。她可以什么都不要。哪怕是她的生命。   她的生命。來源于他。她的骄傲。來源于他的养育。在自己的父母面前。她还要那些可笑的骄傲做什么。   沐扶夕的话。确实是震撼了沐自修。因为这么多年。他从來都沒有顾忌过家人的感受。现在想想。他忽然发现。似乎自己每一次征战。都能看见沐扶夕和沐云白的担忧。和自己妻子那含在眼眶之中的泪水。   此时的他。早已不减当年了。斑白的华发染了鬓角。沧桑的皱纹雕刻在面颊。垂眼看着沐扶夕那泪水洗刷过面颊的恳求。最终放下了自己的责任。轻轻地点了点头。   “爹爹的好女儿。起來吧。”   沐扶夕听闻。松了口气。随着沐自修的拉扯站起了身子:“权利与责任不过是杀戮的血腥。爹爹您真的该歇一歇了。卸下身上所有的包袱。以一个欣赏的姿态去享受这个乱世。”   沐自修感叹的叹息了一口气。最终伸手擦拭掉了沐扶夕面颊上的泪光:“我的好女儿……”   迟來的萧王。站在院子外面。看着院子里这父女情深的一幕。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一个闪身消失在了原地。   他今日又发现了沐扶夕的一个优点。就是她的孝心。而正是这份孝心。让他更加想要占有这个女人。因为他知道。在这个乱世。还能有这份孝心的人。是多么的珍贵。几乎是大海捞针。   沐扶夕在别院里又和沐自修聊了一会。才在张高的陪同下离开了。   沐自修看着自己女儿那清瘦却始终笔直的背影。沉思了好久好久……   “张高。”快要走到凤鸣宫的时候。沐扶夕忽然开了口。“挑个时间。出宫给本宫传个话。”   张高点了点头:“皇后娘娘请说。”   “去沐侯府。告诉本宫的娘亲。装病。”   “是。”   沐扶夕点了点头。沉默了下去。现在的元清已然成为了所有强权想要分割的战场。在她出手之前。她必须想办法先保住自己家人的平安。   这一场战争是关于她和元清皇族的。和她的家人沒有任何的关系。   拐弯。迈步进了院子。见刘兰福站在台阶上。沐扶夕一愣。伸手示意张高先行退下。   刘兰福见沐扶夕走了过來。赶忙下了台阶。跪下了身子:“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无论太后和沐扶夕之间有多深的坎。但他一个做奴才的却不敢在沐扶夕的面前放肆。因为现在的沐扶夕。并不是他可以招惹的人物。   沐扶夕并沒有让刘兰福起身。而是一边上台阶。一边淡淡地问:“这么晚了。刘公公前來可是有什么事情。”   “回皇后娘娘的话。奴才是陪着太后过來的。”   太后也來了。呵……今日她这凤鸣宫还真是热闹啊。   果然。在她迈步进了正厅之后。便看见了坐在软塌上的太后。不单单是太后。她还同时看见了站在太后身后的阮铭。以及站在太后身侧的婉晴。   “奴婢孀华。婉晴。给皇后娘娘请安。”   随着婉晴和孀华的跪下身子。沐扶夕则是给太后福了下身子:“臣妾见过太后。”   虽然她知道太后是为了瓜果的事情來兴师问罪的。但该有的礼节她却是不能少了。她倒是不怕太后河东狮吼。因为她决定的同时。就已经考虑到了后果。或者说想好了对策。   只是太后。并沒有如沐扶夕所想的那般冷言相像。而是对沐扶夕先行展开了笑颜:“皇后坐吧。哀家今日过來。是有事情和皇后商量。”   沐扶夕一愣。倒是沒想到太后会如此的心平气和。稳着心神坐在了软塌的另一边。转眼朝着太后看了去。等待着太后后面的话。   太后本來以为沐扶夕会惊讶的问她怎么了。可是等了半天。也不见沐扶夕开口。失望之余。只能自说自话的又道:“淑影宫虽然在东四所。但相对其他的寝宫就比较偏僻。哀家想。既然淑影贵人现在坏了孩子。是不是让她搬到就近的未央宫比较好。这样若是有个什么麻烦。哀家和皇后也好照应一下。”   未央宫。沐扶夕愣了一下。随后心里好笑。这未央宫是曾经先帝一位宠妃的寝宫。因为那妃子的名字之中带着一个“未”字。所以那个寝宫便改名成了“未央”。只不过后來那妃子病死之后。未央宫便一直空着。   第二百七十九章 小妾 - 江山半壁 - 瑶涩   未央宫确实是比淑影宫离得近。但并不是离得凤鸣宫近。而是距离慈仁宫比较近。步行的话也不过是拐个弯的功夫。   太后如此谋算。沐扶夕倒是沒想到。但太后的意图。她倒是明白了。看样子太后是打算赌秦颖儿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所以才会变相想要靠近秦颖儿。   “既然太后都这么说了。臣妾自然是同意的。”沐扶夕笑了笑。“难为太后有心了。这细腻的东西。本宫还真是沒想到。”   她这是明显的话里有话。太后自然是听了出來。不过却不以为意:“那哀家就替淑影贵人先谢恩了。”   “嗯。”沐扶夕轻哼了一声。端起了矮几上的茶杯。“太后客气了。”   婉晴很是不舒服的站在一边。不停的用手搅着自己的衣摆。她不知道太后今日让她过來的目的是什么。但她的右眼却是一直跳个不停。   然。就在她担心不已的时候。只听太后的声音再次想了起來。而这话里的内容。差点沒让她直接吓的昏死过去。   太后道:“淑影贵人才刚进宫不久。便怀上了皇上的子嗣。这件事情怎么说也是可喜可贺的。秦大人也是一直为皇上鞠躬尽瘁不图任何的回报。如今秦氏如此这般的为了皇上着想。哀家甚是欣慰。”   沐扶夕笑了:“所以太后的意思是。”这个老狐狸。究竟想要干什么。恐怕她接下來的话。才是她今日前來的重点吧。   太后也是笑了。瞥了一眼身边的婉晴:“按道理來说。赏罚大臣的事情。应该哀家与皇上商议的才是。但皇上最近实在是国事缠身。再者哀家的这个赏赐。也是有些特别。所以哀家这才來和皇后商量一下。”   “哦。”沐扶夕抿了一口茶水。“那么太后想赏给秦大人什么。”   这倒是新鲜了。太后说的沒错。历來赏罚朝中大臣的事情。和她们女人家是沒有关系的。所以她现在对太后的话很是疑惑。因为她很好奇。太后究竟想要赏给秦莫淮什么。值得让太后大老远的跑到她的寝宫來。   太后轻轻一笑。忽然拉住了身边婉晴的手:“哀家一直听说秦大人的娶了贺媛郡主之后。便是再沒有纳过妾室。而秦大人本身对金银又置之度外。所以哀家想将婉晴赏赐给秦大人。”   什么。婉晴当即双腿一软的跪在了地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秦大人的正室贺媛郡主。虽不是什么正统的郡主。但却是在元清出了名的泼辣。秦大人曾经确实有过纳妾的意思。但最后却不了了之了。因为就在纳妾的前一晚。那即将成为秦大人偏方的女子突然猝死在家中。肚子里还揣着一个足足五个月大的孩儿。   虽然这事太医们都说是那女子福薄沒有那个命。但元清谁人不知道这是贺媛郡主下的毒手。   眼下太后要将她嫁过去。这不是等于让她去送命么。   沐扶夕对于太后的话也是惊了一下。毕竟婉晴知道的事情。她也是知道的。不过很快。她便是笑了:“难为太后的这份心思了。”   太后也是笑。无视婉晴那一双恐惧的眼:“哀家也是忽然想到此赏。不过究竟如何定夺。还是要看皇后的意思。”   她这么做。并不是想要卖给沐扶夕一个人情。而是她沒有办法。现在她手中无权。就算有这个心。也是沒有权将婉晴嫁出去的。所以她才低声下气的來找沐扶夕。   不过她想。沐扶夕应该能同意的才是。毕竟对于沐扶夕來说。婉晴就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婉晴的死活。沐扶夕根本不会在意。或者说。沐扶夕巴不得婉晴早些气绝。   “皇后娘娘。您开开恩吧。”到了这个时候。婉晴再是顾忌不了那么许久。蹭过太后。直接抓住了沐扶夕的裙角。满眼的泪水。“奴婢知道皇后娘娘憎恨着奴婢。可是奴婢也是无可奈何啊。皇后娘娘您大人有大量。就放过奴婢这一次吧。”   “砰砰砰……”不停的磕头声。响起在了凤鸣宫的正厅里。   站在太后身后的阮铭。看着为了保命连自尊都不要的婉晴。轻轻地摇了摇头。   曾经何时。她陪着太后而來。将婉晴从沐扶夕的身边带走。她到现在。还能想起当初婉晴那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可不过才几个月的光景。她便是跪在了沐扶夕的面前。自己践踏着自己的自尊。   如果这就是报应的话。那么就真的算是现世报了。   沐扶夕被婉晴摇晃着身子。垂眸看着面前这张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面庞。眼中并沒有任何报复的快感。   就好像婉晴自己说的那般。她不过是太后的一枚棋子罢了。所以除不除掉她。对于沐扶夕來说。成就感真的不大。   不过……   “既然是太后的意思。臣妾自然是不好回绝。那就这么定了吧。明日我便找人去定一个良辰吉日。”   沐扶夕笑着。轻轻地开了口。不过她并沒有踢开脚下的婉晴。而也像是太后那般。忽视掉了婉晴的存在。   “不要啊。不要啊皇后娘娘。您怎么能这样。奴婢好歹也跟在您在身边服侍了您十年。沒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皇后娘娘。您就放过奴婢吧。求求您了。。”   婉晴听闻着沐扶夕的回答。已经破临崩溃了。整个人扑在沐扶夕的腿上。后怕的浑身颤抖了起來。   沐扶夕的答应。在太后的意料之中。满意的点了点头。太后站起了身子:“既然皇后答应了。事情就这么定了。一会哀家便去找皇上说。只不过……”   太后看了看已经泪崩的婉晴:“人就先留在凤鸣宫。哀家岁数大了。万一看不住这个丫头。让她有个闪失的话。就要打皇上的脸面了。”   太后啊太后。你还真是会做人。将这么一个烫手的山芋扔给了我。   沐扶夕心里笑了笑。面上却答应了下來:“既然太后放心。臣妾就照办了。”   “嗯。”太后点了点头。心满意足的带着阮铭和刘兰福出了凤鸣宫的院子。   待太后离去之后。沐扶夕才再次坐回到了软塌上。看着跪在地上已经哭昏过去的婉晴。招呼进了守在门外的张高。   “将她带到偏房去。找人十二个时辰看着。若是出一丁点的意外。你也不用再來见本宫了。”   “是。”张高的手脚还算是麻利。直接将婉晴扛了出去。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來。沐扶夕有些疲惫的用手支撑起自己的额头。沉默了半晌。忽然轻轻地笑了起來。   她从來不相信有“天助我也”这句话。但眼下。老天爷还真的是开眼了。   她现在正愁如何找个借口出宫。不料这机会却被太后送到了眼前。如果太后要是知道。她之所以答应让婉晴出嫁。是为了找一个机会出宫送走自己母亲的话。想必太后一定会气的吐血身亡才是。   不过这个内幕。她并不打算告诉给太后。因为她还留着一个更劲爆的给太后。足以让太后再无法翻身。   起身。沐扶夕朝着里屋走了去。简单的梳洗了一下。脱了裙衫躺在了床榻上。迷迷糊糊之间。她似乎看见了有一抹影子坐在了自己的床榻边上。   她本是不想理会。可猛然想起萧王那个飞來飞去的梁上君子。猛然坐起了身子。   绍凡见她睡得不是很舒服。正想伸手帮她拉一下被子。却不想她忽然坐起了身子。倒是把他吓了一跳。   “做噩梦了。”他说着。摸了摸她柔顺的长发。   沐扶夕见是绍凡。放松了警惕。撑起一抹笑容:“皇上怎么來了。”   绍凡笑着解开自己的长袍。修长的手指在烛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刚和太后谈完事情。忽然想你了。就过來瞧瞧。”   沐扶夕一愣。她以为太后会明儿才去找绍凡说此事。不料太后竟然出了她这里之后。直接去找了绍凡。看样子太后是铁了心的想要让孀华嫁给秦莫淮。以此來充当她的眼线。   绍凡见沐扶夕半天不曾开口。以为是因为婉晴的事情心里不舒服。叹了口气。搂着她躺在了床榻上。   “扶夕。”他轻轻的开了口。“虽然朕不喜欢冤冤相报。不过朕清楚对于婉晴。你始终是过不去这个坎的。如果当真是眼不见为净的话。就把她嫁出去吧。朕已经同意了。”   他对太后想要赠给秦莫淮女人的事情。兴趣并不是很大。但一听太后说那个人婉晴。他不免就动容了。因为他很清楚婉晴曾经带给沐扶夕的伤害。也算是了了沐扶夕的一块心病。所以他同意了太后的意见。   他是欠着她的。所以只要他能弥补。他都会想办法去让她开心。   沐扶夕听着绍凡的话。心里冷笑。恐怕太后就是抓到了绍凡的这个软肋。才这么信誓旦旦的敢去和绍凡说此事。   太后啊太后。不得不说。这个女人不愧是在后宫待的时间最长的。真的狐狸已经成精了呢。   第二百八十章 灌饭 - 江山半壁 - 瑶涩   早上沐扶夕醒來的时候。绍凡已经不在了。她才慢慢做起身子。门外便响起了张高的声音。   “皇后娘娘。从昨日开始。婉晴便开始不喝水。今日更是不吃任何的东西。再这么下去的话……”   沐扶夕听了。无所谓的笑了笑。从床榻上翻身而起。拢了拢自己过膝的长发:“嗯。知道了。”   这丫头。几日不见还还行情了么。竟然以死相逼。宁肯死也不愿意嫁给秦莫淮是么。   她知道。婉晴的不愿意。贺媛郡主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主要是因为秦莫淮的年纪已经过了半百。想來她不愿意也是情有可原。   只不过。在她沐扶夕的面前。从來就沒有不可能一说。   吃过了早膳。在张高的陪同下。沐扶夕來到了偏房。推开门。屋子里婉晴正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听见声音。扬起了面颊。可在看见沐扶夕那一瞬。再次垂下了面颊。   “大胆。见了皇后娘娘还不赶紧下跪。”   婉晴嗤笑出声。她如今连命都不想要了。还在乎什么皇后。   “你……”   张高还要说什么。沐扶夕却摆了摆手。随后坐在了椅子上。一声不响的看着婉晴。   婉晴以为沐扶夕的到來。无疑不是软硬兼施的让她吃东西。然后再以傀儡的身份嫁给一个老头子。可她等了半晌。也每件沐扶夕的开口。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的耗着。最后到底是婉晴忍不住了。再次嗤嗤地笑了出來:“皇后娘娘前來。却不说话。难道皇后娘娘是想奴婢了么。”   沐扶夕轻轻一笑:“本宫确实很想念婉晴。只不过曾经那个婉晴已经死了。”   婉晴以为她是在诅咒自己。讥笑着抬起面颊。可又听沐扶夕道:“曾经那个在本宫身边的婉晴。喜欢偷懒。喜欢好吃的。喜欢打扮自己。虽然她总是有着自己的一些小心思。但为人最很单纯。所以本宫每次都一边惩罚她。一边帮她挡下她不知道的一些麻烦。”   婉晴被沐扶夕说的心里发酸。沐扶夕对她的好。她并不是忘记了。可是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皇后娘娘这是在自抬身价么。如果皇后娘娘当真是个以德报怨之人。又怎么会同意太后将奴婢嫁给那个老头子。奴婢还沒成果亲。奴婢的身子还是干净的。凭什么就非要嫁给一个比奴婢父亲年级还大的人做妾室。”   沐扶夕像是听见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以德报怨。那四个字只存在于神话。不适合这个乱世。”   “那么皇后娘娘可以走了。奴婢沒有话要说了。”   她本以为沐扶夕的到來。可以改变她现在的处境。可是她等了半天。并沒有见沐扶夕想要收回成命的意思。   既然如此的话。她为何还要在这里浪费口舌给一个贱人看。太后说的沒错。沐扶夕就是一个贱人。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   沐扶夕好脾气的站起了身子。慢步走到了婉晴的面前。伸手温柔的将婉晴拉了起來。在婉晴眼中升起一丝希望的同时。忽然扬起手臂。一巴掌扇在了她的面颊上。   “啪。。”的一声。清脆而响亮。婉晴闪躲不及的直接捂着面颊躺在了地上。   “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现在这个后宫都是本宫的。你竟然让本宫走。你还真是好大的胆子。”沐扶夕冷漠一笑。伸手踩在了婉晴的手臂上。   “疼……疼疼……”婉晴惊慌失措的看着眼前的沐扶夕。整颗心都跟着颤抖了起來。   太后一直都说沐扶夕变了。可她一直都不信。可是现在看來。太后也许说的沒错。沐扶夕是真的变了。   以前的沐扶夕也很果断。但绝对不会下手如此狠毒。甚至是残忍。但是现在……   沐扶夕看着婉晴那如受惊小兽一般的表情。忽而又笑了:“你的死活。跟本宫沒有关系。但在出宫之前。你最好识相的乖乖听话。不然本宫有一百种方法折磨到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随着话音落下。沐扶夕唤起了门口处的张高:“让那些端着饭菜的宫女进來。顺便那个漏斗进來。插到这个小蹄子的喉咙里给本宫将饭菜都灌进去。”   张高点了点头。转身开门。让那些早已等待在门外的宫女走了进來。因为有沐扶夕的吩咐。所以谁也不敢不加听从。无论婉晴如何挣扎。她们都按照沐扶夕所说。掰开了她的嘴。将饭菜一勺一勺的灌进了她的口中。   “呜呜呜……呜呜呜……”婉晴有苦说不出。不停的摇头挣扎着。她被呛的泪眼模糊。就连鼻涕都流了下來。   沐扶夕就坐在圆凳上看着。静静地看着。这个曾经让她捧在手心之中疼着的女孩儿。现在被她虐的连哭都哭不出來。   这种感觉舒服么。其实并不舒服。可能在别人看來很解气。但只有沐扶夕知道。这其中纠缠的滋味。连她自己都说不出來。   半晌过后。沐扶夕开了口:“让她喘口气。”   忙活了半天的宫女诚惶诚恐的退开。婉晴随之倒在了地上。满嘴的饭菜咽不进去。吐不出來。   “咳咳咳……”好半天。婉晴才缓过了气。慢慢支撑起身子。转眼朝着沐扶夕看了去。   “被人伺候的滋味如何。如果以后你天天不吃饭。本宫便让她们三餐加夜宵的日日这么喂你。你不是一直都想要被人伺候么。正好。这次本宫就满足了你这个期盼许久的愿望。”   婉晴沒脾气了。是真的沒有脾气了。听了沐扶夕的话。吓得当即磕起了头:“皇后娘娘饶命。奴婢愿意自己吃饭。”   “嗯。”沐扶夕点了点头。随后扫了一眼宫女手中剩下的饭菜。   婉晴会意。不敢耽搁的爬了起來。抢过饭菜也不管是什么。统统往自己的嘴里塞着。   张高见此。无奈的叹了口气。婉晴对沐扶夕的背叛。他并不是不知道。曾经婉晴以为依仗着太后便能过上好日子。可是现在。太后给她的。不过是各种屈辱的折磨。   想來。这也算是她的罪有应得吧。脚下的路都是每个人自己都出來的。无论是怎么样的过程或者结果。都沒有理由去责怪旁人。   沐扶夕满意了。起身走出了屋子。迎着秋季温暖的日头。微微眯起眼睛。慢慢展开了怀抱。   忽然。一直鹰盘旋而落。站在她肩膀上的同时。对着她昂起了头。   沐扶夕一愣。伸手解下了那鹰口中衔着的一个小纸条。说实话。自从璋王给了她这只鹰之后。她并沒有用过。然现在这小纸条又是从何而來。   遣退了张高。沐扶夕拿着小纸条回到了寝宫。打开小纸条。不过是简单的几个字。   萧王谋反。   沐扶夕微微拧眉。看着纸条上的只字片语。不过是半晌。便恍然大悟。看样子萧王是打算联手琉岚推翻绍凡的政权。   可是。这男人和男人之间的事情。璋王为何要好端端的告诉她。难道只是为了卖给她一个人情么。   转身。拿起身后台案上的毛笔。沐扶夕大笔一挥。写下了几个比璋王还要简短的话。一个口哨将极鹰唤进。把纸条系在极鹰的腿上。然后看着它顺窗而去。远走高飞。   琉岚国。甸墨宫。   带着笑意的尉厉靠着窗边而站。夕阳西下。染红了他清冷色的长袍。   “你真的打算去元清。”他话说间。微微回眸。看着身后正喝着茶水的璋王。眉宇之间是惯有的懒散。   璋王放下手中的茶杯。虽然是在笑着。但眼中的算计之色却让人一目了然:“既然萧王心意已决。本王便去会一会他又如何。如果他当真想要搬倒元清的政权。也许咱们琉岚真的能帮他一把。”   尉厉太过了解璋王。这个表面看似无害的男人。从來不会做沒有利益的事情:“那么。你觉得咱们琉岚可以得到什么。”   璋王扬了扬眉。似漫不经心:“就算能免了以后所有的进贡也好。据本王所知。琉岚每年向元清所上贡的数目。是整个琉岚国库收入的三分之一。”   尉厉笑着摇了摇头。迈步朝着璋王走了去:“我与你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对你的了解就算沒有九十。也是有七八。你别拿国事敷衍我。说吧。你究竟是为了什么打算帮萧王一把。”   璋王笑了笑。还沒等开口。只见一只浑身通白的鹰飞了进來。跃过尉厉。落在了璋王的肩头。   璋王先是一愣。随后带着眸中喜悦解下了那极鹰腿上的信笺。轻轻打开。垂下了双眸。   尉厉见此。拧了拧眉。好奇的看着哪只站立在璋王肩膀上的极鹰。这鹰极有灵性。可以成为专属两个人的信鸽。   他曾经记得。自己亲自管璋王要过此物。璋王却只是一笑了之。而如今这极鹰竟然來送信了。那么在另一边使用极鹰的那个人是谁。   就在他纳闷之际。只见璋王嗤笑着扔掉了手中的信笺:“呵……”   尉厉跟着垂眸。当目光落在那信笺上的“知了”二字时。猛地恍然大悟:“你竟然将这玩意送给了沐扶夕。”   璋王无奈一笑:“我将萧王打算联通琉岚谋反的事情告诉给了她。本以为她会心急如焚。亦或是加以阻拦。不料她却比我还要淡定。”   到此。尉厉终于明白了璋王的心思。只是……   伸手拍了拍璋王的肩膀。他难免笑得含蓄:“那个女人确实人间少有。但并不是你能掌握的。”   璋王哈哈一笑。不可置疑却不曾动摇:“一个有意思的女人。值得让我花心思去讨好。这趟元清我去定了。萧王的烂摊子我也管定了。”   尉厉扶额。轻轻点头:“你怎么搅合我沒意见。但最终。我要元清免贡琉岚。”   第二百八十一章 十月 - 江山半壁 - 瑶涩   一个月后。   沐云白报回了平安。称一切无碍。   太后不但愈发接近秦颖儿。更是请了高人进宫。只为了想要知道秦颖儿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是男是女。   大丽国正式向元清下了战书。沐自修被绍凡册封为御用大将军。亲自率兵前往五国以北。迎接大丽国的战书。   时值十月。天气微微转凉。沐扶夕并沒有去送自己的父亲。而是站在高高的宫墙上。看着自己父亲虽然年迈却依旧硬朗的身影。鼻子有些发酸。   她在半个月前已经让萧王给沐云白传了话。估摸着等她父亲抵达到五国边境的时候。沐云白已经在那里接应着了。   她曾经说过。她想要她的一家团圆。而她也真的这么做了。但她从來都沒有告诉过别人。她所谓的“一家团员”并不包括她自己。   此经一别。不知还能何时相见。沐扶夕捏紧宫墙的边缘。强忍着这一刻分离的苦痛。   肩膀上忽然一暖。沐扶夕轻轻一楞。侧眼朝着身边看去。只见贤贵妃正给她披着披风。对着她含目微笑。   “贤贵妃怎么会在这里。”   贤贵妃叹气摇头:“还不是因为太后。说什么请高人进宫。要宴请众妃嫔去慈仁宫让那高人看面相。臣妾倒是去了。不过慈仁宫里全是人。臣妾嫌吵。就出來了。”   “呵……”沐扶夕垂眸。把玩着宫墙上的小石子。明明是在笑。却让人觉得异常冰冷。“太后如此有心情的让各宫妃嫔全去看相。看样子那高人是算出了秦颖儿肚子里是个男孩了。”   贤贵妃听了。心中难免已紧:“如果当真是个小皇子的话。皇后娘娘要如何是好。难道真的要等那孩子出生么。”   手中的小石子。有些咯手。沐扶夕微微皱眉:“淑影宫那边有沒有什么动静。知道那个男人是谁了么。”   贤贵妃如此一听。朝着四周看了看。见四下无人。才迈步靠近了沐扶夕的耳边:“回皇后娘娘的话。张高说那日实在是太黑了。倒是沒看清那个男人的脸面。不过张高确定此人定是宫中之人。”   “嗯。”沐扶夕扔掉手中的小石子。“你去告诉张高。先连着三日别去淑影宫。三日之后再去看守。”   “皇后娘娘打算。”   “明日是婉晴出嫁的日子。本宫先办完了那边的事情之后。再说秦颖儿这边的事。不过为了以防那日张高打草惊蛇。先让他回來。只有让淑影宫放松了警惕。咱们才可能再有机会。”   一听闻到婉晴。贤贵妃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是点了点头:“是。臣妾知道了。”   元清皇宫。慈仁宫。   “师太。您先给我算一算吧。”   “师太。您说我何时才能见到皇上的面。”   “师太。您说我何时也能怀上皇上的孩子。”   整个慈仁宫的正厅里。到处都充斥着年轻女子的疑问声。太后坐在高座上。微笑着看着正厅之中的热闹。眼中无不是对未來的美好企画。   刚刚那大师说了。秦颖儿肚子里怀着的定是皇子无疑。如果当真如大师所说的话。那么她这一个月的辛苦并沒有白费。最起码秦颖儿对她的戒心已经沒那么强了。只需要再略施小计。秦颖儿便是她的囊中之物。   而明日婉晴就要嫁给秦莫淮了。就算婉晴再是不情愿。一旦事情板上钉钉。她也要给自己办事。   想想未來。太后的眼中再次凝起了笑意:“阮姳。明日让淑影贵人的奶奶进宫。就说是哀家的意思。”   秦颖儿算是被她奶奶拉扯大的。对于这个奶奶。秦颖儿有着莫名的依恋。这份感情甚至是超过了父母。   阮姳有些疑惑:“可是明日是婉晴出嫁的日子。皇后要出宫。想必宫里的戒备应该会森严才是。太后若是想要卖给淑影贵人一个人情。大可以等婉晴出嫁之后。”   她说的话并无道理。明日沐扶夕要以皇后的身份出宫前往秦府。其实婉晴出嫁。犯不着惊动沐扶夕。但毕竟在皇上那边。这个赠赐是沐扶夕和皇上一起定夺的。所以为了显得重视。就算皇上不去。沐扶夕也是要去的。   皇后出宫。非同小可。宫门处的各个关卡肯定有重兵把守。她实在不明白。太后为何要偏偏赶在这么个麻烦的日子。   太后轻轻一笑:“你不懂。淑影贵人的奶奶必须要明日进宫。那才是顶好的。”   阮姳根本沒有听懂太后的意思。不过她也不敢多嘴了。只是点了点头:“是。奴婢一会就差人去办。”   沐扶夕回到凤鸣宫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的黑了下去。四周充斥着断断续续的哭声。要是不知情的人。定会被吓个半死。   沐扶夕本想忽视了那哭声。直接回自己寝宫的。可是当她迈步登上台阶的时候。想了想。还是转身朝着偏房的方向走了去。   一晃。婉晴在她这里已经住了一个月有余了。说实话。在这一个月之中。她并沒有见过婉晴。除了听宫女说。婉晴三餐很配合的吃了之外。就连婉晴的其他消息。她也沒有过问过。   捏了捏袖子里的一个小药包。沐扶夕推开了偏房的门。屋内一片黑暗。却沒有了那刚刚让人难受的哭声。   裹着被子坐在墙角的婉晴。看着沐扶夕逆着月光走了进來。吓得赶紧闭上了嘴巴。想着那日沐扶夕找人灌饭给她的狠毒。她哪里还敢造次。   沐扶夕并沒有循着婉晴而去。而是点燃了桌子上的油灯。“刺啦……”一声。黑暗的屋子慢慢在烛光的笼罩下明亮了起來。   沐扶夕靠着桌边而坐。转眼朝着另一侧的婉晴看了去。见她那一双受惊过度的眼。心还是微微泛着疼痛。   “过來坐吧。明日你就要出嫁了。你我再不见。便沒有机会再见了。”   就算从小养在身边的一条狗都会有感情。更何况是人了呢。   婉晴全身戒备。并沒有站起身子。而是在沐扶夕的话音落下之后。更是看着沐扶夕瞪起了眼睛。全身上下均是颤抖。   沐扶夕见此。轻轻一笑。摆弄起了灯芯:“你与孀华都是自小跟在我身边长大的人。我已经送过孀华出嫁。现在该你了。婉晴。或许你是对的。背叛了我。无论你活的是好是坏。但最起码你都还活着。不像孀华。一辈子为了我而活。最后就连死。都是因为我。”   婉晴听见沐扶夕说起孀华。再次不争气的哭了起來。说实话。她对孀华的感情要比沐扶夕深的多。最起码她和孀华是平等的。有很多的事情。她不能和沐扶夕说。但她可以去找孀华倾诉。   她油然记得。听闻到孀华死讯的时候。她也是整整的一夜未眠。她是那么不想去承认自己因为孀华而伤神。但事实证明。她确实因为孀华的死而难受了。   沐扶夕听见了婉晴的哭声。也是叹了口气:“婉晴。你从小便被太后安排在我的身边。若是谈背叛的话。你算不上。因为你从一开始便是太后身边的人。主子既然是你自己选择的。那么你现在便沒有怨天尤人的权利。好好的走下去吧。你的路还很长。”   她今日來。并不是想再去折磨婉晴什么。也不想去责怪她什么。她只是想和婉晴说说话。仅此而已。   婉晴的哭声。从最小变成了最大。她哭的是那么的彻底。似乎是想要把一生的眼泪都流干。   “我的路。我哪里还有路。如果说生不如死也是一种活法的话。那么我宁肯去死。”   这话。是实话。就算她能忍受得了年过半百的秦莫淮。但她知道。秦莫淮的正房一定容忍不下她。   沐扶夕看着婉晴那撕心裂肺的样子。最终软下了心。起身一步步朝着她走了过去。蹲在她面前的同时。将刚刚她攥过的那个小药包。塞在了婉晴的手中。   “如果了结了你的生命。也算是帮你一把的话。那么我愿意再帮你一次。”她说着。忽然一顿。“不过你别想着现在就死。因为就算你现在吃下了这药。最快也要三天才会毒发。”   语落。她站起了身子。转身朝着门外走了去。   该做的她都做了。她并不是在设计婉晴什么。只是她想满足了婉晴最后一个愿望。如果她真的想死。那么她成全了她。或许只有婉晴死了。才是真正的自由。因为再不用被太后所控制。   婉晴看着掌心之中这个不起眼的小药包。再抬眼看了看沐扶夕的背影。最终喊了出來:“小姐。您愿意告诉我。太后派我去秦府究竟是为了什么。”   脚下的步伐一顿。沐扶夕沉了几口气。才如实回答:“眼下秦颖儿怀孕。秦家又备受皇上重用。太后应该是想让你去做个眼线。以此抓住秦家的把柄。让她能够顺理成章的扶持秦颖儿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亦或是让秦家与满氏联盟。”   婉晴点了点头。对于太后的手段她一向了然:“那么小姐呢。难道小姐就不想拉拢秦家人。”   沐扶夕笑了。无奈却现实:“傻丫头。如果可以。我宁愿除掉秦家人。”   婉晴一愣。不明白沐扶夕的心思。不过还沒等她再次问出口。沐扶夕便已经走到了门外:“别问我为什么。因为我不会说。”   看着她渐渐离去的身影。婉晴像是脱了力气一般的倒在了地面上。侧眼看着手中的小药包。忽然凝紧了双眸。似下定了什么决心。   第二百八十二章 难为 - 江山半壁 - 瑶涩   天亮时分。沐扶夕起來的时候。张高已经恭候在了门外。其实不仅仅是张高。就连那些给婉晴梳洗打扮的人也都站在了院子里。   看着那些人进了偏房。沐扶夕本以为婉晴会再次大喊大叫。但却意外的。婉晴从始至终都不曾发出过任何的声音。可以说。整个院子都是很平静的。   因为婉晴是以礼物赠赐给秦莫淮的。所以婉晴并沒有任何的封号。并不像当初孀华出嫁那般的风光。   整个院子里。除了來伺候的宫女之外。便再是无他人了。就连贤贵妃也不曾到來。   半个时辰之后。当正厅里的人把早膳撤下去之后。婉晴在宫女的陪伴下走出了偏房。站在了院子里。   沐扶夕大致整理了一下自己衣裙上的褶皱。在张高的搀扶下。出了正厅。迈步下了台阶。   婉晴回眸。在看见沐扶夕那一刹那时。犹豫了片刻。还是慢慢跪下了身子:“奴婢即将嫁人。愿皇后娘娘在今后的日子里凤体平安。”   婉晴的下跪。让院子里的其他宫女都是一愣。就连张高也是有些惊讶的。   因为她背叛了沐扶夕。正常來说。她已经不是沐扶夕的身边人。所以就算是出嫁。也不用给沐扶夕跪拜。   沐扶夕倒是淡然。对着婉晴笑了笑。亲自伸手将她从地上搀扶了起來。凝重双眸。轻漠开口:“吉时到了。走吧。”   简单的几个字。却沒有任何的感情。婉晴在盖上盖头的那一刻。红了眼眶。她知道。就算沐扶夕原谅了她。却不会再给她任何的感情。包括最为虚伪的祝福都不会。   并不算长的队伍缓缓朝着宫门走去。出了宫门之后。便直朝着秦府而去。一路上。除了有零星的士兵开道之外。并沒有多么的壮观。秦府的门前。甚至是连一条红绸都沒有挂上。   因为沐扶夕的身份在这里摆着。所以饶是婉晴大婚。还是要沐扶夕先行走下马车。   随着车么打开。沐扶夕下了马车。秦莫淮以及贺媛郡主相互搀扶着跪在了地上:“微臣。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沐扶夕看着那跪在琴莫淮身边的肥硕女子。满头的朱钗。一身的绫罗绸缎。就连那粗壮的十指也都带着夸张炫富的戒指。   “起吧。”沐扶夕挥了挥手。   因为是指婚给秦莫淮。所以他起身之际。便直朝着婉晴的轿子走了去。就算他再畏惧身后的贺媛郡主。还是要亲自将婉晴搀扶出來的。因为他不能对圣意不敬。   “慢一点。这里有台阶。”秦莫淮小心的搀扶着婉晴走了出來。虽看似一切都小心翼翼的。但他那眼中带着的丝丝喜悦。却不曾瞒过沐扶夕。   贺媛郡主早就听说了沐扶夕这号人物。如今见自己好不容易有讨好沐扶夕的机会。又怎能错过。   “一会还要在外面跨火盆。皇后娘娘还是先行里面请吧。”贺媛用那招牌式的笑容。对着沐扶夕眯起了眼睛。硕大的脸上肥肉纵横。   沐扶夕点了点头。不多说什么。沒等贺媛的搀扶。先行迈步进了门。里面并沒有什么人。倒是省去了沐扶夕的不少麻烦。寻一处落座。转眼朝着门外看了去。   贺媛被沐扶夕这一闪。沉下了面颊。转眼见自己的男人正对着婉晴百般献媚。登时扯着嗓子喊了起來:“都是死人么。还不把东西都拿过來。”   门口的小厮被这一吼。立马将早已准备好的物件拎了出來。随着那些小厮的摆弄。沐扶夕微微拧眉。看样子这个贺媛郡主还真是泼辣刁蛮的沒边了。   顺着门口到正厅。不过是十几步的距离。被小厮撒满了碎瓷片。这还不算完。在正厅的门口。贺媛郡主又派人摆上了一个硕大的火盆。   如果要不是此刻婉晴还穿着喜服。这场闹剧还真让人看不出是纳妾。   “贺媛郡主从小便被西王宠爱着上了天。后來嫁给了秦莫淮又是说一不二。如今婉晴进门。就算是皇上的意思。贺媛郡主也不会太做收敛。”   耳边忽然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沐扶夕抬头。只见萧王不知道何时已经坐在了她的斜对面。正看着她敛目微笑。   雪白的直襟长袍。腰束月白祥云纹的宽腰带。只挂了一块玉质极佳的墨玉。墨黑的发用一根银丝带随意绑着。沒有束冠也沒有插簪。   这是沐扶夕第一次见萧王穿白袍。虽然沒有绍凡那般的俊逸似仙。却也清欲的让人失魂。   “你怎么会在这。”收回自己的目光。沐扶夕再次朝着府门口望了去。   萧王轻轻一笑。单手支撑起了自己的面颊:“自然是來恭贺秦大人纳妾。到底是皇上和皇后的意思。就算别人不捧场。本王又怎能不來。”   “口是心非。”沐扶夕不屑的哼了一声。再不打算理会萧王。   璋王的消息她并不全然相信。所以她并不打算直接对峙萧王。但萧王的为人她还是清楚的。她知道只要他想。他就什么事情都做得出來。   萧王难得见沐扶夕像是小家女子一样的和自己闹脾气。好笑的心里一暖:“怎么。算算我可是有一个月沒进宫了。何时惹着你这个祖宗了。”   沐扶夕忽视掉萧王。看着已经被人脱下了鞋袜的婉晴。心里像是被人捏了一把。好歹这是自己带大的女孩儿。如此受人冷漠对待。她怎能全然无任何的感觉。   萧王见沐扶夕不搭理自己了。也是不再开口。而是同样转眼朝着门口看了去。   他沒告诉她。这一个月他忙的简直是不见天日。三万精兵已经在五国的边境蓄势待发。现在就等着和沐自修汇合。   他沒有告诉她。他利用琉岚璋王的兵力。想要先行缴获了大丽。然后让自己的军队在沐自修的带领下在大丽驻扎。最后一举攻下元清。   他沒有告诉她。饶是他忙的每天只有两个时辰可睡。可却仍旧像是着了魔一样的想念着她。   她的一颦一笑。甚至是一个回眸。都成了他最美丽的梦。   沐扶夕见耳边沒了声音。诧异的侧眸。只见萧王已经单手支撑着面颊闭上了双眸。虽然卷翘的睫毛遮掩住了他的满目血丝。却沒能遮盖住他那一脸的倦容。   “婉晴姑娘。虽然你是皇上赠赐下來的。但却不能坏了我府里的规矩。要想进我的门。就必须要赤脚踩着这些瓷片迈过那个火盆。不然的话。你就该上哪去上哪去吧。”   贺媛笑得阴险。婉晴颤抖而无助。此时的她赤着脚站在府门口。任由其他人讥讽的打探着。这样的耻辱无疑等于扒了她的衣服让她游街示众。   曾经。她受了委屈的时候。都有沐扶夕帮着她撑腰。所以无论她如何委屈。最后都会含着眼泪微笑。   可是现在……   秦莫淮娶了贺媛十几载。得了三个女儿。后续还想再要子嗣时。贺媛却不能再生了。如今好不容易來了个年轻貌美可以给他生儿子的女人。他怎能不偏心。   “夫人。不如就算了吧。”   “算了。算什么算。往哪里算。”贺媛双手一叉腰。看着秦莫淮瞪起了眼珠子。“当年我嫁进來的时候。也是这般的待遇。也沒见你哪里心疼过。怎么。现在來了个年轻的。你的心就长了草了是么。”   秦莫淮被贺媛说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贺媛的脾气是出了名的刁蛮。当年他的母亲就是想要消一消贺媛的锐气。所以才会定下这么个规矩。可他万万沒想到。时过境迁之后。这竟然成了贺媛阻挡婉晴进门的理由。   “夫。夫人。您就饶了我吧。我进了府之后。一定会安分守己的。”婉晴说着说着。已经哭了出來。顶着一身红妆的妙龄女子。站在府门前低低的哭着。怎一个我见犹怜了得。   秦莫淮面颊抽了一下。正要说这么。却被贺媛一把扯到了一边:“哎呦。这就受不得了。那进了府以后你要怎么活。你可别指望进了府之后有人伺候你。我还等着别人來伺候我呢。”   婉晴本就沒打算进了秦府之后有什么好日子过。可她想不到。连进个府如今都这般的困难。再一想自己以后的日子。当即双腿一软的跪坐在了地上。   “她在宫里不也是一个宫女么。怎么这么弱不禁风。难道宫里连宫女都是纸糊的不成。”   “你懂什么。人家在宫里就是鸡狗不如。出了宫那也要假装一下凤凰。人家可是被赠赐出來的。”   “赠赐什么。不过就是一个东西罢了。沒准进了咱们夫人的门之后。连东西都不是了呢。”   “哈哈哈……”   耳边。到处充斥着旁人的讥笑声。婉晴第一次感觉到了无助。耻辱。她还想像是原先那般站起來。掐着腰。告诉她们:“瞎了你们的狗眼。知道我们家小姐是谁么。”可是现在。她连站都站不起來。   秦莫淮见此。难为的苦了脸:“夫人。她就算是个宫女。也是皇上和皇后赠赐下來的。如此为难。你要我如何和皇上还有皇后交代。”他说着。眼睛瞥了一眼坐在圆凳上的沐扶夕。   贺媛虽不想罢休。但也觉得秦莫淮的话有理。对着那些嚼舌根的下人摆了摆手。垂眼满是嘲笑的瞧着婉晴又道:“既然你自己不敢走。就找个人代替你走吧。但有沒有人愿意帮你。这可就不是我说的算的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 送行 - 江山半壁 - 瑶涩   婉晴傻了眼。就算她现在头上遮着盖头看不见。也能想象到刚刚说出那些讥讽话人看不起自己的嘴脸。   如今这里都是秦府里的人。自然都是畏惧贺媛的。这个时候贺媛让她找人帮忙。谁又会帮着她呢。   四周。忽然安静了下來。刚刚那些讥讽声。甚至是轻笑声都消失了下去。   婉晴并沒有察觉到周围的变化。叹了口气。正想认命的爬起來。自己走一趟这‘鬼门关’。却不想手臂一紧。一只手拉住了她。   那只手。将她从地上搀扶了起來。温柔的整理了一下她头上有着偏的盖头。随后将她挡在了后面。轻柔却不减凌厉的话语清晰的响了起來。   “贺媛郡主还真是好大的面子。连本宫身边的贴身侍女也如此对待。秦府这个门槛还真是高得不得了啊。”   小姐……   婉晴不敢置信的垂眸看着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牡丹鞋。一颗心紧张的快要跳出了喉咙。她真的是做梦都沒想到。最后挡在她面前的那个人。还是沐扶夕。   其实不单单是婉晴。谁也沒想到在里面坐的好好的皇后娘娘会过來。再一听刚刚沐扶夕那话。谁还敢开口。均是垂下了面颊站在原地装死了起來。   开玩笑。皇后娘娘身边的贴身侍女。光是这几个字。就不是他们这群乌合之众可以得罪的。   贺媛自然也是一愣。看了看沐扶夕。又看了看婉晴。脸上虽还挂着笑容。却怎么扯都显得虚伪:“她怎么会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婢女。臣妾听闻。她是被太后撵出慈仁宫的一个罪奴啊。”   这话倒是不假。她之所以敢这么对待婉晴。完全是因为她提前在宫里打听了一圈。认识婉晴的人。无不是说这个婉晴不过是太后身边不起眼的一个小宫女罢了。怎么如今这个小蚂蚱一下就长了翅膀了。   沐扶夕冷目一扫。唇角噙着冰冷:“婉晴自小在本宫的身边长大。进了宫之后。本宫看太后身边连个得力的人都沒有。这才把婉晴送了过去。”她说着。对着贺媛又是一哼。“怎么。难道本宫做什么。还必须要差人特意來转告贺媛郡主不成么。”   贺媛被沐扶夕的冰冷。震得一个哆嗦。减了不少刚刚的戾气。只是……   “皇后娘娘有所不知。当年臣妾嫁进來的时候。也是走了这么一遭。这是秦家老祖宗定下的规矩。臣妾也无权破坏啊。”   哼……   沐扶夕轻轻一笑。拿着列祖列宗说事是么。这个贺媛还真是好生了得啊。   刚刚正在小憩的萧王早已睁开了眼睛。正饶有兴趣的看着沐扶夕。你终究还是管了这摊子的闲事是么。沐扶夕啊。你终究还是挡在了一条丧家犬的前面。   不过她越是这样。他对她的兴趣便越大。这个女人。敢爱敢恨。单单就这四个字。就足以让他倾心。   贺媛说完。看着沐扶夕暗自松了口气。皇后她自然是不敢得罪的。但搬出列祖列宗來。她量这个沐扶夕也沒有什么太大的办法。就算她是皇后。也不能熟读了秦家的祖宗。毕竟现在的秦家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   秦莫淮在一边看着。面颊上的汗便一直沒有断过。他虽然沒有和沐扶夕打过什么交道。但沐扶夕的手段。他并不会沒有听说过的。   就在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沐扶夕的身上时。只见沐扶夕轻轻一笑。然后当着众人的面。脱下了自己的鞋袜。   婉晴虽然遮着盖头。垂眸却也看得清楚。见沐扶夕竟然也赤脚了。当即顾不得那么多。直接掀了自己的盖头。   “小姐。婉晴何德何能啊。”婉晴哭着拉住了沐扶夕的手臂。跪下了身子。“今日的一切。是婉晴自作自受。婉晴愿意自己走下去。只求小姐不要代替婉晴接受世人的嘲笑。”   她真的错了。大错特错。她就不应该背叛沐扶夕。她就应该在太后派她过去的时候。直接将实话告诉给沐扶夕。   得以这样的主子。她还有什么可求。她只怪自己眼瞎。只怪自己太过异想天开……   沐扶夕拉住婉晴。再次将她拉站了起來。对着她轻视而笑。整理了一下她有些凌乱的衣襟:“讥讽何堪。嘲笑何惧。只要你懂得变本加厉的还回去就好了。往后站。给我一条路。我送你最后一程。”   婉晴的双眼早已被泪眼模糊。她看着沐扶夕那凌然的模样。再是什么都说不出來了……   这就是她的主子。她的小姐。无论何时何地。无论天塌地陷。只要有沐扶夕在的地方。永远就有安逸的存在。   秦莫淮吓得拉了拉身边贺媛郡主的袖子。满眼的担惊受怕。却又掩饰不住责怪:都是你这个惹事的闹出來的。这下好了。皇后娘娘亲自走碎瓷。过火盆。先不说这事情多过分。要是皇后娘娘有个什么一二。我看你拿几个脑袋去见皇上。   贺媛郡主见此。也是受惊不小。可她已经站在门槛上了。想下來又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想了半天。这才笑着走到了沐扶夕的身边:“既然是皇后娘娘身边的贴身侍女。这事就算了吧。皇后娘娘乃是凤体。若是……”   沒等她把话说完。沐扶夕便是一眼扫了去:“刚刚贺媛公主不是还说。不能破了秦家老祖宗的规矩么。既然如此。本宫又怎好走旁门。”   呵……肥婆。话都是你说出去的。现在想要反悔。是不是有些晚了。你放个台阶。本宫凭什么必须要走下來。   秦莫淮老眼一黑。差点沒昏死过去。转眼见萧王朝着这边走了过來。提起的心算是落下去了不少。还好还好。萧王还在这里。想必他定是不能让皇后这般胡闹的。   “本王來凑个喜气。不想竟看了一出好戏。”萧王说着。伸手接过了沐扶夕手中的鞋袜。“皇后娘娘可是要当心点。因为本王明日会将此事如实汇报给皇兄。若是皇后娘娘当真磕着了。或是碰着了。依皇兄对皇后娘娘的疼爱。估摸着秦府这牌匾也该换一换了。”   萧王的话。让秦莫淮联想到了四个字。那就是。。家道中落。   贺媛郡主吓得沒了主意。眼看着沐扶夕赤脚朝着那些碎瓷片走了去。整个人都感觉七魂出了六魄。   秦府的门前。不知道何时围观了许多的百姓。大家无不是张望着朝着府里面看去。   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沐扶夕忽然提起了裙摆。赤脚一个踏地。直接从地面腾空而起。在大家的惊愣之中。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便飞过了瓷片。翻身跃过了火盆。最后稳稳地站定在了正厅的台阶上。   她身轻如燕。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绝不拖泥带水。最后落地时。松开攥在手中的裙尾。眼看着那如扇而一般的裙幅落在地上。众人再是止不住的拍手呐喊了起來。   “皇后娘娘好身手。”   “不愧是我们全清的皇后娘娘。一招一式都足以震撼人心。”   “这次倒要看看秦家的母老虎还有什么话可说。竟然敢为难当今的皇后娘娘。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周围的呐喊声接连而起。萧王摸着鼻尖轻轻一笑。一个飞身落在了沐扶夕的身边。将鞋袜交给周围婢女的同时。对着沐扶夕眨了眨眼睛。   “皇后娘娘果然好身手。”   趁着那些婢女给自己穿戴鞋袜时。沐扶夕瞥了萧王一眼:“本宫这点能耐。和萧王的梁上君子比起來。不过是大巫见小巫。”   萧王再次双臂环胸的笑了。狭长的凤眼全是星星点点的笑意:“你这女人。总是要调侃我几句才肯罢休。”   沐扶夕轻轻一笑。不再说话。随着婢女穿戴好自己的鞋袜。迈步朝着府门口走了去:“贺媛郡主难道还有什么祖训不成。”   此时的贺媛一肚子火又不敢发。憋在原地噎红了老脸。听见了沐扶夕的问话。敢怒不敢言的赔笑:“皇后娘娘说笑了。哪里还來的其他祖训。”   “嗯”沐扶夕点了点头。先行拉住了婉晴的手。给她盖上盖头的同时。对着秦莫淮道。“那秦大人还在等什么。难道是在等本宫压着你拜堂成亲么。”   萧王轻轻一笑。随着沐扶夕的话音落下。对着门外的那些侍卫使了个眼色。不过是眨眼的功夫。那些侍卫便全部涌了进來。   秦莫淮本身也沒不同意。如今见沐扶夕快用强的了。忍者心里侥幸的喜悦。面上佯装着无奈。憋了一眼贺媛耸拉的老脸。牵住了婉晴的手。   沐扶夕满意的后退一步。给这对本不受任何祝福的‘新人’让开了一条路。   “小姐。”感受到了沐扶夕的松手。婉晴心里一慌。   沐扶夕摇了摇头。轻声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婉晴。你好自为之吧。”   她这话说的再明白不过。她能帮得了她一时。却帮不了她一世。秦家是什么人。哪里能由着她不停的给太后打探消息。如果要是东窗事发。她一定死的要多惨有多惨。因为太后绝对不会出手相救。   婉晴若有所思的笑了笑。轻声道:“小姐放心。以后的路。奴婢早就已经想好了。”   沐扶夕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既然她已经想好了。那就这样吧……   第二百八十四章 母亲 - 江山半壁 - 瑶涩   院子里依旧是那么热闹。婉晴已经由着婢女搀扶了下去。院子里除了那些少的可怜的宾客外。只剩下连长如山的贺媛。和秦莫淮喝的满面红光的秦莫淮。   沐扶夕见此。示意了张高一眼。在张高的陪同下。躲过众人的视线。朝着府门的方向走了去。   门外。站着许多陪同她一起出宫來的侍卫。沐扶夕本已做好了各种借口去应对。可不想。那些侍卫见她出來了。直接给她让开了一条路。   这样的举动让沐扶夕很是诧异。这些人应该是绍凡派出來监视她。保护她的才是。可现在眼看着她要离开。却什么都不问。这……怎能让她不好奇。   然。那些侍卫让开了一条路之后。便继续抻着脖子朝着秦府里看去了热闹。似乎根本就沒看见沐扶夕和张高一般。   张高见此。也是疑惑的很:“皇后娘娘。他们是在帮着咱们么。”   沐扶夕暂时也搞不清楚这些侍卫想要做什么。不过眼下时间不多。她也不好浪费。只能拉着张高顺着小路离开。   “尽量看着点后面。我怕这是一个陷阱。”   “是。”   其实沐扶夕想的并无道理。但最后事实证明。到底是她多心了。因为从她带着张高一直站在沐侯府门外。都沒有看见那些士兵的影子。   这让沐扶夕更加的诧异不堪。忽然。眼前闪过了一抹影子。让她浑身一震。再是不愿想其他的颤了些声音。   “娘亲……”   提前接到消息在这里等着她的沐夫人。听见了这熟悉的声音。从大树后面慢慢地走了出來。看着那站在不远处的沐扶夕。当即红了眼眶。   “扶夕。”   沐扶夕朝着左右两边看了看。见四下无人。才跑到了沐夫人的面前。看着沐夫人那苍老的脸。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娘亲。都怪女儿无能。让您担忧了。”   沐夫人哭着摇头。拉住了沐扶夕的手:“扶夕。娘自从嫁给你爹爹。就早已想过了会有这么一日。这是为皇家效力的宿命。你又何错之有。你只要照顾好你自己。便是娘最大的欣慰。”   这便是自己的娘亲。无论出了什么事情。她永远将自己女儿的安危放在第一位。很多人说这样的女人是妇人之仁。但沐扶夕却觉得。现在也只有这样的妇人之仁能够温暖自己了。   在沐扶夕和沐夫人说话的同时。张高迎來了一辆马车。因为早已和那马车的车夫打好了招呼。所以也沒什么废话。   “皇……小姐。该准备的都已经准备好了。夫人该走了。”   张高虽然不想打扰沐扶夕和沐夫人这短暂的相聚。但他却不得不开口。这马车是他托宫外的人办的。虽那个人是他的老友。但谁又能保证不会出卖了他。   沐扶夕自然舍不得沐夫人。但她的自制力却总是那么惊人:“娘。你上车吧。该交代的女儿都交代过了。”   沐夫人一个诧异:“那你爹……”   沐扶夕拉着沐夫人的人往马车上走:“爹爹和弟弟应该都已经到了才是。现在只缺娘亲了。”   沐夫人一愣。到了现在。她才知道沐扶夕这是让她去哪里。做什么。   几天前。有一个探子找到了她。只是说奉了皇后娘娘的旨意。让她在今日收拾好衣物。在这里等着。可并沒有说让她去做什么。   她也是一直好奇。不过听闻是自己女儿安排的。她饶是不安。却还是來了。   而眼下。她的疑惑终于被解开。那就是沐扶夕正秘密的想要他们一家人团聚。   只是……   “扶夕啊。那你怎么办。”沐夫人说着。反握住了沐扶夕的手。这是她的女儿。她怎能不担忧。   沐扶夕给沐夫人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推着沐夫人上马车:“娘亲放心。只要你们平安。女儿便平安了。”   这话。要是骗骗别人还好。沐夫人虽然是一个妇道人家。却并不痴傻。她想象不到沐扶夕是花了多大的力气才能让他们一家人团聚。但她能想象的到。他们一家人能够团聚。完全是因为沐扶夕的支撑。   也就是说。这所谓的‘一家人’里面。并不会有沐扶夕的存在。因为她要帮着他们处理烂摊子。解决到一切后续的麻烦。   越是这么想。沐夫人便越是辛酸。明明是个衣食无忧的女儿。现在却要比男子还坚强。看着沐扶夕那一直挂在唇边的笑容。她心疼的难受。   “扶夕。如果有一天累了。就歇歇吧。娘亲不需要什么荣华富贵。也不需要什么安逸平稳。娘亲只要娘亲的女儿健健康康的。这就够了。”   随着沐夫人的话音落下。沐扶夕再是不迟疑的对着车夫点了点头。眼看着那马车疾驰而去。一滴泪滚落了面颊。   她沒有告诉沐夫人的是。其实有刚刚那一句话就已经够了。就算她再辛苦也不觉得辛苦。   一抹明白的身影。悄无声息的落在了沐扶夕的身后。张高一愣。迅速回身。当看清了來人的面目时。满身的防备瞬间消失了下去。   他垂下了面颊。不多言。他早该想到。也只有他才能过这般躲过自己的警觉。   沐扶夕正难受这。忽然感觉一方手帕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诧异的一愣。顺着那夹着手帕的五指看了去。便是又瞧见了萧王那一双含着笑意的眼。   “怎么又是你。”她话是这么说。却接过了萧王的手帕。因为今日出宫是参加婚宴。所以早上出來的时候化了淡妆。现在哭的泪眼模糊。她可不想花了脸的进宫。   萧王佯装冤枉的笑:“如果要是我。你就等着花着脸回宫吧。如果不是我。你怎么能那么轻易就摆脱掉那些侍卫。”   沐扶夕惊的望着面前这个看似无害的男人:“原來是你。那些侍卫是你的人。”   “嗯。”萧王点了点头。看着她那已经不再流泪的眼。“不过是动了一些手脚罢了。不值得一提。”   他的无所谓。看在沐扶夕的眼里却让她不自觉的为之一振。她倒不是震惊萧王变换侍卫的手脚。而是惊觉他为何会对她的想法这般的了如指掌。   她送走自己的母亲。这件事情她只吩咐了张高。而张高是贤贵妃的人。她自信张高不会告诉萧王。   那么萧王又是如何得知她的一举一动。   萧王对于沐扶夕的震惊。只是微笑着。转眼朝着远去看了去。待再次转眸时。忽然搂住了沐扶夕的腰身。带着她朝着另一条街道的方向飞驰了去。   张高看得傻了眼睛。正想紧跟在后面。却听萧王的声音传了过來:“你不必跟着。去秦府和那些侍卫汇合。天黑之前。我送你主子过去。”   张高听了这话。当即收住了脚步。不是他不想去追。而是他知道。萧王既然不想让他跟着。那么饶是他去了。也抓不到萧王的影子。   耳边的风呼呼地刮着。沐扶夕看着那条紧紧搂住在自己腰身上的手臂。磨牙冷哼:“鹿绍楠。你自己疯了也就罢了。何必带着我陪着你一起疯。”   萧王健硕的胸膛震了几震。闻着她发丝间的清香。说的轻松:“自己疯多沒意思。有美人相伴。才算是不枉此生。”   沐扶夕磨牙。她算是看出來了。和这个男人讲道理。完全是对牛弹琴。索性。她闭上眼睛小憩了起來。不再浪费心思去猜他想要干嘛。   反正她人是他带出來的。若是当真出了什么岔子。他也别想有什么好果子吃。   萧王见沐扶夕沉默了下去。瞥了她一眼。当看见她已经闭上眼睛打算小憩的时候。无奈的勾起了一丝笑容。这个女人。恐怕也只有她能一边飞一边睡了。   沐扶夕本以为萧王会带着她去见什么人。亦或是有什么事情。可当她再次双脚落地。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这热闹的街道的时候。不免拧起了长眉。   转眼。朝着身边这个可恶的男人看去。沐扶夕恨不得咬烂了他那碍眼的笑容:“你这是打算带着我逛……街。”   萧王不可置否。点了点头:“今儿是元清节。难得碰上如此热闹的节日。所以我诚邀夫人陪着我逛一逛。”   这个男人绝对是疯的。沐扶夕一口恶气堵在了心头:“我呸。谁是夫人。”   还沒等萧王回话。路边一个画画像的年轻男子忽然开了口:“这位夫人生的好生貌美。要画像么。”   沐扶夕被雷得瞪大了眼睛。正想瞧瞧是哪个沒长眼睛的说出这话。却忽然感觉肩膀一紧。   “你现在不但是夫人。更是我的夫人。”萧王说着。揽紧了她的肩膀。对着那画画像的小伙子点了点头。“画一幅吧。”   “好咧。”那小伙子笑着迎着。手脚麻利的已经动起了毛笔。   沐扶夕无奈的与萧王并肩而站。看着來回路过的行人。看着两人惊艳的目光。头疼欲裂的只想昏倒。   “娘亲。你看那个哥哥和姐姐真是好般配。”   “瞎说什么。那是叔叔和婶婶。人家本來就是一对。”   “天呐。那是谁家的公子啊。生得好生俊俏。”   “你可别瞎打主意了。沒见人家抱身边的女子有多紧么。看看人家那女子的相貌。你也不怕被比哭出來。”   耳边。充斥的全是路过行人的窃窃私语声。听闻着这些的七嘴八舌。沐扶夕恶寒难当的狠狠瞪了身边的始作俑者一眼。   第二百八十五章 自由 - 江山半壁 - 瑶涩   萧王对于沐扶夕的拳头。眼神。哪怕是噎死人不偿命的话早就习以为常。可以说他现在在面对沐扶夕时早已百毒不侵。   所以感受到她那恨不得戳死自己的目光时。笑得好看:“夫人总看着为夫作甚。整日的腻在一起还不够么。就不怕被别人笑话了去。”   正在画画像的少年红了面颊。路过的少女羞红了脸蛋。就算他们不曾开口说些什么。但他们的表情也足以证实。萧王的话。有多么的让人想入非非。   沐扶夕的脸也红了。不过不是羞的。而是气的:“你还知道脸字怎么写么。”   这个杀千刀的男人。她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上辈子究竟是怎么了。竟然这辈子会碰见这么一个像是狗皮膏药的男人。撕不下來。扔不出去。还竟是说一些八竿子打不着的话。   “夫人。您的画像画好了。”少年说着。示意沐扶夕和萧王可以上前了。   沐扶夕的童年。除了学习诗词歌赋之外。便是跟随着爹爹习武打猎。可以说。这些街边的玩意对于她來说是陌生的。新奇的。   随着萧王一同站定在那画像之前。沐扶夕也是有些震惊的。这少年的画工确实不错。能将人的神态也描绘的淋漓尽致。   萧王倒是沒说什么。掏出了银子扔给了那少年:“不用找了。”   少年难得碰见如此阔错的人。长的又如此不凡。当即对着沐扶夕道:“夫人您真是好眼光。这样的男人当真是万里挑一啊。”   沐扶夕本來气就不顺。当即凌气覆身:“放肆。”   少年被震得白了面颊。险些掉了手中的银子。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般倾国倾城的柔弱女子。从哪里來的这么一股震慑之气。   “别见怪。我的夫人脾气一向不好。”萧王说着。对着沐扶夕扬了扬眉梢。迷人的眸子充满着腻死人不偿命的温柔:“不过就是你这脾气。才让我对你始终放不开手。”   沐扶夕今天早已被萧王雷得不轻。转眼正想噎他几句。却在抬眸时看见了他似流光波动的眼。那里充满着万般情愫的柔。让她一时间怔楞在原地。忘记了已经到了嘴边的话。   她和萧王相处的时间不短了。两个人总像是冤家一样的见面就吵。就连谈个事情也要吵得不可开交。   她见过他的狠厉。见过她的无情。见过他发怒时候的样子。见过他对自己无奈的叹息。但这一刻的柔情。是她从來都沒有见过的。   她自认看人的心思从來沒有走过眼。所以现在。她肯定萧王那眼中含着的温柔是认真的。   可是不知道为何。她宁愿他是不认真的……   那少年画师见此。二话不说再次拿起毛笔在宣纸上忙活着。因为画工纯熟。所以沒多大的功夫。便又放下了毛笔。   “夫人。这是送给您的。”他说着。对着沐扶夕善意一笑。   沐扶夕回神。朝着那桌面看了去。当她看见那画像里四目相对的自己和萧王时。再次呆愣住了神色。   少年画师只当她口是心非。不禁笑着又道:“夫人。这么好的夫君可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啊。您看看现在在您的身后。有多少女子红了眼睛。”   沐扶夕听着这话。慢慢转动了一下自己的身子。果然。在她的身后。已经不知何时围满了人群。大多数都是年纪青涩的女子。她们有的正用一双带着怨气的眼睛看着自己。有的正饱含着万千情愫看着自己身边的萧王。   萧王到底是个男人。对于这些可有可无的目光看得很淡。接过那画师的画像。微微一笑。拉着沐扶夕的手。走出了人群。   指间的温暖。慢慢流淌进心房。沐扶夕看着这个拉着自己的高大男人。心里有些烦躁的乱。   这个因为冷血而被所有人发指的男人。是真的对她好。不谈曾经不谈以后。就是现在。他是真的用心想要让她开心起來。   不久前。他曾经说过。要她成为他的女人。当时她并沒有当真。或者说。她觉得他另有所图。但是现在……   她真的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了。   如果说他真的只是图她的什么。大可以以交易者的姿态來面对她。因为她知道。他的耐心从來都是少的可怜。但现在。他却以一种温暖的姿态站在她的身边。为她挡风遮雨。这让她难免有所疑惑。   萧王并不知道身后的沐扶夕正在想些什么。走了一会。才轻轻地开了口:“难得出來一趟。可有什么想吃的。”   他今日带着她出來。并沒有想太多。他提前知道她想要秘密送沐夫人离开。其实他不觉得有什么。毕竟现在沐自修和沐云白都在去五国的途中。这个时候让沐夫人前去。他就算不问。也知道沐扶夕的意思。   他出了秦府。跟随沐扶夕到了沐侯府。其实只是想看看她是否是安全的。可当隐藏在暗处的他。看见那一滴晶莹的泪时。再是忍不住的走了出來。   等了半晌。不见沐扶夕的回答。萧王站住了脚步。回头看了去。身后的沐扶夕。此刻正呆愣的看着他发呆。那呆滞的双眸。毫无焦距。   叹了口气。萧王靠近了她:“沐扶夕。人都是会离开的。现在沐家的人只是离开去团聚了而已。又不是消失了。你何必如此。”   沐扶夕轻轻一笑。压制住心里的酸楚:“鹿绍楠。你有多了解我。别说的好像我和你很熟一样。”   她确实在疼。也痛的要命。但她说过。她的疼痛。不是用來给别人取笑的。所以哪怕是烂在了肚子里。流脓生疮。她也不会让别人看见她的软弱。   这样的沐扶夕。让他心疼。猛然伸手将她抱在了怀里。微微垂下面颊。唇便挨上了她的发窝:“沐扶夕。你还真是嘴硬的可恨。你在我面前哭的时候还少了不成。多一次又有什么关系。”   沐扶夕闻着他身上特有的爽朗气息。终是再次流出了眼泪。她不知道为什么。饶是自己再怎么坚强。可这个男人总是能一招戳在她的软肋上。让她无论怎么咬紧牙关。也泪流不止。   吸了吸鼻子。沐扶夕忽然看见了不远处的一个小摊。想着自己曾经好像吃过那个。便想也沒想的道出了口:“鹿绍楠。”   “嗯。”萧王淡淡地应着。   “我想吃桂花糖。”   “……”   萧王垂下自己的手臂。垂眸看着这个哭红了鼻尖的小女人。好笑又好气:“沐扶夕。你究竟是什么构造。”   这女人。前脚因为离别难受的要死。后脚就又要吃小孩子才吃的玩意。要不是他以前见识过她的人來疯。他真的以为她是心疼到疯了。   沐扶夕忽视掉萧王的调侃。只是直勾勾的盯着那桂花糖的小摊子:“我记得我以前好像吃过。”   听此。萧王哪里还有心思挖苦她。转身拉着她朝着卖桂花糖的小摊子走了去。   想想。还真是难得一见。堂堂的元清王爷。竟然排队买桂花糖。而那个嚷着要吃桂花糖人。竟然是元清的皇后。   这要是被人知道了。不说是震惊千里。也足以轰动元清了。   不过吃到桂花糖的沐扶夕并沒有就此消停下來。而是又去看了街边的玩偶和一些木头做的小首饰。   萧王好脾气的跟在她身边。彻底成为了她的护花使者。无论她喜欢什么。他都会第一时间买下來。然后拎在自己的手上。   而沐扶夕和萧王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成为百姓的焦点。男的羡慕萧王身边国色天香的沐扶夕。女的则是倾慕着足以媲美二十四夫君孝的萧王。   看着萧王手中拎着的东西。沐扶夕笑着推了推他:“沒想到你还是个知道怜香惜玉的男人。想必以后你的妻子会很幸福才是。”   萧王拧眉。俊脸露出了几分无奈:“哪里來的妻子。”   本來是无心的一句话。却让沐扶夕想起了孀华。刚刚染上几分快意的眸子。顿时暗淡了下去。   萧王见此。知道她又是想起了什么。赶紧撞了撞她的肩膀:“难得让你出來自由一回。想难过等回去再哭也不迟。”   沐扶夕被他撞得一愣。回眸看了看他挂在连上始终未曾退下去的笑意。点了点头。也是笑了:“走吧。我想吃芙蓉饼了。”   萧王难得苦笑:“你还吃。”   “你买不起。”   “怎么会。你就是把这一条街都吃光了。我也买得起。”   沐扶夕轻轻一笑。拉着他朝着卖芙蓉饼的小摊走了去。萧王说得沒错。难得她出來一趟。若是不玩够本了。又怎么对得起这一次的开溜。   愁事永远都愁不完。不如先贪晌了这一份的闲暇之后再说吧。   如果要是不久前。有人告诉沐扶夕。她会和萧王这般和平的在街边买东西。吃小吃。她一定会以为那个人疯癫了。   但是现在。所有的不可能都成为了现实。她真的站在他的身边。和他一起漫步在元清的街道上。沒有勾心斗角。沒有尔虞我诈。沒有国家大事。沒有权利争夺。这一刻她是开心的。这一刻也让她一直记忆犹新着。   哪怕是时过境迁。年迈的她坐在摇椅上晒着太阳。仍旧能够想起现在的短暂的快乐。   第二百八十六章 弑君 - 江山半壁 - 瑶涩   申时一刻。是千里香最为忙碌的时候。因为这个时间。所有的达官贵人都会來这里吃饭。楼上楼下坐满了人。传菜的小二都要踮着脚尖才能顺利來回穿梭。   和沐扶夕逛了一小天的萧王带着沐扶夕走进了千里香。沐扶夕看着这里的人声鼎沸。诧异的瞪圆了眼睛。   “这里的人怎么这么多。”   “因为这是的饭菜是出名的色香俱全。”萧王说着。拉着她迈步走了进來。   小二眼尖。因为萧王总來这里吃饭。所以也是认识。见萧王进來。赶紧推着人群走了过來:“王爷來了。我还纳闷掌柜的怎么留了个雅间。现在看來。应该是留给萧王的了。”   沐扶夕听着这话。又是一愣。特意留出來的雅间。她敢肯定。萧王这一天一直跟在自己的身边。绝对不会先行过來定位置才是。那么……   难道他昨日就定好了。这么说的话。这男人早就有预谋拉着自己出來逛大街。   萧王忽视掉沐扶夕诧异的眼神。抖了抖袖子。对着那小二吩咐:“带路吧。”   小二点了点头:“好咧。王爷里面请。”   要是平时。这话倒是也无所谓。因为元清并沒有规定。王爷啥的就不能出來吃饭了。但是眼下。一楼坐着许多的官员。听闻了小二的话。无不是朝着萧王的方向看了过來。   那些人之中。有许多沐扶夕都认识的官员。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想要转身就走。   她可是私自出來的。这个时候她本应该在秦府。若是被这些官员看见了她在这里。那事情就变得麻烦了。   萧王眼看着那些大臣朝着自己的方向而來。眉眼一转。忽然揽紧了沐扶夕的腰身。将她搂在了自己的怀里。让她的面颊贴着自己的胸膛。   “微臣见过萧王爷。”   “萧王爷也來这里吃饭。和微臣一起坐吧。”   沐扶夕窝在萧王的怀里。大气都不敢出。只希望这些眼熟的官员赶紧离开。   萧王对着那些大臣笑了笑:“本王不过是吃一顿便饭而已。犯不着如此的劳师动众。刘大人。李大人接着吃。本王去二楼。”   那刘大人和李大人也知道萧王不会和他们这群小官吃饭。话说出來。不过是为了好听。如今见萧王要走。也是笑着相送。可当他们看见萧王怀里的女子时。不禁再次开了口。   “原來萧王爷是有佳人相伴啊。”   “微臣一直听说萧王爷不好女色。原來是情有独钟。只是不知道这是谁家的小姐。竟然有如此的福气。”   沐扶夕头疼欲裂。这些男人何时也这么三八了。   萧王仍旧微笑着:“她有些怕生。见面就算了。”说着。直接打横将沐扶夕抱了起來。朝着二楼走了去。   那两个大臣倒也沒说什么。可就在萧王刚走出几步时候。他们忽然看见了沐扶夕的侧脸。这一看之下。不禁大惊。   皇后娘娘怎么会和萧王在一起。   萧王抱着沐扶夕上了二楼。一直到进了雅间。萧王才将沐扶夕放在了软椅上。   沐扶夕松了口气。拿起了桌子上的茶水:“真沒想到。堂堂的元清王爷和元清皇后。竟然能被两个臣子吓得抱头鼠窜。”   萧王听着沐扶夕的自黑。笑了。也是给自己倒了杯茶水:“虽然让他们看见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多一事总好过少一事。”   沐扶夕点了点头。这话倒是真的。还是少惹事情的好。只要不暴露了她的身份。能让她平安回宫。她忍了。   雅间刚安静了下去。小二便走了进來。迎面看着正在喝茶的沐扶夕。愣在原地红了面颊。刚刚人多。后來萧王又抱着沐扶夕。他并沒有看清沐扶夕长什么样子。如今一见。惊艳的慌了心跳。   这世间怎能有如此美丽的女子。他曾经倒是听说过。当今的皇后娘娘美色一方。只不过他一直沒有见过。   沐扶夕见那小二的目光。拧了拧眉。萧王见了。冷冷的哼了一声。   小二赶紧回神。将目光定在了萧王的脸上:“不知王爷想要点些什么。”   萧王随口点了几道这里的招牌菜。又要了一壶上等的好茶。随后对着那小二挥了挥手。   小二点头。虽然还想看沐扶夕一眼。却是不敢。只得退了出來。   因为二楼都是雅间。所以走廊里很是安静。拿着菜谱的小二正想转身下楼。却忽然感觉自己的脖子一紧。   小二一愣。吓得掉了手中的菜谱。回过神來。已被人拉到了仓库的拐角。而拉他的不是别人。正是刚刚在楼下和萧王说话的两名大臣。   “二位爷。这是……”小厮不明白了。   刘大人一脸的奸笑:“你刚刚进去的时候。可是有看清楚萧王身边的女子。”   小二点了点头:“看清了。”   李大人又接着道:“什么样。”   小二如实回答:“沉鱼落雁。国色天香。”   李大人满意的点点头。掏出一定银子塞在了小二的手中:“沒你的事了。去传菜吧。”   小二有些傻了。不过银子还是知道收的。点了点头。慌慌张张的下楼了。   眼看着那小厮离开。刘大人肯定的道:“刚刚那个跟在萧王身边的女子。一定是皇后娘娘才对。可是我听说。皇后娘娘今日要出宫去秦府吃喜宴啊。”   李大人狞笑了一笑:“管他皇后娘娘是出來干什么的。只要她现在跟萧王在一起就够了。”   “你究竟再打什么算盘。”   “你想想。皇上现在本來就提防着萧王。正不知道该找个什么理由打压萧王。若是咱们将此事告诉给皇上。是不是会被皇上记上一功。”   “此话有理。”刘大人笑了笑。可是想了想。又觉得哪里不对。“万一人家不承认怎么办。皇上怎么会相信咱们。”   李大人挑了挑眉:“当然要人赃并获。咱们这么……然后……”   一番的耳语落下。刘大人眉开眼笑:“高。果然是高招。”   雅间内。待小二上完了菜。萧王才站起身子推开了窗子。他和沐扶夕坐的这个地方。正好能看见江边。一边赏着美景。一边吃着美食。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坐下的同时。萧王对着沐扶夕笑了笑:“想说什么随便说。这个雅间本王已经找人改造过了。就算站在门外。也听不见里面的话。”   沐扶夕松了口气。拿起了筷子。却沒了食欲:“你天天这样不累么。”每天都要加倍小心的过日子。就连吃个饭也不得消停。   萧王好笑的瞄了她一眼。加一块红油抄手放在了她的盘子里:“你的日子也沒和我差到哪里去。”   沐扶夕笑了:“是啊。真累。”   萧王又是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尝尝他们家的这道菜。味道还是不错的。”   沐扶夕听了他的话。难得沒有和他背道而驰。不过此刻的她已经沒有半点胃口。就算是再美味的东西。吃到嘴里还是如同嚼蜡。   萧王知道她沒了刚刚的兴致。也不强求。出來陪着她疯了一天。现在也是该谈正事的时候了。   “你策划大丽攻打元清。现在大战在即。你还有其他的想法么。”   沐扶夕摇了摇头:“当初利用许眙道出实情。我只是想找个理由救出我的父亲。大丽和元清开战。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元清胜。所以后续的问題我倒是沒有想过。”   萧王看着沐扶夕的眼。一字一顿的道:“你沒想过。但是本王想过。”   沐扶夕并不感觉到意外。可能是因为璋王传來的那个字条:“说來听听。”   “本王要沐自修赢得大丽之后。占据大丽国的城池。然对元清拖延。”   “你就这么有把我能瞒得过去。”沐扶夕笑了。“你别忘了。绍凡不是傻子。若是大丽和元清的战役迟迟不肯完结。你以为他不会派其他人來查看。”   萧王对于沐扶夕的话。似乎早有预料。喝了口茶水。轻轻一叹:“无论谁來。一律杀之。”   沐扶夕心里一紧。似乎已经想到了萧王的谋算:“那么。如果是绍凡亲自去呢。”   萧王放下手中的茶杯。毫不避讳沐扶夕探视的目光:“本王要的就是他亲自來。”   心。像是被人勒紧的疼。沐扶夕却仍旧笑着:“你这般的不顾后果。可是因为琉岚已经答应了和你联手。”   他如此设计拖延大丽和元清的战争。为的就是引君入翁。只要绍凡前去。萧王会第一时间弑君。至于那些誓死效忠绍凡的人。便有琉岚帮着他处理。   君一死。朝中必乱。瑾瑜尚且年幼。根本无法登基。墨王早已入皇陵。那么就算其他的官员再有意见。也要看着萧王上位。有一个领头人。总比群龙无首要來得好。   萧王这次倒是有些惊讶了。不过转念一想璋王曾经派人说过的话。倒也是了然:“沒想到璋王竟然和你私下有联系。不过这样也好。倒是省去了本王解释的时间。”   他一直在寻找一个弑君的最佳时机。但一直都不曾找到。如今沐扶夕给了他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又怎么会错过。   鹿绍凡必须要死。这是注定的事情。区别不过是早与晚……   第二百八十七章 绑架 - 江山半壁 - 瑶涩   沐扶夕听了萧王的话。并沒有说什么。再次拿起了筷子。吃起了面前的食物。萧王并不催促她。只是悠然的看着她吃。眼中柔情依旧。似乎两个人刚刚的对话根本不存在一般。   半晌过后。沐扶夕终于放下了筷子。她并沒有马上起身。而是再次朝着萧王看了去:“我不会让你杀死他。”   萧王怒火攻心。到了这个时候。她还在护着他。怒极反笑之际。摇了摇头:“如果你当真舍不得他。为何要管本王要那味药。别告诉本王。那药是留着毒害太后的。”   沐扶夕并不解释。却一直咬定:“无论那个药是给谁的。我都不会让你伤害他分毫。”   萧王摇了摇头。看着她的眸子里。多了一种老谋深算的玩意:“你是真傻还是假痴。他现在坐拥着这片江山。就算我现在不动他。可有朝一日他看着自己的江山被我夺去时。你以为他还会苟且存活么。”   这话。让沐扶夕心下一震。确实。她从來沒有想过这一点。绍凡的心思虽然不算高高在上。但他毕竟身体里留着皇族骄傲的血液。如果一旦江山尽失。他又怎么还会活下去。   萧王在沐扶夕的呆愣之中慢慢站起了身子。抖了抖有些褶皱的长袍。对着她伸出了掌心:“时辰不早了。你也该回宫了。”   眼下这件事情逼不來。他现在之所以告诉她结果。是因为他想让她有一个心理准备。   沐扶夕抬眼朝着窗外看去。见已夕阳西下。知道耽误不得了。站起了身子。转身朝着门外走了去。   萧王见此。摇头苦笑。这个女人。一刻不和他唱反戏。她便浑身不舒服。几个大步。走到了她的身后。长臂伸出。想要将她打横抱起。   沐扶夕有所感应。微微弯腰。躲过萧王碰触的同时。回身就是一掌:“我自己有脚。”   萧王不可置疑的对着她扬了扬眉:“外面那两名官员不知道走了沒有。若是沒有。你这般出去。想來也不用本王送了。估摸着他们两个都会争先恐后的送你回去。”   沐扶夕一愣。慢慢收回了伸出在半空中的手掌。萧王要是不说。她倒是把楼下那两个大臣的事情给忘记了。   萧王摸着鼻尖轻轻一笑。见她不再有所动。这才再次拦腰将她抱了起來。不过他并沒有从门走。而是直接带着沐扶夕飞出了窗子。   街道上的行人并不多。再加上萧王的速度极快。所以并沒有人看出什么倪端。   待萧王的脚刚一落地。沐扶夕便挣扎着要下來。萧王本还想贪恋一会她的温暖。可他知道此处并不是一个可以拉扯的地方。   “大姐姐。你要买面具么。”一个孩子的声音。在沐扶夕从萧王身上翻身下來时。轻轻地响了起來。   沐扶夕顺声而看。只见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正提着一篮子的面具。眼巴巴的望着她。   萧王见此。以防有诈。伸手就想将那小女孩推开。沐扶夕拧了拧眉。抓住萧王大手的同时。对着那小女儿弯下了腰身。   “你这面具都是你自己做的么。”   小女孩儿摇了摇头:“不是。都是娘亲和哥哥做的。但娘亲身体不好。哥哥又要照顾娘亲。所以我才自己出來卖面具的。”   沐扶夕心里一酸。看着那小女孩儿还很稚嫩的脸蛋。不是个滋味。都说元清繁荣昌盛。百姓安居乐业。可到头來。就算是再富有的国家。也仍旧有这些无法被救济的平民。   随意从那竹篮里挑了一个面具出來。沐扶夕对着她微笑的同时。示意身后的萧王:“给银子。”   萧王无奈。笑着摇了摇头。掏出了一锭银子。仍在了那小女孩儿的竹篮里:“不用找了。你走吧。”   小女孩儿哪里见过这么大的银锭子。当即瞪大了眼睛。笑颜如花:“谢谢大哥哥。您真是大姐姐的好夫君。”说着。欢喜的跑开了。   沐扶夕从今天开始。一直被别人误解和萧王是一对。如今听了这小女孩儿的话。也沒什么太大的反应。似乎是免疫了。   倒是萧王。饶有兴致的瞧着沐扶夕。笑得妖娆:“我倒是不介意你一直这么抓着我的手。我只是担心万一被熟人瞧见……”   沒等他把话说完。沐扶夕便垂下了双眸。见自己竟然还拉着他的大手。并五指交合在一起。当即像是被烫到了一般的甩开了。   “嗤。”萧王摇头好笑。轻轻地呢了句。“刚刚也不知道是谁。那么心急的拉着我的手。”说着。迈步朝着秦府的方向走了去。   沐扶夕直接忽视掉萧王的调侃。看了看手上的面具。随后带在了自己的面颊上。从这里到秦府还有一段的路程。她刚才还担心着会不会被人撞见。但现在有了这面具。倒是省了她不少的担心。   千里香的拐角处。一个小女孩儿正对着一个中年男子伸出脏兮兮的五指:“那个姐姐把面具买下了。给银子吧。”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掏出了一袋子的银子。扔在了那小女孩儿的手里:“滚吧。小杂碎。”   小女孩儿对于男人的谩骂并沒有太大的感触。欣喜的掂了掂手中的银袋子。朝着远处跑了去。   随着那小女孩的离开。又是一个中年男子走了出來。夕阳的余辉落在两个人的面颊上。正是刚刚的李大人和刘大人。   “事情办的如何了。”刘大人瞄着沐扶夕的背影。   李大人点了点头:“都安排的差不多了。”说着。顿了顿。“那皇后娘娘当真买了面具。”   刘大人笑:“这是自然。那面具上有**。想來不出片刻。皇后娘娘便站都站不稳了。”   “嗯。很好。”李大人拍了拍刘大人的肩膀。“走。咱们就等着一会抱得皇后归吧。”   “阿嚏。。”沐扶夕忽然打了个喷嚏。   萧王听闻。回头看着那带着银狐面具的沐扶夕。摇了摇头。解开了身上的外衫:“可是冷了。”   沐扶夕摇了摇头。本想阻止萧王脱衣服。却忽然感觉身后一阵的骚动。回眸一望。竟是一群人朝着她的方向跑了过來。   这些人手中都拿着面具。正追着领头人手上的荷花灯说着。唱着。   虽然人不少。沐扶夕倒是并沒有怎么担心。在元清节里。总是会有一群人。带着面具。追着一只荷花灯。绕着元清跑。因为他们坚信。只要他们能够跑遍元清。他们的家人就都会平安。   萧王也是见着那群人冲了过來。拧了拧眉。衣衫上的手指由解转系。他本來是想赶紧弄好衣衫。先带着沐扶夕远离人群。可他沒想到。不过是垂眸了片刻。等再次抬起面颊的时候。眼前已经消失了沐扶夕的踪迹。   慵懒的双眸瞬间瞪大。萧王四下张望着沐扶夕的去向。因为都是百姓。又不敢直呼沐扶夕的名字。只能不停的在人群之中快速寻找着。   沐扶夕被这些拥挤的人给卷进了人群。倒是看见了正在找寻她的萧王。可待她正想摘了面颊喊萧王的时候。忽然眼前一阵的晕眩。紧接着。便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站在沐扶夕身后的两个男子。见沐扶夕朝着地面栽倒了去。赶忙伸手将沐扶夕抱住。微微弯下腰身。跟着其他的人。躲在人群之中。抱着沐扶夕慢慢走远了。   一直到看不见萧王的身影。这两个男人才从人群之中走了出來。抬着沐扶夕朝着与秦府相反的方向跑了去。   昏暗的拆房里。刘大人和李大人正耐心的等着。见沐扶夕终于被扛了回來。欣喜的两眼放光。   待那两名男子将沐扶夕仍在了草席上。刘大人才贴近了沐扶夕的面颊几分。仔细观察着:“是。沒错。就是当今的皇后娘娘。”   李大人瞧见了沐扶夕的真容。也是兴奋的不行。但他更多的却是诧异:“还真是皇后娘娘。可她为何会和萧王在一起。”   如果他要是沒记错的话。今天在千里香里。萧王可是抱着沐扶夕上楼的。难道……   刘大人嘿嘿一笑。眼中尽是猥琐:“后宫之中不检点的女人多了。皇后娘娘想來也不例外。只不过我倒是沒想到。她竟然会和萧王有一腿。”   李大人听闻。也是点头:“不过萧王长相俊美。又有活阎罗支撑。想來能得到皇后娘娘的青睐。也是情有可原的。”   在两个人的说话之中。沐扶夕幽幽的醒了过來。睁开眼睛对上刘大人和李大人一双带着淫笑的眼时。差不多已经知道了个大概。   想必这两个人先是收买了那卖面具的小女孩儿。后又收买了众多百姓。这才把这出戏给唱全了。   李大人见沐扶夕睁开了眼睛。却沒有一丝的惊慌和动怒。好奇的笑了:“皇后娘娘难道不想说点什么么。”   沐扶夕动了动自己的手。发现被捆得结实。轻轻一笑。瞥了李大人一眼:“你们只需告诉本宫。你们要做什么便可。”   这两个败类。既然如此心机重重的将她弄了过來。就绝对不会轻易放她离开。这和她求不求饶沒有任何的关系。再者说。让她给这两个猥琐的玩意低头。那她宁愿现在就死在这里。   刘大人听闻。对着投去了一道赞赏的目光:“世人都说皇后娘娘有勇有谋。虽然这谋我们是领教不到了。但这勇我们却是见识到了。”   第二百八十八章 败类 - 江山半壁 - 瑶涩   沐扶夕冷冷一哼:“给本宫戴高帽的人多了。你们两个算是什么东西。直接说便是。你们抓了本宫。究竟想要做什么。”   李大人哈哈一笑。对于沐扶夕的冷言冷语并不动怒:“自然是交给皇上了。只不过……”   “不过什么。”   “只不过我们很好奇皇后娘娘和萧王的关系。当然。皇后娘娘现在不说也沒关系。想來就算皇后娘娘不说。皇上也是会派人查明的。”   沐扶夕算是听懂了。原來这两个败类如此的大费周章。不过是想要把自己交给绍凡。然后去绍凡的面前讨一个功劳。   只是……   要是她自己被抓到了也就算了。想來和绍凡好好说。绍凡并不会太为难她。可是。如今这里面还掺和着一个萧王。这要如何是好。   本來绍凡就曾经怀疑过萧王和她的关系。如今这两个败类要是将事情说出來。绍凡又怎么会相信她。   虽然她自己知道和萧王之间并沒有什么。但这并不代表绍凡会相信她。   “皇上给你们二人的赏赐。本宫也给得起。或者说。皇上给不起的。本宫也许也能给得起。既然你们二人是想要犒赏。不如这个买卖便和本宫做了如何。”   她才刚掌权六宫。绍凡又和太后心生间隙。她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什么岔子。让太后抓着自己的小辫子不放。   刘大人和李大人倒是沒想到沐扶夕竟然会和他们讲条件。两个人对视一愣。倒是刘大人先行笑了出來。   他一步步朝着沐扶夕走去。慢慢弯腰。与沐扶夕直视:“皇后娘娘果然是冰雪聪明。您能给的。也许皇上还真给不了。我们倒是可以和皇后娘娘谈。不过为了以表皇后娘娘的诚意。皇后娘娘必须要拿出点什么。”   沐扶夕一听有戏。松了口气。压住心里的厌恶。同样盯着刘大人的眼看:“说吧。你们想要什么。”   “这个嘛……”刘大人说着。伸手在沐扶夕的面颊上轻轻一刮。猥琐的双目染上了一层情欲。“既然皇后娘娘连萧王都陪过了。不妨也陪陪我们二人。皇后娘娘放心。这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们知。”   李大人被刘大人这么一说。浑身也是一阵的骚动。看着沐扶夕双眼放光:“我还从來沒有尝过皇家女子的味道。要是能品一品咱们元清的皇后娘娘。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男人。果然都是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沐扶夕心中翻滚着想要干呕的厌恶。眼中便便凝聚起了森冷的杀意。她看着这两个站在自己面前流着口水的老男人。忽而轻轻一笑。仪态万千。   “好啊。不知道要从谁开始。”   刘大人根本就沒想过沐扶夕会答应。所以他也是带着几分玩味的心态。慢慢倾近了沐扶夕:“不如就从我开始。如何。”他说着。伸出舌头想要添沐扶夕的面颊。   沐扶夕趁着他侧脸之际。忽然转过面颊。对准他的耳朵。张口便咬了下去。绑着她的双手又如何。蠢货们。她还有嘴巴呢。   刘大人和李大人都沒想到沐扶夕竟然会用咬的。当即慌了神色。尤其是被咬着的刘大人。更是疼的如杀猪一般嚎叫。   “疼。疼疼……松开……啊……”   沐扶夕既然咬住了。又怎么会松开。她巴不得现在活活咬死这个恶心到让她想要呕吐的男人。   站在另一处的李大人见此。吓得慌了神色。转眼看见门边竖着一条木棍。想也沒想的就拎了起來。一手拉住沐扶夕的头发。狠狠的将那木棍顺着沐扶夕的脑袋落了下去。   “砰。”的一声。沐扶夕直感觉头疼欲裂。但她的倔脾气也來了。饶是疼的难受。却就是不肯松口。   “撕拉。。”一声。刘大人栽倒在了地面上。捂着自己的耳朵。鲜红的血顺着五指流了出來。   “噗。”沐扶夕吐掉了口中咬着的耳朵。看着地上如杀猪一般嚎叫的刘大人。轻轻的笑了。“真是不禁咬。这就掉了。”   “啊……啊啊啊……”刘大人疼的揪心。看着地上那自己被咬掉的耳朵。更是怒从心起。   他慌慌张张的从地面爬了起來。二话不说对着沐扶夕的面颊就是一巴掌。“啪。”的一声。沐扶夕被打的侧过了面颊。   “臭**。竟然敢咬我。”刘大人气得已沒有了理智可谈。见沐扶夕满脸是血。却仍旧不肯服输的双目。登时上前几步。用力撕扯起了沐扶夕的衣衫。   “不过是被男人玩弄的臭**罢了。我今日还非要尝一尝你的味道。”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沐扶夕身上的衣衫已被扯开。李大人见此。有些心慌的想要阻止:“刘大人。她是皇后娘娘啊。若是当真出了什么问題。明日还怎么交给皇上。”   刘大人看着沐扶夕那暴露在空气之中的柔嫩肌肤。早已红了眼睛。一把推开了李大人。咬牙切齿的看着沐扶夕狞笑:“咱们亲眼看着这个臭**和萧王鬼混。明日大不了将责任全都推给萧王。”   李大人这么一听。也觉得有些道理。也不在阻拦。转身等在了一边:“那刘大人就慢用。待刘大人尝过了。我也试试。看看被萧王和皇上压过的女人。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刘大人哼哼一笑:“沒准用了这个臭**。咱们也会有朝一日成为萧王的。”   丝丝的空气吹打在肌肤上。使得白皙的肌肤起了阵阵的战栗。沐扶夕无视掉自己那在刘大人抓捏下泛红的肌肤。怒瞪着这两个狗官。一字一句的道:“别在本宫的面前侮辱萧王。你们两个人加起來。都不如萧王的一个脚趾头。”   萧王虽然被很多人说成残忍。但他却始终在用自己的双手谋取天下。他虽残忍却感性。虽嗜血却硬朗。他是硬铮铮的汉子。启是这两个狗奴才可以攀比的。   一声轻笑。在门外响起。还沒等刘大人和李大人反应过來。那扇破旧的房门便被人大力踢了开來。   “砰。砰。砰。”三声重响。刘大人和李大人低头一看。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只见地上趴着那个卖面具的小女孩儿。和那两个抬着沐扶夕过來的男人。此时的他们均是争着眼睛。张着嘴巴。四肢僵硬。死不瞑目。   借着月色。萧王慢步走进。月白的长袍沾着斑斑点点的血迹。他笑着扫了一眼李大人和刘大人。慵懒的双眸让人看不清楚他此刻的所想。   “刘大人和李大人还真是好兴致。如此月黑风高。荒郊野外。倒也是别致。”   刘大人和李大人从见了萧王那一刻起。便是吓得差点沒断了气息。如今又听闻萧王如此说。哪里还敢开口说些什么。当即跪在了地上。   “萧王饶命啊。”   “萧王您大人有大量。今日的事情。我们就当作什么都沒看见。”   萧王撇过两个人。扫视了一圈这破旧的地方。最终将目光落在了沐扶夕的身上。慵懒的双眸忽然敛紧。   沐扶夕现在哪里都疼。见萧王终于朝着自己看了过來。想要扯出一个笑脸。却在勾唇时。疼的嘴角一抽。   萧王走到她的身边。慢慢蹲下了身子。此时的沐扶夕额头凝固着些许的鲜血。面颊肿起了一个手印。嘴角微微裂开。头发散乱的像是几天沒梳过。   她的衣领早已被扯开。肩膀上的肌肤还带着被人揉捏过后红肿的印记。精致的锁骨还残留着深深的指甲印。岂是一个狼狈可以形容的。   沐扶夕从小到大。也沒这么丢人过。见萧王一直愣愣的看着自己。不免叹了口气:“你先将我后面的绳子解开行么。”这样她才好将衣衫拢起來。   一抹刻骨的杀意。顺着萧王的眼中一闪而过。他并沒有解开沐扶夕的绳索。而是忽然起身。朝着刘大人和李大人走了去。   刘大人和李大人本來就心惊胆战。如今又见萧王过來了。简直是恨不得挖个地缝将自己给藏起來。   不过萧王。并沒打算给他们这个机会。他转眼。朝着沐扶夕看了去:“说说看。是他们当中的谁碰了你。或者是两个都碰了。”   他明明是在微笑着。可这个笑容足以让刘大人和李大人足底升寒。就连沐扶夕也从來沒见过如此双眼噙着狰狞的萧王。似乎此刻的他。只有不停的杀戮才可以满足。   “不知道怎么说。沒关系。反正他们两个今日谁也活着走不出。”萧王笑。微微回眸。猛然拎起了地上的李大人。五指顺然收紧。不过是眨眼的功夫。那李大人便沒了气息。   刘大人见此。吓得连尿都流了出來:“萧王爷开恩啊。微臣知道错了。萧王爷开恩。”   沐扶夕看着已经断气的李大人。浑身一震。她总是听别人说。萧王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但她从來都不相信。因为她是那么明了的看见了。这个满身杀戮男人身上的片刻柔情。但是现在。他杀人如同吃饭一样。这让她如何不震惊。   眼看着萧王将地上的刘大人也举了起來。沐扶夕再是不迟疑的喊了出來:“别。别杀他。”   刘大人沒想到沐扶夕会给他求情。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却还是将目光定在了沐扶夕的身上:“皇后娘娘开恩啊。微臣知道错了。求皇后娘娘放微臣一条生路啊。”   第二百八十九章 负伤 - 江山半壁 - 瑶涩   沐扶夕错开刘大人那双贼眼。忍者心里的难受。再次对萧王喊道:“绍楠。别杀他。别……”   她当然不是原谅了刘大人。也不是想要帮着他求情。而是眼下天色已黑。自己却迟迟未曾回宫。想必宫里已经乱成了一团。   她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她今日出宫都做了什么。因为她一旦暴露了。那么她的母亲也要受到牵连。   好不容易将母亲送走了。怎么还能让她回來跳这个火坑。   所以。她要找个人帮她顶下她迟回宫的罪过。而这个人。眼下这个刘大人刚刚好。   到底是沐扶夕的这声软语让萧王寻回了理智。扔掉手中快要沒了气息的刘大人。转身再次走到了沐扶夕的身边。   “你刚刚叫我什么。”   沐扶夕刚刚那么喊他。只是为了让他能够找到理智。如今四目相对。她哪里能够喊的出來。   萧王倒是难得的耐心。对着她再次温柔开口:“你刚刚叫我什么。再说一遍可好。”   他从來沒想过他的名字也可以如此的动听。甚至是让他感觉到温暖。   吓破了胆子的刘大人见萧王正和沐扶夕说话。转眼瞧见了那落在地上的削尖木棍。慢慢摸索在手中。蹑手蹑脚的站了起來。   沐扶夕瞥了一眼萧王。无奈又好笑:“你能先把我松开么。”她一直觉得墨王就像是一个孩子。如今看來。萧王也是一个大龄的问題儿童。   萧王轻轻一笑。满脸的怜爱和心疼。伸手绕过了她的腰身:“对不起。是我來晚了。”   沐扶夕正想说自己沒事。却忽然见刘大人举起木棍站在了萧王的身后。情急之于。想要将萧王推开。却发现自己的双手还被捆着。   “鹿绍楠。后面。。”她惊的大声尖叫。虽然那并非是刀剑。但那削尖的木头想要戳进人的肌肤。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刘大人早已红了眼睛。哪里还会手下留情。   “萧王爷。黄泉路上一路好走啊。”他说着。再是不迟疑的将那木棍朝着萧王的后背上戳了去。   眼看着那木棍就要戳到萧王的身上。沐扶夕惊的脸上沒了血色。刚巧这个时候双手得到了自由。想也不想的就朝着面前的萧王扑了过去。   不过萧王倒是比她先一步侧开了身子。单手搂住她倾过來的腰身。另一条手臂朝着那木棍挡了去。   “噗。。”的一声闷响。木棍其根沒入进了萧王的手心。刘大人见并沒有碰触到萧王的要害。哪里还敢停留。当即一个转身慌慌张张的撞出了门。   鲜血。翻涌而出。喷洒在了地面上。沐扶夕被萧王搂在怀里。并不知道那木棍到底有沒有伤到他。正想起身查看。却忽然感觉腰间一紧。   萧王收紧了五指。埋在她的耳边轻声微笑:“我到了今天才发现。原來你还是在意我的。”   他轻轻地笑着。似那木棍根本不是戳在了他的手心中。   沐扶夕要不是怕他身上有伤。真的很想给他一拳。挣扎着做起了身子。当看见那木棍只是伤到了他的手心时。松了口气。   “你是疯的。”   萧王不可置疑:“就算是疯的。有美人相伴也值了。”   他这个样子。让她想起了曾经的墨王。就在不久前。墨王好像也是躺在床榻上。温柔的看着她。然后和她说:“沐扶夕。我要你忘了我。”   现实和记忆的交错。分分合合的呈现在了沐扶夕的眼前。使得沐扶夕再是绷不住了坚强。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滚了下來。   “你们一个个的都如此的沒有理智。难道当真都要扔下我自己一个人么。”   是啊。她如何能不怨。所有的事情和她有什么关系。凭什么她就非要卷进这沒有尽头的是非之中。   萧王看着哭泣如孩子一样的她。心疼的难受。伸手让她趴在了自己的身上。轻轻地叹气:“放心吧。无论前面是地狱还是火海。我会一直陪着你走到这个乱世的尽头。”   沐扶夕泪水不断。却止不住的嗤笑:“一直。一直是多久。多长。又是多远。”   曾经。那两个人男人无不是和她说过一直。可他们一个死了。一个一边伤害着她。一边对她说着所谓的爱情。   萧王知道此刻的她已经不想再信任任何人。但饶是如此。他仍旧认真的道:“一直。会永远比你的生命多出一天。”   这话。无疑不是戳在了沐扶夕的心坎里。饶是她再铜墙铁壁。在这一刻也是哭的稀里哗啦。反正萧王也不是第一次见她这般了。她倒是能够沒有任何顾忌的宣泄。   张高赶來的时候。见着这样的场景。先是一愣。随后安静的站在了门口。一直到沐扶夕哭够了。才小心翼翼的走了进來。   “王爷。皇后娘娘。”   萧王点了点头。慢慢坐起了身子:“交代你办的事情可是都办妥了。”   张高点了点头。扫了一眼沐扶夕。才如实道:“秦家已经交代过了。他们会说皇后娘娘是酉时离开的。”   “嗯。”萧王拢了拢沐扶夕散落的衣衫。“跟着张高回去吧。秦家的人不会多说什么的。倒是那个逃走的……”   还好秦莫淮欠着他一个说不出來的人情。不然若是沒有人能给沐扶夕的离开做伪证。事情就麻烦了。   泪水洗刷过后的双目。更加的透彻。也更加的冰冷。沐扶夕想着自己今夜在这里所受的耻辱。冷冷一笑:“放心吧。既然我让他跑了。自然就有办法再捉到他。”   对于沐扶夕的话。萧王倒是不怀疑:“既然你有分寸。就回宫吧。”   沐扶夕一愣:“那你呢。”   萧王温柔一笑。摸了摸她的发丝:“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办。就算是沒事的话。我也不能和你一起离开。估计现在满城的官兵都在找寻你。”   沐扶夕被萧王摸得不自在。慢慢站起了身子:“好。那我走了。”   门外。是张高从秦家带过來的马车。车夫已经被蒙上了眼睛。点了睡穴。张高将沐扶夕扶上马车之后。才架起了马车。   等沐扶夕和张高彻底离开了。萧王才对着窗外喊道:“进來吧。”   几名黑衣人。悄无声息的跃了进來:“主子。”   萧王站起身子。扫了一眼破旧的屋子:“一把火烧了这里。将尸体收尸一下。换上裙装。”   “是。”   “子时你们再去一趟沐侯府。再放一把火。把这尸体扔进去。”   “是。属下明白。”   坐在马车上的沐扶夕。朝着车窗外看去。到哪都能看见成排的火把。看样子萧王说得沒错。绍凡已经开始派人找她了。   快到宫门口的时候。张高给那车夫解了穴道。车夫迷迷糊糊的醒來。见已经到了宫门口。只当是自己偷懒睡着了。对着张高歉意的一笑。   张高松了口气。下意识的朝着身后的车厢里看了去。如今能办的他都办了。可是马车里的沐扶夕那么狼狈。若是被人看见了。又要怎么说。   进了宫门。沐扶夕吸了口气。死盯着一处不放。待眼睛酸涩再次湿润起來的时候。才吩咐道:“张高。不回凤鸣宫。先去找皇上。”   张高一愣。随后点了点头:“是。”   此时的养心殿里。灯火通明。绍凡。太后。以及一些一品官员。都聚集在了正厅之中。   “皇上。微臣已经下令满城寻找了。估计很快便会有皇后娘娘的消息。”   绍凡慢慢舒了口气:“可有问过秦家人。皇后是何时离开的。”   “回皇上的话。秦大人说了。皇后娘娘是酉时才离开的。算算时间。皇后娘娘不过才离开秦府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么。绍凡伸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多派些人手。继续给朕找。若是找不到皇后。你们明日也不用來上朝了。”   太后在一边听着。并不以为意。相对的。她更希望沐扶夕有个什么意外。然后永远都不会再出现。   只是。如今见绍凡这般的愁眉不展。就算她再不想开口。还是要说些什么的。   “皇上不要着急。才半个时辰。沒准是路上有事耽搁了呢。也许啊皇后正往宫里走呢。”   绍凡听闻太后的话。扫了太后一眼。并沒有把话接下去。   相对于沐扶夕会出什么意外。他更加担心的是沐扶夕会永远不回來。沐扶夕的武功自保完全沒问題。有人想要靠近她的身边恐怕是很难。而且沐扶夕出宫时还是带着张高一起走的。两个人都会武功。又会出什么意外。   如今沐家落败成了这个模样。他知道沐扶夕是怪着他的。而且沐扶夕脾气倔强的无人能拦。若是她真的打算远走高飞。今日便是最佳的机会。   扶夕……难道你真的就这么一走了之了么。   绍凡头疼的拧眉。他实在不愿意去想沐扶夕的离别。和以后沒有沐扶夕在身边的日子。   孙聚站在大门外。听闻着里面的话。也是止不住的叹气。说实话。他对沐扶夕的印象还是不错的。最起码。他觉得沐扶夕真实。   转身。正想求求老天爷。却忽然见一辆马车停靠了下來。诧异之于走下了台阶。只见一抹熟悉的影子被搀扶着下了马车。   “我的老天爷啊。皇后娘娘您可算是回來了。”   第二百九十章 震怒 - 江山半壁 - 瑶涩   沐扶夕在张高的搀扶下。显得十分虚弱。见了孙聚。轻声道:“孙公公。皇上可是在这里。”   孙聚听着沐扶夕的声音不对。靠近了一看。眼珠子差点沒吓的掉出來:“皇后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   他说着。也伸手搀扶上了沐扶夕。并带着沐扶夕上了台阶。   孙聚的声音。惊动了养心殿里面的人。绍凡虽然沒听清楚孙聚在说些什么。不过他直觉却觉得和沐扶夕有关。   再是等不及。朝着门口走了去。刚打开养心殿的大门。便看见被张高和孙聚搀扶着的沐扶夕。   她满身的伤痕。面颊红肿。额头上还有凝固着的血迹。绍凡见了。长臂一伸。直接将她抱了起來。   “出了什么事情。”   沐扶夕看着绍凡拧在一起的长眉。还沒等说出话。便是先哭了出來。随着她身子的轻微颤动。肩膀处的衣衫慢慢滑落了下來。那青青紫紫还带着指甲印的抓痕。毫无保留的落在了绍凡的眼里。   绍凡并非沒经历过事情。见了沐扶夕身上的那些痕迹。心下一紧:“到底怎么了。”   太后听了绍凡的话。也是起身朝着门口走了过來。当她看见沐扶夕那饱受摧残的样子时。难免也是一惊。   “这是何人所为。”   她并不是担心沐扶夕。而是担心皇家名誉。沐扶夕就算和她再不和。但沐扶夕毕竟是她们皇家的媳妇。是整个元清的皇后。如今变成了这幅样子。这不是在打他们皇家的脸面。   其他的官员哪里敢看沐扶夕。全都是跪下了身子。垂下了面颊。   沐扶夕死死抱着绍凡的脖子。哽咽着哭诉:“臣妾今日从秦府回來。在半路上。忽然遭人劫持。那人给臣妾和张高还有车夫下了**。等臣妾醒來时。已经被捆绑住了双手。还好张高醒來的快。不然一定会酿成大错。臣妾也再无言面见皇上了。”   太后拧了拧眉:“何人这么大胆。你可有看清楚那人的相貌。”   “太黑了。而且臣妾当时太过害怕。”沐扶夕摇了摇头。“不过那人满身酒气。而且。而且……”   绍凡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放轻:“而且什么。”   “而且那人穿的是朝服。”沐扶夕说着。佯装后怕的再次颤抖起了身子。“虽然臣妾只是看清了那人逃跑的背影。不过他确实穿的是朝服。”   太后听闻。沉默了下去。转眼朝着绍凡看了去。现在她倒是有些怀疑沐扶夕的话了。毕竟在朝中的大臣。沒有如此作死的。   胆敢穿着朝服劫持当朝的皇后娘娘。不是自寻死路是什么。   只是……   如果一切都是沐扶夕谎言的话。那么她这么做。究竟是想要陷害谁呢。   绍凡看着沐扶夕身上的红肿。缓了口气:“将搜成的侍卫都撤回來吧。”语落。抱着她出了养心殿。   太后还想要说什么。毕竟这事不完。她的心也是悬着的。只是还沒等她开口。站在门外的刘兰福。便是对她轻轻地颔了下首。   太后气息一凛。在绍凡走后。慢步出了养心殿。佯装朝着慈仁宫的方向走去。   养心殿的一干大臣见太后和皇上都离开了。也不久留。均是也纷纷出了正厅。朝着宫门外走了去。   一直到身后再沒了其他人的脚步声。太后才淡淡地道:“什么事。”   刘兰福小声的回道:“回太后的话。淑影贵人的奶奶马上就要离宫了。”   “嗯。”太后点了点头。随后一抹狠厉划过了双眸。“直接杀了。下手干净点。”   “是。”   元清皇宫。凤鸣宫。   沐扶夕睡得很是不安稳。一直在床榻上翻來覆去。还不停的皱眉说着什么胡话。绍凡合衣躺在她的身边。看着她饱受摧残的样子。心疼的难受。   才不过出去一会。回來就成了这副样子。虽然他很怀疑她的话。但最终他什么都沒有说。   现在他和沐扶夕的关系好不容易缓和了下來。他真的不想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在让两个人形同陌路。   所以。如果这一次沐扶夕是骗他的话。那么他也认了。   “扶夕。不管如何。这次朕不会再过问了。”他说着。轻轻用手抚摸着她的面颊。眼中虽带着疼惜。却仍旧纠结着质疑。   “叩叩叩……皇上……”孙聚在门外敲响了房门。绍凡不舍的拉了拉沐扶夕的被角。转身走了出去。   绍凡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了屋子里。床榻上的沐扶夕慢慢睁开眼睛。面颊上还带着他指尖的余温。但她的心却是冰冷的。   其实她并沒有指望绍凡会相信她。但当这话说出來时。她还是有些无奈的想笑。明明不信任她。又何必要强迫自己。这样施舍來的信任。她不需要。   转了转眼睛。她本想闭着眼睛安静的待一会。不想这一闭竟然是真的睡着了。   这一睡便是一夜。等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   “醒了。”绍凡斜靠在床榻上。见她睁开了眼睛。放下了手中的书卷。   沐扶夕有些诧异绍凡的存在。慢慢支起身子:“皇上不需要上朝么。”   绍凡轻轻一笑。点了点她的鼻尖:“都日上三竿了。朕早就回來了。”   沐扶夕如此一听。更是诧异。如今大丽即将要和元清开战。绍凡下了朝之后。怎么还会如此清闲。   转眼。瞧见绍凡正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拧了拧眉:“皇上可是有事想要和臣妾说么。”   绍凡看着沐扶夕半晌。想着昨夜孙聚传來的消息。最终拉住了她的手:“昨夜传來消息。沐侯府起火。整个府邸吞沒在了大火之中。无一人生还下來。”   沐扶夕一愣。沐侯府失火。昨天她才把自己的娘亲送走。紧接着就失火了。看似是意外。但她却觉得有人在故意帮着她隐瞒下什么。   难道是萧王。   绍凡见沐扶夕半天不曾说一句话。只当她是伤心过度。叹了口气。将她揽进了自己的怀里:“扶夕。沐夫人的尸首已经找到了。虽然人已经烧焦了。但她身上带着的首饰却是沐夫人的无疑。”   竟然还有尸体。到底。沐扶夕心中已经明了。昨日的大火一定是萧王找人做的。只是……   她虽然将自己的娘亲送走了。但府里却还有其他的用人和管家。就这么全都葬身火海了。一时间她还是有些难以接受。毕竟那些人都是她所孰知的。   “皇上。皇上可是在这里。你们都别拦着我。我要见皇上。”   门外。忽然喧哗了起來。听闻这个声音。沐扶夕叹了口气。转眼朝着绍凡看了去。她对这声音再熟悉不过。这般的蛮横和骄纵。不是秦颖儿还能是谁。   绍凡也沒想到秦颖儿会闯到这里來。抱歉的看了沐扶夕一眼。对着门外的孙聚吩咐道:“让她进來吧。”   随着绍凡的话音落下。秦颖儿跌跌撞撞的走了进來。看见绍凡。当即跪下了身子:“皇上。求求您帮帮臣妾吧。”   沐扶夕看着跪在地上的秦颖儿。见她头发散乱。衣衫褶皱。红肿的眼睛似哭了一夜。不禁也是正色了起來。   秦颖儿确实喜欢装模作样。但如今她这样却并不像是假装的。毕竟她才不会为了抢宠而提前在自己的寝宫哭一个晚上。   绍凡知道她有孕在身。根本经不住这样的跪拜。一边示意宫女将其搀扶了起來。一边站起了身子:“出了什么事情。”   秦颖儿在宫女的搀扶下站起了身子。再次哭出了声音:“臣妾的奶奶昨日进宫看望臣妾。晚上便出宫了。可臣妾的家人今日派人送來消息。说是臣妾的奶奶并不曾回府。”   绍凡拧了拧眉。秦颖儿奶奶进宫的事情。太后确实是和他说过。他也沒怎么在意。毕竟秦颖儿现在怀着身孕。有家人进宫看望也实数寻常。   “可有派人在宫里搜查。”   “已经找了一个早上了。可连个消息都沒有。”   绍凡回眸朝着沐扶夕看了去。想要说些什么。可就是开不了口。如今沐扶夕的娘亲刚刚在大火之中丧命。他又怎能在这个时候舍她而去。   沐扶夕看出了绍凡的为难。轻轻地笑了:“皇上无需顾虑臣妾。还是找人要紧。”   秦颖儿听着这话。瞪了沐扶夕一眼。她奶奶失踪。沐扶夕这个贱人一定乐坏了才是。现在却在皇上的面前装好人。真是虚伪。   绍凡见沐扶夕都这般说了。对着她温柔的笑了笑:“朕去去就回。”说罢。带着秦颖儿出了凤鸣宫。   沐扶夕看着绍凡离去的身影。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去。摸了摸自己还沒有消肿的面颊。凝重的朝着窗外看了去。   正常來说。那个逃走的刘大人应该会主动和绍凡说起昨日的事情才是。不然她也犯不着昨日演那么一出戏。可是见绍凡刚刚的样子。又不像是刘大人找过了他。   难道是自己算错了。刘大人根本沒那个勇气來指正自己。而是已经畏罪潜逃了。亦或是让萧王杀人灭口了。   沐扶夕正想着。碧青慌慌张张的跑了进來。见沐扶夕在。松了口气:“皇后娘娘。您快点去云水斋一趟吧。”   沐扶夕看着碧青着急的样子。也是提了口气:“出了什么事情。”   碧青急得红了眼睛:“是。是小皇子。小皇子出事了。”   “什么。”听此。沐扶夕哪里还坐得住。当即站起了身子。在碧青的带领下迈出了门槛。   第二百九十一章 毒害 - 江山半壁 - 瑶涩   云水斋里。贤贵妃正站一边哭的梨花带雨。见沐扶夕來了。赶紧迎了过去。跪下了身子:“皇后娘娘。臣妾该死。沒有照顾好小皇子。”   沐扶夕将贤贵妃拉了起來。看着屋内正有太医忙活着。缓了口气。压住心里的焦急:“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贤贵妃看着沐扶夕。内疚和自责占满了心房。红着眼睛将昨日的事情说了一遍。   原來昨日沐扶夕出宫了之后。贤贵妃便被太后唤走了去听戏。她本以为云水斋里还有碧青照看着。小皇子又在睡觉。便沒多想的离开了。   谁知道。回來的时候。小皇子却有些发烧。小孩子难免会发烧。她也沒怎么在意。可谁曾想。这一烧起來竟然退不下去了。不但是高烧不止。更是连拉带吐。   沐扶夕听了贤贵妃的话。转身朝着身后的碧青看了去:“昨日小皇子除了喝奶之外。还碰过其他的东西么。”   碧青摇了摇头:“小皇子还太小了。就算能喝一些米汤之类的也要等五个月之后。”   沐扶夕吸了口冷气:“这么说來。问題就出在奶娘的身上了。”   贤贵妃却摇了摇头:“这个奶娘是张高找的。应该信得过。况且就算是下手。那奶娘也不敢如此大胆啊。”她说着。忽然一顿。“昨日我太后唤了臣妾去听戏。难道是太后。”   沐扶夕却不这么想:“太后现在虽一心想要拉拢秦颖儿。打算扶持那个未出生的孩子。但她就算再傻。也是断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动弹瑾瑜的才是。”   如今大丽正在攻打元清。但大丽王并不知道延和还有一个孩子落在元清。若是元清当真败落在大丽的手上。太后还可以用瑾瑜和大丽王协商。如此的免死金牌。太后怎能会亲手销毁。   这点利益连她都能想得到。她不信太后会想不到。   贤贵妃并不相信太后。但她却不能不相信沐扶夕。眼见着沐扶夕刨除了太后。更是愁眉不展:“如果这个人不是太后的话。那么还会是谁呢。”   沐扶夕也是沉默了下去。其实她应该怀疑秦颖儿。但昨日秦颖儿的奶奶进宫了。想來秦颖儿应该是沒时间和心思做这个勾当才是。   叹了口气。沐扶夕扫了一眼屋子里的太医:“此事先别声张出去。贤贵妃您先把那个奶娘给本宫找來。”   元清皇宫。淑影宫。   “奶奶您到底在哪里啊。”   “奶奶。要是您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您让孙儿该如何活下去。”整个的正厅里。无不是充斥着秦颖儿像是杀猪一样的嚎叫。   宫女和太监们各个跪在地上低着脑袋。垂着面颊。连大气都不敢出。   绍凡头疼欲裂的看着在那边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秦颖儿。只希望派出去的人手能赶紧查到一些什么。   孙聚瞧着秦颖儿那大鼻涕横流的模样。心里嗤了一声。昨日沐扶夕回來的时候也是狼狈的。但人家的狼狈却不失优雅。让人想要怜惜都不行。   可现在的秦颖儿。遇到事情便成了疯狗。哪里还有个女人的样子。   也正是到了此刻。他才终于理解皇上为何一直那么疼爱着沐扶夕了。   一个懂得拿捏适度。喜怒自持的女人。试问哪一个男人不爱呢。   “皇上。”终于。在这鬼哭狼嚎之中。侍卫队长匆匆走了进來。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秦颖儿那嚎叫给噎了回去。   绍凡头疼的摆了摆手:“说吧。”   侍卫队长缓了口气。瞥了一眼秦颖儿。才如实的回答:“在出宫的小路上。属下发现了秦老太太的尸体。大致的检查了一下。首饰之类的全都沒了。应该是谋财害命。”   此言一出。刚刚消停了沒片刻功夫的秦颖儿。再次嚎叫了出來。其哭的程度不亚于撕心裂肺。   绍凡倒是也沒想到现在的匪盗竟然如此猖獗。不过秦家的老太太是个女人。又和皇亲沾不上边。只能想了想又道:“你去通知一下秦家人來收尸吧。”   秦颖儿猛地走了过來。扑在了绍凡的脚边上:“皇上。臣妾是奶奶一手带大的。如今奶奶惨死。皇上可否准许臣妾回家探亲。”   绍凡看着泪崩的秦颖儿。并不是不能理解她的孝心。但现在她怀着孩子。根本经不住这样的大悲。   “你现在不适合出宫。好好在宫里静养。秦家老太太的事情。想必你父亲会妥善安排的。”   秦颖儿哪里想到到了现在。皇上竟然连自己回家见奶奶的最后一面都拒绝。心痛之下。口不择言。   “贵人就是贵人。到底是比不上皇后娘娘。”   绍凡正要起身。听闻见了秦颖儿的话。当即沉下了面颊:“你说什么。”   秦颖儿冷冷一笑。到了现在。她还有什么顾忌。   “臣妾试问皇上。如果现在死的人是皇后娘娘的奶奶。皇上也这般冷血的不让皇后娘娘回家探亲吗。”   如果要是其他的话还好一些。绍凡看在秦家人的面子上。也不会和她太过计较。但秦颖儿如今的话。无疑不是戳在了他的死穴上。   “你放肆。”   绍凡猛地一拍身边的桌子。侍卫队长和孙聚当即吓得全都跪在了地上。那些本就跪在地上的宫女和太监。差点沒吓得趴在地上。   “皇上息怒……”   “皇上。淑影贵人不过是伤心过度。您可千万别和她一般计较啊。”   秦颖儿也是沒见过如此盛气之下的绍凡。在她的印象当中。绍凡虽然对她冷了一些。但总还是温柔的。   如今看着那绍凡似要杀了她才罢休的眼神。她也是被吓得不轻。   绍凡冷冷的看着地上的秦颖儿。声音里夹杂着凉风:“这样的话。朕不想再听见第二遍。”   秦颖儿早就傻了:“是。臣妾知道了。”哪里还敢反驳。   绍凡再次看了看秦颖儿。佛袖转身离去。孙聚赶紧起身。跟在了绍凡的身后。   院子里。几个月前嫩绿的叶子开始泛起了黄。绍凡看着那即将落地归根的枯叶。自嘲的笑了笑。   沐扶夕本应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有疼爱她的父母。有她所疼爱着的弟弟。但是这一切的一切。都在皇权之中化为了乌有。   他一直对沐扶夕是那般的温柔。可他知道。在她的心里。他其实才是那个最铁石心肠的。   因为她想要的东西。他从來都无法满足她。而他所给她的。不过是伤害过后的短暂温存。   沐扶夕。已经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成为了他的一个死穴。   元清皇宫。云水斋。   沐扶夕坐在凳子上。看着跪在地上颤抖如筛糠的奶娘。慢慢放下手中的茶杯。轻轻地笑了:“别这么紧张。本宫让你來。不过是有几句话想要问你。”   奶娘一个哆嗦:“皇后娘娘尽管问。”   如今皇子出事。她这个奶娘是最推脱不了干系的人。就算她什么都沒做。她也害怕央及自己。   “昨日你可有见过什么人么。”   奶娘一愣。沉默了下去。昨日她见的人太多了。算上碰见的。不下二十余人。   沐扶夕似看出了她的心思。不紧不慢的又道:“多一些也沒关系。你一一的说出來。说多了本宫就当你记错了。若是说少了。你脖子上的脑袋也就可以不用再要了。”   奶娘如此一听。差点沒趴在地上。颤抖了好一会。才慢慢地开了口:“奴婢昨日先是去了御膳房。见着了御膳房里的管事。后又路过后花园。碰见了太后身边的阮铭。接着……”   沐扶夕听着奶娘胆战心惊的陈述着。一直都不曾开口。一直到奶娘说出了一个人的名字。让她的心忽然一紧。   “你说你看见了他。”   奶娘一愣:“回皇后娘娘的话。奴婢确实看见了。”   对于那个人。她的印象很深刻。计算记错了别人。那个人也是不会记错的。   “你何以如此的肯定。”   “因为他虽然是武将。却懂得一些针灸的疗法。曾经奴婢风湿疼。就是他帮着奴婢缓解的。”   一个武将。竟然懂得针法。而且还和一个低等的奶娘如此要好。这让沐扶夕怎能不差异。   奶娘似看懂了沐扶夕的怀疑。赶紧急着声音又道:“皇后娘娘。绝对不会是此人的。此人是好人啊。”   “好与坏。并不是靠一张嘴來定夺的。”沐扶夕慢慢站起了身子。“你且先下去。今日的事情还望你守口如瓶。不然的话……”   奶娘从被沐扶夕叫來的那一刻。便是沒想着能活着出去。如今已经减了一条命。欣喜还來不及。哪里还敢遥哪乱说。   “皇后娘娘放心。奴婢知道该怎么办。”   眼看着奶娘离开。沐扶夕走出了里屋。外屋的太医正在和贤贵妃说着什么。虽然沐扶夕听不清太医的话。不过见贤贵妃那如释重负的表情。已然知道瑾瑜的问題应该不大。   太医将该交代的都说了一遍。转身出了煎药了。贤贵妃见沐扶夕独自一人站在窗口。想了想。还是迈步走了去。   “皇后娘娘可是问出了什么。”   沐扶夕笑着摇了摇头:“贤妃娘娘就别自责了。既然有人居心不良。那咱们就总是防不胜防的。只是你要抓紧时间给瑾瑜物色一位新的奶娘了。”   贤贵妃心下一沉:“难道当真是那奶娘做的手脚。”   “虽不是她。不过她的奶是不能再用了。”沐扶夕说着。拉住了贤贵妃的手。满眼的凝重。“新奶娘一经进宫。贤妃娘娘便将此人藏在云水斋之中。对外宣称还是用以前那位奶娘的奶水喂养瑾瑜。”   贤贵妃并不傻。如此一听。压低了声音问:“难道皇后娘娘已经知道是何人了。”   沐扶夕并沒有肯定的回答:“只是怀疑。还不曾有证据。但在这期间。瑾瑜却是不能再有任何的损伤。”   贤贵妃点了点头。回眸看着屋内小床上已经熟睡的瑾瑜:“臣妾定当以性命保他周全。”   第二百九十二章 成谜 - 江山半壁 - 瑶涩   元清的秋天。是这个大陆上最为美丽的。因为元清有着别的国家沒有的迎秋树。   在这个季节。其他国家的花叶纷纷泛黄。只有元清特有的迎秋树。依旧嫩绿鲜润。那长在枝头上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像是一个个袖珍的灯笼。很是让人赏心悦目。   迎秋树只适应元清的土壤。所以这一景观是在其他国家均看不到的。为了将这一景观成为元清的特色。元清的列祖。曾经特意在皇宫建立了这么一处院子。专门找专人照看着这足有上百棵的迎秋树。以供皇家之人或者外來的使臣赏析。   心情很好的太后。带着阮铭穿梭在这些迎秋树之中。闻着那花骨朵散开的淡淡清香。只感觉整个人都神清气爽。   刘兰福。小跑着奔了过來。好不容易找到了太后。连气都沒來及的缓一口。便急声道:“太后。秦家老太太的尸首已经找到。皇上已经下令让秦家人收尸了。”   “想不到皇上的动作越來越快了。”太后说着。伸手抚摸上了眼前的一片绿叶。“可知秦颖儿现在如何了。”   “回太后的话。淑影贵人现在正一个人在寝宫哭呢。”刘兰福说着。大口呼吸了一下空气。“听守门的小太监说。淑影贵人想要出宫回府。祭奠秦老太太。但皇上碍于淑影贵人肚子里的孩子。并沒有让淑影贵人出宫。”   “嗯。”太后点了点头。对于刘兰福的话到并不感觉到意外。“如今淑影贵人已显怀。这个时候出宫确实不太稳妥。而且本身死人就是丧气。万一冲撞到了龙胎。这个后果沒人担待得起。”   不过么……   太后顿了顿又道:“你去帮爱家给皇上传个话。就说爱家今儿晚上请皇上來慈仁宫喝汤。”   刘兰福点了点头。转身便走:“是。奴才这就去办。”   “呵……”眼看着刘兰福的身影消失在了树丛之中。太后面颊上的噙着的笑意更甚了些许。   她早就知道皇上不会让秦颖儿接触秦老太太的尸首。也正是如此。才给了她见缝插针的机会。   她要趁着秦颖儿心有所盼的时候。好好满足了她对秦老太太的思念。这样一來。她还愁秦颖儿不对她敞开心扉。   人在富贵的时候。你给她一座金山她也会不屑一顾。但当一个人又难的时候。你只需伸一根手指。那个人便会感激涕零。   这便是所谓的人心。   刘兰福因为走的太过匆忙。并沒有发现他前脚离开之后。有一抹影子闪进了迎秋院。   那影子猫着腰身。一双鼠目带着胆颤。蹿进树丛之中。直直的就朝着太后的方向跑了去。   阮铭跟在太后的身后。感觉到身后有些不对劲。诧异的回眸。便是对上了那影子的鼠目。心惊之余。难免大叫出声。   “啊……”   太后也是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拧眉正要斥责阮铭。却在看见身后那影子时。沉下了面颊:“你來这里做什么。”   其实那影子不是别人。正是昨夜逃出來的刘大人。此时他终于是找到了太后。再是不迟疑的跪下了身子。   “还望太后救救微臣吧。”   他昨夜连自己的府邸都不敢回。连夜便溜进了皇宫里。本想找皇上处理此事。不过他害怕沐扶夕会颠倒了黑白。这才一直不敢轻举妄动。   在走投无路之际。他想起了太后。衡量了许久。终是下定决心摸索了來。   太后看着跪在地上。身上还带着血迹的刘大人。一双眉头皱的紧。眼中无不是嫌恶的:“哀家沒空管你那破事。识相的你还是赶紧离开吧。”   这个刘大人。是满堂春表亲家的表侄子。虽然关系有些远。但总还算是有一丝亲戚关系的。此人虽然沒什么太大的作为。但跑腿还算是忠心。所以满堂春倒是对他的态度还算是不错。   只不过这刘大人鼠目寸光。又好占小便宜。太后很是厌恶。所以就算满堂春带着他见过自己几次面。也推荐过几次。她却是一直沒能将此人放在心上。   刘大人自然也知道太后看不上自己。不过这个时候。他除了能求太后之外。再是想不到其他的人。   “太后。微臣有一个很重要的消息。只要太后愿意保全了微臣这次。微臣愿意倾囊相告。”   太后嗤笑出声。扫了一眼跪下地上的刘大人:“你那张嘴里能有什么重要的消息。”   刘大人本想着以此要挟太后保全了自己。可他见太后的样子。似乎并不相信自己。左思右想之下。咬了咬牙。   “太后有所不知。当朝的皇后娘娘和萧王有着不为人知的勾当。”   太后猛然一顿。捏紧了手中的叶子:“你刚刚说什么。”   刘大人见太后來了兴致。松了口气。他终于算是赌赢了。不敢再耽搁。将昨日发生的所有事情。全都和太后讲述了一遍。   这样的事情不要说是太后了。就连站在后面的阮铭也是瞪大了眼睛。   当今的皇后娘娘竟然和萧王有着如此不同寻常的关系。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那两个人人头落地。九族不保。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到了现在。刘大人只求自保。哪里还敢隐瞒。   “微臣一直听满相说起。皇后娘娘如何在后宫之中和太后您过不去。想必有了此把柄在手。那皇后就算是再嚣张。也是再难逃太后的手掌心了。”   太后拧眉沉思了许久。又问:“你说的事情哀家确实有兴趣。不过你如何证明你所说的东西是真的。”   刘大人也不急。笑着道:“实不相瞒太后。昨日微臣情急之下。以木锥插在了萧王的手心之上。想必短暂时间之内。萧王的伤势不会痊愈。”   不得不说。这个消息对于太后是很有用的。但她却并不急着现在就拿出來。眉眼一转。对着身后的阮铭道:“去寻一件小太监的衣服过來。让刘大人换上。先带着刘大人去慈仁宫好好睡一觉。”   刘大人听了这话。整个人都松懈了下去。虚了口气。赶紧谢恩:“微臣谢太后。”   太后“嗯”了一声之后。便继续观赏起了这满院的迎秋树。   再过不久。便是重阳节了。若是刘大人说的当真属实的话。那么重阳节便是除掉沐扶夕和萧王的一个最佳时机。   那日文武百官均会进宫赴宴。她只需施以小计。便足以让沐扶夕和萧王两人人头落地。就算绍凡再是不忍。也不能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失去了皇上的威信。   元清皇宫。云水斋。   瑾瑜在小木床之中睡得香甜。时不时的吸允着他自己的食指。晶莹的口水挂在了唇边。   沐扶夕笑着摸了摸瑾瑜的笑脸。这一刻是难得的温馨。   张高进來的时候。撞见的便是这么一副景象。难得见沐扶夕如此的安逸。他想了想。退出了一步。又站回到了门外。   倒是沐扶夕。听闻见了身后的脚步声。虽并不曾回头。但话已经说出了口:“有什么事情便说吧。”   张高知瑾瑜正在熟睡。难免压低了几分声音:“皇后娘娘。刚刚宫里传出了消息。说是淑影贵人的奶奶死在了出宫的路上。”   沐扶夕沉默了一会。淡淡地道:“可有找到凶手。”   “未曾。”张高垂下面颊。“不过皇上已经下令搜查了。”   “嗯。”沐扶夕对秦颖儿的事情兴趣不大。“回凤鸣宫挑几样贵重的东西。找个时间送到淑影宫去。也算是代表了本宫的一番心意。”   “是。”张高说着就要转身离去。   沐扶夕忽然想起了什么。再次开了口:“本宫让你查到的事情。可是有查到。”   张高摇了摇头:“回皇后娘娘的话。奴才已经派人在淑影宫附近观察了许久。但仍旧未曾见到任何可疑的人。”   沐扶夕如此一听。下意识的拧紧了眉头。上次太医说秦颖儿怀孕的时间不对。如果秦颖儿当真背着绍凡外面有人。那么这么长的时间之内。那个人或多或少也应该有所出现才是。   她也是为了想要找到那个男人。所以才一直将此事隐瞒了下來。   张高见沐扶夕半天不说话。也是开始否定起了当初的推论:“难道是咱们太过疑心了。淑影贵人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皇上的。”   “不要这么早便下结论。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真相是什么。”沐扶夕说着。忽然转过了身子。“可知道皇上今儿掀了谁的牌子。”   张高摇了摇头:“还沒得到消息。不过据奴才想。皇上应该会去淑影宫才是。虽然今日皇上阻拦了淑影贵人。否决了淑影贵人想要出宫回府的念头。但估摸着皇上还是应该会顾忌到淑影贵人肚子里的孩子。”   沐扶夕点了点头。张高的分析确实有理。转眼再次看了看熟睡着的瑾瑜。沐扶夕慢慢站起了身子。   刚刚进门的贤贵妃见此。上前了几步:“皇后娘娘何不在臣妾这里用过了晚膳再回去。”   沐扶夕轻轻一笑:“本宫倒是想留下。不过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贤贵妃楞了楞。看着沐扶夕那憔悴的面颊。很是心疼:“什么重要的事情。总是不能耽误了吃饭啊。”   沐扶夕轻轻一叹。笑着迈步出了门槛。她并不是想隐瞒着贤贵妃什么。只是现在瑾瑜刚刚中毒转好。贤贵妃忙活瑾瑜自己已经是够累的了。她不想贤贵妃再为了自己而担忧。   第二百九十三章 挡路 - 江山半壁 - 瑶涩   元清皇宫。龙吟殿。   奏折永远都叠的比山还要高。绍凡翻阅着手中的走着。修长的手指显得有些苍白。淡眉拧起一个疙瘩。似怎么都解不开。   孙聚在一边瞧着。难免有些担忧:“皇上。这些折子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处理完的。不如皇上先用过晚膳。”   绍凡并不曾抬头:“朕的身体朕自己心里有数。”   “哎。”孙聚叹了口气。担忧不减。“皇上从看着这些折子开始。眉头便一直紧拧着。虽然和龙体无关。但奴才担心皇上太过操劳啊。”   好好的眉头。干嘛总紧紧地拧着。害得我每次都要给你抚平。   绍凡。以后你别拧眉了。你长得那么高。每次给你抚平完眉心上的那个疙瘩。我的胳膊都好酸。   耳边。忽然响起了曾经的软声细语。绍凡握着的指尖猛然收紧。眼看着那平整的折子上被捏出了褶皱。   皱眉这个小动作。他不知道从什么开始便成为了习惯。然以前。总是有那么一双温暖的手。在他最为愁绪的时候。帮着他默默抚平眉心上的褶皱。   曾经。他并不觉得有什么。总是觉得她是多此一举。但他却并不厌烦。因为他是那么喜欢看着她当时噘嘴的娇俏模样。   但是现在。饶是他眉头死死地拧在一起。那一双手也再是不会出现在他的眼前。   也正是到了现在。他才知道。他原來喜欢的。不过是在烦闷时有她的陪伴。   孙聚并不知道绍凡的所想。见绍凡捏紧手中的奏折。眼神空洞而无光。不禁更是担忧了:“皇上。皇上。。”   绍凡从孙聚不停的呼唤之中回神。再次看了看面前的奏折。疲惫的扔在了一边:“皇后现在在何处。”   孙聚赶紧应声:“回皇上的话。皇后娘娘这会子应该在凤鸣宫。”   绍凡点了点头。从椅子上站起了身子。迈步朝着门口走了去。   孙聚看着绍凡的背影。虽然觉得很不合时宜。却还是提着嗓子开了口:“皇上。从您离开淑影宫开始。淑影贵人便一直在哭。刚刚有太监过來传话。说是淑影贵人连晚膳都还沒用。”   绍凡刚要迈出门外的脚步顿了顿。清瘦的身子略显得僵硬。看着院子里泛黄的枝叶。平静的眸子里覆上了一层无奈的悲哀。   每次都是这样。只要是他想要去见她。就注定了要被事情缠身。   他确实可以不管秦颖儿的死活。但他却不能冷落了秦家。虽然婉晴赠赐给秦莫淮。太后说是沐扶夕的主意。但他又怎能不明白。这其中太后又参与了多少。   孙聚看着绍凡那绷紧的身影。感觉自己的整个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他确实是不该多嘴。但这个嘴却不能不多。   最终。在他的心惊胆战之中。绍凡叹了口气:“走吧。去淑影宫。”   孙聚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皇上英明。”   随着他与绍凡走出了龙吟殿。刘兰福则是迎了上來:“奴才给皇上请安。”   绍凡点了点头:“起吧。”   刘兰福不敢拖沓。站起身子的同时。笑着道:“太后请皇上去慈仁宫用晚膳。不知皇上。”   绍凡正不想去淑影宫。如今正好迎來了刘兰福。自然是松了口气。转身吩咐了孙聚一声:“你先去一趟淑影宫。告诉淑影贵人一声。晚一些朕再过去。”   孙聚称是。转身先行朝着淑影宫的方向走了去。   刘兰福给绍凡带路。以相反的方向朝着慈仁宫走了去。   元清皇宫。凤鸣宫。   浅水淡蓝的落地裙。一根水蓝的绸束缠在腰身。长发垂落。朱钗轻挽。宛如淡梅一般初初绽放。虽沒有奢华的尊贵。却难得增添了几分恬静的美。   沐扶夕坐在铜镜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眉清目秀。雅致温婉。唇边的气韵清丽胜仙。可眉梢之上却挂着尔虞我诈之后。淡淡沧桑的冷。   张高缓步走进。垂眸不敢看沐扶夕的脸:“皇后娘娘。皇上被太后邀请。去了慈仁宫。”   沐扶夕点了点头。水亮的杏核眼瞥了一下窗外:“太后倒是间接帮了本宫一把。”说着。缓缓起身。“走吧。”   张高总觉得沐扶夕现在出门有些早了。不过见沐扶夕已经朝着门口走去。也是不敢再开口多言。只是无声的跟在了沐扶夕的身后。   日落后的夜晚已算不上了暖和。凉风忽起忽落。扬起沐扶夕披散在身后的长发。   她带着张高一路安静的走着。看着即将又是一年的花开花落。心中莫名的难受。微微张开红唇。却并沒有叹气。而是笑了出來。   “呵……”   张高听了这笑声。打了个寒颤。沐扶夕见了。笑得更加幽深:“你害怕本宫。”   张高避而求其次。站在原地垂下了面颊:“奴才只是觉得皇后娘娘变了许多。”   曾经的那个沐扶夕虽然也冷静的让人胆颤。却从來沒让他感觉到这般的心惊。   就好像曾经皇上提前宠幸颌妃与琪妃那次。沐扶夕的冷静让他敬佩。让他震惊。但绝对不会像是现在这般因为难捏不准她的心思而感觉到后怕。   沐扶夕听了张高的话。并不否认。只是继续又问:“那么。曾经的那个好。还是现在的这个好。”   她又如何不知道自己的变化。每每在照镜子的时候。她总是失神凝望。因为她早已分辨不出哪一个才是真实的自己。   张高沉默了许久。才轻轻地道:“沒有好与坏。但奴才觉得。只有现在的皇后娘娘才能走的更远。”   在这个尔虞我诈的后宫。仁慈不过是自己给自己种下的一味慢性毒药。荣华富贵有时更是过眼云烟。唯有活下去。才是真正的意义。   沐扶夕笑了笑。不再说话。转身想要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却忽然闻见了一股子烟烧的味道。朝着不远处眺望了一下。只见在一处废弃的花园之中。正有一缕浓浓的黑烟朝着天空慢慢卷起。   张高见了也是诧异的张大了一些眼睛:“早在列祖列宗的时候。后宫之中便禁止焚烧东西。如今是何人这般大胆。竟然明目张胆的在后宫烧东西。”   沐扶夕静默了半晌。忽然迈步朝着废弃的花园走了去。既然那个人敢烧。就摆明了不怕被人追究。在后宫之中她已经很久沒有再见到不怕死的人了。   张高倒是有些顾虑。不过眼下见沐扶夕已经走进了花园。担心沐扶夕的安危要紧。不敢迟疑的也是跟了上去。   这座院子也算是元清皇宫的历史了。是要比景德帝还要老的存在。就算现在杂草丛生。却也掩盖不住当初的景色撩人。   院子里的侍卫听闻见了身后的脚步声。均是回过了面颊。见來人是皇后。不禁前前后后的都跪在了地上。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沐扶夕倒是沒想到这里会站着这么多的侍卫。随着那些侍卫跪下了身子。她清楚的看见了那在侍卫后面。仍旧烧着纸钱的一个年迈背影。   “这是在做什么。”她说话的时候。定定的看着那抹佝偻的背影。不知道为何。觉得有些熟悉。   “回皇后娘娘的话。大师是奉了太后的旨意。前來这里给淑影贵人肚子里的龙子祈福。”   祈福。沐扶夕看着那不断升起上天的黑烟。轻轻地笑了:“本宫还是第一次听闻有烧纸祈福这一说法。”   她本身就不相信这些的鬼神之说。太后请这么一位大师进宫。她确实有耳闻。却一直沒放在过心上。   不过。她倒是很感谢这位大师认定秦影儿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是男孩。这样她便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让太后对那个孩子加以重视。   跪在地上的侍卫听了沐扶夕的讥笑。集体闭上了嘴巴垂下了面颊。他们只是奉命行事而已。至于为何要在这里烧纸钱。他们也不清楚。   倒是那个一直背对着沐扶夕烧纸的大师。听闻了沐扶夕的话。笑了:“皇后娘娘有所不知。此处院子一直不曾荒废。就是因为它是一处后宫之中难得的风水宝地。老夫算出淑影贵人肚子里的龙子被阴气所噬。这才恳请了太后。前來这里烧些纸钱。让那些孤魂野鬼远离那个还未曾见过人世的皇子。”   简直是一派胡言啊。沐扶夕听得好笑。不过她却笑不出來。因为这个声音。这个说话的语气。让她忽然一阵难以抑制的心惊。   再是不迟疑的迈步绕过了那些侍卫。沐扶夕站定在了那个大师的身边。垂眸的同时。只见那正在烧纸的大师也朝着她的方向扬起面颊。四目相对。沐扶夕不禁脚下一震。   那位大师仍旧平静。只是对着沐扶夕笑了笑。便再次忙活起了手上的动作。   压着心里翻滚着的震惊。沐扶夕转眼对着那些侍卫道:“既然是为了皇子祈福。你们在这里也是多余。都先退下去。本宫在这里陪着。也算是为淑影贵人的龙子做份善事。”   那些侍卫早就不想呆在这阴风阵阵的院子里了。听闻了沐扶夕这话。忙不迭的起身。朝着院子外走了出去。   沐扶夕对着张高示意了一下。让张高也出去。   张高明白沐扶夕是怕隔墙有耳。点了点头。走在了那些侍卫的身后。   待所有人都出了院子。那大师才再次笑着开口:“皇后娘娘办事还真是谨慎。”   “一步错。悔终身。”沐扶夕说着。转过了身子。看着那不断被扔进到铜盆之中的纸钱。慢慢舒了口气。“现在这里终于安静了。您是不是也该告诉本宫。您究竟是什么人了。”   第二百九十四章 虚谈 - 江山半壁 - 瑶涩   再次往那土黄色的铜盆里扔了一些纸钱。那位年迈的大师才终于慢慢地站起了身子。先是对着沐扶夕弯了下腰身。随后才笑着道:“老夫名太史。”   沐扶夕瞧着太史先生那从容的笑脸。拧了拧眉。浑身的戒备:“这么说來。你早就知道本宫的身份是么。”   太史先生点了点头:“确实。”   沐扶夕寒气逼身:“不怕本宫杀你灭口。”   太史先生微笑依旧:“何为怕。”   后退一步。沐扶夕不得不重新打量起面前的这位老人。他太过淡定了。以至于让她有些慌了。   看着沐扶夕那满身防备的样子。太史先生摸了摸自己的面颊:“老夫自认画皮之术无人能敌。却不想被皇后娘娘一眼看破了天机。如今是皇后娘娘发现了老夫的身份。老夫都不曾害怕。皇后娘娘又为何要畏惧。”   这里是后宫。沐扶夕既然知道他的身份。害怕的那个人当然是他。不过他从始至终沒有表露出一丝的惊慌。就好像料定了沐扶夕不会揭发他一样。   沐扶夕摇了摇头。重新打量起了面前的太史先生:“你可以易容掉你的五官。但却掩盖不掉你的眼睛。而本宫有一个习惯。就是从不记他人的相貌。只记眼睛。”   他的易容确实天衣无缝。不但是连五官都改变了。就连身体也的形态也更改了不少。   顿了顿。沐扶夕又道:“本宫确实沒有畏惧的理由。更沒必要害怕。本宫慌的。不过是在猜测你背后的那个主子。”   他就算有再大的能耐。也不可能这般巧妙的伪装进宫。就算他的花言巧语能瞒过太后。可他却瞒不住那些带他进宫的侍卫。   她还不太大的时候。他便是马场的老先生。如今又怎么会一朝变成了大师。   想來一定有一个人在他的身后帮着他处处逢源才对。   其实这个人。她心里已经有了衡量。但毕竟沒有听太史先生亲口说出來。她还不敢这么早下定论。   太史先生根本对她就沒打算隐瞒。双眸微微一震。忽而笑了:“皇后娘娘果然蕙质兰心。老夫曾经还诧异。能让萧王亲口夸赞的人究竟是个什么能耐。现在看來。皇后娘娘确实值得让萧王认同。”   这个女人看待事情的时候。永远看得是表面背后的东西。这一点。连他都难免震惊。   还真是萧王。沐扶夕松了口气。又紧了口气:“既然是他让你进宫。那么你进宫的目的又是什么。难道只是为了让你造谣。秦影儿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是男孩么。”   太史先生笑着点了点头:“老夫前來。确实只是为了让太后相信。淑影贵人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是男孩儿。”   一股极其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那么。目的么。”   沐扶夕很清楚萧王的脾气。他绝对不会空穴來风。所有看似无聊的事情。到了那个男人的手里。就全都变得有利可图了。   太史先生对视上沐扶夕的眼。转身再次蹲下了身子:“皇后娘娘既然已经知道了原因。又何必还要再问。”   他说着。再次往那铜盆里扔起了东西。只不过这一次并不是纸钱。而是一些上好丝绸的女子衣衫。   沐扶夕看着那燃烧在铜盆之中的衣衫。蓦地瞪大了眼睛:“为什么。”   太史先生扬起了面颊。对着漆黑的天微微一笑:“今儿是萧王生母的忌日。”   他说着。猛地收敛起了面颊上的所有笑容。语气再不是躇定的稳。而是冰冷的恨:“很久以前的今天。她惨死在了太后的手中。如今太后这般想要扶持淑影贵人肚子里的孩子。若不让她体验一下失去的味道。那个在酒泉之下美丽的人儿。又如何能够瞑目呢。”   沐扶夕呼吸一窒。愣愣的忘记了眨眼。   萧王让太史先生冒充大师进宫。为的不过就是想要给太后营造出一个喜悦的假象。什么秦影儿怀着的是龙子。什么这个龙子以后必成大器。不过都是想要让太后兴奋的一个理由罢了。萧王想要将太后捧上天。然后再亲手将她推下來。原來他费尽周折。不过是想要太后体验一下刻骨失去的滋味。   慢慢攥紧袖子下的双手。沐扶夕的声音也跟着冷了下去:“那么本宫请问太史先生。他打算何时动手。”   既然萧王想要让太后失去。那么他就必定要杀掉秦影儿肚子里的那个孩子。   太史先生红了眼眶。不知道是被烟熏的。还是想起了曾经:“皇后娘娘想要推波助澜。也对。老夫早在之前就已经听闻。皇后娘娘已经和萧王联手了。”   “推波助澜。”沐扶夕冷冷一笑。忍着将太史先生从地上拉起的冲动。“我是要救他的性命。”   太后傻么。如果太后那只老狐狸都是傻子的话。那么这个宫里也就沒有聪明人了。   太史先生的这个伪装自以为毫无破绽。但这个她都能认出來的毫无破绽。太后又怎么会不曾怀疑。   她了解当年的事情。自然知道太史先生当年和太后有过交际。太后如今不点破太史先生的身份。可能是太后真的沒有察觉。也可能是太后想要请君入瓮。   不过无论是以上哪一种的可能。沐扶夕都不会让萧王对现在的秦影儿动手。一來是她不能让他死在太后的手上。二來是因为她现在必须要保住秦影儿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太史先生并不理会沐扶夕的话。慢慢闭上了眼睛。似小憩。似昏死了过去。   沐扶夕等了半晌。见太史先生竟然无视了自己。忍了忍胸口翻滚的火焰。转身朝着院子外走了去。   就算不告诉她萧王何时动手。她也有的是办法自己查出來。   然。就在她即将迈出花园之时。身后终是再次传來了太史先生的声音。只不过。虽然不是她想要的答案。但却让她微微安心了几分。   “皇后娘娘。对于淑影贵人肚子里那个孩子的性别。老夫并沒有虚谈。那个孩子确实是个男孩儿。”   脚下的步伐一顿。沐扶夕并沒有回头:“太史先生。你最好祈祷本宫能够阻止萧王。不然。你真的就要等着给他收尸了。”说着。再是不停留的走了出去。   太史先生微微叹了口气。再次将手中的衣衫扔进了火盆。看着那循序渐进的火苗。语气沉重的让人压抑:“你说。她会不会然那个孩子去九泉之下陪你。不过就算不会。你也别怪她。谁叫她是你儿子喜欢的女人呢。”   他自问给人把脉看相沒有出过任何的偏差。秦影儿的脉象虽然微弱。但他敢肯定。那个脉象必定是男孩儿无疑。   如果沐扶夕有一点私心的话。也不会去阻止萧王。因为若是那个孩子一经生下來。注定是太子无疑。毕竟延和已死。一个沒有亲娘的孩子。拿什么去和太后扶持的子嗣相争。   沐扶夕只觉得自己四肢冰冷。阵阵寒风顺着脚底直达头顶。她怎么都沒想到。萧王竟然在打那个孩子的主意。   张高见沐扶夕出來了。见她气色不对。上前了几步:“皇后娘娘。里面出了什么事情。”   沐扶夕叹了口气。又紧了一口气:“看來明日你要随着本宫出宫一趟了。”   张高心下一紧。却并沒有问原因:“是。奴才全凭皇后娘娘吩咐。”   沐扶夕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转身走出了花园。脑海之中猛然浮现过一抹邪佞的笑。她不由得咬紧牙关:那个疯子……   酉时三刻。绍凡在孙聚的陪同下出了慈仁宫。缓步朝着疏影宫的方向走着。阵阵凉风萧瑟。孙聚赶忙摊开了怀中抱着的披风。盖在了绍凡的双肩上。   想着刚刚太后的提议。不由得小声开了口:“皇上难道当真同意了。让太后陪着疏影贵人出宫。”   绍凡拢了拢披风。表情平静:“既然她想要出宫。朕又何必要阻拦。”   孙聚脚下一颤:“太后进宫数十载。出宫的次数简直是少之又少。此次陪着疏影贵人出宫。就算有重兵陪同。也仍旧让人放心不下啊。”   绍凡叹了口气。平静的双眸之中染上了层层凉薄:“太后不过是想借着这次机会。对秦颖儿示好。以拉拢秦颖儿肚子里的孩子。如此的精打细算。又怎么会考虑不到她自身的安全。”   这个原因孙聚并不是沒想到。只是如今这话从绍凡的嘴里说出來。还是难免让他诧异的:“难道皇上就不怕太后喧宾夺主。皇上可是好不容易才稳住了秦氏一族。若是太后打着疏影贵人的旗号。拉拢秦氏。那皇上先前做的可就都白费了啊。”   如今的满氏已经在朝堂之中占了一席之地。沐氏虽然崩塌。却还不曾全面瓦解。秦氏可是好不容易才投靠了绍凡这边。若是被太后半路拦截。那么绍凡将会再次成为无权之帝。或者说。是要比刚刚登基时还要在朝野寸步难行。   毕竟开始在他身边还有沐氏一族……   第二百九十五章 邀请 - 江山半壁 - 瑶涩   “太后在后宫已经沒了实权。朝野更是沒有女人立足的地方。饶是她想要喧宾夺主。也不过是依仗着满堂春当她的左右手。若是她当真干涉朝政。朕只需打压满氏一族便可。如果她只是想要保全自己在后宫的地位。那就任由她折腾去吧。”   孙聚哑口无言。看着绍凡半晌。最终叹了口气:“皇上您的孝顺真是天地可鉴。”   绍凡微微一笑:“毕竟是朕的养后。她不信任朕。想要自己稳固后宫的地位也实属寻常。但她能不仁。朕却不能不义。到底养育之恩大于天。”   从某种意义上來说。绍凡是感谢太后的。因为若是沒有她当年提议的交换。他也不可能成为现在元清的帝王。更不可能得到他想要的人。   虽然太后的手段残忍到有的时候让他都发指。但他却不能忘记当初太后给予他的恩惠。   当年的事情。就算过去的再为久远。他也是那般的记忆犹新。   那是一个燥热的午后。他像是往常一样躲在阴暗的寝宫里。看着那在慢慢走进到自己双眸之中的娇小背影。慢慢勾起了自己有些干裂的唇角。   她是那样的开心。永远像是一直舌燥的小麻雀一样的跟在绍阳的身边。时而拉拉他的衣袖。时而拽拽他的发丝。   他想。如果自己的身边也有一个这样的女孩儿。想來他也不会再如此的畏惧孤独了吧……   “你喜欢她么。”不知道何时。一只手搭在了他瘦弱的肩膀上。   他诧异回眸。之间当时还是皇后的太后正对着他微微轻笑着:“你想要得到她么。”   他吓坏了。当即跪在了太后的面前:“儿臣不敢有那样的心思。”   就算他有。他也不能说出來。那个女孩儿注定是太子未來的妃子。这是他父王定下的旨意。也是他未來亲兄弟的媳妇。   “有就是有。何必不敢承认。”太后并沒有任何生气的意思。而是将他从地面上拉了起來。“本宫问你。若是本宫许你一个愿望。你可是想要得到她。”   当时的他真的以为太后只是随口一问。年少无知的他沉默了许久。待再次转眼朝着窗外那抹身影看去时。轻轻地点了点头。   太后很是满意。摸了摸他的脑袋:“既然这是你的愿望。那么本宫便满足了你。但相对的。你以后必须是本宫的人。”   他不知道太后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沒过多久。他真的可以不用再每日都隐藏在黑暗之处。真的可以牵着她的手走在阳光下。真的成为了太后身下的养子……   走在路上的孙聚忽然停下了脚步。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睛之后。又用手揉了揉眼睛。当他确定不远处的那个人影不是他的幻觉时。惊讶的张大了嘴巴:“皇。皇后娘娘。”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皇后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顶着凉风赏风景不成。   绍凡在孙聚的话音之中回神。眺目朝着不远处看了看。那静如止水的眸子忽然亮了一下。她怎么会在这里。   可能是刚刚的回忆太后沉重了。让此刻的绍凡有些欣喜。不管身边的孙聚能不能跟得上。自己则是大步朝着沐扶夕的方向走了去。   然。还沒等他站定到她的身边。不远处的她忽然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边倒在了地上。拖地的裙尾随风而起。又随着她的倒地而落下。   “皇后娘娘。”张高吓得当即大吼了出來。   “这又是闹什么啊……”孙聚无奈的叹气。赶紧也是跑了过去。   绍凡带着欣喜的双眸忽然紧缩。再是不迟疑的跑了过去。弯腰抱起嘴唇有些青白的沐扶夕:“扶夕……”   沐扶夕靠在绍凡温暖的怀抱里。四肢却仍旧冰冷。她微微一笑。刚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见绍凡在她之前又道:“朕送你回去。”   沐扶夕一愣。随后也是笑了:“瞒不过皇上了。”   是啊。他刚刚抱着自己起身。若是当真以为自己是生病了。第一时间应该传太医而不是喊着她的名字。   现在。还沒等她开口。他便是已经抱着他往凤鸣宫的方向走去。   绍凡的笑容参杂着一些无奈:“如果你这是在夺宠的话。朕应该会更开心一些。”   沐扶夕的性格他还是了解的。她一向畏寒。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穿得如此艳丽的站在这里。   想必她是算准了自己会去疏影宫。所以特意堵在这里才是。   沐扶夕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轻轻地闭合上了双眼。她沒有接绍凡的话。因为她很清楚自己的目的根本不是在争宠。   绍凡等了半晌。并沒有听见她的回话。微微垂眸。见她已经闭上了眼睛。不由得叹了口气。   当年那个欢快的身影还浮现在脑海之中。怀里的这个人明明是当年那个她。可他却觉得越來越陌生了……   张高眼看着沐扶夕被绍凡抱着离开。趁着所有不注意的时候。悄无声息的闪身朝着疏影宫的   方向走了去。   元清皇宫。疏影宫。   “叮当……”   “稀里哗啦……”   硕大的疏影宫里。不断传來了砸东西的声音。宫女和太监均是整齐的站在院子里。无人敢进去劝阻。   “皇上不是说來了么。为何还不來。”秦颖儿肿着眼眶。转身怒瞪着站在自己身后的宫女。   小宫女吓得当即跪在了地上。不停的磕头:“回贵人的话。皇上确实派人传了话。说是戌时   之前会來疏影宫。奴婢已经派人去迎了。”   “戌时。”秦颖儿手中举着花瓶。怒火更胜。“现在早就过了戌时了。我连个皇上的影子都沒看见。你还敢在这里和我提戌时。”   小宫女哆嗦着。生怕那花瓶落在自己的脑袋上:“贵人消消气。想來那前去迎接的人也快回來了。”   秦颖儿哼哼一笑。正要开口。忽然听闻院子里传來了一阵匆忙的脚步声。脸上的愤怒登时转为了欣喜。朝着门外看了去。   一名带着凉气的小太监推开了房门。可并沒有迈步进來。而是直接跪在了门外:“贵人。刚刚孙总管派人传了话过來。说是皇上已经准许了明日贵人出宫的事情。据说是太后为贵人说的情。”   “真的。”秦颖儿乐了。“那皇上人呢。”   看样子明儿个她要好好谢谢太后了。不过这么看來。皇上的心里还是有自己的。不然又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就答应了太后的请求。   小太监随着秦颖儿的这声问话。脑袋垂了下去。   秦颖儿以为那小太监沒听清楚。不禁提着嗓子又问了一遍:“我问你皇上怎么沒來。你是聋了么。”   小太监浑身一抖。知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索性咬了咬牙。快速的回应:“贵人。孙总管说了。皇上本來是要來咱们疏影宫的。但半路上遇见了皇后娘娘。所以皇上。皇上……陪着皇后娘娘回凤鸣了。说是让贵人今儿晚上不用等了。”   沐扶夕。又是沐扶夕。   “那个贱人。”秦颖儿终于将手中的花瓶砸了出去。“她为什么每次都要挡着我。”   小太监被那迎面而來的花瓶吓得一缩脖子。边上跪着的宫女心惊胆颤的猛磕头:“贵人啊。这话可是万万说不得啊。”   秦颖儿一脚踹在了那宫女的肩膀上。气得呼呼直喘:“怎么就说不得。你要是怕死。赶紧给我滚。别在这里碍我的眼睛。她就是个贱人。怎么着。还怕人说不成。”   宫女趴在地上。哪里还敢开口。甚至是连求饶都不敢了。只能在地上装死。   “一群沒用的废物。”秦颖儿见那宫女不开口了。无处发泄的她再次砸起了东西。   疏影宫的奴才们见这砸东西的架势沒完沒了的。均是从院子悄悄的溜了出去。皇上被皇后给抢走了。和他们又沒有关系。他们才不想为了帮别人挡枪而送了自己的性命。   一个时辰之后。秦颖儿砸累了。也砸够了。看着满目狼藉的寝宫。忽然心烦的拉住了自己的头发。   关键时候。沒有一个人能帮自己的。什么家族。什么皇上。全都是放屁。   忽然。一个人影闪过脑海。秦颖儿一愣。随后对着那跪在地上的太监和宫女挥了挥手:“都滚出去。别在这里装死了。”   宫人们忙不迭的从地上爬了起來。甚至是连回头的功夫都沒有。沒了命似的奔了出去。   待所有人都出了屋子。秦颖儿忽然从袖子里掏出了自己的手帕。伸手推开窗户。先是探出头朝着漆黑的夜看了看。确定附近沒有人。才将手中的帕子系在了窗棂上。   转身。靠坐在软塌上。秦颖儿疲惫的闭上了眼睛。细长的手指掐在一起心中明算。已经许久沒有见着他了。不知道他有沒有想自己。   摸了摸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她轻轻一笑。虽不曾睁开眼睛。但那上扬着的唇角却是满怀着期待。   这个后宫的尔虞我诈早已让她厌倦了。不知道何时。才能与他一起双宿双飞。   她曾经以为皇上才是她的良君。其实那时候的她不过是被所谓的权贵蒙蔽了双眼……   第二百九十六章 放手 - 江山半壁 - 瑶涩   凤鸣宫里的宫人虽然是各个寝宫最少的。但这些宫人却不敢怠慢了沐扶夕。眼看着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下來。这些宫人自觉的烧起了银炭。   绍凡抱着沐扶夕回來的时候。正厅里正燃银炭。宫人们跪在门外一直到绍凡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口。这才三三两两的站起了身子。关上房门的同时。统统退了下去。   绍凡将沐扶夕平放在软塌上。看着她还不曾缓过來的脸色。轻轻地笑了:“何必呢。想让朕过來。派人传个话给朕不就好了。”   沐扶夕慢慢支撑起身子。双手交叉在一起取暖。听闻见了绍凡的话。摇了摇头:“要亲自去。才显得有诚意。况且臣妾本打算來个偶遇。沒想到被皇上一眼给识破了。哎……”   绍凡难得见她调侃。撩起袍子挨着她的身边坐下。伸手掂起她的下巴。眸色温润:“你这是在埋怨朕。”   “臣妾哪里敢。”沐扶夕故意又是一声叹息。“只是皇上难免煞风景了一些。难为臣妾提前准备的这身行头了。”   她晶晶亮的眼睛在烛火的挥动下闪着水润的光泽。巴掌大的小脸让人怜爱的想要轻抚。要不是她那唇角上挂着的狡黠笑容是那般的明显。此刻的她怎是一个我见犹怜了得。   绍凡呆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她。脑海之中的记忆终于和现实融为了一体。慢慢俯身朝着她的面颊靠近。平静的表情下。隐藏着的是想要将她狠狠揉进骨髓的冲动。   他是要有多久沒见过这般精神焕发。又带着点小心思的她了。哪怕是被他看穿了她的小把戏。她仍旧可以笑得坦荡荡。   沐扶夕在这一刻也是愣住了。她同样不知道自己有多长时间。沒这般的和绍凡肆无忌惮了。   曾经的她是那么喜欢对着他撒娇。对着她无赖。对着他毫无保留展示自己可恶的一面。   但是现在……   他温热的呼吸。佛过她的面颊。痒痒的搔人心扉。眼看着他的唇就要贴上自己的唇。她的眼前忽然闪现过一个男子微笑的面颊。   “扶夕。沒关系。就算你忘记了我。我也永远会陪伴在你的身边……”   绍阳……   沐扶夕只觉得自己的四肢再次陷入了冰封之中。猛然撇开面颊。躲闪掉了绍凡的亲吻。   捏紧身下的软塌。她慢慢闭上了眼睛。锥心的疼痛却止不住的随着血液在身体里蔓延。   绍凡根本沒想到如此水到渠成的事情。沐扶夕竟然回闪躲。僵硬的看着她半晌。最终眼中的柔情被失望所代替。   “扶夕。累了就睡吧。”他自嘲的轻轻一笑。已然坐正了自己的身子。   沐扶夕睁开眼睛。抬眼看着他略显炎凉的侧脸。心中悲凉的难以抑制。深呼吸了一口气。她的声音已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臣妾听闻皇上晚膳是在慈仁宫用的。”她像是平常一样询问着一些琐碎的事情。但她却比任何人都清楚。她之所以这样的掩盖着心里的伤痛。是因为她和绍凡再无法回到从前。   墨王。沐氏。朝野。权利。已经横在他和她的中间。只会让他和她越來越远……   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了。唯一可以既往不咎的办法。就只有死路一条。   绍凡捏了捏眉心。虚力的靠在了另一侧的软塌上:“太后垂怜疏影贵人怀着身孕又失去了最重要的亲人。所以打算明日陪着疏影贵人一起出宫去秦府。送秦家老太太最后一程。”   既然她想岔开话題。那他就依了她又如何。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揣着明白假装糊涂了。   沐扶夕心中一紧。想着今日在废弃花园太史先生说过的话。不免声音沉下去了几分:“皇上同意了。”   绍凡点了点头:“太后出面。这个面子朕还是要给的。”   沐扶夕忽而感觉到有些窒息。她紧紧盯着绍凡如刀削一般的面颊。轻轻地摇了摇头。   秦氏本來是绍凡一手在扶持的家族。如今太后想要当着绍凡的面。依仗着秦颖儿肚子里的孩子自己稳固地位。这般的动机明显。她不相信绍凡不知道太后在打什么主意。   只是……   她不明白。绍凡为何会给太后这个雪中送炭的机会。   绍凡在彼此的沉默之中微微转过面颊。睨了一眼沐扶夕诧异的面颊。语气幽若的道:“为何不问朕为何要给太后这个机会。”   沐扶夕双眸剧烈一阵。他竟然算到了自己的震惊。就在这里等着自己发问。   这样的绍凡。还真是让她陌生到心惊……   压住心里翻滚而涌的惊讶。沐扶夕在绍凡的注视下。忽然笑了:“太后到底年岁大了。疏影贵人又怀着身孕。不如臣妾明日也作陪出宫好了。这样也能有个照应。”   他想让她问。就说明他已经准备好了理由。她虽然仍旧是震惊的。但她却不想知道那个答案。   绍凡倒是沒料到她的不问和她说出來的话。仔细的看着她半晌。最终也是笑了:“扶夕啊扶夕。你让朕该拿你怎么办呢。”   他眼中流露着悲伤。这种疼痛让他无法诉说。就好像此刻坐在他面前的这个女人一样。让他爱恨不能的不愿放手。   “你若是明日想要陪同的话就去吧。”他说着。站起了身子。转身朝着门口的方向走了去。   沐扶夕微微皱眉。跟着走下了软塌:“皇上这么晚了还走么。”   她今日既然拦下了去秦颖儿那里的他。就势必做好了让他留下來的打算。虽然她不想与他同床共枕。但她却绝对不能让他这个时候去疏影宫。   即将迈过门槛的脚步一顿。望着外面飘零的落叶。绍凡呼了口气:“放心。朕不会去疏影宫的。”   垂落在身侧的双手蓦地攥成了拳头。沐扶夕却轻轻地问:“为什么。”   绍凡一直是聪明的。这一点她曾经就知道。他总是能在察言观色之中了解到对方的所想。这也是她曾经最觉得惊讶的。   只是如今。这份洞察用到了她的身上。她却觉得是那样的悲伤。   他明明对自己现在的心思了如指掌。却什么都不问的依着自己的性子去办事。这样的他让她拿捏不准。让她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了。   绍凡并沒有回头。也不曾有留下的打算。只是静默了半晌之后。平静的开口:“沒有为什么。朕只是累了。懒得再去和每一个人算计至深。”随着话音落下。门口早已沒了他的身影。   朝事。国事。天下事。事事都要他尽心尽力。朝野之中的尔虞我诈。稳定皇位的勾心斗角已经让他厌倦和疲惫。他真的不想在面对自己女人时。仍旧这般的费尽心思。   所以。有些事情。只要她开心。他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沐扶夕慢慢从空荡荡的门口收回目光。全身无力的瘫靠在了软塌上。   这一场是非的争权。究竟是谁对谁错……   张高回來的时候已经是午夜十分。正厅里还燃着烛光。沐扶夕则是靠在软榻上小憩着。   “可是看见了什么。”沐扶夕仍旧闭着眼睛。   张高一愣。赶紧跪在了地上:“回皇后娘娘的话。一切与皇后娘娘料想的沒有丝毫偏差。淑影贵人确实在宫中私会其他男子。”   “嗯。”沐扶夕并不惊讶。顿了顿又问。“那个人可是……他。”   细算起來。秦颖儿自从怀孕开始。便一直本本份份的在疏影宫之中。这是让她诧异和惊奇的地方。   秦颖儿并不是一个心机很深的人。若是外面有了其他男人。一定会心里长草的天天巴不得见着那个男人。   可那个男人一直不曾出现过。这只能说明那个男人实在是太过小心了。   眼下秦颖儿怀着那个人的孩子。又失去了最为至亲的奶奶。她故意半路拦截下绍凡。为的就是让秦颖儿孤立无援。   一个沉浸在悲伤和孤独里的女人是最疯狂的。所以沐扶夕敢肯定。秦颖儿一定会想办法找那个男人。   张高听了沐扶夕的话。很是惊讶。点了点头:“皇后娘娘果然神机妙算。”   说实话。当他在疏影宫看见那个男人來的时候。也是很惊讶的。因为他怎么都沒想到。那个和淑影贵人苟且的男人竟然会是那个人。那个人明明现在在宫中顺风顺水。根本沒有必要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和秦颖儿有染。   沐扶夕心里有了算计。慢慢睁开眼睛:“此事先不用声张。本宫自有打算。”   张高颔首:“是。奴才知道了。”   元清。萧王爷府。   寂静的书房之中。萧王背对烛光而站。双手负在身后。让人看不见他此刻萧冷的面颊。   “主子。刚刚宫里传來了消息。明日太后将会亲自陪着淑影贵人出宫前往秦家。”   “很好。”萧王轻轻转身。在烛火忽明忽暗的映照下。他的侧脸更显幽深。“一切按原计划进行。”   跪在地上的几名侍卫集体颔首:“是。属下遵命。”   “呵……”   萧王轻轻一笑。眼中无不是刻骨的恨。他等了这么久。一直沒能更近一步的威胁到鹿绍凡脚底下的江山。   既然如此的话。他就先拿太后开刀。   太后不是想要拉拢秦颖儿。以借着那个未出世的孩子稳固她在后宫之中的地位么。   那么他就要亲手杀了那个孩子。让太后也尝一尝失望的味道。   第二百九十七章 讽刺 - 江山半壁 - 瑶涩   一大清早。宫里的宫人和侍卫便忙活了起來。太后为了显示自己重视秦颖儿。特意吩咐刘兰福准备了好些个贵重的礼物。   秦颖儿在宫女搀扶下抵达慈仁宫的时候。便是撞见了这么一副宫人忙碌的景象。   瞧着那大包小裹被宫人依次堆上马车的礼品。她再是不迟疑的走到了太后的眼前。缓缓曲动了膝盖。   太后见了。慈爱一笑。伸手将她搀扶了起來:“这是做什么。你现在还怀着孩子。以后见了哀家。这些繁琐的礼节就都省了吧。”   秦颖儿心里一酸。眼泪便流了出來:“太后的疼爱。臣妾无以为报。臣妾现在无不是责怪自己当初的有眼无珠。”   是啊。她当初真的是瞎了。才会选择和太后为敌。想想太后那时候要将自己送到刑部也是有情可原。谁叫那个时候的自己太过张扬。   如果她早一点投靠太后的话。自己又何必遭那么多的罪。就算自己的家族投靠皇上又如何。她只要认准了太后不就好了么。   太后笑着摇了摇头。怜爱的亲自伸手擦拭掉了她面颊上的泪光:“傻孩子。这是说的什么话。以前哀家也是太过专制了。听信了别人的谗言。就好像上次许眙的事情。要不是皇后……”她说到此。故意一顿。佯装很是大度的摆了摆手。“算了。过去的事情不提也罢。”   沐扶夕。又是她。   秦颖儿猛地攥紧衣摆。想着那日沐扶夕在她的面前直接勾引走了皇上。她就恨不得喝沐扶夕的血。   “就算这个后宫以皇后为权又如何。臣妾已经决定。让臣妾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受太后的熏陶和教育。”   这话。无疑不是在告诉太后。她已经认同了太后。更是想要自己的孩子成为太后以后的依仗。可想而知。太后听了这话是多么的喜出望外。   “好孩子。放心。有哀家在。皇后以后休想再难为你。”太后说着。拉着秦颖儿的手朝着马车走了去。   秦颖儿轻轻一笑。任由太后轻轻地拉着自己的手心。   “皇后娘娘到。。”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正要登上马车的太后和秦颖儿双双一愣。转眼看去。只见在张高的托扶下。沐扶夕果真缓缓而來。   她怎么会过來。   怎么哪里都有这个贱人。   太后是诧异的。秦颖儿虽然心里骂的欢畅。但面上却还是要转身给沐扶夕请安:“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沐扶夕并沒有将目光转向秦颖儿。而是对着太后微微福了下身子:“臣妾给太后请安。”   太后摆了摆手。一边示意着沐扶夕起身。一边打量着她:“皇后若是沒有什么大事就先行回去吧。哀家要与疏影贵人出宫一趟。”   沐扶夕顺着太后的话。转身对着秦颖儿。示意她起身的同时。让张高将一个礼盒拿了过來:“本宫也是昨夜才听闻这个消息。生老病死乃是轮回。还望疏影贵人看开一点才是。”   所有的好话。凡是从沐扶夕的嘴里说出來。秦颖儿就觉得尤其刺耳。现在也是一样。她只当沐扶夕是來幸灾乐祸的。   扫了一眼张高手里托着的东西。秦颖儿笑了笑。眼中却是抗拒的冰冷:“皇后娘娘的心意臣妾领了。但这礼物还是去请皇后娘娘收回去吧。臣妾不需要。”   太后在一边看着并沒有说话。秦颖儿这话虽然生硬。但现下她怀着孩子。冲撞就冲撞了。她就不信沐扶夕还能对秦颖儿大刑伺候。   周围的宫人见此。无不是屏住了呼吸。淑影贵人还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直面顶撞皇后娘娘。真看自己这是怀了孩子了。   张高在一边看不下去走了过來:“放肆。皇后娘娘岂能是你一个小小贵人可以顶撞的。”   如果秦颖儿肚子里那个要真是皇上的子嗣也就罢了。这口气也就忍了。可他明明知道那不是皇上的骨肉。如今又岂能看着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在自己主子的面前撒野。   “张高。”沐扶夕伸手拦住还要上前的张高。“退下。”   秦颖儿被忽然开口的张高吓了一跳。转眼见沐扶夕先行阻止了张高。不禁笑了:“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敢在我的面前大呼小叫。我现在肚子里怀着的可是皇上的骨肉。若是被你吓出个好歹。你有几百个脑袋可以顶着。”   “你。。”张高怒瞪着秦颖儿。双手死死地握成拳头。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女人。   沐扶夕对秦颖儿的话并不理会。只是对着张高冷下了声音:“主子在的地方。哪里轮得到你放肆。还不退下。”   “皇后娘娘。”张高不明白。沐扶夕本來昨夜就可以抓秦颖儿个人赃并获。可她却沒有。任由秦颖儿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怀着别人的野种。在这里打着皇上的旗号耀武扬威。   这口气。他就算自己能咽下。也替沐扶夕委屈。   沐扶夕呼出了一口气。彻底冷下了脸:“张高。你这是要造反么。”   秦颖儿只当沐扶夕是畏惧着自己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更是笑得幽深。伸手抚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再次凉凉地道:“皇后娘娘何必这般护着那个沒有眼力价的奴才。您放心。臣妾现在正在给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积德。断然不会将那个奴才如何。”   张高一愣。听闻着秦颖儿的话。震惊的双眸慢慢染上了一层歉意。不再说话的转身退到了后面。   在他的眼里。沐扶夕永远是高高在上的。就算她平时沒有什么主子的架子。但她那股气势。是绝对不容许任何人去质疑的。   然现在。就是这样一个让人无法赎渎的沐扶夕。竟然怕他受秦颖儿的惩罚。而一而再再而三的让他退下。这让他怎能不震惊。   他从來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得到沐扶夕的保护。可真当这一天到來的时候。他除了震惊之外。更多的却是心疼。   自己是个什么身份。她是什么身份。一个堂堂的皇后娘娘。竟然能为了他一个奴才考虑至深。这让他如何能不又疼又感动。   见张高终于退了下去。沐扶夕这才转眼对着秦颖儿笑了笑:“这个奴才让本宫宠坏了。还是淑影贵人善解人意。”   秦颖儿一直都在沐扶夕的身上吃亏。如今见沐扶夕如此顾忌着自己的孩子。自己的身边又有太后的撑腰。她哪里能轻易放过这么好的一个机会。   笑了笑。阴凉了口气。看着沐扶夕微微眯起了眼睛:“别人不为皇后娘娘考虑。臣妾却不能不为皇后娘娘考虑。皇后娘娘进宫这么长时间。那肚子连个动静都沒有。臣妾以前不知道。但现在臣妾怀孕了。自然是能体会皇后娘娘的无奈和悲哀。”   周围的宫人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这话哪里能说得。就算皇后一直沒有所出。也不是她一个小小贵人可以拿來说笑的啊。   张高站在人群之中。死死地瞪着秦颖儿。这个女人简直是可恶至极。   太后在一边看得舒心。难得见有人敢和沐扶夕针锋相对。反正现在秦颖儿有龙子这个免死金牌。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只要不是太过分。她巴不得在一边看沐扶夕的热闹。   失去之疼。顺着心底蔓延到心头。沐扶夕带着笑容的脸色白下去了几分。她并不是沒有怀过孩子。要不是因为阻挡在自己面前的障碍太多了。如今她的孩子也应该凸显在她的肚子上了吧。   她无法忘记那锥心刺骨的一夜。但她更清楚。她断不能在这个时候失去了理智。那个男人已经沒了理智。若是她再沒了理智。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男人死在太后的算计之中。   她失去的人已经太多太多了。如今能留一个是一个。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沐扶夕会暴跳如雷的时候。她忽然再次笑了:“能得到皇上的宠幸。自然是淑影贵人的福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怀上龙子。更是垂得老天的眷顾。淑影贵人是幸运之人。本宫自然无法攀比。”   太后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沐扶夕。她为什么不生气。秦颖儿的话句句戳在她的心窝子上。为何她还能笑出來。   周围的宫人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皇后娘娘竟然笑了。   秦颖儿更是被吓得后退了一步。拧眉看着沐扶夕那挂在脸上的微笑。倒是自己灭了自己的气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沐扶夕转身对着那些跪在地上的宫人看了去:“都起來吧。也不是什么大事。如今淑影贵人怀着孩子。脾气不好也是情有可原。你们赶紧将东西装上马车。别耽误了本宫和太后陪着淑影贵人出宫的时辰。”   “什么。皇后娘娘也出宫。”秦颖儿扫了一眼那些已经站起身子的宫人。“皇后娘娘为何出宫。”   沐扶夕笑了笑。很是亲热的搀扶上了太后的手臂:“自然是陪着淑影贵人回娘家了。”   太后想要抽回自己的手臂:“有哀家陪着就够了。皇后就回去吧。”她如今正等着一个人自投罗网。又怎么会让沐扶夕随行。   第二百九十八章 暗杀 - 江山半壁 - 瑶涩   沐扶夕再次搀扶上了太后的手臂。孝顺的微笑:“臣妾随行是皇上的意思。如今淑影贵人怀着孩子。太后的年岁又大了。皇上不放心。所以昨儿晚上对着臣妾可是千叮咛万嘱咐。”   太后瞪了沐扶夕一眼。这个贱人竟然用皇上压自己。不过昨儿晚上她确实是听说皇上去了凤鸣宫。   秦颖儿一听这是皇上的意思。当即眉开眼笑了起來:“皇上还真是体贴臣妾。既然如此的话。就劳烦皇后娘娘了。”   沐扶夕颔首。对着太后侧了下面颊:“臣妾搀扶太后上车吧。”   太后无奈的扫了秦颖儿一眼。到底还是太过年轻。   就算这事皇上同意了。也断然不会是皇上的意思。皇上对这个秦颖儿有多么的不耐烦。她还是很清楚的。   可沐扶夕好端端的为何要跟着出宫呢。难道是因为她知道了自己今日的计划。   不。不会的。她这个计划并沒有告诉任何人。就连阮铭都不知道。沐扶夕又怎么会知道。   难道是因为婉晴。   如此想着。太后倒是放下了几分戒心。随着沐扶夕上了马车。她听说。沐扶夕在秦家为婉晴出了头。到底是十年的主仆情分。沐扶夕就算再冷静。也难逃妇人之仁。   就这样。一行人各有所思的上了马车。安排好了太后之后。沐扶夕对着张高轻轻地点了点头。眼看着张高骑马走在了前面。这才再次坐回到了马车之中。   沐扶夕靠着车窗边上而坐。漫不经心的朝着车外的景色望了去。看着那些随行在马车后面的侍卫。不禁心下绷紧了几分。   如今一个皇后。一个太后。又带着一个怀着孩子的贵人。如此兴师动众的出宫。就算不是侍卫一千。也应该护卫八百的跟着才对。可为何此刻跟在马车后面的人才这么一点。   大致的算了一下。也不过三百左右。这断然有些让人匪夷所思了。   难道……   沐扶夕忽然捏紧了手下的窗框。蓦地咬紧了牙关。难道说这当真是请君入瓮的诡计。   “沙沙杀……”   明明沒有起风。周围的树叶却哗哗作响。看着那穿梭在树叶之中的一个个模糊的黑影。沐扶夕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跟着凉了下去。   看來太后是真的已经看穿了太史先生的身份了……   鹿邵阳。如果你还有一点理智的话。今日就千万别出现。   太后漫不经心地喝着手中的茶水。看着附近的树梢难免轻轻地勾了勾唇角。太史。你当着以为哀家是傻的。当真以为那小儿科的易容术。就能逃过哀家的法眼。   虽然哀家不知道你在给谁卖命。不过想來很快那个隐藏在暗处的人就会出來。哀家这次可是下足了本演这场戏。想必那个人也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取秦颖儿肚子里的孩子了吧。   街道两边。萧王的暗卫们正躲藏在暗处蓄势待发。   终于发现了那些暗卫蛛丝马迹的张高。忽然拉紧了马栓。对着马车里大声喊了一句:“皇后娘娘。还有一刻钟就能抵达秦府了。”   皇后娘娘。隐藏在暗处的暗卫一惊。无不是你看我。我看你。他们昨日得到消息。只是听闻太后和秦颖儿会出宫。怎么如今皇后娘娘也在马车里。   就在他们诧异的同时。沐扶夕的声音便从马车之中传了出來:“知道了。慢一些。本宫觉得有些眼晕。”   “是。”   这……   那些暗卫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他们接到消息太后今日出宫。但消息里并沒有说皇后娘娘也在啊。   “去禀告主子。就说皇后娘娘也在马车之中。”   “是。”   从皇宫到秦府并不算太远。但沐扶夕却觉得是这样的度日如年。好容易挨到了秦府。她这提着心总是算是落回到了肚子里。   此时秦府的门外白绸高高的挂起。大门两侧均是贴着大大的奠字。所有的秦家人和前來祭拜的官员站在了台阶上。随着马车缓缓的停靠了下來。密密麻麻的人影均是跪在了地上。   “太后安好。皇后娘娘万安。淑影贵人安好……”   在这些人起起伏伏的高呼之中。马车上的几个人分别下了马车。秦影儿的双脚刚一落地。便是低低的哭了起來。   贺媛郡主见了。心疼的上前了几步:“快别哭了。对皇上的龙嗣可是不好。”   秦影儿对着贺媛点了点头。可那止不住的悲伤岂是说能忍就能忍住的。憋屈了好一会。最后还是趴在了贺媛的肩膀上。再次哭了起來。   贺媛见状。叹了口气。拦着秦影儿的腰身。转身对着沐扶夕福了下身子:“不知贫妾可否先行陪着淑影贵人进去坐坐。”   她虽然强势蛮横。但秦影儿却是她的心尖肉。如今见自己的女儿这般难受。她这个当妈的又哪里能舒服了。   沐扶夕点了点头:“去吧。”   太后在一边看着。心里不是个滋味。虽然贺媛问沐扶夕的举动确实是符合常理的。但她就是受不了被别人忽视。   手中沒权到底是矮人一截。她早晚会要回那些属于自己的东西。   转眼。瞧见站在人群后面的婉晴。太后轻轻一笑。心里有了算计。   婉晴见太后朝着自己的方向看來。萎缩的挤进了人堆里。如今已落魄成这般模样的她。当真不想再和太后有任何的瓜葛。她今日愿意站在府门前。为的不过是想來看看沐扶夕。   秦府里里外外全是人。但因为太后等人。这些人进不去也出不來。均是堵在秦府的周围小心翼翼的垂着面颊。   沐扶夕本身也不喜欢这种排场。与面熟的人点了点头之后。正打算先行进去。却不想正在这时。又是一辆马车停靠在了秦府的门前。   看着那马车上挂着的牌子。沐扶夕一愣。不自觉的停下了脚步。   正安顿着众人的秦莫淮见了那走下马车的人。赶紧小跑着下了台阶:“不知萧王前來。微臣有失远迎。”   一身藏蓝莽纹长袍的萧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淡淡地道:“秦大人节哀顺变。”   太后一阵错愕。看着正朝着这边走來的萧王。他怎么会在这里。按道理來说。萧王和秦家人的关系还沒有好到这个地步吧。   萧王倒是不理会太后的错愕。对着太后福了下身子之后。转身看向了沐扶夕:“今儿这是怎么了。怎么都出宫了。看來这秦府的面子还真是大啊。”   秦莫淮哪里敢顶这么大的帽子。赶紧擦了擦虚汗:“微臣愧不敢当。”   沐扶夕看着萧王就长气。转身直接迈进了门槛。直接将萧王华华丽丽的忽视在了门外。   萧王见着沐扶夕那冰冷的样子。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这女人又是抽的什么疯。自己的计划被她打乱了。自己还沒生气。她反而不乐意了。   太后看了看萧王。又看了看已经进门的沐扶夕。想起前几日在迎秋院那个刘大人所说的话。沉了沉眸色。   她一直怀疑那些话的真伪。也一直沒來得及证实。如今刚好是一个好机会。她倒要看看。沐扶夕和萧王之间到底存不存在那见不得人的猫腻。   如此想着。太后也进了秦府。秦莫淮一边对着萧王点头哈腰。一边招呼着其他人往府里走。   丧宴不比喜宴。所有到來的宾客无不是表情沉重的。饶是此刻院子里。正厅里站满了人。并不热闹。反而很是安静。   沐扶夕坐在正厅里。看着外面那些踩着别人丧事。却尽是拉拢一些关系的官员。微微一叹闭上眼睛小憩了起來。人啊。还真是无处不显露着自己的虚伪。   长廊的拐角处。婉晴悄悄的躲在柱子后面看着正厅里的沐扶夕。慢慢红了眼眶。虽然沐扶夕看似疲惫。不过只要她还安好。自己也就放心了。   吸了口气站直了身子。婉晴站直了身子。转身正打算回自己的小院子里。却见一个人影不知道何时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逆着阳光。婉晴微微眯起了眼睛。当她终是看清楚了面前的人时。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婉晴给太后请安。”   太后垂眸居高临下的看着婉晴半晌。幽幽的道:“当了**就是不一样了。哀家还以为你已经不认识哀家了呢。”   婉晴咬了咬唇。小脸白了几分:“婉晴不敢。”   “起來吧。”太后哼了一声。扫了一眼婉晴身子上的云罗绸缎。“看样子秦府的人对你还算是不错。起码穿戴的像个主子了。”   婉晴再次咬唇。无声的站起了身子。一直不曾抬起过面颊。   秦家人对他如此。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秦莫淮天天折磨她。只为了早日抱上儿子。贺媛畏惧着沐扶夕。虽然在吃喝穿戴上差不了她的。但从來沒给过她好脸色。哪次见着她都是明嘲暗讽的让府里的下人看热闹。   太后等了半晌。见婉晴一直不曾开口。知道这丫头对自己有了间隙。也不再绕弯子。而是直接进入了正題。   “你不想和哀家叙旧也就算了。但哀家的这个忙你是一定要帮的。”   婉晴浑身一颤。终是抬起了面颊。当她看见太后眼中那抹熟悉的狠厉时。一股极其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   第二百九十九章 汤宴 - 江山半壁 - 瑶涩   院子里。萧王和其他的官员闲聊了几句之后。便在小厮的指引下进了前厅。见沐扶夕正闭目小憩。幽幽一笑。隔着她两三个椅子的坐下了身子。   熟悉却并不让沐扶夕喜欢的香气佛來。她慢慢睁开眼睛。见萧王背对着自己。转动了一下身子。打算继续小憩。   “你今日为何出宫。”   萧王的声音。忽然响起在了她的耳畔。她微微一愣。见萧王仍旧背对着自己。心中了然。他是在用内力和自己说话。   此时的正厅里。坐着的不过是几个妇道人家。三三两两的叨唠着老婆舌。根本沒有功夫。也不敢朝着沐扶夕这边看來。再加上萧王用内力传音。若是不很是仔细的留心。根本是听不见的。   沐扶夕现在一肚子的火。根本不想搭理这个疯子。动了动身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单手支撑着面颊。又闭上了眼睛。   萧王等了半天。见沐扶夕并沒有回答自己的话。有些忍不住了脾气:“沐扶夕。你别告诉本   王沐自修沒教过你用内力说话。”   沐扶夕忍无可忍。终是从胸口发出了声音:“你闭嘴。今日要不是我。你早就被太后拉进刑部了。”   萧王身子一僵。慵懒的双眸蓦然睁大了几分。沉默了半晌。才轻了几分声音:“你知道本王今日打算干吗。”   沐扶夕哼哼一笑:“自杀。”   萧王气结。蓦然回身扫了沐扶夕一眼:“沐扶夕。你这闲事管得未免太宽了一些。”   沐扶夕看了看四周。慢慢举起了肘边的茶水:“你以为你的计划天衣无缝。太史先生的易容连我的眼睛都骗不过。又如何能瞒得过太后。今日太后特意减半了出宫的陪同。为的就是想要将你这个幕后主使抓个人赃并获。”   萧王攥紧袖子下的手掌。脸上的笑意尽失:“你是说。太后那只老狐狸在引我。”   “不然呢。”沐扶夕转动着手中的茶杯。看着院子里來來回回走过的官员。“鹿绍楠。你真的以为太后年岁大了脑袋就不灵光了。你别忘记了。她可是统领了后宫数十载的女人。”   萧王并沒有对沐扶夕的出手相助觉得感谢。反而死死的咬紧了牙关。浑身冒着森然的冷气:“老狐狸。你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   “鹿绍楠。”沐扶夕忽然捏紧了手中的茶杯。满是警告的意味。“被再打秦影儿肚子里孩子的主意。那个孩子我自有打算。”   萧王一愣。忽而笑了:“怎么。你想亲眼看着那个孩子成为太子。”   沐扶夕觉得这个男人简直是不可理喻。忍着起身给他一巴掌的冲动。一字一顿的道:“那个孩子并非是绍凡的孩子。”   什么。“啪啦。。”一声。萧王手中的茶杯落在了地上。他震惊的看着面色平静的沐扶夕。就连那温热的茶水湿了鞋面也不曾察觉。   “秦影儿肚子里的孩子。我自有用处。你若是再打那个孩子主意。鹿绍楠。你别怪我和你翻脸。”   扔下这一席话。沐扶夕起身朝着院子里走去。留下萧王一个人。僵硬的坐在正厅的椅子上。   长廊的另一侧。婉晴手脚冰凉的看着已经离去的太后。紧咬着的双唇泛出了血丝。她怎么都沒想到。太后到了现在。竟然还想利用她。   可是她如果不帮呢。以后自己的日子还要怎么过。她沒办法指望沐扶夕还能像是曾经那般一次次的救她。但她很清楚。若是她不帮太后。太后一定会想尽办法让她生不如死。   曾经。沐扶夕跟她和孀华说过一句话:若是一步走错了。这一辈子也许就掉进了万丈深渊之   中再无出头之日。   当时的她并沒有太过在意。只是觉得沐扶夕在危言耸听。但是现在……   “还在这里发什么呆。马上就要开宴了。”陪同着秦影儿的贺媛路过长廊。见婉晴正一个人傻站在那里。气就不打一处來。   秦影儿扫了婉晴一眼。对着身边的贺媛小声道:“娘。她就是那个被赠给爹爹的女人么。”   贺媛“恩”了一声。满眼的讥讽:“不过是被送过來生孩子的奴才罢了。”   秦影儿拿着帕子掩了下唇。笑了:“也是。一个小小的宫女。也妄想成为主子。简直是做梦。”   母女俩有说有笑的离开了。婉晴仍旧僵硬的站在长廊里。慢慢伸手握住腰间的一柄小匕首。她轻轻的笑了。这样的日子。她真的是过够了。   迷茫的眼忽然坚定了起來。婉晴迈步朝着正厅走了去。阳光将她的背影拉的长长的。就像是此刻那无限蔓延在她心中的绝望。   因为是丧宴。所以一般的大户人家都会在当天只喝汤水之类的东西。并不吃咀嚼类德食物。算是对死者的一种哀悼。   秦府自然是不在话下。当沐扶夕等人全部坐上席位的时候。丫鬟们端上來的无不是精致的浓汤。   因为是元清的习俗。所以并沒有人说什么。待汤都端上了桌子。秦莫淮才站起了身子。对着太后等人一一鞠躬示意了之后。才慢慢地开了口。   “今吾丧……”   他说出來的话。不过是陈词老掉。一般家里死去长辈时都会说的一番言词。沐扶夕无聊的扫了扫四周。并沒有看见婉晴的身影。   她明明记得刚刚在府门前的时候看见她了。怎么现在却不见了人影。   正想着。婉晴走了进來。在她的身后。是几名托着盘子的婢女。在那托盘之中。是专门给太后等人准备的汤羹。   太后见婉晴终是走了进來。轻轻地笑了。她不信婉晴会不帮她。因为她确信婉晴怕死。   沐扶夕总觉得婉晴有些不太一样。可哪里不一样又说不出來。见她漫不经心的给萧王端着汤羹。平静的双眸忽然狠狠一敛。   漫不经心……   她明明做着最应该小心翼翼的事情。却如此的漫不经心。她究竟是怎么了。   将汤盅放在了萧王的面前。婉晴带着其他的婢女朝着沐扶夕的方向走了过來。当她心灰意冷的双眼触碰到沐扶夕那担忧的眸时。冰凉的指尖蓦地颤抖了一下。   太后就坐在沐扶夕的身边。见婉晴手抖。只当她是在害怕。不禁又是一笑。侧眼睨了一下身边的沐扶夕。心中冷哼。沐扶夕。你就等着迎接那冒着热气的浓汤吧。   婉晴慢慢端起汤盅。伸出手臂朝着沐扶夕靠近着。然就在她即将把汤盅放到沐扶夕的面前时。她忽然转动了一下身子。将一碗滚烫的浓汤。朝着太后的面颊泼了去。   太后正斜眼看着沐扶夕笑的得意。猛地感觉自己的面颊一阵刺痛。紧接着火烧火燎的感知传遍了全身。让她连身份都顾忌不了的当即从椅子上翻滚在了地上。   “啊。。好烫。烫。。”   迸溅出來的汤汁。朝着沐扶夕洒了过來。本应该能闪躲开的沐扶夕。却并沒有起身。而是直直的看着婉晴。   反应迅速的萧王见状。直接拦臂将沐扶夕揽在了怀里。   秦莫淮吓得掉了手中的汤匙。秦影儿也是讶然的瞪圆了眼睛。满屋子的客人纷纷站起了身子。无不是张望着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贺媛也是惊讶。不过相对于惊讶。她的心中无不是欢悦的。上前几步一把拉住了婉晴的头发。抡起巴掌就要抽打在婉晴的脸上。   好不容逮到了这么一个机会。她如何能不好好的出出气。自从这个狐狸媚子进了府之后。秦莫淮就沒有在到她的屋子里睡过觉。   “你是疯了么。竟然敢对太后下手。看我今日不打死你……”   眼看着那巴掌就要落在婉晴的面颊上。沐扶夕再是不迟疑的挣脱开萧王。上前几步。一把拉住了贺媛的手。   “哪个沒长眼睛的。作死的赶拦本郡主。”贺媛正在气头上。猛然回头见拉着自己的人竟是沐扶夕。那彪悍饿口气立马灭了个无影无踪。“皇。皇后娘娘……”   沐扶夕轻轻一笑。顺然捏紧了五指:“贺媛郡主还真是好大的派头。怎么。难道贺媛郡主也想治本宫一个死罪不成。”   贺媛吓得差点沒尿了裤子。手腕的疼痛让她抽搐了圆脸:“皇。皇后娘娘饶命。”   萧王皱了皱眉。看着沐扶夕那护犊子的模样。摇了摇头。转眼朝着婉晴看去。本想瞧瞧她此刻是个什么表情。却不想这一眼竟然看见了。婉晴从怀里抽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萧王怕婉晴伤到沐扶夕。根本來不及说话的他。直接朝着沐扶夕疾奔了去。可还沒等他拉住沐扶夕的手臂。便是听闻身后传來了刀尖刺破皮肉的闷响。   “噗……”的一声。让正厅里的男人们傻了眼睛。让女人们倒抽了一口冷气。   婉晴就这样倒在了血泊之中。微微喘息着。双眼无神的看着某一处而呆滞。那锋利的匕首连   根沒入进她的胸口。随着她的喘息。一股接着一股的鲜血喷涌而出。   沐扶夕慢慢转回身子。看着那刚刚还好好的婉晴。平静的眸子风云残卷。她一步步朝着婉晴走去。周身被一片萧冷所包裹。   第三百章 看透 - 江山半壁 - 瑶涩   “小姐。你看奴婢这身新衣裳好看么。”   “小姐。您干嘛总是偏心孀华啊。”   “小姐。奴婢只是偷懒那么一小会。您别生气。奴婢保证沒有下一次了。”   脑海之中。不断浮现出婉晴曾经那耍着小聪明的样子。虽然那时候的婉晴让沐扶夕总是觉得她难以**。但不得不说。那个时候的婉晴是那样的俏皮动人。   然现在。婉晴终于是安静了下來。疲惫的躺在血泊之中。双眼无神的凝望着沐扶夕。了无生气的让她心疼。   所有人。在这一刻均是沉默的。因为大多数的人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太后在婢女的搀扶下。慢慢站起了身子。垂眼瞧着奄奄一息的婉晴。目光凌厉的宛如刀锋。真是一个不知道好歹的玩意。竟然敢对自己泼热汤。这样的东西死了也是一了百了。   贺媛见此。吓得赶紧走到了沐扶夕的身边。撇开地上躺着的婉晴。心惊胆战的解释:“皇后娘娘。秦家可是不敢给她一点委屈。贫妾也不知道她为何好端端的就……”   秦莫淮头疼欲裂。伸手拉住了贺媛的袖子。恨不得找什么东西塞到她的嘴巴里。   贺媛不管秦莫淮的拉扯。继续又道:“皇后娘娘。您看看她穿的。戴的。哪个不是顶好的。也许她本身就不想嫁过來。觉得我们秦府委屈了她。所以才作出了如此的举动……”   “你住嘴。”秦莫淮忽然的一声厉吼。让贺媛浑身一阵。他是真的忍无可忍了。婉晴进门之后。贺媛对她如何。别人不知道。他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如今婉晴这个样子。他们秦家就算是再推卸。也有说不清楚的责任。这事岂能是现在解释就能解释清楚的。   他现在也是一肚子的火。本來好不容易有机会抱儿子了。现在可好。他的希望再次破灭了。他这是造的什么孽。竟然当初会娶一个母夜叉进门。   贺媛不敢置信的拧头看着身边的秦莫淮。颤抖着双唇红了眼睛:“你。你竟然敢吼我。”   如果要是平常吼一下也就算了。男人嘛。都是有一些脾气的。但如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让她如何下得來台。   “天呐。这日子是沒办法过了。”贺媛气不过。直接盘腿坐在了地上。哭天抹泪的嚎叫了起來。   萧王在一边看得拧眉。贺媛这刺耳的声音让他头疼。转眼朝着沐扶夕望了去。忽然唇角勾起了一抹微笑。不知道为什么。他很好奇沐扶夕会不会也有这么一天。像是贺媛一样不顾形象的坐在地上骂街。   沐扶夕不理会众人的目光。在贺媛的嚎叫声之中。慢慢蹲下了身子。伸手小心翼翼的将婉晴抱在了怀里。掏出怀里的手帕。动作柔柔的擦拭着她唇角的血渍。   “何必这么傻。太后不过是让你拿汤泼我。你泼了也就是了。难道你以为我躲不过去么。”   婉晴无神的双眸一震。闪烁着的瞳孔慢慢在扩大:“小姐……”   原來沐扶夕竟然从她进门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她的举动。原來她假装沒事的坐在那里。不过是想要让自己能和太后交差。   沐扶夕叹了口气。忽视掉那插在她胸口上的刀刃。伸手轻轻擦拭着她眼眶的泪花:“你都聪明了那么多次了。为何独独这次犯傻。”   婉晴从进來开始就心不在焉的。她怎能察觉不到。太后若有似无朝着她扫來的眼神。婉晴那端着汤碗颤抖的手。就算沒有人告诉她。她也知道接下來会发生什么。   太后找她的麻烦不是一次两次了。多这一次又有什么关系。   只是她沒想到。婉晴竟然以如此剧烈的举动。反抗着太后的压制……   感受着沐扶夕指尖的温暖。婉晴笑了:“小姐说错了。以前奴婢一直在犯傻。但这一次却不能再傻下去了……咳咳咳……”一口鲜血。喷溅出了双唇。猩红的颜色染透了衣衫。   如果她早就开始反抗太后对于她的管制。如果她不为那些世俗的东西所迷乱了眼睛。那么现在。也许她还是沐扶夕身边那个俏皮的丫头。   然。在这个残酷的乱世上什么都可以有。唯独沒有那让人恨爱不能的如果……   伸手。用尽所有的力气拉住了沐扶夕的脖领。在沐扶夕诧异的目光之中。她喘息着又道:“小。小姐。小心……小心太后。拿着萧王做。做文章……”   沐扶夕拧眉。转眼朝着萧王看了去。什么叫拿着萧王做文章。萧王怎么了。   婉晴知道自己已经活不了多长时间了。趁着自己还能够开口。又将目光定在了太后的身上。在所有人的屏气凝神之中。对着太后嗤笑着咧开了唇。   “我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跟了太后你这么个白眼狼的主子。若是有來世。我愿与你再无缘见面。若是我可以祈祷。那么我一定会祈祷太后你不得好死。”   “咣当。。”一声。太后滑落了手中的茶杯。从來沒惧怕过的她。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惧。她不敢直视婉晴那被恨覆盖了的双眼。强撑着抖动的身体。慢慢将目光撇开了。   “这个丫头是疯了不成。竟然敢诅咒太后。”   “简直是胆大妄为。对于这样的人。应该诛她的九族。”   “也不知道是谁**出來的这个丫头。竟然这般的有恃无恐。根本是死不足惜。”   在所有人捧着太后臭脚的虚伪言辞之中。婉晴终是吐出了最后一口气。无力的头微微偏侧。对着门外的阳光静止了双眸。   她那慢慢扩散的瞳孔。在阳光的晃照下。犹如轮回之花。无声的悄然绽放着。   感受到了她的脱力。沐扶夕叹了口气。垂眼看着她那挂在唇角上的笑容。心中一阵酸楚。伸出五指覆盖在她的眼睛上。让已经迎着阳光离开人世的她。终于安然的闭上了双目。   白事又迎白事。对于秦莫淮來说无疑不是雪上加霜。已经站不起來的他。在下人的搀扶下离开了正厅。   贺媛见婉晴死了。幸灾乐祸的松了口气。这个小狐狸精终于是咽气了。太好了。以后再沒有人站在她的面前碍眼了。   然。就在她暗自高兴的同时。一个黑影笼罩在了她的头顶。她诧异的抬眼。便是对上了沐扶夕那双看似平静却冰刃四溅的眸。   “皇。皇后娘娘……”她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饶是她再无法无天。在看见沐扶夕的时候。却全然沒了任何的脾气。   “我的丫头已经嫁进了秦府。那么她就是秦家的人。虽然她沒有为秦家所出。但她却已经与秦大人有了夫妻之实。如今这人本宫是沒办法带走。那么眼下就劳烦贺媛郡主帮着本宫的丫头安排一个仪式好了。”   “这……”贺媛有些傻眼了。更多的却是不情愿和不甘心。“皇后娘娘。当初婉晴丫头嫁进來的时候。皇上也并沒有给她封号。虽然她现在已经是秦家的人了。但因为时间太短。在府里也沒给她排过辈分。如今皇后娘娘要在秦家下葬她。未免有些不合情理啊。”   开什么玩笑。她可是郡主。怎么会亲自下葬一个伺候人的奴才。她可是巴不得这个小狐狸精死的难看。如今她放鞭炮都來不及。还谈什么帮忙下葬。   “贺媛郡主这话可是在拿着世俗压本宫。”沐扶夕忽而。轻幽的笑了。   贺媛一愣。垂下了面颊:“贫妾不敢。”   她嘴上说着不敢。心里却并不是这么想的。如今她自己的女儿怀着皇上的孩子。后宫之中又有司马家的大小姐分宠皇上。她虽然长久不进宫。但并不代表她的消息不灵通。   她可是听说。皇上已经有好一阵子沒有去过凤鸣宫了。   不过是一个过了气的女人罢了。凭什么在她的面前一而再再而三的这般耀武扬威。皇后又如何。沒有皇上的宠爱。就算顶着个皇后的头衔也一文钱都不值。   “本宫看贺媛公主可是敢的很啊。”沐扶夕说着。将抱在怀里的婉晴平放在了贺媛的面前。“既然贺媛郡主非要一个正统的说法。那本宫就满足了你。只是在那之前。婉晴就劳烦贺媛郡主费些心思照看了。”   “皇后娘娘。现在虽然已入秋。但尸体也不可停放超过三日啊。”   婉晴留在这里是应该的。毕竟是嫁出來的丫头。她害怕的是沐扶夕这一走就沒了动静。要是守着这么个尸体过个十天半个月。这整个秦府还不臭了。   沐扶夕笑着摇了摇头。压低了几分声音:“贺媛郡主放心。不出一日。本宫保证会给你一个说法。就算你想拖。本宫也不愿拖下去……”她说着。顿了顿。忽然伸手拍了拍贺媛的肩膀。“因为本宫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着你放声大哭的丑态了。”   她说着。支撑着贺媛的肩膀站起了身子。力道不大。却让贺媛差点沒趴在地上。   “娘亲。。”秦颖儿见此。上前了几步。想要蹲下身子查看贺媛是不是伤着了。却被沐扶夕拦了下來。   第三百零一章 护送 - 江山半壁 - 瑶涩   “淑影贵人如今怀着身孕。怎可轻易弯腰。贺媛郡主是个什么身份。你又是个什么身份。”沐扶夕的冷酷。让秦颖儿接收不了。挣脱开沐扶夕的手。忍不住大吼:“这是我娘。我是她的女儿。”   沐扶夕并不生气。收回被佛开的手。笑了笑。面颊冰冷:“你是皇上的贵人。而贺媛不过是一个无人问津的郡主。”   秦颖儿气得面颊红了起來:“你……”   沐扶夕轻轻一笑。转身朝着门外走了去:“张高。派人进來搀扶着太后和淑影贵人。是时候该回宫了。”   她想谈亲情的时候。无数的阴谋挡在她的身前。让她看着自己的父亲受辱。无奈送自己的母亲远离自己。   现在她孜然一身。孤立在那个后宫之中。每天承受着阴谋诡计。搅合着尔虞我诈。居然会有人和她谈亲情。   呵……   还真是可笑。凭什么呢。凭什么大言不惭的。站在她的面前说她漠视亲情。冷血无情。   太后今日已经是精疲力尽。不但幕后主使沒有勾引出來。如今更是被人先泼茶水后诅咒。已经一分都不想停留在这里的她。随着宫女的走近。而伸出了手臂。在宫女的搀扶下。二话不说的就出了正厅。   秦颖儿虽然不甘心。但眼见着太后都离开了。自己也不好再停留。拉着贺媛的手不舍了好一会。最终无可奈何的也是跟着宫人朝着府门走了去。   萧王仍旧坐在正厅里。并沒有离开的意思。如今太后跟随着沐扶夕。他断然不能靠沐扶夕太近。   只是看着沐扶夕那略显得空荡的长裙。狭长的双眸有些阴沉。这个无法无天的女人。怎么又瘦了。   此刻在秦府的门外。整齐的站着几排军容整洁的士兵。单手握着长枪绷紧身体。像是标杆一样的自秦府的门外延伸到街道的两边。   而站在这些士兵最前面的。则是穿戴着一身正装的年轻男子。欣长的身姿配上清秀的五官。让附近路过的年轻女子。无不是偷偷侧目羞涩微笑。   沐扶夕最先迈出了府门。迎面看着一张带着笑意的脸在自己的眼前慢慢清晰。猛地止住了脚步。心里虽然带着狐疑。但面上却是笑了。   “尤副将怎么会过來。”   尤吕先是对着沐扶夕行了个军礼。随后笑得恭敬:“微臣回宫的途中听闻皇后娘娘陪同太后与淑影贵人出宫。微臣担心皇后娘娘带的人手不够。便直接过來了。还望皇后娘娘不会怪罪微臣的自作主张。”   “确实是自作主张了。”沐扶夕说着。在尤吕浑身僵硬的同时。慢慢地又笑了。听闻着身后的脚步声。她接着又道。“不过本宫喜欢尤副将的这份自作主张。”   尤吕提着的心落了下去。对着沐扶夕再次含笑道:“能得皇后娘娘的青睐。是微臣的荣幸。”   沐扶夕点了点头。一双杏核的眼闪亮而水润:“本宫前些日子倒是听闻尤副将升官了。一直还沒來得及恭喜。”   尤吕早就知道沐扶夕可是元清出了名的美女。只是沒想到她竟然这么美。看着她那醉人的模样呆愣了一下。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之后。赶紧垂眸:“皇后娘娘言重了。”   太后与秦颖儿出來的时候。便见着这么一副景象。阳光下。秦府的台阶上。沐扶夕正在和尤吕有说有笑的融洽交谈着。   太后冷冷地哼了一声:“上车吧。”随后。并沒有停下脚步。而是直接迈下了台阶。   秦颖儿则是瞥了一眼沐扶夕那挂在脸上的笑容之后。一张本就不开心的脸更加的阴沉了下去。   沐扶夕昵了一眼秦颖儿那敢怒不敢言的模样。笑了笑。放眼扫了一下脚前的台阶。拧了拧眉:“如此陡峭的台阶。本宫來的时候怎么就沒察觉到呢。”   刚刚走出來的张高听了这话。有些诧异。沐扶夕并不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女子。这一点他很清楚。   倒是尤吕。上前几步。伸出了自己的手臂:“若是皇后娘娘不嫌弃。就让微臣搀扶着皇后娘娘下去可好。”   沐扶夕瞟了瞟身边的尤吕。见他不敢直视自己的眸子。笑了。伸手搭在了他的手臂上。轻轻地道:“那就劳烦尤副将了。”   张高见此。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光。随后不声不响的跟在了后面。   已经上了马车的太后见此。满脸的鄙夷。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都说出來。因为沐扶夕对待尤吕的态度虽然有些亲昵。但却让人抓不到任何的话柄。   同样朝着车窗外看去的秦颖儿。咬着银牙白下了面颊。一直注视着沐扶夕的太后。根本沒有察觉到。此时秦颖儿那一双死死搅着衣角的手。   在尤吕的托扶下。沐扶夕缓慢上了马车。靠着车窗边而坐。看着外面已经骑在马背上的尤吕。慢悠悠地笑了。   转眼。朝着对面的秦颖儿看了去。故意高了些声音的道:“尤副将还真是年轻有为。想必以后一定会有一些更大的作为才是。”   秦颖儿听了这话。赶紧从尤吕的身上抽回了目光。回眼看着沐扶夕那碍眼的笑。忍下怒意含糊其辞:“朝野上的男儿事。哪里是臣妾这种女儿家可以嚼舌根的。”   她这话无疑不是在让沐扶夕闭嘴。因为她们每个人都很清楚。后宫女人不能干政的这个说法。   沐扶夕故意不去看秦颖儿那醋意大发的模样。轻轻地点了点头:“淑影贵人这话说的正好提醒了本宫。不然本宫还真想在皇上的面前提携尤副将几句。”   马背上的尤吕听见了沐扶夕的话。趁着调整马头的时候。朝着秦颖儿扫去了一眼。虽不曾开口。但他的目光却冰冷的让秦颖儿打了个寒颤。   太后一路沉着脸。就算进了宫门之后也一直是拉扯着长脸让人不敢靠近。下了马车连话都沒说就回了慈仁宫。   今日的她可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自己想办的事情沒有一件办成的。到头來还惹得自己一身骚。   一早听闻沐扶夕回來的贤贵妃看着太后那气哄哄的模样。一边小心的搀扶着沐扶夕下马车。一边小声的询问:“出了什么事情了。”   她和太后在这里宫里抗衡了这么长的时间。还从來沒见过太后如此将怒气挂在脸上。   沐扶夕摇了摇头:“太后也算是沉得住气。要是放在别人的身上。只怕早就气得昏死了过去。”   紧接着。她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全都和贤贵妃说了一遍。待事情说完。两个人已经进了凤鸣宫。   贤贵妃与沐扶夕一同坐在软塌上。忍不住惊呼:“真是沒想到。婉晴那个丫头到了最后竟然回帮着皇后娘娘。”   沐扶夕接过宫女递过來的热茶。脸上并沒有一丝的喜悦:“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既然是自己的选择。又何來的对或者是错。”   贤贵妃知道沐扶夕这个人还是重感情的。担忧的拉住了她的手:“皇后娘娘切勿为了这些事情伤神。不过皇后娘娘难道就不诧异太后的举动。”   太后的为人贤贵妃还是很清楚的。她一旦出手就从來不是小打小闹那么简单。如今她一门心思的想要拉拢秦颖儿。又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分出那个精力让婉晴对付沐扶夕。况且还是这般小儿科的手段。   沐扶夕抚摸着手中的茶杯。想着婉晴临死前的话。怎么都想不出今日的事情和萧王有什么关系。叹了口气。也不再想这些头疼的事情。起身朝着正厅外走了去。   贤贵妃纳闷:“皇后娘娘这才刚回來不是。”   沐扶夕经茶杯放在桌子上。拢了拢自己的衣裙:“婉晴现在在秦家无人下葬。我要亲自去皇上那里给她讨一个名分。”   贤贵妃听了。无奈的摇头。眼中无不是波动着温润的光:“皇后娘娘到底还是放不下。那个背叛了您的丫头是么。”   沐扶夕并不否认。淡淡的道:“到底是十年的情分。况且无论一个人生前有多么的大恶。死了不过是一具不会动弹的尸体。活人都快防不胜防了。又何必和一个死人去计较。”   看着沐扶夕渐渐远去的身影。贤贵妃沉下了双眸。在这个后宫里还有良心是好事。但更多的也是坏事……   元清皇宫。慈仁宫。   太后从进了门开始。便一直冷着一张脸。整个慈仁宫里的宫人们无不是提心吊胆着。就连刘兰福和阮姳也是小心翼翼的。   忽然。几名宫女端着几个吃剩了饭菜的空盘子路过前厅。太后见了。竖起了眼睛:“是哪个不长心的。竟然在慈仁宫里大肆开荤。”   几名小宫女本來就心惊。如今被太后这么一吼。当即吓得跪在了地上。手中的托盘滑了下去。“稀里哗啦。。”的摔在了地面上。   刘兰福本是不想戳太后的霉头。不过怕无辜的人遭殃。只能撞着胆子开了口:“回太后的话。浙西膳食是从后院刘大人那里取出來的。”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太后养那么个废物有什么用。每天必须吃香的喝辣的。然后整日关在屋子里大门不出。   阮姳听了刘兰福的话。忍不住接了下來:“太后有所不知。那个刘大人不光要吃好的。睡暖的。手脚还不老实。昨日还有宫女和奴婢说。刘大人对她们毛手毛脚。”   第三百零二章 翻脸 - 江山半壁 - 瑶涩   太后在一边听着。一直不曾开口。要不是阮姳和刘兰福将那个刘大人扔出來。她倒是气得忘记了自己的寝宫里还养活着这么一号人。   沉默了半晌。太后终是缓缓动了动唇。不过并不是让那个刘大人滚出去。而是问着身边的阮姳:“还有几天到重阳节。”   阮姳细算了算。如实道:“回太后的话。还有三日。”   “是么。那够了。”太后说着。招呼着刘兰福过來。“你这几日挑个时间。让萧王和皇后分别写一张字帖拿给本宫。”   刘兰福一愣。这是要干嘛。   太后想了想又道:“无论你用什么办法。三日之内必须把字帖交到哀家的手上。切记不能让他们二人知道这是哀家交代的。”   刘兰福汗颜。又要瞒得住。又要让两个主子给他一个奴才写字帖。这话光是听听他就觉得比登天还难。不过虽然他心里这么想。面上可是不敢这么说。瞧着太后那张刚刚有些缓和的脸色。点了点头。   元清皇宫。龙吟殿。   “皇上。刚刚接到沐将军的亲笔信。信上说我元清正在与大丽耗持久战。虽然还要耽搁一些时间。不过却不用再派兵前去了。”   绍凡看着手中的奏折。微微拧眉:“既然无需发兵。就说明这战是必胜。明明已经胜利在望。又为何非要拖延。”   满堂春听了这话。笑了:“皇上。微臣觉得。皇上应该让微臣亲自去一趟。沐将军可是有罪在身之人。如果他拖延战役只是为了潜逃的话。那么现在微臣前去监督阻止。应该还是來得及的。”   公孙洺自然是听不得关于沐自修的一丁点坏话。往前站了一步。难免口气生硬:“沐将军虽是戴罪之身。但一心为了元清谋算。身为武将之人本來就不曾怕过死。如今又何來的苟且之说。”   满堂春一直看不惯脾气耿直的公孙洺。老眼一横。哼了一声:“整个朝堂谁人不知道公孙少傅和沐将军穿的是一条裤子。如今这话公孙少傅说出來。就不怕有帮凶之嫌么。”   公孙洺气结。瞪着满堂春那趾高气昂的模样攥掌成拳:“你……”   在两个人的争吵声之中。绍凡心烦意乱的扔掉了手中的奏折。抬眼看着每天都要在朝堂上争吵不休的两个人。头疼的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一直站在后面的司马潜泽上前几步。站定在了中间。将满堂春与公孙洺分开的同时。对着绍凡道:“满相的这个提议并不是不可行。只是如今正赶上重阳节。邻国的一些使者也陆续即将到來。前不久不是还接到消息。说是琉岚国也派出了使者。如果这个时候满相要是离开元清的话。怕实有不妥当。”   满堂春沉默了下去。司马潜泽这话说得确实不错。一直以來和使臣交流的人都是他。   公孙洺松了口气。看來皇后娘娘拉拢这个司马潜泽也并不是沒有道理。关键时候。他总是能对症下药。   绍凡听此。点了点头:“朕也确实听闻其他国家的使节已经在來元清的路上了。这个时候满相确实不易远走。至于沐将军那边。等重阳过了再说吧。”   司马潜泽绷紧的心慢慢松懈了下來。不管怎么说。皇上现在是不会派人去查看了。至于后面的事情。他做不了住。还是要将此事转告给皇后娘娘。看皇后娘娘如何抉择。   早就已经到龙吟殿的沐扶夕一直站在门外候着。孙聚想要去通传。却被她拦了下來。这么冷的天气孙聚看着着急。不过好在沒过多大一会。紧闭的房门便被推开了。   出來的人也沒想到会见着沐扶夕。无不是纷纷点头问安。沐扶夕微笑着一一应着。   司马潜泽并不敢和沐扶夕交流。只是匆匆一瞥之后。便随着人群下了台阶。   快速进去传话的孙聚走了出來。对着沐扶夕颔首:“皇后娘娘。皇上让您进去呢。”   沐扶夕点了点头。迈步走进了龙吟殿。   元清皇宫。一处废弃的花园之中……   秦影儿瞻前顾后的走进了满是杂草丛生的花园。她先是停在门口探头出去观察了一下外面。见并沒有跟着自己。这才大胆的朝着假山走了去。   “嘶嘶嘶……嘶嘶嘶……”   她一边走。一边轻轻用唇发出声音。可走了半天仍旧沒见这院子有半点多余的动静。失望的正想转身离开。却忽然被一条手臂拦住了腰身。扯进了假山之中。   “我还以为你不会來了。”闻着熟悉的味道。秦影儿靠在那结实的胸膛之中笑的甜美。   待那双手臂慢慢松开她的腰身。一张年轻的男人脸便清晰的映在了秦影儿的瞳孔之中。五官立体。面庞清秀。不是那刚刚护送她回來的尤吕又是谁。   尤吕见腻歪在自己身上的秦影儿。皱了皱眉。不耐烦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你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一些。现在太阳还沒下山。你就敢在窗户上系手帕。也不怕被其他人看见。”   秦影儿不管不顾的再次搂住了他的腰身:“我才不管。我巴不得现在就能带着孩子和你出宫。”   尤吕看着愈发胡搅蛮缠的秦影儿。沒了耐心。后退一步。强行掰开了她的手臂:“现在出宫能去哪里。你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好好的贵人你不当。你抽什么疯。”   秦影儿被尤吕的力道推的靠在了假山上。咯的她也是來了火气。想着今日沐扶夕和尤吕说话的场景。更是妒火难当。   “你不跟我出宫。难道是因为看上那个贱人了不成。也是。那个贱人今日不是还说要当着皇上的面提携你呢么。”   “你说什么疯话。”尤吕伸手拉住了秦影儿的手臂。先是朝着假山外张望了一会。才转过脸怒瞪着她。“皇后娘娘到底是皇后娘娘。岂是你一口一个贱人叫着的。你眼下最主要的就是保护好你肚子里的孩子。”   “孩子。你还知道有个孩子。”秦影儿对着尤吕拳打脚踢。“你别忘了这个孩子可是你的骨肉。”   尤吕对秦影儿愈发的蛮横简直是忍无可忍。伸手一巴掌打在了她的面颊上。冷眼看着她倒在地上沒有丝毫的心疼:“那么你也别忘了。若是这个孩子沒有了。你也差不多活到头了。”   捂着面颊的秦影儿连着震惊带着羞辱。伸手指着面前的尤吕。几乎是咬牙切齿:“尤吕你别忘记了。要不是有我们秦家。你能有今天。现在你成了副将。便想将我踢开。你还是个人么。你连一条狗都不如。都比不上小官馆里的小白脸。”   尤吕被秦影儿戳中死穴。额头上的青筋暴跳了起來。开始秦莫淮让他进宫。纯粹是为了能让秦影儿怀上孩子。以此冒充皇上的子嗣。   他开始费尽心思的讨好着秦影儿。无疑不是想让自己有一个依靠。   但随着他在宫里看的多了。知道也多了。慢慢已经不想再去讨好这个沒事找事的女人。可以说。秦影儿在他的心里已经完全的成了一个垫脚石。   “怎么。让我说中了。”秦影儿笑着慢慢从地上爬了起來。看着对自己敢怒不敢言的尤吕。笑的更加得意。“尤吕。你别忘记了。颌妃也是死在你手里的。若是这件事情让沐扶夕那个贱人知道了。你觉得她是会继续提携你。还是会直接杀了你。”   不得不说。秦影儿的这番话捅在了尤吕的心头上。虽然说后宫的女人不能干政。但沐扶夕的本事他还是有所耳闻的。   一个被太后和皇上联合打掉孩子的女人。曾经历过家道中落的女人。却依旧屹立在后宫之中。不但身下的地位沒有半分的动摇。更是抢走了太后手中的半边权力。如果要是说沐扶夕沒有本事。他是绝对不相信的。   而沐扶夕今日对他的举动。也真的是让他动心了。他现在想要踩着秦家在朝野之中依靠住满堂春这颗大树。若是再能得到沐扶夕的背后支持。那么他就真的可以纵横元清了。   仔细的权衡之下。尤吕最终收回了眼中的厉色。换上往日讨好的微笑。上前几步。拦住了秦影儿的腰身。   “何必生这么大的气。我刚刚那不也是担心你的安全。”   秦影儿早就见惯了尤吕这讨好自己的模样。虽然还带着怒气。也也不像刚刚那般沒有理智了。   “我对你如何。你自己摸摸良心。现在你这么对我。你对得起你自己的良心么。不过是一个贱人想要提携你。你就打算翻脸不认人了。”   “我也是一时着急不是。”尤吕一双大手。慢慢抚摸上秦影儿的小腹。“你也别生气。如今后宫动荡不堪。你别看表面什么事情都沒有。但今日皇上收到沐自修缓战的消息。估摸着沐扶夕的好日子也要到头了。”   秦影儿一愣。转眼朝着身后的尤吕看了去:“沐自修竟然缓战。难道大丽已经攻下了。他想要畏罪潜逃。所以迟迟不肯回元清。”   “皇上应该有这个顾虑。不过眼下谁也沒有确切的证据。”   “那你还巴结那个贱人做什么。”   “这不是双面打算么。”尤吕叹了口气。压住眼里的喜悦。换上了一副担忧。“万一沐自修要真的是迫不得已才缓战呢。算日子你也是要明年才能生下这个孩子。如果跟在沐扶夕的身边。当真能顺风顺水的话。这宫里不又是多了一个保全你的人。”   秦影儿本身并沒有什么太深的心思。如今听了尤吕这样的花言巧语。根本沒有任何的怀疑。   “这还差不多……”她说着。一个转身扑进了尤吕的怀里。   尤吕抱着秦影儿。一手搂着她的腰肢。一手轻拍着她的后背。所有的动作很是疼爱。但此刻他一双带着杀意的眼里。却沒有半分的宠溺。   比起以前的垫脚石。现在的秦影儿无疑不是他一个后患无穷的包袱。   第三百零三章 惩罚 - 江山半壁 - 瑶涩   元清。秦府。   已经摘下灭灯笼的小厮站在凳子上。正想要吹熄灯笼里的油灯。却不想忽然听见从街道的一方传來的马蹄声。   小厮一愣。朝着声音的來源看了去。只见一辆马车冲出夜色。缓缓朝着秦府的方向驶了过來。   “这么晚了还有客人。”小厮挠了挠头。提着灯笼下了凳子。   随着那马车靠在了秦府的台阶下。几名随行的侍卫打开了车门。孙聚从马车里走了下來。   小厮并沒有见过孙聚。不过见他那一身的总管朝服。也是不敢怠慢。赶紧下了台阶:“不知道这位大人深夜前來。可是有什么急事。”   孙聚扫了一眼小厮。趾高气昂的举起了手中的圣旨:“去将秦府里的人都喊出來。接圣旨了。”   圣。圣旨。小厮吓得一个趔趄。差点沒趴下。转身风一阵的冲进了府里。提着嗓子就喊了起來:“快通知老爷。夫人。皇上下圣旨了。”   这一嗓子。无疑不是让刚刚沉溺在安静之中的秦府炸开了锅。已经睡下的秦莫淮和贺媛诧异的打开了房门。无不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大半夜的哪里來的圣旨。”贺媛慢吞吞的走出了房门。   “圣旨哪里是咱们能耽误的。还是赶紧去府门吧。”秦莫淮说着。拢着衣衫就往外走。   待贺媛和秦莫淮双双抵达府门口的时候。府里的小厮。婢女已经都跪在了门外。孙聚瞥了一眼衣衫不整的秦莫淮与贺媛。不屑的收回了目光。高举起了手中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念婉晴陪伴皇后十载有功。特此追封婉晴为清馨郡主。消奴级……”   跪在地上的贺媛听了这圣旨差点沒昏过去。她是不是听错什么了。那个不值钱。不充数的丫头。竟然当真值得让皇上亲自下圣旨追封。   秦莫淮侧眼瞥了一下贺媛。无奈的叹了口气。他早就说过。千万别和大腿拧。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皇后娘娘就算在宫中再不济。人家却还是元清的皇后。   念完了圣旨的孙聚合上圣旨。瞄了一眼石化在地上的贺媛。清了清嗓子又道:“念贺媛郡主照顾清馨郡主有功。皇后娘娘特此贺媛郡主在明日清馨出殡之时。跟随队伍。哭喊三里。以表贺媛郡主对清馨郡主的不忘之情。”   什么。贺媛猛地抬眼。再是忍不住的开了口:“为何要本郡主去帮着那个野丫头哭丧。”   她一生骄傲。后又在秦家无法无天。如今居然让她去给一个沒名沒份的狐狸精哭丧。她的心里怎能舒服。   孙聚冷冷一笑:“贺媛郡主这话说的未免有失身份了。如今婉晴可是清馨郡主。又是与贺媛郡主共同服侍过秦大人。如今皇上给的封号。皇后娘娘赠的情谊。贺媛郡主是想要违抗圣旨。还是不打算领皇后娘娘的这个情分。”   秦莫淮知道这应该是沐扶夕安排的。谁叫自己家的这个女人张扬跋扈的连皇后都敢得罪。   如今不过是哭丧。已经是再轻不过的为难了。   起身。上前几步。对着孙聚笑了笑:“劳烦孙总管此时前來。不如进府坐坐。喝杯茶再走。”他说着。伸手接过了圣旨。   还沒等孙聚开口。贺媛便不干了。这个哑巴亏她怎么都咽不进去:“你接了圣旨你去哭。本郡主可丢不起那个人。”   “你……放肆。”秦莫淮第一次对贺媛正面顶撞。这可是圣旨啊。岂能是一个妇道人家可以反驳的。   “哭丧又不是皇上的意思。这不过是皇后摆明了为难于我。难道这个天下沒有王法了么。凭什么一个皇后也可以只手遮天了。”贺媛破罐子破摔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铁定了心不给婉晴哭丧。   她想好了。如今这个死太监要真是死缠烂打的不肯罢休。她就豁出去在自己的府门前哭到天亮。让周围的百姓都來瞧瞧。沐扶夕是多么的仗势欺人。   “你。。哎。”秦莫淮看着双腿盘起。坐在府门前的贺媛。头痛欲裂。自己当初真是瞎了眼睛。怎么就娶了她回來。   孙聚见此。并不着急。也不生气。只是笑看着地上的贺媛:“既然贺媛郡主抗旨不从的话。那我也沒有办法了。”他说着挥了挥手。   一群侍卫从暗处走了过來。手上无不是拎着长棍和长椅。   贺媛见了。大惊。不敢置信的瞪着孙聚:“你。你敢打我。”   孙聚幽幽一笑。眼看着长凳竖在了贺媛的面前。不紧不慢的上前了几步:“我不过就是一个奴才。哪里有那个胆子敢对贺媛郡主不敬。”   顿了顿。孙聚又道:“倒是皇后娘娘说了。贺媛郡主如不哭丧。就是抗旨。本应该就地正法。不过皇后娘娘念在贺媛郡主您照顾清馨郡主有功。就将砍头的大罪改为了杖刑。”   贺媛还想说什么。但已经走过去的侍卫并沒有等她再开口的意思。三三两两的将贺媛架了起來。直将贺媛按在了长椅上。   秦莫淮见此。慌了神色。对着孙聚弯下了几分身子:“孙总管何必动气。不过就是一个不长见识的妇道人家罢了。”   孙聚叹了口气。语气柔和了几分。瞄了一眼像是个肉蛆一样在长椅上蠕动的贺媛。轻轻地道:“一直都听闻贺媛公主泼辣蛮横。如今一见还真是不负虚名。皇后娘娘岂是她能得罪的。如今皇后娘娘不过是下令责打十五大板。已经算是轻的了。”   秦莫淮轻轻一愣:“今日的事情不是皇上的意思。”   孙聚昵了一眼秦莫淮:“皇后娘娘的意思。还不就是皇上的意思。秦大人若是个明白事理的。便不要再阻拦。皇后娘娘消贺媛郡主的锐气。其实对秦大人來说也是一件好事不是么。”   秦莫淮听了孙聚的话。面上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孙总管说的是。”   孙聚见秦莫淮终于是点了头。这才招呼那些侍卫:“动手。”   贺媛从小长到大。哪里被人打过。别看她身宽体胖的。其实肉嫩得很。如今这一棍子接着一棍子毫不留情的落在她的腰身上。简直是要了她的老命。   “啊……救命啊……沒天理了……”   杀猪一样的嚎叫在夜色之中化开。秦府门里门外的小厮婢女跪在地上。沒有一个人敢抬头看。   秦莫淮看着被打的贺媛。想着孙聚刚刚的话。无不是心惊的。他本來以为皇上和沐扶夕之间的情分已经断了。毕竟他收到消息。皇上已经很久沒有去过凤鸣宫了。就算是偶尔前去。也不过是坐一会便走。从來不留宿。   但是刚刚孙聚竟然说沐扶夕的意思就是皇上的意思。这明摆着是皇上在纵容着沐扶夕。看來斩草需除根。有着沐扶夕这个隐患在。只要沐自修不死。就还有机会翻身。   他秦家好不容易依仗着皇上才能在朝野站稳脚跟。万不能因为一条翻身的咸鱼再次陷入囵回。   如此想着。秦莫淮不禁咬紧了牙根。绝对不能让沐自修再回到元清。   元清皇宫。凤鸣宫。   烛火微动。悦耳的小声响起在正厅之中。   贤贵妃听闻着沐扶夕的话。笑得捂住了唇:“这么说來。现在的贺媛郡主岂不是正在挨板子。”   沐扶夕点了点头:“贺媛的心计并不深。但却太过张扬跋扈了。”   贤贵妃想了想。轻轻地道:“贺媛郡主一直就是这么个性格。不然秦莫淮为何一直迟迟不肯纳妾。还不是被贺媛郡主压着不敢说话。如今淑影贵人又在后宫有了一席之地。贺媛郡主自然是无法无天。皇后娘娘能够小以惩戒。也算是能灭灭秦家的锐气。”   “啊。。”忽然。外面一声婢女的惊呼声。打破了屋子里的融洽。沐扶夕与贤贵妃对视了一眼。均是站起了身子。   此时的院子里点燃了些许的灯笼。空荡荡的院子里。一名宫女正躺在地上粗重的喘息着。张高正查看着那宫女的伤势。另外一个人影正在院子里疯狂地找寻着什么。   沐扶夕和贤贵妃出來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么一副景象。贤贵妃看了看正在院子里奔波的人影。拉紧了几分沐扶夕的衣袖:“皇后娘娘。他为何会在这里。”   沐扶夕顺着贤贵妃的声音望了去。只见那正穿梭在夜色之中的黑影不是别人。正是今日白天所见的尤吕。   “抓到了。”伴随着一声高呼。尤吕一个飞身跃到了沐扶夕的面前。单手举着已经被打了七寸的竹叶青。满脸的释然。   与此同时张高也起身走了过來。指了指那已经沒了气息的宫女。对着沐扶夕摇了摇头。   贤贵妃眯起眼睛。看着尤吕半晌。疑惑的问:“深更半夜的。尤副将怎么会在这里。”   尤吕不慌不忙的扔掉了手中的竹叶青。单膝跪在了地上:“再过几日便是重阳节。为了能确保皇上的安全。微臣暂时住在宫中加派人手巡逻皇宫。微臣刚刚换了班路过此处。便听见了宫女的叫喊。”   第三百零四章 不解 - 江山半壁 - 瑶涩   张高看着地上的那条竹叶青。并沒有说什么。只是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似乎是在想什么。   贤贵妃点了点头。皇宫里并不是沒出现过毒蛇危害人的性命。以前就有过接连有人不明原因的死去。本以为是恶鬼作祟。不想最后竟然在那个寝宫的院子里。捉到了一条带着剧毒的蛇。   “皇后娘娘。这蛇……”沉默着的张高开了口。   然。还沒等他把话说完。沐扶夕便果断打断了下去:“尤副将今日有功。本宫很是欢喜。赏。”   尤吕一听。乐了。双手抱拳:“能为皇后娘娘分忧是微臣的荣幸。”   “皇后娘娘。”张高说着。上前了几步。弯腰想要捡起地上的竹叶青。以此证明些什么。但就在他刚要伸手的时候。便感觉胸口一疼。   贤贵妃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沐扶夕。她怎么都沒想到沐扶夕竟然会对张高动手。看张高焦急的样子。明明是有什么话要说。可沐扶夕为何就是一直阻拦着不让他开口。   收回自己的长腿。沐扶夕对着张高冷厉相视:“今日要不是尤副将路过此处。本宫和贤贵妃都会受到那毒蛇的威胁。你已经失职在先。如今还想狡辩什么。”   张高捂着自己的胸口。有些震惊的瞪圆了眼睛:“皇后娘娘。可是……”   “可是什么。”沐扶夕冷冷一哼。“既然是你自己失职。那么你再说什么也不过是欲盖弥彰。若是不想被重罚。就赶紧消失在本宫的眼前。”   张高彻底惊愣了。他怎么也无法相信。沐扶夕竟然连一个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他。   尤吕在一边看着。心里欢喜的好笑。面上却谦虚的再次开了口:“皇后娘娘息怒。想來张大公对于今日的事情也是措手不及。大公虽会武。却到底不是皇宫之中的侍卫。张大公刚刚见那毒蛇沒有转身就跑。已经是胆色过人了。”   他这一席话。看似是在为张高开脱。实则不过是在贬低张高的太监之身。   贤贵妃登时沉下了面颊。虽然沒有开口。但面色冰冷的沒了半点温度。张高是她手下的人。张高是个什么能耐。她再清楚不过。如今一个小小的副将竟然敢嘲笑她手下的人。简直是不把她放在眼里。   贤贵妃都如此了。张高的脸色自然也是好不到哪里去。他虽然是太监之身。但自问满身的武学并不输给武将。眼下被尤吕这般搪塞。他岂能甘心。   况且尤吕有几分能耐他还是很清楚的。放眼整个元清皇宫。谁人不知道尤吕是靠着幸运和嘴皮子爬上了今天副将的这个位子。论实力他有么。   沐扶夕紧了紧自己的手指。拉了一下贤贵妃的手臂。看着尤吕的笑脸不变。点了点头似很是赏识:“尤副将说的是。倒是本宫气过了头。今日的事情本宫想好好赏赐一下尤副将。不知道尤副将可有什么想要的。”   尤吕似早已有准备。连停顿都不曾。直接开口道:“回皇后娘娘的话。若是微臣有这个荣幸的话。微臣愿意以后亲自保护凤鸣宫的安全。”   他想要金子。想要银子。想要无穷无尽的地位。但眼下。在这些物质的基础上。他需要一个稳定的靠山。而沐扶夕就是这么一个可以让他在后宫之中畅行无阻的保障。   这……   贤贵妃和张高都是屏住了呼吸。无不是朝着沐扶夕看了去。如果沐扶夕一旦点头的话。那么以后就意味着尤吕要在凤鸣宫里來去自如了。   在两个人紧张的注视下。沐扶夕则是笑了。她看着尤吕那信誓旦旦的样子。慢慢勾起了唇角:“本宫确实是想让尤副将负责凤鸣宫的安全。但这件事情并不是本宫可以做主的。不过尤副将的心意本宫记在心上了。这件事情本宫挑个时机。会亲自和皇上商量的。”   这样的答案。是让尤吕不满意的。但沐扶夕已经把话说了出來。饶是他再不满意。也是要面带微笑的。   “微臣谢皇后娘娘给微臣这个机会。天色不早。微臣先行告退。”   看來他还要继续给自己创造机会才是。后宫已经是沐扶夕的天下。他不相信如果沐扶夕想的话。会沒有办法让自己保护凤鸣宫的安全。   眼看着尤吕出了院子。沐扶夕让其他的小太监收拾了那宫女的尸体之后。带着贤贵妃和张高进了前厅。   刚以迈步走进前厅。张高再是不迟疑的跪在了地上:“皇后娘娘。那条蛇……”   沐扶夕看着着急解释的张高。叹了口气:“刚刚的事情委屈你了。本宫知道那竹叶青的來历。”   这下。张高更是惊愣:“皇后娘娘竟然知道。”   他一直以为沐扶夕是被尤吕给蒙骗了。所以才那般的对尤吕示好。又是嘉奖又是夸赞。   沐扶夕笑着坐在软塌上:“本宫自小随着爹爹外出打猎。又如何不知道那竹叶青的來历。”   竹叶青虽然有剧毒。但却是极其罕见的一种蛇。因为这种蛇生活在高原或者是比较茂密的树林之中。所以一般的百姓基本沒有见过。   再者。元清虽然附近有山丘。但并不算高。所以元清境内本身就不会有竹叶青。更别提一马平川的后宫了。   贤贵妃在一边听得糊涂。不过她深知尤吕这个人和秦颖儿之间的勾当。想着刚刚沐扶夕的那番话。难免担忧:“皇后娘娘既然什么事情都清楚。为何还要答应了那尤吕的请求。”   沐扶夕单手支撑起自己的面颊。对于张高的震惊和贤贵妃的疑惑。平静的道:“尤吕将毒蛇扔进凤鸣宫。为的不过是想要在本宫的面前讨一个立功的机会。这个机会本宫给他。不过同时本宫也告诉他。想要让本宫看重。这点小手段还是不行的。”   贤贵妃恍然大悟的一顿:“所以尤吕会再次找更难得的机会讨好皇后娘娘。而不是再用这样小打小闹的卑鄙手段。”   “沒错。”沐扶夕的目光冷了下來。“凤鸣宫里虽然宫人不多。但也是人命。今日的小宫女死的何其无辜。本宫断然不能让尤吕再打凤鸣宫的主意。”   张高拧眉:“既然皇后娘娘知道尤吕是个极其危险的人。又和淑影贵人那般……皇后娘娘大可以直接警告啊。”   “他开始进宫的目的。就是让秦颖儿怀上孩子。估计如此大胆又能帮着他铺垫后宫的。肯定是秦莫淮。不过现在尤吕却在满堂春的面前混的顺风顺水。此人虽然狭隘邀功。但心计却很深。”   沐扶夕说着。声音也跟着沉冷了下去:“本宫一直找不到接近满堂春的机会。有这么一个尤吕也是好的。只要本宫能拿得住他。搬到满堂春就是指日可待。”   贤贵妃心惊。想着尤吕敢将毒蛇扔进凤鸣宫的举动。难免有些后怕:“此人心狠手辣。笑里藏刀。皇后娘娘当真有办法拿捏。”   上次的事情就算沐扶夕沒有亲口说。她事后也问了奶妈。如果她想的沒错。瑾瑜中毒的事情一定也和尤吕有脱不开的关系。   如此连孩子和无辜之人都能痛下杀手之人。居心贱人可怖。   沐扶夕轻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说的悠然:“拿不拿的住。要试过才知道。”   张高见沐扶夕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也不再多说。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走到正厅。拿了一张宣纸之后。再次回到了沐扶夕的面前。   “皇后娘娘。这是今日白天慈仁宫刘兰福送來的小楷。再过几天就是重阳。刘兰福说最近太后忧虑体劳。想让宫里的主子都能抄写一份这祈福的小楷。为太后的身体祈福。”   沐扶夕倒是第一次听说还有这样的事情。看了看贤贵妃。见贤贵妃也是不明所以的摇头。不禁转眼朝着那小楷扫了去。   单薄的宣纸上。洋洋洒洒着几行字。沐扶夕想了想。起身拿着小楷朝着里屋走了去。既然是为太后祈福。她当然是要写。暗着怎么斗都不要紧。但面上的事情还是做的。   元清。萧王府。   哗啦啦……哗啦啦……   漆黑的夜下起了瓢泼大雨。黄豆大小的雨珠不断砸在地面和屋檐上。   萧王看着正站在自己面前的司马潜泽。回味着他刚刚的话。微微皱眉:“你的意思是说。皇上如今已经对大丽的战事起了疑心。”   司马潜泽点了点头:“要不是马上赶上重阳。估摸着这个时候满堂春已经动身前往了。元清攻打大丽是一场必胜之战。这一点对于皇上來说也是心知肚明的。”   萧王单手敲击着身前的台案。浓眉紧皱。陷入了沉思。   他前不久确实接到了沐自修告胜的消息。虽然并沒有让大丽全军覆沒。但大丽王已经投降。并且随时等待这元清的招安。   他一直对元清拖延大丽的战事实情。为的就是想要先行占领大丽。如今他的私密部队已经陆续的前往大丽。   但如果满堂春赶在他之前去了丽。那么后果可想而知。   “主子。”一名暗卫推门而入。直接跪下了身子。“刚刚得到消息。琉岚的璋王已经抵达元清。并随性带着琉岚的军医。对外宣称是送沐副回国疗伤。”   第三百零五章 虚实 - 江山半壁 - 瑶涩   沐副将。“沐云白。”司马潜泽惊愣的看向了萧王。   他确实知道萧王和琉岚有过交际。但是这个时候。琉岚为何要独独送沐云白回国。当初萧王送走沐云白。就是为了让他出国去避难的。   萧王听闻也是惊讶的。停止了敲击桌面的手指。沉下了声音:“确定是沐云白么。”   “因为沐副将的身边一直都有重兵看守。所以属下们还未曾亲自去查看。”   “璋王……”萧王眸中一闪凌厉。对着暗卫沉思着道。“先不必打草惊蛇。既然他想要进宫。就让他进宫。本王倒要看看他想要玩什么把戏。”   “是。”   “另外。派几名可靠的探子亲自前往西北。本王要确切的知道。这个在璋王身边的人是不是沐云白。”   “是。”   “叩叩叩……叩叩……”刚刚关合上的房门。再次响起了敲门声。   萧王扫了一眼有些想要躲藏起來的司马潜泽。声音却是对着门外喊去:“说。”   门外的管家被这一声冷喝震得一个哆嗦。呼了口气。还缓缓地道:“王爷。今日宫里派人传來了一张小楷。说是马上就要到重阳了。每个人都抄写一份。以表示为太后祈福。”   祈福。小楷。萧王看着司马潜泽:“以前可是有过这个规矩。”   司马潜泽摇了摇头:“以前微臣确实听闻有宫女帮忙抄写诵经。但让主子抄写小楷。微臣还是前所未闻。”   萧王转了转狭长的双眸。再次对着门外开了口:“可知道是哪个太监送出來的。”   “回王爷的话。送來的人是皇宫的侍卫。但那侍卫说似乎是慈仁宫刘兰福刘公公的意思。”   萧王轻轻一笑。示意着暗卫将小楷拿进來。自己则是提起了毛笔:“面上的事情确实不能耽搁了。该写的还是要写。”   随着侍卫将那小楷放在了萧王的面前。萧王仔细的观察了一眼小楷。即将落下的笔尖一顿。忽然对着司马潜泽笑了:“不知司马大人的字写的如何。”   司马潜泽一愣。不明所以:“小楷并不难。是朝野文官皆会的一种笔体。”   萧王笑得邪魅。再次提起了手中的毛笔:“这样啊……”   元清皇宫。凤鸣宫。   一大清早。皇宫里便炸开了锅。以至于每日的早朝都提前退了朝。   沐扶夕起來的时候。已经是辰时一刻。她习惯性的推开窗子站在窗边。静静地呼吸着清新的口气。   一排排的宫人。从沐扶夕的眼前走过。沐扶夕开始并沒有太在意。这样的场景在宫里还算是常见的。   可当第三排这样的宫人再次从她的眼前经过时。她不由得拧了拧长眉:“张高。”   此时的张高站在院子。听闻见了沐扶夕的叫喊。知道沐扶夕这个时候刚刚起身。不敢进房。直接走到了窗子下面:“皇后娘娘。”   “宫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为何这么多宫人都朝着养心殿的方向去。”   “回皇后娘娘的话。奴才听说今儿皇上提前退了早朝。紧接着这些宫人便忙碌了起來。具体是因为什么。奴才也不曾清楚。刚刚奴才问了一下路过的宫人。他们只是说听从上面的安排前去养心殿伺候。但究竟是什么事他们也不清楚。”   沐扶夕听了这话。眉头皱的更紧了些。眼看着就是重阳节。她倒是知道附近的几个国家都会派出使者前來元清。以表示对元清的重视。   但元清身为这些小国之守。断然不会太过重视了这些使者。以免让他们浮躁。可眼下……   沐扶夕正想着。忽然听张高的声音再次响起:“皇后娘娘。尤吕尤副将來了。”   沐扶夕顺着张高的手指望去。果然见一阵朝服的尤吕走进了院子。正在询问扫地的小太监自己有沒有起身。   “把他唤过來。就说本宫还不曾起身。问明他的來意便让他离开。”沐扶夕说着。伸手关上了窗子。   这个尤吕她确实是想要利用一下。但她倒是不曾发现他这般的黏人。昨日才刚來。今日便又出现。如此看來。他还真是迫不及待的。想要依靠上自己这颗大树啊。   “尤副将怎么过來了。”张高的声音骤然响起在了窗外。   尤吕听闻着声音。见张高正双手支撑着窗子。不禁微微诧异了一下。迈步走了过來:“张大公这是在做什么。”   张高笑了笑:“尤副将有所不知。昨日连夜雨。大风将这窗子吹得來回作响。皇后娘娘将将才睡下。奴才怕这窗子的响动惊扰了皇后娘娘。便亲自來扶着。等娘娘一会醒了。奴才再派人修理。”   尤吕瞧着张高那怂样。嗤笑着咧开了唇:“还真是辛苦张大公了。”   这样的人。哪里能和自己相比。他也就能帮忙修个窗子讨好一下皇后娘娘了。   张高在宫里这么久。还从來沒被别人轻视过。如今见尤吕那眼中毫不遮掩的轻蔑。虽然怒气丛生。但想着沐扶夕交代的事情。还是忍下了这口气。   “不知道尤副将找皇后娘娘可是有什么急事。不如让奴才代为传达。”   尤吕一听。皱了下眉。自己來卖人情。怎么能让一个太监占了便宜。正想开口说不用了。可是一想起刚刚张高的话。不禁问道:“张大公说这是皇后娘娘内屋的窗子。”   张高点了点头:“可不是。”   尤吕笑了。随着抬高了几分声音:“那还真是要劳烦张大公了。琉岚国的璋王今早抵达了元清。本不是什么大事。重要的是璋王与沐副将一同回來。据说沐副将伤势严重。被送过來的时候一直是昏迷的。”   云白。站在窗里的沐扶夕浑身一阵。她的弟弟虽然武功比不过萧王。但放眼临处几国。还不曾有过强劲的对手。是谁将他伤的那么严重。   况且如果云白出事。萧王那边应该会得到消息才是。再者。就算这是真的。也断然不会无缘无故的被璋王送回元清。   张高听了这个消息也是震惊的。   尤吕只是來卖人情。根本不管张高是什么表情:“微臣听闻皇后娘娘和沐副将的姐弟情深。所以才特意前來告知一下。还请张大公待皇后娘娘醒來。如实转告。”   要不是他急着去养心殿带侍卫守候。他也不会用这种方式说出來。   张高嘴角抽了抽。这尤吕的声音大的整个凤鸣宫都能听得清楚。就算此时皇后娘娘当真在睡觉。也早就被震起來了。   眼看着尤吕出了院子。他才转身对着窗子小声道:“皇后娘娘。尤吕已经离开了。”   虚掩着的窗子被推开。沐扶夕的脸色有些泛白。想着刚刚尤吕说的沐副将重伤。她不由得捏紧了手下的窗框。   张高见沐扶夕的神色不对。担忧的再次道:“皇后娘娘既然担心。何不前去养心殿一看究竟。”   沐扶夕咬紧牙关。想要努力让自己平静下來。但脸上的伤痛却仍旧是那样的明显:“如今本宫在这个后宫四面楚歌。想看本宫笑话的人太多了。本宫断然不会这个时候让云白成为本宫的软肋。”   张高如醍醐灌顶。倒抽了一口凉气之后。竟是什么都说不出來了。   眼下在这个后宫。秦氏和满氏是沐扶夕的头号天敌。沐云白被抬回來。面对危险根本沒有任何的还击之力。如果太后亦或是秦颖儿这个时候打沐云白的主意。无不是拿捏住了沐扶夕的软肋。   曾经的沐云白之所以可以在元清那般的平坦。是因为就算沐扶夕不在身边。他也能够自由应对着敌人。   也就是说。面对沐云白这个可以捏住沐扶夕的软肋。以前并不是沒人想动。而是沒人敢动。   到了这个时候。张高终于明白当初萧王。为何要让沐云白离开元清的原因了。   开始他只是以为萧王让沐云白远离是非逃离元清。毕竟沐家已经支撑不住。但是现在。他恍然大悟。原來萧王早就算到太后或者人是别人会将主意打在沐云白的身上。以此让沐扶夕动弹不得。   萧王……   张高转眼看着眼光流淌着波动的沐扶夕。心中无不是惊叹的。沐扶夕。竟然能让那个冷血似阎王一样的男人。做到如此周全的地步。   元清皇宫。养心殿。   萧王迈步进來的时候。正巧听见太后的话音响了起來:“去派人传皇后过來。好歹是她的弟弟。她如何能不着急。”   刘兰福点了点头。与萧王走了个擦肩而过。   璋王正坐在软塌上喝着热茶。见萧王迎面而來。慢慢吹佛着那散出茶杯的热气。唇角上扬。轻轻一笑。   萧王皱了皱眉。撩起袍子坐在了璋王的对面:“不知道璋王是如何发现沐副将的。”   璋王磕了磕手中的茶盖。回答的漫不经心:“本王本來也是打算來元清的。因为这次代表琉岚的使者就是本王。只是在來的途中。碰见了一伙人正在追杀一位青年。那青年最终身砍数刀。昏迷在了血泊之中。本王瞧着那少年眼熟。便派属下前去查看。不想那少年竟然是元清的沐副将。”   第三百零六章 真假 - 江山半壁 - 瑶涩   來的途中。萧王斟茶的手僵了一下。看着那弧线落尽茶杯的茶水。轻轻地笑了:“也许璋王是认错人了吧。当初沐副将是受了本王的命令。前去平乱。如今又怎能在璋王通往元清的途中出现。”   璋王并沒有对萧王的疑问而讶然。似早有准备的又道:“确实是在本王來元清的途中。不过沐副将当时逃窜的方向。却是从西北方过來的。”   西北。难道那个被抬回來的人当真是沐云白。如果真的是他的话。先不说他的伤是怎么來的。单说他这么一个不能自理的人。势必会给沐扶夕带來莫大的麻烦。   从里屋出來的绍凡满脸的凝重。见了萧王。轻轻地开了口:“萧王既然來了。就进去看看吧。”   萧王应声而起。扫视了一下始终喝着茶水的璋王。迈步朝着里屋走了去。   刚一进门。便是满满的药苦味迎面扑來。萧王伸手扫了扫自己的面前。在太医的跪拜下。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了床榻边上。   在太医的精心照料和擦拭下。沐云白浑身的鲜血已经被擦了干净。沒有穿任何衣衫的身体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刀伤。轻的皮开肉绽。重的深可见骨。但他的一张脸却完好无损。   正在给沐云白包扎伤口的老太医见了萧王。赶忙如实道:“沐副将的身上大多数都是皮外伤。并沒有伤及到骨骼。但沐副将的脑后有一个化不开的血块。虽然人是保得住。但是要想醒來的话……”   其实不用太医把话说完。萧王已经知道了结果。打仗之人最怕就是伤到胸口和脑袋。因为这种伤足以导致一个人这辈子再无法睁开眼睛。   垂眼一遍又一遍的看着似安然熟睡的沐云白。萧王慢慢捏紧了自己的五指。   他在來的路上。不停的告诉自己也许这个人根本就不是沐云白。但是现在。他无法再自欺欺人。因为这个人就是沐云白无疑。   转身。朝着门外走去。他要想个办法。眼下不管沐云白能不能醒來。他都要先带着沐云白出宫。   前去传话的刘兰福刚巧走了回來。跪在太后的面前。轻声道:“皇后娘娘还未曾起身。奴才让张大公传了话。如实告诉了皇后娘娘。但皇后娘娘仍旧说等她起來了之后再说。”   听此。萧王松了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阔袖。迈步坐回到了软塌上。那个女人看样子还沒有傻到透腔。还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对沐云白表现的太过担忧。   太后有些怀疑刘兰福的话。沐家的姐弟感情一向情深。这可是整个元清都知道的事情。怎么现在沐扶夕却明知自己的弟弟重伤却不來。难道是怕自己拿着沐云白威胁她不成。   还真是一个算计至深的女人啊。不过沐扶夕。就算你不來。哀家也有的是办法知道你究竟还关不关心这个亲弟弟。   绍凡也是疑惑。宽了口气。似自言自语:“难道昨夜下雨她着凉了不成。”   萧王喝了口茶。似不经心的开了口:“也许皇后娘娘和沐副将之间的那个坎。还是不曾过去吧。”   “嗯。萧王是何意。”绍凡更不懂了。   萧王放下手中的茶杯。脑海之中迅速组织着语言。面上却淡然一片:“皇兄有所不知。当初小王与孀华本是情投意合。但小王并不知道沐副将也暗恋着孀华。当日皇上指婚之后。小王与璋王亲眼见到沐副将动手打了皇后娘娘。”   绍凡一愣:“竟然有此事。”   璋王根本沒有打算说谎。如实的点了点头:“萧王说的沒错。当时本王确实在场。”   绍凡见此。沉默了下去。如果要真是如此的话。事情就说得通了。沐云白当初责怪沐扶夕让自己指婚。以此对沐扶夕大打出手。然现在沐扶夕记挂着那以巴掌。所以才怄气不來。   太后并不以为意。在她看來。沐扶夕和沐云白之间的感情如何。她还是很有信心的。为了一个女人便彻底决裂的事情根本不可能。   当然。这种话她只能自己想想。并不会说出來。因为她只想自己抓住沐扶夕这个软肋。而并不是让所有人都抓到。   如此想着。太后也不说话了。坐在一边看风景。心里却谋划着自己接下來的打算。   到底璋王是客人。如今又对沐云白有救命之恩。绍凡对着孙聚招了招手。简单的吩咐了一声:“将凤鸣宫附近的庭水小居收拾出來。让璋王先暂住在那里。”   孙聚点了点头。迈步走到了璋王的身边:“璋王。请吧。”   璋王放下手中的茶杯。瞥了萧王一眼。正巧萧王也在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一时间四目相对。眼波流转。沉默之中。是两个男人的无声战役。   萧王知道璋王这次一定是有什么目的。但究竟是什么。他还要派人去查。虽然那个现在昏迷着的人极有可能就是沐云白。但在他的探子回來之前。他还是不会轻易去猜想真假。   璋王在萧王沉着的目光之中。笑着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对着绍凡福了下身子:“本王告退。”随后。与孙聚出了养心殿的大门。   他刚刚好像听元清的皇帝说。自己住的哪里。离着凤鸣宫比较近。而凤鸣宫。好像就是元清皇后所居住的地方吧……   眼见着璋王离开。萧王微微转动身子。沉默了半晌。淡淡地开了口:“养心殿是皇兄休息的地方。如今沐云白在太医的照料下。伤势已经平稳了下去。总住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小王恳请皇兄。让小王带沐副将出宫。暂住在萧王府。”   眼下。只有让沐云白出宫。对于所有人來说才是最为安全的选择。   绍凡对沐云白的事情并沒有太多的想法。只是他觉得:“眼下沐副将伤势严重。就算要出宫。也要让皇后先看一眼沐副将。”   萧王淡漠地撇了下唇:“当初的那一巴掌。已经让皇后娘娘彻底死了这份姐弟情分。如今皇后娘娘知道沐副将重伤进宫。却还能睡得安稳。想來对沐副将的死活已不再关心才是。”   绍凡蹙眉凝眸。沐扶夕最近的变化他并不是不知道。以前的她断然不会为了一点小事而冷血。但是现在。他还真的沒有那个把握。毕竟她的变化是他有目共睹的。   他一直想将沐云白留下。为的不过就是怕沐扶夕担心。如果沐扶夕当真不在乎的话。那么他所做的一切便沒有了意义。   思量了再三。绍凡算是赞同了萧王的话:“既然如此的话。朕就准许……”   沒等他把话说完。太后却打断了下去:“皇上如此决定未免有些草率了。如今沐家落败。难得有之情之人再次出现在眼前。饶是皇后娘娘再钢筋铁骨。也是血肉之躯。就算心里再气。血缘之亲却浓于水啊。”   绍凡拧眉朝着太后望了一眼:“那么母后的意思是……”   太后昵了一眼萧王。思量着道:“依照哀家的意思。先让人将沐副将安排在其他的寝宫里。一來皇宫里的药品要比萧王爷府上齐全。二來若是皇后当真想念起了自己的弟弟。也可以随时去看望。”   在绍凡的眼里。太后这一番的言辞。无不是两全其美之计。点了点头。满意而笑。对着门外的小太监吩咐道:“将知恩阁收拾出來。把沐副将先行安排在那里。多派一些人手。好生照顾着沐副将。”   “是。奴才明白。”   萧王抬眼看着含目微笑的太后。挑了挑僵硬的唇角。这个老狐狸。还真是一刻都不放松。将沐云白留在宫里。无非是想试探沐扶夕到底是不是还关心着沐云白。   该吩咐的事情都吩咐完了。绍凡想着一层未曾过來的沐扶夕。心里有些担忧:“散了吧。朕亲自去凤鸣宫看看皇后。”   太后轻轻一笑。小声地开了口:“皇上沒不要忘记刚刚哀家的提议。”   绍凡已经迈出门槛的身子一僵。   萧王见此。狐疑一闪双眼。微微颔首。转身迈出了门槛。   太后也是慢慢地起身。在刘兰福的搀扶下。走出了养心殿。慢悠悠地朝着慈仁宫的方向走了去。   一直到四周再无旁人。太后才轻轻地开了口:“加派人手。十二个时辰轮流看守知恩阁。”   刘兰福一愣:“太后是打算。”   如今沐云白连眼睛都睁不开。这个时候太后还监视着沐云白有何用。难道怕沐云白是假装昏迷不醒。   “表面上假装的再不关心也无济于事。要真的不关心才是不关心。派人去盯着。哀家就不信她不会半夜溜过去看沐云白。”   刘兰福恍然大悟:“是。”   太后想了想又道:“对了。一会将沐云白暂住在知恩阁的消息散出去。”   “是。奴才明白。”   璋王随着孙聚來到了庭水小居。站在院子里。转身眺望着四周。果然瞧见了不远处的凤鸣宫。   孙聚看着里里外外正在打扫着的宫人。简单的给璋王介绍着庭水小居的來历。不过璋王却丝毫沒有进耳。只是一双眸子始终盯着不远处的凤鸣宫。   他还真是沒想到会这么近。不过越是近。对他便越是有利……   第三百零七章 夜探 - 江山半壁 - 瑶涩   从日出坐到日落。沐扶夕始终看着窗外的风景。不说一句话。不喝一口水。   镶着金色光圈的橘色落日。照耀在大地上。刺目的光线让她微微眯眼。长长的睫毛轻轻地抖动着。遮住了满是担忧的双眸。   前去打探的张高走进屋子。扫了一眼桌子上一口未动的午膳。叹了口气。转身对着沐扶夕弯下了腰:“皇后娘娘。”   沐扶夕动了动干燥的唇。声音有几分沙哑:“可是查到了些什么。”   张高见沐扶夕如此。想着自己打探來的消息。心里愈发的担忧了起來:“奴才刚刚查到。皇上将沐副将安排在了知恩阁之中。派了许多宫人伺候。”   听了张高的话。沐扶夕的双眸仍旧看着窗外:“为何要加派人手。难道云白真的伤的很严重么。”   张高瞧着沐扶夕那模样。不知道这话该怎么说。思量了好久。才垂下了面颊。轻轻地道:“回皇后娘娘的话。据太医说。沐副将重伤到后脑。身上几十处伤痕。虽危不及性命。但若想醒來。恐怕。恐怕……”   他的声音。慢慢消失了下去。其实不用他全部都说出來。沐扶夕已经能猜出來了。   云白……   慢慢闭上眼睛。沐扶夕猛地吸了口气。待再次站起身子的时候。直接朝着里屋走了去。   张高紧跟在后。带着几分急切:“皇后娘娘。您切记稍安勿躁啊。这些消息虽然都是奴才打探出來的。但也保不准是太后特意派人传出來的。若当真是个引您入瓮的局。您这不是自投罗网。”   沐扶夕不曾回答张高的话。打开自己的衣柜。不停的翻着什么东西。   张高眼看着那些色彩斑斓的衣服接二连三的被扔了出來。吓得更是不轻:“皇后娘娘。您这是打算做什么。”   后宫之中。并不少见那些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他虽然不觉得沐扶夕也会学着这种小把戏。但是就现在看來。沐扶夕的举动还真是像……   沐扶夕不理会身后的张高。猛地趴在了地上。开始掀地毯。她明明记得自己有一套來着。为何现在找不到了。   “皇上驾到。。”   张高一惊。眼看着沐扶夕还在搜寻着什么。叹了口气。转身走到外厅。跪在了地上:“奴才给皇上请安。”   绍凡点了点头。放眼扫了一圈空空荡荡的外厅:“皇后娘娘呢。”   张高指了指里面:“回皇上的话。皇后娘娘在里屋。”   绍凡颔首。将孙聚等人留在了外面。自己一个人走了进去。   张高瞧着绍凡慢慢远去的背影。心里担忧的拧眉。皇后娘娘该不会是久郁成疾的疯了吧……   沐扶夕一心找着自己想要的那个东西。对于绍凡的进來根本不曾注意过。以至于绍凡站定在她面前的时候。她仍旧在翻箱倒柜。地毯式的搜索着……   绍凡看着沐扶夕那毫不顾忌举止的样子。并沒有动怒。反倒是忍俊不禁的轻咳了下:“咳……你在找什么。用朕帮忙么。”   听着这个声音。沐扶夕身子一僵。抬眼对上绍凡那温润的眼。呆愣了半晌。才像是如梦初醒一般的坐在了地上。   绍凡见了沐扶夕这个模样。拧了拧眉。朝着她伸出了手掌:“你这是怎么了。既然担心沐副将。为何不去看看他。”   沐扶夕将手心放在了绍凡的手掌上。随着他的力道站起了身子。强压下自己心中的担忧。对着绍凡笑了笑:“皇上在说什么。臣妾听不懂。”   绍凡愣了愣。有些讶然的看着她:“难道你这般的失常。不是为了沐副将的事情。”   沐扶夕又是笑。眼中冰冷成冻:“臣妾只是在找一根发簪而已。”   她现在谁都不相信。包括眼前的绍凡……   绍凡见她如此的否认。心中虽痛。面上却也不再强迫她承认。而是拉着她的手。坐在了软塌上。   看着她失去往日光彩的双眼。他叹了口气:“扶夕。要朕怎么做。你才会觉得朕是在真的关心你。”   沐扶夕正在倒茶的手一顿。勾了勾唇。露出了一抹无奈的笑容:“皇上说的这是什么话。臣妾是皇上的皇后。如何能不相信皇上。”   “够了。”绍凡说着。伸手覆盖在了她的手背上。在她抬起双眸的那一刻。他沉着声音道。“何必在朕的面前装腔作势。曾经的沐扶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朕比任何人都清楚。你现在每天带着一张假脸的面对朕。你不累。朕也累了。”   沐扶夕知道他早晚都会有和自己摊牌的一天。虽然笑容有些僵硬。但并不曾慌乱。慢慢从他的掌心之中抽出自己的手。   “那么皇上觉得。臣妾应该如何呢。”再次抬眼。她直视上他的双眸。“不然皇上废了臣妾这个皇后。放臣妾出宫。”   绍凡心疼的窒息。看着她刺眼的笑容。慢慢沉下了双眸:“你明知道不可能。”   他和她纠缠了这么长的时间。从相爱到隔阂。从互相算计到如履薄冰。如果能放开她的手。他早就放了。   “既然不可能。现在这样就不错。”沐扶夕将面前的茶杯推到了绍凡的面前。“臣妾感谢皇上对臣妾的一味纵容。但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在冰冷相视与假脸微笑之间相衡量。臣妾觉得这张一直挂在脸上微笑着的假面也不错。”   “沐扶夕。难道你真的打算以后就一直这样防备着朕么。”   他今日前來。不过是想看看她究竟是不是真的不担心沐云白了。因为他太了解她。他怕她会佯装着坚强。然后独自一个人放声哭泣。   但他不明白。为何他每次带着好心前來。面对的都是她虚情假意的微笑。饶是他暴怒。她也依旧是不温不火。   沐扶夕看着即将消失在他眼中的温润。慢慢端起了面前的茶杯。看着漂浮在热水上的茶叶。沒有一丝感情的道:“相信。是需要付出很大代价的。曾经的臣妾无怨无悔。但现在。臣妾赌不起了……”   她并不是沒有相信过。但她的信任最终又换來了什么。   绍凡知道她的疼。她的怨。他宁愿她彻彻底底的爆发一次。也不愿她永远这般冷静的面对着自己。   慢慢站起身。看着她在热气下挂上晶莹的睫毛。终是叹了口气:“扶夕。别着急。朕会让你再次相信朕。”   随着话音落下。他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她半晌。可她始终不曾抬眸。最终。他转身离去。那欣长背影所覆盖着的悲凉。是那样的显而易见。   张高见皇上走了出來。小心翼翼的站退到了一边。眼看着皇上满脸落寞的离去。不放心的朝着内屋张望了一眼。   “张高。进來。”   屋内传來的声音让他一愣。垂眸走了进去:“皇后娘娘。”   放下手中的杯子。沐扶夕抬起双眸:“本宫记得你有夜行衣是吧。”   张高点了点头:“有是有。可皇后娘娘问这个……”   他在宫里帮着贤贵妃打探了这么久的消息。自然是有夜行衣的。不然就算太监的衣服本身并不招摇。但也并不适合晚间行动。   “取來。”   “皇后娘娘要夜行衣做什么。”   “夜探知恩阁。”   “噗通。”一声。张高跪下了身子。“皇后娘娘若是想办什么事情。奴才前去就好了。”   沐扶夕转眼看着渐渐落下的夕阳。摇了摇头:“有些事情。总是要亲眼看见才能放心。”   元清皇宫。知恩阁。   子时的皇宫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但知恩阁却是灯火通明的。有几个值夜的太监靠在门口的柱子上打着哈气。沒一会的功夫便瞌睡了过去。   从里面走出來的宫女。缓缓关上了房门。见门外的太监都睡着了。并沒有叫喊他们起來。而是悄声的退了下去。   她们都是奴才。都在知恩阁忙活了一天了。如今好不容易能眯会眼睛。她又怎么会叫他们起來。   不远处的树梢上。一身黑衣的沐扶夕眺望着知恩阁。眼见着那小宫女走出了院子。一个飞身的连跃过几个树梢。落定在了知恩阁的房檐上。   翻身跳下房檐。她轻声走在长廊里。试探的推着路过的几个窗子。因为已经是中秋了。晚上的寝宫都是关合着窗子的。   连着推了几个。都不曾推开。沐扶夕拧了拧眉。看着那还在睡熟的小太监。狠下了心。朝着他们的方向走了去。   她尽量放轻自己的动作。慢慢从他们的身边蹭过去。伸手推开身后的房门。虚了口气。一个闪身的侧了进去。   知恩阁里并沒有侍奉的宫人。沐扶夕在灯火通明的晃照下。一路走到了里屋。推开房门。一阵酸苦的中药味扑了满面。不再迟疑的快速走了进去。反手关上房门的同时。朝着床榻的方向走了去。   沐云白就那样静静的躺在那里。已经换上了干净衣衫的他。似并不是昏迷不醒。只是在熟睡着。   沐扶夕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的走过去。可当她站定在沐云白的面前时。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云白……   她伸手。想要摸一摸他白皙的面颊。可冰凉的手指却不受她控制的不住颤抖着。试了几次。仍是碰触不到他的面颊。   第三百零八章 隐藏 - 江山半壁 - 瑶涩   门外。忽然想起了一阵轻幽的脚步声。沐扶夕一愣。只觉得那些脚步从内屋的窗边走过。朝着外厅的大门处走去。   听着那些脚步声的数量。沐扶夕知道來人断不会少了。虽然她不清楚这个时候为何会有暗卫前來。但她可以肯定这些人断然是來者不善。   “吱嘎……”一声轻响。外厅的大门被人推开。沐扶夕后退床榻一步。正想找寻一个躲藏的地方。却忽然感觉一阵寒风灌入。虚掩着的窗子被大力吹散了开。   一个黑影。悄无声息的落在了她的面前。此人一身黑衣。连面颊都遮住了。只留下了一双锐利的眼睛。   由于沐扶夕此刻的神经是完全绷紧的。所以感觉到那人站定在她面前的同时。她直接朝着那人劈出了手掌。   另一名黑衣人根本沒想到她会直接出手。闪身多开的同时。见她想要跳窗而出。心急之下。伸手拉住了她的发丝。   头皮的疼痛。让沐扶夕差点沒喊出來。转身朝着那身后的黑衣人又是一脚。不想那黑衣人竟然在她之前的直接卡住了她的喉咙。将她抵在了墙面上。   沐扶夕眼疾手快的曲起膝盖。朝着那黑衣人的膝盖垫了下去。哪只那黑衣人的伸手灵活如泥鳅一般。闪躲开她攻击的同时。将膝盖顶在了她的麻筋处。   “嘶……”沐扶夕疼的倒抽了口气。身后是冰凉的前面。身前是温热的身躯。感觉到那透过黑色面纱喘出來的温热气息佛在自己面颊上的同时。她想要再次发力。   然。就在这时。那黑衣人终于开了口:“你这女人怎么蠢到连敌友都不分了。”   沐扶夕心里“砰。”的一跳。不敢相信的扬起面颊:“萧王。”   萧王一双露在黑纱外的眼睛勾带上了几分戏虐:“虽然笨了一些。不过还沒有傻到家。”   “你怎么会來。”   “现在不是问问題的时候。”   萧王说着。单手搂住她的腰身。随着门外脚步声越來越近。一个踮脚。抱着她跃上了房梁。   一人多宽的房梁。只能容一个人平躺在上面。沐扶夕的身子刚一挨上房梁。便是感觉眼前一黑。只见萧王一个翻身。竟然压在了她的身上。   天杀的。沐扶夕暗叫了一声。想要拜托这样暧昧的姿势。可身形刚一动。腰间上便是一紧。萧王的手臂再次揽住了她的腰肢。   “别动。不然下面会有影子。”他的唇与她的唇之间只隔着两层薄纱。随着他的说话。她甚至能清楚的感觉到。他的唇在自己唇上慢慢蠕动着的瘙痒。   瞧着他眼中那凝着的笑意。沐扶夕怒火中烧:“你放肆。”   萧王不紧不慢的对着她眨了眨眼睛。对她的怒瞪全然不在乎。只是调笑着又道:“若不是我放肆。你就等着被太后派來的人生擒吧。”   沐扶夕怒瞪。狠狠地咬牙。动动面颊想要避开他这张惹人厌的嘴脸。却不想随着她的动弹。他的唇便落在了她的面颊上。   “你……”沐扶夕是真的忍无可忍。   “嘘……”萧王说着。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门口。   被沐扶夕才刚虚掩上的房门终于被人打开了。平躺在房梁上的沐扶夕侧目望去。只见七八名黑衣人悄无声息的走了进來。   看着那些黑衣人麻利且无声的动作。沐扶夕心中一惊。这些暗卫俨然是训练有素。如果真像是萧王所说的那样。是太后派人过來抓自己。大可以找普通的侍卫前來。何必弄得如此神秘。   难道是打算直接杀了她。   一股带着冷香的气息佛过耳边。搔得沐扶夕耳垂一痒。侧眼见萧王一双狭长的眸子正慢慢上扬。俨然是在对着她微笑。   沐扶夕再怎么气。怎么恼。也要承认。这个居心叵测的男人。长了一双堪比星月明亮的眼。光是这一双眼睛。就足以让他这个煜煜生辉。   她看着他的同时。他也若有所思的朝着她看來。四目相对。他明亮的眼暗了暗。随后竟垂下了面颊。   沐扶夕就这样看着他的唇慢慢吻上了自己的唇。四肢登时冒出了冷汗。这个男人真的是疯了。他是什么身份。自己又是什么身份。如今下面还有一群挖墙脚找人的暗卫在。他就这样明目张胆的吻上了。   下面的那些暗卫找寻了一圈。并沒有发现沐扶夕的踪影。领头的人摆了摆手。一群黑衣人瞬间退出了屋子。随着脚步声消失在了门外。知恩阁里再次空荡荡的安静了下來。似乎刚刚的一切不过是个幻觉。   唇齿相依。辗转反侧。终于听不见脚步声的沐扶夕。再是不迟疑的张口咬了下去。随着曲起膝盖朝着他的双腿之间顶了过去。   萧王疼的眉角一抽。已经感觉到了她身下的动作。想要躲避。却无处可逃。只能被她暗算了个正着。   “嘶……”萧王疼的钻心。直接从她的身子上翻越了下去。   沐扶夕紧跟着起身。随着他一同落在了地上。不等他直起腰身。她再次朝着他挥出了拳头:“鹿绍阳。你无耻。”   萧王连忙闪身躲过她的拳头。伸出另一只手拉住了她的手腕:“沐扶夕。你早晚都是本王的人。”   沐扶夕抬脚朝着他的脚面就跺了下去:“你放屁。”   萧王沒想到她竟然不按套路出牌。被踩个正着。疼的嘴角一抽。瞪眼看着她:“堂堂一个皇后。天天屁股來屁股去的。成何体统。”   沐扶夕趁着他吃疼的功夫。从他的钳制之中逃离了出來。一路走到窗子。眼看着就要翻窗出去。   这个男人虽然今日來就救她的。但他的所作所为。却让她根本不想领这个情。   萧王见她要走。正色了起來。收起了刚刚的吊儿郎当:“难道你就不好奇。太后为何找暗卫來捉你么。”   沐扶夕的动作一顿。却不愿意回头:“为什么。”   “因为这些暗卫根本就不是來抓你的。而是來找你的。就算他们看见了你。也不会声张出去。”萧王说着。摘下了自己蒙在唇上的黑纱。“太后只是想知道你究竟还对沐云白有沒有亲情。仅此而已。”   萧王不过是一句话。沐扶夕便是已经了然。嗤笑着看着窗外漆黑的夜。晶晶亮的眼中是掩饰不住的讥讽。   太后这算盘打的还真是响亮。原來一切的一切。不过是想要看看沐云白能不能成为自己的软肋。   萧王等了半晌。见沐扶夕并沒有说话。忽然眉头一紧。上前几步再次拉住了她的手腕:“赶紧走。”   沐扶夕一愣。不明所以的看着萧王:“你说什么。”她确定刚刚那些暗卫并沒有看见她和萧王。既然如此的话。萧王现在的紧张又是从何而來。   萧王缓了口气。尽量保持平稳的道:“那些暗卫想必是听见了什么风声。才会前來查看。若是看见有人在这里也许还好。若是看不见。以太后的算计。你觉得她会怎么做。”   沐扶夕一愣。浑身骤然绷紧:“太后的性子一向多疑。若是暗卫禀告沒有看见人的话。太后一定会去凤鸣宫亲自查看。”   萧王点了点头。松开了大手:“你一会趁乱出去。”   沐扶夕迷茫的回眸:“为何要趁乱。”   萧王伸手曲起食指。在她的面颊上刮蹭了一下。眼看着她诧异的面颊僵硬了下來。笑着转身离去:“我去想办法托住那些暗卫。这样一來还能帮你争取一些时间。”   争取时间。沐扶夕看着萧王快速离去的背影。忽然脱口阻拦:“不要。不……”   他出去让那些暗卫看见。确实能够混淆太后的视线。但若是他一旦被人识破了身份。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萧王对于她的紧张。只是轻轻地笑了笑。拉开房门的前一刻。对着她侧目而望:“现在就开始关心我了。”   沐扶夕一愣。这个可恶的男人。   萧王对着她眨了眨眼睛。趁着她呆愣的同时。直接出了房门。一脚踢在了门外正打瞌睡的小太监屁股上。   小太监正睡得香甜。被这么一踢。当即跳了起來。转眼看见一身黑衣的萧王。吓得惊大了眼睛。   萧王拧了拧眉。看着那小太监要吓死的模样。沒有任何的耐心:“怎么不叫。”   “叫。叫。”小太监这才算是反应了过來。扯着嗓子喊了起來。“來人啊。有刺客。赶紧來人啊。”   那些并沒有走远的暗卫听见了这边的响动。纷纷就这夜色悄然而來。瞧着已经朝着远处飞奔而走的萧王。无不是紧紧地追了过去。   其中那个领头的人。对着身后的人道:“赶紧去通知太后。估摸着此时的太后应该已经前往凤鸣宫了。”   “是。”   萧王的动作并不是很快。因为他不能甩开身后的暗卫。沐扶夕一直紧盯着萧王的身影。直到他消失在了远处的树林之中。才翻身跳出了窗子。朝着凤鸣宫的方向飞奔了去。   刚刚那些暗卫的话。她并不是沒有听见。就是因为她听得清楚。所以现在才沒命的往回跑。因为她势必要在太后之前。回到凤鸣宫。   第三百零九章 偶拦 - 江山半壁 - 瑶涩   沐扶夕一路朝着凤鸣宫飞奔着。眼看着一列队伍正安静的在宫路上前行着。那明晃晃的灯笼鬼使神差的刚巧朝着她这边扫來。不禁浑身一僵。脚下打滑的从树梢上坠了下去。   “噗通。”一声。虽然不是很响。但在这极其安静的夜。还是让人听得清楚。   坐在御辇上的太后。眉头一皱。当即吩咐着身边的侍卫:“往东边搜。”   侍卫不敢怠慢。纷纷举着长刀。朝着沐扶夕坠落的方向搜寻了过來。   太后慢慢转动着手中的佛珠。面色沉冷。刚刚她虽然接到暗卫的回报。说是并沒有在知恩阁看见沐扶夕。但她并不真的相信沐扶夕真的沒有离开过凤鸣宫。   凤鸣宫外的探子告诉她。凤鸣宫子时前就已经吹熄了烛火。算起來。若是沐扶夕当真去了知恩阁的话。也不过是刚走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估摸着就算她在知恩阁能躲过暗卫的搜寻。也断然回不來凤鸣宫。   躺在树梢下的沐扶夕。眼看着那些侍卫朝着自己的方向走了过來。想要站起身子。却脚踝疼的让她冷汗直流。   一个黑影。就这么笼罩在了她的头顶。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就这样响起在了她的耳边:“皇后娘娘。别來无恙啊。”   沐扶夕豁然扬起面颊。全身防备的抽出了脚踝里的匕首:“你是……璋王。”她惊讶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怎么都沒想到璋王会出现在这里。   璋王扫视了沐扶夕一圈。轻轻地笑了:“皇后娘娘这是刚从知恩阁回來。”   沐扶夕冷目相看。防备不减:“你怎么会知道。”   对于这个璋王。沐扶夕一直都放不下防备。哪怕是他屡次的向她示好。也遮掩不了他那浑身充满着危险的气息。   璋王倒是显得很无害。伸手想要将沐扶夕搀扶起來:“沐副将可是本王亲自救回來的。伤的有多严重。本王还是知道的。皇后娘娘和沐副将的感情。本王是更加清楚。白天沒见皇后娘娘在养心殿露面。那么皇后娘娘晚上就一定会去知恩阁了。”   “嗯……”他说着。再次打量了沐扶夕一圈。“看皇后娘娘的样子。还是不惜一切代价的去了一趟知恩阁。”   这个男人。不过是几句话。便将自己全部的行踪包含了个透彻。   忽视掉璋王伸在自己面前的手。将手中的匕首放回到脚踝。沐扶夕单刀直入:“既然璋王什么都清楚。如今挡在这里。目的又是为何。”   璋王对于沐扶夕的防备全然不在意。也不怒与沐扶夕对他想要搀扶的忽视。笑着又道:“本王送沐副将回來。不过是送个顺水人情。元清后宫的家务事。本王也不感兴趣。但本王不才。却稍有一些怜香惜玉之心。”   沐扶夕凛然一秉。有些讶然的看着璋王:“你……”然。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她便强撑着身子站了起來。已恢复了以往的镇定。“璋王的好意本宫心领了。”   天底下沒有平白无故的爱。她和这个璋王自问沒有过命的交结。如今他却主动想要帮她。这个情她领不起。也不想领。   这次倒是轮到璋王诧异了:“难道皇后娘娘宁肯被人发现。也不愿意本王出手相助么。”   沐扶夕像是听见了一个笑话一样:“这话从何说起。”   璋王转眼瞧着即将走过來的士兵。连上的表情已经不能再用诧异來形容了。如此的迫在眉睫。沐扶夕为何还能淡定自若的笑出來。   沐扶夕趁着璋王转身之际。身手推在了他的后背上。璋王哪里想到她会对自己动手。毫无防备之下。真的被她推了一个趔趄。   “你……”璋王不敢置信的看着猫下身子的沐扶夕。   沐扶夕对着萧王挥了挥手。转身闪进了附近的草丛。只要这些人将目光定在璋王的身上就可以了。她就有机会借着这个空挡溜掉。   前來搜寻的士兵听见了这边的响动。无不是将手中的灯笼高高地举了起來:“谁。是谁在那里。”   璋王看着慢慢遁走进草丛的沐扶夕。简直是哭笑不得。她所谓的不用他帮忙。原來不过是把他卖了之后。换得她的平安离开。   “璋。璋王。”   “真的是璋王。”   那些本來举着长刀的士兵。看清楚了璋王的脸。无不是大眼瞪小眼的缓不过來神。   璋王倒是很配合。慢慢举起自己的双手。一脸无害的样子。随着这些嘴巴合不上的士兵走出了草丛。站定在了太后的面前。   太后见了璋王也是愣住。看着璋王还半晌。才狐疑的道:“这大半夜的。璋王怎么会在此处。”   璋王负过双手放在腰身后面的。想着刚刚沐扶夕那狡黠的模样。再次露出了一抹笑容:“本來是睡不着出來赏赏夜景。不想半路竟遇到只狡猾的狐狸。”   “狐狸。”太后拧眉。转身问刘兰福。“哪个寝宫擅自养这么不吉利的东西了。”   刘兰福想了好久。才摇了摇头:“回太后的话。宫里那些未曾有名分的小主都住在一起。已经有名分的主子里。倒是沒有喜欢这些小动物的人啊。”   “难道是野狐狸。”太后自言自语的摸了摸下巴。元清的皇宫以前倒是听人说碰见过野狐狸。虽然少见。却也不是沒有。   转眼。见璋王仍旧被侍卫围着。不禁冷下了脸:“沒分寸的东西。还不退下。”   那些侍卫吓得一缩脖子。纷纷给璋王让开了路。   “今日的事情倒是让璋王受惊了。不如爱家派人送璋王回去。”她如今还有正事要办。既然刚刚那个不是想要偷偷回宫的沐扶夕。那么她就必须尽快去凤鸣宫堵。   璋王侧耳听了听附近的草丛。再是听不见一点响动。知道沐扶夕已走远。点了点头:“确实是被吓着了。那就劳烦太后了。”   太后笑着颔首。吩咐了几名侍卫单独去送璋王。自己则带着其余的人继续上了路。   宣国皇宫。凤鸣宫。   子时三刻。张高正站在附近的房檐上朝着远处张望着。忽然见一行队伍缓缓徐徐的朝着这边走來。疑惑的同时。飞跃上了前面的树梢。再次举目而望。不禁浑身冰凉。   竟然是太后。太后怎么会这个时候过來。   回头望了望自己身后的凤鸣宫。张高更是冒出了虚汗。难道太后是明知道皇后娘娘此时不在。特意前來堵的么。   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张高一筹莫展的时候。只见一名暗卫冲出了夜色。走到了太后的身边。   太后挥了挥手。示意队伍停下。看着那名暗卫。拧了拧眉:“何事。”   暗卫压低了声音。佛在太后的耳边:“太后。刚刚属下们在知恩阁的院子里发现了一名黑衣人。”   太后微微一愣:“可知身份。”   黑衣人摇头:“不知。那黑衣人行动极其迅速。其他的暗卫已经去追了。”   太后沉默不语。抬眼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凤鸣宫。不禁有些举棋不定。如果那个被暗卫追的人当真是沐扶夕的话。那么她就算是白來了一趟凤鸣宫。不但如此。更是让沐扶夕知道了自己的目的。   但若是她就此作罢。直接打道回府的话。万一那个在知恩阁的人不是沐扶夕。自己岂不是亲自给了沐扶夕一条活路。   张高并不知道那暗卫正在和太后说着什么。不过见太后那举棋不定的样子。他暗暗祈祷。希望太后转身就走。   不远处的夜色里。悠悠哉哉的晃出了两个人影。正是睡不着觉的秦颖儿和淑影宫的一个小宫女。   秦颖儿一边走。一边喘。肚子不舒服的她面色显得有些虚弱。搀扶着她的小宫女小心翼翼的陪伴在身边。时不时的用手帕擦拭着她的额头。满眼的心惊胆战。   “轻一点。下手这么重。你这是想要我痛上加痛么。”秦颖儿口气不善的啐了那小宫女一口。   她这个肚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才不过几个月。便如此的闹腾。让她连个安稳觉都睡不了。大半夜的跑出來喝凉风。   小宫女吓得手一抖:“贵人息怒。奴婢知错了。”   秦颖儿看着那小宫女畏畏缩缩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來。正想接着说些什么。但喉咙间忽然一阵翻滚。   推开宫女。小跑了几步。秦颖儿再是忍不住的扶着树干干呕了起來:“呕……”   小宫女急的红了眼睛。不是担心秦颖儿。而是怕自己跟着遭殃:“贵人。您还好吧。”   “滚开。”秦颖儿推开碍眼的小宫女。擦了擦唇角。扬起面颊之时。忽然见张高站在树梢上满面担忧。   都这个时候了。他怎么会站在树梢上。   另一边。   思量了再三。太后对着那暗卫摆了摆手。对着刘兰福又道:“继续朝着凤鸣宫走。”   张高见太后的队伍再次朝着这边走來。沉了几口气。翻身跃下了树梢。不管如何。他一定要拖延住太后的步伐。绝对不能让太后知道这个时候皇后娘娘不在凤鸣宫。   他现在一心系在太后的身上。根本就沒有察觉到另一边秦颖儿那探视的目光。   随着太后的队伍缓缓涌进凤鸣宫的院子。早已站在暗处的张高深呼吸了一口气。顺着拐角走出。跪在了太后的面前。   “奴才给太后请安。不知太后此时前來。可是有急事。”   第三百一十章 夜浴 - 江山半壁 - 瑶涩   太后并不打算理会张高。对着身后的侍卫长臂一挥:“给哀家搜。”   那些侍卫早就有所觉悟。听了太后的话。连迟疑都沒有。直接朝着凤鸣宫的宫门走了去。   张高见此。当即站起了身子。伸开双臂挡在了那些侍卫的面前。一瞬不瞬的紧盯着这些人。开口的话确实和太后说的。   “太后这是怎么了。如此深更半夜。皇后娘娘已经睡下。太后如此兴师动众。惊扰了皇后娘娘可如何是好。”   太后冷冷的扫了一眼张高。几乎是用鼻子哼出來的声音:“真是反了你了。一个奴才竟然敢阻拦哀家。真以为自己是个大公就无法无天了么。”   张高登时双腿一软。只要是个人。又有几个不怕死的。况且太后的很厉手段。他又不是沒有耳闻。   不过饶是他再过害怕。此刻却仍旧站得笔直。因为他很清楚现在的他不能跪下。万一太后來硬的。真的让这些侍卫硬闯。那么可能他想要起身阻拦都难了。   太后见张高并沒有想要退让的意思。再次对着那些侍卫开了口:“都是死人么。还杵在这里做什么。一个个的都想抗旨不成。”   那些侍卫听了这话。哪里还敢站在原地。纷纷再次朝着台阶上涌了上去。张高见此。咬牙下了狠心。从台阶上跃了下來。几个反摔下來。便是将打头的那几个侍卫扔躺在了地上。   太后见此。无不是气得自拍御辇上的扶手:“反了。反了。给哀家拿下。”   张高虽然动了手。但是在面对太后的时候。还是弯下了身子:“奴才身为凤鸣宫的唯一侍卫。自然是有这个责任保护皇后娘娘的安全。如今太后半夜带人前來。不由分说的便要搜查凤鸣宫。奴才只好对太后不敬。”   如果让太后派人进去。发现沐扶夕并不在。他也是死。动手阻拦也是死。既然横竖都是一死的话。那么他宁愿赌一把。   如果沐扶夕能够提前回來的。也许他还有救。   太后哼哼一笑。对着张高冷下了脸:“哀家刚刚听别人说。凤鸣宫里有奴才手脚不干净。偷了其他寝宫贵重的东西。哀家虽然不是后宫的一宫之主。但也不能眼睁睁的任由某些下贱的东西为非作歹。”   如今她料定沐扶夕肯定是不在凤鸣宫。所以才随意编出了这么一个理由。因为她很清楚。无论是什么理由。都足够让张高死无葬身之地。   顿了顿。太后又道:“你这般拦截着侍卫。莫不是心里有鬼。既然你不许侍卫进去。那么哀家第一个就拿你开刀。”她说着。对着刘兰福使了个眼色。“你亲自带人将他按住。给哀家好好的搜。”   刘兰福点了点头。转身朝着张高走了去。在吩咐那些侍卫动手的同时。不免对张高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眼神。   当然。他的这个面子并不是给张高的。而是给沐扶夕的。   沐扶夕是什么样的人。他是知道的。要是惹急了沐扶夕。后果是个什么样的。他也清楚的很。   张高见太后來蛮的。心下一横。也是死不认栽。推开那些面前的侍卫。对着太后再次福身:“既然太后怀疑奴才。断然可以搜奴才的身。但若是什么都沒搜出來的话。还望太后能给皇后娘娘一个交代。毕竟奴才是皇后娘娘的人。”   太后脸色沉了沉。俨然是被张高的话噎得不轻。她堂堂一个太后办事。竟然要给皇后一个交代。这是在讽刺她手中无权么。   “呵……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这么和太后说话。”逆着月光。秦颖儿带着宫女走进了凤鸣宫。斜斜地瞥了一眼张高。眼中不是幸灾乐祸的阴狠。   太后见了秦颖儿。愣了愣。赶紧招呼身边的宫人给她搬來椅子:“你怎么出來了。”她说话的时候。无不是担忧的看着秦颖儿的肚子。   秦颖儿对着太后笑了笑。示意太后放心自己的肚子。随后轻轻地开了口。一双眼睛若有似无的昵向张高:“这段时间孩子闹腾的严重。臣妾睡不着觉便想着出來走走。可谁知就在刚刚。臣妾竟然见张大公鬼鬼祟祟的站在树梢上。瞄着太后的方向。臣妾不放心太后。这才过來瞧瞧。”   这话。无疑不是让张高浑身僵硬如石。难怪他刚刚总是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但因为太过在意太后这边的举动。以至于沒來得及留心。   原來。那个一直盯着他举动的人竟然是秦颖儿。   太后听了秦颖儿的话。先是一愣。随后笑了。转眼朝着张高看了去。居高临下的冷哼:“这下。你还有什么话说。”   张高确实是无话可说。太后才刚找了个理由。说是凤鸣宫的人手脚不干净。现在秦颖儿就冒出來说自己刚刚举止鬼祟。如此的人证摆在这里。他就是说什么也洗脱不了嫌疑。   秦颖儿在一边瞧得舒心。虽然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只要是凤鸣宫的人吃瘪。让沐扶夕那个贱人不顺心。她就特别开心。   太后见张高不曾回答。嗖地收敛起了面颊上的笑意。对着那些侍卫道:“來人。将那个嫌疑最大的捆起來。剩下的人继续进去搜罪证。”   “是。”   张高被一堆侍卫围住。眼看着其他的侍卫破门而入。沒有一点办法。一颗心如同坠进了万丈深渊。   “砰。”的一声巨响。凤鸣宫的大门被侍卫用力撞开。无数侍卫涌了进去。大肆在正厅里翻箱倒柜了起來。   后跟进來的侍卫。纷纷朝着里屋的方向走了去。因为事先他们听到风声。沐扶夕根本就不在凤鸣宫里。所以眼下他们根本沒有任何的顾忌。   “哗啦……哗啦啦……”   随着里屋的们被大力撞开。轻幽幽的水流声缓缓徐徐的传了出來。那些侍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沉默了半晌之后。忽然集体朝着里屋走了去。   此时的里屋灯火通明。那些涌进來的侍卫。入眼便瞧见了一张横挡在屋子中心的屏风。在那屏风之后。正冒着白皙透明的水蒸气。一个婀娜的人影。正在这整齐之中慢举着手臂。晃动着腰肢。   侍卫们哪里想到凤鸣宫里还有人。无不是僵硬的愣在了原地。倒是那个领头的侍卫。最先反应了过來。提着长刀朝着屏风的方向走了去。   “是。是何人在此。”   “哗啦……哗啦啦……”除了水流声。沒有任何的回答。   领头的侍卫咽了咽口水。捏紧手中的长刀。再次朝着屏风迈出了脚步:“放。放肆。还不赶紧回我的话。”   随着他的脚步更加的靠近屏风。那些站在他身后的侍卫也慢慢地朝着他的方向跟进着。然。就在那打头的侍卫刚要伸手拉开屏风之时。一道女子的声音终于漫不经心地缓缓响在了里屋。   “你们不过是个奴才而已。凭什么要让本宫回你们的话。刚刚是谁说本宫放肆。站出來给本宫瞧瞧。看看究竟是谁放肆。”   “啊……”   “额……”   那些刚刚撞起胆子的侍卫。听闻见了沐扶夕的声音。无不是像被人点了穴道一般的。再次僵硬在了原地。   领头的侍卫更是膛目结舌。不敢置信的看着那屏风里面的人影。一张干裂的唇张张和和了好几次。楞是一个字都沒能说出來。   太后不是说皇后娘娘此时不可能在凤鸣宫么。那么现在说话的这个又是谁。   院子里。张高在侍卫的压制下。跪在了地上。一双眼睛不停地扫视着院子周围。皇后娘娘。如果您看见了现在的状况。千万不要回來啊。去云水斋找贤贵妃才是上上策啊。   秦颖儿瞄着凤鸣宫的正厅。侧耳听着里面的动静。转眼瞧了瞧身边的太后。轻轻地开了口:“太后如此兴师动众。究竟是……”   太后拍了拍秦颖儿有些冰凉的手背。轻轻地笑了:“你不是就见不得她好么。今日哀家便满足了你这个愿望。”   秦颖儿被太后的话说的浑身一僵。连脸上的笑容都跟着硬在了一起:“太。太后这话……”   她确实是讨厌沐扶夕沒错。也确实是恨不得那个贱人死。但是如今被太后这么直截了当的说出自己的心事。她还是有些不太习惯。   主要是她不想让太后知道她有多恨沐扶夕。因为她想给太后留一个好印象。毕竟她才刚刚跟了太后。   太后瞥了一眼秦颖儿脸上僵硬的笑。说的不以为然:“既然想了。又何必怕说出來。不然你又何必冒着与她为敌的风险。出來指正张高。帮哀家这一把。”   秦颖儿心里想的是什么。她如何能不清楚。   秦颖儿笑着点了点头。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沒能说出來。   “太。太后。不好了。不好了。。”那些刚刚涌进到屋子里的侍卫。猛地全部冲了出來。慌慌张张的跪在了太后的面前。   太后拧了拧眉。看着那群惊慌似错的侍卫冷下了脸:“难不成那屋子里有妖魔鬼怪么。一个个成什么样子。”   打头的侍卫浑身一颤。哆嗦了好半晌才慌里慌张的开了口:“太。太后。皇。皇后娘娘正在里屋沐浴……”   第三百一十一章 处罚 - 江山半壁 - 瑶涩   什么。被压在地上的张高一愣。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些跪在地上的侍卫。转眼朝着里屋看了去。激动的颤抖了双唇。   “什么。”太后因为惊讶过度。直接从御辇上站起了身子。看了看那些侍卫。直接从御辇上走了下來。三步并作两步的朝着凤鸣宫走了去。   不可能的。沐扶夕怎么会在。她为何会在。如果她一开始就在的话。张高又为何如此阻拦着自己的脚步。   秦颖儿倒是不明白这是怎么了。不过见太后那惊讶的模样。也是在宫女的搀扶下站起了身子。跟在了太后的身后。   元清皇宫。龙吟殿。   寂静漆黑的院子。绍凡一个人顶风而站。双手微微负在身后。一双温润的眼。无神的看着天空上的月。   不远处。孙聚和一名暗卫说着什么。随着那暗卫的离开。孙聚迈着小步走到了绍凡的面前:“皇上。刚刚知恩阁那边传來了消息。说是有人擅闯了知恩阁。但太后派过去的暗卫并沒有抓到人。如今太后已经带着人朝着凤鸣宫堵了去。”   绍凡淡淡地瞥了一眼身边的孙聚。其实他早就料到太后的想法:“凤鸣宫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还沒有。”   孙聚有的时候是真的不知道绍凡在想什么。明明那么在乎沐扶夕。却在太后为难的时候不出手相助。   绍凡伸手。摸了摸腰间的玉佩。冰凉刺骨:“嗯。知道了。”   孙聚不敢置信的看着身边的绍凡。知。知道了。这是什么意思。   “皇上……”   绍凡伸手阻拦他下面的话:“朕自有分寸。你下去吧。”   孙聚顶着寒风。看着绍凡扬起的墨发。沉默了半晌。最终鼓足勇气的道:“皇上既然关心皇后娘娘。为何这个时候不去帮着皇后娘娘排忧解难。”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皇上早就已经算出了太后的心思。也想到了皇后娘娘会偷偷的去看沐副将。明明连后手都做好了。只要太后的暗卫抓到了皇后娘娘。那么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暗卫。便会让皇后娘娘脱身。   他可以为了皇后娘娘考虑至此。为何就不想让皇后娘娘当面领这个情分。   绍凡听了孙聚的话。并沒有不悦。反而是无奈的一笑:“朕伤害她有多深。你是看在眼里的。自从墨王死了之后。她离着朕越來越远了。朕不求她的原谅。只愿她能陪在朕的身边。”   “皇上……”孙聚急的冒出了虚汗。“这些事情皇上也是无可奈何。皇上为何不将所有的事情和皇后娘娘说明。皇后娘娘是怎样的冰雪聪明。知书达理。难道皇上不清楚么。皇上真的要眼睁睁的看着皇后越走越远么。”   心都不在了。留着个人还有什么用处。   绍凡浑身绷紧了几分。转眼朝着孙聚看了去。瞧着孙聚眼中那表面镇定的自己。嗖地捏紧了手中的玉佩。   全告诉她么。连当年发生的事情也一并告诉她么。   告诉他自己并非是她开始喜欢的那个温润男子。告诉他自己这么多年对她的爱慕和无奈。告诉她。自己虽然沒有墨王对她的决绝。但自己也愿意永生永世的陪在她的身边么。   “绍凡。无论以后如何。你千万别骗我……”   “绍凡。我不怕你伤害我。我只怕你会骗我……”   耳边。忽然想起了她曾经的软语。沉吟了半晌的绍凡。忽然迈步朝着台阶下走了去。   孙聚见了。赶忙开了口:“皇上您这是要去哪里。”   绍凡转头睨视着孙聚好一会。才缓缓地道:“去凤鸣宫。”   孙聚先是一愣。随后大喜。赶紧招呼着院子口的小太监:“來人。摆驾凤鸣宫。”   眼看着院子里的小太监忙活了起來。绍凡蓦然地笑了。是啊。他怎么就如此的想不开。为何就沒有那个勇气将所有的一切都告诉她。不知道现在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她还來不來得及。   也许。还來得及吧……   元清皇宫。凤鸣宫。   屋内。还是那样的安静。太后一路冲进了里屋。沐扶夕则是仍旧靠在浴桶边上闭目养神着。   听闻见了太后等人的脚步声。沐扶夕慢慢睁开了眼睛。轻轻一笑:“臣妾给太后请安。”   这个声音……难道当真是沐扶夕。太后再次冲上前几步。一把拉开了屏风。看着那坐在浴桶之中。长发披散在身后的沐扶夕。惊的竟是说不出來一句话。   跟在太后身边的刘兰福见了这场景。直接跪在了地上。垂着面颊看着地面。皇后娘娘的凤体他可不敢冒犯。那可是诛九族的死罪啊。   沒了屏风的阻拦。沐扶夕也算是终于看清了屋子里的人。她一双慵懒的眸子扫过太后。秦颖儿。宫女和太监。最后再次落在了太后的身上。   “臣妾不知道太后前來。有失远迎。罪该万死。不过臣妾更好奇。太后这半夜三更的带人前來。究竟是为了什么。”   太后愣了愣。到了嘴边的话却不知道如何说出口。因为她现在满脑子都充斥着震惊。怎么也不敢相信沐扶夕竟然会在凤鸣宫里。   暗卫刚刚还说在知恩阁附近发现了黑衣人。如果那个人是沐扶夕的话。那么她哪里有这么快的速度回來。   可如果那个人不是沐扶夕的话。又会是谁。   难。难道是萧王。   秦颖儿自然是不能让太后吃亏。等了半晌见太后沒有开口。不禁上前一步。将太后挡在了身后:“有人和太后禀告。说是凤鸣宫里有手脚不干净的人。太后虽不是后宫之主。但却不能坐视不理。再者。刚刚臣妾亲眼见着那张高站在树梢上鬼鬼祟祟。如今太后带人前來搜查。不过是想还后宫一个清静。”   沐扶夕看着横在自己和太后之间的秦颖儿。上下打量了她半晌。勾了勾唇角:“淑影贵人还真是哪里有热闹就在哪里现身。既然有人说凤鸣宫的人手脚不干净。那就劳烦太后将那个人找过來。本宫不介意当着那个人的面。亲自搜查凤鸣宫的每一个人。”   太后捏紧了十指。紧盯着沐扶夕。她的理由不过是随口一说。如今去哪里找这么个替罪羔羊。宫里的人都不是傻子。本來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谁愿意背这个黑锅。   秦颖儿回头看了看太后。见太后的脸色青白青白的。眉眼轻轻地转动了一下。再次朝着沐扶夕笑了:“太后是个重情义的人。哪怕是对待奴才也是体恤有加。如今又怎么会将那个人带过來。况且刚刚张高举动。可是臣妾亲眼看见的。难道臣妾还能欺瞒皇后娘娘不成。”   沐扶夕冷眼瞧着这个不停在太后面前晃着尾巴的秦颖儿。一股厌恶从心里缓缓升起。转眼。微微含笑。动了动身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躺在了浴桶之中。   “既然淑影贵人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人证。那么就麻烦淑影贵人现在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说看。究竟是看见张高偷了什么。”   秦颖儿一愣。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皇后娘娘真会开玩笑。臣妾只是见那张高鬼鬼祟祟。并沒有……”   “并沒有看见他偷东西是么。”沐扶夕眉眼一挑。眼中一片凌然。“既然淑影贵人一沒看见。二沒抓到。凭什么在这里说本宫手下的人手脚不干净。难道是本宫院子里的人好欺负不成么。”   秦颖儿被沐扶夕噎的傻在了原地。无言以对。   眼见着秦颖儿终于沉默了下去。沐扶夕转眼朝着太后看了去:“今日的事情。本宫可以体谅太后。但是剩下的人。本宫沒办法不追究。”   她说着。对着门外喊道:“张高。你死在外面了么。”   院子里的侍卫早就傻了眼。哪里还有功夫理会张高。   张高大步走了进來。直接跪在了沐扶夕的面前:“皇后娘娘。奴才在。”   “将那些刚刚冲进來的侍卫。全部带下去。扔到刑部剜眼割喉。本宫的凤鸣宫岂是他们闯的。本宫的身子岂是他们看的。”   “是。”   院子里的侍卫彻底吓得不会动了。僵在寒风之中。愣愣的看着灯火通明的凤鸣宫。   怎么会变成这样。为何会变成这样。   太后明明说今日皇后娘娘不在凤鸣宫。让他们來立功的。为何现在他们不但沒立功。就连小命都不保了。   “你放肆。”一直沒开口的太后终于开了口。上前一步。伸手把住了木桶的边缘。狠狠地瞪着沐扶夕。宣告自己的不甘。“哀家带來的人。试问皇后有什么资格处罚。”   太后的触碰。让木桶里的水跟着晃动了一下。秦颖儿看着水下那一闪而遮的黑色。眼中起了一丝的狐疑。   有谁洗澡还穿着衣服的。而且那衣服还是黑色的。   压住心里的疑惑。她转身拉住了太后。再次用身子撞了一下木桶。对着太后轻轻地道:“太后息怒。有什么事情也要等皇后娘娘从浴桶里出來再说啊。”   随着她再一次的晃动。太后也是看见了水下忽隐忽现的黑影。想着刚刚知恩阁暗卫的回报。忽然瞪大了眼睛。   第三百一十二章 阻碍 - 江山半壁 - 瑶涩   太后的注视。和秦颖儿的暗示。让沐扶夕的身子往水下沉了沉。   太后见此。脸上的震怒变成了冷笑:“淑影贵人要是不说。哀家倒是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來人。伺候皇后娘娘出浴。”   沐扶夕沉浸在水里的双手。死死地攥紧。眼看着那些宫女朝着自己的方向走了过來。脑海之中不断的告诉自己要冷静。   她刚刚回來的着急。正巧听见院子里太后正在为难张高。为了快速的替张高解围。这才衣服都沒脱的就钻进了浴桶。   眼下她如何都不能从这浴桶里出來。不然这所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   太后拉过秦颖儿的手。得意的轻拍着。要不是秦颖儿的提醒。她还真忘记了这一招。   虽然他不确定水下的沐扶夕到底穿沒穿衣服。但她必须堵这一次。   秦颖儿瞧着沐扶夕那强装镇定的样子。心里乐开了花。贱人。我看你这次要怎么办。   那些宫女朝着沐扶夕越走越近。虽然有些害怕沐扶夕。但她们更畏惧此刻身后的太后。   太后一颗心都提了起來。就这么眼睁睁的瞧着那些宫女将手慢慢伸向了沐扶夕。然。就在她们即将碰到沐扶夕的时候。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高呼。   “皇上驾到。。”   “奴才给皇上请安……”   太后一愣。转眼的功夫。绍凡已经在孙聚的陪同下走了进來。   看着一身明白长袍的绍凡。沐扶夕松了口气。刚刚的崩经的身子。顺然瘫软在了浴桶边上。   “这里还真是热闹。”扫视了一圈屋子里的人。绍凡笑了笑。“母后怎么也在。”   太后盯着绍凡的眼。总是觉得他來的太过巧合:“皇上这是……”   “几个时辰前。朕和皇后对弈了几句。朕技不如人。输的心服口服。不过最后的那个棋局朕回去之后。怎么也想不出其中的奥妙。无奈之于。只好來皇后这里求得个答案。”   太后的一双眼。在绍凡和沐扶夕之间穿梭着:“皇上是说。皇后今儿半晌一直和皇上在一起。”   “不然呢。难道朕会说谎不成。”绍凡说着。走到了浴桶前面。转过身。将沐扶夕挡在了自己的身后。“那么母后现在前來。也是为了棋局么。”   太后有些说不出來话了。绍凡的话明摆着是在帮沐扶夕开脱。如果沐扶夕当真一直都和绍凡在一起的话。那么那个在知恩阁现身的黑衣人。当真不是沐扶夕。   她本來还以为是沐扶夕和萧王联手。在知恩阁上演了这么一出声东击西。但是现在绍凡竟然给沐扶夕作证。这让她坚定的心。不禁有几分动摇。   秦颖儿一见绍凡來了。刚刚眼中隐藏着的狠厉。全变成了妩媚的奉承。柔柔朝着绍凡一摆。声音轻柔的几近软浓:“臣妾给皇上请安。”   绍凡看着面前面带娇羞的秦颖儿。轻轻颔首:“起吧。”   沐扶夕就这么直视着这个此刻挡在自己身前的欣长身影。她不相信他不知道太后现在杵在凤鸣宫的目的。也不相信他不知道自己刚刚去了哪里。可是他明明什么都知道。为何还要帮自己作伪证的搅这滩浑水。   他不是一向以孝为天么。不是从來都对自己和太后之间的尔虞我诈视而不见么。   绍凡见太后半天不曾开口。一边用负在身后的手对着沐扶夕轻轻晃了晃。示意她不要害怕。一边再次对着太后开了口:“朕來是为了棋局。那么母后前來又是为了什么。”   太后昵着绍凡那一脸似春风的微笑。虽然不知道他说的话有几分真假。但她却知道自己在绍凡的面前找沐扶夕的麻烦。根本占不到什么便宜。   叹了口气。太后示意那些围着沐扶夕的宫女退了回來:“不过是一些流言传到了哀家的耳朵里罢了。哀家自然是相信皇后的清白。但却还是要面上走一趟抚慰后宫的人心。”   绍凡笑了笑。不伤大雅:“既然是误会。解开了也就是了。母后能这般相信皇后。自是再好不过。甚是让朕宽慰。”   沐扶夕看着绍凡那对着自己微微伸展开來的手指。呆愣之于。唇角不自觉的上扬了几分。似乎曾经年少无知的时候。她曾经打碎了老太后的花瓶。绍凡帮着她顶罪之时。也是这般的让她放心。   曾经……那几不可触碰的泡影。原來是那样的美好……   太后本來想客套一下就离开了。不想在回眸之际。竟然看见了沐扶夕的微笑。和绍凡别在身后如莲花一般微微展开的手指。   怒烧脑门的她当即狠了眼色。却在转眼之际又轻轻地笑了:“其实今日哀家來。还有一事沒说。就是续招秀女的事情。虽然这事皇上已经同意了。不过哀家以为皇上还沒能來得及和皇后说起。如今各大官员家的小女儿已经接到了口谕。就剩年前一招进宫供皇上挑选了。”   她费劲了心思。才让绍凡和沐扶夕之间的间隙生根。断然不会让这两个人有一点复合的苗头。沐扶夕是唯一一个能够左右绍凡心思的人。她断然不能让元清的江山毁在一个女人的手上。   绍凡修长的五指忽然停滞了。脸上温润的笑容掺杂上了苦涩的无奈。他并沒有回头。因为他不愿去看身后沐扶夕那探视自己的目光。   他……到底还是晚了一步是么。本來想对她倾囊相告。不想母后竟然赶在他之前。将续招的事情说了出來。此情此景。他想。无论他再说什么。她都不会再对他敞开心扉了吧。   秦颖儿诧异的朝着太后看去。续招的事情她怎么不知道。她以为太后对她是最好的。为何太后却沒有提前告诉她。   水桶里的水已经凉却。沐扶夕却丝毫感觉不到。对视上太后那期待看见自己心疼难当的目光。她轻轻地扯了扯唇角:“还是太后考虑的周到。不知续招定在了哪日。可有臣妾帮得上忙的地方。”   太后见着沐扶夕如此平静。心中难免有几分失望。不过面上却仍旧带着得意:“年前。皇后自然是要陪着皇上一起续招的。皇后别忘了。你现在可是后宫之主。”   沐扶夕笑得委婉。让人看不出一丝破绽:“是。臣妾明白了。”   太后再次扫了扫沉默不语的绍凡。最终带着秦颖儿等人出了凤鸣宫。眼看着即将迈过门槛。沐扶夕的声音却再次响了起來。   “张高。还等什么。赶紧将那些侍卫拖到刑部。”   “是。”   门外一时间接连而起哀嚎声。这些侍卫是何其的无辜。不过是太后手下的一兵一卒罢了。   太后回眼怒瞪着沐扶夕。满口银牙咬得‘咯咯’作响:“皇后这是什么意思。”   沐扶夕接着微笑。软软的手指描绘着粘着水珠的浴桶边缘:“臣妾当然是为了皇家名誉着想。刚刚那些侍卫。可是在臣妾沐浴时冲进來的。难道太后当真不怕别人说皇家的闲话么。”   “你……”太后脚下一晃。稳了半晌。才无可奈何的佛袖而去。   “太后您息怒啊。”   “太后。您倒是救救奴才们啊。奴才们可是为了帮太后啊。”   “太后。。”   随着门外的惨叫声一点点的消失了下去。沐扶夕终于缓了口气。全身无力的靠在了浴桶上。   她并不意外太后想要续招。毕竟上次的选秀。留在宫中的女子寥寥无几。能得到封号的人更是屈指可数。哪怕是为了子嗣繁衍。太后也会想尽办法的往后宫里塞女人。   只是。挑了个年前。恐怕这个年是无法消停的过去了……   正想起身。却发现绍凡仍旧背对着她二站。摸了摸自己身上已经湿透的夜行衣。沐扶夕试探的开了口:“皇上难道不走么。”   绍凡一直目光空远的看着门外。听见了她疏远而客气的声音。自嘲的笑了笑。转身对着她摊平了手掌:“出來吧。穿着衣服在里面泡了这么久。也不嫌难受么。”   他。他还真是什么都知道了是么。   沐扶夕摇头笑了笑。将手放在了他的手里。随着他的拉扯。她站起了身子。“哗啦。”一声。冰冷的水流擦过她的身子。流回到了浴桶里。只剩下了一身穿着夜行衣的她。站在他的面前。   他沉默不语。只是将她打横抱了起來。朝着床榻的方向走了去。   将她轻柔的放在软塌上。他转身取來一块干净的软帕。先是包裹上她被水打湿的长发轻轻揉搓着。紧接着软帕向下。擦拭起了她湿润的面颊。   他的动作很是小心翼翼。似在呵护着一件易碎品一样。沐扶夕看着他那双平静的眸。最终叹出口了几个字:“为何不问。”   她穿着夜行衣。虽然她确信他知道她去了哪里。但她总觉得他应该为自己为什么。为什么不光明正大的去看望自己的弟弟。而是要如此的偷鸡摸狗。   绍凡的脸上沒有任何的表情。像是根本沒有听见她的话一般。只是仍旧帮着她擦拭着面颊。随着面颊的擦干。他缓缓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伸手朝着她胸前的衣扣解了去。   沐扶夕浑身一僵。下意识的握住了他的手。当她发现他是想要帮她擦拭身子时。她尴尬的咳了一声:“不劳烦皇上。一会臣妾自己擦。”   第三百一十三章 随意 - 江山半壁 - 瑶涩   沐扶夕一直不想去承认。新婚的那一夜在她的心里留下了阴影。但她必须要承认。她不舒服他的亲密触碰。   绍凡听闻。脸上并沒有露出似往日的怒气。轻垂的双眼微微上扬。在与她眸子对视上的瞬间。唇角勾起了一个倒半月的弧度。   “扶夕。你想陪着朕续招么。”   沐扶夕一愣。直直地看着眼前的他。明亮的双眼沒有任何的逃避。   这算是什么问題。   深吸了口气。她笑了笑:“这似乎不是臣妾想与不想的问題。”   皇家的事情。什么时候可以纵容她的喜怒哀乐。她从來沒有权利阻止皇家的任何一个决定。   绍凡轻轻地点了点头。并不否认:“也是。但你不知道。皇家的事情。也不是朕想与不想的问題。”   嗯。沐扶夕眨了眨眼睛。今日的绍凡显得有些奇怪。   她已经不记得他有多久沒这般心平气和的和自己说话了。但她却对现在的他并不觉得陌生。   曾经。他就是这么个温润似水的男子。对谁都是温柔的。尤其是在面对她的时候。总是含着微笑。万事从容不迫。似一切对于他來说都是那样的漫不经心。   但从他登基开始。他变得专制。变得易怒。变得尔虞我诈。变得深不可测。   她从來沒埋怨过他的改变。因为这个样子虽然不是绍凡该有的样子。却是一个帝王必须要有的模样。   “皇上。今日的你有些不太一样。”她笑了笑。从他的面颊上。抽回自己的眼。拿着软帕。若有所思地擦拭着自己那早已干透的面颊。   不过。就算他变成了什么样子。和她又有什么关系。他和她。早已是两条道上存活着的人。   他要天下太平。她只愿她的家人。身边人平安健康。   绍凡表面平和。感觉到她离开的注视。只是轻轻一笑:“扶夕。朕很怀念曾经的日子。”   他坚信她只是一个平常的女子。有着一颗女子该有的心。就算她表面再过坚强。但她的内在还是柔软的。   他不知道现在说出他想要说出的话还來不來得及。但他想要试试。   沐扶夕愣了愣:“曾经。是多久之前的曾经。”   绍凡用笑容掩饰着自己终于骨气的勇气。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你小的时候。朕小的时候。所有人小的时候。”   沐扶夕脸上的轻松终随着他这句话的落下而沉了下去。她再次抬眼朝着他看去。瞧着那凝聚在他双眼之中的决心。心里忽然一凛。   他是打算告诉她曾经的那个秘密吗。   随着她的沉默。他再次开了口。目光慢慢变得空远了起來:“扶夕。那时候朕记得你还是……”   根本不给他说下去的机会和时间。沐扶夕紧接着开了口:“皇上。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   他轻轻一愣。眼中闪过一抹不敢置信。转眼看着她早已沒了血色的面颊。忽然心口一窒:“你知道了。”   沐扶夕的心如何不疼。看着他眼里那抹震惊的疼痛。她怎么能不疼。到底她和他相处了这么多年。无论是虚情还是假意。总是要有一份感情的滋生。   她并不想点头。但在他的注视下。她还是点了点头:“知道了。”   绍凡猛地握住了她的肩膀:“你……什么时候知道的。难道。难道是墨王告诉你了。”   沐扶夕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唇角凝结着化不开的苦涩:“无论是谁告诉臣妾。都已经不重要了。墨王已经死了。”   往事像是凝结在心口上的一块伤。她总是在等着它干枯结痂。但到了现在她才发现。原來它一直就不曾愈合过。又何谈结痂。   当她说起往事。想起那个拉着她的手。用尽最后一口气。让她忘记的那个男子。她仍旧疼痛的难以呼吸。   她流露出來的疼。刺痛了他的眼。看着她强撑着微笑的模样。他的心如刀绞一般的似被人分割着。   她的内心。确实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开心了会笑。难受了会哭。但这份开心或者是难受。现在却属于另一个男人。   他。最终是失去了她……   “怪朕么。”他轻笑着。却沒有人知道他此刻究竟有多痛。   沐扶夕摇了摇头:“臣妾不敢怨念皇上一分一毫。但臣妾绝对不会让墨王枉死。”   他点头。慢慢的站起了身子。垂眼看着她那张小脸上挂着的坚定和决心。他知道自己无法阻挠。   “随你吧。”这是他唯一能对她说的三个字。   她所谓的报复。就算她不说。他也清楚和太后有关。但太后终究对于他來说有养育之恩。   沐扶夕随着他的动作。也是跟着站起了身子。嗓子有些沙哑。但语气却异常的坚定:“皇上不怪臣妾么。”   她既然有勇气说出來。就沒怕他的责怪。甚至是做好了与他为敌的打算。   其实她大可以瞒着他。一直对着他装傻充愣。但不知道为何。今日的她。就是不忍心再骗他。   绍凡摇了摇头。伸手朝着她的面颊抚摸了去:“你和母后都是各凭本事。无论谁输谁赢。朕无权责怪。”   她不舒服的躲闪掉他的手。却沒有开口。只是愣愣地看着他。   在她的面前。他可以维护任何人。太后也好。其他的妃嫔也罢。她并不是沒有看见过他是如何让自己退让的。   但是现在的他。竟然说让她各凭本事。难道他真的不打算管了。   指间的空荡。让他的心也跟着空了下去。在她的呆愣之中。他猛然上前一步。双臂伸展。将她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将面颊深深地埋藏在她的发丝之中。闻着那属于她特有的味道。   沐扶夕的身子绷紧了再绷紧。像是一根木头一样杵在他的怀里。脖颈间的搔痒。让她不舒服的想要挣扎。   “皇上……”   “再见。沐扶夕。”他说着。忽然又放开了自己的手。不让她看见他眼角的湿润。潇洒的转身离去。   这一次。他决定对她放手。不去管她和太后之间的斗争。不再去偏袒任何一个人。她们喜欢争。便各凭本事的去争好了。   他累了。是真的累了……   沐扶夕站在原地。看着他慢慢走出自己的视线。一滴泪划过了面颊。   一个黑色的人影。从窗子穿了进來。无力的坐在她身后的椅子上。看着她的背影。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听见声音的沐扶夕并沒有回头。而是始终保持着原有的姿势站在那里。   萧王摘下面颊上蒙着的黑纱。晶莹的汗珠布满了整个面颊。自顾自地拿起了身边的茶壶。连杯子都不用的直接朝着口中倒了去。   待一壶茶水进了肚子。转眼见沐扶夕还站在那里。皱了皱眉:“地都被你踩穿了。你打算在那里杵到什么时候。”   沐扶夕擦了擦自己的眼角。转身像是什么都沒有发生一般的看着坐在椅子上的萧王:“你怎么过來了。”   萧王放下手中的茶壶。摇头笑着:“都说为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看來这话说的不错。我刚刚帮你拜托了暗卫。你现在便对我冷眼相加。你也不怕伤了我这份痴心么。”   沐扶夕实在是沒有这个心情和他斗嘴。转身想要离开。却忽然想起了什么:“你和璋王联手了。”   萧王被她问的一愣:“怎么。”   沐扶夕并不打算将刚刚发生的事情瞒着萧王。如实的和他说了之后。裹着软帕坐在了他对面:“如果不是你和他联手了。他怎么会帮着我。又出现的那么刚好。难道只是个巧合。”   萧王看着沐扶夕半晌。最终却是笑了:“我确实有这个打算和他联手。不过该谈的事情还沒谈。”   “那……”   “今日的事情是不是巧合我不清楚。但他对你确实很不一般。”他说着。拿眼扫了她一圈。“沐扶夕。你长的也不算太漂亮。脾气又臭的要命。还是个有夫之妇。怎么就这么招蜂引蝶呢。”   好好的一句话。到了他的嘴巴里就变了味道。沐扶夕直接站起了身子。将披在身上的软帕扔在了他脸上:“慢走。不送。”   萧王笑着摇了摇头。站起身子将软帕放在了软塌上之后。再次从窗子飞跃了出去。   他來。不过是想看看她究竟是不是平安。   阵阵凉风扑面而來。刚刚出了一身汗的萧王难免感觉到有些冷。提着气脚尖点地的窜上了树梢。朝着宫门外的方向走了去。   沐扶夕的话。他并不是沒有在意。如果说璋王当真看上了她的话。那么事情就变得麻烦多了。   他借璋王的兵力攻打元清。什么都可以作为交换的条件。唯独她。他做不到……   前面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影。萧王双眼一凛。转身闪进了附近的树丛之中。那个人影并沒有出生。而是跟着他一同跳下了树梢。   萧王全身戒备的靠在树后。一双锐利的眼朝着四周看了去。就在他想要从别的路浅走时。那个站在不远处的影子却是开了口。   “萧王爷难道不想和本王谈谈吗。”   第三百一十四章 重阳 - 江山半壁 - 瑶涩   璋王。萧王一愣。再不迟疑的走出了树丛。转眼朝着不远处的那个身影看了去。   璋王慢慢地朝着他的方向走了过來。漫不经心地笑着:“人人都说萧王有着几国都无法匹敌的伸手。今日一见。果然是非比寻常。”   萧王认出了來人。倒也平静了下來。拢了拢衣襟。沉下了口气:“璋王在这里出现。本王是否可以觉得。璋王这是在等本王。”   璋王笑着点头。双眼沉暗的深不可测:“能让本王等的人。自然只有萧王。”   “璋王还真是神机妙算。这个时候堵在这个地方。就不怕等不到本王么。”   “本王不过是一猜。沒想到还真是让本王猜对了。”璋王说着。再次轻轻地笑了。“萧王和皇后娘娘之间。还真是有着非比寻常的情谊呢。”   这话。无疑不是在说明。他已经心知肚明今夜沐扶夕和萧王两个人的所有举动。   萧王的目光跟着一沉。再次打量起了面前的璋王。他先是帮了沐扶夕。后又在这里等着自己出现。看來他早就算出了自己从知恩阁出來。会去凤鸣宫。   他虽然心里已竖起了防备。但面上仍旧沉着着:“真沒看出來。璋王还是个半仙。”   璋王倒是沒想到。自己的这番话说出去之后。萧王还能气定神闲的面不改色。唇角上的笑容最终收敛了去。   “既然萧王当初找到本王。就应该觉得本王不是泛泛之辈才是。”   “那么。璋王如此巴巴的等着本王的到來。本王可是能以为。璋王这是同意了本王的提议。”   璋王走到萧王的面前。两个身高相近。身材相似的男子对视而站。为这个平静的夜。增添了一抹靓丽的风景。   璋王点了点头。不打算再绕弯子:“如果萧王是说借兵十万。那么本王确实可以答应萧王。”   “嗯。”萧王的眼睛并沒有露出迟來的喜悦。只是平静的又问。“然后呢。”   璋王盯着萧王半晌。最终慢慢地开了口:“本王要元清的皇后。成为本王的王妃。”   果然啊……   萧王轻轻一笑:“呵……”   璋王看着萧王脸上那不明的笑意。眯起了眼睛:“萧王这是在笑什么。”   “据本王所知。琉岚王可是一直很看重每年上交给元清的贡品。如果璋王当真想要元清皇后的话。那么琉岚王那边。不知璋王想要如何交代。”   璋王并不惊讶。似早已想过了这个问題:“只要萧王答应了本王的提议便可。至于琉岚王那边。本王自会交代。”   “真沒想到。本王的皇嫂竟然对璋王的吸引力如此之大。”萧王笑了笑。是那样的漫不经心。   璋王并不否认:“本王对她很好奇。况且据本王看。她现在在元清也未必就幸福。既然不幸。为何不弃暗投明的跟了本王。”   萧王看着璋王那志在必得的模样。浑身覆上了一层杀气。五指因攥紧而‘咯咯’作响。沉默了半晌。才淡淡地道:“所有条件。本王都可以考虑。唯有刚刚的那个条件。本王绝对不会同意。”   璋王并不见动怒。只是好奇的看着他:“难道萧王也……”   与他擦肩而过的同时。萧王停顿了下脚步:“她不是一件物品。她有着自己的思想。如果她真的愿意跟你走。那么本王什么话都不会说。相反。如果璋王想要强取。那么本王不介意在拿下元清之前。先用琉岚开刀。”   他说罢。不再停留。脚尖一点。跃上树梢。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璋王回味着刚刚萧王的话。微微皱了下眉。一向不择手段的萧王。竟然会考虑她人的感受。要说他对沐扶夕沒有感情。骗谁。   只是……越是困难。他便越喜欢挑战。让沐扶夕点头顺从自己。光是想想。他便觉得很有意思。   当然。璋王并不是想想而已。剩下的几天。他每天都朝着凤鸣宫而去。不论是用什么理由或者是借口。总是想办法在凤鸣宫耗上一天。   沐扶夕开始只是怀疑他的目的。可当她发现。他那有意无意撇在她身上的眼神带着暧昧时。她的心里终于厌恶的敲起了警钟。   以至于。以后的几日只要璋王上门。她便直接闭门不见。亦或是去云水斋偷个清闲。   然。沐扶夕越是这样。璋王便越是对她兴趣意浓。哪怕是他知道沐扶夕反感着他。他仍旧不停的想方设法出现在她的面前。   当然。还有一个时不时來凤鸣宫的人。那就是想要靠着沐扶夕升官发财的尤吕。   久居在慈仁宫的太后。听闻到了这个消息。坐不住的也是整日來凤鸣宫。   现在元清和大丽胶着。元清实在沒有这个精力再去和琉岚找不愉快。所以明知道璋王的做法是逾越了规矩。却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一时间。凤鸣宫倒是成了这个皇宫里最为热闹的地方。   贤贵妃陪着沐扶夕坐在里屋的软塌上。看着此时在院子里闲聊的太后和璋王。拧了拧眉。转眼见沐扶夕正面色平津的喝着茶水。不禁叹了口气。   “眼下恐怕也只有皇后娘娘。能够这般悠哉了。”   沐扶夕吹了吹茶杯里的热气。不紧不慢地道:“不悠哉又能如何。贤贵妃难道沒看出來。连太后都拿这个璋王沒有办法。”   贤贵妃听闻。再次将目光转向了院子。瞧着太后那一脸隐忍的笑。摇了摇头:“太后这个强势的人。何时这般委曲求全过。看來元清现在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大丽的战事上。她这是不想和琉岚翻脸。所以才甘愿揣着明白假装糊涂。”   她确实恨太后当年的心狠手辣。但相对的。她却无法不佩服太后对元清所付出的巨大贡献。   沐扶夕抿了抿热茶。平静的面颊不挂一丝表情:“看來我最近要小心一些了。”   贤贵妃听不明白。诧异的回头:“皇后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沐扶夕无奈地笑了。转动着手中的茶杯:“想必太后已经知道皇上放弃我的事情了。如今璋王又这般的虎视眈眈。太后当然会觉得我是个祸害。既然皇上已经对我无欲无求。她留着我还有何用。”   贤贵妃越听越是心惊:“那么皇后娘娘就打算一直这么坐以待毙下去。眼下朝野之中维护沐氏的官员屈指可数。想必太后若是想除。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沐扶夕并不是不害怕。只是相对于害怕。她必须要让自己冷静下來:“走一步算一步吧。”   贤贵妃担忧。却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沐副将可是醒了么。”   “还沒。”   “皇后娘娘难道真的不打算将沐副将接到凤鸣宫修养。”贤贵妃说着。转身拉住了沐扶夕的手。“据臣妾听闻。太后已经和皇上请旨。想要将沐副将接到慈仁宫静养。”   “太后的心思你我都明白。她不过是想用沐副将要挟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要是当真不在乎也就罢了。可皇后娘娘明明那么担心着沐副将。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的看着太后将沐副将软禁起來。”   沐扶夕叹了口气。一想起仍旧不曾睁开眼睛的沐云白。她便是心疼的难受:“既然太后想把人弄走。就让她弄。眼下我一直对云白不冷不淡的。太后也沒有办法。她不过是想要看看能不能用云白威胁到我。只要我暂时稳住。太后也不敢怠慢了云白。现在我四面楚歌。在这个宫里的敌人太多了。有个人代替我能好好的照顾云白。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贤贵妃见此。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因为沐扶夕什么都明白。甚至是很多事情比她还要清楚。她以前总是觉得。女孩子应该聪慧一些。可是现在。她宁愿沐扶夕愚钝一些。也许便不会像是现在这般的愁眉不展了。   院子里。璋王的一双眼睛。总是时不时的朝着窗边望來。太后假装看不见。心里却冰冷一片。   明天便是重阳节。她本來是打算借着这个机会试探一下沐扶夕的。不过现在看來。似乎她必须要有所行动了才是。   沐扶夕从來不是一个能让他人控制的人。既然控制不住。那不如就除掉。   农历九月九是一个好天气。风和日丽。晴朗的天空沒有一朵云彩。   皇宫里应景的装饰上了各种摆设。无数宫女和小太监一早的就起來。马不停蹄的在宫里忙活着。   沐扶夕起了个大早。因为按照后宫的习俗。在这一天。所有的妃嫔都要來给她问安。   卯时三刻。凤鸣宫的院子里已经站满了人。紫娴和司马追檬打头的站在最前面。看着身后那群沒有名分的年轻女子。紫娴不屑的嗤了一声。   “真是沒了规矩。明明连个身份都沒有。还來这里请哪门子的安。也不怕自己丢人么。”   那些站在后面的女子们。无不是垂下了面颊。心里不是个滋味。   司马追檬见了。拉了拉紫娴的袖子:“都是在这个宫里的女人。保不准哪个就有幸能侍奉皇上。你不过是仗着自己的家族得來了个称号。如今又何必在这里戳着别人的脊梁骨。”   其实看着现在的紫娴。她就如同看见了曾经的自己。那时候的她也和现在的紫娴一般嚣张到目中无人。   第三百一十五章 请安 - 江山半壁 - 瑶涩   紫娴一向张扬跋扈惯了。哪里能听司马追檬的话。转眼冷冷地瞥了下。轻笑着啐道:“不过是跟在了皇后娘娘的身边当了一条狗而已。何必站着说话不腰疼。要说侍寝。你可是比所有人都要别出心裁。我要是沒记错的话。你当初可是先破了身子才进宫的。”   “你……”司马追檬听着她如雷贯耳的声音。咬了咬唇。   紫娴见此。笑得更是沒了分寸:“我有说错么。你一招用计先陪了身子。也沒看你现在有多么的风光。现在凭什么对我说教。难道也想让我学你那套。先失了身子不成。放心。我可沒有你那么的不要脸。”   后面站着的小主们。并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紫娴的话她们却是听得清楚。   随着紫娴的话。一时间。所有的目光均是集中在了司马追檬的身上。   司马追檬有口难言。当年要不是太后怂恿。她也不会做下那般的错事。如今事已至此。她也无话可说。   “皇后娘娘有请各位妃嫔小主。。”张高的一声高呼。让司马追檬松了口气。赶紧撇下所有人。先行朝着凤鸣宫走了进去。   凤鸣宫的正厅里。沐扶夕穿着正装坐在正座上。看着鱼涌灌入进來的年轻女子。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面颊。何时自己看起來。已经显老了呢。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都起來吧。无需那么拘束。”沐扶夕笑了笑。示意那些年轻的女子入座。   随着那群女子缓缓地坐下了身子。一个不起眼的空位。显得尤其的突出。   张高扫了一眼那座位。转身对着沐扶夕小声道:“皇后娘娘。淑影贵人还沒來。”   紫娴听了这话。轻轻地笑了。一双泛着光的眼睛里。写满了鄙夷和看热闹。   司马追檬担忧的看了沐扶夕一眼之后。则是赶紧将目光收了回來。   剩下的那些还沒有封号的女孩们。好奇的看着沐扶夕。亦或是有些害怕和惊慌。秦颖儿怀孕的事情。她们都是知道的。她们当中的一部分人。也并不是沒见过秦颖儿的嚣张。   元清人最看重的便是中元节。如此隆重的一个节日。秦颖儿竟然在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时候迟到了。这是要多么大的胆子。多么的沒把沐扶夕放在眼里。   相比所有人的揣测。沐扶夕倒是很平静。秦颖儿的张扬跋扈她又不是不知道。最近尤吕三番五次的來凤鸣宫。想必秦颖儿一定是有耳闻。如今这般的闪自己。恐怕是和尤吕有关。   “皇后娘娘。”一名小太监。匆匆走了进來。规规矩矩的跪在了地上。“尤吕尤副将在门外求见。说是來给皇后娘娘问安的。”   周围的那些年轻小主。一听说來了个男人。无不是惊讶甚至是惊奇的。这里可是元清的后宫。一个副将怎么可以随意來找皇后娘娘。   沐扶夕在她们的震惊中。心思念转。对着那小太监笑了笑:“让他进來吧。”   不得不说。尤吕这段时间的功夫做得还是很充足的。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说服了满堂春。让满堂春在太后的面前提议。让他成为了后宫侍卫的领队。这个头衔虽然不大。却足以让他光明正大的出入后宫的每一个角落。   她抻了尤吕这么长的时间。无非是想要看看这个居心叵测的男人究竟有多大的本事。现在看來。倒是她低估了他。   不过他越是有心计。她便越是喜欢。因为她要的就是他的不择手段。   随着小太监的再次步入。尤吕一身铠甲的走了进來。周围的年轻女子。见了尤吕无不是垂下了面颊。   “微臣给皇后娘娘请安。”   沐扶夕点了点头:“尤副将來的正是时候。本宫正有一个不情之请。”   尤吕听闻。自然是开心的:“能帮皇后娘娘解忧。是微臣的荣幸。”他现在巴不得沐扶夕有地方能用着他。   如今。他已经顺利的进了后宫。眼下他唯一缺少的就是沐扶夕这棵大树。   沐扶夕瞥了一眼空落落的位子。似犯难的拧了拧眉:“今日是中元节。可淑影院的淑影贵人还不曾前來。这让本宫很是忧心。不过尤副将也是看见了。如今其他寝宫的妃嫔已经抵达。本宫也不好亲自查看。不如就让尤吕副将帮本宫走一趟吧。”   听闻着秦颖儿的头衔。尤吕的心‘咯噔’了一下。抬眼看了看沐扶夕那平静的表情。只怪是自己多心。   “皇后娘娘放心。微臣这就带人前去。”说着。转身出了正厅。   沐扶夕看着尤吕离开的背影。轻轻地笑了。转眼对着其他的妃嫔无伤大雅的叙起了家常。   秦颖儿不是不來么。那她就找尤吕去。她就不信她会不听尤吕的话。   本來萧寂的前厅。在沐扶夕的微笑之中。慢慢缓和下了气氛。其他沒有封号的小主。见沐扶夕并沒有什么架子。不禁也是跟着放松的笑了起來。   只有一个女子。她一直沒能笑出來。一双眼睛不停在沐扶夕。紫娴。司马追檬的身上穿梭着。似正在谋划着什么。   忽然。她咬了咬牙关。上前几步。走出了人群。跪在了沐扶夕的面前:“皇后娘娘。我。我有话想说。”   她的举动。无疑不是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沐扶夕看着这个面色紧张。似下了很大决心的女子。转眼朝着身边的张高看了去。   张高会意。小声的开了口:“皇后娘娘。这位是孔御史家的二小姐。名孔梦昭。”   孔御史。孔嗣翰。沐扶夕轻轻地点了点头。回眸再次朝着孔梦昭看了去:“你有什么话便说吧。”   孔嗣翰为人虽然自大不修。但确实有着一方的本事。不然也不会霸着这个御史这么多年。   虽然御史不是正一品。但却是仅此于丞相的存在。   孔梦昭咽了咽堆积在喉咙处的口水。看着沐扶夕半晌。才满脸惊慌的道:“刚刚在院子里的时候。紫娴贵人曾挖苦琪妃。说她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一条狗。我以为。皇后娘娘应该是个专制的冷酷之主。可不想见了皇后娘娘之后。发现皇后娘娘并非传言的那般不堪。既然如此的话。我想要为皇后娘娘抱打不平。”   紫娴倒是沒想到有人会翻她的小账。冷笑着。瞪了孔梦昭一眼:“还真是到哪里都有跟着狂犬的狗。我刚刚可沒说那番话。真不知道你作甚要如此的污蔑于我。”   她虽然看不惯沐扶夕。但她却不会和沐扶夕明摆着对立。她不傻。如今人家沐扶夕是皇后。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贵人。胳膊怎么能拧得过大腿。   孔梦昭沒想到紫娴不承认。转身朝着身后的其他女子看了去:“想必你们刚刚都是听见了吧。”   “……”一片的安静。   并沒有回答孔梦昭的话。那些站在后面的年轻女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是将面颊垂了下去。   她们不过是个沒名沒份的小人物。如何敢掀起这大风大浪。要是掀的好也就罢了。若是掀的不好。这可是掉脑袋的事情。   紫娴在这片寂静之中。得意的一笑。眼睛转了转。   沐扶夕见此。将目光最终落在了司马追檬的身上:“琪妃。刚刚孔梦昭说的话。可是真的。”   司马追檬本不想搅这滩浑水。但如今沐扶夕既然问到了她。她也不好再装死。   孔梦昭眼见着司马追檬站起了身子。一双眼晶晶亮地盯着。然。她做梦都沒想到的是。司马追檬说出來的东西。和她想的完全是两回事。   “回皇后娘娘的话。紫娴贵人并沒有说过那番话。臣妾不知道为何有人如此居心叵测的在这里造谣生事。”   什么……   孔梦昭不敢置信的看着站起身子的司马追檬。明明刚刚在院子里的时候。紫娴让她那么难堪。让她那么抬不起來头。为何现在她却不承认。   司马追檬的话语很平静。沒有责怪谁。也沒有抱歉过谁。她知道。沐扶夕在问她的时候。心里有了计较。既然沐扶夕什么都知道。那么她说什么也就都无所谓了。   紫娴虽然自大。但她毕竟还有满氏撑腰。她如今在这个宫里已经知足。又何必为了这么一点小事而得罪了紫娴这个小人。   况且。孔梦昭的心思就真的是单纯了么。   沐扶夕点了点头。一边示意司马追檬坐下。一边对着孔梦昭柔声道:“也许是个误会。孔家小姐也入座吧。”   紫娴哪里能让一个连台面都登不上的女人戳自己的脊梁骨。眼看着孔梦昭站坐不是。她冷冷地一笑:“既然敢当众污蔑人。就别怕到时候遭报应。有些报应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孔梦昭本來就有些惊慌。听了紫娴的话。更是吓得双腿沒了力气。想要伸手攀附在椅子上。可就在她伸出手的同时。不知道是谁将她面前的椅子移开了。   “噗通。”的一声。孔梦昭跪趴在了地上。   “呵……”   “哼……”   “嘻嘻……”   所有的讥讽声。嘲笑声。一时间肆意而起。孔梦昭脸红的似能扎出血來。紧咬着自己的唇畔。流出了眼泪。   张高想要出声制止。却见沐扶夕对着他摇了摇头。   眼见着沐扶夕都不想出手干预这件事情。他哪里还敢说什么。后退了几步。站定在了沐扶夕的身后。   第三百一十六章 伸手 - 江山半壁 - 瑶涩   “淑影贵人到。。”   随着门外的一声高呼。正厅里的妃嫔终于是闭上了嘴巴。在大家的沉默之中。秦颖儿拉长着一张小脸气冲冲地走了进來。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她的语速极快。满满的敷衍了事。沒有一丝敬畏。   沐扶夕倒是也不计较。点了点头:“起來吧。跪着对孩子不好。”   “哼……”秦颖儿轻轻地哼了一声。满眼的不屑。转身坐在了最前面的椅子上。仍旧板着一张脸。   那些年轻的女子见着了。无不是惊叹的。到底是怀上了皇上孩子的女子。就是不一样。这般的态度生冷。皇后娘娘都只能假装看不见。   不过这个皇后娘娘也真的是太好欺负了。先前一个紫娴贵人。现在又來了一个淑影贵人。   不过都是小小的贵人。却能爬上皇后娘娘的脑袋。   沐扶夕知道这些女子心里泛起的涟漪。面上仍旧不动声色。继续着那刚刚沒叙完的家常。一双眼若有似无的撇着秦颖儿。幽静的心不起一丝波浪。   恐怕现在秦颖儿是恨极了她。本就不想來。自己偏偏又让尤吕去请。   张高担忧的瞄了一眼秦颖儿。随后猫下腰身。将声音压的极低:“皇后娘娘。淑影贵人刚刚在骂您是狐狸精。”   就算秦颖儿不曾发出声音。但单看她的口型。他也敢确信。她刚刚骂的就是‘狐狸精’三个字。   沐扶夕无伤大雅的摆了摆手。示意张高无需这么认真:“难得被人骂作狐狸精。倒也是新鲜。”   秦颖儿无声的骂了半天。见沐扶夕对她连看都懒得看。不禁也是骂的沒有了味道。一肚子火的坐在那里。成了个摆设。   沐扶夕并不是好脾气。而是懒得搭理秦颖儿这般的小打小闹。难得休一下她实在不想揪着这些琐碎的小事斤斤计较。   叹了口气。再次朝着那些女子面带微笑。如果所有的尔虞我诈。都是这般的小儿科。该是要有多好。   晌午十分。请安结束。前來请安的妃嫔们纷纷走出了凤鸣宫。   孔梦昭走在人群的最后面。一來是她不愿意让别人看见自己这张难堪的脸。二來是所有沒有封号的小主。一时间见了她如同不认识了一般。就连平常和她说话的几个。见了她也是佯装沒看见。   “哎呦。刚刚的大英雄。怎么现在连头都抬不起來了。”   一个人影。逆着光线挡在了孔梦昭的前面。她有些错愕的抬头。便是对上了紫娴一张不怀好意的脸蛋。   “紫。紫娴贵人。”孔梦昭停住了脚步。小心翼翼的看着面前的紫娴。   “贵人。你还知道我是贵人么。”紫娴笑了笑。围着孔梦昭转了一个圈。一双洋着得意与不休的眸子里。慢慢地冷了下去。“我以为你刚刚那般的举动。早已把你自己当贵妃了呢。”   “我。我不敢。”孔梦昭咬了咬唇。垂下了面颊。只盼望着能快点脱离开紫娴的视线。   那些跟着出來的小主。也是纷纷停下了脚步。三三两两的搀扶着。站在另一边。瞧着这边的动静。   秦颖儿不屑紫娴这拿着他人开刀解气的样子。啐了一口。先行走出了凤鸣宫。倒是司马追檬停下了脚步。虽然转身看了去。却并沒有想要伸手阻拦的意思。   “你不敢。我看你可是敢的很呢。”紫娴说着。忽然朝着孔梦昭再次靠近了几步。直将她逼迫到了墙角边上。“抬起头來。”   孔梦昭身后靠着的是冰凉的墙壁。沒有任何选择余地的她。扬起了面颊。然。还沒等她看清楚面前的秦颖儿。便是觉得面颊一痛。紧接着。整个人失去了重心。朝着地面狠狠地摔了下去。   “砰。”的一声。她毫无还手之力的趴在了地上。伴随着的是周围那些年轻小主的嗤笑。   司马追檬见势。朝着凤鸣宫里面望了望。并沒有见凤鸣宫里出來人。不禁担忧的沉了眸子。   紫娴拍了拍手。慢慢蹲下了身子。一把拉起孔梦昭的头发。笑得已不再是刚刚的轻柔。而是深冷的阴狠:“你刚刚的能耐呢。说啊。继续说啊。说我是如何和其他妃嫔过去不的。”   孔梦昭疼痛的心慌。哪里还敢还嘴。只能一味的求饶:“紫娴贵人您放过我吧。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呵……这就不敢了。”紫娴根本就沒有放过她的打算。再次迎面给了她一巴掌。眼看着她白皙的面颊染上了充血的红印。脸上的笑容愈发的扩大了起來。“贱人。敢当众嚼我的舌根。我今日就要你知道什么叫做不得好死。”   孔梦昭愣了愣。根本不懂紫娴这句话是何意的她。呆呆的看着紫娴起身。傻傻的听着紫娴对着随行的小太监开了口。   “将这个沒有封号的女人拉到洗衣苑去。”   这下。孔梦昭算是明白了紫娴的意思。不过更多的。是她不明白:“凭什么。为何要送我去洗衣苑。”   她虽然來了后宫之后。便一直在小主院呆着。但她却知道后宫之中有一个条件最差。待遇最次的地方。那就是洗衣苑。   那里面的奴才。大多数都是曾经其他国家的战奴。亦或是后裔。只要是被送进了那里面。便再无出头之日。   “因为我看你不顺眼。”紫娴说着。对着身后的小太监挥了挥手。“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动手。难道你也想去洗衣苑不成。”   小太监跟在紫娴的身边并不算是短了。知道紫娴是个狠辣的主儿。自己招惹不起。所以赶紧拉住了孔梦昭的手臂。想要强行扭着她离开。   孔梦昭被逼急了。哪里肯就从。瞪着紫娴一字一句的道:“论家室我并不次于你。论背景我也不低你几分。你如今竟然敢这般对我。就不怕我告诉我父亲么。”   紫娴听了孔梦昭的话。先是一愣。随后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好怕啊。不过我想你永远都告诉不了你的父亲。因为洗衣苑只有进。沒有出。不管你家势如何。现在的你不过是一个沒有封号的小主。而我是贵人。我处罚你是理所应当。情理之中。”   简单的一句话。让孔梦昭的心彻底冰封在了心底。眼睁睁的任由小太监拉扯自己。而忘记了挣扎。   她才进宫几个月。连皇上的面都不曾见过。怎么如今就要去当一辈子的奴隶了。   周围那些刚刚还在看热闹的小主。脸上的笑容早就消失了下去。此刻的她们无不是惊恐万分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对于这个后宫的险恶。有了新的理解和认识。   司马追檬拧了拧眉。再次朝着凤鸣宫看了去。见一名小太监匆匆地走了出來。舒了口气。不再停留。转身出了凤鸣宫的大门。   她就知道沐扶夕不会坐视不理。   小太监在所有人屏住呼吸之时。走到了紫娴的面前。先是对着紫娴弯曲了一下膝盖。随后笑着道:“紫娴贵人。皇后娘娘说今日的重阳节。不易大怒大躁。”   紫娴一愣。倒是沒想到沐扶夕竟然会插手。不过小太监这话说的含蓄。意思却明显。沐扶夕保下了孔梦昭。   她虽然不甘心。却也不敢和沐扶夕明面势不两立。再次看了看孔梦昭。哼了一声:“算你走运。”语落。转身走了出去。   拉着孔梦昭的小太监。见自己的主子都走了。赶紧松开了孔梦昭的手臂。也是跟着跑了出去。   周围的那些围观小主。见皇后娘娘都发了话。害怕事情染身的她们。也是不敢再站在这里。纷纷散出了门外。   孔梦昭像是脱了力气一般。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想着刚刚的事情。仍心有余悸的面颊惨白。   那小太监见此。仍旧微笑着。站定在孔梦昭面前的同时。再次开了口:“小主才刚进宫。不明白后宫的人心险恶。不过还好。皇后娘娘愿意帮您这一把。”   孔梦昭听了这话。无疑不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劳烦公公帮我谢谢皇后娘娘。”   小太监笑着点头:“皇后娘娘说了。以后小主若是觉得沒意思。大可以來凤鸣宫解闷。”   孔梦昭刚刚想要巴结沐扶夕。沐扶夕却并沒有在意。她本以为自己再沒了机会。不想现在竟然又看见了希望。   在那小太监的搀扶下。她站起了身子。转眼朝着凤鸣宫凝视了半晌。这才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   从明日开始。她要每天來凤鸣宫。在这个险恶的后宫。她必须要找一个强大的靠山。而沐扶夕就是她最好的选择。   正厅里。张高顺着窗子见孔梦昭走了。转身对着沐扶夕小声道:“皇后娘娘。这戏散了。”   “嗯。”沐扶夕点了点头。沒有太大的表情变化。   张高瞧着沐扶夕这不冷不热的样子。实在是沒忍住。小心翼翼的开了口:“皇后娘娘既然刚刚觉得孔梦昭太过哗众取宠。为何现在还要帮着她。”   沐扶夕听了这话。抬眼朝着张高昵了去。张高对视上沐扶夕的目光。赶紧垂下了面颊。等了半晌也不见沐扶夕开口。就在他以为沐扶夕不会回答的时候。却听沐扶夕的声音终是缓缓地响起。   “懂得哗众取宠。就说明她还不算太傻。只是这份聪明用的不是地方。紫娴的性子本宫再了解不过。不过本宫断然不会因为一个沒有封号的小主。而去找紫娴的麻烦。到底紫娴是个贵人。是皇上封号的女人。如果本宫刻意偏袒。岂不是说本宫又藐视龙威之嫌。”   沐扶夕顿了顿。笑着又道:“况且轻易得到的东西。沒人懂得在乎。眼下这样多好。她为难之际。本宫伸出了援手。想必现在在她的心里。本宫一定会是她唯一认定的靠山。”   张高怔了一下:“皇后娘娘是真的打算收了这个孔梦昭。”   “收是当然要收。皇上现在身边除了琪妃倒是沒有别人了。不过本宫帮她。要的并不是她的情。”沐扶夕说着。缓缓站起了身子。“中元节庆三日。今晚所有的大臣将都会在宫中住下。你去挑个时间。让孔嗣翰來本宫这里一趟。”   张高终于明白了沐扶夕的意思。点了点头。不再疑惑:“是。皇后娘娘放心。”   第三百一十七章 字条 - 江山半壁 - 瑶涩   申时。重阳小院里灯火通明。穿戴一样的宫女纷纷站在大殿的两边。井井有条的恭候着每一位前來参加宴席的官员。   因为还有其他国家的使节前來。所以太后和绍凡是最先來的。坐在高座上。庄重而让人敬畏。   萧王差不多与璋王是同一时间抵达的。一个穿戴蓝袍。一个穿着紫袍。站在人群之中。格外的引人注目。   许多來参加宴席的官家小姐见了这两个人。纷纷垂下头。羞涩的红了面颊。   沐扶夕來的时候。院子里已经站满了人。她就那样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缓慢的走上了高台。听着周围惊叹的抽气声。   着一身玫粉的落地水裙。她缓步走上高台。随着她的走动。水裙而似流水般波光粼粼。袖口上绣着淡金色的牡丹。以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胸前是宽片淡黄色锦缎裹胸。眉目间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气。让人看了赏心悦目的同时。又难免心生几分畏重。   不过饶是周围的惊叹声再多。沐扶夕那画着精致妆容的面颊。也沒有丝毫的动容。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如今放眼望去。硕大的院子里沒有她的亲人。沒有她想要取悦的人。所以饶是她再夺目。又有何用。   倒是已经入座的璋王。见了沐扶夕。轻轻地呢语了一句:“明珠生晕。美玉莹光。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好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他一直都知道沐扶夕是美的。但他却从來都不知道她可以美的如此惊心动魄。眼前的她。少了几分昨日算计自己的狡黠。多了一分他从來沒见过的大气。   萧王听了璋王的话。担忧的朝着沐扶夕看了去。这个女人。从來就不曾让人省心过。   当着所有人的面。沐扶夕缓缓弯曲了膝盖:“臣妾给太后请安。给皇上请安。”   太后瞄了一眼沐扶夕。虽不见笑颜。却轻轻地点了点头:“嗯。”   绍凡白皙的面颊上。飘忽着让人看不清的思绪。看着沐扶夕半晌。也是点了点头:“坐吧。”   随着沐扶夕落座。其他的官员也跟着入席。绍凡对着孙聚点了点头。孙聚上前几步。对着下面的众人高呼了一声:“开席。。”   几十名早已等候在院子外的宫女。排成一排的走了进來。有序的在院子里分开。朝着各处送去了佳肴。   沐扶夕对这种宴席之类的活动本就不放在心上。眼见着宫女托送了上了一道精致的拼盘。不过是淡淡的一扫。正想抽回目光。却忽然心下一顿。   只见在那拼凑着凤凰的食物下。竟然夹杂着一个不起眼的白色小纸条。   这是……   沐扶夕侧眼朝着自己的两边看了看。见所有人并沒有将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身上。这才伸手以阔袖作为掩饰。将那纸条拿了起來。   高台下。萧王看着面前的字条发呆。不过转眼。那刚刚还在盘子里的纸条。已经捏在了他的手中。   他虽然不知道这字条上写的是什么。但他却很清楚。若是让别人看见。此事定非同小可。   乐曲声忽然响起在了院子里。趁着那群婀娜的舞姬涌入进所有人的视线当中。几乎是同一时间。沐扶夕和萧王均是摊开了手中的字条。   酉时一刻。重阳小院后花园假山。   这……   这是。   沐扶夕和萧王不自觉的抬起双眸。纷纷朝着对方看了去。因为他和她都清楚。那上面的字体均是出自对方之手。   忽然。沐扶夕看着萧王的双眸一顿。再次垂眼朝着自己手中的字条看了去。一双眼停留在那‘假山’二字之上迟迟不肯抽回。忽然心下一惊。捏紧了手中的字条。   佯装着不经意的举起了自己面前的酒杯。轻抿着杯中甜酒。压住自己心里的一丝惊慌。   这字条上面的字。确实是萧王的笔锋沒错。但那‘假山’二字。却并不属于萧王。可萧王要是当真找她有急事的话。断然不会让别人代笔才是。那么这字条又是怎么回事。   萧王倒是沒想那么多。因为那字条上的笔锋确实是属于沐扶夕的。一般女子写字。都是偏柔软的。只有她写字才会柔中带刚。   他记得曾几何时。他还赞叹过她的字迹。所以眼下断然不会认错。   只是……   萧王再次抬眼朝着沐扶夕扫了去。他不明白。沐扶夕为何挑这个时间找自己私会。如果她当真有什么事情的话。为何不提前派人通知自己。   太后一面和绍凡说着什么。一面朝着沐扶夕和萧王扫去了目光。将他和她两个人的表情看在眼里。忽而挑了挑唇。   她现在并不肯定沐扶夕和萧王之间一定存在着什么。所以才让人弄了这么一出的乌龙。如果萧王和沐扶夕之间当真是清白的。那么一会她带人去搜时。肯定不会在后花园之中撞见人才是。   但若是萧王和沐扶夕之间当真有见不得人的勾当的话。那么只要她带人前去将他和她二人堵在后花园。不但可以以此废去沐扶夕的皇后头衔。更是可以用此事对萧王大力施压。   璋王一直喝着自己面前的酒。吃着自己面前的实物。看似漫不经心的他。其实并沒有错过任何一个人的表情。   随着沐扶夕将字条放进酒杯之中。喝进自己的肚子。绍凡轻轻地开了口。与下面其他几位国家的使节。闲聊了起來。   各个官员见皇上开了口。也是纷纷的畅谈了起來。在悠扬的乐曲之中。一时间整个重阳小院热闹了起來。   申时两刻。宫女们再次走了进來。撤掉了吃剩下的食物。   申时三刻。太监们走了进來。纷纷抬下了每个人身边的桌椅板凳。   酉时。院子的四周忽然发出了“嗡嗡”的轰鸣声。所有人转身朝着声音的來源望去。只见一颗颗被点燃的烟火。直飞冲天。消失在了朦胧的夜色之中。   “啪。”沉浸在夜色之中的烟花在空中盛开。绽放着。分裂成无数小小的光点。照亮了夜空。   所有的宾客。脸上震惊的表情的。定格在了这一瞬间。虽然元清也放过烟火。但却极其少见。如今如此近距离的观看。就算是身为达官贵族的他们。也难免被震撼。   然。萧王却在这一刻转身离去。在所有人都望着烟花时。蹭出了人群。朝着后花园的方向走了去。   沐扶夕眼看着萧王离开。脑袋“嗡。”的一下。说实话她并沒有想去。因为她总是觉得这里面的事情有些不对劲。可如今萧王却先行离开了。这让她想坐视不理的心晃动了起來。   去还是不去。   明知道是一个陷阱。难道还要眼睁睁的往里跳。   可若是不去……   当真萧王自己中了什么算计。她也难逃其究。毕竟现在的她和萧王拴在一根绳子上。   转眼。朝着身后那群仍旧看着烟花的人望了去。沐扶夕咬了咬唇。再是不迟疑的提着裙子。朝着后花园的方向走了去。   佯装和别人闲聊的太后见了。对着身边的刘兰福招了招手:“一炷香的功夫。带人将后花园围起來。”   刘兰福点了点头。目光追随着沐扶夕消失的方向:“是。奴才明白了。”   太后悠悠一笑。晃了晃手中的琉璃盏。沐扶夕啊沐扶夕。你这皇后也当到头了。   绍凡坐在高座上。看着萧王离开。又看着沐扶夕离开。再看着太后对刘兰福耳语着什么。从头到尾。他将所有人的动作看在了眼里。但他平静的面颊却始终风平浪静着。   孙聚总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不禁对着绍凡小声的开了口:“皇上……”   绍凡并沒有回答。反而是在孙聚的话语之中抽回了目光。再次举起了面颊的琉璃盏。   孙聚见此。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既然皇上都不想管。他一个当奴才的还何必要多嘴。   口中。含着的是酸甜的酒水。但在这一刻。却有些苦涩的让绍凡皱眉。放下杯子。扬起面颊朝着天空上的烟火看了去。色彩斑斓的烟火映在他的黑眸之中。遮住了他所有的思绪。   他那天明明已经说的很明白。他累了。这话不单单是对沐扶夕说的。其实也是对太后说的。既然他对沐扶夕不管不问。那么他也会对太后置之不理。   就像是沐扶夕说的那般。这是属于太后和她之间的事情。他既然为难的站在那里。还不如退让出去。   随着烟花慢慢在天空之中消散了下去。太后慢慢站起了身子。对着众人一笑:“重阳小院的后花园里种着元清独有的七色花。每到重阳节。便会色彩交替的盛开一日一夜。有许多使节都是第一次來元清过中元节。若是不看看这奇景。可算是白來一趟元清了。”   太后的话。让下面的人听得笑了出來。众人纷纷点头称是。只有绍凡。拧眉再次朝着太后看了去。心中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沐扶夕和萧王刚刚的那个方向应该也是后花园吧。那么现在太后招呼众人前去。难道……   沐扶夕和萧王之间真的有什么。太后听见了什么风声。   第三百一十八章 戏弄 - 江山半壁 - 瑶涩   如此想着。绍凡不禁也是跟着站起了身子。虽然他说过对沐扶夕放任。但他却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沐扶夕当着他的面爱上别人。   尤其那个人……还是萧王。   自私么。他承认。也许男人永远都会比女人自私一些。   在太后的指点下。所有人纷纷朝着后花园走了去。太后脸上的笑意和她心里的笑是一样的。因为她现在有足够的把握。沐扶夕和萧王是在一起的。   如果沐扶夕沒有和萧王在一起的话。那么刘兰福早就回來了。等到现在刘兰福还不曾回來。那就已经说明她距离除掉沐扶夕又近了一步。   那些什么都不知道的官员。走进了后花园。打眼一看。竟然有许多人围在假山那里。不禁疑惑了起來。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怎么好端端的那么多人围在那里。”   “是啊。走。过去看看。”   太后看着此时背对着众人而站的刘兰福。轻轻地一笑。并不阻拦。而是跟着所有人一起朝着假山的方向走了去。   绍凡每走一步。眉头便是拧紧了一分。如果太后的动机是让所有人都知道沐扶夕和萧王之间的苟且。那么不得不说。太后似乎就快要做到了。   如果事情当真是这般的话。先不要说他会不会原谅沐扶夕。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就是想要包庇。也是心有余力不足。   随着所有人愈发的朝着那处走去。走在最前面的那些人忽然停住了脚步。   “哎。怎么会是……”   “真是沒想到。不过好好的怎么会提前过來。”   太后在后面听了半天。均是沒听见官员们的指责声。不禁松下了面颊上的笑容。拨开人群。朝着假山看了去。   这一看之下。太后差点沒惊了自己的眼睛。转眼看着一副心惊胆战站在自己身边的刘兰福。小声的开了口:“怎么回事。”   刘兰福叹了口气。想说什么。却最终沉默了下去。   绍凡见此。也是狐疑的走了过來。见这些人围在中间的。竟然是萧王和璋王。不禁沉着的心松了口气。   璋王见所有人都过來了。对萧王笑了笑:“看样子。是不能好好的赏花了。”   萧王笑着点了点头:“沒想到太后的动作这么快。本王以为。太后会迟一些。才会带人过來。”   太后听着萧王的话里有话。最终沉不住气。冷着脸。对着身边的刘兰福怒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哀家不是让你來看看这里的七色花开的如何了。你怎么迟迟不回去报个消息。”   刘兰福听闻。一个哆嗦。跪在了地上:“回太后的话。奴才带着人來了之后。便是撞见了萧王和璋王正在赏花。本來奴才是想回去的。可是璋王说了。怕奴才们的脚步声。惊扰了这短暂的美景。便沒有让奴才离开。”   太后听闻。转眼朝着萧王昵视了去。虽然刚刚刘兰福说的话并沒有任何的毛病。但她却总觉得。萧王是有意不让刘兰福回去。然后现在让自己扑了个空。   萧王并不避开太后的视线。反而在太后看向他的同时。笑着道:“一年才一次的美景。若是看不见就可惜了。更何况本王这次可是请璋王來赏花。”   嗯。听着萧王的话。太后再次朝着璋王扫去了一眼。难道自己真的是算错了。沐扶夕和萧王之间根本什么事情都沒有。而且那个刘大人也只是为了保命。所以才顺口胡诌的。   她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她信不过萧王。却不能不信璋王。按道理來说。璋王沒有任何理由要帮着萧王隐瞒什么。   璋王笑着抱了抱拳:“一直听闻元清的七色花是难见的奇景。今日有幸一见。果然是不同凡响。本王算是开了眼界了。”   周围那些啥都不知道的官员。听闻着这话。也都是散了开來。纷纷几个人一堆的朝着那些七色花走了去。   随着其他人的散去。绍凡带着孙聚走了过來:“璋王喜欢就好。”   璋王颔首:“甚是喜欢。”   眼看着璋王和绍凡朝着另一处的凉亭走了去。太后不耐烦的对着刘兰福挥了挥手:“沒用的东西。什么事情都办不好。还不赶紧滚。”   刘兰福本就心虚。听了这话。很怕太后怪罪下來。赶紧点了点头。猫着腰身。带着其他的侍卫走出了后花园。   然。就在他马上迈出门口的时候。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身朝着寂静的湖畔里看了去。疑惑了半晌。挠了挠脑袋。见那湖畔沒有半分的波动。这才转身离开了。   他在刚刚进來的时候。似乎是看见了那湖里飘起了沐扶夕的裙衫一角。难道是他看错了不成。   不过……   想來也应该是他看错了。若是沐扶夕当真为了掩人耳目的跳到湖里。那么她早就昏迷着浮上來了。算算这都多长时间了。哪里有人能在水下面憋气这么久。   萧王见绍凡和璋王正在闲聊。自己则是走到了湖畔的另一边。抬眼眺望着平静的湖面。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抖动个不停。   刚才刘兰福带着侍卫赶來的时候。因为太过着急。沐扶夕直接跳进了湖里。可眼下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跳进湖里的沐扶夕却一点动静都沒有。这让他如何能不着急。   沐扶夕……萧王蓦地捏紧了十指。绷紧了面颊。再忍忍就好。等着我去救你。   与绍凡坐在亭子里的璋王。轻笑着晃动着手中的酒杯。侧眼瞧见站在不远处的萧王。心里沉了沉。待再次转眼时。忽然对着绍凡开了口:“本王听闻元清除了七色花之外。还有让世人震惊的假山泉景。不知道本王今日有沒有这个眼福。可以饱一饱。”   绍凡笑了:“璋王何必如此心急。那假山就摆在峰洛园里。若是璋王喜欢。明日再赏也不迟。”   璋王闪动着柔润光线的眸子朝着寂静的胡篇瞄了一眼。淡笑了一声:“美好的东西。当然要一天看个够。”   绍凡倒是沒想到璋王会这么执着。不过到底璋王是客人。又是救了沐云白的恩人。既然他开了口。他也不好反驳。   慢慢地站起了身子。对着璋王笑了笑:“既然如此的话。朕就只有说‘请’了。”   璋王哈哈一笑。站起了身子:“能让元清帝如此的赏脸。是本王的荣幸。”   周围的那些官员。见绍凡和璋王相伴而行。朝着隔壁的院子走了去。更有人说绍凡是带着璋王心上假山泉景去了。他们自然是站不脚。跟在了后面。   元清的假山泉景。其实不单单只是一道风景。更是曾经元清列祖列宗创作出來的一个阵法。据曾经的老臣说。当年元清的列祖列宗。就是用这个阵子大获全胜。统一了元清。不过后來这阵子久传失修。而后來的历代元清帝又舍不得忘本。就将它保存了下來。成为了元清后宫的一道景观。   这些官员虽然是听说。但见过的人却很少。因为他们进宫一般都是为了上朝。退朝了之后便出宫。哪里有这个机会参观元清曾经的传奇。   看热闹就是这样。人越多跟去的人也就越多。就连太后也是悻悻地跟了过去。既然沒有抓到沐扶夕的把柄。她留下來也沒什么意思。   萧王眼见着后花园空荡了下來。再是不迟疑的直接跳进了湖里。他怕沒远去的人听见。所以不敢喊出沐扶夕的名字。只能顺着沐扶夕刚刚跳落的地方。一点点的搜寻着。   他一次次不停的扎进水里。然后再探出头來。随着冰凉的湖水一点点的吞沒了他干燥的衣衫。他心中的失望便是越大。   他不相信沐扶夕会出事。但是现在。他却并沒有看见她的安然无恙。   沐扶夕……   萧王狭长的眸子第一次出现了担忧。这种担忧凸显在他这张冷酷的面颊上。让他刚毅的线条柔和了几分。   忽然。一抹粉红色的丝带映入进了他的双眼之中。转眼看着那在凉亭下面。随着湖水起起落落的人影。再是不迟疑的游了过去。   此刻的沐扶夕已神志模糊。感觉到有手指佛开了她散落在面颊上的碎发。睁开眼睛努力地看清着面前的人。当她对视上萧王那一双担忧的眸子时。咧开唇露出了一抹放心的微笑。   看着她如此模样。饶是萧王做好了准备。也是难免心头一颤:“沐扶夕。你醒醒。”   沐扶夕早就昏迷了过去。刚刚她一直死死地抓着凉亭下稳固的石柱子。又冷又寒的湖水早已让她精疲力尽。   萧王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心跳。又握住了她的手腕。见她只是昏迷了过去。才松了口气。转身抱着她。朝着另一处岸边游了过去。   半个时辰前。沐扶夕真的來了。可他和她还沒说上话。便是见着刘兰福带着侍卫。浩浩荡荡的朝着后花园走了过來。   沐扶夕情急之下。直接跳进了湖里。要不是璋王及时出现。他恐怕也要跳进这湖里和沐扶夕一起泡着了。   好不容易上了岸。萧王将沐扶夕打横抱在了怀里。顺着小路飞奔。朝着一座废弃的宫殿走了去。   第三百一十九章 擦身 - 江山半壁 - 瑶涩   如果要不是因为沐扶夕。他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來这个地方。因为从他母妃死了之后。他便再也沒有踏足过这个地方。   他本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不会來了。不想现在……   苦笑了一下。紧了紧自己的手臂。不迟疑的抱着她迈步进了这座废弃了几十年的地方。   哪里都是灰尘一片。进了正厅之后。萧王先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随后解开自己的长袍扑在了桌子上。将她平放了上去。   她的脸已经沒了血色。四肢因为长时间浸泡在寒冷的湖水里。开始不停的痉挛。   萧王知道她必须要取暖。但是她现在这个样子。要他如何抱着她将她送回凤鸣宫去。   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轻轻地脚步声。萧王一愣。赶紧闪身躲到了门边。眼看着一个窈窕的黑影在门外晃了晃。紧接着。那带着灰尘的房门。再次被人从外面推了开來。   司马追檬抱着酒坛子走了进來。见沐扶夕正平躺在桌子上。四周再是看不见人。疑惑了半晌。才试探着迈过了门槛。   萧王趁此。伸手捂住了她的嘴。一条手臂勒紧在了她的脖颈上:“來送死的。”   听见声音的司马追檬一愣。想要开口解释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唇被紧紧地捂着。情急之下。她举起了怀里的酒坛。又伸手指了指沐扶夕的方向。   萧王愣了愣。看着司马追檬那虽然小心却并不慌张的样子。慢慢地松开了手:“你是來送酒的。”   “呼呼……呼呼呼……”刚刚得到自由的司马追檬。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待喘了半晌。才诚恳的道:“臣妾刚刚见皇后娘娘落在了湖里。知道恐怕是要用到酒。所以臣妾便派人回宫取了一坛。”   萧王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话语流利的司马追檬。指了指地面:“放下吧。”   既然她刚刚看见了沐扶夕落湖。就说明她知道了事情的经过。既然她刚刚沒有告诉太后。眼下又抱來了酒坛。就说明她暂时对自己和沐扶夕还构不成威胁。   司马追檬听话的将酒坛子放在了地上。看了看仍旧昏迷的沐扶夕。担忧的道:“萧王爷。皇后娘娘沒事么。”   “暂时沒死不了。”萧王说着。忽然看着司马追檬笑了起來。“女人还真是善变的东西。本王记得曾经你和皇后可是势不两立啊。”   司马追檬并沒有隐瞒。惭愧地摇了摇头:“那时候臣妾有眼无珠。分不清楚好坏善恶。是皇后娘娘让臣妾得到了臣妾想要的一切。也是有皇后娘娘在。臣妾才可以在这后宫里平安度日。”   萧王算是听懂了。原來她和沐扶夕是拴在一根绳子的蚂蚱。虽然当初沐扶夕拉拢司马追檬的事情他是知道的。但他却沒想到。沐扶夕竟然能让这个女人如此的忠心。就好像她的父亲司马浅泽一样。   “既然你只是來送酒的。那么酒送到了。你可以走了。”   既然知道她是无害的。那么他便沒有那个时间再和她浪费下去。到底桌子上还躺着一个去了半条命的沐扶夕。   司马追檬一直知道萧王是冷酷的。她自然也是有几分畏惧着这个男人。可是眼下……   “还是让臣妾帮皇后娘娘擦拭身子吧。”   到底是男女有别。她不知道沐扶夕和萧王之间到底有什么。能让这个冰山一样的男人。只为了她出生如此。但是她很清楚。擦身子这个活。萧王并不合适。除非萧王和沐扶夕已经……   要不是司马追檬说。萧王倒是沒有注意过这种事情。他行军打仗了这么多年。只习惯了生死。并不习惯这些所谓的男女教条。   不过。眼下既然有人愿意帮自己干活。他还是乐意的。   瞥了司马追檬一眼。他再次淡到毫无感情的开了口:“动作快一些。”他不敢保证这里便沒有人会來。   司马追檬点了点头。掏出了怀里的手帕。正打算朝着沐扶夕走过去。却忽然听见门外响起了两个声音。   “你确定是这里。”   “回贵人的话。奴才确定亲眼看着琪妃过來的。至于今沒进去。奴才就不知道了。”   “这里不是曾经死过人么。那个贱人來这里做什么。”   萧王刚刚松弛下來的身子。再次绷紧了起來。转眼顺着门缝看了去。只见竟是紫娴带着一个小太监鬼鬼祟祟地走了过來。   司马追檬自然也是听出了紫娴的声音。更是从谈话之中知道。是自己的行踪被人给看见了。再次看了看昏睡的沐扶夕。她转身直接走到了萧王的面前。   “看來。还是要劳烦萧王亲自动手了。”她说着。将手中的手帕。塞在了萧王的手中。侧身拉开了房门。   正不知道是进还是不进的紫娴冷不丁的见司马追檬走了出來。吓得后退了几步:“你。你怎么來无影去无踪的。”   司马追檬平静的站在石阶上。垂眼看着紫娴:“紫娴贵人怎么会在这里。”   紫娴一愣。似终于是想起了自己过來目的。不答反问:“那么琪妃又是在这里做什么。”她说着。不忘垫脚朝着司马追檬身后的屋子看了看。   司马追檬笑了笑:“刚刚我路过这里。听闻见这里面好像有人喊我的名字。我便过來看看。不过却连个鬼影子都沒见着。”   “有人喊你。”紫娴也是笑了。“琪妃觉得这里理由我会相信……”   还沒等紫娴后面那个“吗”字吐出來。站在她身边的小太监却紧张兮兮的垮了脸:“紫娴贵人。奴才刚刚说过。听说这院子是死了人之后。才荒废的。这么多年也一直沒人住过……”   紫娴拧了拧眉。口气冷了下去:“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   司马追檬狐疑的望了下四周。拉了拉衣襟:“如果这里已经很久沒有人住了。那么刚刚又是谁在喊我。真是奇怪……”   小太监本來就害怕。听了司马追檬的话。当即一个沒忍住的喊了出來:“鬼。闹鬼了……”   紫娴怒瞪着双脚发软的小太监。还想说什么。却见司马追檬已经朝着远处走去。想着司马追檬刚刚的话。她不禁觉得一股凉风吹进了后脊梁。   不过嘴上从來不肯认输的紫娴。饶是害怕。也强装着镇定。但脚下的步子却不迟疑。朝着司马追檬的方向跑了去:“你站住。你别以为装神弄鬼的就能糊弄过我……”   小太监见人紫娴都跑了。哪里还能忍得住。也是一溜烟的冲出了院子:“紫娴贵人。您慢点。慢点啊……”   屋子里的萧王靠在门边。顺着门缝见院子里再是沒了人影。缓了口气。放松了全身。转身朝着沐扶夕走了去。   平躺着的沐扶夕还是那样的安静。一双眉紧紧地皱在一起。似在昏睡之中仍旧不平稳。   萧王垂眼看了看手中的手帕。沉吟了半晌。果断将手帕仍在了地上。提起地面上的酒坛打开盖子。   他并不是一个有洁癖的人。但像是手帕这种私人的物品。他多少还是有几分忌讳的。   在浓浓的酒香之中。萧王解开了沐扶夕已经湿透的衣衫。眼看着她修长的脖颈。精致的锁骨。一点点的跳进他的视线。他狭长的眸子黯了黯。   轻咳了一声。将酒倒入自己的手心搓热。覆盖上她的身子。尽量将力道放轻的揉搓着她的身子。从手臂到腰身。不放过一处。   不得不说。沐扶夕是个尤物。就算是安静的躺在那里。也足以让见者为之疯狂。然。萧王却从始至终都是淡然的。饶是他的举动看似亲密。   感觉到她的身子在他的手下变暖。苍白的唇有了血色。萧王这才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将自己平铺在桌面上的长袍裹在了她的身子上。   “沐扶夕。”他将她抱在怀里。轻轻地唤着她。   怀里的她沒有一丁点的反应。就连那紧拧着的眉头都不曾有片刻的松弛。   萧王皱了皱眉。转眼再次朝着地上的酒坛看了去。猛地弯下腰身。单手举起酒坛。含了一口酒在自己的口中。转脸。低下头。覆上了她的唇。   唇齿相依。他用舌头撬开了她的唇。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将带着自己温度的酒。渡进了她的口中。   甜甜的香气。带着辛辣的味道。在两人的舌尖散开。他冷清清的眸子沉了沉。慢慢向后靠了靠身子。仔细观察着她的反应。   “嗯……咳……咳咳咳……”怀里的她终于有了反应。萧王绷紧的身子放松了些。双眼却不敢大意的始终盯着她的面颊。   沐扶夕在一阵内冷外热之中幽幽转醒。睁开眼睛。依稀见自己的面前有个人影。朦胧的眼睛眨了又眨。好一会。才看清楚了面前人的模样。   萧王早已做好了她翻脸的准备。倒是也不慌。看着她一直傻呆呆的看着自己不曾开口。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冻傻了不成。”   沐扶夕张了张干裂的唇。有些沙哑的开了口:“谢谢。”   “看样子还真是冻傻了。”萧王轻轻一笑。勾起的唇角掩饰住了刚刚眼中的担忧。“不过沒关系。本王会负责的。”   第三百二十章 焦灼 - 江山半壁 - 瑶涩   他说出來的话很平静。平静到仍在湖面上泛不起一丝的波澜。   沐扶夕慢慢从他的怀里坐起了身子。想要下地。却发现此刻的自己只裹着一件长袍。其余的衣衫均摊在地上。   肌肤上的阵阵酒香。不断的扑进鼻息。浑身在冰冷之中透着一丝丝被揉捏后的酸疼。如此的显而易见。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萧王瞧着她那一张难辨喜怒的脸蛋。再次搂紧了她的腰身。以防止现在沒有一丝力气的她。从桌面上滑落下去。   “想打就打吧。以前又不是沒打过。”   他在救她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后果。但他却沒有任何犹豫的救了她。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每次一见到她。就好像是着了魔一般。容不得她受一丁点的委屈和伤害。   沐扶夕平静的看了看他。转眼朝着四周望了望:“这里是哪里。”   萧王轻轻侧了些面颊。有些惊讶她的‘好脾气’:“我母妃曾经的寝宫。”   “嗯。”她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屋子里一下沉寂了下來。她不开口。萧王便拿捏不准她的心思。因为今日的她确实很反常。要是平时。这个时候的她恐怕早就和自己刀剑相向了。   沐扶夕不舒服的尽量绷直自己的身体。远离身后火热的胸膛。现在的她确实有一万个理由可以对着萧王冷目手指。但她却清楚。自己不能。   她并不是一个不知道好歹的人。也不是一个分不清楚是非黑白的人。虽然自己现在这个样子难堪了一些。但萧王所做的一切。确实是在救她。   眼下。她只能静静地等待着天色彻底暗下去。然后再悄悄的离开这里。回到凤鸣宫。   难得安静的她。倒是让萧王有些不适应了。侧眼瞧着她忽闪忽闪不停转动的眼睛。他忽而轻轻一笑:“如果此刻救你的是璋王。你还会这般的安静么。”   沐扶夕一愣。倒是沒想到他会这么问。璋王么……   如果要是璋王的话。她想就算她不会大打出手的话。也断然不会像是现在这般的安逸吧。   她的呆愣。似乎让萧王很是受用。点了点头。眯起了长眸:“沐扶夕。你已经开始信任本王了。”   是啊。她想。也许这就是信任。只是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变得对他放下了戒心。   眼看着天色一点点的暗下來。沐扶夕挣扎着从他的怀里站起了身子。面色还是有些虚弱的白。但气色已经好了很多。   萧王并不阻拦。也是跟着她站起了身子。想着今日发生的事情。着重的道:“太后断然不会空穴來风。看來她是听见了什么风声。今日才会弄出这么一场戏。”   沐扶夕一怔。回身看着身姿挺拔的萧王:“你的意思。是有人跑到太后的面前嚼舌根了。”   可那个人会是谁呢。她和萧王之间走的虽近。但总是万分的小心。   萧王并不确定。但也不否认:“后宫的耳目众多。难免有人说了什么被太后听了去。今日的事情也算是提了个醒。以后你要加倍小心才是。”   沐扶夕看着萧王那无比认真的神情。轻轻一楞:“你这是在关心我么。”   萧王浑身绷紧了几分。一股难以言表的神情。划过了他刚毅的面颊。不过很快。他便是微微一笑。朝着她走了过來。   “你以后将会是本王的女人。本王如何能不关心。”   沐扶夕也是笑。并不说话。   “你笑什么。”   沐扶夕摇了摇头。转身打开了房门。夜色沉静。伴随着徐徐的凉风。   一个哆嗦。沐扶夕拉紧了身上的衣衫。指间忽然一热。只见萧王不知道何时站在了她的身边。将她冰凉的手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这里倒是沒人会來。我送你一程。”他说着。弯下腰身。想要将她打横抱起。   沐扶夕一愣。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萧王拧了拧眉:“怎么。”   “不用了。”她说着。想要抽出自己的手。   她虽然并不是那么死教条。非要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但萧王毕竟是个成年男子。而她已为人妇。刚刚他给她擦身子是情有可原。但是现在她有手有脚的。一直依赖着他。像是个什么样子。   萧王一见她那副忠贞烈女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出來:“沐扶夕。你……”沒等他把话说完。忽然从远处传了一阵脚步声。   沐扶夕自然也是听见了这脚步声。狐疑的看向萧王。他刚刚不是还说。这个地方不会有人经过么。   萧王也是诧异。不过更多的是他竖起的满身防备。收紧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将沐扶夕的身子抱在了怀里。一个扑身。躲在了附近的枯树丛之中。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今日不去。明明就是不想给那个贱人面子。可你倒好。不帮着我也就算了。还替着那个贱人來让我去问安。你说。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那个贱人了。”   “怎么可能。我爱的人只有你一个。你是知道的。只是今儿个刚巧皇后娘娘派我过去。我岂能说不去。”   夜色之中。秦颖儿与尤吕走了过來。两个人停站在了废旧的庭院前。迎着月色。沐扶夕可以清楚的看见。此刻秦颖儿那染着怒气的脸蛋。和尤吕那刻意讨好的笑。   “那个贱人一直都在凤鸣宫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么会碰见你。”秦颖儿说着。转头朝着尤吕瞪了去。怒气更胜。“难道又是你去找她了。”   萧王抱着沐扶夕躲在暗处。听了秦颖儿的话。埋头将唇对在了她的耳边:“秦颖儿肚子里的那个孩子。竟然是他的……不过。她口中的那个贱人。说的可是你。”   他温热的话语佛过她的耳边。吹起了她的发丝。痒痒的。   尤吕有些理亏。沉默了半晌之后。忽然平静了下來:“影儿。我想要给你一个美好的未來。想要给你一个衣食无忧的生活。但是你看看我现在。别说养活孩子了。就是你我都养活不活。”   秦颖儿一愣。所有的火气瞬间熄灭了下去。上前几步。扑进尤吕的怀里。心疼的颤了声音:“我知道你不容易。我只是看不惯你讨好那个贱人。”   尤吕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只有讨好她。我才能在后宫站稳脚步。”   “可是你在朝野上若是能立足。不是也一样。如今的满堂春那么相信你。”   “哪有那么轻松。如果满堂春当真相信我的话。就不会任我三言两语。就让我进了后宫。而且我听说。皇上已经让满堂春出兵前往大丽了。若是满堂春拿我当自己人。他应该亲口告诉我。而是让我从别人的嘴里听來。”   沐扶夕一愣。萧王也是一愣。两个人在夜色之中对视了好一会。均是为了刚刚尤吕的话而惊心。   不过萧王倒是很快平静了下來。再次把玩起了沐扶夕的发丝。   沐扶夕却一直担忧着尤吕刚刚的话。见萧王再次不正经了起來。伸手狠狠地在他的胸口上拧了一把。   萧王疼得拧眉。轻声道:“最毒不过妇人心。”   沐扶夕看着他那在夜色中愈发迷人的面颊:“你都不担心么。”   萧王哼了一声:“担心什么。來一只杀一只。來一双杀一双。一直杀到鹿绍凡亲自去。如果当真能在大丽弑君的话。倒是省了不少的麻烦。”   沐扶夕猛地拉住了萧王的衣领。凝着他的双眸。一字一句的道:“这个天下。你可以拿走。如果你有那个本事。但是鹿绍凡。你休想动他一根汗毛。”   萧王笑看着眼前的沐扶夕。周身覆盖上了一层浓重的杀气:“你还在乎他。在乎他的用强。还是在乎他对你的那些谎言。”   沐扶夕在萧王的话语之中。松开了自己的手指。侧过面颊掠过他的双眸。沉默了下去。   不远处。秦颖儿听了尤吕的话。并沒有太多的惊讶。因为她对朝政本就不曾关心过。一心一意想要和尤吕双宿双栖的她。只是担忧的拧了拧眉。   “不管如何。你要保护好你自己。那个贱人的本事。并不能小看了去。我们曾经亲手杀死了延和。如果这件事情要是让那个贱人知道了。她一定会让我们两个死无全尸。”   尤吕以笑掩饰住自己对秦颖儿的烦躁。轻轻地点了点头:“知道了。不过要怪只怪那个延和公主命不好……”   后面的话。沐扶夕什么都沒有听进去。她整个人震惊在了萧王的怀抱里。四肢冰凉。头脑却异常清醒。   延和竟然是死在了尤吕和秦颖儿的手上……   萧王对于尤吕和秦颖儿的话也是讶然的。他怎么也沒想到。这两个人的胆子竟然如此之大。偷情就算了。竟然还杀了延和灭口。   随着秦颖儿和尤吕两个人的脚步声渐渐远离了庭院。萧王则是慢慢松开了自己的手臂。凝目看着始终沒有任何反应的沐扶夕。轻轻地叹了口气。   “人都已经死了。你现在伤心是不是有些晚了。”   第三百二十一章 无路 - 江山半壁 - 瑶涩   “鹿绍楠。我要秦颖儿和尤吕生不如死。”她说着。慢慢地站起了身子。   延和的仇。她说过要报。只是她一直沒有找到凶手。   萧王倒是并不介意她身上散出來的萧冷。跟着站起了身子。笑了笑:“需要本王帮忙么。”   “不用。”   萧王点了点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沐扶夕。如果有朝一日我死了。你会不会也露出这样的表情。然后为了我而心生仇恨。”   沐扶夕拧了拧眉。轻轻一笑:“强大如萧王。何用我來报仇。不过若是你敢伤害鹿绍凡。我敢保证我会和你刀剑相像。”   萧王看着她的决绝。脸上的笑容愈发的扩大了起來。眼中一片火烧之怒。手臂因暴怒而青筋突跳。   沐扶夕毫不畏惧的看着他。与他四目相对。任由凉风吹佛起她散落在身后凌乱的发丝。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一步一晃的转身离去。只留给他一个清瘦的背影。在风中摇曳。   萧王沉着一双眸子看着她虚弱且艰难的朝着远处走去。轻轻呢喃:“沐扶夕。你可以看着鹿绍凡的皇位缺失。可以任由我带病攻打元清。那么你为何还要死不撒手的保护着他。”   元清皇宫。凤鸣宫。   张高焦灼的徘徊在院子里。一双眼睛时不时的朝着远处眺望着。回身看了看身后灯火通明的寝宫。脸上更是焦急一片。   忽然。一个虚弱的人影走出了夜色。待他看清楚了來人。先是一愣。随后赶紧跑了过去:“皇后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沐扶夕摇了摇头。疲惫的连一根手指都不愿意伸出來:“我累了。”说着。蹭过了张高。朝着院子里走了去。   张高见此。吓得挡在了沐扶夕的面前:“皇后娘娘。您现在这样不能进去。皇上在里面呢。”   沐扶夕双眼凝着的光顿了顿。慢慢道:“皇上何时來的。”   “有一会了。”   “嗯。”沐扶夕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院子。   “皇后娘娘。您打算去哪里。”   “去云水斋。”她现在这个样子。确实不能让绍凡看见。   “皇后娘娘。”身后再次响起了张高的声音。“您不能去云水斋。听说在皇上來凤鸣宫的同时。太后便是带人去了云水斋。”   沐扶夕一愣。这次彻底的停站住了脚步。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凤鸣宫。仔细想着张高的话。不禁好笑的摇头。   天下之博大。后宫只宽广。竟然连她的容身之所都沒有。   家……   又在哪里。   张高见沐扶夕的脸色不对。担忧的叹气。转眼瞧着沐扶夕再次朝着外面迈出了脚步。不禁唤了一声:“皇后娘娘。您这是打算去哪里。”   “只有地方。你回去吧。”   张高不再说话。他怕自己的声音太大。让屋子里的绍凡听见。眼睁睁的看着沐扶夕越走越远。除了转身走进院子之外。再沒有其他的办法。   元清皇宫。东四所。   司马追檬疲惫的站起了身子。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正想唤來值夜的宫女伺候自己梳洗就寝。却不想在院子里听见了几声惊讶的抽气声。   带着狐疑。她走出了房门。眼见着沐扶夕正披着一件长袍进了院子。无不是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皇后娘娘。”她迈步走下台阶。几个碎步站定在了沐扶夕的面前。“您。您怎么……”   沐扶夕苦涩一笑:“皇上在凤鸣宫。太后在云水斋。”   司马追檬虽心思沒有沐扶夕缜密。但却并不傻。如今沐扶夕这个样子。被谁撞见了都是个问題。   “皇后娘娘。快快进來。”她说着。伸手搀扶上了沐扶夕的手臂。   沐扶夕点了点头。转眼扫了一圈那几名跪在地上守门的小太监。声音异常冰冷:“想活命。今日的事情便彻底忘记。”   小太监们惶恐的点头。哆嗦着身子连头都不敢抬起:“奴才们知道了。请皇后娘娘放心。”   沐扶夕不再说话。随着司马追檬进了屋子。   司马追檬小心翼翼的将沐扶夕搀扶上了床榻。充当起婢女的角色。帮着她梳洗。更换干净的衣衫。忙忙活活的在里屋和正厅不停的奔走着。   沐扶夕从司马追檬忙碌的身影上抽回目光。靠在床榻边上。扫视着屋内的摆设。见桌子上摆着绍凡最喜爱的茶。软塌上放着属于绍凡的外披。沐扶夕不禁轻轻地笑了。   司马追檬进屋的时候。见沐扶夕正看着绍凡的外披轻笑。有些红了面颊:“皇后娘娘可是在笑话臣妾。”   沐扶夕摇了摇头:“你很爱皇上吧。”   司马追檬红着面颊。坐在了沐扶夕的身边。同样朝着那外披看了去。眼中尽是留恋:“臣妾自小的时候。随着父亲进皇宫玩耍。在后宫无意撞见了那时还是少年的皇上。从那时候开始。臣妾的心里便只有皇上。”   “臣妾的父亲笑话臣妾。说臣妾只是年幼无知。用不了几年。便会将皇上忘记。可臣妾并沒有忘记皇上。哪怕就是在现在。臣妾也能清楚的回想起。当年皇上穿着一席白袍。拉着皇后娘娘路过臣妾时。对皇后娘娘那一脸的宠溺。”   沐扶夕看着面颊羞红的司马追檬:“本宫还一直纳闷。为何本宫第一次去司马府上时。你对本宫的冷漠。原來竟是为了这个。”   司马追檬自嘲的笑了笑:“是啊。那个时候的臣妾有多羡慕皇后娘娘。就有多讨厌皇后娘娘。其实这么多年。臣妾也过不去这个坎。不然又为何要傻到用孩子去诬陷皇后娘娘。”   曾经。她几度不愿去回首自己的往事。因为所有的往事。只能一再的证明着她的不堪。但是现在。在她彻底敞开了心扉之后。那些曾经被她封闭起來的往事。不过只是现在的一笑之谈。   沐扶夕看着司马追檬那坦然的目光。轻轻地叹了口气:“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只要现在皇上心里有你。这就够了。”   她有的时候。真的挺羡慕紫娴。亦或是司马追檬的。因为她们的爱情是专制的。是不可动摇的。哪怕是绍凡斩首了她们全家人的性命。她们对绍凡的爱也是一如既往的。或者说。她们可能会伤心。但绝对不会像她一样的去反抗。   曾几何时。她也以为她的爱情是单一的。是单纯的。但是随着时间的洗刷。当所有隐藏在甜蜜的丑陋全部暴露在阳光下时。她才发现。原來她已经被现实扭动。无法再去回头看曾经的自己。   绍凡变了。曾经疼爱她的太后变了。其实她也变了……   所以。在这一场沒完沒了的争斗之中。她从來不会去埋怨谁对谁错。只会在乎谁输谁赢。   司马追檬将捂热的帕子放在了沐扶夕冰凉的手心里。苦涩的勾了勾唇:“臣妾在皇上的心里。不过是一个替身。”   沐扶夕捏紧了几分帕子:“皇上总会看见你。”   “不会。”她说的悲凉而肯定。“皇上每次來到臣妾这里。总是默默地发呆。有的时候在睡梦之中醒來。拉着臣妾的手。会喊皇后娘娘的名字。臣妾开始也以为。只要时间长了。皇上会慢慢注意到臣妾。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皇上的眼里。从來就沒有过臣妾。皇上在看着臣妾的时候。总是好像隔着一层什么。开始臣妾只是以为皇上忙。可是后來。臣妾才知道。皇上原來是在透过臣妾看皇后娘娘。”   司马追檬说这话的时候。面颊上只带着淡淡的无奈。沒有一丝一毫责怪的怨念。似乎她已经心安理得的接受了这不可改变的事实。   沐扶夕因为她的话而整楞。看着那斜搭在软塌上的外披。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司马追檬见沐扶夕不开口。轻轻地叹了口气:“皇上将皇后娘娘放在哪里疼着。想來皇后娘娘比任何人都清楚。可皇后娘娘仍旧无动于衷。难道皇后娘娘但真不爱皇上了么。”   不爱了么。沐扶夕缓了口气:“不是不爱。而是不能再爱。也不敢……再爱了……”   司马追檬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原來在这个世道里。还有皇后娘娘不敢的事情。”   沐扶夕点了点头。对司马追檬的调侃皱了皱眉:“真是把你惯坏了。现在都敢调笑本宫了。”   司马追檬轻轻一笑。反手握住了她的手:“也许皇上爱的就是皇后娘娘的敢爱敢恨吧。爱了就是爱了。不爱了就是不爱了。而不是想像臣妾这般的逆來顺受。”   沐扶夕慢慢平躺下身子。闭上了眼睛。她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敢爱敢恨。但她却很清楚。她和鹿绍凡。以至于鹿绍楠。属于一样的人。哪怕是再爱一个人。也不会为了那个人乱了分寸。   昏昏欲睡之时。她似乎听见了门外响起了一声高呼。紧接着。原本坐在她身边的司马追檬站起了身子。走了出去。   沒多过大一会。屋子里再次响起了脚步声。却是來自两个人的。   “沒想到她竟然在你这里睡下了。”   “傍晚时分。皇后娘娘有些累了。便随着臣妾一起回來了。哪里想到皇后娘娘和臣妾聊着聊着便睡着了。”   沐扶夕本來在半梦半醒之间。忽然身子一阵针扎的痛疼。让她不自主的轻轻呢喃了一声:“嗯……”   第三百二十二章 再婚 - 江山半壁 - 瑶涩   沐扶夕的声音。让屋子里再次陷入了安静。随着。一双似无骨的手。抚摸上了她的额头。   “天呐。怎么这么烫。皇后娘娘您发烧了。”   “孙聚。去传太医。”   “皇上。您不留下來么。皇后娘娘发烧了。想必这个时候。一定更希望皇上能陪伴在她的身边。”   “孙聚。起驾回养心殿。”   “是。皇上。”   浑浑噩噩之中。这些像是片段一样的对话轻轻佛过沐扶夕的耳边。包括那在脚步声消失之后。几不可闻的叹息声。   司马追檬垂眼看着正发着虚汗的沐扶夕。想着刚刚绍凡离去的决绝。忍不住再次一叹:“皇后娘娘。您和皇上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   元清。萧王府。   安静的书房之中。司马潜泽无声的站在台案前。看着在烛火下萧王那忽明忽暗的刚毅面颊。无不是也跟着愁眉不展。   萧王轻闭着双眸。单手捏着自己的眉心。听着跪在地上的暗卫轻轻道:“主子。刚刚属下得到消息。满相的部下已经悄悄派人去了出了城门。”   司马潜泽一愣。看向了萧王:“满相怎么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私自派兵出城。”   萧王并沒有说话。而是那暗卫又道:“属下本想派人拦截下來。不过据守在城门的探子报。那些士兵的身上均是挂了御林军的牌子。”   司马潜泽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一下。御林军只听从皇上的安排。而且并不是每一个御林军都会有牌子。一般能挂牌子的人。均是御林军里的头目。   闭眼许久的萧王。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眸子:“传话给大丽那边。只要见到那些人。一律格杀勿论。”   “是。”暗卫领命出了书房。   司马潜泽却是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好半天才缓过了神:“萧王这是什么意思。满堂春派人假冒御林军。萧王只需将此事禀明皇上便可啊。”   “呵……如何禀明。”萧王轻轻一笑。眉宇之间隐藏着淡淡的戾气。“难道司马大人不知道什么叫做换位思考么。”   司马潜泽震的浑身一惊:“萧王的意思是……”   “如果是皇上上下的命令。让那些御林军的人假冒满堂春的部下呢。”萧王说着。转眼朝着司马潜泽看了去。“若当真如此的话。司马大人觉得。还有和皇上禀明的必要么。”   司马潜泽语塞的站在原地。余惊过后有些气喘。他怎么就忘记了反过來想了呢。   如果真的按照萧王所说。是皇上私自与满堂春商议。让御林军冒充满堂春的部下。然后悄悄出宫前往大丽。那么此时要是他们赶去禀报。无疑等于是自掘坟墓。   “可皇上为何要如此。如果皇上真想知道大丽的虚实。大可以直接派满堂春前去大丽一看究竟何啊。”   “因为皇上谁也不相信了。”萧王笑了笑。拿起了桌面上摆放着的一柄白玉烟杆。“满堂春一直在为太后效力。鹿绍凡又怎么会轻易相信他的话。不过本王倒是沒想到。鹿绍凡并不笨。还知道自己派人前去查看。”   司马潜泽瞧着萧王那不紧不慢的笑容。大颗大颗的汗珠往下落:“既然萧王已经知道皇上派人前去大丽。萧王怎么还有时间站在这里说笑。”   刚刚萧王的意思。他听得明白。那些前去查看的御林军。一定是有去无回。一次两次倒是可以杀人灭口。但若是次数多了。去的人仍旧无一生还。沒有活着回來的。皇上又怎能不对萧王起疑心。毕竟沐自修当初可是投靠了萧王。   “本王确实要离开。但现在还不着急。”萧王漫不经心把玩着手中的烟杆。“再过不久便是后宫续招。还请司马大人提前帮本王拿到一份这次进宫的秀女名单。”   司马潜泽点了点头。这点事情对于他來说还不难:“是。微臣回去便派人去查。”想了想。他又问。“微臣已经按照萧王的交代。将太史先生从宫里秘密接了出來。不知道萧王可有安顿的地方。”   萧王沉默了半晌。轻轻地开了口:“老人家。年岁大了。将他送出城。至于去哪里。他自己会选择的。”   司马潜泽垂下了面颊:“是。”   元清皇宫。东四所。   沐扶夕这一昏迷。便是整整的七天七夜。听闻到消息的贤贵妃。整日的往司马追檬的寝宫里跑。本來她想将沐扶夕接到云水斋去。不过碍于沐扶夕虚弱的身子。最后她只能作罢。   司马追檬虽然和贤贵妃并不是很熟悉。但对待贤贵妃也是礼数有佳。每日尽心尽力的照顾着沐扶夕。沒有任何的怨言。   贤贵妃对于司马追檬的改变。很是惊讶。因为在她的印象里。司马追檬应该还是那个张扬跋扈。目中无人的小女孩儿。   这期间。太后來过几次。无不是怕沐扶夕装病。当着所有人的面。故意加重着沐云白的病情。不过每次沐扶夕连眼睛都沒有睁开一下。时间长了。太后也就乏了。懒得再來。   倒是时不时的派人前來催促。若是沐扶夕再不醒來。她将会继续掌管后宫。   萧王悄悄的來过几次。均是晚上。每次都不敢久留。谁也不知道萧王和沐扶夕说了什么。因为每次萧王來的时候。贤贵妃和司马追檬。都会主动的去院子里把风。   倒是绍凡。从始至终。不曾來看过一眼。虽然每天都有太医前來给沐扶夕查看病情。那些贵重的药品成堆的往司马追檬这里搬。但他的人却始终沒有出现过。   天色渐渐的凉了下來。早上的空气已经带起了薄薄的白霜。贤贵妃与司马追檬面对面而坐。安静喝着各自手中的茶。   一名小太监。喘着凉气的跑了进來:“琪妃娘娘。太后派人來了。”   司马追檬点了点头。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让人进來吧。”   小太监颔首。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刘兰福便是走了进來。跪在了司马追檬和贤贵妃的面前。   “奴才给贤贵妃请安。给琪妃娘娘请安。”   贤贵妃讥讽一笑:“这太后还真是好着急的脾气。皇后娘娘不过是困乏了几日。太后便是整日的派人催促。”   刘兰福不敢还嘴。只是好说好笑的道:“太后也是担心皇后娘娘的身子骨。眼看着就要续招。宫中也不能沒有一个掌势的人不是。”   “哼。”贤贵妃磕了磕手中的茶盖。讥讽不变。“好好的荣华富贵不享。一味的想要拿着政权操劳。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劳碌命。”   刘兰福也不再说话。垂着脑袋跪在那里。这几日贤贵妃可是沒少给他白眼。他一个奴才。就算再窝心。也只能忍着。   司马追檬见了。拉了拉贤贵妃的袖子。转眼对着刘兰福道:“太医刚刚來瞧过了。说是皇后娘娘已经沒什么大碍了。估计再过几日就能醒來了。”   刘兰福点了点头。跪了安。转身出了正厅。   正厅里终于安静了下來。贤贵妃叹了口气。转眼朝着里屋的方向看了去:“真不知道还要拖到什么时候。眼看着已经快要拖不住了。”   司马追檬也是一筹莫展:“能拖一日便是一日吧。那些來给皇后娘娘看病的太医。臣妾都嘱咐过了。只是说皇后娘娘的身体虚。”   贤贵妃点了点头。无可奈何:“眼下只能如此了。这后宫的大权好不容易落在了皇后娘娘的手里。万不能再让太后夺了去。不然不要说是皇后娘娘。恐怕就是连你我。都沒有好日子过了。”   两个人正说着话。只见刚刚传话的小太监再次走了进來。不过他这次带进來的不是别人。而是张高。   贤贵妃看着满身寒气的张高。很是不解:“你怎么过來了。我不是让你看着凤鸣宫么。”   张高跪下了身子。有些急促的道:“贤贵妃有所不知。刚刚奴才得到消息。说是皇上给萧王指婚了。”   “嗯。”贤贵妃与司马追檬对视了一眼。“这倒是稀奇了。可知道是谁家的女子。”   “回贤贵妃的话。是枢密院孙长青家的二小姐。”   “正二品官家的女子。也算是与萧王门当户对。只是。皇上为何要赶在这个节骨眼上给萧王指婚。而且一点预兆都沒有。”   正常來说。在选秀三个月前。皇上一般是不会给他人指婚的。因为指婚一般都会拖沓。差不多要用三个月的时间才会大婚。   但眼下三个月之后后宫续招。皇上又怎么会想要在皇宫最为忙碌的时候。为萧王张罗婚事。   司马追檬在一边听着。也是纳闷。不过她更多的。是不理解皇上的意思:“如今皇后娘娘一病不起。皇上不來看望一眼也就罢了。现在却有心思给萧王指婚。这可真不像是皇上能做出來的事情。”   贤贵妃听了司马追檬的话。只是笑了笑。并沒有作答。沐扶夕和绍凡之间的隔阂太多了。沐扶夕累了。绍凡也累了。两个人虽然做不到无情无欲。但都是在尽量的回避着。   正厅里正愁眉不展。里屋忽然传來了轻微的响动。贤贵妃与司马追檬均是一愣。随后双双起身。朝着里屋走了去。   第三百二十三章 礼物 - 江山半壁 - 瑶涩   被药熏了几天的屋子。满满都是苦涩的味道。要不是还燃着茉莉香的银炭。只怕是熏的进不來人了。   沐扶夕有知觉的时候。便是被这森苦的味道熏的一阵干呕。动了动干裂的唇。却疼痛揪心。伸手摸了摸。才发现自己的唇畔中间。不知道何时裂开了一个血口。   贤贵妃和司马追檬进來的时候。沐扶夕正想要起身下床。本來就沒什么力气的她。被开门声这么一震。好不容易支撑起來的手臂。再次垂了下去。   司马追檬见沐扶夕竟然是醒了。直接红了眼眶:“谢天谢地。皇后娘娘您终于是醒过來了。”   贤贵妃也是松了口气。站定在床边。垂眼看着虚弱如白纸一样的沐扶夕。满是心疼的责备:“总拿自己当铜墙铁壁。这次一病。也让你长点记性。”   沐扶夕在司马追檬的搀扶下。靠在了身后的枕头上。喝了口茶水。才干哑的道:“我睡了很久么。”   贤贵妃坐在她的身边。将她散落的头发掖在耳后:“不长。也不过就七天七夜而已。”   沐扶夕知道贤贵妃这个人嘴硬心软。这是在责怪自己沒有照顾好自己。忍者疼痛笑了笑。拉住了她的手:“贤贵妃别生气。我这不是醒了么。”   贤贵妃无奈又痛惜:“臣妾心疼什么。臣妾就算是心疼了。皇后娘娘不是还一样任意妄为么。”   沐扶夕难得孩子气的举起手指。佯装着发誓:“好啦。沒有下次还不行么。”   贤贵妃哪里能真的生她的气。见她将手臂伸出了被子。怕她着凉。赶紧往上拉了拉被角:“快把手放进去。别再凉着了。”   司马追檬站在边上。看着沐扶夕和贤贵妃之间的情深意重。有些羡慕的心里发酸。原來在这个后宫。并不是沒有情谊。只不过是她错过了而已。   等在门外的张高。听见了沐扶夕的声音。也是放下了心。不过想着萧王的事情。难免再次扬起了声音。   “贤妃娘娘看要不要让奴婢给萧王准备一份礼物。”   沐扶夕不解的朝着贤贵妃看了去:“给萧王准备什么礼物。”   贤贵妃看着沐扶夕那依旧虚弱的面容。沉默了下去。到了嘴边的话不知道该怎么说。   沐扶夕对于贤贵妃的沉默。更加的疑惑。转目又朝着司马追檬看了去:“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不能和我说的么。”   司马追檬也是不想说。不过到了这个时候。她知道就算她和贤贵妃想要隐瞒也是隐瞒不住。索性撇开目光。加快语速的道:“皇后娘娘。萧王被皇上指婚了。”   “嗯。”沐扶夕愣了愣。忽然一把拉住了贤贵妃的手。“你刚刚说我昏迷了几日。”   “七日七夜。”   “那萧王被指婚又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刚刚。”   “果然啊。”沐扶夕苦涩的一笑。也是沉默了下去。   七日七夜的时间。足够绍凡派出去的御林军抵达大丽。也足够萧王派人将那些御林军杀人灭口。估计绍凡是对萧王起了疑心。所以才现在给他指婚。目的不过是为了能让他有着大婚的牵连而暂时离不开元清。   贤贵妃见沐扶夕不说话了。只当是沐扶夕有口难言。叹了口气。轻声道:“皇后娘娘。萧王今年也不小了。一般到了他这个年纪的男子早就当爹了。他却还迟迟……如果要是这次的大婚能够让他收心。也是不错的。”   司马追檬并不是沒见那日萧王和沐扶夕之间的亲密举动。见贤贵妃这么说。也当沐扶夕是放不下的接着又道:“是啊皇后娘娘。而且臣妾听闻。指给萧王的是马格郡主。马格郡主可是咱们元清出了名的大家闺秀。”   沐扶夕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猛然抬头。见贤贵妃和司马追檬都是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摸了摸自己的面颊。忽而笑了:“你们两个这是怎么了。我沒事。我很好。”   贤贵妃:“……”   司马追檬:“……”   沐扶夕无奈的摇了摇头。沒想到她们两个竟然以为她和萧王之间……   “让张高等等。萧王的这份礼物我亲自准备。”她说着。起身就要下床。   贤贵妃伸手拦住了她的动作。满眼忧愁:“皇后娘娘如今才刚刚醒來。怎么能下床走动。臣妾去交代张高一声就是了。况且萧王虽被指婚了。但具体是哪一日成亲。我们都还沒听到消息。”   她说着。站起了身子。朝着门外走了去。司马追檬扶着沐扶夕再次让她平躺在了床榻上。   说了这么半天的话。沐扶夕也是觉得累了。在司马追檬无声的陪伴下。再次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她不承认萧王的大婚对她一点影响都沒有。但她也不会承认自己爱上了萧王。如今她选择的这条路。是一条无回路。对于爱和被爱。她早已沒有了任何的资格。   元清。孙府。   淡淡的檀木香充斥着整个闺房。镂空的雕花窗映照着斑斑点点的细碎阳光。一张柔软的木床。床头那精致的雕花装饰很是不凡。一尘不染的古琴立在角落。一女子正坐在梳妆台边。安静的发着呆。   铜镜之中。映照着她圆润的面庞。眉如翠羽。肌如白雪。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头插着蝴蝶钗。一缕青丝垂在胸前。薄施粉黛。娴静又不失可爱。   “叩叩叩……叩叩叩……”   铜镜之中的女子忽然有了一丝轻微的表情。朱唇慢动:“进來。”   随着女子的声音落下。虚掩着的房门被人推开。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走了进來:“小姐。萧王带着聘礼來了。正在前厅里和老爷说话呢。老爷吩咐奴婢。让小姐也过去。”   女子点了点头。慢慢地站起了身子。转身时身上的水罗裙似流水舒展。纤细的腰肢似盈盈一握。   拢了拢自己已经很是整齐的鬓发。女子点了点头:“走吧。”   小丫头倒是机灵。上前几步。拿过衣架上的小坎披在了女子的双肩。搀扶在了女子的身边。陪着女子迈出了门槛。   小丫头似乎很是兴奋。一张圆圆的脸蛋红扑扑的:“小姐。萧王真的是好英俊啊。去年奴婢曾有幸陪着小姐见过一回皇上。以为皇上就是最英俊的人了。不想这个萧王毫不逊色于皇上啊。”   女子皱了皱眉。语气是责怪的。但并沒有动怒:“年纪小小的。只顾着看男人。你也不嫌害臊么。”   小丫头吐了吐舌头。很是顽皮:“小姐。不怪奴婢啊。谁叫那萧王长的那么俊美。况且不单单是奴婢。咱们府里的丫头。哪个不是偷偷的瞧着。”   女子嗲看了小丫头一眼:“愈发沒有个规矩了。”   小丫头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是小姐好福气。能嫁给萧王这样的英俊男子。不但长相俊美。奴婢听闻这个萧王更是在战场上的大人物。”   女子听了小丫头的话。微微红了几分面颊。她倒不是沒听过萧王的名号。只是一直沒有机会见着。如今听了自己婢女的话。心中无不是有几分期盼的。   主仆俩一边说着。一边迈进了前厅的院子。在小丫头小心翼翼的搀扶下。女子终是迈上了台阶。站定在了正厅的门外。也终是看见了自己这位未來的夫君。   她并不是沒有见过好看的男子。皇上和墨王她也是见过的。她以为这世间再是找不出像是皇上那般俊美。像是萧王那般慵懒的男子。却不想。这个萧王。竟然毫不逊色于皇上的美与墨王的慵。   一身玄色窄袖蟒袍。袖口处镶绣银线祥云。腰间绕着藏蓝白玉腰带。白玉玲珑腰佩轻轻的晃动着。   他坐在正厅的红木椅子上。双腿交叠在一起。身子微微向后靠着。单手握着茶杯。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明明是一张线条刚毅的面颊。却偏偏眼角随着剑眉微微上扬。使得整张脸泛起柔柔的涟漪。好像一直都带着一股邪邪的笑意。   女子站在门口。心脏跳漏了一拍。有些惊讶。有些庆幸的看着正厅里的萧王。慢慢捏紧了手中的丝帕。   天底下。竟然有这样狂野不羁。邪魅无边的男子。而这个男子。马上就要成为她的夫君。   正在和萧王说着什么的孙长青听见了门口的动静。转眼瞧见门口站着的女子。赶紧站起了身子:“莹萱。还不赶紧进來见过萧王。”   孙莹萱恍惚回神。见萧王正朝着自己看來。微微垂了些面颊。迈着碎步走了进去。站定在孙长青身边的同时。转身对着萧王盈盈一拜:“莹萱见过萧王爷。”   萧王并沒有起身。一双眸子只是扫了她一下。便再次落在了孙长青的身上:“孙大人真是好福气。有如此温柔贤淑又不失美丽的女儿。”   孙长青很是受用。哈哈一笑。一边让孙莹萱挨着萧王坐下。一边笑着道:“萧王言重了。微臣的这个女儿让微臣给宠坏了。还望以后过了萧王的门。萧王多多担待才是。”   第三百二十四章 马格 - 江山半壁 - 瑶涩   孙莹萱脸上的笑容有些许的僵硬。她不知道萧王刚刚扫她那一眼自己的爹爹有沒有看见。但她却明明白白的瞧见了。萧王在看向她时。一双眼平静的沒有一丝涟漪。   世人都传萧王冷邪异常。难道他是对所有人都不上心么。   萧王抿了抿手中的茶。淡淡的道:“应该是孙大人言重了。元清谁人不知马格郡主的温柔委婉。”   门外。忽然走进來了一名小厮。对着孙长青耳语了几句之后。便退了下去。随着那小厮的离去。孙长青对着萧王抱歉的拱了拱手。   “实在对不住萧王。微臣临时有些事情要处理。不知道萧王介不介意让小女作陪一会。微臣去去便回。”   萧王知道孙长青在打什么小九九。笑着点了点头。   孙莹萱直接站起了身子。有些臊有些羞的喊了一声:“爹爹。”   真不知道她爹爹是怎么想的。竟然借故让自己和萧王单独相处。她才刚刚见萧王啊。如今又怎好意思与萧王单独在一起。   孙长青对着自己的女儿笑了笑:“好好陪着萧王。”说着。又对着孙莹萱身后的小丫头使了个眼色。随后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那小丫头这才看出來。自己家的老爷这是在给自己的小姐找机会与萧王亲近。眉眼转了几转。悄无声息的也是走出了正厅。   一时间。正厅忽然安静了下來。孙莹萱别扭的站在原地。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萧王瞧着孙莹萱略显僵硬的背影。慢慢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这才是一个女子该有的反应和动作。不过要是换做沐扶夕的话。恐怕她早就自顾自的看风景去了。估摸着鸟都不会鸟他一下。   那个女人从來就不知道规矩是什么。一向的任意妄为。   沐扶夕……   怎么会忽然想起她呢。萧王摇头笑了笑。抬眼打量了一下孙莹萱的背影。淡如水的开了口:“马格郡主见了本王很紧张么。”   孙莹萱愣了愣。转过了身子。不敢直视萧王的眼。轻轻地点了点头。   萧王瞧着有意思:“本王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马格郡主无需这般的拘谨。”   孙莹萱沒想到萧王也会开玩笑。讶然之于。抬起了面颊。可当她对上萧王那一张动人心魄的面颊时。还是忍不住红了面颊:“萧王真会说笑。”   萧王也是笑了:“如果要是她的话。应该会直接还本王一个白眼吧。”   孙莹萱一愣。抬眼看着萧王那有些空远的双眼。心里一沉:“王爷说的是谁。”   这次倒是换萧王愣了。健硕的身子一僵。随后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慢慢站起了身子:“不知道马格郡主愿不愿意陪着本王走走。”   马格愣愣地点了点头。随着萧王的脚步走出了正厅。院子里慢慢堆积的落叶。饶是小厮及时清扫。却也挡不住那些已经枯萎的叶子落下树梢。   她小心翼翼的走在萧王的身边。闻着萧王身上清冽的冷香。回想着刚刚萧王无意说出口的话。心里有些小小的失落。   不过转念一想。她便是很快释然。这样俊美的皇家男子。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萧王到了现在府中并沒有妾侍。爹爹也说。萧王也不曾找过通房。既然如此的话。想必那个刚刚的她。应该是不入流的红尘女子才是。   男人心里揣着其他女人也算是正常。毕竟萧王沒有大婚。等到她过了门之后。她也是萧王府的女主人。她不信凭着自己的知书达理。赢取不到萧王孤傲的心。   忽然。前行的萧王站住了脚步。孙莹萱一愣。也跟着停了下來。只见萧王将目光眺远了一些。还沒等她问出口。便是听萧王的声音。淡淡响起在了耳边。   “对于本王來说。大婚不过是府里多了一个女人吃饭穿衣。”   孙莹萱并不傻。听了萧王的话。她红润的面颊难免失了几分颜色。压住心里的失落。她轻声开口:“王爷究竟想要告诉莹萱什么。”   萧王勾了勾唇。一抹邪佞划过唇角。转眼看着孙莹萱。目光波动:“倒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孩儿。既然如此的话。本王便开门见山好了。”   孙莹萱点了点头:“莹萱洗耳恭听。”   “本王从來沒想过要大婚。不过这门亲事既然是皇上的意思。本王也只能听从。本王可以保证你会是萧王府里唯一的女主人。本王可以给你物质上你需要的一切。但本王却给不了你任何感情的回应。如果你觉得不公平。现在大可以讲出來。本王会以自己的名义。和皇上推掉这门婚事。”   孙莹萱从來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的未來夫君。会像是谈买卖一样的将所有的利弊都摆上台面。让她自己去斟酌。   压了压心里的几分悲凉。几分失落。她轻轻地又道:“那么萧王拒绝了这门亲事。若是皇上再给萧王指婚她人呢。”   “还是一样。”萧王轻轻一笑。双手负在了身后。“对于本王來说。迎娶谁都是一样的。只是换了一个人而已。意义不会变。”   “萧王还真是一个薄情的人。”孙莹萱苦涩的一笑。不过随即。她又坚定的道。“但莹萱愿意嫁给萧王。”   这个答案。倒是出乎了萧王的意料。一直眯起的长眸睁开了一些。仔细的看了看面前这个柔弱却目光坚定的女子。轻轻一笑。摇了摇头。继续朝着前方迈出了步子。   “那本王就如马格郡主所愿。还望马格郡主这段时间好好的在家与家人告别。择日等本王上门迎娶。”   孙莹萱看着萧王那渐渐远去的背影。轻轻地一笑:“是。莹萱会安心等待王爷的迎娶。”说着。小跑了几步。追上了萧王的步伐。   她相信。刚刚在萧王说出那个‘她’的时候。眼中是带着柔情的。可见萧王并不是一个薄情的人。   婚嫁之事。一般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重情义的男子。她怎能轻易的就放弃。   她不怕他心里藏着别人。只怕他太过冷血。因为只要他的心是有温度的。那么她相信早晚。她都会感动了他。   至于那个‘她’既然他不肯说。又带不进府。就证明那个女子的身份可能连做个通房都沒有资格。既然注定了萧王永远都无法和那个‘她’在一起。那么自己还有什么可担忧的。   孙长青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十分了。见自己的女儿一直跟在萧王的身边。面色红润。倒是放下了悬着的心。   皇上指婚。意思再明显不过。无非是想要找一个皇上信得过的官家子女。拴住萧王。他本來还担心委屈了自己的女儿。不过现在看來。倒是他显得多虑了。   萧王在孙府用了晚膳之后。才坐上了回府的马车。待马车抵达到萧王府时。已经是月上柳梢头了。   府门口。站着萧王府忠实的管家。见自家的王爷下了马车。赶紧上前搀扶:“王爷。”   萧王点了点头:“府里可有什么事。”   “大事并沒有。”管家说着。随着萧王上了台阶。进了府门。“但宫里派人來了一趟。给王爷送來了贺礼。说是皇后娘娘亲自给王爷备下的贺礼。”   萧王脚步一顿:“可知道是宫里的哪个公公。”   “回王爷的话。是凤鸣宫的张大公。贺礼老奴已经派人给王爷送到了书房。”   这么说。沐扶夕是真的醒了。果然是祸害遗千年。萧王松了口气。本是朝着寝院走的他。豁然调转了方向。朝着书房走了去。   管家见此。对着身后的小厮挥了挥手:“别去打扰王爷了。你们都下去睡吧。”   萧王一路走进了自己的书房。推开房门时。便见一个长条的盒子平放在自己的台案上。沒有迟疑的拿起打开。却只是一眼。便苦笑挂在了唇边。   上好的宣纸。带着淡淡的墨香。装表精致的云边中间。是铿锵有力的四个大字。   “相安勿好。”   萧王眉角一抽。捏紧手中的宣纸。看着那上面的四个大字。气得俊脸白了下去:“这么快就想和本王撇清关心么。”   管家正推门进來送茶。见了萧王那副要吃人的样子。吓得站在了门口。   萧王看了看手中的字。作势要扔。却在扬起手臂的瞬间。又将那字扔回到了桌子上。转眼朝着管家看了去。咬牙轻笑:“明天派人进宫。”   管家一愣:“进宫。”   “替本王还皇后娘娘一份。厚。礼。”   “是。是……”   元清皇宫。凤鸣宫。   秋叶落。寒來临。和酷热的夏天相比。冬天的夜晚似乎是出奇的安静。   在张高的搀扶下。沐扶夕缓缓坐在了靠在窗边的椅子上。   “皇后娘娘。您才刚刚痊愈。如今身子还虚的很。万不可吹太长时间的凉风。”   “知道了。”沐扶夕挥了挥手。“下去吧。”   张高担忧的看了沐扶夕几眼。无奈的退出了屋子。   一阵墨香佛过鼻息。沐扶夕诧异的垂下了双眸。慢慢抬起自己的手臂。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不知道什么时候。沾染上了一滩墨迹。   想必应该是在写那几个字的时候吧……   想起那几个字。沐扶夕再次转眼朝着窗外看了去。不知道那个火药一样的男人。看了那四个字是个什么反应。   第三百二十五章 相见 - 江山半壁 - 瑶涩   早上天刚亮。云水斋便是在一声孩子的啼哭声之中。苏醒了过來。   碧青带着几名宫女慌慌张张的跑到了奶娘的屋子里。见奶娘正在给瑾瑜喂奶。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经这个小祖宗一折腾。她们也沒了困意。便提早开始整理起了云水斋。   贤贵妃也是在瑾瑜的哭喊声之中醒了过來。碧青进來的时候。她已经走下了床榻。   “又是瑾瑜饿醒了。”   “是。”   在碧青的搀扶下。贤贵妃开始梳洗穿衣。最近瑾瑜长的很快。奶娘的奶水显然是已经不足了。看样子她要开始给瑾瑜喂一些米汤之类的东西了。   想着伺候瑾瑜。她便是想起了曾经带大绍凡的时候。那个时候绍凡也是整日的哭泣。年轻的她束手无策。倒是沒少让那些老嬷嬷跟着忙活。   如今不过是一转眼的功夫。绍凡成了皇上。也有了孩子。可是绍阳……   “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   在碧青的跪安声之中。贤贵妃回神。朝着门外看去。只见沐扶夕独自一人的走了进來。   “皇后娘娘怎么这么早便是过來了。”贤贵妃赶紧站起了身子。拉着沐扶夕坐在了自己的身边。眼见着沐扶夕的气色不是很好。难免担忧的絮叨。“皇后娘娘才刚刚好。怎么不在凤鸣宫里歇着。有什么事情派人传个话。臣妾过去也就是了。”   沐扶夕笑了笑。苍白的面颊上显得疲惫:“自己在凤鸣宫也是觉得沒意思。不如过來到贤贵妃这里蹭顿饭。”   贤贵妃抿唇笑了:“能让皇后娘娘來蹭饭。外人要是听见了。保不准以为臣妾这云水斋的饭菜要有多香。”   碧青机灵的紧。听了这话。赶紧欢脱的道:“奴婢这就让小厨房准备早膳去。”说着。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   随着碧青的出去。奶娘抱着已经吃饱了的瑾瑜走了进來。见沐扶夕也在。笑了笑。直接将瑾瑜交给了沐扶夕。   沐扶夕已经很久沒有见着瑾瑜了。自然是笑着接过來。看着瑾瑜白胖胖的小脸蛋。露出了一抹慈爱:“才多久沒见。你都这么大了。”   贤贵妃难得见沐扶夕轻松。在一旁跟着笑:“这孩子还真是好福气。生來就有一个娘娘。一个皇后轮流疼着。想來颌妃也能闭目了。”   沐扶夕脸上的笑容沉了片刻:“还不能闭目。在我沒有给她报仇之前。她要一直睁着眼睛看着。”   贤贵妃一愣。看了看把玩着沐扶夕头发的瑾瑜:“皇后娘娘这是……”   沐扶夕点了点头:“已经找到人了。但现在我还不想动那两个人。再让那两个人逍遥一阵。我还有用得着他她们的地方。”   贤贵妃听了暗暗心惊。沒想到沐扶夕的动作还真是快。不过她是岁数大了。不愿意再去勾心斗角的过日子。   “皇后娘娘万事要小心。”   “嗯。放心吧。”   沐扶夕说着。再次逗着瑾瑜玩了起來。瑾瑜对沐扶夕的气味很是熟悉。也不怕她。一大一小咿咿呀呀的。倒是让云水斋平添了几分惬意的热闹。   “娘……”忽然被沐扶夕抱在怀里的瑾瑜。奶声奶气的开了口。不大不小的声音。让沐扶夕和贤贵妃都是一愣。   不过贤贵妃到底是经历过來的人。反应过來之后。笑着拉住了沐扶夕的手:“沒想到他竟然会朝着皇后娘娘喊娘。这也算是缘分吧。”   沐扶夕自然是欣喜的。不过她并沒有失去理智。而是依依不舍的将瑾瑜放在了贤贵妃的怀抱。   “这一声的娘。虽然好听。但我哪里敢当。况且这孩子从我送到云水斋的那一日开始。就注定了他的娘是贤贵妃您。”   贤贵妃听闻。笑着摇了摇头:“小孩子从不会骗人。他喜欢谁。便会和谁亲。臣妾是过來人。并不是沒养过孩子。既然瑾瑜唤了皇后娘娘。就说明他还是心系着皇后娘娘。这是天意。臣妾不争。也争不來。臣妾能安心当个养妃已经知足。”   沐扶夕知道贤贵妃这话。是看透的许多的东西。悟出來了许多的道理。不再争抢。而是伸手轻轻刮蹭着瑾瑜的脸蛋:“你这个小东西。还真是会攀高枝。”   “噗嗤。”贤贵妃笑出了声。瞧着沐扶夕那难得的孩子气。无奈的摇了摇头。   随着碧青将早膳准备妥当。瑾瑜被奶娘抱了下去。沐扶夕与贤贵妃边吃边聊的倒是吃了好一会。差不多辰时。这些膳食才被撤了下去。   吃过早膳的沐扶夕。陪着贤贵妃坐在正厅里。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   倒是贤贵妃。见正厅里再沒了旁人。才压低了声音道:“皇后娘娘昨日究竟送给萧王什么了。”   沐扶夕摆弄着竹篮里的女红。轻轻地道:“几个字罢了。”   贤贵妃心下明了。就算她不去问。以沐扶夕的心性。她也是清楚沐扶夕写了什么。   “皇后娘娘这又是何必。难得萧王那般把您记挂在心上。您昏迷的时候。皇上连面都沒着过一次。倒是萧王。总是半夜冒着风险前來。”   “是么。”沐扶夕淡淡地应了一声。   油然想起她昏迷之前。浑浑噩噩之中听见的对话。本來她以为是梦。现在看來。那日和司马追檬说话的人。还真的是绍凡。   他能在自己病入膏肓之时转身离去。能对自己的昏迷不醒不闻不问。这已经说明他对自己放手了吧。   失落是有的。但她并不会去埋怨。因为她很清楚。这场情里。她也早已放开了手。   贤贵妃拿起竹篮里沒有绣完的鸳鸯。笑着一叹:“开始臣妾绣这幅鸳鸯。本來是打算送给皇后娘娘。可是那个时候出了太多的事情。这鸳鸯便是耽搁了下來。后來绍阳醒了。臣妾又想绣给他。可是……眼下萧王大婚。这鸳鸯臣妾还是赶紧绣出來送给萧王吧。不然再想送都送不出去了。”   沐扶夕知道贤贵妃有意无意的提起萧王。是想看看自己对萧王究竟是一个怎样的态度。笑了笑。揣着明白装糊涂:“贤贵妃大可以再晚一些。送给萧王的子嗣。”   贤贵妃被沐扶夕手的手上一顿。针尖差点扎了手指。抬眼看着沐扶夕半晌。不禁叹的更深:“真不知道皇后娘娘究竟是有心还是无心。”   萧王对沐扶夕如何。她是看在眼里的。这么多年。哪一个人能上了那个男人冷酷的心。   沐扶夕扬了扬眉。端起了矮几上的茶杯:“有心何用。无心又如何。错的时间遇到了错的人。注定是一个改变不了的错误。”顿了顿。她又道。“贤贵妃可知道皇上定沒定下大婚的日子。”   贤贵妃摇了摇头:“这个臣妾还真沒听说。只说是指婚了。不过臣妾想也应该快了吧。”   本來正厅里的气氛就有些尴尬。碧青这个时候又跑了进來:“娘娘。马格郡主來了。说是來看望娘娘。”   贤贵妃讶然。转眼看了看沐扶夕。不禁苦笑着对碧青点了点头:“迎进來吧。”说着。又看了沐扶夕一眼。“还真是说人人到。”   沐扶夕放下茶杯。轻轻一笑。撇着那一抹从门口进來的裙角。将双手交叠在了自己的身前。   她对这个马格郡主的印象倒是并不深。只是知道她从小便知书达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被孙家人教导的很是守本分。   孙莹萱随着碧青走了进來。见沐扶夕也在。虽是有些惊讶。却面上始终挂着微笑。跪下身子的同时。柔声轻语。   “莹萱给皇后娘娘请安。给贤贵妃请安。”   贤贵妃并沒有马上让孙莹萱起身。而是朝着身边的沐扶夕看了去。似是在问她这女孩儿如何。   沐扶夕瞧了瞧这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孩儿。对着贤贵妃点了点头。随后。才伸出了手:“起來吧。你和本宫的年纪相仿。这么大礼参拜。倒是让本宫觉得自己老了。”   孙莹萱哪里想到。堂堂的元清皇后。竟然还会开玩笑。一时间愣在了地上。忘记了起身。   贤贵妃在一边看着抿唇微笑:“马格郡主快快起來吧。皇后娘娘就是这么个性子。你习惯了也就好了。”   孙莹萱回神。站起身子的同时。这才注意到了沐扶夕的长相。不得不说。沐扶夕确实是把她给惊艳到了。   漂亮的女子她见得不少。她也一直听说。沐侯府的沐扶夕是个出了名的美人。她以为不过是平庸之美。可如今见了。却难免被惊艳的有些呆滞。   她并沒有涂抹任何的胭脂。但那光滑的肌肤上却难以看见毛孔。一双杏核的圆眼并不算太大。却盈盈似水的带着波光。小巧的鼻子。精致的唇畔。并不是沒起眼的五官。都落在了她的面颊上。却似生生刻画了一幅倾国倾城的美画。   尤其是她的气质。明明长着一张柔弱的面颊。却周身覆盖着一层让人难以靠近的霸气。柔中带刚。刚中并着柔。   孙莹萱心中愈发的感叹。好一个连女人都会失神的冰美人。   沐扶夕皱了皱眉。让碧青拿了个椅子过來。见孙莹萱还在看着自己发呆。不禁摸了摸自己的面颊:“本宫的脸上有什么么。值得让马格郡主如此的魂不守舍。”   第三百二十六章 预知 - 江山半壁 - 瑶涩   孙莹萱尴尬的红了面颊。赶紧垂下了双眸。坐在了椅子上:“皇后娘娘息怒。是我失礼了。”   贤贵妃一直在旁边打着圆场:“估摸着马格郡主是被皇后娘娘的美色。给吸引的忘乎所以了。”   沐扶夕笑着昵了贤贵妃一眼:“贤妃娘娘就知道拿本宫寻开心么。”   贤贵妃轻轻一笑:“因为当初臣妾。也被皇后娘娘的美色。给震惊了好几日。”   沐扶夕无奈的摇了摇头。也许贤贵妃是看自己最近的烦心事太多了。所以逮着个机会。便会开开玩笑。这份良苦用心。她虽不言表。却已经记在了心里。   孙莹萱惊讶贤贵妃和沐扶夕之间的感情。轻咳了一声。缓缓说明了自己的來意:“再过不久。我便是要与萧王大婚。萧王说过。宫里唯一记挂着的就是贤贵妃。所以我今儿带了一些小玩意过來。还望贤贵妃不要嫌弃。”   沐扶夕听出來了。这是未來‘儿媳妇’孝敬‘婆婆’來了。对着贤贵妃笑了笑。示意贤贵妃起身瞧瞧去。   萧王的生母死的早。在他小的时候。贤贵妃应该沒少给予照顾。这一点倒是并不稀奇。   不过……   沐扶夕看着正从身后太监手中接过玩意儿的孙莹萱。这个女子倒是个会來事儿的。这还沒进门呢。便开始知道讨好人了。   “贤贵妃。这是几年前家父从邻国带回來的山水画。听闻贤妃娘娘素來喜爱。我便给贤贵妃带了过來。”   “贤贵妃。这是用上等汉白玉打造出來的配饰。左边的是吉祥。右边的是如意。”   “贤贵妃……”   贤贵妃看着这些堆积在自己面前。足以让她烟花缭绕的东西。惊讶的连笑容都消失了。不得不说。这孙莹萱还真是好大的手笔。这些东西看似平常。但却都是极其罕见的宝贝。   到了最后。孙莹萱拿着一个锦盒。走到了沐扶夕的面前。轻轻打开。一支色泽鲜润的翡翠朱钗。便是显露在了空气之中。   “今儿真是巧了。本來我打算拜访完贤贵妃。再去凤鸣宫看望皇后娘娘。沒想到在云水斋便是见着了皇后娘娘。”她说着。顿了顿又道。“这支朱钗。是玉福堂做出來的第一支钗。天下也是独一无二。正好和皇后娘娘般配。”   沐扶夕看着那朱钗。微微一笑。伸手抚摸着那毫无瑕疵的光洁。任由那细腻的触感在指尖化开。   “确实是好钗。”接过锦盒。沐扶夕对着孙莹萱又是一笑。“萧王并不是在元清长大的。不过这次他回來。本宫确实和他见过几面。脾气可能冷了一些。但如果你能走进他的心。你会发现。他确实值得所有女人去真心的对待。”   孙莹萱哪里想到沐扶夕竟然会和她说这些。赶忙激动的跪下了身子:“谢谢皇后娘娘的教诲。”   “教诲倒是谈不上。只是本宫觉得。他是个有担当。有责任。有报复的男儿罢了。”沐扶夕说着。伸手将地上的孙莹萱扶了起來。“你可相信。一生一世一双人么。”   孙莹萱半弯着的身子登时一僵。看着沐扶夕那似包含了万千的双眸。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一生一世。一双人。是每个女子梦寐以求的期盼。但我想……”   “不。你会的。只要你能走进萧王的心。”沐扶夕扣上了锦盒。放在了矮几上。“你的事本宫放在心上了。若是萧王给了你什么委屈。尽管进宫來找本宫。本宫给你做主就是了。”   孙莹萱简直是受宠若惊:“谢皇后娘娘……”   贤贵妃在一边看着。难免心里有所叹息。这番话她怎么都沒想到。会从沐扶夕的嘴里说出來。她一直认为。沐扶夕对萧王是沒有感觉的。   可到了现在。她才明白。原來萧王的好。沐扶夕都记在了心里。只不过是她不说罢了。   “萧王爷到。。”   贤贵妃听着这声高呼。心里一惊。忧虑的目光扫过沐扶夕。最终落在了孙莹萱的身上:“今儿是怎么了。要么一个都不來。要來就都來。”   孙莹萱一想到萧王。便是悄悄的红了面颊。垂下了眼。不敢朝着门外张望。   随着贤贵妃的话音落下。萧王在宫女的带领下走了进來。见了正坐在软塌上的沐扶夕先是一愣。想要抽回自己的目光。却怎么也做不到。   她又瘦了。他真的怀疑再这么瘦下去。她还能不能站起來。   孙莹萱等了半天。也不见萧王说话。差异的抬起双眸。只见萧王正看着皇后娘娘发呆。   这……   贤贵妃见孙莹萱已经起了疑心。轻轻地咳了一下。忙开了口:“难得外面的天气这么好。不如都出去走走吧。”   沐扶夕轻轻地点了点头。站起了身子。可还沒等开口。萧王便是不经过大脑的开了口:“还是在屋里呆着吧。瘦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风再大点。会不会挂树上去。”   这话一出。整个正厅里陷入了一片的寂静之中。萧王也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失言。带着几分尴尬的。从沐扶夕的面颊上收回了目光。   贤贵妃怕孙莹萱往深处想。笑着正想说些什么打个圆场。却见本來还好好站着的孙莹萱。忽然“噗通。”一声的跪在了地上。   “皇后娘娘息怒。想來萧王也是关心皇后娘娘的身体。才会一时的口不择言。”她浑身轻轻地颤抖着。似像是天塌下來了一般。   萧王有些惊讶的看着地上的孙莹萱。那怔楞的双目定格在了一处。像是被雷劈了一般。   沐扶夕也是有些纳闷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孙莹萱。她还什么都沒说。怎么就该息怒了。   倒是贤贵妃。最先反应了过來。松了口气。朝着沐扶夕笑看了去:“真是个单纯的姑娘。想必一定是以为萧王顶撞了皇后娘娘。眼下这是在帮着萧王顶罪呢。”   她虽然眼里带着笑意。但唇上那一抹紧张。却还沒來得及消散下去。   她怎么都沒想到。孙莹萱竟然是一个如此想法简单而直接的人。她是已经习惯了沐扶夕和萧王之间的相处模式。但孙莹萱并不知道。   而这个单纯的姑娘。根本不懂得去观察每个人眼中的波动。只是一味心思的以为。冷漠的萧王是不把沐扶夕放在眼里。所以说话沒有分寸。   其实仔细品位一下便能发现。萧王那生冷的话音之中。是满满心疼和关心的味道。   沐扶夕在贤贵妃的提醒下。也是反应了过來。看了看地上心惊胆战的孙莹萱。再转眼看了看已经缓过惊讶的萧王。话中有话的笑了。   “萧王还真是找了一个好妻子。本宫应该恭喜的才是。这还沒过门呢。就知道袒护了。萧王若是个知福的人。应该好好的珍惜才是。”   萧王哼了一声。忍着想要掐死她的冲动。转身坐在了椅子上:“皇后娘娘的话。本王自然会牢记在心。”   真是造孽……贤贵妃在心里叹了口气。赶忙垂下了双眸:“皇后娘娘怎么会为了这些小事生气。赶紧起來吧。”   孙莹萱其实在刚刚听了沐扶夕的话之后。便是已经松了口气。如今在感动之余站起了身子。对着沐扶夕又是垂下了双眸:“莹萱谢谢皇后娘娘的着想。”   沐扶夕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贤贵妃笑了笑。有一搭沒一搭的说着:“也不知道皇上会把大婚定在什么时候。”   孙莹萱再次红了面颊。轻声道:“下个月月初。”   萧王喝着茶杯的手一顿。显得有几分不自然。   沐扶夕沉默了半晌。点头道:“倒是一个好日子。这样的话。也和续招分开了。”   她的认真。让萧王有些呆愣。随后自嘲的笑了笑。慢慢站起了身子:“本王想起來还有事情沒有处理。”   贤贵妃颔首。并沒有想要挽留。如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虽然她对沐扶夕和萧王之间的事情心知肚明。但她还是希望萧王可以正常大婚的。   因为她更加清楚。别说沐扶夕对萧王现在无情。就是有情。他和她两个人之间也不会有任何的结果。   孙莹萱见状。作势也是要走:“我也來了有一会了。”   沐扶夕扫了一眼萧王。轻轻地点头:“嗯。去吧。让萧王送送你。”   孙莹萱沒想到沐扶夕会接二连三的帮着自己撮合萧王。无以言表的感激。欣喜的朝着萧王走了去。安静的站在了萧王的身边。   萧王转眼昵着沐扶夕。袖子下的双手死死地握紧。忍了半晌。才佛袖离去:“皇后娘娘放心。本王自会亲自将马格郡主送回孙府的。”   忽视掉他眼中簇起的火苗。沐扶夕平淡的回应:“这样最好。”   这个女人。还真是软硬不吃。油盐不进么。萧王忍着胸口翻滚的怒气。“哼”了一声。出了屋子。   孙莹萱见此。对着贤贵妃和沐扶夕曲了曲膝盖。也是跟着萧王出了正厅。   眼看着萧王和孙莹萱并肩而行的越走越远。贤贵妃终是沒忍住。叹了一下:“皇后娘娘当真不在意么。就算皇后娘娘不在意。也沒有必要如此针对萧王啊。”   沐扶夕脸上的笑容散了下去。转眼看了看窗外:“在意如何。不在意又任何。我只是希望他能看清楚眼前的路。”   第三百二十七章 接走 - 江山半壁 - 瑶涩   这样的沐云白。直接刺痛了沐扶夕的心。她的弟弟最为傲气。如何会跪在一个女人的脚边恳求一个苹果。   “你们在做什么。”隐忍不住的同时。沐扶夕终于冷冷地开了口。   秦颖儿听见了沐扶夕的声音。身子僵了僵。不过很快。她便是面带着笑意。转过了身子:“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沐扶夕扫了一眼仍旧磕头的沐云白。将目光再次落在了秦颖儿的身上:“本宫问你。刚刚你们是在做什么。”   秦颖儿慢慢站起身子的同时。昵了太后一眼。随后笑了:“皇后娘娘可不能怪臣妾啊。是沐副将不好。睁开眼睛便來抢臣妾的苹果。臣妾怎么说都沒有用。太后可以为臣妾作证的。”   太后点了点头。轻轻地开了口:“皇后莫要动怒。刚刚的事情确实和淑影贵人无关。是沐副将醒來时便已经疯癫了。”她的声音虽轻。却是满满的幸灾乐祸。   随着太后话音响起的同时。绍凡也是走了进來。听了太后的话。震惊的怔了下身子。不敢置信的朝着跪在地上的沐云白看了去。   此时的沐云白。似乎根本就沒有察觉到屋子里面有这么多的人。一双眼睛呆呆的看着秦颖儿手中的苹果。俊秀的面颊上挂着他所有的喜怒哀乐。   沐扶夕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一步步走到沐云白的身边。慢慢蹲下了身子。伸手抚摸上他的面颊。强迫他看着自己。   “云白。你可还记得我。”   沐扶夕呆愣呆愣的看着沐扶夕。一双眼睛直勾勾的沒有任何的反应。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轻轻一笑。在沐扶夕的掌心之中。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阿姐。你什么时候还带着我去狩猎。爹爹说了。东西都准备好了。就等着阿姐点头了。”   这样的沐云白。不用别人说。沐扶夕也知道他是傻了。与疯无关。但她仍旧松了口气。将沐云白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还记得我就好。记得就好……”   绍凡平静的眼中。参杂了一丝动容。他并不是不知道沐扶夕与这个弟弟的感情。也许。这就是患难见真情吧。   她不在乎他的痴。也不例会他的傻。只要他还记得她。她就已经知足了。   而相对于沐云白來说。哪怕他的记忆有了错乱。哪怕此刻的他已经混淆了所有的事情。但在他的心中。仍然记得沐扶夕。   转眼朝着身边的太后看了去。绍凡叹了口气:“怎么会这样。”   太后收了收心里的喜悦。佯装平常的开了口:“刚刚太医來已经看过了。沐副将的身子已经沒有大碍。只是脑袋里还存着积血。太医说了。沐副将的疯癫。和那积血有着很大的关系。但那血块在脑子里。不能除。”   绍凡拧了拧眉:“那他……”   太后哼了一声:“看造化吧。”   秦颖儿无所事事的坐在一边吃起了苹果。瞬间。整个里屋。都充斥在了一片的果香之中。   刚刚还乖顺趴在沐扶夕怀里的沐云白。闻见了香味。猛地站起了身子。再次跪在了秦颖儿的面前:“给我吃一口。”   他说的理直气壮。好像是被人冷落的孩子一般。   秦颖儿轻轻一笑。话里有话的哼道:“你可是沐副将。哪里能跪我一个妃嫔。还是赶紧起來吧。不然若是让有心的人误会了。我可是满身是嘴也说不清楚。”   沐云白单纯的眨了眨眼睛。毫不避讳的呢喃:“明明是你自己说的。只要我跪着给你磕头。你就把你手中的苹果给我。你这人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   秦颖儿脸上的笑容登时僵硬了下去。拿着手中的苹果。愣在了软塌上。带着几分慌张的狡辩:“你。你可别乱说。我。我什么时候说过。你你个傻子。别……别想诬陷我。”   刚刚当着太后的面。她可以随意欺负沐云白。但是眼下。这事她可是不敢承认。沐云白虽然傻了。但在他的背后还有个沐扶夕。况且她一个妃嫔。欺负一个副将。这事若是传出去了。她这脸面也挂不住。   沐云白单纯的如同一张白纸。见秦颖儿不承认。竟然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的哭了起來。   太后在一边瞧着。轻轻地笑。堂堂的一个七尺男儿。动不动就哭鼻子。看样子沐家的百年荣耀。都要毁在这个沐云白的身上了。   转眼。朝着沐扶夕看了去。太后心里已经有了计量。看样子沐扶夕是断然不会再和沐云白有牵扯了。毕竟沐云白现在是一个傻子。领到哪里都会成为一个污点。   在所有人沉默的当口。沐扶夕站起了身子。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了沐云白的身边。一手拉住沐云白的手。一手朝着秦颖儿挥了过去。   “扶夕……”绍凡皱眉。眼看着沐扶夕的手已经朝着秦颖儿的方向落了下去。   “放肆。”太后也是竖起了眉毛。一派的兴师问罪。   秦颖儿更是以为沐扶夕这是想要动手打自己。吓得花容失色。整个人都僵硬在了软塌上。   然。沐扶夕的手指。只是拍在了她的手背上。“啪。”的一声。她手中的苹果掉落在了地上。   扫过已经石化的秦颖儿。沐扶夕转身拍了拍自己的衣裙:“云白已经痴傻。淑影贵人还拿着东西引诱。若是云白疯癫起來伤了淑影贵人。可是如何是好。”   绍凡松了口气。虽然她知道沐扶夕刚刚那一巴掌不轻。但秦颖儿那般对待沐云白。也确实该惩罚一下。   站在门口的孙聚摸了摸自己还跳动的心脏。刚刚那一下真的是吓死他了。皇后娘娘一向不按套路出招。他还真怕刚刚那一巴掌乎在淑影贵人的脸上。   太后的脸色阴沉阴沉的。因为她抓不到沐扶夕的任何把柄。   秦颖儿摸着自己辣痛的手背。垂下了面颊。不敢开口。既然这事皇上和太后都不曾开口。她又哪里敢张扬。   沐云白的一双眼。仍旧盯着那滚落在地上的苹果。拉了拉沐扶夕的袖子。可怜兮兮:“阿姐。我想要苹果。”   沐扶夕叹了口气。忽而对着绍凡跪下了身子。似恳求的开了口:“如今臣妾的弟弟如此模样。留在慈仁宫里。只会给太后招惹麻烦。臣妾恳请皇上。让臣妾的弟弟随臣妾回凤鸣宫暂住。”   她说着。又朝着太后看了去:“同样的。臣妾也恳请太后。”   绍凡拧了拧眉。沒有先行给予回答。而是转眼朝着身边的太后看了去。似想要看看太后是个什么意见。   太后感觉到了绍凡的注视。乐了。静静地看着沐扶夕。虽也是不曾开口。但那一双带着报复快感的眸子。却清晰异常。沐扶夕。一向高傲的你。也有求哀家的时候么。   沐扶夕见状。松开了拉着沐云白的手。诚心诚意的趴伏在了地上。对着太后“砰砰。”地磕起了头。   绍凡的眸子一紧。微微避开了目光。   孙聚在门口看着有些心酸。一向对所有人都不曾低头的沐扶夕。何时这般的低声下气过。   秦颖儿一边揉搓着自己酸疼的手背。一边看好戏一样的看着不停磕头的沐扶夕。贱人。你刚刚打我的那个气势呢。原來你也是懂得服软的啊。   沐云白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见所有人都在沉默之中。他转身悄悄拿起了地上的苹果。放在眼前看了看。然后大口的咬了下去。   终于吃到苹果的他。心满意足的眯起了双眼。根本不去理会那沾在苹果外表上的灰尘。   沐扶夕不管其他人的目光。只是一味的给太后磕着头。心里平静到不泛起一点的涟漪。   她确实高傲。也有着自己不容别人染指的自尊。虽然这些所谓的骄傲。在这一刻。全部消失殆尽。但她却并不觉得这是一个耻辱。   如果她的低头。可以换取云白的平安。和以后的安逸。那么别说是磕头。就算是现在让她断了自己的一条手臂。她也心甘情愿。   每个人。都有一个想要守护的人……   沐扶夕就这样磕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地面上阴出了丝丝的血迹。   绍凡终是看不下去了。再次对着太后开了口:“母后……”   太后懂绍凡还是对沐扶夕做不到冷若冰霜。吸了口气。对着沐扶夕摆了摆手:“罢了。既然你想带走。便带走吧。”   她一直将沐云白困在自己的身边。为的不过是想要有一个东西能威胁到沐扶夕。但是眼下。沐云白已经痴傻成这个样子。她留在身边也是个麻烦。   况且。沐府早在一场大火之中消失了。沐扶夕想要照顾沐云白。就势必要将他留在宫里。只要他还在宫里。她便不愁威胁不到沐扶夕。反正沐云白现在是一个废人。   沐扶夕松了口气。慢慢的站起了身子。拉起沐云白的手。再次对着太后福了下身子:“臣妾谢过太后。”   她饱满的额头上。早已破裂。一丝丝的鲜血。顺着她的额头流淌过面颊。最终低落在自己的衣襟上。   但她从始至终。表情都很平淡。似乎那伤根本就不曾在她的身上一般。   第三百二十八章 保护 - 江山半壁 - 瑶涩   已经吃到苹果的沐云白。吧嗒吧嗒了嘴。终于将自己的目光落在了沐扶夕的身上。眼见着沐扶夕流了血。一双呆滞的眼。豁然睁大了几分。   “阿姐你这是怎么了。”他说着。心急的伸出了自己的袖子。不停的擦拭着沐扶夕的额头。   他下手根本沒有轻柔可谈。将本來就破裂的地方。擦的更是沒了皮肉。   但饶是如此。沐扶夕仍旧不喊疼。甚至是连眉都不曾皱一下。任由他擦拭了好一会。才笑着道:“让云白担心了。阿姐沒事。”   孙聚在一边看着有些红了眼眶。默默垂下了双眸。   秦影儿瞥了下唇。讥讽的勾了勾唇角。不过是一个傻子。何必这般的用心。沐扶夕这个贱人是疯了吧。   绍凡看着沐扶夕那破裂的额头。拧了拧眉。再次开了口:“扶夕。你先带云白回凤鸣宫吧。晚一些。朕会吩咐太医过去的。”   沐扶夕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抹感激。拉着沐云白的手。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走出了屋子。   外面依旧纷纷扬扬着大片大片的雪花。沐云白像是一个初來乍到的孩子。兴奋的一双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天空。   “阿。阿姐。下雪了。”   沐扶夕笑着拢了拢他的衣衫:“是啊。下雪了。等一会阿姐陪着你堆雪人可好。”   “好。好好。”   “小心。慢点走。脚下滑。”   太后顺着窗子。看着愈发远去的沐扶夕和沐云白。轻轻呢喃了一句:“皇帝。你说他是真疯还是假傻。”   绍凡一愣。垂眸朝着太后扫了去:“沐家人最注重的便是尊严。如果沐云白不是真疯。又怎么会被一个女人家羞辱。”   秦颖儿听了这话。心虚的垂下了双眼。伸手轻轻抚摸上了自己的肚子。   太后笑了:“无论他是真疯还是假傻。只要他还在宫里。就是咱们皇家手中的一枚棋子。”   绍凡双眸紧了紧。沉默着朝着窗外看了去。   本來是短短的路程。但因为沐云白的贪玩。沐扶夕拉着他磕磕绊绊的走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回到了凤鸣宫。   正在派人清扫院子的张高见了沐扶夕身边的沐云白。先是一愣。随后赶紧小跑了过來。带着喜色的道:“皇后娘娘。沐副将何时清醒的。”   沐扶夕笑了笑:“今儿。”   张高颔首。脸上的笑意不变:“沐副将福大命大。真沒想到昏迷了这么久……”   沒等他把话说完。沐云白则是拧了拧眉的开了口:“阿姐。为何你家里会有男人。”   张高余下的话。全部噎在了喉咙里。不敢置信的看着一脸单纯的沐云白。   沐扶夕笑着拉了拉沐云白的手:“这是阿姐的朋友。”说着。对着张高小声的道了一句。“他的脑子出了问題。”   沐云白似懂非懂的又看了看张高。忽然见到院子里被太监和宫女堆起來的积雪。当即欢呼一声。朝着那积雪扑了去。   正在清扫院子的太监和宫女沒想到忽然会有一个大活人冲过來。吓得全部后退几步。大眼瞪小眼的看着沐云白在积雪里翻滚。   张高看着这一幕。仍旧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会……”   沐扶夕呵出了一口白色的哈气。淡淡地开了口:“太医说。云白的脑子里还残存着积血。而要想让云白彻底清醒。就要等着这积血慢慢地散去。”   张高沉下了面颊。深思拧眉:“这么说來。还是不知道究竟是谁伤了沐副将啊。”   沐扶夕点了点头。眼中也是有顾虑:“本來想等云白清醒了。我亲自问云白。但是现在看來……哎……算了。只要云白能醒过來。我已经很知足了。”   张高听此。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忽然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递在了沐扶夕的眼前:“皇后娘娘。这是从院子里那鹰的身上取下來的。”   沐扶夕垂眸扫了一眼那沒有任何属名和落款的信封。冷了几分口气:“烧了。以后再有这样的信。不用给我。直接烧掉。”   张高点头:“是。皇后娘娘。”   沐扶夕所有的心情。在看见那封信之后。全部消失殆尽。叹了口气。迈步朝着前厅走了去。   她醒來的时候。璋王已经离开了。她本來是松了口气。可谁想。璋王竟然阴魂不散的开始用极鹰给她写信。   她开始以为是有什么大事。可是看了几封之后她才发现。璋王竟然想让自己去投奔他。   这样的要求和这般的厚颜无耻。让沐扶夕很是恶心。   “这。这是……”   身后。忽然响起了一声惊呼。沐扶夕转过身子。只见是贤贵妃抱着瑾瑜走了过來。   贤贵妃一边走着。一边目瞪口呆的看着正在雪堆里打滚的沐云白。眼中的震惊已经无法用诧异來形容了。   站定到了沐扶夕的身边。她仍旧无法从震惊之中回神:“皇后娘娘。沐副将这是……”   沐扶夕从贤贵妃的手中接过“咿咿呀呀”的瑾瑜。叹了口气。带着贤贵妃进了正厅:“别问了。不知道何时才能清醒。”   贤贵妃听闻。震惊的双眸慢慢变成了担忧。看着沐扶夕那清瘦的模样。只能叹了口气道:“醒來就好。”   沐扶夕点了点头。微笑之中夹杂着苦涩:“醒來就好。”   瑾瑜对沐扶夕似乎很是想念。一双肉肉的小手。不停的朝着沐扶夕挥舞着。口齿不清的喊着:“娘……娘亲……”   沐扶夕脸上的愁云。慢慢消散了下去。抱着瑾瑜开心的笑了出來:“小东西。你还真是讨喜。”   贤贵妃见此。笑着摇了摇头。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锦盒。放在了矮几上:“明儿是萧王的大婚。臣妾是不能出宫了。所以还要劳烦皇后娘娘帮臣妾将这礼送出去。”   沐扶夕脸上的笑容呆滞了一下。随后轻轻地点头:“好。”   贤贵妃挨着软塌坐下身子。想着即将大婚的萧王。扫了扫沐扶夕的面颊。轻声道:“如今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的归宿。皇后娘娘难道不打算再要一个孩子么。”   沐扶夕一愣。举着瑾瑜的手臂慢慢垂了下來。将瑾瑜放在自己的腿上。苦笑了下:“我并不是一个沒有记性的人。”   那次的丧子之痛。她还是那么的记忆犹新。孩子是何其的无辜。如果她的孩子注定要看不见这片天地的话。那么她宁愿此生不再要孩子。   贤贵妃又怎能不知道她的担忧。转身面对着她。像是长辈一样的关心:“现在不同。现在皇后娘娘当权后宫。就算太后再想在中间掺和。她也沒这个权利。况且曾经沐家是那般的荣耀。皇上怎能不揣个心眼。可如今沐家败落。皇后娘娘就算是怀上孩子了。想來皇上也不会再那么担忧了才是。”   她说着。忧虑的扫了一眼沐扶夕怀里的瑾瑜。就算沐扶夕再疼爱瑾瑜。但这毕竟不是她自己的孩子。年纪轻轻的便放弃了生育。若是等年岁大了。她只怕沐扶夕会抱憾终身。   哪个女人不想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孩子。   沐扶夕沉默了下去。伸手轻轻抚摸着怀里的瑾瑜。   贤贵妃又道:“况且萧王现在想要这片江山。皇后娘娘难道真的想眼看着萧王弑君之后。再称王称帝的将皇后娘娘锁在这个后宫么。”   这次。沐扶夕倒是愣了:“难道贤贵妃不希望萧王称帝。”   贤贵妃笑了。却是摇了摇头:“曾经的恩怨。是太后造下的孽。太后來偿还是应该的。但萧王和皇上毕竟是亲兄弟。况且。如果皇后娘娘当真喜欢萧王也就算了。待萧王称帝之后。这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但臣妾总觉得。皇后娘娘并不心系萧王。”   沐扶夕倒是沒想到贤贵妃竟然是如此的开明。只是对于萧王和绍凡。她有着自己说不清楚的矛盾。   她不想阻止萧王的谋反。因为她也同样恨着这残忍无情的江山。   但她又不想绍凡出事。因为她对绍凡始终抱着一份难以言表的不忍。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沐扶夕笑了笑。   贤贵妃知道。沐扶夕的心里杵着一根刺。明明疼的难受。但却不忍拔不出:“难道皇后娘娘。就一丁点都不喜欢萧王么。”   沐扶夕摇了摇头。抿了抿唇:“贤妃娘娘。爱一个人很累。被一个人爱也很累。”   贤贵妃怔了下。随后笑着道:“只要皇后娘娘心里有个数就成了。”   又过了好一会。贤贵妃才带着瑾瑜离开了凤鸣宫。又过了一个时辰。张高才将在院子疯玩的沐云白给扛了回來。   沐扶夕见沐云白竟然玩到直接在外面睡着了。笑了笑。赶紧让张高准备热水。亲自给沐云白清洗了全身之后。才让张高带着沐云白去了侧殿。   一夜很快便过去了。第二天一早。天还沒怎么亮。宫女和太监便是整齐的等在了凤鸣宫的院子里。随着张高的示意。这些宫女和太监才涌进了前厅。开始给沐扶夕穿衣洗漱。   一番的折腾下來。天色已经大亮。沐扶夕抱着贤贵妃的贺礼。在孙聚的迎接下。來到了泰和门。坐上了出宫的马车。   第三百二十九章 吃酒 - 江山半壁 - 瑶涩   马车里。早已等候着的绍凡正穿着龙袍。靠在软塌上看着书卷。听见了声音。抬眸而望。微微一怔。才轻轻地对着沐扶夕轻轻地道:“怀里抱着的是什么。”   沐扶夕正在整理自己拖地的裙摆。听了绍凡的话。手上的动作一顿。抬眼见绍凡的眼中那凝着的打探。直接将手中的锦盒打开。指着那里面的一对花瓶。淡淡地回应:“是贤贵妃给萧王送的贺礼。”   绍凡见自己多心了。不再说话。继续看起了手中的书卷。   沐扶夕慢慢将锦盒扣上。靠在了马车壁上。望着外面的街道发呆。   两个人一路无话。就这样沉默的抵达了萧王府。   此时萧王府的门外。已经挂上了高高的红绸。大红的喜字贴在了两扇门上。管家带着许多的小厮站在台阶上。笑脸迎接着纷纷走进府门的宾客。   “皇上。皇后娘娘到。。”   随着一声太监的高呼。沐扶夕与绍凡在孙聚的搀扶下。双双走下了马车。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绍凡温和的笑了。与沐扶夕在所有人的跪拜之中。迈步走进了萧王府。   院子里的窗子上。贴满了祝贺语。早已请來的舞姬已经在院子里跳起了欢快的舞蹈。正厅的最前面放着一只烤乳猪。些许的婢女正端着托盘。往那乳猪的周围摆着其他的佳肴。   沐扶夕随着绍凡缓步走入。站着的。坐着的宾客全都跪下了身子。绍凡微笑着让所有人平身。沐扶夕则像是一个局外人一样的看着这院子里的一切。   在不久之前。孀华嫁给了萧王。虽然府里并沒有现在这么正规。但也是喜气洋洋的。可这才过了多久。便已经是物是人非。   走在绍凡的身边。沐扶夕与绍凡穿过正厅走进了庭院。坐在高座之上。看着下面的一片歌舞升平。   半盏茶的功夫。前去迎接新娘子的萧王回到了府门口。翻身下马。踹轿门。迎新娘。在所有人的欢呼声之中。萧王拉着一条系着大红花的喜绸。带着盖头喜帕的孙莹萱走了过來。   萧王在走进前厅的一刹那。看见了正坐在高座上的沐扶夕。平静的双眸仅是一滞。便从沐扶夕的身上抽回了目光。   “王爷。该行喜礼了。”身边的喜婆提醒道。   萧王点了点头。随着喜婆搀扶上了孙莹萱的手臂。两个人在管家的高呼声之中。开始走喜礼。   绍凡始终坐在正座上看着。面颊微微带着些许的笑意。却笑不达眼底。   沐扶夕的一双眸子。却始终停在了萧王的背影上。   就是这样一个健硕的男子。曾经在她最为难的时候。挺身而出。虽然每次都对着她破口大骂。但他那暴怒的眸子里。却凝着擦都擦不掉的担忧。   迄今为止。她记得他所有的话。无论是他无奈的。还是他咬牙切齿的。她虽然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想法。但她却深深记下了他对她所有的好。   然。就是这样一个永远站在她身后的男子。今日正在明媒正娶的与另一个女子拜堂成亲。心中忽然闪过一抹苦涩。沐扶夕自嘲的笑了。   什么时候。自己也这般的懦弱了。她应该早就想到过会有这么一天。但她却算不到。这一天会來的这么快……   一个人影。忽然闪过了自己的面前。沐扶夕微微侧眸。见竟是孙长青端着酒盅走到了绍凡的身边。   “不知皇上可还满意。”他说话的声音很小很小。但沐扶夕却仍旧听得清清楚楚。   绍凡点了点头。不动声色:“甚好。”   “如此一來。萧王就算想要动身去大丽。也是不可能的了。微臣希望接下來。皇上让微臣去前去大丽查看。若当真是萧王有心造反。不用等微臣回來。皇上便可以直接抓人了。”   绍凡拧了拧眉。并沒有马上回答。而是侧眼朝着身边的沐扶夕看了过來。   沐扶夕佯装小憩的单手支撑着面颊。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对于绍凡的打探。沒有一丁点的反应。   绍凡见身边的沐扶夕竟然是睡着了。松了口气。再次道:“去大丽的事情再议吧。不过孙爱卿务必告知马格郡主。无论用什么办法。一定要看住萧王的一举一动。”   “是。微臣明白。”   耳边的话语渐渐消失了去。但沐扶夕却是难免心惊肉跳。她其实早已算出这场大婚是为了拖延住萧王的脚步。但她怎么也沒想到。孙长青如此的丧心病狂。   绍凡那句“无论用什么办法。”就算不说明。她想孙长青也是明白的。她以为孙长青将孙莹萱嫁给萧王。并不会让孙莹萱失身。毕竟绍凡是想要除掉萧王的。一个父亲。又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跳。   可是眼下。孙长青竟然甘愿让自己的女儿失身。只为了帮着绍凡除掉萧王。这无疑不是在用自己的女儿换取家族的荣耀。   只是……   沐扶夕微微睁开眼睛。看着已经开始给个桌敬酒的萧王。心里有些忐忑。萧王到底清不清楚绍凡的计划呢。   眼前。再次被一个黑影所覆盖。沐扶夕微微抬眼。见不知道什么时候。萧王已经端着酒碗站在了自己和绍凡的面前。   萧王的脸。在酒精的作用下。已经泛起了潮红。但口齿却还是很清晰:“这杯酒。王弟敬皇兄与皇嫂。”   绍凡微微一笑。接过孙聚递过來的酒盅:“还望王弟能够好好对待佳人。”说着。一饮而尽。   周围的那些官员见此。无不是有些失望。毕竟萧王是端了个大碗。而绍凡只是轻抿了一口。不过到底绍凡是皇上。这些人就算是心里想着什么。也是不敢说出來。   孙聚再次到了一盅酒。递给了沐扶夕:“皇后娘娘。请。”   沐扶夕看了看那小的可怜的酒盅。摆了摆手。忽然站起了身子。从隔壁的桌子上拿过了一个大碗。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自己给自己倒了满满的一碗酒。   孙聚吓得眼珠子差点沒掉出來:“皇后娘娘。这可使不得啊。”   沐扶夕则是笑了笑。转身朝着绍凡看了去:“今儿是萧王的大婚。皇上身体欠佳不能多饮。这剩下的酒。就让本宫代劳吧。”   绍凡温润的眸子沉下去了几分。让人琢磨不透他此刻的想法。不过他开口的声音还是依旧平淡:“那就有劳皇后了。”   沐扶夕颔首。转眼对上萧王那带着几分迷醉却异常清醒的目光。淡笑道:“恭喜萧王爷大婚。本宫祝萧王与王妃早生贵子。恩爱白头。”   说完。在萧王的僵硬之中。将手中的碗撞在了他的碗上。一饮而尽。感受着那辛辣的滋味洗刷过肠壁。最后流进肚子里。原來一切的一切。做起來还真是简单。   沐扶夕自认自己的酒品一向很好。而且轻易沒有喝多的时候。如今也不知道是她喝的着急了。还是心里揣着事情。反正坐在椅子上沒过多大一会。便是觉得眼前有些恍惚。   绍凡不知道和其他人说了什么。慢慢地站起了身子。   孙聚瞧了一眼沐扶夕。轻轻地走了过來:“皇后娘娘。皇上有些困乏了。奴才要先行陪着皇上回宫。但今日是萧王的大婚。如今还沒进洞房。又不好都走……”   沐扶夕摆了摆手:“知道了。本宫留下便是了。”   孙聚松了口气。再次走回到了绍凡的身边。绍凡见沐扶夕的面颊有些红。微微弯下了腰身:“若是坐不住就提前说。外面有等着你的马车。”   “嗯。臣妾恭送皇上。”沐扶夕说着。就想起身。却脚下一晃。   绍凡及时伸手搀扶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扶稳在椅子上之后。才叹了口气。转身带着孙聚离开了。   随着绍凡的离开。院子里的那些官员才算是放得开。有几个喝醉的官员。已经开始围着那些穿戴裸露的舞姬。伸出了手臂。   被众人即将簇拥进洞房的萧王。转眼见沐扶夕仍旧坐在高座上发呆。伸手招呼了管家过來。耳语了几句。才随着众人离去。   管家担忧的走了过來。对着沐扶夕小声道:“皇后娘娘。一会那些官员还要吵着闹洞房。如果皇后娘娘当真觉得累了。不妨让老奴先给皇后娘娘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沐扶夕听闻。点了点头。疲惫的站起了身子。她还有事情要和萧王谈。断不能这么就离开。   管家赶紧招呼站在门口的婢女。三三两两的搀扶住了沐扶夕。将沐扶夕带到了后侧的小院子里。   沐扶夕一直都是昏昏沉沉的。进了屋子。在婢女的搀扶下。躺在了床榻上。几乎是片刻的功夫。便是睡着了。   隔壁的院子里。在经历过一番的打闹之后。屋子里终于是安静了下來。坐在床榻边上的孙莹萱。心脏跳的越來越快。因为她知道。等这些人都走了之后。她的夫君就要为她掀盖头了。   然。她等了许久。也沒有人过來掀起她的盖头。   “屋子里可还有人。”终于。她忍不住开了口。   正在收拾残局的婢女们听见了。赶紧应着:“不知道王妃有何吩咐。”   第三百三十章 抱歉 - 江山半壁 - 瑶涩   孙莹萱尽量让自己平静下來。柔柔地问:“王爷呢。为何我沒听见王爷的声音。”   婢女们正朝着门外走去。听了孙莹萱的话。其中一位婢女如实的回答:“回王妃的话。刚刚王爷随着那些客人离开了。估摸着是去送客了。”   是送客么。堂堂的一个王爷。竟然还要送客。这是什么规矩。在孙莹萱的狐疑之中。婢女们退了出去。   寂静的喜房。燃着红红的喜烛。坐在床榻上的孙莹萱越等心里越是沒底。忽然她猛地站起了身子。一把拉下了自己的红盖头。朝着门外走了去。   沐扶夕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等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屋子里是一片黑暗。渐渐清醒过來的她。慢慢站起了身子。打开屋门。朝着院外走了去。   此时的萧王府已经安静了下來。天空微微下起了雨夹雪。沐扶夕走了几步。靠在墙壁上。喘息了一会。衣衫和发丝已经被淋湿。伴随着凉风袭來。有些冷的让她发颤。   忽然。一条有些烫人的手臂。揽住了她的腰身。在沐扶夕还沒來得及看清楚來人的时候。猛然被人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沐扶夕一愣。下意识的抬起了自己的长腿。还沒等她踢过去。耳边便是响起了一个略微沙哑的声音。   “别动。让我抱抱你。就一会……”   萧王。沐扶夕心中惊讶万分。不过也是松了口气。挣扎了半天。也沒让他放开自己。索性她一气呵成的说起了正事。   “你可知绍凡为何要给你指婚。”   萧王的脸埋在了她的颈窝之中。听了她的话。他轻轻地笑了:“我接连派人杀了两批他的御林军。他要是再不想个办法牵制住我。他怕我下一个杀的就是他了。”   “你竟然知道。”沐扶夕愣了愣。在他的怀抱里僵硬住了身子。“那你还结这个婚。你疯了。”   如果是别人。断然可以委曲求全。但她太了解萧王。他绝对不是一个肯低头的男人。如果这个婚他不想结。那么他有一百种方法让自己摆脱。而且还不让其他人起疑心。   萧王苦涩一笑。佛出來的气息。吹得她的脖颈痒痒的:“如果我若是不大婚。他又怎么会对你放下戒心。我是能走。但我知道你不会跟我走。我不愿强迫你。可我更不希望再我走之后。你被他圈禁起來。”   他既然敢让人动手杀御林军灭口。就早已做好了自己的打算。只是他放不下她……   沐扶夕不敢相信的侧过面颊。看着他眼中的情深一片。如果这还不足以让她感动的话。那么她就真的是铁石心肠了。   原來。他不是不懂得爱。只是他不善于说出來……   她侧过面颊的同时。双唇扫过了他的面颊。他微微一愣。眼中簇起了属于男人的危险信号。   慢慢。吻上她冰凉的唇畔。收紧揽着她腰身上的手臂。用尽全力的抱着她。恨不得将她融入进自己的骨血之中。   他的吻带着侵略的味道。席卷着她的整个大脑。她想。如果他不是萧王。而自己不是皇后的话。也许她真的会被他所融化。   只是……很可惜。在这个真实的世道里。从來沒有如果……   一席的裙角。在不远处的拐角随着凉风而卷起。那红红的颜色。刺疼了沐扶夕的双眸。痛醒了她空白的大脑。   转身。推开环抱着自己的萧王。看着他眼中那对现实的不甘。伸手擦了擦自己红肿的唇:“人不能一辈子都活在梦里。因为在现实的面前。梦是那样的苍白无力。”   萧王愣了愣。嗤笑着摇了摇头:“沐扶夕。如果我要是一直在做梦。你以为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和我说话。”   沐扶夕深深的吸了口气:“等你离开了元清之后。我会找人和你继续联络。”   她知道。他早晚都是要离开的。既然他已经想到了绍凡的谋算。那么他断然不会在元清等着被绍凡抓。   该说的话她已经都说了。这里已经沒有了让她留下的理由。搓了搓冰凉的手臂。朝着前方迈出了步伐。   萧王的手臂。再次握住了她的手腕。在她回眸之际。他将那时常把玩在手里的白玉烟杆。放在了她的手中。   “无意得來的小玩意。拿去吧。就当是留个念想。”   对于她。他从來都不强求。因为他知道。她并不是一个可以被男人征服的女人。   沐扶夕看了看手中的烟杆。转眸又朝着不远处的拐角望了望。再次提起了一口气。一个挥手。将那烟杆扔进了身侧的池塘之中。   “噗通。”一声。平静的池塘冒出了几个气泡。慢慢地。再次恢复了平静。   在萧王的震惊之中。沐扶夕提起裙子。朝着府门口走了去。在路过拐角处时。微微停顿了一下脚步。   此时躲在拐角处的孙莹萱。紧紧地咬着手中的手帕。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面颊。脸上的喜色早已在震惊和伤痛之中龟裂成片。   她一直知道在萧王的心里有那么一个人。根深蒂固。不容动摇。但她做梦都想不到。这个人竟然会是当今的皇后娘娘。。沐扶夕。   “如果你爱了。就别去想后悔。”沐扶夕并不曾侧眸。只是扔下了这么一句话之后。便继续迈出了步子。   对于孙莹萱。她是放心的。因为她看得出來。孙莹萱很爱萧王。这种爱和当初春枝的爱完全是两种意思。   一种是沒有理智的占有。一种是委曲求全的忍让。所以她并不害怕孙莹萱会把今日的事情说出去。如果她还想陪伴在萧王的身边。如果她还不想死。   府门口。早已等候多时的宫人们。见沐扶夕终于走了出來。纷纷走了过來。   “皇后娘娘怎么淋湿了。”   “皇后娘娘赶紧上马车吧。车里有干净的外披。”   “赶紧回宫。别让皇后娘娘受寒。”   在宫人手忙脚乱的侍奉下。沐扶夕坐上了马车。看着在雨雪之中慢慢沉浸了颜色的红绸。微微倾斜了几分身子。靠在了车窗边上。   是时候。说再见了……   浑身的酸痛。加上疲惫。让沐扶夕沒过多久便沉睡在了马车里。等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马车已经停在了凤鸣宫的门口。   此时已是戌时三刻。其他的寝宫已经沉浸在了一片的黑暗之中。然她的凤鸣宫却还是灯火通明一片。断断续续的欢声笑语。从正厅里不断的传出來。然后在凉风之中慢慢消散。   带着几分诧异。沐扶夕在宫女的搀扶下。迈上了台阶。推开门。只见温暖的正厅里。贤贵妃正抱着瑾瑜靠左在软塌上。而尤吕正在教沐云白下围棋。   听见了门口的响动。贤贵妃侧过了面颊。只是一眼。便是将瑾瑜交给了碧青。自己则是赶紧走到了沐扶夕的身边。   “哎呀。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了。”   沐扶夕摇了摇头。轻笑着:“沒事。外面下起了雨夹雪。不过是淋了一些。沒有大碍。”   沐云白慌慌张张的站起了身子。看着沐扶夕那还有些红肿的额头。自责的拧起了俊颜:“都是我不好。让阿姐受伤了。”   沐扶夕叹了口气。正想安慰他几句。却听尤吕在一边开了口:“沐副将是好福气。有皇后娘娘这么一个疼爱的姐姐。沐副将。刚刚属下教的那几招您可是学会了。”   一听到下棋。沐云白再次來了精神。拉着尤吕坐到了椅子上:“來來。我给你看看。”   尤吕笑了笑。对着沐扶夕微微颔首。话却是与沐云白说的:“好。”   贤贵妃打心眼里就不喜欢这个尤吕。眼见着沐扶夕的衣衫全都湿透了。赶紧拉着沐扶夕朝着里屋走了去。   一直到关上了房门。贤贵妃才轻轻地说:“皇后娘娘难道真的打算让尤吕在你的身边。”   沐扶夕一边脱掉衣衫。一边若无其事的点了点头:“有人來为本宫送命。本宫为何不要。算算日子。淑影贵人也快生了吧。”   贤贵妃算了算:“还有三个半月。如果淑影贵人的孩子当真落了地。那所有的事情就都成了板上钉钉的了。难道皇后娘娘打算等孩子生出來再阻止不成。”   “当然不。不过要等萧王走了之后。”   “皇后娘娘的意思是……”   “萧王派人杀了两拨绍凡私自派去大丽的御林军。绍凡如今想要用联婚拉住萧王。然后再派人去密探大丽。只怕萧王沒有这么好的耐心。应该是快要离开元清了。”   “难怪……臣妾就琢磨着。皇上为何偏偏在这个让萧王大婚。原來是想要拖延住萧王。”   将干净的衣衫罩在身上。沐扶夕朝着门外的光亮处看了看:“只要萧王一离开。秦颖儿肚子里的孩子也就算是气数到了。”   贤贵妃点了点头。随后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这是今儿个萧王派人送到臣妾这里來的。是这次续招的官员名单。”   沐扶夕接过。摊在手心之中看了看。大致都是一些正二品家的女子。有的甚至是从二品的。   “太后还真是小心翼翼。这次招來的全是一品以下的。难道她是怕我拉拢这些女子。然后勾结朝廷官员么。”   第三百三十二章 容忍 - 江山半壁 - 瑶涩   贤贵妃点了点头。那纸上的名单。她并不是沒有看:“太后应该是这个意思。现在太后在后宫无实权。掀牌子的事情全都是皇后娘娘说的算。太后自然是怕那些想要自己女儿在后宫有一席之地的官员。上赶子巴结皇后娘娘。”   “嗯。这次。我和太后倒是想到一起去了。”沐扶夕说着。将那纸再次放在了贤贵妃的手里。“贤贵妃。麻烦你想办法放话出去。让那些官员有个准备。只有让我开心了。他们的女儿还有出人头地的一天。”   贤贵妃将纸小心翼翼的放在了自己的胸口处。听了沐扶夕的话。难免诧异:“都是一些二品官员。饶是皇后娘娘拉拢在身边。又有什么用处。”   “小人物。才能掀起大浪潮不是么。”沐扶夕说着。轻轻一笑。“我记得。这句话还是贤贵妃告诉给我的。”   贤贵妃愣了愣。看着这一刻。沐扶夕脸上闪耀着的自信。慢慢地也是跟着笑了。   她身边的这个女孩儿。终于是长大了。   凤凰磐涅。浴火重生。   元清。萧王府。   寂静的长廊。萧王高高束起在脑后的长发已经被落雪全部打湿。在雨水的冲刷下。他扬起面颊看着布满黑云的天空。浓密的睫毛似挂着晶莹的泪珠。   不一会的功夫。老管家走了过來。摊开手中的披风。盖在了萧王的双肩上:“王爷。天色不早了。该休息了。”   萧王一动不动。仍旧仰着面颊:“她走了吗。”   老管家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点了点头:“已经走了。想必这个时候应该已经是进宫了。”   “嗯。”萧王淡淡地呢了一句。“你下去吧。这里沒有你的事情了。”   “王爷……”老管家欲言又止。虽站在原地沒有动弹。但这到了嘴边的话。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來。   “你想说什么。”萧王微微侧过了面颊。狭长的眸子是酒醉后的清醒。“想说我和她不是一路人。想说我和她这是违背天理。想说我和她终究沒有一个好结果。还是想说我和她永远不能并肩而存。”   老管家怔楞在原地。原來一直以來。这些道理他家的王爷都是懂的。但为何。明明知道那十个火坑。却还是义无反顾的要往里面跳。   萧王轻轻地哼小笑出來:“别问本王为何明知故犯。爱了就是爱了。何必去计较那么多的因为所以呢。”   老管家叹了口气:“老奴告退。”说着。转身离去。   面对这样心知肚明的主子。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每个人都说。在爱恋时。最怕的是头脑发昏。但在他看來。也许头脑太过清醒。也未必是一件好事。   拐角处。孙莹萱仍旧站在那里。她将萧王刚刚说的所有话。都听在了耳朵里。那本就止不住的眼泪。更是波涛汹涌的翻滚而下。   那些话。像是一根根带着倒刺的利箭。插入进她的心脏之中。疼醒了她所有的希望……   擦干了所有的眼泪。孙莹萱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住眼中所有绝望的悲伤。微笑着走出了拐角。朝着萧王的方向走了去。   她每走一步。便靠近了萧王一分。但不知道为何。她却觉得自己无论走到哪里。都无法追上他根本不远停留的脚步。   听见声音的萧王微微转身。见竟是孙莹萱。微微一愣。随后便收回了目光:“去睡吧。”   孙莹萱胸口有些犯堵。原來。他竟是连骗都懒得骗自己。   “王爷。”她说着。站定在了他的身边。“您不休息么。”   萧王摇了摇头:“太清醒了。想睡……难……”   孙莹萱沉默的垂下了双眸。待再次扬起时。笑了:“那么臣妾就陪着王爷好了。反正臣妾也不困。”   萧王笑了:“刚刚的话。既然你都听见了。现在就沒有必要再这么执着下去。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也许你以后。会找到一个知道疼你的人。”   孙莹萱一愣。他竟然知道她一直都在。这个男人……还真是光明正大的让人窒息。   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子。在他垂眸时。她有些控制不住声音的颤抖:“王爷不让臣妾等。那么王爷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萧王沒想到看似柔弱的她。还是一个倔强的女孩儿。伸手。轻轻抚摸上了她早已被雨雪打湿的发丝。声音是浑厚的柔:“你和本王不一样。本王是个男人。男人等女人是天经地义的。”   孙莹萱扬起面颊。看着他线条刚毅的侧脸。那深邃而狭长的眸子。蒙蒙亮亮的。像是被人撒了一把碎星。   眼圈红了红。她沒忍住。扑了过去。抱上了他精壮的腰:“王爷对她。也不过是单相思罢了。她是什么身份。王爷难道不是比臣妾还清楚么。明知道这是一条无回路。王爷却还要执着的等下去。既然王爷可以。又为何要阻止臣妾。”   她真的有很多的不甘心。她明明还沒有努力过。怎么就沒了再去争取的资格。   萧王想要掰开她的手臂。却感觉到她浑身都在颤抖。叹了口气。将手覆在了她的手背上:“本王是男人。想要守护一个女人。是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事情。”   “不……”她的泪。浸湿了他的衣裳。“男人和女人都是一样的。”   萧王一愣。浑身忽然僵硬成了一条直线。   “王爷。”感觉到他的变化。孙莹萱担忧地唤了一声。   萧王回神。再次朝着远处看了去:“你和她说话还真是像。”   他的话。像是一根针。扎进了她的胸口。让她连呼吸都跟着疼痛。   到底掰开了她缠绕着的手臂。萧王悠悠朝着自己的书房走了去。不转身。只是轻扬话语:“去睡吧。别跟着本王了。”   孙莹萱望着萧王的背影。忽然握紧了双手:“只要臣妾在王爷的身边一日。臣妾便会争取一日。臣妾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   “呵……”萧王轻轻一笑。“痴儿。”   萧王只是当孙莹萱不过是那么一说。或者是他觉得孙莹萱可能有几分女儿家的倔强。但绝对不会坚持太长的时间。   可是他错了。从那晚过去之后。孙莹萱真的承担起了一个王妃该尽的所有义务。挑起萧王府所有内务的事情。与府里所有人的关系相处的很是融洽。   每日三餐自己主动下厨去做菜。一个堂堂的官家小姐。能为他做到这种地步。他的心里并不是全无感觉的。   但不爱就是不爱。这一点。是谁都无法强迫的。   而与此同时。绍凡那边却迟迟沒有再派人去大丽。但绍凡却一点点的将他囚禁在了萧王府之中。不但是以大婚的理由免了他的上朝。更是以保护为名。在萧王府附近安插了不少的眼线和探子。   可以说。整个萧王府已经在绍凡的手心之中。   太后虽然并沒有参与朝政之间的事情。但她却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秦影儿的肚子上。萧王听暗卫來报。说是太后已经开始为秦影儿肚子里的孩子拉拢朝廷官员。想要在那个孩子一出生。就立下为储君。   又是一个月。天气愈发的冷了下來。看似平静的皇宫。实则胶着一片。   沐云白仍旧痴傻着。但沐扶夕却将看护沐云白的重任。交给了尤吕。虽然表面上沐扶夕为曾给过尤吕任何的殊荣。但能将自己的弟弟交给他。已经是给予了他最大的肯定。   也正是因为如此。尤吕在后宫的地位更加的稳固了。   瑾瑜在一天天的长大。终于在瑾瑜五个月大的时候。绍凡下了圣旨。封瑾瑜为大皇子。但却对储君的事情只字未提。   贤贵妃害怕这个储君的头衔。早晚会落在秦影儿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毕竟再用不了多久。那个孩子就要出生了。   但沐扶夕却很是知足。在封了瑾瑜为大皇子的那一日。亲自给瑾瑜庆祝了一番。   时间就这么一点一滴的划了过去。转眼又是两个月。眼看着就要过年关了。而在所有人各有所思的期盼下。也迎來了那个尤为重要的日子。   今日。是续招的日子。一大清早。那些早已接到续招的官员子女。便纷纷坐着马车來到了皇宫。等待着一会面见皇上。   此时的沐扶夕与绍凡并肩而坐。不过是几个月的光景。沐扶夕变的更加成熟了。这样的改变。就连坐在她身边的绍凡都能感受出來。   在孙聚的带领下。第一批的秀女慢慢走进了正厅。随着孙聚喊出名字。这些女子逐一上前一步。跪在了沐扶夕和绍凡的面前。   绍凡从始至终对续招的事情就沒有太大的感触。再加上这几日处理朝政的劳累。沒过多大一会。便是靠在正座上睡着了。   孙聚见此。并沒有叫醒绍凡。而是主动站在了沐扶夕的身后。将手中的名册摊开在了沐扶夕的面前。   这次的续招。足足有五十人。心里早已有谋算的沐扶夕。像是看过场戏一样的让这些女人一一的自报了家门。然后留下了她早已定下來的二十个女子。   第三百三十二章 为权 - 江山半壁 - 瑶涩   傍晚时分。贤贵妃抱着瑾瑜來到了凤鸣宫。刚刚的用过了晚膳的沐扶夕。见到瑾瑜自然是欣喜的。   这个小东西。长得愈发像延和了。   贤贵妃坐在一边。看着沐扶夕欢愉的逗着瑾瑜。忽然将一个厚厚的信封。放在了沐扶夕的面前:“皇后娘娘。这是那些官员的一点心意。”   沐扶夕将瑾瑜交给碧青。在碧青抱着瑾瑜下去的同时。拿起了那信封。打开一看。是满满的银票。   “他们倒是有心了。”   贤贵妃压低了声音。靠近了沐扶夕几分:“这些官员说了。这些不过是给皇后娘娘的见面礼。如果皇后娘娘能够保他们的女儿在后宫顺风顺水。他们自愿站在皇后娘娘这边。为皇后娘娘谋权。”   “说的还真是好听。”沐扶夕冷冷一笑。将那银票放进了信封之中。“如果他们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怎么会如此轻易的就來投奔本宫。究竟是不是为了自己的女儿着想。他们心里是最清楚不过的事情。”   贤贵妃也是疑惑:“皇后娘娘前段时间派尤吕私自征召的那些士兵。本应该是十分保密的事情才是。可为何他们那些二品官员会听到风声。”   前不久。沐扶夕变卖了许多的首饰和衣物。让尤吕亲自带人出宫。召集了一批死士和战士。这件事情虽然她觉得交给尤吕做不放心。不过尤吕还真是沒让沐扶夕失望。不过是出宫一趟。便招了死士五千。战士一万。   沐扶夕掂量着手中的信封。摇了摇头:“难道最近贤贵妃沒发现尤吕的手头宽松了许多么。”   “皇后娘娘的意思是……”   “应该是尤吕放出了消息。说是本宫已经开始招兵买马了。毕竟现在朝野上太后的权利在日渐衰竭。这些二品官员。哪个不想投靠一个稳定的大树。”   贤贵妃楞了又楞。“这个尤吕还真是好大的胆子。”   “我要的就是他自作主张。”沐扶夕笑了笑。仍旧的不以为意。“他将这事弄的越大越好。这样來投奔我的官员就会越多。”   “那皇后娘娘就不怕尤吕反咬一口。还是皇后娘娘真的打算将这个尤吕放在身边。”   “他和秦影儿杀了延和。后又想毒害瑾瑜。这一笔笔的账我都记在心里。仇还沒报。又怎么会将他放在身边。”沐扶夕说着。顿了顿。双唇扬起了一个有些诡异的弧度。“置于反咬一口么……他如果有那个心。尽管咬便是了。”   两个人正说着。尤吕从外面走了进來。贤贵妃当即起身朝着碧青走了去。抱着瑾瑜逗玩了起來。   “皇后娘娘。”尤吕很是恭敬的跪在了沐扶夕的面前。   “恩。”沐扶夕点了点头。将那装着银票的信封。仍在了尤吕的面前。“拿着这些银票。给士兵和死士买些武器。剩下的算是本宫犒劳你的。”   尤吕受宠若惊。却不敢收:“能为皇后娘娘效力。微臣已经是万分荣幸。如今又怎能拿皇后娘娘的银子。”   沐扶夕摆了摆手:“让你拿着就拿着吧。那些官员和你相处的如何。”   尤吕也不再推脱:“谢谢皇后娘娘。”说着。顿了顿。“这些官员只所以对微臣客气。全都是因为皇后娘娘的面子。就拿刘侍郎來说。他可是亲口和微臣说过。要一心一意的为皇后娘娘效力。”   落地的门帘再次被人掀起。张高带着一身寒气的走了进來:“皇后娘娘。皇上今儿个掀的是琪妃的牌子。”   沐扶夕拧了拧眉:“一会你派人给琪妃送一碗红糖炖参汤过去。”   贤贵妃抱着瑾瑜的手一紧。沐扶夕这意思再明显不过。是让司马追檬报月事。推脱侍寝。   张高一怔:“皇后娘娘的意思是……”   “你送过去之后。她自会明白。”沐扶夕说着。再次朝着尤吕望了去。“你刚刚说的那个人是刘侍郎吧。”   尤吕点了点头:“回皇后娘娘的话。是刘侍郎刘蜀。”   “恩。”沐扶夕应了下。伸手懒懒地支撑起了自己的面颊。“张高。你去让刘蜀的二女儿。刘芝兰准备一下。今儿晚上她侍寝。”   “是。”   尤吕一愣。   沐扶夕懒洋洋地朝着身后的软榻靠了靠了:“既然你都帮着刘蜀说话。本宫又怎能不给刘蜀一些好处。”说着。微微闭上了眼睛。“下去吧。本宫累了。”   尤吕压着心里的喜色。点了点头。随着张高一同走了出去。   贤贵妃抱着瑾瑜走了过來。看着慢慢睁开眼睛。眼中毫无困倦的沐扶夕:“皇后娘娘犯不着如此捧尤吕。”   沐扶夕再次接过瑾瑜。抱在了怀里。任由瑾瑜拉着自己的头发。轻轻地道:“捧得越高。摔得便越疼。况且刘蜀一直与掌管军资的王禄交情甚好。”   贤贵妃懂了:“皇后娘娘这是拉拢了刘蜀和王禄的同时。也卖给了尤吕一个人情。”   “恩。”沐扶夕点了点头。搂紧了几分怀里的瑾瑜。“也可以这么说。不过是个顺水人情罢了。”   贤贵妃明明是笑着的。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正色了起來:“再过不久。淑影贵人就快要生产了。如今各个宫都送去了贺礼。皇后娘娘要不要……”   “送。当然要送。本宫要送她一份大礼。”沐扶夕说着。将瑾瑜举过了头顶。“是吧。瑾瑜。”   瑾瑜只当沐扶夕是在逗自己。开心的笑了起來:“咯咯咯……”   张高的办事效率一向很高。出了凤鸣宫。便去了司马追檬的院子。   此时的司马追檬。正满怀欣喜的刚刚换完了衣衫。见张高來了。脸上的笑容一滞。   张高倒是也不墨迹。直接说明了來意:“琪妃娘娘安好。奴才是奉了皇后娘娘的意思。前來给琪妃娘娘送红水参汤的。”   正给司马追檬梳着鬓发的宫女听了。皱了皱眉:“我们主子还沒……”   沒等她把话说完。司马追檬便是笑着把话接了过去:“真是难为皇后娘娘为臣妾着想。”   张高点了点头:“琪妃娘娘明白就好。”说着。让身后的小太监。将参汤放在了桌子上。随后不多做停留。带着人离开了。   宫女不明白的拧眉:“主子。您还沒到來月事的时候。这红糖水是什么意思。”   司马追檬看着那面前还冒着热气的汤碗。摇了摇头:“你刚刚是不是说。好多妃嫔都去了淑影宫。”   “对啊。因为淑影贵人就快生小皇子了。那些妃嫔当然要去讨好了。而且奴婢听说。太后已经搬去了淑影宫。就为了能时时刻刻护着淑影贵人肚子里的小皇子。”   司马追檬苦涩的笑了笑。站起了身子:“你去准备一点贺礼。我们也去淑影宫凑个热闹。”   宫女一愣:“主子。可是皇上不是已经掀了您的牌子了么。”   “让你去就去。何必那么多的为什么。”   “是。奴婢这就去。”   随着那宫女退了下去。司马追檬伸手摸了摸那已经不再烫手的碗边。她能有今天。都是沐扶夕给的。虽然她想见皇上。但既然沐扶夕不想让她见。她就不能再见。   她不甘心。却沒有丝毫的办法……   傍晚时分。绍凡带着孙聚來到了司马追檬的院子。守在院子里的宫女和小太监纷纷的跪在了地上。   “奴才给皇上请安。”   绍凡点了点头:“你们主子呢。”   “回皇上的话。琪妃娘宁中午便是去了淑影宫。到现在也不曾回來。不过临走时琪妃娘娘交代了话。说是让奴才们不用准备晚膳了。”   孙聚一愣。冷下了面颊:“大胆。难道你们主子不知道皇上今儿个掀了她的牌子么。怎么就这么走了。”   跪在地上的宫人们一个哆嗦。还是一个小宫女。慌慌张张的开了口:“下午的时候。皇后娘娘派人送來了红糖人参汤。主子喝了之后。便带着人去了淑影宫。奴婢们也是不敢阻拦啊。”   红糖人参汤。孙聚顿了顿。恍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上前几步。对着绍凡耳语:“皇上。这汤是一般女子來了月事才会喝的。也许琪妃是不好意思和皇上明说。这才找了个理由。”   绍凡也是点了点头。他來这里。并不是想要和司马追檬做些什么。只是觉得來这里舒心。才会一直來。如今司马追檬既然有自己的原因。他也不好强留。   “孙聚。走吧。”说着。转身出了司马追檬的院子。   孙聚跟在绍凡的身边。想着那些刚刚续招进宫的年轻女子。瞄了绍凡几眼。才小心翼翼的道:“皇上。皇后娘娘恐怕是早就知道了。所以才吩咐了敬事房。让新进宫的刘芝兰准备侍寝。奴才刚刚还纳闷。现在看來。还真是不得不佩服皇后娘娘的处事圆满。”   绍凡皱了皱眉:“刘芝兰。”   “回皇上的话。就是刘侍郎家的二女儿。今儿才刚进宫。”孙聚说着。见绍凡面色不善。顿了顿。难免有些苦口婆心。“皇上。如果您这次再不碰那些女子。想來太后还是会接着为您续招的。”   绍凡一直沉默着。像是根本沒有听见孙聚的话一样。孙聚见绍凡并沒有回答自己。叹了口气。也不再开口。   就在他以为绍凡还会如此下去的时候。只听绍凡淡淡的道:“那就让她侍寝吧。”   孙聚一愣。不敢置信的看着绍凡好半晌。才猛地点头:“是。奴才这就派人去准备。”   第三百三十三章 欲动 - 江山半壁 - 瑶涩   “太后。昨儿个是刘侍郎的二女儿。刘芝兰给皇上侍的寝。”   “皇上同意了。”   “回太后的话。皇上确实是同意了。今儿前去领红的嬷嬷。看见了那见红的丝帕。”   “恩。他终于是想开了。”太后笑着点了点头。   刘兰福见太后笑了。松了口气。不过紧接着又道:“但据敬事房的人说。让刘芝兰侍寝是皇后娘娘的意思。”   太后脸上的笑容僵硬了片刻。随后竟然是笑的更加幽深:“想必沐扶夕也是想明白了。一直将绍凡捆在自己的身边。也是无济于事。只是哀家沒想到。她竟然会如此的主动。这倒是有些稀奇。”   “皇上驾到。。”一声高呼。太后对刘兰福挥了挥手。刘兰福识趣的起身。站在了太后的身后。   绍凡并沒有带着孙聚进來。而是一个人走了过來。   太后笑了笑:“皇上坐吧。哀家还打算一会派人给皇上送些滋补的汤过去。沒想到皇上竟是直接过來了。不如在哀家这里用晚膳可好。”   绍凡对于太后所说的话。像是完全沒有听见一般。坐下身子的同时。着重的开了口:“朕想亲自去一趟大丽。”   太后拧眉:“为何。”   “据探子來报。大丽现在一片国泰民安。根本不像是正在打仗之中的国家。如果探子说的沒错的话。大丽的这场战应该早就打完了。但沐自修却迟迟未曾回元清禀报。更有甚者。朕曾经派出去的御林军。无一生还。”   “皇上是在怀疑萧王。”   “不只是怀疑。据那探子说。有人私下在大丽铸造武器。并私自训练死士。如果朕沒猜错的话。恐怕萧王……”   太后慢慢捏紧了身侧的把手:“既然皇上怀疑萧王。为何不直接派人抓起來。”   绍凡摇了摇头:“现在的萧王。已差不多让朕圈禁了起來。但在沒有任何证据之前。朕不能对萧王有任何的轻举妄动。朝中不乏一些元老。会问朕要证据。朕自是可以不管不顾的将萧王关押。但却不能服众。”   太后听了。也是赞同的叹息:“朝中的那些元老。确实有些庸腐。可想要抓到萧王谋反的证据。又哪里是那么简单的。”   绍凡猛然抬眼。朝着太后看了去:“所以朕想。私下处决萧王。”   太后的呼吸一紧。瞧着绍凡那终是沾染上了杀戮的双眸。轻轻地点了点头:“皇上如此设想。也并不是沒有道理。私下处决了萧王之后。再派人光明正大的去大丽。如果当真是萧王想要谋反的话。那时候的他们早已是群龙无首。想來皇上只要招安的话。他们不会不从。”   绍凡捏了捏自己的双手:“可是朕怕。如果一切的消息都是误传。如果萧王并沒有想要谋反。那朕岂不是……”   “皇上。”太后忽然握住了绍凡的手。“宁可您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您。”   绍凡沉默了好半晌。最终点了点头:“朕知道该怎么做了……”   湖边的凉亭里。不见积雪。但湖面却结了薄薄的冰。沐扶夕与贤贵妃站在凉亭里。迎着冷风。呼吸着清凉的空气。   从昨儿个晚上到现在。她的右眼皮便是一直跳个沒完沒了。心绪不宁的她。只得唤來了贤贵妃。陪着在宫里走走。   本來四周是极其的安静。忽然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静谧。   “贤妃娘娘。”碧青慌慌张张的跑了过來。福了下身子。“萧王妃來了。说是。说是來找皇后娘娘的。”   “找皇后娘娘怎么找到我这里了。”贤贵妃瞥了一眼不为所动的沐扶夕。轻轻地笑了。   碧青喘着白白的哈气。如实道:“是凤鸣宫的小鞑子。带着萧王妃过來的。小鞑子说了。萧王妃似乎有什么急事找皇后娘娘。不过小鞑子并不知道皇后娘娘在哪。所以带着萧王妃已经在宫里溜达了一个对时辰了。”   贤贵妃愣了愣。转眼朝着沐扶夕看了去。这么冷的天气。足足在后宫里跑了两个时辰。可见这孙莹萱。还真是有事情找皇后娘娘啊。   沐扶夕沉默了半晌。轻轻地开了口:“让她过來吧。”   她本以为。孙莹萱是來问她和萧王之间关系的。毕竟那日的事情。孙莹萱是全都看在了眼里。   只是她沒想到。孙莹萱竟然能如此沉得住气。竟然是拖到了现在才來见她。   碧青的动作很快。沒过多大一会。便带着孙莹萱走了过來。   孙莹萱呼呼地喘着粗气。一直欲言又止。直到碧青和贤贵妃双双离开。才“噗通”一下的跪在了沐扶夕的面前。   沐扶夕见此。笑了“这是做什么。”她说着。示意孙莹萱起身说话。   然孙莹萱却摇了摇头。仍旧跪在地上。目光坚定的看着沐扶夕:“皇后娘娘。臣妾。臣妾想请您去萧王府一趟。”   沐扶夕倒是沒什么太大的反应。挑了挑眉:“出宫倒不是不可以。但萧王妃总要给本宫一个理由吧。”   孙莹萱在沐扶夕的注视下。慢慢垂下了面颊。说话的声音也小了许多:“臣。臣妾是想让皇后娘娘。去看看……看看萧王爷……”   沐扶夕愣了愣。随后又是笑了起來:“萧王妃还真是好生大度。只不过。你的这份情。恐怕萧王不会领才是。”   一句话。说道了孙莹萱的心坎里。她疼得当即红了眼眶。可饶是如此。她仍旧求着沐扶夕:“不管王爷如何想臣妾。臣妾都想让皇后娘娘出宫去看看王爷。这。这是臣妾自愿的……”   沐扶夕见此。沉默了下去。伸手将跪在地上的孙莹萱扶了起來。在孙莹萱满是期待和疼痛的目光之中。轻轻叹了口气。   “那日的事情虽然你看的清楚。但所有的事情。你却并不清楚。本宫和萧王根本不是你想的那般。或者说。沒有你想的那么表面。你如今这般來求本宫。本宫不知道你出于什么目的。但这一次。本宫可以不和你计较。但是再有下次。别说本宫手下不留情面。”   孙莹萱浑身绷紧到极限。本就冰凉的身体。更像是被覆盖上了一层寸骨之寒。   沐扶夕说着。忽然朝着她笑了笑:“你应该很清楚。若是本宫想要将你怎样。就算是萧王。也奈何不了本宫。”   孙莹萱想要苦笑。却恐惧的浑身颤抖了起來。她知道。她自己是多么的微不足道。她又怎么敢当着萧王的面。拿着自己和沐扶夕相衡量。   只是……   一想起现在在府里的萧王。她终是忍不住。再次“噗通。”一声的跪下了身子:“皇后娘娘。您就去看看王爷吧。昨儿个不知道因为什么。王爷在结薄冰的湖里跑了一宿。今儿早上被管家抬上來的时候。已经是昏迷不醒。好不容找大夫看了病。人也清醒了不少。但怎么也不肯喝药……”   不肯吃药。主动跳湖。   沐扶夕听着孙莹萱的话。拧了拧眉。绍凡圈禁萧王的事情。她是知道的。但她总觉得是萧王自己不在乎。只要是他想离开。根本无人能阻拦。   那么既然他胜券在握。现在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又是作给谁看的。竟然开始自暴自弃了。这还真不是萧王的风格。   孙莹萱见沐扶夕沉默了。心中升起一丝希望。她知道。只要萧王见到了皇后娘娘。便一定会喝药的。   只是她沒想到。沐扶夕最后。竟是对她摆了摆手:“你回去吧。萧王是死是活。你们的家务事。本宫不过是一个外人。何足插手。”   “皇后娘娘。。”   沐扶夕迈步朝着云水斋的方向走了去。任由身后的孙莹萱嚎啕大哭。始终不曾停顿一下脚步。   云水斋里。张高刚刚和贤贵妃谈完事情。出來了时候。见沐扶夕走了进來。想要请安。却发现沐扶夕的双眼很是空洞。根本就沒有看见他。   张高诧异的愣了愣。却见贤贵妃对着他开了口:“你先回去吧。刚刚的事情。一会我会告诉皇后娘娘的。”   张高点了点头。出了院子。   贤贵妃上前几步。见沐扶夕有些魂不守舍。担忧的开了口:“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了。难道是萧王妃和皇后娘娘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么。”   沐扶夕从贤贵妃的担忧之中慢慢回神。摇了摇头。进了屋子。   贤贵妃随手关上了房门。拉着沐扶夕朝着里屋走了去。进了里屋之后。又趴在窗子上。仔细听了听外面的动静。   一直到她确定附近沒人的时候。才将声音压到最小的开了口:“皇后娘娘。刚刚张高來说。他都听到了皇上和太后的对话。”   沐扶夕心下一沉:“说了什么。”   贤贵妃猛地握紧了沐扶夕的手:“说是要秘密除掉萧王。”   “什么……”   “皇后娘娘。如今能让萧王赶紧离开的人就只有您了。饶是您对萧王无情。又怎能看着皇上亲手杀死自己的亲弟弟。”   绍阳的死。一直都是她心里的一个痛。如今她又怎么能看着萧王也死得这么不明不白。   沐扶夕叹了口气。真不知道是孙莹萱來的是时候。还是萧王本身就命不该绝。   “这件事情我自有分寸。”说罢。她靠在软榻上闭上了眼睛。   第三三十四章 夜劝 - 江山半壁 - 瑶涩   深夜。一个黑色的人影翻墙跳进了萧王府。   沐扶夕还是第一次翻墙來萧王府。虽然曾经她也是來了两次。但如今在沒有任何的光照下。她还是难以确定萧王的院子在哪里。   忽然。两个黑色的身影。从不远处飞跃了过來。沐扶夕闪身躲进了附近的树丛。眼看着那两个黑色的身影。站在了自己刚刚落脚的地方。   “我刚刚好像听这里有声音。”   “好像是有人进來了。”   “仔细搜查附近。再去找几个人來。万一有任何的纰漏。沒办法和皇上交差。”   “是。”   沐扶夕潜藏在暗处。心里微微提了口气。看着架势。应该是绍凡的人才对。沒想到如今的萧王府。竟然被绍凡包围的这般严密。   趁着其中一名黑衣人去叫人的当空。沐扶夕稳住了呼吸。看样子今儿晚上她想要见萧王是不太可能了。现在她必须要将那个剩下的暗卫打昏。然后混出萧王府。   她如此想着。慢慢地站起了身子。然。还沒等她走出阴暗的树梢。便见孙莹萱笑着从不远处走了过來。   “谁。”暗卫满是防备的转身。见來人竟是孙莹萱。消下去了几分防备。放轻了声音。“萧王妃怎么还不睡。”   沐扶夕在一边暗自心惊。这些暗卫俨然是并沒有打算隐瞒自己的存在。看來这次。绍凡对萧王的命。是势在必得了。   孙莹萱笑着。将手中的托盘递在了那暗卫的面前:“本來是给王爷送汤的。但王爷在西侧的书房里。怎么也不肯喝。正好在这里碰见了暗卫大哥们。如果暗卫大哥们不嫌弃。不如将这汤收了。”   那暗卫一愣。好像是在笑:“不劳烦萧王妃费心。萧王妃若是沒有什么事情。还是早早回院子去的好。”   孙莹萱笑了笑。也不恼怒那暗卫不接。再次将那托盘朝着那暗卫推了推。故意身子一个倾斜。扣了手中的托盘。   暗卫哪里想到孙莹萱连个托盘都端不住。虽然是闪开了身子。却还是被烫了双腿:“啊。”   孙莹萱上前几步。挡住了那暗卫的视线。惊慌失措的也是跟着喊了起來:“哎呀。我不是故意的啊。”   沐扶夕见此。深深的看了孙莹萱的背影一眼。再是不迟疑的趁乱朝着西侧的书房奔跑了去。   她知道。孙莹萱刚刚那所作的一切。不过是为了给自己做掩护。让自己去看萧王。   摸索了半天。终于是进了书房。苦涩的药味满屋子都是。沐扶夕皱了皱眉。朝着软榻的方向走了去。   借着淡淡的月光。沐扶夕看见了半昏迷半清醒的萧王。眉头紧皱。双唇干裂。长长的睫毛正不安的抖动着。   她放轻脚步走过去。坐在了床榻边上。摸了摸床头边上放着的药碗。竟是温热的。   想着刚刚孙莹萱的举动。沐扶夕的心里轻轻地一颤。那个丫头。竟然是如此的细心么……   “沐扶夕。”萧王无力的睁开眼睛。待看清楚面前的人时。彻底讶然的瞪圆了眼睛。微微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虚弱的再次倒在了床榻上。   沐扶夕伸手。扶着他靠坐在了床榻上。再次端起药丸。轻轻舀了一汤匙。放在了他的唇边:“有如此细心包容的女子愿意嫁你为妻。你应该珍惜才是。”   萧王动了动唇。碰到了面前的汤匙。犹豫了片刻。才喝下了汤匙里的药汤。原本是心头苦涩。现在是肠胃苦涩。这甘苦的滋味。让他将眉头拧的更紧了。   沐扶夕再次舀了一勺药。放在了他的唇边。   萧王倒是也不挣扎了。静静的任由她伺候着。将一碗的药汤喝进了肚子。   一直到沐扶夕放下了手中的碗。才再次开了口:“鹿绍楠。你若是再不走。就真的走不了了。”   萧王笑了笑:“你來。是为了让我离开的。可自从我想要那把椅子开始。我就注定了要在刀尖上行走。”   沐扶夕毫不避讳他疼痛的目光:“要死请你死远一些。别死在我的面前。”   萧王怔了怔。再次笑的苦涩:“你是不是听见了什么风声。”   “恩。”沐扶夕点了点头。“绍凡已经决定和太后联手。先秘密处决了你。然后再去大丽。”   萧王倒是很平静。听完了她的话。难免跟着补充:“那么。你的探子。有沒有告诉你。皇上已经派兵朝着大丽去了。不过并不是攻击。而是驻扎。只要我一死。那些士兵便轻而易举的能攻下我刚刚占领的大丽。”   沐扶夕讶然:“你竟然都知道了。”   萧王笑:“只要我想知道。又有什么能瞒得过我。”   “那你不想着赶紧离开不说。还不吃药。还泡冷水澡。你这自暴自弃的德行。你在给谁看。”   萧王笑的苦涩:“难得自暴自弃一次。也当是休息了。况且元清还有些事情沒交代清楚。就算要离开。总要沒有后顾之忧才是。”   沐扶夕听此。松了口气。看着他那吊儿郎当的样子。最终问出了口:“为何要去泡冷水。难道你是在对绍凡装可怜不成。”   萧王皱眉。疑惑的看着沐扶夕:“我一直知道皇上在我府上安插了眼线。沒想到你竟然也……”   沒等他把话说完。沐扶夕便是翻了他一个白眼:“我稀罕。是你的王妃。巴巴的进宫。找了我两个时辰。目的不过是让我过來劝你别轻生。”   沐扶夕的话。让萧王再次呆愣住神色。随后苦笑着。拿出了身侧的烟杆:“忽然想起了这个东西。便跳下去自己捞。沒想到水那么凉。”   沐扶夕瞧着那雕工精美。做工细腻的烟杆。叹了口气:“何苦呢。”   萧王挑了挑唇。像是沒有听见她的话:“还好找到了。”   沐扶夕无奈。再叹:“她真的是一个值得让人去爱的女人。为何你就不能去试试。”   萧王回神。悠悠一笑。邪魅挂唇:“我如今连自己都无法自保。又何谈去给一个女人幸福。沐扶夕。你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为何总是要强迫我去做。”   他说的很是随意。但沐扶夕却听得难免揪心:“那么我呢。你既然敢爱我。为何……”   沒等她把话说完。他便是低低的又笑:“你也算是个女人么。你哪里像个女人了。”   沐扶夕:“……”   她陪着他在这个不算太大的书房之中。从天黑一直到了天明。眼看着东方快要浮现出鱼肚白。才站起了身子。   萧王并沒有阻拦她。斜靠在软榻上。看着她怀中别着的白玉烟杆。露出了一丝安慰的笑容。   沐扶夕走到窗边。忽然站定了脚步。沉默了半晌。才轻轻的开了口:“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萧王轻轻闭上了眼睛:“明晚。”   沐扶夕捏紧手下的窗框:“保重。”   萧王笑了:“好。”   沐扶夕再是不迟疑的翻窗跳了出去。目光扫过院子里。角落边站着的孙莹萱。轻轻地叹了口气。   萧王确实走了。如约的离开了。得知消息的绍凡派兵前去围追堵截。最后却只是将孙莹萱带了回來。   孙莹萱什么都不肯说。只是静静地发呆。饶是孙长青哭红了老眼。却始终不肯开口多说一个字。   萧王到达大丽之后。便正式向元清发动了第一次的战争。虽然只是派兵象征性的走了一遭。但任由绍凡如何派兵追捕。那些士兵却还是安然无恙的离开了元清。这无疑不是当着元清百姓的面。彻彻底底的侮辱了一次太后和绍凡的无能。   一向温润的绍凡彻底的暴怒。将所有的余愤发泄在了孙莹萱的身上。不但是削除了孙长青的官衔。更是将孙莹萱扔进了天牢。   可饶是如此。孙莹萱还是仍旧一个字都不说。   一个月后。孙家被扣上了七七四十九条重罪。被绍凡一道圣旨下令诛九族。   行刑的那日。沐扶夕在贤贵妃的陪伴下感到了刑场。看着那在酷刑折腾下。早已沒了人样的孙莹萱。难免心酸。   “给本宫吧。”沐扶夕从监管行刑的刘全江手中。接过了一碗荤素搭配均匀的饭菜。朝着邢台的方向走了去。   孙莹萱的眼神是空洞的。饶是沐扶夕蹲在了她的身边。她仍旧沒有侧目。   沐扶夕并不以为意。将手中的饭碗放下。伸手。轻轻抚摸上了孙莹萱满是泥垢的长发。   在她的抚摸之中。孙莹萱微微回神。但表情依旧呆滞。   沐扶夕叹了口气。声音很轻:“只是将你知道的说出來而已。何必这般的倔强。这么死。真的值得么。”   她自信。萧王虽然不爱孙莹萱。但并不会去伤害孙莹萱。所以孙莹萱应该什么都不知道。但她想不明白。为何看似顺服的女子。会在性命攸关时。如此的倔强。   孙莹萱脏到看不清楚五官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并不是哭诉。而是微笑:“皇后娘娘可懂什么是爱。”   沐扶夕愣了愣。笑了:“那么。你懂么。”   “我也不懂。”她说着。转眼朝着蔚蓝的天空望了去。“但我可以肯定。爱不是出卖。也不是背叛。”   沐扶夕拧眉:“难道你当真知道什么。”   “不知道。”孙莹萱摇了摇头。“但我绝对不会告诉审问的人。我不知道。因为说了实话。就是对萧王的背叛。他如何看待我的。我不知道。但在我的心里。从他踢开轿门得那一刹。他便已经是我的夫君了。”   孙莹萱的执着。让沐扶夕讶然。但更多的。是她不懂。不明白。但她永远都记得。孙莹萱那似解脱一般的微笑。哪怕是在人头落地之后。那笑容依旧不曾散去。   第三百三十五章 作死 - 江山半壁 - 瑶涩   “皇后娘娘。不好了。。”一个小宫女。慌慌张张的冲进了凤鸣宫。   正在和尤吕谈事情的沐扶夕。拧了拧眉:“什么不好了。”   “皇后娘娘。芯答应不知道犯了什么错。惹到了淑影贵人。如今正被淑影贵人困在淑影宫里用私刑呢。”   再有一个月。秦影儿就要生产了。在太后的骄纵下。秦影儿是愈发的放肆了起來。后宫的妃嫔只要是她看不顺眼的。沒有一个能有舒心的日子过。   沐扶夕最近在忙着手头上的事情。并沒有功夫搭理她的小打小闹。但沐扶夕沒想到。这个秦影儿倒是以为她顾忌了。不但沒有半分的收敛。如今是更加的嚣张跋扈。   瞥了一眼跪在自己面前的尤吕。沐扶夕心思捻转:“尤吕。你陪着本宫走一趟淑影宫。”   尤吕点了点头。心里虽然一万个不想去。但面上却不敢否决:“属下遵命。”   他和秦影儿已经好长时间沒有单独的见过了。自从沐扶夕重用他开始。他便沒怎么搭理过秦影儿。开始的时候。秦影儿还会派人來给他秘密的送信。但他几次不去之后。秦影儿倒是也消停了。   只是。他很了解秦影儿的性格。她不再找他。并不是对他放手了。而不过是担心节外生枝而已。   天气越來越冷了。西北的寒风吹佛过來。冻得人心慌慌的。   沐扶夕带着尤吕朝着淑影宫走了去。一双锐利的眼。时不时的扫着身边的尤吕。   尤吕和秦影儿之间的事情。她是了如指掌。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是除掉这两个人的时候了。一來是尤吕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二來是太后对于秦影儿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期望已经扩散到了最大。   她听说。太后就连小皇子从出生到七岁的衣物都早已吩咐人做好了。可见太后是多么盼望着秦影儿肚子的里的这个孩子。   沐扶夕带着尤吕。刚进了淑影宫的院子。便是听闻见了从里面传出來的哭嚎声。   “淑影贵人饶命啊。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淑影贵人您就放过我吧……”   院子里的宫女和太监。听着这个声音。无不是心惊胆战的。转眼见沐扶夕走了进來。赶紧纷纷跪在了地上。   “奴才。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   “奴才。奴婢。给尤副将请安。”   在这些宫人的跪拜中。沐扶夕在尤吕的搀扶下上了台阶。推开虚掩着的房门。只见几名老嬷嬷。正在对芯答应以戒尺相抽打。而秦影儿则是挺着个大肚子。躲在椅子上。漫不经心的喝着茶水。   感觉到了寒风的吹入。几名老嬷嬷來了火气:“放肆。你何人如此大胆。沒看见我们……”   还沒等她们把话说完。便是见着了站在门口的沐扶夕。剩下的话。也全部噎了回去。   沐扶夕笑了笑。瞧着这几个体态臃肿。为虎作伥的老奴才。哼了一声:“淑影宫的人还真是好大的威风啊。怎么。难道现在连本宫也要退避三舍了么。”   听着这话。这几名老嬷嬷。吓得当即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皇后娘娘赎罪。皇后娘娘开恩……”   秦影儿瞧着那几名老嬷嬷的心惊胆战。撇了撇唇。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并不曾起身。而是朝着沐扶夕笑了。   “今儿吹得是什么风啊。竟然把不该吹來的人。都吹來了。”   因为她的肚子越來越大。所以太后一早便是说服了皇上。除了见到皇上和太后之外。秦影儿在怀孕期间。不用再向任何人下跪。   她现在这话。明显是意有所指。尤吕慢慢瞥开了目光。这个秦影儿。还真是越來越大胆了。竟然当着皇后娘娘的面。也敢如此的话里有话。   沐扶夕仍旧笑着。带着张高迈步走了进來:“淑影贵人院子的声音最为响亮。就算本宫不來。似乎也是不行了。”   浑身都疼的芯答应。恍恍惚惚听见了熟悉的声音。抬眼见当真是沐扶夕來了。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的扑在了沐扶夕的脚边。   “皇后娘娘救命啊。皇后娘娘您救救臣妾吧。。”   沐扶夕垂眼扫过芯答应身上那清晰可见的伤痕。慢慢拧起了秀眉。轻轻吩咐了尤吕一声:“搀扶着芯答应起來。”   她对这个芯答应还是有一些印象的。因为她是这次续招之中。年岁最小的一个。好像是过了今天。才满十五。因为还沒到及笄。所以只是象征性的封了个答应。   这孩子在宫里很是让其他的妃嫔喜爱。因为她是最沒有心机的一个。而且有什么事情都会挂在脸上。   与这个阴沉的后宫相比。这个芯答应。就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尤吕从表面上來看。完完全全听从沐扶夕的话。所以并沒有想太多。伸出了自己的手臂。他本來想象征性的搀扶一下。可谁知芯答应连疼带惊。整个人早就虚脱了。所以伸出一条手臂的他搀扶了半天。愣是沒能把人给搀起來。   芯答应并沒有如此亲密的接触过男人。不免的红了面颊:“不麻烦了。”   尤吕并不想让沐扶夕觉得他是在抗逆她的意思。索性两条手臂全都伸了出來。提抱着将芯答应拉了起來。   芯答应本來就沒有力气。被尤吕这么一拉。整个人不免朝着他的方向靠了去。   现在院子里。屋子里都是人。尤吕倒是不怕被人说闲话。为了在沐扶夕的面前卖好。还不忘轻生的开了口:“芯答应您还好吧。”   芯答应面对这么一个体贴的尤吕。哪里还能说出來话。只是红着脸点了点头。   这所有的一切。看似再平常不过。但在秦影儿的眼里。便是变成了另外一种味道。   你尤吕对我避而不见。却不但暗地里勾搭沐扶夕。现在竟然跑到我面前光明正大的抱着其他的妃嫔嘘寒问暖。那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呢。   “啪。”的一声。秦影儿摔了手中的杯子。虽然并沒有说话。但一双带着恨意的眼睛。却是死死的盯着尤吕。   尤吕怕被沐扶夕看出什么。只当是秦影儿不存在。   沐扶夕怎能沒看见秦影儿眼中喷着的火苗。与尤吕的有意回避。不过虽然她心里心知肚明。但面上却并沒有表露什么。   “尤吕。你先送芯答应回去。”   尤吕忙不迭的点头。根本不容芯答应多说一个字。便是搀扶着芯答应出了屋子。   秦影儿见了。欲言又止。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尤吕的背影。最后将所有的怨念。全都归结在了沐扶夕的身上。   如果要是沒有这个贱人。尤吕也不会离自己越來越远。如果不是因为这个贱人。自己又怎么会和尤吕闹到今天这个样子。   忽然。她猛地站起了身子。朝着沐扶夕走了过來。沐扶夕好笑的看着她。并沒有任何想要后退的意思。   站定在了沐扶夕的面前。秦影儿忽然跪在了沐扶夕的脚下:“皇后娘娘。臣妾知道错了。臣妾也是一时的气不过。才对芯答应动手。如今皇后娘娘想要罚臣妾。臣妾心甘情愿。但臣妾只是担心肚子里的孩子啊。”   沐扶夕拧了拧眉。垂眼看着秦影儿。正好笑她这是唱的哪一出。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转过了身子。   果然。在她转身的瞬间。太后正与绍凡站在门外。双双看着屋子里的情形沉默着。   小儿科的把戏。沐扶夕轻轻地笑了笑。不慌不慢的对着绍凡和太后福了下身子:“臣妾给太后请安。给皇上请安。”   太后拧了拧眉。看着屋子哭的梨花带雨的秦影儿。冷下了面颊:“皇后。这是怎么回事。”   沒等沐扶夕开口。秦影儿便是扑了过來:“太后。您帮着臣妾说说话吧。皇后娘娘要为了芯答应的事情责罚臣妾。臣妾也不过是一时冲动。并沒有想要把芯答应如何啊。”   太后当然知道秦影儿的嚣张。不过碍于秦影儿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她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如今见秦影儿竟然说沐扶夕想要对她用刑。太后难免会想的多一些。   “皇后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藐视皇家的血脉不成么。”太后的声音越來越冷。“谁人不知再过不久。淑影贵人便要临产。皇后这个时候处罚淑影贵人。难免有想要谋害皇家子嗣之嫌。皇上。您说是吧。”   沐扶夕从始至终都不曾说过一句话。因为她很清楚。如今的局势。她肯定是说什么错什么。既然是欲加之罪。那么她又何必还要浪费口水。   绍凡看了看沐扶夕。又瞧了瞧地上的秦影儿。最终沉着口气道:“扶夕。你有些过分了。”   他知道。对于沐扶夕流掉的那个孩子。他应该负责。但这并不代表。沐扶夕就能背着他。想方设法的除掉其他妃嫔肚子里的孩子。   沐扶夕心里好笑。她过分。什么叫做过分。谁來告诉告诉她。   转身。对着太后再次福了下身子。她语气平静:“如果太后沒有其他的事情。那么臣妾便先行告退了。”   太后瞪眼看着沐扶夕。沒有说话。   秦影儿哪里肯让沐扶夕这么便宜的离开。再次哭了出來:“皇上。太后。难道臣妾这委屈便白受了么。”   第三百三十六章 暗指 - 江山半壁 - 瑶涩   秦影儿这次算是卯足了力气。将所有的戏做了个全套。   太后仍旧不曾开口。转眼朝着绍凡看了去。   绍凡最终对着沐扶夕摆了摆手:“回去吧。”   秦影儿不敢置信的看了看太后。又扫了扫绍凡。她明明肚子里怀着孩子呢。为何就这么轻易放过了沐扶夕这个贱人。   沐扶夕轻轻一笑。瞥了一眼秦影儿。转身离去。   太后虽然沒有惩治到沐扶夕。也是有些不甘心。但奈何现在的她。在后宫并沒有实权。既然皇上不予追究。那么她便只能认同。   秦影儿在宫女的搀扶下。慢慢站起了身子。不甘心的同时。想起了刚刚沐扶夕那阴柔的一笑。不知道为何。她总是觉得那笑容里掺杂了太多的东西。   尤吕并沒有将芯答应送回到答应院。而是将芯答应带到了凤鸣宫。   不得不说。今日的秦影儿让的心里有些七上八下的。他一直知道秦影儿沒有分寸。但从來都沒想到。她的胆子竟然这么大。居然敢当着沐扶夕的面说三道四。   还好沐扶夕并沒有往深处想。不然的话……   沐扶夕回來的时候。见芯答应余惊的靠在软榻上。那呆呆的目光。充满了对刚刚经历的恐惧。   再看一看站在一边若有所思到连自己进來都不曾察觉到的尤吕。沐扶夕忽然转身走出了门外。将院子里的张高喊了过來。   “张高。你去一趟云水斋。让贤妃娘娘过來一趟。”   张高点了点头。还沒等转身。忽然感觉手臂一紧。然后耳边再次响起了沐扶夕的声音。   他耐心的听完了沐扶夕的交代。这才转身走出了院子。   待张高走后。沐扶夕这才深呼吸了一口气。故意在门外放重了脚步声。然后掀起帘子走回到了正厅。   听见声音的尤吕赶紧回神。见沐扶夕走了过來。轻轻的道:“皇后娘娘。芯答应似乎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属下怕芯答应回答应院会引起其他不必要的流言。所以属下便自作主张的将芯答应带了回來。”   沐扶夕点了点头:“你做的很好。”说着。朝着芯答应走了去。   芯答应仍旧呆愣呆愣的。任由沐扶夕坐在了她的身边。她一丁点的反应都沒有。一张稚嫩的小脸上。挂着的全是刚刚的心惊肉跳。   沐扶夕瞧着她那还单纯的眼。叹了口气:“刚刚吓坏了吧。”   芯答应听见了沐扶夕的声音。迷茫的转过了面颊。当沐扶夕的面庞终于映照进她的视线时。她再是忍不住扑在了沐扶夕的怀里。   “皇后娘娘。吓死臣妾了……呜呜呜……臣妾什么都沒有做啊。”   沐扶夕抱着这个浑身颤抖如筛糠的丫头。轻轻抚摸上了她的后背。耐心的由着她放声大哭。一直到她痛哭的声音变成了抽泣。才又问:“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你怎么会好端端的惹到淑影贵人。”   本來已经好多了的芯答应。听了沐扶夕的话。再次委屈的吧嗒吧嗒掉下了眼泪疙瘩:“皇后娘娘。臣妾什么都沒做。昨儿晚上的时候。臣妾在后花园里看见了皇上。皇上就和臣妾聊了几句。随后亲自送臣妾回到了答应院。今儿一遭。淑影贵人便派人來找臣妾。臣妾还纳闷呢。谁知那淑影贵人竟然说。要不是因为臣妾。她也不用昨儿个等皇上那么久……所以便找了那些老嬷嬷……”   沐扶夕这次算是听懂了。敢情这秦影儿是越來越矫情了。妃嫔等皇上历來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可到了秦影儿那里。便成了另一种味道。   转眼。瞥了一眼站在边上的尤吕。沐扶夕若有所思的道:“知道你委屈了。不过淑影贵人的脾气在那里摆着呢。刚刚你走了之后。淑影贵人砸了屋子里所有的东西。不过却对一条手帕倒是情有独钟。可能是皇上送的吧。明儿本宫去问问皇上。如果是皇上送的。估摸着淑影贵人不过是在吃醋。本宫求皇上帮你说说话。这事也就算是过去了。”   芯答应听着。无不是感动的:“臣妾谢谢皇后娘娘。”   倒是一边的尤吕。越听越是心惊。他不知道皇上送沒送过手帕给秦影儿。但他知道自己可是送了一条手帕给她。   不但是如此。他和秦影儿之间见面的暗号。更是秦影儿手中的那条手帕。   难道……当真是自己送的那条。   可如果真的是的话。那事情可就严重了。他刚刚明明听沐扶夕说。要亲自去问皇上。如果皇上并沒有送过手帕的话。那以沐扶夕的聪明。早晚会顺藤摸瓜到自己的身上。   屋内的话音刚刚落下。院子里便是响起了贤贵妃的声音。   “终于有消息了。真是太好了。虽然动作慢了一些。但总算是有着落了。”   随着声音落下。贤贵妃面带着笑意的走了进來。沐扶夕见贤贵妃的心情不错。便是随口问道:“有什么喜事。值得贤贵妃如此高兴。”   贤贵妃拍了拍身上的寒气。坐在了沐扶夕的身边:“皇后娘娘有所不知。前不久瑾瑜被人下毒。臣妾将此事转告给了皇上。不知道皇上派谁去查此事了。虽然时间长了一些。但好歹是有个消息了。”   沐扶夕愣了愣:“这么说。毒害瑾瑜的人找到了。”   贤贵妃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皇上并沒有这么说。皇上只是说让臣妾等。”   “等什么。”   “说是等淑影贵人生完了孩子再说。具体是为什么。臣妾也不清楚啊。”   本來是很平常的一段对话。听在尤吕的耳朵里。却是足以让他心惊胆战。他自己做了什么。自己最清楚。尤其是在听贤贵妃说。等淑影贵人生完了孩子再说之后。更是冒出了虚汗。   难道。皇上最终查到了那个下毒的人是他了么。难怪他下了毒之后。虽然瑾瑜好好的。但后宫却依旧平静。原來是皇上见此事压了下來。   可皇上为何说要等秦影儿生完孩子之后。难道皇上知道了什么。所以打算等孩子生出來了之后。再斩草除根。   其实也难怪他会这么想。因为曾经在很久之前。襄王府便是出过这么一档子的事情。   好像是襄王府的一个侧妃和侍卫有染。襄王爷虽然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但却并沒有声张。而是安心的等待那个侧妃将孩子生了下來。   因为大户人家怕被别人看了笑话。所以等孩子出生之后。襄王爷便派人秘密斩杀了侧妃和那个侍卫。最后在时隔一年之后。那个孩子也死了。襄王府对外宣称是夭折。   如此想着。尤吕更是慌乱的身子有些不稳。难道皇上当真想要秘密杀人灭口么。   沐扶夕瞥了一眼眼神发虚的尤吕。再次若无其事的对着贤贵妃开了口:“也许是因为皇上在给未出世的孩子基德吧。本宫刚刚离开的时候。听闻太后说。今儿要与皇上去祠堂为这个即将出生的小皇子祈福请名。”   贤贵妃一愣:“那不是要在祠堂呆上一夜。”   沐扶夕点了点头:“毕竟皇上的子嗣不多。太后又极力说服皇上。估摸着今儿晚上皇上应该会和太后在祠堂守一夜了。”   她说着。又对张高道:“去敬事房走一趟。就说今儿个皇上不需要掀牌子了。”   “是。”   沐扶夕扫了一眼已经僵硬的尤吕。再次道:“沒你的事了。你也下去吧。”   尤吕仍旧僵硬在原地。像是根本沒有听见沐扶夕的话。   贤贵妃扫了尤吕一眼。轻轻地唤了一声:“尤副将。尤副将。”   “恩。啊。”尤吕回神。看着沐扶夕和贤贵妃的打量。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赶紧垂下了双眸:“不知道皇后娘娘还有什么交代。”   沐扶夕笑了:“交代倒是沒有了。你下去吧。”   “是。属下告退。”尤吕跪了安。朝着门外走了去。   一直到尤吕出去。芯答应才小声的呢了一句:“皇后娘娘。这个尤副将怎么怪怪的。好像是有什么心事啊。”   贤贵妃听了。抿唇笑了:“做贼心虚的人。都是这个样子的。”   芯答应挠了挠头。迷茫的根本听不懂贤贵妃的话。   倒是沐扶夕。轻轻叹了一声:“很快他就不用再这么提心吊胆了。”说着。转面朝着贤贵妃看了去。“皇上那边可是安排好了。”   贤贵妃点了点头:“臣妾在來之前。已经派人传了话去淑影宫。以皇后娘娘替淑影贵人压惊的名义。让御膳房提前准备了晚膳。估摸着太后就是想要佛了皇后娘娘的面子。皇上也是不会的。况且淑影贵人马上就要生产了。皇上怎么说也是要陪着淑影贵人吃几顿饭的。”   沐扶夕点了点头:“这样的话。今儿晚上皇上和太后势必是要一直在淑影宫了。”   贤贵妃也是附和:“这是自然。而且刚刚司马大人差人给臣妾传了话。说是他已经准备好了秦莫淮贪赃的罪证。只要淑影贵人在宫中一倒。这个雪球一定会越滚越大的。”   沐扶夕拉住了贤贵妃手。宽慰的叹:“还好身边有贤妃娘娘。不然若是只有我自己。真的是心有余力不足……”   贤贵妃难得开玩笑:“能让皇后娘娘看得上眼。还真是不容易。不但要八面玲珑。还要说谎的时候脸不红。更是八面玲珑处事圆滑。”   沐扶夕也是开玩笑:“贤妃娘娘。自卖自夸可不好。”   贤贵妃瞥了沐扶夕的一眼。慢慢收起了眼角的笑意:“皇后娘娘真的是想好了么。”   “当然。”沐扶夕点了点头。“这事拖的时间也很久了。如今太后一心期盼着这个孩子。如果现在告知这个孩子并非是绍凡的骨肉。恐怕这个打击对于太后來说。是无比巨大的。”   第三百三十七章 私会 - 江山半壁 - 瑶涩   元清。淑影宫。   秦影儿看着满桌子上的精美菜肴。沒有一丁点的食欲。要不是皇上和太后还坐在这里。她早就把面前的这桌子给掀了。   自己明明哭的那么伤心。演的那么逼真。最后沐扶夕不过是一桌子的饭菜。便是让皇上和太后都不予追究。这还真是让她不舒服。   太后见秦影儿沒怎么动筷子。担忧的拧眉:“可是不舒服么。怎么就吃这么一点。”   秦影儿苦笑着。干脆放下了筷子。瞥了一眼绍凡。轻轻的道:“回太后的话。臣妾心里有火。”   太后脸上的嘘寒问暖顿了顿。睨了一眼仍旧吃饭的绍凡。随后温和的笑了:“皇后毕竟掌管着后宫。你又何必和她置气。也许皇后也是为了你好呢。”   秦影儿摸摸自己圆圆滚滚的肚子。哼了一声。虽是不乐意。却是带着撒娇:“她会为了臣妾好。她巴不得臣妾肚子里的孩子生不出來。”   太后轻咳了一声。转眼又是朝着绍凡扫了一眼。见绍凡沒有太大的反应。压下了阻止秦影儿说下去的意思。   秦影儿见太后沒有阻拦自己。绍凡也不曾开口。撞了撞胆子。又道:“真不知道为何后宫的权力都要交给一个人。皇后到现在还不曾有过子嗣。如果她要是真能包容臣妾这个孩子也就算了。可眼下这孩子还沒出生呢。皇后便一直找臣妾的不自在。臣妾真是怕待孩子出生了之后。皇后娘娘会想尽办法折磨臣妾和这个孩子。”   这话说的越來越难听。绍凡的俊脸沉了又沉。太后一见这话有些过了。赶紧开了口:“好了。多吃些东西。别在意这些有的沒的事情。”   秦影儿哭丧了脸。点了点头。拿起筷子。却怎么都吃不下:“臣妾的话哪里说错了。她就是一只不会下蛋的鸡。自己生不出來孩子不说。如今又这般的嫉妒臣妾。简直是……”   “放肆。”沒等她把剩下的话说完。绍凡终于重重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屋子里正在侍奉的宫女和太监赶紧跪下了身子:“皇上息怒……”   秦影儿被绍凡吼的一愣。转眼朝着太后扑了过去:“太后。臣妾说的也是实话啊。”   太后当然清楚沐扶夕为何到现在都沒有子嗣。瞄了瞄绍凡的冷脸。心虚的劝着:“好了。别惊着了肚子里的孩子。别说了。好好吃饭。”   秦影儿哪里肯依。仍旧抱着太后死活不肯撒手。就在这时。垂地的帘子被人掀了起來。竟是孙聚带着沐扶夕走了进來。   沐扶夕先是对着绍凡和太后福了福身子。随后朝着秦影儿笑了笑:“淑影贵人的嗓子还真是洪亮。本宫在外面就听见了。只是后面的话。淑影贵人怎么不说了。本宫简直是什么。”   秦影儿愣愣的看着沐扶夕。拧了拧眉。轻声道:“你怎么來了。”   绍凡最终无奈的站起了身子。对着秦影儿冷声道:“真是越來越沒有个规矩了。见了皇后不但不跪安。现在连称呼都省去了么。”   秦影儿在绍凡的注视下。无奈的站起了身子。心不甘情不愿的对着沐扶夕福了身子:“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不知道皇后娘娘现在过來。所为何事。”   她狠狠地瞪着沐扶夕。朱唇紧闭。咬牙切齿:沐扶夕。等我孩子生下來之后。我看你还怎么嚣张。   太后叹气的摇了摇头。和沐扶夕相比。这个秦影儿还真是太嫩了。要不是因为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自己断然不会找拉拢这么一个不成大器的废物。   沐扶夕笑了:“淑影贵人还是赶紧起來吧。”随后。转脸看向了绍凡。“臣妾今儿赶來。是听闻皇上正在为未出生的皇子名字犯难。眼看着淑影贵人即将临盆。臣妾也沒有什么可以做的。就索性让内务府的人。翻找了所有的黄历。找出了一些有寓意的名字。供皇上挑选。”   绍凡深沉的眸漆黑的让人看不清楚他此刻的所想。待沐扶夕说完了好久好久。才点了点头:“好。朕会让孙聚拿到养心殿的。”   沐扶夕避开绍凡紧视的眼神。笑着又道:“难得今儿个太后也在。臣妾索性让人直接送了过來。”   太后不想领这个情。但又不好不说话。只是淡淡地道:“皇后有心了。”   沐扶夕颔首:“这是臣妾应该的。”说着。转了转身子。“抱着黄历的人已经在内厅候着了。臣妾请太后和皇上移驾内厅。”   她说出來的话。沒有半分的退让之意。像是如果绍凡和太后不看的话。她就不打算离开了。   太后看了看秦影儿。慢慢站起了身子。她是害怕沐扶夕打秦影儿的主意。所以才朝着内厅走了去。   秦影儿根本就不是沐扶夕的对手。沐扶夕在这里多待一刻。她的心便是不得安宁。还是早早看了之后。打发了沐扶夕走。才是上上策。   绍凡见太后都起身了。对着沐扶夕点了点头。也是朝着内厅走了去。反正他也不想看见秦影儿这张求宠的脸。   秦影儿沒想到这些陪着自己的人。都听着沐扶夕的话。去了内厅。气不过的狠声道:“皇后娘娘这是在來和臣妾抢宠么。”   沐扶夕讶然的摇了摇头:“当然不是。淑影贵人想多了。不过选名字一时半会是完不了的。若是淑影贵人等不及了。就先睡下吧。淑影贵人放心。本宫会和皇上解释的。”说着。出了里屋。进了内厅。   屋子里侍奉着的太监和宫女。见这饭菜沒人吃了。赶紧匆匆的撤了下去。不过他们只是出去了。并沒有再回來。   淑影宫的格局是曾经书房的格局。内厅和里屋之间只有一个拱形的门作为装饰。但并不隔音。   秦影儿窝着一肚子火的坐在床榻上。听着内厅里时不时传來的议论声。越听越是窝火。索性闭目躺在了床榻上。眼不见为净。   一直躲在院子里的张高。趴在不远处的树梢。算了算时间差不多了。一个翻身的跃下了树梢。先是将院子里的小太监全部敲昏了之后。随后伸手推开了内厅的窗子。   外面本來就刮着大风。坐在内厅里的绍凡和太后只听“啪。”的一声脆响。紧接着。屋子里所有的蜡烛。全被吹灭了下去。登时一片漆黑。   做好这一切的张高。再次躲到了暗处。忽然感觉到有人呼吸。满是防备的回身。只见竟然是孙聚。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孙聚刚刚打发了那些小太监离开。却不想回來的时候。见院子里的人全都消失了踪影。正纳闷呢。却看见了满身寒气的张高。   张高看着孙聚沉默着。但脑海之中在不断的挣扎着。要不要打昏了孙聚。可是他已经看见自己了。但要是杀人灭口的话。杀了孙聚。会惹來不少不必要的麻烦。   孙聚看出了张高眼里的挣扎。朝着漆黑的寝宫扫了一眼。压低了声音:“我知道你是给皇后娘娘办事的。只要你不伤害到皇上。我是不会说话的。”   张高一愣。再次深深的看了一眼孙聚之后。将目光抽了回來。   孙聚松了口气。转眼也是朝着院子里看了去。沐扶夕如此的大费周折。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忽然。一个黑色的人影。小心翼翼的从不远处的树梢落进了院子里。那人并沒有蒙面。所以借着月光。孙聚还是能够看清來人的。   只是……   他好端端的。來这里做什么。   屋子里。虽然陷入了一片的黑暗之中。但绍凡还是很平静的。太后倒是心急。但并沒有叫喊出声。   倒是沐扶夕。慢慢地站起了身子。轻轻地道:“臣妾这就唤人进來重燃蜡烛。”她说着。转身便要离开。   然。就在她转身的同时。一阵脚步声从内屋传了进來。绍凡猛然站起了身子。拉住了沐扶夕的手臂。   “别动。”   上次辛氏的事情。他还是那么的历历在目。如今听闻着内屋那个明显放轻的脚步声。如何能不小心。   因为若是秦影儿的话。见内厅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早就乱了手脚。根本不会有意放轻脚步。   太后见此。拧了拧眉。也是站起了身子。满是防备的看着通往里屋的那扇门。难道來人当真是刺客。   可是秦影儿不是还在里屋睡觉呢么。   此时的秦影儿。已经是半梦半醒之间。她慢慢抻了个懒腰。睁开眼睛。正想起身看看内厅完事了沒有。却不想竟然见到了满身杀气的尤吕。   “啊。”她先是一愣。随后带着几分欣喜的站起了身子。想要靠近尤吕。却忽然想起内厅可能还有人。这一时间。说话也不是。不说话也不是。   尤吕看着面对自己发不出声音的秦影儿。轻轻的笑了:“你不是一直巴巴的盼着我來么。怎么。如今我來了。你倒是沒话和我说了。”   秦影儿扫了一眼漆黑的内厅。沉默了下去。如今内厅并沒有点燃着烛火。难道沐扶夕已经带着皇上和太后离开了。   对。一定是这样的。不然若是他们在的话。尤吕也是不敢贸然进來的。   如此想着。她轻轻地笑了。站起身子。朝着尤吕走了去:“我好想你。可你都不來看我。今儿个怎么这么好心。知道來看我了。”   尤吕笑着。拥抱住了秦影儿的身子。伸手慢慢轻抚着她的后背:“最近事情太忙了。你也知道。皇后娘娘一天都不让我得空。”   第三百三十八章 暴怒 - 江山半壁 - 瑶涩   内厅里。绍凡抱着沐扶夕的手臂越搂越紧。黑暗挡住了他手臂上的青筋暴起。   太后不敢置信的拧眉看着那扇虚掩着的房门。她刚刚听见了什么。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现了什么幻觉。   不然为何她会听见。身为皇帝女人的秦影儿。正在对着另外一个男人撒娇。   沐扶夕平静的站在原地。任由绍凡勒紧了她的腰身。感受着绍凡的愤怒。   她很清楚。就算绍凡不爱秦影儿。但也绝对不容许自己的眼中揉着沙子。这是尊严的问題。与情爱五官。   绍凡虽然表面看似温柔。但实则骨子里却有着皇室为尊。不可磨灭的强势。不然。他也不会强留着她在他的身边。如此之久。   里屋里的两个人。完全不知道此时的内厅里还站着人。尤其是秦影儿。面对多日不见的尤吕。早已是满心欢喜的大脑停止了转动。   “尤吕。再过一个月。我们的孩子就要出生了。你说。给他取一个什么名字。才能配得上他。”   “太后找人算过了。说我肚子里的是个男孩。”   “哎。我真的很想和你永永远远的在一起。而不是向现在这般。如此的偷偷摸摸。”   从始至终。都是秦影儿自己在自说自话着。她说了半天。见尤吕也不曾答应一句。不禁诧异的扬起了面颊。   然。正是这一眼。让她松弛的浑身瞬间僵硬了起來。   她慢慢脱离开尤吕的怀抱。不敢置信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尤吕。她刚刚在他的眼里看见了什么。为何看见了杀意。   尤吕看着秦影儿一点点的后退。忽然伸出手臂。拉住了秦影儿的手腕。在她的大惊之中。他邪佞的一笑:“说啊。你怎么不继续说下去了。”   秦影儿浑身一个颤抖:“尤吕。你。你怎么了。”   “沒怎么啊。”尤吕继续笑着。朝着秦影儿靠近了一步。“继续说下去。这样也好在你死了之后。我能有一个念想。”   秦影儿指尖冰凉:“什么。什么叫我死了之后。我活的好好的。怎么会死。”   “那是刚才。马上你就不好了。”尤吕说着。再是不迟疑的手臂向上。卡住了秦影儿的脖子。   一切來得太过突然了。秦影儿根本沒反应过來是怎么回事。便感觉一阵的天旋地转。等她眼前的视线再次清明的时候。只见尤吕。这个曾经和她花前月下的男人。正骑在她的身上。双手死死的掐着她的脖子。   “呜呜呜……呜呜……”秦影儿猛地摇头。拼命的挣扎。一双惊恐的双眸之中。倒映的是尤吕那一张早已变形的嘴脸。   为什么。为什么好端端的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尤吕想要杀了自己。   尤吕看出了秦影儿的死不瞑目。脸上的笑容愈发的狰狞了起來:“马上你就不会痛苦了。马上你就可以解脱了。只要你死了。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我是如何进宫的了。”   他想了很久。最后只是想到了杀死秦影儿的这个办法。就好像他说的那样。只要这个女人死了。他便永远可以在权力之中生存。也再沒有了任何的软肋。   秦影儿瞪大眼睛的看着尤吕。就在不久之前。这个男人还抱着自己海誓山盟。还与自己打情骂俏。可是转眼的功夫。他便迫不及待的想要杀了自己。为的。不过是他自己的平稳安逸。   一滴泪。落下面颊。秦影儿却轻轻地笑了。这个世道。果真沒有真爱的存在……   此时的尤吕已经接近了疯狂。他晃动着秦影儿的身子。说出來的话。早已不经过大脑的控制:“你放心。只要你死了。你就能成功陷害你最讨厌的皇后娘娘了。后宫谁都知道她和你过不去。所以所有人会在第一时间。将矛头转向皇后娘娘。”   秦影儿呆愣的看着几近疯癫的尤吕。他竟然想要将皇后也踩在脚底下么。   “别这么看着我。”尤吕轻轻地笑了。“我早就和你说过。我和皇后不过是逢场作戏。我那么讨好她。那个女人却一直不给我实权。既然如此的话。我便连她一起除掉。然后去投靠太后。”   内厅站着的三个人。除了沐扶夕之外。其他的两个人均是再不能平静。尤其是太后。上气不接下气的站在原地。眼看着就要昏死过去。   绍凡再是忍无可忍。冷冷的开了口:“是不是到了最后。朕也会成为你脚下的垫脚石。”   这一道声音。并不洪亮。也不响亮。但却炸的里屋的尤吕一个激灵。他紧紧攥在一起的手。慢慢的失去了力道。惊讶的转身朝着内厅望了去。连逃跑都忘记了。   皇上怎么会在这里。   “咳咳咳……咳咳咳……”终于得到自由的秦影儿。拼命的咳嗽着。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早已在门外守候多时的孙聚和张高。听见了绍凡的声音。不再迟疑。直接带着提前唤來的侍卫。冲进了淑影宫之中。   在侍卫的忙活下。失去光亮的内厅。慢慢亮了起來。不但是如此。整个陷入夜色的淑影宫。也逐渐灯火通明了起來。   绍凡松开了紧搂着的沐扶夕。带着满身的寒气。一步步朝着里屋走了去。太后强撑着自己想要昏倒的冲动。为了一看究竟。也是跟在了绍凡的身后。   沐扶夕亲自为两个人推开了里屋的门。转眼笑看着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尤吕。   绍凡就这样朝着尤吕走着。每走一步。便扔出一句话。   “你是说。淑影贵人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   “你是说。杀了淑影贵人。你便可以在元清逍遥法外。”   “你是说。就连堂堂的元清皇后。也是你的绊脚石。”   尤吕被这些话砸的终于清醒了过來。猛地从床榻上翻身跪在了地上。用最大力气的磕着头:“皇上开恩啊。不是皇上想的那个样子。真的不是……”   “不是这样。那你來亲自告诉朕。究竟是怎样的。”绍凡说着。竟然是笑了。转身坐在了软榻上。   这样的绍凡。虽然是在微笑着。但却让人莫名的胆战心寒。不要说是尤吕早已吓傻在了原地。就是沐扶夕。也不曾见过这样的绍凡。   尤吕呆愣愣的看着绍凡。大脑早已是一片空白。   太后看着刚刚缓过來不少的秦影儿。脸色苍白:“你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谁的。”   秦影儿知道。既然太后和皇上都是从内厅走出來的。那么就等于。刚刚她和尤吕的话。都是让太后他们听了去。   太后早已沒了那么好的耐性。见秦影儿半天沒开口。伸手便拍在了桌子上:“说。哀家问你话呢。”   秦影儿吓得一个哆嗦。最终无力的避开了太后的目光:“回。回太。太后的话。臣妾肚子的孩子不。不是皇上的。”   如今这事情已经闹成了这样。就算她再不想承认。也是要承认的。   “你。你……”太后提着一口气。一下沒顺过來。直接昏倒在了椅子上。   她辛辛苦苦期盼着的孩子。最后竟然是个野种。她为了这个孩子。动用了自己所有的关系。只是为了能让这个孩子成为储君。然而现在……   “太后。”   “赶紧派人传太医。”   “先将太后抬到另一侧的寝宫里去。快。动作快点。”   在所有人七手八脚的忙活下。太后被小心翼翼的抬了出去。绍凡从始至终。沒有任何的表情。只是冷冷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尤吕。   孙聚见此。也是明白了怎么回事。叹了口气。把刚刚沏好的茶水。递了过去:“皇上。喝茶。”   随着绍凡将茶杯接走。孙聚再次朝着秦影儿和尤吕扫了扫。眼中慢慢升起了莫名的厌恶。   这个淑影贵人。竟然挺着别人的孩子。在后宫里装腔作势如此之久。简直是不要脸到家了。有今天的下场。也是她自己应得的报应。   尤吕不说话。绍凡倒是也不着急。轻抿着手中的茶杯。面颊上平静的表情。让所有人都拿捏不准。   尤吕在这一片的寂静之中。一点点的回过了神色。看着站在绍凡身边的沐扶夕。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的瞪大了眼睛。   “皇后娘娘。沒想到竟然是你……”   这几个字。他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來的。沐扶夕不是说皇上和太后今儿晚上不会在么。沐扶夕不是说。皇上和太后今儿会去祠堂请名字么。可为何眼下沐扶夕会同皇上还有太后在淑影宫里。   他本身并不是沒有脑袋。想着刚刚院子里的空无一人。再想想刚刚内厅的一片漆黑。现在再看看这站在自己面前。兴师问罪的人。不用别人说。他已经是想到了一个大概。   苦笑着咬牙。尤吕死死地瞪着沐扶夕:“沒想到我所有的算计。最终却抵不过你的一招。”   沐扶夕听着尤吕的话。笑看了绍凡一眼。见绍凡的面颊仍旧平静。但一双眸子确实阴沉的厉害。不禁摇了摇头。   “尤副将这是在污蔑本宫么。本宫还真是不知道尤副将在说些什么。”   尤吕知道沐扶夕断然不会轻易承认。索性豁出去的想要拉着她下水:“皇后娘娘自己做了什么。难道自己不清楚么。”   第三百三十九章 断臂 - 江山半壁 - 瑶涩   “哦。”沐扶夕侧了侧面颊。“本宫做了什么。”   “皇后娘娘。您虽然从來沒给过属下实权。但是您别忘记了。属下帮您做的事情。可并不少。”   尤吕说着。直接挑最为严重的道:“您别忘记了。您和萧王之间的藕断丝连。可还是属下帮忙來回传递消息的。萧王的离开。不也是皇后娘娘的通风报信。”   是了。正是因为沐扶夕将最为隐秘的事情交给他去做。所以他才对沐扶夕放下了戒心。以为沐扶夕已经完全相信了自己。不会再算计自己。   如今闹成了这样的局面。他死都沒想到。这个幕后黑手竟然是沐扶夕。虽然他不知道沐扶夕究竟在打什么主意。但既然眼下鱼死。他就一定要网破。   沐扶夕皱了皱眉。脸上的笑容愈发的加深:“尤副将还真是会信口雌黄的假设。本宫不过是一个委身在后宫之中的妇道人家。如何能插手朝野上的事情。”   尤吕一愣。见沐扶夕不承认。正还想说些什么。却忽然感觉眼前闪过一道白光。紧接着。面颊上的肌肤开始了一阵阵火热的刺痛。   “闭嘴。”扔出茶杯的绍凡。慢慢捏紧了自己的十指。“你与后宫的妃嫔有染不说。如今又明目张胆的陷害皇后。尤吕。你当真以为这个后宫是儿戏不成。”   尤吕彻底僵硬住。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绍凡。为何他说的明明都是实话。但皇上却不相信。甚至是连一丝的怀疑都沒有。   秦影儿迷茫的看着尤吕。又看了看皇上。最终低低的哭泣了起來。她现在谁也不关心。她只是祈求老天爷。能让自己将这个孩子平安的生出來。   绍凡终是站起了身子。扫视着分别在床榻上的秦影儿。和床榻下的尤吕。最终冷冷的对孙聚吩咐了一声:“将这两个不知廉耻的奸夫**给朕拉出去扔到刑部。告诉刘全江。无论用什么办法。也要让这两个人苟延残喘的活下去。”   秦影儿听了这话。单纯的以为。绍凡并不想要了自己的命。赶紧谢恩:“臣妾谢谢皇上。谢谢皇上……”   绍凡笑了:“为何要谢朕。你以为朕让你活下去是好事么。”说着。摇了摇头。忽然冰冻下了双眸。“朕留在你们两个人。是要让你们品尝一下。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秦影儿彻底的呆愣住了。在那些侍卫來拉她的时候。再是沒了理智的喊了起來:“臣妾肚子里还有孩子呢。臣妾要见太后。太后一定会帮着臣妾的。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相对于秦影儿的挣扎。尤吕倒是显得很平静。他从始至终都是震惊的看着绍凡。因为他不懂。为何绍凡对他的话。一个字都不相信。明明他说的那些关于沐扶夕的事情。都是真的。   沐扶夕倒是很淡然。平静的看着尤吕和秦影儿双双被侍卫拉了出去。平静的听着秦影儿那撕心裂肺的嚎叫。平静的站在原地。似乎所有的一切。她也是偶然知道的一般。并不是她的精心安排。   一直到院子里再次安静了下去。绍凡的声音才轻轻的响了起來:“你早就知道了是么。”   沐扶夕微微转过身子。此时的绍凡也正在看着她。他的目光有打探。有疑惑。有失望。有不解。种种的思绪起起落落在他那深不见底的眸子里。像是走马灯一样的忽闪忽闪。   孙聚虽然心知肚明。但却在这个时候垂下了脑袋。沉默了下去。   就这样静默了半晌。沐扶夕才发出了声音:“皇上为何会这么觉得。”   绍凡平静如初:“因为你的眼里沒有震惊。”   就算是沐扶夕对秦影儿再不关心。如今的东窗事发。作为一个正常人來说。都会感觉到震惊。但他从始至终。并沒有在沐扶夕的眼里看见。原本该有的震动。   沐扶夕在绍凡的直视下。并不否认:“臣妾确实早就知道了。从尤吕想要毒害瑾瑜开始。从尤吕和秦影儿杀掉了延和之后。”   绍凡平静的眸子震了震。几乎不敢置信的看着沐扶夕呆愣了半晌。才呢喃了一句:“这些事情。为何朕不知道。”   沐扶夕笑了。她笑的是那样的好看。又是那样的凉薄:“皇上是日理万机的帝王。是整个元清的主心骨。哪里会有这份闲心听说这种事情。皇上永远都是那么高高在上的。所以下面的这些肮脏。皇上从來都是看不见的。”   绍凡拧眉。沉着的看着她脸上的笑意:“你在挖苦朕。那你既然都知道。为何不提前说出來。”   “臣妾不敢。”沐扶夕摇了摇头。带着几分自嘲。“臣妾如果在沒有任何的证据下说出这些话。皇上会相信么。不会吧。既然明明知道结果。臣妾又为何还要拿着所谓的信任和自尊。让皇上來踩踏。现在多好。皇上是亲眼看见的。亲耳听见的。这足以让皇上信服。”   她的话。说的是那样的风轻云淡。但却是深深刺痛了他的心。沐扶夕说的沒错。如果她开始和他说。那么他应该是不会相信她的才是。   他一直觉得。在这段感情里。是外在的因素干扰了她和他。但沐扶夕一语惊醒了梦中人。让他明白。她和他最大的沟渠。就是相互的不再信任。   在绍凡的呆愣和沉默之中。沐扶夕转身走出了淑影宫。坚韧的背影。慢慢沉浸在了夜色之中。   张高紧跟在沐扶夕的身后。不断的用眼睛扫着沐扶夕的背影。想说些什么。却最终还是沒能开口。   倒是沐扶夕。轻声道:“想说什么就说吧。”   张高壮了壮胆子:“皇后娘娘。难道您真的觉得皇上不信任您么。”   “皇上不是不信任我。”沐扶夕笑了。凉凉的叹了口气。“而是他根本就不相信任何人。”   “所以皇后娘娘也不相信皇上了是么。”   “是不敢了。”   是的。她是不敢了。她曾经在最相信他的时候。他和其他的女人发生了关系。曾经在她最信任他的时候。她失去了自己的孩子。曾经在她最相信他的时候。她家道中落了。   试问在这些惨痛的现实面前。她还能拿出什么來去相信他。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明白。原來相信一个人。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沐扶夕的话。让张高微微有些心酸。叹了口气。转变了话題:“如今太后被人抬了下去。还不知道情况如何。不如奴才一会去打探一下。”   沐扶夕摇了摇头:“不用了。太后这次是彻底的起不來了。无论你打不打探。她都不能够再成为我面前的阻碍。”   张高知道这次的事情。对于太后來说。是严重了一些。但是……   “到底太后是大风大浪里过來的人。皇后娘娘怎能有如此的把握。”   沐扶夕抬眼望了望慢慢阴沉起來的天空。笑了:“张高。你可听说过一句话。哀莫大于心死。”   张高愣了愣。忽然就明白了沐扶夕的意思。   太后的年岁已经大了。她如此期盼着秦影儿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无疑不是想在那个立为储君之后。再稳固自己的地位。   他并不是沒听说。太后为了这个孩子。几乎是卖掉了自己的所有颜面。让那些与满家联盟的官员。向皇上觐见。集体为那个孩子谋权。   但是眼下。这个孩子是别人的孩子。太后算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白忙活了一场。对于一个倾心倾力想要完成一件事情的人來说。无疑不是被打入了地狱。   太后的手中。如今已经沒有了任何的棋子可用。后宫的权利又全都在沐扶夕的手里。她如今再想要翻身。确实是太难了。   沐扶夕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的朝着凤鸣宫走去。心中第一次涌出了报复的快感。   太后这根刺。她终于是拔掉了。   其实她不单单是拔掉了太后。更是顺水推舟的除掉了绍凡想要扶持的秦氏一族。   刘全江的动作还是很快的。不过是短短几天的拷问。便是让秦影儿和尤吕说了实话。承认最开始是秦莫淮指使尤吕进宫。想要鱼目混珠的让秦影儿怀上孩子。   而早已蓄势待发的司马潜泽。更是在这个时候。联名了其他的官员。一起向皇上觐见。检举秦莫淮所有贪赃的罪证。   绍凡暴怒之下。以欺君之罪。问斩了秦莫淮的九族。也算是亲手斩下了自己的一条手臂。   在这样的风波之中。满堂春被拖下了水。   原因很简单。尤吕曾经为了监视满堂春的举动。特意设计营救了满堂春。而毫不知情的满堂春。对尤吕的信赖。是朝中所有人看在眼里的。   虽然满堂春极力的解释。绍凡也沒有确凿的证据处置满氏一族。但满堂春在朝野之中的地位。已经是早已不如从前。   而太后。一直病卧床榻。整日昏昏沉沉的。吃饭喝水都要靠着别人伺候。不要说是帮满氏求情。她现在就是连自己都应接不暇了。   司马潜泽听了沐扶夕的话。趁着这个时候。不停的拉拢着一些脱离满。秦两氏的官员。再加上沐扶夕在背后的推扶。一时间。司马家慢慢站稳了元清的朝野。   第三百四十章 绍楠 - 江山半壁 - 瑶涩   我叫鹿绍楠。别问我这个名字是如何來的。因为我也不知道。从我出生开始。便沒有了母后。而我的父亲。曾经叱咤元清的景德帝。避我如蛇蝎。   我从出生开始。便在流言蜚语之中长大。宫里面的人沒有人会去理会我的死活。   可笑么。我顶着一个皇子的头衔出生。可活的却还不如一个奴才。   我的童年。充斥着不是春暖花开。不是嬉笑打闹。而全是别人的白眼和讥讽的不屑。那些每日來给我送饭的宫女虽然表面不敢说些什么。但是在背地里。我已经数不清楚多少次。听见她们偷偷的说我是个累赘。   对于这样的话。我从开始的震惊。到了后來的愤怒。再到最后的平静。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呵……习惯。还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   但。并不是所有的皇子都如我这般活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贤贵妃身边的那个皇子。虽然整日也不怎么说话。但他却有贤贵妃的保护。而皇后身边的太子。更是每日生活在万众瞩目之下。   我并不羡慕太子。因为他总是要被皇后拘束着。可以说。他是活在了皇后的掌控之下。   而我。更讨厌的是。总是站在他身边的未來太子妃。并不是因为她招惹过我。而是因为她实在是太舌燥了。   有她的地方。总是能听见欢快的笑声。和一声接着一声的:“绍凡。”   她的笑容。太过纯粹而明媚。让我总是觉得。在她的面前。我身边的黑暗更黑了。   我始终都躲着她。也躲着所有的人。因为我已经足够渺小。不愿再去用我的渺小和卑微。去衬托别人的幸福。   但是有一次。那个舌燥的女子帮我说了话。虽然我不想谢谢她。也不想和她说话。但我却记住了她仗义的笑容。   那是第一次。我知道。原來女子也可以如此的豪迈。   后來。我离开了。父皇以让我历练为由。将我送到了边关。所有的大臣都來虚伪的和我说着恭喜。但每个人都心知肚明。父皇送我离开。是因为眼不见心不烦。   临走的时候。空荡荡的宫门口。只有贤贵妃來送我。她给了我许多的银子和一封信。叮嘱我一定要活着回來。   说实话。贤贵妃一直是善待我的。可我一直不知道原因。   我并沒有在乎过那封信。但当我打开时。我才知道。那封信。写了满满关于我母亲的事情。   也正是如此。我才知道。我的母亲过的也不幸福。因为她不过是一个联婚的傀儡。一个牺牲于朝野的物品。   这封信我整整读了上百遍。但我始终沒有找到哪里写明了我母亲的死因。一直到太史先生的出现。我才知道。原來我的母亲。竟是死在了皇后的手里。   其实我的愤怒。不单单是來源于我的母亲。更是來源于我在边关那生不如死的生活。   沒有能够想象得到。我是如何从边关爬起來的。也沒有人能够看见。我是怎么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上的。因为那些曾经见证了我成功的人。都已经死在了我的剑下。   我的成功不需要被其他人肯定。我只愿用我的成功。去报复这个不公平的世道。   接到回元清消息的时候。我整个人是呆愣的。不是喜悦。也不是期盼。而是一种充满着快意的兴奋。因为我知道。只要我回去。这天下注定不会太平。   我幻想着鹿绍凡见到我的表情。我幻想着我父皇那震惊的样子。可是我沒想到。我还沒回到元清。父皇就驾崩了。更是沒想到。我回去第一个看见的人。竟然会是她……   我永远记得我重归元清之后。第一次见到她的样子。她明明衣衫不整的正泡在浴桶里。但却是那么的从容淡定。以至于我根本沒认出來她。   一直到她开口让我离开。我才讶然的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你是沐扶夕。”   她小的时候。总是在鹿绍凡的身边活蹦乱跳着。如今却成熟稳重的似冰美人一般。这样的差距。让我震惊。   也正是因为想起了她的小时候。我忽然心血來潮的想要逗逗她。但她却面不改色的披着衣服。站在我的面前。告诉我。我受伤的事实。   其实从她那镇定的双眸之中。我已经肯定。她认出了我。   那个时候。我虽然诧异她竟然会选择袒护我。但是我的心脏跳动的依旧平稳。我以为。我的心会一直平稳的跳下去。可是我沒想到。最终还是为了她换乱了原本的心跳。   她在我的眼里。应该是一个幸福的女人。鹿绍凡疼爱她。太后又畏惧着沐家的势力。而对她忍让。可是。这样的日子并沒有过多久。便慢慢出现了裂痕。   太后的试探。鹿绍凡的左右为难。都成了毁灭她幸福的尖刀。将她一步步从幸福之中逼迫了出來。最终让她愈发的冰冷。   就连她來恳求我迎娶孀华的时候。都一样的冰冷。   最开始听见她让我迎娶其他女人的时候。我真是恨不得直接撕了她。我愤怒。我难堪。这个女人到底当我是什么。   但是最终。我还是答应了她。迎娶了孀华。为我那日失态吻她所赎罪。   在孀华嫁进來之后。我总是在睡不着的时候想。这个倔强的女人。怎么就不遭报应。可我沒想到。我不过是随意的一想。却让她跌进了万丈深渊。   她流掉孩子的时候。我并沒有在元清。但这并不代表我不知道。其实我在回來的路上。听闻到她流掉了孩子的时候。我是欣喜的。不知道为何。我承认了她是鹿绍凡的人。但我罪恶的不愿意去承认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   可是。当我见到她时。我才发现。我的心是那样的疼……   沐自修刚进元清。便让鹿绍凡欲加之罪的扔进了刑部。一身疲惫的我本不愿再去参与。但却忽然想起了同样得知消息的沐扶夕。   那是一个烈日当空的中午。她就那样精疲力竭的站在刑部的门口。瘦肉的身子摇摇欲坠。精致的脸蛋白的沒了血色。   最终。她体力不支的昏了过去。而我。顶着极其大的风险。将她抱上了我的马车。   看着她那在昏睡之中。仍旧跳动的睫毛。我慢慢伸手。抚摸上了她的面颊。如果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哪怕是个身份卑微的宫女。我都可以肆无忌惮的将她抱在怀里。然后光明正大的疼着她。宠着她。让她远离所有的伤害。   但是很可惜。沒有如果……   她是堂堂的元清皇后。是鹿绍凡的妻子。也是绍阳藏在心里那个最为重要人。   我以为。她在痛失了孩子。眼睁睁看着沐家沉沒之后。会像是失去了灵魂一般的玩偶。但是出乎我意料的是。她竟然主动和我说。想要与我联手。   在那一刻。我看见了她眼中冰冷的决绝。也看到了她的坚韧和不屈。我忽然想笑。心疼的想笑。   也许这就是她找我着迷的原因。冷静。坚韧。却让我忍不住心疼……   绍阳的死。对她的打击似乎是真的很大。我站在院子里。听着那寂静的屋子。直到她再次走进到我和贤贵妃的视线。我才微微松了口气。   她不哭不闹。不吵不叫。冷静的从我的面前慢慢离开。贤贵妃想要上前劝说。却被我拉住了手臂。   我不是不心疼。我只是很清楚的知道。她的软弱。从來不会让别人看见。   我对她的感情。我知道她心知肚明。就好像和我一样。明明知道的那么清楚。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当时我想。如果能够看着她平安。也许就算她不是我的女人。我也一样的会安心。   但是。这样如潮水一般的思绪。在她为我包扎伤口的时候。全部翻涌出了我的内心。   我似玩笑的告诉她:“沐扶夕。你早晚会是我的女人。”   而她。沒有震惊。沒有喜悦。像是吃饭一样。平淡无奇的瞥了我一眼:“滚。”   我真的滚了。而且是滚到了其他女人的怀抱里。那个人叫孙莹萱。我知道这是鹿绍凡想要牵绊住我的一个局。但我还是跳了进去。   因为我不想让鹿绍凡起疑。不想让鹿绍凡顺藤摸瓜的抓到沐扶夕的把柄。毕竟那个时候。我还沒有准备好离开元清。   我花了万两的白银。从一个游历四方的商人手中。买下了一个白玉烟杆。不为了别的。只是因为摸着它的时候。我总能想起沐扶夕。那个即细腻。又冰冷的女人。   后來。在我临走之前。我将这烟杆送给了她。她却无情的扔进了湖里。事后醉酒的我。气不过的跳进湖里去寻找。那个时候。是连我自己都震惊的幼稚。   但是我沒想到。在我病入膏肓的时候。她來了。虽然还是那样的冰冷。但是我在她的眼中。看见了抹不去的担忧。   她陪着我在书房里待了一夜。那是我此生渡过的。最为快的夜晚。   当我看着她拿走我的烟杆时。我激动的抓紧了身下的被褥。我沒有告诉她。那个时候的她。是如此的可爱。让我欲罢不能……   第三百四十一 绍凡 - 江山半壁 - 瑶涩   我叫鹿绍凡。或者在更早以前。你可以叫我鹿绍阳。   是的。沒错。最开始被贤贵妃抚养长大的那个人是我。而不是那个已经死了的墨王。   我一直不知道在这个皇宫里。还有一个人和我长着一样的面庞。甚至就是连身高也相差无几。因为从我记事开始。贤贵妃便不准我迈出云水斋一步。   我生性便是喜静的。所以对于贤贵妃的这个要求。我不抵抗。也从不去怀疑。   我以为我会一直这样的长大。然后当一个被别人忽视掉的王爷。慢慢走出宫门。有自己的府邸。   其实。我是幻想着那一天的。因为贤贵妃对我虽好。但却让我从來得不到所谓的自由。   我生平第一次违抗了贤贵妃的意思。出了云水斋。其实我并沒有想太多。我可是想要出去走走。看一看这个皇宫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可是我怎么都沒想到。就是这一次的溜走。让我看见了她。   绿柳湖畔。清风徐徐。   她站在对岸的一边。穿着一件浅水蓝的水裙。长发垂腰。玉簪轻挽。上好的丝绸料子随行动微动。宛如淡梅初绽。未见奢华却见恬静。   她不算特别漂亮。却有着一份天然去雕饰的自然清新。尤其是那眉梢之间挂着的气韵。雅致温婉。观之亲切。温暖中透着几分淡淡的漠然。   我不知道她是谁。但我却看她看的呆掉了神色。   宫中何时有这么一个活灵活现。又稳重大气的丫头了。这是我的第一个想法。   在我的打量之中。她的面颊慢慢的红了起來。像是日落时被夕阳染红的红霞。羞涩之中带着女儿家的媚态。   我的心。不受控制的一跳。难道她是看见我了么。   一阵暖风佛过。不远处的一抹白袍。就这么不期然的撞进了我的视线。我的心口莫名失落。原來。她的目光。始终不曾落在我的身上。   我知道那抹白袍的主人是谁。或者说宫中应该沒有人不知道。因为元清的皇宫只有三位皇子。除了那个比我还善于躲藏的萧王之外。就只剩下了皇后娘娘身边的储君鹿绍凡了。   我眼睁睁的看着鹿绍凡朝着她走过。挽起她的手。笑的温柔:“原來你就是当年那个让父皇一举攻下汴川的沐扶夕。”   她羞涩。却笑着点头。我知道。她应该是喜欢上了鹿绍凡。   我眼睁睁的看着她在他的牵手下。两个人越走越远。我的心里忽然有几分失落。又有些自嘲。   我失落的是。原來这个女孩儿已经有了意中人。   我自嘲的是。我有什么可难受的。那个人是元清现在的储君。未來的君王。我又拿什么去和人家攀比。   我以为。这次的事情会很快过去。但我沒想到。沒过多久。我的生活便彻底天翻地覆了起來。   那是很平静的一夜。贤贵妃却忽然來到了我的屋子。拉着我的手还沒等说话。眼泪便是落了出來。   我一愣。不解的看着面前这个从我出生。便一直照顾着我的女人。   皇后娘娘不知道什么走了进來。沒有任何的通报。沒带任何的随从。平静而声的站在了屋子里。静静的看着我。   也正是从那一夜。我才知道了一个埋藏在宫中的秘密。但我已经沒有办法再去告诉任何人了。因为当天晚上。我便随着皇后娘娘出了云水斋。   那一夜。我站在皇后娘娘的寝宫里。从夜晚站到了天明。当刺目的阳光缓缓照亮天际的那一刻。我的心里是有些害怕的。对未來无限未知的害怕。   但是更多的。我是庆幸和欣喜的。因为从今天开始我便是鹿绍凡。元清的太子。我会拥有无限的未來。和那个会让我莫名心跳的沐扶夕。   我从镜国回來之后。第一次见着了她。她站在后花园里。一袭的雪白长裙。正追着飞舞的蝴蝶翩翩起舞。   那一刻。她的倾国倾城。我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我疼她。宠她。给她我所有的温柔。我不在乎她那时而看着我迷茫的眼神。因为我很清楚。在她的记忆深处。曾经的那个鹿绍凡永远都无法抹掉。但我有信心。成为他最好的那个鹿绍凡。   在她十五岁的时候。我终于可以如愿以偿的迎娶她了。   我站在宫门前。任由大雪覆盖了我的脚面。我始终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为的只是想看见肯为我披上嫁衣的她。   但是我怎么都沒想到。天意如此弄人。   父皇病危。眼看着我就要拉住她手指的时候。作为太子的我。不得不转身离去。将她一个人仍在大雪纷飞的宫门口。扬长而去。   我的父皇。虚弱的躺在床榻上。眼睛直直的望着门口。一直到我走进來。我的父皇才缓缓露出了一抹欣慰的微笑。   我以为。我的父皇会交代他好生照看着沐扶夕。因为我知道。父皇是喜欢沐扶夕的。她的聪慧。她的大气。   但是我怎么都猜不到。我那慈爱的父皇。拉着我的手。沉浸了所有的笑容:“绍凡。皇权无爱。沐扶夕虽好。但你却不能独宠于她。你不是她一个人的夫君。但你却是这个元清唯一的帝王。”   那一刻。我是呆愣的:“父皇……”   然。我的父皇却沒有再开口。因为他驾崩了。   他就这样傻愣愣的坐在他父亲的尸体旁。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慢慢闭上了眼睛。流出了两行清泪。   每个人都和我说。能成为帝王。将会是一生的荣耀。但沒有人告诉过我。帝王这一条路。是一条无回路。   从皇后选择我成为储君的那一刻开始。便注定了我早已失去了被爱和爱人的权利。   在往后的日子里。我总是尽可能的想忘记当初父皇的话。但那日的话就好像是一个诅咒一般。一点点的将我推向了地狱。   朝中动荡。沐自修想要投靠萧王。我无奈之下。打压沐自修。我想一直关着沐自修又有何妨。只要我不杀了他。我便还有机会和沐扶夕解释。   但再次出乎我意料的是。沐扶夕却在这个时候怀孕了。   这个孩子。其实就算母后不说。我也同样知道意味着什么。   沐自修虽被抓。但沐家的势力却是在朝野之中根深蒂固的。这个时候若是昭告天下。沐扶夕怀了孩子。那么那些扶持着沐家的官员。一定会对我施压。让我先行立下储君。   我不能被一个孩子所控制。所以在母后的游说下。我做了一个让我悔恨终身的决定。   我永远都记得。虚弱的她站在我的对面。明明悲痛的连笑都那么难看。但她却甘愿喝了那一碗我亲自准备的红花汤。   在她将碗摔碎在地面上的那一刻开始。我便知道。我和她真的完了……   是的。我和她结束了。但我却不想放开她的手。以至于现在的我和她如此的如履薄冰。   我疼么。我怎么能不疼。但这一切都是我自导自演的。我沒有任何的理由和借口。站在她的面前。求得她的原谅。   她在慢慢的疏远我。我知道。但我却还想尽我最大的可能去守护着她。哪怕是静静的看着她也好。   但我怎么都沒想到。她竟然会开始算计我。   从司马追檬那一次穿着和她一样的衣衫在后花园和我偶遇开始。我便知道她的心思已经不在我的身上了。可虽然我心知肚明。却难以逃脱这明显的算计。因为我也需要一个精神上的慰藉。   我不想再去算计她。但她却再也无法对我放心。   我还记得。那日她却偷偷看望沐云白。明明被太后堵在屋子里。水下的她穿着夜行衣。但她却一直在和太后周旋着。   我赶到的时候。我明显在她的眼中看见了防备。而不再是曾经的依恋。   我打发掉了太后。将她从水里捞了出來。她的面颊上不见半分的笑意。反而皱眉打探着我:“皇上您想治罪臣妾么。”   我笑了。看着她满脸防备的样子。无奈又痛心的笑了:“朕累了。”   她先是一愣。随后沉默了下去。   其实她沉默也是好的。因为她若是不沉默。我想十有**。我和她还是会争吵起來。   这永无止尽的争吵。已经逐渐形成了我和她之间的一个梦魇。无法摆脱。无法挣扎。   萧王离开了。畏罪潜逃。如今的我正在全力派兵追捕。我知道。我将会迎來一场大战。这场输赢的代价关乎着元清。关乎着我和她。   我不害怕。因为我从坐上那把椅子之后。我便已经清楚。战争永远是避免不了的。   但我却很孤独。因为和我并肩而战的不是她。   我知道她对萧王是有感觉的。虽然我沒有证据。但我却心知肚明。因为沐扶夕有一双明亮的眼睛。曾经。那眼中的明亮只是给我的。但是现在。她却同样分给了萧王。   我生气么。可能更多的是无奈吧。   因为我更加清楚。我给不了她的东西。萧王可以给她。   但。就算是我知道又如何。这一场的战争我将全力以赴。这个元清是我的。除了我转手相赠之外。谁也别想从我的手中抢走它分毫。   第三百四十二章 半年 - 江山半壁 - 瑶涩   “喝。。”   “哈。。”   大丽国二十里开外的营地前。穿戴统一的士兵正在整齐的操练着。   忽然。一阵急促马蹄的响动。从营地的入口一路狂奔而來。停在了主营帐的外面。   一身铠甲的沐自修翻身下马。随着守在门外的侍卫掀起帐帘。他持着手中的书信。大步走了进去。   主营帐里安静的无任何响动。萧王横卧在铺着兽皮的软榻上。单手支撑着自己的面颊。长长的黑发散落在周身。修身的长袍因为沒扎腰带。而松松夸夸的覆在身上。   大丽的天气四季如夏。这般让人烦躁的燥热。让他根本就不曾传里衣。随着那长袍微微向外翻起。他宽硕肩膀下的磊磊腹肌清晰可见。   “王爷。元清來信了。”沐自修单膝跪在萧王的面前。将手中的书信双手呈上。   修长的睫毛抖动了几下。狭长的眼微微睁开一道缝隙。萧王接过沐自修手中的书信。单手甩开。慢慢垂下了双眸。   半晌过后。萧王轻轻的笑了起來:“她的动作还真是快。司马潜泽在信上说。太后自从知道了秦影儿怀的不是鹿绍凡的孩子以后。便一直萎靡不振。整日要靠着参汤吊命。鹿绍凡一心想要攻打本王。但他却不知道。现在元清朝野上有三分之二的官员。已经悄悄的投靠了她。”   他不明说这个“她”是谁。沐自修也是心知肚明。   压制住满眼的担忧。沐自修着重的开了口:“微臣愿意为萧王效汗马功劳。微臣只愿萧王能在将元清江山踩在脚底的那一刻。放小女一条生路。”   萧王怔了一下。随后轻轻地笑了:“本王对她是个什么心思。沐将军如何能察觉不到。”   沐自修一愣。随后摇了摇头:“小女一向倔强。她从小到大都是如此。只要是认准了一个人。便再是轻易改变不了。萧王对她的心思。她又何尝不清楚。但若是她当真不愿的话。微臣恳求王爷……”   沒等他把话说完。萧王便是笑了。慢慢支撑起自己的身子。嘴角挂上了一抹苦涩:“是啊。她就是那么的倔。倔到让本王恨得牙痒痒。”   半年了。从他出元清到大丽。已经整整半年了。这半年里。他每逢一个月。便会派人送一株含羞草给她。可她却从來沒有任何的回信。   她将想要告诉给自己的消息。全都转到了司马潜泽那里。所以他听见关于她的所有消息。都是出自别人之口。   但他不相信这个女人对他是无情的。因为她在意自己的生死。在意自己的安危。她的面颊虽然冰冷。但她那一双染着担忧的眼。却骗不了他。   垂眼。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沐自修。他轻轻的又笑了:“沐将军放心。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她不愿意。本王便不会强迫。”   沐自修松了口气。缓缓站起了身子:“微臣谢王爷。”   一名侍卫。匆匆走了进來:“王爷。琉岚璋王到了。”   萧王只是楞了一下。并沒有任何的惊讶。点了点头:“带他过來吧。”   这半年之中。璋王总是会打着琉岚的旗号过來。而他每次的目地也都是一样的。开始他还会拒绝。但是现在。他也学会了和璋王打车轮战。   垂地的帐帘再次被人掀了起來。沐自修见璋王走了进來。识相的退了出去。   璋王一进來。瞧见萧王那垂落在身后的长发。便是轻轻的笑了:“萧王越來越像大丽人了。”   萧王慵懒的朝着身后的软榻靠了靠。双腿交叠在一起:“璋王这是又想念本王了么。”   璋王哈哈一笑。坐在了圆凳上。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水:“本王这次前來。是打算代表琉岚和萧王谈一个交易。”   “哦。”萧王挑了挑唇。狭长的眼直直的盯着璋王。“条件是什么。”   璋王又是一愣。随后再次笑了出來:“哈哈哈……萧王还是第一个在谈交易之前。先问条件的。”   萧王仍旧注视着他:“对于璋王。本王不得不防。”   “呵……”璋王慢慢收敛起大笑声。但脸上的笑容却不变。“琉岚愿意出兵助萧王攻打元清。但条件……本王要沐扶夕。”   “免谈。”萧王连想都沒想。直接开口拒绝。   “难道萧王不想知道为何这次本王代表的是琉岚。而不是本王自己么。”   “真不好意思。本王沒兴趣。”萧王说着。毫不顾忌坐在圆凳上的璋王。再次躺在了软榻上。   璋王并不意外。也不动怒。只是淡淡的又道:“难道萧王就沒考虑过。你一天不发兵攻打元清。沐扶夕便多一分的危险么。”   “你什么意思。”   “如今元清的皇太后已经病卧床榻。不可能再和元清的帝王瓜分皇权。也就是说。整个元清的满氏现在都是应该支持鹿绍凡的。但据本王所知。沐扶夕在这段时间之内已经笼络了不少的大臣。鹿绍凡现在不想查。但你能保证他永远都不查么。”   璋王瞧着萧王那一张慢慢绷紧的俊颜。又道:“一旦鹿绍凡查出沐扶夕参政。并且背地里帮着你。萧王可知道她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萧王长眉一挑。刚刚的慵懒已消失不见。一抹煞气拂过眼角。   “看样子。萧王已经知道了她的后果。”璋王笑了。胜券在握。   萧王再次支撑起了自己的身子。因为长久日晒而呈现出小麦色的面庞。显得更加刚毅。   是的。不用璋王把话说明白。他也心知肚明沐扶夕的后果。   元清历代女子均不可以参政。更不要说像沐扶夕这般。还帮着他拉拢官员。若是此事一旦被鹿绍凡查出來的话。再加上满氏的压迫。想必沐扶夕定逃不过一死。   他并不是不想先行发兵。而是他现在手中的兵力还不够。或者也可以说是物资不够。若是向元清发动战争。光是干粮就不够那些士兵走到元清的。   璋王当然知道他的顾虑在哪里。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在被萧王拒绝联盟不下十次之后。再次前來。   “萧王可以慢慢的考虑。本王这点耐心还是有的。”璋王说着。起身便要离开。   萧王在他转身的同时。忽然站起了身子。脸上虽然带着笑意。但一双眸子却迸溅出了前所未有的杀气。   “恐怕璋王暂时是离不开本王的营地了。”他说着。击掌三声。   璋王前行的背影一僵。眼看着那些涌进來的士兵。慢慢转过了身子:“萧王这是何意。”   “鹿绍凡若是想要查。从本王离开的元清那一刻开始。他便会怕人查沐扶夕。但璋王却偏偏这个时候前來。还抱着必胜的决心和本王说此事。本王不是三岁的孩子。先斩后奏这样的把戏。本王也是玩过的。”   璋王阴狠的双眸慢慢完成了两道月牙:“萧王是怕本王检举沐扶夕么。”   萧王扬眉:“难道璋王心里揣的不是这个打算。”   与其说鹿绍凡对沐扶夕还有情。不如说他对她还有亏欠。当初沐扶夕在他的逼迫下打掉了那个孩子。鹿绍凡怎能不疼。   恐怕鹿绍凡早就怀疑了沐扶夕。只不过他一直不想派人去查。因为他也知道若是一旦查出什么。沐扶夕将会永远消失在他的眼前。   但如果璋王要是将此事以信函的形式传到元清。那也就是等于让沐扶夕的事情公之于众。面对满氏的压力。恐怕鹿绍凡就是想包庇也包庇不了了。   所以眼下。他必须要将璋王困在营地之中。不能让他做出任何伤害沐扶夕的事情。   璋王将双手负在自己的身后。扫视了一圈将自己包围的士兵:“萧王可知道如此囚禁本王。意味着什么。”   他是琉岚的王爷。是尉厉不可缺少的左膀右臂。萧王对他的囚禁。无疑不是在对琉岚宣战。   萧王轻轻地笑了。上前几步。站在了璋王的面前。狭长的眼凝聚着王者的光。居高临下。霸气异常:“不过就是对琉岚宣战罢了。本王倒是不介意在攻打元清之前。先灭掉琉岚。”   他说着。对着那些士兵挥了挥手:“将璋王带下去。好生照顾着。”   璋王呵呵一笑。并不反抗。只是轻飘飘的瞥了萧王一眼:“本王劝萧王一句。别太鲁莽。萧王怎么就如此相信。会是本王写信检举沐扶夕。再者。萧王怎么如此有把握赢得过琉岚。如果本王当真无辜。萧王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愉快。”   萧王不再开口。只是对着那些士兵示意了一下。璋王确实是沒有任何的挣扎。随着那些士兵走了出去。   眼看着璋王走出了自己的视线。萧王慢动薄唇。虽为发出任何的声音。但口型却是异常的清晰可辨。   对于沐扶夕的生死。本王向來赌不起。   “來人。”他再次对外面扬起了声音。   一名士兵匆匆而來。跪下了身子:“王爷。”   捏紧袖子下的双拳。萧王一字一顿的道:“让沐将军來一趟。”   士兵点头:“是。”   第三百四十三章 烟杆 - 江山半壁 - 瑶涩   深蓝色的织锦长裙绣着洁白的点点梅花,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从远处望來。略显清瘦。   细致乌黑的长发。简单的梳了个鬓盘在脑后。露出了那一双清透的眼。和那一张在岁月打磨下。愈发冰冷的脸。   一阵春风袭來。插在黑发上的阳五凤挂珠钗。轻轻的晃动了起來。   手中是一封沒有任何署名的信封。削葱的手指慢慢打开。不出意料的是一株有些失了水分的含羞草。   沐扶夕平静的面前沒有一丝起伏。伸出手臂。舒展五指。眼看着那含羞草随风飘远。漆黑的眸仍旧冰冷似结成冰霜。   贤贵妃轻轻的叹了口气:“皇后娘娘这又是何必。明知道是他的一番心意。”   自从萧王走后已经足足半年的时间了。每每到月初的时候。沐扶夕总是能收到一株含羞草。   放眼几国。只有大丽四季盛夏。所以这含羞草究竟是谁送的。她和沐扶夕都心知肚明。   沐扶夕从腰间抽出了一根凝脂的白玉烟杆。在宫女打亮火折子点燃了烟丝之后。她朱唇渐动。吸了一口。   “嘶……”眼看着那白白的烟雾被风吹散。她轻轻的道。“司马潜泽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贤贵妃见沐扶夕这冰冷的模样。欲言又止。最后终是无奈的道:“司马大人那边并沒有报來任何的异常。太后也一直在慈仁宫静养。据张高打探。太后的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心都已经死了。她现在活着也不过是苟且度日。”沐扶夕说着。再次吸了一口烟。转眼瞧见了正在软榻上睡得正香的瑾瑜。忽然敲灭了手中的烟杆。   “张高。”她迈步走出了门槛。   张高闻风落在了沐扶夕的身边:“皇后娘娘。”   “准备马车。你随着本宫出去一趟。”   “是。”   贤贵妃瞧着沐扶夕那愈发清瘦的身子骨。不放心的跟了出來:“皇后娘娘这是要去哪里。不如让臣妾也跟着吧。”   沐扶夕摇了摇头:“瑾瑜醒來若是不见你我。又该哭个沒完了。我去去就回。你安心在这里等着就好。”   贤贵妃眼中含着担忧。最终却点了点头:“好。”   张高的动作很快。不消片刻。便准备好了马车。站在院子里的贤贵妃眼看着沐扶夕上了马车。再次轻轻的叹了口气。   半年了。已经半年了……   自从萧王走了之后。她便是再也沒见沐扶夕笑过。哪怕是装腔作势的假笑也不曾有过。   这半年当中。皇上几乎沒和沐扶夕见过面。不过皇上不來。沐扶夕也不找。两个人明明生活在一个皇宫里。却好像是都不认识彼此一般。   不过皇上虽然不來看沐扶夕了。但她却知道。刘侍郎家的女儿。。刘芝兰。却愈发的得宠了起來。   她总是能听闻皇上夜宿在了保德宫。也总是能听见刘芝兰晋升的消息。不过才短短的半年光景。当初那个小小的秀女。已经变成了现在的兰妃了。   她知道那个刘芝兰是沐扶夕的人。但随着刘芝兰愈发的得宠下去。保不准会对沐扶夕产生什么威胁。   翅膀硬了。总是要单飞的。   更何况还是刘芝兰那么一个心机深如潭的女子。   “娘亲。娘亲……”   寝宫里。忽然传來了瑾瑜呢喃的哭声。贤贵妃转身快步走进了寝宫。只见瑾瑜已经坐起在了软榻上。小眼哭的通红。   “瑾瑜不哭。”贤贵妃爱惜的将瑾瑜抱在了怀里。轻轻地抚摸着。   瑾瑜眨巴着一双稚嫩的大眼睛。看了看贤贵妃。随后奶声奶气的依依呀呀:“母妃。娘亲呢。”   贤贵妃扯出了一丝笑容:“你娘亲出去办事了。等你再醒來的时候。她就回來了。”   瑾瑜似懂非懂的看着贤贵妃好一会。才慢慢闭上了眼睛。   贤贵妃轻轻晃动着手臂。眼看着瑾瑜一点点在自己的怀抱里熟睡。唇角上的笑容不免加深了许多。   瑾瑜已经一岁半了。和一般的孩子相比。他显得早熟了许多。沐扶夕一直要求瑾瑜喊着她娘亲。喊着自己母妃。虽然瑾瑜不懂。却还是听话的这么喊着。   如今这个皇宫。能让她得到一丝安慰的。可能就是瑾瑜了。但沐扶夕脸上的笑容。却任由瑾瑜怎么逗闹。都始终不曾出现过……   看着怀里再次陷入熟睡的瑾瑜。贤贵妃轻声轻语的呢喃:“瑾瑜。你说。你的娘亲为何再也不笑了。”   慢慢靠在了软榻上。她也闭上了眼睛。   刑部。还是老样子。沒有多一分的苍老。也沒有任何一丝的改变。孤独而威严的伫立在元清皇宫的角落里。鹤立鸡群的存在着。   门口。刘全江不知道正在和门口的侍卫交代着什么。忽然见一辆马车缓缓而來。当他看清楚那马车上坐着的张高时。赶紧带着人下了台阶。有些惶恐的跪下了身子。   马车平稳停靠在了一处。张高忽视掉跪在刑部门外的所有人。转身打开了车门。伸出了结实的手臂。   一只白皙的手。搭在了张高的手臂上。在所有人的垂眸下。沐扶夕缓缓走下了马车。   “微臣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奴才们见过皇后娘娘。。”   扫视了一下众人。沐扶夕点了点头:“都起來吧。”   刘全江慢慢站起了身子。上前走了几步。还沒等他开口。便听沐扶夕又问:“不知道尤吕和秦影儿如何了。”   刘全江愣了愣。赶紧如实回答:“回皇后娘娘的话。尤吕的酷刑一直沒有断过。秦影儿的刑罚虽然比尤吕轻了一些。但也是一直沒断过。不过为了保证这俩人能够一直活下去。微臣一直派人用参汤吊着他们二人的命。”   “恩。很好。”沐扶夕说着。迈步上了台阶。   刘全江见此。不敢多问。跟在了沐扶夕的身后。进了刑部的院子。   话说。这个尤吕和秦影儿已经被关押进刑部半年了。在这半年里。皇上倒是來过了一次。不过只是交代。酷刑不能断。但不管用什么办法。必须要让这两个人活下來。   算起來沐扶夕倒是第一次为了这两个人前來。   “啊。。啊啊。。”   打开牢房的大门。尤吕沙哑的惨叫声便缓缓传了出來。这样透着死亡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在昏暗的牢房之中來回回荡着。就连刘全江这样见惯了死杀的人。都是难免心惊。   不过沐扶夕倒很平静。从始至终都未曾起伏一下表情。她在刘全江的陪伴下。走过了层层空荡荡的牢房。最终站在了那正在对尤吕酷刑的牢房外面。   半年不见的尤吕。已经骨瘦如柴。手臂被高高的绑起。腹部的肋骨清晰可见。他浑身上下早已沒了衣衫。满是伤痕的腰身上。围着一块破布。遮着他的私处。   正在对尤吕行刑的士兵。见沐扶夕來了。赶紧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打开了牢房的门。跪在了地上。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   沐扶夕看着长发打结。垂着脑袋进气少出气多的尤吕。轻轻地道:“你们先出去吧。”   侍卫一愣。朝着刘全江看了去。见刘全江点了点头。赶紧应了一声:“是。”   还沒等那些侍卫走出了牢房。沐扶夕又道:“麻烦刘大人将秦影儿给本宫带來。”   刘全江点了点头:“皇后娘娘请稍等片刻。”   随着众人都走了出去。沐扶夕这才慢步朝着尤吕走了去。   听见脚步声的尤吕慢慢抬起了双眸。当他冷不丁见着沐扶夕的时候。先是一愣。以为是自己出了幻觉。   沐扶夕在他迷茫的目光中。轻轻地笑了:“怎么。才半年不见。便忘记本宫了。不过不要紧。本宫不介意再自我介绍一番。”她说着。慢慢昂起面颊。满目冰冷的看着他。“本宫叫沐扶夕。”   这一刻。尤吕终于知道眼前的沐扶夕并不是自己的幻觉了。他眼中的迷惑慢慢转变成了某种仇人。瞪着沐扶夕。双目猩红。   “你一早就知道我的目的了是么。”   “你指的是什么。如果你是指毒害瑾瑜。杀死延和的话。沒错。本宫确实一早就知道了。”   尤吕沒想到沐扶夕竟然开口的一句话。全是说关于延和的。终于醒悟了过來:“你将我弄到如此地步。就是为了一个死去的人。”   “沒错。”   “你这个疯子。”尤吕忽然用尽力气咆哮出口。“你将我算计成这样。为的不过就是给一个死人报仇。沐扶夕你真是个疯子。”   沐扶夕毫不理会尤吕对她连名带姓的喊着。笑着点了点头:“沒错。本宫是疯。”   “她就算活在这个宫里。皇上也是看都不看她一眼。她死了也是解脱。”尤吕晃动着手臂上的锁链。想要扑向沐扶夕。“要怪只能怪她自己不好。偏偏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事情。如果当时我不杀了她。那么死的就会是我。”   沐扶夕笑着摸了摸那嚯嚯作响的铁链:“你杀了延和。确实不用死了。因为本宫要你永远都生不日死。”   第三百四十四章 安息 - 江山半壁 - 瑶涩   沐扶夕拽了拽捆绑在他手腕上的铁链:“你知道永远有多远么。”   尤吕一愣。   沐扶夕又道:“永远。会比你的生命多一天。本宫要你永远体味着疼痛不止。要你永远沉浸在痛苦之中无法自拔。本宫要让你知道。从带走本宫身边重要的人。你会付出怎样刻骨铭心的代价。”   尤吕手腕上的勒伤。在沐扶夕拉动铁链的牵扯下。疼痛难忍。他咬牙切齿的看着沐扶夕。忽然哈哈大笑了起來:“既然皇后娘娘如此在意身边的人。那么为何不报复太后。我要是沒记错的话。当初皇后娘娘身边的两名婢女。好像都是死在了太后的手中。”   沐扶夕眸色一变。双眼愈发狠厉。   尤吕以为戳在了她的疼处上。笑得很是狰狞得意:“皇后娘娘算计了我。只能说明我眼瞎掉进了坑里。并不能说明皇后娘娘的手段有多高。皇后娘娘若是当真有过人的手段。太后为何现在还好好在后宫之中。”   沐扶夕并沒有被他的大笑而怒气冲天。沉默了半晌之后的她。反而比他笑得还要开心。   “你怎么就这么肯定。太后在后宫过得很好。”   “难道不是么。”尤吕只当她在狡辩。“如果你想要报复。刑部这边早就传來了消息。可是足足半年。关于太后的只字片语都沒有。沐扶夕。你的能耐也不过如此么。”   沒等沐扶夕说话。牢房外面传來了缓缓的脚步声。沐扶夕微微侧身。只见刘全江亲自压着秦影儿走了过來。   此时的秦影儿硕大的肚子已经平坦了下去。空空荡荡囚服的罩在身上。脸色苍白如纸。   沐扶夕扫了一眼她衣衫下平坦的肚子。倒是有些惊讶。她在宫里这么长时间。还不曾传出绍凡要了秦影儿肚子里孩子的命。虽然她知道这个孩子绍凡不会留。但她却有几分诧异。自己竟然不知道。这个孩子是什么时候从秦影儿肚子里拿出來的。   秦影儿沒想到自己会再见到沐扶夕。呆愣愣的看着她。连本应该仇恨的目光都忘记了。   倒是刘全江。走到了沐扶夕的身边。轻轻开了口:“皇后娘娘。刚刚贤贵妃派人传了话。说是您刚出凤鸣宫不久。太后便昏迷了过去。如今皇上与其他寝宫的妃嫔已经全部赶往慈仁宫了。”   刚刚还笑得得意的尤吕一愣。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沐扶夕点了点头:“你下去吧。”   “是。”   牢房里再次安静了下來。沐扶夕扫了一眼震惊的尤吕:“看样子。刚刚的话你都听清楚了。那么现在本宫问你。你还觉得太后过的好么。”   尤吕咽了口口水。难以掩饰自己的震惊:“沐扶夕。你真的连太后都敢算计。”   “你这句话应该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沐扶夕抿了抿唇。走到放满刑具的桌子前。似正在专心的寻找着什么。“太后将所有的期望都放在了秦影儿的肚子上。可你们却那么残忍的亲口告诉她。那个孩子不是皇上的。你说太后知道了会如何。”   尤吕是真的惊呆了。他看着沐扶夕那清瘦的背影。再是说不出一个字來。   是啊。一个人将所有的期望都赌在一件事情上。当那个人本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那见事情却忽然超乎那个人意料之外的崩塌。这样的打击。是谁都承受不住的。   他一直以为。沐扶夕走这一步。不过是将自己和秦影儿算进去了。然后给死去的延和报仇。   可他到了现在才知道。原來沐扶夕真正的算计是在太后的身上。   如果只是单独的想要除掉他和秦影儿的话。那么她有一百种方法。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她和他。犯不着如此劳师动众的将太后和皇上都牵连进來。   猩红的眼睛。瞬间覆盖上了密密麻麻的恐惧。他就这么直勾勾的望着沐扶夕。怎么都无法想象。她如此瘦弱的身体里。竟然装了一个如此缜密而狠毒的心。   “既然我和尤吕已经被你弄成今天这个地步。你现在还來这里。是在猫哭耗子么。”一直沉默的秦影儿。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她是恨沐扶夕的。她恨透了这个将她亲手推进深渊的始作俑者。她恨不能扒她的皮。喝她的血。啃她的每一寸骨头。來慰籍自己心头所有化不掉的仇恨。   沐扶夕手臂支撑在桌面上。慢慢地转过了身子。凝视着秦影儿那满是仇恨的目光。轻轻地摇了摇头:“你们两个现在这副模样。已经不需本宫再在你们面前假装什么了。”   “呵……”秦影儿朝着地面啐了一口。“那么皇后娘娘今日又是为何前來。难道是看我们究竟有多惨么。”   沐扶夕扬起眉梢。等待着她的下文。   秦影儿以为道中了沐扶夕的心里。讥讽着又道:“如果要真是如此的话。恐怕要让皇后娘娘失望了。因为我们就算再疼。再痛。也断然不会在一个贱人面前袒露出來。”   “你现在倒是有骨气了。”沐扶夕叹了口气。“只不过本宫今日來。并不是看你们有多惨。而是嫌你们不够惨。”   尤吕浑身一震。秦影儿愣了愣:“你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沐扶夕说着。忽然从刑具的桌子上。拿起了两把剔骨刀。分别扔在了秦影儿和尤吕的脚下。“本宫给你们一个机会。一会本宫会让刘全江解开你们身上的刑具。不过你们二人也别庆幸。因为你们两个。只能有一个走出这个牢房。”   沐扶夕在她和他完全愣怔的目光之中。笑着又道:“从今日开始。你们每一日都可以在对方的身子上挖下一块皮肉。只要有一个人死了。那么本宫就会给另一个人自由。”   尤吕和秦影儿相识而楞。不过很快。尤吕的眼中便闪出了凶光。   沐扶夕扫过那一道毫无感情的凶光。慢慢朝着牢房外走了去:“不过你们两个可别太贪心哦。每天只能相互挖取一刀。至于谁死。谁活。就听天意吧。”   牢房里。秦影儿和尤吕各自看着自己脚前的剔骨刀。各自都想着自己的事情。随着沐扶夕的脚步声逐渐走远。牢房内是死一般的沉静。   一直等候在不远处的刘全江。听见了沐扶夕的话。心中无不是惊讶的。眼看着沐扶夕走了过來。压着心里的疑问。慢慢垂下了腰身。   沐扶夕在与他擦身而过的同时。缓缓道:“一会便将她们二人的刑具解开。在他们伤害完彼此之后。以本宫的名义传太医來看。至于参汤么……继续给她们吊着命。”   刘全江一愣。有些不懂了:“既然皇后娘娘想要他们自相残杀。又为何要救。”   沐扶夕笑了。冰冷而刺骨:“死是其次。折磨是主要的。我要她们两个人好好尝试一下什么叫做切肤之痛。我要让他们两个人在疼痛麻木时。才准许他们咽气。”   “那么如果当真有一个人死了。皇后娘娘真的打算放出另外一个。”   “放。”沐扶夕像是听见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他们两个无论哪一个死了。想必另一个也疯了。刘大人。是谁说过。只有被折磨才是最痛苦的。”   刘全江傻了。他是真的傻了。蓦然停下脚步看着已经走出天牢的沐扶夕。一颗心是说不出來的恐惧……   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目。春风暖洋洋的吹佛在周身边。沐扶夕迎着阳光。慢慢扬起面颊。微微眯起了眼睛。仿佛看见了延和正在天空上对着她开心微笑。   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过面颊。沐扶夕轻轻勾起了唇角。   延和。安息吧。我终于让你死的瞑目了……   之所以拖到半年之后。是因为从出事以后。她不断的让自己平静下來。因为她知道。沉浸在报复之中的她在那个时候。是无法冷静让罪人得到惩罚的。   她用了整整半年。让自己平静。让自己冷冻。终于在半年之后的今天。做出了让她最为满意的决定。   “皇后娘娘。”张高慢步走了过來。“贤妃娘娘刚刚又派人传了话。说是慈仁宫已经派人催了好几次了。其他的妃嫔都已经抵达了。眼下就差皇后娘娘您了。”   沐扶夕点了点头。将放远的目光一点点的抽回來:“知道了。”   在张高的搀扶下。她缓慢坐上了自己的马车。靠在软榻上。目光望着窗外。感觉到身下的马车缓缓前行了起來。她却轻轻地闭上了双眸。   那些沉浸在心头上的往事。像是伤疤一样再次被掀开。随着血流成河的疼痛。她仿佛看见了孀华的死不瞑目。墨王的抱恨终天。和自己那还未曾出世。便惨死在一碗红花之下的孩子。   这些血淋漓的曾经。她不说。并不代表着她忘记了。她不说。只是因为她还沒等到那个时机。   然而现在……   拔下头顶上那只凤钗。她慢慢地抚摸着。心中一个声音在不停的回响着。是时候了……   第三百四十五章 准备 - 江山半壁 - 瑶涩   慈仁宫已经很有沒有像是今天这般的热闹了。从太后半年之前病倒开始。倒还是有一些妃嫔來看望。但久病床前无孝子。更何况那些妃嫔还都是带着目的前來的呢。   久而久之。來看望太后的人越來越少了。原本威严的慈仁宫也是越來越冷清。以至于到了后來。许多妃嫔怕晦气。路过此处的时候都会选择绕道走。   此时的慈仁宫正厅里。刘芝兰代替沐扶夕。站在了绍凡的身边。一边轻轻捏着绍凡的肩膀。一边正轻轻趴在绍凡的耳边说着些什么。   其他的妃嫔均是坐在两侧。不敢出声的看着尽在绍凡面前体现温柔的刘芝兰。各怀所思的沉默着。   “皇上。您别太担心了。太医们都在里面。太后吉人天相。肯定是不会有大碍的。”刘芝兰说话的同时。不忘朝着绍凡的耳朵里哈气。   绍凡轻轻地点了点头:“知道你心疼朕。朕沒事。”   刘芝兰笑的娇羞:“只有皇上宽心。臣妾才会放心。”   “恩。”绍凡奖赏似的摸了摸她的手背。闭上双眸不再开口。   他并不是不知道刘芝兰最喜欢耍嘴皮子。也知道刘芝兰在宫里日渐嚣张。但他知道。却从來不管。因为就算刘芝兰对别人都是假心的。但对他却是真心的。   他不爱刘芝兰。但他却不想将她推开。他整日处理的朝政。而身边却连一个连说知心话的人都沒有。既然他爱的人他留不住。那么留几个爱他的又何妨。   “皇后娘娘到。。”门外。响起了一声高呼。所有的妃嫔缓缓站起了身子。又跪下了身子。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沐扶夕在这些起起伏伏的跪安声之中。迈过了门槛。扫了一眼站在绍凡身边的刘芝兰。不动声色的福了下身子。   “臣妾给皇上请安。”   “起吧。”绍凡轻轻的摆了摆手。并沒有睁开眼睛看她一眼。   沐扶夕闻言。直起了身子。对于绍凡的忽视视而不见。淡淡的又问:“皇上。太医可曾出來了。太后的身子如何了。”   绍凡舒展的双眉慢慢拧紧了一个疙瘩。扶着两侧扶手的手。因为慢慢用力而青筋暴起。   刘芝兰见状。赶紧把话接了过來:“回皇后娘娘的话。太医们进去有半个时辰了。还不曾出來。这不。所有的姐妹们都在这里等着消息呢么。”   沐扶夕扫了一眼刘芝兰。倒是笑了:“兰妃还真是口直心快。不过此时皇上还在这里。兰妃便这样的快人快语。恐怕不好吧。”   刘芝兰是受了沐扶夕的提拔。就算对着别人再耀武扬威。但面对沐扶夕还是怕的。   她慢慢垂下了双眸。故意加重手上的力道。揉捏了一下绍凡的肩膀。   绍凡不悦的睁开了眼睛:“你去坐到另一边去。”   沐扶夕一愣。   刘芝兰佯装惊慌失措的开了口:“皇上。怎好让皇后娘娘去和其他的妃嫔坐在一起。还是让臣妾去吧。”她说着。便要走。   绍凡却抓住了她的手。平稳的目光仍旧看着沐扶夕:“朕说。让你去那边坐着。”   沐扶夕睨了一眼有些心虚的刘芝兰。笑着点头:“好。”   刘芝兰看着沐扶夕转身的背影。暗自松了口气。转眼朝着绍凡笑了笑。再次站在了他的身后。揉捏起了他的肩膀。   其他的妃嫔见此。无不是讶然的。堂堂的皇后娘娘。现在在皇上的面前竟然还不如一个妃子。   “皇后娘娘……”司马追檬担忧的站起了身子。   沐扶夕对着她摆了摆手。拉着她一同坐下:“无妨。”   沒过多久。太医们便陆续走了出來。最后走出來的太医总管扫了沐扶夕一眼之后。跪在了绍凡的面前。   “皇上。太后的身子调养的已经沒有什么大碍了。”   绍凡冷目相视:“沒大碍。沒大碍的话。太后的身子为何迟迟不见好转。反而变本加厉的眼中。”   “太后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就算微臣们再过尽心尽力的照顾着太后。也是徒劳啊。”   “心病么。”绍凡沉默了下去。太后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全是因为秦影儿的事情。可如今秦影儿已经被打入了天牢。当初的事情也过去了半年之久。但太后之中走不出这个阴影。他又能如何抉择。   沐扶夕在所有妃嫔的沉默之中。慢慢站起了身子:“皇上无需着急。既然是心病。慢慢调养。总是会有见好的那一日。不过那些奴才们的伺候。本宫着实不放心。不如皇上挑个人。亲自照顾太后吧。”   绍凡一愣。转眼朝着沐扶夕看了去。   刘芝兰眉眼一转。跪下了身子:“臣妾愿意帮皇上分忧。亲自照顾太后的起居饮食。”   沐扶夕看着不断献媚的刘芝兰。轻轻地一笑。并不曾否决。   如今在这皇宫里。能让绍凡相信的人也是少之又少。思量了再三。终是点了点头:“也好。那就有劳兰儿了。”   刘芝兰融化在了绍凡的温柔之中。娇羞了面颊:“能为皇上分担。是臣妾的荣幸。”   其他的妃嫔见此。简直是郁闷的不行。但饶是她们再过憋气。她们也知道。抢着照顾太后的责任。也落不到她们的头像。   “都散了吧。”绍凡疲惫的对着众人挥了挥手。在所有嫔妃的跪安之中。先行带着孙聚走出了慈仁宫的大门。   门外。早已等候多时的满堂春见绍凡走了出來。赶紧上前了几步:“皇上。微臣有要事和皇上禀报。”   绍凡疲惫的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有什么事情留到明日朝堂。今日朕累了。”   满堂春却一改平日的好说话。再次上前了一步:“皇上。此事事关重大。拖不得啊。”   绍凡拧眉。看着满堂春满脸凝重和焦急:“究竟是何事。”   满堂春压低了几分声音:“回皇上的话。此事是关于皇后娘娘的……”   绍凡一愣。转眼朝着还在正厅里的沐扶夕扫了一眼。随后对着满堂春轻轻的道:“你随着朕去御书房。”   满堂春松了口气。捏紧了一下袖子里的什么:“是。”   正厅里。刘芝兰的目光一直锁在外面的绍凡身上。见绍凡离开了。这才整理了一下思绪。带着几分抱歉的惊慌。朝着沐扶夕走了去。   “皇后娘娘。刚刚的事情。是臣妾的不好。”她说着。就要跪下。   沐扶夕正在和司马追檬闲聊。听见声音转过了身子。瞧着刘芝兰那虚情假意的样子。轻轻一笑。并沒有开口说什么。只是沉默的看着她。   刘芝兰沒想到沐扶夕竟然沒有阻止她的下跪。咬了咬牙。心不甘情不愿的跪在了地上。   司马追檬轻轻挽着沐扶夕的手臂。站在一旁不说话。沐扶夕办事。还从來轮不到她來操心。更何况。这个刘芝兰也确实是欠教育了。   周围那些本想要离开的妃嫔。见这边出了事情。纷纷止住了脚步。虽是不曾围过來。但目光都悄悄的落在了这个方向。   “兰妃刚刚说什么。本宫沒太听清楚呢。”沐扶夕始终微笑着。   刘芝兰当然知道沐扶夕是在故意为难。可如今绍凡不在。她又无可奈何:“臣妾是说。刚刚的事情。是臣妾的不好。”   沐扶夕轻轻扬起眉梢。从腰身上拽下了白玉烟杆:“怎么会是兰妃的不好。兰妃肯为皇上分忧。主动照顾太后。本宫应当赏兰妃的才是。”   司马追檬。从小太监的手中拿过了火折子。亲自给沐扶夕点燃烟杆里的烟丝。沐扶夕缓缓吸了一口。轻轻的又道:“兰妃是个聪明人。既然是聪明人。断然不会做糊涂的事情。如今兰妃在皇上的面前愈发得宠。想來刘侍郎也应该感到开心才是。”   淡淡的烟。吹拂在刘芝兰的面颊上。呛的她咳嗽了起來。猛一听沐扶夕竟然提起了自己的父亲。心下一慌:“皇后娘娘……”   她确实很想摆脱掉沐扶夕。但她并不想牵连自己的父亲下水。她知道自己的父亲一直在为沐扶夕办事。   “起來吧。本宫也该走了。”沐扶夕说着。在司马追檬的陪伴下。慢慢转过了身子。迈步出了慈仁宫。   其他的妃嫔见着跪在地上。已经沒有了刚刚风光的刘芝兰。无不是在心里嗤笑。她们还以为这个刘芝兰有多大的本事。现在看來。不过是仗着皇上撑腰。才敢在沐扶夕的面前作威作福。皇上前脚一走。后脚就又再沐扶夕的面前跪着了。   刘芝兰看着渐渐远去的沐扶夕。慢慢抓紧了身侧的地毯。她发誓。她一定要摆脱掉沐扶夕。她要在这个皇宫里彻底的站起來。   寂静的宫道上。司马追檬忍不住悄悄的朝着沐扶夕多看了几眼。   沐扶夕笑了:“怎么。本宫的脸上有什么。”   司马追檬摇了摇头:“臣妾只是觉得皇后娘娘对那个兰妃太过于放纵了。”   据她所知。刘芝兰已经不是第一次这般当着绍凡的面。设计沐扶夕了。不过沐扶夕还好点。对于其他的妃嫔。刘芝兰甚至是连算计都懒。直接摆出一副女主人的姿态。对着那些妃嫔光明正大的施压。   她不明白。沐扶夕为何会这般纵容这个刘芝兰。   沐扶夕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目光眺望着远方:“有个人愿意帮着本宫治理那些妃嫔之间的琐碎是好事。再者。本宫从來就沒把这个刘芝兰放在眼里。本宫之所以揽着她。是因为本宫现在不能失去他父亲这条手臂。”   司马追檬叹了口气:“皇后娘娘。臣妾不懂。”她愈发愈不懂眼前的沐扶夕了。   沐扶夕仍旧笑着:“无知是福。”   第三百四十六章 检举 - 江山半壁 - 瑶涩   元清皇宫。御书房。   绍凡看着眼中这封写满小纂的书信。眉头越拧越紧。俊秀的面颊失了几分从容和淡定。愈发的白了下去。   满堂春知道绍凡的纠结在哪里。不过此事事关重大。他断然不会这般轻易放弃。   “皇上。信上的事情若当真属实。那么皇后娘娘便当真留不得了。”   “满爱卿可知这信是从哪里送过來的。”   满堂春摇了摇头:“不知道是谁送到了微臣的府上。等微臣出來的时候。那人已经离开了。”   绍凡扔掉了手中的书信。慢慢捏上了自己的眉心:“既然此人不想露面。朕又如何相信此人在信上写的东西。”   “皇上。”满堂春直接跪在了地上。“究竟皇后娘娘究竟是不是和萧王联盟。皇上大可以试探啊。皇上断然不能再如此偏袒皇后娘娘了。”   鹿绍凡对沐扶夕的疼爱。他满堂春如何不知道。从这两个人还是孩子的时候。他便在宫里总是能见到沐扶夕和鹿绍凡相依相伴的身影。   如今。虽然他听闻鹿绍凡对沐扶夕的感情已平淡了下去。但谁又能保证。鹿绍凡的心里就完全沒有沐扶夕了呢。   绍凡再次垂眼朝着那书信上看了去。密密麻麻的小纂像是成千上万的蚁虫。不断啃食着他的心房。   他以前并不是沒有怀疑过沐扶夕。但那些怀疑最终被他压制在了心底。因为他很清楚。一旦他开始试探沐扶夕。那么无论试探的结果是如何的。他和沐扶夕都不可能再平安的相处下去了。   慢慢捏紧了身前的桌边。他最终叹了口气:“这件事情朕自有分寸。你下去吧。”   满堂春看着绍凡那渐渐因为下定决心而冰冷的眼。松了口气:“微臣一会便拉拢身边的官员。只要皇上试探出了什么。微臣一定在第一时间。带着其他的官员向皇上觐见。废除皇后。”   满堂春开门走了出去。绍凡对着门外喊了一声:“孙聚。”   孙聚应声走了进來:“皇上。奴才在。”   “让兰妃过來一趟。无需惊动任何人。”   “是。”   元清皇宫。凤鸣宫。   贤贵妃正抱着瑾瑜在软榻上小憩着。忽然听见门外传來了脚步声。   “皇后娘娘。您回來了。”贤贵妃将瑾瑜放在软榻上。自己站起了身子。可她沒想到。回过身的时候。见到的人并不是沐扶夕。   司马潜泽也是觉得这样前來有些冒昧。不过眼下急事当前。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贤贵妃。皇后娘娘可是在。”   贤贵妃摇了摇头:“皇后娘娘晌午便出去了。司马大人这个时候前來。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司马潜泽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书信:“这是今日刚刚送到微臣府上的。上面是萧王的亲笔。來传信的暗卫说了。要尽快交到皇后娘娘的手中。”   贤贵妃接过那封信。扫了一眼上面的落款。字迹确实是萧王无疑。   “想來皇后娘娘再过不久也该回來了。我会将信转交给皇后娘娘的。司马大人若是沒什么事情的话。便回去吧。最近皇宫也不太平。司马大人还是少些在后宫走动为妙。”   司马潜泽点了点头:“贤妃娘娘说的是。微臣告退。”   眼看着司马潜泽离开了。贤贵妃却再沒有任何的困意。走到窗边。推开窗子。对着院子里的碧青喊了去。   “碧青。你去挨个寝宫打听一下。务必找到皇后娘娘。就说我有急事。”   “是。”   碧青麻利的跑出了院子。贤贵妃却愈发捏紧了手中的书信。   半年了。萧王虽然总是给沐扶夕送信。但从未写过一个字。这次如此着急的让人送信。又不怕暴露的自己亲自书写。难道当真是出了什么大事。   皇后娘娘。您究竟在哪里啊。   沐扶夕并沒有回凤鸣宫。而是在送走了司马追檬之后。独自一个人去了御风轩。   几个月之前。沐扶夕将沐云白送到了这里。虽然沐云白已经痴傻。但总留在凤鸣宫里。也难免要被人说了闲话。   御风轩虽然偏僻了一些。但却是皇宫里几名有名的大学士。歇脚喝茶的地方。   她将沐云白送到这里。有一半的原因是避嫌。还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她想在这些大学士的熏陶下。能让沐云白更快的好转起來。   时值下午。安静的御风轩里。可见几名大学士正专心致志的研究着石桌上的棋谱。沐云白参合在了其中。也是专心的看着。   沐扶夕见此。轻轻的笑了。   她的声音。让院子里的人回神。见她走了过來。无不是起身想要问安。   沐扶夕却摆了摆手:“几位大学士忙。本宫只是來看看云白。”   大学士们已经习惯了时不时便会过來瞧瞧的沐扶夕。倒也不再推脱。对着沐扶夕弯了下腰身。便继续议论那棋谱去了。   “阿姐。”沐云白跑了过來。像是孩子一样的抱住了沐扶夕的腰身。“你好些日子沒來了。”   沐扶夕怜爱的摸了摸他的发。拉住了他的手:“云白想阿姐了。”   沐云白被沐扶夕拉着往院子里面走。闷闷的不说话。一直到沐扶夕拉着他坐在了后院的石阶上。才忽然开了口。   “阿姐。孀华是谁。”   沐扶夕一愣。猛地转过了面颊。带着几分欣喜的看着他:“你想起孀华了。”   “想起。”沐云白愣愣的摇了摇头。“只是这几晚每次做梦都会梦见一个女子。她抱着我不停的哭。要我好好的活下去。”   孀华……   沐扶夕心中酸涩:“她确实是一个女子。也是你此生最爱的女子。”   “我爱的不是阿姐吗。”   “云白。这种爱是不一样的。”   沐云白木讷的眨了眨眼睛:“那么。她人现在在哪里。为何从來沒來看过我。”   沐扶夕叹了口气:“她去了很远的地方。”要不是太医说云白不能再被刺激。她真的想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   沐云白愣了愣:“她是回家了么。”   “回家。”沐扶夕的眼睛忽然有些恍惚。湿润润的眼角酸疼酸疼的。“是啊。她回家了。”   沐云白不了解沐扶夕的酸楚。在他一片空白的世界当中。什么都是那样的单纯。见沐扶夕竟然哭了。他心疼搂住了她的腰身。   “阿姐不哭。到时候云白也陪着阿姐回家。”   沐扶夕轻轻地一笑。无奈又苦涩。反手摸了摸他的后背。轻轻地点头:“好啊。回家……”   可是家……究竟在哪里呢。   沐扶夕与沐云白就这样相拥的坐在一起。不知道过了多久。沐云白竟然睡着了。沐扶夕扬起面颊看着渐渐西落的夕阳。疲惫的心忽然有些空。   “窸窸窣窣……”   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传來。一名年轻的小宫女走了过來。缓缓跪下了身子:“皇后娘娘。兰妃娘娘请您去席翠斋一聚。”   沐扶夕转眼。朝着那垂着面颊的小宫女看了去:“兰妃。可有说是什么事情。”   小宫女有些害怕。颤抖了声音:“回皇后娘娘的话。兰妃娘娘只是说请您去席翠斋一同用晚膳。”   沐扶夕点了点头。趁着那些大学士过來的时候。直接将云白交给了那些大学士。自己则是跟着那个小宫女出了院子。   兰妃轻易不会找她。更不会平白无故的和她一起用膳。兰妃无论是曾经的落魄。还是现在的受宠。她始终是怕自己的。这一点。沐扶夕还是清楚的。   那么这次。兰妃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找她。   元清皇宫。凤鸣宫。   在窗边等了一个下午的贤贵妃。沒有将沐扶夕等回來。倒是将张高等了回來。   “皇后娘娘呢。”   张高走到窗边。如实回答:“皇后娘娘受兰妃相邀。去了席翠轩。皇后娘娘交代不会回來用晚膳了。让贤妃娘娘无需等了。”   贤贵妃愣了愣:“兰妃那个人恨不得躲着皇后娘娘走。如今又怎么会亲自邀请皇后娘娘过去。”   张高摇了摇头:“下午的时候。兰妃从御书房出來之后。便回寝宫派人准备晚膳。”   “御书房。”   “是。”   右眼皮忽然狂跳了起來。贤贵妃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再是來不及多想。掏出了萧王的那封信。当着张高的面便拆开了。   信上的字慢慢跳进了她的视线。她越看越是忍不住的心惊。以至于信还不曾看完。便吩咐张高:“快。快去揽住皇后娘娘。告诉皇后娘娘千万不能去赴兰妃的约。”   张高虽然不明白贤贵妃这是怎么了。可见贤贵妃那着急的模样。还是点了点头。飞身出了院子。   将拆开的信塞进了自己的袖子。贤贵妃猛地呼了一口气。如果萧王在信上所说的都是真的。那么皇上极有可能利用兰妃试探沐扶夕。   如果沐扶夕当真说出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转眼。朝着还在熟睡的瑾瑜看了去。贤贵妃忧心的颤抖了身子。瑾瑜啊瑾瑜。你一定要保佑你娘亲。让她可以平安归來……   第三百四十七章 夜宴 - 江山半壁 - 瑶涩   同贺同喜六味拼。鸿运烧味大拼盘。双双对对烧鱿筒。鲜人参炖珍珠鸡。道道精致的美食接连摆上了圆桌。玉盘珍馐 秀色可餐。   其实从张高从凤鸣宫出來的时候就已经晚了。因为沐扶夕已经站在了席翠轩的门口。   正在正厅里等候着得刘芝兰。见沐扶夕终于來了。一抹惊慌失措闪过了双眸。随着笑着走了出來。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沐扶夕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刘芝兰:“你在玩什么把戏。”   刘芝兰身子骨一紧。赶忙笑着站起了身子。搀扶在了沐扶夕的身边:“臣妾刚刚听见了一些事情。都是爹爹从宫外传进來的。”   沐扶夕一愣。眯起了双眸。刘蜀和她之间的事情才。从來都不会经过刘芝兰。刘蜀做事一向有分寸。如今又怎么会和刘芝兰说些什么。   在她的狐疑之中。刘芝兰搀扶着她进了正厅。转手打发掉了正厅里的所有宫女。拉着沐扶夕坐在了圆凳上。   “明日臣妾就要去侍奉太后了。趁着眼下还有时间。臣妾想和皇后娘娘好好叙叙旧。”   沐扶夕不动声色的坐在那里。扫了一眼桌子上的美食:“兰妃有什么话便直接说吧。本宫还有事情。”   刘芝兰眉眼一转。忽然再次跪在了沐扶夕的面前。沐扶夕拧眉:“兰妃今儿个是膝盖软么。动不动就下跪。”   刘芝兰忽视掉沐扶夕的调侃:“如果要沒有皇后娘娘的栽培。臣妾也不可能有今天。臣妾虽然不知道皇后娘娘为何要如此的提拔臣妾。但皇后娘娘对臣妾的这份恩情。臣妾会永远铭记在心上。”   沐扶夕笑了。双手交合在一起:“本宫提拔的人多了。你既然感恩。就做好你自己的分内事。”   刘芝兰诚恳的点了点头:“皇后娘娘放心。臣妾一定会好好侍奉皇上和太后。让皇后娘娘无需为后宫的事情分忧。”   沐扶夕睨着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刘芝兰心脏不停的加快跳着。与沐扶夕对视了许久。才终是鼓起了勇气。轻轻开了口:“臣妾听闻皇后娘娘在朝政上也很是繁忙。而且还帮着萧王……”   沒等她把话说完。沐扶夕便打断了:“这话你听谁说的。”   她帮着萧王的事情。朝中并沒有几个人知道。这事就连刘蜀都不知道。刘芝兰又是如何得知的。   刘芝兰赶紧撇开了沐扶夕的视线。垂下了面颊:“臣妾只是听别人说的。臣妾还听说。皇后娘娘之所以提拔臣妾在皇上的身边。只是为了拉拢臣妾的爹爹。”   这次。沐扶夕倒是笑了:“兰妃你在试探本宫是么。不过你说的是对的。本宫的心思确实不在你的身上。而是在你父亲的身上。”   刘芝兰听见了这个的答案。终于松了口气。像是脱了力气一般的瘫坐在了地上。   沐扶夕见出她松懈的模样。猛地站起了身子。难道……   果然。还沒等她想到转身离开。屏风后面便响起了一道冰冷的声音:“这么说。你是承认了是么。”   沐扶夕一愣。只见那孔雀绿翡翠屏风后面。人影晃动了几下。紧接着。绍凡冷着面颊。慢慢地走了出來。   还沒等沐扶夕说话。刘芝兰便朝着绍凡的脚边扑了过去:“皇上。臣妾陪在您的身边是真心实意的。臣妾也是到了今天才知道。原來皇后娘娘对臣妾好。让臣妾有机会侍奉皇上是龙有所图啊。”   沐扶夕终于是看明白。也终于是听明白了。原來刘芝兰竟然帮着绍凡试探自己。   绍凡一直冷冷的看着沐扶夕。那目光之中闪烁着陌生。冰冷。仇视和失望……   “滚。”他的薄唇动了动。话是对着刘芝兰说的。但他的视线却一直锁着面前的沐扶夕。   刘芝兰怎么都沒想到。她帮了皇上。皇上竟然这般的对待自己。虽然心里不舒服。但却也不敢久留。慢慢站起身子。不甘心的退了出去。   房间内。寂静的连呼吸声都不可察觉。沐扶夕静默的站在原地。任由绍凡死死的盯着她。   时间一点一滴的划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绍凡猛地上前了一个大步。扬起手臂朝着沐扶夕的面颊落了下去。   “啪。”的一声。沐扶夕被强大的力道打翻在了地面上。   面颊是火辣辣的疼。但她平静的面颊却沒有一丝波澜。慢慢坐起了身子。抚摸着自己的面颊。仍旧沉默不语。   绍凡怒不可及的伸手指着他。一向平静的他。第一次因为气愤而颤抖了指尖。   “沐扶夕。朕知道朕亏欠你。所以朕对你一再的容忍。可你却如此的变本加厉。不但背地里参与朝政。更是连朕身边的女人你都要摆布。在你的心里。朕是什么。你的玩意儿。你的玩偶。”   沐扶夕看着这个像是捉住妻子出轨的男子。轻轻地笑了。她并沒有说话。也沒有起身。只是捂着疼痛的面颊坐在冰凉的地面上。   她确实干预了朝政。也确实安排了女子在他的身边。这些事情她不想否认。所以这一巴掌。她理应承受。   “朕在问你话。你听见了么。”绍凡冷冷的看着她。恨不得亲手将她捏碎。可心头上那缠绕着得不舍。却让他终究是站在了原地止步不前。   忽然。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打破了院子里的安静。紧闭的房门瞬间被人大力推开。随着初春的凉风扫入。满堂春带着士兵跟着冲了进來。   见着正坐在地面上的沐扶夕。不需要再多问什么。他已经肯定了原因。   “皇上。先行将皇后娘……人压入天牢吧。”   绍凡一震。僵直的目光扫过满堂春。再次落在了沐扶夕的身上。   沐扶夕不声不响。与他四目相对。她平静的目光在这一刻。沒有了以往的厌恨。   是啊。她和他已经扯平了。他打压了她的族人。她却背地里为她的族人谋取了一条生路。他对延和的死不闻不问。但她却已经为延和报仇雪恨。他亲手打掉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她如今站在他的江山上指手画脚。   已经够了。他欠她的不需他还。她已经尽数自己拿回來了……   躲在门外的刘芝兰。看着地面上坐着的沐扶夕。一双想要看好戏的眸子。难免有几分失望。   她本以为。沐扶夕在濒临绝境的时候。会大喊。会大叫。会沒了理智的扑在皇上的脚边。恳求皇上绕过她的贱命。   可让她失望的是。沐扶夕沒有。她从始至终就那么安静的坐在地面上。似乎眼前发生的任何时候。都和她沒有一丁点的关系。   这样的沐扶夕。让她恨得磨牙。因为她控制了自己那么长的时间。就连自己侍奉了皇上多久。都要和她汇报。   但她憎恨的同时。又难免有所不甘心的佩服。放眼整个皇宫。能在此时此刻还能如此冷静冷清的人。恐怕除了沐扶夕之外。再是找不到第二个了。   “皇上。”满堂春等了半天。见绍凡还不曾开口。索性跪下了身子。“如今人赃并获。皇上应该直接将她打入天牢。以严刑加以审问。用最快的速度挖出朝野之中和她有牵连的官员。这样才能保证元清不再内忧外患啊。”   那些跟着进來的侍卫。见满堂春跪下了。也纷纷跟着跪下了身子。他们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们却很清楚。他们在为谁效力。   “请皇上三思。。”   “恳请皇上下旨责罚。。”   一声接着一声的声讨。终是让绍凡上扬的长眉慢慢蹙起。温润的眸中冷光乍现。他几次三番想要开口。可话到了嘴边。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來。   他爱这个女人爱了十年。看着她长大。看着她愈发的美丽动人。如今让他亲自下令打压。和让他亲手杀了她又有什么区别。   沐扶夕是真的累了。绷紧的眉眼慢慢松开。声音压得很低。柔柔的。轻轻的:“下旨吧。”   如今她的家人已都平安。她想要讨回來的说法都已经讨回。至于这个元清究竟会落在谁的手里。她不曾关心。也不想关心。因为她所有的心思。从未放在过这个江山上。   那把椅子太烫了。她不喜欢……   “沐扶夕。”绍凡被她顺其自然的态度。刺激的更怒。眼里迸出的怒火。融化了刚刚凝结的冰霜。上前一步。猛地伸手卡在了她的脖颈上。将她从地面上提了起來。“你是真的活够了是么。”   沐扶夕不做任何的挣扎。任由他修长的五指。捏在她纤细的脖颈上。弯了弯眉眼。笑看着他。   回想起她初出进宫的时候。她莫名的有些心凉。曾经。她以为。什么事情都无法阻拦住她全心全意的爱。可是最后。她终是抵不过他脚下的万里山河。   她疼么。不算吧……   因为她早已不知道自己还是不是爱着他的。   她和他之间。掺杂了太多说不清楚的东西。欺骗。谋算。背叛。怀疑。这些太多的因素让她先放开了他的手。   所以。现在的她。不恨他。也谈不上原谅……   满堂春和刘芝兰怎么都沒想到绍凡会有如此粗暴的举动。一时之间。统统呆愣在了原地。甚至是连该说的话都忘记了。   第三百四十八章 阻挠 - 江山半壁 - 瑶涩   刹那间。整间屋子安静了下來。所有的人全部屏气凝神的望着眼前的这一幕。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触即发的紧张。   时间一点点的划过去。绍凡修长的五指卡在沐扶夕的脖颈上。一点点的攥紧。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绍凡会以这样一种方式了结了沐扶夕的时候。他却最终松开了自己的五指。   “咚。”的一声。沐扶夕摔倒在了地面上。   绍凡长透了一口气。似刚刚被掐住脖子的那个人是他一般:“将皇后娘娘送回凤鸣宫。沒有朕的准许。不许她踏出凤鸣宫半步。”   “皇上。。”满堂春对于这个结果很是出乎意料。控制不住的喊了出來。“皇上您不能再纵容了。”   绍凡从沐扶夕的身上抽回目光。深邃漆黑的眸子闪过一道抹不去的哀伤。再次开口的声音异常冰冷。   “都聋了。别再让朕重复第二遍。”   那些跟着满堂春冲进來的侍卫。被这仿佛带着冰碴的话。懂得一个激灵。不敢耽搁的将地上的沐扶夕拉了起來。   沐扶夕并沒有朝着绍凡看去。平静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随着那群侍卫朝着门外走了去。   曾经。每当她感觉到冷的时候。他总是会将她抱在怀里。用他温暖的体温融化侵袭着她的寒冷。   曾经。她以为他将是他永远的陪伴。可造化弄人。让她明白了。她从一开始便认错了人。   如今。她和他之间恩怨不断。纠缠不清。明明心里恨透了对方。却谁也无法痛下杀手。这究竟是缘。还是孽。   从儿时的青梅竹马。走到了今天的冷冷相视。究竟又是谁的错。   一直躲在门口的刘芝兰。见沐扶夕走了出來。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明明心虚的要命。却佯装着理直气壮的昂首挺胸。   沐扶夕停住了脚步。侧目一撇。轻轻一笑:“怕了就是怕了。何必装出一副勇气可嘉的模样。”   刘芝兰一愣。压住自己的心虚。嘴硬的强扯出了一丝笑容:“我为何要怕。沐扶夕。你操控了我这么长时间。如今东窗事发。你眼看着就是要被废除。我高兴还來不及。又怎么会害怕。”   “是么。”沐扶夕再次笑了。有些悲哀于她的无知。“刘蜀也算是个人才。怎么就偏偏生得了你这般愚蠢的女儿。”   “你说谁愚蠢。”   “你是我一手提拔起來的人。如今我要被废。你以为你还能再皇上的身边陪伴多久。”   “不肯能。”刘芝兰因为愚钝而撞起了胆子。“皇上明明那么疼我……”   “哦。”沐扶夕笑着摇了摇头。“放眼这个皇宫。被皇上疼爱的女子多了去了。若不是本宫。你又算是哪根葱。那颗蒜。你这般迫不及待的和皇上联通算计本宫。你可有想过。无论本宫是个什么结果。皇上又怎么会再见你。”   刘芝兰:“……”   是啊。她语塞了。一个字都说不出來了。因为沐扶夕说中了她从來沒有想过。却无法否认掉的事实。   如果皇上当真心里有她的话。又怎么会在刚刚赶她出來。如果皇上心里当真有她的话。又怎么会到了现在看都不看她一眼。   “只要你出现在皇上的面前。皇上就会想起本宫对他的算计。”沐扶夕说着。再次朝着前方迈出了脚步。“刘芝兰。你以为你赢了。其实你不过才是最可怜的那个……呵……”   她的笑声很轻。几乎刚刚呵出了口。便吹散在了春风之中。但这如清风佛面得笑声。却深深刺在了刘芝兰的心里。   沐扶夕在侍卫的陪伴下。一路缓缓朝着凤鸣宫的方向走了去。路过的宫女和太监仍旧纷纷跪下请安。就连那些妃嫔也都不敢造次。   沐扶夕在这个后宫这么长时间。被打压的次数多了。可哪次她不仍旧屹立在后宫之中。霸占着皇后的位子。   就连沐氏被废。她都仍旧风平浪静的叱咤后宫。如今她虽然被侍卫看守。但谁又敢肯定。她就一辈子跪着。再也站不起來了呢。   一辆顶着夜明珠的马车。缓缓朝着宫外驶去。在与沐扶夕擦肩而过的时候。猛然停了下來。   随着车帘被一双素白的小手掀起。一声女子的娇笑响了起來:“哎呦。我是不是看错了什么。堂堂的皇后娘娘。竟然也有被看押的一天。”   她并不知道沐扶夕是因为什么被押送。但是看这些侍卫的架势。估摸着沐扶夕犯了不小的事情。   沐扶夕闻声侧目。便是对上了紫娴那一张噙着冷笑的脸:“紫娴郡主出宫么。倒是很早。”   平淡无奇的一句话。却如针一般扎在了紫娴的脸蛋上。笑容尽失的同时。她忍不住怒瞪:“皇后娘娘有什么可得意的。就算我出宫了。也要比现在的皇宫娘娘风光。”   她之所以这般的激动。完全是因为绍凡将她遣送出宫了。   她进宫有大半年的时间了。但绍凡从始至终都不曾碰过她。或者可以说。绍凡连单独见她都不曾。碍于满堂春在朝野之中的地位。绍凡最终下令废除了紫娴的妃嫔头衔。送她出宫。   沐扶夕并不为之所动怒。仍旧笑的平淡:“若是紫娴郡主当真只是被皇上遣送出宫。本宫自然沒什么可开心。但本宫知道一件紫娴郡主不知道的事情。所以本宫比较开心。”   紫娴一愣:“什么事情。”   沐扶夕轻飘飘的看着她:“本宫不想说呢。”语落。她再次朝着前方迈出了步伐。   紫娴平时最恨的就是别人把话书一半。尤其现在这个话題还是针对她的。再加上她平时一直看不惯沐扶夕。如今又怎能让沐扶夕就这般离开。   跟在沐扶夕身后的侍卫。沒想到沐扶夕说走就走。一时心急。直接喊出了口:“皇后娘娘您稍微慢点。皇上有命。让属下从现在开始。寸步不离皇后娘娘左右。就算是在凤鸣宫。属下也必须跟随在皇后娘娘的身边。”   他这话说得已经很委婉了。但是听在紫娴的耳朵里。却变了味道。   轻轻一笑。紫娴吩咐马车追上了沐扶夕。待她再次与沐扶夕肩并肩时。得意的居高临下扫着沐扶夕的面颊。   “原來皇后娘娘还当真被皇上给禁足了。”紫娴的声音很大。以至于整整一条宫道上的人。都能够听得清楚。   沐扶夕停下了脚步。在身前。身后。所有宫女。妃嫔和太监的目光之中。直直的站在了宽敞的宫道上。   跟在沐扶夕身后的侍卫。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失言。抱歉又有些后怕的站在沐扶夕的身后。垂下了双眸。   他们并不是第一天在宫里当差了。而在席翠轩发生的事情。他们也是知道的。沐扶夕犯下了如此的滔天大罪。理应直接关押进天牢的。但是皇上连满相的面子都不顾及。还是将沐扶夕送回了凤鸣宫。   光是这一份说不出來的恩宠。就让他们已经明白了沐扶夕在皇上的心中。还是有一席之地的。   紫娴只当沐扶夕是被她戳中了痛处。更是得意的轻笑。猛然。她觉得这样并不解气。索性直接放下了掀起的车帘。在赶车小太监的搀扶下。走下了马车。   她笑看着沐扶夕笔直的背影。得意的同时。咬牙冷笑。一步步朝着沐扶夕走去:“皇后娘娘怎么不往前走了。是不是觉得沒有脸面继续走下去了。也是。这个皇宫里什么都缺。唯独最不缺的就是看笑话的人。”   沐扶夕仍旧不说话。静默的站在那里。   紫娴走到了她的身边。用画着精致妆容的眼角。轻轻扫着未施任何胭脂水粉的沐扶夕:“皇后娘娘怎么不说话了。我记得皇后娘娘一向能言善辩啊。”   一直沉默的沐扶夕。终于缓缓侧过面颊。朝着因为等待着看好戏而兴奋的眼瞧了去。平静的目光。带着异常的冰冷。扫过紫娴的眼。扫过了她白皙的面颊。最终落在了她涂着丹红的双唇上。   “我从沒想过要为难任何人。只是你们不曾放过我。我从不想逆天意而为。但奈何老天爷偏偏总是在阻挠着我前方的路。”   她说着这一席话。平静。冷漠。似乎是在陈述。而不是在指责:“紫娴。你爱上谁是你的事情。那个人不爱你。是那个人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如今我虽然被押解。但我仍然站在你的面前。而你。永远像是失败者一样跪在我的面前。笑的奸诈而悲哀。”   周围的侍卫愣愣的站在原地。整齐而噤声的看着沐扶夕。在这一刻。这个被皇上压制的皇后娘娘。沒有一丝的狼狈。高傲而孤立的站在宫道的中央。沒有愤怒。沒有指责。有的不过是让他们不得不佩服的冷静。   他们也曾经怀疑过。元清的优秀女子众多。可为何偏偏景德帝却最终将这个无限荣耀。给了沐扶夕。   现在。他们终于明白了。也终于懂得了。什么才叫做德才兼备。   遇事不慌。又难不忙。骄而不燥。傲而不炫。这个坐在皇后位置上。居高临下的女子。有着其他女子都无法比拟的心态。   第三百四十九章 须欢 - 江山半壁 - 瑶涩   紫娴被沐扶夕说出來的话。砸的面颊一阵红。一阵白。得意的双眼最终再次覆盖上了愤怒:“沐扶夕。你凭什么说我是跪着的。我是出宫了。但总比你要好。不是都说皇上爱你么。但你得到了什么。是家破人亡。还是胎儿落地。是孤独终老。还是孤立无援。”   很多的事情。她沒亲眼看见过。但并不代表不知道。她知道的如此详细。完全多亏了她那个在朝中当宰相的爹爹。   “是不是跪着的。紫娴郡主心里再清楚不过。”沐扶夕说着。忽然转过了身子。直视着她眼中的愤怒。“紫娴郡主得以出宫。除了要谢谢皇上的恩赐。满相的怜爱。还要谢谢我的参与。”   紫娴一愣:“你参与了什么。”   “呵……”沐扶夕轻轻一笑。“满相想要皇上废除你的封号。你以为单凭他自己。他能有多大的说服力。但放眼现在整个元清朝堂。为满氏谋权的人又有多少。紫娴郡主你真的应该好好的谢谢我。要不是我从中帮了满相一把。想必现在的紫娴郡主。还是这后宫中的一名怨妇。虚度终身。浪费青春。”   紫娴不敢相信的后退了一步:“你。你……”   她能出宫。确实听她爹爹的说过。有许多平时不认识的官员。帮忙一起向皇上觐见了。皇上考虑再三。才同意废除了她的封号。   当时她并沒有想太多。只是以为那些官员不过是想借着这次机会。讨好满家。但是。但是现在……   不可能。怎么可能。。   “不相信。”沐扶夕斜眼瞥着她。“无所谓。因为你很快就会相信了。”   她笑的很委婉。但紫娴却顺着脚底一股寒气接着一股寒气的往外钻:“你究竟想要说什么。。”   “想來紫娴郡主也听闻到最近孟围不太平静了吧。”沐扶夕笑看着她。“皇上有意想要将一名郡主指婚过去。成为孟围王的王妃。以联婚为由达到联盟的目的。但放眼整个元清。适当婚配的郡主已沒有了。所以……”   沒等沐扶夕把话说完。紫娴便“嗖地”瞪大了眼睛。她明白了沐扶夕的话。但她却不敢相信。   “你胡说。我爹爹绝对不会让我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绝对不会。”紫娴精致的面颊因为恐惧而变得狰狞。   如果要是一般的联婚也就算了。她断然不会有如此大的反应。但是孟围……那应该是每一个联婚女子恐惧的对象。   孟围离元清很远。光是中间相隔的国家就已经多到数不过來。再者。孟围四面环山。因为闭国而导致了步伐落后。她曾经听闻一名出使孟围的官员回來说。孟围人现在都还住在帐篷之中。吃的东西都是生的。   如果要是让她嫁到那个只有野人才能生存的地方。那么她宁愿死掉。   “家族谋权。什么时候会在乎一个女子的意见了。紫娴郡主。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在满丞相的心里。究竟是家族重要。还是你这个女儿重要。”   “不可能的。沐扶夕你挑拨离间。”   “是不是挑拨离间。紫娴郡主回去问问满丞相不就真相大白了么。”她说着。再次朝着前面迈出了步伐。悠悠的声音在身后飘散。“好好的谢谢我吧。若是沒有我。你哪里有这个机会出去联婚。紫娴郡主。我提前祝你新婚愉快。”   紫娴彻底傻在了原地。直勾勾的看着沐扶夕离开。再是忘记了阻拦……   沐扶夕清幽的背影。朝着更远处的方向前行着。慢慢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之中。   其实对于紫娴联婚的事情。她本來是不想说的。但既然紫娴自己跑过來找不自在。她就沒必要再留什么情面了。   指婚的主意是她出的。让婉晴出宫也是她设计的。她不承认她狠毒。因为她只是想除掉该除掉的人罢了。   贤贵妃带着碧青焦急的在凤鸣宫的院子里转圈。张高则是沉默的站在一旁。他赶过去的时候。沐扶夕已经被刘芝兰的宫女带走了。他虽然也是担忧着沐扶夕的安全。但他更不敢不经过沐扶夕的同意。擅自做主的出现在席翠斋。   “皇后娘娘。您进去吧。属下们就在门外。”一声陌生的话语。惊了整个凤鸣宫的院子。贤贵妃忘了过去。心下一紧。   只见沐扶夕被一队的侍卫夹杂着走进了凤鸣宫的院子。虽然那些侍卫对沐扶夕很是客气。只是停站在了凤鸣宫的门外。但这么多的人数。还是难免让贤贵妃有些心惊胆战的。   “皇后娘娘……”贤贵妃匆匆上前几步。握住了沐扶夕冰凉的手指。再次扫了一眼身后的侍卫。轻轻地呢喃。“这是……”   沐扶夕对着她摇了摇头。沉默着与贤贵妃一同朝着寝宫走了去。   张高识相的带着碧青朝着留在了院子里。与那些站在院子口的侍卫冷目相对。   一直到进了寝宫。沐扶夕才将所有的事情都和贤贵妃说了一遍。当然。其中也包括她被绍凡禁足的消息。   贤贵妃在沐扶夕的话音落下之后。将萧王的亲笔信放在了她的手里:“皇后娘娘。为何您从來都是和他一步之差。”   沐扶夕一愣。垂眸打开了手中的书信。贤贵妃见此。轻轻地叹了口气。有的时候。缘分还真是造化弄人啊……   微微泛着淡黄色的宣纸摊开在手心之中。那一排排整齐而又有力的小纂。不但告诉了沐扶夕璋王的谋划。字里行间之中更是充满了重重的担忧。   沐扶夕平静的看着那密密麻麻的字。慢慢的。仔细的。当她的视线终是凝在最后的一小排字上时。一滴透明的泪。慢慢划过了面庞。   沐扶夕……   在信的落款处。他并沒有留下他的名字。而是写下了她的名字。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笔迹着重。那融着凝点的笔墨。虽毁了这一手带着犀利笔锋的好字。却狠狠地砸在了她的心里。   萧王并不是一个善于表达的男人。或者说。他从來不将他心里的心思告诉任何人。   但是现在……   泪水再次滚落而下。滴打在那写满了字迹的书信上。沐扶夕慢慢闭上了双眸。轻轻靠在了身后的软榻上。   “皇后娘娘。您打算怎么办。”贤贵妃沉默了半晌。终是缓缓开了口。她知道这个时候其实更应该保持沉默。让沐扶夕好好的平静一下。但如今实在是事态不等人啊。   沐扶夕仍旧闭着双眸:“绍凡就算想要出兵攻打萧王。也一定要等紫娴联婚了之后。而现在朝野上大部分的官员。已经被我拉拢投靠了司马潜泽。我还有一些时间。”   贤贵妃叹了口气:“就算司马潜泽带着那些官员集体拖延。又能拖延上几天。皇后娘娘怎么就不怕皇上一怒之下先处决了皇后娘娘。”   沐扶夕笑了。有些疲惫:“他不会。百官的集体施压。他就是真有心想要处决我。也断然不会轻举妄动才是。”   “皇后娘娘这是在拿自己的生命赌么。”贤贵妃气得上前了几步。“在皇后娘娘沒回來之前。臣妾已经自作主张的让司马潜泽给萧王发去了消息。如果他当真在乎皇后娘娘。就不该让皇后娘娘涉嫌其中。天下谋取是男人之间的事情。皇后娘娘又何必蹚这浑水。”   沐扶夕猛地从软榻上直起了身子:“你让司马潜泽给萧王传什么话了。”   贤贵妃沉默了半晌。最终一字一顿的道:“臣妾让司马大人转告萧王。皇上已经知道了。”   心下一紧。沐扶夕克制不住的浑身颤抖了起來。胃忽然叫嚣的疼了起來。紧接着是脑袋。最后连四肢都跟着疼痛难当。   贤贵妃吓得赶紧跑了过來:“皇后娘娘您这是怎么了。臣妾马上去传太医。”   “不用。”沐扶夕拉住了她的手臂。坐在软榻上平稳了好久的呼吸。才轻轻地道。“看样子绍凡很快便会派兵攻打萧王了。”   贤贵妃一愣:“皇后娘娘怎么会如此清楚。”   “不是我清楚绍凡。而是我清楚萧王。”沐扶夕说着。扫了一眼掉在软榻上的书信。“萧王既然在信上说。他已经囚禁了璋王。那么只要元清的事情传到萧王的耳朵里。按照萧王的脾气。又怎么会放过璋王。动璋王。就是和琉岚过去不去。尉厉断然不会看着璋王死在萧王的手中。”   她叹了口气。似无奈的又道:“而绍凡正一直找不到攻打萧王的机会。但只要萧王和琉岚一经开战。绍凡又怎么会错失这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机会。”   贤贵妃又是一愣。瞧着沐扶夕满眼的担忧:“皇后娘娘是在担心萧王。”   沐扶夕并沒有开口否认。而是着重道:“如果萧王败了。那就意味着我的爹爹。我的娘亲会再次落入进绍凡的手里。我不敢肯定绍凡会不会对我的父母痛下杀手。但满堂春是绝对容不下我爹爹和娘亲的。”   贤贵妃哪里想到。自己的一时心直口快。竟然惹出这么大的乱子來。抱歉又悔恨的朝着沐扶夕看了去。作势便要跪下身子。   “皇后娘娘。臣妾……”   沐扶夕伸手拦着了贤贵妃的动作。摇了摇头:“贤贵妃。我并沒有怪你。也许这就是命吧……”   第三百五十章 内忧 - 江山半壁 - 瑶涩   十天之后。   空空如也的酒坛摆了满地。长发垂落在身后的萧王单手举着酒壶。眯着狭长的眸子。安静的品着芬香的美酒。   沐自修进來的时候。被这浓烈的酒香熏得后退了几步。一边吩咐士兵将帘子掀开散酒气。一边走到了萧王的面前。   “元清那边可是有什么消息了。”萧王轻轻地开了口。但一双眸子仍旧微眯着。   沐自修叹了口气。将手中的书信递在了他的面前。   萧王扫了一眼面前的书信。眯着的眸子轻轻张开了几分。终于放下了那挂在指间几日的酒壶。摊开了书信。   沐自修趁着萧王看信的功夫。转手喊过來了几名侍卫:“你们两个。将地上的酒坛子收一收。”   “是。”   “属下遵命。”   眼看着地上放着的酒坛子被士兵拎了出去。沐自修这才转眼朝着萧王看了去。   从那日他派人给沐扶夕传话开始。萧王的营帐里便一直处在灯火通明的状态。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永远都是点燃着灯笼。   开始他还纳闷。后來他才发现。原來萧王是失眠了……   以至于最后萧王只能靠酒來麻醉自己。但无论他喝了多少的酒。仍旧彻夜无眠。   算下來。这整整的十天之内。萧王才睡了不到十个时辰。   一个庞大的阴影。笼罩在了沐自修的上方。他下意识的抬头。只见是萧王不知道什么站起了身子。紧紧捏着手中的书信。任由长发垂落过面颊。也挡不住他此刻那一双腥红的眼。   “王爷……”沐自修想要说什么。却见萧王豁然朝着营帐外走了去。瞧着萧王走出营帐之后的放下。他难免心下一紧。也赶忙追了出去。   因为长期的睡眠不足。加上酒精的作用。让萧王整个人体力透支到了极限。他每走一步都要晃几下。然后缓一缓。才能继续前行。   來回巡逻的士兵见了。无不是惊讶着纷纷退让。因为谁都不知道才几日不见的萧王。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沐自修跟在后面。一直追随到了营地的西侧。眼见着那些守候在营帐外面的侍卫。给萧王掀起了帘子。他的心愈发的沉了下去。   他知道。肯定是沐扶夕在元清出了什么事情。不然萧王绝对不会來找被囚禁在营地十日之久的璋王。   此时正坐在圆桌边。喝着茶水的璋王听见了门口传來的响动。微微侧眸。轻轻地笑了:“原來是萧王大驾光临。”   萧王一步一晃的走到了璋王的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他:“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他明明已经提前将璋王囚禁在了自己这里。可司马潜泽來信说。鹿绍凡还是接到了那封检举沐扶夕的密信。   璋王慢慢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虽然不见萧王挑明。但他也心知肚明:“萧王难道不知道什么是防患于未然么。本王在來萧王营地之前。便已经写好了那封检举信交给了暗卫。只要本王三日之内还沒给那暗卫保平安。那暗卫自会将那封信送到元清。”   “也就是说。你在來之前。已经做好了所有的打算是么。”   “沒错。”   萧王点了点头。忽然沉默了下去。   璋王倒是笑的平静:“萧王如今前來。恐怕应该是知道元清的皇后娘娘有难了才是。那么萧王接下來打算怎么做呢。是不是该考虑一下同本王联手了。”   萧王仍旧盯着他。沉默不语。   璋王只当他是在考虑。笑着又道:“其实这个交易。对于萧王來说应该是很划算的。本王已琉岚的名义。帮助萧王攻打下元清的江山。而对于元清江山的一分一毫。本王都不会索取。本王要的不过就是一个过时的皇后罢了。”   “既然璋王如此喜欢防患于未然。那么想必璋王已经在琉岚整顿好了士兵是么。”萧王的声音。愈发的黯哑了下去。   璋王笑着点头:“沒错。如今只等着萧王的一句话。是要江山。还是什么都不要。”他顿了顿又道。“如果本王要是萧王的话。自然会马上同意的才是。因为若是萧王不同意将元清的皇后作为交易许给本王。她的出路也是一死。”   沒错。这一步。他走了一道险棋。   他故意将这个消息传回到元清。目的就是让沐扶夕在元清四面楚歌。以此逼迫萧王答应和自己联盟。   萧王对沐扶夕的想法。他并不是看不出來。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更加决定了要陷害沐扶夕。   如果萧王当真很爱沐扶夕的话。那么他一定会同意委曲求全的和自己联盟。如果萧王死都不愿意对沐扶夕放手的话。那么这个女人他和他之间就谁也别想得到。   凡是他甯璋廷想要的东西亦或是人。如果他得不到。那么他宁愿亲手毁了。   他脸上的笑容慢慢扩大。那原本只是凝聚在眼球上的笑意。一点一点的蔓延在了眼角。细长的眼角慢慢弯成了两道半月。迷人也异常阴狠。   然。就在他笑得最为得意的时候。以为自己吃定了萧王的时候。萧王忽然也笑了。他的笑容。在璋王的瞳孔之中逐一放大。   “既然璋王已经准备好了一切。那么就迎接本王的宣战吧。”萧王说着。将散落在面颊上的长发拢在了自己的身后。露出那一张因为消瘦。而更加棱角分明的面颊。“在本王重回到元清之前。先打下琉岚也不错。”   “你疯了。”璋王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有些惊讶的看着萧王。“这个时候你一旦出兵攻打琉岚。先不说你能不能取胜。难道你就不怕鹿绍凡渔翁得利么。”   萧王见他作势想要起身。猛地伸手压在了他的肩膀上。居高临下的望着他:“鹿绍凡会如何。那是后话。眼下。攻下琉岚才是本王最主要的决定。”   璋王是真的不敢相信:“你是真的疯了。这个时候你和琉岚作对。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萧王松开了压制住他肩膀的手。转身朝着营帐外走了去:“璋王就慢慢的在这里等着本王胜利的消息好了。当然。本王也许会输。而那个时候。就是璋王你重见天日的时候。”   璋王有些楞怔的看着萧王那宽硕的背影。他刚刚那话说的再明白不过。自己要想出去。除非他战败。不然自己将会永无出头之日。   “你谋算了这么久。为的不过就是要鹿绍凡脚下的那一片江山。眼下你却用如此大好的机会和琉岚作对。鹿绍楠。你真是个疯子。完全沒有好处的事情。你却愿意用你的生命作为赌注。”   “谁算定本王一定会输。”萧王前行的步伐一顿。他微微扬起面颊。看着外面阴森森的天。忽而笑了。“谁又说攻打下琉岚对本王沒有好处。”   “难道你……”璋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呆愣愣的站起了身子。“鹿绍楠。你倾尽自己的所有。只为了保下那么一个女人。”   萧王并沒有否认。也沒有认同。真是轻轻的笑着:“本王答应过。要让她平安。就一定会保她一生一世。”   看着萧王渐渐远去的身影。璋王彻底的呆愣住了神色。他从來沒有想到。最为冷酷的萧王。竟然会为了一个女人如此。更何况。那个女人还从來都不曾属于过他。   十五日后。元清皇宫。朝堂。   绍凡拧眉沉思。看着桌子上那堆积成山的奏折。忧虑的双眸更显深沉。   “皇上。”满堂春当先跪在了地上。“既然萧王已经和琉岚开始宣战。那么咱们为何不趁机也带兵前去大丽。无论萧王和琉岚谁输谁赢。最后一定都是伤亡惨重。而我们只需要静静的等候时机便可。”   司马潜泽见势不妙。也跟着跪下了身子:“皇上。咱们堂堂元清。怎么可以做如此偷鸡摸狗的事情。既然萧王已经想琉岚宣战。那么皇上应该守在元清等待消息才是。更何况。大丽已经被萧王统领。我们贸然前去。究竟是福是祸都是未知啊。”   满堂春冷冷地笑了:“司马大人的意思。皇上是偷鸡摸狗的小人了。”   司马潜泽也是当仁不让:“微臣只是就事论事罢了。至于谁是那个偷鸡摸狗的小人。满相应该心里比谁都清楚。”   满堂春脸色微变:“司马潜泽。历代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是老天爷定下的规矩。在战场上。只有输赢。哪里來的方式。你如此刻意阻拦。可是有什么不能说的隐忧。”   司马潜泽也是沉下了面颊。如今他的势力。并不低于满堂春。所以再是不用对满堂春俯首称臣。   “如今皇上还沒有反驳。满相倒是先开了口。难道在满相眼里只有江山而沒有皇上了么。”   “你。”满堂春怒瞪着司马潜泽半晌。最终再次朝着龙椅上的绍凡看了去。“微臣仍旧恳请皇上。在废除皇后之后。立即带兵动身前往大丽。”   司马潜泽沒想到这次满堂春竟然连沐扶夕都带上了。当即也是转过了身子:“皇上。江山不可一日无君。后宫不可一日无后。皇后娘娘操持后宫这么长的时间。沒有功劳也有苦劳。哪能说废就废除。再者。就算皇上当真要废除皇后娘娘。那么下一任的皇后娘娘可已经选出。后宫乱则朝野不得安宁啊。”   随着满堂春和司马潜泽之间的争执声越來越大。两派的官员也是跟着跪下了身子。你说你。我说我。整个朝堂一时间炸开了锅。   第三百五十一章 外患 - 江山半壁 - 瑶涩   面对如此鸡飞狗跳的朝堂。就连站在绍凡身后的孙聚都难免有些目瞪口呆。   沉默了半晌的绍凡。终于缓缓的开了口:“朕现在被你们搅合的心烦意乱。让朕先静静再议。你们若是有自己的意见。可以单独來面见朕。”   朝堂下的百官。有些愣神。因为谁也沒想到。皇上最后竟然如此的敷衍了他们。   孙聚知道这些日子绍凡根本沒怎么合眼。担忧着他的身体。赶紧上前了几步。高呼了一声:“退朝。。”   在百官还沒有回过來神的时候。绍凡当先站起了身子。远离了这场让他头疼的是非。   朝堂的内厅之中。丫鬟们已经提前准备好了热茶。绍凡疲惫的靠在了软榻上。慢慢伸手捏紧了自己的眉心。   此时的他。心知肚明司马潜泽是向着沐扶夕的。或者说。早在很久之前。沐扶夕就已经与司马潜泽有了不浅的交际。   曾经。他还纳闷。为何沐扶夕偏偏要让司马追檬装成她当初的模样來勾引自己。现在看來。也许沐扶夕是以司马追檬的名义。让爱女心切的司马潜泽。沒有任何挽回余地的投靠了她。   如此想着。他不免手心用力。微微捏紧了身侧的把手。   原來。沐扶夕早就已经开始计划参与朝政。只是他一直对她太过内疚。沒有限度的纵容。这才导致了今天不可挽回的地步。   他当然也想直攻大丽。一举拿下萧王。但他却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他现在还不清楚。朝野之中究竟还有多少人和沐扶夕有瓜葛。   少也就算了。若是多的话。他不敢保证最后从大丽回來的是自己还是萧王。   “呵……”他微微动了动唇。清浅却苦涩的笑凝在了唇边。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一直以为最爱的人。让他如此的不放心了。   曾经。他可以毫无防备的陪伴在她的身边。哪怕是她让他把心挖出來。他都不会眨眼一下。因为他知道。她舍不得他疼。   但是现在……   也许那个当初舍不得他疼的她。如今是巴不得他死吧……   “皇上……”   不知道出去交代了什么的孙聚走了回來。小心翼翼的跪在了绍凡的面前。欲言又止。   绍凡疲惫的连眼睛都不想挣扎。声音有些沙哑:“何事。”   孙聚叹了口气。轻轻地道:“兰妃娘娘在外面求见。说是亲自给皇上做了一碗桂花羹。以解皇上的连日疲劳。”   绍凡甚至是连想都沒想。便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让她回去。”   “可是皇上……”孙聚无奈啊。   从皇后娘娘被囚禁开始。这个兰妃便整日想方设法的想要见皇上的面。但皇上却始终回避着她。不过这个兰妃也是个钻牛角尖的主儿。明知道皇上不待见她吧。还非要沒完沒了的來求见。   绍凡的俊脸上。第一次有了刻骨的厌恶。他猛地摔了桌子上的茶杯。声音冰冷而无情:“让侍卫送她回去。以后沒有朕的准许。她不准再踏出慈仁宫一步。”   孙聚一个哆嗦。慢慢站起了身:“是。皇上。”   随着孙聚转身。绍凡再次疲惫的捏上了自己的眉心:“要不是太后身边不能缺了一个可心的人照顾。朕真想直接将她打入冷宫。”   门外。等了整整一个早上的刘芝兰。画着精致的妆容。穿着清新的碎花小裙。带着宫女无声的等候着。   “吱嘎……”一声。紧闭的房门打开了。她忧虑的目光登时被希望所填满。   “孙公公。皇上可是同意见我了我么。”   孙聚瞄了刘芝兰一眼。最终垂下了面颊。好声好气的道:“兰妃娘娘还是回慈仁宫去吧。如今皇上正烦心着。您又何必苦苦的來巴结。”   刘芝兰那刚刚填满了希望的眼。覆上了一层酸酸的泪:“孙公公。皇上可是有说为何不见我了么。”   孙聚摇了摇头。语重心长的道:“兰妃娘娘。您还是回去吧。”   刘芝兰不死心的上前了几步。有些恳求的味道:“孙公公。麻烦您再去给皇上传个话吧。就说我见不着皇上。是绝对不会离开的。”   孙聚是真的无奈了:“兰妃娘娘。您这又是何苦來的呢。”抬眼。见刘芝兰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那开始一直被他藏着的话。终于流出了嘴边。   “您是皇后娘娘提携安排在皇上身边的。如今皇上还在怪着皇后娘娘。又怎么会轻易见你。”   “错是皇后的。皇上为何要怪我。”   孙聚见着她那一份无辜的样子。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错虽然是皇后娘娘的。但这中间也少不了有兰妃娘娘的事不是。如今皇上不肯见您。也是不愿意想起皇后娘娘。因为一见到您……”   这下。刘芝兰明白了。原來绍凡不愿意见她。是因为不愿意回想起被沐扶夕的算计和安排。   孙聚该说的都说了。也不管刘芝兰能不能听懂。想着皇上那还需要人伺候着。对着身边的侍卫挥了挥手:“你们送兰妃娘娘回慈仁宫。”   “是。”   刘芝兰眼看着那几名侍卫朝着自己走來。不敢相信的后退了一步:“孙公公。这是……”   孙聚睨了她一眼。如实道:“皇上交代了。兰妃娘娘就在慈仁宫安心的照顾太后吧。”   他说的很委婉。但听在刘芝兰的耳朵里。无疑不是晴天霹雳。   沐扶夕被禁足的时候她并不是沒听见。可她怎么也沒想到。皇上竟然也会如此的对待她。   在侍卫有些强行的陪伴下。她慢慢转过了身子。麻木的一步步朝着台阶下走了去。猛然回想起那一日沐扶夕上扬的唇角。浑身不免轻轻地颤抖了起來。   原來沐扶夕早就算到了她会有今天。所以当初才会笑的那么讥讽。她傻呵呵的帮着皇上打压掉了沐扶夕。可她却忘记了。她就算是再不愿受沐扶夕的管制。但沐扶夕终究是她身后的那颗大树。   如今。她亲手将自己的靠山搬走。断了自己的后路。不但从中沒有得到任何的好处。还接连失宠了……   泪眼朦胧。她不甘心的扬起面颊望着头顶的晴空。脚下一阵晃动。几欲晕倒。   沐扶夕。这是你的诅咒么……   元清皇宫。凤鸣宫。   悠闲的午后。沐扶夕独自一个人站在窗边。看着外面在微风下轻轻摇曳的花簇。双眸平静。   贤贵妃推门而入。慢步走到了沐扶夕的身后。看着她怎么也胖不起來的背影。轻轻地叹了口气。   沐扶夕听闻。轻轻地勾起了一抹笑意:“贤妃娘娘來了。”   贤贵妃点了点头。站定到了她的身边:“皇后娘娘。臣妾刚刚听闻。萧王已经对琉岚发兵了。”   “可知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具体不知。不过皇上也是今日才知道的消息。”   沐扶夕沉默了下去。眼前浮现过那一抹邪佞的笑。她漆黑的瞳眸一颤。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他到底还是出兵了……   贤贵妃见沐扶夕沉默不语。想了想又道:“满堂春不断带人给皇上施压。想要废除掉皇后娘娘的头衔。不过皇上并沒有同意。想來应该是在顾忌着其他支持皇后娘娘的官员。”   沐扶夕似乎对贤贵妃的话并不怎么在意。沉默了半晌。忽而轻轻地道:“麻烦贤妃娘娘以我的名义给司马潜泽传个话。让他觐见皇上。怂恿皇上出兵大丽。”   “什么。”贤贵妃浑身一震。不知道沐扶夕是怎么想的。“皇后娘娘。如今萧王权利攻打琉岚。若是这个时候皇上出兵的话。那么输的一方极有可能是萧王啊。”   萧王是为了沐扶夕才会攻打琉岚的。她怎么都理解不了。沐扶夕为何会这个时候算计萧王。难道在她的内心里。真的不在乎萧王的死活么。   “只是让皇上离开元清罢了。”沐扶夕叹了口气。“眼下只有绍凡走。我才能恢复自由。贤妃娘娘别忘记了。你和我还有一个仇沒有报。”   贤贵妃一愣。像是终于想起了什么:“皇后娘娘是说……”   沐扶夕岔开了贤贵妃的话。只是淡淡的又道:“只有让司马潜泽说服绍凡离开元清。你我才有机会为绍阳报仇。这个机会若是一旦错过了。便永远都不会再有了。至于萧王那边。我会交代司马潜泽。实在不行的话。让他帮助萧王逃跑。”   “可是……萧王的那个性子。又如何会逃跑。”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烧。只要他还活着。就总是还有翻盘的一日。这个道理我懂。他又怎么不会懂。”   事已至此。贤贵妃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了。转眼看着沐扶夕那一双平静的眸。忽然心下一紧:“皇后娘娘到了现在。还是无法对皇上放手是么。”   眼下朝中有一半的官员是站在沐扶夕这边的。若是沐扶夕想帮着萧王的话。皇上根本奈何不了。但沐扶夕却以绍阳的报仇为重。对于萧王和绍凡之间的争夺。似乎并沒有那么上心。   沐扶夕蓦然回首。轻轻一笑:“如果绍凡杀了萧王。我陪着他一同去了也就是了。若是萧王杀了绍凡。我会先要了萧王命。然后随着绍凡一同离开。”   萧王对她的情意。她怎么能不知道。既然她生不能还。那陪着他死又何妨。   但是绍凡……   虽然他伤害过她。利用过她。可他对自己的心思。她又怎么能不清楚。放眼那么多年的纠缠。岂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说得清楚的。   这一场龙椅的政权。她不想参与。也沒兴趣参与。但无论萧王和绍凡谁死。她都会随着他一同离开。   第三百五十二章 一搏 - 江山半壁 - 瑶涩   傍晚的时候。慈仁宫再次传來了太后病危的消息。在所有人诚惶诚恐之中。只有刘芝兰是开心的。激动的。   因为她知道。太后病重。皇上不可能不來。   果然。半个时辰之后。在孙聚的陪伴下。一身龙袍的绍凡走了进來。   刘芝兰激动的看着几日不见的绍凡。沉醉于他那张白皙的俊颜上。虽是跪在一边。但怎么也移不开自己的眼。   绍凡慢慢朝着床榻上走去。漆黑的眸显得是那样的沉痛。   此时的太后早已沒有了往日的雍容华贵。久不经染的长发已夹杂了灰白的发丝。瘦弱的身子微微有些紧绷。未经施任何胭脂的面颊上。眼下厚重的眼袋显而易见。   此时的她。就像是一口枯井。颓坍、荒凉。再是酿不起一滴甘露……   她感觉到了绍凡的钱來。微微睁开眼睛。身子微微地颤动着。朝着绍凡伸出了手臂。   绍凡接住了她干枯褶皱的手。坐在床榻边上的同时。对着身后的人挥了挥手。   孙聚会意。赶紧起身招呼着众人离开。刘芝兰就算再是不甘心。也只能咬着嘴唇。随着宫女和太医走出了里屋。   屋子里。随着众人的离开而安静了下去。   太后张了张嘴巴。声音已经沙哑的有些让人听不清楚:“皇上。哀家听闻。萧王发兵攻打琉岚了。”   绍凡沒想到。太后都已经这样了。还关心着朝政。心里虽有些不舒服。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是。”   太后轻轻地笑了。满眼的讥讽和嘲弄:“皇上可曾想过。萧王好端端的为何要发兵攻打琉岚。难道他就不清楚元清的虎视眈眈么。”   绍凡一愣。这次太后算是把他给问着了。因为他一直也想不明白。为何萧王会将所有的准备用在攻打琉岚上。而不是元清。   太后瞧着绍凡的拧眉。缓缓叹了口气:“前不久皇上收到了检举皇后的信。沒过多久。就传來了萧王攻打琉岚的消息。若是深究。这其中也未免太过巧合了一些。”   “母后的意思是……”   “璋王第二次來的时候。其实根本就是奔着皇后來的。虽然哀家不知道皇后用了什么手段。但她确实是让璋王动心了。璋王心胸的狭隘不次于尉厉。”   “想來应该是璋王以皇后为代价。让萧王同他联手攻打元清。但萧王却也顾忌着沐扶夕。所以迟迟不肯同意。璋王这才用计派人给元清送來了检举信。想要刺激萧王。可他应该沒想到。一怒之下的萧王。竟然打得不是元清。而是琉岚。”   这下。绍凡彻底愣怔住了。太后所斟酌出來的原因他确实沒想过。   “红颜祸水啊。”太后叹了口气。“她明明是元清的皇后。却让萧王和璋王同时动心。这样的女人皇上就是再爱。又怎么还能留在身边。”   绍凡不打算反驳。只是轻轻地回应了一句:“朕已经派人将她圈禁在了凤鸣宫之中。”   太后愤恨的眼中。闪过了一抹失望:“只是圈禁呵……”转眼。见出了绍凡眼中的那一丝不舍。浑浊的老眼一转。岔开了话題。“既然她已经被皇上圈禁了。那咱们就先不说她。对于萧王那边。皇上可有什么想法。”   绍凡沉默了好一会。才叹了口气:“朕确实想过亲自带兵前去。但眼下朕不知道朝堂上究竟有多少人支持着皇后。若是皇后当真扶持着萧王的话。那么后果……”   太后点了点头。眼中多多少少有了几分欣慰:“皇帝终于开始怀疑皇后了。其实皇帝若是听哀家的话。早些废掉她的话。现在又何來的这么多隐患。”   绍凡再次沉默。   太后瞥了一眼沉默的绍凡:“女人可以再找。但这江山若是丢了。就真的回不來了。”她说着。顿了顿。“如果皇上当真想要打赢这场仗的话。哀家倒是有一个主意。”   绍凡愣了愣:“母后……”   沒等他把话说完。太后忽然拉住了他的手臂。随着他慢慢靠近。太后将声音压到了最低:“既然如此的话。皇上不如这般……等到了大丽之后再……”   绍凡上扬着的长眉。因为太后的话而越來越紧。到了最后。竟然有些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待太后终于将心中的所想全说出來了之后。屋子里再次陷入了安静之中。   太后不想让绍凡放弃这个机会。眼见着他的沉默。缓缓又道:“皇帝。哀家一直参与朝政。是为了维持皇上的江山。而沐扶夕参与朝政。却是为了另一个男人。难道皇上真的打算。眼睁睁的看着这片江山。让沐扶夕拱手送人吗。”   对于绍凡。她一直都是在用强迫的。第一次这般的好言相劝。她不知道会不会起作用。但无论如何。她都要赌一次。   不知道过了多久。绍凡慢慢地站起了身子。细心的为太后拉起了被角。终是点了点头:“母后放心。朕知道该怎么做了。”   太后如释重负的缓了口气。眼角带上了笑意:“好。”   绍凡转身朝着门外走去。一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屋内。太后那挂在眼角上的笑意才最终消失了去。   狠狠地捏紧了身下的被褥。她咬牙切齿。满眼仇恨:“沐扶夕。和哀家玩。你还太嫩了些……”   正厅里。太医们都已经去准备药材了。只有孙聚和几名宫女。还有刘芝兰。安静的等候在一处。   眼看着绍凡从里屋走了出來。刘芝兰赶紧上前了几步:“臣妾给皇上请安。”   绍凡并沒有看刘芝兰一眼。而是错过了她的身子。对门口的孙聚吩咐:“孙聚。你随着朕去一趟御风轩。”   “是。”孙聚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交代赶车的小太监去了。   眼看着绍凡也要迈出门槛。刘芝兰再是忍不住的扑在了绍凡的脚边:“皇上。难道你真的打算以后都不再看臣妾一眼了么。”她说着。留下了心酸的眼泪。   她还记得。就在不久之前。她还腻歪这欣长的身影里。与他耳鬓厮磨。她还记得。就在不久前。她还抱着他的脖子。沉醉在他俊秀的容颜之中。   可眼下不过是眨眼的功夫。这所有的一切便成了泡影。以至于她自己都有些怀疑。曾经发生的那一切。究竟是不是真实存在着的。   被她紧紧抱着的腿。让他无法前行。轻轻垂眸。眼中满是厌恶的不耐烦:“放手。”   “臣妾不放。”刘芝兰说着。更是再次用力。哭诉的扬起了面颊。“所有的错事都是皇后娘娘犯下的。臣妾帮着皇上揭发皇后娘娘本不打算邀功。但皇上为何要连着臣妾一起怪罪。如今犯下滔天大罪的皇后娘娘。才被皇上禁足。可臣妾什么也沒做。为何也要被禁足。”   绍凡冰冷的注视着她。看着这一刻她因为争宠而丑陋的嘴脸。   眼看着绍凡沉默。刘芝兰不死心的又道:“皇后娘娘的滔天大罪。皇上都能包容。那么皇上又为何不能纵容臣妾一次。臣妾是无辜的啊。。”   是了。她觉得不公平。所有的主意都是沐扶夕出的。但是现在。那个始作俑者只是被禁足。而自己却要受到这种不公平的冷漠对待。   凭什么。为什么。   “别和她比。”一直沒开口说话的绍凡。终于沉声道。“在朕的心里。她是永远都无可比拟的。而你只是多余的……”   他说着。再是不留情面的一脚踢在了她的胸口。转身迈出了门槛。   被踢翻在地的刘芝兰。余光见着他越走越远。却再是沒了力气挣扎起身……   要说皇宫里还有哪一处。沒有被沐扶夕的圈禁所影响。也许就剩下这御风轩了。因为这里只是大学士小憩的地方。所以基本上并沒有闲杂人等的前來。   而那些大学士。都是年过半百的老人了。饶是他们听闻了沐扶夕被圈禁的事情。却仍旧对沐云白很好。似乎沐扶夕的圈禁。对于沐云白來说。并沒有什么本质上的影响。   绍凡带着孙聚來的时候。沐云白正在专心致志的看着大学士下棋。其他的大学士见绍凡來了。纷纷跪在了地上。   “微臣给皇上请安。”   绍凡对着那群大学士挥了挥手:“都下去吧。朕想和沐副将说几句话。”   大学士不敢多留。三三两两的站起了身子。在孙聚的陪同下。走出了院子。   沐云白自从醒來之后。也就见过绍凡一两次的面。他不知道皇上意味着什么。更不明白那些人为何要下跪。   绍凡见沐云白直直的看着自己。也沒有不悦。上前几步。站定在了他的面前:“看样子。你是真的不认识朕了。”   沐云白点了点头:“不认识。”   绍凡轻轻一笑。先行坐在了石凳上。随后示意他也坐下:“但朕认识沐扶夕。”   沐云白这么一听。笑了:“原來你是阿姐的朋友啊。阿姐呢。她最近好么。”   绍凡脸上的笑容一顿。不知道这话应该怎么回答。   沐云白虽然有些呆愣。但并不傻。见出了绍凡的欲言又止。猛地倾过了身子。拉住了他的手臂:“你怎么不回答。我阿姐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第三百五十三章 带走 - 江山半壁 - 瑶涩   眼前的人。还是曾经的那个沐云白。就算是现在。绍凡还能想起那时沐云白那真挚而勇敢的笑容。   他长得算不上俊美。但却很清秀。一张娃娃脸总是挂着不太相符的余勇。   但是现在。他却再也勇敢不起來了。就算他仍旧是微笑着。但那笑容之中的真挚却变成了一种无法言语的傻白。   但他对沐扶夕的担忧是真的。因为绍凡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那条在他手掌之中的手臂。愈发的疼痛了起來。   “你怎么不说话。我阿姐怎么了。”沐云白很着急。那种急切真实的挂着面颊上。映在双眼里。   绍凡从來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会无耻到利用一个如此心思单纯的人。但现在的他就算承认自己无耻。也要如此。因为他已经沒有了后退的路。   “你阿姐沒事。只是去了很远的地方。朕打算去找她。你要随着朕一起去么。”   听了他的话。沐云白明显松了口气。脸上再次恢复了刚刚的笑容:“我自然是要去的。我不能离开我阿姐。阿姐说了。她现在是我在元清唯一的亲人了。”   沐云白的话。到底是刺疼了绍凡的心。他也是到了现在才知道。原來沐扶夕已经将他谋划到了陌生人的行列之中。   努力的让自己扬起一丝微笑。绍凡慢慢站起了身子:“那么你随着朕走吧。朕准备一下。我们应该后日就可以出宫了。”   “还要出宫啊。”沐云白有些惊讶。不过他却下意识的跟着绍凡站起了身子。   绍凡难得打笑:“害怕。”   沐云白认真的摇了摇头。走在了他的身边:“不怕。我阿姐说了。身为沐家人。不应该害怕。”   绍凡笑着摇了摇头。带着他一同走出了御风斋。   “你那么相信你阿姐么。”   “这是自然。我阿姐永远都不会欺骗我。”   “何以见得。”   “因为我相信阿姐。”   相信么。带着沐云白坐下马车的绍凡。转眼朝着空荡荡的御风斋看了去。脑海之中那初出进宫的沐扶夕。和此刻空荡的御风斋相互辉映着。恍惚了他的眼。   曾几何时。她也是如此信任着他的。但他却亲手将她的信任全部捏的粉碎。   又曾几何时。他是信任着她的。而现在。她却用他所有的信任。为另一个人谋算起了自己脚下的这片大好河山。   谁对谁错。对于现在而言已经不再重要了。   谁输谁赢。才是这场争斗本该有的完美结局……   他并沒有将沐云白藏起來。而是将他安排在了自己的寝宫里。衣食住行找专人伺候。细致的让人挑不出一丁点的毛病。   受了沐扶夕指使的司马潜泽在傍晚时分。來到了龙吟殿。正巧想要让绍凡出兵攻打萧王的满堂春也在。   满堂春本以为司马潜泽还是來和自己作对的。可当司马潜泽一开口。他却楞在了原地。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因为司马潜泽不但是同意了满堂春的意见。更是主动怂恿绍凡出兵。   而更让他意外的是。开始还在朝堂之上犹豫不决的皇上。这次竟然连沉默都沒有。直接同意了后日出兵大丽。   这让提前准备好了一肚子说服话的满堂春。噎的有些难受。一直到出了宫门。也沒有缓过來这个劲儿。   沐扶夕知道此事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半夜了。贤贵妃怕瑾瑜一个人在云水斋睡得不安稳。所以过來传完了话之后。便离开了。   张高独自一人守候在院子里。其他的宫女和太监都下去休息了。   突然感觉有些疲惫的沐扶夕。躺在了床榻上。虽然她很快便进入了梦乡。但一直都睡得很是不安稳。   院子里的张高。听闻着屋子里沐扶夕时不时的梦语。叹了口气。正想找一处地方坐一坐。却见一抹身影无声的从正门走了进來。   张高脚尖点地。朝着那人飞奔了去:“何人。”然。等他终于看清楚了那身影的主人时。难免一愣。随后快速的跪在了地上。   “奴才给皇上请安。”   绍凡对着他挥了挥手。朝着漆黑的寝宫看了去:“皇后娘娘呢。”   “回皇上的话。皇后娘娘已经睡下了。”   绍凡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朝着寝宫的方向走了去。   张高欲言又止的站在原地。看着绍凡渐渐远去的背影。最终转身消失在了院子里。   主子们的事情。并不是他一个做奴才的可以参合的。况且沐扶夕对绍凡的感情他知道。沐扶夕还不曾彻底的放下绍凡。   寝宫沉浸在了夜色之中。绍凡一步步缓慢而稳定的朝着里屋走去。他不知道此刻自己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态前來。但他就是忍不住想要再看看她。   里屋和外厅是一样的安静。月光顺着窗棂照耀进屋子。将整个屋子笼罩的有些朦胧。   沐扶夕一条手臂垂落在床榻下面。整个人趴在了被褥上。长长的头发沒有任何束缚的披散在身侧。与其说是她睡着了。不如更像是昏了过去。   绍凡眉心一紧。快走了几步。正想查看一下她的脉搏。却听见了她睡梦之中的呢喃。   “绍……”   他只听见了她前面的一个字。却听不清楚了后面。不知道她后面的那个字究竟是凡。是阳。还是楠……   叹了口气。微微俯下身子。拉起她落地的胳膊。想要让她睡得舒服一些。却忽然感觉手中的手臂猛地僵硬了起來。   抬眼。与她惊愣的睡眼四目相对。下一刻。她却逃也似地从他的手心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臂。   她猛地从床榻上坐了起來。一改平日那沉稳冰冷的自持。满眼防备且有些害怕的看着他。似乎正在分辨这是真实的。还是梦境之中虚幻的。   绍凡见她如此。心中不是不疼的。暗自叹了口气。坐在了她的身边。借着朦胧的月光看向她:“沐扶夕也会怕人了么。能让你感觉到害怕。是不是朕应该觉得荣幸。”   他的话语里。是自嘲。是讥讽。她这么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子。竟然有一天会如此小心翼翼的盯视着他。   他说话的声音很清晰。让她知道到了这不是做梦。略微定了定神。恢复了以往的冷漠和疏远:“只是刚刚做噩梦罢了。”   绍凡看着她愈发冷漠下來的话语。心中像是压了一块千斤大石。明日他就要出兵了。本想借着这短暂的安逸。再看看她。不想就是这么一个渺小的愿望。也不可能再实现了。   沐扶夕等了半天。也不见他开口。索性再次道:“皇上可是有什么事情么。”   绍凡沉痛的目光与她相视一对。愣了短暂。化成了一抹了然。苦笑着摇了摇头。靠在了身后的床榻上。   “沐扶夕。现在。你竟然连‘臣妾’都不自称了是么。”   沐扶夕的喉咙有些哽:“如今我已经被圈禁。恐怕再过不久就会被废除。既然早晚都要。现在为何不自觉一些。”   绍凡的黑眸一沉。第一次说出了真心话:“沐扶夕。朕从來沒想过会和你到今天这副田地。朕一直想要保护你。想要留你在朕的身边。可无论朕多努力。事情却永远与朕想的背道而驰。”   沐扶夕轻轻地笑了:“造化弄人而已。又何必非要去在乎谁是谁非。皇上恨我姓沐。我又何尝不是恨皇上姓鹿。也许我和皇上从一开始就是孽缘。所以眼下落得个这样的结果。谁也怪不着。”   绍凡自嘲的淡笑:“沐扶夕。也许你说的都对。”   沐扶夕摇了摇头:“和对错沒有关系。主要是看皇上怎么去想。”   绍凡忽然觉得有些累了。可他着实不想让这平静的一夜就这么过去。但他在面对这样的沐扶夕时。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终。坦然的叹了口气。   “朕明日就要出征了。”   沐扶夕点了点头:“该做了断了是么。”   绍凡盯着她的眸:“你不想求朕放过萧王一马么。亦或是你已经求了萧王。让他放过朕一马。”   沐扶夕蹙眉。看着他半晌。忽而笑了:“江山社稷。王者天下。和臣妾有什么关系。如果凡事都只靠一个求字便能解决一切的话。想來如今的皇上也不用如此纠结了不是么。”   绍凡点了点头。沐扶夕说的沒错。也许是他想错了。按照沐扶夕的心性。又怎么会为了他或者萧王相互恳求。   那个能让她低头的男人已经死了。那个唯一有资格牵绊着她的路绍阳。早就已经消失了。   沐扶夕不知道今爷的绍凡是怎么了。和她有一搭沒一搭的从天黑一直聊到了天亮。她困得小憩了过去。他也不着急。就这么静静的等着。等着她转醒之后。在继续闲聊。   就这样。在沐扶夕睡醒了地五觉之后。屋子里空荡了下來。绍凡不知道何时已经离开了。安静的屋子。好像他从來沒有进來过一般。   远处。传來了宫门开启的号角声。沐扶夕踩着鞋子走到了窗边。朝着声音的來源望了去。慢慢伸手抚摸上了自己的胸口。   绍凡走了。最后的一场战役。终于开始了……   第三百五十四章 血债 - 江山半壁 - 瑶涩   沒了皇上的皇宫。显得有些群龙无首。尤其是即将远嫁出元清的紫娴。更显得寒酸。   沐扶夕不知道紫娴究竟是哪一天嫁出去的。要不是某一日的清晨。她听见了从泰和门传來的唢呐声。她都忘记了紫娴要远嫁的事情。   她并沒有去。因为她要在凤鸣宫里等着更重要的事情。   不过事后贤贵妃到了來了。说起了紫娴出嫁事后的琐碎。   紫娴出嫁的那日。许多官员前來送行。但因为沒有皇上和满堂春。本就不想嫁出去的紫娴。活脱脱的在宫门前上演了一出哭戏。   据说她从上了花轿就开始哭。一直哭到了城门外。惹得前去看热闹的百姓都有些疑惑。这究竟是出嫁还是哭丧。   不过沐扶夕倒是有些明白紫娴的悲哀。其实她哭得有一半的是不服。有一半是为了自己以后的日子所担忧。   她远嫁出去。却沒有得到皇上的祝福。和自己爹爹的相送。丢人不说。想來她未來的夫君也应该会得到消息。   一个连自己爹爹都沒陪嫁的女儿。又哪里能得到自己未來夫君的重视。况且本來这就是一场无情的联婚。   不过对于紫娴。沐扶夕沒有半点的愧疚。也沒有所谓的扬眉吐气。一切的因果都是她应该得的。因为她输给了自己。   在绍凡走的第十个夜晚。寂寥的凤鸣宫。终于迎來了一对的士兵。   守在院子里的张高与打头的刘蜀对视了一眼。为他让开了前面的路。   不过还沒等刘蜀敲响房门。沐扶夕便是穿戴整齐的走了出來。   “皇后娘娘。”刘蜀先行跪在了地上。   沐扶夕点了点头:“让你准备的可是都准备好了么。”   刘蜀颔首。不过却沒有站起身子。而是沉默了许久才道:“皇后娘娘。微臣刚刚接到消息。说是皇上离开的时候。不但带走了满丞相和司马大人。还……还带走了沐副将。”   沐扶夕一愣:“你说什么。”   “皇上娘娘。微臣也是刚刚知道的。在皇上出城的那一日。有辆马车突然坏了。守城的士兵前去修缮。据听说。是那修马车的士兵。看见那辆马车里。坐着一位和沐副将相似的人。”   沐扶夕忽然钻进了双拳:“这事为何不早报。”   “皇后娘娘。开始微臣并沒有当真。司马大人应该也是沒想到才是。可是近日微臣在皇宫里走动的时候。无意间听闻。皇上在临走之前。曾去看望过太后。而侍奉在慈仁宫里的宫女也说。太后和皇上单独在里屋谈了好久的话。所以微臣想。会不会太后给皇上出谋划策。让皇上带走了沐副将……”   沒等刘蜀把话说完。沐扶夕直接朝着御风轩的方向走了去。   她一路上不停的否定着刚刚听到的一切。不停的告诉自己。绍凡不会将沐云白带走的。因为别人不知道沐云白在自己心中的地位。但绍凡却是很清楚的。   她幻想着。自己风风火火的冲进了御风斋之后。云白会傻呵呵的站在那里。微笑的看着她。然后朝着她扑过來。   但一切的一切。都是不可能的幻想……   当她终于带着人走进御风轩的时候。除了守在门口的几名小太监之外。再是沒有了其他人的踪影。   “沐副将人呢。”沐扶夕第一次感觉自己。连喘气都如此的冰冷。   小太监惊讶于沐扶夕怎么会出來。不过见着这样冰冷的沐扶夕。他们多半是害怕的。   “噗通”一下。两个小太监整齐的跪下了身子。如实的道:“回皇后娘娘的话。早在许多日子之前。皇上便将沐副将带走了。”   这一刻的沐扶夕。再也沒有了平日里的冷静。她猛地俯下身子。拉住了其中一名小太监的衣领:“什么时候的事情。”   “是……是。皇上临出宫的前两日。”   沐扶夕一愣。慢慢松开了手中的衣领。前两日。那么说的话。刘蜀刚刚说的话就都是真的了。绍凡确实带走了沐云白。带着他一起去了大丽。   怪不得她让司马潜泽去说服绍凡出兵的时候看。绍凡甚至是连想都沒想就答应了。原來那时候的绍凡。已经打算抓着沐云白一起前去。   恐怕是太后告诉绍凡。萧王既然喜欢自己。就会爱屋及乌的舍不得自己的弟弟。所以太后让绍凡带着沐云白前去。想要以沐云白要挟萧王。   太后。又是太后。   “我让你准备的事情可是已经准备好了。”蓦地。沐扶夕缓缓站起了身子。   刘蜀被她那冰冷的目光。震慑的一愣。赶紧回答:“回皇后娘娘的话。微臣已经准备妥当了。”   “很好。”沐扶夕在冰冷之中。忽而笑了。“是时候和一直站在最后的人算算账了。”她说着。转身出了御风斋。   刘蜀不敢接话。带着士兵默默地跟随在了沐扶夕的身后。   话说在绍凡离开的这几天之内。刘蜀安排的确实不错。沐扶夕一路到了慈仁宫。路上并不见任何士兵出來阻拦。就连慈仁宫的士兵见了她也是纷纷下跪行礼。   贤贵妃等在门外。见沐扶夕來了。松了口气。   刘蜀眼看着沐扶夕就要进去。终是忍不住的开了口:“微臣恳请皇后娘娘……”   沒等他把话说完。沐扶夕便冷冷的打断:“刘侍郎想要说什么。我心里清楚的很。但事已至此。我不会再手下留情。刘侍郎若是聪明人。便明哲保身的给令千金准备后事吧。”   刘蜀浑身一颤。眼睁睁看着贤贵妃挽住了沐扶夕的胳膊。最终沉默了下去。他聪明了一世。怎么就生了那么个糊涂的女儿。如今他就是想保都保不住。   贤贵妃搀扶着沐扶夕穿过慈仁宫的外厅。朝着内屋走了去。见沐扶夕的气色不对。不禁轻轻地开了口:“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了。”   沐扶夕笑了。可开口的话却异常森冷:“突然很想念太后了。”   贤贵妃总是觉得今日的沐扶夕怪怪的。这报仇的计划准备了不是一日两日了。可平常见沐扶夕都很平静。并不像是今日这般似想要剥了太后的皮一般。   不过。不容她多想。两个人已经走到了内屋的门前。   “皇后娘娘。贤妃娘娘。”守在门口的宫女见了两人轻轻地问安。随后将手中的托盘交给了贤贵妃。   “你们两个下去吧。”贤贵妃接过了托盘。扫了一眼那还冒着热气的汤碗。   两名宫女很是小心谨慎。甚至是连头都不曾抬起。便匆匆的退了出去。   沐扶夕并沒有马上推开面前虚掩着的房门。而是转眸朝着身边的贤贵妃看了去。她知道。这个时候的贤贵妃需要先冷静。   贤贵妃想要自己尽量保持平常心。可她的一双手却怎么都克制不住的颤抖着。抬眼。看着面前的这扇房门。眼中微酸。竟是湿润了眼眶。   不得不说。她为了等这个报仇的时机。已经等得太长时间了。从绍阳的出生。一直到绍阳的死亡。她似乎等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她每日都在仇恨之中度过。总是在睡梦之中梦见。自己掐住了太后的脖子。然后用尽全力的报复着。可她每次醒來的时候。发现她所有的报复。只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梦境罢了。   她已经记不清楚。她有多少次。呆愣愣的坐在床榻上。看着自己空空荡荡的双手。心酸的窒息。泪流不止。一边思念着早已死去的绍阳。一边咬牙切齿的念着太后的名字。   今天。她所有的梦境终于成为了现实。她激动。她难平。她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去了结了太后。让那多年的恩怨随风散去。   但她又舍不得那么快就让太后死去。因为她是那么想要太后也尝一尝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一只手。覆在了她冰凉的手背上。她微微抬眸。便是对上了沐扶夕那一双平静而又犀利的眼。   “贤妃娘娘。稍安勿躁。”   贤贵妃一愣。随后擦拭了一下面颊上的泪水。轻轻地点了点头:“是臣妾失礼了。”   沐扶夕见贤贵妃终是平静了下來。深呼吸了一口气。伸手。终是推开了面前的这扇碍眼的门。   屋内。是刺鼻的中药味。刘芝兰刚刚扶着太后躺下。听见开门声。诧异的回眸。见竟是沐扶夕和贤贵妃时。难免一愣。   “皇……你们怎么來了。皇上不是已经禁你的足了么。”她有些呆愣的将目光落在了沐扶夕的身上。   其实她本想叫她皇后的。不过想起现在的她已经被禁足。她便马上的改了口。   沐扶夕扫了一眼并沒有合眼的太后。轻轻地笑了:“本宫想念太后了。所以前來看望一下。”   刘芝兰沉默了半晌。忽然放下了手中的药碗。站定在了沐扶夕的面前。唇角扬起了几分讥笑。   “我一直以为你不会委曲求全。沒想到你竟然也有求别人的一天。不过想來你恳求太后也是枉然。皇上既然圈禁了你。又怎么会听太后的劝说。”   刘芝兰是后來到宫里的。并不知道沐扶夕和太后只见的恩怨。而且自从她进宫了之后。沐扶夕和太后只见的接触基本沒有。所以她现在只当沐扶夕是來临时抱佛脚的。   贤贵妃在一边看的稀奇。沐扶夕一直都说这个刘芝兰很是愚钝。开始她还不相信。不过现在。倒还是真应正了沐扶夕的话。   第三百五十五章 血偿 - 江山半壁 - 瑶涩   沐扶夕笑了笑。也不否认:“既然你什么都知道。那么麻烦你别挡在我的面前。我时间有限。”   “凭什么。”刘芝兰再次上前了一步。不知死活的笑了。“你说让我离开我就离开。你还真拿你自己当皇后了。”   只要一看见这张脸。她就能想起自己那日在皇上面前所承受的屈辱。她想不明白。自己和沐扶夕究竟差在了哪里。为何皇上对自己可以那般的绝情。   贤贵妃叹了口气。转手将手中的托盘放在了身边圆桌上的同时。坐在椅子上。看样子。沐扶夕今日不但要让太后死的痛快。还要让这个刘芝兰死的明白了。   她以为。沐扶夕还会和这个刘芝兰浪费一些口舌。所以自己先行坐下了。可她沒想到。沐扶夕却根本沒打算再让刘芝兰站在自己的面前。   就在刘芝兰笑的得意的时候。沐扶夕忽然伸手钳制住了刘芝兰的手臂。随着刘芝兰的惊慌失色。她则是不紧不慢的将刘芝兰的胳膊别在了身后。   “你。你想干什么。”   沐扶夕抽出自己腰间上的腰带。拉着她坐在了椅子上:“咱们的账。一会在算。”她说话的同时。将刘芝兰绑在了椅子上。   刘芝兰沒想到沐扶夕竟然敢强制自己。当即对着门外扯起了嗓子:“來人啊。快來人。。”   贤贵妃瞧了一眼正朝着床榻走去的沐扶夕。皱了皱眉。掏出了怀里的手帕。塞在了刘芝兰的口中。   “呜呜呜……呜呜呜……”刘芝兰大惊失色。却再是一个字都说不出來。   躺在床榻上的太后。眼看着沐扶夕一步步朝着自己走來。眼中并不见惊慌。唇角微微上扬:“怎么。如今你这是要造反了不成。萧王究竟给了你多少的好处。让你如此的为他死心塌地。沐扶夕。哀家最终看错了你。”   沐扶夕不紧不慢的坐在了床榻边上。看着太后那虚弱到发黄的面颊。也是笑了:“哦。太后所谓的看错。你指什么呢。是灭了我满门。却沒将我从皇后的位置上拉下來。还是杀死了我的孩儿。却沒有让我生不如死。”   她和颜悦色的揭开自己身上那一块块结成痂的伤疤。似乎那刻骨的疼痛根本不在她的身上一般。   太后胸口轻轻地起伏了几下。对于自己在沐扶夕身上犯下的那些血债视而不见:“后宫之中。哪个妃嫔的身上沒有伤疤。哪个妃嫔的身上不曾背负着血债。难道就是因为这样。你才投奔了萧王。哀家记得。你之前好像和墨王走的也很近。怎么。难道是墨王死了。你太过空虚了。所以才选择了萧王。”   她的言语之中夹杂了刺耳的讥讽和满满的不堪。这样难听的话。就连坐在一边的贤贵妃也有些听不下去了。   捏紧了手中的茶杯。她死死地盯着床榻上的太后。   沐扶夕对于自我的坚定。别人不知道。可她又如何能不知道。萧王对她是个什么心思。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但沐扶夕却始终不为之动摇。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这个皇后的头衔。   如今萧王肯为了她亲自带兵讨伐琉岚。而她却要被绍凡圈禁在皇宫之中。像是一只做错了事情的宠物。   这样的相比之下。就算沐扶夕当真选择了萧王又有什么错。更别说沐扶夕从始至终都沒有给过萧王任何的希望。   刘芝兰慢慢的安静了下來。她不是不想挣扎。而是忘记了挣扎。因为她沒想到。沐扶夕和太后之间。竟然还有如此深的过节。   沐扶夕并不否认太后的话。淡淡地开口回应着:“萧王确实好。他对我也很好。每次在我有难的时候。他总是第一次站在我的面前。为我挡风遮雨。如果我沐扶夕不是元清的皇后。和萧王在一起逍遥天下又有什么不好。墨王也很好。他用他的生命爱我致死。哪怕是万劫不复。也不愿我受到一丁点的委屈。如果我早就知道了当年的事情。不做元清这个皇后又怎样。和他一起携手看遍天下美景也是不错。”   太后脸上的笑容。终于有些挂不住了:“你这个娼妇。”随后。像是猛然想起了什么。瞪圆了眼睛。“当年的事情你都知道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沐扶夕叹了口气:“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太后瞪着沐扶夕。忽然自言自语了起來:“难道是贤妃那个贱人。不会。不会的……她当年被灌下了蛊毒。除非是不要命了。不然怎么会告诉你。”猛地。太后忽然拉住了沐扶夕的手腕。“是墨王。是那个孽种。他一直怪哀家当初交换了他和绍凡。所以他绑架你。阻止绍凡登基。然后在再次醒來的时候。将所有的事情告诉了你。让你折磨绍凡。搅合这个天下。那个孽种。孽种。。”   太后的话。让沐扶夕想到了墨王。那个总是笑的如罂粟花一样的柔媚男子。   她想起了他绑架自己的时候。宁肯自己受伤。也要守护着她的一分一毫。她想起了他用最后一丝力气。抚摸着她的面颊。对她笑着道:“扶夕。答应我。忘记我……”   他就像是一根深埋在她体内的刺。忘不掉。除不去。连着肉丝。和着血液。每当她想起他的时候。总是温暖而又难以抑制的疼痛。   “一定是的。一定是那个孽种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你。他得不到的。也断然不会让别人也得到。”   手腕上的疼痛。让沐扶夕回神。看着太后那因为怨恨而扭曲的面孔。猛地扬起手臂。一巴掌抽在了她的面颊上。   “啪。”的一声。太后被打的一懵。   被捆在椅子上的刘芝兰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沐扶夕是不是疯了。连太后都敢动手了。   贤贵妃倒是仍旧平静。说实话。她早就想动手抽太后了。只不过一直下不去手。如今沐扶夕倒是帮着她完成了一个心愿。   沐扶夕平静而又冰冷的看着太后。捏了捏自己发麻的手心:“别用你那肮脏的思想去玷污了墨王的清誉。他是一个怎样的人。还轮不到你來评价。”   太后知道此刻的自己并不是沐扶夕的对手。挣扎着想要起身。对着门外再次扬起了声音:“外面的人都死了么。还不赶紧进來。。”   沐扶夕并沒有阻止。而是任由太后扯着嗓子喊。一直到太后喊不动了。才轻笑着伸手。抚摸上了太后的胸口:“太后可是糊涂了。既然我能进的來。那么外面当然是沒有人的。”   太后一口气沒提上來:“咳咳咳……咳咳咳……你。你竟然连同了皇宫里的人。沐扶夕。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太后别这么激动。”沐扶夕扶着有些僵硬的太后。平躺在了床榻上。对着不远处的贤贵妃挥了挥手。见贤贵妃终于站起了身子。才转眸对着太后一笑。“太后可知道什么是血债血偿。”   太后愣了愣。眼看着贤贵妃端着托盘站定在了自己的床榻边上。终于明白了沐扶夕想要做什么。   “你。你们两个想要谋杀哀家。”   “太后别把话说得那么难听。不过是像往常一日。服侍太后用药而已。”沐扶夕说着。站起了身子。给贤贵妃让出了地方。   太后恐惧的盯着贤贵妃手中的托盘。垂死挣扎的讥笑:“你们当哀家三岁。你们让哀家吃。哀家就会吃。”   沐扶夕仍旧笑着:“太后为何不吃呢。太后前些日子吃的不是很痛快么。”   太后一愣。浑身瞬间绷紧:“你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沐扶夕瞥了一眼那托盘里的黑色药汁。“太后一直在服用我亲手调配出來的毒药。只不过这一碗相对味道更浓郁了一些。”   “你。你……”太后颤抖着身子。怎么都不敢相信。沐扶夕竟然连太医都买通了。   沐扶夕轻笑着。看着贤贵妃端起了托盘里的汤碗。慢慢转过了身子。   当初她在萧王那里拿來的毒药。并沒有用在绍凡的身上。或者说。她开始是真的想用在绍凡的身上的。但是考虑了许久。她最终放弃了。   其实太后只不过是虚火攻心。只要静养本沒有什么大碍。但她却提前买通了太医院给太后看病的太医们。让他们定时给太后服下这毒药。虽暂时要不了她的命。但却能让她一直卧床不起。   如今这味药。是她手中所剩下的所有分量。她知道太后若是一招服下。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但她却并不想阻止。   贤贵妃早已沒有了以往的温柔和平静。她一把拉住了太后的衣领。不管太后怎么大力的挣扎。将汤碗里的药一股脑的朝着她的口中灌了下去。   太后拼了命的挣扎。但她却闭不住气息。隐忍了半天。终是放开了呼吸。也在同时。被贤贵妃灌下了好几口汤药。   “咳咳咳……咳咳咳……”腹部如火烧一般得刺痛了起來。太后忍不住咳嗽的干呕。   贤贵妃扔掉了手中的药碗。看着太后那生不日死的模样。终是露出了一丝释然的微笑:“满碧瑶。我们之间的帐。到了今天。终于两清了。”   第三百五十六章 替死 - 江山半壁 - 瑶涩   刘芝兰将所有的一切从头看到了尾。惊慌过度的她早已忘记了挣扎。忘记了一切本能的反应。   在她的眼里。沐扶夕一直是逆世存在的。就算她不想承认也要承认这一点。这其实也是她一直不想被沐扶夕控制的原因。   因为她不想让自己的渺小。來证明沐扶夕的强大。   但是她做梦都沒想到。沐扶夕竟然如此的胆大妄为。如今连太后都敢毒害。   就算她买通了皇宫里的太医如何。就算她现在恢复了自由又如何。等到皇上回來的那一日。沐扶夕今日做的事情。终究是纸包不住火的。   太后痛哭的从床榻上翻滚了下來。落在地面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沐扶夕和贤贵妃冷眼旁观的站在一边。不说话。不帮忙。只是这么静静的看着。   这纠缠了几十年的恩怨。终于在今日了结了。太后身上背负着的血债。也终于偿还了。在这一刻。贤贵妃终于缓缓舒了口气。   但沐扶夕却仍旧双目冰冷的望着瘫软在地上的太后。   不知道过了多久。太后缓过了一口气。她慢慢在地上翻转过了身子。越來越浑浊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沐扶夕的身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她忽然的放声微笑。让贤贵妃不免浑身一颤。   笑够了的太后。垂死望着居高临下的沐扶夕。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伸手握住了沐扶夕的脚踝。   “沐扶夕。就算你此生机关算尽又如何。你还不是一样眼睁睁的看着爱你的人。都一一死在你的面前。哀家还记得孀华临死前那惨痛的眼神。还记得婉晴临时之前那沉浸在你怀里的忧伤。”   “沐扶夕。最后赢了这场战争的人还是哀家。就算你现在站在哀家的面前耀武扬威又如何。你最心爱的弟弟已经随着皇帝前往了大丽。你可知道哀家为何让皇帝带上他么。”   贤贵妃震惊于太后的话。她不敢置信的朝着身边的沐扶夕看了去。   怪不得她总是觉得今日的沐扶夕一直怪怪的。原來是沐云白被皇上带走了。   沐扶夕压住心里翻滚的疼痛。毫无感情的开了口:“太后为何让皇上将他带走。”   “原來你不知道啊。可哀家怎么总觉得你是不敢承认现实呢。”太后呵呵地笑了起來。再次捏紧了她的脚踝。“既然萧王和璋王都想要你。那么他们自然懂得爱屋及乌。只要在他们开展的时候。皇上让沐云白穿着铠甲混进去。无论是他们之中谁看见了痴傻的沐云白。想必都会方寸大乱。而元清便有更大的把握同时剿灭了萧王和琉岚。”   随着太后的话声越來越低。贤贵妃的手脚紧跟着越來越凉。她怎么都沒想到太后竟然如此的狠毒。连一个痴傻的沐云白都如此的利用。   就算萧王和琉岚同时顾忌了沐云白又如何。战场那是什么地方。金戈铁马。死人挡脚。将一个什么都不会的沐云白扔进去。不是找死是什么。   太后还想说什么。但张开嘴。却是一口的鲜血喷了出來。她捂着自己的胸口。强烈撕心的疼痛让她连喘气都有些费劲。   她像是蚯蚓一样。不断的在地上來回蛹动着。已经被烧烂了的五脏六腑不停的顺着她的口鼻往外钻着鲜血。   沐扶夕就这样站在她的面前。不说话。不动作。静静的看着她挣扎。痛苦。扭曲。   屋内越來越安静。这诡异的安静带着让人窒息的压抑。   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地上的太后已经凉透了的时候。贤贵妃才慢慢挽上了沐扶夕的手臂:“皇后娘娘。她已经沒气了。”   沐扶夕点了点头。在满地的鲜血之中。转过了身子。   刘芝兰见沐扶夕朝着自己看了过來。心惊的浑身剧烈颤抖了起來。这个女人连太后都敢杀了。又怎么会对自己手下留情。   沐扶夕一步步朝着她走了去。在终站定她面前的时候。拿下了堵在她口中的手帕:“现在知道害怕了。好像有些晚了。”   刘芝兰瞳孔轻颤。身子不自主的往后蹭:“你要杀了我。”   “呵……怎么会。”沐扶夕轻轻地笑了。“你可是毒杀太后的凶手。”   刘芝兰浑身一怔:“你。你说什么。”   “我说的不清楚么。”沐扶夕伸手。轻轻抚摸上她的面颊。眼中包含着的是虚伪的抱歉。“你可是皇上指定服侍太后的人。如今太后被毒害了。自然你的嫌疑最大。至于你谋害太后的动机嘛。大概是对皇上的怨恨吧。”   刘芝兰终于反应过來了。这个女人想要让自己为她的罪行替罪。原來她早就计划好了一切。   紧闭的房门。忽然被人推了开。无数士兵冲了进來。   沐扶夕慢慢收回了自己的手。对着领头的侍卫冷声道:“兰妃因得不到皇上的宠爱。而泄愤于太后。如今太后已毙。你们将谋害太后的凶手先行抓到天牢。一切等皇上回來再做处理。”   “是。”那些侍卫不由分说的拉起了凳子上的刘芝兰。   刘芝兰沒有做过。怎能任由沐扶夕这般的污蔑。她大吼着。挣扎着。想要逃离这些侍卫对自己的钳制。   “你们都瞎了不成。我根本沒有谋害太后。”   “是那个蛇蝎女人杀了太后。我沒有杀太后。是她。是她。。”   “你们放开我。我是无辜的。我什么都沒有做。”   门外。躲在众人之后的刘蜀。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被士兵带走。心痛的闭上了眼睛。却沒有一丁点的办法。   他的女儿反抗了沐扶夕。与皇上联手算计沐扶夕。本已经是大错无法挽回。他还能说什么。   况且他并不是沒有求沐扶夕。但沐扶夕却是铁了心的要让自己的替罪。   他心疼的难受。却什么都做不到。因为和家族比起來。刘芝兰的牺牲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沐扶夕冰冷的目光扫过了躲在一边的刘蜀。难免嗤笑了起來。在这个沒有道理的乱世之中。亲情和爱情像是蝼蚁一般的微不足道。   贤贵妃叹了口气。心里却异常的轻松。转眼见沐扶夕扔不见任何的笑颜。再次挽住了她的手臂。   “臣妾陪着皇后娘娘走走吧。”   沐扶夕回神。对着贤贵妃轻轻地点了点头:“好。”   身后。是鲜血的腥甜和侍卫杂乱的脚步声。沐扶夕与贤贵妃相伴迈出了门槛。将所有的繁杂扔在了身后。   晴天的夜晚。繁星满天。残月弯弯挂在天边。仰望星空。是一种静谧的震撼。   周围的黑暗。有些伸手不见五指。此时此刻更让人们在浩瀚的星空下。感受到内心的渺小。   沐扶夕和贤贵妃相伴走在寂静的宫道上。为这个寂静的夜。增添了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风景。   “终于结束了不是么。”   是沐扶夕先打破了这份安逸。但贤贵妃却轻轻地摇了摇头:“只是怨恨结束了而已。”   沐扶夕心知肚明贤贵妃的所指。沉默着。   贤贵妃见此。叹了口气:“皇后娘娘想要做什么便去吧。别再让自己后悔了才好。”   沐扶夕每次想要做什么的时候。总是保持着沉默。她拒绝了所有人的出谋划策。只是一门心思执意自己的己见。她的倔强。贤贵妃并不是第一天见识到了。   沐扶夕笑了:“我以为你会阻止我。”   “就算臣妾阻止。皇后娘娘会听么。”   “不会。”   贤贵妃笑看着她。无奈又好笑。   沐扶夕也是轻笑着摇了摇头:“这场关于江山的抢夺。我本來无心。但现在。看來就算我不想争也要争一争了。”   如今沐云白被绍凡带走。她必须要亲自前往大丽。如果阻止不了这场战争。她参与了又如何。她身边失去的人已经太多太多了。她绝不能再失去沐云白。   贤贵妃知道此刻的沐扶夕不管说什么。都已经决定了要亲自前往大丽。虽然前途万分险恶。但她却并不想阻止她前行的步伐。   “皇后娘娘放心的往前面走。臣妾会在宫里安心的等候皇后娘娘平安归來。”   沐扶夕拉住了她冰凉的手指。忽然停下了脚步。抱住了这个一直站在自己身边的女人。   “贤妃娘娘。谢谢您陪着我走了这么长一段的路。您虽然不是绍阳的生母。但绍阳却一直将您当做生母來看待。我将您当成朋友。知己。伙伴。其实我一直沒有说的是。我还将您当成我的婆婆。”   贤贵妃愣在了她的怀抱里:“皇后娘娘您这是……”   沐扶夕并不是一个煽情的人。这样的话。她还是第一次听见。难免有些意外。   沐扶夕在贤贵妃的差异之中。慢慢松开了自己的手臂。直视着贤贵妃的眸子。忽然后退了一步。   贤贵妃不明白沐扶夕这是要干嘛。正想开口。却见沐扶夕竟然提起了自己的裙摆:“皇后娘娘……”   沐扶夕不管贤贵妃的震惊。慢慢跪在了她的面前。郑重而尊敬:“我沐扶夕。叩谢贤妃娘娘对我的陪伴。对绍阳的养育。无论未來如何。您都是我唯一的婆婆。”   贤贵妃呆愣的看着沐扶夕。心中一酸。泪便是流了出來。感恩的一笑。满是欣慰。   沐扶夕知道。自己最放不下的便是绍阳。但沐扶夕却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也就是说她承认了绍阳。那么无论是生是死。她都以这样的方式告诉自己。她不会忘记绍阳。   贤贵妃慢慢闭上了眼睛。笑容挂在了唇边。   第三百五十七章 讨伐 - 江山半壁 - 瑶涩   尘土飞扬。血肉横飞的战场上。不断传來士兵的呐喊声。   忽然。战场之外传來了一道悠扬的号角声。使得战场上相互死杀的士兵退回到了各自的阵营。云梯撤下。投石机搬离。弓箭手却还守候在原地掩护着不断后退的士兵。   站在高台上的尉厉。不免松了口气。又一波的攻城结束了。   转身。朝着另一侧临时搭建的城楼上眺望了去。当看见那一抹深蓝色的修长身影时。他紧紧地皱眉。   这个萧王。竟然连招呼都不打的便带着部队冲到了琉岚之外。短短的几日。便是将琉岚围堵了个水泄不通。这几日接连的猛攻。已经让城里的百姓慌乱。恐怕再这么下去。用不了多久。那紧闭的城门便会被攻开。   尉厉双手捏紧了身前的城墙。再次紧了紧自己的双眸。锁定着那一抹深蓝色的身影。   萧王。你究竟是为了什么才会攻打琉岚。   在尉厉的直视下。另一边的萧王转身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之中。刚刚坐下身子。便听闻了一阵脚步声。   “启禀王爷。此次攻城我方死亡五十。重伤三百。轻伤五百……”   萧王举着手中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施施然点头:“可知琉岚的损伤是多少。”   “还沒有具体的数目。不过据侦查的探子回报。琉岚并不比我方伤亡轻。”   萧王摆了摆手:“让沐将军來见我。”   士兵领命走了出去。沒过多久。一身铠甲的沐自修走了进來。   “一个对时辰后。派士兵前去琉岚。就说本王邀请尉厉前來军营一聚。”   沐自修有些担忧:“如今琉岚四面楚歌。尉厉又是心思缜密之人。怎么轻易前來。”   萧王轻轻一笑:“将璋王绑在城墙上。以箭穿透双肩。在士兵回來营地之后。每过去一个时辰便派弓箭手在璋王的身上射一箭。直到尉厉來为止。”   沐自修虽然心惊于萧王的手法。不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是。”   璋王是尉厉的左膀右臂。这些日子琉岚被围攻。尉厉不止一次的派人出城寻找璋王。如今璋王被挂在了他们的营地上。想來就算是尉厉再不想來也是要來的。   随着沐自修走了出去。一名黑衣人走了进來。跪在了萧王的面前。   “王爷。刚刚属下发现前方五里之内。有士兵扎营生火。”   “可知道是哪里的士兵。”   “回王爷的话。是元清。”   萧王先是一愣。随后轻轻地笑了:“这么快便到了。”他说着。再次提起了面前的茶杯。“继续盯着那营地。有任何风声立即向本王禀告。”   “是。”   元清营地。   满堂春无奈的站在主营地里。看着正垂眸紧盯着沙盘的绍凡。   “皇上。这萧王着实狡猾。竟然直接攻到了琉岚。枉我们走了那么多的冤枉路。”   司马潜泽扫了一眼手中的一个小本子。接着开了口:“皇上。现下阵营之中已经有三分之一的士兵水土不服的倒下了。虽然并沒有什么大碍。但暂时是不能出兵了。”   绍凡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修长的食指轻轻敲击着面前的沙盘:“萧王攻其不备的带兵來到琉岚。想來就是在阴我们。他本是元清人。又怎么不知道大丽与琉岚只见的水土相差甚远。”   满堂春忧虑的拧眉:“那皇上以为……”   “暂且先稳兵不动。让那些水土不服的士兵养好身子。随时观察着琉岚那边的动静。我们看情况再说。”   满堂春虽有些不甘心。却也只能点头:“是。”   司马潜泽轻轻松了口气。捏了捏自己的袖子。皇后娘娘临行时给他的药还真的起了作用。不然就算那些士兵水土不服的话。也断然不会像是现在这般的严重。   傍晚十分。前去琉岚传话的士兵回到了萧王的营地。尉厉并沒有前來。而萧王也如约的吩咐士兵。每每过去一会之后。便插璋王一箭。   得知此事的绍凡只是派暗卫前去查看。自己则在主营地里与沐云白下棋。   倒是尉厉。实在是受不了了。终于在迟了一个时辰之后。带着几名信得过的手下出了琉岚城。來到了萧王的营地。   此时的璋王已经沒有了往日的风采。双唇干裂。面目惨白。一头长发干枯打结。   尉厉在路过高台的时候。特意停下了脚步。扬起面颊看着那浑身插满箭羽的璋王。双眼迸溅出了滔天的恨意。   在士兵的带领下。尉厉进了主营帐。   营帐之中。早已准备下了一些简单的食物。毕竟是行军打仗。食材并不如在本国丰富。不过相对于平时的简单饭菜。这些已经算是隆重的了。   等候多时的萧王。坐在正座上。看着尉厉走了进來。笑了笑:“琉岚王随意坐。”   尉厉压着心中森然的怒气。挑了一处最远的地方。与萧王正对面。随着他前來的手下则无声的站在了他的身后。   萧王淡淡的一笑。白皙的手指端起了面前的酒杯:“本王沒什么胃口。琉岚王随意。”   尉厉哪里有心思吃饭。见萧王半天也不说正事。索性自己开门见山:“萧王想说什么直接说便可。还是说萧王真的只是找孤吃一顿饭。”   萧王抿了口烈酒。轻轻地叹了口气:“难得琉岚王也有性急的时候。那么本王应该从哪里开始讲起好呢。”他说着。狭长的眼锋芒一闪。“是从璋王算计元清皇后。以元清皇后要挟本王开始。还是从璋王不自量力的前來和本王谈条件开始。”   这次尉厉倒是惊讶了。深思的看着正对面的萧王。似乎在考虑他这话是真是假。   璋王的性子他还是了解的。而璋王对元清皇后的私心他也是知道的。但他沒想到璋王竟然想要用破釜沉舟來换取元清的那个女人。   萧王看出了尉厉的打探。淡淡的一笑:“琉岚王可以不相信。也可以相信。但本王觉得。琉岚王似乎沒有那么多考虑的时间了。”   尉厉从惊讶之中回神。勾了勾唇:“萧王究竟想要说什么。不如直接开门见山吧。”   “好。”萧王点了点头。那达不到眼底的笑容褪去了几分。“如今元清想要趁着你我开战而在后面渔翁得利。不知琉岚王怎么看待此事。”   尉厉笑了:“萧王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萧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琉岚不信大可以派人前去西面查看。”   尉厉一愣。再次沉默了下去。因为他清楚。萧王不会撒这么显而易见的谎言。那么如果真照萧王所说。元清真的打算借这个机会渔翁得利的话。那他现在就真的是四面楚歌了。   “其实元清左手渔翁之利对本王也沒有什么好处。所以本王这次请琉岚王前來。是打算和琉岚王做个交易。”   “如果做交易的话。萧王为何不直接和璋王做。”   “因为他想要的。是本王唯一的死穴。”   尉厉猛地瞪大了眼睛:“你对那个女人。元清的皇后……”剩下的话。他说不出來了。除了满满的惊讶。还有无限的嘲讽。“按照辈分。她是你的嫂子。”   萧王对尉厉的讥讽视而不见:“琉岚王怎么说都好。本王愿意全部承受。但那个交易。本王还是希望琉岚王不要拒绝。毕竟这对你我二人都好。”   与其说尉厉是个帝王。不如说尉厉是个商人。利弊之间的权衡不过是一瞬间他便是想的明白。   “萧王打算如何。”   放下手中的茶杯。萧王胜券在握的笑了:“你我联手。推翻元清的朝政。待元清的江山归本王所有之后。本王愿意与琉岚结盟。免除琉岚所有的进贡。”   尉厉轻轻眯起长眼:“萧王以为。孤会相信这种口头上的承诺么。”   萧王不紧不慢的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缓缓站起了身子:“本王觉得琉岚王一定会答应。因为您已经沒有了任何选择的退路不是吗。”   尉厉愣愣的看着一步步朝着自己走來的萧王。最终也是站起了身子。   萧王站定在他的身边。侧某轻看。悠悠的笑了:“本王倒是不着急。琉岚王大可以好好的考虑。只是本王沒有兴趣干巴巴的等着。所以琉岚王想一天。本王便在璋王的身上割下一片肉。直到琉岚王想通了为止。”   尉厉开始还诧异。萧王怎么如此的好说话了。现在看來。他是捏住了自己的软肋上。   沉默了半晌。在萧王即将迈出营帐的时候。他终是开了口:“联盟吧。”   萧王轻轻一笑。出了营帐。   尉厉叹了口气。看着桌子上原封未动的菜肴。缓缓闭上了眼睛。萧王赌赢了。他不能沒有璋王。   出了营帐。见着迎面而來的沐自修。萧王笑着道:“将城墙上那个废物放下來还给琉岚王。他已经沒有任何的用处了。”   沐自修点了点头。却沒有马上离开。而是小声道:“萧王。刚刚元清传來消息。说是扶夕已经出城了。”   萧王挂在脸上的笑容顿了顿:“可知道她要去哪里。”   “据探子说。是去了大丽。不过想來若是她在大丽听到了风声的话。会赶來琉岚。”   萧王淡淡的一笑。冰冷的眼中覆盖上了片刻的柔情:“终于又能再见到她了……”   第三百五十八章 终究 - 江山半壁 - 瑶涩   望不到尽头的路。慢慢被覆盖上了层层的黄沙。沐扶夕坐在马车里。燥热的天气让她不得不放慢行军的速度。   她带出宫的人不多。因为本來她并沒想参与这场充满血腥的尔虞我诈。以至于现在她必须要顾及着随行士兵和车夫的感受。缓慢的行驶在这酷热的沙漠之中。以减少身边人员的最低伤亡。   望着外面几乎一摸一样的黄沙。沐扶夕慢慢靠在了身后的软榻上。   她是在三日前抵达到大丽的。但是她怎么都沒想到。萧王竟然沒向琉岚宣战。而是直接带兵前去攻城了。   虽然她明白萧王这么做。有一大部分的原因是为了拖延绍凡的突袭。但这却苦了她。   不过她在大丽倒是见着了她的母亲。她当年亲自送走的母亲。   她的母亲老了。在大丽的生活。比不上在元清的养尊处优。那久经风霜的脸上早已布满了细细的皱纹。   但让她开心的是。她的母亲身体很好。   她不敢在大丽停留太久。一來是她一心着急救云白。二來是她不想让自己的母亲发现什么倪端。   “刘蜀。”缓缓的。沐扶夕对着窗外开了口。   骑在骆驼上的刘蜀缓缓停靠在了马车边上:“皇后娘娘。”   “还要有多级才能到。”   刘蜀望了望前面的黄沙。又看了看手中的地图:“最快明日傍晚。最慢后日清晨。”   沐扶夕叹了口气:“就快了……”   琉岚城外。   远方的号角再次响起。又是一波的攻城结束了。   元清主营帐内。绍凡拧眉听着探子的來报。怎么听怎么觉得事情有些不太一样了。   “确定今日的攻城只有伤。沒有亡么。”   “确定。今日的攻城只维持了不到两个时辰。萧王便先行派人吹响了撤兵的号角。”   满堂春皱了皱眉:“怎么可能。就算双方再过小心翼翼。也断然不会沒有亡。而且今日的发兵未免短了一些。这个时候。萧王应该拖延收兵才是。眼看那紧闭的城门就要被攻开了啊。”   司马潜泽已经想到了其中的原因。沉默的站在一边。时不时的朝着绍凡偷瞄。   绍凡点了点头:“确实是有些诡异。”   满堂春忽然惊讶的抬高了几分音量:“莫不是萧王和琉岚联手在演戏。”   “尉厉的为人朕还是了解的。他应该不会那么轻易就相信了萧王。再者尉厉就算是想要联盟。也应该选择元清而不是单独的一个萧王。”   此刻的绍凡。有着作为一个帝王应该有的自信。但他却忘记了想要打赢一场战。实力是其次。主要是靠脑袋。   他从來沒有带兵打仗。所有的一切不过是纸上谈兵。   满堂春一向以自大著称。倒是有些信服了绍凡的话:“皇上说的沒错。琉岚就算是要联盟。也应该选择元清。”   站在一边的司马潜泽松了口气。又拖延过去了一日。   不过就在司马潜泽以为平安的时候。满堂春却忽然想起了一个人:“皇上。是不是应该让沐云白露个脸了。”   绍凡眸中闪过一抹忧虑。有些迟疑。   他带着沐云白出來走到现在。若是一直不让沐云白露脸的话。也许他和沐扶夕还有挽回的机会。但如果他真的选择让沐云白招摇在战争之中之后。无论沐云白生或者是死。沐扶夕都将会狠他入骨。   满堂春见出了他的犹豫。眉眼一转。再次弯下了身子:“皇上。如今元清胜败在此一举。皇上不可再儿女情长了。女人何患无穷。但江山却不能落入他人手中。您是先帝指定的储君。绝不能让先帝失望啊。”   他的话。有一半是想要借机彻底除掉沐扶夕。但也有一半是真的是为了元清的江山着想。   绍凡平静的双眸终于出现了裂痕。温润的面颊上满是挣扎的纠结。   这个江山。是他的责任是他的义务。他既然已经承担了下來。就有义务将它延绵下去。   而沐扶夕也是如此。她有着自己家族的使命。她活着。不单单是为了她自己。也为了她身后支撑着得那些族人。   也许。她和他本身就不应该有爱情。爱情只会让她和他遍体鳞伤。   司马潜泽瞄了瞄纠结着的绍凡。轻轻的开了口:“皇上。微臣以为。沐副将现在不适合露脸。如果萧王真的想要一举拿下琉岚的话。那么这个时候沐副将的出现。只会让他分心。况且事事变幻无常。留着沐副将。对于咱们來说。也是一道免死金牌啊。”   他已经接到了消息。说是沐扶夕从元清赶往过來。他必须要尽全力在沐扶夕赶來之前。保护住沐云白。   绍凡因为司马潜泽的话而在此陷入了纠结。   不过这次满堂春也沒有说话。因为他虽然着急借机彻底灭掉沐氏。但不得不将打算考虑到最坏。   营帐之内在此陷入了安静。   司马潜泽心惊胆战的瞪着。生怕皇上会否决了他的提议。   如今沐扶夕还沒有到來。若是这个时候皇上非要让沐云白露脸的话。那他也只有看着。不能先行谋反。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司马潜泽快要窒息的时候。绍凡终是对他和满堂春摆了摆手:“都下去吧。沐云白的事情过几日再议。”   司马潜泽松了口气。满堂春却沒什么太大的反应。两个人跪了安。一前一后的出了营帐。   又过了一日。   漆黑的夜。遮盖了行驶在沙漠上的队伍。沐扶夕掀开车帘。看着那还有一些距离的琉岚城。顺着车窗慢慢伸出了手臂。   刘蜀赶紧骑着骆驼走了过來:“皇后娘娘。”   “在原地搭营。”   “是。”   随着队伍的调整。坐了几天几夜马车的沐扶夕。终于走下了马车。   扬起面颊眺目四周。她一直听说琉岚是生存在沙子里的国家。却从來不曾亲眼见过。如今放眼望去。难免有些震撼。   浩浩渺渺的大漠。起伏不断。连绵不绝。人站在其间。显得是那么的渺小。一轮残月贴着沙漠的棱线。散着朦朦胧胧的白光。使得那白天还像是烈火灼烧一样的黄沙。此刻像是一片沉睡的海。   带着士兵搭建完营帐的刘蜀缓缓走到了沐扶夕的身后。望着这一望无际的沙海。也是有些感慨和震撼。   “沒想到沙漠竟然如此震撼人心。”   沐扶夕回神。看着远处各自升起的淡淡炊烟。轻轻地开了口:“派人去打探一下萧王的营地在哪里。先不要打草惊蛇。”   刘蜀一愣:“今晚。”他们连夜赶路。好不容易才得到消息。实在想不明白沐扶夕为何着急这一时。   沐扶夕并沒有回眸。仍旧看着眼前的这片沙漠:“今晚。”   她等不了了。必须要尽快打探到萧王的所在。然后敢在明日攻城之前。见到萧王。云白的生死在此一举。她就算是再累。也要咬牙挺下去。   刘蜀点了点头:“微臣这就派人去办。”   随着刘蜀的离开。沐扶夕转身朝着自己的营帐走了去。这一路的颠簸。让她的浑身如散架一般的疼痛。她务必要趁着士兵去打探的时候小憩一下。   然后……   夜探萧王营地。   寂静的夜。微风轻佛着沙漠。时不时的“沙沙”声。让听者疲惫的想要入睡。   “王爷。”一名黑衣人冲进了主营帐。   萧王正看着面前的沙盘聚精会神。听见有人闯了进來。不曾抬头淡淡的问:“何事。”   那黑衣人似乎很是紧张。本想跪在地上。却在膝盖弯曲的时候猛地停住了。眉眼转动。上前几步。附在了萧王耳边。   “王爷。刚刚属下……”   随着黑衣人的话音落下。萧王终是从沙盘之中缓缓扬起了面颊:“消息可确切。”   “属下亲眼所见。千真万确。”   “呵……”萧王轻轻地笑了。“知道了。下去吧。”   子时。小憩了一会的沐扶夕走出了营帐。此时的营地已熄灭了篝火。连夜赶路的士兵早已休息。只剩下刘蜀站在空荡的营地中。等着前去打探的士兵。   他见沐扶夕走了过來。下意识的弯动了一下腰身:“皇后娘娘为何不多睡一会。”   沐扶夕坐在了一处岩石上。仰面看着天空的明星:“睡不着了。”   “可是连夜赶路太过操心。”   “不……”沐扶夕勾了勾唇。“是身上背着的死人太多了。有些喘不过气。”   她已经忘记有多久沒有从夜晚睡到天亮了。她已经忘记自己有多少次半夜惊醒。看着自己洁净的双手呆滞到忘记了呼吸。   她从沒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会有如此残忍的一天。就算那些死在她手上的人。都是欠着她血债的人。但在几度梦境轮回之时。她还是难免被自己身上的血腥味激醒。   她不喜欢战争。更不喜欢讨伐。但老天爷偏偏将她推进了一个永无止境的战场之中。   刘蜀想起了自己的女儿。一时间有些语塞。   沐扶夕转眸。长长的黑发沒有任何束缚的垂落在身后:“刘侍郎可是想念女儿了。”   刘蜀一惊。就算心里这么想。面上又哪里敢说。   沐扶夕毫不介意的笑了:“自己的女儿惨死。谁能不心疼。”   刘蜀慌忙跪下了身子:“是小女愚钝。才会算计皇后娘娘。微臣绝不敢对皇后娘娘有任何的报复之心。”   沐扶夕说的是。他自己的女儿为了沐扶夕替罪。他怎能不心疼。但心疼又有什么办法。要怪只能怪他生了个愚蠢的女儿。   他不是不怪沐扶夕的。只是他不敢。   “窸窸窣窣……”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扰乱了此刻营地里的安逸。   前去打探的士兵。有些微喘的站在了沐扶夕的面前:“皇后娘娘。萧王的营地在东面五里处。前三门。后四门。均有重兵看守。”   第三百五十九章 恍世 - 江山半壁 - 瑶涩   士兵的话。让沐扶夕就算沒有亲眼看见。也能想象萧王的营地是怎样的戒备森严。   不过她倒是不惊讶。萧王一向多疑。连身边的人都信不过。如今出门打仗。又怎么会放松警惕。   刘蜀拧了拧眉:“皇后娘娘。不如明日微臣亲自前去萧王的营地传话吧。”   沐扶夕摇了摇头:“明日想必萧王还要继续攻城。就算你亲自前去也是要等在营地的门外。萧王攻城不知道何时会结束。就算是真的结束了。你又怎么敢肯定。就那么轻松的能见到他。”   刘蜀一愣。沐扶夕这话说得倒是真的。如今正是打仗的档口。不要说是萧王。就算他去任何一个营地。想來都是沒那么轻松能见到主帅。   在他的沉默之中。沐扶夕已经站起了身子。转身朝着自己的营帐走了去。   刘蜀只当沐扶夕是暂且放弃了与萧王见面的机会。打发了士兵回去休息之后。自己也回到了自己的营帐。   但他不曾想到。回到营帐内的沐扶夕跟沒有睡觉。而是直接翻出了自己的夜行衣。   昏暗的烛光照耀在她的身上。使得她柔美的线条忽明忽暗。沐扶夕动作麻利的拖下自己的衣裙。快速的唤着夜行衣。   什么事情都可以拖。但与萧王见面的事情却不能再拖下去了。因为她沒拖一日。云白的危险便会更大一些。   她随意扔向身后的衣衫。并沒有落在地上。已经穿好下半身。正在套下半身的沐扶夕一愣。忽然像是反应过來了什么一样。豁然转身。却不期然的见到了她此刻最想见到的人。   身上还带着碎沙的萧王。单手举着沐扶夕扔过來的衣衫。狭长的眼扫过她修长的双腿。和赤露的后背。最终与她四目相对。   他轻轻一笑。眼中的思念显而易见:“当现实与幻想如此靠近的时候。还真是让人陶醉的美妙。”   沐扶夕下意识抱紧了胸前的衣衫。反身与他面对面:“你怎么会过來。”   “你派人去我的营地打探。又如此心急的换夜行衣。难道不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见我。”   萧王说着。坐在了身后的软榻上。他似乎很是疲惫。修长的身子朝着后面靠了靠。慵懒地侧过了身子。长腿交叠在了一起。   他俊美的模样此刻有些慵懒。菱角分明的线条在烛火的照耀下显得有几分柔和。卷着思念。透着微笑的眼。紧紧地盯着她。让她不得不承认。多时不见的他。越來越有王者的味道了。   “怎么。不认识了。还是忘记了。”他说话间。慵懒的目光扫过了她身边的白玉烟杆。   在他的注视下。她毫不拘束的穿上了衣衫:“我确实找你有事情。”   “恩。那就说吧。”萧王眼眸一转。似乎并不着急。   沐扶夕拧了拧眉。忽然上前了几步:“我想让你帮我救一个人。”   “谁。”他扬起长眉。交叠的双腿因为不满而松开。平踩在了面前。手臂垫在膝盖上。双手支撑着自己的面颊。更加靠近了她几分。   “云白。现在云白被囚禁在绍凡的营地之中。”他现在是她唯一的希望。她怎么都不可能放弃这个机会。   这次。萧王倒是收起了双眼之中的慵懒:“你说沐云白也來了。”   “沒错。”沐扶夕缓缓闭上了眼睛。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的将发生的所有事情。一一讲述了一遍。   萧王听得很仔细。甚至是连她的一个停顿都沒有放过。待她说完全部的事情之后。瘦弱的身子渐渐开始颤抖了起來。   她想要克制。却怎么也克制不住。因为她不想失去自己唯一的弟弟。   忽然。腰间一紧。一双炙热的手揽住了她的腰身。强大的力道让她根本來不及反应。便撞进了他的胸膛。   她挣扎着想要强行后退。却被他再次拉了回來。不容她开口。他先行俯面在了她的耳边:“沐扶夕。我只是很想你。”   她身子一僵。   他轻轻地又道:“放心吧。我会尽力帮你救出沐云白的。”   她的身子又是一僵。   看着她慢慢红了起來的耳廓。他轻轻地笑了:“这些日子。你过得可是还好。”   她点了点头。垂眸不去看近在咫尺的他:“挺好的。”   “可我过得却一点都不好。”他叹了口气。侧某的目光有些深沉。“半年多的时日。我无时无刻的不在想你。想你的冰冷。想你的微笑。想你的每一个动作。想你说过的每一句话。”   沐扶夕本就已经僵硬的身子。在他的话语落下之后。更显僵直:“鹿绍楠。你和我永远都不会有结果。”   “因为你还爱着鹿绍凡。亦或是绍阳。”   “和他们两个沒有关系。我只是在说我们。”   “呵……”   沐扶夕在他的轻笑声之中叹了口气。本以为他会再次因为她的话而震怒。却不想他竟是在沉默了许久之后。埋头进了她的脖颈。   “沐扶夕。就算沒有个结果也沒关系。只要你能让我随时随地看见就好……”   沐扶夕不敢置信的微微侧过面颊。看着这个在自己肩膀上闭眼小憩的刚毅男人。她有那么一刻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如此轻易便妥协了。这还是那个曾经强势到连天地都不放在眼里的萧王吗。   “惊讶。”他轻轻地挑了挑唇。声音有些沙哑的沉醉。   沐扶夕点了点头:“是有一些。你变了。”   “如果你经历过思念的折磨。你也会变的。”他说着。将她拦腰抱起。让她坐在了他的腿上。   沐扶夕终于冷下了脸:“鹿绍楠。你别得寸进尺。”   “呵……你还是以前的那个沐扶夕。”他说着。慢慢闭上了眼睛。“别动。难得有了些困意。让我睡一会吧。”   他的话语里。竟然有着几分庆幸的味道。   沐扶夕拧了拧眉。还想说什么。却发现他竟然真的已经睡着了。   寂静的营帐之中。只剩下了他放松的呼吸声。沐扶夕借着烛光淡淡地打量着他。饶是她再过镇定。但那疲惫的眼睑。终究是她有几分的动容。   他到底是要有多久沒有睡好了。   就在前不久。她还和太后说。如果可以选择。她倒是愿意随着他笑看天下。当时说那话的她。每个人都以为她不过是在气太后。可只有她知道。那负气的话语里。其实是夹杂着无法诉说的思念的。   这么多个日日夜夜。她并不是沒有想过他。但她并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可不可以再爱上谁。   恍惚之间。她慢慢闭上了眼睛。竟是靠着身后的他。也熟睡了起來。   元清营地。   “皇上。”   “何事。”   “启禀皇上。刚刚属下在西侧发现有人临时扎营。属下本想去查看。不想竟然看见萧王从那营地之中走出。”   刚刚有些睡意的绍凡瞬间清醒了过來。他从床榻上缓缓坐起了身子。看着窗外那寂静的夜。失落的心忽然被一股极大力道的愤怒所燃烧。   这个时候。谁会在不远处搭营。又有谁会惊动萧王亲自前往。   刚刚探子说过。萧王是才刚离开的。还有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那么算起來。萧王是在那营地之中逗留了一夜。   沐扶夕……   饶是绍凡再过平静。此刻也被愤怒冲昏了理智。他不知道沐扶夕是如何赶來的。也不想问沐扶夕抵达了多久。现在的他。只想着那在萧王怀抱里。含笑娇羞的沐扶夕。究竟是何种的媚态。   “让满相过來一趟。”   “是。”   随着侍卫的离开。绍凡豁然从床榻上站起了身子。赤脚走到了窗边。朝着西边的方向眺望。平静的眸。似燃烧着灼热的烈火般通红。   沒过多久。满堂春來了。见绍凡站在窗边。本想直接进來的他顿了顿脚步。随后朝着窗边走了去。   “皇上。”   “刚刚探子传话。说是西处有人临时搭营。并看见萧王从那营地之中走了出來。”   满堂春一愣。瞬间刚刚那还持续着得模糊睡意荡然无存。他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的呆愣了好一会。才轻轻地道:“难道是皇后娘娘。”   绍凡冷冷一笑:“这次。你倒是和朕想到一起去了。”   如果只是他一个人怀疑的话。那么可能是他多虑了。但现在满堂春也和他想到了一起。那就说明那处营地极有可能是沐扶夕的。   “可是……可是皇后娘娘怎么会过來。就算是知道了皇上带走了沐云白。她也沒那个本事追过來啊。”   “你太小看她的本事了。”   满堂春又是一惊:“如果皇后娘娘真的是私自前來的话。那么皇宫那边……”他又那么一刻是不敢多想的。   绍凡知道他的担忧。自己又何尝不担忧。只是相对于元清。现在更主要的是这边。   “你先把沐云白找个安全的地方隐藏起來。”   “皇上是担忧。”   “沐扶夕有多宝贝沐云白。朕比任何人都清楚。既然萧王已经和她接头了。必定会要求萧王救出沐云白。”   “是。”   “眼下。沐云白真的已经成为了我们的免死金牌。”   第三百六十章 调虎 - 江山半壁 - 瑶涩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为了一个女人你至于么。”   昏迷了几天的璋王终于醒了。尉厉怒瞪着悠哉躺在床榻上的男人。怒火攻心。   璋王轻轻一笑。满脸的苍白:“那个女人很有意思。我倒是也沒想过。有朝一日。我会为了一个女人如此疯狂。”   “哼。”尉厉冷冷一哼。“所以你特意去堵沐云白。不惜将他打傻了之后。再借花献佛的去她的面前嗜好。”   璋王攻击沐云白的事情他最清楚不过。因为是他将这个消息告诉给璋王的。   当初是他最先听闻探子回报。说是在城西附近看见了元清的副将。他本沒有多想。将这个事情在喝酒的时候告诉了璋王。可他怎么都沒想到。璋王竟然亲自带人前去。不但是将沐云白打的昏迷不醒。更是将沐云白亲自送回到了元清。   “咳咳咳……咳咳咳……”璋王想要笑。却咳了起來。缓了口气。轻轻地叹了口气。“对于那个女人我以为势在必得。”   “呵……那么现在呢。”尉厉挑了挑眉。“你亲自和萧王去谈条件。结果呢。还不是被弄成了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璋王轻轻一笑。不可置否:“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尉厉气得瞪圆了眼睛。盯着那碍眼的笑容好一会。才泄气的拍了拍璋王的肩膀。“如今孤已经同意与萧王联手。萧王也答应了孤。只要他登基。就会免除琉岚一切的进贡。至于沐扶夕。你还是别想了。”   璋王眯起了眼睛。轻轻地笑了:“知道了。”   尉厉叹了口气。交代了人仔细照顾之后。才带着士兵离开。   “王爷。您需要用膳么。”   “不用。你们都下去吧。”   “是。”   随着侍奉的人跟着出去了之后。璋王慢慢闭上了眼睛。身上的余痛让他根本不能入睡。恍惚之中。他似乎看见了沐扶夕离着他越來越远。   修长的十指慢慢捏紧了身下的被褥。璋王平静的胸膛剧烈的起伏了起來。既然他如此的痛苦。他也绝对不会让沐扶夕好过。   沐扶夕。既然你不选择站在本王的身边。那么本王便让你站在生不如死的身边……   月落日上。黎明还沒有迎來清晨。萧王的营地上便再次传起了嚎叫声。第三波攻城又拉开了序幕。   沐扶夕醒來的时候。萧王已经离去了。她不知道何时被人平放在了软榻上。   慢慢坐起了身子。身上的被褥滑落。看着那还带着余温的被褥。她的心里忽然一暖。   “皇后娘娘。”营帐外。响起了刘蜀的声音。   沐扶夕拢了拢自己的长发。缓缓站起了身子:“进來吧。”   刘蜀应声掀起了营帐帘。抱着一堆的地图走到了沐扶夕的面前。缓缓摊开在沐扶夕的面前。那早已被精算过的底图上。标记着每一处的攻守点。或者是可以埋伏的交接点。   沐扶夕看着那底图上面的字迹。轻轻地笑了:“司马潜泽已经和你碰头了。”   “皇后娘娘英明。”刘蜀弯了弯腰。“昨日子时刚过。司马大人便派人前來送了地图。司马大人说了。这是皇上和满丞相研究出來的进攻和防守路线。”他说着。开始一一和沐扶夕讲解起了这地图上的每一处布局。可是最后他在手指停落在那个红色的点上时。却忽然沉默了下去。   沐扶夕抬眸:“怎么不说了。”   “皇后娘娘。这唯一的一处红点。本是沐副将的所在。不过昨日來送地图的探子说了。此时的沐副将早已被皇上秘密转移了。”   沐扶夕心中一紧。面上却并沒有什么太多的惊讶:“接着往下说吧。”   既然司马潜泽能够派人前來。那就说明绍凡也已经发现了她的所在。   可是她想不明白。绍凡为何不直接派人前來当面质问她为何前來。而是偷偷的将沐云白转走。难道他现在当真防她如蛇蝎吗。   刘蜀顿了顿。将自己心中的疑问道了出來:“微臣想不明白。既然皇上是來瓮中捉鳖的。那么这底图上应该攻点比防点多才是。而且。现在就把撤退的路线定制出來。未免有些早了。”   沐扶夕笑了:“这个鳖。捉的还不见得是哪一个。”她说着。伸手轻轻点击在了底图上。“萧王接连进攻琉岚。却迟迟不见成效。难道你不觉得这其中有什么不对劲么。”   “皇后娘娘的意思是……”   “沒错。萧王是在和尉厉做戏。”沐扶夕叹了口气。虽然萧王什么都沒和她说。但如此显而易见的事情。她还是能够看出來的。“想來皇上那边也已经起疑了。不然他断然不会让探子提前画出撤离的路线。”   刘蜀点了点头。恍然大悟:“原來竟是这么回事。可皇上明明已经察觉到了萧王和琉岚之间的联手。为何还要坐怀不乱的在这里等着。”   “因为他有一张免死金牌。”沐扶夕紧紧盯着底图上那一个点。“傍晚时分。派人去元清的营地传个话。就说我想要见一见皇上。”   “皇后娘娘这大大不可啊。”刘蜀一个激灵。直接跪在了地上。“如今您私自出宫已经死死罪。这个时候又怎么可以昭然的去面见皇上。”   “就算我现在不见。皇上就不知道我來了么。”沐扶夕捏了捏五指。“去传我的话给皇上。我要面圣。”   刘蜀呆在了原地。他心中的着急全都写在了脸上。如今他和沐扶夕是栓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沐扶夕死了。他也别想活。   沐扶夕提笔在一张宣纸上写下了几个字。折了几折。塞在了刘蜀的手里:“你从元清的营地回來之后。将这个送到萧王那里。”   刘蜀见沐扶夕心意已决。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是徒劳。叹了口气。将信塞进了袖子。转身走出了营帐。   沐扶夕缓缓坐在了身后的软榻上。看着那仍旧摊开在桌面上的底图。缓缓闭上了眼睛。   既然君不见她。就只有她去见君了。   她已经等不起了。唯一的办法只能放手一赌。   说实话。她并沒有十足的把握绍凡会召见她。因为现在的她毕竟还是元清的皇后。大战在即。她却站在了他的对面。这样的耻辱这样的笑话。并不是每一个男人都可以正面去面对的。   夜幕将至的时候。刘蜀回來了。满身尘土的他再次跪在了沐扶夕的面前:“皇后娘娘。信已经送至到了萧王的手中。皇上那边刚刚派人传了话……”   等待了一天的沐扶夕。缓缓睁开眼睛:“皇上说什么。”   刘蜀扫了沐扶夕一眼。随后垂下了面颊:“皇上有请皇后娘娘在戌时亲自前往元清营地。”   有请。亲自。元清营地。   这三个词。砸的沐扶夕想笑。绍凡啊绍凡。你就这么着急和我撇清关系么。   慢慢站起了身子。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刘蜀。沐扶夕冷声道:“让侍女进來。准备给我更衣。”   “是。”刘蜀点头退下。   沐扶夕转身。看着铜镜之中的自己。缓缓笑了。既然要面圣。她怎么也要得体一些。   时间在一点一滴的过去。刚刚和将领谈完话的萧王。满身疲惫的走回到了自己的营帐。   他从來沒和别人联手做戏。岂不知做戏比打仗还要让人疲惫。   靠在身后的软榻上。他下意识的举起了桌子上的酒壶。袖子里忽然掉落出了一封信。使得他一愣。这才想起下午时分刘蜀來过一趟。   一边喝着酒。一边单手甩开书信。当他漫不经心的朝着那信上的字迹扫去时。还沒來得及咽进去的酒水。全部喷了出來。   “咳咳咳……咳咳咳……”他一边喘息着。一边再次朝着那信看了去。在确定他并沒有看错时。猛地从软榻上站起了身子。   “來人。”   “王爷。”   “准备夜行衣。”   “是。”   侍卫的动作倒是很快。片刻的功夫便是将叠放整齐的夜行衣拿了进來。   萧王转身走进了屏障。冷着脸一边快速的换着夜行衣。一边狠狠地磨牙。那个女人真是个疯子。就不知道容自己几天么。   黑色的贴身夜行衣。将他修长的身材衬托的更加健硕。简单的给自己束了个发。拿起桌上的黑色面纱。一个踮脚跃出了窗子。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一阵凉风。顺着窗棂吹进了营帐。吹动着烛光微微晃动。吹动着桌子上那本扣着的纸翻转了过來。   在烛光的映照下。那信纸上的四个字铿锵有力。   调虎离山……   沐扶夕从來沒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以这样的姿态走进自己国家的营地。也从來沒想过。在元清爆发着有史以來最大一场战争的时候。她却站在了他的对面。   守在营地口的士兵。见一名女子缓缓而來。不敢多看。忙打开了拦截着的铁栏。   “姑娘。里面请。”   士兵只是接到了交代。说是在戌时会有一位女子亲自前來。眼下沐扶夕又遮着面纱。再加上天色昏暗。所以并沒有人发现她是他们的皇后娘娘。   沐扶夕点了点头。不说话。随着领路的士兵一路朝着营地的正中间走了去。   第三百六十一章 离山 - 江山半壁 - 瑶涩   沐扶夕一路平静的目不斜视。她并沒有想太多。因为她早已无所畏惧。   她不在乎此刻的主营帐里会有一堆的官员等着讥讽她。嘲笑她。甚至是扬言要废除了她。她也不在乎绍凡会不会再次对她仰起巴掌。   领路在前面的侍卫。总是觉得身后的女子似曾相识。眼看着到主营帐还有一些路。不禁轻轻地开了口:“姑娘是哪里人。”   沐扶夕并沒有回答他的话。   侍卫觉得是自己冒失了。赶紧解释道:“姑娘别多想。我只是觉得姑娘有些面熟。”   沐扶夕仍旧沉默着。   侍卫讨了个沒趣。也不再说话。沉默的继续带着路。   主营地内灯火通明。那白昼一样的光顺着落地的营帘反射出來。晃照的沐扶夕有些睁不开眼。   “皇上。人已经到了。”   “让她进來吧。”   侍卫点了点头。掀起了营帐帘。对着沐扶夕示意了一下。   沐扶夕沉稳了一下自己有些飘动不安的气息。迈步走进了营帐之中。   出乎她意料的。营帐之中并沒有她幻想的那么多人。或者可以说一个人都沒有。空空荡荡的营帐让她眉头一紧。   “來了。过來吧。”   她所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沐扶夕顺着那声音的來源看了去。只见那屏风后面。有一个黑色的人影。   沐扶夕不再迟疑。迈步走了过去。   正靠在软榻上闭目的绍凡。听见了她的脚步声。缓缓睁开眼睛。当看见她面颊上遮掩着的白色丝巾时。难免愣了愣。   “原來。你还是知道避嫌的。”他轻轻地笑了。满眼的讥讽。   沐扶夕叹了口气:“云白呢。”   “你还真是连周旋都省了是么。”绍凡缓缓坐起了身子。示意她坐在自己的身边。“坐吧。何必如此着急。”   沐扶夕扫了扫他平静的面颊。并沒有挨着他坐下來。而是淡淡地又道:“皇上恐怕还不知道吧。太后毙了。”   绍凡平静的双眸瞬间瞪大。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她:“你说什么。”   沐扶夕再次重复:“太后毙了。在皇上走后不久。”   “沐扶夕。你……”他上扬的眉慢慢拧紧。   沐扶夕轻轻地笑:“怎么。皇上怀疑我么。”   “除了你。还能有谁呢。”   她和太后之间的恩怨已经是根深蒂固。可他怎么都沒想到。她竟然敢亲手杀死太后。如此的大逆不道。   “皇上可不要污蔑我。”沐扶夕说着。当真坐在了他的身边。凝视着他满是怒容的面颊。心忽然冷了下來。“谋害太后的人是兰妃。臣妾已经派人将兰妃关押了。如今就等着皇上回去亲自发落。”   绍凡哼哼冷笑:“沐扶夕。你现在连说话都变得如此荒诞了。”   刘芝兰是个什么心性。他如何能不知道。就算是再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是绝对不敢做出谋害太后的事情。   听闻着他的冷笑。她笑的比他还冷:“兰妃被抓可是人赃并获。人心隔肚皮。谁看人的时候能直接看见那肚皮里包裹着得心是黑的还是红的。说句难听的。也许今儿个有兰妃谋害太后。过不了几日。还会有人谋害皇上呢。”   他的眼底。闪过了一抹杀意。但更多的。是刻骨的寒意:“你这是在威胁朕。将沐云白还给你么。”   她的意思实在是太明显了。不算太后。和她作对的人沒有一个有好下场。他在出宫前还得知。被关押在刑部的秦影儿和尤吕。早已被她折磨的沒了人样。   她这是在警告自己。如果不将沐云白给她。她下一个杀的人就是自己了是么。   “我不敢威胁皇上。皇上是元清的帝。而我不过是个即将被废除的皇后。我说这些。不过是在和皇上聊家常罢了。”   她面上挂着笑意。唇角弯弯的似乎那遮面的纱巾都遮掩不住。此刻的她眼角挂着凌厉。眉梢锁着残忍。好像一个高高在上的女王。与他不过是平起平坐。   绍凡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交握在了一起。慢慢的捏紧。就连手臂上都暴起了青筋。他从來都沒有想过。沐扶夕冷起來的时候。是如此的寒气逼人。   “皇上是还想打我么。”沐扶夕笑着叹了口气。“皇上若是喜欢。可以继续打。我绝对不会还手。但云白。还请皇上交还给我。”   看着她虚伪的脸。他忽然觉得有些疲惫。放松了自己的同时。声音也跟着沙哑了起來:“沐扶夕。你走吧。沐云白朕是不会给你的。”   “我走。皇上打算让我走去哪里。”沐扶夕豁然站起了身子。“是天涯。还是海角。皇上这是打算要放我一命么。”   绍凡的脸色愈发的难看。面对她的质问。他终究是忍不住一巴掌拍在了身边的桌子上:“你放肆。”   “是我放肆。还是皇上太残忍了。”沐扶夕忽然哈哈大笑了起來。“皇上一边让我走。一边却死死抓着我的弟弟不肯放手。如果云白有个三长两短。我就算走到了尽头又怎能安心。”   绍凡忽然拉住了她的手腕。死死地攥着:“原來你也是知道疼的么。你也是有感觉的么。你如此的步步为营。要的不过就是这个天下。但女子又怎能坐稳江山。好好的跟在朕的身边不好么。为什么一定要和朕背道而驰。”   她笑:“天下虽好。却奈何龙椅太烫。我自知无福消受。”   他又道:“既然如此。你又何苦步步紧逼。”   她又笑:“夫唱妇随。切切相惜。妻不恨。君莫怪。”   他呆愣在了软榻上。看着她那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忽然拧紧了长眉。   这样的话。她曾经在孩子掉落的时候。也曾说过。开始他只是当她一时难过。岂不知从那时候开始。她的心便已经死了。   “什么人。”   “射杀到了。不过怎么还是让他给跑了。”   “走。走。去那边看看。”   营帐外。忽然传來了极其嘈杂的声音。沐扶夕心下一沉。白皙的面颊彻底沒了血色。   “皇上。”   绍凡瞥了沐扶夕一眼。终是松开了手:“何事。”   “刚刚在营地之内发现了刺客。不过粮食武器并沒有任何的损失。看样子那个刺客好像是來找什么东西的。”   绍凡一愣。再次朝着沐扶夕看了去:“你半夜前來。目的就是为了吸引朕的注意。然后让他混进來带走沐云白。”   这个所谓的他。就算绍凡不说明。沐扶夕也知道他说的是谁。   沐扶夕并不打算否认。因为一开始她便说了。她现在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绍凡看着沐扶夕那坦然的眼。忽然怒极反笑了起來:“不过看样子。萧王并沒有如愿以偿。”   “恩。沒想到皇上藏人的手段如此高超。”沐扶夕压制住眼底的失落。敷衍的笑了。   她倒是沒想到绍凡会提前将沐云白转移到其他的地方。可放眼整个元清的营地就这么大点。绍凡会把那么一个大活人藏到哪里去呢。   萧王是在军中出身。断然不会大意了周围的一丝一毫。如果要是连萧王都找不到的话。那么她就算再來多少次也是徒劳。   绍凡看着沐扶夕那如同对待陌生人的模样。想了半晌。最终再次躺回到了床榻上:“你走吧。”   沐扶夕这次倒是有些意外:“皇上竟然会放过我。”   “沐云白还在朕的手里。就算你走。你又能走到哪里去。出去吧。怎么來的怎么回去。朕累了。”   他这话说得倒是沒错。如今沐扶夕唯一的弟弟在他的手中生死未卜。就算他让沐扶夕走。沐扶夕又哪里走的了。   他承认他卑鄙。但如今的他无路可退。   眼前的这个女人连太后都敢杀。还有什么事情是她做不出來的。   沐扶夕眼皮一跳。终是有些沉不住了气。她盯着已经闭上眼睛的绍凡半晌。忽然上前几步。缓身跪在了他的面前。   绍凡听见了响动。微微睁开了一些眸子。见她竟跪在了自己的面前。一时间有些呆滞。   “我恳求皇上放过云白。无论皇上让我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哪怕皇上让我为太后偿命。”   骄傲如斯的她。跪在了他的面前。恳求她放过她唯一的弟弟。在这一刻。她心甘情愿用自己的尊严垫在他的脚下。   绍凡笑了。大笑不止:“哈哈哈……哈哈哈……”他笑得颤抖了肩膀。弯曲了身子。“沐扶夕。你曾经趴在朕的怀里撒娇。曾经躺在朕的身边耳鬓厮磨。可朕从來沒想过。有朝一日。你会如此卑微的跪在朕的面前。”   沐扶夕垂下面颊。不曾开口。随意他放声大笑。   他却猛地止住了笑意。森冷的看着她:“原來你也知道心疼人么。原來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让你甘愿俯首的人么。真是让朕惊讶啊。你这个毒妇也会懂得担心他人。”   她知道他是怪着她怨着她。或者可以说是恨着她的。所以才会选择用这样的方式嘲笑着她。威胁着她。奚落着她。   其实她早就应该知道。当天下和自己摆在他面前。他毫不犹豫的选择江山社稷的那一刻。她和他就会走到今天的这个地步。   因为他再不是站在她身边的那个他。而她也不是赖在他怀里的那个她了……   第三百六十二章 不休 - 江山半壁 - 瑶涩   在心里叹了口气。沐扶夕轻轻地开了口:“在这个乱世里。总还是会有那么一两个人。能让我放下一切的尊严。甚至是生命。”   “假如。现在是朕抓到了萧王。你会像是现在这样跪在朕的面前。恳求朕放过他么。”   他冷冷的看着他。轻薄的嘴角上扬起了一个残酷的弧度。   沐扶夕毫不迟疑的点了点头:“我会。”   她欠着那个男人太多的东西了。她沒办法用感情回应给她。但她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取他的安康。   他的双眸愈发的冰冷。到了最后。已是死寂一样的深潭:“那么。如果现在被抓走的是朕。你会这样恳求他人放过朕么。”   沐扶夕沒有开口。沒有任何的反应。甚至是连跪在地上的身子都不曾颤抖一下。   他的心。随着她的沉默。最终跌入了谷底:“朕已经知道答案了。”   沐扶夕仍旧不曾开口。只是沉默的跪着。   她的迷茫让她沒能认出墨王。最终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去。可能是她辜负了他。   她的无情让她不能接受萧王的示好。最终却让萧王越陷越深。可能是她迷惑了他。   她促使战争。搅合大丽王和元清之间的战争可能对不起的是大丽的苍生。   她与萧王并肩而战。沒有尽到元清皇后的义务。可能让元清百姓失望。   但饶是她欠遍了天下所有人的。她却不曾欠过眼前的他一分一毫。   她承认她搅合了他的安逸江山。承认买通了他身边的重要朝臣。承认亲手杀死了太后。承认安排自己的人服侍在他的枕边。   但相对而言。他又对她做过一些什么呢。   她所有的报复。均是建立在了自卫的基础之上。她承认他的怨恨。但她却无法承认她的亏欠。   她沐扶夕从來不欠鹿绍凡分毫。现在是。以后是。永远都是。   “走……”他看够了她的坚强和倔强。受够了她的沉默和不语。   “滚。”他猛然坐起了身子。拿起桌上的茶杯朝着她的脑门砸了下去。“沐扶夕。除非这一场仗你能赢。不然朕要你们沐家满门人头落地。要沐云白惨死战场。要你沐扶夕为朕的母后所偿命。”   额头上的一阵刺痛。紧接而來的是灼热的鲜血四溢留下。沐扶夕在他的暴怒之中。稳稳地站起了身子。转身无声离去。   看着她越走越远的身影。绍凡慢慢闭上了眼睛。钻心的疼痛在他的每一根神经里叫嚣。让他浑身战栗的有种想要嗜血的冲动。   在即将迈过门槛的时候。沐扶夕忽然停住了脚步。她不曾回头。看着外面马上就要圆润的月。颤声的开了口:“一入宫门深似海。你我早已皆背驰。”   两双眼。四行泪。随着她的话语落下。接踵划过面颊。是她的现实凉薄。是他的痛彻心扉。   营帐外的士兵。均是听见了里面绍凡暴怒的声响。不过等他们赶來的时候。却不曾见着沐扶夕的身影。   夜色之中。那一抹总是清瘦到让人怜惜的身影。坚强而笔直的朝着营地的大门走了去。月光的余晖照耀在她的后背。将她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   刘蜀带着士兵担忧又期待的站在营地里。无不是踮脚张望着。好不容易见沐扶夕回來了。均是松了口气。   沐扶夕并沒有和任何人打招呼。而是直直的进了自己的营帐之中。   穿着夜行衣的萧王。全身裹在黑色的斗篷之中。见沐扶夕走了进來。缓缓起身。脚下有些不稳的一晃。   “鹿绍凡将你弟弟藏了起來。我并沒有找到。”   沐扶夕点了点头。伸手解开了自己的披风。一柄精致的匕首掉落在了地面上。   萧王一怔。看着那带着森森寒光。却沒有半分血丝的匕首。沉默的拧紧了长眉。   沐扶夕像是完全沒看见那匕首一样。转身朝着门外走了去。沒过多大一会。她提着一个药袋走了进來。   她在他的面前停下了脚步。伸手在他的注视下。缓缓解开了他的斗篷。   随着斗篷的脱落。他胸腔左侧的一个刀口。鲜血如泉的喷涌而出。浸透了身上的黑色夜行衣。   “你为什么沒杀了他。”他蓦然抬头。朝着她平静的面颊扫了去。   那写着调虎离山的信纸下方。还有一排小字。那就是宁可我负君。不可君负我。   他知道她是抱着去杀死鹿绍凡的决心前去的。无论他有沒有找到沐云白。鹿绍凡都会死在她的匕首下。他虽然惊讶。却也是松了口气。   大战一触即发。如果能在这个时候让元清群龙无首。那么这场战役将会以沉默而终止。如今朝中重臣都已经被沐扶夕买通。只要鹿绍凡一死。这个天下的归属便已经成了定局。   但她那匕首上却沒有一丝的血迹。这让他知道。她根本就沒有对鹿绍凡下手。   鹿绍凡虽然会一些防身的本事。但并不是沐扶夕的对手。只要沐扶夕能狠下这个心。那么鹿绍凡便无路可逃。   只是可惜。她最终还是沒能对他下手。哪怕是他抓走了她的弟弟。   沐扶夕并沒有回答萧王的话。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她已经脱下了他的夜行衣。浸泡在白酒之中的软巾取出拧干。慢慢擦拭在了他的伤口四周。   “嘶……”萧王疼的倒抽一口冷气。紧紧凝着她那沉默的嘴脸。满眼讥讽的心疼:“曾经你为他做足一切。却换不回他的一句牵挂。如今他抓走了你的弟弟做免死金牌。而你却无法对他痛下杀手。”   沐扶夕仍旧沉默着。搀扶着他。想要他平躺在床榻上。他却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沐扶夕。你的心里。现在究竟装着谁。”   他染着鲜血的手指。直指她的心坎处。眼看着那浓浓的鲜血在他的指尖凝结成滴。最后滴落在了她和他中间的地面上。   沐扶夕抬眼望了他一下。随后伸出长腿提在了他膝盖的关节处。他疼的拧眉。却身子倾斜的朝着床榻上栽了去。   将他放平之后。她转身拿起了桌子上的茶水。先送了两颗止血丹塞进了他的嘴巴里。随后将茶杯放在了他的唇边。   见他不喝。她沒有一丝犹豫。自己端着茶杯猛灌了一口。随后倾身附在了他的唇上。   他并不是沒有吻过她。那种留恋的味道他至今都在怀念。如今虽明知道她是为了救他的命。可他还是忍不住下腹一阵的躁动。   伸手。缓缓揽住了她的腰身。强迫她更加靠近自己。顾不得胸膛的疼痛。加深这个本來轻柔的吻。几近缠绵。   这次的她。只是一愣。便小心翼翼的趴在了他的胸膛上。除了顾忌着他还在流血的伤口。沒有丝毫的挣扎。   她的乖顺。让他沉沦。她身上的香味。让他不能自己。蓦地翻身将她压在了自己的身下。一双猩红的双眸之下。是他翻滚着得所求。   “沐扶夕。你……”   他想要抚摸上她的面颊。她却终是轻轻地开了口:“吻够了么。吻够了就治伤吧。”她说着。双手钳制住了他的胳膊。使得他再次平躺在了床榻上。   他双眸呆滞的看着她再次细心的为自己处理伤口。忽而轻轻地笑了:“沐扶夕。你真是个妖精。”   她怕他动怒而让血液流的更快。所以沒有任何挣扎的任由自己索取。她平静的面颊。清冷的眼让他知道她并沒有动情。但刚刚那美妙的滋味。却让他明知道她的想法。也无法生气。   他不知道她爱沒爱上自己。但他却可以肯定。她在担心着自己……   元气大伤的他就连呼吸都感觉到刺痛。但他一双狭长的眸子却在此刻饱含着似水柔情。安静的看着终于给自己包扎好伤口的她。声音不自觉的放柔了许多。   “我沒事了。天不亮我自己会走。你去那边睡一会吧。”   看着那不再流血的伤口。沐扶夕绷紧的神经终于松缓了下來。那接二连三承受着强烈压力的心脏。在他温柔的撩拨之下。终于断裂崩塌。   她有些颤抖的放下了手中的纱布。轻轻抬头凝视住了他的眼:“鹿绍楠。你要好好的活下去。我要你好好的活下去。你必须好好的活下去……”话还沒说完。她便已经流下了眼泪。   她实在不愿再失去任何人了……   萧王惊讶的有些呆愣。看着她顺着眼角接连滴落的泪珠。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手上猛地用力。将她拽进了自己的怀里。   干裂的唇摩挲着她的发顶。是他心疼的呢喃:“沐扶夕。我不过是一些皮外伤。死不了人的。我会永远陪在你的身边。永远陪着。哪怕你不爱我。哪怕你厌烦我……”   “鹿绍楠。绍凡曾经说会永远爱着我。可他最终却选择了江山。绍阳曾经说会永远站在我的身边。但他早就离我远去。鹿绍楠。永远究竟有多远。”   萧王知道。她一个人承受了太多她不应该承受的东西。曾经。他取笑她时不时爆发的软弱。但是现在。他却是这般的心疼不已。   叹了口气。更加揽紧她的腰身。他沉声却凝重的道:“沐扶夕。我的永远。永远会比你的生命多一天。”   这个从來不擅长甜言蜜语的男人。用最为真挚的话。终是戳在了她的心坎里。   她第一次不顾一切的放纵自己。将面颊深深埋在了他的肩窝里。眼泪再次倾斜而出。   萧王再次叹气。手臂用力抱住了她的双腿。让她平躺在了自己的身边。睁着眼睛陪着她直到天明……   她就算再强势。也不过是一个女人……   第三百六十三章 决心 - 江山半壁 - 瑶涩   沐扶夕一夜未眠。送走了萧王之后。她红肿着眼睛靠在窗边呆愣而坐。还在跳动的心脏有些精疲力竭。   从黎明坐到了太阳升起。刘蜀派人送饭进來的时候。见着她的模样。难免吓了一跳。   “皇后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沐扶夕摇了摇头:“元清营地可有什么动静。”   “回皇后娘娘的话。今儿天不亮。几名暗卫便从元清的营地悄悄出发。看方向应该是朝着元清去的。”   沐扶夕一愣。猛地站起了身子。却因为长时间的睡眠不足。而脚下有些发虚。   刘蜀又是一惊。想要上前搀扶:“皇后娘娘。”   沐扶夕单手支撑着身边的桌子。缓了好一会。才对他摆了摆手:“马上派人去通知萧王。就说元清有变。”   她记得在元清还屯了三万的精兵。那些精兵都归满堂春所管制。绍凡开始沒有带來。不管是他不想要萧王的命也好。还是不想把事情做绝也罢。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   眼下元清驻扎在这里的士兵就有两万。若是那些离开的暗卫当真是回元清调动人马的话。那么加在一起就是五万。   整整的五万精兵。就算萧王手下的精兵和琉岚的士兵加在一起。也凑不出这个数目。   看样子昨天的一切当真是刺激了绍凡。以至于他不打算再有任何缓和的机会。想要一举剿灭萧王。攻下琉岚。   刘蜀似乎也是想到了什么。对着沐扶夕弯了下腰身之后。赶忙跑出了营帐。   沐扶夕的声音却再次响了起來:“等等。”   刘蜀停在了门口。   沐扶夕似纠结了许久。才轻轻地道:“告诉司马潜泽。一切按原计划进行。”   刘蜀迟疑了一下。随后肯定地点了点头:“是。微臣明白了。”   沐扶夕转过身子。透过窗子看着已经骑在马背上。朝着萧王营地奔驰而去的刘蜀。慢慢咬紧了自己的唇畔。该來的终于是要來了。   这一场无畏的厮杀。终于要有一个了解了。   萧王回到自己营地的时候。沒想到尉厉竟然等在主营帐里。他脚下的步伐一顿。随后像是什么事情都沒发生一样的走了进去。   “琉岚王今儿怎么这么早。可是有什么事情。”   尉厉转过身子。看着萧王疲惫的模样。眯起了眼睛:“萧王这是去了哪里。或者孤该问。萧王这是从哪里回來。”   萧王绷紧了自己的身子。瞥过尉厉那一双锐利的眼。走到软榻边坐下。轻轻地笑了:“琉岚王管的未免宽了一些。”   尉厉也是笑了:“哦。是么。据孤所知。在西侧不远处。有一处未挂旗的营地。孤的暗卫回报。说是在那营地里好像看见了元清皇后的身影。”   萧王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杀气翻涌而出:“本王警告琉岚王。还是别动她的好。”   “萧王别那么紧张。孤对那个女人沒什么兴趣。”尉厉扬起唇角。坐在了凳子上。“孤只是想要告诉萧王。别因为女人而误了大事。”   萧王邪佞的哼笑:“本王做事。还轮不到琉岚王指手画脚。”   尉厉一愣。沒想到萧王竟然如此的不给他面子。   “报。。”   萧王收回笑容。转眼朝着营帐口看了去:“进來。”   一名侍卫带着刘蜀匆匆而來。还沒等刘蜀开口。萧王便是拧起了眉:“你怎么过來了。是不是她出了什么事情。”   刘蜀跪下了身子:“王爷。刚刚皇后娘娘得到消息。皇上已经派人回元清搬救兵。据皇后娘娘所知。在元清还有满丞相的三万精兵……”   沒等他把话说完。尉厉已经了然:“看样子。元清的帝王是坐不住了。”   萧王也是点了点头:“本以为拖延一阵子。然后攻他个出其不备。不想鹿绍凡竟然看穿了这场戏。既然如此的话。咱们也无需再等了。”   尉厉点了点头:“孤这就回去派人吹响号角。随时准备开战。”   “好。”萧王说着。转眼朝着那士兵扫了去。“召集所有将士在营地集合。今日我们便直接攻打元清营地。”   “是。”   正午时分。在萧王和尉厉的亲自带兵下。上万的士兵缓缓朝着元清的营地出发了。   “皇上。”   “说。”此时正坐在主营帐里的绍凡。右眼皮不停的跳动了起來。   “皇上。刚刚发现前十里处。有部队朝着咱们缓缓而來。看旗子是萧王和琉岚国的。”   满堂春拧了拧眉:“怎么來的如此之快。难道他们算到了我们要回元清搬救兵。”   司马潜泽垂下了面颊。   “他们还真是坐不住了。”绍凡缓缓站起了身子。“吹响号角。准备迎战。”   满堂春颔首:“是。”   黄沙漫天。烈日炎炎。萧王与尉厉同时骑在马背上。看着战场上那挥舞着长刀盾牌。高呼着的士兵不断倒下。   鲜血慢慢染红了沙漠。随着一阵阵狂风卷起黄沙。四周弥漫着的是刺鼻的血腥味道。   绍凡站在自己的营地之中。与萧王遥遥相望。酷似的五官却因为截然不同的性格。而造就出了两种不一样的人。哪怕是亲兄弟。却也像是路人一样陌生。   沐扶夕坐在营帐之中。听着不远处那断断续续的厮杀声。心下无法安宁。   “报。。萧王突袭成功。元清将士已损伤了一半。”   “报。。琉岚火力主攻元清营地。”   “报。。元清不得不撤兵防守。第一波强攻萧王与琉岚王取胜。”   在士兵不断的通报声之中。一天的时间缓缓过去。从日出到日落。不过是眨眼的功夫。沐扶夕缓缓站起了身子。遥遥朝着窗外看了去。   这一场仗。她知道鹿绍凡必输无疑。论谋算他不如尉厉的狡黠。论经验他沒有萧王的善战。只要掐断元清的援兵來此汇合。这输赢便已经定下了。   刘蜀进來的时候。脸上是兴奋的:“皇后娘娘。咱们离胜利更近了一步。”   “今天这一场仗不过是个开始。”沐扶夕说着。轻轻地笑了。“真正难打的是下一场。或者是下下一场。”   这一战充其量不过是给绍凡一个下马威罢了。元清就算再不济。司马潜泽就算再算计。元清的士兵也不会在第一战就如此的溃不成军。   绍凡节节后退。已失败为防守的支撑着。无疑不是在等着元清前來支援的人马。再者。他的手里还有沐云白那块免死金牌。   刘蜀明白沐扶夕的担忧:“那么皇后娘娘也打算帮着萧王出征么。”   沐扶夕摇了摇头:“我不能出面。”她说着。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你派人堵在前往琉岚的三岔口上。无论看见什么人。一律杀无赦。若是等到了元清的救兵。你且带着他们在附近转圈。记住。千万不要让支援的士兵与元清的主力军接头。”   “是。”刘蜀转身走了出去。   夜幕将至。萧王不期然的再次一身黑衣的來到了沐扶夕的营帐之中。   “你倒是乐得清闲。”萧王说着。坐在了她的对面。看着一个人下两种棋子的她。   沐扶夕将手中的黑子塞在了他的手中:“继续吧。”   萧王笑了。晃了晃手中的黑子。扫了一眼棋盘。落下了一子:“你应该也听见鹿绍凡撤兵的消息了吧。”   沐扶夕看着棋局。并未抬头:“你以为他是失败了。”她说着。也跟着落下了一子。   萧王哼笑了一声。继续下棋:“就算他是拖延又如何。从元清抵达这里需要十日的路程。整整十日。已经足够我杀他三个來回。”   沐扶夕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鹿绍楠。如果我求你一件事情。你会答应么。”   这次萧王倒是愣了:“你也会求我。”他笑着再次落子。“你哪次來求我。都是用要求的姿态面对我。沐扶夕。你求人的态度可不是一般人可以恭维的。”   “如果我说。我让你放过他。你会同意么。”她拿着手中的白子。抬眼看着他。   萧王拧了拧眉:“你居然为了他來求我。沐扶夕。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就算我答应了你会放过他。你觉得像是鹿绍凡那种习惯了被人仰望的人。会苟延残喘的活下么。”   沐扶夕一愣。手中的白子掉落在了棋盘上。   是啊。她怎么就忘记了这件事情。   绍凡是元清的帝王。他从出生开始便一路踩着光环。走在别人的仰望下。这个江山是先帝的嘱托。如果他丢了这片江山。饶是萧王放过他。饶是天下人不计较他。他又怎能过了这个心坎。   她总是在单方面的和萧王谈。让在战场上强势的萧王放过绍凡。可她怎么就忘了。这种饶恕无疑是一种沒齿难忘的耻辱。   萧王见她呆愣。叹了口气。拉住了她的手指。难得的好脾气:“男人之间的事情你就别操心了。沐扶夕。有些事情既然已经发生。结局便已经是注定的了。”   “你是说。绍凡必须要死是么。”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何到了现在。还要维护着他。但说句实话……”萧王慢慢伸手。抚摸上了她的面颊。“如果我输了。也是一死。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情。”   其实他更想问他。如果他输了。她会不会也像是现在这般。跑到鹿绍凡的面前为自己求情。虽然他不屑让女人挡在自己的身前。但他却着实好奇着她的心里究竟有沒有他。   只是……   这样的想法他只能想想。却不想问出來。难得他和她融洽。他不想被残酷的现实切割。   因为他害怕。她会说。他的死活与她无关……   第三百六十四章 退路 - 江山半壁 - 瑶涩   营帐内忽然安静了下來。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萧王手中的面颊。忽然动了动。萧王一愣。她竟然是笑了。   “谁说结局早已定下。”   萧王挑眉:“沐扶夕。人什么都可以争。但是千万别和老天爷争。”   “如果我非要争一争呢。”沐扶夕说着。离开了他的掌心。再次朝着棋盘看了去。凝视了好久。才落下了棋子。“天命究竟可不可为。要试一试才知道。鹿绍楠。我赌这场厮杀。你和鹿绍凡都会好好的活下來。无论谁输谁赢。”   萧王知道她一向倔强。也懒得和她争辩:“沐扶夕。我只希望你到时别输的太惨。”   “怎么会。”她说着。放下了手中的棋盒。指着面前的棋盘。“我赢了。”   萧王一愣。转眼朝着期盼看了去。从上到下。从左到右。看了好几遍。仍旧不解:“你怎么赢了。”   整个的棋局都将胜利导向了他这一边。她明显这棋还沒下完。怎么就出來输赢了。   沐扶夕轻轻一笑。伸出葱白的食指。打斜点着白字捋了上去:“因为我和你下的是五子棋。”   萧王再是一愣。随后笑着摇了摇头:“我和你下围棋。你却和我下五子棋。”   沐扶夕端起桌子上的茶杯。轻抿了一口。意味深长:“只要输赢。不求方法。战场不就是这么一个道理么。”   第二日。阴。   雨声霹雳。明明是正午。外面的天却阴暗的有些看不清人影。营帐里的烛光晃动。远处不断传來阵阵的厮杀声。又是血染的一天。   “皇上。”满身雨水。靴子泥泞的满堂春跑了进來。看着站在窗边的绍凡。急声道。“已经不能再拖延了。萧王与琉岚联手直攻我方营地主门。若是再有一个时辰。恐怕那门就要被攻破了。”   绍凡知道满堂春所谓“不能再拖延了”是什么意思。叹了口气。背着烛光。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眼中的波动。   “把沐云白带出來。绑在营墙上。只要萧王敢进一步。便在他的身上戳一个窟窿出來。”   满堂春松了口气:“是。”   营帐内再次安静了下來。绍凡轻轻一叹。垂眼看着自己白皙的双手。指尖有些颤动。   原來。他也有如此残忍的一面……   外面的大雨仍旧不停歇。似乎天漏了一个洞。无数堆积在云层之上的雨水。一股脑的全部倾泻了下來。   黄豆大的雨珠砸在地面上。打在每个人的身上。让人有些睁不开眼睛。   萧王从马背上翻身跃下。高举起手中的长刀。对着身后的士兵大喊:“跟着我冲进去。我们之差这一步了。”   “冲。冲。冲。。”   “跟着王爷一起冲。。”   士兵们的呐喊声。夹杂着雨水。显得有些杂乱。但他们的士气却并沒有被浇灭。   尉厉骑在马背上。看着蓄势待发的萧王。对着身后的士兵喊道:“随着萧王一起冲进去。谁若是能斩了元清帝王的首级。赏金万两。”   “冲。。”   “取首级。。”   萧王正要带着士兵冲进去。却忽然听见耳边的一声高呼:“王爷。他们抬着一个人上了高台。”   萧王一愣。擦了擦面颊上的雨水和血迹。朝着营地里的高台看了去。只见在满堂春的带领下。七八个士兵正架着沐云白上了高台。   萧王的心。豁然一紧。   满堂春吩咐了士兵将沐云白绑好。亲自拎出长刀。比在了沐云白的脖颈上:“萧王大可以冲进來。只不过萧王每迈出一步。我便在他的身上戳下一个血窟窿。”   沐云白被灌下了**。还在昏睡着。头耸搭的垂下。并不知道此刻自己正在经历着什么。   尉厉瞧了瞧沐云白。转眼朝着萧王扫了去:“萧王何时也是一个瞻前顾后的人了。难道因为这一个人。就要毁了咱们全部的计划么。萧王可别忘记了。错失了这个机会。恐怕以后就再也沒有了。”   一时间。那些刚刚呐喊着的士兵。全部朝着萧王看了去。   萧王紧紧盯着高台上的沐云白。怎么都沒想到。鹿绍凡竟然将他用在璋王身上的计策。用在了沐云白的身上。   如果他现在退兵。不知道还有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取下鹿绍凡的首级。   可如果他现在就冲进去的话。沐云白将会直接惨死在满堂春的手上。那沐扶夕……   尉厉并沒有那么多的耐心。他实在是不想再被这场战争拖延着扰乱自己的国泰民安。见萧王迟迟不肯上前。自己先行骑马上前了一步。   然。高台上的满堂春也不迟疑。冷笑着直接挥起了手中的长刀。朝着沐云白的大腿戳了进去。   雨声太大了。沒有人听见利刃撕破皮肉的声音。所有人只是看见两道寒光一闪而过之后。沐云白的腿上瞬间血流如注。   萧王伸手。猛然挡在了尉厉的马前。转身直直地盯着尉厉。扬起了声音:“撤兵。”   尉厉不敢置信的看着萧王:“你疯了。”   萧王根本不理会尉厉。翻身上马。再次对着将士们大喊:“撤兵。”   尉厉看着眼去的萧王。虽然于心不甘。却也沒有其他的办法。沒了萧王。他自己是无法攻下元清营地的。   转身。也是上了马背。带着自己的士兵撤走了。   站在高台上的满堂春。见所有人都离开了。将手中的刀扔在了地上。转身走下了高台。   守在高台上的士兵扫了一眼仍旧血流不止的沐云白。轻轻地对着满堂春开了口:“满相。那人不救么。”   满堂春讥讽的哼了一声:“管他死活。和我有什么关系。”   司马潜泽担忧的上了高台。见满堂春这样的态度。气不打一出來。却又不敢表现的太明显。   “满丞相。要是不医治。这人很有可能挺不过今夜。若是沐云白当真惨死。明日萧王再带兵前來。你那什么阻拦。”   满堂春愣了愣。想要反驳司马潜泽。可想了想。也觉得他说的话有道理。不禁拍了拍他的肩膀:“既然司马大人如此想要做一个好人。我又怎么好拦着。”   司马潜泽无视掉满堂春的讥讽。松了口气。一边吩咐着士兵准备药。一边朝着高台走了去。   在士兵们的帮忙下。司马潜泽将沐云白从高台上抬了下來。亲自扛着他朝着自己的营帐走了去。   已经有些清醒过來的沐云白。身子有些颤抖:“疼……”   司马潜泽叹了口气:“沐副将您一定要撑下去。皇后娘娘一定会救您的。”   夜晚很快來临。大雨却一直不停的下着。萧王意料之外的并沒有來。这倒是让沐扶夕有些疑惑了。   一直到门外的士兵來报。她才恍然大悟。   “报。”   “进來。”   “皇后娘娘。刚刚传來消息。说是下午的时候。皇上将沐副将挂在了营地的高台。以此威胁萧王。萧王无奈只能撤兵。”   沐扶夕的心一紧:“可知道沐副将可有受伤。”   “回皇后娘娘的话。据说是被满丞相捅了一刀。不过并不危急生命。”   满堂春么。沐扶夕咬了咬牙关。挥了挥手:“下去吧。”   随着士兵的离开。沐扶夕却是愈发的坐立难安。既然今日绍凡已经狠下心让沐云白露面。那么想必明白还会将他挂在墙头上才是。   如果战争迟迟不完结。那岂不是说……   不行。   沐扶夕再是坐不住凳子。起身拎起软榻上的夜行衣。绕到了屏风后面。   她要见萧王。她明日要随着萧王出征。就算什么都做不了。看看沐云白也是好的。   萧王的营地比她想象的还要森严。沐扶夕顶着大雨混进了营地之中。摸索了好半天。才找到了主营帐。   此时的主营帐里已经是漆黑一片。正在她犹豫不决要不要直接进去的时候。不远处忽然响起了士兵的呐喊。   “什么人在哪里。”   “來人。有刺客。”   沐扶夕一愣。眼看着那些士兵朝着自己前來。她却沒了退路。   一双手。忽然从垂地的营帐帘之中伸了出來。分别搂住了她的嘴和腰。将她拉进了营帐之中。   漆黑的营帐。伸手不见五指。她只能感觉到。一个高大的身躯将她抵在了桌子上。   “王爷。”营帐外响起了士兵的大喊。“刺客可是进您的营帐去了。”   萧王带着一丝玩味的感受着在自己面前。微微有些喘息的沐扶夕。话却是对面外的士兵说的:“沒有。”   “是。属下再去另一边查找。”   随着士兵的脚步声嘈杂离去。萧王笑着又道:“你來晚了。”   他知道。她一定会知道沐云白被挂起來的事情。也一定会來找自己。但他沒想到她竟然这么晚才來。他都已经小憩一觉了。   沐扶夕打开他捂在自己唇上的手:“你怎么知道我会來。”   萧王松开她的腰身。转身朝着桌边摸索了去。一边点燃火折子。一边淡淡的道:“沐云白现在是你唯一记挂着的人。如今他被鹿绍凡挂在墙头。你又怎能不來说服本王暂且不要出兵。”   沐扶夕愣在了原地。看着点燃烛火的他。眼前有一些恍惚。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如此的了解她了。   萧王转身。见她还愣愣的站着。叹了口。拉着她坐在了凳子上:“有什么事情慢慢说。先吃饭吧。”   沐扶夕拧眉:“吃饭。”随着她诧异的目光一晃。柔软的身子再次陷入了僵直。   第三百六十五章 随行 - 江山半壁 - 瑶涩   就在沐扶夕面前的桌子上。已经摆好了诱人的美食。餐具分别是一双。看样子萧王是真的知道她会來。而且是饿着肚子前來。   只是……   那饭菜的色泽已不那么鲜润。想必是反反复复热了很多次导致的。   萧王挽起了自己的袖子。夹起了一筷子的青菜。放在了她的食碟中:“尝尝看。就算吃不惯也要多吃一些。”   沐扶夕沒有任何的胃口。只是扬起面颊与他四目相对:“明日……”   沒等她把话说完。他再次夹起了一块梅菜扣肉。放进了她的碗中:“尝尝这个。味道还是不错的。”   “鹿绍楠。”   “吃饭。”   沐扶夕叹了口。看着已经先行开动的萧王。无奈的拿起了面前的筷子。心里装着事情的她。吃什么都沒有味道。但却拼命的朝着自己的嘴巴里塞着。   这个男人是铁了心的。她要是不吃饭。恐怕这一晚上都别想和他说上一句话。   萧王本想是让她安安静静的吃完饭再谈。可见她现在那狼吞虎咽的模样。最终只能妥协。   “沐云白的事情我也很纠结。毕竟这次是和琉岚联手。就算我能等下去。尉厉能等下吗。”他说着。瞥了她一眼。“况且。你我都清楚。这么沒有尽头的等下去。最终会等來什么。”   沐扶夕嚼着嘴里饭菜的动作慢慢停了下來。   他说的沒错。如果他真的顾忌着沐云白一直等下去。那么最后等來的将会是元清的援兵。她确实提前让刘蜀去堵截。但那只是一时的拖延。并不能解决三万精兵支援的根本问題。   如果要是被支援的士兵发现什么倪端。恐怕刘蜀也是凶多吉少。   可是云白呢。难道当真要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弟弟。成为这一场皇权争夺的祭奠品么。   萧王知道她倔强。但并不是一个不明白事理胡搅蛮缠的女人。起身再次挨着她坐下。凝着她有些茫然的眼。心疼的揉了揉她的发丝。   “沐扶夕。你知道。想要我后退还是前进。只要你一句话。”   她愣了愣。转眼朝着他看了去。   他轻轻一笑。不想给她任何压力的道:“到底如何抉择。你自己想清楚。你知道的……我不在乎任何人的生死。包括我自己的。但我唯独不能看着你倒在我的面前。”   他害怕了。他害怕她让他进攻之后。然后自己冒险去营救沐云白。   战场不是儿戏。在那种杀人不眨眼的地方。谁又会顾忌着她的身份。她的本事如何他清楚。虽然她在女子之中武功算是上乘。但对于他來说。不过是花拳绣腿。   沐扶夕凝着他眼中的真挚。并不是不感动。她从來就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啊。   眼中的迷茫慢慢消散。她深呼吸了一口气:“鹿绍楠。明日我随着你一同进攻元清营地。”   抚摸着她发窝的手一顿。他差点沒跳起來:“沐扶夕。任性也要有一个限度。”   沐扶夕却缓缓站起了身子。在他愤怒的眼中。坐在了他的腿上。有些僵硬的搂住了他的脖颈。声音低柔的近似撒娇。   “鹿绍楠。你再纵容我一次吧。让我最后再看看云白……”   她从來沒有对他撒娇过。但她沒想到。只这一次。便杀伤力无穷……   萧王好气又好笑的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好累:“沐扶夕。你真有把我变成笨蛋的本事。”   “你答应了。”   “不行。”   “……”   她看着他。他看着他。四目相对。周围寂静无声。   若是平时。她要是用这招。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他都想办法给她摘下來。但是这次。绝对不行。   这是和性命挂钩的事情。他绝对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心软。而让她出什么意外。   沐扶夕忽然站起了身子。转身朝着营帐外就走了去。   萧王一愣。赶紧追了过來。拉住了她的手腕:“你又想玩什么幺蛾子。”   沐扶夕转过身子。想要甩开他的钳制:“既然你不让我跟着你去。那我只有自己去了。”   萧王磨牙:“沐扶夕。你……”   沐扶夕挑眉:“只要我想。我就要去做。”   萧王看着她那执拗的眼。最终认输了:“你今晚别走了。先在这里住下。”他说着。自己朝着门外走了去。   沐扶夕看着他的背影。眨了眨眼睛:“你去哪。”   “还能去哪。看看军中有沒有小一号的盔甲和头盔。”萧王叹气。“你现在还是元清的皇后。怎能轻易露脸。况且不穿盔甲你如何上战场。”   沐扶夕真的发现。这个男人是在用生命爱着自己。   只是她……   元清营地。   “皇上。如果明日萧王还要强攻的话。咱们岂不是……”   满堂春跪在地上。到了这一刻。他终于不再城墙。而是恳求绍凡离开。   “皇上可以先行回元清。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烧。如今萧王和琉岚联手。咱们的援军还迟迟不到。再这么等下去……”   绍凡望着外面的阴雨天:“今日萧王不是已经退兵了么。”   “可是皇上。萧王不可能为了一个沐云白而一直退兵吧。当初皇上那么爱皇后娘娘。可到了危急江山的时候。不还是……”   满堂春知道自己说错了。赶紧捂住了嘴。但已经晚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绍凡愣了愣。清冷的眸染上了一层浓浓的悲哀。沒有责怪沒有怨言。只是轻轻地道了一句:“何必要捂嘴。你说的并沒有错。”   满堂春自知错了。赶紧磕头:“皇上。微臣只是……”   “知道了。撤兵吧。”绍凡心烦的摆了摆手。“暂且先退回到元清再议。”   满堂春松了口气。紧接着却又道:“那么沐云白……”   绍凡再次沉默了。   來的时候。沐云白是他的傀儡。是他的免死金牌。但是眼下。他是撤兵逃亡。带上沐云白的话。难免会拖延整个行军的节奏。   况且。沐云白若是留下的话。还可以拖延住萧王等人的追赶。   沉默了半晌之后。他轻轻地了口气:“将他留下來。拖延住萧王的追赶。”   沐扶夕。朕将你的弟弟还给你。   满堂春跪在地上点了点头。但他不断转动的眼睛。却闪出了一抹阴冷的光。   站在营帐外的司马潜泽听见了里面的对话。转身悄悄溜走。正想将这消息告诉给沐扶夕。却见满堂春的亲信朝着自己走了过來。   “司马大人。”   司马潜泽拧了拧眉:“何事。”   “满丞相让属下给司马大人传个话。”   “说。”   “待沐云白的伤势包扎好了之后。他会继续被挂在高台上。司马大人若是还在意这个人。就一定要亲身去看紧了。不然若是有个什么闪失。皇上怪罪了下來。满丞相也是爱莫能助。还有就是……整个营地已经全部封闭。无论是出去或者是进來的人。都逃不过一死。”   这。这是……   司马潜泽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个传完话就走的暗卫。气愤的捏紧了自己的双拳。   满堂春已经怀疑他了。不但是用沐云白的生命威胁住了他的脚步。更是让他连一个传信的人都送不出去。   想來。这也应该是皇上的旨意才对。毕竟皇上一直不太相信他。不然当初藏掖沐云白的时候。皇上不可能连他都瞒着。   眼看着一群士兵将沐云白再次架上了高台。无可奈何的司马潜泽只能快步跟了过去。   萧王营地。   吃过一些东西的沐扶夕。靠在软榻上终于有了困意。呼吸渐渐沉了下去。长长的睫毛却总是不安分的抖动着。   她不知道睡了多久。慢慢睁开眼睛。却看见萧王不知道何时。坐在了她的身边。   “再睡一会吧。你刚刚睡得也不是很安稳。”   沐扶夕摇了摇头。慢慢坐起身子。看着他身边堆放着的盔甲。疲惫的勾起一抹笑容:“我睡了多久。”   “不到一个对时辰。”萧王说着。朝着营帐外扫了一眼。“不见见你父亲么。他已经來过许多次了。”   沐扶夕一愣。转眼朝着窗外那一抹再次离开的身影看了去。透过稀稀拉拉的雨滴。她模糊的看见那父亲有些佝偻的背影。心中发酸。   萧王知道她和她的父亲关系一直很好。叹了口气。想要起身:“我去派人叫他回來。”   沐扶夕却及时拉住了他的手:“不用了。”   他诧异:“怎么。”   “还是先别见了。”沐扶夕说着。蓦地收紧了五指。“我曾经答应过我的爹爹。要保护好家族的荣耀。守护住家人的安全。但是现在云白却被挂在了元清营地的墙头。我不想以一种无能的姿态去见他。等我救出云白之后再说吧……”   萧王从來沒想到。沐扶夕的肩膀上竟然承担着这么多的东西。也正是因为家族的一切。将她磨砺成了现在这样的冰冷。   叹了口气。再次坐在了她的身边:“沐扶夕。你又何必如此。”   她轻轻地一笑。疲惫尽显:“因为我是沐扶夕。”   她的出生。就预示着她要扛起沐家的责任。她是长女。所以要无时无刻不为其他人所考虑。在其他人眼里看來。她身上的荣耀是她炫耀的资本。但从來沒有人知道。她身上的这些荣耀。早已成为了她行走着的负担。   第三百六十六章 乱箭 - 江山半壁 - 瑶涩   天色刚刚微亮。沐扶夕便随着萧王整装出了营帐。   营地内。早已蓄势待发的将士看见萧王走了出來。无不是高声欢呼着。   沐扶夕垂着面颊站在萧王的身边。像是一个亲信一样的沉默不语。   此刻。沒有人知道她是元清的皇后。除了站在最前面的沐自修。   他是多么想上前几步。仔细的看一看她的面颊。和她安静的说上几句话。但是他知道。此刻的沐扶夕是那么的不想面对他。   他不怪她。因为他听见了她昨日和萧王说的话。   萧王并沒有多说什么。本应该翻身上马的他。第一次牵着马。缓缓朝着营地外走了去。   营地的门口。是尉厉焦急的等待。他见萧王出來的那一刻。脸上染起了笑意:“萧王果然是要江山不要美人的豪杰。”   他其实也是害怕的。若是萧王当真选择等待的话。那么他也无计可施。   萧王扫了一眼尉厉那虚伪的笑。终是翻身跃上了马背。沐扶夕随着他的动作。也翻身上了马。   尉厉精锐的目光扫了一眼垂着面颊的沐扶夕。轻轻拧眉。疑惑的道:“萧王的身边还有如此瘦小的亲信么。”   “琉岚王今日的话未免多了一些。”说着。夹紧马腹。先行朝着元清的营地冲了去。   沐扶夕略微低下面颊。跟在萧王的身后也是冲了出去。   尉厉看着两个人一前一后离开的身影。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难道是孤想多了么。”   大雨过后的清晨。沒有半分凉意。初升的阳光蒸发着沙土里的水分。沉闷潮湿又燥热不堪。   待萧王的大军与琉岚的大军一起赶到元清营地的时候。眼前空空荡荡的景象。让所有人都惊讶了一下。   “王爷。左边沒有人。”   “王爷。这边也沒有。”   萧王拉近马栓。一个翻身跃下了马背。听着士兵接连的报告。慢慢拧紧了长眉。   鹿绍凡竟然撤离了。   尉厉扫了一眼。对着身后的士兵开了口:“加派人手。一路搜寻过去。”   “是。”   沐扶夕看着这一切。心忽然高高的提了起來。如果说绍凡离开了的话。那么云白呢。他又在哪里。   “王爷。您看那里。”   随着一名士兵的所指。所有人朝着那方向看了去。   只见高高的高台上。沐云白披头散发的被挂在上面。凌乱的长发堆在身后。白皙的面颊上早已灰土不堪。   挨了一夜的雨。让他的伤口发炎了起來。明明他是清醒着的。但眼前却模模糊糊的怎么都看不清楚。   “云白……”沐扶夕松了口气。提起來的心终于落了下去。   沐云白听见了他最为熟悉的声音。晃了晃脑袋。朝着沐扶夕的方向看了去。当看见她担忧的眼时。他轻轻地开了口:“阿姐……”   沐扶夕不敢再迟疑。翻身下马。朝着高台的方向奔了过去。   萧王叹了口气。转身吩咐士兵:“跟着她一起上去。将上面的人放下來。”   “是。”   尉厉看着沐扶夕那有些蹒跚的步伐。倒是缓缓地笑了:“沐扶夕。还当真是你啊……”   沐扶夕眼看着自己与沐云白的距离越來越短。喜悦之色渐渐浮现在了眼底。脑海之中不断穿梭着自己和这唯一的弟弟点点滴滴。有些干裂的唇角。慢慢扬起了一个弧度。   她这个弟弟刚出生的时候。身体并不是很好。三天两头的吃药看大夫已经成了他的家常便饭。   也正是因为如此。沐家的上下都对他格外关心。   或者说和从小便开始学礼仪规矩。书法画画的沐扶夕相比。他是被娇生惯养着长大的。   甚至有人曾经开玩笑的说。沐加的两个姐弟在性别上被生了个颠倒。   他小的时候比沐扶夕还要娇气。沐扶夕却一味的对他包容着。无论是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只要他要。她便想办法给他弄來。   还记得又一次。他在一间金铺看上了一支朱钗。第二日沐扶夕拿着银票去买的时候。那朱钗却早已被别人下了定金。   知道此事的他先是撅起了嘴巴。随后又哭红了眼睛。   他撅起嘴巴是因为那朱钗成了别人的。   他哭红眼睛。是因为就在那日的半夜。沐扶夕溜出了府门。一块砖头杂碎了那金铺的门窗。将那朱钗给他偷了出來。   虽然沐扶夕将银票如数的留在了金铺里。但这事对沐家來说也是一个受不起的耻辱。   就在那金铺掌柜离开之后。沐扶夕第一次被父亲以家法棍仗了。   他站在一边。眼看着那棍子落在沐扶夕的身上。疼的他快要停止了呼吸。   他的父亲一边打一边指责:“我堂堂的沐家何时有你这么个小偷。已经被人下了定金的东西。你也敢拿。云白不懂事。你这个当姐姐的也不懂事么。”   沐扶夕从始至终都是沉默的承受着。但在父亲的这句话音落下时。却强忍着疼痛开了口。   她说:“女儿就这么一个弟弟。只要是他想要的。我都会给他。”   她单纯而执拗的眼。让他们的父亲再是落不下去了手中的棍棒。   而此时的他。早已在母亲的怀抱里哭成了泪人。   傍晚。沐扶夕浑身涂满了药膏平躺在床榻上。他小心翼翼的前來。将手中的朱钗放在了她的面前。   沐扶夕一愣。却听到他再次哭了起來:“阿姐。这朱钗本來也是我想送给你的。”他哭的很委屈。很心疼。扑在了她的身上。小小的身子剧烈的颤抖了起來。   沐扶夕身上虽然疼着。但面上却挂上了最美的笑容。她轻抚着他瘦小的背。笑着道:“云白。阿姐很开心。”   他却哭声不止:“阿姐。为何你总是要挡在我的面前。”   她仍旧笑着:“因为我是你阿姐。你是我唯一的弟弟。”   本來是无心的一句话。却让他铭记在了心里。他是她唯一的弟弟。那她也是他唯一的姐姐。所以从那开始。他不在娇生惯养。主动提出要和父亲习武。   沐扶夕一直觉得她的弟弟长大了。岂不知他习武参军最初的目的。是想要挡在她的身前。为她遮风挡雨。   “小心。”   “快躲起來。”   忽然惊起的呼叫声。将沐扶夕从回忆之中拉回到了现实。她有些回不过來神的扬起面颊。呆愣愣的看着远处。   无数羽箭像是下雨一般的朝着高台的方向射过來。那些跟随在她身后的士兵。均是纷纷弯下了腰身。   沐扶夕一愣。随后朝着沐云白看了去。眼看着那一支支羽箭穿插在他的身上。是她再也克制不住的大喊。   “云白。。。”   一切來得太过突然。沐云白甚至是连疼都來不及感受。便一口鲜血喷出了口。   “云白。”沐扶夕像是疯了一样的朝着高台上冲了去。   萧王见此。拧紧眉心。一个踮脚飞身朝着高台的方向跃了去。就在沐扶夕想要迈出脚步的同时。将她搂在了自己的怀里。强行钳制住她的所有动作。带着她一同蹲下來了身子。   “你放开我。放开我。。。”她挣扎着。早已沒了理智的她对萧王拳打脚踢。   但任由她怎么踢打。萧王却仍旧抱着她。青筋暴起的手臂紧了又紧。   意识有些模糊的沐云白慢慢转过了面颊。看着满眼通红的沐扶夕。轻轻地笑了起來:“阿姐。别过來。这一次。让我挡在你的身前。”   他竟然想起來了。他竟然好了。   沐扶夕愣愣的看着微笑如孩子一般纯净的他。心疼的快要昏死了过去。   她动了动唇。想要说些什么。却见又是一波的羽箭朝着这边飞射了过來。而那刚刚还微笑着的沐云白。终在这一场利刃的扫射下。闭上了眼睛……   “不。不要……”沐扶夕轻轻地摇着头。看着那最后定格在沐云白面颊上的微笑。心痛的无法呼吸。泪不住地往下流。   萧王抱着她等了半晌。见四周再是沒有任何的动静。这才松开了自己的手臂。   沐扶夕像是一个被挖走了心脏的木偶。双眼呆滞的一步步缓慢而艰难的朝着高台上走了去。她的身体明明是那么的轻盈。但迈出去的步伐却是那么的沉重。似乎是要踩塌了这高台。   沐自修站在下面。仰望着高台上的一幕。那早已看透人间世态炎凉的眼。有些酸疼。最终他侧开了面颊。轻轻地颤抖起了肩膀。   营地之中。是前所未有的安静。似乎所有人都忘记了该说些什么。只是直直的看着沐扶夕。所有的目光随着她的迈步而晃动着。   她终是走上了高台。站在这个能俯视下面一切的最高点。却來不及欣赏周围的一切。   她伸出双臂。一点一点的解开系在沐云白身上的绳索。再小心翼翼的一点点将他从墙壁上拉上來。   “云白……”她抱着他。将他缓缓平放在了高台上。颤抖的指尖轻轻抚摸着他唇边凝固着得笑容。心痛到再是流不出一滴眼泪。   “云白。你忍一忍。阿姐要给你拔箭了。”她温柔的呢喃。如同眼前的他只不过是重伤了在昏迷之中。   第三百六十七章 仇夙 - 江山半壁 - 瑶涩   沐扶夕的手很轻很轻。一点点拔出那带着鲜血的羽箭。后又拖下身上的盔甲。撕裂自己的衣衫。包扎在那一处处细小却致命的伤口上。所有的动作像是慢动作一样缓慢而有规律的进行着。   这一幕。让所有站在高台下面的人。无不是心酸的泪流。   萧王靠在身后的石墙上。仰目看着那在烈日下有些晃动的身影。静默且无声。   尉厉叹了口气。转身对着身后的暗卫交代了一些什么。待那暗卫离开。他转身带着士兵整理物资去了。   他自认自己是一个心狠到亲手捏碎兄弟的心脏都不会眨眼的人。看饶是如此。他仍旧有些受不得眼前这让人心疼到无法呼吸的场面。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站在下面的士兵缓缓离开了。只剩下那些一趟一趟。反反复复运走物资的士兵。去了又回。回了又來。   拔掉所有羽箭的沐扶夕。呆愣愣的抱着怀中早已冰冷的沐云白。双眼通红。却干涩的一滴眼泪都流不出來。   从他痴傻的那一天开始。她不断的祈祷着他能想起从前的一切。哪怕他仍旧会隔阂着孀华的死。她也要他健健康康的。   可是她怎么都沒想到。他记忆苏醒的那一刻。也是他将死的那一时。   她宁愿他是冷漠的看着他闭眼的。也不要他像是刚刚那般。微笑着如同解脱一般的离开她。   萧王不知道何时走到了她的身后。伸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实在使不得。便抱着一起离开吧。沐将军已经亲自带人去琉岚城买棺材了。”   沐扶夕轻轻地摇了摇头。不说话。只是将面颊埋在了沐云白冰冷的脖颈之中。   萧王见此。也不再多说什么。站在她的身后。无声的陪伴着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尉厉和他的暗卫。捆绑着一个人走了上來。萧王警觉的转过了身子。见是尉厉。这才收敛了浑身的杀气。   尉厉扫了一眼坐在一侧的沐扶夕。对着萧王轻轻地开了口:“萧王可认识他。”   萧王拧眉。转眼朝着那被五花大绑着的年轻男子看了去。轻轻一愣。点了点头:“元清满丞相的心腹。”   尉厉“恩”了一声:“孤的暗卫抓到他的时候。他手中还拿着弓箭。不过他什么都沒说。但想來他是站在最近的地方指挥那些弓箭手射箭的人。只不过在撤退的时候。还沒來得及跑。便被孤的暗卫抓到了。”   萧王看着那一脸默然的心腹。转过了身子。正想问问沐扶夕打算如何处置。却听沐扶夕缓缓的开了口。   “给我弄一盆热水來。”   萧王叹了口气。亲自走下高台去弄水了。   随着他的离开。沐扶夕瞥了一眼身侧的尉厉。勾了勾唇角:“麻烦琉岚王稍等片刻。”   尉厉确实是残忍的。但他还犯不着和一个女人斤斤计较。况且眼下的沐扶夕刚刚经历了那么惨痛的事情。   “元清皇后慢慢弄。孤这点耐心还是有的。”   沒过多大一会。萧王端着一盆清水走了回來。随着他弯腰将水盆放在地上。沐扶夕则是解开了沐云白的衣衫。   她想将他身上的鲜血都擦拭干净。却发现自己沒有软巾。垂眼朝着自己那已经碎裂不堪的衣衫看了去。咬了咬牙。   一只大手。忽然揽住了她的动作:“你身上已经被你扯的沒剩下多少布了。撕我的吧。”萧王说着。脱下了自己胸前的盔甲。“撕拉”一声脆响。将一块衣衫递在了她的面前。   沐扶夕沉默着接过了那碎裂的衣衫。用热水沾湿。慢慢擦拭在了沐云白愈发僵硬的身子上。   她一边擦着一边轻轻地开了口。萧王和尉厉同时拧眉。细耳聆听的好一会。才发现她是在数数。   “一。二。三……”她一点点的数下去。一直到她将沐云白全身上下都擦拭干净了。才慢慢地沉默了下去。   将他身上的衣衫合拢。沐扶夕慢慢站起了身子。眼前猛地一黑。使得她脚下一晃。   萧王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的手臂:“小心。”   沐扶夕闭着眼睛缓了好一会。才再次睁开:“我沒事。”她说着。俯下身子。想要将地上的沐云白抱起來。   萧王看出了她的动作。沒等她碰着沐云白。自己先行将沐云白抗在了背上:“回去吧。暗卫已经全面出动追寻了。我们现在只需要等待消息。”   沐扶夕先是对着萧王点了点头。随后走到了尉厉的面前:“这个人。不知道琉岚王可否交给我亲自处置。”   尉厉扫了一眼那心腹。轻轻地笑了:“可以。只不过孤很好奇元清皇后想要如何审问。”   沐扶夕瞥了他一眼:“琉岚王喜欢的话。可以前來观看。”她说着。转身先行朝着高台下面走了去。   尉厉倒是來了兴致。一个女人如何审问敌细他还真沒见过。对着身边的暗卫挥了挥手:“走。一同去萧王的营地见识见识。”   “是。”暗卫点头。拉着那心腹也是下了高台。   回到营地的沐扶夕。并沒有直接回营帐。而是转身去了士兵们的营帐之中。   尉厉一愣:“这是要……”   沐扶夕不曾回头:“劳烦琉岚王带着那心腹在审问帐等我。”   尉厉眉眼一转。点了点头。在其他士兵的带领下。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了去。   萧王正担忧的看着她远去的方向。正巧见沐自修带着人回來了。二话不说的将沐云白交给了沐自修之后。赶忙追了过去。   此时的士兵营帐内。沒有胜利的欢声笑语。每个人还都沉浸在今日的腥风血雨之中不能自拔。   随着沐扶夕的走进去。所有的士兵纷纷朝着门口看來。在他们当中的许多人。早已认出了沐扶夕的身份。但他们却心照不宣的谁都沒有说起。   沐扶夕站在这些士兵的面前。轻轻地开了口。声音早已沙哑:“你们当中。有刀工好的人么。”   那些士兵一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沉默了许久。有几个人站了出來。   沐扶夕看着那几名走出來的士兵。点了点头头又道:“你们几个。谁自认切肉最好。”   走出來的士兵。退回去了两个人。   沐扶夕缓缓再道:“你们之中。不怕杀人的留下。”   走出來的士兵。再次退回去了几个人。只剩下了一个人还站在那。   沐扶夕靠近他一步:“你为何要留下。”   那士兵还很年轻。不过才十六。七的模样。皮肤黝黑黝黑的让人看不清楚长相。   听了沐扶夕的话。他如实回答:“我沒参军之前是给猪剔骨。以前不怕动物死。现在参军了之后。也不怕人死。因为我知道。我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我。”   沐扶夕似很是满意:“你跟我來。”   那士兵点了点头。跟在沐扶夕的身后走出了营帐。   将所有一切看在眼里的萧王。并未开口说话。只是默默的陪伴着。他知道如今她现在心里堵着一口气。这口气总是要发出來的。   况且她也并不是一个沒有主见的人。既然她想亲自审问。那么他就让她审问又何妨。   审问营里。尉厉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见沐扶夕终于走了进來。刚要开口。却见沐扶夕直接命令自己的暗卫将那心腹捆在木桩上。   尉厉一愣。见自己的暗卫朝着自己看來。轻轻地点了点头:“按照元清皇后的意思做。”   沐扶夕跟在暗卫的身后。轻声指挥着:“将他的手脚分开。以大字型捆上。捆得结实一些。”   那暗卫的手脚倒是麻利。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便将人按照沐扶夕的交代捆好了。   沐扶夕点了点头。看着那誓死不屈的心腹。笑了:“以前我总是能看见给熟肉剔骨的场景。外酥里嫩的烤猪被一片片的剥下來。那个过程还真是让人流口水。但我从來沒见过给活人剔骨的场景……”   那一直沒有反应的心腹一愣。不敢置信的扬起了面颊。   沐扶夕扬起唇角:“终于有反应了么。那我们就开始吧。”她说着。抽出了脚踝上墨王留给她的那匕首。扔到了身后士兵的手中。   士兵随着沐扶夕來的路上。便已经想到了可能是给活人剔骨。不然沐扶夕为何要问他那么多的问題。   不过虽然他沒做过。但试试也无妨。   这次尉厉倒是惊讶了。看着坐在自己身边喝茶水的沐扶夕。眼中是震惊的光:“你不害怕。”   沐扶夕笑了:“活人我都不怕。为何要怕一个将死之人。”   尉厉语塞。眼中的讶然慢慢被惊艳所取代。   萧王拧了拧眉。给活人剔骨光是想想都残忍至极。但沐扶夕却能如此轻松的说出來。并且亲眼看着。想必沐云白的死。真的是崩塌了她的最后一丝的理智。   那士兵看了看眼前的匕首。随后找一块麻布。团成了一个球。塞进了那心腹的口中。以防止心腹忍受不了疼痛咬舌自尽。   萧王见此。笑了:“你知道的还真多。”   士兵嘿嘿一乐:“王爷过奖了。猪都知道咬舌。更何况是人了。”   萧王眉角一抽。   第三百六十八章 剔骨 - 江山半壁 - 瑶涩   那士兵的刀法果然名不虚传。刀法快。手法利索。一片片的肉剔下來薄到透明。血流的极少。但那被堵着口的心腹的脸。却早已疼痛到扭曲。   这样缓慢而残忍的场面。让萧王和尉厉都有些难受的反胃了。站在尉厉身后的暗卫早就转过了身子。只有沐扶夕。从始至终淡定的看着眼前的一切。那平静的目光。似乎像是在看一场戏一样的轻松。   不知道割下了多少肉。眼看着地上堆积的肉片越來越多。那士兵手酸的不停甩动。而那心腹却已疼的昏了过去。   沐扶夕在这时站起了身子。对着那士兵淡淡的道:“你先休息一会。”   士兵点头:“是。”   沐扶夕走到心腹的面前。冰冷的眼扫过他凹凸不平的上半身。俯身舀起腿边木桶之中的凉水。朝着那心腹兜头兜脑的淋了下去。   “哗啦。。”的一声。那昏迷过去的心腹。慢慢有了意识。   沐扶夕抽出堵在他口中的麻布。啧啧的撇嘴:“毅力还真是惊人。不过眼下这上半身可还沒剔完呢。”她说着。像是欣赏一样的围着他转了一圈。“或者。我们來做一个交易如何。”   那心腹胸口憋的难受。却不敢大口的呼吸。缓了好一会。才几不可闻的开了口:“你想知道什么。”   “皇上从哪条路走的。”她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了那张司马潜泽给她送來的地图。摊开在他的面前。“这上面有三条路。你只要告诉我是其中哪一条。我便给你一个痛快的死法。”   “贱妇。”那心腹用尽所有力气的怒瞪着沐扶夕。“你可是元清的皇后。现在竟然连同外人想要弑君。你根本不配当元清人。”   萧王拧紧了双拳。要不是碍着沐扶夕在这里。他真想亲自将这心腹千刀万剐。   沐扶夕反倒是笑了。收起了地图:“看样子。你是不打算说了。”她说着。又坐回到了椅子上。对着那休息够了的士兵道。“继续吧。”   士兵点头。再次将麻布塞在了心腹的口中。继续一片片往下割肉。   沐扶夕端起桌子上的茶水。看着那心腹仇恨的眼。笑着又道:“忘记告诉你了。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生在了元清。”   她现在已经沒有任何力气生气。她本以为看着这一片片皮肉的分离。能减轻一些自己失去的疼痛。但到了现在她才发现。饶是千刀万剐。也解不了她的心头之恨。   剔骨是一个十分精致的过程。从天黑一直到天明。士兵才将心腹身上所有的皮肉全部剔了下來。那跳动的心脏暴露在空气之中。证明着那心腹尚未死亡。   但他的意识却早已模糊。办睁着一双眼睛。疼到麻木。连喊都喊不出來了。   尉厉熬了一夜。难免有些疲乏。眼见着阳光升起。缓缓站起了身子。扫了一眼那半死不活的心腹。淡淡的道:“直接杀了吧。”   沐扶夕却笑着道:“别。”她说着。转眼朝着萧王看了去。“让人准备一个翁罐。将他塞进去。让军医待下去用药吊着命。我现在还不想让她死。”   萧王点了点头。吩咐进來了几名士兵。   尉厉走出了审问营。但却沒有离开营地。而是暂时住在了营地里。   沐扶夕随着萧王走出了审问营。刺眼的阳光再次让她眼前一黑。紧接着一阵的天旋地转。等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已经被萧王抱在了怀里。   萧王不看她。只是平稳的走着脚下的路:“睡一会吧。有消息我会叫醒你。”   沐扶夕双眼赤红。无力的点了点头。缓缓闭上了眼睛。   沐自修迎面而來。看着窝在萧王怀里的沐扶夕。再次湿润了双眼。   “云白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萧王与沐自修并肩而行。   “已经放进棺材了。”   “恩。”萧王点了点头。“等回元清再安葬吧。”   沐自修叹了口气。忽然双眼有些朦胧:“王爷。我们还能回到元清么。”   萧王垂眼扫了一下怀里已经沉睡的沐扶夕。并沒有回到沐自修的问題。   进了营帐。他将沐扶夕轻放在了床榻上。小心翼翼的给她盖好了被子。   伸手轻轻抚摸上她拧在一起的秀眉。低声道:“如今的天下大乱。是我早就预计到的。其实我要的不过就是元清的不得安宁。至于那把椅子。对于我來说是那样的可有可无。可如今你不期然的闯进了我的世界。让我很怀疑自己。我的报仇究竟是对的。还是错的。”   寂静的夜。有些冷。   怕引來追兵。所以饶是绍凡吩咐原地休息。但那些士兵却沒有一个敢燃起篝火的。   这荒无人烟的沙漠。白天晒烤难当。夜晚刺骨冰冷。一排排的士兵蜷缩的紧紧挨着彼此。想要排解这又是一夜的严寒。   司马潜泽悄悄从远处走了回來。将手中已所剩不多的红绳塞进了袖子里。转身和那些士兵坐在了一起。   他已经沿路给沐扶夕留下了信号。如今只希望沐扶夕的动作能够快一些。不然等皇上一招回了元清。就什么都晚了。   “你再说一遍。”不远处的马车里。忽然响起了绍凡的冷呵声。   紧接着“砰。”的一声。满堂春从马车里滚落在了沙地上。   周围的士兵虽然听见了动静。却不敢上前。只敢远远的偷听着。倒是司马潜泽。疲惫的站起了身子。朝着绍凡休息的马车走了去。   满堂春慌忙的爬了起來。跪在了马车的门前:“皇上。当时情况紧急。微臣也实在是沒來得及汇报啊皇上。”   “是沒來得及。还是你一早便就有此算计。”绍凡坐在马车里。冷冷的看着他。   临走之前。满堂春忽然提议。让弓箭手留下來。听从他心腹的指挥。以乱箭作为掩护。拖延住追兵的步伐。   开始他并沒有多想便同意了。可是刚刚满堂春竟然和他说。沐云白死在了乱箭之下。   “高台虽然在营地之中。但若只是单纯的为了想要拖延住追兵的话。根本无需瞄准高台。只需要低瞄扫射就可以。”绍凡的声音越來越冷。“你真是当朕是三岁的孩子好糊弄么。”   满堂春跪在地上。敬重却不畏惧的看着绍凡:“皇上。沐氏一族的余孽为何不顺便除去。难道皇上回了元清之后。还打算让他们在朝野上横行。”   绍凡捏紧了十指:“这么说。你是承认了你一早就在谋算着。想要间接除掉沐云白是么。”   “是。”   “那么如果绑在上面的是皇后呢。你也打算除掉么。”   满堂春一愣。随后垂下了面颊:“是。一个连同他人某朝篡位的女人。不配当我们元清的皇后。”   司马潜泽震惊的站在一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刚刚听见了什么。沐云白死了。。不是说让那些弓箭手拖延住追兵么。为何会射死沐云白。   绍凡笑了:“这个天下究竟是你的。还是朕的。”   满堂春浑身一颤。终是有些害怕了:“皇上。微臣出此下策。也是为了皇上着想啊。微臣虽然姓满。虽然站在太后的身边。但太后又何尝不是为了皇上着想。”   他的话。让满是怒气的绍凡。忽然愣怔住了。   他的话。让绍凡想起了那个曾经养育自己长大的女人。   她确实强势。从小在她逼迫的教导下。他成为了她手中的棋子。也最后成为了元清的帝王。虽然她做出來的许多事情都残忍至极。但不可否认的是。她是真的一直站在自己的身后。   但是就在前不久。沐扶夕竟然告诉他。太后毙了。   说实话。在他刚刚听见的时候。与其说是震惊。不如说是松了口气。因为在沒有太后的日子里。他再也不用担心被人指手画脚的活着。再也不用听着她一遍遍在自己的耳边。重复着父皇临死前说过的话。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对于太后的死疼还是不疼。但他知道。他无法再原谅沐扶夕。   叹了口气。绍凡最终挥了挥手:“你下去吧。朕累了。”   满堂春知道。绍凡这是纵容了他的先斩后奏。松了口气缓缓地站起了身子。然还沒等他转过身子。便听见了四周士兵的惊呼声。   “那边怎么那么多的火把。”   “天呐。是追兵。”   “完了。我们被包围了……”   接连一段时间的睡眠不足。让沐扶夕彻底陷入了昏睡之中。她这一睡便是三日。等再次醒來的时候。精神明显好了不少。   营帐内空空荡荡的看不见半个人影。沐扶夕刚想要支撑着身子做起來。却见垂地的营帘被人掀了起來。   刚刚和手下谈完事情的萧王。见沐扶夕醒了。几乎不可察觉的笑了笑。快步走到了床榻边。   “睡醒了。”   沐扶夕点了点头。开口的声音却还是沙哑着的:“可有消息了。”   萧王坐在了床榻边上。俯身搀扶着她做起來靠在床榻上。将她散落在面颊的碎发掖在耳后。   “已经被士兵包围在了半路上。现在只等着我们去了。本想我还想叫醒你。沒想到你自己竟然醒了。”   沐扶夕翻身就想下床:“现在就出发吧。”   第三百六十九章 对立 - 江山半壁 - 瑶涩   萧王却担心着她的身体:“你现在这个样子。就是去了又能做什么。如今他已经被包围。根本是插翅难逃。你趁着这几日好好休养一下身子。我们再走也不迟。”   沐扶夕想要说什么。萧王却直接将她压倒在了床榻上。   “听话。你现在这个样子。连站都站不稳了。”他的声音很软。脸上带着难得的笑意。“我都不着急当皇上。你又何必急于一时的报仇。放心。满堂春我会给你留着的。”   沐扶夕一愣。想着他刚刚说过的话。身子有些僵硬。   萧王瞧出了她的不安。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怎么。又不舒服了。”   沐扶夕摇了摇头。不再执拗。翻转身子背对着他。慢慢闭上了眼睛。   看着她在被子包裹下。倒是显得有些丰雍的她。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沐扶夕。等我坐上那把椅子。让我來包养你。这不好么。”   她不回答。故意放重了自己的呼吸声。   他以为她再次熟睡。起身朝着营帐外走了去。   当耳边再是沒有了他的脚步声。她才轻轻地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的营帐。无奈的扯起了一丝笑容。   鹿绍楠。如果我说。我从一开始便沒有让你坐上那把椅子。你会不会也像是绍凡那般的恨我入骨呢。   但是无论你怎样想我。我决定的事情。都不会再改变……   你要是当真恨我。那就恨吧。   往后的几日里。沐扶夕一改往日的作息习惯。不但是早睡早起。更是每日三餐一顿不落的吃着。军医开的药就算再苦也捏着鼻子灌下去。   这样在坚持了三天之后。萧王最终同意了整装待发。   那是一个散着薄雾的清晨。坐了几个时辰的沐扶夕。缓缓走下了马车。仰目看着那围在山上一层又一层的士兵。眸中不见任何的思绪起伏。   萧王难得也是沉默着的。他拉着她的手。一步步朝着山上走去。周围的士兵。垂着面前为她和他让开了一条路。   山头上。尉厉正遥望着山下。听闻见了脚步声。缓缓回头。在看见沐扶夕和萧王的时候。轻轻一笑:“还是让孤等到花儿都谢了。”   萧王扫了一眼被士兵捆绑住。强行压在地上的满堂春:“他人呢。”   尉厉仍旧笑着。说话的同时。扫了一眼沐扶夕:“他到底是元清的帝王。况且他和孤也谈不上仇人。孤并沒有绑着他。他现在在马车里坐着。自从孤将这里围住开始。他便沒有出來过。”   萧王将目光朝着那处马车看了去。下意识的迈出了步伐。却被尉厉伸出手臂拦了下來:“萧王请留步。他说了。他想单独和元清的皇后谈谈。”   萧王一愣。转眼又朝着沐扶夕看了去。   沐扶夕对着他轻轻颔首。朝着那马车走了去。该面对的。始终是要她自己去面对的。   她缓缓迈步登上了马车。马车里的绍凡正在闭目小憩着。听闻见了声音。只开口。不睁眼睛。   “來了。”   “恩。”沐扶夕坐在了他的对面。“來了。”   他也应该是很久不曾睡一个安稳觉了。眼睑下方已经呈出了黑色的眼圈。俊秀的面颊瘦的塌陷了下去。但他身上的月牙色长袍却干净的还是一尘不染。   他不再说话。而是就这么在他的面前闭着眼睛。他的面容是那样的平静。要不是沐扶夕知道他喜欢闭着眼睛思考事情的习惯。真的会以为他是睡着了。   不过饶是知道他并未睡着。她也不曾打扰。而是静静的陪着她。就好像曾经的每一次。她安静的坐在他的身边。靠在他的肩膀上。陪着他一同看着手中的书卷。   不知道过了多久。沉默着得他。才缓缓开了口:“对于沐云白的事情。朕沒有必要抱歉。”   沐扶夕扯了扯唇角:“皇上将他带出宫的那一刻。就应该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今云白不过的按照皇上最坏的打算死了。皇上又何须感觉到抱歉。”   如果他当初要是能感觉到抱歉的话。又何必将她的弟弟带走呢。   他为了脚下的那片江山。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她。在她遍体鳞伤的时候。又不停的取走她身边人的性命。   够了。真的是够了。   绍凡轻轻地笑了:“你还有什么想和朕说的么。”   沐扶夕看着他好一会。才将他的话还给他:“对于太后的事情。我也沒有必要抱歉。”   绍凡那轻闭着的眼睛。终于缓缓睁开了。他点了点头:“扶夕。朕……”   沒等把话说完。外面便是传來了一阵厮杀声。沐扶夕一愣猛地站起了身子。掀起了马车帘。   薄雾已经渐渐地散去。璋王不知道何时赶來。正和尉厉并肩而战与萧王对视着。   萧王将自己的长剑从一名士兵的胸膛拔出來。眼看着那剑上的鲜血滴淌在地面上。唇角慢慢上扬。邪佞的笑了起來。   “原來璋王也喜欢背后捅人刀子。”   璋王轻笑着扫了一眼那已经沒了气息的士兵:“萧王好伸手。”   萧王哼了一声:“过奖。”   璋王却笑着又道:“但饶是萧王反应再快又有何用。跟在您身后的那些将士此刻已经全被本王所俘获。如今萧王就算是再挣扎。也是难逃一死。”   萧王不期然的扫了一眼马车。当他看见蹲在车门前的沐扶夕。正用一双担忧的眼看着自己时。忽然觉得无论他是生是死。对于他來说都已经足够了。   “沒想到琉岚王竟然如此的阴险。”他最终将目光。落在了尉厉的身上。   尉厉笑而不答。只是看着璋王。   所有的计策都是璋王出的。是璋王让他先假装和萧王联手。然后安心的等待着他的痊愈。然后趁着萧王攻下元清大意之时。一举再歼灭了萧王。   这样不但萧王剩下的所有精兵都会归琉岚所有。就算是元清那片炙手可热的江山。也将会是他们琉岚的。   他对背叛这种事情手到擒來。他指当这是战术的一种。并不认为这有什么可耻辱的。   沐扶夕将璋王和尉厉的一切举动看在了眼里。心中慢慢便冷。原來在这个乱世。能够找到一个愿意相信自己。自己又能相信的人。简直比登天还难。   转眼。朝着另一侧的司马潜泽扫了去。不出声。只动唇的道一声:“行动。”   司马潜泽会意的点了点头。趁着所有人不备。悄然顺着小路离开了。   璋王忽然转过了身子。在沐扶夕还沒有來得及收回目光的时候。将视线定在了她的身上。   “元清的皇后娘娘。还真是别來无恙啊。”   沐扶夕一愣。随着松了口气。原來他倒是并未发现自己的这个小动作。   眼看着璋王朝着沐扶夕走了过去。萧王赶紧开了口:“江山是男儿之间的事情。难道璋王不但喜欢背后捅刀。还不懂得怜香惜玉么。”   他就算是用拖延。也要想办法让沐扶夕平安离开。   璋王停下了脚步。想了想他的话。忽而笑着转过了身子:“萧王说的是。等本王解决了萧王。再取下元清帝王的首级。到了那个时候再与美人谈心。也不算晚。”   沐扶夕听着这话。下意识的朝着身后的绍凡看了去。不知道何时。他竟然站在了她的身后。长臂一伸将她拉进了马车之中。   璋王见此。并不紧张。这山埃只有一条下去的路。剩下便是深渊。就算沒有万丈。但只要掉下去。就算是神仙也难救。   马车里的沐扶夕愣愣的看着眼前的绍凡。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绍凡单手捂着沐扶夕的唇。快速且小声的道:“你顺着车窗爬出去。躲在马车底下。一会若是璋王起疑。朕会连同萧王一起拖延住璋王和琉岚王。你便趁机跑下山。”   沐扶夕愣怔的眼神。有一抹不敢相信。   绍凡看出了她的心思。苦笑着摇了摇头:“不敢相信么。朕也是不敢相信。”   里面的对话声极低。外面除了自小便耳能闻千里的萧王之外。再是沒有人能够听见马车里的绍凡和沐扶夕说了什么。   见绍凡愿意帮着沐扶夕逃跑。萧王松了口气。无论怎么样。沐扶夕还能够平安。这就是好的。   马车内。缓缓安静了下來。就在萧王以为沐扶夕已经顺利爬出车窗的时候。却见本应该离开的沐扶夕。竟然自己走下了马车。   “不知道璋王可有兴趣和我聊聊。”她泰然自若的站在马车前。轻轻微笑着。   璋王一愣。难免有些失笑:“本王以为你会想办法逃跑。”   沐扶夕摇了摇头:“沐家的人。从來不懂得什么叫做逃跑。”   璋王对沐扶夕的兴趣实在是太大了。噙着几分兴奋的笑意。朝着她一步步走了过去:“那么。不知道元清皇后想和本王谈些什么呢。”   萧王呆滞的微微张开唇。随后带着不可置否的无奈扫了沐扶夕一眼。这个女人怎么就这么倔。属驴的不成。这个时候还不赶紧跑。和一个变态聊什么。   马车里的绍凡。跟着走下了马车。看着沐扶夕渐渐和璋王走到了一起。心下一沉。意味深长的朝着萧王看了一眼。   她明明可以逃跑。可她却坚持的留了下來。那么她终究是怕自己死。还是怕萧王死。   第三百七十章 埋伏 - 江山半壁 - 瑶涩   璋王笑着站在了沐扶夕的面前。还沒等她开口。便先行笑了起來:“单独聊天有些不应景了。不如这样。本王和元清皇后玩个新鲜的如何。”   沐扶夕愣了愣。只见璋王忽然转身。朝着萧王看了去:“來人。将萧王捆起來。送过來。”   萧王眼看着那些士兵朝着自己走來。想要反抗。最终却任由他们将自己捆绑住了手脚。他一步一趔趄的被带到了璋王和沐扶夕的面前。   沐扶夕看着这个从來都不认输的男人。那被困得结实的双腿与双手。知道他不挣扎。是怕璋王伤害了自己。   璋王笑的得意且阴狠。忽然伸腿踢在了萧王的膝盖处。迫使萧王跪下了身子。   沐扶夕转开眸子。不去看被人强行按在地上的萧王。双眸眺望着远处。但那眸中却不似往日平静。   璋王见沐扶夕如此。轻笑了一声:“似乎元清的皇后见着萧王下跪。有些不舒服呢。”   沐扶夕冷冷的开了口:“对于璋王的变态嗜好。我确实不感兴趣。也不舒服。”   “是么。”璋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忽然甩出了袖子里的匕首。猛地扎在了萧王的大腿上。   “扑哧。”一声。是利刃刺破皮肉的声音。   “恩……”萧王只是闷哼了一声。便若无其事的舒展了长眉。可饶是如此。那刺目的鲜血。还是灼疼了沐扶夕的眼睛。   “璋王你这又是何必。”   璋王摊了摊手:“只是想要告诉元清皇后。本王可以怜香惜玉的对你下不去手。但并不代表本王对其他人也是如此。”   沐扶夕脸色微变。却强迫自己镇定下來:“如果这就是璋王表达喜欢方式的话。那么恐怕我还真是无福消受。”   璋王讥嘲的又笑:“只要习惯了。就会适应的。况且本王也从來沒有打算问过元清皇后的意见。”他说着。朝着马车边上的绍凡扫了一眼。“待本王亲自弑了元清的君。杀了这个碍事的萧王之后。你便只能是本王的王妃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沐扶夕只觉得眼前又是寒光一闪。   萧王的右侧大腿上。再次被匕首贯穿。沐扶夕眼睁睁的看着璋王这个畜生。将匕首又生生拔了出來。慢慢捏紧了袖子下的十指。   萧王疼的咬紧牙关。却在对上沐扶夕的双眸时。勾起了唇角:“沐扶夕。把身子转过去。都说男人流血的时候是最美的。你再看下去。不可自拔的爱上我可如何是好。”   沐扶夕怎能不知道。他怕她冲动做傻事。心中酸了又酸。却并沒有撇开眸子。而是在众目睽睽的注视下。忽然蹲下了身子。   “麻烦你把嘴闭上。”她说着。撕裂了自己的衣衫。包扎在了他流血的伤口上。虽然不治本。但却暂时能止住血。   萧王的心中一暖。倒真是不说话了。   璋王看着沐扶夕的动作。脸上的笑容尽失。捏紧了手中的匕首:“沐扶夕。你别太得寸进尺了。”   沐扶夕伸手。轻轻按着萧王的患处。头不抬。眼不睁:“一只病弱的蚕虫。还做梦想要吞噬掉整片丝叶。我不过是想要救不该死之人。有怎么得寸进尺之谈。”   当着所有人的面前。她忽然猛地撕扯掉了自己的一只衣袖。在璋王愈发狰狞的眼神之中。将那衣袖丝成了一条条:“璋王落刀我便包扎。除非璋王先把我杀了。”   她的话。是那般的响亮。萧王静静看着这只按在自己大腿上的小手。慢慢缓了口气。放松了身体。   他从來沒有像是这般温暖而又轻松。使得他忽然觉得。就算现在死了也不错……   站在不远处的绍凡。看着蹲在萧王面前。背对着自己的沐扶夕。一颗早已死去的心。再次扭曲着疼痛了起來。   原來。不是沒忘记她。而是忘记不了。那些所谓的狠话。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只是现在的她。早已不会再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   璋王确实对沐扶夕下不去手。因为他还不曾得到。不过刚刚沐扶夕的话。却让他恼怒了。   “什么叫病蚕。我堂堂琉岚……”   沒等他把话说完。沐扶夕便是笑了:“据我所知。琉岚自从新帝登基了之后。朝中就一直动荡不堪。虽然新帝以残忍的方式除去了曾经拥护先帝的忠臣。但手法残忍的连百姓都心有余悸。况且那些忠臣的余党现在还活动在琉岚之中。并沒有完全除掉不是吗。”   璋王彻底呆愣住。元清的局势。她一个元清的妇道人家是怎么知道的。   倒是尉厉。在听了沐扶夕的一席话之后。轻轻地笑了起來:“元清皇后如此关心我琉岚的动态。还真是让孤感动。”   沐扶夕还给他一个笑容:“只要想知道。怎么都会知道的。”   尉厉扬眉:“可就算当真是如此又如何。余党就是余党。孤却是琉岚的帝王。他们不过是一群不敢见阳光的老鼠罢了。终有一日。孤会亲自铲除那些蝼蚁。”   沐扶夕却摇了摇头:“一只蚂蚁确实不足为奇。但若是成千上万的蚂蚁。可是连大象都能吞噬掉。蝼蚁力量虽小但贵在团结。难道琉岚王就如此肯定。他们的队伍不会越來越壮大。”   尉厉脸上的笑容终是挂不住了:“你究竟想要说什么。”   沐扶夕叹了口气:“如今琉岚王带动琉岚所有的士兵围在这里。难道就不怕国内动乱么。”   尉厉一愣。璋王其实心里也是有些悬着的。不过他沉默了半晌之后。却是笑了:“沐扶夕。你以为你在这里危言耸听。本王就会放过你们吗。”   他说着。再次扬起了手中的匕首。朝着小王的琵琶骨刺了下去。   萧王看着那寒光闪现过眼前。无奈的叹了口气。他真是上辈子欠了这个女人的。她造的孽。永远都是他在帮着她还。   然。那带着十足力气的匕首。却并沒有落在萧王的身上。不过一股股的鲜血。却是顺着萧王的琵琶骨处流了下來。   沒感觉到任何疼痛的萧王诧异的抬起双眸。只见落下匕首的璋王也是同样的呆愣。他顺着璋王的目光看下去。平静的双眸瞬间天摇地动了起來。   沐扶夕不知道何时。将手挡在了萧王的琵琶骨处。虽然璋王已经看见了。但却收不回來力道。   “你疯了。”璋王看着那被匕首穿透的手掌心。连呼吸都跟着紧了起來。   沐扶夕却慢慢垂下手臂。缓缓地站起了身子:“匕首卡在手心里了。璋王若是还想继续。麻烦先把匕首从我的手心里拔出來吧。”   鲜血如注的滴落在地面上。璋王看着沐扶夕慢慢将手臂伸展在自己的面前。猛地上前一步。卡住了她的下巴。   “你为他挡刀。就是在赌本王不忍将匕首拔出。真沒想到。为了他。你竟然能做到如此。”   沐扶夕轻哼着笑了:“怎么。璋王吃醋了。”   璋王捏紧她的下巴。紧盯着她的双眸:“想必这样的待遇元清帝王都沒有过。他都能平静的站在一边。本王又有什么好吃醋的。”   他说着。强制她转过面颊。迫使她朝着绍凡的方向看了去。   四目相对。绍凡却先将眸子撇开了。   璋王见此。轻轻地又笑了:“似乎本王说错了。看來他并不是不介意。想想也是。自己的皇后却当着他的面救他的弟弟。这顶帽子扣得还真是绿啊。”   沐扶夕挣扎着想要脱离他的钳制。可他却越捏越紧。她不得已。斜眼朝着他冷冷的看去:“败类。”   璋王点了点头:“终于知道动怒了么。”   沐扶夕还想说什么。却余光忽然见到不远处的草丛里有一些身影在绰绰的晃动。垂眼。朝着脚下的松石看了去。一眼望不到底。心中微微发狠。眸子慢慢坚定了起來。   “……”轻轻地。她说了一句话。   璋王拧了拧眉:“你说什么。”   沐扶夕笑着。再次轻轻地开了口。但璋王却还是沒听清。他下意识的再次靠近了她几分。胸膛几乎挨上了她的后背。   他的唇几乎挨在了她的耳朵上。他呼出來的气息吹佛在她的面颊上。瘙得她汗毛不住的颤动。   沐扶夕第一次沒有挣扎。而是轻轻回身。近距离的四目相对。她轻轻地又笑了起來。这一次。她口齿清晰的道:“璋王。咱们來世再见吧。”   她说话的同时。忽然单手向后搂住了璋王的腰身。还沒等璋王反应过來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眼前忽然的一阵天旋地转。   沐扶夕脚下一转。以腰身发力。将两个人位置调换的同时。以肘击。将刚刚还站在她身后的璋王。瞬间朝着山底推了下去。   所有的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璋王甚至是连挣扎都沒有。就被沐扶夕扔了下去。   萧王是最先反应过來的。看了看独自站在山头上的沐扶夕。头再次疼了起來。这个女人是真的疯了。   眼下她解决了璋王。完全是无济于事。不但不能让所有人摆脱围困。更有甚者会惊怒尉厉。让尉厉提前大开杀戒。   果然。反应过來的尉厉大惊失色。先是大步迈到了山角上。朝着下面俯身望去。空空荡荡的一片。将手掌捏的‘咯咯’作响。静默了好一会。忽然转身拉住了沐扶夕的衣领。将她提了起來。   “你信不信孤现在就让你陪葬。”   第三百七十一章 解围 - 江山半壁 - 瑶涩   璋王就这么死了。或者说就这么轻而易举就消失了。这是所有人都沒想到的事情。就连站在一边的绍凡。也是惊讶的愣怔住了身子。   沐扶夕是胆大。但她从來不妄为。那么她现在又为何要先除掉璋王呢。   难道她就不知道自己会给所有人带來什么样的后果么。   想要要了璋王的性命很轻松。不用沐扶夕。光是萧王也可以。但所有人不轻举妄动的原因。是剩下那些千千万士兵的性命。   萧王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干。紧张的看着被尉厉高高举起的沐扶夕。想要站起來。却试了几次最终瘫坐在了地面上。   沐扶夕被尉厉勒的有些窒息。脚下明明是看不清底的山埃。但她却仍旧微笑着:“就算你杀了我。这一场仗你也终是输了。”   尉厉眯起眼睛:“你以为杀了璋王。孤就奈何不了你了。”   沐扶夕却沒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慢慢伸起双手。对着身后击掌了三声。   空旷旷的山顶。将这拍掌声传了一遍又一遍。随着那声音缓缓的消失在了空气之中。山脚下忽然涌來了一大群的人马。   有那么一刻。尉厉以为是自己眼前出现了幻觉。他在这里足足几日。都沒有查询到附近有人的踪迹。怎么才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便來了这么多的士兵。   并且这些士兵全都是整装而來。看样子是早已蓄谋已久。   沐扶夕笑看着尉厉:“当你成功的时候。璋王对你來说自然微不足道。但当你四面楚歌的时候。璋王却对你尤为重要。琉岚王。当璋王掉下山埃的那一刻。你可曾想到。我的士兵已经将你团团包围在了这处山上。”   “怎。怎么会……”尉厉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些顺着山下开始往上厮杀的士兵。脚下不由得晃了几晃。   萧王根本沒有心思管那冲上來的士兵是否能救自己的性命。他趁着尉厉不注意的时候。一点一点的朝着沐扶夕的方向蹭了去。   他现在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不能让沐扶夕死在自己的眼前。   绍凡看着那排山倒海而來的士兵。当他看清楚打头的是司马潜泽时。终是苦涩的笑了。   曾经在许久之前。司马潜泽亲自和他说过。沐扶夕调动官员私自练兵的事情。当时他只当司马潜泽是想摆脱掉沐扶夕的钳制。所以并沒有当真。因为他很清楚。司马潜泽是沐扶夕身边的人。   这也是他这次出宫带着司马潜泽的原因。他虽然不信任司马潜泽。但却并沒有怀疑他的动机。但是现在看來。似乎从头开始。不过都是一个计罢了。   司马潜泽主动來和自己检举沐扶夕。不过是当着自己的面掩耳盗铃罢了。只是可惜当时的他并不曾想到。沐扶夕竟然算计他如此之深。连一丝一毫都不放过。   他还记得。在他刚刚成为鹿绍凡不久。他的父皇牵着他的手。与他一起安静的看着在慈仁宫的沐扶夕。和当时的太后讲一些兵法和打仗。   那时候的他对沐扶夕说出來的东西是懵懂的。只是觉得她讲的头头是道。但听起來又不像是个故事。   但是他的父皇。却认认真真的将沐扶夕的故事从头听到了尾。并且在意犹未尽之时。蹲下身子。幽深的望着他:“绍凡。朕也许真的该庆幸。沐家的这个女儿不是一个男儿身。”   当时他并不理解父皇这话的意思。但现在他却明白了。也同时懂得。为何父皇在临死前和他说过的最后一句话是:“绍凡。千万别对沐家的女儿宠幸太多。也千万别让她参政。因为你在利用沐氏一族扶持你上位之后。第一个除掉的家族便是沐氏。”   沐扶夕这个女人太过于聪明了。论心机。后宫嫔妃哪一个是她的对手。论谋算。朝野之中的百官哪一个不是对她甘拜下风。   可谁也不曾想到。就算她不是个男儿身。却一样将元清踩在了脚下。   “沐扶夕。”尉厉看着那愈发朝着山顶上冲來的士兵。猛地一巴掌抽在了她的面颊上。“就算是死。孤也要带着你一起去死。”   沐扶夕疼的双眼一黑。缓了好一会。眼前才再次浮现出了尉厉那一张扭曲的脸。   “前有璋王为我开路。现有琉岚王与我同行。我应该感觉到荣幸才是。我沐扶夕不过就是一介的女子。现在却因为我的死也使得元清吞并了琉岚。我死了也是值得的。”她话是这么说。但她却慢慢甩出了袖子里的匕首。   她不是贪生怕死。其实她倒是更希望自己现在就死了的。因为只有她死了。她才不会看见绍凡和萧王的自相残杀。只有她死了。才能再次与曾经那些失去的人所团员。   但是她现在却不能死。因为该报的仇还沒有报完。她曾清晰的数过云白身上的羽箭。一共九九八十一根。一根不多一根不少。所以她发誓。她要在满堂春的身上捅八十一个窟窿。一个不多。一个野不少。   萧王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跟着停滞了。看着沐扶夕缓缓举起匕首。想要阻止她却不敢大声的喊出來。   这个女人怎么就这么任意妄为。什么事情都要自己去逞强。难道真当他是个死人。   染着鲜血的利刃在她的指尖不断闪着寒光。她一直盯着尉厉那紧张而有些慌乱的眸子。忽然她提了口气。猛地扬起手臂。朝着他的眼眸刺了下去。   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然。尉厉却先她一步的握住了那匕首。而那锋利的刀尖。就停在了他的鼻梁处。   沐扶夕的动作。彻底激怒了他。他忽然杨天大吼一声。紧接着反手抢过了沐扶夕的匕首。再拉住了她的发丝。强行迫使她的身子微微向后仰去。   眼下。便是山埃。沐扶夕疼的呲牙。光洁的额头瞬间被覆盖上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   “刚刚说的那么慷慨激昂。原來不过是个贪生怕死的贱人。”他说着。猛地抽出了腰间的长剑。“孤能不能死还是个未知数。但你……孤就提前送你一程。让你去和璋王作伴吧。”   刀气刀落。不过是眨眼之间。   “不。不。。沐扶夕。。”眼看着就要蹭到尉厉身边的萧王。失控的大吼着。   他睁着赤红的眸直直的盯着她。所有的冷漠和傲然在这一刻化为了乌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她已经成为了他心里唯一的挂念。哪怕是她此生都不会和他在一起。让他知道她的安逸。他就已经知足。   沐扶夕的呼吸越來越紧。眼看着那长剑就要刺入自己的胸膛。却在这时一个欣长的身影猛地将她和尉厉所覆盖。紧接着。长剑刺入胸膛。   “噗嗤。”一声。尉厉只觉得自己眼前一花。还沒等他來得及抽出长剑。脚下便是一晃。   “鹿绍凡。”他盯着眼前这个不知道何时将沐扶夕拉在身后的男子。眼中是极其的不敢置信。“她如此背叛于你。你竟然还救她于水火。你真是个痴人。”   绍凡凄然一笑。伸手拉住尉厉的手臂。不再耽搁半分。朝着山埃跳了下去。   “你这个疯子。”尉厉身子前倾。却在临落下山埃的同时。拉住了沐扶夕的手臂。   以绍凡打头的三个人。忽然拉扯成了一条直线。直直的朝着山埃下落了去。   萧王反身趴在了山脚边。伸出手臂眼疾手快的拉住了沐扶夕的手。身子急速的前倾了几下。他快速的解开腰间的腰带。缠绕在身后的树桩上。以此稳准了自己下滑的身子。   感觉到不再下坠的尉厉。忽然大声的笑了起來:“放手啊。沐扶夕你倒是放手啊。”   沐扶夕咬紧牙关。死死地攥着尉厉的手。强大的撕扯让她觉得自己的手臂快要被扯断。但饶是如此。她仍旧沒有丝毫想要松动五指的意思。   萧王看着她痛苦拧眉的样子。叹了口气。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最终沉默了。   他只要她平安。如果她真的不打算放手的话。那么拉回來三个人又如何。他再想办法解决了便是。   无论怎样。总是好过她死在自己的面前。   一阵山风佛來。吹动着三个人的身体贴着山壁摇摇晃晃。待那阵轻风佛过。忽然传來了绍凡的声音。   “沐扶夕。这一次。是朕先放的手……”   他的话语很平静。很淡漠。似乎这话根本无关生死。而不过是他困了。想要睡觉一般的简单。   但就是这样的话。却让沐扶夕的心脏猛地收缩在了一起:“不。绍凡。你别松手。我求你别松手。只要你……”   沒等她的话说完。她明显感觉自己的手臂一轻。垂眼看去。只见那一抹白衣如飘零的花瓣一样。慢慢朝着山埃下沉了去。   尉厉沒想到绍凡真的说到做到。咒骂了一声:“该死的。”   沐扶夕彻底的呆愣住了。那承着双手双份力道的手臂。慢慢脱了力气。眼泪无声的夺眶而出。不断洗刷着她惨白而痛苦的面颊。   第三百七十二章 统一 - 江山半壁 - 瑶涩   尉厉只感觉沐扶夕的五指慢慢的松开。想要抓住沐扶夕手腕的他。却已经來不及了动作。   在山上的萧王同时感觉到了沐扶夕的失力。那般真实的感觉到她的五指一点点的划过自己的手心。不免一个倾身。再次让自己的身子滑下去一些。   就在尉厉终是被沐扶夕甩落下去的同时。萧王再是不迟疑。用尽全力的将她提了上來。   抱着压在他胸口上的她。是他重重的喘息:“还好。我将你拉了回來。”   而窝在他怀里的沐扶夕。却像是闻所未闻一般。慢慢从他的身子上坐起來。看着他那因为用力过猛而再次雪崩的伤口。拿起身边刚刚撕好的布条。帮着他无声的处理起了伤口。   她眼中的绝望是那样的冰冷。似乎马上就会随着鹿绍凡死去一样。瞧着她那一双在泪水洗刷下。更加清透的眸。他一动不敢动的任由她包扎着。   终于。嘈杂的脚步声冲上了山顶。司马潜泽吩咐士兵那些群龙无首的士兵包围起來。自己则是朝着沐扶夕走了过來。   “微臣叩见皇后娘娘。”   沐扶夕细致的将布条缠绕在萧王的伤患处。听见司马潜泽的声音。她淡淡地道:“派出一队士兵下山搜查皇上的下落。本宫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将剩下的士兵统一到一起。直接朝着琉岚国出发。什么战帖都需要。直冲琉岚的皇宫。谁若反抗。一律杀无赦。”   “是。”   随着司马潜泽的离开。萧王这才松了口气。凝着她眸子的眼慢慢放松了警惕。   既然她派人寻找鹿绍凡的尸体。既然她还知道要趁热打铁的攻打琉岚。那就证明她还是理智尚存的。   不过饶是如此。他却也不敢轻举妄动的开口。沐扶夕现在的神经绷的太紧了。他怕自己一句话不对。便戳在她的伤口上。   嗤笑了一声。直接平躺在了身后的土地上。真是好笑。他堂堂天不怕地不怕的萧王。竟然还有害怕的事情。   给他包扎完伤口的沐扶夕。并沒有离开。她转过身子。安静而平静的坐在山头。从日出到日落。不说话。不喝水。甚至是连士兵送來的干粮也不曾用过一口。   她身上的衣衫早已破裂的不成样子。高高束起在脑后的长发。也因为刚刚的挣扎而散落在了身后。满是灰尘的小脸早已看不清楚五官。但她那一双清透的眼却始终眺望着沒有尽头的远方。   第一日。山下搜索尸体的侍卫毫无所获。司马潜泽带兵冲进了琉岚城。   第二日。山下搜索着的士兵仍旧沒有查找到任何。司马潜泽一举冲进琉岚皇宫。踩着无数大臣的尸体。拿到了琉岚的玉玺。   第三日。晴。   迷迷糊糊再次醒來的萧王。轻轻睁开了眼睛。见沐扶夕仍旧坐在自己的前面。松了口气。慢慢坐起了身子。   在他的不远处。被绑着的满堂春已经连饿带渴的哭爹喊娘了起來。不过饶是如此。他仍旧不打算给满堂春任何的清水和实物。   既然沐扶夕一个女子都可以两天两夜的不吃不喝。那么满堂春一个男人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山下的士兵还在努力的搜寻着。就算在山上。也能听见下面传來的嘈杂声。不知道过了多久。从另一处也传來了嘈杂声。萧王侧目而望。只见是司马潜泽带着士兵回來了。   他身上的铠甲早已覆满了鲜血。他一步步走到了沐扶夕的面前。跪下了身子。从怀里掏出了琉岚国的玉玺。双手呈上。   “皇后娘娘。琉岚的玉玺。”   已经饿的两眼发昏的满堂春。看着司马潜泽那在沐扶夕面前卑躬屈膝的样子。对着地面啐了一口:“我呸。司马潜泽。你也就这点能耐了。竟然对着一个女人下跪。也不怕丢了你们司马家的脸面么。”   “皇后娘娘。什么皇后娘娘。她就是一个吃里爬外的贱妇而已。”   “元清若是落在了这个女人的手里。哪还有什么天下可谈。笑话。真是笑话。”   在满堂春的咒骂声之中。坐在原地两天两夜的沐扶夕。终于动了动。她慢慢地转过了身子。看着司马潜泽手上的玉玺。颤巍巍的伸出手臂。想要将那玉玺接过來。却最终因为沒有力气。而将玉玺掉在了土地上。   司马潜泽的心脏猛地一收。玉玺可是一个国家最为珍贵的宝贝。哪个人不是为了这个东西而头破血流。哪个国家又不是为了它而血流成河。   “哈哈哈……沒有力气拿了么。女人就是女人。不过是只懂得在男人身下婉转承欢的宠物。”满堂春得意的勾起了唇角。   萧王转身。朝着满堂春看了去。要不是沐扶夕一直面色平静的像是什么都沒听见。他真想直接撕烂了满堂春的这张破嘴。   然。就在这时。山上忽然传起了所有人的抽气声。萧王诧异回眸。只见沐扶夕再次拿起了琉岚国的玉玺。慢慢站起身子的同时。将那玉玺朝着山下扔了去。   这下。满堂春笑不出來了。直直的看着沐扶夕。以为她是疯了。   不过沐扶夕却对司马潜泽开了口。她的声音很小。嗓子早就干哑的不成样子:“从今日开始。琉岚便归属成元清的屯城。琉岚的玉玺废除。过几日你再去一趟琉岚。将我元清的玉玺送过去。”   司马潜泽从震惊之中回神。点了点头:“是。微臣遵旨。”   在他的弯腰之中。沐扶夕终是迈步朝着满堂春走了去。刚刚还指桑骂槐的满堂春。见着沐扶夕这清冷的样子。不禁向着身后蹭了又蹭。   沐扶夕讥笑他的胆小如鼠。忽而弯腰。拉住了他的衣领:“满丞相放心。本宫不会在这里便要了你的性命。”   “你。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沐扶夕哼笑出声。“我要你亲眼看着满氏一族逐一被砍下脑袋。最后我再亲手在你的身上戳上八十一个血洞。”   满堂春心惊胆战:“你。你敢……”   “我为何不敢。”沐扶夕笑了又笑。“或者我应该说。还有什么是我不敢的。”   满堂春一句话也说不出來了。这个女人杀了璋王。谋害皇上。还有什么是她做不出來的。如今元清群龙无首。她一定会辅佐萧王踏平这个天下。   随着他的沉默。沐扶夕再次转身。这一次。她走到了萧王的身边。缓缓蹲下身子。将他身上的伤口仔细的检查了一遍。发现他并沒有什么大碍了。才扬起面颊。凝视上了他的眼。   “鹿绍楠。这个天下。不是你的。”   萧王其实早就已经知道她的谋算了。或者说从司马潜泽带着士兵冲上來的那一刻。他便知道。沐扶夕从來就沒打算过让他坐上那把椅子。   如果要是曾经。他想他一定会暴跳如雷的。但是现在。在经历过那么多大喜大悲。生死徘徊之后。他忽然觉得一切的一切都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鹿绍凡死了。太后死了。所有和当年有瓜葛的人。如今都已经不在了。他给他的母妃已经报了仇。这就够了。   他挑了挑唇。含笑的看着她:“沐扶夕。我真沒想到。你真的到了最后。你竟然选择是两全其美。”   他了解她。知道她不是一个喜欢摆弄江山的人。他见过她的疲惫。她的隐忍。他知道她喜欢安逸。追求与世无争。   但她却放弃了所有的一切。将这个江山算计在了囊中。为的不过是想要他和鹿绍凡放弃自相残杀。   因为只有这个江山是她的。他和鹿绍凡才失去了竞争的意义。   沐扶夕轻轻一笑。是那样的心酸和苦涩:“不求君相明。但求君相安。”   她慢慢地站起了身子。站在山边。俯视着山下那一望沒有尽头的景致。第一天知道站在高处可以看得如此辽阔。也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高处不胜寒。   萧王噙着一丝微笑。慢慢跪起了身子。在所有人的沉默之中。当先开了口:“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司马潜泽紧跟其后:“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那些站在后面的几万士兵和几万俘虏。有的兴奋。有的无奈。统统跪下了身子。高呼着:“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那人浪一般的起伏。是如此的壮观。那一声接着一声起伏不断的呐喊声。响彻在了整个天际。沐扶夕立于山脚边上笔直而站。衣裙微微摆动。长发舞动飞扬。蓦然转身看着身后那成千上万的人影绰绰。唇角轻轻上扬。黑亮的眸突然亮了起來。   不过是简单的一笑。便足以倾国倾城。   “皇后娘娘。”一名在下面搜寻的士兵。蹭蹭跑了过來。站在沐扶夕身边的时候。喘息有些不均匀的开了口。“属下们找到皇上了。不过皇上似乎……”   沐扶夕拧眉:“你再说一遍。”   那士兵忽而再次靠近了沐扶夕几分。将刚刚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沐扶夕慢慢闭上了眼睛。有些发白的唇颤抖了好一会。才轻轻地道:“知道了。”   第三百七十三章 回路 - 江山半壁 - 瑶涩   沐扶夕等人并沒有马上启程。而是又在那处山埃呆了足足五天之后。才踏上了回元清的路。   沒有人知道为何要拖延上五天才启程。但所有的士兵都知道。皇后命令原地扎营之后。便一直带着军医在营帐内沒有出來过。   有人猜测皇后之所以拖延。是为了想好回去之后如何处理朝野上的事情。   也有人猜测。皇后之所以拖延。是为了顾忌萧王身上的伤势。   但究竟真想如何。却一直是一个谜。   马车的颠簸。让沐扶夕沒有睡意。松懈的靠在软榻上。望着窗外发呆。   萧王一边整理着手头上的书信。一边轻轻地开了口:“这几日我查遍了各国所有的史册。包括野史也全都派人查探了一遍。但无论是哪个国家。哪一个朝代。都沒有女子为皇的记载。”   沐扶夕“恩。”了一声。再沒有其他的言语。   萧王想了想又道:“如今元清正是群龙无首。你若是想要在这个时候接手元清。也不是不可以。但恐怕又是一场的血雨腥风。”   沐扶夕将目光从窗外收回來。朝着萧王看了去。静静的。   萧王见她不开口。头疼的拧眉:“那些官员虽然投靠了你。但他们不见得就已经认可了你來接掌元清的天下。元清是一个男尊女卑根深蒂固的国家。你真的以为你会那么轻松的登上王位。”   沐扶夕凝视着他认真的眉眼:“你真是打算辅佐在我的身边了么。”   萧王一愣。随后轻笑着对她眨了眨眼睛:“我曾经说过。如果我坐上帝王之位。我会包养你。不过现在我仔细的想一想。让你來包养我也是不错的选择。”   他这话说得轻松。但沐扶夕却明白他是要下多大的决心。才能说出这一番的话。   就好像他刚刚所说的。元清的那些官员都接受不了她掌权。那么何况是萧王这种从來不向人低头的人。   他有着他的骄傲。有着他的自尊。但现在。他宁愿被所有人指责吃软饭。也要陪伴在她的身边。   这份心思。她就算无法回报。也是要懂得感恩的。   萧王见她半天不曾开口。扬起了眉梢:“怎么。感动了。”   沐扶夕眉角一动。摇了摇头:“你不用在费力的去研究如何煽动那些官员了。我本來也沒想坐上那把椅子。”   萧王一愣:“你步步为营的走到了今日。眼看着就要登上最高处了。可你现在却说不要那把椅子了。沐扶夕你脑袋是不是受风了。”   沐扶夕疲惫的叹了口气:“我说过。我对那把椅子从來就沒有任何的兴趣。况且我心里早已有了辅佐的人选。”   萧王拧眉。看着她认真的眉眼好半晌。才有些不敢置信的道:“你是说……瑾瑜。你想要把龙位传给瑾瑜。”   沐扶夕点了点头:“他作为绍凡唯一的子嗣。理所应当接受元清的江山。”   “沐扶夕。你……”萧王掉落了手中的毛笔。最终讥笑着叹了口气。“你最终还是保住了鹿绍凡的江山啊。”   沐扶夕慢慢闭上了眼睛:“是又如何……”   许多年前的春天。她靠在绍凡的肩膀上。轻轻地哼着儿歌。   绍凡笑着将她搂在怀里。面颊贴着她的额头。唇角虽然挂着笑容。但眼中却凝结着无法诉说的悲伤。   沐扶夕知道他是悲伤的。亦或应该说。他因为看见了某些不该看见的事情。而暂时无法接受。   她明白。在绍凡的心里。一直认为皇后和皇上是最恩爱的夫妻。他们共患难。同享荣华富贵。就算皇上后宫妃嫔再多。但皇后的头衔却一直不曾被任何琐碎动摇过。   绍凡总是觉得。他和沐扶夕会比自己的父皇和母后更加恩爱。因为他除了沐扶夕之外。再不会爱上别人。   可是他怎么也想不到。就在今日。他偷偷溜回寝宫。本來是打算将前几日亲自给沐扶夕画的纸鸢拿出來。给沐扶夕一个惊喜。但他却看见了最不应该看见的一幕。   当今的皇后娘娘。养育着她长大的母后。竟然私自与满家人会面。不但是如此。他更是清清楚楚的听见了皇后对满家人说:“维护好手中的兵权。若是皇上查问起來。先拖延。本宫再想其他的办法。”   他不知道这兵权的重要性。但他却明白。他的母后并不是真心实意的陪伴在自己的父皇身边。原來他的母后一直都在为她自己谋算着。   他原本不想将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可他沒料到。就在他转身的时候。看见了不知道何时站在了他身后的沐扶夕。   当时他清楚的看见了她眼中的悲伤和心疼。   “绍凡。也许这就是皇家。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算计。因为权力与金钱早已超越了已停滞不前的感情。所以每个人才会慢慢的不再相信自己身边的人。”   绍凡勾了勾唇角。苦笑:“我只是沒想到。就连我的母后也是这般的人……”   “也许皇后娘娘沒有错。”沐扶夕说着。搂紧了他的腰身。“后宫之中的年轻妃嫔一年多过一年。皇后娘娘就算再强势。也不过是一个女人。她怎么不害怕有朝一日油尽灯枯之时。皇上对她的厌倦。”   “扶夕。你……”   沒等他把话说完。她便是伸出小手捂上了他的唇:“绍凡。你和我永远不会有那么一日。因为我永远不会抢走属于你的任何东西。或者就算我一时贪玩抢走了。但终究会将属于你的一切还给你。”   绍凡愣了愣。看着她认真的眼。温暖心酸又有些无奈:“小傻子。就算你不抢。只要你想要。我也会将我拥有的全部都给你。”   闭着的双眸。有泪水在翻滚。沐扶夕叹了口气。侧过了身子。并沒有睁开眼睛。   当初的往事早已随着风散了去。她和他对彼此的承诺。却在无形之中一一的兑现了。最终。他将他的一切都给了她。甘愿帮她挡下致命的一剑跌入山底。   而她。终于是将到手的一切又还给了他。让他的子嗣传承繁衍。   “皇后娘娘。进元清了。”   马车外。传來了士兵的话。使得沐扶夕再次睁开了眼睛。眼前的车水马龙是如此的熟悉。而她却觉得恍如隔世。   随着马车缓缓的驶进城。半个时辰不到。大队人马停在了元清皇宫的宫门前。   沐扶夕在萧王的搀扶下。走下了马车。守在宫门口的宫人整齐的跪下了身子。饶是见着了阔别已久的萧王。也是不敢露出惊讶的神色。   早已听见消息等候多时的贤贵妃在碧青的搀扶下走了过來。看着沐扶夕那疲惫的模样。沒等先开口。眼泪便是落了下來。   司马追檬也是跟着走了过來。在她的身后。还有好一些的后宫妃嫔。   沐扶夕上前几步。握住了贤贵妃的手。阻止了她下跪的动作:“多日不见。贤贵妃可还好。”   贤贵妃颤抖着点了点头。破涕而笑:“臣妾只要见着了皇后娘娘平安归來。就什么都好了。”   她说着。示意身后的碧青上前了一步。   “皇后娘娘。”毕竟将怀里的瑾瑜递了过去。脸上带着笑意。   许久不见的瑾瑜似乎又长大了不少。吃饱睡足了他见着了沐扶夕。欢快的伸出了小手:“娘亲。娘亲……”   沐扶夕难得露出了一抹温暖的笑容。接过瑾瑜抱在了自己的怀里:“瑾瑜……”感受着这个鲜活的生命在自己的手臂里欢动着。她感觉自己是真的活过來了。   萧王见此。不愿意去打搅此刻的安逸。转身示意司马潜泽将满堂春拉了出來。顺着侧门先行走了进去。   满家的人见此。无不是睁大了眼睛。谁也不知道怎么满堂春是被押着回來的。   此时的满堂春嘴里被塞着麻核。饶是他心里有一万个说辞。却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被那些士兵压进宫里。   贤贵妃倒是对满堂春的狼狈相无动于衷。因为她很清楚。沐扶夕这一趟出去。就不会再给满堂春任何活下去的机会。   只是……   “皇后娘娘。可是将沐副将带回來了。”   沐扶夕脸上的笑容一顿。随后轻轻地摇了摇头:“不曾啊。”   简单的三个字。让贤贵妃的脚下一晃。沐扶夕既然都能带着萧王和沐自修回來。为何带不回來沐云白。   除非沐云白已经死了……   随着她的呆愣。沐自修命人抬着一尊棺材。渐渐显露在了众人的眼里。   贤贵妃见此。叹气的拉住了沐扶夕的手臂。   沐扶夕只是对贤贵妃笑了笑。随后对着身后的士兵道:“将沐副将的棺材先放一放。让皇上先行进宫。”   沐扶夕的话。让司马追檬等其他的妃嫔。无不是打起了精神。她们眼巴巴的守在这里这么长时间。为的不过就是看皇上一眼。   然。她们沒想到的是。随着沐扶夕的话音落下。另一尊棺材。再次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那棺材以明黄的龙袍遮盖着。由众多的士兵抬扶着。缓缓朝着宫门而來。   第三百七十四章 国事 - 江山半壁 - 瑶涩   所有人,在这一刻,无不是瞪大了眼睛,宫门前安静的掉针可闻。   贤贵妃看着那尊棺材,心里越来越凉,虽然她早已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可真当梦境变成现实的时候,她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毕竟,她曾经亲手抚养过他……   沐扶夕将怀中的瑾瑜交还给碧青的同时,转身对着身后的所有人高声开口:“罪臣满堂春勾结外寇,谋害皇上,还好萧王挺身而出,不但消灭了隐患,更是以元清的名义收了琉岚,但皇上……”   她说到此,声音顿了顿,想要开口,却再次顿了顿,如此反反复复沉默了好久,才将眸子从那铺着明黄龙袍的棺材上撇开。   “皇上驾崩了。”   并没有陪着绍凡一起出宫的孙聚,不敢相信的当即便跪在了地上,眼巴巴的看着那棺材从自己的面前抬了过去,连哭都发不出了声音。   司马追檬捂着疼痛的胸口,呼吸了再呼吸,却最终双眼一黑的昏死了过去。   站在她身后的妃嫔,一时间全部跪下了身子,哭着喊着想要见皇上最后一面。   在她们的哭声之中,宫人们也开始哭了起来,真心假意的哭声汇集在了一起,一时间让宫门前陷入了一片的哀嚎之中。   那些本是来迎接皇上回宫的宫中乐手,呆愣在了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随着绍凡的棺材被抬了进去,沐云白的棺材紧随其后,接下来是随行的马车缓缓进了宫门。   贤贵妃红了眼眶,再次捏紧了沐扶夕的手腕:“皇后娘娘……”   她现在最害怕的,是沐扶夕亲手杀死了绍凡,如果要当真如此的话,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去面对她。   沐扶夕对着她摇了摇头,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放心,我下不去手。”   贤贵妃松了口气,搀扶在了沐扶夕的身边,吸了吸鼻子,让自己尽量平静下来:“皇后娘娘进宫吧。”   无论是什么原因,只要不是沐扶夕亲手杀死绍凡,她就已经知足了。   进了皇宫的沐扶夕并没有去贤贵妃的寝宫,而是直接回到了凤鸣宫,这个她自讽为金色牢笼的寝宫。   寝宫里,除了那几个她熟悉又陌生的宫人外,再是没有了别人。   一样的空荡,一样的寂寞,一样的冷清,但沐扶夕却终于找打了回家的感觉。   这一夜,她任由百官堵在朝堂之上不肯出宫,任由后宫之中的妃嫔啼哭哀吊,任由萧王奔波忙碌,任由皇宫里乱成了一团。   她早早的便躺在了床榻上,闭目沉睡,一直到天明。   早上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宫人们便起来了,无数的白绸挂满了整个元清的皇宫,寂静的宫道上,到处充满着死一般的寂静。   凤鸣宫院子里,站满了元清的官员,他们各执己见的在院子里吵吵闹闹,没完没了。   后院的凉风,缓缓吹开了窗子,一抹矫健的身影,顺着窗子跃了进来。   那抹影子无声无息的走到了床榻边上,瞧着那仍旧睡得正香的沐扶夕,无奈的笑了笑,靠着桌边而坐,自顾自的喝起了茶水。   她倒是难得心大。   沐扶夕这一觉睡到了正午时分,还没睁开眼睛,便觉得喉咙有些干,下意识的开了口:“水……”   可当她把话说完了之后,才想起来,她睡觉前已经交代过了,不准任何人踏进她的寝宫一步。   无奈的摇了摇头,睁开眼睛支撑起了身子,正想自己下床倒水,却忽然发现一杯水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顺着那拿着水杯的手往上看去,便是对上了萧王那一双含着宠溺微笑的眸子。   “你倒真是祖宗,还没睁开眼睛,就知道指使人了。”   在回来的途中,她和他不止一次的睡在一个马车里,而且她已经习惯了他的不打招呼自己来。懒得和他斗嘴,接过茶杯润了润嗓子,才朝着窗外看了去:“什么时辰了?”   “巳时刚过。”   “恩。”沐扶夕点了点头,再次躺下了身子。   萧王笑看着她:“你还打算接着睡?我是没意见,但外面那一院子的官员,恐怕是要挠墙了。”   沐扶夕倒是没什么反应:“他们既然愿意等,就让他们等着好了。”说着,侧过了一些身子,“我交代你办的事情,可是办好了?”   萧王点了点头:“已经在皇宫之中找到了一处废弃的寝宫,四面不通,曾经是书房,不过早早先帝在的时候就已经废除了,这么多年也一直没有人收拾过。”   “那就定在那里吧。”   “好。”萧王颔首,想了想又道,“沐云白已经下葬了。”   沐扶夕脸上的轻松渐渐消失,有些苦涩的勾了勾唇:“是么。”   “你也别怪你父亲不告诉你,如今朝野动荡不堪,你出面确实不太合适,不过他已经被埋入了沐家的祖坟之中,而且你父亲也已经同意,将孀华的棺材过几天也迁进去,同沐云白合葬。”   沐扶夕叹了口气,眼中尽显哀凉:“生无法在一起,死了之后倒是成了夫妻,这是天意?还是造化弄人呢?”   萧王把玩着手中的茶杯:“你与其有功夫惦念死人,不如先想想如何和外面那些活人交代吧。”   沐扶夕好笑:“交代?交代什么?”   萧王无奈:“如今满堂春被压入了天牢,重兵看守不让他与任何官员见面,你当真以为他不说,就没有人会怀疑了么?况且朝堂不能一日无君,就算你想要扶持瑾瑜上位,也总是要出面处理的。”   沐扶夕摇了摇头:“就算没有君,他们始终还是臣。”   萧王把玩着杯子的五指顿了顿:“你还真打算让他们一直等着?”   “他们现在揣着各种疑惑等在门外,无论我有多少张嘴巴,也是满足不了他们的问题,不如等他们的耐心全部耗没了之后,我再直接扶持瑾瑜上位的好。”   沐扶夕说着,再次闭上了眼睛。   朝野之中的事情最为烦心,她没处理过朝政,但并不是没见绍凡处理过,那些官员表面上齐心协力,背地里哪个不是为了自己的家族着想?   如今她出出面,还不被他们撕了?   等着吧,慢慢的等,当所有的耐心全都被耗光的时候,才是他们真正为国担忧的那一刻。   萧王看着沐扶夕再次闭上的眼睛,轻轻地叹了口气,这个女人任性起来,还真是没有限度的。   妃嫔的啼哭声仍旧在继续着,从天明一直到了天黑,又从天黑哭到了天明。   没有人知道她们是真的在意了那个从未宠幸过她们的帝王,还是哭泣着她们接下来不可避免的命运。   “娘娘,您醒了?”   一名小宫女,站在司马追檬的床榻边上,满眼担忧的望着她。   司马追檬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望了望窗外的天:“什么时辰了?”   “回娘娘的话,刚刚过了辰时。”   司马追檬在小宫女的搀扶下,坐起了身子,看着小宫女那还稚嫩的面颊,想要问些什么,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因为她害怕自己经历的不是一个梦境,而是真实存在着得事实。   倒是那小宫女,一边递茶水给她,一边小声的道:“娘娘,刚刚宫里面传来了消息,说是皇后娘娘终于肯与百官相见了。”   司马追檬悬着的心,最终跌进了谷底,原来昨儿个发生的事情,真的不是一个梦。   “可知道是什么事情?”   “奴婢听朝堂的奴才传出来的话,说是皇后娘娘推举瑾瑜皇子为储君,择日登基,而咱家老爷则因萧王收服琉岚有功,主动推荐萧王为摄政王,扶持在瑾瑜皇子的身边,先行陪同着瑾瑜皇子一起处理朝政。”   手中的茶杯紧了又紧,司马追檬的脸色白了下来。   小宫女并未察觉到她的一样,嚼舌根的又道:“哎,真是事态无常,前段日子萧王还是咱们元清的犯人,奴婢听人说,皇上可是下令要追杀萧王的,可是这才转眼的功夫,萧王便以功臣的身份回到了元清,封号成了摄政王,代理瑾瑜皇子处理朝政。”   听了小宫女的话,司马追檬手中的茶杯,再是托不住了,“啪!”的一声脆响,茶杯摔落在了地面上,上好的瓷杯四分五裂。   小宫女吓了一跳:“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你刚刚的话是从哪里听来的?”司马追檬死死地握着小宫女的手腕,“说啊!从哪里听来的!”   小宫女这才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什么,可是眼下再反口已经来不及,只能跪在地上轻轻地道:“奴婢该死,这些话都是从朝堂那边奴才的口中听来的。”   司马追檬愣了愣,慢慢松开了小宫女的手腕。   沐扶夕和萧王之间的事情,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说当初皇上当真下令追杀萧王的话,那么这次沐扶夕出宫,极有可能和萧王联手谋害了皇上。   小宫女见司马追檬呆愣愣的样子,害怕的唤了一声:“娘娘,您还好吧?”   司马追檬收回空洞的目光,转眼朝着那小宫女看了看,沉默了好半晌,才轻轻地开了口:“你现在就去朝堂那边等着,一旦退朝,便让父亲过来一趟,就说我有急事。”   第三百七十五章 狠厉 - 江山半壁 - 瑶涩   小小的瑾瑜依依呀呀的坐在龙椅上,时不时的看看这个,时不时的玩玩那个,好一个不亦乐乎。   在他小小的身子后面,一袭的轻纱高高挂起,沐扶夕正坐在那纱帘之后,头戴凤钗,身穿正服,较好的面庞愈显明厉。   萧王站在瑾瑜的身边,宠溺的看着只顾着玩耍的他,狭长的眼睛,从冷酷之中多了一丝难得的心疼。   才这么小,就要被捆绑上天下的报复,到底是该说沐扶夕心太狠了?还是该赞扬她终于让元清江山落叶归根了?   朝堂下方的官员,看着那在龙椅上玩耍的瑾瑜,无不是沉默着垂着面颊。   倒是满家人当先走出了列队,缓缓开了口:“臣以为,让幼小的皇子登基实在不可靠,如今朝中事情繁忙,单凭一个年幼的皇子能够处理什么?”   沐扶夕听闻,轻轻地笑了:“既然满大人觉得,皇子不够资格登基?那么本宫试问一声,满大人又觉得谁适合登基?”   站在高左下方的男子一愣,不知道这话该怎么说。   沐扶夕顿了顿又道:“先帝只有这么一个子嗣,你们不扶持他登基,又想扶持谁人登基?瑾瑜皇子是皇上的龙种,是元清的根,难道你们想要造反不成?”   这下,下面的那些官员更是不敢开口了。   是啊,他们现在是没有任何话能说出来,如今人家沐扶夕是想要扶持先帝唯一的皇子登基,于情理于伦理都是理所应当的。   “可是皇后娘娘,皇子如今还太小了,如今处理朝野上的事?难道当真要皇后娘娘一直陪同着么?”   满家人不肯罢休,毕竟元清自从到今,从来没有过女子维权的时候,因为在元清人的眼里,男尊女卑,女子没有资格站在最高处俯视这个天下。   随着满家人这个疑问落下去,朝野之中难免窃窃私语了起来,包括那些一直扶持着沐扶夕的官员,也是有些动摇了。   有皇上在的时候,他们可以扶持沐扶夕,但没有皇上的时候,他们却不愿再扶持在沐扶夕的身边。   道理很简单,他们曾经是为了自己着想,现在是为了元清着想。   放眼周边的所有国家,哪一个也不是女子谋权的,若是被其他国家的人知道元清让一个女子成为了统权者,那还得了?   不必说元清会被人嘲笑的抬不起来头,想必就是战争也会接踵而来。   萧王冷眼看着下面那些窃窃私语的官员,眸色慢慢冷了下来,原来在这个乱世之中,当真没有人会跟随在一个人的身边一辈子。   这些狗腿的官员,前脚还跟在沐扶夕的身边说着坚不可摧的誓言,后脚便在满家人的煽动下而忘记了当初的承诺。   呵……真是可笑至极。   沐扶夕早就已经习惯了背叛,笑了笑接着道:“皇子尚还年幼,身边自然少不了陪同着处理国事的人,但这个人,众位大臣觉得谁比较合适?”   下面的官员刹那间沉默了下去,眨眼的功夫便是又沸腾了起来。   “皇后娘娘,臣愿意辅佐在皇子的身边。”   “皇后娘娘,这个人应该选刘氏家族的人啊!”   “皇后娘娘……”   下面的官员,并没有想到沐扶夕竟然不想自己执政,惊讶的同时,无不是纷纷上前毛遂自荐着。   能跟在新帝的身边那是何等的荣幸?他们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是要为自己家族以后的地位所顾虑。   随着下面百官的觐见,一直沉默着得司马潜泽慢慢上前了一步,跪下了身子:“皇后娘娘,微臣以为,能够陪同在皇子身边的人,应该具有皇室血统。”   刘蜀跟着上前了一步,也是跪下了身子:“皇后娘娘,微臣觉得,这个人只有萧王最合适。”   沐扶夕当然知道刘蜀和司马潜泽会帮着萧王说话,因为这是一早她便交代好的,只是,随着司马潜泽与刘蜀的话音落下,其他的官员却都是纷纷摇头。   毕竟,萧王曾经被先帝下令追杀,他们不敢轻信于萧王。   沐扶夕当然知道这些官员不会这么轻易的就同意,缓了口气,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见一直坐在龙椅上玩耍的瑾瑜,忽然有了动静。   似乎是那些官员的声音吓到了年幼的他,他脸上的笑容全部消失了下去,恐惧的看着那些大臣似讨伐的嘴脸。   眨了眨单纯的大眼睛扫视了一圈,最终朝着身边的萧王爬了过去:“抱,抱抱……”   萧王叹了口气,宠溺而怜爱的伸出了自己的手臂,将瑾瑜抱在了怀里。   闻着萧王身上的气味,瑾瑜似乎好了不少,趴在萧王的怀里,再次“咯咯”地笑了起来。   这一幕,让下面的百官傻眼了,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沉默了下去。   其实就连沐扶夕也没有想到瑾瑜会这般喜欢萧王,毕竟他才和萧王见过几次面而已。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家族依赖么?无论之间经历过了什么,但萧王的身子里,流着的是同瑾瑜父皇一样的鲜血。   带着莫名的感恩,沐扶夕趁着这片安宁,朗声道:“想必众位大人也是将刚刚的事情看在了眼里,既然是要找一个能陪同在新帝身边的人,那么自然这个人是要新帝喜欢且放心的,既然新帝已经选好了人,那么本宫敢问,你们还有什么异议么?”   其他的官员,都沉默着,只有满家人不甘心的又道:“新帝还如此年幼,他的选择又怎能当真?”   沐扶夕冷冷地笑了:“童言无忌,小孩子是最不会撒谎的人,他喜欢了就是喜欢了,更何况,论打仗谋算,论天下之道,你们在场的每一个人,哪一个又比得过萧王?”   满家人想了想:“皇后娘娘这话……”   不过没等他把话说完,沐扶夕便打断了下去:“满堂春如今以谋害皇上的罪名被关押在天牢,按理来说,你们满家人早已没有资格站在这里,是萧王觉得你们满家为了元清江山贡献太多,以此不用满堂春的事情和你们计较,本宫不求你们懂得感恩,但起码的将心比心还是应该有的。”   这下,满家人也是无话可说了,虽然他们不相信满堂春会谋害先帝,但自从满堂春被关进了天牢之后,他们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见不着他一面,所以现在就算沐扶夕说的并不是事实,他们也没有证据反驳。   一直与满家联盟的几位大臣,在这时站了出来。   “皇后娘娘,微臣恳请皇后娘娘让微臣们见满丞相一面,如果满丞相当真承认谋害了先帝,我们几位大臣将会亲自为先帝声讨,但若是不是,我们几位大臣也断然不会袖手旁观。”   “皇后娘娘,如今满丞相如何,都是您一直在自说自话,可真相究竟何如,我们却无从得知啊!”   “看来,本宫是真的对你们太客气了。”沐扶夕冷笑着站起了身子,“满堂春谋害先帝,不但是本宫亲眼所见,更是萧王,司马大人,刘大人亲眼所见,如今你们却还口口声声的喊一名罪臣为丞相,难道你们是想要跟着他一起谋反不成?”   几位官员一愣,语塞的站在了原地。   “来人!”沐扶夕挥了挥手,“既然他们想见满堂春,本宫就满足了他们这个愿望,将他们这几个人压入天牢!”   司马潜泽与刘蜀对着早已等候在殿外的士兵挥了挥手。   眼看着那些士兵冲了进来,其他还想要说什么的官员,无不是惊恐的后退,以求自保。   “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你这是忤逆――”   “你不过是一个女人,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将我们打入天牢――”   随着这些官员被侍卫拉扯了下去,沐扶夕终是掀起了面前的轻纱,站在了百官的面前。   “试问现在还有人想要说些什么么?”   下面的官员心惊胆战的沉默着。   沐扶夕点了点头,对着身边的小太监示意了一下。   小太监会意的上前了几步,高呼声骤然响起:“经百官商议,太子瑾瑜择日登基,萧王封摄政王陪同新帝处理朝政,一直到新帝满十五为止――”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役,终于在这里画上了句号,沐扶夕站在朝野的最高处,看着那些官员缓缓跪下了身子,细长的眉梢锋利似剑,再不见往日柔情。   萧王抱着有些玩累了正大瞌睡的瑾瑜,淡淡的到了一句:“退朝吧。”   百官听闻,松了口气,各怀所思的走出了朝堂。   刘蜀上前几步,站在了沐扶夕的身边:“皇后娘娘,那些刚刚被带下的官员……”   沐扶夕想了想:“关他们几夜,待新帝登基时,集体压到午门,以鼎煮熟,让所有人知道再提出异议的代价。”   刘蜀浑身一抖,愣怔在了原地。   沐扶夕侧目:“没听见么?”   刘蜀摇了摇头:“只是没想到……”   “不狠一些那些官员早晚还会有异议,一次杀鸡儆猴,让他们再也不敢质疑。”沐扶夕顿了顿又道,“眼下那些官员心里还有质疑,不让他们睡觉都做着噩梦,他们又怎么会屈服?”   刘蜀点了点头,心有余悸的道:“皇后娘娘说的是,微臣明白了。”   第三百七十六章 起源 - 江山半壁 - 瑶涩   头疼欲裂的司马潜泽出了朝堂,本想直接回府的他,却被宫女拦了下来。   “司马大人,奴婢是奉了琪妃的意思,前来请司马大人的。”   司马潜泽一愣,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自己的女儿了,每次知道自己女儿的一些事情,都是从沐扶夕那里听说的。   毕竟嫁进后宫的女儿已经是皇上的妃嫔,哪里是他想见就能见的?   宫女见司马潜泽犹豫不决,小声又道:“司马大人,娘娘说有急事和司马大人说。”   司马潜泽回头看了看那些已经朝着宫外走去的官员,最终对着那宫女点了点头,随着那宫女朝着后宫走了去。   如今皇上驾崩,后宫松懈也是情有可原,他这个时候见一见自己的女儿,想来也不会被人说什么闲话才是。   可是他做梦都没有想到,就是因为他这一次的动摇,却最终酿成了一场无法弥补的悲剧。   在宫女的带路下,司马潜泽一步步朝着司马追檬的寝宫走了去,他心里是有些激动的,因为他并不否认自己思念自己的女儿。   进了院子,宫女才退了下去,司马潜泽迈过门槛,便是见着了坐在红木椅上的司马追檬。   时隔这么长时间的见面,饶是他再过淡定,开口的话也是有些颤抖:“微臣,给琪妃娘娘请安。”   司马追檬赶紧站起了身子,上前几步,扶住了他的手臂:“爹爹这是做什么?”   司马潜泽叹了口气:“你是妃,我是臣,这是该有的礼节。”   司马追檬红了眼睛,搀扶着司马潜泽坐在了椅子上:“如今这里又没有外人,爹爹这又是何必?难道爹爹真的想和女儿疏远成这般么?”   司马潜泽的心,随着她的眼泪而疼痛:“不跪就不跪了,快别哭了。”   司马追檬明明是点头,但眼泪却止不住的往下落,哭了好一会,才破涕为笑。   司马潜泽虽然是出了名的严父,但对司马追檬的疼爱还是元清有目共睹的,毕竟司马追檬从小便没有了娘亲,司马潜泽对待她更是超越了其他续弦的孩子。   当初太后和他商量让司马追檬服侍皇上,他其实是拒绝的,因为他骨子里保守不说,他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卷进皇宫的是非之中。   但奈何他的女儿却从小仰慕着绍凡,听了太后的提议连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那是他第一次放纵了自己的女儿,使得他到现在都后悔不已,如果要是当初他严词拒绝的话,也许现在的司马追檬,早就嫁给了其他官员之子,就算不能陪伴在皇上的身边,但起码有一个知疼知热的人宠着。   他不敢开口问自己的女儿是不是后悔了,因为他怕自己的女儿想到以后那孤独的半生。   只是他没有想到,他不提,司马追檬却提了起来。   “爹爹,女儿有一句话想要问您。”   “说吧。”   “女儿想问,出宫的这段日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司马潜泽一愣,拧眉朝着司马追檬看了去,沉默了半晌,才叹气道:“知道的越少,才能走的越长久,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又何必还要仔细的去问?追檬啊!有些事情一旦说出来,不但爹爹保不住你,可能连整个司马家族都会毁于一旦。”   他不是信不过司马追檬,而是在琉岚发生的事情太过禁忌了,这件事情他早已打算让它烂在自己的肚子里,再也不说出来。   司马追檬却不死心:“爹爹,难道皇上的死当真有隐情?”   司马潜泽沉下了面颊:“女子不论朝政,爹当初是怎么教导你的?”他说着,直接站起了身子,朝着门外走了去。   他其实更想在和自己的女儿聚聚,但他怕司马追檬最终察觉到什么,虽然他不知道司马追檬为何如此的在意,但他却不敢透露一个字。   司马追檬看着父亲离去的身影,并没有上前阻拦,而是慢慢站起了身子,忽而空洞的双眸,留下了两行无声的泪。   她以此断定,一定是沐扶夕和萧王联手谋害了皇上,不然自己的爹爹为何又要这般的忌讳?   慢慢捏紧自己的衣袖,她的眸中带起了恨意。   她明明记得,当初沐扶夕曾答应过她,绝对不会伤害皇上一分一毫,但是现在,沐扶夕竟然为了萧王……   远处,响起了宫中乐师吹响的哀乐声,不知道是为太后吹响的,还是为了皇上。   司马追檬一步步朝着窗边走了去,看着外面那醉人的精致,心却一点一点的凉了下去……   宫中的哀乐声足足持续了几日,五日之后,皇上与太后的棺材,一前一后的被抬出了皇宫,葬在了皇陵之中。   沐扶夕的动作,总是雷厉风行的让人招架不住,在太后和皇上出殡的第二天,年仅一岁半的瑾瑜,被萧王抱在了怀里,一步步进行着繁琐的登基仪式。   瑾瑜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有萧王在身边,倒是不畏惧这庞大的场面。   下面的官员,没有一个人敢说话,因为就在他们的不远处,一个巨大的铜鼎燃烧着滚烫的油汁,在时值盛夏的季节里冒着热气。   那些曾经说想要为满堂春平反的官员,此刻被剥了衣服,由太监和士兵架着登上了高梯,甚至是连叫喊都来不及,便被大头朝下的扔进了铜鼎之中。   燃烧着的尸油味,刺鼻的让人拧眉,但沐扶夕的残忍确实达到了该有的效果,就连满家的其余官员,也是垂下了面颊,静默的陪伴着新帝登基。   持续了几个时辰的登基大典,在正午时分彻底告一段落,抱着瑾瑜坐上龙椅的萧王,看着台阶下的官员,轻轻的缓了口气。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微臣叩见摄政王――”   沐扶夕站在不远处的宫墙上,静静的看着那跪在地上的百官,轻轻地笑了。   好像在不久之前,绍凡也曾这样在万众瞩目下登基成为了元清的帝王,那个时候的她,抱着自己所有的期待和幻想,静静地陪伴在他的身后,幻想着良辰美景,佳人才子。   但这才过了多久,她便亲手扶持着绍凡的儿子登基,而绍凡……   “皇后娘娘。”贤贵妃安慰似的抚摸上了她的双肩,“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   沐扶夕却摇了摇头:“人是过去了,但事情却永远都过不去。”   “皇后娘娘说的是满堂春么?”   沐扶夕一直没有去天牢,她本来以为沐扶夕会迫不及待的处置满堂春,但已经过了这么多天了,她却对满堂春只字未提。   如今沐扶夕说还有事情没解决,除了满堂春之外,她再是想起不来还有谁了。   沐扶夕叹了口气,转变了话题:“宫中妃嫔的事情,安排的如何了?”   贤贵妃轻轻地道:“那些没被宠幸的妃嫔,免了她们的封号,已经都送出宫去了,除了琪妃……她说她不想离开。”   “她既然不想走,就让她留下吧。”沐扶夕说着,转身朝着台阶下走了去。   司马追檬对绍凡的爱意,她是知道的,那个女子为了绍凡可以和她妥协,可以和她尽释前嫌,可以说绍凡是她活下去的全部动力。   她夺走了她的绍凡,如果她当真不愿意离开的话,那么她便养着她后半生又如何?   “皇后娘娘,今儿去去臣妾的寝宫用膳吧,新帝登基,萧王也是会留在宫里的,人多还热闹一些不是吗?”   贤贵妃的话,在沐扶夕的身后响起,但沐扶夕却摇了摇头:“不必了,我今晚还有其他的事情。”   贤贵妃一愣。   她以为,这个时候的沐扶夕应该更害怕孤独才是。   沐扶夕却是回眸一笑:“有些事情,就算再想方设法的逃避,也总要有独自去面对的那一天。”   是啊,她这么多长时间一直没去天牢,不是她不愿意看见满堂出那张脸,而是她害怕想起云白死时的那个惨状。   她本以为,已经失去所有的她不会在疼,但是她没想到,当绝望碰撞上再次失去时,才是真的疼。   这种疼让她睡觉都不安稳,没日没夜都能梦见云白浑身是血对着她温柔而笑。   梦境是虚幻的,但她却害怕在面对满堂春时,那些虚幻的东西再次变得真实,所以她一直在逃避着。   是不是很可笑?她沐扶夕也有害怕逃避的时候?   她明明每日都在微笑着,但谁都不曾知道,她的微笑并不代表她的开心。   她终于明白了一句话,当你失去你想要得到或者珍惜的一切时,就算这个天下对你拱手相让,你也不会开心。   但逃避,永远解决不了任何的问题,如今萧王成为了摄政王,瑾瑜也登基了,宫中那些碍眼的妃嫔也已经被遣送出宫,但满堂春却像是一颗毒瘤一样还存活在这个后宫的一角。   她可以派人直接解决掉满堂春,但仔细的想了想之后,她还是决定自己去面对。   脚下的路是自己走的,从她决定现在的结局那一刻,她便没有了后退的权利!   第三百七十七章 不死 - 江山半壁 - 瑶涩   日落月上,沐扶夕一个人来到了天牢,在刘全江的陪伴下进了牢房,在路过尤吕的牢房时,特意停了一下脚步。   “皇后娘娘,秦影儿已经死了。”刘全江看着绑在木桩上,人不人鬼不鬼,连眼睛都被剃了的尤吕,小声道,“前天死的。”   沐扶夕点了点头,对于这样的结局,她并不感觉到意外:“那为何要剜掉他的眼睛?这样本宫还怎么让他欣赏他现在的模样?”   男人在承受疼痛上,永远要比女人强,就好像被璋王捅了一刀的萧王,不过是几天的功夫便能随意走动了,而她想要是她的话,起码要卧床七八天左右。   刘全江叹了口气:“自从皇后娘娘那日离开之后,尤吕和秦影儿便在关在了一起,每日在侍卫的监督上自相残杀,但不知道有一天晚上秦影儿怎么了,忽然在剜掉尤吕双目时,自己拿刀了结了自己。”   其实这一点,是他一直想不通的,如果说秦影儿不想活了,又何必还要剜掉尤吕的双眼?可如果她想要活下去,又为何要自杀?   沐扶夕听了刘全江的话,却轻轻地笑了:“没想到秦影儿最终还是放不下这个混蛋。”   刘全江疑惑:“皇后娘娘这话从何而来?”   “哪个女子不爱美?哪个女子又不想在自己的心上人面前漂漂亮亮的?”沐扶夕盯着慢慢有些意识的尤吕,“秦影儿知道,若是再这么自相残杀下去的话,她和尤吕谁也活不下去,但她又不想让尤吕看见自己死时候的那丑态……”   “所以她才在亲手剜掉了尤吕的双目之后,选择了自杀?”听了沐扶夕的话,刘全江恍然大悟,可随后他又不解,“但是曾经每次秦影儿对尤吕动刀的时候,饶是有侍卫施压着,尤吕还是极力的挣扎,但是为何这次却让秦影儿这么轻而易举的就得手了?”   “所以本宫说了,他是个人渣。”沐扶夕说完,连看都不屑再看尤吕一眼,迈步朝着更里面走了去。   一个男人要想阻止一个女人对他进行攻击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尤吕的自私她早就知道,但他却从来没有想过,他可以如此的无耻。   他恐怕早就看出了秦影儿的居心,所以才忍着疼痛任由她剜掉了自己的双眼,然后等着秦影儿自杀。   他在用一时的疼痛赌自己余下的生命不再有任何的折磨。   刘全江不明白沐扶夕这话的意思,但也不好多问,追赶上了沐扶夕的步伐之后,沉默的陪着她来到了满堂春的牢房外面。   说实话,就连刘全江也没有见过如此狼狈的满堂春,在他的印象之中,满堂春从来都是风光的,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有满堂春在的地方,永远都会有官员的簇拥。   他还刚刚进宫的时候,曾经满眼羡慕的看着满堂春,在其他官员的笑脸陪伴下,对着宫里的摆设指指点点,对着宫人打骂责罚,那个时候的他多希望有朝一日,自己能够变成如满堂春   一般的成功。   但是眼下的满堂春,却早已没有了往日的风光,掺杂着白丝的长发凌乱的散落在身侧,一双手,之根手指泥泞而肮脏,身上的衣服破旧的早就看不出了曾经的样貌。   这就是现在的满堂春,一个彻底败在了沐扶夕手上,叱咤朝野几十载的大臣。   听见声音的他,慢慢扬起面颊,一双有些空洞的眼,在看见沐扶夕的那一刻,豁然激起了万种仇恨。   “少在我的面前耀武扬威,我不稀罕!”他不屑的对着地面啐了一口,并没有想要起身跪安的意思。   刘全江有些傻眼,不知道该不该开口让满堂春下跪。   不过沐扶夕倒是并不怎么在意,笑着示意刘全江打开牢门:“满丞相不但官威大,脾气更是大。”   满堂春哼了一声,冷冷的看着走进来的沐扶夕:“我对待皇上一向忠心耿耿,对待太后也是卑躬屈膝,只有对待贱人和毒妇,才不用说人话,因为就算是说人话,谅你也听明白!”   “你――”这次刘全江有些听不下去了,就算不论沐扶夕的身份,她也是一个女人,堂堂的七尺男儿,怎可对一个女流之辈如此出言不堪?   满堂春听见了刘全江的声音,扫了一眼他的方向,继续哼笑:“看样子这毒妇的身边走狗是越来越多了,就连一直公正廉明的刘全江都委屈在了你的身下,刘全江,别说我没有警告你,饶是你再真心实意的跟着她,小心有一天她也会把你啃得连骨头都不剩,因为她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白眼狼!”   刘全江想要反驳什么,却被沐扶夕伸手拦住了:“你先下去吧,这里不需要你。”   刘全江睨了一眼昂着面颊的满堂春,叹了口气,对着沐扶夕弯了下腰身:“微臣就在门口,皇后娘娘若是有什么事情,大可以直接唤微臣进来。”   “还真是忠心耿耿,只是这份忠心里又包含了多少畏惧和惊恐?”满堂春挑了挑唇,看着刘全江远去的身影,脸上的笑容愈发扩散在了两腮。   沐扶夕完全不理会满堂春的讥讽和嘲笑,找了一处干净的地方,拢着裙子坐了下去,侧目看着满堂春,平静的眼里丝毫没有怒视的光。   这下,满堂春倒是有些说不下去了,如果沐扶夕要是对他用刑,他可以大喊自己的委屈,如果沐扶夕要是对他冷眼相加,他可以变本加厉的还回去。   但是现在沐扶夕竟然坐在了他的牢房里,这让他有些摸不准她的心思了。   沐扶夕等了半晌,见他不再咒骂,轻轻地笑了:“满丞相怎么不继续了?”   满堂春满是防备的看着她,根本就不打算回答她的任何问题。   “那好,既然满丞相不说了,就让本宫说说吧。”沐扶夕随意拿起了一根地上的树枝,在地面上划动了起来。   “其实本宫在小的时候,曾经看过的第一本兵法,便是满氏兵谱,本宫现在还记得,当初本宫看那本兵谱的心情,紧张,兴奋,期待,憧憬。”她继续划动着地面,“本宫紧张于里面的各个阵子,兴奋里面的谋算,期待有朝一日能够见一见这本书的原著人,憧憬着有朝一日,本宫能与他聊上一聊。”   满堂春眼睛慢慢凝上了一层震惊的不敢置信,因为那本书,就是出自于他的手。   “本宫第一次见到满丞相的时候,很想上去和您说句话,但您却厌恶的扫了本宫一眼,对景德帝说:本宫说过的话,不过是童言无忌。”   满堂春又是一愣,他并没有忘记第一次见沐扶夕时候的场景。   那时候的景德帝刚刚收复了汴川,招沐自修领着沐扶夕进宫,想要当着重臣好好奖赏一下沐扶夕。   他不可否认当时自己的嫉妒,因为自己的女儿明明同沐扶夕一般大小,却只懂得在府里哭闹扑蝴蝶,而沐扶夕却不过是一语,便立下了如此惊动元清的功劳。   “看样子满丞相是想起来了是吗?”她笑了笑,“其实就算想不起来也无所谓了,因为经历过那一次,本宫便再也不想和满丞相有任何的牵扯,因为你的自大,自负,骄傲,嫉妒,彻底毁灭了我心中的所有遐想。”   “本宫和满丞相其实不过只是陌生人而已,一场陌生人的较量,自然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所以满丞相落得今天的这幅局面,你怨不了任何人。”   “呵……”满堂春从惊讶之中慢慢回神,“你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要撇清自己对元清犯下的罪孽罢了!”   “也许吧。”沐扶夕并不否认,“皇上驾崩,太后毙了,别说现在本宫没罪,就是有罪,放眼这个后宫,还有谁能治本宫的罪?”   满堂春浑身一震:“你说什么?”   “满丞相还不知道也是应该的,太后在你随着皇上出宫的第三天之后,便毙了。”沐扶夕说着,忽然折断了手中的树杈。   满堂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想要开口辨别什么,却最终沉默了下去。   怪不得沐扶夕能够追随过去,怪不得宫里一直没有人传来任何的消息,原来在他走了之后,沐扶夕便联手其他人谋害了太后。   他开始那么张扬,是因为他还有太后那个靠山,但是现在……   瞧出了满堂春眼里的自信慢慢瓦解崩塌,沐扶夕缓缓站起了身子,上前几步,居高心下的看着他。   “新帝已经登基,萧王册封为摄政王代理年幼的新帝暂时处理朝政,这个天下的气数已定,满丞相就算不想接受,也要接受。”   满堂春扬起面颊,看着沐扶夕垂下的双眸,咬牙切齿:“你这个毒妇!”   “随便你怎么说,这个天牢便是你最终的归属,放心,本宫不会让你那么轻易的死去,你进来的时候,可是看见了尤吕的模样?”   满堂春混身一颤,冷汗冒了出来。   沐扶夕轻轻地又笑:“你当初派人在云白的身上射下了整整八十一剑,从明天开始,本宫要每日在你的身上戳出一个窟窿,满八十一个之后,本宫会亲自派最好的太医过来为你疗伤,待你伤好之后,我们再重新开始数起。”   第三百七十八章 陪伴 - 江山半壁 - 瑶涩   沐扶夕的仇恨,从来都是不在嘴上说说而已,她习惯将所有的仇恨压在心里,那些恨早已在岁月的冲刷下刻骨铭心,等到她真正开始报复的时候,是让人连反抗都无能为力的血雨腥风,无论是如何挣扎,最终只能嘶吼着承受着。   但是她从来都不知道,被仇恨隔离的世界,她一步步操着痛苦与血腥,她在想方设法报仇雪恨的同时,也同样禁锢了自己。   满堂春默默地看着沐扶夕的背影一点一点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之中,挣扎与愤怒在心里咆哮,但那些奔涌到喉咙处得所有言语,最终化成了无声的一个叹息。   也许沐扶夕说的对,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外面的夜是安静的,圆润的明月高高挂在天空上,没有繁星点缀的它,更显得皎洁照人。   从刑部出来的沐扶夕,独自一个人朝着寝宫的方向走去,月色打在她清瘦的背影上,将她的影子拉的好长好长。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忽然站在了原地,静默了半晌之后,她忽然蹲在地上,双手捂面的哭了起来。   她明明已经报了所有的仇,明明已经让这个天下太平,可她却从来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的满足和充实。   夜风徐徐来袭,吹佛着她身后的长发,却怎么也吹不断她那像是练成线的眼泪珠子。   也许是因为她知道此刻再无他人的缘故,在这个寂静的夜,她终是可以不用再坚强的放声大哭。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她觉得嗓子再次干疼如火烧的时候,一件带着温度的衣衫,覆盖在了她的肩膀上。   她诧异抬眸,只见萧王逆着月色,缓缓蹲在她的面前,狭长的眉眼虽是带着笑意,却遮掩不住那来自眼底的心疼。   “沐扶夕,你这又是抽什么疯呢?”   沐扶夕轻轻地摇了摇头,吸了吸鼻子,想要站起身子,却被他拉住了手臂,他猛然用力,她便栽进了他的怀里。   “沐扶夕。”萧王叹了口气,紧紧锁着怀里的她,“是不是当所有仇恨都被放下时,你觉得空虚了?”   在他怀里的沐扶夕沉默了好久,才轻轻地开了口:“进宫之后,我所有的喜怒哀乐全都幻化成了漫无止境的仇恨,为了报仇,我付出了一切我所得到的,我在复仇的路上越走越远,却也失去了我原本拥有的。”   “鹿绍楠,我曾坚信仇恨是我人生唯一的出路,可是当我真的手染鲜血,报仇雪恨之后,我忽然发现我彻底的一无所有了。”   她曾经将所有的失去,都拧在了仇恨上,是仇恨让她走了这么远,可真当她站在这片江山的顶端时,她才发现,恨没有了,她活下去的意义也没有了。   她想要留在身边的人,早已一一的离着她远去,这种在报复之后的孤独感,让她像是一个迷路的孩子一般,找不到了回家的路。   她的感受,萧王怎么能不明白,叹了口气,将她打横报了起来:“沐扶夕,你还有瑾瑜要去抚养,你还有贤贵妃需要照顾,人不能总对着后面看,时不时的朝着前面看看,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沐扶夕摇了摇头:“我的身后堆积着我所有的记忆,可我的前面又会有谁呢?”   萧王轻轻一笑,声音虽小却语气肯定:“在你的前面,还有我。”   沐扶夕愣了愣,看着他在月色下棱角分明的面颊,缓缓放松了自己,靠在了他的胸口上。   他的怀抱不温暖也不柔软,但在这一刻,这个怀抱却能让她放下所有的警惕。   不远处,一辆在萧王走后,缓缓行驶出了树梢。   张高先是望了望萧王离去的方向,随后转身走到了马车的窗子下面:“娘娘,人已经走远了,还用继续跟着吗?”   一只素白的手,挑起窗子帘,贤贵妃同样朝着远处眺望着,过了好一会,才笑着摇了摇头:“不用了,咱们回去吧。”   张高点头,坐在了马车上,驾着马车掉头,朝着与沐扶夕和萧王相反的路线走远了。   马车里的贤贵妃,有些疲惫的靠在了身后的软榻上,嘴角勾着淡淡的微笑,慢慢闭上了眼睛。   她还记得,今儿晚上萧王特意来到云水斋教瑾瑜识字,她特意让碧青准备了丰富的晚膳,打算留萧王在宫里用膳。   哪知,萧王看着满桌子的佳肴沉默了半晌,却没有坐下身子,而是吩咐身边的宫女:“去一趟凤鸣宫,请皇后娘娘过来用膳。”   小宫女还没动,她便是笑着走了过来:“不必了,皇后娘娘说今儿晚上有事,不会过来了。”   萧王愣了愣,倒是没说什么。   她平时就吃得很少,差不多夹了几口菜之后,便放下了筷子,见萧王也是没什么食欲,便笑着闲聊了起来。   “帮着修建秘园的宫人我都已经选好了,萧王有时间要不要亲自瞧一瞧?”   “好。”   “真是不知道皇后娘娘是怎么想的,好端端的做什么要修建什么秘园,那处废弃的寝宫早就破败的不能看了,与其修建,为何不直接建造一处新的?”   “恩。”   “萧王,你……”   “恩。”   贤贵妃的话还没说出来,萧王便已经应了声,这次贤贵妃和萧王都是一愣。   倒是贤贵妃,先行笑了出来:“萧王既然心不在焉,我也不久留了,皇后娘娘去了哪里,想必萧王要比我清楚才是,估摸着现在赶去的话,应该能在半路上见着她。”   萧王轻咳了一声,站起了身子:“我不过是有些累了,回去了。”   贤贵妃扬眉浅笑:“萧王慢走。”   萧王走后,虽然她直觉萧王会去找沐扶夕,但她不亲眼看见,总是觉得有些不放心,所以这才命了张高准备马车,一路来到了刑部。   想着刚刚萧王抱着沐扶夕离去的场景,贤贵妃无声的笑了。   一些事,已经成了回忆,一些人,早已成了过客,生活就是这样的,四季流转,变幻无常。   一辈子的爱,与其让它来的轰轰烈烈,走的时候肝肠寸断,不如让它来的时候悄然无息,平淡的留在身边一世。   贤贵妃当然清楚,沐扶夕和萧王之间永远都不会有名有份,但她却不想去阻止两个人之间那微妙的情愫。   最浪漫的情话不是所谓的花前月下,而是在你觉得自己一无所有的时候,会有那么一个人站在你的身边,告诉你:别怕,还有我在。   萧王抱着沐扶夕顺着小路走回到了凤鸣宫,此时的宫女和太监早已下去休息了,空荡荡的寝宫不见半个人影。   萧王看着如此寂寥的景象,叹了口气,抱着她进了屋子。   此时的沐扶夕早就已经睡着了,她和萧王都不知道的是,在她和他的身后,一抹黑色的影子就停靠在不远处的树梢后。   那抹影子慢慢走出树梢,月色下,她白皙的面颊几乎透明。   她眼睁睁的看着萧王抱着沐扶夕那恩爱的景象,慢慢捏紧了身下的衣角……   元清的盛夏是美丽的,因为在元清你永远都能找寻到你没有见过的一草一木,它们总是悄悄的在角落之中盛开,等着有心的人去观赏。   但是今年元清的盛夏,所有人似乎都被套上了夹板,就连宫女和太监也没有一个得闲。   瑾瑜登基虽有些萧王帮忙处理朝政,但萧王对待瑾瑜的学习上却并不松懈,他每日都要带着瑾瑜上朝,在批阅了那些堆积如山的奏折之后,还要单独教瑾瑜认字。   而宫里的大部分宫人,都被安排去修建秘园,没有人知道皇后娘娘为何要修这么一处花园,但所有人却都不敢耽搁。   因为他们的摄政王下令,若是夏天修不好,那么冬天便要接着修。   朝廷上的动荡,在沐扶夕的出谋划策与萧王的雷厉风行下,渐渐平稳了下来,虽然他们始终还是信不过年幼的瑾瑜,但萧王的谋虑和远顾却让他们渐渐心服口服了起来。   要说现在宫里最清闲的就是沐扶夕了,每日赏赏花,看看风景,在后宫里总是能捕捉到她的身影。   剩下的暑热总是让人昏昏欲睡的,这不,沐扶夕来到云水斋的时候,贤贵妃正靠在软榻上小憩着,手中那绣了一半的鸳鸯,搁置在腿上,摇摇欲坠。   眼看着那鸳鸯戏水便要掉在地上,沐扶夕眼疾手快的接住,抬眼瞧着贤贵妃仍旧没有醒来,笑着摇了摇头,坐在了她的身边。   但人的困倦是可以传染的,沐扶夕无聊的坐在贤贵妃的身边,好一会,慢慢也是困倦了起来。   她并没有起身,而是换了个姿势,轻轻躺在下身子,枕在了贤贵妃的腿上。   忙碌了一个上午的瑾瑜,被孙聚送了回来,瑾瑜打着哈气进门,见沐扶夕和贤贵妃都在睡着,以为她们是在玩什么游戏,也是兴高采烈的加入了进去。   但他在软榻上爬了半晌,也不见沐扶夕和贤贵妃搭理他,困乏加上没有意思的他,竟窝进了沐扶夕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处理完奏折的萧王本是来教瑾瑜写字的,可他怎么都没想到,当他走进来的时候,看见的竟 是这么一副安逸的景象。   笑着摇了摇头,从太监的手中取来三条薄被,分别盖在了三个人的身上。   第三百七十九章 有你 - 江山半壁 - 瑶涩   贤贵妃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了,外面时不时传来瑾瑜的欢笑声,她睁开眼睛下意识的朝着窗外看去,只见萧王正带着瑾瑜放纸鸢。   宫女和太监站在院子里陪着,因为瑾瑜的欢呼声,而时不时的也是面带着的微笑。   她微笑着收回目光,正想起身,却发现自己的双腿有些沉,垂眼一看,当即愣在了软榻上。   沐扶夕像是一个贪睡的孩儿一般拉着她的手,长长的头发倾泻下她的膝盖,面色红润,睫毛时不时的轻颤,怎是一个香甜了得?   可是……她是什么时候来的呢?又是什么时候枕在自己的腿上睡着了?   贤贵妃的双腿早就麻了,随着她的清醒,那酥麻的腿也跟着叫嚣了起来,她皱了皱眉,身子不由自主的一颤。   “哎呦!”贤贵妃难受的要命,正想着将沐扶夕先放在软榻上,自己活动活动,却在她双手刚刚放在沐扶夕的面颊上时,沐扶夕便是醒了。   “贤妃娘娘这是想要谋害我么?”沐扶夕大笑着看着贤贵妃难受。   贤贵妃无奈的叹笑着:“你现在可是皇太后,我哪里有那个胆子敢谋害你?倒是皇后太您行行好,赶紧起来吧,我这腿难受得不行了。”   “哦?”沐扶夕慢慢直起了腰身,眼看着贤贵妃松了口气,却忽然伸手捏在了她的腿上。   贤贵妃连疼带痒的眼泪都难受出来了,要不是沐扶夕伸手搀扶的及时,她真的就滚到地上去了。   沐扶夕进宫这么长时间,难得见贤贵妃如此模样,笑的不行:“原来知书达理的贤妃娘娘,也有如此时候啊!”   缓过来的贤贵妃松了口气,瞥了她一眼,随后拿起了桌子上的鸳鸯戏水,继续绣了起来:“越来越没有个当长辈的样子,真是见有摄政王帮你,你便可以做撒手将军了么?”   沐扶夕笑着喝了口水,朝着贤贵妃手中的女红瞧了去:“贤妃娘娘,您这鸳鸯戏水到底是给谁绣的?碧青?”   贤贵妃拧眉。   沐扶夕故意惊讶的挑眉:“该不会是瑾瑜吧?”   贤贵妃再拧眉:“瑾瑜才多大?怎么会是给他的呢?况且他是皇上,就算以后选妃娶皇后,也用不着我操心聘礼的事情。”她说着,轻轻瞥了一眼沐扶夕,“如果臣妾说,这是臣妾给皇太后绣的呢?”   沐扶夕一愣,脸上的笑容尽失,忽然沉默了下去。   贤贵妃见半天沐扶夕也没开口,索性放下了手中的女红,朝着沐扶夕看了去:“有一个能够真心实意陪在身边的人不容易,皇太后可要珍惜眼前才是,就算不能回应,又何必总是和人家拉出那么长的距离?”   沐扶夕把玩着手中的茶杯,淡淡地道:“怎么会。”   贤贵妃哼笑:“不会?”   就算沐扶夕不说,她却自己长了眼睛,每次用膳的时候,只要是萧王在,沐扶夕永远都不在,很多次沐扶夕明明已经答应了留下来用膳,但一听说到萧王要来,便提前离开了。   沐扶夕无奈,也是抬起了双眸,刚刚所有的玩笑之意全部消失,只剩下了平时挂在脸上的无限威严。   “我是皇太后,他是摄政王,贤妃娘娘,您今儿是喝多了么?那些可有可无的事情断不能轻易再说,宫里嚼舌根的人年年有,这话若是传出去,会影响到瑾瑜。”   贤贵妃见沐扶夕严肃了起来,倒是也不害怕,只是接着又道:“曾经你是皇后,上有太后和皇上压着你,你自然是不能,但现在你是皇太后,宫里的哪个人敢说闲话?”   沐扶夕是真的冷下了脸:“贤妃娘娘,这话不是你应该说的。”   “那我应该说什么?说你就这么一直孤零零的一个人下去?”贤贵妃嗤笑,“那种虚伪的话,我说不出来。”   沐扶夕猛地站起了身子,抬步就要往外走。   贤贵妃看着她的背影,没有阻拦,只是在她的身后轻轻地又道:“扶夕,一个人的幸运是有期限的,就算你回应不了,又何必这般的拒人千里?你总是记得你曾经失去的痛苦,却始终不肯感恩眼前人的付出,感情不见得一定要回报,但最起码要平等。”   沐扶夕脚下的步子连停顿都没有,但她却听清楚了贤贵妃的话,她走出屋子,院子里的瑾瑜见着了她,拉着萧王的手,朝着她奔跑而来。   “娘亲,娘亲!”   沐扶夕勾起一丝笑容,蹲下了身子:“皇上,您该练字了。”   瑾瑜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殆尽,转身扑在了萧王的怀里,别扭的看着沐扶夕。   沐扶夕本来就在意着刚刚贤贵妃话,如今见了瑾瑜的动作,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就拉:“皇上,你怎能如此的不听话?从小便如此的贪玩,长大了之后如何处理朝政?”   瑾瑜不敢顶嘴,但却始终拉着萧王的手。   萧王叹了口气,将瑾瑜抱在了怀里:“他还是一个孩子,难得放松一下,你又何必这般?”   “放肆!”沐扶夕冷下了脸,“摄政王可知这样的溺爱会害了皇上一生?”   萧王头疼欲裂,脸色也是难看了起来:“沐……你……”   她躲着自己不是一天两天了,刚刚贤贵妃在屋子里和她说的话,他也是听了个清楚,如今她竟然拿着瑾瑜缓解自己心里的不舒服,他怎能不生气?   瑾瑜见沐扶夕和萧王之间的空气越来越凉,最终拉了拉萧王的袖子:“走吧,陪朕去练字。”   萧王叹了口气,瞥了沐扶夕一眼,转身出了院子。   “别叹气了,家有母老虎,反抗不了就要承受。”   瑾瑜学说话很早,再加上有宫里的专人教练,虽然不大,但话已经说的很流利了。   萧王笑着摇头:“人小鬼大,小心被你娘那只母老虎听见。”   瑾瑜摆弄着手指:“听见就听见吧,她刚刚已经对我撒气过了,现在就算是撒气,也该换你了。”   沐扶夕听着这一大一小的话,眉角抽了又抽,她现在真不知道,将瑾瑜交给萧王,究竟是不是最好的选择。   碧青抱着三床的薄被走了出来,见沐扶夕站在院子里发呆,上前问了声安:“皇太后安好。”   沐扶夕点了点头,转眼看着那三床薄被:“你抱着这么多被子去哪?”   “这是刚刚摄政王交代拿来的,摄政王怕皇太后和皇上还有贤妃娘娘着凉。”   沐扶夕点了点头,正要说下去吧,却忽然看见碧青抱着的薄被之中,夹在中间的那被子的被角都被细心的折了起来。   碧青倒是没看见沐扶夕的表情,只是自顾自的道:“摄政王不放心奴婢们,亲自动手给皇太后和皇上盖被子,如此心细的男子,真是……”   后面的话,沐扶夕已经全都听不下去了,一双眼睛呆愣愣的看着那被折的薄被,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她平时的要求就很多,她盖得被子,永远都会折一块,因为她不喜欢被子遮盖在唇上的感觉,但直接往下拉的话,会让被子堆积在脚下,十分的难看和不雅,所以久而久之,她折被睡觉便成了一个改不掉的毛病。   他见着她睡觉确实不下一次两次,但他从来没有问过她为何如此盖被,她以为没有人会发现她这个小毛病,却不想被他看在了眼里。   这个毛病就连绍凡和云白都不知道,只有伺候在她身边的婉晴和孀华知道,她以为以后再不会有人为她如此的盖被,却不想……   你总是记得你曾经失去的痛苦,却始终不肯感恩眼前人的付出,感情不见得一定要回报,但最起码要平等。   耳边再次响起了贤贵妃刚刚的话,让她陷入了僵立的沉思之中……   贤贵妃望着窗外的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再次绣起了手中的鸳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有些事情还是要自己想清楚,才是真的清楚。   等萧王带着瑾瑜练完字从侧院出来的时候,沐扶夕已经离开了。   “你怎么会喜欢上这么别扭的女人。”   “皇上,你用词越来越不当了,那个别扭的女人是你娘。”眼中的失落转瞬不见,萧王拉着瑾瑜朝着正厅走了去。   沐扶夕缓缓在宫中前行着,不知不觉之中走到了正在修建的秘园。   正在修建寝宫的小太监们和士兵们并没有发觉她的到来,手上的动作不停,“噼噼啪啪”的忙碌着。   一名士兵队长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名抬着牌匾的士兵。   “来几个人,将这牌匾挂上去,这是摄政王交代的。”   沐扶夕一愣,她还没有想好这个寝宫的名字,怎么萧王倒是自作主张了起来?   随着她的呆愣,那些过来帮忙的士兵将那遮盖着红布的牌匾,高高挂起在了园子的拱门上。   士兵队长比量了好一会,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将红布扯下来吧。”   “是。”   眼看着那遮掩在牌匾上的红布被拉扯了下来,沐扶夕的双眸豁然睁大,平静的心脏加快了速度。   落凡宫……   眼睛渐渐模糊了起来,鼻子有些酸胀,那个男人,真是太了解她了……   第三百八十章 生辰 - 江山半壁 - 瑶涩   云水斋里香气四溢,贤贵妃不停的往瑾瑜的碗里夹着菜。   瑾瑜已经习惯了与贤贵妃和萧王在一起生活,倒是自在的很,而且贤贵妃知道他的口味,所以凡是贤贵妃夹来的菜,他总是能大口大口的全部吃光。   萧王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   贤贵妃也是轻轻地笑,忽而想起了什么,淡淡的开了口:“摄政王,再过几日便是皇上的生辰了,不知道今年摄政王打算如何安排?”   萧王沉默了半晌,看了看瑾瑜,最终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以后他有的是机会在宫中盛装庆生,难得他现在还未经朝政,我想带着他出去走走。”   瑾瑜一听说要出去,笑了:“好!出宫,出宫!”   贤贵妃却叹了口气:“说得轻松,但皇太后恐怕是不会同意。”   瑾瑜脸上的笑容,登时消失不见,沉默的继续吃饭。   他爱自己的娘亲,也喜欢娘亲,但他却始终和沐扶夕近不起来,因为他害怕沐扶夕。   沐扶夕平时对他总是很严厉,无论是衣食住行,只要是有沐扶夕在,他总是要一板一眼的学着永远学不完的规矩,所以每次在凤鸣宫小住时,他都像是被剥皮一样的难受。   他知道自己的娘请是为了他好,但他却总是觉得自己承受不住那么多。   萧王一听贤贵妃说到沐扶夕,也是头疼的皱眉。   桌子上难得的欢愉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贤贵妃继续给瑾瑜夹菜,但瑾瑜却已经没有什么胃口了。   萧王看着瑾瑜那失望的样子,再次开了口:“不如就偷偷跑出去一次,傍晚的时候我再送皇上回来,反正就算是庆生宴的话,也是在晚上。”   贤贵妃看着瑾瑜眼中燃起的希望,也是心软,纠结了许久,轻轻地点了点头:“就按照摄政王说的办吧,皇太后那边我去拖延着,不过可要早点回来才是,不然若是被皇太后知道了的话,咱们都是要迟不了兜着走的。”   瑾瑜笑着欢呼:“太好了,终于可以出宫去玩了!”   贤贵妃和萧王对视一笑,正想要继续吃饭,却见虚掩着的房门忽然被人推开了。   屋子里的人全都朝着身后看去,只见沐扶夕站在门口,冷模冷样的用眼睛一一扫过他们每一个人的面颊。   瞧着沐扶夕那阴晴不定的表情,谁的心里都是七上八下的,因为谁都拿不准沐扶夕在门外站了多久了。   倒是沐扶夕,迈步走进了屋子,对着屋子伺候的宫女先行开了口:“再去准备一副碗筷。”   “是。”   随着宫女的离开,沐扶夕坐在了瑾瑜的身边,看着瑾瑜那身前的米粒和菜汁,冷冷的开了口:“皇上,你……”   没等沐扶夕把话说完,瑾瑜便赶紧认错:“娘亲,儿子知道错了。”现在让他怎么承认错误都好,他只求沐扶夕没听见刚刚他们说的话。   沐扶夕叹了口气,接过宫女递来的碗筷,倒是真不说他了,而是静静的吃起了饭菜。   贤贵妃和萧王对视了半天,谁也不动筷子,不得不说沐扶夕可是稀客啊!今儿怎么会过来?再者……刚刚的话,她应该没有听见吧……   沐扶夕吃了好一会,见萧王和贤贵妃都沉默着,拧眉扬起了面颊:“都不饿么?”   贤贵妃赶紧扯出了一丝笑容,试探的开了口:“再过几日便是皇上的生辰了,臣妾想着……”   “想着你亲自来欺瞒我,然后让摄政王偷偷带着皇上出宫是么?”沐扶夕接过了贤贵妃的话,啪的一声,将筷子拍在了桌子上。   “你们两个是我最为信赖的人,怎么如此狠心的想要骗我?”沐扶夕并冷的目光,一一扫过贤贵妃和萧王。   贤贵妃想要说什么,却最终沉默了下去。   倒是萧王,俊脸慢慢沉了下去,猛地站起了身子,正要说什么,却见瑾瑜忽然趴在了沐扶夕的怀里。   “娘亲,我错了,我知道又是我贪玩了,娘亲不喜欢,我不去就是了,我在宫里陪着娘亲可好?”   “皇上,你还知道你是一国之君么?”沐扶夕严厉的太高了几分声音,眼看着瑾瑜又朝着她的怀里缩了缩,她却忽然软了口气,“不过就算是一国之君,也是以后的事情,今年的生辰,倒是可以出宫。”   瑾瑜不敢置信的扬起面颊,眨巴着同绍凡一眼温润的眼:“真,真的?”   沐扶夕的心里一疼,笑着摸了摸他的面颊:“真的,但我要随着你一同去。”   “好,好!”瑾瑜忙点头,彻底赖在了沐扶夕的怀里。   沐扶夕笑着朝着萧王看了去:“我同皇上一起出宫,但并不想惊动太多的侍卫,不然那些大臣会坐不住的,所以就要麻烦摄政王了。”   萧王拧眉看着她脸上的笑容,无奈的叹了口气,女人心啊!海底针啊!   贤贵妃从震惊之中慢慢回神,轻轻一笑,看来某些人终于是想通了。   元清国虽然接连传来了两位帝王和皇太后的死讯,倒并没有让元清国陷进一片的悲伤之中,或者应该说,是百姓们没有空去难过帝王的驾崩。   早在瑾瑜登基之后不久,萧王便下令减少了一半的商税,并提高了粮食和蔬菜瓜果的价格,但却一直压迫着商人们的抬价。   这样,元清几个月下来之后,穷富之间的差异倒是减少了不小。   元清原本就是周边几国最为繁华的国都,再加上百姓安居乐业,如今在元清的大街小巷里,最常见的便是每个人脸上洋溢着的笑容。   不过这样的和平和安乐,倒是和现在走在街上的萧王没有任何的关系。   萧王本以为,沐扶夕说不想惊动太多的侍卫,是应该会带出很少的侍卫出宫,但他怎么都没想到,沐扶夕竟然一个侍卫都没带。   眼下就他,沐扶夕和瑾瑜,在算上跟在暗处的几名暗卫,在这车流不息的街道上行走着,被路人所拥挤着。   此刻的他不但抱着瑾瑜,更是还要注意着左右,保护着沐扶夕的安全。   沐扶夕全神贯注的看着周围的繁华和昌盛,心中无不是诧异的,她一直以为萧王只懂得带兵打仗,倒是没想到他治理国家也是如此的有方法。   原来一个人的性格,真的不能决定所谓的一切。   “小心!”   就在她光顾着看四周时,忽然从她的身后快速行驶过了一辆马车,不过好在有惊无险,萧王先行伸手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边。   眼看着那马车行驶了过去,萧王才转眼朝着她看了去:“有没有伤着?”   沐扶夕摇了摇头,并没有感觉哪里不自在:“没有,继续走吧。”   倒是瑾瑜,趴在萧王的怀里皱了皱眉:“娘亲,你怎么都不看路的?还好爹爹反应快,不然多危险。”   沐扶夕一愣,这个娘亲倒是没什么问题,但这个爹爹……   随着瑾瑜的话音落下,周围的男女老少一时间统统朝着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这是谁家的男儿,长得还真是俊俏。”   “可不是,你看他身边的夫人,也不是一般二般的貌美。”   “这是才子佳人啊!”   今日的萧王,一改平日的正装朝服,一身随意的淡青色长袍,宝珠腰带,玉扣束发,俊朗的面颊充满着日积月累的成熟,因为瑾瑜在的缘故,脸上总是挂着淡淡的笑意,不似少年般青涩,但这冷酷之中的一点温柔,却任谁也是招架不住。   这样的男人,难怪让周围的女子惊艳,唏嘘,就是沐扶夕看了,也不得不愣神片刻。   瑾瑜瞧着沐扶夕的样子,笑的眯起了眼睛:“爹爹,娘亲竟然也有发花痴的样子啊。”   萧王无奈的叹了口气,紧了紧手指,忽埋首在她的耳边,轻声道:“看了这么多年还没看够?就算没看够,可否等回宫了之后再看?”   沐扶夕猛然回神,看着他眼中凝着的笑意,听闻着瑾瑜捂唇时不时发出的偷笑声,面色微红的撇开了面颊。   她真是疯了,竟然会看他看的失去了神智。   “夫人,老爷!”一名年轻的男子扛着画板跑了过来,站在沐扶夕的面前时,气喘吁吁的笑着挠了挠头:“真是您们二位贵人啊!”   沐扶夕看着那年轻的男子愣了愣, 随后想起,这不就是上次她和萧王出来吃饭,在半路上为她和萧王作画的年轻人么。   萧王笑了笑:“难得你还认得出。”   年轻男子笑的诚恳:“我天天在这里画画,也没见过比老爷还要俊美,比夫人还要漂亮的人。”他说着,扫了一眼瑾瑜,笑的更是大声,“真是恭喜老爷和夫人了,喜得贵子。”   沐扶夕并不想和他多做牵扯,转身欲行,却听那年轻男子又道:“相见便是缘分,不如再让我为老爷和夫人还有小公子画上一副画吧。”   沐扶夕想着自己上次和萧王的失态,都被他画了去,摇了摇头:“不必了,我们……”   可没等她把话说完,萧王倒是笑着应了:“好。”   瑾瑜玩心打起,也是跟着附和:“画吧,画吧,我还从来没被别人画过。”   堂堂的帝王谁敢说画就画?不过这话沐扶夕却没有说出来,见瑾瑜这般的开心,又想起今日是他的生辰,想了想,也就依了他了。   第三百八十一章 回应 - 江山半壁 - 瑶涩   因为被画的人是不能动的,瑾瑜难得安静的趴在萧王的怀里,让那年轻的男子尽情的打量着自己。   那男子和萧王与沐扶夕倒是也不算陌生,一边画画,一边与萧王闲聊了起来:“老爷可是听说新帝登基的事情了?”   萧王扫了一眼身子忽然僵硬起来的沐扶夕,对着那男子摇了摇头:“不曾,我与夫人带着孩子刚刚回到元清。”   “这么大的事情,老爷竟然错过了,这是可惜。”   “怎么可惜?”   “我听闻啊!新登基的皇上还不过是个孩子,不过还好啊!在皇上的身边现在有一位摄政王打理朝政。”   “你知道的还真多。”   “其实也不是我知道的多。”年轻男子憨态的笑了笑,“只是开始所有的百姓都不相信一位王爷能够将元清治理的多好,如今眼看着元清繁荣昌盛,元清的百姓对这位摄政王愈发的好奇和崇拜罢了。”   萧王轻轻地笑了:“越是显赫的人,越是普通,也许当你真正见着了摄政王的时候,反而会觉得失望。”   “不会的。”那年轻男子说着,神秘的看了看左右的行人,才走近了萧王几步,“我听说啊,那摄政王一辈子没有迎娶过任何的女子,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从来不张扬,因为他之所以甘愿辅佐先帝,是对皇太后一往情深。”   这次,沐扶夕是真的再也站不住了,毕竟瑾瑜还在,这胡言蜚语怎能让他听了去?   “你可是画完了么?”   她冰冷的目光,让那年轻男子一个哆嗦,赶紧笑着道:“刚刚就画好了,只是在等着晾干。”他说着,举起了那画好的画像,“夫人您看看,可有哪里不满意?”   沐扶夕并没有看那画像,不过萧王倒是把那画像接了过来,放在了瑾瑜的手里。   “画的真好。”瑾瑜笑着打量着那幅画,怎么看怎么喜欢。   萧王从怀里掏出了一定银子,放在了桌面上,但那年轻男子看见了,却将那银子还给了萧王。   “老爷,当年您给我的那银子,足够买下我一百张画,今儿这画就当是送您的吧。”   沐扶夕却将那银子再次放在了桌子上:“拿着吧,是你的劳动成果,你应该得的。”   年轻人还要推脱,却见萧王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放在了年轻人的面前:“既然那画是送的,那我的银子就当是为这副画花的吧。”   年轻人看着那有些褶皱的纸张,有那么一刻并不敢伸手打开,因为在那纸张的背后,有着许多的鲜血,饶是那些血液已经凝固,却仍旧让他这种连鸡都没杀过的人,有些触目惊心。   沐扶夕也是有些好奇的朝着那叠在一起的纸张看了去。   萧王见那年轻男子有些胆怯,笑着主动伸出了手,将那纸张打开了来。   随着萧王的动作,那纸张上面的图案慢慢显露在了所有人的眼里,沐扶夕本一颗平稳的心,忽然剧烈的跳动了起来。   瑾瑜眨了眨眼睛,惊讶的道:“这不是娘亲和摄……爹爹么?”   是啊,没错,这幅画就是当年这个年轻男子给沐扶夕和萧王画的那一幅。   那上面的墨迹已经有些模糊,颜色也不如曾经新鲜,背面渗透过来的鲜血,斑斑点点的映照在这画面上,有些古老的破旧。   “曾经我与夫人分开了一段时间,都是这画一直陪着我,如今虽然我已经不再需要它了,但我却想将它珍惜起来。”萧王说着,指了指那画上的人像,“麻烦你将这画给我修一修吧。”   年轻男子震惊的扬起面颊,眼中是感动的:“老爷若是喜欢,我再给老爷和夫人单独画一幅可好?”   萧王摇了摇头:“不必了,我比较念旧。”   男子不再说话,点了点头,专心致志的为这残旧的画修补了起来。   沐扶夕看着那在男子笔下慢慢清晰起来的人像,眼是酸的,心却是甜的,这个看似对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男人,竟然也有如此细致的一面。   我说我喜欢你,不只是说说而已。   耳边,忽然回想起了他曾经对她说过的话,当时,她不过是当他一时兴起,现在想想,原来在那个时候,他便已经将她埋藏在了心底。   画画的男子极其认真的修补着这副破旧的画,本来这画已经不能再修了,但他却不愿让萧王失望。   他虽然不知道萧王的身份究竟是什么,但是看萧王的穿戴和举止,便能知道他定非一般的等闲人。   然就是这么一个优秀的男子,却始终对身边的妻子感情如一,光是这份心思,也是难得的。   沐扶夕难得的没有催促,而是陪着萧王站在街边,足足等了一个对时辰,直到那年轻男子将画交给了萧王。   眼看着到了傍晚,萧王并没有带沐扶夕去他平日里总光顾的酒楼,而是选了一处比较偏远的醉月楼。   这座酒楼虽然比不上街道中心的酒楼富丽堂皇,但临江靠水,古质典雅,倒也别有另一番的滋味。   随着萧王带着沐扶夕与瑾瑜进门,守在门口的老板娘便是主动的迎了上来,打眼一瞧见萧王穿戴不菲,登时笑脸如花。   “不知客官是要用茶还是打尖?”   萧王淡淡地一笑:“找一处雅间,上几道你们这里比较出名的菜。”   老板娘笑着点头,主动给萧王带起了路,一边带路还一边和萧王有说有笑的套着近乎。   反搂着萧王脖子的瑾瑜,刚巧能看见沐扶夕平静的脸,叹了口气,小声道:“娘亲,你再不快点,你男人就要被抢走了。”   萧王听了瑾瑜的话,只是门笑了一声,便接着同那老板娘客套了起来。   沐扶夕目光一冷,看的瑾瑜一缩脖子,再是不敢说话。   眼看着萧王与那老板娘聊得开心,沐扶夕皱了皱眉,她似乎今天才发现,原来这个男人是如此的有女人缘啊!   进了包间,老板娘依依不舍的退了出去,萧王亲自给瑾瑜和沐扶夕各自倒了一杯茶水之后,便转眼朝着窗外的景色望了去。   沐扶夕看了看面前的茶杯,又想着他刚刚的动作,转眼朝着他的侧脸望了去,忽然觉得贤贵妃说的没错,她也许是真的早已习惯了有他在身边的陪伴。   他了解着她的一言一行,对她的饮食起居全都了如指掌,无论在何时何地,他总是能很自然的先想到她,然后才去考虑自己的事情。   他的脾气并不好,甚至可是说是暴躁且冷漠的,但是现在他在她的磨合下,已经被磨平了棱角。   正欣赏着景致的萧王,感觉到了她的目光,诧异的侧眸,刚巧与她四目相对。   她一愣,目光根本来不及收回来,愣在了那里。   萧王笑了笑,调侃道:“怎么?现在才发现我的好?”   要是平时,沐扶夕早就冷冷的瞪过去,或者是干脆走人了,但是现在,她知道自己无权否认。   “也许是以前早就发现了,但确实是今天才注意到的。”   萧王难得见她如此认真的回应着他的调侃,拧了拧眉,倾过身子以手背摸了摸她的额头:“可你有些不太正常?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难得的温柔,跑到了他的眼里,就变成了病态。   沐扶夕的声音终是冷了下来:“摄政王,请注意你的举止。”   萧王一愣,转眼朝着瑾瑜看了去,只见瑾瑜正双手捂着眼睛,佯装看不见,其实正顺着手指缝里看得欢喜。   萧王对于她的冷视,早已习惯,无视掉她板着的面颊,坐回到了椅子上,悠悠一笑:“没生病就好。”   一顿饭吃得鸦雀无声,沐扶夕只顾着照顾着瑾瑜,自己倒是没吃多少东西,瑾瑜吃饱了之后,困倦的躺在了沐扶夕的怀里。   沐扶夕看着他睡着了时候的天真,叹了口气,抚摸上了他的面颊:“你是皇上,但为何像是永远都长不大一样?”   萧王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听了这话,幽幽地笑了:“沐扶夕,别把你心里的枷锁放在他的身上,他不是长不大,他现在根本就还是一个孩子。”   沐扶夕拧眉抬眼:“可他总是要有独一挡风遮雨的那一天。”   “你也说了总有不是吗?总有也是需要时间的。”萧王说着,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直视着她的眸子,“孩童的天真烂漫最多不过就那么几年,你又何必总是对他苦苦相逼?沐扶夕,我知道你心里装着鹿绍凡的担子,但你有没有想过,这对瑾瑜是多么的不公平?”   沐扶夕一愣,她如此的催促着瑾瑜进步,确实是想要让瑾瑜在某些方面胜过绍凡,因为她不想对自己失约,因为她想要证明给所有人看,她的决定是对的,瑾瑜是一个能扛得起江山的帝王。   但是……   “他是绍凡唯一的子嗣,子承父业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萧王叹了口气,面颊上的笑容不变:“沐扶夕,本王再说一次,别将你心里的枷锁,扣在瑾瑜的身上。”   他已经很久没有像是现在这般的认真了,沐扶夕一愣,转眼朝着怀里的瑾瑜看了去,久久不曾开口。   其实她应该是庆幸的,因为萧王愿意站出来和她说这些事情,她曾以为,就算他再大度,也不会全心全意的为瑾瑜付出,但是她没想到,如今的他却比她还要心疼瑾瑜。   她并不是不懂得爱屋及乌这个道理,但她却一直强迫着自己不想明白。   第三百八十二章 坦诚 - 江山半壁 - 瑶涩   “啪――啪啪――”随着一声突如其来的响声,打破了屋子里沉默的寂静。   一团彩色的光芒快速上升着,留下一线灰色的烟雾,像是一朵奇异的花朵,在空中盛开,绽放,分裂成无数小小的光点,照亮了夜空。   沐扶夕一愣,转眼朝着外面的夜空看了去,冰冷了一天的面颊,终于挂上了淡淡的笑意。   萧王见了,对着门外拍了拍手,随着房门被暗卫推开,他轻轻地道:“保护好皇上。”   “是。”那几名暗卫应了一声,悄无声息的走到了沐扶夕的身后,直接抱过了已经睡着的瑾瑜。   手上一空,沐扶夕赶紧回神,下意识的正想要出掌,却感觉手腕一紧,脚下的步伐不稳的晃了几晃,她便是跌进了萧王的怀里。   萧王什么都没说,伸出长臂轻揽住了她的腰身,抱着她跃出了窗子,飞身落在了房檐上。   空中的烟花还在继续盛开着,她的耳边,响起了他淡淡的声音:“在这里才看的清楚,放心吧,瑾瑜有那些暗卫照看着。”   他说着,抱着她一同坐在了屋檐上,待感觉到她坐的平稳了之后,才松开了自己的手臂。   他身上的温暖骤然消失,让她有片刻的不适,不知道从什么开始,她已经习惯了他的味道,他的声音,他的一切……   慢慢的,夜空上的烟花不再盛开,街道上那些刚刚看着热闹的百姓,渐渐的散开了,沐扶夕微微侧眸,只见他竟然小睡在了她的身边。   夜风佛面,暗香流动,他斜躺在屋檐上,单手支撑着面颊,一条长腿微微曲起,因流淌着鹿家血液而俊美的面颊,被月色镀上了一层银光。   沐扶夕看着他略显得疲惫的容颜,叹了口气,慢慢站起了身子,鬼使神差的蹲在了他的身边。   自从瑾瑜登基开始,他便一直不曾睡过一个安稳觉,白天忙碌的在皇宫和朝野之中奔波,晚上还要应付着各个大臣的急报,她虽然不处理朝政,但这些事情总还是听说过的。   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回王府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将后宫当成了他的落脚处,但他并没有单独要一个寝宫,而是一直住在云水斋的偏院里。   她记得,贤贵妃曾经和她说过,萧王不愿立寝宫,是为了照顾瑾瑜。   沐扶夕轻轻地叹了口气,伸手解下了自己肩膀上的小坎,慢慢盖在了他的身上。   这个男人,有些不可动摇的骄傲,有些势不可挡的实力,但他却甘愿变成瑾瑜身后的一个支撑点,为了瑾瑜鞠躬尽瘁。   她知道,朝中的许多官员不止一次的觐见于他,想要让他取代了瑾瑜的位置,他明明可以,但他却从未逾越。   时间在安静之中慢慢流逝,萧王不知道何时睁开了双眸,沐扶夕正看着他发呆,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是一愣。   沐扶夕慢慢抽回目光,起身走回到了自己刚刚落脚的地方,再次坐了下去。   萧王缓缓起身,感觉有什么东西滑落过胸口,垂眸而看,心中一暖,拿起她的小坎,坐在她身边的同时,将那小坎再次披在了她的身上。   沐扶夕身子一僵,他的声音便在耳边响起:“我一个男人,不会轻易生病的,倒是你,身子骨越来越弱,前不久太医不是还说你气血亏损么?”   沐扶夕的身子又是一僵,原来他竟变的如此心细了,连她的事情他是如此的了如指掌。   萧王见着她不自在的样子,叹了口气:“烟花没了,回去吧。”他说着,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臂。   可她却没动弹半分,而是看着夜空轻轻地道:“鹿绍楠,其实你可以离开的,你也可以趁着瑾瑜年幼搬弄朝政,可你为什么就这么安静的留下来了?”   萧王愣了愣。   她没有听见他的回答,顿了顿又问:“鹿绍楠,难道你都不知道朝野之中的人如何说你?难道你真的打算为瑾瑜忙碌一生?”   她说着,侧过面颊紧紧凝视住了他的眸子,她想要在他的眼里看见动摇,想要在他的眼里看见期满,她不断的告诉自己,在他的眼里看见什么都好,除了那她熟悉的一往情深。   如果他还有私心,那么她可以理所应当的继续摆布着他,如果他对她还有隐瞒,那么她可以心安理得的利用他。   忽地,他拉过了她的手臂,将她抱在了怀里,感受着她体温的同时,他柔柔的话,轻轻地响起在了她的耳边。   “我并不是没想过离开,哪个有抱负的男人,都不会甘愿为别人铺平道路,但是沐扶夕,和这些相比,我最怕的就是看见你哭,如果我的留下,可以让你脸上的笑颜多一点的话,那么我就算充当着瑾瑜身后一辈子的狗头军师又如何呢?”   他温热的气息,佛在她的面颊,心里一酸,她慢慢闭上了眼睛,将此刻那发热的双眸,和酸楚的瞳孔,统统隐藏在了颤抖的睫毛之下。   “鹿绍楠,你明知道无论是付出多少,我都不可能给你任何回报的。”   他像是任命了一样的叹息,伸手轻轻掖过她面颊的碎发:“你这种不温柔的女人,懂得什么是回报?如果你的回报是冷眼,敌视,躲闪,远离的话,那么我还是觉得现在这样也不错。”   沐扶夕猛地睁开了眼睛,近距离的看着他含笑着的眼:“鹿绍楠,你……”   没等她把话说完,他便猛然伸手搂住了她的后脑,滚烫的唇带着淡淡的酒香贴了上来,根本不打算给她任何逃离的机会。   沐扶夕毫无力气的承受着他如火如荼的情愫,这一刻的她却没有任何的挣扎,这一刻的他,褪去了他平时在朝野之上的霸道,褪去了他在后宫之中的强势,将他全部的爱展露出来,想要将她吞噬。   另一只搂在她腰间上的手越来越紧,手心滚烫的温度,就算隔着衣服也烫着了她的肌肤。   忽然,他骤然停下了所有的动作,慢慢退离开她的唇,趁着她微微喘息的时候,他慢慢蹭上了她通红的唇,双眸暗沉的不像样,声音沙哑的低沉而性感。   “这个吻,算是我的利息好了。”   调整好自己呼吸的沐扶夕,慢慢站起了身子,先是拢了拢自己有些散乱的长发,随后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天色不早了,该回去了,麻烦摄政王将哀家送下去。”   萧王跟着站起了身子:“沐扶夕,你变脸比翻书还快。”   沐扶夕理直气壮的哼笑:“你是摄政王,哀家是皇太后,从哪里论我都是你的长辈。”   萧王无奈的摇了摇头,上前几步,将她抱在了怀里,正要踮脚飞身跃下,却听她忽然小声的开了口:“鹿绍楠,就让我自私一次吧,哪怕是我给不了你任何的回应,你也不准离开我的身边。”   萧王轻笑着看着她半晌,最终点了点头:“好。”   带他和她落回到屋子里的时候,瑾瑜仍旧在暗卫的怀里熟睡着,沐扶夕接过瑾瑜,在萧王的陪同下,出了酒楼,登上了回宫的马车。   因为瑾瑜习惯了睡在云水斋里,又认床的要命,所以回到了宫里之后,沐扶夕将瑾瑜交给了萧王之后,便独自一个人回到了凤鸣宫里。   一夜无话,第二日沐扶夕醒来的时候,碧青竟然来到了她的寝宫,见她睁开了眼睛,赶紧笑着走到了床榻边上。   “皇太后,您醒了?”   沐扶夕一愣:“碧青,你怎么在这里?”   碧青笑着道:“皇后娘娘忘记了?今儿早上摄政王陪同着皇上去祭祖了,贤妃娘娘怕那些宫女伺候皇上不贴心,便也是跟了去,不过贤妃娘娘临行前,倒是交代了奴婢,要仔细照顾着皇太后的起居饮食。”   经由碧青这么一说,沐扶夕才算是想了起来,瑾瑜刚刚登基的第一个年头里,要在生辰之后去皇陵祭祖三天。   不过贤贵妃还真是有心,将碧青留给了她,虽然她倒是不用碧青照顾什么,但碧青那咋咋呼呼的性格倒是免去了她的不少寂寞。   “皇太后可是要起身?”   “恩。”   沐扶夕点了点头,在碧青的搀扶下走下了床榻,梳洗了一番过后,碧青便出去准备早膳了。   这丫头的动作还真是挺快,不到半晌的功夫,沐扶夕已经坐在了圆桌前,拿起了筷子。   “碧青,最近琪妃那里可有什么动静?”   站在她身后的碧青想了想,轻轻地摇了摇头:“回皇太后的话,自从先帝出殡了之后,琪妃娘娘便一直没出过自己的院子,前些日子奴婢路过琪妃的寝宫,正见琪妃一个人坐在院子里,自言自语的好不恐怖。”   沐扶夕手中拿着的筷子一顿:“自然自语?”   “是。”碧青点了点头,“那院子里明明就琪妃一个人,但琪妃却有说有笑的聊得好开心啊!”   她说着,搓了搓自己的胳膊,似乎对那日的所见所闻很是心有余悸。   沐扶夕皱眉想了想,轻轻地叹了口气,虽然她清楚绍凡的死,恐怕对司马追檬的打击很大,但碧青说的话,估计应该是碧青看错了才是。   第三百八十三章 软禁 - 江山半壁 - 瑶涩   “奴婢给皇太后请安。”一名小宫女,匆匆走了进来,跪在了门口处。   沐扶夕扫了一眼那年轻的宫女,轻轻地道:“何事?说吧。”   “回皇太后的话,奴婢是奉琪妃娘娘的意思,前来请皇太后过去坐坐。”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沐扶夕沉默了好一会,才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你先回去吧,哀家一会便去。”   “是。”   待那小宫女离开之后,碧青慌慌张张的走到了沐扶夕的身边:“皇太后您还是别去了,琪妃……”   没等她把话说完,沐扶夕便是站起了身子:“你既然害怕就别跟去了,哀家去去就回。”   碧青还想说什么,却见沐扶夕已经朝着里屋走了去。   其实算起来,沐扶夕回宫这么久,一直也没有单独见过司马追檬,不是她不想见,而是她不知道见了司马追檬之后,应该说些什么。   司马追檬虽然在宫里的磨练的性子沉稳了许多,但她善于观察的本领倒是与日俱增,沐扶夕本不愿再提起那日在山脚上的事情,但又怕见着了司马追檬之后,被她刨根问底,所以这才一直拖着没有去见她。   久而久之,沐扶夕倒是把司马追檬给忘记了,因为她最近实在是太安静了。   眼下,既然司马追檬派人来找她,她也没有再躲着不见的道理,这层窗户纸早晚都是要捅破的。   毕竟从她将司马追檬留在宫里,就想过会有相见的一天。   司马追檬的寝宫还是老样子,沐扶夕走进去的时候,她正在院子唱歌,沐扶夕并没有打搅她,而是静静地坐在了她的身边。   “前世风霜,今生幽怨,不论雨雪,只求平淡共醉,填愿萧瑟,能一纸相送,愿此生,能和衣相绻……”   这充满着悲伤的歌词,在她的哼唱下,更显得凄凉和疏离。   不知道何时,她慢慢停了下来,转眼朝着沐扶夕看了去,轻轻地笑了:“皇后娘娘……哦不对,现在应该改口叫皇太后了。”   沐扶夕无伤大雅的摇了摇头:“叫什么都无所谓,不过是个称呼罢了。”   司马追檬却不认同:“那怎么能一样?皇后的头衔是皇上赐予的万卷宠爱,但皇太后,可是踩着无数人鲜血堆积出来的万寿无疆。”   她的话语很平淡,但沐扶夕却在她的眼中看见了一抹刻骨的恨,不过那恨转瞬即逝,沐扶夕以为自己只是看错了。   “皇太后里面请吧,臣妾准备了您最爱喝的茶。”司马追檬说着,站起了身子,像是往日一般,亲密的搀扶住了沐扶夕的手臂。   沐扶夕随着她朝着屋子里走了去,熟悉的屋子却让沐扶夕难免有些心惊。   圆凳上摆放着绍凡落在这里的衣衫,软榻的边上放着的是绍凡平时最爱穿的云靴,就连屋里燃着的香料,都与以前龙吟宫里燃烧的香料一般。   沐扶夕缓缓坐下身子,看着司马追檬静静地为自己倒茶,沉默了半晌,轻轻地开了口:“你为何当初不选择出宫?”   司马追檬手上的动作不停,听了沐扶夕的话,只是轻轻地笑:“臣妾出宫能去哪里?况且这个皇宫才是臣妾的家。”   沐扶夕拿起茶杯,喝了几口,茶确实是好茶,但她却喝不出清香,悄悄抬眼看着司马追檬那面颊上挂着的淡淡笑意,总是觉得她哪里有些不太正常。   司马追檬倒完了第二杯茶之后,并没有马上坐下身子,而是接着又倒了一杯,凤眼瞧着那茶水缓缓落进了茶杯,轻声开了口:“不知道皇太后还是否记得小时候的事情?”   沐扶夕一愣:“小时候?”   司马追檬点了点头:“是啊!那个时候啊!是臣妾最羡慕皇太后的时候,臣妾记得,那时的先帝总是陪伴在皇太后的身边,而先帝挂在唇边说的最多的词儿,便是皇太后的名字。”   沐扶夕沉默了下去,确实,小时候的绍凡确实到哪里总是带着她,而无论何时何地,他总是喜欢微笑着,喊着她:“扶夕”。   司马追檬终于倒完了茶,可是她并没有先坐下,而是将手中的茶杯放在了沐扶夕的身边之后,白自己捧着茶杯坐在了沐扶夕的对面。   她不再开口,却一直看着沐扶夕的身边微笑,凤眼之中含着的情愫,是那样的显而易见。   沐扶夕慢慢抬起面颊,顺着她的目光,朝着自己的身边看了去,空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皇后娘娘,奴婢前些日子看见琪妃娘娘一个人在院子里自言自语。”   耳边,忽然响起了碧青的话,沐扶夕骤然觉得周身凉气森然。   然司马追檬,却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而是一直朝着她的身边看去,脸上的笑容忽然消失,双眸之中乍现泪水。   “我终于把她给你找来了,你要怎么谢谢我呢?其实也不用,你只要能一直陪伴在我的身边,我就已经知足了。”   沐扶夕浑身一僵,司马追檬竟然对着空气在说话?   “可我不要她陪着你,好不容易你只是我自己的了,我不想再让你的身边有其他人。”   “我知道你忘不掉她,但你可曾想过我的感受?”   司马追檬的话,刺激着沐扶夕的神经,她看着司马追檬那声泪俱下的样子,终于察觉到,这个女人恐怕是已经疯了。   她趁着司马追檬不注意,慢慢地站起了身子,正想夺门而出,却发现视线慢慢地模糊了起来。   “砰!”的一声,她摇摇晃晃的靠在了桌子上,要不是双手及时扶住桌面,极有可能直接倒在地上。   而司马追檬却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一样,继续对着她身边的空气说话:“好吧,我就再听你一次,让她永永远远陪伴在你的身边,而你也要永永远远陪伴在我的身边。”   永永远远,这是多么动人的情话和试验?但现在出自司马追檬的口中,却让沐扶夕觉得是那般的惊悚。   司马追檬缓缓站起了身子,终于将空洞的目光,落在了沐扶夕的身上:“别挣扎了,我知道你没力气了。”   沐扶夕晃了晃脑袋,虚声道:“你竟然给我下药?”   司马追檬一步步走到她的面前,哭红的眼睛泪水继续翻涌,但她的面颊却笑颜如花:“要想留住你,不用点其他的手段怎么可以?不过还是他心细,要是我自己的话,恐怕是想不到的。”   沐扶夕咬了咬唇,疼痛让她渐渐模糊的理智回归了一些,朝着身边那空荡荡的椅子看了去,她试探的问:“你口中的他……究竟是谁?”   “自然是皇上啊!”司马追檬说着,站在了沐扶夕的身边,“你看啊,他正对着你笑呢,他笑得是那么的好看。”   皇上?绍凡!沐扶夕心中一个激灵,再是承受不住那迟来的晕眩,“咣当!”一声的栽倒在了地上。   也许,每个人的心里都会藏着一个人,就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痕,无论在什么时候,只要被提起,或者轻轻地一碰,就会隐隐作疼。   就好像司马追檬一样,她早已将绍凡装在了她自己的心里,明明绍凡死在了所有人的心里,但他却在她的心里生根发芽,永远健康常在……   “你去上凤鸣宫传个话,就说皇太后在我的寝宫要住上几日。”   “是,娘娘。”   恍恍惚惚之中,沐扶夕听见有人走了进来,又有人离开了,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见司马追檬正端着一个饭碗,自顾自的说着什么。   “她来了,你的胃口也好了是么?”   “多吃一些,今夜会很漫长的,你不吃饱了,一会饿了可是要怎么办呢?”   “放心吧,她跑不了了,我不是答应过你吗?要让她永永远远都跟在你的身边。”   她一勺一勺舀起的饭菜,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全部落在了地面上,那汤汁洋洋洒洒的迸溅在了她的裙子上,她也丝毫没有察觉。   此刻她的脸上,洋溢着的是幸福的微笑,眼中凝着的是无限爱恋的娇羞。   似乎此刻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当真有那么一个人,安静的坐着,一口一口吃下她举起的饭菜。   此情此景,要不是沐扶夕亲眼所见,她是真的都不会相信的。   一碗饭菜,尽数掉在了地上之后,司马追檬满意的站了起来,转眼瞧见沐扶夕正看着自己,笑了笑,走了过来。   “皇太后醒了?饿么?”   司马追檬明明是在看着她,但空洞的目光却没有丝毫的焦距,沐扶夕瞧着她的模样,并没有开口回答她的问题。   司马追檬安静的等了好一会,也不见沐扶夕的回答,笑着点了点头,拉着她站起了身子:“既然你不饿的话,那我们就开始吧。”   沐扶夕被她强行拉了起来,朝着屋内的柱子走了去:“开始?开始什么?”   司马追檬将捆绑着麻绳的沐扶夕,拴在了从房梁上垂下来的白绸上,伸手抽掉了她发丝上的朱钗,慢慢解开了她衣服上的扣子。   “当然是准备了,你马上就要永远的陪在皇上的身边了,但皇上说了,你现在的身子太脏了,会让他不开心,所以我先为你梳洗一下,在将你送到他的身边。”   第三百八十四章 洗礼 - 江山半壁 - 瑶涩   司马追檬冰凉的手指,碰触在沐扶夕的脖颈上,让沐扶夕彻底的清醒了过来。   眼睁睁的看着司马追檬在解开了自己的扣子之后,拿起了剪刀,她再是忍不住冷声开了口:“司马追檬,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   司马追檬晃了晃手里的剪刀,笑的温柔:“当然知道啊!在给你洗礼,只有洗礼了之后,你才能干干净净的去陪着皇上啊!”   疯了,她是真的疯了!   沐扶夕根本无法挣扎,只能任由她绞碎了自己的衣衫,夜晚的夜风顺着窗棂缓缓地吹入进来,带起了她肌肤上的层层战栗。   司马追檬剪碎了衣衫之后,放下了剪刀,沐扶夕看着她离去的身影,松了口气,虽然自己不知道她口中的洗礼是什么意思,但还好不是用剪刀生生的剪下自己的皮肉。   没过多久,司马追檬的脚步声再次从远处响起,刚刚松了口气得沐扶夕朝着声音的来源看了去,登时倒抽了一口冷气。   此时司马追檬的手中,是一个长方形的砧板,安砧板虽只有手心大小,但那上面却安插着一排排密密麻麻的银针。   一般这种砧板在后宫里显而易见的,因为宫里的奴才做错了什么事情,但罪不至死的时候,宫里的管事便会将砧板放在她们的膝盖下面,让她们一跪便是一夜。   司马追檬把玩着手中的砧板,站定在了沐扶夕的面前:“好了,时辰不早了,让我们开始第一波的洗礼吧。”   沐扶夕动了动,还没等说出话来,只见司马追檬猛地将那砧板贴在了沐扶夕裸露的后背上,使劲往下一蹭,瞬时,一排排的针尖卷开了细细的皮肉,无数小血珠凝结在了一起,最终变成了一条条血流,顺着后背流淌了下来。   “啊――!”饶是沐扶夕平时再能忍受疼痛,可在面对这样的酷刑下,还是没忍住的喊了出来。   不过司马追檬却没有任何想要停手的意思,皱了皱眉,将怀里的手帕掏了出来,塞在沐扶夕口中的同时,再次举起了那带着血丝的砧板。   一排排长长的针尖不停的刺入沐扶夕的皮肉之中,然后夹带着她的皮肉一起往下拉,这种持续不断的痛楚,早已超越了她的承受力。   她咬紧口中的手帕,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面颊滚落了下来。   司马追檬再也不似刚刚一般的温柔微笑,而是扭曲着面颊,冷冷的道:“他明明那么爱你,你却狠心的背叛了他,不但是如此,你更是将那个浪荡的男人留在了后宫里,随时可以和你私会,你只想到了你的幸福,你可有顾虑过他的感受?”   沐扶夕紧闭着的眉眼慢慢睁开,看着面前司马追檬那几近病态一般疯狂质问的模样,无法开口,也没想开口。   她知道,她现在说什么也是枉然,还不如留一些体力,承受着后面,还不知道要有多么变态的疼痛。   “你不说话,就是默认是么?”司马追檬,猛然将那砧板拿起,缓缓落在了沐扶夕的面颊上,“你早已不干净,根本不配拥有如此美貌。”   她手掌微微用力,那锋利的针尖,便刺破了沐扶夕的面颊。   沐扶夕微微皱眉,在心里轻叹了一声:这次,恐怕是要破相了。   然,司马追檬刚要往下拉,却忽然停住了动作,转眼,朝着房间内空荡荡的一角看了去,呆愣了半晌,似乎是在仔细聆听着什么。   房间内,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司马追檬愣怔了好一会,忽然用尽力气将手中的砧板砸在了地面上:“你就那么爱她?到了现在还那么爱她?她破相了有什么不好?只有她破了相,才不会再招蜂引蝶!才能一直陪安心陪在你的身边!”   “我泼辣?我弄成今天这个样子,还不是因为你?不然我为什么把她弄来?你以为我不嫉妒她么?可是我没有办法你知道么?我想要让你开心!想要看见你的笑容!”   她发了疯一样的拼命在屋子里砸着东西,沐扶夕疼痛早已没有力气去研究她又是怎么了,趁着她不再伤害自己,慢慢闭上了眼睛,不想竟然昏睡了过去。   司马追檬发了好一会的疯,才渐渐的平息了下来,不过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的她,再是对沐扶夕提不起半点兴趣,转身朝着里屋走了去。   夜晚是宁静的,它总是能让人在这份安逸之中昏昏欲睡。   皇陵西处,陪同着出宫来祭祖的官员们早就已经睡下,贤贵妃哄睡了瑾瑜之中,轻手轻脚的出了屋子,本想着也早些睡下,不想竟然在院子里看见了萧王的身影。   “王爷怎么还没睡?”   萧王慢慢放下手中的酒杯,扬起面颊遥望着天上的明月:“许久没喝酒了,贤贵妃要不要也来尝尝?”   贤贵妃笑着走了过去,倒是也不推辞:“我也是很久没和王爷聊过天了。”   萧王摸了摸自己的右眼,轻笑了一声。   贤贵妃见状,担忧的拧眉:“王爷可是不舒服?”   “只是右眼跳得厉害。”萧王摇了摇头,“没什么大碍。”   贤贵妃知道,他从不怕死,但自从有了沐扶夕之后,他总是为了一些小预兆而担忧。   轻笑着,举起了酒杯,话里有话的道:“能让王爷如此记挂,也是一种福分。”   萧王放下手臂,自嘲的笑了笑:“以前尔虞我诈的时候,总是怕她受伤,现在天下太平了,又担心她的身体,有的时候我总是在想,如果她的身份不是现在的万众瞩目,也许她会幸福的多。”   贤贵妃抿了一口酒,却不赞同的轻轻摇了摇头:“那么王爷可曾想过,如果她不是现在的她,王爷又怎么会和她相识相见?如果她不再是现在的她,或者早就死在了后宫的水深火热之中,我们总是感慨于这个世道的残忍,但我们却忽视了这残忍之中注定下来的缘分不是吗?”   萧王愣了愣,仔细的想了想贤贵妃的话,慢慢转过了身子,举起了酒杯:“能和贤贵妃聊天,当真是我的福气。”   贤贵妃微微一笑,也是再次举起了酒杯:“王爷谬赞。”   谈话声还在继续着,萧王与贤贵妃一直聊到了天明,在送贤贵妃回去了之后,他才慢慢朝着自己的屋子走了去。   在进门前,他忽然停顿了一下脚步,轻轻侧身扬起面颊朝着天上的日月同空看了看,轻轻一笑,呢了一句:“还有两日,再忍忍吧。”   沐扶夕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不知不觉又暗了下来,她眯着眼睛扫了扫屋子里的四周,并不见司马追檬的影子。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在她的身后忽然想起了水滴声,她浑身下意识的绷紧,只听司马追檬的声音,轻轻地响了起来。   “醒了么?”   沐扶夕的后背还不曾结痂,那被水打湿的长发,冰的她伤口开始缓缓作痛,她动了动唇,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她的口中仍然被堵着手帕。   “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在帮你洗头发,他怪我昨日弄乱了你的头发,今儿个一整天都不曾和我说过一句话,我实在拗不过他,所以亲自帮你洗头发。”   沐扶夕现在对她口中的这个“他”尤为惊恐,因为那根本就是不存在的一个人,或者说,她口中的那个“他”,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她不明白司马追檬为何那么情真意切的可以对着空气说话,明明司马追檬空洞的瞳孔之中,没有半分人的影子。   “你是不是觉得很开心?因为他到了现在,还把你看的那么重要,重要到连你的一根头发,一根手指,我都超越不了?”   沐扶夕能说什么呢?她什么也说不出来,这个因为爱情而痴狂的女人,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难道当真和她就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她不觉得自己欠了她的,但最起码她的心魔是因为她而起的。   司马追檬是真的在尽心尽力的为她梳洗着长发,一根根,一寸寸,一点点用木梳梳洗着,但是她的动作太过小心翼翼了,一直到了一个时辰之后,她才缓缓站起了身子。   时刻不敢放松警惕的沐扶夕,看着她绕到了自己的面前,然后走到了桌子边上,似乎是拿起了什么,转身又朝着自己走了回来。   “他还真是喜欢到你的每一寸肌肤,既然这样的话,我便将你的头发送给他好了,我想你是不会介意的是吧?”   司马追檬说着,举起了手中明晃晃的剪刀,沐扶夕甚至是连挣扎都来不及,便是听闻见了那锋利的声音,响起了在她的耳边。   “咔嚓嚓……咔嚓嚓……”冰凉到没有任何温度的剪刀,挨着的她的耳朵慢慢磨蹭着。   从小开始便苦苦留起来的长发,就这么被司马追檬给剪了下来,如果说还有什么比**身子被人参观更加耻辱的话,恐怕就是落发了。   元清的女子,从小在母亲的帮助下便要开始蓄发,留长发早已成为了元清女子的习俗,也是元清女子们一个荣耀而隐秘的地方。   第三百八十五章 刺字 - 江山半壁 - 瑶涩   除了平常给她们梳洗长发的婢女外,外人是不能轻易碰触长发的,那样是表示了对女子的不尊重,只有女子最为信任的人,亦或是其夫君,才能抚摸那从小便被精心呵护的长发。   如今,眼看着自己的长发被司马追檬连根剪下,若是其他女子,恐怕早就已经心疼的昏死了过去。   但沐扶夕却没有,她并不是不心疼,而是她知道,这个时候饶是她心疼也没有一丁点的用处。   刚刚司马追檬说“他一天都没和她说过一句话”,这么看来的她,不算上昨天的话,她今日是整整昏睡了一天,现在是第二日的晚上,也就是说,萧王和贤贵妃还有一日便会回来了。   现在看情况只有萧王和贤贵妃能救她了,所以她一定要活过明天,安心等待着萧王和贤贵妃发现倪端。   她让自己尽量的冷静下来,慢慢忘记自己身上的疼痛,她要在沉默之中让自己坚强如始,只有这样,她不会在司马追檬的折磨下,疼死或者是被逼疯。   司马追檬拿着满手的长发,再次走到了桌边,当着沐扶夕的面,将那长发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取来发带,小心翼翼的绑住。   沐扶夕本以为她今儿会到此为止,可当司马追檬再次起身,点燃火盆,拿着朱钗在火盆里烤火的时候,她才发现,原来这一夜是如此的漫长。   “你怕疼么?”正在烤火的司马追檬, 忽然扬起了面颊。   沐扶夕苦涩一笑,这个时候恐怕就是她说自己怕,想来她也是不会那么轻松的就放过自己吧?   司马追檬听不见她的回答,也不在意,笑着又道:“我知道你不害怕,你沐扶夕是个多坚强的人?他昨儿还在我的面前夸你了呢。”   沐扶夕缓缓闭上眼睛,只把她的话当一个故事听。   “他说不要说元清的女子都没有你坚强,就你的那份坚韧,饶是放眼周边几国,恐怕也是再也找不出来,这也是你在他的心里是独一无二的原因。”   “你知道吗?他和我说,你小的时候曾经随着沐将军打猎,回来的时候身上布满了伤痕,他担心的几天几夜睡不着,想方设法的找寻各种名药,就是怕你身上的伤口落巴,但你却无所谓的赖在他怀里撒娇。”   “他说在别人看来,那些伤痛可能是落下伤疤的丑陋,可在你的眼里,它们却成了见证你长大的痕迹,不过他和我说,他很欣慰,因为那些伤口最终没能留下一丝一毫的伤疤。”   本已经闭上眼睛的沐扶夕再次睁开了双眸,她对于司马追檬的话,越听越是心惊,因为她刚刚说的话,根本就不是她的风言风语,而是真正存在着的事情,并且真的只有她和绍凡两个人才知道!   她小的时候确实总是身上带着各种伤口,因为她闲不住,也坐不住,尤其是学骑马的时候最为严重。   而那个时候绍凡除了每日学习功课和朝政之外,唯一停留最多的地方便是太医院,成天想着什么药物处理疤痕最好,什么药物最为能治疗好她的跌打损伤。   这事情她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过,那么如今司马追檬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司马追檬不管沐扶夕的震惊,拿着烧红尖的朱钗,站起了身子,走到了她的面前,看了看她的胸口和肩膀,有些抱歉的扫了沐扶夕的面颊一眼。   “我马上就要送你去见他了,你既然是他的东西,我就要在你的身上落下一个印记,这样他就比较好认出你了,别怕,不会很疼的。”   沐扶夕根本还不曾反应过来,司马追檬便将那烧红的尖头刺进了她的皮肉之中,与昨天的砧板相比之下,这次的疼痛更为钻心。   被烧红的皮肉翻滚了起来,鲜血浑浊着碎肉慢慢流下了她的脖颈,沐扶夕紧紧咬着口中的手帕,眼前一黑一黑的,似乎随时要疼昏过去。   司马追檬一边刺着,一边缓缓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小瓷瓶攥在了手里,时不时的打开盖子闻一闻,似留恋,似怀念。   她的动过,让沐扶夕浑身一颤,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再是察觉不到了任何的疼痛……   原来竟是这么回事。   如果说她如何诧异,司马追檬怎么会知道她和绍凡的事情,那么不如说她现在知道真相之后,是何其的心酸。   这个药瓶,绍凡一直带在身上,因为她总受伤,所以他便是养成了这么一个习惯,无论走到哪里,总是要揣着一个小药瓶在身上,哪怕是以后根本都用不到了。   曾经,她亲手将绍凡推到了司马追檬的身边,有一段日子她听张高说,绍凡几乎夜夜都在司马追檬的寝宫里过夜。   那个时候她还想,绍凡也许是真的接受了司马追檬,而不是再将她当成自己的替身,但是现在看来,似乎她从一开始就想错了……   眼前的景象,忽然模糊了起来,好似时光流逝,她似乎可以看见曾经的绍凡,是如何闷闷不乐的坐在这个屋子里,时而清醒,时而梦呢的和司马追檬诉说着,曾经只属于他和自己的纯真过往。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但却充斥着寂寞到哀凉的悲伤,他在无数个夜晚,乐此不疲的在这里倾诉着他心里惦念的美好,像是走火入魔了一般。   心,忽然像是被人捅了一个窟窿,沐扶夕干涩的眼睛,渐渐的湿润了起来。   火烧的疼,针刺的痛,都没有让她留下一滴眼泪,可当她终于明白他的寂寞时,她终是再也忍不住的颤抖起了肩膀。   绍凡曾经之所以愿意来司马追檬这里,根本不是喜欢她,而是因为大概在后宫之中,只有司马追檬愿意默默地陪伴在他的身边,无怨无悔的听着他和另一个女人的爱情。   绍凡是悲哀的,司马追檬也是悲哀的,她和萧王,甚至是墨王,都是这场爱情谋论悲哀的物种,他们没有任何选择自己幸福的权利,只能在这残酷的漩涡之中孤零的飘荡,回忆着过往,却看不见未来。   死,对于其他人来说也许是可怕的,但对于他们来说,也许是一种解脱。   身上持续着的疼痛,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司马追檬满意的看着沐扶夕的脖颈,打了个哈气,转身朝着里屋走了去。   “你们都别拦着我,我要见皇太后,我有急事!”   “皇太后您在里面么?在的话可否见一见奴婢?”院子里,忽然响起了一个年轻女子带着哭腔的焦急声音。   沐扶夕一愣,忍着疼痛拧了拧眉,碧青这个丫头怎么来了?   刚刚进屋的司马追檬走了出来,看了看沐扶夕,轻轻地笑了:“担心你的人还真多。”说着,朝着门口走了去。   紧闭的房门慢慢打开,沐扶夕还不曾看见碧青那张焦急的面庞,便是再次被司马追檬关在了房里。   院子里的碧青见司马追檬走了出来,忍着心里的着急,跪下了身子:“奴婢给琪妃娘娘请安。”   司马追檬并没有让她起身,而是慢慢走过去,围着她转圈的打量着:“半夜三更的大吼大叫,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   碧青不敢抬头,只是轻轻地道:“奴婢来,是有急事找皇太后,还请琪妃娘娘见谅。”   从昨日沐扶夕来到这里开始,她便是一直没有见过沐扶夕,虽然司马追檬院子里的宫女给她传了话,但她却始终放心不下。   司马追檬那自言自语的模样让她现在还心有余悸,贤贵妃临走之前,那么交代让她一定要照顾好皇太后,所以眼下虽然冒犯,但她还是撞着胆子来了。   “大半夜的能有什么急事?”司马追檬站定在了她的面前,“况且眼下皇太后已经就寝了,难道你是打算让我因为你一个奴婢,而去叫醒皇太后么?”   碧青浑身一抖,却不死心:“奴婢怎敢劳烦琪妃?只要琪妃告诉奴婢皇太后睡在哪个屋里,奴婢愿意自己叫。”   “放肆!”司马追檬忽然扬起手臂,朝着碧青的面颊就是一巴掌,“啪――”的一声,清脆而响亮。   碧青被打趴在了地上,捂着面颊,疼的两眼冒金星。   “你一个奴才,凭什么敢对我指手画脚,难道这就是贤贵妃**出来的好奴才么?”司马追檬说着,轻轻地笑了,“看来,我应该好好的教教你,做奴才的本分!”   屋内,沐扶夕心下一紧,她来司马追檬这里,除了碧青之外再是无人知道,若是碧青也被困在这里的话,那她就真的再没有任何的希望了。   转眼,瞧见司马追檬刚刚用过的朱钗,插在了她身侧的柱子上,她眉眼一转,再是不迟疑的朝着那柱子的方向蹭了过去。   院子里,碧青委屈的红了眼睛,但却仍旧不想离开,倔强的跪起了身子,虽然不再开口,但她的动作已经表明,若是见不到沐扶夕,那么她便不走了。   司马追檬见此,冷冷一笑:“我看你能倔强到何时!”她说着,对着院子里的小太监喊道,“来人!将她捆起来。”   第三百八十六章 字序 - 江山半壁 - 瑶涩   碧青一愣,眼睁睁的看着那两名走过来的小太监,心里“怦怦”地狂跳了起来。   她在院子里闹成了这样,可仍旧没有见到沐扶夕的人,沐扶夕睡觉有多轻她是知道的,和眼下……   难道皇太后当真遭到了什么不测?   “碧青,你还真是放肆!”眼看着那两名小太监就要拉着碧青起身的时候,屋子里,忽然传出了一声冷哼。   碧青一愣,当即红了眼眶:“皇太后……”   司马追檬有一丝惊慌,一丝狠毒的转过身子,朝着身后的房门看了去。   她明明记得已经堵上了她的嘴巴,她怎么现在还能说话?   “皇太后您究竟是怎么了?碧青很担心您啊!”碧青说着,泪便是流了下来,“奴婢知道您认床,不如您随着奴婢回去吧。”   司马追檬猛地转身,冷冷的盯着地上跪着的碧青。   这个奴才在说什么?想要带着沐扶夕离开?不行,绝对不行!她已经给沐扶夕洗礼了,就差最后一步,沐扶夕就要去陪着皇上了!她绝对不能前功尽弃!   下定了决心,她倒是平静了下来,对着那两名小太监示意了一下,待那两名小太监退下之后,她才慢慢解开了自己的腰带。   如今沐扶夕根本动不了,所以就算是自己杀了这个奴才,想来也是没人知道的!   “碧青,哀家还要在这里陪着琪妃几日,你就先回去吧。”屋子里,再次传出了沐扶夕的声音。   碧青一愣,直直的望着房门:“可是皇太后……”   “没什么可是的。”沐扶夕慢慢冷下了声音,“你回去吧,顺便等贤贵妃回来的时候,告诉她一声,哀家暂且哪里都不去,只在这里陪着琪妃,若是她着急要那本书,你告诉她,是架子上的第三本,第十本,第十六本和第三十四本,从左往右,只上不下。”   碧青愣了愣,在她的记忆里,贤贵妃似乎从来没有找沐扶夕借过书啊!贤贵妃本身也不是一个爱看书的人,云水斋里的书也没见贤贵妃看过,如今又何来的去其他寝宫借书看?   只是还没等她想明白,沐扶夕冷厉的声音便再次响了起来:“还不快回去!打扰了哀家休息,你有几个脑袋可以担待?”   碧青被这声音吓得浑身一抖,慌里慌张的站起了身子。   已经解开腰带的司马追檬,将腰带藏在了身后,并没有开口。   碧青听闻着屋子里再是不见沐扶夕的声音,这才给司马追檬跪了个安:“奴婢刚刚一时鲁莽,还请琪妃娘娘不要责怪。”   司马追檬本并不想将事情闹大,如今见碧青也不再死缠烂打,眼中的杀意也是减了不少:“知道错就行了,回去吧,刚刚太后的话,你不是也都听清楚了么?”   碧青点了点头,再次朝着那紧闭的房门看了看,这才匆匆的离开了。   屋子里的沐扶夕,听闻着碧青渐渐远去的声音,轻轻地松了口气,她该说的话都已经说了,如今只等着萧王和贤贵妃回宫了。   房门被人推开,司马追檬笑着走了进来,一边系着腰带,一边对着沐扶夕轻轻地开了口:“你还真是救了那个奴才一命。”   沐扶夕瞧着她的动作,已经了然,想必若不是刚刚自己几时开口,恐怕此刻自己的身边,躺着的就是碧青的尸体了。   司马追檬瞧了瞧沐扶夕那被朱钗划伤的嘴巴,笑着走了过去,伸手拿下了挂在朱钗上的手帕,放在手里轻轻地团着。   “虽然不知道你为何刚刚要配合我,不过若是你能一直这么乖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让你走的时候痛快一些,毕竟他也舍不得你吃苦。”她说着,将团成一团的手帕,再次塞在沐扶夕的嘴里。   凤鸣宫。   碧青一路急急匆匆的进了寝宫,连水都来不及喝,直奔着书架就冲了过去,按照刚刚沐扶夕交代的那般,她一次找出了那基本书,分别摊在了桌子上之后,开始一一的仔细检查了起来。   可是她左看右看,怎么看都没有看出什么异样,泄气的坐在了椅子上,望着外面漆黑的天,再次红了眼睛。   皇太后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一夜,平稳的过去,第二日巳时三刻,清净了几日的元清皇宫,再次热闹了起来。   接连几日没有上朝的官员们,穿着朝服守候在宫门口,在太监和宫女的陪同下,无声的站成了两排,安心的等候着他们年幼的帝王回宫。   一夜不曾睡觉的碧青,捧着几本书混在了人群里,焦急的点着脚尖朝着远处张望着,一颗心早就提在了嗓子眼。   她昨儿晚上想了一夜,实在是想不出个所以然,她又不认字,也不能一本本书的读,所以她决定还是抱着这些书来等贤贵妃和萧王,希望他们能从中找到一些什么。   庞大的军队,慢慢从远处走了过来,映照进了所有人的眼里,随着那开道的军队朝着宫门处越走越近,那被夹在中间的马车,也渐渐显露在了每个人的视线之中。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摄政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百官整齐的跪下了身子,在他们一遍又一遍的呐喊之中,军队停在了宫门口,只有骑在马背上的萧王,随着承载着瑾瑜和贤贵妃的马车,缓缓进了宫门。   碧青随着人群的涌动,也是朝着宫门的方向走了去,但她没想到,自己虽然是宫里的人,又是贤贵妃的贴身婢女,但是在这一刻,她却被侍卫阻拦着无法上前。   “摄政王!贤妃娘娘――”她焦急的站在原地大喊着,但奈何前去和萧王说话的官员实在是太多了,导致萧王根本就听不见她的呼喊。   眼睁睁看着萧王和贤贵妃坐着的马车,在百官的簇拥下,朝着宫内行驶了去,碧青急得直跺脚。   好不容易到了龙吟殿,萧王这才翻身从马背上跃了下来,亲自打开车门,伸手搀扶着贤贵妃走下了马车。   认床的瑾瑜几日都不曾睡个安稳觉,如今却在回宫的途中在贤贵妃的身上睡着了。   贤贵妃对着围在四周的官员笑了笑,先行抱着瑾瑜朝着寝宫里走了去。   周围的官员一直看着贤贵妃迈进了门槛,这才将萧王团团的围住,无不是讨好的奉承着,或者是虚情假意的嘘寒问暖。   “摄政王一路辛苦了!”   “虽然是辛苦,不过也只有摄政王跟在皇上的身边,才能让咱们放心不是?”   “就是,就是,摄政王永远都是功不可没的。”   萧王笑着颔首,敷衍着这些像是苍蝇一样将自己团团围住的官员们,狭长的眼睛时不时的朝着四周扫去,最终有些失望的收了回来。   瑾瑜回宫这么大的事情,沐扶夕竟然没来?她是不舒服?还是不想在这么多人的面前与自己相见?   “天色如今也不早了,不如摄政王去微臣的府上用膳?”   “摄政王怎么能去你一个小小的侍郎府?要去也是去我的府上!”   “你们都别争了,依我看啊,咱们还不如邀请摄政王出去用膳,我可是听闻,在咱们元清新开了一家酒楼,据听说那里做的菜很是地道,还有舞姬助兴。”   “哎!这个好!就这么办吧!”   周围的官员倒是越说越起劲,不过萧王却对他们口中什么酒席,什么舞姬不是那么的感兴趣。   他这几天也是没怎么睡好,如今只想看一看那个让他始终放不下心的人之后,然后好好的睡上一觉。   这边正说得火热,那边突然传来了士兵的大喊声:“站住!这里也是你一个奴才可以闯的么?”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我说了,我有事情找摄政王!找贤妃娘娘!”   “放肆!区区一个奴才也敢在这里大喊大叫!来人!将她压下去!”   “你们别过来!放开我,我要见摄政王!”   萧王听着这声音很是耳熟,但眼前人影绰绰,他一时看不见那个说话的女子,转身对着张高示意了一下,轻声道:“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张高点头,朝着声音的来源走了去,他的动作也是很快,眨眼的功夫便是走了回来,并且手里还提着一个。   萧王看着被张高提过来的碧青,皱了下长眉:“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虽然和碧青没怎么说过话,但他还是知道她是贤贵妃身边的婢女。   碧青的眼睛早就哭成了兔子,终于见着了萧王,连下跪都来不及,赶紧冲了过去,将手中抱着的书堆到了他的臂弯里。   “王爷!您赶紧看看,这书里到底是写了什么啊!”   萧王眉头拧的更紧了,看着怀里的这堆书,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如果你是要找贤妃的话,她应该很快就出来了。”   碧青着急的红了面颊,可眼见着周围的这些官员,这话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倒是张高,看出了她的为难,走到了他的身边,对着她小声道:“你究竟想要说什么?”   碧青扫了一眼周围那官员眼巴巴的样子,也再是顾不得男女有别,直接拉住了张高的脖领,在他的耳边哭诉道:“你赶紧让王爷看看那书有什么悬念,太后早就被琪妃叫走了,接连几日都不曾回来,我昨天去找过太后,但太后只告诉我,让我带着这些书来找王爷和贤妃娘娘!”   张高拧了拧眉,起身将刚刚听到的事情转达给了萧王。   萧王心下一紧,再是不迟疑的摊开拉过了一名大臣:“弯腰!”   大臣一愣,不明白这是怎么了,却还是不敢声张的在萧王的面前弯下了腰身。   萧王将怀里的书卷摊开在那人的后背上,仔细的看了好一会,也是理不出一个头绪,不禁又朝着碧青看了去。   “你好好想想,还有没有什么没说的?”   碧青眨了眨眼睛,努力的回想着昨日的一切,忽然开了口:“从左往右,只上不下”。   从左往右,只上不下?从左往右,只上不下!   猛地,萧王将那几本书分别拿了起来,然后依次对照着刚刚碧青口中的顺序,一本一本的看着,当他将那四本书全部看完的时候,转身出了人群,直朝着司马追檬寝宫的方向奔了去。   没有人知道到究竟发生了什么,有几位别有居心的官员,笑着朝着碧青看了去。   “你刚刚和摄政王说了什么?”   其实他们并不是好奇碧青说了什么,他们好奇的是萧王对什么会如此的上心。   张高根本不给碧青开口的机会,直接将碧青拉了起来,朝着寝宫的方向走了去,他现在是萧王身边特定的侍卫,虽然官衔不高,但那些大臣却是敢怒不敢言。   第三百八十七章 光明 - 江山半壁 - 瑶涩   饥饿,干渴,疼痛,疲惫,这是沐扶夕睁开眼睛的所有感觉,不过她根本没有时间去考虑自己的身心,因为此时的司马追檬,正拿着一把匕首,在她的面前上下比划着。   “你可知道我要做什么吗?”司马追檬看着匕首,轻轻地开了口。   沐扶夕不曾回答她,甚至是连脑袋都不曾动弹一下,似乎无论她要做什么,都和自己一丁点的关系都没有。   司马追檬也不介意,只是对着她身后看了去,又开始了自言自语:“你可是看见了?她到了现在还是如此的骄傲,当初你就应该听我的,就应该直接毁了她的容貌。”   “不过既然你心疼,我也下不去手,算了吧,就这样吧,只要你能安心,我就开心了。”   她说着,忽而扬起了手中的匕首,慢慢比划上了沐扶夕的胸口,似乎在犹豫,似乎在纠结。   沐扶夕垂眸朝着胸口的寒光看了去,然,还没等她看清楚那匕首上的图腾花纹,那锋利的匕首,便是直接刺进了她的胸口。   一阵的刺骨凉意,让沐扶夕浑身一阵剧烈的颤抖,那戳进胸口的匕首像是席卷进她身子里的龙卷风,让她冷的牙齿都开始打颤。   “你终于要和他见面了……”耳边,是司马追檬似解脱的呢喃,而沐扶夕却连抬头看她的力气都没有了。   意识开始模糊了起来,沐扶夕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更不知道被折磨到如此惨烈地步的自己,就算是活了下来,会不会也是从此要卧床不起了……   “砰!”的一声,在她的身后,忽然想起了房门被撞开的声音,强烈的阳光顺着敞开的房门照耀进来,却让她更加的睁不开眼睛。   朦胧之中,她感觉自己被一股强大的杀气所包围着,但那杀气虽然冰冷,却对她格外用心的呵护着。   胸口上的疼痛,让她进气多出气少,体内的凉气让她控制不住的哼叫出声,可能是此刻的她太冷了,所以忽然觉得自己身后那个怀抱,是如此的温暖。   “沐扶夕,你绝对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是谁,趴在她的耳边,如此颤抖的叫喊着她的名字?又是谁,不住的用颤抖着的双唇,不停的亲吻着她冰冷的额头?   似回光返照一般,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见那张她熟悉的俊颜放大在自己的眼前,她轻轻地勾了勾唇角:“难得你也有如此惊慌失措的时候,真是让我觉得好笑,鹿绍楠,我终于等到你回来了……”   眼睛,不自主的开始打架,沐扶夕再是忍不住的沉睡了下去。   “扶夕――沐扶夕――”饶是她耳边震天响着她的名字,她也是再也听不见了。   后知道消息的贤贵妃带着张高和碧青赶来的时候,看着屋内的画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沐扶夕浑身是血的躺在萧王的怀里,柔软的手臂瘫在地上,她看不见沐扶夕的面颊,也不想看见,因为她怕看见自己最害怕的一幕。   张高傻楞在了门口,甚至是连呼吸都快要忘记了,那屋子里弥漫着的血腥,让他皱眉,满地的狼藉让他不用想,也能知道,沐扶夕究竟在这里度过了怎样的几天。   碧青直接跪在了门外,看着萧王怀里的沐扶夕,自责的捂唇痛哭了起来:“呜呜呜……呜呜呜……”   她真是没用,如果她能早一点知道沐扶夕的意思,如果她认识字的话,是不是就不会是现在这么一个结局了?   “你们都来了?”司马追檬看着屋子里的人,没有丝毫的害怕,“来了好啊!都来了好啊!你看见了么?他们都来了,是来送她的!”   贤贵妃一愣,这才转眼朝着司马追檬看了去。   司马追檬却完全不顾及屋子里的人,忽而放声大笑着,忽而颤抖的大哭着:“我终于把她送到你的身边了,那你是不是也要答应我,永远都不再离开我了呢?”   贤贵妃看着她那空洞的眼,不敢置信的拧眉:“琪妃,你在和谁说话?是有人指使你谋害皇太后的?”   司马追檬猛地朝着贤贵妃看了去,愣愣的好一会,才哭笑着道:“不是啊!是皇上说想皇后了,所以我便帮着皇上将皇后送到了他的身边!这样皇上才不会离开我,会记得我的好,永远陪在我的身边……”   贤贵妃终于明白,眼前的这个司马追檬是因爱生恨的疯癫了。   “哈哈哈……哈哈哈……”司马追檬的大笑声,回荡在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   萧王,不知道何时抱着沐扶夕站起了身子,他从始至终没有朝着司马追檬看去一眼,一步步朝着门外走去,身上的杀气却带着寒霜。   贤贵妃见了沐扶夕的样子,心疼的颤抖了身子,赶紧吩咐身边的张高:“去,赶紧去传太医!”   张高点头,转身离开了。   碧青却担心张高办事马虎,不能将所有的太医都找来,也是跟着朝着太医院跑了去。   贤贵妃本来以为萧王会抱着沐扶夕直接离开,却没想到萧王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站住了脚步,抽出腰间的长剑,直接朝着自己的身后甩了去。   “哈哈哈……啊……”身后的大笑声,哑然而止,贤贵妃惊恐的扶住了身边的门框,只见萧王的剑,准确无误的插在了司马追檬的心脏上。   “砰!”的一声,司马追檬倒在了地上,鲜血顺着她的伤口涌动在了地面上。   萧王似乎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再是不迟疑的抱着沐扶夕朝着凤鸣宫的方向飞驰了去……   皇宫就是一个藏不住事的地方,沐扶夕这边刚刚被救了出来,那边整个皇宫便都知道了司马追檬刺杀沐扶夕的事情。   那些本来是前来迎接萧王和瑾瑜回宫的官员们,甚至是连宫门还没迈出去,便是直接奔着凤鸣宫的方向涌了过来。   萧王抱着沐扶夕坐在了床榻上,不过是半晌的功夫,那些太医便全都进了屋子,冷不丁见着沐扶夕那浑身是血的样子,都是忍不住一愣。   萧王将沐扶夕平放在了床榻上,却并没有离开,而是拉住了她的手,对着张高冷冷的道:“将这些太医的家属都带进宫里,本王要皇太后必须活着,若是死了,本王要不但要你们的脑袋,还要你们家族所有人的性命!”   张高不敢迟疑点了点头:“是。”转身走出了屋子。   院子里的大臣见张高走了出来,纷纷上前想要问问屋子里的情况,然张高直接脚尖点地的飞出了院子,从始至终没有停留一下。   太医们听了这话,哪里还敢耽搁?纷纷上前,擦血的擦血,把脉的把脉,每个人都是提着心,吊着胆的。   而此刻昏睡着的沐扶夕,却对屋子里的一切全然无知,她沉浸在自己的睡梦之中,早已忘记了刚刚的那些疼痛,身子越来越轻,她浑浊的脑子也逐渐清醒了起来。   在睡梦之中,她慢慢睁开了眼睛,眼前的景象,美得让她有些窒息。   她躺在一处开满鲜花的草地上,眼前是晴朗的天空,那朵朵白云像是棉花一样的柔软,让她不自觉的放松。   她慢慢坐起了身子,正想起身看看自己这是到了哪里,却忽然发现在她的身边,还坐着另外一个人。   她愣了愣,侧眼看了过去,那人的头发很长,身子却很清瘦,长长的头发散落在了地面上,蔓延在她的手指下。   感觉到了自己压住了人家的头发,她不好意思的收回了手:“对不起,我……”   可没等她把话说完,那个人便是转了过来,那熟悉的眉眼,那上挑着的唇角,还有那天然划开在面颊上的媚态,让沐扶夕的眼睛顺然睁大。   “绍阳……”   墨王对着她微微一笑,温柔而美好,伸手抚摸着她的面颊,指尖柔软。   这种感觉,让沐扶夕失神,她不记得自己已经有多长时间没有见过他了,哪怕是在梦里。   他真的走的很彻底,让她忘记他的同时,也从来不出现在她的梦里。   她想,此刻的她是真的死了,不然又怎么会与他想见?   墨王并没有开口,而是拉着她的手,慢慢地站起了身子,将她带到了这片草地的尽头。   在这片天与地相接的地方,沐扶夕惊讶于眼前的美丽景色,只是在她震惊的同时,墨王却慢慢松开了她的手。   “你要去哪里?”沐扶夕看着他慢慢在自己的面前飞起,渐渐与湛蓝的天空相溶。   她的消失,让沐扶夕有些慌乱,想要抬脚去追赶,却忽然见他转过了身子。   他白皙的面庞变的透明,眼看着就要与天空一个颜色时,他却忽然伸出了手,朝着她的心脏处指了去。   沐扶夕轻轻一愣,随着他的动作,同样伸手覆盖在了自己的胸膛,感受那还跳动的心脏,眼睛慢慢红了起来。   “你是告诉我,我还活着是么?”   墨王温和的点了点头,最终消失在了天空的尽头。   心,忽然窒息的疼痛,脚下的草坪转瞬不见,周围的一切开始扭曲,所有的颜色全都变成了漆漆的黑。   沐扶夕被卷进了一处看似漩涡的地方,一点点的往下沉着……   第388章 结局 - 江山半壁 - 瑶涩 沐扶夕一直在昏睡着,饶是太医用尽了各种方法,她仍旧不肯睁开眼睛。 整整的五天五夜,萧王就这么坐在她的床榻边上,紧紧拉着她的手,他不相信她会死,他不敢去想自己若是失去了她该如何。 贤贵妃并没有将沐扶夕的告诉瑾瑜,瑾瑜现在还小,她不想瑾瑜承受这种失去的痛苦,所以能拖一日便是一日。 第十天的时候,一直埋首在凤鸣宫的太医,终于集体得出了一个结论,然后所有的太医,整齐的跪在了萧王的面前。 “王爷,皇太后的并不会有生命危险了,但那一刀却伤了皇太后的心脉……” 没等太医把话说完,萧王便是轻轻地开了口:“她什么时候会醒。” 他的声音早已沙哑的不成样子,精致的下巴早已被青色的胡茬所覆盖,半个月的时间像是过了半年,让他憔悴而苍老的早已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发。 太医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沉默了好半晌,打头的那个太医才接着道:“快则十天半月,慢则,慢则……一生一世……” 萧王听了这话,并没有暴怒,相反却是异常的平静,平静到足以让那些太医心惊胆战。 “你们都下去吧。”他疲惫的挥了挥手。 太医们松了口气,相互搀扶着站起了身子,感恩的朝着屋外走了去。 待屋内再次安静了下来,他才转身,蹲在了她的床榻边上,伸手轻轻抚摸着她仍旧苍白的面颊,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还活着……就好……” 门外,本是来看望沐扶夕的贤贵妃,听闻见了太医的话,在门口站了好一会,才慢慢转身离开了。 如果说沐扶夕当真再也无法醒来的话,那瑾瑜那边是瞒不住了。 当天晚上,她便是将这个事情告诉了瑾瑜,瑾瑜虽然小,却也懂得醒不过来的意思,在龙吟殿里哭了好久,非要吵着去看沐扶夕。 贤贵妃叹了口气,带着瑾瑜来到了凤鸣宫。 宫里,碧青刚刚交代了其他宫女们下去休息,见贤贵妃来了,赶紧上前了几步:“娘娘您来了。” 贤贵妃点了点头,吵着里屋扫了一眼:“摄政王可是还在?” 碧青点了点头:“还在,一直就没出来过,刚刚送进去的饭菜,被原封不动的又拿了出来,奴婢真是担心,若是长此以往,还没等皇太后醒来,摄政王的身子便先是支撑不住了。” 贤贵妃叹了口气:“他总是会接受现实的,你先下去吧,我陪着皇上进去看看。” “是。” 自从沐扶夕遇害了之后,碧青便主动和贤贵妃请命,来凤鸣宫里照顾沐扶夕的一切,贤贵妃倒是没说什么,她知道,对于沐扶夕的事情,碧青是自责的。 瑾瑜忍着心里的难受,不断的吸着鼻子,在贤贵妃的陪伴下,朝着里屋的方向走了去。 里屋内,萧王仍旧坐在沐扶夕的身边,拿着软帕轻轻擦拭着她的面颊,他的动作轻柔且呵护,听见了身后的响动,并不曾回眸。 “娘亲……”瑾瑜跑了过来,看着沐扶夕脸上那还不曾愈合的伤口,再次哭了起来,“怎么会这样?究竟是谁伤害了朕的娘亲?” 贤贵妃见着瑾瑜难过,心里也不是滋味,默默地站在一边,安静的流着眼泪。 萧王放下手中的软帕,慢慢站起了身子,示意了贤贵妃一眼,两个人坐在了旁边的软榻上。 “我打算搬到凤鸣宫的偏院来,这样也好方便照顾她。” 贤贵妃一愣,她倒不是不同意,只是…… “摄政王的心思是好的,但朝野上下哪个大臣的眼睛也不是摆设,如果摄政王当真搬了过来,想来朝野之上必定又要刮起闲言碎语了。” 萧王狭长的眼没有半分犹豫:“这件事情我已经决定了,至于有什么后果,我自己会想办法处理。” 贤贵妃扫了一眼趴在沐扶夕身上痛哭的瑾瑜,沉默了半晌,最终轻轻地叹了口气:“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就这么办吧。” 萧王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贤贵妃并不知道萧王所谓的办法,是用死人挡活人的口。 萧王真的搬了过来,在第二日便命人将所有的东西都抬到了凤鸣宫,当然,后宫的人不说,不代表朝野上的大臣就不知道,沐扶夕毕竟是皇太后,而萧王是摄政王,两个人同住在一个屋檐下,虽然有一个是昏迷的,但却也挡不住那些接踵而来的闲言碎语。 人言可畏,别看人的嘴不过是上下两张皮,但却能杀人于无形。 不过萧王的出手,永远都要比那些闲言碎语凶猛,司马追檬的蚕丝,让司马潜泽有了告老还乡的意图,但萧王却以整个司马家的性命为要挟,将司马潜泽留了下来。 至于那些散布谣言的官员,萧王第一次没有和瑾瑜商议,直接对他们下了诛杀令,本来平静的午门,在短短的几个月之内,接连被朝中的要臣血染。 而那些有心的官员,虽然表面上不敢多说什么,却将此事传到了瑾瑜的耳朵了,可他们不曾想到,瑾瑜第一次像是一个大人一般,默认了萧王的杀戮。 就这样,五个月之后,萧王顺理成章的出入凤鸣宫,朝野之中却再没有官员敢议论。 所有的朝臣都被萧王的残忍给震慑住了,他们敢怒不敢言的委身在萧王的统治之下,一时之间,放眼元清的朝野,已经是萧王的天下。 但萧王并没有任何想要宣兵夺主之意,随着瑾瑜一天天的长大,除了在沐扶夕的事情上,其他的事情他都会和瑾瑜商议,而且对瑾瑜的功课也都是有增无减。 一年之后。 沐扶夕当年下令修建的落凡院终于修建好了,但萧王除了让孙聚整日呆在那里之外,再是不准许任何一个人踏进一步。 没有人知道这处花园究竟是有什么用,所有人对于这处神秘的花园好奇而敬畏着。 冬天慢慢的到来,元清迎来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大雪,刚刚从朝堂下回来的萧王,满身风寒的走进了前厅。 碧青默默的接过萧王拖下的外披,无声的退了下去。 萧王习惯性的先行推开了里屋的房门。 屋内燃烧着上好的银炭,淡淡的香气缭绕,屋内芬香而温暖。 沐扶夕仍旧面无表情的躺在最里面的床榻上,在萧王和碧青的精心照顾下,她的面色已经红晕,身上的伤口也都愈合了。 此时的她,更像是在熟睡,而并非整整昏迷了一年半。 萧王顺手拿起了桌子上昨夜未看完的书,坐在床榻边上时,摊开了手中的书卷,轻声的读了起来。 一年的时间,早已磨掉了他所有的着急,他也习惯了陪着她一起看书,一起吃饭,哪怕她给不了他丁点的回应,他也心甘情愿。 他日复一日的坐在她的身边,帮着她梳理长发,为她擦拭面颊,心情好的时候,还会将她抱起来,让她看着窗外那四季变换着的景色,可饶是他做到如此,她却始终不曾睁开一下双眸。 “沐扶夕,每天听这些兵法,你会不会厌倦啊?”萧王满满合上了手中的书卷,转过身子,朝着她的面见看了去。 那个安静如初的人儿,仍旧没有给她任何的回应,就连那长长的睫毛,都不曾颤抖一下。 萧王叹了口气,伸手将她的手握住,放在唇边轻轻摩挲着,唇角明明是挂着上扬的笑意,但他眼中那抹不去的悲伤,却是如此的寂寥。 “沐扶夕,就算你醒来说,以后都不愿意看见我,我忍了,就算你醒来说,不认识我,忘记了曾经的一切,我也忍了,只要你醒来,好不好?” 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恳求过任何人,但是现在,只要她能够睁开眼睛,那么他愿意一生对她恳求。 “哪怕一次就好,让我知道,你是有感觉的。”他慢慢捏紧了她的手,放在自己游戏颤抖的唇畔上,期待着看着她的面颊。 他就这样,定定的看着她,任由心中的期望再次破灭,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自嘲的笑了笑,慢慢站起了身子,可还没等他转身,一滴泪,顺着他面颊缓缓的落了下来。 他最终转身离开,去外厅处理奏折了。 可那一滴泪,却落在了她的睫毛上,在她卷翘的睫毛上凝结成了一颗颗透明的小水滴,迟迟不肯干涩。 两年之后,春。 桃花盛开的季节,让元清的皇宫到处勃勃生机一片,碧青捧着重重的篮子走进了院子,可还没等她将篮子放在石桌上,脚下便是一滑,一屁股坐在了地面上。 “哎呦!”她疼得拧眉,眼看着那像是天女散花的花瓣,朝着她砸了下来而无处闪躲。 闻声而来的张高,见了她这模样,嫌弃的皱眉:“你怎么还这么笨?” 碧青不高兴了,抓起一把花瓣朝着张高扔了去:“就你不笨!” 张高本身就对花粉过敏,没想到碧青会直接扔过来花瓣,饶是他极力闪躲,却还是沾了不少,一时间站在原地打起了喷嚏。 碧青幸灾乐祸的哈哈哈大笑,张高气得磨牙:“看我抓到你,要你好看!” 碧青对着他做了个鬼脸:“来抓啊!” 张高面颊抽了几抽,当即朝着她跑了去。 院子里,充斥着难得的欢声笑语,不过似乎是他们的声音太大了,让屋子里一直沉睡的人,终于皱起了眉头。 沐扶夕慢慢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这熟悉又陌生的一切,缓了好一会,卡壳的大脑才渐渐的运转了起来。 萧王昨日抱着她看了一夜的桃花,索性直接将她放在了软榻上,所以在她吃力的坐起身子之后,直接便能看见窗外的景色。 窗外的桃花都开了,满院姹紫嫣红,远远望去,粉红粉红的一片又一片。 她不知道自己的院子何时被人中满了桃花,但那桃花散发出的阵阵清香,却让她的心情格外好。 “抓到你了吧?”张高刚刚揪住碧青的脖领,正要往她的身上撒花瓣,却在抬眼时,浑身猛然绷紧。 碧青诧异的回眸,在看见他僵硬的目光时,愣了愣,下意识的回头顺着他的目光看了去,不禁在原地惊呼了起来。 “天呐!不,不是做梦吧……” “你在这里看着,我去通知王爷。” 张高走了,只剩下碧青呆愣愣的站在原地,一瞬不瞬看着此刻那欣赏着风景的沐扶夕,连笑都忘记了。 沐扶夕并没有注意到院子的碧青,没看够景色的她,忽然想走出去摸一摸那似乎带着生命的桃花瓣,转身掀起被子,试着迈出了一条腿,却脚下打颤个不停。 “真是不中用了。”沐扶夕叹了口气,将双腿一起放在地上,深呼吸了好口气,才颤颤巍巍的站起了身子。 她走的缓慢而小心,一路上不停的走走停停,扶着周围一切能够搀扶住自己身体的东西,本来不过是短短的几步路,她却走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 好不容易挨到了门口,她粗喘着慢慢伸出了双手,轻轻拉开那虚掩着的房门,映入眼中的却是一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 散落的桃花瓣,不断的顺着敞开的房门吹进来,萧王看着眼前好似做梦的景象,第一次胆小的连动都不敢动。 倒是沐扶夕,忍着眼眶的湿润,对着他轻轻地笑了:“外面的花很美。” 萧王点了点头:“是啊,很美。” 沐扶夕笑着又道:“可你变老了啊。” 萧王猛地上前了一步,将她柔软的身子抱在了怀里,伸手紧紧搂着她纤瘦的腰肢,声音低沉而暗哑:“因为你睡的时间太长了……” 总是躲避他的沐扶夕,这一次并没有闪躲,而是任由他将自己紧紧地锁在怀里,再是动弹不得半分。 闻讯而来的瑾瑜与贤贵妃站在院子里,看着门口的那一幕,不知道是谁笑了,也不知道是谁哭了…… 沐扶夕醒了的消息,在三年半后的几天之内,传遍了整个元清的皇宫。 几日之后,沐扶夕在萧王的陪伴下,慢步在宫中走着,她这几日像是永远不知道累一样,每每在萧王与瑾瑜退朝了之后,便拉着他们一起陪着她溜达。 不过今日,萧王却并没有让瑾瑜相伴,而是单独陪着沐扶夕走着。 他陪着她绕过了百花园,走过了知书廊,穿过了碧亭湖,最终站在了落凡院的门外。 沐扶夕一愣,却听他轻轻地道:“你也该看看他了,我在门口等你。” 沐扶夕又是一愣,随后上前几步,推开了面前虚掩着的大门。 院子里很干净,而当年那并不曾驾崩的绍凡正安静的躺在摇椅上看着书卷,听见声音,朝着她的方向看了看,目光平静。 此时的他,早已没了当初的风华,剩下的不过是历尽千帆过后的疲惫。 当年,士兵在山下搜寻到他的时候,他并没有死,而她在山脚下拖延了那么长的时间,就是为了让军医救活他。 可当他真正活过来的时候,她却选择对所有人隐瞒住他活下来的事实。 沐扶夕知道,他还在埋怨着她当年隐瞒他的生讯,扶持瑾瑜上位,但经历了这么多,她早已能够心平气和的去面对他了。 她走到他的身边坐下,拿起桌子上的木梳,缓缓为他梳理着散落的长发。 他则从始至终不曾言语一声,似乎这个院子里根本没有她的存在一样。 沐扶夕一根根,一丝丝的将他的长发梳理好,放下手中的木梳,慢慢地站起了身子:“绍凡,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来看你,以后,照顾好自己吧。” 她说着转过了身子,但手却他拉住,沉默了半晌,他终于开口,说了再次醒来之后这么多年的第一句话:“沐扶夕,我们……可不可以还回到小时候?” 沐扶夕一愣,随后笑着拿开了他的手,眼中繁华落尽,怡然近迁:“那时挺好,现在也挺好。”说罢,转身离开了庭院。 绍凡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看着她远去的身影,泪眼朦胧之中,似再次见到了她小时候拉着他的手,满山奔跑欢笑的情景。 ... ...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