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怀王大婚 1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西楚万历十八年三月初八,据说乃是一个千载难逢的黄道吉日,宜,男婚女嫁,可旺夫运,兴国邦,定天下。 后来的九洲史书乃记:西楚的怀王便是这一天娶的妻纳的妾,一日间纳正妃侧妻一同进门,这可算是西楚国境内一件举国轰动的大喜事。 只是当时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一场婚礼,因为某人一时的玩兴大发,悄然代入,不仅改变了怀王的一生,而且还彻彻底底变改变了天下时局,更谱写出了一段千古传奇,风流佳话―― ** 云沁一直就知道,古封建社会,女人出嫁是一件累死人不偿命的苦差事,如果嫁的是皇族,那就越发不得了,没完没了的礼数,那绝对能把人给折腾死。 很不幸,她倒霉透顶的就摊上了这么一场大婚典礼,唉,这番里,她终于晓得什么叫自找苦吃了。 从清晨蒙蒙亮开始,整整一整天时间,她就像一个木偶似的叫人牵来牵去,等到拜完堂,已经两脚发直,骨头快散架,头上那架凤冠沉的更是能将她的脖子给折断。 哎哟喂,这还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礼成,送入洞房……” 伴着礼仪官的最后一声高唱,这一场三女一男的集体拜堂闹剧,到此总算告一段落。 两个奴婢扶上她转身往洞房而去,嗯,她身后还有两个新娘子很识大体的先往旁边退后,以恭送怀王正妃先行离场,从今儿起,她就是怀王妃了,这也意味着怀王府将不得太平了。 “我说,新郎倌呀,一娶娶三个,东院一个,西院两个,这红盖头你该先揭哪个的?还有呀,今儿晚上你这是打算先往谁房里睡呀?啧啧啧,**一刻值千金呀!” 还没跨出门坎呢,一年轻男子嘻嘻笑的问起来新郎,声音清越之极,这么**的话都能问得出来,想来说话之人和新郎倌该是莫逆之交。 云沁稍稍顿了一下步子,仔细辨了一下,这声音有点耳熟,应该是怀王身边的挚交杨固。 听说,这杨固,乃是奇士。 “去西院!” 一个低醇悦耳的声音淡淡的响起来,似天籁一般,带着一种威慑之气,人上之人的气势,无形中散露出来,嗯,是她那位新婚丈夫在说话。 她咬了一下唇,故意放慢步子,等着身边人发难。 许嬷嬷――陪嫁嬷嬷之一,摄政王驾前的一等女官,听得这话,笑吟吟的脸孔赫然一变:新郎不去东院而去西院,无疑就是对摄政王威信的一种无声贱踏,她哪能容许违备常纲的事发生,马上转身,恭敬向怀王福了一礼,肃然谏言道: “王爷,家有家法,国有国纲。若无纲与法,就家不成家,国不成国。今天王爷大婚,按祖制,妻妾有尊卑之别,一切必须按规矩办事!您今夜应在东院过夜!怎么能置正妻不顾,而先去西院!这是绝对不允许的!” 啧,这老婆子欠收拾呢! 云沁马上有了这样一个结论。 紧接着,果然有人立刻发难―― 待续! PS:萧缙绝非渣男,往下看吧,人家乃是腹黑男! 第一章:怀王大婚 2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哈哈,真是有趣!我说新郎倌呀,这新王妃还没有掌家呢,陪嫁过来的奴才倒先摆起威风来了!完了完了,你这后院肯定得着火!” 杨固嘻嘻笑,看似在幸灾乐祸,说着玩,言外之意厉害呢,一开口就往许嬷嬷身上套下了一个欺主的罪名。 许嬷嬷那是见过世面的人,哪能听不出这话里的挑拨之意,这位杨爷果然不是善茬,心下赫然惊了一下,紧张的瞄了一眼已经敛笑的怀王,在看到这位爷身上逼露着肃杀之色后,没来由背上就一阵发冷,连忙下跪: “老婢哪敢欺主,老婢只是……” 她只是想维护自家主子。 “拖下去掌嘴!” 怀王殿下惜字如珍,一声喝令,五个字,落地有声,铿镪有力,透露着一种强势的气场―― 闹腾腾的喜堂顿时静止下来。 许嬷嬷大惊,没料到怀王会在这种喜庆的场合行家法,完全不顾及摄政王的颜面,不由得叫起来:“王爷,老婢是女官,您无权……啊……” 争辩声被一阵噼噼啪啪的耳光声给打断,怀王府的人,行动可迅猛着呢! 啪啪啪十来下后,喜堂内一阵惨叫罢,怀王叫停: “行了,告诫一番就可以了……” 施刑之人退下后,怀王又淡淡吩咐了一声: “许嬷嬷,你给本王听好了,怀王府的礼数原就异于寻常人家,该怎么做,不该怎么做,在王府内,一直就是本王说了算!本王不管你是谁派来的女官,若是看不顺眼,王府大门在哪,你是知道的,去留随意,但请别在府里头跟本王提什么规距。怀王府的规距,轮不到别人来立,你可记住了!嗯!” 这话,说的不轻不重,不疾不慢,却是一个字儿一个字儿的有份量,怀王用一种强硬的语气,给许嬷嬷和怀王新妃一个下马威。 “是……是……老婢记……记明白了!” 被打服贴的许嬷嬷疼的毒辣辣的脸孔,瘫软在地上,颤着声音应了一声。 “既然记明白了,就给本王往北园戒堂罚跪去!” 声音是冰冷彻骨的,怀王殿下从来就是不好惹的。 话音落下,立即有人跳上来将许嬷嬷拖了下去。 整个过程,作为怀王妃的新娘子头顶红盖头,静静的站着,没有替她的陪嫁嬷嬷说半句话。扶着新王妃的两个奴婢则早已惨白了脸,至于新妇会有怎样一种表情,没有人看得到。 “送王妃回房!” 怀王淡淡瞟了一眼不吭一声的新娘子,喜堂上飘起他低沉沉一声命令,宣告着正室这边惨败收场。 话说,要是主子厉害一些,早该与理据争了,问题是新娘子根本不予理会,难道是气的说不出话来了? 事实上,红盖头下,云沁心平气和的很,既不怒,也不恼,心下则在咕哝: “唉,怎么就打了几个耳光就罢了,有种一剑捅了才威猛。怀王呀怀王,说来说去,你还是有顾忌的不是!这一桩婚事儿,你再如何不衬心如意,为了那锦绣江山,你到底还是忍下了!堂堂萧缙,也不过如此!” 待续! 求收藏! 第一章:怀王大婚 3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她淡淡在笑,这是一场闹剧。 杨固,许嬷嬷,怀王,再加上一个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的她,四个人一台戏:杨固故意挑事,许嬷嬷有意拔虎须,怀王借机立威,都在试探她――一个被摄政王推进王府来的棋子,到底能掀起多大的能耐? 她,按兵不动,示敌以弱,以不变应万变。 这场婚事,本身就是一个笑话,她不在乎再增加几段笑料,何况,她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新娘子,乃是冒名顶替代嫁而来,才不管那陪嫁嬷嬷被人欺负成啥样。 在西楚国境内,人与人之间,有着严格的尊卑等级制度。 夫妻制度奉行的是一夫一妻多妾制,夫妇大婚,会奉以大礼,皇族中尤是。 一般而言,世族或是皇族,倡导的是夫主外,妻主内,分工极明。 一个男子能多娶,但是,只能有一个妻子,其他皆为妾室。 妻子身份尊贵,妾姬身份低下,两者不可同日而语。嫡妻所生为嫡系,可世袭而替,庶出则要低人一等。 通常来说,几乎没有人会在娶妻的时候,同时纳妾,可这怀王偏偏这么做了,而且还一举纳两侧妃,自然是故意的。 至于原因,这门婚事,是当今那位摄政王强行赐下的,怀王对她这位正妃心存憎恶之意,所以了,哪会给好脸色看,借题发挥,刻意为难,那是意料之中的事。 好在,嫁到怀王府的是她云沁,而不是那位柔质纤纤的丞相之女慕容瑶,故,她不会急乱,有的是一种看好戏的心态。 *** 慕容瑶的新房在东院。 云沁被两个婢女领着进了洞房,坐下来的时候,终于重重松了一口气,心里想呀: 结婚这么累,古今都一样。 倒也有不同的,现代文明,对于门第的讲究不是很严重,而古人大婚,遵循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有成亲前,连个面都见不着,男女双方的结合,十之八~九怀揣着政治目的,更是两股力量的碰撞。 比如,慕容瑶和这位怀王的婚事,完完全全就是一场阴谋,一场男人之间的权斗: 新娘子被逼为嫁,新郎倌被逼而娶,这婚事,表面喜庆,暗地里呢,杀机四伏。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那闹腾的声音响亮起来,那些人显然在往这边过来,怀王殿下终于记得他还有位正妻在等着揭帕子了,真是不容易呀! 一会儿,门开了,一番聒杂的声音涌了进来,七嘴八舌,喋喋不休,杨固的朗朗之声再度响起: “来来来,喜婆,上喜秤,王爷要挑喜帕了。咱位这位侧夫人可是貌若天仙呀,就不知道这怀王妃会长着怎么一个容貌?” “是是是……王爷,请挑帕!愿王爷王妃,夫妻恩爱,百年好合!” 光线被一道影子盖住,喜帕之下,但见一抹红袍入目而来,下一刻,云沁觉得眼前一亮,喜帕被人往后挑了去,一室来闹洞房的公子小姐王孙映进视线来。 她眨了一下美眸,弯弯唇弧,淡静的迎上所有人的目光。 首当其冲的就是站在最前面的新郎倌,一身大红霞锦蟒袍,玉带束腰,带上镶着一颗颗翠绿的宝珠,五官,棱角分明,如刀刻斧雕一般,勾勒出一张俊逸不凡的脸孔。傲然清冷的气度无与伦比。 这个人,就是刚刚与她拜了天地的男人:萧缙,慕容瑶的丈夫,她云沁接下去这几个月里必须面对的男人:西楚怀王。 待续! 第一章:怀王大婚 4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云沁认得萧缙,两年前,她曾在西楚的边境之上,带着她的人马,冷眼旁观过一场两军交锋,当时,他是统领千军万马的帅王。 战场上的萧缙,一身寒光凛凛的铠甲,跨于宝马之上,那份问鼎天地的气势,绝对能令天下儿郎俯首称臣,那十八般武艺,更能令久经沙场的将卒从心里头发出由衷折服的敬畏之色。 那时,她曾叹:“放眼天下,这萧家儿郎,倒是算得上一个人物。” 而此刻,红袍的怀王,在龙凤喜烛的映衬之下,俊逸的便若天神下凡,那眉眼间的疏淡冷落,令他看起来是如此的倨傲不可靠近。 传说,怀王萧缙乃是西楚第一王,无论是武功谋略,名震九洲九国,这样一个人上之人,那自然最不同凡响的。 可惜,也是一个视女人为玩物的俗物罢了。 以前,她对这个男人还是有点欣赏,现在,她对他的认识里则平添了几分厌恶。 “哟哟哟,好一个貌美如花的怀王妃,想不到咱这位摄政王的眼光竟如此不错,居然就认了这么一个干女儿,而且还白白便宜怀王殿下,我说缙兄呀,你当真是艳福不浅呀!!” 杨固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带着笑侃。 云沁目光微微一移,瞅见萧缙身侧,有一个看上去有点放荡不羁的贵公子,正斜着一双勾人的桃花眼,在那里审视她。 这人个子和萧缙一般高,宽袍修身,清俊秀逸,勾着一丝漫不经心的轻笑,一副温润养眼的漂亮模样,相对萧缙淡淡之色,这人的神色更为丰富,更显亲切,眼神深利,似乎能一下子把人的心思给洞穿了去。 她直勾勾的看了一眼,眼神清澈而无辜,盈盈秋波动时,两腮微微起红霞,却没有娇羞之色,而是充满了好奇,神情更是淡定而从容的。 那份清艳的娇美,令萧缙眼神一深,杨固则扯出了一抹玩味的之色:好一个看似直率胆大的女孩儿! 弯起粉红的唇,她微一笑,笑容明艳动人,将所有人的惊艳之色尽收了去。 “让开让开,四哥,合卺酒和百子羹来了……祝四哥四嫂,吃了合卺酒,合合美美一辈子,吃了百子羹,一年生一子,多子多福气……” 一个欢快的少女声音爆开,云沁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 洞房内挤着一群年轻男女,都在十几二十来岁,一个个锦衣华服,有的脸上含笑,有的眼里含嘲,有的在惊艳,有的在艳羡。 这群人在听得那女孩子的声音以后,不约而同岔开一条道儿,一个十四五岁,穿着芙蓉凤尾裙的漂亮丫头端着一个玉托盘急步走过来,白嫩嫩玉也似的脸蛋儿还挂着一朵绝美的笑容,显的天真而烂漫,漂亮的很,其身后还跟了另一个侍婢。 进京都前,云沁曾把西楚皇朝排得上名头的人物,让人查探过,而后一个个仔细研究过,进京后,又一个个远远比对了一下,所以,她认得的这女孩子:怀王的六皇妹,安荣公主萧雅,其母妃妃位不高,因为生性活泼聪慧,颇得太上皇的宠爱,和萧王走的很近。 不过,一朝天子一朝臣,太上皇大病卧榻后,这位公主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怀王了。 她正思量,萧雅突然脚下一绊,一阵哎呀呀直叫,端着那盘子就往她身上扑了过来。 云沁被扑倒在新床上,那碗百子羹全撒在了她手上,烫的厉害,一阵阵被烫伤的疼痛感一个劲儿的冒上来。 唉,这场虐戏,终于成功上演。 待续! 第一章:怀王大婚 5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五 洞房内一阵鸡飞蛋打,惊呼声此起彼伏。 “哎呀呀,不得了不得了……怎闹成这样了?这可如何是好……” 喜婆在那里尖叫起来。 身上之人萧雅,连忙急急忙忙的将那只碗挪开,嘴里惊慌失措的叫道: “哎呀,嫂嫂,对不住,实在是对不住,全怪雅儿鲁莽了,天呐,都烫红了!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自怀里取出一方绢帕,萧雅狠狠往她发红的肌肤上擦,恨不能将她手上的皮都给搓下来。 云沁的眉心紧跟着一拧。 “没事,让人取盆冷水来冲一下就好!” 她的嗓音,就若七弦琴上跳出来的音符,清灵优扬,闲闲一拨,那美丽的声音就能令心神一荡。面对如此大变,她不现半分凌乱之色,不着痕迹的将受伤的手收回来。 “六妹,怎这么不小心?” 她的夫君萧缙,凑过来看,在看到她的素手一片红透时,微微蹙起眉,眼神极度不悦,精利的射了过去,示以警告。 “对不起对不起,雅儿不是故意的。四哥……” 萧雅连连自责,只是那神情,可能是年纪太小,藏不住,眼里尽是狡黠的得意之色,道歉道的没半分诚意。 云沁似笑非笑的瞟了一眼,新婚夜上的百子羹,的确是刚刚从锅里盛起来的,是滚烫滚烫的,新婚夫妇会各勺一药匙羹汤吹凉了喂对方吃食以示恩爱,不过这道规矩,历来都有特定的女官服侍,以防烫到新人,这位安荣公主身份这么金贵,怎么可能来侍羹? 自然是仗着她四哥的疼爱来刻意作恶的,原因,当然是不满意她来做怀王妃。 她是故意没避开,由着人家闹。 “来人,快去取水来,服侍王妃清理更衣!” 萧缙将萧雅拉开,那深不可测的目光转了回来,在她显的异常沉静的脸上来回搜索了一圈,吩咐了一句,也不知在思索什么? “多谢王爷!” 她没有大吵大闹,也没有委屈流泣,而是站起来,施施然行礼,不紧不慢,落落大方。 无数双眼睛深深而睇,都说慕容府上这位小姐乃是山野村姑,有貌而无才,最近才被丞相找回来,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毛丫头片子,进了这等华府大院,应该胆怯才是,怎么就没露半丝畏首畏尾之色? 真是奇怪的紧! *** 云沁的手伤的很严重。 汤羹本来就烫,再加上荣安公主的帕子上有蚀香散,那么一擦一抹,肌肤就好似被烧灼了一般发疼。 嗯,疼的好呀,这疼还是她自找的,因为这蚀香散,是她自己研发的,然后呢,也是她想着法子将这玩意交到人家手上,最后,还是她拐着弯的让人教安荣公主在今天晚上这么闹腾的。 总之一句话,这场闹据,是她设计的,执行者是萧雅,受害者是她,至于目的嘛…… 待续! 求收藏! 第一章:怀王大婚 6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小姐,为什么要这么做?” 沐浴的时候,婢女青袖盯着她手上那一大片红红紫紫的烫伤,轻轻的问。 她勾唇笑,眼神熠熠,将红袖去门房口守着,然后,吹吹手上的伤,说道: “好处多多着呢!” “有什么好处!” 青袖困惑着,实在猜不透小姐那些弯弯绕绕的心眼。 “第一,坑蒙拐骗,第二,打乱怀王的如意算盘,第三,给怀王惹麻烦。嗯,我想看看啊,到底是怀王厉害,还是摄政王威武……青,咱在里头给挑拨挑拨,肯定能看上一场好戏!” 云沁眼睛闪闪亮着。 青袖无语而笑,心下还是弄不明白,主子是怎么令荣安公主按着她设定好的计划一路发展下来的,也不晓得小姐这是想骗什么东西,乱什么算盘,看什么好戏! 反正,她只知道一件事儿:小姐厉害,什么都算得到,而她很呆,完全摸不着头脑! *** 云沁从浴池出来时,穿着的是一件简单的罗裙,青丝斜挽,浑身上下散露着慵懒的美,脸蛋儿是晶莹剔透的,红扑扑的,极美。 新房内,萧缙还没有离开,一袭红袍,正独立窗前思量着什么。 听到她进来,他转头,精利的目光在她的花容月貌上停留了一下,看到了一份别样的神韵:这个女人并不怕生,而且相当的随遇而安,适应能力极。脸孔上既不彷徨,也没有委屈羞赧之色。第一眼,就给人以不同于常人的感觉。 这是死对头萧远送来的女人,而且还是平空突然冒出来的,在之前,慕容府上根本没有这么一号人,大婚前一天才被领回京城,所以,他对这个女人,完完全全不了解。 “贱妾见过王爷!” 云沁看到萧缙还在,上来行了一礼,用词很得体,但是,这“贱妾”一词吐出来的时候,心哆嗦了一下,唉,在这九洲大陆生活了二十一年,还没用过这样的自称,今日里那是第一次用,自己听着也别扭呀。 “不必多礼!” 萧缙淡淡抬了一下手,瞄了一眼她那只红红紫紫的素手,看样子还没上药,便将手中一个玉瓶搁递上过来:“这是雪莲凝露膏,可以治烫伤。每日三次,不会留下疤痕的!” “多谢王爷!” 云沁恭敬的谢过,接过,转过身,交给青袖时眨了眨,意思是说:看吧,看吧,这不是被我骗来了!哈哈哈!这位现在心头肯定心疼死了――这可是千金难求的雪莲凝露膏,非卖命呢! 青袖忙低着头接到手上,很想笑,原来小姐所说的坑蒙拐骗,骗的就是这个呀! 待续! 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 第一章:怀王大婚 7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能令小姐想尽法子骗来的自然是好东西。 跟了小姐这么多年,见识再浅薄,她也知道这雪莲凝露膏是什么东西。 据说那是有钱也买不到的灵丹妙药,出自西楚第一圣手神医之手,那老家伙隐居山林多年,不问世事,想要拿到他炼制的药膏,那简直就是难如登天。 小姐一直想弄上一瓶,这番到底是让她如愿了。 萧缙当然不知道她们打的是什么主意,淡淡看了一眼,说: “你有伤,好好养着吧!今夜本王去西院了。明早儿本王会带你和紫琪一起进宫面圣,叩谢摄政王。” “是!” 她温温的低眉答着。 “还有,六妹年纪小,做事冒失,你是嫂嫂,该多担待的地方,一定得担待……” 送上药膏,就是想替他妹妹消灾的,她懂。 “那是自然!” 鼻观眼,眼观心,她做出一副温驯乖巧的样儿,就像一只无害的宠物猫,其实有点造作之嫌。 这会儿,越是乖驯,越会显得高深莫测:不哭不闹,娴静温婉,典型的大家闺秀啊,可这种反应,在他看来一定很反常! 哈,我就装了,现在开始玩死你!嘿嘿! “嗯!歇了去吧!” 萧缙又往她身上瞄了一眼,转身离开。 云沁轻轻笑,示意红袖把门关上,等人走远出了园子,才坏坏的青袖耳边低语了一句:“哎,我突然发现,其实这人挺好拐骗!听说这家伙手上宝贝挺多,嘿,离开去,我们多搜刮一点,也不枉此行了!” 青袖跟着掩嘴笑,她这主子呀,有时还真是恶劣,唔,要是怀王知道被人算计,不知道会是怎么一个憋气! “小姐,别玩出火来才好!” 她突然想怀王与小姐当真较量起来,不知道谁会更胜一筹――堂堂西楚第一王,那能耐可不是盖的。 “玩出火来也不怕!我又不是他们西楚国的子民,到时拍拍屁股走人,他根本就找不着我!” 也是哦! 她家主子若想躲起来,还真是没有人找得到,比如说那位爷,就足足找了小姐五年了。 没急着上药,云沁慢悠悠打量起这一间喜洋洋的洞房,里里外外走了一圈,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这新房,华而不奢,挺对她胃口的: 火红的鲛纱低垂的后面,是卧室。晶莹剔透的水晶帘隔开一室书香,那边,一大一小摆着两个书柜,书柜里放着一些诗书五经。窗前,置有一琴台,台上置一琴,云沁一看那外形,就知那是雅士骚客们竞相追逐的引凤琴,那音质,天下少有。不远处,有贵妃榻一张,雕工和花纹,皆是举世之作。榻的边上,则放着几盆怒放的凤凰花,正在暗吐芬芳,令整个居所香气四溢。 而她现在所立的是厅室,地上铺着火红的民族地毯,显得分外明艳,地毯两边则是两对做工漆工都上乘的梨花木扶手椅,古玩器什,摆在一个乱格里,一件件皆是绝妙的玩意儿。 都说西楚国富庶,且看看这屋里的用度,就可窥冰山一角。 这房里的任何一个物件,若拿到现代文明,那绝对是价值连城的古董,哪一件不是巧夺天工? 光凭其中一件,就一生穿吃不愁,可恨全部白白浪费在了怀王府。 这样一个帝国,有志的男儿,谁不肖想那张皇位,这怀王挂念着,慑政王暗霸着,皇太后肖想着,为的全是这锦绣江山,图的就是那万人之上的荣华。 权力,与男人而言,永远有无尽的诱惑力,而女人,最想得到的只是榻边之人的真心,一个暖意融融的家。 可是,在这样一个封建时代,那是奢望。 幸好,她不是真嫁给这种男人,否则,准被他左拥右抱,一娶三美给活活气死。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样的角色,她根本就看不上。 待续! 第一章:怀王大婚 8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八 翌日,早起,云沁发现自己手上的烫伤,果然好了几分,红紫烫印也浅了一些,相信用上三天,那些烫伤就能痊愈。 坐在梳妆台前,她轻轻笑,一边由着青袖替自己梳添,一边轻轻闻了闻那莲香阵阵凝露膏,素指一捻,轻轻抹了一点药膏在肌肤上抹开,并不怕他会在膏药里下毒。 萧缙现在不会乱动自己的王妃,毕竟要做戏,这一场大婚,各有所图,在还没有撕破脸皮之前,一些虚礼还是必须要维持的,哪怕他不愿意,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付。 毕竟现在的情况很复杂。 “小姐,您猜的真准,怀王昨夜当真宿在木侧妃那边!” “那是自然了,据说怀王对人家情有独衷,给了一个侧妃位,已经算是委屈人家了,昨儿个,就算没有公主闹场,他也会想法子宿到那边去的。怀王,那是何等的人物,偏偏这番里叫太后和摄政王给摆布上了。但是,那两位能摆布他多娶了两房,却不能摆布他宿在谁的房里。看着吧,接下去,他会独宠木侧妃。” 云沁托着下巴轻轻笑了一个,美丽的脸蛋儿在菱花镜面映照出来。 青袖替小姐插上一支梅花簪,轻轻笑的贴珠花: “不管是大学士府上的木紫琪,还是宁将军府上的宁以春,都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角色,在我眼里,小姐才是最棒的!” 可惜没有人能打动小姐的芳心,哪怕尊贵一如萧缙,也入不了小姐的眼。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番进得京城来,她眼睛一直跳个不停,感觉不太妙。 青袖怔怔的看着镜子里的小姐,低低道:“小姐,瑶姑娘这副容貌也漂亮的紧,那怀王会不会……” “看上眼”三字,她没吐出来。 云沁明白她想说什么,想了想,盯着镜中自己美丽的容颜,坏心眼的说:“我会很努力的给他找麻烦,然后,赶在他想杀我灭口前跑掉,所以,你放心,那家伙肯定看不上我!” 青袖不由得轻笑。 说真的,慕容瑶长的并不倾国倾城,不过,有句俗话说的好,佛靠金装,人靠衣装,绫罗绸缎那般往身上一穿,再经青袖那巧手那么细细一打扮,丑八怪也能变凤凰, 淡淡静静,便若临波仙子。 云沁也在细细的打量自己,双手极轻极轻的触了一下脸孔,上面有一层精致的人皮,这是她自己亲手做的。她再一次细细摆弄了一番:这萧缙可是一个精明人物,万万不能在他面前露了什么破绽。 新婚大喜第一朝,她穿的是一身大红新妇凤尾喜服,衣服上绣着大团牡丹,显的富贵大方,一头青丝,挽坠马髻,得体的缀着几支珠花玉簪子,脖子上挂着一串明珠,肩上披着一块浅霞色的披肩,整个装束,温雅秀致,配着一抹浅浅清甜的笑,完美的很。 这样一打扮,慕容瑶立马成了一个花瓶! 并且,这个包藏祸心的花瓶,立志要在离开前,将怀王府闹一个人俯马翻。 而同一时间,正在西厢阁的萧缙止不住的打起喷嚏。 待续! 第一章:怀王大婚 9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九 吃过早膳,前院来人请,云沁带了青袖和红袖出门,满园春色顿时映入眼来。 萧缙乃是皇帝的爱子,文才武略,兵法机谋,那可是绝世少有,也是皇帝诸个皇子里最最了得的一个,可惜呀,乃是庶出皇子。 西楚国向来就有立嫡不立庶的政策,皇后所出才是国之根本。 如果皇后无出,那么过继给皇后的皇子才有资格继承大统。 据说,楚帝是有心立四皇子为储君,无奈因为他是庶子,又加上怀王的母妃,曾是前朝皇妃,后又与人私奔,有辱国体,于是乎,他自然是不能问鼎太子之位的。 为弥补这一憾事,楚帝对这儿子那是宠信有加,所以,怀王府建的格外的豪华,面积也广阔,里面的一草一木,一亭一阁,一园一院,据说全是皇帝亲手设计的,所用之材资,那绝对是精品里的精品,虽不比皇宫,也尤追帝宫的质地了。 云沁住的是东院,取名为:东藤阁,园林设置极为的精巧,至于其他园子,她还没有空去欣赏,这一大早的,在园子里内吃过了早膳,她就被请来了前院。 这一路走来,看着这被装饰一新的园子,她不得不叹,怀王府之精致之华丽了。 从园林学来说,那绝对堪称一绝。 后院的布置极为雅致,而前院呢,可用四个字来概括:大气不凡。 云沁来到前院回廊时,老远就看到正厅前的园圃里,站着好些人,奴才们都在准备入宫事宜,而另有一男一女并列在一处花圃前,正对着那怒放的凤凰花低低说话。 男子穿着玄色的蟒袍,袍子上袖着金色四爪金蟒,领口袖口袍子袍摆上都镶着绛红缎子,令这么一件严肃的衣裳平添了几分喜庆。 女子则是紫霞色的长裙,腰细不盈一握,腰际挂着好看的金流苏,流苏上串着一个个玉珠子。裙摆绣有梅花,一朵朵正艳丽,一头乌发,珠钗闪闪,金花贴鬓上,二人窃窃私语着,看样子,极为的恩爱。 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夫君萧缙,携着侧妃木紫琪在那里赏花,远远看着,似璧人一般,一副亲呢无间的光景,真真是艳羡旁人。 云沁笑吟吟的瞅了一眼,而后,走上了过去,那对恩爱的新婚夫妻听到有人来,一起转过了身,木紫琪那绝美的容貌映进视野里。 年芳十七的木紫琪,正值妙龄,浑身上下洋溢着青春的朝气,生机勃然,再加上新婚,得尽夫婿一夜怜爱,精致五官皆浸润在幸福里,容光焕发,黑萄葡似的眼珠子散出盈盈之光,如玉的双颊,白里透红,晶莹晶透,不点而朱的小嘴,在见到她时就扯起一抹浅笑,流光一动,轻轻往前跨出一步,微侧头,凝睇了身边的神情淡淡的男人一眼: “爷,这位便是王妃姐姐了!” “嗯!” 萧缙淡淡点头,目光在她脸上一掠而过,就似清风拂面而过似的,让人倍感清冷。 新妇这才马上福了一福,笑盈盈道:“妹妹木氏紫琪见过王妃姐姐!” 云沁弯嘴一笑,浅浅还礼: “紫琪妹妹,都是自家姐妹,无需多礼。” 她差点笑出来,这种后宫剧作里的台词儿,想不到有一天也能从自己的嘴里冒出来,真是恶心呀! 可再如何恶心,这台词,还得唱下去! 云沁深深盯了这女子一眼,如此漂亮的姑娘,甘为人妾,这世道,就是如此的悲摧―― 待续! 求收藏! 第一章:怀王大婚 10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十 可是她也深深的明白,封建社会里,女子的命运就是如此的无奈,明明表面上,不喜欢自己的男人有那么多的女人,却非要表现出自己有容人之度,笑脸吟吟的去和其他女人称姐道妹。 悲剧的人生始于悲剧的社会体制,白白便宜了男人们,明正眼顺的风流快乐,独不见女人们为伊争风吃醋,独枕落泪。 而且越是位高权重,女人越多,这位名扬天下的怀王殿下,再如何如何了得,终也逃了不脱这个怪圈。 “见过王爷!” 做戏得做全套。 云沁娴良的扮起贤妇来,收起往日里那一身凌人盛气,声音是清甜的。 “起吧!” 说话间,那锐利的目光又在她脸上停了好一会儿,好像是在研究着什么,好一会儿,才转开,落到她那只缠着白纱的手上:“手上的伤还好吧!” 这样的问话,无关关心与否,只是一种场面话。 “无碍,养养就好!” 云沁得体的回答着。 这时,西边园径上又来了美人翩翩而来,身材高挑妙曼,杏眼柳眉,一袭浅色宫装罗裙,裙子上绣着明艳若霞的红海棠,素腰不盈一握,背脊直挺似松,双凤髻,贴着蝴蝶珠花,斜插一支梅花簪,长长的玉流苏,一步一摇,流露着一种清新英气的神采。 萧缙的另一位侧妃,宁以春是也。 看到他们聚在屋檐下,美眸一动,加快步子走了过来,带来一阵女儿香,屈以一礼:“妾身拜见王爷,两位姐姐!” 说话间,那眼神往切萧缙身上瞄了一眼,含羞答答。 这位是皇太后塞进来的女人,也是间谍啊间谍…… 哎哟喂,这怀王府里的间谍,还真是多。 她眯眯笑。 “不必多礼!” 萧缙对这位果然也没什么好脸色,只淡淡瞄了一眼,便转开了头,正好看到管家自王府门口奔进来,恭敬的禀了一句: “王爷,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可以进宫了!” “嗯!” 萧缙点点头: “那就是先进宫,等从宫里回来,再把王府里的人召集起来,叩拜三位王妃!” “是!” 萧缙领头往外而去,木紫琪笑的端庄,没有恃宠而骄的马上跟上,而是退到一边。 云沁淡淡瞟了一眼,得宠的一脸春风得意,独守空房的那位虽然也在笑,不过那神情总归有点怪怪的。 她跟上,心里坏坏的在想:怀王后院要是着了火,那位大爷不知道要如何救场? 人家都说齐家治国平天下,这位爷一娶三老婆,一个个来头大大滴,争风吃醋肯定是免不了滴,以后,这怀王府肯定能闹的风生水起。 唉,她怎么就那么想让怀王府“烧”起来呢!这心思实在有点邪恶呀邪恶! 但她还是无限期待:怀王被女人搅的焦头烂额时的光景,那一定很精彩! 待续! 第二章 华宫,各怀心机 1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西楚的帝都名为西都洛京,五百多年前,曾是大旃的国都,两百国祚一朝崩塌,旃国大乱,诸侯疆列土,旃北方那片国土被当世枭雄:金氏所占,后,金氏设东都康城,建国:大沧,世称北沧。 三百年前,金氏皇族出现一位骄子名金晟,史称“神武仁德始帝”,曾娶旃国女帝秦紫珞为后,世人称之为:“圣武文德皇后”,于开元元年十二月二十八大婚,合两国而并,改国号沧旃,定都洛京。 从那时起,这座一度被废弃的皇城开始再度兴盛起来。 始帝百年之后,其独生爱女金凌继承皇位,成为沧国历史上唯一一位女帝,和皇夫燕熙共治天下,开创了凌熙盛世。而西都洛京在几代人的扩建之下,逐渐成为九华神洲最最繁华的政治、商贸中心。 据历史所载,沧旃国建立最初,六宫不设嫔妃,文德皇后盛年而殁后,始帝终身没有再立后,后宫空设,所推行的政策更是旷古绝后。皇太女登帝位后,遵循始帝遗志,终其一生,与皇夫燕熙情深不寿,白头到老,将沧旃国推上鼎盛时期。 古来有云,有盛便有衰,沧旃国传至第四代,因为嘉文帝出家,皇权落于金氏旁系之手,早些年得到推广的一些先进国策,全部被推翻,火器一律被禁用摧毁,新帝故步自封,推行帝王**制度,增设六宫,广纳嫔妃,大兴皇嗣,于是帝宫一再增建大建。 代代相传之下,洛京的帝宫之巍峨雄壮,便成为九华洲华屋之最,而奢侈之风广开之后,苛捐杂税,便泛滥成灾,久而久之,闹得天~怒人怨。 最终,四海一统的沧旃国,因为天灾**,在五六十年前,再度四分五裂,分裂成了五大四小九个国家,九华洲,也被后人改唤为九国洲,简称九洲。 西楚国的前身,是金氏后裔统治下的西沧旃国,十八年前,沧旃国内再度发生政变,萧氏入主帝宫,诛杀九族,将金氏连根拔起,沧旃国就此正式灭亡,西楚国,立。 云沁自小熟知九洲事迹,也曾走过不少地方,就是没有来过西楚,此次,她是头一回来到这个九国内实力与南蔺棋鼓相当的西楚,也是第一次走进这一座被世人称之为华宫的帝宅. 皇宫内置有重重宫殿,栉比楼阁,黄琉璃瓦顶、青白石底座,饰以金碧辉煌的彩画,显得格外的富丽堂皇。外有森严壁垒,围以高不可攀的城墙,哨岗林立,将帝家的庄严与霸气尽数彰显了出来。 看着这一座宫城,云沁情不自禁就会想到北京城内的紫禁城:这华宫的构造与紫禁城竟是如此的相似。 马车进得皇宫时,她满怀好奇的扯开车窗帘子往外看。 “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盘盘焉,囷囷焉,蜂房水涡,矗不知其几千万落……古来帝者,都能居华屋,占美人,穿锦衣,享玉食,也难怪有那么多的枭雄狗熊想着那皇位,会争一个你死我亡。” 她突然想到了《阿房宫赋》里的一句描写,用在这里,好像挺贴切的,不由低低感概了一句,然后,又想到金氏子孙在十八年前,尽数被斩于护城河的史事:当时三百多个人头落地,血水流入护城河,原本清澈的河水血红一片,那场面,得有何等的惨绝人寰。 相传,当年那一场浩劫,只有一位不满三岁的公主幸免于难。 据说,那位公主是衔天命而来,可中兴金氏,再创盛世,所以西楚新帝萧恒奉行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原则,将与金氏血统上有关的后嗣,尽数诛杀殆尽。 野史所记,那场屠杀,在朝,金氏嫡脉尽皆被斩,在野,无辜受累者也是成千上万。 那一年,为捉拿逃亡在外的公主,初建称制的西楚国一片风声鹤唳。 *** 这是过渡章节,把故事背景交待一下。 有关仁德始帝和文德皇后的故事,详见《倾城第一妃》,有关女帝和皇夫的故事,详见《我本倾城》。 PS:这一本故事写的是龙奕,距凌熙盛世时隔三百多年。金晟和秦紫珞一起建立的沧旃皇朝已经在历史的长河里灰飞烟灭。 至于谁是龙奕的轮回转世,大家往下看! 第二章 华宫,各怀心机 2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云沁并不相信天命之说,却还是替金氏皇朝惋惜的叹了一声: “可惜了,沧国几百年基业,尽数毁于一旦。如今这西楚才立国一十八年,却因为各种繁冗旧制,积下了一片暗流,表面看似繁华,实则血雨将至。太后,摄政王,怀王,这三股力量已三足鼎立,外有诸藩王伺机观望,接下去,这华宫之内,必将血流成河!唉,所谓帝王之位,总是以尸骨堆积而成。” 青袖怔怔听了一声,瞅了一眼车外,那林立的士卫,一个个手执长枪利剑,将整座皇宫团团守卫,再一想大乱一起,宫中混乱的场面,就心寒,便将窗帘放了下去,心砰砰的乱跳了一番,才轻轻问: “那在小姐眼里,怀王是枭雄,还是狗熊?记得以前小姐曾赞过的,依萧四爷之能耐,可兴盛西楚,除却南燕靖王,东越楼公子,天下无人可及了。” “怀王有才,可他想要得到这皇位,也绝非易事。当今太后,拥有铁腕手段,西楚国可灭金氏而起,这个女人居功至伟;而摄政王,在西楚初建时,立过不世之军功,虽曾被楚帝贬居封地,但今番他能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和皇后导演了这么一出挟少帝以令诸侯的戏码,足表明他的势力绝不可小视……一帝功成,成骨铺,看着吧,一场杀戮,躲不开的!” 云沁眯了一下眼,说的肯定。 楚帝有六子四女,太子系为皇后所出,倒也算是一个帝王之,可惜半年前病故。萧恒老来丧子,受了刺激,一病至今,故,太子之位一直悬而未定。 一个月前,楚帝极突然的召回皇弟萧远,传出诏书,封还未成年的八皇子萧译为新君,封皇叔萧远为摄政王,统摄朝纲,自己则自封为太上皇,入住颐园,以养天年。 那个时候,怀王萧缙犹在远征,完全不知京城内这么一场帝王更替之变,等他得到消息的时候,皇位已是别人的。 而萧恒在做了太皇上没几天以后,在颐园摔了一跤,就此昏迷不醒。 以云沁看来,萧恒纵然病了,也不致于会病成老糊涂,成年皇子还有四位,纵然怀王出身不好,难继大统,其他三位王爷总能还有胜任的吧! 楚帝怎么可能让一个黄齿小儿来接掌皇位? 这分明就是皇太后和皇叔在背后玩的一出夺嫡闹剧:幼帝还不能亲政,比起其他成年皇子更能掌控。 西楚国人谁都知道:当今太后与萧缙那位与人私奔而去的母妃并不融洽,与怀王的关系呢,表面和睦,暗地里,几乎水火不融。 想当年太子病故后,一半朝臣奏请择怀王为储君,一半朝臣反对――那些持反对意见的人,一半是皇后的,一半是皇叔萧远的:理由无非是怀王出身有污点,有辱皇族颜面。 但同时,曾经的皇后,如今的宁太后,与萧远又有利益上的冲突,而今,怀王之所以还是怀王,一则他拿捏着他们拿捏不得的兵权,十万精锐之师,尽听他调派,二则是那两位对峙着,谁也不服谁,于是才形成了如今三足犄角之势,慕容瑶的婚事,就是这种时局下的产物。 这样的姻缘,迟早会破裂。 这种姻缘里的女人,最终的结果必是:尸骨无存。 而她,则是不忍瑶儿受了这份罪,这才凑了这一趟热闹,此刻的她,全然不知道自己这一趟热闹,惹上了一个天大的麻烦,同时改变了她身边所有人的命运。 待续! 求收藏! 第二章 华宫,各怀心机 3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三 就这时,马车停了下来。宫中的规矩,马车只能停在内宫和外宫的交接处武德门,入宫觐见,只能步行。或是乘坐宫中的肩舆。 云沁没让青袖扶,提着裙摆跳了下来,动作很麻利,却少了属于王妃特有的端庄,着地时,正好看到萧缙往自己身上瞟了一眼,一双眼,就像两支离弓之箭,又利又快,能顷刻间穿透一切,又似两潭深渊,深不见底,可将人整个儿吞没。 她微微一怔以后,明白是自己的举止不合身份,但,管他呢,“慕容瑶”原就是山野村姑,不拘小节才符合她的本性,她想来想去,还是维持本性,这样日子过起来才舒服,于是,干脆对他扯出一抹灿烂张扬的笑容,显得有点淘气。 萧缙扯了扯嘴角,转开了头,心下明白一件事,这女人,不怕他。倒不是说他生的凶神恶煞叫人畏惧,而是天生有威仪,不笑的时候,那脸孔会在无形中露出一种压迫性的气势。可她就是不怕,昨夜的乖驯,想必只是一种假相。 宫门口处,一个黄衣宦服的宦官领着四个小太监,手执一拂尘,往这里走过来,他迎了过去,来的这人是摄政王驾前的曹公公。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瞧瞧,瞧瞧,三位王妃,一个个花容月貌,王爷真是艳福不浅!” 曹公公笑呵呵的打着官腔,极力恭维着。 萧缙淡淡看了一眼,没和这阉奴如何客气,问:“曹公公亲临,不知有何赐教!” 那曹公公在宫里很得势,可在怀王面前,免不得还是卑躬屈膝的,也知道这位爷从来没将他放在眼里,笑笑说: “咱家奉摄政王之命,前来请怀王妃往养心殿叙谈叙谈……王爷可先行去慈宁宫拜见太后,少顷,摄政王会领上怀王妃一起去后宫叩拜太后!” 距离隔的不是很远,云沁听到了,很快就收到了萧缙淡淡瞟过来的目光,她在心头咕哝: 那只老狐狸,单独约见,不知又想玩什么花样。 这与礼,恐怕不合!今日新婚奉茶,王妃进宫应该先拜太后才是,但萧缙深一笑,转头在云沁上深深一瞄,说: “既然摄政王有请,王妃,你就先随曹公公走一趟吧!” 云沁应声领命而去。 萧缙站于原地睇了一眼,转头看了看身后两个女人―― 紫琪微微蹙眉,显得有些担忧,宁以春不解紫琪在担忧什么,露出了骄纵之色:“王爷,这与祖制不符。哪有进宫先见摄政王的道理。他们眼里还有太后吗?” 萧缙不理她,淡淡一瞥,往谨宁宫而去―― 宁太后的这个侄女可一点也不像她,不精明也就算了,而且还愚蠢的自以为是,真是丢宁家的脸。 宁以春再如何后知后觉,也感觉得到怀王对她全无好感,她是宁氏最最金贵的娇娇女,做侧妃原就受了委屈的,这男人还如此冷待,她心头自是气恼的慌。 ** 走进养心殿时,摄政王一个人在对弈。 “叩见义父!” 云沁瞟了一眼,浅笑着福了一礼。 三十有六的摄政王萧远,乃是太皇上最小的弟弟,生的硬俊非凡。 这人,亦文亦武,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小时候,与萧恒关系极好极好,萧恒篡位时,萧远是其手下第一猛将,攻城掠地,从来就不会少了他。西楚国初立,国内时局动荡,萧恒更是借他的手,铲除了大半异己,后来,不知怎么关系就弄僵了,又后来,他请命跑去镇边,半年前受诏回了京城,如今俨然是权倾朝野了,乃是一只不折不扣的老狐狸。 “免礼,坐!” 萧远同抬头盯着手上那盘珍珑局瞅,手上摸着白玉似的子儿不知道要往哪里放,总觉得吧,放哪里都不太妥。 这副棋,有点对峙不下,就宛如当前的这个局势,险的就如同在悬崖峭壁上走钢丝,一个不稳当,就是一个粉身碎骨。 云沁没有坐,静静的站着,斜眼一瞄那棋盘,立马就知道那棋子该放哪里,只不过人家是当局者迷,又舍不得放下手上那片大好河山,于是,就无从下手了。她自不会没事找事的去提醒,真正的慕容瑶并不懂棋道,而是开口询问: “义父唤瑶儿来有何事?” “自然是有事。听说昨夜怀王宿在西院了!你这是怎么办事的?进府第一天就被冷落,闹了这么大一个笑话!” 萧远把白子扔回棋碗,语气是极度不悦的,两片锋利的浓眉,都拧在了一起,这个男人,在外相传,手段极凶残,寒脸时,能令人背上发毛。 萧家的男人,一个个全都不好惹。 太上皇萧远,雷厉风行;摄政王萧远办事,不择手段;而怀王萧缙,更是高深莫测――他答应娶妃,就是一种可怕的机谋。 第一次来西楚,她就一下子就惹了这么两个厉害角色。 待续! 第二章 华宫,各怀心机 4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义父错了。并不是瑶儿把事情办砸了,怀王冷落瑶儿,其实您早该预想到的不是!您和怀王爷关系并不好。若说瑶儿单单以右丞相之女出嫁,怀王看在我父亲面上,或许还会怜惜一些,但瑶儿同时还是您摄政王的干女儿,有这层身份放在里面,本身就会遭到排斥。再说,昨夜瑶儿是受了伤,怀王体恤,才宿在西院,怀王就是这么向外宣称的,所以,本质上来说,这还不算是笑话!” 云沁一点也不意外萧远会第一时间发难,她笑笑,没露出一点惶然失措之色,浅浅淡淡的对答了一句。 萧远不由得盯了一眼这个打算的无比亮丽的女子,若是寻常女子,面对她的训斥,早就吓破胆了,但她不。 她无惊无乱,驳的貌似还挺有理,且极清楚其中的厉害关系――是的,她是他摆在萧缙和慕容家之间的一根刺。他不仅要拿她查探怀王府的动静,更为了离间怀王和慕容家。令怀王心头生刺。 “许嬷嬷被打,这不是笑话是什么?” 他依旧寒着脸,冷冷的指出这个事实。 “那是她该打!” 云沁清脆的对答。 “哦?她该死?为何她该打!” 语气还是这么的理直气壮。 “回义父话,无论许嬷嬷在您面前是多大的女官,一旦进了怀王府,就是怀王府的奴才,是奴才就只能服从!您说是不是?” “荒谬。自前朝仁德始帝起,无论朝野,皆推行直谏,主子若做了错误的决策,下属就该勇于谏劝,许嬷嬷哪里做错了?” 萧远的声音冰冰冷,一般女子听得这种口吻,早害怕的瑟瑟发抖,可她呢,仍是满脸淡定之色,不过,这一次,她词穷了,没有再辩说。 他的盯视罢,继续往下说: “瑶儿,你该拿出王妃的样子来好好劝说怀王,可你没有。你是眼睁睁看着人家这么折辱她!本王问你,你才进门,就如此威严扫地,日后,你要如何统掌怀王府?如何让本王信服你有在规定的期限内,做好你本份事?你若不值那个钱,请问本王为何还要花重金施救与你母亲?嗯?”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配合着那语气调儿,很有威吓之意,好在她不是吓大的,浅浅一笑后,再度答道: “义父,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种种质疑,被她一句话全给堵住了。 他一时无言以对,她则徐徐说道: “义父,您要对瑶儿有信心。 “许嬷嬷做事不经大脑直谏,就该有被打的心理准备。 “古来忠言从来都逆耳。嬷嬷那么做,是没做错,错的确实是王爷,可那又如何? “在王府,他是主,生杀予夺尽在他的手心之上。瑶儿初入王府,还未站稳脚跟,当时实不宜与王爷针锋相对的。 “义父,瑶儿不懂什么大道理,只一心记住师父曾说过这么一句话。” 慕容瑶的师父名为戒嗔师太,是临远县内赫赫有名的一个佛门弟子,那戒嗔原就是将门出生,俗家九名:怀玉,十六岁嫁于一武将,后丈夫战死沙汤,她殉情未成,看破红尘,削发为尼,从此遁入空门。萧远和和这怀玉是认得的。 “什么话?” 沉默了一下,萧远问,眼前这丫头侃侃而驳的模样,令他想起了当今太后,这两个人,有相似之处。 云沁笑笑说: “善用兵者,以虚为实;善破敌者,以实为虚!所以,瑶儿以为,示敌以弱,方能出奇克胜,兵者,诡道也。昨日是怀王故意为难于我,瑶儿若在这个时候与他正面起冲突,当场就会落得一个善妒之名,而后,王爷若以七出之条休之,这才是大大的笑话。” 这句话,说的真是漂亮! 待续! 第二章 华宫,各怀心机 5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萧远的唇角不觉微一扬,眼底多了三分欣赏之色,终于明白那人为什么要用她了:这女子懂兵道,心思极为缜密,善用心机,的确堪以大用。 其实,他也已料得萧缙会有这样的反应,而且,还是他刻意交代许嬷嬷:若是遇上这种情况,该如何如何,为的是看看这个丫头到底能有怎么一个应对。 “嗯,很好,你有这份心思,本王就放心了!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本王另外给你一个物件……” 他对她的反应,甚为满意,放下茶盏,拍了拍手,一个秀气的宫娥托着一个镶银玉托盘,自偏殿而出,低头垂眉的来到云沁面前,那托盘上摆着玉匣,匣中放着一个彩绘的玉瓷瓶。 云沁没有接,只瞟去一眼,琢磨着这里面放的该是一些药。 曹公公将那瓷瓶送上去,宫娥退下。 拿到手上以后,萧远抬头看着这个如花似玉的女子,而后指指那玉瓶:“收好了!要是晚上萧缙到你房里,你就想法子往他的茶水里放一点这个!” “这,有什么用处?” “沾了这个,他会对你上瘾,可令你事半功倍……。” 他说,又生怕她不懂事,下重了,到时,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紧跟着又叮嘱了一句: “记住,用的时候,剂量不宜多,起初时候半颗就够了。那个人不近女色,用多了,会叫他看出破绽,到时,若是惹怒了他,吃苦头的还是你。” “是!” 哼,无耻之徒,行的果然尽是一些无耻的伎俩。 若没猜,那不光是媚药,更是掏空人身子的毒药,这个男人要的是神不知鬼不觉的瓦解萧缙,整垮他的身子。 问题是萧缙这个人自律的很,听说从不近女色,府中侍婢虽多,却没有一个是正式被他收入房的,大婚前,怀王府无女眷。想要在他身动这种脑筋,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偏偏她夸下海口,说一定如何如何迷倒萧缙,那当然只是一句空话,敷衍之辞。 既然是演戏,那就继续吹吧,她立刻正了正色,上去将瓶子接过,极认真起了一个誓,以表忠心: “瑶儿一定不负义父所望。誓将怀王集团彻底瓦解。不过,义父,我娘那边,您一定得多费心了……” 萧远扯皮一笑: “那是自然,本王一定会悉心照看令堂以及令师,必定用最好的药加以救治,备以最好的菜加以侍候!只要你乖乖的听从吩咐,不仅你爹的荣华富贵逃不掉,便是你以后的去处,本王也会好好给你打点好,绝不会辱没了你!” 这句话,她是绝计不信的,有道是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享,若有一天,怀王垮了,那么她的价值也就没了,到时,是生是死,全在这位摄政王的一念之间。 可她还是得恭恭敬敬的是了一声,而后满怀期望的语气问了一句: “义父,不知道能让瑶儿见上母亲和师父一面!瑶儿想她们想的紧。” 这是她必须打探清楚的,否则会一直处于被动的局面里。 待续! 第二章 华宫,各怀心机 6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面前这只老狐狸为了逼慕容瑶就范,抓走了瑶儿最最在意的两个人,着实可恶的很。 “还不是时候!你娘在南边疗养,不宜来回奔波的。有你师父陪在她身边,你担心什么?” 萧远目光轻轻一扫,果断的拒绝,防她防的厉害。 他清楚的很,这丫头之所以答应帮他办事,全是为了她的母亲和师父: “再过段日子再说吧!等哪天你与萧缙真正圆房了,本王就达成你所愿……另外,从今天开始,本王把彩姬也派给你使唤,今日她会以你的贴身侍卫的身份跟你进王府,护你周全……嗯,你若能说服萧缙将其收入房的话,那便是大功一件……本王希望你们能早早传来佳音……” 说着,又一拍手,偏殿那边走出一个娇美的女子,湖水色罗裙,极为漂亮。 这只老狐狸将这样一个女人塞过来,明为保护,实则监视! 她心知肚明,眼珠子一转,笑道: “还是义父设想的周全,瑶儿先行谢过!” *** 云沁离开,往谨宁宫请安去,彩姬没有跟去,萧远叫住她有话要交代,这男人坐在沉沉的盯她消失的方向思量着,也不知道在琢磨什么,半天,敛起笑,久久低语了一句:“慕容微生了一个好女儿!” 这个慕容瑶会令他不知不觉就想到另一个女子――这世上,聪明,且懂得收敛的女子并不多。 “爷,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曹公公一直静静的守在边上,从头到尾没插过一句话,听得摄政王如此一赞,老脸一迟疑,说道。 “说!” 萧远斜了一眼,翻着案上的奏折,执笔打算批示。 “老奴觉得这丫头心思活的不得了,真不像是从那种穷山穷水里出来的丫头!一个姑娘家,您在让她去勾~引怀王时,她的神情显得异常的冷静,没半丝少女该有的羞臊,这是不是有点不正常!” 曹公公一生阅人无数,也是第一次发觉看不透一个人。 这慕容瑶,看似直率,实则心思绵密的很。 还有,此人初次入宫,走在锦绣繁华的皇宫里,虽然新奇之色,但并不像寻常乡下女子,面对泼天富贵会露出惊呆的神色。她一直很淡定,和摄政王的一对一答,退进之间,拿捏的极有分寸,这份胆识,当真是少见! 萧远也感觉到了,眉心蹙了一下: “她是戒嗔的徒弟,多少有点见识的。若真是庸姿俗粉,我们也不会去动那份心思用她了。也只有这种性情,才能迷惑住萧缙。再加上丞相与萧缙以前有交情,这样一个人进怀王府,实而虚,虚而实,才有用!” “既然如此,主子怎么还把彩姬派过去?” 曹公公瞄了一眼边上侍的彩姬,觉得他家这个小子对她总归是不放心的。 萧远怪怪一笑,适当监督也是有必要的,而且,他也想知道这毛丫头到底打算怎么做,来换取她母亲的救命药材,以及她师父的自由之身! “彩姬,好好守好怀王妃!” 他沉沉吩咐,两个“好”字,用足了调调。 今日这一面,令他明白了一件事,这个丫头,用得好,会有大用,可用不好,也会招大祸。 待续! 求收藏啊啊啊! 第二章 华宫,各怀心机 7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那丫头,绝不简单,眼神极为的狡诈,令他不知不觉就想到了另一个小狐狸似的女子,所以,不得不防,必要时,还必须把人给灭了。 “是!” 彩姬跪地领命。 门突然开,跑进一锦衣侍卫来,那是摄政王心腹张汤。 “何事?” 萧远抬头看了一眼。 张汤左右观看了看,欲言又止。 萧远挥挥手,让曹公公带人下去。 待殿门合上,殿中空无一人,大块头张汤还觉不安全,又跑去将半掩的窗关紧。 萧远没说话,等着他走回来,看着那张阳刚十足的脸孔上露出一丝神秘的喜色,抱以一拳,报禀道: “主子,今天我在茶馆看到司靖了。” 司靖这个名字,永远和另外一个名字联系在一起。张汤原想忍一下,让主子问及那个人以后,再回答,可到底忍不住,只顿了一下,就急不可奈的往下说了下去: “他说云沁小姐和囡囡小小姐都来了西楚……主子不是快有半年没见云小姐和那甜甜小骗子了吗?要不要找机会和她们碰一碰面,以解思念之苦呀!” 末一句,他低笑着开始调侃起自己的主子来,眼见得素来冷漠的男人,双眼顿时射出两道惊喜的光,猛的从椅子上狂喜的跳起来: “真的?她们人在西楚?” 声音都在发颤,他立刻失了常态。 看到这情况,张汤咧开嘴笑: “那是,属下怎敢来戏弄主子!” 事关云沁小姐的事,绝对不可以唬弄的。他清楚。 “好!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这几天,他一直做梦梦见她们母女呢,每回醒过来,面对的是这么一个冷寂沉沉的宫殿,心里头都快发疯,实在是分开的久,想的厉害了: “去,你去联系他们。把时间和地点确定下来以来,赶紧来告诉我。我今天就要见到她们!囡囡那小骗子,肯定长不少了……” 他的声音激动起来,恨不能马上就将那小小鬼精灵抱在怀,恨不得身有双翼即刻飞了过去。 “是!属下马上去办!” 张汤能感受得到来自主子的那份喜悦,转头要出去。 “等等!” 萧远急急追了两步。 “主子还有何吩咐?” 张汤回过身问,看到萧远皱起了眉,神情变的严肃,说: “关于我的身世,不准多嘴半字。时候到了,我会自己跟她说,记住没有!还有你自己的身份,也别给我露馅了……现在局势未定,我不能将她扯进来。” 他与云沁认得五年。可是,他们从来都不过问对方的身世来历,也知道她对于皇族没啥好感,故而,四个月前在南楚分手时,他并没有告诉她自己要去干什么,只说,要办一点正事。他从来不曾告诉过她自己是西楚藩王萧远之后。 是的,其实,他并不是真正的摄政王萧远,而是他的儿子:萧群。 张汤看到主子顶着老主子的脸孔,露出这么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失了平常的持重,短须一动一动的,模样儿怪诞之极,不由一笑,道: “属下懂的!” 呵,这世上呀,也只有云沁小姐能令少主子这么牵肠挂肚,不过,人家的确也有那个资本。 “去吧去吧!我等着!” 他开始催促起来。 张汤笑着离开。 萧远明白那笑是什么意思:是的,他是这么急切的想见到她――那个开启了他心门,与他患难与共一起走过来的女子,是他最最在乎的人。 比任何人都在意! 只要想到她,他冷硬的心,就会柔成一池春水。 *** 其实,“萧远”第一次遇见的慕容瑶,并不是真正的慕容瑶,而是她云沁假扮的。可叹那个人被她唬弄了都不知道。 待续! 求收藏! 第二章 华宫,各怀心机 8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说来,慕容瑶之所以会被萧远看中,全是她给惹的祸。 祸因她而起,便因她而终,她不能害了瑶儿,所以,才有了今番这一场代嫁之事。 不仅仅因为瑶儿不合适来做这一种尔虞我诈的事,更因为萧远手上还操纵着两条人命。 她必须拖住萧远,找出那两个女人的关押之所,保她们周全。这是其一,其二,怀王府上有她想要的东西,原本,她入西楚来,就打算和这怀王会上一会,想法子从他手上拿到它们。 介于身份的特殊性,她不能公开露面和这个男人打交道,现在这样子伪装着代嫁入府,虽然会遇上很多麻烦,但会便于她行动。 云沁知道,萧远在陪嫁丫环侍卫里潜藏了好些他的人,比如果许嬷嬷,比如侍卫长吕盘,比如其他一些看上去不起的角色,非得趁这个机会,渗进如同铜墙铁壁似的怀王府。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这彩姬,是他明明白的白放在她身边的,意思是说:我在盯着你,你好自为之,否则…… 嗯,她得借萧缙之手,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这些人除掉才是。 ** 离开养心殿,云沁并没有马上去谨宁宫,而是在御花园内逛了逛,越逛越觉得这地儿像极了紫禁城。 她好奇死了,实在纳闷这种异世空间怎会出现这种相似类的建筑,她的养父养母究竟将他们送到了怎样一个空间? 他们既然知道这个空间,又有那个能力将所谓灵魂送到这里,是不是意味着,他们与这个时空有着一种渊源极深的关联? 云沁随意瞎转了一圈后,然后,遇上了萧缙。 柳色青青,他长身玉立于绿荫之下,一身蟒袍,将他的王者之气彰显无疑,强大的存在感,令人无法忽视,在她发觉有一双鹰一般的眼睛在盯着自己时,她巡视了一圈,敏锐的目光直直就和他对上,也不知这人在暗处观察了自己多久。 这个人,着实可怕。 她原还想四处探看探看的,这下不能了,只好迎上去,刚想解释,他先她一步道: “太后令本王来接王妃过去。皇宫太大,怕你迷了路,想不到,还果然就迷了路。” 云沁心头囧了一下,她原是想以这为借口的,拖长时间,就是想让那边疑惑重重,意在激化这三股力量之间的矛盾。这萧缙一来就把她的借口给用上了,还真是读心有术呀! “就是就是!这皇宫,是太大了!刚刚引路的公公又因为内急走开,我好奇四处转转,不想,马上就在找不到方向了……” 他没听完她干笑的回答,就转身往来的方向走去,步子很快,显然是不信的。 云沁只好闭上嘴,跟在萧缙身后,靠的近了,才发现这人生的真是高大,足足比她高了一个头去,身材也够魁梧,果然是武将出生,身上流露着大西北男人特质:山也似的峻拔秀挺。 这样的身材,会令她想起自己在另一个空间的两个亲人,以及另一个和她一样,附魂在这个异世的男人。 他们都有一个伟岸的身躯。 她皱了一下眉,每次想到那个男人,她的心头就有种刺痛的感觉,不知不觉就将步子放缓了,直觉在告诉她,萧缙是个危险份子,得保持一定的距离。 待续! 第二章 华宫,各怀心机 9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两个人一先一后走了一段路,到了谨宁宫,进得殿里去,便有太监扯开来尖嗓音报禀了一声: “怀王,怀王妃到!” 云沁跨进门去时,淡淡扫了一眼,座北朝南的太后椅上,坐着一美妇,一头青丝梳的端端正正,挑凤钗,贴珠花,穿紫绛色的襦裙,裙上绣着金凤凰,脸蛋如玉,岁月留在人家脸上的,只有成熟与妩媚,常年人上之尊,养成了她威仪之气。 表面看起来,她淡淡而笑,和蔼可亲,似乎是无害的,可是云沁知道这位女子,曾经也一度叱咤风云,当年的西楚,便是她辅佐太上皇一起建立起来的。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宁太后。 宁以春则以一种无比亲呢的姿态倚在太后身边,巧笑倩兮,一身的金贵和傲然,自然流露。 多年前,宁太后的嫡兄为救楚帝而身故,嫂子为之殉情,宁以春是太后嫡兄膝下唯一嫡女,自那事以后,便被接进了宫,一直由太后亲自养着,谁见了她都得让上三分的,这谨宁宫就好像是她的娘家。 太后右手处坐一少年,着明黄龙袍,年约十三四岁,脸上带着一抹明亮的笑容,相貌俊美,五官显的极为的清逸,就如清泉一般干净,唇红齿白,犹见稚气未脱,这是新帝萧译,乃是怀王的八弟,就是那个刚刚被扶起来的傀儡皇帝。 萧译和木紫琪及萧雅中间空着两个位置,想来是留给怀王和怀王妃的。 至于太后左手处,因为皇帝还年幼,尚未大婚,也未立妃,故,排坐着的尽是一些太上皇的妃子,木紫琪和宁以春,皆端坐,正与那些女人说话,听得报禀,所有目光全落到了她身上。 在宫娥马上端来了一杯请安茶,身前的男子,忽撩起衣袍往地上跪了下去,取了那一盏清茶过来,递给她: “王妃你来迟了,先给太后敬茶陪罪!” 低醇的声音,钻进耳朵里来,面对一个差点害死了他以及他母妃的女人,他跪的自然,叫的自然,平静的看不出半分情绪。 这个人的心思,得藏的有多深! 她瞟以一眼,跟着跪下,双手平平托起,脆生生了一声: “贱妾慕容氏磕见太后。贱妾中受误了请安时辰,又在宫里迷了路,姗姗来迟,还请太后娘娘责罚。” 举止端庄,言辞得体,优雅温婉的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宁太后睇了一眼,接过面前这一盏泛着茶香的清茶,精利的眼珠子那是不断的在她身上打转,呷了一口,微笑道:“成了。什么责不责罚的,说的好像哀家是个专横的老婆子似的!嗯,且给皇上行个礼,到边上坐着吧!” “是!” 云沁叩头:“妾身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在心里骂:臭小子,以后一定叫你叩回来。 “快起快起!” 萧译似乎很不习惯这样的叩拜,忙道:“你是嫂嫂,不必行此大礼!” “谢皇上!” 云沁道了一声谢,和萧缙站起,而后,在萧缙的引领下,与在座的众个太上皇的妃子见过礼,少顷,入座,上了茶,这过程,她感觉有一双明亮的大眼,一直在她脸上巡视,她抬眼看,是萧译在看她,两个人对上眼时,他露齿一笑,和对面的萧雅眨眼: “母后与皇叔好眼光,挑的三位嫂嫂全是百里挑一的俊人儿!皇姐,你说是不是?” 听说萧译和萧雅在宫里的关系最是融洽,而且和萧缙最要好。 “那是自然了,皇帝弟弟,这世上的女子,论家世才智,以春姐姐当仁不让;论文章容貌,紫琪姐姐乃是个中楚翘。在京城,我还没见过比她们还出色的女子!母后赐婚,无疑皆是出类拔萃的……毕可为女子表率。四哥这么优秀,也只有她们配得上。” 萧雅笑吟吟抿嘴,绝口不提慕容瑶,可见她心底极为轻视她――这丫头自属怀王一派,对摄政王派来的人,反感的很。只是终究幼稚了一些,做不来虚以委蛇,如此直来直往,早晚得吃亏。 待续! 第二章 华宫,各怀心机 10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宁以春听得赞,自恃身份高贵,含笑生受了这句话,那倚在太后身边,横扫过来的眼神也是睥睨一切的;木紫琪则不然,连忙起身,谦恭的道: “公主说笑了,我西楚女子一个个美丽温婉,冰雪聪慧,紫琪怎敢为女子表率。” “嫂嫂过谦了,嫂嫂乃是京城的有名的才女,心性又好,放眼开去,谁都比不得嫂嫂!母后,您说是不是?当然,以春姐姐也好的不得了,双美齐聚王府,平添洛京一段佳话。” 萧雅极力的吹捧着,末了笑盈盈问起太后来,自有讨好之意:一个庶出的公主,原本得宠于楚帝萧恒,如今萧恒昏迷不醒,萧雅必得和太后处好了关系。 宁太后目光温淡在云沁平静的脸孔上的一掠而过,温温一笑,说: “雅儿,三位新妇都不错。怀王妃乃右相之女,只因自幼失散,历经贫寒与苦难,虽然书读的少,但她能以一已之力养活大病的母亲,也着实不易。苦人家的女儿早当家,如此娴慧,是难能可贵的。而琪儿自幼博览群书,聪颖娴慧,又与缙儿情投意合,也算是天作良缘。至于春儿,琴棋书画,无所不精,自然是独一无二的良配……嗯,哀家今日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就盼你们三人一定好团结一心,好好服侍怀王,把王府打点好,才能令怀王用心朝政,为国出力。知道吗?” 说的多动听,谁也看不出这位太后和怀王怀着天大的嫌隙―― 陷在皇权里的女人啊,就是这样的的可怕,卷在权利纷争里,就得藏起真心,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那样的城府,才能拿捏了天下。 云沁在心里淡笑,不紧不慢的起身,与木紫琪、宁以春一起福礼,道了一声:“谨遵太后教诲!” 做戏,她也会。 她们的声音立即被一阵红洪亮的笑声给掩盖了去: “太后说的极是呀,一朝同为朝妇,理应好好的替怀王安顿好王府内的事宜。早日开枝散叶,为我西楚国生养出英才来。” 门口处,一银色蟒袍加身的英武男子笑呵呵的走了进来,众宫婢纷纷下跪,正是摄政王来了。 殿内众人行了礼,连萧缙也不例外,场面上,这人总归是他们的皇叔,在没有撕破脸皮之前,礼,不得不顾。 坐定之后,这萧远蓦的便收起笑,板起脸,凌厉的目光冷嗖嗖就往安荣公主脸上扫了过去,让云沁觉得这人是故意来寻衅的,果然,他接下去的话令她明白,自己所猜无误。 “萧雅,听说你昨儿在怀王妃处不小心把人家手给烫伤了?” 萧缙问这话时,语气很冷,所有人都小心的观望着这位摄政王的面色,先前谈笑风生的气氛消失殆尽。 原本嚣张跋扈的安荣公主萧雅,在看到摄政王时,更是变成了小白兔,噤若寒蝉。 “小雅不是故意!只是一时失手……” 她站起,低头,怯怯的答了一句。 “不管你是不是故意的,怀王大婚上的礼节,原就不该由你来操持,烫伤王妃更是不该。你都快及笄了,怎还这般不知轻重?来人,将荣安公主身边这两个侍主不利的奴婢,拉出去,砍了!” 语气凶悍霸道之极,叫人不寒而栗,摄政王的本色尽露无疑。 待续! 第三章 华宫,重重算计 1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一 两个来自养心殿的大太监自殿外进来,直径冲向萧雅身后。 萧雅的两个婢女原本含笑侍在边上,见得这光景,哪还笑得出来,早已吓破了胆,实在料不得今日会飞来横祸,扑通扑通都跪了下去求饶: “摄政王饶命……摄政王饶命……” 这一幕,发生的很突然,木紫琪、宁以春、小皇帝,以及其他诸个太妃级女人,脸上无不现出惊错之色,惟独太后和怀王依旧神色不改,似乎都早已预料到摄政王会有如此举止。 云沁只是微微一怔,不吭声,看着这一出好戏:只能说萧远这个人一点也不肯吃亏。昨夜萧缙打了来自摄政王府的许嬷嬷,今日,他马上回敬。 杀鸡为敬猴,这是威慑,包括她在内。 他要通过这件事向所有人宣告,跟他作对,不会有好下场。 萧雅的脸色,当场惨白如纸,整个人顿时摇摇欲坠,连忙惊叫阻止,将太监推开: “不可以!她们没有做错任何事,皇叔,您不能砍她们!” “她们没做错吗?没有好好服侍好你,放任你胡闹就是罪大无赦!” “萧远”沉沉喝道,一脸尽是不可饶恕的利色。 “错责在雅儿,不在她们!皇叔,您要罚便罚雅儿……” 萧雅顾不得公主之尊,急跪了下去,张开双手不许太监走过来将人带走。 “你自然也得罚,从今日开始,会有嬷嬷过来教你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公主,半年后便是你的及笄之礼,届时本王替皇兄将你远嫁岭南部落和亲。那边的少族长已经递来了求亲奏折。本王会替皇兄准备齐嫁妆,待八字配好,选定吉日,就嫁过去。” 云沁垂下眼,嘴角直抽,心下表示同情:岭南部落的少族长,好像是个色鬼,既没才学,也没本事,嫁这样一个人,萧雅这辈子算是毁掉了,不过,她觉得这事还有回转的余地,萧远在这种地方说这种话,分明是故意急她:公主的婚事,不可能这么草率。 “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嫁那个色坯。死也不要!” 大惊失色的萧雅,急的直跳脚,那个少族长,她见过的,无才无德无貌,就会吃喝嫖赌。 摄政王见她反抗,马上眉目一横,寒声道: “这是国事。轮不到你说要或不要!” 萧雅却也不依不饶,激励的辩说道: “我就不要。皇叔,父皇自幼就将雅儿配了人的,您不能随随便便将我送去和亲!” 摄政王冷一笑: “太上皇将你配的林家早在逃难途中死绝,难道你想嫁个牌位……” “即便嫁个牌位,总比嫁那色坯好……” “胡闹!来人,把安荣公主押回自己的寝宫反省去……至于那两个奴婢,马上推出去斩了……” 脸色陡然一沉,萧远再度喝令,两个太监动作迅速的逼近,越过云沁和怀王,眼见得就要将人拿去,她睁大眼看着,谁会出手相救? 在西楚皇廷,并不是摄政王说了就能算数的,他的能力,还没大到只手遮天的地部。 待续! 从今天开始,每天两更! 喜欢的朋友,请收藏一下,支持一下!谢谢! 第三章 华宫,重重算计 2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二 这道理,萧雅也懂,所以,她咽了一口口水,退了一步,转头眼巴巴瞅了一眼维持着微笑的太后,可太后视而不见,显然,她并不想和摄政王交锋。 萧译呢,脸色一白,张口想说什么,末了,又生生忍住,将目光落到四皇兄身上。 萧雅也知自己这个皇帝弟弟没实权,是帮不上她忙的,能救她的只有四哥,她连退数步,又惊又乱的跪倒了萧缙跟前,又哭又叫道: “四哥,四哥……” 又要杀她奴婢,又要将她胡乱配人,这丫头已经急的已经说不得话,两个奴婢已叫大太监给拎了出去,一声声尖叫着“公主救命”。 场面有些混乱,萧缙却不受其扰,淡淡的端起茶盏吹了一吹…… 云沁侧头看了一眼,心下有点佩服,这人,还真是沉得住气。 萧缙吃了一口茶,放下时,袖风一动,似有什么暴射而去,快出殿门的两太监应声倒地。这份功力,何等深厚。两个奴婢瘫倒于地。 没有人看到他是怎么出手的,除了云沁,以及那位摄正王爷。 “老四,你这是什么意思?” 摄政王眼生生看着自己的人被击倒,沉声问。 萧缙淡一笑,弹了弹袖管上的尘埃,那举止,优雅而尊贵,而后,徐徐说道: “皇叔,这边是谨宁宫,不是养心殿,您在处置人的时候,是不是得请示一下太后? “如今皇上还未大婚,故,后宫的事,太后说了才作数,您说是不是? “再说,昨夜里的事,是意外,皇家很久没办喜事,雅雅兴致高,爱闹而矣,而且,王妃的伤并不严重,小侄已给了她雪莲凝露膏,没三天就能好痊。这只是芝麻大一个事儿,至于闹得斩头这么严重吗?茹儿和吉儿都是自小侍候雅雅的,都用的顺手了,这么被毁掉,多可惜。” 说到这里,他一顿,目光直直的落在云沁身上,那么深深一眯,优雅的唇角一抿一勾,扯出一抹淡淡的笑,说: “我的王妃,听说你自小长于民间,民间的辛苦最是深有体会的,不知道你听得摄政王这般替你抱打不平,会不会觉得有点过了?规距是该立的,但奴才们的性命,再如何不值钱,到底也是人命。” 轻描淡写一句话,不仅把隔岸观火斗的太后拖下水,还将正在看戏的云沁扯进了这一团针锋相对的暗斗之中,可见此人是何等的厉害。 这话,有两个意思。 第一,处置宫中婢女,那是太后的事,摄政王,你已经逾越本份了。 第二,警告她:才去了一趟养心殿,后脚,摄政王就来处置人,很容易让人将这两件事联想到一起。 他在提醒她:现在你是怀王妃,怀王府女主人就该有女主人的样儿,受了一点点小伤就在外头告状,草菅人命,太小题大做。 说话时,语气极度平静,几乎让人感觉不出怪责之意。 怀王果然是一个一级腹黑的人物,再者,从另一个侧面可以看出,萧缙这人,不算太坏。 待续! 第二更,求收藏! 第三章 华宫,重重算计 3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云沁哪能嚼不出这个味儿来,她想到了昨夜萧缙刻意留在房里跟他说近那番话,觉得自己是该出场了,要不然日后在怀王府的日子必不好过,于是站了起来,抚了抚那受伤的手,转头盯了一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两个奴婢,笑靥如花,说道: “义父,王爷说的极对,多大一点事,立规矩是应该,要杀要剐的,就太严重。今日瑶儿大婚,怀王大喜,那可是普天同庆的一件事,这会触霉运的。您最最疼瑶儿了不是!” 声音清脆,笑语侃侃,隐约带透着撒娇的味儿,恍惚中会让人觉得她“慕容瑶”是摄政王疼爱的干女儿,而不是棋子。 但她可以肯定,摄政王会卖这个面子。 太后也这么觉得,侧头瞟了一眼,眸光闪了一下,跟着也笑笑,一边点头,一边抚着手上那只金黄的猫儿,说: “六弟,你还真是疼惜干女儿疼惜的厉害呢,居然护短成这样……孩子之间玩闹的,你还当真了不成?” 摄政王作思量状,又皱皱浓眉,微微有些不满的叫道: “果然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才过门,就一心向着人家了!行了,看在瑶儿面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剁了她们一只手……” 语气已经退了一步,可这惩罚还是很重。 “义父,还是太重了,不如打上五十板逐出宫去吧!” 云沁笑吟吟讨价还价: “喜庆日子里,凡事都退一步……太上皇犹在病中,此番怀王大婚,志在冲喜,故应该以大赦为主,多多的为太上皇积阴德祈福,最最实在,这是所有人天下臣民都喜闻乐见的事。义父,您与太上皇手足情深,更是最最盼望太上皇早日康复的。所以呀,一切刑罚宜免宜免,宜从轻便从轻。才不枉了此番义父撮合良缘之心意。您说是不是?” 这话,说的多娴良淑德,劝的多自然妥贴,一下子将一件誓必见血的事儿给调劝开,或是不答应,那就是大不忠,大不孝,偏生那语气还是笑融融的,让人听得格外的舒坦。 怎么听,怎么都不像是一个山野村姑能说得出来的话。 太后瞟眼一笑,连连点头,赞啧: “说的好。这话,哀家爱听,那就这么定了!老四,你觉得如何?” 萧缙深不可测的目光在云沁身上一掠而过,表示认可: “嗯!这样也好!雅雅这性子的确是顽皮了一些,这两个奴才的确没有起到好好督促的作用。日后寻两个稳当的姑姑跟着雅雅,那性子实在是需要教化的!” 太后又一点头,含笑的萧雅身上打量着说: “的确该约束一下了。人选上,哀家会好好挑一挑的!都快是大姑娘了,言行举止是该端庄起来。” 萧缙马上应下道: “太后,儿臣身边有两个侍婢很是伶俐,原本就是贵太妃赐下的,本是宫里的人,雅雅与她们原就熟稔,不如让她们进跟着公主,您说可行不可行?” “老四说的可是婉儿和画儿?” “正是!” “嗯,那倒是两个可用的人儿!你把人送来就是!” 太后赞了一声后,露出了一丝耐人寻味的一笑。 但云沁明白:摄政王借机弄死这两个奴婢,想按插自己人的意图被萧缙轻易就给粉碎了。 待续! 第三章 华宫,重重算计 4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重点:太后在这事上是持赞同票的,这女人笑盈盈回头对上沉脸的摄政王,也在开始打圆场: “六弟,孩子们之间磕磕碰碰的,我们这些长辈实在犯不着较真的。就这样办了吧!怎么样?” 萧远扯了扯嘴角,哼了一声:“瑶儿到底心善,也罢……来人,将这两个奴婢拉下重打五十大板,丢出宫门。” “是!” 几个太监上来,又拖又拉把人带下去行刑。 萧雅哀哀的看着自己的贴身婢女被拉出去,抹着眼泪恨恨的冲云沁瞪了一眼。 云沁差点白眼:好人真是做不得,她这么保全那两个奴才的性命,她还满怀怨恨。 这公主,被保护的太好,尽做了一些拉她四哥后腿的事还不知道。嗯,刚刚,她真不该开口的,活该让她折损两个奴婢好好心疼一番才好。 萧缙把萧雅的举动尽收眼里,眉心微微皱了一下,知道她心疼她们,可这事,闹到这份儿,怨不得任何人,只怨她自己轻易就上了别人的当。他站起来,上前将六妹扶起时,声音是温和的: “别哭鼻子,这么大一个人?以后收收性子!再过几个月,就及笄,以后可不再是小孩子,做起事儿别再没头没脑了,长长记性了……” 眼泪汪汪的萧雅,赶忙点头,这个教训真够血淋淋的了,她一边抹泪一边道: “是!妹妹记下了,只是妹妹委实不愿嫁去岭南,若嫁去那边,妹妹宁可出家做姑子去!” 萧缙又皱了一下眉,将妹妹扶到自己座位上,淡笑道。 “婚事还是可以从长计议的,太后您说是不是?将雅儿送去那种偏远之地,得的是小利。若能与南楚结为姻亲,南楚内诸个皇子都已成年,嫁谁都是一种永安国邦的良策。比起那个年过三十,妻妾成群的岭南少主强上百倍千倍。太上皇最最宠家的公主,若是嫁的低了,那可是遭天下人笑话的。” 他没有直接和摄政王讨价还价,还是直接和太后陈述其中利害关系,用太后去制衡摄政王。 萧雅是皇室里的人,她的婚事,最有发言权的自当是太后。只要太后和萧缙站在同一战线,摄政王不可能独~裁**。 云沁微微一笑,看得出这位怀王是相当相当疼惜这个妹妹的,给荣安公主作的打算也极为的不错,南燕国的确是个好去处――听说那是因为怀王受过荣安母妃的大恩,看来是真的。 “缙儿说的极是。雅儿的婚事,不可草率! 太后淡淡的说,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摄政王沉沉一笑,倒没有坚持已见:“那也成,若是我的好侄儿能早早与瑶儿传来喜讯,这婚事,本王一定和岭南那边解释清楚,退了就是!” 这个人做了这么多事,其最终的目的是逼迫萧缙和云沁早日圆房: 你要是敢刻意冷落,本王就拿你妹妹开刀。 待续! 第三章 华宫,重重算计 5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云沁懂的,马上故作羞涩的垂下了头。 萧缙心里当然更清楚明白,瞟了一眼身边的女子那含羞答答的模样儿,想到的是一句话:美人毒箭,嘴里则答了一句: “怀王妃甚合缙的心意,缙定当不辜负皇叔期望。” 唉,这两只狐狸,你算计我,我算计我,可怜“慕容瑶”白白成了他们暗战的牺牲品。 “很好,本王盼着早抱贤孙!” 萧远哈哈一番笑。 *** 谨宁宫里一番暗斗罢,萧缙带着三位王妃,在太后及摄政王的带领下往雍和宫而去,太上皇萧恒现卧榻于此。 雍和宫内,飘着浓烈的药腥味,宫婢太监林立,皆寂寂无声,透露着一股死气沉沉的气息。 萧缙和三位王妃叩头见礼,起身时,云沁微笑的向侍立于榻前的太后福以一礼,说道:“母后,儿臣师承梅花庵戒嗔师太,学过一些医术,也读过一些关于疑难杂症的医书。可否容贱妾替太上皇把一把脉!” 宁太后一呆,眼神一闪,随即笑道:“想不到怀王妃还懂医理。不过,是哀家小瞧你,连太医院的人都觉得棘手,乡间土医那就更不行了。怀王妃,你有那份孝心就可以了,六弟你说是不是?” “萧远”极繁杂的扫了云沁一眼,马上应道:“你这丫头,就学过一点点小皮毛,一些旁门左道,也好跑来御前来讨笑。” 其实,云沁并不懂医术,可就这么一句话,令她明白了一件事:相传太上皇的病,另有原因,看来当真有内幕。 “医学之道,博大精深。无所谓旁门左道,既然太医院束手无策,另请贤能,试试又何妨!太后,皇叔,王妃所学若不精,缙手上倒另有良医,或可进宫来和太医院的大人们一起探讨。” 萧缙淡淡的应承下一句,很显然,他不仅疑心这事,而且还意图想将自己的人按插进来探个究竟。 这三个人,皆在彼此算计。 “这事,以后再议吧!张太医现在在用药针灸,若还是无用,再另想法子!” 宁太后淡淡的说,转身替太上皇整了整被角,将龙幔放了下去,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就这时,殿外有朝臣因公务求见,一众女眷尽数跪安,太后、摄政王、皇帝以及怀王折去养心殿议事。 宁太后临走,深深在云沁脸上睇以一眼,意味叵测。 出得殿来,云沁琢磨着一件事: 萧恒谋略一世,人到晚年,当真最后受控在太后和摄政王手上了吗? 她听说,楚帝的身子一直以来很硬朗,生有多疑之症的他,亲自拿捏着皇宫禁军的调任兵符,谁能近得他的身,害他? 还有,要真是被控制,怎么就没有弄死? 他们应该联手把萧恒弄死,再找一个机会把萧缙给灭了,那天下就是他们的。 可时势走向并非如此,这些人到底在忌惮什么呢? 待续! 第三章 华宫,重重算计 6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三位新人则在几个年长太妃的带领下往御花园而去,萧雅公主整个人悲凄凄的,哪有欣赏春景的心情,出了殿门就跑去看自己那两个已经被行刑的奴婢――五十大板打下来,不死,也废掉半条命了。其他人继续游园。 置身于花红柳绿的御花园,云沁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般,乍舌而叫: “哎哟哟,这皇宫,还真是好看的紧呢!” 乡里巴人头回进宫,总得表现出一点点对于皇宫的仰望之情,她很卖力的表演。 木紫琪若有所思的盯了一眼后,笑吟吟的在奴婢的搀扶下,身姿婷婷,移步生莲的跟过来,接道: “姐姐,您是摄政王的义女,难不成还没进过宫?” 瞧,马上就有人来探她底了。 云沁眨眨眼,随意摘了一朵凤凰花,火红的,凑于鼻间,闻着,人比花娇,浅浅笑: “我慕容瑶是什么来历,妹妹难道会不知道?我呀,以前住的都是茅屋竹舍,前天才来的,哪有机会来瞻仰九洲第一大宫殿!这可我第一次见识开的这般美的花,这么华丽的宫殿……啧啧啧,这得花多少钱才能建成这么了不得的皇宫……比怀王府雄伟多了……妹妹你说是不是?” 宁以春也跟了过来,听得这话,秋水盈盈的大眼拂掠过一抹矜贵的不屑。 她是衔金汤匙出生的,自小被养在太后宫里,这样一个人物,无论嫁给谁,都会是正妻的角色,这番儿,却被太后指派着嫁给怀王做侧妻,心里哪会痛快? 偏偏这个正妃,还是个身份卑微之人,出身于低层草莽,嘴里尽吐出这种上不得面台的话来,她心头的鄙夷之色越发的重了几分,马上接口道: “王妃姐姐,王府再好,总归比不得皇宫,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居心叵测之徒,占着皇宫就不肯离开了!人心不足蛇便想吞象。你说是不是?” 当今摄政王也只是王,但他仗着摄政之责,霸住在皇帝才能入住的养心殿,还美名其为:督促幼帝成材,这事令太后极为不满――她的讥讽由此而来。 这女人是宁太后塞进来的,自然向着宁太后。 若换作是慕容瑶那温吞的性子,哪敢和这种贵小姐争辩,只会忍着了事,可她是云沁,流光一转后,眨着看起来很迷糊的眼,接上话道: “呃,那个,真是不好意思。姐姐我出身于卑贱,今番是第一次见识见王府,也是头一回见这么华美的皇宫,天晓得我有多么喜欢的。但这和蛇吞象有什么关系呀?宁妹妹果然是京城里可圈可点的才女呀,说的话就是这么这么的深刻。只是,姐姐我是从乡下来的,着实笨的厉害,听不懂,能解释一下吗?谁居心叵测了,谁占着皇宫不走了,谁又人心不足了?” 她装蠢,作出一脸谦恭样,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流露着好学之色,而且还刻意停下了步子,盯着她,郑重其事的求解。 待续! 求收藏! 第三章 华宫,重重算计 7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七 宁以春顿时被堵住了嘴,左右看看那些看好戏的太妃们,一个个神色繁杂的盯视着:她当然不可能点明,摄政王那边,连太后都忌着三分,心下不由得气结,俏脸顿时沉下。 木紫琪睇了一眼看似纯真烂漫的慕容瑶,心头一动赞了一句:厉害,嘴上则含笑打圆场: “王妃姐姐,宁妹妹的意思是说,帝家之宫,住的从来是真龙天子,只有心怀天下的明君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华宫被誉为天下第一宫,自然漂亮,我们王府当然不能与之作比对。对了,宁妹妹是太后身边大起来的人儿,对这里可熟了,听说珍禽园里还养着很多世上罕见的奇兽,以后有空,我们可随宁妹妹去看上一看!” 好一个木紫琪,轻易就把话题给岔了开去,云沁心里一笑。 “真的能去参观奇兽?我这辈子就见过几只山雀,山猴,可从没见识过什么珍奇异兽呢!我们现在就去瞅瞅好不好……有没有金毛虎,有没有大熊猫,有没有……” 她双眼发光惊奇的问,依旧装土,装傻,那表情令宁以春越发觉得她当真只是一只来自穷山之地的井底之娃。 “王妃姐姐还真是少见多怪。这些哪算得珍奇异兽,珍禽园最最稀罕的是雪凰鸟……” 宁以春轻易就上当,立刻耻笑她没见过世面。 可事实上呢,这五年,她走遍了九洲,买卖做的通天大。 但她一径装,瞪大了眼,吃惊的直叫: “什么?这世上还真有凤凰呀?” “是雪凰鸟,不是凤凰!凤凰那是上古时期的神鸟。世人谁能见其真容!” 怎么有这么俗不可耐的人,宁以春觉得和这种人说话,还真是降了自己的身份。 “好妹妹,带我去瞅瞅好不好?” 云沁缠了过去,拉住了她。 “这个,难倒不是什么难事。但今儿不行,以后总有空机会,到时带你去见识见识……你,你别拉着我,这成何提统,你是王妃……怎么就像孩子似的……想去那园子,得往太后跟前御批的。” 那语气,那眼神,都是鄙夷的,也是不耐烦的,如此这般说上几句话,这位贵小姐已完全将她看低了。 云沁瞅了一眼,差点想笑,太后怎么调教出这么一个娘家内侄女来,如此的狗眼看人低? 怀王更有趣,为了皇位,什么女人都收了:一娶三个,慕容瑶出身卑贱,他不在意;宁以春肤浅可笑,他也纳了;倒是这个木紫琪还不错,那句“帝家之宫,住的从来是真龙天子,只有心怀天下的明君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说的极具深意。 比起宁以春,木紫琪的心思更显深沉,难怪会深得怀王喜欢。 云沁淡一笑,脸上是欢快之色,满怀期待的瞅着宁以春,紧接了一句: “那还真是沾光了。啧啧啧,真是想不到呀,原来宁妹妹是太后身边过来的,得太后如此厚爱,怎么没嫁给皇上,反而嫁给我们王爷做了妾,哎哟哟,真是嫁委屈了。” 状似不经意的,却又分是有意的,一个妾字,着实令宁以春的笑容,整个儿全僵住了。 待续。 求收藏。 第三章 华宫,重重算计 8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事实上,太后养她这么多年,原是想将自己这个唯一的嫡侄女配给太子作侧妃,将来再封为皇贵妃,谁想太子病死了,为了牵制怀王,这才不得不忍痛将其下嫁。宁以春心头那份委屈那是想当然的,这刻,被人叫破,脸色难免有些难看。 堂堂的宁家大小姐,屈为人妾…… 她极恼火的睨了一眼,几欲发怒,木紫琪见缝插针的插进话来,笑盈盈的道: “王妃姐姐错了,怀王乃当世英雄,嫁给怀王乃是以春的荣幸,何来委屈一说。即便为奴为婢,也是心甘情愿的,宁妹妹你说是不是?” “对,木姐姐说的极是!” 宁以春吃了两记闷头亏,心下气极,却又发不出火来,无趣的又跟着她们一众人游玩了一会儿。对于“慕容瑶”,她是越来越厌恶,面对“慕容瑶”时不时冒出来的傻问题,更觉得无语之极。 比如到了御池,她瞧见池子里那些彩鱼就眉开眼笑,直道:“这鱼这么好看,不知道吃起来味道会怎么样?两位妹妹可抓过鱼吗?抓鱼可有趣了,等天热一些,我教你们抓鱼可好?” 这根本就是一个低到尘埃里的人,她心下就不明白啊,摄政王怎么就弄了这么一个女人做怀王妃,这怀王妃,该是她的! 至少,姑母是这么许给她的,偏偏叫这人给占了,着实可气,并且越想越来气儿! 半个时辰后,谨宁宫的嬷嬷追了上来,笑着先请了安,说: “宁侧妃,太后娘娘的头疾又犯了,请您一趟按揉按揉!” ** 谨宁宫,宁太后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逗着挂在窗口那一只羽毛色彩斑斓的鹦鹉。 宁以春怀着一肚子火走了进来,请了一个安,唤了一声: “姑母!” 宁太后倘若未闻,出神着,似乎想着一些事。 “姑母!” 宁以春又叫了一句,声音大了一些,看着姑母的眼神有些凝重,又问:“您怎么了?” 宁太后终于回神,一眼就看到了侄女脸上忿忿之色,刚刚她有让自己的侍女跟着三位王妃一起游园,发生过一些什么,她心里一清二楚。侍女有报为禀说:“慕容瑶有胆有谋。不可等闲视之。” 她也是这么想的,可叹自己调教了那多年的宁以春,叫人戏弄了犹不知道,不由得叹了一声。 想他们宁家,哪一个不生的精明能干,偏偏嫡兄这个唯一的女儿,她就是教不好――说好听一些是骄纵,说难听一些是无脑。之前,因为年纪还小,她没将她配给太子,也幸好没配给太子,要不然就毁了。如今终于长成,可这脾性,藏不住心事,心机太浅,实在是诸多毛病,叫她头疼之极。 “不管谁给你气受,都给哀家忍着。日后,你在怀王府,一切都得靠自己争取。” 往鸟笼里喂了一些鸟食,宁太后坐下来,再度将猫儿搂在怀里,就那么轻轻柔柔的抚着,严厉的堵上一句,不愿听她诉苦。 她做不得她一辈子的后台,她必须学会如何自何尊贵,吃一些亏,也算是长经验,得教训。 待续! 第三章 华宫,重重算计 9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九 “是!” 宁以春咬了咬唇,应了一句,心下越发的不痛快,终于还是忍不住叫了一句: “姑母,慕容瑶根本就不配做这怀王妃!” 宁太后冷笑了一个,笑她终是识人不清,挥手让边上的侍婢退下,待门关上,房里只剩下三人,她淡淡凉凉的问起来: “哦?为何觉得她不配?” “土里土气!呆头呆脑。说话又直来直往,不留颜面。” “这就是你对她的印象?” 宁太后脸色一沉,真想踹她一脚,这什么眼神。 “还有……”宁以春想了一下:“心慈手软!要我是她,保定不会拂逆摄政王。他们不是一根线上的蚂蚱吗?摄政王要弄死两个人,她却竭尽保下她们,太蠢了,这摆明了就是打摄政王的脸……拆摄政王的脸。在雍和宫的时候,还自以为是的要替皇姑父看脉,连太医院都医不好的病,她倒敢跳出来毛遂自荐,丢人现眼,真是可笑……” 啪,桌案上摆置的各种点心尽数被扫到了地上,一阵乒乒乓乓,就摔了一个粉碎,宁以春吓了一大跳,连忙跪地,一时不知道自己这是哪里说错了话,令姑母忿怒了。 宫里侍着的人,也跟着跪倒一大片,一个个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宁以春,你跟了哀家这么久,怎么连这点眼色都看不出来…… “你……你真是要把哀家活活气死了…… “她,慕容瑶,比你好上千倍! “今儿个这出戏,她若不替怀王说话,那才是愈蠢之极。但她说了,而且说的头头有理,叫人觉得她是那么的通透玲珑,两边都不得罪,你却将她贬的一无是处。你竟看不到她的厉害! “还有,萧远那只老狐狸今天可是在故意捧她,你居然也没看不出来……你到底是不是我们宁家生出来的……脑蛋瓜里装的又是什么呀?豆腐渣吗?思虑的这么浅薄,动动脑子吧你!” 一边说,她一边狠狠的戳宁以春的额头,语气失望之极。 宁以春忍着疼,缩起肩,怎么也想不透那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村姑,哪有姑母说的那么厉害! 宁太后见她不说话,重重吐出一口气,又厉声叮嘱了一声: “以后,你给我好好看着她,别惹她。这个人,说话做事都极有分寸,慕容家生不出这样的女儿,许是摄政王从外头什么地方弄来的替身。” 慕容微老迂腐一个,教养出来的全是一循规蹈距的儿辈,眼光皆庸俗平平,一个被弃于乡野的丫头片子,即便有戒嗔调教,也调教不出那样一种气势。 在雍和殿内,她竟敢大胆的提出要替太上皇把脉,单单从这样一个举动来看,这丫头绝不简单,而且那个提议,似乎还超出了萧远的计划范围,那份心思,着实深的厉害。 这是一种可怕的试探。 这些意图,面前这个丫头完全就猜不出来,可见,两个人绝对的心智,绝对不是一个等级上的,那慕容瑶比起春儿高明多了。 真是奇怪,萧远从哪里寻来这么一个聪明绝顶的女子来? 待续! 第三章 华宫,重重算计 10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十 “姑母,既是替身,就该揭穿了她,怀王妃这个名位,怎么让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占着!” 宁以春激忿的直叫。 宁太后冷冷瞟以一目,觉得这孩子真是蠢的无药可救,到这时还顾念着那名位,也不想想,自己没那份斤两,就算你占了那位子,也会被人拉下来。 常年侍候在谨宁的品姑姑看到太后脸色越来越难看,忙低声接了一句: “小祖宗,若事事都若你想的这般容易,太后就不至于会摄政王及怀王一拧成如今这样一种三足之势了。” 宁以春一脸的懵懂,似懂非懂。 品姑姑见到这情状,不由轻轻摇了摇头。 宁太后则气的无话可说了,半天才失望的说了一句: “春儿啊,你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 “姑母,我……” 宁以春涨红了脸,不知自己又哪说的不对了。 宁太后叹了一声说道: “姑母对你没什么要求,就最近这段时日,你在怀王府,多听多看,少去惹事,你只要把你听到的看到的回头来告诉姑母就可以。其他事,你不必多作为。你也无需去管了慕容瑶是替身还是本尊。 “不管是替身,还是本尊,你要记住这么一件事,以萧远的为人,插进怀王府的人绝绝对对不可能是个寻常人物。 “这个慕容瑶必是有手段的,所以,你自己好自为之一些……紧要的是要抓住萧缙的心…… “姑母知道你对他有思慕之心,那就放开手去把他抓住。尽可能的将他留在自己房里……” 话是这么说,可宁太后也清楚,凭萧缙心高气傲的性格,想将人留在房里,难的厉害。那个老四,可以说是萧家众个兄弟姐妹当中最最心思叵测的一个。 宁以春那张俏生生窘迫的小脸上马上就浮现几丝头疼之色,小声的报怨起来: “姑母,这也有些难。缙哥哥从小就不爱搭理我的。他对我们宁家人一直很抵触……我是挺喜欢他的,可是他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心心念念就只有那个木紫琪。姑母,他要是不肯来我房里,我该怎么办?” 说到夫妻闺房里的事,她流露出了几丝羞臊和不安。 宁太后为之气结,真是恨铁不成钢,连这种事,她都要来讨法子。她真想再狠狠骂上一番,又想到兄长就只有这么一个嫡女,忍了忍,没好气的应了一句: “这事,谁也帮不了你。姑母能替你牵这根红线,但是,梆不梆得住这个男人,那得靠你自己。” 语气是败坏的,令宁以春一呆,心肝直颤,而后,小声的道: “姑母,您不能不管我呀……那个人,板起来的脸,实在是叫人害怕的,小的时候,他倒知道笑,这几年里,凶的可怕,闲人都近不了他身边,今儿早上我给他问安,也不理我一下。姑母,您一定得替春儿想想法子才是呀!” 她跪着挪到宁太后跟前,不敢拉手,只扯着那紫色的裙脚,哀哀求着,楚楚可怜之极。 总归是平常疼爱惯的,宁太后哪舍得她嫁过去受气儿,想了想,语气又软了一些: “也罢,哀家今儿个把品姑姑赐给你,日后在怀王府,凡事多听听品姑姑的意见。关于侍寝的事,哀家会让品姑姑稳稳妥妥的安排好,你呢,给哀家安安份份的做好你的怀王侧妃。能早些怀上那是最最好的,若能一举生男,姑母就有法子让你做上怀王正妃。” 宁以春顿时眉开眼笑,连连叩头道: “多谢姑母!多谢姑母,春儿就知道姑母最最好了!” 其实有一点,她怎么也弄不明白,姑母和怀王不是死敌吗? 为什么要将她嫁过去,而且还是侧妃的身份,还要让她去搏他欢心,怀他的孩子,她是真真的弄不明白。 可她喜欢怀王是真心的,小的时候,她在御花园里溺水,就是萧缙救的她。后来,她每次见到这个男人,就有一种深深的悸动,喜欢他的优雅,喜欢他的才华,反正喜欢极了。 她只知道一件事,既然姑母将她许给萧缙,就代表萧缙的将来,会无可量限,就算以后做不了皇帝,也必是帝驾之下至尊至贵第一人。 待续! 第四章 王府,鬼胎各异 1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中膳吃在宫中,是一席家宴,云沁在宴上闹了笑话,吃起来全无半分大家风范,上什么吃什么,大快朵颐,引来无数人的侧目。 她呢,眨眨眼,水灵灵的美目那么滴溜溜的一转,全不知羞惭,在太后问她这食物好不好吃时,她连连点头,振振有词的接上话道: “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食物!真的,这御厨真棒,这味,这色,哎呀,真是太馋人了。正是贱妾爱的那个味儿。 “太后,既然是家宴,多吃一些,您没意见吧! “今儿呢,是喜庆的好日子,贱妾也知道该矜持,不过,贱妾在家时,真是随意惯了,初来京城,有点约束不得。要是举止有所不当,太后莫怪。 “这规距呀吃相呀,这得体的言谈举止呀,还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学会的。 “义父请的嬷嬷教的倒是多,可惜我笨,学不得几条,偶尔装模作样一会儿还行,时间一久,就露馅。 “嘿,不好意思呀,真不好意思,大家见笑了。” 太后听着微微笑,道了一句:“不笑,不笑,爱吃便多吃一些!”心里则感慨:这丫头,说话,真是滴水不漏。 摄政王手执筷子笑着应:“皮丫头,知道讨笑了,还吃的像饿死鬼投胎似的。”心里则骂:死丫头,真能做戏啊你!不过,做的挺真的。全没半分造作之意,自然极了。 萧缙淡淡一扫,优雅的吃着,什么也不说。 木紫琪心下生叹:这女子,叫人印象深刻的是她的美貌,而是她那份从容无惧,这么大的场合,她的神情始终如在家里一般的随意。真是太不简单。 宁以春则忿忿视之,觉得丢人现眼,堂堂王妃,坐没坐相,吃没吃相。 一场家宴,吃的各有味道。 ** 宴上,太后把品姑姑赐给了宁以春,摄政王则把彩姬赏给慕容瑶,两个重量级“奸细”再度堂而皇之的被塞进怀王府,萧缙淡笑接纳了这份“恩宠”及眷顾。 宴后,萧缙带着三个新妃回府。 彩姬也跟出了宫,不过,云沁没让她上车,只让随车走。对于间谍,她从来不给好脸色。彩姬当时就黑了一下脸,又不能驳逆,只能乖乖跟在车子后面。 回去的路上,青袖轻轻问云沁:“小姐,摄政王今天这是玩的什么戏码?一上来就力斩公主侍婢,把事情闹的那么不愉快。” 她总觉得这当中有古怪,可就是想不出那位王爷的目的。 云沁抚着手心,唇弧弯弯,低笑看着自己这个直肠子的婢女,知道她不会绕弯想,便轻声解释了起来: “他那一手,一计数谋。好处多多的呢!” “怎么一计数谋了?” “第一,让所有人不可小视我。第二,杀萧雅的锐气,其实也是在杀萧缙的锐气。她们是同一个阵营的。第三,给我竖敌,孤立我,令我不得不仰仗他。第四,考我的应对能力。第五,研究我,这人想必是感觉到了我与常人不太一样,所以呀,想摸我底……” 待续! 第四章 王府,鬼胎各异 2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青袖瞠然而惊,不由得乍舌道: “那……那么多歪心思呀!” 云沁吹气如兰:“人家是摄政王……没那么点心思,他做得了这位置才怪呢!” “那倒也是,不过怀王倒也厉害,硬是和太后联手把了事情给摆平了……” 云沁失笑,用手轻轻一点她的额头: “傻丫头,什么摆平不摆平的,没这么简单。从头到晚,太后在利用怀王、怀王在利用太后而已,嗯,同时,太后也在利用摄政王,这三个人互相在钳制彼此。谁也不让谁坐大……不过,有件事,我也奇怪的不得了!” 青袖摸了一下被敲的额头,问: “什么事叫小姐奇怪了?” “就是太后为什么要扶植怀王成为其中一股可较劲的力量,而不是其他人。我觉得这当中的原因,并不仅仅因为怀王手上有兵权这么简单,唔,我总觉得,一些看不到的真相,被人刻意给掩饰了起来……” 她陷入了沉思,直觉告诉她:西楚皇廷内的这一场新旧更替,另藏着一团解不开的迷。 青袖怔怔的看着小姐,不敢再问什么,这些弯弯绕绕的事,她是不懂的,只有她家这位小姐,才能将那些个复杂的事想的那般的清楚明透。 *** 回了怀王府,萧缙召集全府奴婢侍卫,在正厅里集合,三百多家奴家卫叩见了三位新主子。 萧缙和云沁座北朝南,两侧妃坐下手,奴婢上茶,叩拜完事后,易总管退到了边上,等待主子发话。 “易叔!将账王府的账册和库房钥匙拿来……交给王妃,从今从后,王妃便是这个家的女主子,府里的事,悉数由王妃出面决断!” 萧缙坐在那里,淡淡瞄了一眼后,用不轻不重的语气吩咐了一句。 “是!” 易叔应声,让人端了一个木托盘过来,盘上放着一叠高高的黑封面账册,约摸有五本之多,一串钥匙,一个锦匣,匣里放着一印章。 待走近,他转接过来,恭敬的来到云沁面前,托起,奉上,禀道: “王妃,这五本乃是王府今年的总账本,详细账册在账房。你要看什么,可以让账房送过来。钥匙总有四把,分别可开启四间库房。另有属于您的私章一枚,是王爷让人以上等羊脂玉刻成的,但凡府出支出不高于一万两者,您可自由支配,过一万两,需请示王爷,得王爷印鉴才可领用……” 易叔极详细的将府里掌家的规矩说了一个清楚明白。 云沁趁这个功夫,拿了一本账册过来,倒着拿――倒着翻,反着看,还翻的有模有样,看的津津有味,并且还不断的点头,表示自己看懂了。 易叔看着,楞了又楞,说话声差点走音。 萧缙瞟了一瞟。 木紫琪极端庄的微微一笑。 宁以春差点白眼:这人不识字啊,都倒着拿――越发的激忿了。 青袖低头,竭力忍着笑:小姐又在装“文盲”了,哪有这样看账的? 待续! 第四章 王府,鬼胎各异 3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事实上呢,主子具有一目十行的天份。 这份才智,天下少有。 平常时候,小姐并不爱管事,可,只要她下定决定去管了,再困难的事,她都能做到最棒;若,她不爱管不爱做,就肯定不会多理会一下。 依现在这个情形看来,小姐并不想掌管怀王府。 这是为什么? 她不知道。 不过,她深信,小姐这么做必有她的理由。 “王爷,您当真要让我掌家?” 云沁笑吟吟的合上账本,歪着脸袋问,露着新奇之色。 刚刚虽然只是随意一瞥,但她已经看出王府的账做的不错。 从一个侧面来说,怀王用人有道,王府内部人员一个个忠心耿耿。 这样一个水泼不进的管治体系,一个奸细想要混进去获取有价值有用处的信息,一个字:难。 “难道还能假的不成?你是怀王府的王妃,府内的一切事宜,理应由你来打点!” 执起新上的茶盏,他就这样浅浅淡淡的将怀王府交给了自己对手派来的女人手上,他就有这么容易唬弄吗? 云沁认真的瞅了一眼摆在面前的怀王府家当,抬头时,看了看一脸浅笑平静的木紫琪,再瞄了一瞄又羡又慕的宁以春,嗯,那可是所有女人都应该梦寐以求的“地位”,木紫琪的想法看不出来,宁以春嘛,恨不能当场将这大权抢了过去。 她想了想,倾过身接了过来,而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婷婷袅袅的走到木紫琪面前,笑若春风的说道: “贱妾做不得这一家之主,不如将这些事宜交给紫琪妹妹管理吧!” 这话一落地,宁以春错愕,木紫琪呆住。 萧缙也微微怔了一下,睇了一眼后,那黑黢黢的眼底,泛起奇异的光芒,久久的在她身上打转。 厅前,王府上下的奴才们多数用一种看白痴的眼光偷瞄起新王妃:这世上,谁会将到手的大权推给别人的? 穷地方来的人,就是傻。 宁以春也觉得这女人真是蠢到了家,心下是怎么也想不透姑母怎么就说她很厉害很厉害! 在她看来,一个合格的王妃,得有做王妃的本钱: 在王府外,得撑起怀王府的颜面,做一个有口皆碑的怀王妃;在王府内,得管理好大小事务,省去男主子的后顾之忧,这个慕容瑶一件也顾不上――无才无能的一个人,王爷居然还愿意将大权交给这样一个人去掌管,真真是岂有此理。 偏偏这人还给脸不要脸的退了回来。 她在底下使劲的绞手帕子,一团气,无处撒:论地位论身份,她哪点比不上那木紫琪,这女人怎么就偏向了那边,她很不甘心―― 这表情,全落到了品姑姑眼底。 这位见惯大风大浪的姑姑,不由得暗自轻叹:小主子跟了太后这么多年,就算学一点皮毛,也能管用,也能沉得住气了……怎么就这么的不成器…… 唉! 她暗暗摇头,目光锁定在怀王妃身上,心下又不由得赞了一个:好一个以退为进的慕容瑶。 当然,这是她的以为。 待续! 亲们,新添的开篇:楔子:《前世,魂断订婚宴》,写的是云沁前世死前的一个片断。埋伏着大量信息。一定要看哦。 第四章 王府,鬼胎各异 4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慕容瑶,你是王妃!” 跪了一地奴婢的大厅上,响起萧缙极为冷静的提醒,他一字一停的说道: “大婚后王府里的事理应由王妃掌理,这是古来的规矩!从来没有王妃无过错,就直接将大权撂给妾室越界代理的道理。” 摄政王之所以非让云沁做这正妃,无非就是想通过她来掌控整个怀王的内院情况,而她却将掌权大印推了出来。 在谨宁宫里,她的表现,无可挑剔,分寸拿捏的相当好。摄政王的确挑了一个不俗的女人过来,这样一个深怀心思的女人,是可怕的。 萧缙静静的审视着。 云沁无辜一笑,直视回去,用一种明亮的眼神表示自己的诚心: “哎呀王爷,规距是死的,人是活的。哪能件件事儿都按章而办,贱妾斗大的字儿不认得几个,也算不来账,如何能当担此任。紫琪妹妹知书达理,又年长以春妹妹,所以,贱妾以为,由妹妹管理最是好!” 她刚刚的表现正好可以说明这一点。 可她真不识字么? 他正思量,她已经将那个木托盘往木紫琪手上塞了过去,面带春风似的笑,说: “义父跟贱妾说过,木妹妹在士大夫府上时,就是一个实实在在的管家人,把木府管的那是井井有调,治的那是上下有序,多能干的一个人儿,所以,贱妾以为,妹妹做这差事最合适了!” 木紫琪哪肯受,站起来连忙推脱: “这如何使得!尊卑有别,礼法上说不过去。姐姐别折煞妹妹了……” “使得,使得!绝对使得的。王爷,若让贱妾去治王府,不出半月,必会出现一笔糊涂帐,整个王府定然会闹的乌烟障气。那如何了得。堂堂怀王妃,怎么可以替怀王殿下丢脸?这多丢人!” “不懂可以学!” 萧缙淡淡接了一句。 而木紫琪则很识趣的躲开,退避三舍,不接。 “没法学! 云沁认真摇头,执着的追上,硬是将这个治家大任撂到了她手上,而后拍拍手,回头对上萧缙深深的眼,眉开眼笑道: “难不成要从识字开始么?” 说着,连连摇头摆手:“不成的,不成的,这样一来不是要折腾死贱妾了!贱妾自幼与母亲生活在乡下,上树掏蛋,下河捉鱼,就地生火做饭那倒是老本行,独独没有正式拿过毛笔写过字,更没见过账本,那些烦琐的事儿,岂是贱妾装模作样就能对付的。还是别了!妾身做不了的!妹妹贤惠,最合适……我嘛,乐得逍遥自在。这样子最最好了!这叫什么来了,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王爷,贱妾怎能担此大任!” 木紫琪又将那几个物件重新送回到萧缙跟前,一脸的诚惶诚恐! 云沁懂的,在萧缙没有发话之前,这位侧妃绝对不可能接手。 萧缙不知道她在打什么算盘,仔细想了一想,半晌,才道: “既然如此,日后便有木侧妃掌理家务,你在旁协助,慢慢学着!日后,学会了,再接掌回去!” 云沁连忙行礼,笑出一对迷人的小酒窝,露出一口雪白皓齿: “如此,多谢王爷!” 那边,品姑姑露出惊奇之色:咦,不是以退为进?慕容瑶这是在玩什么把戏? 偏厅里,杨固一直在,斜倚在那里,一边吃着花生,一边含笑看着这一出戏:毫无章法、牌理可寻,这女子,还真是耐人寻味! 待续。 第四章 王府,鬼胎各异 5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堇园,是萧缙的园子,此番他一娶三美,没一个安置在他的园子里。园内,只有一个服侍起居的已婚女人,其他清一色,全是男人。在军营待的久了,寻常时候,他实不喜欢看到女人们或扭扭捏捏,或娇柔作做,或争风吃醋的模样儿。以前,还没这么反感,多少还有侍奉的侍女,有时还和她们说说话,教她们认认字,心情好的时候,逗她们一逗,后来出了一桩事,他就把她们全赶了。 他的园子,种满了成片水杉,高高翠翠的,花花草草不见踪迹,整个布局显的刚硬之极,杨固第一次来的时候,就叹:怎么布置的就像陵园似的? 书房,自前院回来以后,萧缙就坐在宽大的书桌前,案上的文房四宝摆的整整齐齐,上了茶,正冒热气,他没吃,正一句一句的听着手下报禀琐事。 “萧远身边的暗哨可有什么回报的么?” 半晌后,他低低问。 “有。萧远那老匹夫在养心殿给了慕容瑶一瓶混着合欢粉的五石散。” 岳离,萧缙的心腹之一,统管着府外一切暗哨的消息来往,将刚刚得到的一个消息报了上来,语气无比嫌恶。这种嫌恶,不仅来自药名,更来自慕容瑶。 “确定?” 坐在他身边太师椅上的杨固挑起半边锋利的眉,问。 岳离的神色甚为凝重,点头: “初步是这样认定的。前天有人回报,萧远和石太医碰过头,那老不死的是个老色鬼,不仅对五石散上了瘾,还惯用那些**媚人的东西。不过,最近,他好像很久没用了。这回用的还是石太医特别调制的。今日,慕容瑶进去的时候,有侍卫从窗户里瞟到过一个境头:萧远给了慕容瑶一瓷瓶,正是石太医府上特有的!” 说过这里时,神情越发的肃然,越想越觉得那女人可怕,家有一贼,就如背后藏了一把暗刀,这刀子,随时随地都会捅下来,他忍不住提醒: “爷,您日后往东边去的时候,一定要千万小心。那五石散,可不是好东西,一沾上,身体垮掉的特别的厉害。萧远那匹夫身子就是被这样弄坏的。” 可笑的是,萧远会染上那玩意儿,全是太上皇暗中下的手。 在皇室,亲情是件可笑的东西,什么都能拿来算计。 “五石散!果然是害人的东西!” 萧缙的脸色依旧平静如水,低着头,正在指尖上玩着那一支珍贵的狼豪笔,用生茧的拇指轻轻的摩挲着,脑海里浮现的是那一张看似宁静不争的恬笑脸孔。 摄政王会行这样一步,他并不觉得奇怪! 只是那个女人,做的事,实在让人费思量。 “依我看,就根本不能过去,那女人居心叵测,要是冷不伶仃给爷来个刀,那该如何是好!” 岳阳,萧缙的另一个心腹爱将,岳离的兄弟,乃是府中的统领,掌管着府里一百侍卫。 这人性子比较直,不像岳离心思缜密,言谈间对慕容瑶的厌恶,更为的明显:安荣公主因为她而没了两个忠婢,五十大板,打的可不轻,至少得躺个两三个月,那份恨,想想就叫人火大。他与那两个婢女的关系,极好,愤慨之情,也因此而生。 这话,令斜坐着的杨固嗤笑的白了他们一眼: “喂,你们两兄弟,这是什么话?当你们爷是无能的废物不成?一个女人就叫你们怕成这样?至于么,真是的!” “杨爷,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而是防不胜防!” 岳离纠正,神情异常严肃,护卫主子是他的职责: “家贼最是难防!而且这一次,是两个贼,一起叫人横插进来。宁以春,头脑简单,不足为虑,只是这个慕容瑶,绝对不像表面那愚蠢。不得不防。” 虽然他与这女人还没打过交道,光在前厅发生的那桩事儿,就能证明,那人,有能耐着,懂得以退为进,知晓装拙藏心――萧远不可能送个蠢人进来。 “就是!咱们都知道那女人,根本就不是好东西!必须趁早做了她,要不然,这王府就不安生!” 岳阳咬牙切齿,刚刚那一幕,他也有看到了:越是推托掌家大权,那心思越是匪夷所思,绝对留不得的。 待续! 喜欢挖,喜欢的话,一定收起来哦! 第四章 王府,鬼胎各异 6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可她却不要掌家,这事,做的真是蹊跷!今日她放弃了机会,他朝可休想再拿捏了大仅,难道她当真不在乎?” 说话是王府的另一个总管,朗平,掌理着怀王对外的商号。 “这才是她最最厉害之处。她推托的时候,很明确的将大权推到木侧妃手上,可见她清楚,木侧妃是王爷的心头所好。她这是故意搏爷的欢心……”岳离一针见血的指出。 萧缙一直在听他们说话,沉思半天后,扔下手中狼毫,看向一直在研究他的杨固,仿佛自己脸上生了花一般。 他丢了笔,抱胸,神情平静如无波井水,问: “对这个女人,你怎么看?” 面前这个人,最善于洞烛人心。 杨固,奇公子也,十五岁时,武,威震于翼中比武大会,文,夺冠于东越皇室,后因不受重用,又不喜欢被束缚,弃官做了江湖闲人。另有传说,他的离职,是为了一个女人。 二十岁时遇上萧缙,得恩于他,末了答应为他所用十年。 故这些年,他一直留在萧缙身侧,履行着自己当日的承诺。不为萧氏皇朝所用,只挂名在怀王府做幕僚,乃是萧缙最最要好的朋友,两人之间,情谊,亦师亦友。 “你先说说你是怎么看的……” 杨固笑嘻嘻的把话踢了回去,懒懒的玩着一只蹴鞠球,在指尖上飞快的打转,杂耍似的。 萧缙想了想,仔细回忆了一下:喜堂责打嬷嬷,她沉静如水;洞房惊乱受伤,她不恼不怒;御花园闲逛,她理直气壮撒谎;谨宁宫从从容容,她恰到好处的解围说话;家宴时她露出“本性”,吃相极度不雅;前院大厅,她于众目睽睽拒家权…… 他惦量着自己见过这女子几面以后的印象,淡淡的总结了一下: “面容姣美,言词得体,进退有据,有一点很重要,她一直很从容冷静!这女子,很会藏心,喜怒哀乐,不易看穿摸透。临危经验丰富,绝对不是山沟沟里出来的农家娃子。” 这些概括,非常的简明有力。 杨固对以一眸,为之深笑,很显然,他也有这样的感觉: “我补充一句,这人,很善于伪装!我想这样一个小姑娘,应该不会是慕容微的女儿,性子这么的活。慕容微可是个迂腐酸才。” 慕容微面对王爷这张冷脸时,战战兢兢说不出半句话,这位新王妃,毫无惧色,笑起来的时候,眼神一闪一闪的,很漂亮,也不知在动什么歪脑筋呢! 这女子,倒是有趣。 杨固想。 “兴许是萧远培养出来的女子,刻意冒了慕容家的女儿之名送进来的,嗯,也不对,萧远杀人如麻,手段残忍,由他培养出来的棋子,不可能有这样的气质:直率明媚之气扑面而来,俏皮的时候俏皮,精明的时候精明。啧,咱们这位摄政王可真是能挑人呢!” 从不赞人的杨固,极难得的赞了一句。 待续! 大家喜欢挖?要是喜欢,记得收藏,有你们支持,晨才能更好的写下去哦!群么么! 第四章 王府,鬼胎各异 7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一顿后,他开始冲萧缙挤眉弄眼: “喂,我说,缙兄,这朵带刺儿的鲜花,你是去摘还是不摘?唔,今儿个,你要是再不过去与人家行周公之礼,到时,也不知会有谁倒霉的再叫人砍了手去……那萧远,明着是砍安荣公主的奴婢,实则是在打你耳光!谁叫你昨儿夜里没睡人家屋里……” 话到最后,含着轻笑,眼露促狭之色,分明有看好戏的意思――这家伙,在女人之方面,绝对的节制,节制到会让人觉得这根本就不是男人。 昨儿洞房花烛,他人是宿在西院,可谁知道他有没有碰了人家新娘子? 单看今儿个木紫琪好好的样儿,一点也不像经过人事的惨样,估计是没有的……话说,这些年来,他们就从没见他、或听闻他碰过女人,在这事上,他怪的要死。也许,这位爷到如今还是男童之身…… 这么邪恶的一想,他忍不住眼露坏笑,又想去调侃了: “人家摄政王可是眼巴巴等着听好消息……哦,对了,还有一个宁以春,保定在想着怎么样将你留在自己房里,自此三美争一男的戏码上演了!嗯,等一入夜,你就得考虑今天晚上该睡哪边了,啧啧啧……” 对边扔来一枚虎头镇纸,狠狠砸向他的脸面,成功的砸断了他的兴灾乐祸。 杨固哈哈一笑,轻轻一捞,将那枚镇纸抓住,手法极俊。 萧缙眼神似笑非笑的瞄了他一眼,这小子,还真是八婆,皮痒了呢: “杨固,听说永乐郡主对你很意思,要不要本王给你做媒!哦,对了对了,蔡家的千金更是对你青睐,郎才女貌,干脆一起娶过来?还有,北疆那边的两位公主,都有意与你,为了我西楚的繁荣,我是不是该上奏上去,奉汝高官,而后缔结国戚,以固邦交?” 书房里的几个人都吃吃笑了,众人皆知,那郡主对杨固可是久存爱慕,一直想方设法设法的想嫁她,令杨固不胜其烦,蔡将军的千金,更是缠他缠的厉害,北疆的公主,越发的不得了,曾为他大闹绝食过。 他一一拒之,逃之,避之,怕姻缘怕到了极致,听得如此要胁,果然马上拧眉: “得了,别来残害我!一个个要不就白痴似的,要么就是刁蛮的可怕,这种女人,娶了得折福折寿。哎,对了,要不,王爷干脆体恤一下,全收了去,岂不是皆大欢喜!” 前半句愁眉苦脸,后半句眉飞色舞。 萧缙斜眼:“滚!” 杨固哈哈一笑,识趣的转话题,生怕惹火了他: “嗯,扯远了,还是言归正转吧!缙兄,想好怎么对付这个女人了吗?东边,你去,总归是要过去的。朗总管,你说是不是?” “对,不过去是不行的!” 朗平点头,沉沉冲自己的主子说道:“越是排斥那女人,效果就越会反弹!也不容易让摄政王放下戒心,对我们极为不利……” 可他们也知道,主子生着洁癖,怎么可能因为这样,就勉强其难的去行那夫妻之礼。 待续! 第四章 王府,鬼胎各异 8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这些多年以来,他们主子身边,从没有过姬妾,房里的侍婢,也从来不碰,如此被迫娶了一个不想娶的女人,实是形势所迫,夫妻之事,他必是不肯的。 “那,要不要找个人,易个容,装成爷的容貌去替代一下?” 岳离突发其想,试探着看萧缙的面色: “横竖那个女人,爷也没兴趣,找个可靠的人去成了这周公之礼,若这女子不坏,将来爷若成了大事,就寻个机会,令怀王妃病死了,暗中则将其配人,也算给了一个好归宿。若是她心存恶念,五马分尸了她,也不为过!” 杨固吃吃又笑开,一脸色眯眯的样儿,连连点头: “这主意馊的不像话,但试试也无偿!缙兄,你说呢!可以这么办了慕容瑶,也可以这么办了宁以春。两个女人都是多余的。木紫琪还好,你可以留着用!反正,你总归得招女人进来。虽说她也算不上出色,但总归算得上是个才女,可以配一配的!” 萧缙靠在椅背上,闭眼,不置声。 成了亲,不去她们房里是不行的,自己给自己戴绿帽子,更是嗖到了家,但非常时间用非常手段,也是在情在理的,历来成大事,不拘小节。 “再说吧!” 他不喜欢被人强迫,也不愿意欺凌弱小,可是身在皇族,很多事身不由己,将人命当作蝼蚁一般踩踏,那是稀松平常的事,何况是缺德事―― 皇权争斗里,只一个不慎,死的不是一个两个,一个政治集团,一夜之间人头尽数落地,那也不在少数。比如:前朝金氏,一朝宫乱,几百年基业,三百多子嗣,尽数被灭。 一个至尊至贵的家族,尚能在一夜覆灭,何况是女人。 女人的命运,在这种历史年代里,永远是悲惨的,若玩具一般的被操控在男人的手上――真正能掌握自己的人生,活的痛快自在的,没几人,大多数,都被礼法所压制着。再有奇才,也只会沦为生产、侍夜的物件。 而他并不希望自己在一个无辜的人身上导演这样一种悲剧。 能避免,尽量避免。 慕容瑶到底是怎样一个女人,他还得观察一下,然后再决定下一步。 “对了,缙兄,有一件事,你有没有想过:宁太后为什么要将宁家的嫡小姐配给你当侧妃?” 杨固突然而问。 这问题,同样是在场所有人心里头的疑惑。 “你有什么看法?” 杨固扔了手上的球,取了手边案几上置放的一条湿巾擦了一下手,而后,拿起一个洗净的果子,一边削皮,一边说道: “宁太后一直就把你恨入骨髓,这一次,突然用自己唯一的嫡侄女来联这门姻,实在是大跌所有人的眼镜。我想,在她来说,不光是想抵制摄政王势力坐大这么简单,应该还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否则,她不会下这么大的赌注。宁以春这人,从某个意义上来说,代表的是整个宁家。” 萧缙有同感,不由眯起了眼,看着那苹果皮一圈圈在杨固手上挂下来,雪白的肉质一点点的露出来,可真相呢,任他们再如何抽丝剥茧,似乎都了触不到其中那层玄机。 待续! 若喜欢,请收藏,支持哦! 第四章 王府,鬼胎各异 9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杨固继续说道: “宁太后这个女人是有野心的,她想让他们宁家再欣荣几十年的话,应该会把宁以春培养成皇后。嫁给你,又是侧妃,与别人屋檐下卑躬屈膝,还会遭受你的冷落,这样的买卖,她亏死,那么,你说,她干嘛那么做?这个人,是断断不会让宁家就此走向衰败的。” 这些,萧缙都有想过,此刻再经他这么一提,一道灵光忽闪而去,他猛的睁眼,想到了一种可能。 只是他觉得这种设想有点太不可思议! “你想到什么了?” 知萧缙者,莫过于杨固,马上发问。 * 此刻,云沁正在前院活受罪,而这罪,又是她自找的――然后,发现了一件事,装白痴,真累,这根本就不是人干的活,太憋闷了! 刚刚,萧缙将她扔在议事阁,让她跟着侧妃如何处置家务。 她看着这位年轻的姑娘处置府中大小事宜起来,那可是井井有条,就像吃大白菜似的,果然是有些本事的,心想呀,这位侧妃倒是能干,怪不得能得萧缙喜欢。 而她宛似一个木头人一般杵在边上听,不一会儿就烦了腻了,零零总总的,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当这个怀王府的家,还真是烦腻,她快打呵欠了,眼皮也开始打架,真的真的是快撑不下去了。 “妹妹,你且慢慢处理!我也不懂,留在这里好像在听唱大戏,不对,是在听念经,无聊死了,我先回房,你努力。放心,王爷会看到你的功劳的!” 她起身要走,瞅瞅那书面上那一打要报禀的折子,不想继续耗在这里,浪费自己的时间。那宁以春就比她舒服,萧缙前脚走,她后脚就离开。不过瞧人家离开时狠狠瞪过来的眼神,似乎很气她没把掌家大任交给她。 木紫琪连忙放下手帐册,笑盈盈的过来拉住她,一脸的娴惠: “姐姐慢走。姐姐才是正妃,家里的事儿迟早还是需要由姐姐打理。识文认字这些事,总得慢慢学习起。要不这样吧!妹妹差个会识字的嬷嬷给您当老师,您呢一边听,一边练练字,这样也就不无聊了!” 木紫琪极热络的叫来府里一年长的嬷嬷,笑容可掬的让人磨墨,温温宛宛请她照着最简单的字贴临摩。 云沁瞪大了眼,有点哭笑不得,瞅着面前那些启蒙儿童才会用的字贴,觉得自己这是拿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她哪里不识字了,又哪里不会写? 在现代时,妃了就受到过十二年高等教育,天生聪明的她,对任何东西都是一学就会,而在九洲二十一年,虽然一度装呆装傻装废物,以求安稳度日,可琴棋书画,该学的还是学了,虽不能说样样精通,但这世上,能胜过她的,也屈指可数,现在让她开始描红认字,也太大材小用了一些―― 待续! 第四章 王府,鬼胎各异 10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她郁闷的瞪了好半天,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把狼毫拿起来。 唉,好吧,那她就练,横一笔,竖一笔,尽量画的四不像,心里则在嘀咕,哎呀呀,这萧缙,真是好谋算。 试想呀,她可是细作,那人必然是想防着她,所以,在娶她的同时,又另娶了两个,这一来嘛,不用天天对着她,这二来嘛,正好让另外两个女人明正眼顺的盯着她,互相监视,一举数得,多好!所以说,萧缙,绝对是一个厉害的角色!她得用心对付才是,要不然,遭他算计了,还不知道呢! 某人写的漫不经心,恍恍惚惚的想着心事,这种表情,落在别人眼里,完全走了味,成了一种狼狈无措、呆楞的表现。 尤其是她写的字,不像字,完全像是鬼画符以后,担着教授大任的嬷嬷,那是连连摇头: 此女,乃朽木,朽木乃是不可雕的。 可见,她演的有多入木三分。 正胡乱的画着,突然就阿嚏阿嚏起来,背上一阵发毛――彼时,几个男人,正在书房讨论怎么将某人给办了,而她周身有一种凉凉的感觉。 “怎么了?” 木紫琪听得声音,转头温声问。 “呃,没什么的,可能昨儿夜里洗澡的时候,有点受凉!妹妹,姐姐我就不练了,你瞧,我是学不来的,嗯,我累了,回去休息一下!” 云沁扔下笔,沾了一手墨汁,笑眯眯的带上红袖和青袖便往外而去,这一次步子走的极快,就像一阵风似的,不对,应该就像是脱了线鱼儿,噌的就跑没了。 木紫琪张了张嘴,追了几步,想叫,最后还是将喉咙里的话咽了下去,眼底浮现几丝异样之色,这个慕容瑶,对王府的大权还真是漠不关心呢,好生古怪! 林嬷嬷,她的陪嫁过来的老人,眯着一双看透世事的眼,也盯着同一个方向看着,半天,啧啧摇头: “慕容家的这个丫头,真是奇了怪了,老婢原以为她是装的,故意不接这掌府大权,是为了向王爷证明什么心迹,可那神情,淡淡寡寡,好像真是与世无争一般,不像假的。若她真是在装,那这女人,也着实太可怕了些!” 是啊! 传闻,与她们真正见识到的这个女人,真是截然不同呢! 房里还有别的奴婢,虽说都是她的人,可总归人多口杂,木紫琪挥挥手,让她们下去,只留下贴身之婢碧罗。 “以后,小心应对。慕容家与王爷的关系原是不错的,但这慕容瑶是指摄政王指定的人,而且还收作了干女儿,肯定是有问题的。这问题,只怕还会影响到王爷和慕容家的关系,不得不防。” 她是大学士之女,对于官场上的事,称不上通透皆知,到底是在这种环境里养成的。 心思敏感的她,对于怀王的事,更会倍加关注,哪些人值得结交,哪些人要多加防备,她都了解的很透彻。只因为她爱慕这样一个男子。故,牵挂他所有一切。只希望将来有朝一日可以成为他身边能干的女人之一。 唉,是的,她一直就知道,这样一个卓越不群的男人,从来不可能被她独占,她唯一所盼,就是能得到他赏识的目光,替他分担一些事,替他治好家,那就足够了。 待续! 第四章 王府,鬼胎各异 11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这回,小姐白白捡了一个便宜!” 碧罗突然插话进来,心下很替自家小姐高兴,一个侧妃,越过王妃这一道坎,掌家理事,那在西楚国,那是从来没有过的事,那自然是王爷宠爱有加的缘故,要不然,哪能轮得着。 “小丫头,别高兴的太好。” 林嬷嬷皱了一下眉。 “为什么不能高兴?王爷昨夜宿在小姐房里……奴婢们都觉得有面子……” 碧罗发现林嬷嬷神情怪怪的,小姐面色也有些尴尬,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马上噤声。 “碧罗,你下去,嬷嬷和小姐有话说,守在门外头,没小姐允许,不准任何人靠近!” “是!” 碧罗满怀疑惑,但还是遵命退下。 待门关上,木紫琪先苦笑了一个,捏了捏眉心,说:“嬷嬷,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她咬了咬唇,低低的看着手掌下那一叠了账册,闷了好一会儿,才咬牙吐出话来: “王爷他根本不碰我!” 这事儿,是瞒不过嬷嬷的。 “那你就想法子让他碰!是男人,怎么可能不想要女人?难道怀王有隐疾不成?” 林嬷嬷有点忧心,那个男人的心思,太不好猜想。 今早,她去侍候起身,心下担心自家小姐这初经人事的,会不会起不来,也不知服侍的能不能让怀王满意。 进去的时候,两个主子都已穿戴整齐,在说话,小姐精神好的很,她原在庆幸王爷到底是贵族,不像某些大老粗,一上床,就能把人给折腾死,几天都直不起身,虽说得宠男人跟前是好事,可床上那回事,男人若不温存,女人有得苦吃的。 她高兴小姐得了一个会怜惜人的男人,可等她掀开被子,眼见得床上干干净净、没半丝曾在上头颠鸾倒凤的光景,她的心就往下沉:他们竟没有圆房。 这事要是传出去,小姐的脸可丢大了。 她心头犯怵,就咬破手指,趁房里没其他奴婢,就往床单上滴了几滴血,像征性的抹开,造成了一个假相。 这一幕,全落在了王爷眼里,适时,他进来拿东西,正好看到了,只淡淡瞟了一眼,没有叫破,竟任由她造假,但那一刻那一眼,却把她这个老婆子生生给吓坏了。 这番儿她想了又想,总觉得是男人,都不会辜负**,除非这男人不行。这些年,还真没听说过怀王如何如何近女色来了。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子,怎么可能没有那方面的需要。尤其是皇族里的皇子,早早就有宫里派下来的成人侍夜开荤,偏生这怀王是异数。 “应该……应该不会吧!” 木紫琪神色复杂起来,不断的抚着账册,半天,才轻轻挤出一句: “王爷的身体不会有问题。是他心里有人。王爷亲口承认的。” 待续! 第四章 王府,鬼胎各异 12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林嬷嬷听着,眼皮跳了一下,成年皇子,谁没一个心头偏宠,若真这样,倒是好事,可: “既然王爷心里有人,那他怎么娶人家?” “我也问了,他说,那姑娘已经没了好些年。现在他还没办法忘记那个人。他说他需要时间去淡忘。所以,暂时做挂名夫妻!我答应了。嬷嬷,只要能嫁给王爷,我已经很开心了……其他的,我不奢望。” 真不知那个能打动了王爷的女子,会是怎样一个妙人儿,是生的美了,还是心思玲珑,有关那人的一切,他只字未提,一笔带过。但她知道,能令他记了这么多年,必是一个非常之人吧! 她很羡慕。 林嬷嬷听着却是又一楞,马上又急声低叫出来: “小姐,你可别糊涂了。什么挂名夫妻,做实在了才是最最有用的。第一个怀上王爷的孩子,那才能保住你的在王爷心里的地位。其他都是假的。母凭子贵这个道理,你懂不懂?” 木紫琪的脸顿时红成了紫霞,把头低的越发低了,精致的脸孔,美极: “可……可又不能逼他的不是……” 林嬷嬷想想也是,沉默了一会儿,又低低询问:“小姐,昨夜你和王爷怎么睡的?嬷嬷的意思是:他有没有往床上歇息!” “没!” 她低低道:“他对着窗,坐了很久。后来,在贵妃榻上和衣睡了一会儿,等天亮我醒过来,他正在翻看我陪嫁过来的那些书。还问我睡的还好不?你们进来时,我们正在随意说话。他这人平常时候就算笑的时候,也叫人靠近不得,但,今儿个,他说话很随和,我们还说起了小时候的事。他态度温温的,很平易近人。嬷嬷,我喜欢的紧。真的。” 说着说着,她又两眼发光,这个男人,打小,叫她仰慕,如今,越发的喜欢。 林嬷嬷听了,马上笑出来说: “看来王爷还是关心你。也是,你与王爷认得也不止一年两年了。老爷与王爷私交甚好。他自是不会亏待你的。既然王爷和你达成了契默,想必以后他多数时间会宿在你房里,时间久了,你拿捏好分寸,一定能留住人的。毕竟,他娶的三个女人里,其他两个,都是包藏祸心的,只有你是他乐意坦诚面对的。这算是好事。男人吧,总有把持不住的时候,来日里,两个独处时,可以吃一些酒,吃了酒的男人,多容易意成情迷!” 这可是嬷嬷的经验之谈。 木紫琪含羞答答的点头。 ** 彼时,萧缙在书房,是连连打喷嚏,杨固在他对面笑,拍手道: “完了完了,三个女人都在背地里算计你了!” 得了一记白眼。 这时,去而折回的岳离,急奔进来,低声禀了一句:“爷,出事了。刚刚有人来报,天鉴司那个胡国师找到了,已死在福州,尸体都已经腐烂……” 那胡国师,对于萧缙来说,乃是一个祸害! 待续! 第四章 王府,鬼胎各异 13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他是原楚帝,即如今太上皇身边最最得宠的臣子,据说此人有阴阳眼,有些事,能未卜早知,有通仙之能,前朝败落,金氏被灭,皆与他有着天大的关系。 小的时候,胡国师给他看过面相,而后,曾跪楚帝面前,大赞道: “四皇子天生命贵,福与天齐,他朝必兴我国邦!” 萧缙得帝君另眼相待,不仅仅是因为母亲曾经得宠的原故,也因为这个人说过这么一句话。 但同时,此人还说了另一句话,令帝君在重不重用他这件事上,举棋不定: “四皇子命格奇诡,与西楚的兴亡有着千丝万缕的连系,有他在,西楚要么大兴,要么大亡。兴则百年昌盛,千载流芳,亡则一朝败落,改朝换代!” 当然,这句话,并没有流传出来,而是胡国师与楚帝私下的密谈,正巧被母妃无意间听到,后来偷偷告诉他的。 楚帝这些年来对他的若即若离,便是由此而来――那人,既肯定着他的才华,也惧怕着那谒语中不可确定的因素。 此刻,突然听闻她暴死,他意外之极,脸上难得的露出惊讶之色,迅速和杨固对视了一眼后,而后坐直,沉沉问: “来报的人呢?” “死了!只来得及说这么一句。爷,有人不想让我们知道这件事。” 这绝对不是小事,可能藏着惊天阴谋―― 那牛鼻子,被太上皇被视为左膀右臂。太上皇昏迷前召见的最后一个人就是他,之后就传闻他闭关练仙丹,再没出现过,萧缙曾多次派人密探,好些人是有去无回。有几个回来的,皆查不到有用的消息。只说那人在太极洞府,闭门不出,一时也查不出有什么异样的情况。 这个爆死的消息,暴露太多被隐藏的问题: 首先,有人故意制造胡国师一直在太极洞府闭关的假象。 其次,制造这一假象的人里,摄政王和太后极有可能都参予了进去。 最后,他们为什么制造这样一个假象,他们真正想要瞒的是什么? “我们得赶去看看!” 萧缙喃喃低语了一句。 好在现在是婚假期,他不必上朝,这件事,他必须去弄清楚―― 此次,他被逼着娶妃,其名目就是:为太上皇上冲喜。 而直觉告诉他,自己的婚事,和父皇的昏迷,以及胡国师之死有联系。虽然,他这样将把三件事联系起来,有点匪夷所思,但,他的第七感觉,从来没有出过差错。 ** 回到东院,关上房门,彩姬静静的看着忙着去弄水喝,没一点点王妃风范的慕容瑶,脸上显露出不满之色,目光是严厉的,问: “主子,怀王给您掌权令符,您怎么能推掉?您要是不掌权,如何替摄政王办事?如何查清怀王有几斤几两?如何能探到有用的消息?” 身为摄政王派下来的人,她自当事事向着摄政王,何况摄政王说了:这丫头心眼太活,必须牢牢看着,这不,之前,摄政王才交代要牢牢把住怀王府内政大权,她后脚就把了这权给推了出去。 哪有人这么办事的? 这女子唱的这出戏,她真是一点也看不明白。 待续! 第四章 王府,鬼胎各异 14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云沁早就知道这人会发难,传说中被喻为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就是这种人。 没正眼瞅一下,自顾自慢条斯理喝完水,然后理了理衣裳,吩咐青袖去打水洗洗被墨汁弄脏的手。待青袖把水打来以后,她一边洗,一边淡而利的咬字说道: “彩姬,本妃这么做自有本妃的道理。无需你来提点。去,给本妃挑一身家常穿的裙子来……” 下巴那么一挑,那气势,强的叫人招架不住。 彩姬原有满肚子意见,想要严厉的提醒,被她这么一堵话,那么一盯眼,生生就咽了下去,不由得皱起眉,这女人,明明是一个乡下丫头而已,做的事,都背着常理,偏生那胆子奇大,什么都不怕似的,身上还流露着一股子号发司令的气势,叫人不敢小觑了他。 摄政王说的极对,这女人,比他们所认为的还要深藏不露,是个不好驾驭的人。 “彩姬只是希望王妃更好的效忠摄政王。没有其他意思!” 她不好顶嘴,惦量再三后,缓下口气说了一句,目光那么一瞄慕容瑶衣襟上那团染黑的印象,识趣的往里间去挑换洗的罗裙。 云沁淡淡一瞟,又往房门前一巡视,那许嬷嬷正侍着边上,滴溜溜的眼神,直在打转。 这屋里屋外全是眼线,真是叫人看着扎眼疼。 唔,得借别人的手,想法子拔掉一些才行! 她想。 ** 傍晚,养心殿,张汤急匆匆奔进来,把左右皆禀退,有点无奈的对上主子急切的眼。 “怎么样?她们现在落脚在哪处?晚上能见得着吗?” 他是如此的迫不及待,那份思念原本被他深深的压着,这一刻,因冒了上来,是如此的不可遏止,叫他无心做正事。 张汤咽了一口口水,几乎有点不敢回答了,张了一张,最后还是一咬牙回了: “爷,云沁小姐和司靖他们是分开进的京,云沁小姐去办事还没和他们联系上。所以,您现在一时半缓见不上她!” 萧远,哦,不,正确来说,应该是萧群,顿觉扫兴的坐了下去,等了一天,竟然等来这样一条消息,他瞪了这个属下一眼,怪他之前没有把事情查清楚,害他白白高兴了一回。 张汤摸鼻子,陪笑,不敢对视。 “她办什么事去了?身边可带了人?” 萧群闷了一会儿,关切的问。 “罗子和清儿跟在她身边!” 罗子功夫极好,清儿呢,擅使各种歪门邪道的毒,再加上云沁艺高胆大,这三个人配合在一起,那是最佳搭档。 只是,那丫头,之五年以来从来不离开小云歌的,这一次,到底遇了什么麻烦,非得让她亲自出面去解决。 他陷入的沉思。 *** 这天晚上,萧缙没有入宿东院,也没去西边,临近吃晚膳的时间,令底下人将三位夫人叫到前厅,他身穿一身外出的袍子,等那里,见到她们时说: “本王有事要外出。可能需要四五天时日。本王不在的这几天,府中一切事宜交由紫琪打点。紫琪裁决不了的待本王回来再作决定。” 除此之外,没多说一句废话。 三位夫人簇拥他到门口,目送他消失在夜幕里,神色各异―― 木紫琪静静的睇着,满脸的怅然若失,恋恋不舍。 宁以春绞着帕子,眼睁睁的看着,她原想着晚上要如何引他宿自己这屋的,没想,他竟要去跑公事,这一下,又得独守空房,真是叫她气结于心,郁郁难欢。 云沁眯眼琢磨的那人匆匆而去的原因: 到底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令他如此这般的郑重其事,等不到天明,就要往外赶? 待续! 第四章 王府,鬼胎各异 15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晚暮渐重,人皆走远。 宁以春收回幽怨的眼光,转身往府里而去,在越过云沁时,便想到了自己在宫里受的那份气,心里恼啊:实在看不出她有高明之处,横竖就仗着自己是摄政王的义女而矣。 她眼珠子一转,故意装作不小心绊了一脚,惊呼着,“啊”的一声扑过去,想借机将人推倒。 云沁老早就发现了,莲步微一移,作转身状,正好避开,宁以春收不住步子,跌跪在台阶上,头磕了上去,蓦的发出一声惨叫声,一摸,一手血。 “咦,宁妹妹,怎么这么不小心呀!哎呀呀呀,完了完了,流血了,你看,破相了破相,小模样全毁了!怎么办?怎么办?这可如何是好啊!” 她凑过去看,极夸张的惊叫起来。 宁以春一听破相,早慌了神,尖叫着:“慕容瑶,慕容瑶,我……我跟你没完……” 她没想偷鸡不着反蚀了一把米,恨恨的瞪了云沁一眼,在贴身婢女的搀扶下,抚着流血的额头往里去。 云沁摸摸鼻子,无辜的大声嘀咕: “喂,宁妹妹,你那话是什么意思,就好像是我害了你的。明明是你走路不长眼睛,与我何关来了?木妹妹,你说是不是?” 说到最后,她转头问木紫琪,笑的甜润润。 “先去看看伤的怎么样了吧!” 木紫琪深深的一瞄,刚才一幕,完全是宁以春自作自受,但何偿不是她的故意的。要不然,那个转身也太恰到好处了。 她清楚的明白一件事,这个女人远远比她想象的要难缠。 “嗯,你是当家的,你说了算!去找大夫吧!要是让太后知道宁侧妃进府第一天就受伤,肯定会怪罪下来!” 云沁眨眼笑,怀王府这个家可不好当:谁当家,谁倒霉。 紫琪听得懂话里的意思,不由得拧眉。 *** 宁以春回得自己的园子后,大发了一番雷霆,砸了不少东西,额头上的伤,挺严重,只怕会破相好一阵子了,这对于爱美如命的她来说,真是一件了不得的晦气事。 品姑姑看着头疼死了: “叫你别去惹她!你偏不听!” 那一幕,品姑姑也看得明白的。 “姑姑,我就是看那个女人不顺眼。” 宁以春恨哼哼的哭着: “就因为她,我遭了姑姑骂!还做了这可笑的侧妃!” 品姑姑只能轻劝:“骂是希望你小主子成器。真要是到了哪一天,太后骂都不想骂你的时候,你就不中用了!” “这个道理,但是心头这口恶气,实在难出……” “那你想怎样?” 宁以春坐直,抹掉眼泪,目露恨意的道:“姑姑不是擅用毒吗?我要她神不知鬼不觉的慢慢烂掉……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只有解决了这个人,怀王妃才会空出来,摄政王那边也就少了眼线埋在王府。” 品姑姑皱起眉头:“不能急功近利,凡事慢慢来。我们对这个女人了解的不够深,不能乱来。小主子,你先忍耐着。将来总有让你扬眉吐气的时候。” 宁以春咬牙,骄横的目光,尽是不甘之色,品姑姑忧心起来,这孩子不听劝,只怕会闹出事! ** 彼时,东院的云沁莫名的感觉一阵发冷。 待续! 第五章 密谋,棋子棋手 1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五天后,洛京,城西,一座华丽府邸的密室,一个中年妇人在替两道灵位上香,袅袅烟气在空气里如迷雾般妖娆,她合什,伏地,郑重其事的叩了三个头,而后,直直的跪在那里,无比虔诚的睇望那灵位,温柔的目光,复杂之极,是疼痛的,还是欣慰的,更是坚定不拔的。 不知过了多久,门开,一道颀长高大的身影自那石门内闪出来,行色匆匆忙忙,步履虎虎生威,脸上则戴着半截银色的铁面,掩去了其真容,烛光照面,寒光四射。铁面下,朱红的唇瓣,勾起一抹冷冽的弧线。 银面人站定在妇人面前,如被寒冰淬过一般目光,狠狠盯着她,似乎恨不能当场就将她给撕成碎片,好在,他有着强大的自制力,才将那一重重翻腾着的恼怒压住。 可是熟识他的人,都知道:他正处于盛怒之中,哪怕日以继夜的奔波了三天,时间并没能将那情绪磨淡,只会随之浓烈,并处于爆发边缘: “谁准你自作主张的?谁准的!这么大的事,竟然不跟我商量一下就行动?容姑姑,你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声音冰寒,全不似平常那般的冷静,沉沉之中挟着压迫的气息,让人喘不过气。 妇人转过头,那张套着人皮面具的脸孔并不出色,但,气势绝不低人一等,眼神是不屈不挠的。 她直直而视,平静的面对着这一场风暴,徐徐说道: “容姑有容姑的道理。少主,您是不是该先听一听容姑的解释……” 声音沉静若水。 银面人冷一笑,一挥手,翻起一道袖风,扑面,他厉声叫断: “不必跟我解释那些所谓的道理,你心里在想着什么,以为我不知道?我跟你说过的,事关沁儿的事,谁也不准背着我行事。可是你呢,最近都干了一些什么?一步步把她引进了漩涡,一步一步将她推到了那个危险人物身边……容姑,你这是在玩火!引火会烧身。这不是儿戏!” “少主,容姑知道这不是儿既,但不管您如何责怪,容姑从不觉得这样做是错的!沁儿需要磨砺!这是必须的!” 妇人的回答,同样的响亮,同样的眼神狠厉果断,而且理直气壮,两人个瞪视了一会儿,四道眼神在空气里搏斗,那光景,就像是一对谁也不服谁的豹子,恨不得扑上去,将对方压住,驯服。 “容姑姑……” 银面人厉叫,似想在气势上压住她,逼她屈服。 妇人扶着素朴的布裙,站起来,叫断: “少主,您能不能先听容姑把话说完!” 他抿唇,想说什么,忍了忍,终没有说,只目光灼灼的逼视,等着她的话。 妇人知道他默许了,昂首挺胸的对立着,吸了一口气,方从容不迫的吐出一早就已经想到的说词: “少主,沁儿必须和萧氏皇族进行正面接触,这样才能了解到萧氏皇族每一个人的脾性和才智。才能激起她的斗志。这绝绝对对是必须的。” 待续! 第五章 密谋,棋子棋手 2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还有就是,我们必须面对这样一个事实:沁儿身上一个致命的缺点:她的心,宽仁有余,不够狠辣。她的智与谋不用置疑,容姑觉得,全天下恐怕找不出比她更优秀的女孩子,善于藏拙,擅于规划,遗憾的是她太过于闲散任性,没有那样一份雄心壮志,这绝绝对对是不可以的。” 那是一个若狐狸一般狡狸的女子,更具有像白虎似的杀伤力,只不过,她爱装成无害的家猫,躲在别人背后求庇护懒偷闲,偶尔才做点小动作,来回敬那些想欺负她的人。但不会过份。 她,永远保侍着那样一种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 这份特质,放在一般人身上,挺好,放在她身上,不可取――她要学会的是一种生杀予夺的本事。 妇人说到这里时停了一下,又往银面人身上瞟了一下,他的目光微微闪了一闪,她吐出一口气,继续道: “我知道您疼她护她,这固然是您的一份好心,但她身不逢盛世,她肩负的是一份血海深仇,这个深仇大恨,不能永远由您来背负。她必须为自己的姓氏负起自己应尽的责任。她的责任就是要和萧氏绝绝对对的对立起来。这事,刻不容缓。如果还是这么的将她放任在外,由着她经营自己的小日子,那她的心,就狠不起来。 “少主,她需要仇恨,不能再置身事外。我们一定要逼她成长起来,越是恶劣的环境,她就越能发挥潜能,这一点,您心里最清楚,这五年来她能取得那么辉煌的成就,就是得益于外力的逼迫。这表明,她是可造之材,完全可以胜任兴复大业的重任! “如今西楚的危机已经出现,我们一定妥善的利用这个危机,让沁儿真正开始独挡一面……在政治上,她必须有这样一份能力,凭自己的能力驾驭千千万万的儿郎,而且,她走的路,跟您走的方向,必须一致。因为她是您的未婚夫妻。您不能因为喜欢,而一次一次的替她收拾烂摊子,而放任她胡作非为,这会大大降低她以后的威信!” 说到烂摊子的时候,她又顿了一下,眼神也尖了尖,利的都能把人的灵魂都给洞穿,接着说道: “少主,五年前的事,您就不该纵容,就该逼着她将那稀里糊涂怀上的孩子给流掉。五年前,您就该将她的身世告知于她。这世上,除了您,她不该替任何其他男人生养……那个孩子,必须除掉!这是必须的!” 最后几个字重复的强调:是那么的斩定截铁,那么的狠决凌厉。 密室内,忽然一阵沉默,一片静止,静的只剩下彼此之间的呼吸声。 银面人发出一记冰冷的笑,那笑声里满是难以苟同之色: “容姑姑,你想的太简单了。沁儿视那孩子如珍宝,你要是敢动她半根寒毛,我告诉你,我们精心筹谋了十八年的大计,就会付之东流。五年前,她敢用我的命,她自己的命来保那孩子,敢不顾一切的背离云家,背离婚约,如今,她就能拼尽所有,来护全那孩子。” 这绝不是危言耸听。 待续! 第五章 密谋,棋子棋手 3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容姑姑,你要明白一件事,现在的她,已经不是五年前的云沁。五年前,我们会认为,她吃不起苦,被孤立了以后,她迟早会乖乖回来认错。结果,我们都料错了。 “事实已经向我们证实,没有我,没有我们的扶植,没有一点点背景钱财,她也能开辟出一个属于她自己的世界,并且将其发展壮到让人不可小视。她一直有那么一份能力,只是以前,她藏了起来,懒得争,不想争。 “容姑姑,她是独一无二的。闲散的时候可以闲散到让人以为她只是一个单纯的小女孩,精明的时候,能叫所有人瞠目结舌,叹为观止。包括我在内。我们对她的了解,一直很表面。事实证明,她深藏的那一面,我们没有一个人真正见识过。 “这样一个人,你若敢伤她在意的人,那就会彻彻底底失去她。如果,那是你想看到的,我无话可说! “事实上呢,不是! “我们做了这么多年的努力,花了那么大的心力物力,最终是希望她可以真正融合到我们这个计划里来,而不是将她推离,与她反目。这与我们的目的,背道而驰! “难道,你还想让五年前的事重新演绎一遍吗?” 这话,令妇人想到五年前那个情景,为保住肚子里的孩子,她毫不手软的将剑抵在了少主的脖子上,那毫不妥协的态度,第一次爆露出来,果断的叫人心胆俱颤。 谁说她不够狠辣? 一旦将她逼入绝境,她的狠辣,自然而然就会体现出来,根本不需要刻意培养。 银面人见她不语,吐出一口气,雷厉风行的开始下达起命令: “所以,容姑姑,这个行动必须马上中止,而且现在就开始,兵分两路,一路给我找出慕容瑶的母亲和师父戒嗔。只有这两个女人安全了,沁儿才不会继续下去。一路,马上和沁儿联系上,我要见她,我会劝她想法子让‘怀王妃’死于意外,尽快离开怀王府。 “总之,我不许她与萧氏有任何接触。她的才智,她容貌,一旦被萧缙发现,那后果,不是你们任何人可以承担的!” 他以为在自己如此晓以大义之后,容姑姑就会放弃这次行动,将一切拉回正轨。不想,妇人回过神来以后,还是给了一个毫不犹豫的摇头,极明确的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不,不能停下来。” 银面人一怔,见她如此固执,才渐渐平熄下去的怒气不由得又翻起,厉声喝了一声: “容姑姑,你要冥顽不灵到什么时候。我敬你是沁儿的奶娘,才如此苦心妈婆的跟你讲道理。事实上,这一次,你擅自作主陷沁儿于危境,我原本不必通知你,就传令撤消这次计划。容姑姑,这事,绝对不能莽撞行事。你担不起这个后果。必须停下来!” 态度是无比强硬的。 在南燕听到这个消息起,他的心,就开始不安,这种不安,逼着他迫不及待的赶到了西楚。 他要阻止,必须。 待续! 第五章 密谋,棋子棋手 4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可容姑的声音比他还要响亮,以一种激烈的态度坚持着自己的立场,拥护着自己的决心: “为什么非停下来? “少主,既然您也说,沁儿已经不是五年前的沁儿,她敢往龙潭虎穴一搏,就代表她有自保的底气和能力在。 “您别跟我说她没有,如果她没那份能力,这五年,如何能将一个四分五裂的云中阁发展成为让人刮目相看的江湖势力?致令天下没人再敢小看了他们?笑他们是一团散沙,不成气候? “试问,云中阁里的人,哪一个是善茬?她不是都好好的将他们收为了己用,让他们一个个尊她为新主!” “既然她如此了得,那我们何不冷眼旁观一番,她和萧氏皇族的周~旋,只会将她打磨的越发的精明能干。 “还有,这一次,西楚国内突然立八皇子为帝,是有阴谋的。宁贱人跟萧远老狐狸把政朝纲,却没有相杀相残,反而和萧缙形成了这样一种鼎足之势,这底下必大有文章。您难道不想查个水落石出吗?” “容姑知道您也在查,对不对?可一直没有进展。可见这事,是何等的诡异。 “如今沁儿是摄政王的的人,又身在怀王府,或许可通过她,查探到一些内幕…… “我已经吩咐四大护卫会暗中跟进,断断不会令沁儿出事!我们只要静观奇变就好,所以,我绝不同意停止行动!” 银面人没有马上反驳,神思有那么一刹那的恍惚:是啊,他,哪能不清楚她的本事。 小的时候,她是纯良的,至少当时,他是这么认为的。 那时,她的冰雪聪明,还没有达到叫他惊艳的地部,每番听她脆滴滴的叫他“逍哥哥”时,给他的感觉就是:这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需要他的保护,照看,而他也真心真意的想呵护那美丽的笑容,不为仇恨所淹没,不被残酷的现实所同化。 那时,那丫头爱腻在他怀里没心没肝的笑,特别是闯了祸以后,皮极了,总是厚着脸皮的求他去收拾残局,那么的顽劣。 那时,她个儿那么的小,不及他的胸,真的只是孩子而矣,而他总是很忙,难得才和她聚在一起。 那时,他总觉得他们有一辈子的时间,他该做的是,铺好以后她要走的路,令她不至于那么辛苦。 直到她怀上别人的孩子,他才发现她已经长大。 直到她为了别人的孩子,与家族反目,逃婚离去,从此离开他的守护,他才惊讶的看到了她的另一面:她的才华,她的能力,她的筹谋,绝不亚于他。 那个光彩夺目的少女,突然之间就冒了出来,打了他一个手足无措。 他在暗中欣赏,带着疼痛,看着她和一个漂亮的小娃娃玩耍――要是那孩子是他的,他会欣喜若狂,可不是。 即便不是,他也愿意接纳。 他从来就没想过要放手。 这世上,配得上他的只有她,她该嫁的也只能是他。 “这不是你同意不同意的问题。容姑,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他终于回神,吸了一口气,转身,想出去,不想多费唇舌。 妇人身法极敏捷的拦住,双手一张,灼灼盯视,这一次,没有尊其为“少主”,而是唤起了他的名字: “阿逍,你这么拼命的阻上她与萧氏有正面接触,到底为了什么?” 问的犀利。 待续! 第五章 密谋,棋子棋手 5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有多少人在看,看文之余,有空的话来冒个头,或送杯咖啡,让晨看到你们的存在,谢谢! 还有那目光,带着太多的探究之色,可银面人的面色是如此的深,深的叫人探到底。 “我们必须要令沁儿憎恨萧氏孽贼,这是一个大好的机会,你为什么要如此反对?凤凰涅磐,浴火而生,才能真正的脱胎换骨。” 她再度加调了一句。 银面人皱眉,极度不满她的强加干涉,声音变的越的冰冷,道: “我有我的原因,你无需知道!总之,这个计划必须终止!” 不悦之色,又浓了几分。 妇人定定的看着,思想索着那个令他心生抗拒的原因,好一会儿,才淡淡吐出两字沉沉的击到了他心上: “晚了!” 银面人倏地眼神一利。 妇人微笑: “我已发出凰令。包您你在内,都得执行!” “你!你竟敢擅用凰令!” 银面人勃然而怒,拳头顿时捏的咯咯作响。 “为了江山社稷,容姑不得不用。这件事,已没有回旋的余地。” 妇人无半分心虚之色,说话声掷地有声,而后,语锋陡转道: “阿逍,其实,我已经大约猜到那孽种是谁的了!所以,她必须死,哪怕她只是一个女孩儿,与将来的帝位没有传承上的麻烦,哪怕你能心无疥蒂的容下这个孩子,但是,我不许这个孽种来玷污沁儿的人生。所以,这一次,我必须令她恨起整个萧氏。孩子的死,便是一个最大的契机。” 这话,有些疯狂。 银面人以一种陌生的眼神睇着这个女人,仿佛是第一次认识一般,震惊于她的心狠手辣,以及那种可怕的手段。 这个女人,从来是厉害的,可他想不到她会这样的,令人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她在洛京城经营了十几年,又传下了凰令,所以,这一次他想阻止是不行了。 凰令,那是不可违逆的军令,见令者无条件执行,皇贵妃临死曾给过她三次使用凰令的机会,代表的是遗命。 忽觉得心口压了一块大石一般的叫人喘不气,他不再与她说话,而是绕过她,启动机关,出去。 密室通道上,两边的石壁上点着油灯,一点点火苗子将幽深的通道照得通亮。 不远处,两个心腹正守在那里,原本在说着话,听得石门启动声后,迎了上来,看到自己的主子神情阴的可怕,不由得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 他大步跨去,越过他们时扔下一句: “去弄个可靠一点的身份,我要接近萧缙……” 段仁,他的心腹,眉直皱,微露惊色: “爷,您这是打算留在西楚?那南燕那边怎么处置?” 银面人的步子顿了一下,考虑罢,吩咐了一句: “传话回去,让三哥代替我一下!我得留一阵子。” 这一次,他必须把那丫头拎回去,养了那么多年的小小未婚妻,他当珍宝似的捧在手上,怎能轻易让了人? 不管于公,还是于私,都不能再让她任性的玩下去。 这一次,他要牢牢将她锁在身边,包括那个小尾巴,一起收下―― 唉,这一对母女啊,一个个都叫他不省心! 而他,就是该死的放不下! 待续! 第五章 密谋,棋子棋手 6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对于云沁来说,认得慕容瑶是一场偶然。 一个月前,她带着清儿和罗成第一次来到西楚,一是查看云中阁的账,二是想回云府看望住在洛京的母亲。 五年前,她未婚先孕,逃婚,弃家,成为家族耻辱,父亲举家而迁,定居在了洛京,将她遗弃在了南燕。 五年后,她遏止不住思母之心,北归,见母,不想,行经临远县时,莫名的遭到追杀,她受了伤,和罗子以及清儿失散,因缘际会之下,被慕容瑶所救。 后,昏睡了三天三夜,醒过来,又养了七八天,内伤不得痊愈。 早在南燕的时候,云沁就听人说起过:梅花庵的戒嗔师父有独门疗伤的药膏,不过那人性情古怪,因为炼制不易,绝不轻易赠药。而慕容瑶有点呆,不懂如何去哄人家拿出来,她思来想去,觉得伤必须好好治,要不然会落下病根,不妥当,就易容成了她的模样,去骗灵药。 这一去,坏事。 正好遇上了摄政王萧远来了梅花庵,不知何事生怒要斩身边随行的侍卫,她一直没忍住,就仗义直言了几句,便是那几句无惧无畏、发人深省的话,令萧远另眼相待。 之后,她溜回了慕容瑶的家,把这事抛到了脑后,不知情的慕容瑶却被戒嗔给叫了去,就这天,萧远收慕容瑶做了义女。 当她自庵堂回来嘀咕起这事时,云沁就觉得要坏。 果然,没多久以后,京城那边就传来婚讯,要她以慕容家小姐的身份嫁给怀王。 慕容瑶闻讯,惊呆,这丫头有心上人,而且早把身子都给了人家,已非处子。 这样的人进去怀王府,那誓必只有死路一条。 而那萧远根本是有预谋的,生怕慕容瑶不肯,事先将她的母亲和师父给软禁了起来以作要胁。 慕容瑶急的是求生不得,求死不得。 云沁在旁看着,很歉疚,想了想,这祸是她闯的,总不能见死不救,那行,我给你替一下吧! 于是她成了慕容瑶。 话说,真要是让慕容瑶来做这怀王妃,铁定会被欺负死,不,也许,小命都已不保。 这一场大婚,就是一场棋局,新娘子全都是棋子,而棋手,有四个――太后、摄政王、怀王,各有盘算,各有所谋―― 另外一个,就是她,云沁,她也有她的图谋:便趁机,以他们的棋盘为棋盘,以他们的棋子为棋,下一盘别人看不懂的棋,争取自己想得到的战利品。 在人生这盘棋上,在朝堂这个局里,谁是棋子,谁是棋手,永远是相对的,而她要做是把握住先机,布出自己的棋路,处处抢得先机,破他们的谋,得自己的利,唱自己的戏,走自己的路。 云沁也来是一个大族,园子里的明争暗斗,她最擅不过,想当年,云家堡里的那些女人,谁没吃过她的暗亏,而且,至今,她们都不知道使坏的人就是她――在云家,她就是一个温温娴静、没脾气、怯怯懦懦的七小姐。 以至于,在她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敢叛族逃婚时,所有人都震惊了,一个个都以一种陌生的眼光看向,觉得她疯了,完完全全不再像云家的七小姐。 而事实上,这样的她,才是真正的她。 如今在怀王府,她继续扮,继续斗。 待续! 第五章 密谋,棋子棋手 7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这几天,她的日子过的那个惊心动魄――王府内天天在上演宫心计:木紫琪没啥动静,是宁以春在频频做怪,然后,她就见招执招,不动声色的陪她玩,玩的她哭爹叫妈,又捉不到她把柄。 这一眨眼,几天时间就这样在手指间过去了,嗯,开始觉得有点无聊了,又不能出去,关在王府里还真是闷――唉,以前在云家堡的时候,她明着是乖乖在闺阁作淑女,实际上呢,有人假冒她在家待着,她呢,则成天出去鬼混。 有时,则有秦逍带着,光明正大的在外溜达――她呀,是一日都闲不住的主。 至于就近这五年,她的日子也是别样精彩,不仅有自己的“事业”,而且还有一个有小宝贝可以带着哄啊,骗啊,玩的,何曾像这样憋在屋子里装楞子过。 唉! 无聊啊! 没劲啊! 唉! 时已是傍晚,她倚在窗口,觉得四处真是安静的叫人不舒服,托着下巴呆呆的看着窗外,将当前的形势思虑了一遍以后,开始无比的想念那个坏坏的鬼丫头,真想听她软软的撒娇声: “娘亲,娘亲,好娘亲,我能不能不练字……” “娘亲,亲亲娘亲,什么时候给我找个爹爹……” “娘亲,娘亲,如果你爱我,就抱抱我,如果你疼我,就亲亲我,给我亲亲……” 想到唱着歌儿耍赖的囡囡,她的心就会无比的柔软,那可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呢!那么精灵的一个孩子,招所有人喜欢。 然后,她就会不由自主的想到那个给了孩子的男人,想到那宛如春梦似的几天,那般的不真实,想到前世的纷纷扰扰,想到俊美迷人的龙奕,想到他丝丝的温柔,想到最后种种的无情,想到养母曾经说过的那些话…… 想得心疼。 “小姐,罗子有要事禀报!” 一个声音打断了她的忽然涌起来的思念。 房门突然开,穿着一身青青罗裙的俏丫头青袖走了进来,来到身边低声道: “清儿把楼上的人全打发下去吃膳了,罗子说守在楼下的人,都是自己人了。他有话要来禀告!就不知彩姬去那边会不会马上回来!” 彩姬刚刚被云沁指派了出去,那个细作,留在身边的话,说话都得留神,既然是奴才,那自然能使唤就使唤了。 “放心吧,一时半会儿呀,她回不来。” 云沁笑吟吟合上书,自径伸个懒腰,这举止,明明很不雅,要她做起来,是那么的媚惑生姿,就像似仙鹤亮翅一般的优美。 “这是为何?” 青袖一边去把书放好,一边问。 “嗯,我要吃的那道菜厨房那边食材不多,今儿个只能做了一道,宁以春的丫环必定会为难她的。她们呀,有得争闹了!嗯,你让他进来吧!” 她眨了一下眼,心情不错。 青袖想到那宁以春处处受制在小姐手上,就想笑,那人也不识趣,没事爱来闹小姐,她家小姐哪是省油的灯,包管能把人欺负的没痕没迹――宁家人的骄横,别想使在她身上,没门。 “好,我去唤!” 没一会儿,一阵稳稳的极轻的脚步声传了进来,她站在窗口,吸了一口带着花香的空气,转头看,一个生的相貌堂堂的年青侍卫走了进来,眼里不觉带进微笑,真心的,在这个王府,她也只能在他和青袖面前不用伪装。 眼前之人叫罗成,是她的心腹爱将,是随从,但她一直将他看作是患难与共的亲人。 对敌人,要狠,而对亲人,她永远真诚。 待续! 第五章 密谋,棋子棋手 8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嗯,对了,原本,他并不叫罗成,他姓罗,没名,外头的人,叫他罗大头。 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世来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谁,这个情况就是传说中的失忆――之所以知道姓罗,那是因为他随身的一块玉上头刻着这么一个字。 十年前,他十五岁,一觉醒过来,把自己的过去忘了一个干干净净,为了生存,他在东越梁城内以卖艺为生,后来,梁城的守将梁良看到他功夫不错,人也老实,就收了他做侍卫。 话说,这孩子的功夫绝顶厉害,那一手剑法练的那个如火纯青,堪比威震当世的名剑手,但是呢,脾性沉默少言,又不会逢迎阿臾,不懂变通之道,也不好大喜功,在那梁良手下多年,不受重用:说穿了,那梁良本身就非伯乐,乃是一个庸将而已。 四年前,罗成二十一岁,年少自风流嘛,总爱逛青楼,那一年,遇上了一个倾国倾城、且被逼为昌的女子,而且还与罗成相谈甚欢,引为了知已。 罗成原是想替她赎身的,无奈银子不够――那女子因为貌美,当时被誉为了梁城第一美,价值万钱呢! 初夜破瓜之日,招来了天下风流公子云集,价高者得。 是夜,女子被逼接客,死活不从之下,被强~暴。 办差回城的罗成听闻后,一怒之下,将那贵公子给打了个半死。 就这日,贵公子死于非命,罗成自然而然变成了杀人凶手。 罗成觉得冤,向自己的主子申述,说:“人不是他杀的。” 梁良根本就不替了出头,哄着骗着,将他投进了大牢。 罗成哪肯受这不白之冤,越狱,逃亡,而后被通缉。 就个时候,他遇上了她和司靖:这孩子在听说司靖就是东越国那位具有传奇色彩的第一提刑官以后,(已经谢任的),霸着再不肯离开,非要他给自己平冤,还拿那好的不得了的功夫威胁他们:敢不平冤,就一起同归于尽。 正巧那时,云沁正缺人手用,觉得这人可堪造就,就和司靖联手把这件案子揽了过来,半个月时间,还他清白,顺道还将那个没用的废物梁良给整垮了。 事后,罗成发现真正在背后运筹帷幄的不是司靖,而是她云沁,真心折服,拥她为主,成了她另一个近身侍卫,是囡囡最最喜欢的一个伯伯之一。 正式跟她的那天起,她给了取了一个名字:罗成――他呀,长的就像人家聂远扮演的俏罗成,冷面的,俊而有型,于是这名字当仁不放的就落到了他身上。 再然后呢,他成了她最最得力的助手之一。 这一次,他跟她一起混进了怀王府,二人都有易容,现在,他是侍卫长:吕盘。至于真正的吕盘,早被他们的人给关了起来。 “主子!” 虎头虎脑的罗成走近,叫了一声,深亮的眼,一煞不煞的落在云沁身上,是那么的认真,也有惊艳之色,惊艳中还有一丝异样的困惑一闪而过。 待续! 另外一更,下午,上午在公司忙事! 第五章 密谋,棋子棋手 9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主子这么一打扮呀,真是“娴雅”,哪像以前,要么男人装,要么就扮的平平常常,从没有斯斯文文、娇娇滴滴的做过一回名门淑女贵妇,总是凶乍乍,悍凛凛的,难道今番这么秀致,哪怕这张脸不是她自己,依旧好看,若是她自己,唉,得迷住多少人。 “嗯,五天了,查的怎么样了?” 云沁微一笑,没废话,直接问重点。 罗子收回心神,目光一瞄屋子,原是想找笔来画一画的,又觉得不妥,这时,正好瞄到了边上的棋盘和棋子,便跨步过去,低低道: “主子这里来,罗子摆给您看!” “嗯!” 云沁跟了过去,看着罗子抓出一把白子往铿亮的地板上摆起来,一颗一颗,摆的飞快,小的细节上,则拿松子来替代,很快就把将整个王府的平面格局排布了出来。 这罗成呀,以前有点木讷,不过经过她四年的精心调教,早已经脱胎换骨,如今这心眼呀,贼精贼精的,绝绝对对是个干间谍的材料。这样一个人儿,若能跟对人,将来没准就能封侯拜相。 嗯,有时,她会觉得他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他的武功,他的学识,都极高,不像是寻常人家出来,自小的教养貌似很严谨。 这些年,她一直在替他寻找那失落的记忆。 “主子,你看,就是这样子的。” 罗成蹲在那里,指了指那棋面布局,开始认真的解说: “王府的面积很大,分南北两部分。南边是前院正厅,正厅两侧,东边那处为王府管家管事日常处置家务的地方,被为东理事阁,西边为厨房。隔着一片小林子,一重假山。置着一座高高的塔台,可纵观整个王府。 “后院,一共有十个园子,东院,西院,堇园,北院,客院有两间,另外听雨阁,望松阁,库房,还有一个就是下人院。 “东院是您住的地方,西院是侧妃园子,堇园,怀王的寝院,闲杂人等一律不能随意进出。北院空着,客院是招待来客的,听雨阁内,种植奇花异草,装典的极为精巧优雅,望松阁是禁地。库房那边有重兵把守,下人院很大,一分为二,一半是奴婢房,一半是侍卫房,操练场,以一道墙一条过道截开。 “除却库房,每个园子里有十来间房,书房,寝房,厨房,浴房,练功房,女红房,一应齐备,各配嬷嬷奴婢十八名。夜间,有侍卫巡夜,每两时辰一巡,每个园子外配四个侍卫值夜班,我们这个园子比其他地方多了一倍,可见这位王爷对您的戒心很重。” 罗子说的极为的详尽,怀王府戒备一直森严,全府上下三百零八人,一个个对怀王忠心耿耿,几乎无人能从那些人嘴里探知怀王府的内部消息―― 怀王府家治极严,那是全京城出了名的,罗成能把怀王府打探的如此仔细,真算是厉害的,毕竟,他作为陪嫁过来的侍卫,在王府的行动,一会受到限制,二会被人监视。而王府的护卫素来严密,便是飞进一只蚊子进来,他们也能发现。 想要在这种情况下摸清怀王府的布局,挺难。 待续! 第五章 密谋,棋子棋手 10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一般皇族府邸,都有专人设计,这样的建筑图纸,想要拿到倒也不算绝难,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云中阁的人,总能办得到。 可偏偏怀王府是太上皇亲手设计的,这份图稿,谁也得不来。 而建这座王府的工匠呢,不是死了,就是遣散各自回家,一时找不到一个可以提供线索的人,所以,怀王府的所有一切,都得靠自己去摸索。 好在罗成是个厉害的人儿。 云沁轻轻一笑,笑容淡淡如花,歪着脑袋开始瞅起“地图”,手上则玩着一枚棋子,玉质细腻之极,思虑了一会儿,才接上他的话说道: “嗯,那是自然,萧远那只贼狐狸,将瑶儿配给怀王,那就等于在人家头顶心放了一把钢刀,这刀子要是落下来,小命就得玩完,萧缙怎敢吊以轻心!” 一个正常的男人,都不会接受这样的婚姻,何况他是怀王。 这场婚姻,与怀王来说,只是暂时的权宜之计,可怜白白就毁掉了一个女人的一生。 “怀王的谨慎是出了名的。” 罗成想了想,低吁了一声,沉沉的道, “我看,想要接近那库房,不容易!” 她哪能不明白,沉吟间,目光直直的盯着那枚代表库房的棋子:她要的东西会不会在那里,这很难说――那些珍贵的东西,可能另有安置的地方,就算自己进去了,怕也是白忙和一场。 “库房那边有十二个精武侍卫把守,钥匙有四把,原本由管家和库房管事各管两把,想要往里面拿东西,得从管家那里领了凭条和钥匙,再去库房管事那边核准方能进去取。五天前,总管掌管的钥匙已交给侧妃!想要进库房,不仅要得到侧妃的手谕,而且还得到钥匙。所以,我们想按照正常途径进去那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罗成见主子盯着那边看,忙又补充了一句。 府里全是怀王的人,他这几次探看府邸布局,都是夜里进行的,幸好他轻功是一绝,如魅影一般,来无影,去无踪,亏得如此,有次,还是差点被撞破。 “我知道,想要进去,那得多花一些日子!不过,依我看来,只怕那库房内也未见得会有我们想要的东西!那枚琥珀灵玉,乃无价之宝,可避毒驱邪,那人怎会放进库房?倒是那支千年玉灵芝,极有可能放在那库房的冰窖内……嗯,就怕连冰窖,也另有别置。通常,狡兔有三窟,而他呢,比兔子狡猾多了。想要知道确切的藏宝地儿,必须取得他信任。” 云沁喃语着。 罗子静默了一下,忽想到一件事,抬头试探着问: “主子推了掌家之责,难道不是想到了其他法子?” “没!管理怀王府不是一件好差事,怀王肯定不会放心,我会完完全全处于被监视的状态下。监守自盗这种戏码在怀王眼皮底下行不通。弄不好,反会中了圈套。得不偿失。” 云沁皱皱秀眉,在别人眼里看来的肥差,在看她看来,是一把枷锁,一旦套上,就是画地为牢,把自己逼进了另外一个险境。 待续! 第五章 密谋,棋子棋手 11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慢慢来吧!至少我们还有半年时间!我会另想法子对付。最好令那男人心甘情愿的把东西给我交出来。” 她一定可以找到这样一个机会的――解决问题的办法,绝对不会只有一个途径。 门,忽被推开。 “小姐小姐,外头易总管来了,说王爷刚刚回了王府,请三位王妃去前院聚芳阁见面,一起用晚膳……” 青袖自外头,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奔的有点急,有点气喘吁吁,站定了禀。 “咦,这么快就回来了?罗子,萧缙外出去办什么事,你可让人查探清楚?” 她微微有些诧异从那“地图”上转过头,顺便将那棋路悉数踢成了一团,开始装到棋碗里去。 “有,今天我在茶馆吃茶时,得到了阿司放出来的一个消息:最受太上皇重用的胡国师,死在了福州。死因成迷,如今这案子,毫无线索可查,听说已经成了迷案。想要查清楚这事,估计得费些时间。这会儿,怀王突然回来,估计这案子是被拉回京城受审了。” 罗子静静的报禀了一个最新得到的消息后,依着当前的形势揣度了一番。 “死了,怎会死了?这人不是一直服侍在太上皇身侧的吗?” 她皱了一下小巧的鼻子,有些惊疑。 “据说,太上皇昏迷后,他就闹了失踪。但外头,根本没有人知道,大家都以为他闭关在练仙丹。” “哦!” “胡国师身死胡州的事儿,福州府在通报朝廷后原打算不公开的,也不知是谁在当中搅局,现在不得不查了。而且还是彻查。可能会牵出更大的隐情。” “哦!” 云沁心头一动,想到那天在雍和宫遇上的事,太后不让她去给太上皇探脉,这里面肯定大有猫腻。 “你说,这事背后,会不会是太后和摄政王在做手脚,然后是萧缙插在当中搅混水?” 表面看来,就是这样的,不过,这样的揣测太过于浅显,事情的发展,显然不可能这么简单,这当中,肯定有更深层次的内幕。 罗成微一笑,这笑,有点诡异,同时,给了一个肯定的回答: “不是,另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将这件事喧之于从的!这是阿司说的!他在关注这个案子,觉得稀奇之极。不过,没有动用云中阁的人在查。” 司靖对这事有了兴趣? 她再度皱了一下鼻子。 那小子,被称为东越第一神探,狂生也,平常时候,就爱破案,原是那司刑查案最高的长官,五年前,却被人冤,杀生父占庶母,罪证确凿,死有余辜,那好好的名声,一夜间一落千丈,顿成臭名昭著、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他不甘受凌迟之刑,逃跑,正好遇上也陷于落魄中的她。 两个人在棋谷遇上,以棋论交,最后,她与他作赌: “我若把你的冤情给洗清了,从此以后,你做我的侍从,二十年时间,心甘情愿替我卖命。” 当时,她才十五岁,布衣荆钗,打扮的就像一个村姑,却在一个二十四岁做过“提刑官”的男人面前扔出如狂语,有心人听得了,必会笑她说话忘了把下巴托住:信口开河啊! 待续! 第五章 密谋,棋子棋手 12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那司靖惊叹她的棋技,一个小小女娃儿能有如此本事,实属难得,觉得她的才智可能真是有那么一点与众不同,但同时,他也不认为她有那本事能替他翻案――连他自己都没办法查清楚,这天底还能有谁能将这一切迷团弄清? 他笑,自是笑她在不自量力,却也爽快的立据应下。 她知道他那完全是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对她从不抱希望。 结果大大出乎司靖的意料: 云沁花了一个月时间,凭着她那颗七巧玲珑心,找出了真凶,痛快的替他一雪沉冤。 司靖是个敢做敢当的汉子,一诺千金,就这样弃官跟了她――做了一个默默无闻的跟班,帮她带孩子,保护她母女不受欺凌――这人功夫不赖,后来,还助她收伏了一个江湖黑帮势力:云中阁。 之后,在他、罗成及阿群的帮助下,她将整个云中阁肃洗了一番,成为了她的集团,她的领地。 之后,司靖成了她的私人男“秘书”,代表她掌理云中阁里的事宜。不需要她出面的时候,全全由他去应付,她属于幕后。 但司靖最最喜欢的还是破案,跟了她,他失去了提刑官一职,表面不说什么,心里多少有遗憾的。 云沁从来不是一个专横的人,便许他做了一个业余的神探:专门拿赏金替各国的衙门破各种疑难迷案,越奇诡,他喜欢。 之后,他们一边做买卖,一边做神探,凭着两个人的关系网,将生意做的红红火火,将一个个案子办的那个妥妥当当,神探的名声啊,那可是一浪高过一浪,五湖四海远名扬,那不是虚的。 不过,外头的人,并不知道司靖就是云中阁的人,也没有人知道云中阁的幕后老板是个女人,更没有人清楚神探司狂生,其实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云老板审案的那份本事儿,比起司靖,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私底下,司请誉曾赞叹:天下第一奇女子,唯我家沁主子是也! 这不是虚捧,而是大实话。 有时,司靖会瞪着她直嘀咕:“这脑袋瓜子这么厉害,将来哪个男人敢娶?” 可是,这一次,他们一起来西楚,本来都没想过要参和进这边的政治之争的,但为何,事情会生出这么多不可预测的变化呢? 她,鬼使神差的就进了怀王府,司靖才到京城,京城就发生如此怪案,偏偏这怪案吸引住了他的注意力,令他生了兴趣! 这一切,当真只是一种巧合吗? 秀气的眉头不自觉的拧了一下,她一边想,一边问: “哦,是吗?查到源头了吗?” “还没!” “那就继续查。” 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有些不太对劲。 云沁陷入沉思,想到了棋子棋手一说:若在这件事里,她与司靖都成了棋子的话,那谁是那个下棋的人? 这世上,似乎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真正身份,想要算计他们,是绝对有难度的。 可她就是有一种入网的不妙感觉。 待续! 第五章 密谋,棋子棋手 13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她皱着眉心,先将这感觉放到一边,思量起另一件事:胡国师之死。 这人,云沁并不认得,不过,她听说,前朝金氏后嗣,之所以一夜尽被斩杀,全是这位能通仙的胡国师夜观天象后,一手劝楚帝斩杀殆尽的。 他是萧氏皇族的大功臣,更是金氏灭族的罪魁祸首。 据说,他曾向楚帝进言: “金氏十七公主,乃天降凰星,具备再创金氏辉煌的异能。必须除掉。” 楚帝捉拿不到十七公主,就问罪金氏其他皇嗣,将金氏一脉全部斩除,他想看凭这样一个小小女娃儿,没了庞大的家族作后衬,能有怎样的作为。 据说,楚帝之所以会那么看重萧缙,也是因为这个胡国师曾在皇帝面前说过这么一句: “此子,可兴天下!” 这样一个人物,怎么可能无声无息的死掉了呢? 功夫那么好,心机那么深,势力那么大,即便称不上权倾朝野,但是,他在国师这个位置干了十八年,早已建起了属于自己的关系网,谁能弄死了他? 他的死,到底预示着什么? “主子,阿司让我问一句,他想往这案子里去参和参和,您看行不行?” 罗成轻轻问了一句,想到的是司靖那跃跃欲试的神情,那眼神,亮的,就像完全被点着了一般,显得异常的亢奋。 云沁置若未闻,小巧的鼻翼又翕动了几下,就好像被什么给困扰住了似的,难得露出几丝困惑之色,在罗成眼里,他的主子,还从没被什么给困住过,不由得心头一诧,忍不住问: “怎么了?” “嗯?哦!” 她转过神:“没什么!怎么?他又想去查案?” “是!”罗成点头。 “这个事情么……” 云沁想了想,神情显得慎重,而后才微一笑,笑的特别美,妆个这副模样,越发显的女儿娇气,自然也少了几分应有的英气: “成是成的!事实上我也有这个意思。” 罗成会意的低一笑,其实他也明白主子会答应,司靖如今这第一神探的美名,一半功劳来自主子:她也爱查案子,爱在各种疑团里寻找蛛丝蚂迹,解出最后的迷底。 “嗯,我知道了!” “不过,这一次事关西楚皇族,皇族的**,最好是别沾。好在我们不是西楚的人,倒也不怕他们杀人灭口,但真要是参进去,可能多多少少会有麻烦……而且这麻烦还不小。嗯,这样子吧!先让他在洛京的消息放出去,看看反应,西楚朝官必定来请,然后叫他把架子摆的高高的,一尽量将有可能会以后会沾上的麻烦处置在萌芽状态,二多拿赏金!” “是,我明白了!” 罗成点头,她做事,总会把一切可能存在的麻烦想到,那种站在至高点上,纵观全局的冷静,深深的能把人折服。 云沁吐出一口气,走到窗口,远远望着,华丽丽的园子里,朱门重重,层次叠开,哦,西边那边的人好像已经得了消息,正往前头赶,唔,是宁以春,带着丫头跑这么快,是不是想去告状? 于是,她很快就那些确下不下来的疑惑抛之脑后,忽觉得这场景,还着实有趣,不晓得怀王瞅见宁以春那张脸以后,会有怎样的感想。话说,她可是在替他省麻烦。不知道他会不会感谢她? 肯定不会,估计还会有麻烦――那些人猴精似的,保管心里另有想法。 “嗯,你下去吧!我也得到前面去唱戏了!” 她眼神亮湛湛的说,无聊劲儿顿去,对付怀王,就得打起精神来。 罗子没有走,而是定定的站在原地睇着,看着她被重新激起了斗志似的:主子和司靖几乎是一个脾性,一个爱破案子,一个呢,爱和人暗中较劲儿――和怀王的暗斗,会令她兴奋!她呀,遇强而强,有着一股子不服输的力量,但,怀王真是个可怕的人物。 他神情犹豫了一下,终还是问了一句: “主子,怀王不好对付!也许今夜他会来这里宿夜,您要如何打发了他?” 待续! 第五章 密谋,棋子棋手 14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他的眉眼间有凝重之色,躲得了初一,逃不过十五。琥珀灵玉再如何宝贵,千年灵芝再如何珍贵,都不极主子来的金贵。这怀王,纵然英武不凡,也不能占了她的便宜。 他怕她吃亏。 他知道她不是寻常女子,但怀王,那是一头杀伤力十足的猎豹。 云沁听着一楞,转头看,看到了他的关切,这种关心全是发自内心的,这个初跟她时冷漠少年,如今也渐渐学会关心人了,心不由一暖,笑道: “放心,这事,我会想法子对付的。你给我好好查探就好,小心了,别叫人发现形迹,嗯,还有,吩咐阿司他们,尽快把慕容瑶的母亲给找出来。只要瑶儿的母亲没事了,我们这里就能大胆放手去干,到时,叫他们发现,顶多就是一走了之!!” “是!” 罗子又睇了一眼,想要退下,转身时想到一个事,又折回禀了一句:“对了,阿司让我跟你说:秦五公子前些日子离开了南燕,听说来了西楚。可能是来找您的!还有,阿群也在洛京,他派人找过,想和你见个面!” 说完,恭敬的一欠身离去。 虽然,她被家族所抛弃,但是,离开云家,与她而言是一件好事,她得到了另一笔财富,亲手打造了属于自己的“帝国”,结识了那么一批可为她所用的优秀儿郎。 历经磨难,五年时间,得良师,结益友,是她之幸,她很珍惜。 云沁看着他离开,脸上挂着一抹微笑,欣慰的同时,所有的心思又落到了“秦五公子”这四个字上。 秦五,秦逍,曾经的未婚夫,她从小依赖的小小少年。 唉! 她叹息! 一别便是五年,自雨夜各奔东西后,他们再没有什么交集,可她隐隐约约觉得,他一直存在于她的世界里:自己的云中阁之所以会如此红红火火的站立起来,可能有他在暗中相助。 秦逍,那个看着她终自幼长大的少年,五年前,她以为他只是寻常的官宦子弟,凭着自己的才干而在南燕独领风骚,但这五年来,她感觉秦逍比自己想像的还要深不可测。 民间流传着这么一句话:南有一奇,北有一煞。 这奇,指的是秦逍,这煞,便是怀王萧缙。 秦逍心思出奇,善出奇谋;萧缙建功于军营,被称为煞神,谁与其临阵为敌,必自寻死路。 如今的秦逍,可是南燕帝身前最红的臣子,二十有八的他,却至今未婚,听说连一个侍妾都没有收下。 他这是在干什么? 难道他对她还没有死心吗? 五年前,她就跟他说过了:这婚事,就此作罢,从此婚娶各不相干! 当时,他只是淡淡一笑,温柔的眼神,看她时是疼痛的,说: “这婚事,是先人定下的。不是你想毁便能毁掉的。沁儿,你爱玩,那你先去玩,等你玩累了,记得回来就是!我会等你!如果外头待不下去了,我还在!沁儿,那个男人已死,我等你把这样一个意外的闯入者淡忘了。总会有那么一个时候的。我等着。” 那个男人,真的优秀,可是,她的心,已经先入为主! 她再度轻轻一叹,丢开那些旧事,看向窗外,吩咐了一句: “青袖,走吧,咱们去前院!” 去做棋子,其实,也是棋手。 待续! 第六章,交锋,夫妻初斗 1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皇族世家的规矩,日常膳食各园主子皆在自己园子吃,逢年过节才会聚在一起吃,这种传统,盛行在九洲各个国域,以前,云沁在云家堡时,过的也是这样的日子。 还未到聚芳阁,就有一阵哭声传出来,抽抽泣泣,好不凄惨的盘旋在阁楼的上空,一阵阵传荡开来。 云沁上台阶的步子缓缓,脸上的笑容深了一些:宁以春果然在里头告状来了,不晓得怀王对这位新婚妻子“毁容”一事,持怎样一种看法? “哟,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又在哭了?宁妹妹,别哭别哭,太医不是说了吗?你脸上那癣痘呀,沾不得水,尤其是泪水,你要知道,人的眼泪呀,是咸的,那么一沾,誓必会令伤口恶化发炎,会越来越严重的!那还了得!这花容月貌的,要是毁掉了,那得多揪心!” 她敛笑跨进去时,惊疑了一句,同时,表示好心的劝了一句,正好和萧缙那深沉的眼神对了一个正着,而宁以春的哭闹声越发的响了,直拍着大腿叫: “爷,您一定得替我作主……我好好一张脸,全是慕容瑶给毁的!” 屋外的光线渐渐暗下,屋内已经掌灯,一支支朱红的大蜡烛蹿起一簇簇灵动的火苗子,静静的燃烧着。 萧缙坐在太师椅上,就那么闲闲的交叠着腿,懒懒的坐着,身上是一袭简单的墨锦袍子,袍子袖口领口绣着一些银色的云纹,一头黑发高绾在玉冠内,脸孔显的异样的清冷,沉寂,不见底的目光越过那张哭的一塌糊涂的“生癣”脸,直勾勾的落在笑吟吟的女子,才几天时间,怀王府已经闹的水深火热,这女人,着实不得了…… “王爷干嘛这么怪怪的看贱妾?” 云沁斜斜瞄了一眼那个几乎快称得上毁容的女人,作出无奈状: “这与贱妾无关!” “怎么和你无关了?怎么无关了?我是在你吃了茶以后,才变成这样的……你别抵赖……” 灯光很明亮,将宁以春那脸照的很清楚,云沁瞟了一眼,但见那原本水灵灵如玉似的脸上,那一片红红紫紫,肿的越发的厉害,比前两天更严重了些,肿起胖了一圈不过,有些还破了皮,渗出水来,再配上一个凶相逼露的表情,整的就像是一毁容的母夜叉在寻衅,瞧,那根手指头几乎在戳到鼻子上。 这样的女子,落在她眼里,已经倒尽胃口了,男人恐怕更看不下去吧! 云沁看着心里想发笑,只能忍着,并且,很识趣的退了一步,不与她一般见识,极从容的反驳起来: “哎呀呀,宁妹妹,你怎么又含血喷人了?明明是你自己海鲜过敏,不仅拉稀,而且还生癣,怎么非把这个事儿套到我头上来?” 待续! 第六章,交锋,夫妻初斗 2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宁以春咬牙,瞪目,追过去,用手指点: “就是你就是你……” 云沁退的从从容容,不慌不忙: “啧啧啧,妹妹这是哪的话,这事儿,太医院的人都有来对食物进行检查过,对你的身体状况也做了一个全面的检查……都认为你这是自己吃坏肚子引起的,这癣呀,紫痘啊,全是并发症,宁妹妹,难道你是在怀疑太医院的能力? “要是太医院连这一点小事,都能误诊的话,那真的把他们一个个给革职查办了。毕竟啊,误你一个事小,误了我们太上皇的病,那可大大的不妥当了!爷,您说是不是呀?” 她眨了一下眼,笑容明媚,一身鹅黄色的裙子,柳腰那么轻轻一束,一头青丝那么斜斜一挽,那份打扮,并不华贵,但绝对清新俏丽,简单而秀致,会让人觉得眼前为之一亮。 最后一问,问的那个刁钻――那意思是说:小病都能误诊,大病肯定瞎诊,哎哟喂,王爷,您要是真相信这是错诊,那您得赶紧给太上皇另找大夫;要是您觉得太医院是值得信赖的呢,您家侧妃毁容一事肯定就与我无关。既然无关,她还在这里误赖我,这罪名,您就自己看着吧! 萧缙盯着看,听得懂这是什么意思。 宁以春的头脑却短了路,一时没回过神来,不明白呀,这事儿怎么就和太上皇扯上了关系,楞了一下,才又叫起来: “不可能是海鲜过敏,我又不是第一次吃海鲜,肯定是你的茶里下了什么,才导致我又拉又泄又生癣……慕容瑶,你哪里得罪你了,你要如此害我?” 她恨的直磨牙,那只手恨不能甩上来,将那张好看的就像花一样的脸孔给扯烂撕碎了去。 云沁一边极轻灵的避开,可叹她怎么就姓了宁,而且偏生还这么蠢? 太后都不理她,她老底还仗着什么来让这位怀王殿下出头呀? 她想来想去,马上明白:这宁以春不仅好命的有一个太后撑腰,还有一个实力雄厚的娘舅靠山,人家来头大的来不得了,哪像她呀,没半分家底,难怪人家敢欺上门。 可惜,没成功,而成仁了。 她瞅着那张如调色板似的嘴脸,想笑,忍了,可嘴到底是痒,还是不吐不快: “喂,宁妹妹,请注意形象。作为大家闺秀,贤良淑德那是最基本的礼仪。所谓贤,德才兼备;所谓良,容颜良好;所谓淑,善良淑清之意;所谓德,举止谈吐温文尔雅,处事待人大度大体。我是乡里巴人,出嫁尤被人逼着学那些玩意,你可是货真价实的望族千金,怎么可以动粗…… “你瞧瞧,龇牙咧嘴的,何必,现在看起来,你比我凶多了,怎么能反过头来冤枉我害你? “天地良心,我跟你无冤无仇的,干嘛要来害你?在没进王府前,我都不认得你,再说了,腹泄的又不是你一次,木妹妹不是也腹泄了吗?人家好好的吃药,不是已经好了吗?是你自己体质差,这才又生上了癣啊痘的,怎么就成了我的事了? “王爷,您得替为妻主持公道……哪能这么冤枉人,这天理何在。太后那边都查的清清楚楚,这会儿还赖我,那也太蛮不讲理了……” 噼里啪啦说了一大串,最后也大叫起来,要让萧缙来评理,还摆出一副楚楚受屈的模样儿,眼底,却有狡黠的一闪而过。 待续! 第六章,交锋,夫妻初斗 3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不是,不是,王爷,明明是她在暗中捣的鬼,明明是……你使了障眼法。就是你在作怪!” 宁以春拿不出证据,急急跳了几下脚,转头极委屈的看向冷眼旁观的男人,指着自己发疼的脸哭叫: “王爷,她不是好人,她真不好人!这真是她害的,真的!” “哎喂哟,宁妹妹,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要一杆子把我抹黑?连太后都认定这只是食物出了问题,没有再多加追责了,你怎么还把我误会的这么深?我家许嬷嬷就因为你一面之词,被打的卧床不起了,难道你还嫌轻了是不是?是不是非得鼓动王爷把我打上一顿,就此逐出王府你才称心如意了?王爷,您得为我作主呀……我这冤,不能白受呀,” 惟恐天下不乱,她再度悲愤欲绝的大叫起来。 某人冷眼看着,脑子里跳出六个字: 很好,唱作俱佳。 “我没有诬陷你……没有,爷,您最英明了,让人再查一查,保定能查出来……” 两个女人齐齐看向沉默不语的男人。 萧缙就是萧缙,面对这一番叽叽喳喳的争吵,既没有生气,也没显出不耐烦,一直用一种极其冷静而客观的眼神旁观,他不作声,目光在宁以春脸上略作停顿。 说实话,他一直就很嫌恶这个丫头:仗着太后的宠家,宫内宫外无法无天的事,做的多了去。他一直避免和她有正面冲突,因为不想与太后闹翻,更因为她有一个城池的陪嫁在。 他倒不是贪那城池,自有比城池更稀罕的东西在吸引他:五万精兵护着那城池,在西楚大乱时,那座城,是兵家必争之地。 领着那五万精兵的人,忠心宁家,乃是她的舅父。 她敢跑来告状,自也是凭了那份倚仗。 今天看到她那张鲜亮的脸蛋儿折腾成这样,萧缙看着觉得有意思―― 他扯了扯嘴角,又看向“慕容瑶”,也是一副忿忿受冤的模样儿,这两位,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那么,事情的真相是怎样的呢? “你且说说看,本王离开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其实,刚刚易总管已经说了一个大概,但他还是想听她讲一遍。 云沁瞄了一眼,萧缙这张脸孔平静如无波的水面,没有一丝情绪波动,在人面上,他永远是这么一幅淡定的、像似掌控了一切的模样,她在想,对于王府这几天发生过什么,他应该是了然于胸的,但他还是装作不知道似的要听经过,想必是想从她的言辞上找漏洞, 这个人,一逮到机会就想研究她,好在,她不怕,遂一笑,坐到他身边的椅子上,清清嗓子,“坦坦荡荡”的叙述起来: “是!王爷,事情是这样的―― “王爷离府第二天,两位妹妹到我东院来请安了,我说免了免了,我是从乡下来的,不习惯繁文缛节,以后咱就别兴这一套了,都是自家姐妹,别闹的那么生疏。我呀,最受不得规矩来约束。不过,她们既然来了东院来请安,我自当得好好招待一下了,所以,就叫人备了上好的茶水,上好的糕点,上好的瓜子,坐一起吃吃茶,磕磕瓜子,说说话。虽然宁妹妹不怎么喜欢我这个姐姐,但我们总归是相处融洽的。再后来,两位妹妹就离开了。我们就各自在各自的园子吃饭。 “这一天原是相安无事的,不想,到了晚上时候,坏事了!” 待续! 第六章,交锋,夫妻初斗 4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说到这里时,她拍了一记手心,语气也加重了几分惊怪之色: “你猜怎么着?那会儿,我正想睡呢,西院那边传来两位妹妹都腹泄,据说,坐到夜香桶上都站起来。哎呀呀,一夜十几次,泄的连黄水都出来了,这得有多严重了。 “虽然,我不是当家人,但是,我总归是王妃,身为同衾姐妹,我当然得去查看查看。表示一下关心,您说是不是! “这一看,不得了,宁妹妹就指着我的鼻子骂我,说我害她们! “哎呀呀,这越发不得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何患无辞! “我哪肯担了这罪名!只能耐心的跟她解释:没有没有,真没有。 “她不信呀,硬是往宫里递进了话去。 “这一递,事儿真就闹大了。 “王爷,您也是知道的,宁妹妹可是太后的心肝宝贝,那是何等的金贵,不能磕,不能碰。一听宁妹妹受了伤,那还得了? “那位老人家马上就带着太后的扈卫,趁夜就赶来王府,一见妹妹拉的的都瘦了一圈,勃然大怒,再听得王爷您丢下三位新婚夫人出了远门,越发的怒发冲天,立即就把我的许嬷嬷给梆了,把我东院给围了,原因就是那些茶水糕点什么全是嬷嬷给备着,连我也不得不跪在那里受太后的审讯。 “哦,对了,还当着我的面我就把了许嬷嬷给打了一个皮开肉绽,嬷嬷身边侍候的两个奴才差点就被当场打死,硬是认定是我们东院出了幺蛾子。 “哎呀,天地良心呢,可这事儿,怎么就能怨得了我,又怎么怨得了我家嬷嬷,嬷嬷当真是受了冤的,如何肯承认? “我当时吓破了胆,都不知道要如何面对太后的盛怒,就只敢在那里瑟瑟发抖。后来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替自己申诉了一句,应该请太医来查查,这到底是叫人下了药,还是其他原因…… “那么一细查,果然不关我的事。根本就是她们吃的有食物有问题。 “就那天中午,大厨给烧了几个时令小菜,其中包括刚刚从海边送来的鲜贝。宁妹妹和木妹妹都吃了,结果腹泄了。我没吃,原因是:我这身子一碰洗的不干净的河鲜就会起疹子,哪还敢吃海鲜? “太后当时也不信,说宁妹妹又不是第一次吃海鲜,怎么可能泄成这样了。又让太医查。太医查了源头,果然就是那海鲜处理的不干净所引起来的。 “最后,太医给配了药,木妹妹吃下去就好了。宁妹妹的腹泄倒是止了,可不知怎么脸上就起了癣。太医有来得诊过,说是宁妹妹的身子与常人不同,这是过敏反应。也不知妹妹往自己脸上抹了什么。结查,这癣啊痘啊,非但没能好起来,而且还严重起来。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王爷,您说,这事能怨贱妾吗?您说,贱妾得有多委屈?” 她一口气把过程说了齐全,那表情,绝对精彩纷呈―― 说到人家拉肚子的时候,那一脸的揪心同情; 说到被冤枉的时候,那一脸的委屈不甘; 说到太后来审训的时候,那个紧张惶惶,面色如纸; 说到真相大白的时候,更是一个劲儿吐气,一副沉冤得雪的光景…… 一个个表情可丰富多彩了,末了,还长叹了一声。 萧缙只直直的看着,嘴角是一抹冷淡的似笑非笑。 这话,令云沁有点眼底冷嗖嗖的,这人,真是邪气的紧。 “宁侧妃,现在换你说了,事实是不是如此?” 萧缙在称呼上很疏离,并没有因为从小到大的“交情”而表示出几分亲呢,也没有因为他与她舅父的交情,而有所偏帮,眼神永远是冷的,冷到骨子里,叫人不敢对视。 宁以春狠狠的一咬唇,哀哀的看了一眼,驳不上来,只窘恨着大声叫了一句: “海鲜肯定叫人动了手脚!” “哦,是吗?” 她还真是特权惯了,试问,光凭这一句,谁信? 萧缙神情淡淡的摊开手:“那给本王你这么认为的证据。宁则妃,凡事都得讲证据。” 宁以春神色一僵,气极,咬牙: 要是有证据,她何致于处在这样一个被动的位置上。 待续! 第六章,交锋,夫妻初斗 5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她不由的涨红了脸,好一会儿,硬声硬气的道: “我,我没有证据,只要王爷细细的查看,一定能找到证据的。这个人,包藏祸心。您一定要好好防她一防。” 萧缙面色一冷,那冰寒不悦之色叫人胆颤,嗖的收回了手,沉声道: “这么说,你是没证据。既然没有证据,宁侧妃,你在这里大呼小叫,成何提统?况且太后不是已经查过了?难道你觉得太后查的不够彻底?怀疑太后的办事能力。” “春儿不是这个意思。但,这事,这个女人真脱不和干系的,爷,她可是摄政王的人……她就是……” 宁以春不甘的叫了一声。 萧缙的越发的冰冷,连眼神也顿时利了那么三分,截断叱道: “进了王府,便全都是本王的人。宁侧妃,难道你连这份自觉都没有吗?” 这份寒意叫宁以春呆了一下,没能嚼出那个意思,便又叫起来: “王爷……您,您偏心……” 云沁听着差点笑出来,这丫头真是呆,也不想想自己是谁的人,没找准自己的定位,还巴望着得男人怜惜,可笑之极呢! 那边,萧缙马上就皱起眉,声音也露了几丝不快: “宁侧妃,你这是胡搅蛮缠。品姑姑,你送你家主子回房反省去。” 他将目光落到侍在宁以春身后,几次欲言而止的品姑姑身上,口吻多了几分严厉。 饶是品姑姑历惯了大风大浪大场面,面对那样阴沉薄怒的眼神,心还是不由的一颤,连道了一声: “是!” 宁以春哪肯,眼泪吧啦吧啦直掉,嗓音尖利的叫起来: “不,我不去,我不去!该反省的是她……” 却在对上萧缙寒冷一目后,所有委屈化作一记呜咽吞下肚,她把面纱给罩上,捂嘴急奔而去――没有人信她:姑母训她行事草率,遭了别人的道犹不知;男人训她无理取闹,一点也不疼惜她,两个在她生命里最最紧要的人,都没把她的“毁容”当回事,她真真是冤死了。 呜呜呜,慕容瑶,你够狠。 她恨恨的瞪去一眼。 出门时,正好遇上了姗姗来迟的木紫琪,那穿戴的鲜美如花的女子,“咦”了一声,宁以春已经在她身边已一掠而过。 “这是怎么了?宁妹妹怎么哭成这样?” 木紫琪进来时,得体的行了一礼,疑惑的问,往云沁身上一扫而过,随后温温的落定在男人身上,这女子,典型就是一个贤妇的模子。 “唉,还不是赖我在害她,唉,我怎么就害她了?真是奇怪的紧……好在太后英明,王爷英明,老天厚爱,事实证明,与我无关,否则,我真是死一百次也不够,估计到时还得连累慕容家。还好还好,老天爷,还是有眼的。嗯,好了,肚子饿了,王爷,是不是该吃饭了?五脏庙都在尖叫了!” 云沁浅浅笑着,并没有因为宁以春这番大闹而坏了食欲,反而觉得肚子一下饿了几分,精神气爽呀―― 哪怕知道萧缙在暗中惦量自己,也没露出半分不安紧张之色,坦坦然然的模样儿,叫人找不出半个错茬。 待续! 第六章,交锋,夫妻初斗 6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萧缙直勾勾看着这个巧笑倩兮的女子,想到是刚刚总管的回禀:这几天王妃和宁侧妃暗斗好几回合了。王妃处处礼让着,大家看到的尽是宁侧妃在恃宠而骄,还真看不出王妃有什么异样出格的事儿。 但是,表面现象并不等于本质。 他的手,随意的置放桌面上,那骨节分明的食指,微屈,在桌面敲了几下,极有节奏的那么几下,是他想事情时的惯有动作。 木紫琪看到男人眼神有点怪,转了一下心思,再一想之前发生过的事,思及自己是当家人,觉得这事儿得说明说明的,便笑着道: “这事,还真不能赖王妃姐姐,太医也这么说了,都是那海鲜出了问题,太后已经仔仔细细的审过一回,的确是料理的不干净引起的,妾身身上也有出现过敏症状,不过,用药及时,已经退下去。宁妹妹的情况比较严重了一些,但过一些时候,那些状况就会退下去的。只是她脸上那些抓痕,恐怕得过上一阵子才能淡下去了。听品姑姑说,是因为痒,没忍住,才蹭破了皮。爷,都是妾身不好,没把家管好。” 她说的是实情,萧缙离开几天,王府就闹了几天事,那宁以春闹起来,还真是没完没了,就表面来看,这与慕容瑶真没有什么牵扯。再则,太后查了查,也的确没有她的嫌疑,她是实在不明白,宁以春怎么就认定慕容瑶在暗地里做了手脚。 她思量了一下,施施然福了下去,那裙摆就似花一般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缩绽开: “请王爷治罪!” 多娴惠呀!贤妇也! 萧缙站起,双手一扶,稳稳将她托起: “不关你的事。请什么罪,嗯,那几个大厨,听说都挨了板子。” 木紫琪点头,男人身上一阵阵好闻的皂角香浮掠过来,幽幽的沁入鼻间,令她不知不觉粉脸微红,心头小鹿顶撞起来,这样的亲近,真叫人心醉呢,嘴里则温软答话,: “是!太后原是想把他们斩了,是妾身和姐姐求了好久,才饶过的。现正养伤。厨房现在换了大厨,也不知爷习不习惯?味道总归是不一样的。” “没办好本份事,闹的这么厉害,便是斩了也活该。吃饭吧!易总管,让人上菜!” 萧缙从两个女人面穿了过去,在经过云沁时,凉凉的投睇了一眼。 云沁回以无辜的一眼,深沉的目光令她明白一个事:这个人并不信腹泄毁容事件会与她无关,哪怕所有佐证都有利于她,将她漂白。 而事实上呢。 唉,也的确是她捣的鬼:来而不往非礼来:宁以春胆敢来挑衅她,她当然得回敬过去,云沁姑娘从来不是好人。 待续! 亲爱的们,24号上架哦,最后一个星期免费字数,下星期一上架,上架日期三万到四万的更新量,晨需要大家的鼎力支持! 第六章,交锋,夫妻初斗 7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晚餐丰盛,有十来道菜,皆是洛都城内的名菜,做的极为精致,色香味俱全。 萧缙和云沁并列坐于座北朝南的位置,木紫琪坐于右下侧,她对面空着。 入座后,萧缙淡淡瞄了这二人一眼,慕容瑶穿的简单,容妆显得清淡,安安静静的模样,显的极为的乖巧,可她若真乖巧,木紫琪就不断咬着她不肯放了,而且,刚刚那番话足见她是何等的巧舌善辩了。 紫琪的裙子是浅粉色,脖子上挂着一串明珠,衬着她肤白如玉,雍容而华贵,正对她浅浅而笑,眼里和尽是含羞带笑的欢喜之色:这女子喜欢她,他知道。 “王爷一路辛苦了。” 木紫琪亲自替萧缙斟酒,极尽职的做着一个娴妻该做的事:王府大院,明媒正娶的侧妃,家宴时,是可以与元妃平起平坐的。 在这种场合,原不必她亲自侍候的,边上,有服侍用餐的奴婢,比如,那位如绢,就是王爷院子里侍墨的――这是一个已婚女子,可她还是忍不住想侍候他,亲近他,嗯,她这也是试探慕容瑶的反应。 云沁原想开动,见状,微笑,将木紫琪含羞带喜的小样儿全收进眼,这举动,在正妃面前做来,有点逾越妻妾尊卑之分,当然,她是不在意的,不过,人家侧妃都表示了这样一种关切,自己作为正妻,多少该表示一下,连忙给布菜: “王爷,多吃一些菜吧!” 噌噌噌没几下,就将他面前的小碟里满满夹了一碟子,小山似的一堆,敢情儿是把人家当成饿死鬼投胎了,一边笑吟吟的说: “我试过了,厨房那边的新厨子手艺还不错,您尝尝……” 木紫琪微微敛笑,侧以一目,夹的这么多,唉,好好的食物都给糟踏了,看上去,还真像穷苦地方出来的,吃的时候,总爱往碗里扒很多,大户人物的贵人们,在吃这方面是极讲究,从不这样子――她故意的吧! 萧缙不说话,也盯着看,一派天直烂漫之色,无惧无畏,一个劲儿的夹菜,隐约透露着几丝恶作剧的意思,只是那份狡黠,她深藏了起来,轻易让人见不得。 “吃吧吃吧!别客气,这里可是自己家,菜是拿出来吃的,不是看的,吃个底朝天,那不浪费……嗯,我喜欢吃这个……王爷您慢用!” 给自己也夹了一些菜,云沁笑眯眯的扒起饭,倒没有再狼吞虎咽,可那举动,也称不上斯文高雅。 她觉男人看人的目光,怎么看,怎么觉得有点让叫毛悚然,外头的人都说怀王的目光,能叫人双腿发软,遇上一个胆小的,还真能被吓坏了去。 她倒是不怕的。 萧缙扯了扯嘴角,这女子,倒是有趣,玩弄了整个王府,连太后太医都愚弄在手掌上,现在还能摆出一副没事人一般的轻松自得,这份本事,堪堪的让人刮目相看。 嗯,他敢打包票,这番的事,与她脱不了关系! 待续! 第六章,交锋,夫妻初斗 8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说起来,从没有女子如此令他觉得有意思过,大家闺秀见得多了,五湖四海,遇得多,如牛毛似的,哪还稀罕? 才女也见得多,大多是袖花枕头一把草,没什么斤两,更拿不出实实在在的能耐来,女人们的那些小伎俩,怎么也瞒过他的火眼金睛的。 古人说,女人啊,头发长,见识短,在这种社会里,多少还是有点那么个意思的,不是他有意看低――全是社会体制害的人,生生把女人养成了蠢物:好像除了迎合男人,打点后院,就再没有别的他用。 可这女子呢,办的这事儿,真的是玩的滴水不漏,天衣无缝,整个王府居然找不到什么蛛丝蚂迹来证明她和此事有关。 他呷了一口酒,甘冽的滋味在舌尖卷起来,又吃了一口菜,赞了一句: “还不错!” 她也笑逐颜开:“那是!四海阁送来的临时厨师,那是一流的……哎,对了,那四海阁是什么来历,贱妾听易总管说好像那边来的人挺了不得!” 四海阁,那是怀王暗中经营的一处分号遍布西楚的敛财之所,这事,知道的人不多,正好,她是了解一些内幕的。因为云中阁和四海阁有一些生意上的往来,两边稍有交涉,只是不深。 她故意这么问,既然她是摄政王派过来的,那些敏感的问题,该问的就该问,省得彩姬觉得她没在替人家办事。 萧缙微微一笑,很有耐心的回答起来: “四海阁是西楚国内三大商号之一,阁里头擅作菜的,是挺多的。至于说那边的人如何如何了不得,这倒少见识。在西楚国内做生意,做的再如何大,总得照得我们西楚的律法来!西楚国内,君王最尊。” 说的真是圆滑,既肯定了四海阁,又抬高了皇族的地位,完全是萧缙式的官场话。 “那是那是。” 她笑的明亮:“西楚国内,皇上最尊,爷也是了不得的人物。妾身早就和义父说了,爷乃是一个威风凛凛的当世英雄,那个能耐呀,哎呀呀,可真是不得了……您在战场上立的功劳,他只能兴叹一声老矣了。” 明明是恭维的话,可听到萧缙耳朵里,总觉得是带刺的:她知道的事儿,似乎不少,想着法儿的想试他。 “王妃就别替本王吹嘘了,本王再厉害,也不及太上皇和摄政王手段高,西楚国能有今天,全是他们的功劳……” 他想了想,慢慢的嚼着菜,没有再跟着这话题,目光往好奇看着的木紫琪脸上顿了顿: “几天不见,瘦了些!是不是王府里的琐事多,累到你了?” 话说的够体贴的。 “还好!不累的!就是之前腹泄,人有点虚,现在已没事,多谢王爷关心!” 木紫琪觉得王爷和王妃的话,另有意指,她有点听不懂,这会儿听得王爷转开话是,问起自己,不觉荡起一个美丽的浅笑,流光湛湛的,好看。 他深深的流连了一会儿,忽转头看向了吃的不亦乐乎的女人,说了一句: “王妃,从明天开始,每日到东理事阁内识字练笔,作为王妃,这点修养必须有,所以,从现在开始慢慢学起来。一年半载总能学得会,要是不行,三年五载,总能学得成的,你说是不是?秀才十年寒窗苦读,才有机会跃入龙门为士。本王会选一个资质深的女官来用心教你。木侧妃也会在边上好好的辅佐你!总有一日,你也能修成正果……才好和紫琪共同分担家事!” 待续! 第六章,交锋,夫妻初斗 9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噗!” 一口酒,差点全喷出来,真是斯文扫地。 她连忙捂嘴,硬生生把酒水忍住,却呛到了自己的喉咙,一阵干咳响起:这男人,真奸诈。 青袖见状,呆了一下,而后,急忙递餐巾,轻拍她的后背,其实,她很想扶自己的额头:小姐,您怎么失态成这样,丢人! 可不是,云沁心下在叹,胡乱擦了擦嘴,瞅向那个淡定不惊的男人―― 在看到她失态的表情后,萧缙笑了一个,津津有味的吃着她刚刚夹过去的菜,一点也并不见怪,极淡定的说: “你这吃相也得改改,不雅也便罢了,丢脸也不消说了,倒人胃口也别提了,最最主要是会惹来性命之忧,你不知道,朝上多数人都是迂腐酸才,重礼仪胜于性命,要是叫那些人捉了你的把柄说事,保不齐你就毁在自己的言谈里了。” 靠,这混球,多能瞎掰,把她的吃相和性命挂上了钩。 云沁差点黑脸,他这分明就是趁机想要将她彻彻底底监视了。 丫的,这男人,够黑:轻而易举就将了她一记。 木紫琪的心全向着萧缙,那么一匝苗头,马上笑呵呵的劝起来:“哟,这可是好事。爷推选出来的女官,必是最好的。姐姐您看,王爷待您呀真是好!” 好个屁! 这对鸟夫妻,倒真能一唱一和,赶鸭子上架。 她憋了一下,心眼直转,一会儿后,很坚定的摇头: “别,爷,您省省心吧,贱妾不学!” 没拐弯,当场一口拒绝。 萧缙放下筷子,待把嘴里的食物咽下了,才问: “哦?不学?那说个道理来听听!” “读书太辛苦!写字太麻烦!坐在房里,能把人闷死!” 回答的挺严肃,严肃里带着几丝可怜兮兮,语气却似抱怨一般的,流露着女子特有的娇软媚色,眉心还那么不耐烦的一皱,忤逆性质的话,与她说来,显的有点俏皮。 萧缙眯了一眼,如此不在理由的理由,亏她能说的如此的理直气壮,也不怕遭了训儿,就宛似他与她原就是熟稔的,她只是在向自己一个熟悉的亲人讨价还价似的。 靠,他和她,可不熟,对立着呢! “不准!王妃得有王妃的样子,要不然,摄政王那边本王交代不过去!这是为你好!” 语气是专横的,态度是强硬的,表情是强势的,以表明他不折不扣就是一个封建主义腐朽体制的拥护者。 “姐姐,还是学吧!” 木紫琪轻轻劝: “您是怀王妃,该有的……” 劝辞马上被打断。 “不学。贱妾自幼就没有学过什么字,现在学这些,太迟,也太难!王爷,贱妾自幼与生父分离,飘落于江湖之上,生平所学,是如何养活自己,字词曲调,那不是妾贱关心的事儿。强学,那就是强人所难。” 云沁立场坚定的很,说谎不打草稿,且脸不红,心不喘,仿佛她当真就是那么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粗野女子。 待续! 第六章,交锋,夫妻初斗 10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一顿之后,她又道: “王爷,人活于世,图的是什么?是痛快!贱妾最痛快的事,就是在良村里,纺线侍农桑,而不是做这种文纤绉绉的事儿。王爷令贱妾识文练字,固然是为贱妾好,可这违背贱妾的本性。恳请王爷容贱妾在这怀王府做一个富贵闲妇吧!贱妾只想日子依旧若以前一样过的自由自在!请王爷成全。” 说着,她起身,面对目光深深的男子施施然行了一礼.又另外加了一句: “贱妾原是山野村姑,不懂什么大体,心直口快惯了,王爷是大度之人,莫怪才好!” “好一个富贵闲妇!” 他淡淡的嚼着她说过的最后四个字,这词儿,真新鲜,能说得出这种词儿的人,怎么会是山野村姑呢? “你倒说说看,日后不读书学字,不料理家事,你想做什么?” 萧缙深深的一睇,眼神利如箭的一扫,随即慢要斯理的用银筷夹了一些鱼丝来吃,那举止,极优雅,全完不像是一个粗鲁的武人,浑身上下流露着贵族皇侯弟子特有的高贵气息。 这男子,不仅生着一张俊美无俦的皮囊,更手执重权,这样的人,无疑能令天下女子,望而生慕,可惜,不是她的菜。 她云沁想要的男人,可能已经死了,面前这个人,自然,只会是她人生中的过客,不过现在,以及以后一段相当长的时间里,她必须与这个男人打交道。 就目前而言,与他打交道,不算无聊,挺有味道。 “你有什么嗜好!” 他忽问,越来越想研究透她了吗? 她歪着脑袋想了想,道: “也没什么特别的爱好,就是想种种花,侍侍草,做几道可口的小菜,闲的时候,绣绣花,做做衣裳,若他日,王爷若有子嗣,贱妾还可以帮王爷带孩子。贱妾在村里的时候,常常帮衬邻居带孩子……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孩子王……” 声音是动听的,就像黄鹂似的,憧憬是美好的,勾勒出来的篮图是一片美好的,笑容是迷人炫眼的,能媚人眸的,表情是不做作的,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儿,说有招人喜欢就有招人喜欢。 实际上呢,她既不会种花,也不会侍草,绣花更不懂,做衣裳,那是玩笑,做小菜,还可以,带孩子,挺在行,她的女儿,囡囡,就是她一手带大的,经验足的很。 她呀,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最最开始擅长的就是睁眼说瞎话,比如现在,尽是谎话连篇,面子上笑的欢快,实际上,皆是虚情假意。 “爷,以后若有机会,让爷尝尝我们村的小菜……虽不及西都的菜这般口味香浓,倒也别有一番清淡滋味的!” 最后,她眨眨眼,笑眯眯的脸蛋儿比盛放的花还要美,闪亮亮的。 萧缙眼神未动一下,不咸不淡的道: “以后有机会,一定尝一尝!” “那王爷可算是答应贱妾了?” 她马上跟进。 没回答,那眼神黑沉沉的在盯视,带着某种叫人防不胜防的研究之状。 待续! 24号,上架! 第六章,交锋,夫妻初斗 11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云沁平静面对,这五年,这样相类似的目光,她见得多了,他与其他人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更为犀利,令她不由自主就会想到龙奕,那只笑面狐狸,和颜悦色的时候,是无害的,当他眯眼的时候,尖利的目光几乎能在别人身上穿出洞来,从而将她是最最真实的一面给抠出来,赤~裸裸的暴露出来。 那一望,她忽然发现他的眼神,和那个男人,居然有点像。 她差点想笑,那个男人,十八年来,总是时不时从他的记忆深处冒出来,扰乱她的判断力:这已是她第N次在别的男人身上寻找那人的印记。 有时,她甚至在想,自己怎么就对龙奕如此的念念不忘,想到他的时候,心窝窝处,就会疼,就好像心脏叫人挖了一般的疼。 那种疼,很真很真。 就这时,他忽扯开一抹笑,叵测的,吃了一口菜,细嚼慢咽的,说: “既然王妃爱清闲,本王也不强人所难。” 她大喜,笑逐颜开,没想到他这么容易说话,恐怕有陷井,但她从不怕别人设陷,管他,水来土淹,兵来将挡,忙执酒壶,侍酒,相谢: “多谢王爷成全,王爷真是识人有道,用人有道。这样子,才皆大欢喜吗?多好!术有专攻,人各有好,只有把人使用在合适的位置上,那才会家和万事业。吃酒吃酒!” 萧缙勾了一下唇角,但笑不笑,就像一只怀着算计想偷鱼的猫,懒懒道: “王妃,你不是没读过书,这词儿,用的可一套一套的……” “啧,没见过猪跑,难道还没吃过猪肉不成?听说书的老先生那么一唱和,多少总能记得一些。虽然贱妾没学问,记性还是相当不错的!乱套乱用而已,王爷见笑,王爷见笑。” 云沁笑眯眯,面不改色的应对,答的那个滴溜圆滑。 萧缙看着:这女子,不怕他的冷脸,也不怕他的目光,没半分做贼心虚的样儿,一言一笑,自自然然,这份伪装,真是能耐。 她已撇开头,笑着看向木紫琪: “那日后府里的事,就多多拜托妹妹了……来,紫琪妹妹,多吃一些菜,姐姐我盼着妹妹早日给王爷生下一男半女,到时,这府里就能热闹些。我在乡下待的久了,喜欢一群小孩子围着转,如今来了这怀王府,住的虽好,就觉得这园子里倍感冷清,还真是有些习惯!” 说话间,一边热络的执公筷替对面的女子布菜,一边没有半分约束的说着话,却是希望自己的丈夫与其他女人生孩子。 一般一情况下,正房都会希望长子皆能由自己生养来的,因为嫡长子的身份,能更好的巩固其地位,可她却表现的分外豁达。 萧缙以一种奇诡的眼神睇着。 木紫琪则露出了含羞之色,在瞅见丈夫那淡淡的俊颜时,又轻轻一笑,说: “姐姐说笑了,我们皆是王爷的人,生儿育女是本份。姐姐喜欢孩子,可以与爷生……爷,您说是不是?” 这话题,有点别扭,生孩子这个问题,从不在他考虑的范围之内,不过既然是演戏……他扯着嘴皮,笑着顺势接了一句: “本王绝对不厚此薄彼,王妃想当个贤妻,这样一个要求,本王一定满足!嗯,今天晚上本王就宿东院,王妃准备一下吧!” 待续! 24号,上架! 第六章,交锋,夫妻初斗 12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此话一出,木紫琪微微一呆,她原以为萧缙是绝对不会去那边的,他连她都没有碰一下,更何况这样一个居心叵测的人,仇敌枕边怎能安寝? 她的眼神顿时变的极为的复杂。 云沁发楞,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弄巧成拙了! 这人不是不重**的吗? 她以为他肯定不会搭理自己的,可现在,这是怎么一个情况? 哦,MyGod,,她要晕死了! 侍在门口的岳离俩兄弟,不约而同浓眉拧起:到东院睡,那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下一刻,云沁浅浅笑了一个,两腮生霞,一副羞答答的小模样,美的很,那流转的眸光,很能勾人,柔柔亮亮,语气也是欣喜的,羞羞臊臊的道: “王爷宿到东院,那是贱妾的荣兴,贱妾非常非常之开心……” 哎玛呀,这话,还真是恶心,刚刚吃下去的那些珍馐险些就翻了出来。她忍了忍,为了不至于吐,掐媚的话,懒的再说了,马上正一神色,把语锋转开了去: “不过,王爷,您是不是应该去宁妹妹那边好生安抚一番才是最好的。她到底伤了脸,身子又虚,又哭了一顿,气了一顿,一定在闹心,正需要王爷体贴。我那边,其实不急。您可以以后再过来的。” 前后两句话,她分寸拿捏的恰到好处,过渡的自然,不仅表示了自己的喜悦,更表示了一种身为正妻该有的大度和娴惠。 萧缙体会出另一种意思:这并不是大度和娴惠的表现,而是不愿侍寝。 有趣! 这是欲拒还迎吗? 还是另怀目的。 这女人收了老匹夫的合欢五石散,若他不进她的房,她要如何来实施她那计划? 她要是完成不了计划,又该如何回复萧远? 啧,慕容瑶啊,慕容瑶,你肚里怀揣的到底是什么心思? “你要本王去面对那么一张脸?” 他故作皱眉状,反问。 “呃,王爷乃当世英雄,难道也会以貌取人不成?” “爱美之人,人皆有之!我的王妃,不管是英雄,还是狗熊,都不能免俗。就这样决定了,今夜,你侍寝……” 萧缙吃着酒,**的撂下一个决定,眼风扫到一个境头:她在那里白眼。 哈,心情突然大好,有一种奇异的好胜心被激了起来―― 慕容瑶,不管你在玩什么玩意,本王一定奉陪到底。 这么多年以来,他很少与女人打交道,更没有像今天这般,花着心思的应付,揣磨,没有人能让他上心,用心。 她好像成了一个例外。 此刻,他忽然为自己在气势上压住了她,而颇觉愉悦,有点期待她晚上会有怎样一个反应。 要是,她真是抗拒侍寝,这事,就越发的有趣了! 而他,最喜欢研究有趣的事! 待续! 本章完! 第七章 暗战,各有狡诈 1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入夜了,东院,灯水通明,楼上侍着几个奴婢,一个个皆侍在走道外,房里几乎没人侍着的,云沁不许,不爱有闲人在面前晃,除红袖和青袖,那彩姬偶尔也在,不过多半时候,都被使唤出去。 云沁常用她,故意忙她的。 此刻,屋里只有两个人,云沁和青袖,红袖则守在门外头,那丫头,是慕容瑶以前收留的人,一直以来以侍婢的身份留在慕容瑶身边,彼此相依为命,大婚偷龙转凤的事,她知道。 相对于当事人淡定,青袖急的不得了,萧缙不是说了吗,今夜要来这里过夜! 过夜哎,那得睡一起,当然不可能只是单纯的睡觉。 虽然她头脑不如小姐那么的复杂,可夫妻之礼是怎么一个过程,她是清楚的,呃,这当然不是说她有这方面的经验,而是她家小姐画过春宫图给她看,还美其名为:生理课,知晓生命的由来,汗滴滴啊! 当时,看到那画,羞得她一张小脸红的嘞,猴子屁股似。 真是弄不明白啊,那时还是处子的小姐,怎么对男人的身体结构那么清楚。 还通晓房事。 要命的是,说起来还不羞不臊:大谈阔论的跟她解释孩子是怎么孕育的! “小姐……你就不着急?合着,你想将错就错,打算找他做囡囡现成的爹爹了么?” 外头,天已经黑了,泼墨似的夜空上,星星点点,撒了一把亮晶晶的明珠,一闪一闪,月已挂上柳梢,再不用多久,萧缙就要过来了――这夫妻同床圆房的事儿,可不能闹着玩呀! 屋内,烛光亮堂堂的,云沁沐浴罢,正在看书,看的是《山海经》,看看笑笑,笑笑看看,完没把这事放心上,青袖看不下去,站定在她面前,急闷的问起来。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她可不觉得自家的小姐,能看得上萧缙,虽然这怀王是个人物,可女人一打一打的娶,怎么看,也不可能被小姐看中,况还是一个王爷―― 之前,小姐就说过, “这女人呐,万万不能嫁皇室,嫁王爷,那是自找罪受,和一堆女人用一个男人,那得多肮脏。” 在青袖看来,男人娶一堆女人,那很寻常,虽然前朝推祟过一夫一妻,可最终还是被传统观念给颠覆,一夫多妻制,太过于根深蒂固,权势人家会兴盛这样一种习惯,不仅仅是传统,更是各种利益在其中起着作用。 而小姐推祟的就是前朝那种昙花一现的男女平等制,这种思想啊,极端。 话说,小姐就是这么一个极端的人,所以,一定看不上怀王的。 就算看上了,那王爷也不可能容下一个生养过孩子的女人的。 呃,她想到哪了,反正,重点就是:绝对不能圆房,否则,就得戳穿西洋镜,这戏,没得唱不要紧,要紧是会有麻烦找上门来。 虽说,她清楚小姐是有能耐的,原不必由她着急,可眼见得时候差不多了,小姐又没啥行动,她免不得就沉不住气了。 待续! 第七章,圆房?各有奸诈 2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那边,云沁闻言,好笑的抬头,有趣的睇着自己的侍女: “他?做囡囡的爹?别恶心我了!囡囡的爹,那是举世无双的!谁都没那个格!” 想到那个给了她女儿的男人,她微微收了笑,五年前,一夜风流之下的拖油瓶啊,如今成为她唯一思念男人的寄托,而且还不知道这份思念是对的,还是错的! 一丝莫名的怅然冒上来,几分疼痛漫上来,为囡囡从没见过其生父而难过,那个男人死了,再没有人有那个资格来做囡囡的父亲! 至今,她都不相信,那人死了。 但事实就是,死了! 她一直怀疑那样一个事实,也一直觉得那几场欢情,如梦如幻,还没有问清楚所有一切,一场暗杀,烧了整个农庄,死了无数无辜,包括他。 这是一场意外的邂逅,短短的三天,迷迷糊糊的三天,交付了清白女儿身的三天,弹指间过去,快的叫人抓捏不到,似镜花水月。 “那你打算怎么做?” 青袖当然也明白,小姐那眼界高到天上去了,怎么可能将就怀王――她可不是那么容易叫人征服的女子,要不然如何能舍下南燕国最最出色的公子爷,毁掉了那么一场在外人眼里看来是绝世的天作之合。 “这个嘛……” 云沁托着滑溜溜的纤纤下巴,转了一下眼珠子,故作沉吟罢,忽失笑,歪着皮皮之色的小脸,问: “咦,你怎么比我还急?” “当然急,我怕小姐吃亏!” 偏偏小姐还在故意逗她,真是坏。 青袖无奈的瞪一眼过去,正好和小姐那拽拽之色碰到了一处――她笑开了花,令她脑里忽然迸出一个带露的牡丹在瞬间怒放时才展现的美: “你跟了我这么些年,什么时候见我真正吃亏?” 她问,带着笑。 “小姐没吃过亏,那囡囡是怎么来的?” 青袖白了一眼,小声嘀咕了一句。 在别人家,主子和奴才之间,有严格的等级制,但她家小姐从不讲究这一些――她们的关系呀,是平等,是彼此尊重的,就像是家人一样,是亲密无间的,那么多人忠心耿耿的跟着小姐,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小姐待人极真诚。 她与小姐,私下里,亲的就像好姐妹。 “那是爱的结晶。我哪亏了。囡囡,多好一个孩子!见过的谁不稀罕,谁不将她疼进心窝窝里去,一张小嘴儿能把所有人都骗死,多像她父亲……喂,死丫头……” 云沁笑瞪了一句,明了的戳她额头: “你又套我话来了!” “哪有!” 青袖跟着低笑,目光往门外瞄了描,外头虽有红袖把着门,楼下有罗成看着,虽然那彩姬已经被她们给放倒了,但是,她总是怕隔墙有耳,她们说的事儿,不能让外人听了去的。 说实话,她心里是真好奇,囡囡的爹爹,到底是怎么一个人儿? 难道,比秦逍公子还要优秀吗? 第七章,圆房?各有奸诈 3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竟能打动了她的心,令她冒天下之大不韪、顶着未婚先孕的压力生育,真是爱的深了吗? 那一回,小姐没带任何人,出去一趟就怀上了,还死活要将她生下来,这底下的事,任谁也挖不到真相。 连她也不知道,瞒的厉害。 这样的固执,外头人,还真是无人猜不到她的心思。 “过来,来来来,我们来解决今晚的事,省得你急,上蹿下跳似的,恨不得将我扁了……” 云沁笑着将这丫头拎过来,把嘴附过去,嘀咕了一番。 青袖听完,楞了一下,嘴张了张,露出乍舌之色,吃惊的眼神汹涌的厉害。 “这是什么表情?” 见她这傻样儿,云沁好玩的去捏她的脸,滑润润的,捏上去挺有意思,难怪小时候秦逍老爱捏她脸,而她爱欺负青袖,这孩子呆呆的时候,特好玩呢! 青袖连忙救自己的脸,一边担忧的低叫: “小姐,你这么去惹怀王爷,就不怕把人给惹毛了吗?” *** “觉不觉得我们离开的这几天,王府里发生的事,怪有意思的?” 书房,杨固弯弯那俊气的剑眉,笑着问伫立窗前的似青松一般高大俊挺的男人! 萧缙转身,抱胸,看着刚刚从外头探消息回来的他,那张无害的脸孔上全是饶有兴趣的味儿。 杨固一遇上劲敌,就会露出这种表情,这回,他又稀罕上了。 不光是福州发生的事,刺激了他,王府里头这一番闹,更叫他来了劲儿:越奇玄的案子,越能吊起他的性子。 事实,他也如此,对于这个慕容瑶,他的兴趣又浓了几分。 嗯,活了二十一年,除了宫里那老妖婆,他还没见过这么能耍心机的女人过。 了不得! 他心下难免也会好奇,她是怎么办到的! “查的怎么样?有什么新线索的发现?” 他低低的询问。 王府发生的事,萧缙之前在福州的时候就得报了,当时,他在处理胡国师的事,听这事,除了一些惊疑之外,倒没有别的其他什么想法,现在回了府,又听了她们一番细细叙述,表面上的太平,并不代表暗地里没有文章,在吃饭之前,他又让杨固前前后后调查了一番。 直觉告诉他,这事,不简单。 “基本上来说,没发现。我上上下下查了一遍,也仔仔细细问了一遍。事发的时候,的确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这事儿与慕容瑶有关。可是宁以春的认定,也不似在造假。” 杨固往椅子上一座,捧起刚刚上的茶那么一吹,没吃,太烫,看向萧缙时,发现他的眼色也有疑惑之色流露出来,遂咧嘴一笑,接着说: “我问过那大厨,那批海鲜,是从四海阁进的。货源没问题。四海阁那边有牢牢把关,出不得差错。入了王府后,那批海鲜,则有专人清洗料整,送到厨房下菜的过程中,全是胖大厨的亲信,没有外人沾过手。嗯,清洗的水,也没有任何异样。可偏偏沾过这海鲜的人,全出现腹泄症状。御医也说,这是食物问题。巧的是慕容瑶忌口,没吃。东院一个人都没吃。于是,她自然就成了嫌犯。有趣吧!” 的确有趣。 筛查的结果,完完全全和慕容瑶不沾边,真是够诡异的呢! 待续! 第七章,圆房?各有奸诈 4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萧缙扯了扯嘴角,看向岳离,他们离开的时候,他让岳离暗中盯着王府上下的一举一动。 岳离也是刚刚走进来的,接收到主子询问的眼神以后,马上立正回答道: “王爷,这几天,那女人还真没有什么异动,尽数全是宁以春在暗里挑事儿。第一天出事后,许嬷嬷被打了一个半死,查出来与东院无关,太后颜面尽失,又屈尊降贵的安抚了一番。宁以春哭哭泣泣在私下告过状。太后没有再理会。 “爷,您说,那女人,难道就真这么邪乎?能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底下做下这么了得的事?会不会是我们把人家想的太过神乎其神了?我们的人可都没见她动过手,不会真是食材问题吧?” 种种迹向表明,他们好像还真是冤枉了人呢! 易总管也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是呀,老奴也觉得纳闷,慕容瑶为了避嫌,几乎足不离东院,就逛过两回园子,每回,都有我们的人跟着的,可宁以春脸上那癣啊痘啊,恁是一天比一天严重。御医都束手无策。” 一阵阵清爽的晚风,自窗外吹进来,掠过萧缙的袍角,飘摇,他负手站着,垂眉低思,大脑不断的吸收着一条条信息,并加以消化,重组,推理,总结,再作反复的假设,半天,才道: “既然府里能出这样的事,就表明,总有一个环节,我们查漏了。问题不是出在府外,就是出在府内。若是府内出了隐藏的细作,拔掉它是必须的,若是出在府外,牵涉到的危机,会更严重。找到源头,誓在必行。” 一顿,眉一蹙,又道:“嗯,也许,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内外勾结。” 最后四个字,吐出来的时候,显的犹为的凝重清冷。 岳离脸色一凝,内外勾结,那还了得: “慕容瑶会是内贼吗?她若是,那谁又是外头那个?摄政王的人?不对呀!那边的人,以及太后那边的人,一直按兵不动着!难不成,她另有路数不成?” 萧缙不语,捏了捏眉心,脑子飞快的转着,盘算着当前整个时局,以及王府里一切可能存在漏洞,一会儿,睁眼,安静的道: “她到底是怎样一个人,我们目前对她的了解还太少太少。不过,想要知道她到底厉不厉害,不是难事,试一下,就是寻出一些端倪来。” 杨固扬眉,在他身上来来回回打量,稀奇的一笑: “怎么,你已经有法子,叫她现出原形了?” 瞧瞧,瞧瞧,那眼神,贼溜溜的,分明就是对那女人使上了心眼――嗯,要是,那女人,真有那本事,那真是棋逢敌手了。这世上,聪明的女人,真的是不算多,能把人激起兴趣来的女人,那更是少之又少了。 一抹笑跳进萧缙的眼,令那清冷的目光,忽然显得异样的眩目。 “说来听听!” 他好奇死了,心想:这两只斗起来,不知谁更胜一筹! 这些年,他只见过萧缙算计人,从没见过有人在他手上讨过便宜。 待续! 第七章,圆房?各有奸诈 5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这事,先不说,我们还是先来研究一下胡国师的死!” 萧缙把话题绕开了。 现在,他最最关心的是:如何去接近父皇,如何令父皇醒过来,如何推翻太后和摄政王? 胡国师之前被传闭关,谁也不见,如今被爆死于外地,这是谋杀,还是自杀,至今还没有一个说法。 重点是,太后和摄政王联手在撒谎,之前,国师闭关一说,全是他们放出来的。 这底下到底,藏着怎样一个不可告人的真相? “泄露天机被雷劈死这一说法,是无稽之谈。完全立不住脚跟。 “可要是被人暗杀而死的话,会是怎样一种人,能将其悄无声色的弄死。 “你觉不觉得,这个人死前的表情,太过平静,几乎没有什么挣扎的痕迹。 “若是亲信的,为何洞府那边没一人清楚这其中的来龙去脉?非要说国师从没有离开过。 “而且,他为何要去福州?见的又是什么人? “他死前写的那些字:凰星动,社稷将危,又是什么意思?” 这些事,迷团无数,解析不得。 杨固很不满意他在吊起自己胃口以后,再把话题撇开,这人,真是可恶,但,事情的轻重缓急,他还是分得清的,王府里的闹腾只是小小的插曲,翻不了天,胡国师之事,藏着却是可乱国之根基的大事,只好忍着没再追问,心眼一转,嘴一咂巴后,忽想到一件事: “对了,缙兄,今儿进京的时候,我听说方真师回京了。大师这些年云游四方,四处传扬佛法,普渡众生,从来居无定所,已多年未入西楚国都,这一次,他突然归来,会不会和胡国师死前那句话有关?” 他的联系不是偶尔,在听说方真大师的消息时,脑海里就浮现了这么一个联系:胡国师懂天相,方真大师更擅其道。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两个人,是同类人。 门外,有脚步声传来,是岳阳来了,跨进来的刹那,他正好听得杨固提到方真,步子一窒,马上拍了一记脑袋瓜子,叫了起来: “哎呀呀,坏了坏了,我差点就把这事给忘了!” 萧缙挑眉看着,等着他报禀。 他急步过来,自怀里取出一封信,递了上去:“爷,这是先前天龙寺方真大师差人送来的信,邀请您到寺里一聚!” 封面上古朴的大字,正是出自大师之手。 萧缙与方真大师可算是忘年之交,亦师亦友,五年前,他们曾在边境上见过一回,临别时,对他说了这么一句话: “你命里犯煞,一煞数年之久,第一次血光之灾,就在眼前,施主行军打仗,凡事皆小心谨慎一下,以图自保!” 他问:“如何避煞?” 大师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方说: “你命相金贵,属帝者之命,但,你自小煞星高照,虽天纵其才,却命履坎坷,能否登帝者之位,且要看有没有贵人相随。那人若与你同心同德同创盛世,必扫你命中之煞,兴你旺你。若与你离心离德,命不久矣,锦绣江山,必一朝颠覆。” 待续! 第七章,圆房?各有奸诈 6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六 这些话,大师从来没有和外人说过,若说出去,誓必会引起轩然大波,甚至,祸及性命。 萧缙并不是信命,然,五年前,他当真在秦山关遇上了计划严密的刺杀,差点就一命呜呼,有人在千钧一发中救了他,而那人,已因他而故。 人世间有些事,真的很玄妙,叫人百思难解其惑。 “大师除了让人送信过来,可有别的什么交代的么?” 他接过信问。 大师才回来就约见,肯定有事――。 “来报信的小师父说:大师请您带上三位新人一起去还愿。大师听说您大婚,甚为高兴,想替您祈福。” “哦!” 他垂眸沉思,心头奇疑: 方真大师此举,该有深意。 他的云游归来,难道与他婚事有关? 而他的婚事,又与国事有关,国师之死,也和国事有关,嗯,莫非,这三者之间,有什么相通之处? **** 萧缙带着岳离岳阳走进东院时,看到楼下守着几个侍卫,其中一个名叫吕盘的侍卫长正倚在栏前看着当头的月色,看到他来,站挺,如高岗上的松,静静的立直,很有“军人范”。 沉沉的夜色,点点星光动,夜风轻轻微拂,他好像扫到那个侍卫长在打量他:胆子大的出奇。 阁楼的门已开,楼里的奴婢右左两排站着相迎:“叩见王爷!” 萧缙挥了一下手,让岳阳和岳离守在门口,自己一撩袍进去,左右瞟视着,上楼。 岳阳瞪直了眼,摸着后脑勺,和岳离嘀咕道: “这就进去了?” 语气带担忧,恨不能跟进去,就怕出事――他的眼皮跳的实在厉害。 岳离拉住他: “爷肯定有分寸!你别多事!” 他们的主子岂是一般人,做的又岂是一般事? “唉,但愿!” 岳阳急躁的目光落到门口侍卫上,岳离的目光也移了过去。 那人好像叫吕盘吧,在爷进去的时候,目光冷冷瞟了一眼过去,那种目光,不带半分卑微之色,隐约有傲气外露。 岳离不由得生了兴趣:慕容瑶身边人,有点意思呀! **** 楼上,青袖的耳力极好,一听得有人来,看了一眼笑盈盈的小姐:她全不把这事儿当回事。 青袖却是一阵穷紧张,急忙出来守在门口。 不一会儿,看到一抹墨黑的袍子,黑晶似的一闪,拂掠进来,她知道人来了,忙极标准的行了一礼: “给爷请安!” 萧缙睇以一眼,面前的女子,秀致的很,礼数也端正的很,找不出半点差错。 “王妃呢!”他问。 “回爷话,王妃在屋里吃茶候着,说,已经替爷备下浴汤。爷,您需要马上去入浴么?” “现在不必!” 他还没跨进去,但听得珠帘一阵沙沙作响,眼前珠光那么盈盈闪动了一下,一个婷婷玉立的人儿穿了出来,一袭衣裳,是粉色的,胸襟上绣着漂亮的花苞,含苞怒放,那张脸蛋儿,也若鲜花盛艳般,丝缎似的长发斜挽,就那么插着一支血玉雕成的簪子,梅花状,垂着流苏,吊着细珠子,一动一动,衬着脸上的笑,慵懒的美,俏丽的美,是这般的好看。 尤其是那双眼,猫宝石似,一闪一闪,媚人而灵动。 他淡淡转开了头。 **** 明日上架!今日四更! 第七章,圆房?各有奸诈 7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七 “王爷来了!” 云沁笑着一福,水袖那么一动,划出一道优美弧线,掠起一阵淡淡的琼花香,清雅好闻,眼神带着研究之色,身高、面庞、眼神,一处一处的看,直勾勾的看,一点也不懂含蓄,看得他直把头转开。 对,男人给了她一个背影,不喜被她这么盯着。 话说,她也的确看的太猛浪了些。 可她总得把人看仔细了呀! 不是因为“美色”所惑,而是需要彻底作研究。 她的身边,来来往往,皆是出类拔萃的男子,而他,萧缙,作为男人里的战斗机――一个军队里炼出来的铁血男儿,其魄力,其心机,都当世少见,想要研究,当然得用上全部精力和眼力。 萧缙的智谋,属,天才级! 萧缙的战绩,属,惊世级! 据说,在北疆大战时,他曾带一千士卒,在绝境中斩杀三千,还硬生生带出了五百活口。 浴血奋战,满身疮伤,待出重围,那些后来被称作是缙军的勇士,一个个皆成血人,一双双眼,腥红,铮亮。 他的威名,就是那场大战里名扬了天下。 此战,与今时隔六年。 那年,他十五。 正应了那句话,自古英雄出少年。 在这样一个封建时候,她,云沁,真正看得下眼的人,不多,这时代里的男人,多有一个多妻多妾的通病,而她最最恶心的就是这种事,所以,真没办法对这样的男人,有什么好感。 当然,抛开个人感官来说,萧缙,无疑是出色的,作为对手,这人,是可怕的,是必须仔细对付的―― “一个人在房里做什么?” 他低低问,声音有点微哑,便咳了咳。 她不由得眯了一下眼,那一动作,转瞬即逝,这男人,自不会看到。 “没什么,贱妾闲着剥手指,正在等王爷来呢!” 她笑吟吟说瞎话,一脸的温柔,还显出了几丝俏皮之色。 萧缙见她如此神情如此轻松,又是一怔。 在西楚,他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很多人都怕他,冷脸的时候,的确叫人心惊寒颤。不过,与她,没有什么大的影响,这些年,她见惯风浪,已练的什么都不怕。 “嗯,有事儿担搁了……房里薰了什么,这么香……” 萧缙往房里进去,一阵幽香扑鼻,他眉心微皱,戒心很重。 “哦,是琼花香。不算很浓,淡淡的,挺好闻,王爷不喜欢吗?” 云沁跟上去问。 他不说话,眼神四处直瞄,看似闲散的眼底,戒备之色,若隐若现。 他私下辨了辨,的确是琼花的味道。 “喜欢脂胭味的,全是扶不起墙的小白脸!” 他说,拂起袍角坐下,语气平淡中透着狷狂,眼风那一扫,示意边上的位置,道: “过来坐!” 看那架势,很明显,为套话而来。 **** 明日上架! 第七章,圆房?各有奸诈 8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好!妾让人泡一壶茶,哦,对了,青袖,再要一碟松子,王爷,可要水果?四海阁直供的梅子,酸酸的,时令鲜果,怪好吃呢!” 云沁轻快的问,那嗓音,悦耳极,清亮,婉转,流水般滑过,让人觉得舒服。 他呢,坐在那翻着桌面上的女红,圆形绣架上,绣的是一只鸳鸯,颜色配的鲜艳,绣工也精细: “不用麻烦了。这是你绣的!” 不是,她哪会绣! 从小,她就不爱女红,那种文绉绉的事,她不擅,是青袖在绣! 刚刚,她把书给收了起来,装出一副在绣花的样子,听得问,她眼睛不眨一下,表现的极为谦恭,回道: “嗯,针法很拙,王爷见笑!” 出门去备茶水点心的青袖在心里笑。 萧缙转头看了云沁一眼,没捕捉到半分局促,落落大方,婷婷而立,浮躁的反而是他。 “坐!” “谢王爷!” 两人对坐。 不一会儿,糕点先奉上,紧跟着,青袖恭敬的将新泡的茶水奉上,还将那茶盖掀开了一条缝,让它凉上一凉,做妥当后,使唤所有人一起下去。 关门。 房内只有王爷和王妃。 “王爷吃茶!” 云沁热情的打招呼,将茶盖掀了,一阵阵热气直冒,茶香浓郁。 萧缙的神情,淡淡寡寡的,无视这殷勤,淡淡问: “听说王妃是戒嗔师太的弟子?” 她不动声色,挂起明媚的浅笑,便如春日里那初生的太阳,在微有云气的东方拨云见日的亮起来,说: “嗯,也算不得是什么弟子,师太并没有正式收我为徒,不过,妾常在师太跟前走动倒是真的。” “哦,原来如此。本王多年前与师太有过一面之缘。那番,本王受了伤,还多亏了师太赐药。可惜后来一直忙,无缘与师太一晤!” 这话倒令云沁一怔:“哦,是么?家师从未提过!” 不知怎的,她突然有了一个想法,萧远看中慕容瑶,是不是也是因为有这样一个因素在里面,晓得戒嗔和怀王有旧交,故以其徒弟相配,怀王念旧,容易不设防? 嗯,也不对,这怀王,怎么看都是一只贼狐狸,怎么可能为了所谓的旧交情,而放松戒备。 “师太施恩不望报。不过,王妃,师太可是将门奇女子,不仅晓文章,而且通兵法,你怎么不识字?” 这么一绕,绕到重点。 云沁不觉抿嘴一笑,眨眨眼道: “王爷,这世个不识字的女人,何其多?女人嘛,三从四行,以夫为纲就可以了,没必要懂那么多?这是家母所自幼所教。想妾与母亲住在怀远县,日子一直清苦,加上母亲大人长年生病,我们母女二人终日为三餐而愁,忙忙碌碌就为了温饱,哪有那个心思用在那种地方。师父虽然是名门出身,可惜妾识得师父日浅,虽有机会在师尊面前临听教诲,却无缘得师尊亲授学业。妾去庵堂,最最想学的是医术,故对于药材,颇多了解!” **** 明日上架! 第七章,圆房?各有奸诈 9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一顿,她瞄以一眼,眼里渐露担忧之色: “妾不识字,不懂文章,叫王爷丢脸了是不是?之前,妾就说,妾与王爷,有云泥之别,妾哪敢攀上枝头做了凤凰。穷人家自有穷人家的去路。王爷是千金之体,万金尊贵,乃是西楚百姓眼里的英雄人物。英雄自当美人配。妾实不配。如今,妾得幸摄政王收作义女,嫁给王爷,真是做梦也料想不得的意外之事。” 她努力捧,捧啊捧,以表示自己滔滔不绝的仰慕之情。 “王妃何必枉自菲薄。” 萧缙的神色一直是淡淡静静的。 “绝对不是枉自菲薄,而肺腹之言。王爷……” 她猛的抓住了萧缙的手,含羞答答的道: “您是妾心目中的大英雄,父亲与妾说过,您与他私交甚好,出阁前,是万般叮嘱,要妾好好服侍与您。妾若能与爷做得夫妻,必是妾修得三世之好而促成今世之缘。爷,妾自当尽心竭力做好您的妻子!只要您不嫌弃,妾甘为您赴汤蹈火,肝脑涂地……” 咳咳咳,真够要命,肉麻死人了,肉麻死了,活了一大把年纪,前世今生加起来四十多岁,从没说过这么恶心的话过。 但是,她得忍着,拼命的抓着那只大手,等着他反感。 他的手,果然就僵了一下,眉心那么一皱,将她拂开去。 她失去重心,将那茶水给打翻,但听得一阵乒乓声,掉地,发烫的茶水,一半泼了他手上,一半泼在他身上。 萧缙都没看清这一幕是怎么发生的,只觉手上一烫,身上尽数被茶水烫到。 “哎呀呀,不好意思,瞧我这粗手粗脚的……烫到没有,要不要紧呀……疼不疼呀……” 她惊惶失措的自怀里扯出一块罗帕,凑上去给他擦,一阵淡淡的幽香,悄无声息的入侵过去。 萧缙沉着脸,站起,避开: “不用,我自己来!” 他将湿答答黏在身上的茶叶抖到地上,又看着满手热乎乎的茶水,一时找不到什么来擦,瞅着人家手上那帕子,想了想,便扯来抹,嘴里直叫: “杵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让人送干帛过来!” “是是是,瞧我呆头呆脑的,都六神无主了……嗯,爷,要不,先去入个浴吧!这湿腻腻的,贴着肯定难受!天色也不早,我们该歇着了……” 一双含羞答答的眸子,凝睇在他脸上,两颊轻染嫣,双唇朱丹色,本是容颜秀丽,被烛光那么一照,妩媚之色,顿时不可方物,而且,她还小鸟依人的依在他身边,仰望,那角度好呀,将那明眸折射的流光溢彩,是个男人都把持不住。 萧缙皱紧眉,就是没将佳人揽入怀,依旧退开,刚想说话,那么一动以后,身子莫名的就有一阵摇摇晃晃,一种头重脚轻的感觉骤然袭来,就好像头顶上挂了一块铁陀似的,要栽下来。 他脸色陡变,猛的往她脸上逼瞪了一眼过去,面前的女人正对着他无辜的微笑着,几丝狡黠之色一掠而过,刚刚的媚色早已全部收起。 “你……” 吃惊的一个“你”字才出口,就咕咚一下重新坐倒,他努力的睁大眼,想作最后的运功抵抗。 不想越抵抗,头晕的更严重! 他瞪着地上那只摔成一朵瓷花似的茶盏,头一歪,就心不甘情不愿的合了眼,心里着实不明白:自己怎么神不知不觉就着了道? 云沁坐在那里啧啧啧了一阵子: “居然真就晕了。唉……” “小姐……” 听得房里有异声,重新推门进来的青袖看到这情景,呆了一下,把后半句给咽了下去。 云沁走过去,没有避讳的扣住萧缙的下巴,细细的端详罢,从眉毛,到下巴,从左耳到右耳。 尤其是往脖子处,是好一番细琢磨,然后,纤纤素指那么熟稔的一搓,薄若蝉翼的人皮,被撕了下来,底下,是一张陌生的国字脸,称不上英俊,倒也有型。 她眯眯然笑开了花,幸庆自己有先见之明,于是,颇感骄傲的下起命令: “青袖,来,把这冒牌货,梆了!” 待续! 亲爱的们,文文明明上架了,若是喜欢,请一路相陪,见证文文的长大,一起和男女主人公去感受这一场生死不弃的爱情传奇,我期待着你们的支持,并让我从后台看到你们一如既往的存在,鼓舞我坚持不懈 第八章,暗战,棋逢敌手 (上)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时间回到青袖被捏脸孔那个时间段—— 当时,青袖忧心的说了这么一句话:“小姐,你这么去惹怀王爷,就不怕把王爷给惹毛了吗?” 云沁斜眼媲: “惹毛又咋样?丫” “……” 青袖顿时噎住,心里原想说:惹毛了,某人会很生气,后果会很严重。 没机会说,被打断—— “这辈子,我惹毛的人,不在少数,而且一个个都不是好货,事到如今,我还是我,还不是活的好好的!怕啥?嗯!” 气焰有点嚣张,调调有点拽拽! 好吧! 小姐从来天不怕地不怕。 青袖努力想啊想,想的情况是这样的: 五年前,小姐折腾的是云家堡的人,惹毛了他们,他们也不知道是小姐惹的他们。 五年来,小姐玩的是各种大人物,谈笑间,先把人招惹,谈笑间,再将人安抚,最后,一个个跟她是称兄道地,不打不成交,就那样结拜的结拜,诚服的诚服,仰慕的仰慕,祟拜的祟拜…… 惹的最大的祸,就是把秦五公子的脸皮全给丢光了。 结果呢,人家也没有封杀了她,相反,她的人生,正风生水起—— 惹的祸越大,得的利越大,事情就是这么玄奇。 可是,她还是皱眉,还是不安。 下一刻,云沁抚平了她纤纤细细的柳眉,素指浅浅的在刮: “喂喂喂,别皱起来了。本来就不好看,这样不更难看?动不动就皱眉,容易长皱纹,小心嫁不出去。嗯,好了啦,别担心,你呀,放一百个心——那个人,哪有可能那么容易惹毛!他的心深着呢!若真是一激就怒,那他就不是怀王,是傻冒……” 青袖一脸黑线,拍开小姐的手:说话真粗鲁。 不过,说的也对! 传说中的怀王啊,那可是一个宠辱不惊,泰山崩顶也从容的男人,还真是很少有动怒失态的时候。 她跟着小姐这么久,虽不太懂江湖事,朝堂时局,这点见识还是有的。 “算是有点道理!” 青袖不确定的点点头,轻声道:“非常之人,有非常之胸襟!” “可不是!” “但是,小姐,这种人猎杀起来,也必是凶悍的吧!” 忧思之心未减。 云沁差点想长叹,这孩子还真是…… 好吧,她也是关心她。 云沁勾住这孩子的肩,拍一拍,把叹息化作按抚: “放心,没事的。我来西楚前,就怕会和这些皇族里的人有交涉,所以,早早让司靖和罗成把萧氏皇族的底查了一个仔细。关于怀王的脾性,我多少了解一些的。” 她顿了下,斟酌着用词,该如何对这个男人作个总结,想了一会儿,先概括性的作了一句评价道: “嗯,萧缙是个人物,将才,或许,也会是一个合格的帝王。这样一个人,不会为小事动怒。” 她合上手中的书,丢到桌子上,双手扶着青袖的肩,说: “这么说吧,此人,身怀野心,位高权重,在军营里得人心,有威信。这不仅仅因为他的赏罚分明,更因为他用人唯贤。 “当然,凶狠起来,也的确下手无情。 “我听说,三年前,他平乱时,因为某个爱将的忽疏大意,最后导致三军断粮,他没什么也没说,斩。事后则对其家属又给了一份丰厚的体恤金。 “军法和人情,他都看重。恩与威,他并施。是一个少见以法纪治军的将领 “再有,一年前水涝,他不眠不休在重涝区,亲自带领救人,救出百姓无数,深得百姓的爱戴…… “这样的事,举不胜数。 “总的来说,这是一个不错的萧家人,很多亲王身上的那种不良怪癖,他身上绝计没有。 “他的心,容得了天下,容得了百姓,这么宽的心,很想惹毛的! “不是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么:宰相肚里能撑船……” 青袖认真的听着,小姐对怀王了解的还真多,果然是做好了功课才来,只听到最后,她忍不住白眼,拆起台: “小姐,权势越大的人,越不容人挑衅他的威信!这话,是你说的。” 言下之意是说:你的话自相矛盾了! “啧,呆子,我又不是在人面上挑衅他?当然不能明着对干。脸面还是要给的。哑巴亏也是要让他吃一吃的……再说,我刚刚说的只是一种防御措拖,以防万一而已——我估计啊,事情可能发展不到这个地部。” 说到最后,那语气越发的玄奇,放开了她,笑。 青袖听着似懂非懂,没法解读中话中的真正意思,想了想,又想不出什么,便问:“小姐是说王爷只是说说而已,不会过来吗?” “过肯定过来!毫无疑问。” “啊?” 青袖越发不懂。 云沁忽笑的邪气,把头凑到青袖耳边,却没给解惑,而是转了话题,反问起来: “喂,有件事,你有没有觉得奇怪?” “嗯?什么事?” 话题转的太快,青袖一时没能抓住重点。 “咱们这位王爷,都二十一岁了,私生活一直很严谨,身边没有那么一堆杂七杂八的女人,连个妾都没有!你说,奇怪挖?不可思议挖?古里古怪挖?” 哦,原来这事,青袖当然也听说过,与当今世上其他风流王爷比起来,的确: “咦,小姐觉得这当中有问题?” 她好奇的小声的问了一句:瞧啊,小姐的表情表达了这样一个意思。 “嗯!” 云沁点头,眼神深亮似点了火苗子似的。 “小姐以为这当中有什么不对劲的?” 云沁笑:“我是这么琢磨的: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不可能没有这种方面需要的,他身边不设奴婢,他不碰女人,不外乎有这么两个原因! “一,他生理上有缺陷,不能人道,不敢碰女人,也没办法碰女人。这样一个假设如果成立,他所做一切,皆为了保密,这个秘密自然也不能外泄,要不然,怀王颜面荡然无存了。不过,我倒是希望他真不能人道……嘿嘿嘿……” 最后几声,笑的很邪恶,笑完,继续说: “二,他自制力特别强,因为某种很执着的原因,他刻意逼自己过着清心寡欲的生活。身体很正常。只等某一天爆发,到时候,被爆发的某个女人,一定会被使用的很悲摧,嘿嘿嘿……” 又是一番邪恶的奸笑。 青袖捧面无语,脸上飞起一层层的红云来:不能人道,王爷不能人道——这种事,哪是一个黄花闺女能想像的事……而小姐说的津津有味,这么贼头贼脑。 云沁看到这丫头露出别扭之色,不觉轻笑,古代的女子,婚前,无从了解男欢女爱的细节,正经的女孩儿几乎不会想这种事的,她说的这么露,想必这孩子心里一定又在嘀咕:小姐,你丫的怎么这么色。这种事都拿出来想? “小姐,别这么色……人家还没嫁人呢!” 青袖果然叹了一句。 云觉顿时莞然一笑: “这不是色不色的问题,而是以事在论事。你要以习惯从客观的角度出发去看事情,别带上个人感***感。” “……” 她总是有那么多道理。 云沁继续说: “我的角度一直很客观,所以,我觉得吧,前者的可能性很小;后者的可能性居大。 “而后者的意思,就表代怀王的自控能力可怕的厉害。 “怀王萧缙应该是一个极有原则的人,在这样一个情况下娶的老婆,你试想,他怎么可能去碰? “他绝不是那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人!” “就我观察,大婚第二天,人家木侧妃活蹦乱跳的样儿,十有八~九,他们没有圆房,至于为什么不圆房,嗯,我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他有可能是想拿木侧妃来当挡箭牌。 “如此总结下来,我可以得出这样一个结论:他今夜绝计不可能真宿夜。如果他来了,多半会出现这样一种情况……” 末了,她的笑容有些发光发亮: “有人会李代桃僵。” 这么说,眼神是无比期待的,语气是极度兴奋,设想是无比疯狂的,结论是叫人神经错乱的…… 青袖咽了一口口水,有些难以置信,她的小姐会推论出这么一种天方夜潭似的想法,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结巴的问: “这……这可能吗?” 小姐的想法是不是过了? “怎么不可能?在怀王身上发生的事儿,一切皆有可能!” “要是……小姐估计错了?” “错了又何妨,那就使上我们的防御方案,将彩姬顶上,我用摄魂术控制她,就给她一夜消魂。萧缙那边,只要他碰了那茶,洗了那浴汤,保管令他晕晕乎乎,最后到底跟谁上了床,都发觉不了……我才不会让他有便宜可占呢!” 云沁的声音,自信满满。 之前她把彩姬给放倒,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偷梁换柱之计,他若没使上,那就由她来使,保定精彩。 青袖忧心的也就是这个: “小姐,萧缙,很厉害的……我就是怕万一他不晕,又把彩姬认了出来,到时,他怎么可能不怒?估计活剥了你都有可能!” 云沁斜眼,表示一种“鄙视”,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是可耻的,点她的鼻子,说道: “你的忧心进入恶性循环了。妞,你要明白一件事,咱们玩的就是心惊肉跳!要是不刺激,那就没意思了。别前怕狼,后怕虎。有句话说的好啊,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青袖摸摸自己的鼻子,的确觉得心惊肉跳! 也,的确是够刺激的! 刺激的她的小心肝是扑通扑通乱跳。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小姐这是故意在搧风、点火。 奇怪啊,把这位王爷点着了,小姐能得到什么好处? 嗯,那已经不是她这个脑袋可以想到的事了。 小姐的想法,永远是那么的异想天开。 可她就是有那本事,回回在危机里找出出路来! 而现在,倒地的陌生男人,足以证明:所有的推测,丝毫无错。 小姐,您,威猛! * ---------请登录红袖添香,支持原创首发--------- * 冒牌货终于睁开了眼,意识有一刹那的迷糊不清,就像是刚刚睡醒,大脑处于混沌状态。 这种感觉,无疑是致命的! 他学武这么多年,出任务无数次,哪一次没办得漂漂亮亮足叫人喝彩? 何曾有过这么一种落在网里挣不脱的无力感。 他心头赫然一惊,混沌的眼珠子速迅的收紧,削尖,生利,四下看了一看,一室的轻纱迤逦,幽香阵阵扑鼻来,是在东院没错。 对了,今天,他是奉命而来的,这里自然不是他的房间,而这一次的任务是: 睡王妃! 想到这个任务,他嘴角就抖。 想到自己好像是被药晕的,他的心更抖。 王妃想害王爷? 所以王爷派他过来? 他动了动,不意外的发现自己被梆的结结实实,不管是手还是脚,都被捆的像肉粽。 心,不止抖,而且,还止不住的往下沉! 他努力甩甩了头,不小心撞到了柜子,发出了一些声响—— “嗨,醒了!” 有人跟他打起招呼。 “真是奇了怪了,你这是什么身子啊,坐了这么一小会儿,就晕了过去。怎么就这么不结实?以后得多练练知道不?太弱不禁风了。作为一个高手,这样子也恁没用的!连我都替你汗颜!” 清脆如莺嘀的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来,同时,一个笑盈盈的妙人儿走了过来,裙摆迤逦,柳腰娉婷,柔弱无骨的样子,带来一阵悠悠然的琼花香,可不就是“慕容瑶”。 这女子,往他面前那么一站,那么一打量,摇头轻叹的模样,是如此的单纯无害,然,那眸光,是锐不可挡的! 挟讥带讽。 笑里藏刀。 不简单。 “慕容瑶,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何梆本王?”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没用,梆的够结实的,不由寒声斥问。 云沁侧着头,看,这人,居然还不知死活的想继续扮演怀王爷,好么,你就扮吧! 看你能扮到什么时候! “那得问你了!” 她懒懒的扔过一句话。 “本王怎么了?” “嗯,你就这样问问你自己:你来干嘛来了?问明白了,答明白了,就能明白本妃为何梆了?” 云沁微笑的说,还歪着漂亮的脑袋。 她就站在他对面,抱胸,有点不雅的举动由她做来,就是这般的优雅,有气势—— 真的,一眼观之,这还真是一良善的人儿,可偏流露出来的眼神,却若发现猎物的鹰一般,利成针尖;那红红的樱唇则弯着优美的弧度,懒懒的有笑意泛起,忽然,脆生生的又收回前话: “哦,不对不对,应该这么说,你们家王爷,到底想干嘛?趁着这夜黑天高的,胡乱派个你过来,这唱的是哪一出戏码呢?嗯,还有呢,就算要派,也该派个厉害一些的来呀,怎么就派了你这么一个软脚蟹,一上来就露馅……唉,多替你家主子丢脸!我都替你觉得脸红!” 云沁笑的甜美,一抚手心,挑出那人皮,在手指上玩着二人转,看着这个男人的酷脸,在眼底一点点冰裂开来,一点点的浮现震惊之色,最后整个儿全碎裂,惊呆! 哪怕再如何训练有素,在面对这样的突变时,难免也会变色。 不过,他真的扮的像,那易容术,好极好极。 只可惜,比她差了那么一截。 她的易容术,是秦逍教的。 正确来说,她有很多本事,师承那人,而且还是青出于蓝胜于蓝的那一种! 独领风***。 无人可及。 “慕容瑶,你……” 某人极度震撼,惊骇之情情不自禁的流露出来。 这是一种本能的反应。 从没有一个女人,能给他这么强烈的震动过:前一刻,笑吟吟看不出半分危害,一副含情脉脉的欲行夫妻欢好的模样,后一刻,他已倒地,成了她手上待宰的羔羊。 “我怎么了?” 云沁笑着挑眉,轻言细语的反问,低低柔柔的像深闺一贤妇,说: “难道就准你们背后阴人,就不许别人反过来玩你们一玩了是么?西楚是礼仪之邦,来而不往非礼也。我没什么意思,就是想给你们王爷一个回礼。” 仰望,膜拜,说不出话来了! 真的! 他叹! 怎有如此聪明的女子,竟能把怀王的心思,猜的丝毫不差。 是的,他不是怀王萧缙,而是怀王的一个下属:姓徐,单名:来—— 他扮怀王,已经有过好些年头,自认将怀王爷的举手投足模仿的那是丝毫无差,不是王爷近身之人,几乎看不出易容后的他,和怀王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就连怀王那杀伐之气,也袭承了八~九分。 刚刚就连岳离和岳阳都认为他是怀王,而不是徐来。 而面前这个女子,和怀王只见过三次而已,怎么把王爷认得这么清? “你说,我现在怎么处置你?” 云沁扶着长长拖地的罗裙,极优雅的坐了下来,让青袖又泡了一杯茶水,至于地上打碎的那杯子,也已经收拾干净了。 她笑着吹茶,斜视,那表情,没有因为他的冒充而惊怒发狠,一径是那么的怡然自乐,不,那完全是一副看好戏的心态,旁观者的姿态,冷静的让人觉得这女人根本不是女人,恍惚中,会让徐来觉得,自己看到的是女子版的怀王。 怀王和王妃,气息神似。 “嗯,我想想,三更半夜,你,装成怀王的模样,跑进本妃的房里,欲行不轨之事,够死千次万次了吧!” 他的思绪被打断,脸色陡然一僵。 死! 果然该死。 但是,他一定不会死——如果她够聪明。 “哎哟,本妃差点忘了!” 云沁突然一拍手心,惊叫起来: “你呢,肯定是不能死的!你要是死在本妃房里,本妃的名誉可就全砸在你手上了!” 她果然冰雪聪明,什么都想到了。 云沁叹了起来: “哎呀呀,王爷真是好手段呢,这一手,真是狠毒——” “我若不揭穿你吧,你就会顺势替你家王爷行了那夫权,污了我的清白,无耻啊无耻;现在揭穿了,我若弄死了你吧,连累的还是自己。王妃房死男人,那得多骇人听闻。保管一纸休书给撵出王府去。阴险啊阴险。 “啧,这嗖主子,你们王爷倒是真想得出来:虽说他和摄政王关系不好,政见相佐,可我跟你家王爷没仇吧,他至于要这么拼命的给自己戴绿帽子么?” 他的面色越发的难看:狠毒,无耻,阴险,绿帽子,诸多字眼,太刺激人了。 现在,他悲惨的发现,不管是王爷,还是王妃,都不好惹:这两个人的所思所想,全是别人想不到的那些方方面面。 他也终于明白出堇园前,王爷说的话的意思了。 之前,王爷剥着手指对他说: “好好的唱一出,必要时,可以宿在那边。如果她留你的话。不必客气!这是本王给你的特许。要是真在那边过夜,那女人便是你的。从此以后由你去跟她周~旋……包括陪她睡觉!” 他听着傻眼,然后,王爷又喃喃言语了一句: “不过,十有八~九,估计会砸!你自己留心一点。不好对付的。” 原本,王爷早有先见之明。 原本,王爷是在试探王妃。 原本,王妃老早就在防备。 天呐,这是怎么一对夫妻? 心眼都奸的这么惊悚! “王妃果然好眼力!也好胆魄。” 徐来不由吐出一口气,眼底有了肃然起敬之色,想他也是王爷手下数一数二的下属,今日竟然就这么轻易折在一个女人手上,连自己是怎么被她发现的都不知道,如此机警的女子,真是世所少见。 “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事儿,奇死了,他忍不住要问。 云沁轻笑,吹气如兰,满面温雅之态,看上去,哪奸诈了? 表面文章果然是拿来骗人的。 她的奸诈,现在,他算是真正领教到了。 “怎么?很好奇是不是?” 她波光柔柔的问。 “是!” 他的易容术,绝对没问题的。 云沁露出雪白的皓牙: “你是阶下之囚,请问,我干嘛要告诉你?” 他噎住:既然不想回答,还反什么问,奶奶的,玩他! 她已转头,吩咐起青袖,脆生生的喝令: “去,把你外头候的那两位给我叫进来!把人给我领回去,然后叫他们告诉萧缙:我慕容瑶虽然出生卑微,却也不是那种可以被人搓圆捏扁的人。王爷别太过份了!逼急了,我让他后院着火。整个儿全烧起来。最后连带着把他也烧进去!大家一起同归于尽!” “是!” 青袖应声而去,心下纳闷,小姐唱的这是哪一出:她是和怀王叫上板了吗? * ---------请登录红袖添香,支持原创首发--------- * 堇园,书房,有人正挑灯下棋,檀香木制成的银色棋盘前,杨固和萧缙正在悠闲的分坐两头,棋盘边上,摆着铜刺烛台,点着三支红烛。 杨固执白子,正盯着棋盘细量,一付如临大敌的样子。 萧缙闲闲靠着,执黑子放在烛光底下细看,这种玉的质地,真是好。 棋局内,白子已入险地,被围的失了招架之力,黑子步步紧逼,渐露胜利之势。 杨固蹙眉一扫,想着要如何落子,才能逃过一劫,半天没落子,而是抬头瞅面前之人——人面上的怀王,异常犀利,人后的萧缙,异常温和,只是这一面,难得有人瞧得见的。 “别用眼神这么瞄我,虽然你长的玉树临风,风华绝代,不过,我不好男风!所以,麻烦别用你那双桃花媚眼四处勾搭人。我不吃这一套!美男计没用。要是感觉不行了,早早认输吧!又不是第一次输给我。不丢脸。谁都知道,我棋艺比你好。你要挑战我,得再多研究研究。” 男人低低戏侃了一句,心情甚好伸了一个懒腰,语气,无耻而自恋。 这盘棋,已经稳操胜券! 他往窗外瞅了瞅,东院那边,就时辰来说,应该差不了,是怎么一个结果,很快会揭晓。 “哼,自恋狂!” 杨固咕哝了一句: “现在还没到那个必须认输的田地。兴许我还能反败为胜。不过,我对你之前那句话,表示怀疑。” 说着,他坐直,一双贼溜溜的眼,坏坏往他身上直瞄,扯出来的笑,忽然渗进了几分邪里邪气,还把最后两字的音调拉的长长: “喂,你是不是,那里不行?” 大有八婆之潜质。 没有男人会说自己不行,尤其对象是尊贵的怀王爷时,说这句话,那等于在拔虎须。 萧缙收回眼神,指间夹着那墨玉做成的棋子,在嘴边吹了吹,那举动,潇洒,而后,抿了抿唇微笑,不动怒,不生恼,温温的就接上了话: “阿固,虽然我不好男风,不过,你若是想试,我可以让你验证一下!以后,本王一定如外头所谣传一般,收你做男宠,你看,这夜色已浓,要不要一起宽衣上床做点什么风~流韵事,好好运动一下,省得你闲着没事,大脑皮层一直处胡思乱想状态,久而久之,就和妇人一般了。不过事先说过,你只能做小受!任我蹂躏!你是知道的,我向来喜欢攻城掠地。” 暧昧啊暧昧! “呃,还是算了,为了西楚的百年基业着想,缙兄还是把那份精力放到女人身上,早早生出小王子比较好!在我身上再如何努力,也结不出果子来的!” 调戏者反被调戏,杨固无语望屋顶。 做小受? 开什么无笑! 他喜欢做“攻”,小受是一种污辱。 萧缙轻一笑,退掉一脸的淡漠,有时,他也爱开一些不痛不痒的玩笑。 “既然不想做‘受’,那就别乱怀疑我的性取向。喂,这棋,你到底还下不下!我瞧着,你这是已经走入绝境了。重来吧!” “等一下,你让我再看看,不到最后,谁能盖棺定论!” “行,那你就垂死挣扎吧!我看你怎么飞出我手掌心。败势已定!想东山再起,做梦去!” 他一语双关,老神在在的损。 论棋艺,能比得上他的,没几人,那也算是她的绝活。 两个人又落下了几个子,你一言我一句的闲扯,有时事关棋局,有时事关时局,话的是天下形势! 他们都在等消息。 没过多久,园外传来入园的脚步们,他们的耳力好,哪怕隔的远,还是一早听到了,在听到进来的是三个人的脚步声以后,两人对视一眼,皆微微在笑,结果已经出来了,他们眼底的稀奇之色,也重了几分。 紧接着,有人敲门,传来岳离低低的叫唤声: “爷!我们回来了!” “进来吧!” 萧缙稳稳的应了一声。 两个人一起转头看,刚刚一同出去的三个人,这会儿回来了,徐来走在最前面。 此人,最擅长的本事就是易容,能将怀王的言谈举止模仿的惟妙惟肖,曾令杨固差点就上了个大当。 这事儿,大约发生在六年前,这人扮成怀王模样在青州惩治贪官时,被杨固给撞破。 冒名皇族之罪,可不小,好在他办的事儿不坏,萧缙试了试他,觉得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就将他收在了身边,时时委以重任。 此刻,徐来一进门,就把脸上的易容面具给撕了,露出了自己那张四四方方的国字脸来,步履生风,铿的对萧缙单膝跪下: “爷,这事,砸了!妈的,王妃变起脸来真是快!” 徐来想到那张笑容可掬的脸,能迸射出那样的光芒,背上就生凉。 他身后,见惯风云乍变的岳家兄弟,皆露出吃惊之色,相对来说,岳离性子沉,比较按耐得住,岳阳性子外露,进门马上就乍舌的叫起来: “爷,刚刚我们被叫进去时,见爷,哦,不对,是见徐来被梆着,真是吓了一跳。先头,我们一直都以为是爷亲自上的阵,都在替爷急。没想到会是徐来在替代。您看吧,徐来把我们都骗了,慕容瑶居然就一眼识破。这女人,还真是叫人不可小觑。” 萧缙神情淡淡的,眼神也不闪一下:这样一个结果,虽在意料之中,可之前的想像性,和现在结论性,给人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感觉上,也就越发的深刻,摄人心魄。 “砸的很正常……” 他说,安安静静,给人感觉:天崩地裂于面前,也必面不改色,哪像他们那么的沉不住气。 “爷,您什么都算计到了?” 岳离看他没什么反应,马上顿悟:主子启用这个“李代桃僵”之计,是虚晃一招,是投石问路,事先,已经晓知有可能出现这样一个结果。 萧缙微微一笑,不说话:一切在没有变为事实前,都只是一种猜测——之前,只是猜测。 兵家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他之前只觉得摄政王派进来的人必定不俗,食物中毒事件的发生,令他改变了原有对她抱有的简单想法,将她视作了劲敌。 这不是小题大作。 世上聪明能干的女人不是没有,沧海还有遗珠,人海茫茫里,必有那么几个拔尖的。 比如太后就是这样一个人,慕容瑶是给了他这种感觉的第三个女人,用“不俗”两字来概论,显的有点小家子气,也许以后她会展露出更叫人惊才绝艳的另一面。 而一个聪明人,在行动前,必然会对对手作一个全面的调查。 比如他,就曾动用不小的力量去打探这个慕容瑶。 当然了,在摄政王的精心布置下,他们查到的资料和信息是表面的。 不同的是,摄政王对他的了解,颇深。 所以,这女人想要洞查他的脾性,相对来说会容易很多。 也就是说,她在暗,他在明,他会被算计的机率,远远胜过他去算计她。 今天,他用一个徐来去试探,会得出两个结果。 待续! 文文上架了,求各种支持! 第八章,暗战,棋逢敌手 (下)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第一个结果:她没反应,轻易就把徐来留宿在东楼。 这算是好事。 这样一个结果,足能证明这女人没有太大危险力,他会因此省下不少麻烦。 今日清誉若被毁,将来有可能的话,就赐给徐来――徐来为人挺好,只要那女人安份,或能保着小命,得一个可靠的男人,平平淡淡一辈子,也算是另一种福气。要是不安份,等待她的,只能是死路一条媲。 第二个结果:她发现蛛丝蚂迹,甚至认出了他在冒名顶替! 这既是坏事,也是好事。 坏则坏在她的深不见底,她的心智谋动,皆异于常,他将面对的是一个可怕的对手。 好则好在他们因此而对她有所了解,日后,精心布防,可以防患于未然。 “她有让带什么话过来……” 萧缙忽问。 “有。她让传话了!” 徐来点头,脸色怪怪的,却没说。 萧缙看着也怪,没问,只定定的盯着,就连岳阳两兄弟的脸面也不好看,感觉不会是好话。 徐来闷了好一会儿才嗓音涩涩的吐出来: “第一句:我慕容瑶虽然出生卑微,却也不是那种可以被人搓圆捏扁的人。王爷别太过份了!逼急了,我让他后院着火。整个儿全烧起来。最后连带着把他也烧进去!大家一起同归于尽!” “嗯,够狂的。” 杨固笑了:“狂有狂的姿本。她的姿本,我们已初见端倪。” “第二句呢?” “第二句,她说:帽子绿荫荫的,并不好看。请王爷您悠着点。此风不能乱开。万一有一天您上位,那六宫粉黛您肯定顾不上来,到时,春闺寂寞,个个偷欢,后宫岂不是要变成王八窝?这有损王爷圣明。若一不小心叫人记入史册,遗笑千年,做鬼也丢脸。” “哈哈哈!王八窝!” 杨固没有风度的最先捧腹大笑,眼泪都要笑出来了,对着萧缙叫道: “这女人,没生气,反而还调侃起你来了?有意思,有意思呢……” 萧缙的脸色也特精彩,古里古怪的,笑不得,气不得,被憋到了,半晌后,最后却淡淡一笑,只眼底的兴趣浓了一些。 堪堪打成平手的女子,年纪还这么轻,在这个世上,他真没遇上过,看来,她也清楚他在试探她。 在明知的情况下,露自己的实力,她为哪般呢? 这是无形的挑战,还是另有意图? 嗯,眼下的情形,是越来越有味儿了。 “他是怎么认出你不是的?把过程说一遍!” 萧缙保持着他惯有的冷静作风,绝不轻易着怒。 不管遇上怎样的惊变,沉着,是他招牌表情,似乎这世间的喜怒哀乐,都与他无关一般。 他总能以一种局外的眼光来看整个世界,那眼光,总是那么的独到,清楚的看得到事情利与弊两个不同的极端,从中获取更多的与他有利的信息,而不会纠结在个人荣辱情绪里。 “是!” 徐来对于这位主子,满怀敬意,再有,他心头也憋着解释不清的疑惑,便凭着自己超强的记忆,一五一十,完完整整的说了,最后闷闷的反问: “爷,属下不觉得应对上有什么差错,怎么就让那慕容瑶给看穿?实在是太没道理了!!” “问题出在那薰香和茶水上,还有那帕子!” 萧缙马上找出了问题的关键所在,他搓了搓鼻翼,一脸深思道: “你的身子,一般的迷~药迷不倒。但这世上有奇效的迷~药,并不少,遇上绝顶厉害的,你自也应付不了。 “嗯,本王若猜的没错的话,那薰香里估计放了一味名为息香的药材。和琼花齐燃,容易把人迷晕。若那杯茶水里再放入一些其他药物,水气散开,令其和息香产生其他化学反应,就能第一时间,把一武林高手给迷倒,失去所有抵抗能力! “而那帕子,你那么一擦,手就麻了,可见也下着药。为的是叫你没办法攻击她,从而把楼下的岳离岳阳给招来!” 如此一分析,他嘴角不觉一勾! 慕容瑶这是将三种药材融合成了一种特制迷香! 而这种迷香,根本就不是现成的,所以抓不住任何把柄―― 既然,她懂合成迷香,那自然也能在食物里合成似类能叫人腹泄或是生癣生痘的毒药。 “可是爷,那息香,可是一种罕见的药材,寻常求之不易。千金难求,据说其药性比麻沸更有效。西楚国内可是难得一见,便是内廷御医房也无这种香,这个人得从哪里弄来这种稀罕物呀!” 岳阳惊疑的低呼: “还有,这种药,若是燃而令人生困,而昏睡的话,那她也不能凭此来证实徐来不是爷您本尊呀!再有,她自己怎么没有被迷倒?” “关键在于你家爷的身体,对这种,药材有抗体反应。” 回答他是的杨固,说: “你不记得了,五年前,你家爷受过伤,病了一阵子,吃过几朵千年雪莲。” “这个,我记得!” “那雪莲是息香的克星,别人会被息香迷倒,产生嗜睡状态,独独吃过雪莲的人迷不倒。慕容瑶就是凭这一点确定他不是怀王殿下的!至于她自己没被迷倒,估计也是因为吃过类似的药,足能彼此抵制。” 杨固在手上玩把着那么一把黑溜溜的棋子,双眼湛亮,看向萧缙,有趣的道: “她对你的一切,还真是了如直掌,却还在那里疯卖傻,够绝的呢!” 萧缙低着头,盯着手下那副扑朔迷离的棋盘,深思不语。 “如此看来,食物中毒一事,还真与她脱不了关系!” 岳离也惊异的低叫起来,这样一个人,实在叫人防不胜防。 两个字,可怕。 “一定有关系。这事儿,现在可以肯定。若宁以春真有过想害她之心,那么她反过来回敬她,必是肯定的。慕容瑶是个不肯吃亏的女人。而且,她敢对付宁以春,只怕也是看中了我不会替她撑腰这个事而来的。” 萧缙忽一笑,手指往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一下,语气是轻快的,某种欲将其征服的兴奋感,隐约的被激起: “就让她去闹。宁以春平时作威作福惯,也合该有这么一个人来整治她一番。至于慕容瑶,岳离,以后,盯紧了!” “是!” 岳离和岳阳应声。 杨固玩着手上的玉制棋子,将它们磨的沙沙作响,脸上淡笑,心下在琢磨: 慕容瑶,你故意的吧―― 故意露自己的底,你到底怀了怎么一个目的? * ---------请登录红袖添香,支持原创首发--------- * 怀王夜宿东院,后又的拂袖而归的消息,第二天就在王府里传了来开来。 木紫琪听了,微微笑,悬了一整夜的心放了下来,已经明白,王爷表面说去那里宿夜,实际上呢,肯定另有意思,等他达到了他的目的,自然也就离开了。王爷不是那种花花公子,做任何事都有目的性的,也有原则,怎么可能去碰那种来历不明白的女人。 所以,她不必多份担心,至少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她不必忧心别人能将他的心霸占了,他的心,建着厚厚的城墙,一层一层,将其重重围着,想要进去,谈何容易。 而她已经站在他的同一个阵营里,会有足够多的时间去一点一点走进王爷的心里,对此,她满怀期待,嗯,她总能在他的世界里占的一席之地的。 * ---------请登录红袖添香,支持原创首发--------- * 宁以春呢,被训退之后,跑回自己的房,就在房里哭哭泣泣起来,恨的那个咬牙切齿。 王府的规律,府内不设小灶,各房膳食,每天晚上由各院管事嬷嬷报备,第二天大厨会准备好,膳食时间到了,各房的奴才们就去那边把食物端回园子。 她和慕容瑶真正结怨,始于萧缙离开的第二天。 那天,宁以春自那东院请安回来,越想越恼火,想自己堂堂宁家嫡小姐,却要尊称一个身份低人一等的女人为“姐姐”,还得叩头而拜,真真是憋死人。 她思来想去,想去思来,觉得得好好教训她一阵,否则难解心头之恨,就给了碧罗一瓶蚀心散,让她想法子在慕容瑶的食物里下一点。 这蚀心散,可蚀心蚀脑,是禁药。 那是以前在宫外里,她从一个制毒高手手上拿到的,用了以后,脑子会慢慢坏死,死了也不知道怎么死的,看不出一点症状,短短三个月就能将一个人的元气给耗尽,最后瘦成一根皮包骨头似的,而且还能上瘾,其情状,就如吸了五石散一般光景,不过那效果更为严重。 她要她一寸一寸的死去。 近中午时候,碧罗带人去了,没一会儿回来就给她跪了下去,眼泪汪汪的说:事情办砸,不知怎么就被慕容瑶发现,那人将蚀心散给没收了去,却没有闹开来,而是让人捎了一句话过来: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若不仁,我便不义。” 之后,就发生了中毒事件。 之后,她的脸无端就生了疮生了癣生了痘,且一个个破开了,这事儿,若不是她干的,哪还有第二个人选? 偏偏没有证据。 她没敢把这件说出来,太后警告她:别再惹事,好像知道了一些事似的。 怀王也不信她,她恨啊,摄政王派来的人,哪会存好心? 他怎么一点出不怒,都没让人仔仔细细再查一回,他就不怕后院着火吗? 她还着一肚子气回来后,又听说王爷去了东院,越发的眼泪汪汪,直把慕容瑶的十八代祖宗全给骂了。 待到后来外头传来,王爷“怒归”堇院以后,才在品姑姑的劝抚中破泣而笑,心里又开始盘算着要如何把这个女人踢出王府去。 * ---------请登录红袖添香,支持原创首发--------- * 事实上呢,没有人哪能知晓东院真正发生过什么,萧缙已经发下话来,对此事缄口不议,就当从未发生过那些事。 岳阳见慕容瑶反感,曾嘀咕了一句: “为什么只是盯着她,而不是端了她?一个毒瘤,留下迟早会生侬发烂!” 萧缙反问:“端了她?以什么理由?就算端了她,还会有别的人派进来。那就让她留着吧!现在,她没做什么恶事,不必动她,待时间一久,她一旦把狐狸尾巴露出来,再来办她……好歹我们已经知道她是了得的,那就继续研究,把她研究穿了,看她如何翻天?” 杨固更是笑的意味深长,说: “也许,她并不是为翻天来的,要不然那许嬷嬷也不会被打了一个半死……这一次的事,我怎么觉得她是在借太后之手清理身边人似的……你们耐着性子往下看,这出戏,应该会越来越精彩的!如此一个叫人难以掌控的女人,摄政王想驾驭稳,是件难事。她是一颗活颗。歪向哪一面,那得看她真正图什么了?缙兄,你不动她,是不是有那个意思,想收服她?” 萧缙扬眉,隐隐的笑意里,全是上位者的从容睿智,那表情显然是默认了。 是啊,收服一颗棋子,远远比干掉一颗棋子来的有用。 何况,这棋子,还有利用的价值,而且,还有可能成为反扑的利器,怎能不善加利用? * ---------请登录红袖添香,支持原创首发--------- * “小姐,我们这么陷害宁以春,怀王查得出来吗?” 清晨,青袖在替小姐上妆的时候,见房里没有人,忍不住低声问起了这个事儿: “还有,昨儿个,揭穿了王爷的试探,那不是显露了自己的实力了吗?这样下去,会不会出问题……我们要想下手的话,越发的难了!” 这件儿,她昨夜里想了一天,想不透啊,小姐的打算呀,她是真猜想不到。 “安啦,天塌不了的!宁以春这事上,我们基本上没做什么手脚,他们就算有怀疑,也不可能查得出来,反正,查来查去事事与我们无关。越查,他们越乱。至于萧缙的试探,正好让我成功走完了下一步棋……你放一百个心,你小姐我呀,心里有底有谱着呢……哎,别上妆了,就这样裸妆挺好!脂胭口红什么的别擦了……腻人,不喜欢!” 看到青袖要给自己抹胭脂,她突然出手阻止,笑着冲她瞪眼道: “清清爽爽多好,装成那般好看做什么?古来女子只为悦己而容,这王府大院里,一个个恶心的,妆好看了,那是自找麻烦!别折腾我的脸面了!” 青袖斜眼瞄,将胭脂盒收起来,轻声咕哝道: “小姐也知道麻烦找上门是多么麻烦的事啊!” “你这是废话!” “但青儿看小姐现在挺享受惹麻烦的乐趣的――过了昨夜,王爷对您是越发的上心,不放心了――这可是一个天大的麻烦!” “嘿嘿嘿……我有我的用意,你别管!” 云沁笑,她就是要让他知道:她也是不好惹的,份量越份,她的筹码就越重。 这时,屋外头有人进来,两个人齐齐转头看,是彩姬扶着额头,蹙着眉头,步子歪歪扭扭的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时不时捏眉心: “小姐,昨夜,王爷没宿在这里?” 这事,她是一早起来时候才听说的,很震惊:据说是拂袖怒去的,而她对发生的事,完全不知情。 “可不是。王爷坐了一会儿就走了。说是临时有事。真是不凑巧,对了,昨夜让你去拿绣帕,怎么一去就没回?青袖回房就见你合衣睡上了,怎么,身子不爽吗?” 云沁以手指捋了捋刘海,叹气,而后又关心的问了一句。 “多谢王妃关心,奴婢没事!” 彩姬答了一句,沉默起来,时不时的又揉了揉太阳穴,昨夜她睡死在隔壁的陪睡间,完全没有知觉,连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这事真是怪,她警戒的看了一看慕容瑶:是她搞的鬼吗? 她记得昨夜回房拿绣帕,因为慕容瑶说她绣帕上的绣工极好,想拿来看看,结果,她去拿的时候,不知怎么就犯了因,坐在床上一阵头晕目眩,就栽在了下去,一觉就睡到了大天亮。 * ---------请登录红袖添香,支持原创首发--------- * 吃过饭,云沁先去探看了那位被打的如今还躺在床哀哀而叫的许嬷嬷,本来发福的脸蛋儿,好像突然间瘦了一圈似的,惨白惨白的,瞅着这老太太一把老骨头了,还叫人折磨成那样,有那么一小会儿,她有点良心不安,但很快,就释怀了。 这世上,做细作的人,哪个不担着风险在办事? 就像自己的前世,为了将龙集团铲除去,她费了多少心血,用掉了多少脑细胞,最后还不是叫人一枪毙了? 要不是一命呜呼了,她至于来到这样一个落后的封建王朝,自小受了那些“欺凌”? 足足十八年了,在这古代吃人的深宅大院里生活了这么多年,哪个还能保持住那种完全纯真无邪的心性。 这是一个人吃人的社会,要是心软,就会被欺,就得受苦,要想过的好,就得让自己强大起来。 女人,不管是在现代,还是古代,要是只想寄身在男人身上做个米虫的话,就得处处看人眼色,时时担心失去。 比如,五年前的她,比起现在来,就显得稚嫩的多,因为势单力薄,曾被人逼迫着堕胎、成亲,最后闹的和家族决裂,最后差一点就走投无路,孤立于这个能将女人生生贱踏在脚下的社会里,那时的日子,真是艰难。 在最最无助的时候,她选择了另一种生存的方式: 与其自己死,不如别人死,与其自己受苦,不如让别人受罪。 于是才有了后来的一切。 她是秦墨的时候,就不是什么信男善女,如今,她是云沁,更不会叫人宰割:宁以春想害她,想在她的饮食里放那种能令她容颜枯萎、渐渐死去的蚀心散,哼,她怎么可能叫她得逞? 以牙还牙,那是天经地义,她觉得自己下手还轻的了。 * ---------请登录红袖添香,支持原创首发--------- * 出许嬷嬷的房,天气正好,云沁带着红袖和彩姬往园子里去转转,兴致盎然的欣赏起三月天的迷人春景,怀王府的景致呀,还真是非同一般的好。 花坛里的花,争奇斗艳,开的极美,放眼,便是一片花红柳绿,姹紫嫣红,没有任何污染的环境,是如此的让人赏心悦目,虽然体制古老了一些,生产力滞后了一些,尊卑等级严格了一些,这时代,总还有叫她喜欢的地方。 只要让自己变的足够强,总能让自己活的舒服――只是权利者之间的倾轧,也是一件叫人觉得头疼的事。 云沁摘了几朵大红的芍药,笑吟吟的转头时,看到不远处的花径上,长身玉立的萧缙带着人要出去,在看到她时,这些人纷纷停了下去,一个个眼神深玄,如一支支箭一般射过来,恨不能将她射成刺猬才甘心。 她瞟了一眼,觉得萧缙身后多了一个高大的随从,面相不凡,正是那位冒牌货:徐来――此人看她的眼神,显得异样的诡异,有敬有畏。 她心里不觉好笑,经此一闹,足叫他们不敢小瞧。 她又在萧缙身上打了一圈,穿的是墨紫色朝服,一身王者霸气,看样子要进宫,大概是要去处置那桩案子。 想到这票事儿,她心里也纳闷呀,那案子,还真是透着难以形容的诡异,牵涉的挺广,看似与她没有什么牵连,但直觉在提醒她,肯定有联系――一张无形的网,不仅网住了他们,也将她收罗在了其中。 自决定开始北归开始,她便有了这样一个感觉。 西楚就是一张网,网住了千千万万在里头挣扎的人。 包括她,也包括怀王。所有人都在网上挣扎。 她真是好奇,谁会是那个撒网之人。 可惜,她现在搅和在这一场混水里,水又这么的深,根本就浮不出水面去探看,那位想做渔夫的角色,会是怎样一个惊人的存在? “王爷!” 一脸的灿烂明艳的笑容,不疾不慢的走过去,福了一礼: “您这是要出去吗?” 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将她的清丽脱俗完美托出,那姿态像极了贤妻贵妇,端庄啊,大气啊,落落大方呀,看不出一点点阴险狡诈呀…… 萧缙盯着看了一眼,人比花娇,心比海深,非常非常沉得住气,全没把昨夜的事放在心上,也不怕他动怒办了她,这份胆魄,的确是惊人的:龙潭虎穴呢,只身在此,竟视若未睹。 他淡一笑,没答,只道: “王妃倒是很怡然自乐的!” “嗯!贱妾天性如此的!” 云沁露齿而笑,笑容就像枝头的悄然绽放的红瑛,安静,随意,自然,在风里,挟着一滴晨露,在阳光下闪亮着那诱人的晶莹。 她素手那么一指四周环境,: “王府这么漂亮,妾身初来,又没见过外头的世界,满心欣奇,真的很喜欢在这园子里走动走动。对了,王爷,妾身是王府的女主人,是不是代表妾身可以自由出入王府,王府的任何地方都能去?” 萧缙挑眉,这话里有话,这女子说话间,直用那流光似的眼神往岳离身上瞟,她说的肯定是之前岳离曾禁止她入堇园这事,昨儿个,岳离回禀过。 “除了堇园,望松阁,王妃爱在哪里走动都行!无需征询本王。诚如你所说,你是王府的女主人。” 他很明确的说明。 “堇园?望松阁?” 云沁故作疑狐的反问,一副俨然不知道它是什么地方似的模样。 萧缙很耐心的回答:“堇园是本王住的地方。听说,之前你想偷偷溜进去?” 他没有提望松阁,把重点摆在前者。 “哦,原来那里就是王爷的寝园呀!里面挺清幽的,妾身之前一时好奇,是想进去看看,不想叫这位侍卫给轰了出来。” “家规就是如此的,他们没有做错事情。” “可王爷,不是说夫妻一体的吗?为什么您那边,妾身不能进?妾身虽不识字,但替王爷整理一下书房什么,妾身还是会的!王爷,贱妾不是该近身伺候您的?还是您觉得贱妾身份低微,不配给王爷红袖添香?” 她一脸恍然,而后是纳闷疑惑之色,而后呢则是满面无辜,就像是一个懵懂的少女在含怨的质问自己的夫郎。 萧缙唇角一勾:真会做戏。 他微微一笑,陪演到底: “王妃,堇园是本王在家办公之地,闲杂人等一律回避。包括王妃,王妃若想近身侍候,日后总会机会。本王会给足够多的时间,但不是在堇园。” “哦,原来是这样子――那句话怎么来着,嗯,我记起了,就是:女子不得干政是吧!” 她就像一个不耻下问的学生一般,认真的问着。 萧缙弯出一个笑弧,点头: “王妃还真是一个一拨即透的妙人儿。摄政王真会挑人。本王真是有福。嗯,既然王妃已经明白了,以后就别乱闯。这也是王府家规之一。千万可再犯了。” 几片落叶飘了下来了,沾到了她头上,她没的剔掉,就这样让它们沾着,那表情看上去俏皮而纯真,听到这话,她声音脆脆、显得天真的问: “要是再犯了,再怎样?” “第一次,不知者不罪,若有第二次,不管怎么一个身份,都得论家规处置。对了,王妃,若是闲着空着,可是让府里的嬷嬷把怀王府的家规给你背一背,作为女主人,就得以身作则,你说是不是?” 他微笑着,眼神灼灼,语气带着警告之意,停了停后又道: “听说许嬷嬷伤的厉害呢,没了那么懂规距的人在身边,委实不妥当的,这样吧,本王把堇园的八姑姑赐给你,日后天天带着,好好的学做怀王妃吧!” 说完,他侧过头看向岳离: “大岳,这事,就这么决定了。回头去和八姑姑说一下吧!让她搬去东院好生服侍王妃。就说这是本王的主意。王妃生性顽劣,望她多担待一些!” “是!” 哈,他也想在她身边安插线人了。 她不动声色的一笑: “王爷想的真周到。” “应该的,夫妻一体,总该替王妃着想一下的。好了,本王还有事,回头我们再好好说话!” 他神情静若止水,绕开她,带着人扬场而去,只留一俊挺的背影,慢慢的隐没在花柳丽影后。 杨固没有马上跟过去,而是饶有兴趣的瞄了一眼,上下打量罢,说: “王妃,风景不错,继续欣赏,请!” 云沁浅一笑,贝齿雪白的闪人眼,接道: “杨先生,客气!听义父说先生乃是百年不可多得的断案奇才!” 杨固跟着一笑,拱手道: “王妃严重,在下哪称得上什么奇才,兴许这心智还不如王妃纤巧呢!” 话里,弦外之音毕露。 “杨先生太自谦!本妃只知一件事,先生乃是了不得的人物,有先生在,一定可以还本妃清白的!” 云沁无辜的眨了一下眼,微风吹来,几丝乌黑的刘海垂下来,头发微乱的模样儿,显得有点迷糊,实在看不出她有什么地方具有那种可怕的杀伤力,可偏偏那种力量,就是这样无形的顾在着!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王妃既然没有做过,身正就不像影子斜的。在下有公务在身,就此别过!” 杨固一笑离场,心里觉得有趣,如此镇定,如此从容,真是少见! “先生自便!” 云沁站在那里目送他们一个个离后,才捧着新摘的鲜花,慢悠悠回自己的东院,在路经堇园时,往那边瞟了几眼,一片水杉葱葱,看似无人看守,可那些身藏不露的隐卫,一个个都在,想要进去,难,想要去偷点东西,难上加难。 所以,她得想法子让他自己乖乖的把东西拿出来才行。 她身后,彩姬一直一直静静的观察着,觉得王妃和王爷的对话,处处透着诡异。 * ---------请登录红袖添香,支持原创首发--------- * 这天,萧缙带着人去了大理寺,胡国师的尸首已经运了回来,京城最最有名的令史来验尸,摄政王和太后一起到场。便是这个时候,那四个原本近身侍候胡国师的道士,一个个皆死在了太极洞府,同时死掉的还有四名精武侍卫。 这消息传来,萧缙眯起了眼,心里着实是又惊又诧。 太极洞府那边,如今已经封查,闲杂人等不得不入。看守那边的人,皆是他三皇叔萧牧的人。 这位王叔,平常与世无争,早些年,曾为国为民做过一些实实在在的好事,颇有德名。 这番派萧牧看守太极洞府,是太后的意思,那女人的目的在于表示一种公正。 此事,事关太上皇,耿直的萧牧绝不会偏帮任何人。 可那些人还是死了! 而且还是一宗密室杀人的案子! 外头是锁着的,人全死在了里面。 * ---------请登录红袖添香,支持原创首发--------- * 这一天,萧缙忙得到半夜才回府。 待回到自己的园子,侍女如绢还没睡,忙给做夜宵。 吃夜宵的时候,岳离在边上报禀起府里的发生的事―― “慕容瑶的举动,没有半分异常,八姑姑已经过去,还让王妃背了一下午天的家规,据说背的慕容瑶脸都快黑了;木侧妃处理府里的事,有条有理,堪称贤妇之典范,宁以春,乖乖在屋里养“伤”,各房安安稳稳的。” 萧缙听着微微笑,想着那女人被人逼着背家规,会是怎么一个光景,他随意恩了几声,权当是知晓了,眼见吃的差不多,便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你们夫妻一起下去睡吧,小如怀着身子,不宜熬夜,这边不用你们侍候!好好休息去。” 岳离和如绢是夫妻,两个人都跟了他多年,早就情投意合,一年前,他给他们成了亲,如今,这如绢是唯一一个侍在他身边的侍婢,不过,最近怀上了。 岳离的目光在如绢的脸蛋上掠过时,内敛的他,难得露了笑,如绢也温婉的一笑。他上去牵了她的手,却没走,想到了什么,又禀了一句: “爷,太后让人从宫里传出一句话!” 提到那精明的老婆子,萧缙抬了头: “什么话?” “安嬷嬷来传的,那人是特意来看宁侧妃的伤的,说:家和方能万兴事。王爷一娶众美,日后后院雨露得均沾。早早诞下麒麟子才好。” 又是为后院夜宿一事。 萧缙面色生冷,讥讽一笑。 杨固一直相伴在侧,闻言,差点气岔,茶水都卡的喉咙里了,咳了好一会儿才笑,指着黑沉沉的窗外道: “缙兄,瞧瞧,外头天色可不早了,今儿个可要翻牌夜洞房去?” 他呀,寻到机会就侃。 遭了冷冰眼,杀伤力十足。 他哈哈一笑,摸鼻子自找台阶下: “成了,别用眼神杀人。当我没说,你就继续当你的苦行僧,就让你的美人儿去独守空房去,我管不得,睡觉去!” 拍拍屁股,笑着离去。 岳离也相携着爱妻回房。 时,夜已深,萧缙没有回房睡,而是去了书房,没惊动任何暗卫过来侍候,凡事亲力亲为。 点灯,泡茶,收拾一下自己的书桌――他都会弄。 他绝不像一般亲王那么讲究礼节,天生娇贵,自幼失去母亲的照看,他在生活自理能力上,比任何人能力都强,后来五六年的军营生活,将他磨砾的越发的成熟稳重。 再如何艰难困苦的事,他都经历了,这些小事,他做来麻利的很。 黑亮的房间里,亮起了灯,一盏一盏,将书房点的分外的明亮,他四下环顾了一下,屋子很大,摆满了书,书香浓郁中,似乎少了一些什么,显得倍感冷清,令他恍惚的会想起一些过去的事。 那些事,很遥远很遥远。 不仅隔着时间,而且还隔了一个空间。 曾经,书房内,有过那样一个姑娘,与他挑灯夜话,温温细语,柔情似水…… 那是属于前世的记忆! 已经遥不可及。 完全触摸不到。 如今,他的身侧,寻不到没有她的身影,那寂寞,便因此而来。 萧缙眯了眯,执一盏八角琉璃灯,独自一人站在江山地形图前,静静的睇着,目光在一处一处的流连。 三千里江山,那些画着红旗的地方,皆是他这些年带人去打下来的。 他的手,沾满血腥,人命。 那些他走过的地方,曾经血流成河,锦绣江山是白骨堆积得来的,而他横刀立马沙场,流血受伤,要的是并不是皇位,不是流芳百世,而是天下太平,是百姓安宁――有志向的男人都会这样一种抱负。为自己,为自己的国家,为自己的百姓,尽绵薄之力。 帝位,对于有抱负的男人来说,从来就有着一种致命的诱惑力。 可在他看来,并不是。 黑猫白猫,只要能抓老鼠,就是好猫,谁做皇帝,那不是一件紧要的事,最最紧要的是,那个皇帝能不能为民谋利。 皇帝的贤达,关乎的是百姓们的寻常日常的安稳。 若,帝是明君,他甘为臣,过自己平淡的日子,享世间清宁,乐一身自在。 后来,他才知道,身为皇族贵戚的无奈! 权斗底下,没有道理可讲,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这是法则。 国,不留祸根。 若要国祚永远,斩草,除根,才能免患―― 这种政利争斗,是惨烈的,是没得选择的。 他是无心皇位,可是,有心那位置的人,免不得将他视作第一竞争对手。 功高,便是自寻灭亡。 如今,太后和摄政王一起把持朝政,那个精明白女人怕摄政王坐稳了会对她不利,所以,在朝堂上,对他多有倚仗。 可那也是一时权宜之计,一旦有朝一日,她大权在手,除掉摄政王的同时,恐怕第一个对付的就是他。 他若听之任之,再不去争得一席之地,不久的将来,西楚的会出一个女皇帝,萧氏王朝将一去不回,整座江同将成为宁家的囊中之物。 所以,他不得不争。 身在这盘棋里,万事不由己。 比如,娶妻。 一个两个,皆不是他要的女人。 君临天下,不及得一心头人,什么雨露共沾! 狗屎! 他的目光最后落到了一个地图上某处座标,上面写了三个字:秦山关。 极喜,也极痛,尽在那里。 那三天,宛似一场春梦。 梦醒,寻不到半分痕迹,就好像,从未发生过。 前世,他是龙奕,那样一种人生,已成记忆,再也回不去。 今世,他在寻觅―― 梦里梦外,他寻她千山与万水,蓦然回首,伊人芳魂已不在,只留那思念,暗暗蚀透了骨,刻在心田,浓浓萦绕,散不开…… 待续! 文文上架啦,求支持! 第九章,国寺,千古一卦 (上)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是夜,罗成偷偷进楼,向云沁回禀了一件事: “太后发下邀请贴,欲请阿司入大理寺协助查案,这案子,赏金一万金,接还是不接?” “咦!丫” 云沁觉得诧异,未几,一笑,心里顿悟,道媲: “看样子,司靖早一步就决定接手这桩案子了吧!” 要不然,昨儿个才传出话去让他如何如何准备,今天宫里就有了这样一个大动作,必是之前他早已布置妥当了,就等朝里的人来下帖相请,这人啊,心思盘算的可好了。 “阿司已经在摩拳霍霍了” “那就接!我倒看看,谁在里头故布疑局、卖弄文章!” 黄澄澄的金子啊,不赚白不赚。 再则,她也好奇的紧,这西楚的国师是怎么死的? 一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在引领她向一个不可预知的方向走着,总觉得那人的死,以及怀王的大婚,和自己突然惹上这么一件件怪事,杂揉着一种耐人寻味的联系。 她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不仅仅因为,戒嗔师太失踪之迷,更因为当日自己遭到的不明追杀,想自己在这西楚国内,远无宿怨,近无仇敌,这等暗杀,来的好生诡异。 今日有机会渗入进西楚皇族内部去查案情,自然得接。 “可您身在王府,怎么去查?” 罗成看她兴致高的很,肯定也想去掺一脚。 “嗯,就让阿司先在那边查着。我会寻找机会出去见他!唉,天天待在这里,真的会闷死人的……” 她得想法子出去透透气才成呢! 罗成含笑应了一句: “是!” 主子的脾气,他懂,关久了,肯定受不了。 * ---------请登录红袖添香,支持原创首发--------- * 这一夜好睡到天亮! 许是昨儿累到了,夜里头,她是沾床就睡——屋里有青袖,屋外有罗成,她倒是不怕有人来害。 天蒙蒙亮呢,云沁睡的正香,阁楼外头有人来敲门,随即青袖去开门,有低低的谈话声传来: “王爷有令,今早吃素斋,早膳后,三位夫人随爷去天龙寺烧香还愿。” 很轻,隐隐约约的,不是很分明。 迷迷糊糊里,她抱着被子,睁了睁眼,记起西楚国内,好像是有这么一个规距的:新婚里的夫妻都会行这么一个传统的礼节,以求家和,以佑夫妻恩爱绵长。 她打了个哈欠,将脸埋在被子里,翻了一个身继续睡,那个男人淡寡寡的脸孔,跳进了脑子里,心里则咕哝起来: 娶这么多女人啊,你想家和,可能挖! 你想夫妻恩爱,可能挖! 还有,你有那北京时间去爱挖! 美人和江山在你眼里,必是江山为大,美人为轻,对吧! 啧,既没什么诚意,还要去行什么规距礼数? 怀王做任何事,都带着某种目的倾向:在这样一个结骨眼上,你该做的去查案,怎么可能顾着祈福? 你想做什么啊做什么? 她想啊想的,有用的信息太少,想不出来啊,只能见机行事了。 不过,那天龙寺,倒是一处好地方,寺庙位于东都城北,占地千顷,寺中建筑皆具有几百年的历史,建寺以来,一直香火鼎盛,成为前朝的皇家寺院,如今则归属于萧氏皇族。 西楚信仰佛教,佛,民心向之,但凡帝主,都不敢亵渎神灵,金氏虽灭,一些在天龙寺出家的金氏后人也皆数被斩,但天龙寺的威名依旧在,天龙寺国寺的地位雷打不动。 云沁之所以会对这个寺院有印象,是因为这里出了一个神僧:方真大师。 此人法名,那可谓名扬四海,五湖皆闻。 听说,见其一面,都堪称是一件可遇而不可求的事儿。 有句话是这么传的:万金难得晤一面,一切皆得靠因缘。 这就是方真大师的魅力所在。 另外,还有一件事令天龙寺名噪天下,成为了一个了不得的奇谈,那就是二十一年前,前朝的十七公主,便因为早产,皇贵妃将其诞在了这一座皇家寺院之内—— 原本,佛门之地,是最最忌讳女人生子,见血光的,但,前朝的皇贵妃在生养十七公主的时候,各州连天的暴雨突然嘎然而止,阴沉沉的天空,倾刻间云开雾去,旭日自东方冉冉而升,万千彩霞将整个蓝湛湛如海洋的天空尽染,引来百鸟,似朝凤一般的久久盘旋于寺院天空,喜啼欢鸣,久久不肯离去,园中五棵十年不曾开绽的琼花树,一夜间花满枝头,雪白之景,盛极一时,被引为奇传,后经史官载入史册,成历史美谈。 所有吉瑞的事儿,皆在这一天奇异的发生了,十七女因此被封为天庆公主,赐名:金惠。 以前,云沁听得这个传说的时候,曾想:这到底是巧合,还是,天意? 一个孩子降生,当真会引来这么多的神奇变化吗? 她非当事人,自然无从知道。 “王妃,该起了!即便府里没有长者需要晨昏相谒,也不该每日三竿而起,遗落到人口,便又是笑话一桩,糗事一件,成了闲人口舌嘻笑碎骂贬损之比。 “王妃,您不喜读书文章,该有的形象还是需要顾的,王府比不得寻常百姓家,要做好典范,好教满府上下一一敬服才行……” 八姑姑那个唠叨的声音,又在她耳边喋喋似休起来,就好像飞来了一群苍蝇,在耳边嗡嗡嗡的作响,闹的人头皮发麻。 云沁无奈的睁大眼,瞪了一眼锦被上那一团团红艳艳的牡丹花,觉得红的刺眼,转开。 “知道了知道了!八姑姑真能训人呢!比我娘还唠叨。哎哟哟,受不了了!” 她披被坐起,撩起帐子,慵懒的倚笑,长长青丝贴在胸前,令其显得格外的娇柔美好。 床榻外头站的这位年约四五十岁的端庄妇人,闪着一双温温和和的眼,眼底挂着一朵得体的浅笑,站姿很标准,不卑不亢,虔恭得体。 这人,一照面,看上去不坏,一副亲切长者的模样儿,那说话语气也是婉转的,语重心长的,并不犀利凶悍,绝不会仗着自己是从王爷园子里来的,就会盛气凌人。那感觉就像是一位自己的亲人在谆谆督促自己,要知进取,要懂大义,要如何如何才是正确的。 所谓迎头不打笑脸人呀,若是派个专横一点的人过来,她保定想法子整翻了人家,偏生,派来这位温润可亲的人儿,说的话,做的事,都得体得理,而且还是软声软语,着实是被她强行管制了,也没法发火。 唉,萧缙好像渐渐了解她了,这打算,真是贼精贼精的。 “八姑姑,真是尽心竭力,天都没大亮呢,不必这么早的吧!” 她睇了一眼窗外,灰朦朦的,东方隐约有晨曦冒起来,一缕一缕的泛着粉红色的光,不是很亮堂,时辰还早着呢,不由得连连打上哈欠,又往床上倒了下去,心里在想:青袖怎么没进来,怎么就没替我拦着一些——她一向爱睡懒觉啊,早起不来! 八姑姑走近,把雪白的帐子往银钩上勾挂起来,一边说: “要的。王爷每日上朝,天不亮就起了。身为人妻,以后,王妃得替王爷早起整装,送王爷早朝,所以,得从现在开始好好的养成了习惯,日后,才能好好的侍候好王爷。 “王妃,您总不至于想在王爷面前失了体面吧!用心留住了王爷的心,可关乎着王妃一生的福气!这是一个女人该操持一辈子的事。 “来吧,王妃,我们起吧!从今往后,养起一个良好的作息规律,您会因此受益良多。” 那嗓音真是柔软好听,似春风拂面,听着会让人感觉人家是一心一意替自己打算! 云沁笑了一个,这深府大宅的,一个个都套着面具过日子,这所谓的过日子,如果尽数是这么虚伪的,玩的就像真的似的,那得多累? 她没有捅破那一层,微笑的抓了抓那丝缎似美好的秀发,歪着脑瓜子,叹气道: “这样子啊!唉,那好吧!不过,今天姑姑替我梳头可好?听说姑姑原是王爷母勾岑贵妃娘娘身边的贴己人,梳的头式呀,可好看了!我义父说的!八姑姑,可真是这样吗?” 八姑微微一笑,目光一动,落在那一头漂亮的青丝上: “难得摄政王还记得八姑的手艺。能替王妃梳头,那是八姑的荣幸!” 这些话,当然不是萧远说的,是云沁让人给打听来的。据说贵妃娘娘私奔以后,曾经服侍在景仁宫的宫女全数被处斩,后来,除了这位八姑。是当时还是孩子的怀王保住了八姑的性命。 “好,那就起了!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她笑着从床上跳下来,伸了伸胳膊,露出那雪白的耦臂,拉了拉腰,将玲珑的身段弯成一个弓,扭一扭脖子,将一头秀发甩的漂漂亮亮,流水似的滑过。 大家闺秀绝不能做的事儿,可她当着八姑的面,都做齐全了。 八姑只是在边静静看着,一丝丝诧异翻上来,哪能看得上眼,眼珠子越瞪越大,唇一动,轻轻又开始劝: “王妃,您这是做什么?” “早起运动啊!” “……” 这是什么玩意儿,八姑茫然,不懂,她只知道一件事: “王妃,凡为女子,先学立身,立身之法,惟务清贞。清则身洁,贞则身荣。行莫回头,语莫掀唇。坐莫动膝,立莫摇裙。喜莫大笑,怒莫高声。昨日,您都能背,今日怎么都忘了!” 果然又用《女论语》来说事诲人,这个八姑还真是贤妇,把妇德妇行的书,全背得滚瓜烂熟了,还想用那些来约束她。 云沁转头,做着拉腿的动作,一下二下三下,朱唇上,带俏皮一笑,耐心的等她说完,才道: “八姑,背我自能背,不信,我现在就能将整篇全给背下来,不过,做肯定做不到。您呀,也别来强求我,想让我改德行,除非将我回炉重新打造,转世再轮回一番,才有奇效。” “王妃……” 八姑叫。 什么回炉打造,什么转世轮回,这说的全是什么? 新婚的,也不知道一个忌讳。 “哎,八姑别再劝,这种话,我不爱听。听了也做不到。您老人家呀,行行好,别再来强求人家。下辈子,在我开始启蒙的时候,您找到我再教最合适。那年龄阶段,您教什么,我就会学什么,保定没半点意见。” “王妃!口忌……” 八姑微微皱眉。 云沁笑着不让她说话,再次截住: “八姑,我是百无禁忌。 “还有啊,您那种论调教出来的女子,纵观天下,已经多如牛毛,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再学得贤惠,也就男人装饰品一枚。男人们见惯这种产物了,不会稀罕。最多只会说一句:佳妇,而后弃佳妇于深闺,往青楼另结新欢。 “做佳妇,没半毛用处…… “八姑,我比较喜欢独一无二……干嘛要学别人那迂腐的熊样……女人,得有女人的自觉,女人能撑起半边天,每个女人都应该是各具特色的,而不是批量教训成一个性子,太没品了!” “……” 八姑瞪大眼目看。 这论调啊,怎么有点和某人像? 小缙也曾说过类似的话:天下之大,人心繁杂,做一个独一无二的自己,何必效仿了其他,何必在意了别人的眼光! “八姑,别这么惊奇。谁规定做王妃,就得这样那样的。人都有自己与众不同的性格。强制矫正雷同,那便是抹煞了各自的特点。” 八姑呆呆的听着:好像有点道理。 嗯,这孩子,和小缙的志趣接近,也许,会有戏—— 小缙都独身这么多年了,这女子,也许是最可适的。 如果不是摄政王派来的,得有多好。 就算是摄政王派来,也没关系啊——只要用得当,敌人也能变自己人,如果用不当,自己人也会成为死对头。 这天下,没有永远的朋友和敌人。 她觉得这姑娘,还算不错啊! 性子挺直快的。 好的很。 八姑微盯着,看着挺顺眼的,虽然说话,有点胆大妄为—— 云沁哪知八姑在想什么,继续摆事实讲道理,继续侃侃演讲: “八姑,小瑶虽然生在偏僻之地,不过,也听过一些史传真事:据说,前朝就有过帝后同治,烽火连天里,有一女子一身戎装,临阵杀敌,出生入死,成为了千秋奇后。 “还是,史上唯一的一位女帝,何曾遵了那些清规戒条,飒爽英姿,万古留芳,得来的是皇夫燕熙终其一生,护她于殿前。 “这些女子,若真遵了这女戒女德,如何能青史留名,只怕早成了闺中怨妇,最终会因为整日争风吃醋而埋没了自己的才学,成为俗妇。您说是不是!” 八姑再次怔住,且露出了吃惊之色,但凡今朝之人,很少有人敢提及前朝之事的,这是一大忌讳。 云沁原以为她又会说教,诸如“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如何能说,那得给王府招罪的”…… 让人惊奇的是,八姑没有怪责,沉默半天后,反轻轻赞了一声,眼底也有笑意,隐约露出: “想不到王妃竟熟知前朝历史。还以前朝名后名帝作榜样,加以标榜,好大的气魄。” 云沁吃吃一笑,双手摸着脑门,显得有点皮皮,一径在那里眨眼,抿嘴的样儿,惹人怜爱的很,接道: “气魄没有,偷懒闲散的心倒是有一颗。 “八姑,我觉得,这世上女子太多太多,非要养出一种脾性,真的没意思。 “随天性而为,远比用礼法约束来的强。 “再说了,王爷见过的美人,数不胜数,一个个都那么娴良规矩,那不是要闷坏了他! “我看着呀,王爷原本就是一个闷葫芦呢,再加一个闷葫芦,两个人大眼瞪小眼,那日子多无趣。 “对了,姑姑,王爷平常时候是怎样一个人? “在自己的园子里也是这么一个不苟言笑的人吗?” 有一丝异样的激赏的光芒在八姑眼里一闪而过。 而云沁,则以一种微笑的好奇的、很小女儿的眼光看着八姑,此人深受萧缙的器重,又曾是贵妃身边人,更是看着怀王长大的一长辈。 这样一个人物,对于怀王必是忠心不二的,但同时,她知晓着怀王的脾性及喜好。 现在,此人想来研究她,摸透她,只要利用得法,她也能反过去通过她去研究萧缙。 这当中的利弊,共通的。 所以,她没打算在这个八姑面前如何如何演戏,而是用自己的真性情去和她交涉。 本质上,她与她,并没有利益上的纠缠,人心都是肉长的——怀王府能栽培出一个重仁重义且以法度人的主子,与他身边人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与这位八姑也必有着丝丝缕缕的关系。 一个人,只有自身心正,三观正,才能将一个尚处于培植阶段的好苗子往一条正路上引。 是故,对付这样的人,不能太虚假,而需要以心易心,慢慢渗透,如此才能达到一个良好的效果。 八姑来东院给她的第一个感觉是,她是一位不错的长辈,没有什么架子,说话也是一团和气,不像许嬷嬷,也不似彩姬,那种防备猜忌的眼神,叫人看着生恶。 此人令她不知不觉就想起了母亲。 小的时候,母亲也是这么的唤自己起床的,总是不厌其繁的教导她,不会强逼硬迫,只会循循善诱。 “王爷是怎样一个人,您以后慢慢总会知道的不是?” 八姑哪是那种浅薄之人,微一笑,就将敏感话题一带而过,那些事,她哪会承意提。 “我等不及以后,八姑,您是王爷的姑姑,在您眼里,他会是一个怎样的人?我好奇,您能给说说吗?” 坐到装梳台前,八姑开始替她梳发,姣好的脸孔上始终挂着一个温温的笑容,好半天,在云沁以为她是不想再回答的那一刻,低低的答上了一句: “王爷从小到大都是一个好孩子!王妃,日后时间久了,您总会了解的。不必急于一时。” 她以一句“好孩子”作了总结。 多笼统的一个概念。 既有作为一个长者该有的语气,同时也搪塞了她的追问,回答的真好。 “八姑姑,我就是很着急呀,拜托您了,就说一些王爷生平的嗜好给我听听嘛!既是夫妻,我想我总该对他做一些功课的,好叫他喜欢我!” 对着菱花镜,云沁看着自己的青丝在八姑的手上绾成了一个个漂亮的花髻,八姑却垂着眉,似乎将所有心思全用在了上面。 八姑听得这话,趁着往妆台上挑珠花时,对着她意味深长的一笑,净白姣美的脸上,漾起几丝因为岁月而留下的细纹,给她平添了几分慈祥之美,轻轻道: “功课倒是得做做,不过,得等王妃真正用心在上头的时候。 “王妃,您的心里,当真有王爷吗? “您当真能做得到与王爷同心吗? “有句话,说的好,路遥知马力,日久而见人心。 “喜不喜欢,爱不爱,不是光凭嘴巴说说就算是了! “只要王妃一心一意待着,王爷一定能感受得到。 “到时,王爷自也会倾心以待,一定愿意您去了解他,为他生儿育女。 “我们这些底下人呀,对于王爷的认识,皆带着各自的偏见,不是全貌,只有自己用心去看了,才能看到一个属于你心里的那个人。 “王妃,您想了解王爷,得靠自己走近他心里去。而不是从外人的嘴里获知。” 这一番话,令云沁心头猛的一跳。 “小姐,早膳备好了,您今天想穿哪件衣裳,青儿给您去取来!” 青袖适时走了进来,打断了她们的对话,云沁正好趁这个机会,把话题给带过,转头,明媚的笑着答了一句: “就那件淡杏色的,绣着琼花的那件,挺好看的,我喜欢!正好配这个发式,很婉约大方,不过,好像有点不合适我这个脾性。我呀,还是喜欢干脆利索的,但今天是去天龙寺,这样妆扮,清雅,挺好!八姑姑您说是不是?“ 八姑看着,一径淡笑,眼也温温的,唇角也弯弯,看上去,是如此的好脾气,好好人一个似的,可是,能在岑贵妃身边被使唤的人,能在那一场劫难中活下来的人,怎会没有本事? 强将手下,哪有弱兵! 八姑是厉害的角儿。 她的话,句句耐人寻味。 * ---------请登录红袖添香,支持原创首发--------- * 膳后,云沁带着青袖和八姑姑到前院时,将红袖和彩姬留了下来,彩姬有点不甘,云沁责了一句:“身子不爽,就别强撑着,好好歇着去。日后总有时间叫你服侍的。” 彩姬也觉得人不太舒服,无奈听从。 到正气厅时,木紫琪和宁以春都已候在那边。 木紫琪正在吩咐准备香火钱,把该准备的都准备上,一径在和两位总管说话,看到她们来时,就迎了上来,看到八姑姑时,微微一怔,怀王身边的人,木紫琪怎么可能不识。 “八姑姑,您怎么……” 八姑姑微笑,欠以一礼说:“奉王爷之命,如今八姑在东院奉职!” 木紫琪“哦”了一声,心下明白,王爷这用在监视她,却摆出了一艳羡的笑容: “王爷对姐姐呀,就是好!” 云沁随意笑了一个:“可不是!王爷这么厚爱,真是叫人受宠若惊!” 宁以春呢,蒙了一片粉红的面纱,掩去了那一脸的癣啊痘啊,露出一双挟着怨恨的眼珠来,见到她时,冷嗖嗖的横瞪着,明显还带着一些兴灾乐祸的味道,必是听说了昨夜的传闻。 她没理这个可笑的孩子:都说古代的女娃早当家,大族里的尤是,可惜这位,长岔了,火候奇差。 没一会儿,萧缙在岳离的陪同下,自门外走进来。 云沁转头看到萧缙身上穿的衣裳时,张嘴,楞了—— 这人,今天特别的英俊:以玉束发,那发面梳的光滑溜秋的,双目炯炯生亮,精神焕发,还微微带笑,那笑令他倍显亲切,仿佛一下子就能将距离拉近过来。 她楞,不是因为那笑,而是他穿的衣裳。 萧缙穿的是一件杏黄色的锦袍,袖口、襟口是另拼的,颜色略显深,镶着霜白嵌银丝的走边,退掉朝袍,脱下墨色,这样的衣裳,令他敛了几分严谨和威慑,少了几分王者的苛厉,多了几分风流贵公子的飘逸与俊爽,几分贵族的优雅,便是那硬铿铿的鬓角,也柔软了几分。 原来,一脸刚毅冷硬的他,也有这般年轻、朝气的神彩,挺让人赏心悦目的——风度翩翩一美男。 仿佛,一下子,他从遥不可及的云端走了下来,蜕变成了可亲可敬的邻家大哥,不再是那个让人必须高瞻远瞩的王。 她突然意识到,这个名满天下的怀王,年纪真的还挺小,才二十一岁而已。 这样的年纪啊,在现在文明里,还是一个混迹在大学里的大孩子。跨越一个空间,回溯千年岁月,在这里,二十一岁的他,手捏大权,众望所归,名声赫赫,可令万民敬仰。 古今之比,差距极大。 她微微惊了一下,因为这一刻,这么一张年轻、阳光的脸膀,更因为那一件衣裳——居然也穿杏色。 见鬼的,看上去像是情侣装!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 木紫琪和宁以春也惊艳了一眼,同时也意识到他们两个人穿的颜色,那么接近,就像约好了似的,二人的目光流转出几丝怪异之色。 萧缙也看到那个女人,杏白的裙,以红色绣成的漂亮琼花,很相得益彰的搭配,将她衬的粉嫩赛玉—— 他们穿了同一色系的衣裳,所不同的是,他的颜色偏深,她的色彩偏浅…… 这只是巧合! 两个人凑巧就喜欢上了同一种颜色,没什么大不了。 他不想见怪,感觉还是有点怪。 云沁、木紫琪、宁以春纷纷见礼。 萧缙点了点头,收笑,冷静的眼神,在女人们脸上一一瞟掠过,回头又向总管吩咐了几句,领头走出去,三个女人坐马车,一人一辆,王妃的车行在最前面,依次是木紫琪和宁以春,他依旧骑马,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天龙寺而去。 * ---------请登录红袖添香,支持原创首发--------- * 马车一路颠箥,颠的人那是一个昏昏欲睡,云沁最习惯的还是骑马。 比如,萧缙骑的那一匹,名为飞虎,便是罕见千里名驹,浑身雪白通亮—— 传,原本那是野马,烈的不得了,萧缙在塞外军营平流兵时候遇上的,他花了九天时候才将那马儿给驯服。 那马,精健傲骄的不得了,灵气四足,一旦诚服,便认主,认定了一个人以后,就只效忠于他。 多感性的畜生呐! 没来西楚时,她很早就听说,萧缙爱马成痴呢,大婚之前,他身边正名份的女人没一个,小妾小婢也不设一位,马呢,一匹匹,全稀罕的让人双眼发红,又羡又慕,恨不得抢上一匹自己养着。 在现代文明,很多人都认为豪车是一个男人身份和地位的象征之一,而在古代,能养起得名驹的,那便是权势圈里的狠角儿。 她也喜欢马,以后,她一定要想法子往他手上弄一匹过来玩玩。 而今日,她是第一回见他骑这飞虎,杏衣白马,天晴如画,高坐于马背之上,人如玉,俊无双,一路引来多少人回眸一顾—— 哦,靠,这人,一句话:原来也是***包一枚呀! 云沁忍不住掀帘子往外头看,心里直嘀咕。 人家看人,她看马,馋上嘴了啊! “王妃,在偷偷看什么?是不是忽然觉得王爷很俊美威武?” 八姑微微笑着问。 云沁放下帘子,抿嘴笑:“当然了,当然了,俊美无俦,威武无俦……看得人好不喜欢……太喜欢了……喜欢的不得了……” 她夸的,其实是马。 青袖垂眉,懂那意思的,嘴角直抽。 八姑不懂了,觉得王妃的语气有点怪,怎么就把“喜欢”两字说的这么的脸不红气不喘呢,疑狐的看了一眼以后,应道: “王妃也生着好模子,您与王爷,可谓是天作之合!” 青袖听着,嘴角又一抽。 云沁笑的越发深。 什么天作之合,也许还是天敌! 她忍着笑,缠着了八姑问东问西,引开话题。 八姑那边,只要不涉及敏感话题,该回话一定回,一路之上,倒也其乐融融。 一个时辰以后,车队来到天龙寺门口。 跨下马车,一座庄严肃穆的国寺便入目而来。 天龙寺的气势极为宏大,山门的正门是一座面阔三间的单檐歇山顶建筑,它坐落在三米高的石台上,左右配以硬山式侧门和八字墙,整体配置高低相衬。远而观望,寺院内,一间间寺宇,群落,起伏跌宕、错落有致,白墙红瓦,显得金碧辉煌、大气磅礴。 天龙寺虽为皇家寺院,但同时也广纳天下香火,此刻,天龙寺内来来往往皆是香客,在看到一行贵人在士卫的护卫下开过来时,纷纷让开一条过道,一个个睁着好奇的眼在观望,揣测着这些是怎么一个来历的大人物。 这是在天子脚下,达官贵人多如牛毛,寻常百姓遇上这种阵势,不会回避,只会观望。 “原来是怀王带着新妃来还愿……” 有人低低的在人群里道破,因为认得怀王,那语气有些沾沾自喜。 “啧,新王妃,倒是漂亮呢!” 另有人在轻赞,一双双眼,发光似的往几个尊贵女人身上偷瞟。的 西楚的风气还算开化,女子们是被允许抛头露面的,大户人家的小姐夫们在人多场合,没有诸多避讳,这风俗,三百年来,已经成为习惯,据说是前朝圣武文德皇后所畅导而遗留下了这样一种民风。 云沁转头看了一圈,看到很多人在围观,天龙寺的平台上,一位身穿金色袈裟的大师领着一众僧人候着,看到他们时,便跨开大步迎了上来,捏着佛珠,老远就笑的打起个招呼,声音宏亮若钟鼓: “阿弥佗佛,王爷一路辛苦。方正在这里恭敬多时了!” 萧缙打了一合什,微笑有礼的接答道:“由劳大师久候!” “哪里哪里!王爷,里面请!” 云沁没有多理会他们的交谈,目光怔怔的看着被“史学家”称之为天下第一庙宇的天龙寺。 这是她第一次来这座国寺,按理说对这里是极度陌生的,可偏偏,她觉得看着这里的花草树木倍感亲切,有种异样的熟悉感扑面而来,就连面前这个光头和尚,也好像是有点眼熟,真是奇怪的紧。 “这位是方正大师!” 萧缙忽然转头向女眷介绍起来,木紫琪和宁以春是认得的,慕容瑶则在奇怪的走神,也不知在想什么: “王妃,还不快来见过大师!” 他点了她的名。 云沁回神,转头过来,含笑的打了一个招呼:“大师好!” “原来这位便是慕容家的小姐。阿弥佗佛。老讷有礼!” 方正大师慈眉善目,双手合什,温笑的目光,闪动着一些异样之色,在几位王妃身上一一掠过,像是在研究着一些什么。 云沁一早就感觉到了! 几个人彼此见礼罢,一起入内,开始一路路的参拜,一路路跪叩,方正大师一路相陪。 身为正妃,云沁能并列在萧缙身边,与其齐跪齐叩首,木紫琪和宁以春都只能跟在他们身后叩拜,以此来彰显王妃和侧妃的尊卑之别。 近距离的和这个男人靠的这么久,男人身上那种内敛的危险气息,在无形中散开来,这种气场,远远不是那夜里那个冒牌货可以比拟的,能给人以一种强大的压迫感,叫人觉得喘不过气来。 她努力与他保持距离,叩完最后一个头站起来以后,就退开,站到了边上。 那男人似乎感觉到了,往她身上瞟了一眼。 她弯唇,还以一个付应性的虚笑,转头,装作在瞻仰佛像,慢悠悠的往外走,正好看到木紫琪在不经意的往萧缙身边靠。 这个木紫琪,对萧缙情有独衷,是一门心思,想着法的想接近他,而宁以春,虽然爱慕之心,但对于萧缙,敬畏之情更胜其他——他并不给木紫琪特别的照顾,一个女人,在娘家被宠上了天,到夫家若不得宠,那种落差,她一时之间,恐怕很难适应,心态上肯定很不平衡。 呵,真不知那位宁太后,这是在做什么盘算? 这是将自己亲侄女送上来给死对头虐的吗? 她低头,扶着长长的裙摆往外去,今天阳光真好,天,蓝的心旷神怡,云,白的不染尘埃,花,艳的如火似霞,树叶,绿的娇翠欲滴,庙寺叠嶂,佛塔入云,人客络绎不绝于道,显出一片繁华之景,而花香四溢,沁入鼻间,叫人心旷神怡 她想去看风景,未跨出门,一阵嫩嫩的惊呼声,从外头急而乱的传递来,刺耳之极,打破了这里所有的祥和意境: “不好了,不好了,妹妹落水了!救命,救命……快来救命啊……” 话音落下时,又有一个苍老的声音急乱的大叫起来: “天呐,造孽啊,这是什么事了?天呐,谁来救救我的孙女啊,谁来救救我孙女啊……她沉下去了,她沉下去了……我的丫丫啊,快来人呐……快来人呐……” 云沁目光一利,心头一惊,急步往外探看,情知是有孩子落水,听那声音,不是很远,出殿门时,她匆匆扔下了一句话: “王爷,那边出事了。我去看看!” 也没等萧缙怎么回答,她就提起裙摆往那边飞奔了过去。 青袖不作二话,紧跟上,八姑姑呆了呆,追了一步,轻叫了一声:“王妃……” 作为一个王妃,她怎如此爱凑热闹呢? 不宜啊不宜! 可人家不理,没停下来:那性子是自我行素的。 萧缙正在和方正大师说着话,也听到了哭救声,不由拧了一下那道锋利如宝剑的眉,转身走到殿前时,看到不远处的莲池边上聚集的人越来越多;越过那些人头再往远处一些,但见那九曲木桥上有三四人拼命的跑去;再过去,一老一少站在半中央,无助的看着湖面。 而落水的地方,生着一些稀稀疏疏的睡莲新叶,孩子呼救的小手,在绿叶间渐渐沉没下去,没有再挣上来,肯定已经吃饱了水,再没力气动作了。 他看的真切,心头惊跳了一下,看尽杀戮的他,面对政敌时,下手绝不手软;然,面对无辜人濒临危险时,却也会紧张会心软,会愿意在能力所及的范围内帮上一帮——前世,有个女子在他身边教会了他这样一个习惯:助人为乐。 那丫头曾跟他说过:赠人玫瑰,手有余香。 方正大师也赶了出来,也有看到,见那情状,面色一凛,想到的是昨夜师兄方真说过的一句:今日寺中有大劫:劫来何时,无从知,劫消何人,无从知。 “快去救人!” 萧缙一拂袍子,沉声命令身边的岳离,岳离应声先一步飞奔而去,他紧跟其后。 木紫琪楞了一楞,在婢女的搀扶下,急急的出殿,也想跑过去一看究竟,心情异常烦躁不安,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里,若有人死掉,是不吉之兆,会触一辈子霉头——新婚行礼,名门王侯家,喜欢到天龙寺预约一个时间段,清场还愿。这规矩,历来已有。但是,怀王并没有使了特权,以至于他们一行人来还愿时,闲杂人等聚拢四周,竟闹出这晦气事儿。 不是她不大度,而是这关乎一辈子的事,谁乐意自己的姻缘出现问题? “这有什么好看的?那里有那么多的人,哪需要王爷去多管闲事!再说,这本是天龙寺的事,方正大师,你们这里是怎么办事的?怀王爷来还愿,您怎么没有事先做好措拖。还愿遇上丧事,那可是一辈子要触霉神的。怀王府年年给天龙寺捐这么多的香火钱,这便是你们的回敬么?存心叫怀王府晦气是不是?” 宁以春一直没怎么说话,到这时再也忍耐不住,严厉的叱了一句,与身俱来的骄横气息乍露无疑,神情薄然而怒。 方正大师是德高望重的佛门子弟,在重佛教的西楚,便是太后见了也得礼遇三分的,听得如此叱责,不由冲她看了一眼。 他哪能不知这位跟在太后身后的小祖宗那脾气,在太后面前还算乖巧,到了别人面前,那种专横从来不知掩饰,这样的一个人,嫁给怀王,还这么蛮不讲理,早晚会吃亏——怀王身份虽金贵,仁心道义长存心头。这是他与其他人最大的区别所在。 方正大师不想与一个黄毛丫头一般见识,先忙着吩咐身边的小师父: “快快快,过去看看!” 一顿,回头对宁以春行礼:“宁侧妃,霉与不霉,幸与不幸,一饮一啄,自有天定。今日晦,不代表他日晦,今日吉,不代表他日吉。宁侧妃,还是稍安息怒。” 道完,他紧跟而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 宁以春被堵了话,气郁于心,却无人再理会与她。 木紫琪早早丢开她,在八姑姑等众人的簇拥下纷纷围了过去,宁以春见此情景,无奈,也跟了去。 * ---------请登录红袖添香,支持原创首发--------- * 天龙寺内有一个莲池,极大,葫芦型,池中遍种睡莲。 池边有几个古朴的凉亭,柳树成荫,围绕着整个池子,遍植花草。 另有座九曲桥架于其上,直通往西寺圣地,两座主佛殿隔池,遥遥对立。 天龙圭风景奇秀,常有香客和游人来观景,有些人,图方便,会从九曲桥上过。有些爱游玩的,可以绕着莲池走,边赏风景边纳凉。 掉下去的是一个女孩儿,可能是因为顽皮,在没有大人的看护下,拉着自己的哥哥走上了九曲桥,两个孩子走到桥中间时,坐在那里玩水,摘那些青翠的莲叶,不知道怎么的,其中一个就掉了下去,另一个孩子,想救救不着,不知所措的就在那里大叫起来,便把自己的祖母吸引了过来。 此刻,寺庙里香客众多,这么一喧哗,好些人都涌了过去,一些古道肠的香客,纷纷下水救人,几个人在水里捞了好一会儿,那个落水的孩儿就被拖了上来,抱到了岸边。 云沁到了岸边,很快就了解了事情整个经过,看着他们将孩子抱上河堤以后,那悬在喉咙口的心总算落了下去,救的这么及时,应该没事的。 她站在边上,看到很多人围着,孩子的祖母则在那里哭哭泣泣,慌了神,只会问一句话: “有没有事,有没有事?” 有人在安慰老太太。 另有人在叫嚷,像是遇上认得的熟人似的: “陈大夫陈大夫,还是你来吧!快快快,你懂一些医术,快给看看,怎么样?怎么样?能不能救?能不能救?” 一个看上去像是大夫的人被推进去,替孩子急救起来。 围观的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密密麻麻的将一颗参天古柳团团围住。 云沁渐渐看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她想过去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却被八姑拦住,示意她别过去,低声道: “怀王府的王妃,实在不宜不顾身份的往人群里挤,何况王爷在,大师也在,又有大夫在那里治,您还是别过去了!您身份金贵。” 这话好像有点道理。 她的步子顿了一顿,转头时看到萧缙正在和方正大师说话,问: “寺里的玄静大师在不在?快去把人请过来看看……岳离,你去,马上!” 那个玄静大师,应该是个懂医的和尚吧! 她松了一口气,被萧缙记住的人,都不会是无名之辈,这孩子不会有事的。 就这时,人群里爆出一记惊叫声: “没救了,没回水,没救了!准备后事吧!都没脉博了,而且心跳也没了,我只是大夫,又不是神仙,救不得了……瞳孔都放大了……” “哎呀呀,真是可惜,多好看的一个女孩儿,怎么就这么皮,玩到池里去了……” 一声声叹声荡开,带来了浓浓的婉惜声,令云沁的心,就像在过山车一般,嗖的就往下沉了去,叫她蓦的难受的慌,想到曾经囡囡差一点就溺死,那心情,她至今记忆犹新。 随即,孩子祖母的啼哭声抽拉起来,悲痛之情催人泪下: “啊……我的丫丫啊,你这叫我如何跟你娘交代啊……我的丫丫啊……你快醒过来啊……” 女孩儿的哥哥也哭了起来: “妹妹,妹妹,醒过来,快醒过来,不可以睡,不可以睡……妹妹……” 云沁忍无可忍,毫不犹豫就甩开了八姑姑的手,这一刻,她还哪顾得上什么尊与卑,急急的拨开人群往里面探进去看: “让开让开,让我看看,让我看看!怎么可能死了,才一会儿功夫而已……” 围观的百姓,眼见得这么一位比天仙还漂亮的贵族少妇急色忡忡的闯进来,一个个都让开,又惊奇又悲悯又怀疑的张望着—— “咦,这好像是怀王府的……” “是哦,看那打扮,好像是王妃……” 背后,萧缙也转头盯上了她,看着那一道杏黄的倩影急巴巴的往里面钻进去,八姑急着想拉住她,他叫了一句: “八姑姑,让她去!” “爷,这不妥!” 八姑回头,低语。 萧缙也知道不妥:作为一王妃管这种吃人不讨好的事,救得活,会添彩,救不活,招晦气,但是他就想看看,她有什么本事,敢冲在前面强出头—— 这丫头身上,藏着太多的迷。 想要了解这些迷,就得给她一些表现的机会,慢慢的将她的本来面目给勾勒出来。 他要了解她! 只有了解了,才能更好的操控对手,最终,做以一击毙命,或,智谋其心,为己所用。 待续! 第九章,国寺,千古一卦 (下)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云沁不理那些议论纷纷,目光直直盯着平躺草地上的孩子,大约也就五六岁光景,那个头和囡囡一般大,浑身湿溚溚的,面颊子很漂亮的,脸色死白死白,鼻子上、小嘴边全是泥浆,黑糊糊的,泛着泥腥味儿,唇线抿的紧紧的。 一个妇人在边上嚎啕大哭,一个漂亮小男孩在抹泪,另有一个看样子是大夫的中年男子在边上一个劲儿的掐人中,挤压胸口,想帮助她苏醒过来。 此刻,他已在连连摇头媲: “没气了!真没气了!老太太,节哀……在下真是无能为力!丫” 他已经停止施救,站了起来,一脸的惋惜,摇着头叹! “庸医,不懂窍门,还敢在这里担误时间,滚开!我来!” 云沁见状,气极,怒一喝,一掌将那个被训以后、脸孔涨的通通红的大夫一把推开,使的劲儿很大。 那大夫没站稳,一下就趔倒了。 云沁没有再说话,首先将那孩子小小的身体放平在地上,第一时间探看了那孩子的气息,果然了无气息,随即开始检查她的鼻子、嘴里有没有被什么给堵塞。 一般失足落水时,淹溺的速度很快,尤其孩子,完全不懂自救,4-7分钟就可因为呼吸心跳停止而死亡,多数因为呼吸道异物阻塞或反射性喉头痉~挛引起窒息。 所以,首先要确定有无意识、呼吸和心跳,如果三者全无,就得挖其口鼻间的污泥、呕吐物,最重的是要令其仰卧,保持呼吸道通畅。 刚刚那个男人,只是狠狠拍打孩子的脸,希望她可以吐出水来,尽快清醒,仅仅这么做,作用并不大。 云沁没有多想,跪倒在孩子身边上,先将她的舌头拉出来,果然就带出来不少泥沙,肯定是刚刚抠的不够彻底,而后,深吸了一口气,不嫌脏的对准了孩子的嘴嘴,开始给她人工换气,呼几口,再作胸外心脏按压。 如此周而复始数次后,几口污水自孩子嘴里冒了出来,夹带着一些细细碎碎的小浮萍。 云沁大喜,急忙屈起一个膝头,将孩子腹部横放在大腿上,头部下垂,后压其背,使胃及肺内的水倒的更快一些。 这个时候,时间就是生命。 “你扶好!我来压水!” 一个低低的很有磁性的声音在显得噪杂的人群里响起来,一双宽大的手掌代替她在孩子的背上轻而有力的按压,那手势,极为的标准。 云沁一楞,抬头,在看到萧缙那脸沉着的俊脸后,微微一呆,他怎么过来了? “你……” 他没理她,很认真的在救人,表情专注,令这张年轻的脸孔上多了几分俊逸之气,形象蓦的高大了几分。 她低下头,看到他那件干净的杏袍袍角,随着他的动作,起起伏伏的,抹上了不少泥浆,颜色已变。 是的,草地上全是水,经人那么一走过,草被踏烂,泥被翻起,一片污浊。 这样的脏浊,一般的贵妇小姐皆会避之惟恐不及。 大户人家的主子谁会在意一个贱民的死活? 可眼前这两位,一个,作为王妃之尊,毫无避讳的对一个可能已死的草民口对口度气,一个作为王爷,亲自蹲下来给一个微不足道的毛孩子作最后的抢救,所有人都看傻了—— 这孩子,真真是来福气了。 没一会儿,孩子哇的一下哭出声,声音很哑,但是,意识、呼吸及心跳都恢复了,一抹狂喜如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一般,跳进了她的眼里,狂野的蹿起来,烧起来,火红起来,她惊喜弯起唇,冲着萧缙欢叫起来: “醒了醒了,她醒了,她活过来了,活过来了!萧缙,你看到没有,她活过来了,真的活过来了……太好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声音那么亢奋,那么高昂,那么的欢欣鼓舞,就仿佛,得救的,是她的孩子似的。 萧缙微微抬头,不语,默默一睇。 云沁已经跌坐到地上,将那小小的身子放置在手臂上,看着小小人儿缓缓的睁开眼,那眼神,现在还有些呆,但一条稚嫩的生命,已经得到了延续。 “活了,活了……小娃娃活了呢……萧缙,我们把她救活了……瞧啊,多好,好多! 她喜极而叫,笑容美极,艳极,灿烂至极,明眸善睐,在阳光底下熠熠生辉,光彩四射。 人群包围的四击,传来了欢呼声,不可思议的看着,这是堪称奇迹的一幕。 孩子的祖母呆呆的看着,喜泣的扑上去,将孩子抱了起来,喃喃的叫着孩子的名字,紧紧的抱住那个命大的娃娃。 这条小命,完完全全是捡来的,如果没有这位贵夫人出手相救的,孩子必死无疑。 “多谢,多谢!” 老婆子喜极而泣,失而复得的心情,难用言语来形容,抱着孩子急急忙忙就跪了下去:“多谢两位贵人搭救。两位贵人都是好人,都是菩萨心肠。老婆子给你们叩头,给你们叩头。” 云沁连忙去扶:“别别别。应该的应该的,将心比心,无论是谁见到了,能帮总会帮的。瞧瞧,这孩子多好看呢!将来必是个小美人呢!老婆婆,你是长者,别跪,别跪,这得折寿!” “夫人,您的心真好,您的心,真好!”老婆子热泪盈眶。 云沁有点不好意思了。 “是啊是啊,怀王妃心肠真好。这年头,王侯家出来的这么热心的可没几人!” “那得看是谁家了,咱们的怀王可与其他王侯不一样,怀王爷对我们老百姓一直很亲,怀王遇上这种事,怎么可能不出头帮忙?怀王娶的王妃,那自然是独一无二的。瞧瞧啊,那本事,真了得真了得……” “王爷王妃真是配,真是配,瞧瞧啊,他们救人救的那么默契……” “怀王仁心仁义,是我们百姓的福气……” 四周响起了香客的赞啧声,萧缙已站了起来,环视了一圈,站立在平民群中,看着他们一个个露出的笑脸,有敬,有佩,有祟拜,有仰慕……情绪激昂! 这些人在看到怀王爷环顾他们以后,一个个越发的激动了,也不知是谁率先往地上跪了下去,叫了一声: “怀王爷高风亮节,怀王妃宅心仁厚,百姓之幸,百姓之幸啊,怀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草民恭祝怀王怀王妃夫妻恩爱,白首相敬……” 一个带了个头,其他人纷纷跪地,看得云沁是一阵发楞,自己无心之下的施救,倒是成全了怀王府一个好名声。 萧缙微笑一扬,抱拳一揖:“承诸位吉言,大家快快请起!就此散了吧……” 人前,他素来冷静自持,很少在人前显露情绪,这一刻,看到一条小生命,因为他们而重绽生机,那冷冽的唇角,不由自主也弯起了一个喜悦的笑弧,眼底的笑和阳光交织在一起,闪动起一抹异样的柔光。 原来救活一条小生命,是这么的叫人高兴——这种欣然的高兴,已经久违,涌上来时,竟有点陌生。 他稍稍侧过头,看了一眼那脸上、嘴角都沾了泥浆的“慕容瑶”,那脸孔上皆是无比欢喜而真诚的笑容,没有半分虚伪做作,很脏,但,亮闪闪流动着奇异的光,将她点缀的格外的漂亮,美的让人心颤。 刚刚,这个女人叫他“萧缙”,这些年以来,好像从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如此叫他过。 在这个世界,她是第一个把自己与他摆在了同一个高度来看他的人,让他觉得,他们是平等对立的,他没有俯视,她也没有仰望。而是并肩而立的。 这种感觉,真是奇特。 “来人,把孩子送去天龙寺觉悟大师那边……八姑姑,扶王妃去清理一下……” 他吩咐了一句,现在的她,浑身上下脏的厉害。 云沁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已是满身污秽,浅杏色的裙摆全被染黑,胸口也有,脸上肯定也沾上了,她感觉得到,可她不在意,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孩子活了,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值,脏一点算什么? “阿弥陀佛,今日救得这孩儿,王妃功德无量!” 一直旁观的方正大师微笑着走上来,刚刚目睹了整个过程,不得不对这位王妃另眼相看——眼神亮的厉害。 第一眼见到这位王妃时,他就觉得她与常人不一样。 事实证明,他的直觉很准…… 时,已有僧人将孩子抱去作进一步的救冶,跪了一地的香客,纷纷起身,渐渐散开去,时不时还有人回过头来侧目凝睇:若是女子,目光皆落在怀王身上,含情脉脉,仰慕之情,难以言情。若是男子,一个个露出敬重的目光,也有惊艳的,新奇的,欣赏的,分别投递在王爷和王妃身上。 经此一事,怀王亲民爱民之心,怀王妃之贤之善,必将流传开去,怀王府的名声,在人口相传之下,必将再度哗噪京城一阵子了——这就是名人效应。 “只要孩子能活,其他都是假的。” 她轻轻一笑,想到的是自己的囡囡,眼神变的无比的柔软,每个孩子,都是母亲眼里的珍宝。 “阿弥佗佛,王妃如此温良慈善,当真是怀王之幸,国之幸!” 云沁只是笑,看着手上的浊泥,心情无比的好,答道:“大师过誉,瑶只尽自己绵薄之力……” 方正大师一笑:“有心,方能使力。人之初,性纯良。然,待人渐长,各人各心肠,渐渐失真。身怀纯良之心者,世间多之,侯门少之。王妃有此纯粹之心,实难能可贵。” 这话说的极是,令云沁微微一笑,同时,木紫琪神色微微一黯,同时,宁以春唇角,沉沉一动。 果然是各有各的情状。 “八姑姑,带王妃去母妃曾经住过的禅院清理一下,母妃的衣裳应该还在。换一身出来再去见方真大师。” 萧缙很突然的撂下一句庆,转过了身去。 八姑原来在微笑,听得这话,一怔,目光往这少主子身上追逐了过去。 木紫琪的脸色赫然一变,迅速的看向怀王。 怀王的母妃,曾经在楚帝面前盛宠一时,据说因为她生着偏头疼的症状,每每需要针灸才能镇痛,而天龙寺内有位高僧擅医道,皇帝特地恩准其母妃每月出宫在天龙寺住三天,一修身养性,二是治头痛。 起初,每次入住,皇帝必来相陪,故天龙特意在后山辟了一间禅房别院以供帝妃入住个修养。 后来,贵妃与人私奔,也不知皇帝是存的怎么一个心思,居然就将那座禅院好好的保存了下来。 前年,怀王立下军功,帝问:要什么赏赐,怀王要了这座禅院,于是,这间禅院,成了他私人的领地。 这几年,怀王若是回得京来,那间禅院,他必来宿一晚,除了他之外,再无别人入住其中过,今日,他却让八姑将人领到了那边去。 木紫琪变脸原因就在此。 这里的原故,云沁也懂,心头也微微一诧,不觉又一笑,一想,明白了,她救活了孩子,给怀王府争了光添了彩,所以,这是奖赏——怀王从来是奖罚分明的,何况现在的她的确脏的有点不像话,这样去见一代圣僧,很不妥当。 “多谢王爷厚爱!” 她谢了一声,便在八姑姑的带领下,往北而去。 莲池边上,人已散去,只留一阵琼香幽幽,几缕清风送爽…… “爷,擦擦手!” 木紫琪终于缓过神来,看着那道远去的人影,压着心头那一阵不舒服,走近到萧缙身边,轻轻的递上一块帕子,扬起一朵笑,心里则在叹:慕容瑶招引王爷眼光的伎俩还真是高明。 “我去洗一下!” 萧缙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还是**的,也沾上了一些黑灰色的泥浆,黏黏的,他没有接过来,走到河边想洗洗。 河水很清澈,可以倒映出人的影子、以及蓝天白云,也能看到河里有成群的鱼在优哉的游着。 通过刚刚这件事,他看清了三个女人自幼长成的本性: 宁以春,纯萃的无动于衷,将自己摆在了高不可攀的位置上,这种女人,剥掉出身名门世家那张皮,不值半钱。 木紫琪,跟着他过来的,除了依附在边上,并没有出手相救,或者是不懂,或是怕沾麻烦,这种女人,徒有聪颖之姿。 只有她,慕容瑶,是与众不同的。 一个人的善心,一个人的应变能力,在这个时候,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是了,这人,有着强烈的自主意识,极具个性,就像一匹烈马,充满一种不羁的野性的美,不好掌握,任情放众,但凡自己认定是对的,便执着到底,并且努力将它做的最好,不让自己失望,也不让别人失望。 她是炫眼的,眩的让人睁不开眼。 那灿烂的笑容,真能夺人魂魄! 慕容瑶,她,到底是怎么一个女子! * ---------请登录红袖添香,支持原创首发--------- * 八姑给云沁换了身素净的衣裳,雪白色的,绣了几支粉莲,只是搁置了多年,有些泛黄,不大不小的尺码,正合适。 那一刻,她怔怔的看着这衣裳,玲玲珑珑的勾勒出一个妙曼的身子,不再说话,人,有点走神。 云沁觉得八姑必是思念主子,那位贵妃,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不过,她曾住的那个地方,倒是很朴素清简,便是这衣裳也是以淡雅为主,她实在有点想不出这样一个妙人儿,怎生了像萧缙这样一个深的可怕的男人? 还有啊,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致令她放弃高高在上的贵妃之尊,和人跑了! 当然,这些事,皆与她无关的。 虽好奇,可她没去过问。 出来时,寺里的小沙弥将她带到一座凉亭,萧缙和那两位正等在那边,待走近,才发现他正在布香火钱,岳离亲自奉上数碟金子,方正大师笑的收下,看到她来,站了起来,说: “王爷,方真师兄今日一时兴起,正在说禅,此刻还未完,不过,之前早早就发下话来,欲请您以及三位夫人前去小坐,说是等他说完禅,再和王爷下一盘棋,喝一盅茶,叙一叙旧,顺便与几位王妃卜上一卦。以贺王爷新婚大喜。” 云沁听着微微一楞,方真大师善于卜卦,那是出名的。 他卜的卦,一个字:准! 二个字:精准! 但这些年来,他很少再与人卜卦,所谓天机不可泄露,露则天遣:方真出家之前乃是江湖神相,就是透露了太多的天机,以至于闹的家破人亡,最后不得不遁入空门,以求赎罪。 他的卦,万金难求。 今天,他居然主动来请卦? 嗯,萧缙刻意放下公务跑来这里,肯定不是为还愿而来还愿,他为方真大师而来! 等等,这事,会不会和胡国师案有关呀? 那胡国师,和方真大师一样,都能看相问乾坤,未卜而知天下事,皆为能人异士。 云沁想着,不觉皱眉:自己初来西楚的,怎么尽遇上这种奇怪的事?是自己运气好吗? 未见得! “是,谨遵大师法旨!” 萧缙施以一礼。 方正大师微一笑,合什阿弥陀佛了一番,道了一个“请”字:“那就先去听一会儿禅道吧!”便在前面引路。 眼见得得萧缙走在最前跟了过去,云沁却打住步子没有跟上,她才不要去占什么卦呢? “姐姐怎么不走?” 木紫琪好奇的问话声引来了所有人的目光,也令萧缙收起步了,转过了头。 “怎么了?” 他问,目光深深的看着。 云沁咬了咬唇,答道: “爷,我听不来大师说禅,那些东西太过深奥,我是不懂的,哪有听书那么有意思。听说天龙寺风景独特,而且热闹,好久没出来了,贱妾想随意去走走看看,就不陪了成吗?” 她异世来的魂魄,看什么相,搞不到看出什么花头来,那不是给自己添乱吗? 不宜啊不宜。 她想溜之大吉。 “姐姐,天龙寺的卦最是灵验了,方真大师很少给人卜卦的……去吧!” 木紫琪亲呢的挽住她,她刚刚有瞄到萧缙微微皱了眉,才浅笑着如此一劝。 “有什么要求的?要求你求吧!我不求!” 抛开鬼神之论不说,她原对这种东西兴趣缺缺,没有自信的人才会信这种玩意儿,而她只相信,命运皆在自己的手中。 “为何不求?” 萧缙盯着这穿的极淡雅绢秀的女子,穿紫裙,露雍容显华贵,穿素裙,显清丽高雅——在他的记记里,母亲也是这样的一个人儿,清艳之极的,而她,也有清艳的资本。可这样一个出尘脱俗的人儿,编起谎话来,却也一套一套:现在的他,对她说的话,几乎全报以不信。 “没啥兴趣!” 她眨眨眼,这不稀罕的语气令方正大师微微一呆,不由得再度眯起眼,冲这位怀王妃审视起来:摄政王纵然再嚣张,也不敢在佛前有所不敬,而怀王妃,那种不以为然的神情却是自骨子里透出来的。 萧缙的眉心也微微蹙了蹙。 云沁心知自己的不屑,咬疼他们了,方真大师的签,谁不想求,偏偏她就不喜欢…… 她马上不紧不慢的弯起一朵笑,为自己辩护了一句: “王爷,求人不如求己,求佛不如自强不息。一个人的成功与否,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创造的。贱妾这辈子只想做一件事,安安静静做个本份的小女子。至于前程命运,王爷荣,贱妾就荣。所以,若真是想卜卦,该卜的是王爷,而不是贱妾,王爷,您说是不是?” 她刻意说的婉转。 “求人不如己,求佛不如自强不息,这话,这见识,还真叫本王佩服。” 慕容瑶,一再让他看到了她的不同凡响。 “哟,可别说贱妾有见识了,这哪是贱妾的见识,皆是贱妾在外听说书先生说的。贱妾的记忆挺好,只要什么事儿听过一遍,就能牢牢记着。爷,我能独自去观赏一下天龙寺的风光吗?” 她把一切全推到了说书人身上。 这两个人,你知道我,我知道你,只没捅破了那层纸,各自装着,冷眼看着,演戏。 “不许。寺里的风光有的是时间和机会去欣赏,方真大师卜卦,却是十年难得一见,本王与方真大师是忘年之交,你是怀王妃,今日既然来了,自当去见一见,哪能半途离去,成何提统!” 萧缙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转身向前走去。 再多的唇齿也抵不过他一句“不许”,现在的她,又不能作太多拂逆。 云沁只能无奈的撇撇嘴,应下道: “唉,成。那就去看看吧!” * ---------请登录红袖添香,支持原创首发--------- * 听禅殿内,密密麻麻的佛门信徒们盘坐一殿,一位满脸白胡须,红光满面,容貌慈善,穿着袈沙的大师,正坐在佛莲坐上听着那些深奥的佛禅。 方正大师引他们到偏殿,设以茶水点心,几人静坐,隔着一道大珠帘,方真大师的洪亮慈和的声音佛进来。 三月,阳光甚为温暖,自开启的窗户外照进来,令云沁整个儿浸润在阳光底下,整个人被暖阳一照,也变的暖洋洋起来。 这样的清闲,在她最近五年的生涯里,很少有。她的日子,总是忙碌忙碌,再忙碌,每天都过的无比的充实。 云沁吃了几口茶,百无聊赖的坐着,那方真大师的嗓音就像是一曲催眠曲,一下一下的催着她直想睡去,令她不由自主的拿它和女儿那聒躁的甜美的天籁声作比较,最后,还是觉得囡囡的声音更胜一筹。 嗯,只要一想到那张美美的小脸,她就情不自禁的微笑,刚刚,她救了一个可爱的孩子,抱着那软软的小身子,她便想念囡囡。 许是早上起的太早了,又许是刚刚救人有占点乏了,又或是方真大师的嗓音太富有催眠力量,没一会儿,她支着下巴,当真就瞌睡了过去:梦到囡囡了,俏皮嘻嘻的冲她跑过来,要求抱。 木紫琪就坐在萧缙身边,刚刚萧缙挑了个位置坐在了她身边,“慕容瑶”呢,则挑了一个远远离着他们的地儿坐着,看窗外的风景,这座位安排的有点不合礼制,不过萧缙没把这事当回事。 她正想着法的和萧缙说话,一抬头看到“慕容瑶”的脑蛋瓜子,就如啄米的小鸡一般在那里点着,洁白的肌肤被太阳晒的晶莹剔透的,她微一楞,轻轻叫了一声: “王爷,您看!” 宁以春也看到了,见此情况,极嫌恶的投去一记鄙夷的眼光:这种品性,毫无端庄可言,怎配为怀王妃? 萧缙当然注意到了,面色变的极深,心里直叹:这女人,精明起来真精明,随意起来还真随意,在这种堂合也能睡?真是…… 八姑姑留心到了,扶额直摇头,都跟她说了:坐要坐相,站要有站相,吃要有吃站,她还这么的我行我素,正想叫醒她。 门轻轻被推开,满面佛光的方真大师,身披金光闪闪的袈裟,手持佛珠,合什含笑而来: “阿弥陀佛,有劳怀王爷久候了!” 萧缙站起,迎上前,拱手作揖道:“有幸听得方真大师传授禅意,乃是萧缙的荣兴。” 木紫琪也急忙行了一礼:“拜见方真大师!” 宁以春也跟着福以一礼:“拜见方真大师!” 方真大师含笑上下一打量,两个妙龄女子,华服丽裙,满头珠光宝器,一身贵尊气息。不同的是,一个清艳,落落大方,一个显得浮躁,虽蒙着面纱看不到长相,但那眼神,已流露了那样一种本质。 一眼观之,谁是谁,大师心下早有底: “这两位必是怀王侧王妃吧!” 木紫琪温婉含笑:“正是!” 宁以春不语,那个“侧”字,又叫她不舒服了,只点了点头。 “怀王妃呢?听说王妃刚刚在寺里救了一孩童……消了我佛门一劫,老讷得当面感谢一番……” 方真大师转头问。 萧缙没说话,目光往南边瞟了去,这么大的声音,她居然还是没醒,本事…… “大师,姐姐在那里!” 木紫琪往里面指了指,莲步轻移,上去叫唤,八姑退到了边上。 方真大师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隔着那一面佛珠帘,一个秀致的姑娘,着一身淡雅琼花裙的姑娘,一手支着纤纤下巴,正坐在窗台前的佛桌边上,不住的打着嗑睡,娇俏精致的脸孔上,尽数是恬静之色,在温柔的阳光里,呈现一种别样的白里透红,这是一种素淡里折射出来的别样之美。 方真看着一怔,遂又一笑:宁王妃,很特别,居然这大庭广众睡的如此之香。 “姐姐,醒醒,方真大师来了!” 木紫轻轻拍她的肩。 “呀……” 云沁醒了过来,缓缓睁开一双迷迷糊糊的双眼,几道阳光折射进那双水晶眸,有奇怪的金色暗光流转开来,转瞬就消逝不见。 方真大师看的却是相当相当的真切,脸上的笑突然凝固了一下,深一眸后,慈悲的笑容又再度漾开。 “原来这位便是怀王妃,当今摄政王的义女。” 萧缙眯眼看着,方真大师似怀着心事,刚刚看向“慕容瑶”的眼神,有点怪。 这时,云沁已经完全清醒过来,眨眨眼,看到所有人的目光全落在了她身上,自己成了某个聚焦点,终于知道起身行礼: “呃,方真大师勿怪。慕容瑶自幼生于乡野之间,习惯了睡石炕板床,不适应京城的香褥软榻,水土不服,以至于睡眠不足,当众瞌睡,叫大师见笑了!” “王妃天性使然,老纳岂会见怪!来来来,今日适逢其缘,老纳有心与三位王妃卜上一卦!方正师弟,且去将卦石请上来!” 方真吩咐着身侧的方正大师去请卦石,在场众人,按宾主依次重新入座。 卜卦的方法有很多,有梅花易数、六爻预测、奇门遁甲、四柱预测、排盘、三世书等方法,常用的道具有铜钱,常用的道具有铜钱、龟壳、蓍草…… 每一种方法都有各自的特点,如铜钱变化的,是六爻预测,以六枚铜钱来变化出阴阳之爻,从而组出一个卦象来,之后再进行解答。 再如龟壳来问卜的是根据上面的龟壳裂缝来读取相应的信息,从而作出判断与解释。但是都是万变不离其宗,所谓的爻辞、爻象,不会偏离在八八六十四卦外,也不会脱离三百八十四爻中,只是卜卦后根据不同的卜问方法,会有不同的解说,也会因人对卦的理解而给予不同的解法。 而这位方真大师用的道具则是三块乌黑发亮的八卦石,每块石头,皆有十六面,每一面上都画着各种形状各异的图腾,以及一些古体字,那些字,云沁不识。 “怀王妃,请掷卦!” 方真大师双手合什,微笑,第一个点名的不是怀王,而是云沁。 云沁本在吃茶,捧着茶盏细细的看,心头赞:天龙寺果然是天下第一寺,这寺里的茶叶啊,就是味道好,必是宫中御赐的。正细品着,一听这话,一楞,抬头,放下雪白茶盏,指着自己鼻子反问: “我来掷卦!” “正是!” 方真大师慈祥的颔首,示意一小沙弥把一托盘送了上来,上头放着三块形状奇特的石头。 云沁连忙摇手道,笑道: “不用。” 方真大师看着:“怎么,怀王妃不想占卦?” 这样的事,大师估计很少遇上,所以,那语气有些讶然。 “嗯!” 云沁大大方方的点头。 “却是为何?”方真奇问。 云沁眯眯笑道: “我是来看热闹的。” 方真也笑:“这倒也随性!” “是,随性!” 云沁点头,接话道:“大师,世间事,应当顺其自然,卜而先知了,若是凶,则满怀忧忡之心,这日子必定守的不舒坦了,若吉,易令人生出骄狂之心。 “既然不论凶吉,占卦之人都没什么好处,倒不如不卜。 “人于世间,当生则生,当死则死,当难则难,当欢则欢,当笑则笑,岂不快哉! “我无执念,无心卦面,大师乃出门圣僧,应知凡事都讲一个随缘,那我便一切随天定因缘!日子该怎么过便怎么过。不记怀。不先知。也便无忧无虑了!” 她笑着推脱,话,说的极为的直白痛快,字里行间,还隐约透着几丝禅机。 方真大师一怔,一睇后,合什,轻轻而叹: “怀王妃慧根深种,倒是老纳执念了!既然如此,那便不卜了!一切皆随缘!” 云沁站起来,微微鞠躬行礼:“多谢大师成全!” 方真大师微笑,多睇了一目后,转头看向另两位女子,问:“两位侧妃可愿卜上一卦?” 木紫琪和宁以春对了一眼,宁以春没有客气,毫不犹豫的抢先站起,倒还记得恭敬的行以一礼,说道: “得大师卜卦,那是三生之幸。大师,除了卜卦,弟子还有一事相求……” “施主请说!” 宁以春扯下了脸上的面纱,露出了那么一张青青紫紫、显得有些浮肿的脸孔来,说道: “这几日,弟子受奸人所害,生了满脸癣痘,听说大师出家前,擅于各种解毒之道,今日恳请大师为弟子解一解疾苦,治一冶伤痛,弟子感激不尽!” 末了,狠狠向云沁那边瞪了一眼过去,眼神,极度的恶毒。 方真大师看到这么一张脸孔时,微微吃惊了一下,再看人家那眼神,若有所思的也往云沁身上瞟了瞟,思量后,说道: “宁侧妃请坐,待一会儿,老纳再为侧妃看一看!” 宁以春喜形于色,道:“多谢大师!” 方真大师转头又看木紫琪:“木侧妃呢,可愿算上一卦?” 木紫琪站起,微微而笑着:“王妃姐姐是个洒脱之人,妹妹我却是个痴人,俗人,对于将来之事,难免心怀好奇。大师,紫琪愿卦,还恳请大师为我指点迷津!” “既然如此,木侧妃先来一卦!” “是!” 木紫琪婷婷走大师面前,将那八卦石从小沙弥托着的盘里拿起,包在手心上,轻轻摇了摇,三块八卦石顿时发出一阵似龙吟一般的声响,鸣嘀于禅房之内,来回往复的畅响于耳,没过多久,扑的一下倒在光滑如镜的桌面上。 云沁心存好奇,忍不住凑上去看,八卦这玩意儿,太过于玄妙,外行人很难懂。因为不懂,所以才越发的好奇,总在想啊,这世上的事,当真就能用三块石头就轻易被识断了前程吗? “请大师解卦。” 木紫琪瞄了一眼桌面上呈现的卦面,轻轻道。 方真大师为表恭谨,也站了起来,一双精锐的眸子往卦面上那么一扫,捋了捋那一把雪白的胡子,仔细那么一看,而后,那雪白的长眉高高那么挑起,没有说话,转过头又看了一看木紫琪的面相,才道: “这既是上卦,也为下卦。” “何解?” 木紫琪一怔,敛起笑,是人谁都不想得来一个下卦。 方真大师合什道: “侧王妃此生若能放下心中执意,便能得来一个似锦前程,以及一段美满的姻缘。若是放不下,前程自毁,性命堪忧。” 最后八个字令木紫琪不由得收起笑意,激灵灵打了一个寒颤,神情在一瞬间内凝冻起来,惊疑的目光往怀王身上落了下去—— 嫁与怀王,必有锦绣前程,为何会出现这样的卦面:前程自毁,性命堪优? 难道以后,王爷会负她? 还是王爷的前程也是堪虞的,所以她的来日也将有危机重重? 她无解了。乱了。 云沁看着这女子面色一下难看起来,不由噗哧笑出来: “我就说了,不要卜,这种模棱两可的卦意,根本就是在招人不痛快。木妹妹,我劝你别信!” 木紫琪笑不出来,救助的看向方真大师:“如何避劫消灾?” 大师却在看云沁,没有马上回答她的话,而说道: “怀王妃此言差矣,当卜则卜,也是一种随缘。占得一卦,避邪避灾,一旦入迷途,也可及早抽身。” 说罢,他转头看向神情有些戚戚然的木紫琪,句句有规劝的续了一句道: “侧王妃,人生一途,切记莫要太过执念,该放下时且放下,桃红梨白浅一笑,便将恩怨消,到时,或者就能懂得其中真谛了!” 木紫琪连忙微笑应承: “多谢大师你指点,紫琪心头紧记了!” 方真大师点点头,随即看向宁以春:“请宁侧妃占一卦!” 宁以春连忙上去,掬了卦石于手中,一阵乱摇,掷下,退于边上而问: “大师,此卦如何?” 方真大师睇止观之,面色微一凝又一舒。 宁以春看着心急了,生怕也占出一个下下卦,忙问:“到底如何?到底如何?” “是上卦。宁侧妃,将来必福禄双全。但是,得收敛自己脾气。否则必有小灾小劫祸身!” 宁以春听之,顿时眉开眼笑,自己的命格就是比别人好,她欢喜的捧起脸,触到那癣痘时忙又问: “那弟子脸上的癣,可能治……” 方真大师深睇: “请宁侧妃伸手,容老纳看脉!” 宁以春马将手伸了过去,方真让人取来一根棉绳系上,诊脉,一会儿后,微笑而答:“无恙!宁侧妃请到后堂歇下,老纳让人往侧妃敷上一些药草,过一会儿,再在脸部作一番针灸药薰,七天后,就能恢复如初!” “当真?” “不假!” 宁以春喜望外:“多谢大师。”一顿,摸了摸自己的脸,又问:“大师,弟子这脸,可是叫人下了毒?” 说着,凶巴巴又瞪了云沁一眼。 云沁眨眨美眸,一脸无辜样。 方真大师自也有感觉到这两个女人之间那微妙的对峙关系,微一笑,却给了一个摇头: “非下毒之症,看脉,更像是食物中毒引起的……” 一句话,堵的宁以春再没有话过。 云沁这下有话可以反击了,她刚刚原还在揪心,会不会叫这神僧看出什么蛛丝蚂迹呢,还好…… “哎,你瞧你瞧,我不是说了,这事儿,与我无关,你还真是把我当作恶人来看了!” 方真大师又一笑,没有过问她们之间有什么过节,对宁以春道:“侧妃还是去后堂吧,虚之,送侧妃下去,先打水请侧妃净面,为师随后就到!” 名叫虚之的小师父应声领着笑逐颜开的宁以春下去。 一直不说话的萧缙,向大师道了谢,忽上去将八卦石捞了过来,拿捏在手上把玩了起来,大掌磨着石头,龙吟似的声音一阵阵的散开来,挺柔和,甚是好听。 “怎么,爷也想卜一卦。好极,这倒是使得的!王爷之卦,才是王府里头最最要紧的。” 云沁看到这里,卦也卜完了,原想告罪,出去转转,看到他也来凑热闹,抚掌,好奇的问了一句: 这样一个人物投占出来的卦面会怎样一个情况? 会是盛年而夭呢,还是华荣一生? 想如今,这王城内的关系,可错综复杂的厉害——谁兴谁亡,一时真不好说。 “王妃,你也来占上一卦!” 这完全是命令的语气。 萧缙目光直直盯住了她,那眼神在告诉她:必须占,不得不占。 她退了一步,摇头:“都说了不占的吗?王爷何必强人所难……” 说是迟,那时快,话音还未落下,但见那人长手一张,巨掌包围过来,一把就将云沁抓了过去。 一阵淡淡茶香杂揉着男子特有的气息,扑进鼻腔,她不由自主的“呀”了一声,整个人撞进他的怀,那胸膛,真是硬啊,石头似的。 下一秒,她在他怀里转了一个圈,变成了他从背手抱住她,一阵异样的男子热气拂过耳脉,令她情不自禁的一颤,一双强势的臂膀,将她牢牢的扣住,让她觉得浑身上下,都被他全全包围住,欲挣难脱,又不能过份用力,显露自己的功夫来,生生就叫这个男人给揩了便宜。 脸孔,蓦的发红,看呀,一双双眼都落到她身上了,她心里来气,想斥叫,一冰凉异物紧跟着滑进她的白玉小手,带来一片清凉。 “王爷,您这是做什么?” 她一呆后,知道那是什么,不由得叫了一声。 “既然来了,那就卜一卦,本王与王妃一起占!” 素手被那只厚实的大掌包住,小手包着那八卦石,云沁就像一个傀儡一般,双手不由自主的一摇,一开,一落,八卦石发出一阵清脆的掉落声,铺展在桌面上。 云沁没有看那卦面,而是极不高兴的挣脱了男人的怀抱,脸上的笑容是僵硬的,是忿忿的,这辈子长这么大,还没叫外人如此轻薄过,真是叫人火大。 萧缙呢,风清云淡的很,不,不对,那人的眼神有些诡异同,他看的是方真大师,问的也是方真大师: “怎么了,大师?” 云沁回过头去看,看到的是方真大师脸上满面惊楞之色,那难以置信的目光凝结在三块八卦石上,似乎看到了不应该看到的东西一样。 既然果然之意,更有震惊惧怯之色。 她疑狐的看那八卦石,恕她智拙才疏,看不出有何异样之处,横看竖看,也就是石头而已,能说明什么事? “大师,这卦何解!” 木紫琪好奇的问,方真大师经历的大风大浪何其多,从来是坦然面对的,何曾露出如此惊怪咄咄的神色过。 “我知道了,是大凶之卦是不是……嗯,被我猜中了?哎,大凶就大凶!无所谓。但是,麻烦大师千万别对我说那是什么意思,我不想知道。好了,这卦也占完了,我就不在这里多打搅了,想去天龙寺后山赏花,紫琪妹妹,一起去吧!” 萧缙这么不放心她,那她就只好把木紫琪也拉上,有那人在边上监视着,他总该放心了吧——现在,她想离这个危险份子远远的——被他这么一抱,浑身都起鸡皮疙瘩,难受的慌。 “姐姐,要去赏花,可以过一会儿……” 木紫琪想知道卦面的意思,这里面,有玄机,大师的表情这么古怪—— “我等不急了!你不去我可去了!” 转身就往外而去,带上青袖。 八姑姑见状,紧追而出。 木紫琪得萧缙一个暗示,只好跟了去。 待二人走远,没了人影,萧缙才转身深深眯着方真大师,白眉慈目底下,藏起的震惊为的是哪般: “大师,当真是凶卦?” 方真大师睇着那一卦,久久回不过神来似的,恍惚的,好像跌入了什么回忆里,半天才轻一叹:“算不得凶卦,算不得下卦。不凶不吉,不上不下,卦面千古难遇,诡奇之极。老纳也参不透卦意,只有一言相劝王爷……” 萧缙凝神受教道:“大师请说!” 方真大师看了看身边的师弟方正,作了一个眼神,令他出去守着。 待门关上后,殿内空无他人,只有檀香袅袅不绝,青烟腾腾里,大师问道: “十年前,王爷曾卜得帝王之卦,可惜卦中有大煞之人作怪。王爷可还记得?” 萧缙哪能不记得,他与方真大师识于十年前,初次见面,大师就曾与他占卜。 这事,是极为隐密的,想如今幼帝登基为帝,再提此卦,便有谋夺帝位之位,这若是让某些有心人偷听去,会有麻烦招来,难怪方真大师的态度这么的谨慎。 他随即点了点头,应道: “自然记得,当时大师说,这大煞之人,有可能也是大吉之人。成王败寇,皆系于一人之手。成,则千古帝业,彪炳史册;败,则死无全尸,就此魂飞魄散,永世消失。” 说到这里时,他怔了一下,目光落于那卦面之上,平静的脸面上,难得有了讶然之色,也是不信之色,疑惑之色: “难道,她便是那个人么?” 怎么可能? “阿弥陀佛!老纳只说一句话:王爷劫祸有她,王妃煞因有你。王爷驾前,有臣子拥立,王妃身侧,有福星相辅,最后结局如何,就看王爷如何去解局、去服人,而后一圆王爷心中大国之梦!强国之愿!富民之心!” 这话,有点玄奥 萧缙细思量,细嚼味,难以领会: “大师可否言明?” 方真大师微微一笑,收起那八卦石,致以一礼: “时候一到,王爷自当明了。家国命运如何,全系王爷一心之念!” 萧缙眼神一动,越发迷惑,正欲再问,大门外头传来木紫琪惊慌失措的叫声,从远自近,起初是不清楚的,渐渐才明晰起来,全话是: “王爷,王爷,不好了,不好了,王妃姐姐叫人掳去了!” 下一刻,大门砰的推开,木紫琪惊慌失措的闯了进来,方正原是想拦的,因为这句话,脸色蓦的露出震惊之色,而忘了有所动作。 萧缙目光一沉,在方真大师微惊的脸上一闪而过后,转身问: “没护卫跟着你们么?” 木紫琪惊颤颤的道:“跟了,可那人的功夫厉害的可怕,一眨眼,就用鞭把姐姐给卷走了……几个侍卫已经追去……” 萧缙不再说话,绕过,出得房门往外奔了过去,很快消失不见,木紫琪相随左右。 禅房内,方真大师站于原地,发出一声叹息,长长的余息,盘于檀香阵阵的室内,丝丝缕缕,萦萦绕绕,往梁顶飘上去。 “阿弥陀佛……冤孽呐!” 方正大师原想跟出去看个究竟的,王妃在寺里叫人掳,这可是一件大事。却因为师兄这一声叹,蓦的一阵心惊肉跳,想到的是刚刚那个卦面,以及之前发生的溺水事件,心下明知眼下不合适问,但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起来: “师兄,昨夜你曾说,今日寺内有生死劫。又说,此劫或有贵人来化解。你还说,此贵人,或者就是你近十八年一直寻找之人。而刚刚果然有人差些溺水。怀王妃硬是将那孩子给救了。难道怀王妃便是十八年前那道乍现而来的异世奇魂,就是那凰星之主?而怀王便是那新起凤星,所以,他们之间有命定之缘?此二人所卦,不凶不吉,不上不下,是为诡奇,却被誉为卦中最绝,这是绝卦,千年难遇一回,对不对?” 方正大师不懂占卜,所言只为揣测。 方真大师合什,一句“阿弥佗佛”,一句轻叹,直捏着佛珠: “是绝卦,千年难现一回,乃是帝后之卦,足表明,将来西楚的帝后非他们莫属。这原是喜卦,只是,唉……你可记得十六年前那一卦?……” 方正听之,也是一惊:十六年前的事,他曾他听说过的。 方真师兄所惊,原因在于:这样的卦面,十六年前,他在南燕时就卜过类似一卦。 那时,是一个长的粉雕玉琢的十来岁小少年抱着一个才四五岁的漂亮丫头一起占的卦。 当时卜出的就这样一副帝后之卦,卦面也是同样的扑朔迷离,令他看不清最后迷底。 这令他担忧不已。 原因是这样的—— 十八年前,方真夜观天象的时候,曾看到两道闪着凤凰长羽的流星自夜空之上一闪而过,一时,整个星空乍现千载难见的奇异之景,直至天亮,那异景才消失不见,天地重新恢复平常。 只是从那日起,夜空之上忽就多了两颗闪着异样明光的星宿。 与此同时,两星侧翼慢慢聚齐无数小星,渐渐形成凤与凰的形态,祸乱了整个星宿位置。 而,天盘之上,原有凤星,镇于南方,凰星虽微弱,却属正常之兆,经那一夜,凰星陡然大亮,另有一颗新凤星惊现于北方,一南一北,两凤星遥遥而对,凰星间于其上,这明显是天下大乱之凶兆。 为解乱世之因,后来,方真大师,顺着凰星所指,云游去得南燕,欲一探究竟,寻了年余,始终找不到那道凰星真身。 后来,他在一处山清水秀的水潭桃林内遇上了一对孩童,正在读书练功。 那是一对聪明漂亮的孩童。 小少年,小小年纪,却知晓他的法名,通各种史籍阵法,听说他是方真之后,请求占卦以卜凶吉,一言一行,有大家风度。 那女孩儿,粉嫩精致,皱着细细的眉儿,很是不情愿,最后那小少年将她哄睡了,将女娃儿抱在手上,也是这样大手包小手,一起占了一卦。 这一卦,出奇的诡异,叫他好一番惊怪——帝后之卦,竟在民间占卜而出,各国皇家的子嗣,皆无此机缘。(当时,他和萧缙还没占过卦)。 事后,他再想寻这对孩子,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了! 十六年后,半年之前,那道凰星忽然往移了星位,竟往了西楚国境内缓缓而来,天象,再度生异。 几日前,方真早已归来京城,却未回天龙寺,宿于城外。 三月初八那天,他夜观星座以问天地乾坤之卦,看到那凰星与西方凤星遥摇呼应,惊现别样的玄光闪于夜空之上。 翌日傍晚,他站于一指峰上往东都望去,却见神奇紫光一点点将整个皇城包裹其中,一道金光自那紫光之中腾空而起直冲云霄,与西方晚霞交相辉映,久久散于无边无垠的长空之上,蔚为奇观。 他惊叹此景,急急让人去追踪金光来源地。 后,小沙弥回报,那金光是从皇侯街那处冉冉升起:怀王拜堂之时,金光满天乍然浮现,慢慢笼罩住整个皇城,很是奇妙。 方真听之,呆怔不已:怀王大喜,代表帝后的凤星凰星,异样璀璨,这意味着什么? 今日里,他执意要卜卦,便是想一解其惑,方将他们邀请了过来。 而后,乍现的帝后之卦,惊到了他。 一凰怎能配二凤? 此女,既是福星,恐怕也是灾星,可叹他却卜不出最终这奇凰到底会花落谁家,当年那一聪颖绝世的少年,如今又身在何方? 江山易主,两雄争霸,不久的将来,必会惊现腥风血雨,三千里江山,摇天撼地的大变,即将徐徐拉开帷幕。 待续! 大爆发完毕,以后按正常六千到八千更新!亲爱的们,鼓励一下吧,看完,请记得点杯咖啡,让我看到你们强大的存在!给我足够的动力,支持我把文文写的精彩! 第十章,被掳,绝地反击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云沁就知道这卦不能占,这不,一占就生祸端。 她只是想出去赏一下风景,还没走多远,就出了听禅院而已,才绕上三岔小道上,抬眼看,四周全是三三两两散下去的佛门信徒,一个个正兴奋的说着话,就这时,忽就冒出一个守株待逸的灰衣蒙面男子,两掌噌噌就把跟在身后的侍卫给打飞。 倒地声,尖叫声,响起来,她转头看,只见一个着灰色素袍的高大男人,蒙着脸,手中挥舞着一根长鞭,噌噌两鞭在空中打得脆响丫。 下一刻,只觉腰际一紧,那长鞭,就像活了似的,钻过来将她卷住,低头看时,人已腾空而去媲。 时,青袖就在身边上,呆若木鸡的看着这一场骤变。 时,木紫琪主婢在三步远处在说话。 时,八姑姑正在凉亭边上的和一位熟人打招呼。 时,罗成不紧不慢的跟在十来步远处,四下里随意的张望,巡视着附近的情况。 谁也没料想到,有人会突然冒上来,在光天化日之下,劫人,劫的还是怀王府的王妃。 长鞭的速度,如光如影,云沁还没回过神,就叫人扛在腋下,眼底一阵花花草草乱飞舞,耳边风声呼呼而作,心下明白自己遭了劫,而眼角的余光则瞥到落在后面跟着的罗成呆了一下,而后,才狂奔来追。 这小子会呆,大概是惊错她怎么就那么容易叫人劫持吧! 打死他也不会信,她会这么废物。 好吧,她从来不是废物,只是不想反抗,不应该反抗,就由着人家把自己给劫了去:现下里,她是巴不得有个机会离开怀王一阵子,这人出现的正是时候。 问题是:是谁劫了她呢? 为嘛要劫持她? 动机呢! 理由呢? 她什么时候得罪人了? “慕容瑶”这么乖巧? 天龙寺外,早已备好了马,这灰衣蒙面男人挟着她,将那高高的寺墙视若儿戏一般,那么轻轻一纵,人就飞了出来,准确无误的跳到了一骑枣红的高头大马之上,但听得那马儿发出一记嘶鸣,就撒开四蹄狂奔起来,而她被那皮鞭捆了一个结实,穴道被制,倒挂在马背之上,一马二人,就这么大喇喇的扬场而去,飞起尘埃呛人鼻,将所有追逐声抛于背后。 嚣张挖? 狂放挖? 胆大包天挖? 连云沁也乍舌了: 哎玛呀,这孩子,强啊,单枪匹马,就能从堂堂怀王手上把人家的正妃给抢了出来,这本事,多神,多叫她拍案叫绝。 人材! 绝对是人材! 云沁心头大赞,一直觉得,这时代,缺的不是人材,而是伯乐,一个能够完完全全改造他们的伯乐。 眼下这位,她,云沁,再次相上了。 这么彪悍,她喜欢死了――云中阁需要这样的人材。 那她,就陪他玩玩去! * ---------请登录红袖添香,支持原创首发--------- * 一个时辰以后。 云沁终于结束了颠波之旅,五脏六腑,受不了那一路强烈的冲击,震的她差点将早上吃的那些全给吐出来,心里则在骂:丫的,胆敢把我颠成这惨样,以后,一定有得你受。 你等着! 小子! “给我老老实实待着!” 某小子将云沁拎着进了一间屋子,投上一张床,冷冷吐出一句话,然后,用一种不屑的眼光来回左右那么一惦量,就像看怪物似的,也不知道在思量什么,冷哼一声,出去了。 她没怎么留心,只觉得浑身上下难受的慌,手是被反梆的,太不舒服了―― 而,灰衣男子将她扔在这里后,就好像将她给彻底遗忘了,没有再出现。 云沁并不想逃,待人舒服一些以后,开始打量环境,研究自己现下的面对的现状。 首先,她发现那人用来捆她的脚的不是鞭,而是一种类似软鞭的绳,以牛筋制成,挣扎的越厉害,它就紧的越厉害,生生能将一个人的骨头勒断,筋脉勒死,她很识时务。不挣。 其次,她肯定了自己所在的位置:这是一间农舍,并不起眼,西边有个窗,半开,有阳光能照进来,这表明,时间已经快傍晚,距自己被掳,已过去半天时候,离洛城估计有点远距离了――那马的速度相当快。 最后,她琢磨起一件事:那人抓她到底为什么?抓了也不管不问,什么意思? 肚子咕咕叫起来,饿,中饭都没吃。 一边想国寺的素斋,遗憾自己没那个口福,一边在考虑以后该怎么收拾那梆匪? 就这时,门园外有一阵轻翼的脚步声,传进来,有点急,两个人的…… 云沁将身体挪挪正,将几根刘海自脸面上吹开,冷静的看着那门,自己又该如何去面对即将要面对的情况―― 下一刻,伴着一阵凌乱的脚步声,门吱扭被推开,一先一后走进两个男子,前面那个步子稍急,年经大约在二十四五岁,青衣,一头粗发随随便便人梆成一马尾,那粗线条的脸孔,黑沉沉的,石头似的硬,绷紧的,显示着某种恼怒,一边走进来,一边吼: “谁叫你多管闲事的?我的事,不用你来管……你要是出事,叫我如何向师父交待……” 这男人,属于粗旷刚硬型,脾气也火爆。 身后那位,没跟进来,穿灰衣,是那个梆匪,扯掉那黑巾后,露出来的脸孔,很年轻,五官英俊的很,如雕镂一般,立体有型,肌肤是古铜色的,目光灼灼神亮,充满一种不驯。 这男人,倚在门口边上,白着眼,撇嘴,嗤笑的,懒懒的接上了话: “瞧你着急的样儿,你若是不在意,做什么这么紧张?” “……” 前面那青衣男子转头瞪了一眼,后面那灰袍男子忽就一笑,如雨后初霁一般,很明亮,在那里卷着自己的鞭,满不在乎的扬着声音说: “哎,喜欢就喜欢,做什么要装成不喜欢。何况她本来就是你的女人。一个早非完璧之身的女人嫁进怀王府,你觉得她能有什么好日子可过?何况那摄政王的居心,是个人,都能清楚,你若不早早的把人给弄出来,问一个清楚明白,难道你想就这样糊涂下去……然后就知道吃酒解闷,你看你那出息,真是丢人……还有,别提那身份问题。你就问问你自己的心,这女人,你要还是不要。不要,拉倒,今天我就她给做了,要,马上拜堂成亲,带回去,师父那边,我来交代……” 嗯,这些话,云沁挺听得下去的,并且明白了一件事:冲她跑来的男人应该就是慕容瑶那个平空失踪的男人,而那梆匪呢,和他是一伙的。 灰袍少年掳她,为了是青衣男子,而青衣男子并不知情。 原来,这两人是为慕容瑶而来。 青衣男子不再说话,深思了一下,已跨到床边,居高临下的望了几眼云沁,那双黑沉沉的眸子里神情好生复杂,又是恼恨,又是怜惜,久久的站着。 云沁仔细惦量了一番,这人,看上去并不像一个负心汉,是什么原因导致他平空失消,瑶儿因为这个事儿伤心了好一阵子…… 她眨了眨眼,看着,眼神努力装的热烈一点,渴望一点(渴望被救的意思),兴奋一点,激动一点,以表示自己见到他,是惊喜的,是意外的,以表示自己就是他的“慕容瑶”,她侧过身,将自己被梆的结结实实的手示意给他看。她的手,被梆的那么紧,肯定已经有梆痕横起来。 男人的目光总算落到了她的手上,眼底忽生了不忍之色,没多想,就凑过来,替她松开了身上的绳索,嗯,还算有良心。 “阿瑶……” 那人涩涩的叫了一声,重重对着屋顶叹了一声,将那绳索扔地上。 云沁说不了话。 “喂,我点了她的穴!” 灰袍少年提醒了一声。 青衣男子一听,双手一驱,解了她的穴。 云沁闷哼一声,经脉顿觉一松,终于重获自由。 她坐了起来,直揉几乎发麻的身子,手腕上勒痕很明显,一大片的,很能激起男人怜香惜玉之情――男人的目光一直盯着她的手,有怜惜之意。 青丝有点乱,一根根垂落,她侧着头,满含“委屈”的看仰望面前的男子,咬唇,不语。 “你们说话!我到外头守着去。” 灰袍少年往外而去,很识趣的给带上了门,走开,步子渐渐走远。 “嗯!” 青衣男人应了一声,没回头,一直用一种深沉的眼神盯视着她,眼里既有惊艳之色,更有痛楚,和感伤,没有坐下来,就这么站在那里,盯着,看着,久久的,终于忍受不住女子的疏离,伸手似想抚她的发,伸到头顶,她本能一避,他手势一僵,忽又缩了回去。 “为什么要嫁给别人?我们不是说好的么?” 一开口,这家伙就用上了一种严肃的质问的语气。 云沁站起,默默的揉着手腕,不断的惦量面前的人:个儿很多,比她高出起码有半个头,身材劲健,看样子乃是一个练武之人,而且还是一个个中高手。 慕容瑶那傻妞说过,她是救了这个男人,之后,被他勾去了魂,在还不知道人家是什么身份的情况下,就委下了清白女儿身,之后,这个男人始乱终弃,跑了一个没踪没迹,最后她怀孕了,差点寻了死…… 她微微一笑,袖管一拂,一道暗香过,三枚梨花针自袖中破空出去。 那人虽然处于情绪波动中,但,也是一个了得之人,几乎同一时间就发觉空气中有异特射出,可惜这人终是没有防备,脸色一变时,那梨花针早已钻进了他的肉里,针上的特效麻沸马上将其麻倒。 几丝惊骇跳进了男人的难以置信的眼,他张口想惊叫。 她哪容得他说话,麻利的点了他的哑穴,而后,盈盈一笑,就像枝头怒放的桃花,手指纤纤往那人眉心上那么一点,那人砰的一下往床上倒了下去。 仅仅眨眼时间而已,角色易位。 屋外之人有听到这声音,却以为人家小两口久别重逢,干上了,倚着桃树直笑,美美只觉自己干了一件好事,哪晓得莫名就惹上了一煞星,直到后来,他才了解了一件事:一遇云沁终身误。 屋内,云沁嫣然笑着,凑过头去,往那个神色大变的男人耳边轻轻道了一句: “兄台,别这么瞪我,是你们先来惹我的,不干我的事知道不……嗯,待本姑娘去把门外那人给解决了以后,咱再来说谈说谈……别急呀,就算是死,咱也会让你做一个明白鬼的!等着吧!很快的!我们坐坐好,来个秋后算账。” 那男人瞪圆了眼,怒不成声,此刻,他必定已经明白,她并不是他的瑶儿了。 云沁并不想瞒,这人是瑶儿的男人,那么有关瑶儿的一切,他有权利知道,前提是,她得把他的身份来历给弄明白了,看看他值不值得瑶儿托负了这一生。 开了门,往外而去,她站定在门口,巡视了起来:这里是一处农家院子,四周建着篱笆栏,园子里种着几畦菜,碧青碧青的,菜地边上还种着一些花,正开的艳丽,风吹来,一颤一颤。 草亭子边上的柳树下,坐着一个人,正是刚刚那位灰袍少年;篱笆外,有条河,附近三三两两有农家散落着,炊烟袅袅升起,好在,这里偏僻,和其他宅院隔着一些距离,一排排柳树隐约将这里隔成一片小天地,令这里看起来像一处隐居之所。没有其他人出没,也不知他们还有没有其他同伙。 但管他呢,她必须尽快制住这少年。 灰袍少年看到云沁出来时,眼神闲闲的瞟了一眼,微有疑惑浮掠而过。 此人艺高人胆大,坐姿虽然正了一下,但并没有生出警觉心,或许说,他完全没想过她会有什么杀伤力。 云沁就是算定了他这样一种心态,落落大方的整了整身上的那件淡雅的衣裳,温温婉婉的走过去,行了一礼,声音怯怯的道: “请问厨房在哪里,我想给他做最后一顿饭,好聚便好散,小女子如今已是怀王妃,万万不能与他再有任何往来了!与他与我与慕容府都不好……要是叫人发现了,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慕容家还会因此受到连累,我只能忍痛,割爱……” 语气是悲凄的,表情是黯然的,演技是出色的。 屋内,青衣男子听得这话,瞪直了眼:没见过这么能骗人的女人,她到底是谁呀? 屋外,灰袍少年则立即大皱其眉,嗤然一笑的站了起来,用鞭柄指着她: “原来也是一个贪生怕死的女人……妄费阿周哥对你挂上了心!” 原来那人叫阿周。 “并非我贪生怕死,他若对我有心,就不会弃我于不顾!现,事到如今,木已成舟,米已成,小女子已是他人妇,明媒正娶,三书六礼,我如何能做背叛怀王的事,坏了慕容家的名誉,还要落一个老鼠过街、人人喊打的悲惨下场……既然有缘无份,那只能各奔东西……” 她低低浅浅的叹了一声,含屈之情溢于言外。 “呗,你背弃了她,还敢说阿周哥不顾你。我看你根本就是贪慕虚荣……女人,果然是这世上最最不能相信的动物!” 他敛起颜色,冷一笑,站了起来:“与其留你在世祸害了阿周哥,倒不如就此结果了你,也得来一份太平!” 杀机,在那人眼里迸射。 与此同时,一掌横劈过来,那力道挟着呼呼劲风,令人不得不感叹其力量强大。 云沁脸色淡一变,连退了几步,捧着头,躲闪,尖叫,将戏演的分外的逼真: “你想做什么?你想做什么?阿周阿周,救我……阿周……求求你看在我们往日情份上,救我一救……” 叫的那个声泪俱下。 灰袍少年的掌风,因为这一声叫犹豫了一下,打偏,其结果是原本该中招扑通倒地的云沁,稳稳的站着,原本稳稳站着的男人啪的就倒了下来。 “你……” 地上之人一脸惊恐,表情和刚刚那位阿周如出一辙,震惊自己连怎么中招都不知道,就倒地动弹不得了,僵在那里。 云沁扑哧一声笑了,若一枝桃花徐徐绽放,淡雅而美好。眨了眨眼,她一改刚刚那胆怯惧怕之色,步履悠然的走过去,脆生生,又轻侬侬的问: “怎么样?十香软筋散的滋味如何呀?” “你……” 少年脸色大变的,动了动手指,想爬起来,哪还爬得起,不由一声怒色满面,心下终于知道自己遇上了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你敢暗算我?” “来而不往非礼也。我这是给你一个刻骨的经验:别小看女人,也别没事招惹女人,女人,不仅贪生怕死,不权爱慕虚荣,而且睚眦必报。” 她上去啪啪人家的脸,眯起水灵水灵的眸子叫道:“对了,慕容瑶何曾得罪了你,你小子没头没脑就想害人,你的心肯定是乌黑乌黑的。” “你才乌黑!妈的!” 他悔不当初,恨自己怎么就上了这么一个大当。 云沁露齿笑,灿烂灿烂的,道:“对极了,本小姐的心,本来就是乌黑乌黑的。可我再乌黑,总比你强,随随便便就想要人命,你家娘亲怎么教你的呀……” 少年变脸,磨牙,像是触到了他的痛处似的! 云沁一把将地上之人给拎起来,往房里拽去:一个高个子,她一把抓着,竟然没怎么费力,轻轻松松就将他拎了进去,那么一扔,一并扔到了床上,让他们并头坐着,随手自怀里取出一颗明珠,一拧,从里头取了两颗红丹药,往两个人的嘴里送了过去。 阿周皱眉,不肯张开,她钳着他的下巴,强喂,接着是另一位。 “你给我们吃了什么?我们不吃……唔……” 灰袍少年直叫,拼命的咳,想吐出来,可那药啊,遇水而化,早化在了他嘴里,他是又急又怒。 云沁一径笑的纯良无害,退下来,将珠子塞回怀里,开始搜他们身,想寻找一些能确定他们身份的线索,一边漫不经心的答: “白痴,当然不可能是补药了!你们二个,要是想活命的话,就给我乖乖的,安份守己待着,然后,本小姐问什么,你们就给我答什么?听明白了没有?咦,这是什么?” 她搜了一把短剑。 “还我!” “有本事就过来抢……” “你……” 灰袍少年怒目一瞪,气的胸膛那是剧烈起伏,转而斜斜往边上瞟了一下,看向阿周,咬牙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可从来没有说过这个女人会功夫……” 阿周眼色沉沉: “她不是阿瑶!” “啥?我劫错人了?” 灰袍少年一呆,转头,上下打量,疑狐道:“可这人就是怀王妃呀!” “她不是!” 阿周肯定的说。 灰袍少年又一楞,皱眉: “嫁进去的不是慕容瑶?不对啊,萧远干什么弄一个冒牌货进去?” 云沁挑了一张凳子坐下,很淑女的坐着: “喂,我的事就不用你们来操心了!先交代一下你们的来历!” 刚刚她在灰袍少年的衣兜里找到的这把看上去挺不错的短剑,镶着一颗价值连城的宝玉。 “凭什么我们得交代?” 灰袍少年结束和阿周的议论,转头,挑着眉,死鸭子嘴硬的反问。 “就凭手中这把剑如何?唔,这一把可是剑中君子,名为长青,听说乃是当年岑贵妃所佩有的,后来贵妃将其赠与了一个好姐妹,那位好姐妹后来好像嫁了某位将军。后来呢,那位将军居然就拐了贵妃跑了,据说,还生了一个儿子,喂,你该不会就是怀王殿下那位同母异父的弟弟吧!瞅这年纪,好像有那么一点意思……” 一柄剑,藏着好大一个故事,而她正好知道见过这把剑的图纸,多年前,秦逍让她看遍了天下兵器图,这一柄也在其列――来到这个世界十八岁,对于这个世界的了解,在五年前,她更多的是依赖秦逍。 灰袍少年脸色赫然一笑,那阿周也为之变色,那眼神变的异样的狠戾,他们实没想到这个女人竟是如此的了得。 “好一个怀王妃!” “客气!” 云沁笑,起身用那剑拍拍灰袍少年的脸: “你应该姓安,单名一个字冉!十六年前,你父亲安将军惨死望男滩上,你母亲岑贵妃失了踪,而那甫出生的娃儿,则被岑贵妃那好姐妹安夫人抱着,叫青海三煞给带走了。原因是,大煞乃是你母亲的师兄。这三人统领着一支江湖暗杀组织。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灰袍少年的脸顿时绿了。 阿周的脸也黑沉起来。 “你,到底是何人?” 灰袍少年盯着问,这种隐秘的事,这世上知道的人可没有几个,她是从哪里打探到的 “你管我是何人?安冉,你的心,真是黑,居然把你同父异母的哥哥的发妻掳来送人,紧跟着又想杀人灭口……啧啧啧,你那胸膛里长的到底是什么呀?还有啊,你说现在,我该如何对付你?我想,最好的办法就是一刀捅了你,这样我就没麻烦了……” 云沁认真的说着。 “你不能杀他!” 阿周沉声道。 云沁闲闲的问: “为什么我就不能杀他?” 阿周道:“因为是怀王的弟弟!是你的小叔子!” 哟嗬,居然还了跟她讲起人情起来了,小叔子? 云沁拔出了短剑,寒凛凛的剑身映着她深不可测的笑: “喂,你错了,正因为他是怀王的弟弟,才更该杀!你说,要是哪一天,他们兄弟重逢了,知道我是冒名顶替的,我那岂不要遭大殃了……我若把他一剑给捅死了,那算是免了后顾之忧。所以,我觉得杀是必须杀的。反正呀,我的心,是乌黑乌黑的。不如,就用这把剑吧,如何?” 有几缕阳光折射了进来,而她故意用剑身来以反射,刻意的用那匕首闪他的眼。 阿周的眉头直皱,忽然大叫,睛神一亮: “我知道了,你是那位阿刘姑娘是不是?” 云沁收回了匕首,重新审视这个男人,居然知道她叫阿刘,可见是下了功夫曾过找过瑶儿的――前番在怀县养伤时,她的化名就是:“阿刘”。 “果然是!” 阿周吁了一口气,连忙又道: “前番里我去村子里的时候找阿瑶的时候,村人告诉我,阿瑶曾救过一个过路的姑娘,那姑娘会功夫,后来这功夫养好了伤离开了。又后来一辆马车进村将瑶儿接走了。我打探了很久,才知道,原来她是慕容府的人,被接回王府了,说是要嫁怀王为妻。 “我听着不信,她说过她唯我不嫁的,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另嫁? “所以,三天前,我跑来了洛京,去了慕容府,抓了一个家丁问这事,那家丁说瑶儿贪恋了怀王妃的头衔。不,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她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可她偏偏就是嫁了。 “现在我知道了,原来是有人替她代嫁了。 “你不是阿瑶,对吧!你应该是易过容的阿刘姑娘是不是? “摄政王断断不可能故意弄个人来易成阿瑶的样子去接近怀王,所以,现在在扮演这个阿瑶角色的人只可能是沁姑娘……阿瑶嫁怀王,是被逼的对不对?” 他越说,眼睛越亮,那丝丝入扣的推演,头头有理:这男人,不是俗物,瑶儿的眼光还不赖。 云沁不觉一笑,抱胸看:“哟,脸袋瓜子挺活,全叫你想到了。那我更不能留你了!” 匕首寒光一闪,她刺了过去,那安冉惊呼未落,整个人栽于地上,而那阿周,几乎同一时间倒下。 她,点了他们的昏睡穴。 四周,顿时安静,半启的窗外,有鸟叫声传来。 现下,她没有太多的时间耗在这里,主要怕他们另有同伙,若把事情闹开,她的计划会全部泡汤;而这两个人,就目前而言,是断断不能放出去的,得先关着他们的一阵子,让其他人去处置他们。 比如阿周为何突然不告而别? 比如这安冉为何突然出现在这里? 他这是来认亲的吗? 好像不是。 这些事都得去弄清楚了。 转身来到窗口,推开窗,她对着皓皓长空,一记嘹亮的口哨响起。 不一会儿,两道人影窜了出来,一个是撕了人皮、恢复本来面目的罗成,连衣裳都换了一身,这孩子,果然追来了,他的追踪术,厉害着,在看到她安然无恙的时候,重重松了一口气,另一个叫常在,归罗成管的云中阁下属。 云沁见他们一起出现,为之一笑,不由扬起那道绢秀的细眉: “怎么?怕我应付不过来?” 罗成毫不掩饰的点头:“夜路走多了,难免会遇上鬼。是有点怕,这小子的功夫,算是不错的了……” “对我说来,他,尚欠火侯!” 她踢了踢那个灰袍少年,这话并不骄狂,她的功夫的确不俗。 罗成一笑,审视了一下那两个人,知道是被点了穴后,问:“主子,要如何处置?” “关着!在我没有离开怀王府前不能放!也别让他们摸到你们的路数。我不想和他们结仇。” “什么路数?” “一个是我现在名义上的小叔子,一个是瑶妹妹的男人。青海帮的人。看牢了,要是被他们逃脱了,我可就麻烦大了!” 她不会杀他们,在她云沁的字典里,信奉这么一个词条:得饶人处且饶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她要活的是心安理得,可不想背上一身血债,何况他们还有用,留比杀更有价值。 罗成也懂,青海帮的人,都是一些亡命之徒。 “是!那接下来主子要怎么回去?” 一个弱女子,叫人梆架了,要是自己就这样走回去,那得如何解释这种诡异的情况。 云沁沉吟了一下,问:“外头情况如何?” “怀王正在派人四处搜索!” “哦!” 她点点头,那人自然不是因为紧张她这个王妃才在那里搜的,要真是被人给撕票了,那才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呢! 可他总归得搜一搜,做一个样子的。 她想了想:“不急着回去。既然出来了,我得去见见囡囡,和司靖碰个头再说。对了,常在,妞妞最近乖不乖……” 想起那个粉雕玉琢的娃娃,她眉间便露出一点浅笑,柔柔亮亮,那是属于母性的光辉。 “白天时候倒是很乖,只是一入夜,就净说梦话,一个劲儿喊娘亲,明霞说的。主子,什么时候,您给小主子找个父亲……一个孩子,没有父亲,不太好!” 一直不说话的常在,接上了一句。 云沁敛笑,心微抽,的确,没有父亲的孩子,童年是残缺的,妞妞已经五岁了,可是,她却没办法给她想要的父亲! 那个男人,死掉了! 五年前,被烧成了焦碳…… 那一幕,她至今记忆犹新。 “我想囡囡了!真是想死了。你们两个把他们处理好。我去庄上……给我备马!”她没答,只喃喃说了一句。 “是!” 云沁吩咐罢,想出去,就这时,窗外,忽然一阵有别于夜莺叫的声音响起,好像是某种暗号,悠悠扬扬的钻进他们的耳朵里来…… “谁?” 出于一种武者的本能,罗成戒备的往窗外跳了出去,身形如燕,轻盈翩然。 云沁心头咚了一下,跟着急翻了出去。 这暗号,太耳熟,已经很久没听过这种声音了,时间已经长达五年之久……那个人已经从她世界消声匿逆很久很久……久到,她会以为他们之间再不会有交集。 常在没动,留在房内,看着床上那两个人。 屋外,正晚霞高照,万丈红霞,将这里照的一片红光,青翠欲滴的柳树下,柳枝轻摇中,站着一个身姿俊拔的男人,着白袍,束紫带,微微而笑,静静伫立,那目光永远温柔,那容颜永远温润,就像上成的美玉,绝世无双,光华照人,看到她时,漂亮的唇角高高扬起,清越如琴声的嗓音便溢了出来,隐约还带着笑意,以及藏不起来的眷眷怜惜: “沁儿,好久不见!” 云沁一呆。 来的果然是秦逍! 待续! 第十一章,重逢,竹马恋青梅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久久的,云沁没有说话,喉咙口,就像被什么堵住,那原本应该属于习惯性的叫唤,就是发不出来,就好像是遇上了一个陌生人一般,正用一种完全陌生的眼光在看着这个优雅的男子。 五年不见,他似乎越发的风~流俊秀,少年时的青涩皆不见了,如今,身上所流露的是独他特有的飘逸、尊贵。 那弯弯的浓黑色的眉,弯弯的朱丹色的唇,勾着笑弧,显的是如此的亲切,亲的叫人鼻子发酸,发涩。 曾经,她亲密无间的依赖过他十五年,这个男人,是亲人―― 她一直认定,他是亲人:可以安心依靠的那一种,不必担心被算计,在自己惹出事的时候,能理直气壮的扔给他去收拾;在自己想偷懒的时候,他又会理直气壮的来训她,逼她练功,想方设法的让她学习各种技能,从而懂得更多的生存自保之道。 他的存在,有时,完全不像是未婚夫,而是一个担肩着教育她全面发展的小老师,软硬兼施的督促着她往好的方向发展。 “怎么,不认得了吗?媲” 秦逍含笑着走近,步履一如以往的从容,不紧不慢,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就是那样一个人,而她是他生命里的例外,一直的,不断的打破着他的习惯。 云沁还是不说话。 他开始不自觉的抚自己的脸,那手指,也是修长如玉的,骨节分明,看上去,无害,实际危险,它能随时随时将人的骨头捏碎。 秦逍的功夫,好的出神入化。 秦逍的俊秀,俊的不像那种娘娘腔的小白脸,他有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子,有一张英气勃发的脸,他有温润的一面,更有犀利的一面。 “喂,臭丫头,干什么这么看我?” 他鼻翼微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轻轻弹掉身上沾的几片桃花,没什么异样,便抬头,微笑若梨花洁白: “不是还和以前一样吗?这种眼神,怎么这么陌生?……快些,叫声逍哥哥来听听……很久没听了……怪想念的!不是,是想念的快要神经错乱了。” 好听的声音,带着某种诱惑的夸张的戏侃的味道,他站到了她面前,那个头高出她大半个头,这人,比萧缙稍矮一些。 不管是萧缙,还是秦逍,或是其他男子,在身高上,她永远占弱势。 云沁楞了一下,然后扑哧一声笑了:笑声清脆,银铃似的流转,在轻悠悠的风里,艳色的霞光里,抹开,也在秦逍的心上抹开。 他的笑容,温柔极了,纵容的看着他笑。 五年的时间,似乎并没有在他们之间造成任何距离,他对她没有半分生疏,一上来,还是和以前一样的亲切,一样的充满怜惜,会让她觉得自己还是那个被他护在手心里的小女孩,而不是那个背弃了他,未婚先孕,将他颜面丢尽的放荡女子。 他是那样一个优秀的男人,优秀到让天下女子神慕,让天下男人生妒。 不过,他的心,不见得如何如何柔软:权利场上的人,该狠的时候,比任何人都狠――他们那种人,天生爱追逐的权力,为权力,任何人皆可成为棋子,任何棋子都能成为弃子。 有时,她会想,他如此皎洁无瑕,怎么会从政,怎么就爱偏偏弄权。 也许,权力,与男人而言,那是永恒不变的证明自己存在和价值的途径。 哪怕他,也不能免俗。 而且,他做的挺好。 有时,她会想,对于这样一个爱玩权的人来说,自己的存在,与他到底是怎样一个意义? 五年前,他要娶她,是为什么? 仅仅是为了履行婚约? 不是! 因为喜欢! 也不是! 要是喜欢,她的背叛,他会愤怒,会抓狂,他没有,一直一直很理智。 她猜不透。 就如五年后的今天,她再次见到他,依旧猜不到他所思所想,不明白,他为什么待她好,好的叫她无比贪恋那样一份温暖。 在这样一个异世里,他陪她欢笑,陪她恶作剧,纵容她无法无天,而没有后顾之忧――前世,她有过一个比较苦难的童年,今世,她的童年,因为有他,而别样的丰富精彩。 一度,他将龙奕比了下去。 如果没有五年前的变故,可能,也许,她会沉沦,享有这样一份叫人迷恋的呵护。 是的,他们自小就那么要好,他爱惜她,她依赖他,欣赏他,多好。 可是,意外,就是发生了…… “这三个字的确有点生的叫人叫不出口了。要不,以后直接叫名字了,好不好,逍哥哥?” 她微笑,夹着叹息,说的话,俏皮的,有点固有的撒娇的味儿,最后三字,令秦逍笑的很开心。 可不是,这名字,真是很久很久没叫了! 每度想来这三个字,她便会觉得歉然――秦逍,南燕国的奇公子,一个传奇人物,拥着着别人所没有的智慧,比梨花还高洁的一个人儿,她却令他颜面扫地,成为天下笑柄。 他该恨她的,怨她的,他该与她誓不两立的。 可没有! 再次重逢,他一如儿时每一次见面时一样,含笑,温厚,带着宠爱,就像曾经的那些不愉快的令他威名扫地的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她补了一句,看似随意问,其实不然。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你呀,永远那么那么叫人不省心,要是不盯着,保不定你又要捅下什么天大的篓子!” 秦逍低一笑,如黑宝石似的眸子一闪一闪,盛载着满满的喜悦。 接下去,他的动作是轻轻捏了她的瑶鼻一下,那几乎是他每次见到她时的一个习惯性动作。 紧接着,他会给她一个拥抱――小的时候,会抱上她,绕个圈,年岁渐长以后,他会给一个熊抱,习惯性的在她的额头落下一个吻。 她记得的,所以,一边在咀嚼他话语中听懂透露出来的深意,同时,马上退了一步,直叫道,带着笑着,似讨饶似警告的: “哎哎哎,打住打住,逍哥哥,我现在不是小娃娃了,你别每次见我,就像哄小孩子一样,又亲又抱。以后,不可以了……” “为什么不可以?” 秦逍好脾气的微笑着,白衣飘飘,便若云端高阳,圣洁高雅,世俗的眼光,便是那么一望,也能让人觉得那是一种亵渎和不敬。 南有一奇公子秦,不仅仅是因为他心有奇谋,更因为他满身傲骨,清逸脱俗,便若世外之奇人,可遇而不可求,而那笑容,便若莲花一般温润清香,若梨花一般纤尘不染。 小的时候,她常常被这种漂亮的笑脸给迷倒,人,皆有爱美之心,从一个俊美的小正太到如今长成这么一副倾国倾城的妖孽模样,她目睹了他的成长,这么一个漂亮的孩子,谁不喜欢? 可现在,她绝对不能再被这个妖孽给迷惑了,小时候归小时候,喜欢依赖,喜欢逗他,那都无关紧要,如今长大,不能再搞暧昧了……容易惹出桃花债――呃,话说,他本来就是她的桃花债。 这家伙突然之间出现,怕是要索债的,一定得冷静的保持距离才行! “当然不可以了,男女有别!” 她认真的,笑着说,又退了两步,回头瞟了瞟屋檐下的罗成,那孩子正高耸的眉看着,她干笑了一个――在属下面前丢脸了,他一定在想,雷厉风行的沁主子,怎么到了秦逍面前,就被看作了一个孩子似的。 秦逍挑了挑那剑眉,也往罗成那边瞟了一下,又转过头,脾气温温的: “沁儿,我们是未婚夫妻!” 这话一落地,罗成眼皮跳了一下。 云沁立即皱起眉来,一下头大,完蛋了,这人果然是索债的,事隔五年,居然还惦着他们的婚约―― “呃,秦逍,我们……” 她不再叫“逍哥哥”了,这三字,太过亲呢,管他同不同意,直接唤他名字。 “沁儿,找个地方,我们好好谈谈!” 秦逍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似的,打断了她的话,笑容一径似阳春白雪般的干净悦目,叫人都不忍去拒绝。 他继续说: “都已经回了洛京了,怎么就没有回去云府?是不是近乡邻而情怯了?不敢回去,怕挨骂?要不我陪你回去! “你娘亲这几年一直在惦着你……我有时来洛京,会替你去看看你母亲……她一直想着你,不晓得你在外头过的好不好……云伯父也已经有后悔,曾托我去寻你,把你带回去…… “沁儿,是时候回家了! “我们的婚事,也该好好合计一下,你出去一玩就玩了这么多年,该定定性子了! “瞧瞧,最近没事又去怀王府瞎闹,那是你随意能闹的地方吗? “走,先去把面具给抹掉了,然后,我们回城,回家。好不好,嗯?” 他说的很温和贴心,就像一个可亲可敬的大哥哥,在规劝一个顽劣不成器的孩子。 可她的心,却再度被强烈的惊到,莫名的发冷,突然之间,有一种赤~裸裸被看穿的感觉袭上来。 她的所有行动,他全都知道? 他是如来佛么? 这个男人,虽有五年来不曾再干预过她的生活,但他的话,令她明白,至始至终,他从来没有离开过。 他对于她的一切几乎皆是了然的,只不过一直在幕后旁观。 如今,他不想旁观了,于是,就这样冒了出来。 南奇公子秦,盛名不虚。 “走吧!” 他走近了一步,雪色的袍子那么随手一捞,捞住了她的手――这一动作,令罗成眯了一下眼。 云沁想避开,平常时候,做起来最最简单的事,那么容易,她却躲不开了,他的动作是那么的快,快到她想往后,手已经被扣住,那双清凉的手掌,就像是天经地义一般将她给抓到了手上,依旧像儿时那样,稳妥的将她包合在手心,力量不会很强,只让她挣脱不得。 她退缩,他不让,牢牢牵着,清凉的感觉,令她微微一呆。 他已转头,近距离的睇睇,小心的瞄着她的神情,而后,笑着往她额头又敲了一下: “调皮鬼。你的功夫是我教的,少在那里动歪脑筋。我们去农庄接小囡好不好?” 云沁又是一惊,眼里立即有了戒备之色: “秦逍……” 连农庄这种**的地方,他都知道,她在他面前,竟是如此的无所遁形,心思,总是被看穿―― 他到底有怎样一个男人啊! 太让人毛骨悚然。 她不喜欢被任何人掌控了自己的行踪,这让她有种很不安全的感觉。 “怎么了?你在紧张什么?我们之间当真得这么生份吗?小时候,那样赖着我的小云沁哪去了?” “……” 那个小云沁长大了,大到再也不想伪装的去依靠别人,大到已经为人母,必须靠自己强大,从而去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她没有挣,吐出一口气,点头道:“是了,我们该谈谈……但是……” “是要好好说说话,不过,你这衣裳得换一换,这脸,也得换换,我不喜欢这张脸,就好像牵着别人似的,怪怪的……浑身不舒服……我给你带了衣裳来!” 秦逍盯着她的脸,摇头,皱眉,便是皱着眉,他也是俊气的不像话。 有人说,公子秦谈笑间可杀人,杀了人,还无人信――可见那份优雅良善,是何等的能欺世盗民。 以前,她从不以为秦逍那么温润的公子爷,会杀人不眨眼,以为传言总是有误,这个男人,从来不在她面前杀人,对待下属也平易。 后来,离开了他,自立门户,才知道公子秦之所以是公子秦,有奇谋是一回事,杀起人来,也狠烈。 而她一直待在离他最近的那个位置上,看到的是他几乎不食人间烟火的一面,属于他黑暗的一面,她没机会知道,也从来不知道。 这个时代,每一个陷在权利里的男人或女人,都双手沾满了血腥――弱肉强食,生存法则,他混迹官场,再如明哲保身,肮脏的时候,必须毫不留情的肮脏。 “秦逍……你先放手……” 秦逍真就松开了手,却是为了打口哨,类似夜莺似的哨声,是他与他的属下们惯有的联系方法。 不一会儿,桃林外头奔进一个青衣男子,手上捧了一个黑色包袱,几朵桃花落在上面,看到她时,单膝跪了下去: “段仁叩见七小姐!七小姐,这是公子让人准备的衣裳,是您最喜欢的锦记楼锦娘的绣品。” 七小姐,锦记楼的绣品,段仁,这些皆属于五年前的云家堡,如今再听得这字眼,真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那些被陈封的过去,一层层浮上来,在眼前幻放着。 她怔怔看了看面前的段仁,秦逍的心腹,很小的时候,他就跟了他――这些年来人,段仁一路见证了他们的嘻笑怒骂,他们的长大,他们的离散。 也不知道,这样的种种变故在他看来,会是怎样一种感觉? 会不会觉得是她有负了他家公子,会不会觉得她是一个不知廉耻的女人? 可他的表情,也是极度平静的,依旧恭敬,因为什么? 因为秦逍的包容,所以,他也包容! 可是,秦逍为什么要如此包容。 他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谢谢!” 她低低告了一声谢,接了过来,包袱很轻。 “去吧!换衣裳去!” 秦逍温笑的拍拍她的头顶,那举止,让她觉得自己还真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她没有多说什么,拿了衣服,罗成去开了另一间农舍门,先往里面探看了一番,确定没什么危险以后,才让云沁进。 * * 脱了王妃裙,撕下王妃容,穿上以前最爱穿的衣裳,绾起以前最常绾的发髻了,出来时,她不再是慕容瑶,而是七小姐云沁。 穿的是一身是粉米色的裙子,并不繁复,胸前上绣着梨花,配的丝线能在阳光底下熠熠闪光,腰际束带很宽,一朵朵含苞欲放的小花环环衔接,托出了一个纤细的腰肢,裙摆上覆着一层薄纱,颜色稍浅,裙角上又是一圈小花――整件衣裳,简单而清艳,颜色清雅,搭配温和,不张扬,显别致。 是她喜欢的类型。 以前,她挺喜欢梨花,现在,她喜欢琼花――从五年前开始,那种喜好慢慢的改变了,并且渐渐的在定形。 梨花的花语是:纯真。 琼花的花语是:完美的爱情。 一个女人,终其一生,最想找到的是一个落脚的港湾,她跨越千年,执念的就是那样一份一直难以忘怀的爱情。 院子里,秦逍正坐在亭子里,低低的和段仁说着一些什么,而罗成呢,则守在门外头,门神似的,听得开门声,他转过头看。 云沁没有留心他的表情,只看到秦逍敏锐的侧过头来,看到她,微微一笑,挥挥手,让段仁退下,走了过来,说: “哟哟哟,这小模样,真是越长越漂亮了……真叫我娘全给说中了,长大后,必定是标标准准的倾国佳人!这么好看,真想藏起来,叫别人都看不着。可惜不行呢……” 他遗憾连连,微笑如花,目光在她精致的脸孔上游走,一寸一寸的挪动,带着满满的毫不掩饰的思念之情,凝睇着,审视的,恨不将在她脸上好心刻上他的印迹,以表示那么一种心情。 她瞪着,笑骂:“秦逍,我不是南楚皇帝,用不着你来拍马屁……” 他目光一闪,一笑:“在你眼里,我是那种爱马屁的人吗?” “不是,不过,你刚刚那话就是有拍马屁的嫌疑,我与你认得十五年,番番叫你骂丑丫头,臭丫头的时候多,你什么时候夸过我一句。赞过我一句。今天,你这语气,太叫我受不了了……我倒情愿你还和以前一样……” “今时不比往日。小丫头长大了,我若再骂,再跑个没影没踪,那我不是亏死……偶尔也得赞一赞,让她小小陶醉一下……走了,我们先去你农庄接囡囡,然后,到我别馆去可好?今天在我那里住一夜,明天,我陪你回云家去!至于这边的事,交给你的属下就好!” 他温笑的说,伸手牵住了她的手,拉着往外去。 秦逍已经都替她计划好了,如同小时候一样,件件事儿都她安顿妥当:今天学什么,明天练什么,后天往哪里去玩,或是拿些账册来给做,或是拿些当世名人名单来让她记,或是拿些奇闻轶事来叫她看,总之,想着法儿的要调教她。 “秦逍,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说话。” 现在的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事事愿意听他吩咐行事的小丫头:他想见囡囡,没什么问题;回去云家,也行,她总得回去的,有他跟着,父亲会留几分情面;可婚事,没得说了! 她挣脱了他的手,转头走去对罗成说: “罗子,你和小常,把那两个人关起来!我和五公子出去兜一圈,回头会去看囡囡,你让常在不必等我了,至于你,办好这件事,就回去,省得被怀王怀疑。” “主子,这样子,妥吗?” 他低低的问,秦逍是怎样一个人,他是知道的。 南奇北煞,都是惹不起的主! 现在看来,他的主子把两个都给惹了――一个未婚夫,结果,她给他带了绿帽子,五年前逃婚,令他陷入非议里,现如今,人家跑过来,显然是要让她去履行婚约的,而看主子的意思,并不愿意。 另一个是“假丈夫”,瞒天过海,她在人家身边做戏,那戏要是哪天穿了邦,那就有得有麻烦了。 “他是我五哥!” 云沁拍拍他肩,秦逍从来不曾在她身上使上坏,哪怕她伤了他的心,他都不曾骂过她一下,不管他的心,有多深,他自小待她的那份心,还是很真的。 罗成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这时,农庄外,又传来一声马啼声,有人飞身下马,以风一般的速度来到秦逍身上,递给了他一个密信丸子。 秦逍没避开,剥出里面的小纸条,一看,温和的脸色顿时一凛,那如春风似轻柔的眸光,也一寒,但见他那么轻轻一碾,那信,顿成粉末,手一松,纷纷散落到地上,钻入草丛,看不见。 换作以前,她一定会问:“发生什么事了?” 那时,他的事,就是她的事,她会直问。‘ 但现在,她与他,是两个世界的人,她并不想知道,也不想参予,故,只缄默,不问。 秦逍转过了身,温笑中微带遗憾,说: “看来,今天不能和你说话,我有点事,得去处置一下……” “好,你去忙你的事吧!” 事情可能真的很急,秦逍没有再多作停留,带着段仁转身――他们的马就在篱笆墙外的桃林里悠哉的吃草。 白衣飘然的男子,跨过马,往她脸上流连了几眼,驱马飞奔离开。 她吐出一口气,目送,小的时候,和秦逍在一起的时候,感觉很温暖,很贴心,如今,却感到倍有压力,那一纸婚书,令她头疼――那样一个优秀的男子,应该得到一个全心全意为他,深爱他的男子,她给不了那样的情深不俦。 自小到大,她对他的感情,一直只是亲情。 如今,她的心,只有囡囡,爱的也只有囡囡――在这个世上,再没有一个男人,能令她放开了去深爱。 她理智的想掌控好自己的人生之舵,想让自己的日子过的舒服,不受人摆布。 她没想到的是:她自认为掌握着自己的命运,事到最后,才发现命运从来被别人操纵着,所有的幸福,都是一个假相,在神不知鬼不觉的岁月流逝里,她就被人狠狠摆了一道,那一个个算计她的人,竟还是她最亲最近的人―― 要是,刚刚,她能凑过去窥探,就会看到那封密信上写有这么一句: “稳婆已找到,命危!” 但,就算她看到了,也不知道那代表的是什么意思! 很多事,她完完全全被蒙在鼓里,直等某一天,爆发! 待续! 第十二章,绕膝欢,家有小精怪 (荫)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故人庄,是座落在洛城外的一个小村落,司靖带着孩子就住这里,他们并没有选择入洛京,住到繁华的客楼。 这是她的主意丫。 京城地儿太过复杂,住在郊外,不太引人注目。囡囡那孩子皮,生的又美,加上滑溜的就像泥鳅,一个转眼没看住,早就跑没了,加上,胆子大的出奇,仗着学过一些三脚猫功夫,保不定就能惹出一些小麻烦来折腾人呢! 倒不是因为这里是京城,权贵多,她便怕,而是实在犯不着。 太骄纵,并不好,她从来不是那种爱显摆爱出风头的人媲。 洛京城外的农舍云庄,很小,她是没有来过,听司靖说的,只有七八间农屋,前有果林,后有竹园,边有小河,环境清幽,两年前买的,庄上有人在打理,干净整齐,是一处可以闲居的处所,虽比不得那华丽的庄园,倒也别有风情,可修心养性,练隐士风骨。 云中阁的买卖,这几年越做越大,挺赚钱,她从来不缺钱,顶好的庄园也有几处,银子金子哗啦啦一大把,不过,她从来不主张刻意的浪费,奢华也要有一个度。 他们都说女儿得富养,否则长大了,容易被骗。 她给囡囡的生活,尊贵时候尊贵,一呼百诺,众星拱月;简朴时候便简朴,一切生活需自理――一个女子,不仅要有自己的品味、智慧,也要懂得民生疾苦,贴近纯朴生活。 她既要活的像个小公主,也需懂得收敛,做一个稳重内敛善于藏拙的人儿,不能太娇贵,不能太轻浮――雕梁花栋间养出来的孩子,尊贵有余,灵性不足,山间农庄里的日子,那也得用心品味品味。 为了骑马方便,云沁还是让罗成去弄了素净的布裙,将头发简单的绾着,马呢,也不是那种特别名贵的,寻寻常常,这样比较不起眼――这样一副打扮,她还是美的惊人。 骑了马去云庄,要从西城,绕向东城,很久没有见囡囡,总得给那孩子带上一些礼物,云沁往热闹的集市上买东西。 洛城就像不夜城,从早到晚,永远那么热闹。 果然就如罗成所说,萧缙当真在城内城外搜索,路上时不时会看到洛城府的官差在近郊查看,一队队的,还出动了不少人,一个个往她身边走过,哪个知道她就是他们要找的那个刚刚被人掳了去的“怀王妃”,倒是她生的好看,却单身骑马入城而引来了不少人的侧目。 在西楚,少有女子骑马。少女尤是。 残霞尽西天,余辉将尽时,云沁才入城门,身后一阵踢踏踢踏的快马车传来,就连地面都被震的颤动。 她下了马,正想往最近的店铺里去,听得声音,转头看,这一眼,好坏不坏正好看到了那越出城门的萧缙,快速狂驰翻起了那淡色的衣角,面色肃然。 她急忙驱马让开,不想以云沁的身份,和这人有什么纠缠:直觉,一旦缠,就甩不掉。 她迅速的将目光移开,又巧不巧看到了叫人挠心的一幕: 五六个五到八岁的孩子,正在玩老鹰捉小鸡,一个个玩的满脸黑黑的,嘻嘻哈哈,小母鸡忽就带着一队小鸡蹦蹦跳跳的冲了出来,听到有马蹄奔腾的声音时,其中三四人反应灵活的逃开了,另两人因为失重力,踉跄着滚到了马路中间,眼见得要命丧马蹄之下…… “娃娃,小心……” 云沁一骇,娇叱一声,翻身一纵,身如穿梭之燕,掠地而飞,贴地而去,想将孩子救起。 但两孩子滚散了,她只能救下其中一人,另一个滚的太远,根本勾不着,她脸色骇白,眼见惨剧即将在眼前发生。 千钧一发之即,那飞虎一声嘶叫,前蹄站立了起来,嘎然而止,停在了孩子小小的头顶边上。 那孩子胆儿还真大,睁着大眼睛,骨碌碌的看着。 萧缙将马头调开,翻身下马,拎着孩子衣裳吊了起来,令他站稳,那冷硬的淡漠的脸孔上勾出一抹笑,隐隐约约,几乎不见,勾亮了他神情,有点“铁汉柔情”的意味儿。 这一刻,他不像怀王府遇见的那个男人,总是深的可怕。 这一刻,他挺有人情味,而且还伸手摸了摸孩子的头,风带过他说过的话: “这么调皮捣蛋,大路上能这么闹这么玩的吗?日头马上就要下山,你娘喊你回家吃饭了,走,回家啃馍馍去!别在路上玩儿了!” “哦!吃饭去嘞!” 孩子眨眨黑白分明的眼,欢呼一声,就撒开脚跑过来,拉上同伴,跑了。 一个拥有着生死予夺大权的男人,也有这么感性的时候,就像在国寺里一样,他愿意肯出手搭救一个草民,这就是怀王的魅力所在。 云沁一怔,不觉而笑,为那孩子庆幸,白白拣了一命。 也许这么小的孩子,终其一生都不会知道自己小的时候曾被一个高高在上、尊贵无伦的王爷救过一命。这个王爷,也许还有可能成为以后西楚的王。 “轻功不错!” 萧缙跨过马,勒着马缰,没有走,而是驱马走到了她面前,冲她眯了一下,那眼,有打量与好奇。 她的轻功,是不错,嗯,以后,记得自己做“慕容瑶”的时候,绝对不能再乱使轻功,这种人,有着让人叹为观止的记忆力,会被穿梆的。 “这位爷,您的马技也不错!孩子得记你一辈子恩德!居然能死里逃生。唉,那小命,大呢!必有后福!” 云沁微笑的答了一句,声音甜津津的,和做慕容瑶的时候不一样。 此刻,虽一身布衣荆钗,但丝毫不显卑微,立于大路边上,从容的面对着马上之人的俯视,那水灵灵,弯弯的带着笑。 萧缙挑眉,忽然一笑,好像觉得有趣,可能是因为觉得她的胆大吧! 在西楚,一般女子咸少会与自己亲人或丈夫以外的男人说话,若是对话,便是轻言细语,带着几分矜持的,飒爽的不是没有,不太多见,而她现在是村妇的打扮,在面对一个权势薰天的王侯时,无所畏惧,的确有点不一样。 她就是不屑伪装,云沁就是云沁。在云府外,她只想做一个真实的自己。 她没有再说话,拉了自己的马,慢悠悠的往对边的而去,心下琢磨着该买一些什么好玩的东西给囡囡。 萧缙瞅了一眼,驻于马上良久,才再度一夹马腹,一行人则很快飞马而过。 他与她,各走各的路,总是在不断的寻找,不断的在错过。 **** 最终,云沁什么也没买,囡囡的生活里什么也不缺,只缺一个父亲,这是她没办法满足她的,除此之外,她需要的是她的陪伴,而不是将她扔给别人照看。 骑马来到云庄,眼见得绕过那竹林就到了,心情变的极为的舒畅,有一种满满被填的喜悦。 那小小的人儿,是她所有生命力量的源泉。 “野孩子,你是野孩子,我娘说了,你没爹,你是野孩子……啊……” 一个五六岁的顽童捂着满头包,惨叫着被人踢着滚了出去。 云沁勒住马,因为那“野孩子”三字心一沉,定晴看了一眼,这是怎么一回事?今天她怎么那么有孩子缘,时不时遇上孩子打闹。 正想着,从林子后,又冲出十来个孩童,将地上的顽童给围住,同时,他们又纷纷让开道,就像迎接女皇似的齐齐看着一个方向,似乎在等某人发话,一个个脸上全是敬畏之色,仰望之情。 那些稚嫩而发亮的眼光,令她想到自己在云中阁堂上训话时,底下那一帮子投递过来的眼神,一个个都把她当了神似。 云沁将手支在马头上饶有兴趣看着。 没一会儿,一个梳着精致小辫子的漂亮女娃儿,身穿一身火艳艳的贴身小劲装,手执一根银白短鞭,笑眯眯的睨着一张粉嫩粉嫩的脸蛋儿,来到那顽童身则,居高临下扣扣人家额头,脆生生娇甜的嗓音似天籁一般跳跃起来,撞击所有人的心脏: “我家伯伯说了,谁敢骂我野孩子,就鞭子侍候。你这死小子,我不跟你玩,你居然敢在外头散播谣言,你当小姑奶奶我好欺负是不是?” 说着,作势,“啪”一下,来了一记漂亮的鞭法,狠狠的就把边一棵小冬青给打折了。 一个字:狂。 “哇!” 地上那孩子见状,哇的一下哭了出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小手那么一抓,小脸,乌漆抹黑――恁孬种的呢! 女娃儿闪亮的大眼睛一楞,想必是没料到他这么不经吓,一会儿后,极不文雅的白起眼来,跳着脚,踢了过去,气极的哇哇叫: “喂,死小子,要是个男子汉大丈夫,就别给我哭鼻子,真是窝囊他妈给窝囊开门,窝囊到家了……我只不过吓吓你,你就哭,不许哭。再哭,我就真打!一定把你脸给打花了去!” 嫩嫩的声音,气势十足,又凶又利又狠,深深就把所有孩子给震摄住了。 云沁看得呆住,差点从那马上掉下来! 哎玛呀,这是她家小妞妞在那里欺负人呢,一个月不见,那气焰可真是越来越嚣张了! 哎,不对,不是她在欺负人,她的囡囡啊,最最最讲道理了,和她一样,做任何事,都有原则性,是那个小男孩触了她的底线:骂她是野孩子。 野孩子? 连她听着也皱眉,在云中阁,所有人都将她当宝贝似的贡着,谁敢说她是私生的? 谁敢提一个“野”字? 谁敢? 现在她被人冠上了“野孩子”三字,她已经懂得其中意思了吗? 甚至还忌讳起这三字? 看来,在孩子心里,她是何等的在意空缺的“父亲”。 “囡囡……” 云沁驱马过去,脆笑着,高声了叫着,疼惜的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想安抚她那颗被惹毛的小小心灵。 正在训人的孩子,小身板重重一震,急急忙忙回头,那双原生气的快喷火的大眼睛,唰的一下,迸出一圈流光异彩,比那彩霞还要耀眼夺目,深深就能扎疼人眼,将这有些灰淡的天空给刷亮了起来: “娘亲!” 一记饱含喜悦和想念的尖叫声,在林子里蹿起来,就像哨子似的,惊动了林子里叽叽喳喳轻啼的鸟雀。 那些小精灵,唰唰唰的飞腾起来,齐集而去,引来林来一阵异动。 囡囡扔下手中的长鞭,小小的身子,便如乳燕展翅高飞,倏的一纵,就腾空而起,向她飞了过来――轻功使的极俊。 同时,云沁从马上飞下,纵去,张开双臂,将那狂奔飞来的小小身子给纳入怀里。 下一刻,一双小小的手臂似灵蛇一般圈上了她的脖子,一头软软的头发蹭到了肌肤上,一阵幽幽的娃娃香沁进她的鼻子里,一个小小的身子钻进了她怀里,就像一头无尾熊似的霸似,会让人想到那么一句话:家有娇儿正绕膝―― 那么软绵绵的抱着,得多有滋味啊! 特缠人。 腻! “娘亲娘亲,真是你吗?真是你吗?你终于记起还有我这个女儿来了吗?真的吗?真的吗?” 欣喜的,不断的反问着。 云沁不觉失笑: “怎么不记得,如何能不记得……囡囡一直一直是娘亲的宝贝!” “哼哼哼,骗人骗人骗人。臭云七,坏云七,就只会骗人。把我丢下不闻不问整整一个半月,你到底有没有心肝,有没有作为娘亲的自觉,晓不晓羞耻两字怎么写啊……哼……不可饶恕,必须写悔~过书知道吗?一定得写,还得签字画押,还得有人出来做公证人,还得出罚金……还得陪睡,陪我睡足一个月以示惩戒。” 孩子霸在她身上,惊喜之后,爆出来的是一句句滴溜溜的质问,还将下巴挑的高高的,用力的戳她的胸口,捏她的脸蛋儿,恶声恶气的威胁着,只有那眼睛暴露了那份见到母亲的喜悦。 “臭丫头,造反了是不是?有你这么欺负含辛茹苦把你养成这么漂亮的娘亲的吗?还悔~过书,还签字画押,还公证,还罚金,还陪睡的,一个月不见,倒是越学越坏了……真要罚吗?” 云沁含笑的反捏回去,那娇嫩的手感是这么叫人喜欢: “要真罚,小心把你娘吓跑了?继续把你扔下,继续玩失踪,继续……” 这么一说,孩子马上急了―― “哎呀呀,别继续别继续了,不罚不罚,娘亲出去赚钱那么那么的辛苦,整日里风餐露宿,没完没了的应酬,就是让囡囡有漂亮衣服穿,有漂亮房子住,有漂亮哥哥陪,有漂亮哥哥睡,娘亲怎么可能没有心肝呢? “娘亲呀最最好了,是世上最最最最最好最棒最无敌的娘亲…… “哎呀呀,娘亲别生气,娘亲消消火,是囡囡不乖,说错话了……来来来,让囡囡亲一亲,抱一抱,抱一抱,亲一亲…… “哎呀呀,娘亲,娘亲,囡囡好想你啊,想死你了……娘亲啊,你想不想囡囡呀,一定和囡囡一样那么的想抱一抱,亲一亲的是不是……是不是!” 一个个甜甜吻就往她脸上落了下来,咂巴咂巴将满嘴的口水全抹到了她的脸上,尤带奶声奶气的童音,吐露着思念之情,骗死人不偿命的语气,又是讨饶,又是陪罪,又是掐媚,又是歌功颂德,又是用实际行动来表达,云沁只觉自己呀被这个小鬼头哄的那个叫欢天喜地,便是她现在说要天上的月亮,她一不留神,保准也能答应了去。 “啧啧啧,少来少来,一会儿乱按罪名,一会儿乱拍马屁,这是谁家的娃娃呀,怎么这么不害臊,羞羞脸去,啧啧啧……瞧瞧,瞧瞧,都给我抹了满脸口水了!脏啊,真是脏死了……” 云沁斜眼看着,故意去推开她。 小丫头连忙将她抱住,一脸严肃的对天起誓: “娘亲娘亲,这罪名,绝绝对对不是我按的,那是司伯伯总结的,我只是套用,绝对是套用。是他荼毒了我弱小的心灵,有意洗我的脑,娘亲要算账就去找你司伯伯!囡囡对娘亲,那肯定是忠贞不二,肝脑涂地,上天入地,不离不弃!” 云沁的嘴角直抽,瞪眼,被她的童言童语差点逗笑了,嫌恶的捏她那粉粉的鼻子: “成了成了,别表忠心,这词儿越用越烂,什么不离不弃,这用我这里不通,以后跟你的小小男人不离不弃去。对象搞错了!” 小丫头嘻嘻的笑,又香了一下,才圈着,甜甜的问: “为什么囡囡只能和自己的小小男人不离不弃呢?” “呃!” 小孩子果然就是一本十万个为什么,什么都爱问,什么都喜欢模仿: “这个咱们以后再研究了!现在我们来研究一下眼前这个情况……” 云沁微微笑,捧住女儿的小头颅,直勾她的小鼻子,然后指指那个还倒在石子路上的孩子,不过,人家已经不哭了,只是呆呆的看着,小眼睛里全是惊奇之色,似乎被她们母女的另类相处方式给惊到了。 “鬼机灵,又在欺负人了是不是?娘亲以前怎么说来了?不可以随随便便欺凌弱小的!嗯?你是不是把娘亲的戒条当作耳边风了?” 她认真的问,不是训人,是讲道理。 “什么嘛?他有弱吗?他有小吗?他都比我高,比我壮,怎么就是我在欺负他了?分明就是他先来欺负人的:居然敢骂我是野孩子,所以没有娘亲来看我,没有爹爹来疼我。真是讨厌,我就是不想跟他玩而已,他就四处散播谣言。讨厌死了!我不喜欢他。” 囡囡看了看自己的杰作,皱了皱细细的小眉毛,不紧不慢的替自己辩解,然而,认真的捧起她的脸,对视着道: “司伯伯跟我说的,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欺我一寸,我就破他老巢。我云歌儿从来不是善男信女。我的地头上,我才是老大!娘亲也说的不是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拳头说话。” 说着,攒起粉嫩的拳头,在红嘟嘟的小嘴里呼呼吹了那么一下,痞痞的小样儿,拽拽的神彩,逗死人。 啧啧啧,真是狷狂,囡囡原本邪气,现在跟着司靖,越发嚣张了。 她扑哧而笑,敲了敲她粉嫩的小额头,瞪: “邪里歪气的,以后哪个男人受得了!” 囡囡见她不生气,嘻嘻嘻的抱紧她的直叫: “娘亲娘亲,别先说教我,这叫遗传!全部都得您真传呢!” 无语望天了,怎么什么罪名都归她头上了。 “才不对,娘亲才没你这么赖皮!” 她忍着笑,想到小时候在云家堡,暗地里把堡里的人整了一个人仰马翻的情景,这绝对是遗传。 黑核桃似的大眼,眯了一眯,似乎表示了某种怀疑,这孩子,真不好骗,太聪明了。 云沁将孩子放了下来,去给她收拾烂摊子,那感觉就像小的时候,她闯了祸,便有秦逍来帮忙料理是一个道理――要是这么样一个被自己养大的娃娃,长大后反过头来了负了她,她誓必伤心欲绝,这么一想,她想,她真是欠了秦逍不少呢! 她站定在那个受欺负的孩子面前,微笑的将他拎了起来,那黑乎乎的小脸儿沾着几颗浑浊的眼泪,神情有点不好意思: “叫什么名字?” “小三儿!” 云沁嘴一抖,真是“好名字”,什么不能叫,居然叫小三儿: “为什么要骂囡囡?” 小三儿垂下头,不语,好一会儿,才小声的道: “囡囡要我做强盗,我不乐意。她就不理我,抢了我的伙伴不说,还不让我跟他们玩。我气不过!骂人是我不对,可她也有不对的地方。” 云沁知道,囡囡有着强大的支配欲,就像她一样。 她是大人,在支配别人的时候,还知道要顾及别人的心理感觉,虽然这是一个以主子的意志为大的时代,但作为一个主子,不能将属下是机器,要深入得人心才能令他们更好的为自己效命。囡囡那么小,做事只凭直觉,顾及不到方方面面。 “嗯!看样子,她还真是有不对的地方。那么你想做什么呢?” “英雄!” 小三儿擦擦眼泪,小声的道。 囡囡扑哧笑,腻在云沁腿边,笑话起来: “没羞没羞,英雄才不会哭鼻子呢!” 小三儿顿时涨红了脸,想了好一会儿,才想到一句话来反驳: “不对。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谁说男子汉就不能哭了。我娘说了每个人生下来都得哭,要不然就是死胎。能哭能笑,才是我辈性情中人。” 哈,这下,云沁突然对这孩子有点另眼相看,其实也是一个好孩子,不由得摸了摸他的脸: “说的好。会哭会笑,才是一个有血肉的人。我相信你以后一定能当英雄的。不过,得做一个有正义感的英难,要光明正大的打败对手,而不是使用那么一些不入流的伎俩,不仅降低了自己的格调,而且还会被对手嘲笑。你想当囡囡眼里的英雄是不是?” “嗯!” 小三儿犹豫的点头,然后贪娈的看囡囡一眼,那眼神,是喜欢吧,所以那么介意,那么的想引她注意? 有点好笑,囡囡这么小,就有爱慕者了呢,长大以后,得迷死多少男人啊…… 云沁笑笑揉揉这孩子的头: “那就让自己变的足够强大,令她不得不看到你的存在!用你的本事去征服她的眼光。囡囡懂得很多,那你就得懂得更多。要是你没办法比她厉害,那就默默守着,不要与她有冲突。如果你不想受欺负,那你只能服从;就是不能哭鼻子,所英雄,流血不流泪,流泪也得暗地里流!” 最后几缕霞光,从林间照射下来,斑驳的,闪亮的,落在孩子脸上,打亮着那清亮的眼,孩子很认真的在听。 她不知道自己说的这么深,孩子能不能听得懂,要是听不懂也正常,要是听得懂,那这孩子的将来肯定不可量限。 “嗯!” 小三儿再次很郑重的点头,眼神是那么的坚定。 云沁不知道的是,一个才六七岁的孩童,因为这样一番话而彻底改变了一生,很多年以后,他终成为了这时代里一中流砥柱,没有人再敢欺他,也没有人再敢小视他,哪怕是尊贵的公主殿下,对她也只有笼络。 有些人能改变有些人,有些人能被有些人改变,这不能算是命中注定,而是人生的机遇。 此时,云沁并不知道自己的说教能在一个孩子身上起到一个怎样强大的作用,她没有将注意力在一个看似普通的孩子身上多顿留,只笑着拍拍手,让孩子们离开,只余下两人。一个就是小三儿,是那么恋恋不舍的不愿离去。 另一个约模八~九岁,穿着一件青蓝色的小袍子,一副小小儿郎的模样儿,神情有些严肃,一直一直就守在边上,哪怕看到云沁时是欢喜的,他依旧那么理智的守着,看着她们母女亲呢的欢笑,直到她转头看到他,他才一撩袍子,单膝往地上跪了下去,小大人似的抱拳一礼,这种礼节,混然天成: “子渊叩见师父。” 声音稳重。 这孩子,姓莫,叫莫子渊,是她去年在查第一庄屠庄案时候救下的一个孩子,也不知道是因为全族被灭吓坏了他,还是性格原就如此,很内向寡言,不苟一笑,比一般的孩子成熟了不知多少倍。 同一时间,其身后,一男一女听得声音已经奔了出来,是明月和明霞两兄妹,见到她时,喜逐颜开的跪了下去: “主子来了,叩见主子!” “得了得了,都别,跟你们说了多少回,没事别老跪,我不喜欢!阿渊,你也起来。” 她步过去将那个孩子扶起来,蹲下去轻轻抱了抱: “阿渊,师父不在,阿渊带着囡囡,阿渊辛苦了哦!来来来,师父也抱抱阿渊!” 这个冷清的孩子,脸上蓦的腾起一片红云,依旧不习惯被她抱,但已经不抗拒了,双眼亮晶晶,看向已经撅起小嘴的囡囡。 “娘亲,囡囡乖着呢,阿渊哥哥才不辛苦呢!阿渊是不是?” 囡囡仰着迷人的小脸,冲阿渊露出一个迷人的笑靥,光彩夺目,在求证。 阿渊扯了扯嘴角,隐约是笑了,慢吞吞的说道: “师父,囡囡乖乖的呢!隔三岔五才打一场架,闹一次肚子,赖一回床,隔天岔五的能记起交作业,会知道练功夫,比起以前进步多了……子渊不辛苦!” 囡囡瞪大了眼,不相信的瞪着这个出卖自己的少年,爱娇的跺脚: “莫子渊!莫子渊!莫子渊!” “在!” “你你你……你说话不算话。” 某个小小女娃娃鼓起的小嘴:“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某个小小少年眨眼,歪着头,看上去挺腹黑的模样儿,慢吞吞的问:“我说过什么话了?” 想套她话,在娘亲面前把做过的坏事亲口抖出来? 哼,她才不上当。 囡囡决定不和这坏人一般见识,紧张连忙抱住云沁的腿,谄媚的笑: “娘亲娘亲,我没偷懒!该学的功课我一点也不落下,该练的功夫,我也好好练着,该玩的时候,我当然得好好玩了。娘亲,咱们得劳逸结合的是不是。天天盯着书,才会成书呆子,天天练功,那得变莽女,咱要做一个德智体美劳、坑蒙拐骗无所不精的九好少年。我做的绝对够格的……” 嗯,真的很会坑蒙拐骗! “好呀,要是别偷懒的话,待会背书给我听,练功给我看!” 她笑着捏捏她的脸蛋儿。 “那有什么困难的。囡囡一定是最最棒的,比子渊哥哥还要棒。子渊哥哥学功夫还不比我快呢……” 囡囡得意的冲子渊了做鬼脸。 子渊不说话,脸上流露着怜宠的神韵。 是的,囡囡是个聪明的孩子脑子活的很,学什么都快,只是跟她一样,爱偷懒,没有人督促的话,三天打鱼,两天散网的,自从去年收养了子渊,她的脾气改了不少,这子渊爱督促她。就像当年的秦逍。 这也是一个极有慧根的娃娃。 一直觉得囡囡没有合适的玩伴,子渊的到来,丰富了囡囡的小日子。而囡囡的开朗,也能融化子渊那颗冰冷的心。这事儿,两全。 重要的是,两个人很有默契,一个沉默的犹如大山,而一个就像是闹腾在青山峻林里的小黄莺,欢快的啼鸣声,能令沉寂的大山欢腾起来。, “走了!回家去说话!” 一只手牵一个娃娃,走在绿荫荫的竹林里,农庄上的朴素氛围,那么的浓郁,怀王府的一切全被她抛到了脑后。 她的生活,与皇族之争,原本没有什么牵扯,她此生最大的希望,就这样子简简单单过一辈子。 但她总觉,这样的安逸,总有一日会被打破,她的人生会再度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浓郁,她觉得自己无法逃避,只能勇敢的往前走下去…… 林子安静了下来,天空变成了青蟹色,夜幕很快要降临。 云沁没看到,在他们离开的背后,那个叫小三儿的孩子,躲在一边的树丛里,远远的盯着望,小小的黑黑的脸孔,全是艳羡。 她也没想到,这个看上去不起眼的孩子,会替她揭开一个惊天大秘密,颠覆掉她整个平衡的世界,令她,从此坠入混乱。 待续! 喜欢的话,请留下脚印,让我知道你曾来过!谢谢! 第十二章,逃婚,那一年叛离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云沁喜欢守着囡囡,听着孩子叽叽喳喳的和她说话,听着孩子咯咯咯的欢笑,银铃似的在耳边回荡,看她写字,看她练功,看她如一只花蝴蝶似的面前招摇飞来飞去,花枝招展的,心头,便有溢不住的喜欢流泻出来。 囡囡一直是她的心肝宝贝,比什么都重要,能带给她无穷的快乐和力量,在她疲惫的时候,在她寂寞的时候,让她觉得温暖,不再孤单。 晚上,她和囡囡睡在一个被窝里,孩子小胳膊小腿,白白嫩嫩的,又香又软,直往她身上蹬,嘻闹声是那么的甜,那么的纯,那么的干净媲。 都说女儿是母亲的小棉袄,她是真切的感受到了! 只是她作为女儿这一层身份,在自己母亲面前,做的并不好丫。 她让母亲失望了。 看着孩子,她想到母亲,想到自己的曾经,想到了这十八年来的点滴滴,想到她的人生,就是这么诡奇,而曲折叠起。 * ―――――红袖首发,望晨莫及原创,请支持正版订阅―――――― * 她,云沁,是南燕与西楚边境云家堡的七小姐,云家堡在南燕燕州是第一首富,父亲名叫云佰万,母亲叫燕娘,是父亲第八房妾夫人。 云家原本祖居在南燕的,五年前,才定居西楚,主要是因为那一年她闹了一出未婚先孕的丑事,紧接着,为了肚子里的那块肉,她又整了一出逃婚记,与家里彻底决裂了。 云佰万是富甲一方的人物,实在丢不起这个脸,可能也是觉得对不起秦家,就带着云家上上下下乔迁到了西楚京都,成了京都第一首富,而将她一个人遗弃在了南燕。 说来也不算是遗弃,而是她带球逃出去生养了,从此再没有和家里人联系过。 她犹记啊,五年前,父亲当着全堡上下所有人的面厉声说过这么一句话: “你要是敢踏出家门一步,从此你就不是云家人!” 她毫不犹豫的叩头弃家而去,而后,在历经重重奇遇以后,在东越国生了一个女儿。 一个叫世人唾弃的私生女在自己的坚持下,降临到了这个世上,成了她这五年来唯一的精神支柱,支撑着她把日子越过越好,支撑着她要不断的强大起来,因为她有女儿要保护,因为她有一个家。 想想啊,这日子,过的还真是快,眼睛那么一晃,她来这个异世,已足足一十八年,当年的一小小的稚子,如今长成了青春飞扬的女子,并且还完成了生育和养育娃娃的人生使命,将前世没有做过的事:男欢女爱,十月怀胎,生死一线的生产,一把屎一把尿的教养照看,全都做齐了,并且还重新做回了自己―― 做一个坚强的女人,不再寄人篱下。 十八年前,附魂的那天,云沁脱掉前世特工的身份,成为了一个年仅三岁的女孩儿,那么小的孩子,完全没有自我保护的能力,只能依靠别人,她收起自己所有的智慧,做一个人见人爱的小孩子,与任何人皆无害,成为一个微不足道的存在。 一个人想要过的好,就得适应这人时代,懂得这个时代的一切生存法则,知晓这个时代一切可以利用的所有潜规则,另外一个前提,必须等自己长大,必须有足够的时间去了解这个时代。 那时,她不知道原来的魂魄去了哪里,当她附上那个小小的身体,孩子三岁前的记忆,与她自然是不存在的。 记得醒来的那刻,她就被告知自己有个未婚夫,那个漂亮的小正太想用一块玉片梆定她的一辈子,她很干脆的将玉扯下来扔到他身上: “你是谁呀?这么小,就想娶媳妇了,没羞!” 当时,她白着眼,那么问他。 当时,他就像遇见了一桩惊天怪事一般,接着玉,楞了老半天才摸她额头,闷闷的道: “我是秦逍啊!怎么,烧糊涂了?连我都不认得了?” 她拍开那只手,以一种怀疑的目光瞅着,直摇头: “不认得!” 小秦逍傻楞,这是她认得他十八年时间内,他难得见过的他失常的表现之一,完全是被惊到了。 她不理会,再度问: “我是谁?” 小正太红红的小嘴变成O字,彻底傻眼。 最后经过大夫诊断,被确诊为:烧坏脑子――他们自然不知道,这个小身体已经换了灵魂,一个小小的身子,住进了的一个成年人的灵魂。 “你姓云,你叫云沁,南燕第一首富云佰万的七小姐……你小时候,脸蛋儿被烧坏,云堡主将您送到天医馆医治,天医智叟花了两年时间,才将你脸上的疤给治好。半个月前,你母亲,八夫人燕娘带你去庙会,你实在顽皮的厉害,就和你娘亲挤散了,后来,是我捡到了你。把你带来养了四五天。直到今天才和你的家人联系上。因为我母亲喜欢你喜欢的紧,所以,就和你娘亲商定下了婚事。” 这是秦逍告诉她的,第一手资料,经调查,情况属实! 后来,母亲八夫人燕娘带她回了云家堡,从那时起,她就成了云七。 大概秦家是真的喜欢她吧,几天后,秦家人就来上门求亲,想订这门娃娃亲。 秦家,在南越也算名门,是官宦人家,官位不高,但作风很正,平常少与人往来,凑巧的是,父亲和秦家据说也是有点交情的,于是,她和秦逍的婚事,就这么定了下来,而她连反抗的意见都没有。事后才正式通知于她。 在所有人眼里,她,云沁,一个庶出的小姐,能配上秦家嫡出的儿子,而且还是最最聪明、最最最前途无量的那位,是天大的幸运事,简单的来说,就是天上掉下馅儿饼了。 在这个时代,谁会向一个才三岁的孩子商议这么一桩将会影响她一生的婚事。 女孩子啊,在这里,只能乖乖听话的做一个任人摆布的玩偶,为家族利益而奉献自己的人生,那是人之一生最最祟高的使命。 再后来的十三年里,云沁一直住在云家堡,日子算不得如何滋润,家里兄弟姐妹太多,女人太多,争伐太多,不像现代。 在现代文明里,抛开小时候那段苦难日子,自打她成为养父养母的孩子以后,她的生活便如一跤摔到了青云里,没有不公,没有争斗,她阴晦的心,因为他们而渐渐灿烂,走上了另一条迥然不同的人生。 她的乐观向上,全来自于他们的教养。 而这里,一切全是扭曲的,是变态的,是残酷,人与人之间的亲情是薄弱的。 在这里,这具身体的母亲,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妾,模样生的是挺好,可是与世无争。 一个庶出的丫头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而且,母亲对她的教养又严,一直要求她凡事要忍,要低调,要收着自己的性子,所以,在云家,她搏了一个胆小怯懦的名声,是个“逆来顺受”的乖孩子。 当然,那是假相。 她只是不想争,不屑争。 在云家的十三年里,唯一能让她觉得庆幸的事,就是父亲给她配了秦逍这样一个未婚夫,不是因为男女之间的喜欢,而是因为有他,她的生命有了另一种精彩。 秦家每年会让秦逍到云家堡和她见上几回,有时,秦夫人想她了,干脆就命人来将她带去秦府住上十天半个月的,那是她最最开心的日子――秦家虽是官宦世家,但作风开明,家风亲切,不像云家堡,规矩森严,而且腐朽。 再说那秦逍,比她年长七岁,从小是一个出色的孩子,很疼她,也很能管她,就像一个大哥哥一样。 那些年,他手把手教会她琴棋书画,暗地里还教她功夫,要是她表现好,还会带她出去游山玩水,增长见闻,博文广智。 等年岁一年一年长成,他们渐渐都长大,秦逍在不知不觉中,生的那是越来越好看,人如松,面若玉,笑若春风,才盖南燕,智无人及。 那一年,十八岁,还未考上功名的他凭一策,助南燕帝大退海贼,收伏了多年为祸的海患,一跃成为南燕帝驾下最器重的臣子之一,甚至于没有参加当年的秋围,就轻轻松松做爬上了一个人人嫉妒的尊位,成为权利圈里炙手可热的风云人物。 如今,他官拜提督,权倾南燕。他脾气极好,温温如美玉似的,即便杀人时,也笑的温柔。 小的时候,她一直叫他逍哥哥――呃,好吧,那纯萃是被逼的。 那时,她的心智虽已经有二十五岁,不过时代不同,她在现代文明里懂的那一些,在这里,有些是不管用的。何况那时年纪小,很多事,必须依赖大人。而秦逍呢,很爱拐骗她,时温柔,时严厉,想着法的逼她哄她拐她,于是她只好委屈自己叫一个小毛孩做哥哥了。 其实,她倒是更喜欢叫他做“秦逍”,每番叫他“逍哥哥”,心里就郁结啊,后来,叫着叫着,也就习惯了:能有一个哥哥挡在面前替自己解决麻烦,那也是一件幸福的事。那就勉勉强强叫几声吧! 原本嘛,这样一个出色的男人,得尽多少女子肖想,欲嫁其为妻,借用那些女人原话来说:便是无名无份跟着,那也是毕生之幸――偏偏她就是对他不来带电,从小到大,一边腻着他,孜孜不倦的汲取他身上有力的东西为自己所用,一边则在想方设法要甩掉他。 甚至于想过用其他女人来诱惑她! 都没有什么奇效! 他一心一意做着她的未婚夫,干干净净的等着她,不对,这人其实也不算是什么正人君子,至少,他挺爱揩她油的,亲亲搂搂抱抱的,都做了:美其名为联系感情,实际上则宣告了所有权。 但她的心,一直一直念着那个一枪毙了她命的男人:龙奕―― 无数疑惑困扰着她,她总在想,这辈子,她当真还能遇上他吗? 五年前,那如同南柯一梦似的重逢,当真是他吗? 如梦如幻的三天,几乎让人怀疑那从未有存在过,匆匆的,他就被烧成了灰碳,然后,灰飞烟灭。 直到几个月以后,她有了害喜反应时,她精神仍处于恍恍惚惚中、对一切都表现的索然无味的她,终于重新振作了起来。 十五岁,她怀上了孩子,这在家族人的眼里,无疑是大逆不道的,是堕落无耻的像征,一个有着婚约的千金小姐,做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事来,那都该沉塘。 于是,家里人开始逼她流掉。 她咬紧牙关,不肯答应。 那时,原以为秦家会就此提出解除婚约,云家堡丢不起这个脸,秦家更是:两家都是名门,都有一个显赫的家族,如何能容下一个来历无明的私生子的存在。那会令祖宗蒙羞,会被世人耻笑。 最终,秦家那边选择了沉默,何从何从,他们将选择权交给了秦逍。 不想秦逍生气归生气,末了,居然容下了她这样一个离经叛道之举。 那一个人人都想嫁其为妻的人中龙凤:秦逍,不答应退婚,也没逼她堕胎,在她与家族抗争的那些天里,他曾来找过她,对她说: “若你执意,可留着,我会将它看作是自己的孩子。只是这肚子渐渐显怀,你一个姑娘家在娘家生产会遭人闲话,早些嫁过来吧!有事,我会替你担着。至于这孩子,我会当亲生的养!” 这个人,完美的就像圣人,包容了她所有任性和自私,还愿意用自己的肩膀替她扛下这所有了闲言碎语。 他让她感受了难能可贵的温暖,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大陆,第一次如此感动,为他的错爱和呵护。 要是,没有前世的记忆,要是她没有占领这具身体,原来的云沁,嫁入秦家那几乎是没有玄念的事,传统礼制培养出来的女孩子,不可能抗拒这样一个男子。 可她不是原本的云沁。 她不能嫁,心头藏着太多太多的疑惑,她不能随随便便将自己的一生就这么轻易交付给一个男人,她不能令不属于秦家的孩子,冠上秦氏之姓。 可她的意志,与家族的颜面来比,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父亲见秦家如此大量,不顾她反对,给她筹备婚礼。 就在婚礼前某一天,她大闹了一番,终与云家划地而裂,叩首绝恩,在一片大雨滂沱里离开了云家,从此,她便成为了云家一个抹不开的耻辱。 五年来,她脱离了云家,为了生活,开辟出了一片属于自己的世界,如今的她,与五年前,已不能同日而语。 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为了让自己活的更好,证明女子也能鼎天立地于这个九洲之上,她已与母亲已有五年没见。 养儿方知父母恩。 因为有囡囡,所以,越发愧疚。 她是喜欢自己那位母亲的,那是一个受着妇德规范着的才女,五年前,她与人无媒而合的事,曾令母亲伤心欲绝,母亲一度也逼她把肚子里的孩子拿掉,权当这事从来没有发生过。她中意的是秦逍这样一个女婿。 在她看来,秦逍无疑是出色的,可以说,这世界几乎没几个比得上他,可无论自己那时有没有怀孕,她都不可能嫁他。。 五年过去了,她无比的想念母亲,想着母亲这几年身子一直不太好,近来更有卧榻不起的迹向,所以,她特意从南燕而来,带着孩子,想去见见母亲。若是见了囡囡,母亲一定会喜欢上她。 这么聪明活泼的孩儿,谁能真正讨厌得起来。 灯下,云沁亲亲女儿那粉嫩嫩的白里透红的小脸,想的是小时候,母亲在夜里偷偷亲她的光景:母亲啊,在白天时候,是绝不会露出慈爱之色,总是严厉,只有独处时,只有夜深人静等她睡着时,才会表现出那样一种母爱。 “爹爹……” 她正沉思,睡梦里的孩子,忽然喃呢了一句,令她不由得打了一个机灵。 “娘亲,我不是野种……” 孩子又喃呢了一句,红红的小嘴还委屈的扁了一下。 云沁坐了起来。 囡囡很懂事,很少在她面前提要爹爹的事,她曾对她说:“爹爹被娘亲弄丢了,也许再也找不回来了。” “娘亲,娘亲,那囡囡帮娘亲一起找爹爹!” 她是那么的渴望有一个像山一样伟岸的父亲。 有一阵子,她一直提爹爹,也令她好一阵子睡不好,后来,也不知青儿和囡囡说了什么,囡囡没有再提:她心里到底还是想要一个爹爹的! 唉! 她的心,隐约有点难受。 闭眼,睡,却睡不着,翻来覆去不知多久,脑海里又浮现了那些遥远的记忆,那么不真实,但又实实在在存在过,实实在在的给了她孩子,实实在在的改变了她的人生。 房里亮着灯,她在帐下,孩子在她怀里,享有这样一份安安稳稳。 这一刻的她,从来就不知道很多真相都被人为的掩藏,且遭到了最残忍的扭曲,从而改变了最初的真实。 她在局里,被左右,被拆散,被恶意的改变着人生轨迹…… * ―――――红袖首发,望晨莫及原创,请支持正版订阅―――――― * 正睡的香,她被一个欢喜的尖叫声吵醒了,一只小手那么亢奋的摸着她的脸,捏着,拼命的尖叫着: “娘亲娘亲,我找到爹爹了,爹爹回来了,爹爹回来了!娘亲,我有爹爹了……” 啥? 云沁睁大一双有些睡意朦胧的眼,看到女儿红扑扑的小脸挂着欢天喜地的之色,拼命的摇啊摇,她糊涂了,四下张望,天亮了,不是做梦,所以这也不是梦话…… 她打了一个哈欠,将那个扰人清梦的小捣蛋鬼给拎了过来,拧起那张俏丽的脸蛋: “鬼丫头,想爹爹想疯了是不是?大清早的,你这是没睡醒吗?” “没有没有没有,保证没有,绝对没有。囡囡睡的香香的,也不是疯了,囡囡是真找着爹爹了……我有爹爹了,真有爹爹了,不信,我去把他找回来……娘亲娘亲,你好没用,自己的男人都找不到,还得让囡囡替你操心,娘亲,你不合格……” 小鬼头,做了一个鬼脸,吐了一下调皮的小舌头,挣扎着从她怀里下去,跳下床,往门外而去,看样子,还真像是去拉个人过来让她看看。 谁啊? 谁敢冒充囡囡的爹呀? 她好奇死了! 待续! 亲爱的们,喜欢这个文吗?为何都潜水?出来表示一下你们的存在啊,一杯咖啡,一句留言,留个脚印吧! 第十四章,情动,公子倾心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云沁穿着睡衣,泣笑非皆的跟出去,外间是一间花厅,布置的很干净整洁,一几四凳,一琴台,一桌二椅,上有文房四宝,两副,摆得整整齐齐,两个座位是囡囡和子渊的。 这里是囡囡的房间,也是她和子渊学习的地方,地上还摆着一些玩具。 她翻着看了看,都是明月自己做的,有七巧板,有藤球,竹剑,棋盘…媲… 门是半掩的,孩子的叫声从外头传进来,嘴里直叫着丫: “爹爹,快走快走!” 声音是那么兴奋来劲,生机盎然。 云沁听着一楞,放下手上的东西,就这样穿着一件睡衣,散着一头丝一样的发,想去看看被囡囡缠上的人,按理说,这里不可能有外人进得来的,认得的人,也不敢冒认是囡囡的爹爹,跟着她的人都知道:这是禁忌,开不得玩笑。 正要出门,门已被重重推开,囡囡走了进来,身后跟了一个男人,白衣飘飘,笑容淡淡,似阳春白雪一般,被一只小手拉了进来,陡然令这一间朴素的房间平添了几分亮色。 “娘亲,爹爹来!” 囡囡露出一个明亮鲜美的笑,紧紧的缠着那个人,神情显得异常的激动,粉颊泛着兴奋的红晕,双眼冒着幸福的要挂掉的光华,整个儿已经完全陶醉在“父亲”如神邸一般的美色里。 结论出来了:囡囡乃是外貌协会的精英份子,看见美男,就垂馋三丈。 云沁张大了嘴,盯着这一大一小笑的美美的人儿,目瞪口呆,结巴不成语: “秦……逍……你……你怎么来了?” 其实,她想另外加个“又”字的,想想,可能有点伤人,忍了忍,咽了下去――这好得是自己的亲人,说话还是给点面子。 同时,一阵莫名的凉意从背上冒上来,她突然觉得这个男人真是好阴险可怕,连她最最隐秘的寄居地,他都能查探的一清二楚,南奇五公子明明在燕国才有他的地位和势力,怎么如今到了西楚,他还这么通神―― 哦,Mygod,公子秦的手,得张得多大? 更可怕的是他的叵测居心。 她瞪直眼,看着自己一手养大的漂亮丫头,就这么轻易叫一个外人给俘掳了去? 那亲呢缠着他的模样儿,几乎要叫她嫉妒了。 秦逍,你怎么可以仗着自己一张倾倒众生的俊脸,来跟我抢女儿? 她不高兴的瞪他,想生气,可看着他们那么和谐的一幕:秦逍摸着囡囡的光溜溜的头发,囡囡以一种无比欢喜的眼神仰望着,小手牢牢的握着他的大手,一大一小两只手牵着,挂着,她无法生气,而是心酸。 “我怎么就不能来了?我来接我的妻子和女儿回家呀!囡囡,你说是不是?” 秦逍笑吟吟的,浑身上下,如沐春风啊,那个温柔舒卷,怎么看,怎么像是一个神仙似的人儿,可那说的话,怎么这么无耻? 心酸的味道,陡然跑了一个没影没踪! 谁是他的妻子,谁又是他女儿? 天呐,他怎么不经她同意,就擅自在囡囡面前这么说话? 可恶,居然利用囡囡。 她不觉就真有点来气了,柳眉不觉一皱道: “喂喂喂,饭可以多吃,话不能乱说,你这是教坏小孩子呢……囡囡,过来,这是伯伯,你想叫舅舅也行,但不是你的爹爹,小孩子不可乱认爹爹……这会遭天遣的!” 那一瞬间,孩子的笑脸一寸寸的暗了下去,整个房间,也因此而黯然失色。 她忽然觉得自己说的太快,完全没有考虑到孩子想父亲的心情。 想想,有点残忍。 真的残忍,轻易就将孩子的父亲梦给敲碎了,把她满满的喜悦,骄傲,幸福,一并全给击成粉碎……将心比心,当头浇冷水的感觉,并不好受,何况孩子这么小。 秦逍的笑容也收了一收,对她的这种行为,微有不满。可是他不好当着孩子的面说她什么?毕竟孩子是她的。 他感觉到手心里那小手在挣…… “怎么会不是?他明明说是的……” 囡囡的笑容有点受伤,扁了扁小嘴,抬头用一种渴望的眼神,又重新审视了一下这个俊美无俦的男子,收回了小手,垂头丧气叹了一口声: “唉,害我白白高兴了一场。我以为这一次是真的呢!不过,娘亲,我喜欢这位伯伯。” 早起起来,囡囡醒的很早,本来想和娘亲说话的,可是娘亲睡的好熟,她往娘亲脸上亲了好几下都不醒。囡囡自认是一个乖宝宝,晓得让娘亲多睡一会儿,就小心翼翼的自己穿衣裳出去,让明霞给梳辫子,心里其实是很想让娘亲梳的。 吃好饭,娘亲还没有醒,她便乖乖出去练功,和子渊哥哥一起。 练着练着有人敲院门,她好奇,平时很少有人来的,而且,附近守着不少隐卫,几乎没有外人能走近。 她跑去开门。 门一开,就看到了一位对着她浅浅微笑的俊美男子站在身边,轻风吹动着他纤尘不染的袍子,正负着手,满眼怜惜的看着她。 这人,又高大,又飘逸,司伯伯与他比,老土了;群伯伯与他比,浅浮了;罗伯伯与他比,冷漠了;常伯伯跟他比,一个天一个地,简直没法了;刘伯伯跟他比,好像有得一比,可惜那刘伯伯只见过一回……面前这人,好仙呢!一眼看着就叫人好喜欢。 “你是谁?你来找谁?” 她奶声奶气,脆生生甜甜问,眼睛都不愿离开一下。 “你是囡囡对不对?我叫秦逍,是你爹爹,我来找你和你娘亲!” 这是第一次,有人有自认是她爹爹的人找上门来,囡囡也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情况…… 她楞在了那里,呆呆的看着,然后,这个人上前将他抱了起来,在她额头亲了一下,对着她笑,说: “囡囡,初次见面!请多教指!” 接着,明月和明霞跑了出来,然后,他们也呆住了―― 囡囡从他们呆住的表情里可以确定,他们是认得,而且,这个叫秦逍的人,还是娘亲的未婚夫,他亲口说的,对于这样一个事实,明月和明霞都没有反驳,所以,她以为他真的是自己的爹爹…… 结果,居然不是! 囡囡很失望,但是,她很听话很懂事的马上就改了口。 秦逍也微微敛了笑,素净的手指,轻轻抚了抚囡囡那玉似的小脸,这孩子啊,真是乖巧的叫人心疼: “囡囡……” 沉吟了一声,又微一笑:“囡囡很乖,先出去自个儿玩一会儿好不好,我与你娘亲说会儿话!” 说着,正视起云沁:“沁儿,我们必须谈谈!” 云沁也表示同意,淡淡的点头:“好!是该谈谈。囡囡,你出去玩。” 不经她同意,在囡囡面前自认自己是她的爹爹,这事,做的有点过了。 囡囡仰视着,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动着,似乎感觉到母亲说话的语气有点冷:娘亲不高兴了。 娘亲不高兴的时候,是绝对不能去招惹的,后果会很严重。 这一次,好像惹到娘亲的是这位冒认她爹爹的伯伯。 虽然她很喜欢这位叔伯伯,但是欺骗小孩子是一种可耻的行为,她不能帮他说话,还是乖乖由他们大人自己去解决。 她严肃的看了一眼秦逍,离开: 伯伯,你自求多福。 **** 云沁换了一件衣裳,吃了一碗面,要了一杯茶水,终于整理好了情绪,抬头认真审视起这个曾在自己的生命里扮演了十三年未婚夫角色的男人。 在这整个过程里,他一直一直很冷静看着,脸上挂着一抹冷静的微笑。 比起她身边的那些男人,这个男人的情绪,就好像是被电脑给设计好了,永远处于一种相对冷静的客观的模式里,难得有失控的时候:哈哈大笑,或者痛哭流泣,几乎没有过:机器人似的――他的一生,走的顺风顺风,轻而易举就得到很多在他这个年龄层难以得到的东西。 如此大智谋,如此大人物,何致于要将吊死在她这棵树上? 太说不通! 因为什么? 喜欢吗? “秦逍……” 她叫了一声,吃了一口茶,润了润那油腻腻的肠胃,觉得该说话,心思直转的寻找切入点。 他那飞入鬓的剑眉,适时那么一挑,就挑出了一朵惊艳于眼的微笑: “其实,我挺喜欢你叫我逍哥哥!” “你以为现在我还是那个跟在你屁股后面的小妮子吗?还逍哥哥,肉麻死了!以后不叫了!” 云沁白眼,拒绝再这么叫。 “嗯,要是你觉得这显稚气,直接叫我单名:逍,也行。我爱听!” 他温温的很好心的建议。 云沁汗了一下,马上否定: “我不爱!我就爱叫你秦逍!” “好,那随你!” 窗,是开着的,一阵阵夹着清新花香的晨风吹了进来,他吸了一口气,好脾气的同意,微笑的点头,轻言轻语的道: “你已经长大,大到再也不需要我,也有自己的主见了,我尊重你的决定。” 这一句,是伤感的,是失落的,也是疼痛的,这会令她忍不住想到五年前,她离开他时,他说话时那种语气――做错事的是她,可她却还是理直气壮,他呢,还得来默默承受来自她的抵制和叛逆。 将心比心啊,谁都会心痛。 那些年的感情,不掺半分假,他对她的好,是令她惭愧的。 可再惭愧,她也不能再让他来主宰她的生活。 不过,现在的他,已经知道要尊重她的心思,也清楚她不可能是他的附属物。 他给了她一个平等的位置,希望能得到她的信任,她的再度依靠―― 这一次重逢,他似乎想要的更多。 可她,给不了。 她又喝了一口茶,清了清喉咙,说道: “秦逍!” “嗯!” 她看着他,他的眼神好温柔,令她几乎不愿出口说那些可能会伤到她的话。 但是,必须说的。 她微微一笑,抿抿嘴,温温的说道: “五年前下定了那么一个决心,五年后我依旧那么坚持,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你别在我身上动脑筋费心思了。没用的,也不要再说那些让囡囡误解的话,那孩子的心,很敏感,别给了她美好的憧憬……再把那美好砸一个稀巴烂。” 秦逍的笑容收拢了几分,认真的听着,没有打断。 她继续说: “秦逍,你不是她的父亲,你也不能自欺欺人的把自己说成是她的父亲。也许你是出于好意,出于善心,你有那份心意,我很感激,没有枉废我们从小混到大这样一份情谊。可是……” 她顿了一下,斟琢了一下用词上的份量,才又道: “可是,秦逍,人造的假象,不是我想要的,也不是囡囡想要的。就让我们的婚约就此作废了吧!从此,婚嫁各不相干。 “我相信,以你今时今日的地位和名望,要什么要的女人都有,只要你肯,能生出很多很多像囡囡这样的女儿。何必执意在我身上寻找那么一个结果。没有结果的。 “我最大的希望是能和以前一样做你妹妹式的人物,而不是一个妻子的角色。 “秦逍,你不必皱眉头,也不必辩说。 “我知道的,在你们所有人眼里,我是一个罪人,不干不净。囡囡更是一个肮脏的存在。你们秦家,是名门,你们秦家接受不起污点。而囡囡就是我永世洗刷不掉的污点。 “可是,秦逍,对于我来说,她不是。她是我最是引以为骄傲的宝贝儿。 “所以,你们秦家无法成为我最后的归宿,你们秦家也无法容纳一个血统不纯的孩子。这样的婚姻,是不牢靠的。会酿成更大的悲剧。五年前我的离开,就是希望将这个悲剧就这样彻底终止。我深信,我若嫁给你,将来的日子,必定不好过。 “所以,五年后的我,更不会因为那不该存在的一纸婚约而再次走入这样一个怪圈。我们不合适!” 时隔五年,她再一次拒绝了他。 而他一直用一种微笑的包容万物的眼神盯着看着,并没有勃然大怒。 他维持着一种君子风度,叫人无法看透他的心思,寻常的男子都该生气的事,落到他身上,似乎就是一件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可她明白,他还是在意的! 她记得,五年前,当他听说她怀孕以后,那眼神是何等的震惊,虽然,他在她面前强忍下了怒气,被背叛后的愤怒情绪,还是有的。 青儿曾小声告诉她:五公子气疯了,把府里那假山头给劈了。 成亲前夕,她留书逃婚被抓回,在全堡上下那么多人面前,说出不想成亲、说要退婚的话,不光父亲气昏了,他也气的脸色惨白惨白。 这是她见过的他唯一一次那样子生气:怒发冲冠,失尽常态。 “沁儿!” 他唤了一声,笑的淡淡柔柔,说:“我们认得多久了?” 不着边际的,他就插~进了这么一句话。 云沁瞅着,真是有点被他的胸襟折服,他怎么就不会对她动怒? 要是他肯生气,她反而会好受一些,他越是包容,她越是心虚,觉得没有底―― 是的,这个男子,真的让她没底。 做他的对手,还真是一件可怖的事情。 “十八年!” 她吐出一个数字。 多漫长的一个时间段,小说里常用“一晃就是十八年”这样的词来形容时间的消逝。 这样一个消逝,也意味着一个人的长成。 十八年是一阶段。 十八年的情份,不短! 十八年养成的感情,不能轻易抹煞! 十八年的习以为常,是一个戒不掉的习惯。 “是,十八年!打从你出现在我的生命以后,我就一直围着你打转!你是我生活的全部!” 秦逍点头,感概吁了一口的气,修长的手指捏着茶盖,轻轻的拨着那两三片飘浮着的茶叶,低垂着眼,那长长的睫毛轻轻的抖动,玉色的脸上,五官皆若沉寂在春水里一般,即清凉,又柔软,唇浅浅的弯着,勾着一朵淡淡的笑。 云沁看他时,就看到了那样一幅美男图,唉,这男子,俊的不像人。明明比那个混蛋好,她怎么就偏偏念着那个人呢! 她定了定神,干干一笑,抗议了一句: “喂喂喂,这话有点过了!你还是你,我们只是每年见上几回,每次聚的时间有点长……分开的时候,还是你过你的,我过我的。我若是你生活的全部,那你怎么当上大官的?你把你的从政生涯当作了全部才是真的!我只是你生活时的小小插曲。就是一个不谐调的存在。我觉得,你要是把我这个存在,给咯嚓一下剪了,娶一个名门闺秀做你的夫人,那么,你的人生就算是真正圆满了!喂,干嘛这么瞪我……我说的,没错!绝对!” 秦逍的眼神蓦的变的有点深玄,里有泛着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似乎有点受伤,因为得不到她的认可而含觉委屈,可他最终什么也没有解释,依旧微笑,依旧温柔,道: “沁儿,我并不觉得是你一个不谐调的存在。正相反,我觉得你的存在,让我的人生变的更加的协调了!” 云沁皱了一下眉心,以表示对于这句话的怀疑: “哪协调了?我分明把你的生活弄的一团糟!” 秦逍笑笑,喜欢看到她这么一种有点小俏皮的表情: “嗯,的确,你的确有那本事,把我的生活的搞的乌烟障气。” 语气是欢愉的。 这是一种带着损意的褒赞。 她听着并不觉得高兴,反而有些心惊肉跳,这样向她剖心剖肺的秦逍,她没见过―― 在她记忆里,这男子永远将她当作是孩子,根本不知道她的实际年龄,远远比她大,说话的语气,永远是纵容式的,或是命令的,管教式的。 “我认得你十八年。五年前的我,一会以为你会依附我一辈子,偶尔给惹一些无关痛痒的小祸事来让我收拾,又或者,等你开窍以后,你会慢慢的和我同心协力,会与我做一双心心相映的夫妻。你会慢慢长大,看到我对你的好的……” 他说,表情带着某种追忆的色彩: “那时。我以为我对你有足够的了解,我以为我们之间有着天生默契,我觉得我们以后会恩恩爱爱的一辈子。 “那时,我相信,你是喜欢我的,就如同我喜欢你一样。我们的人生,注定会这样梆到一起,不会再有大的波折,哪怕有波折,也摇撼不了我们两个人的关系。 “直到五年前,你用你坚定不移的行动,将我所有的以为全部给推翻打碎,碎成齑粉……” 说到这时,他仿佛从回忆里一下跳了出来,清澈的目光静静的落在她身上,几丝疼痛浮现,笑的,也是神伤的,伴着一记轻轻的叹息,无声的漾开,挑拨着她心头那一根名叫心虚的弦。 他用一种清越的声音宁静的说道: “我维持了十三年的习惯,彻彻底底被你覆灭。” 云沁噤声,不晓得他此刻的心情是怎样的,一定很失望,只是他的表情不像有那么一个意思,微笑是这么的柔和而安详,完全是琢磨不透的。 “沁儿,知道么,我的人生,从来是被事先规划好的――什么年纪学什么东西,什么阶段练什么功夫,什么时候从政,什么时候该藏拙,什么时候该立功,什么时候该培植自己的势力,什么时候发展下一个重要目标,什么时候该去见你,什么时候教你什么样的东西,甚至于什么时候该成亲,什么时候可以生养孩子,这一切的一切,都有计划可依…… “这样的日子过的毫无玄念! “似乎任何事情都躲不开我的猜测,好像世间的一切全是在听我指挥的一般,就这样有条不紊的发展着……发展着……没惊喜,没意外……” 听到了这句话,云沁脑海里突然想到了另一句话:天才是寂寞的―― 金庸先生笔下的独孤求败,因为剑术达到了颠峰,打败天下无敌手,而令他一生寂寞。 而秦逍呢,是这样一个人,因为太过聪明,生无敌手,过的是一种没有任何新奇感的人生。 啧,那得有多么的麻木无趣。 “那时,我唯一的乐趣,就是你!” 他一顿之后,吐出的这句话,令云沁再度一楞。 待续! 第十五章,她的坚持,他的叮嘱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秦逍知道,想要走近她,任重而道远,现在的她,已经不像小时候那样,爱赖着他了,这令他欣慰,又无奈,但他不急,失去的领地,总能慢慢的收回来。 前提是,先将她收回到自己身边。 重点是:重得她的信任媲。 这个过程,不能一步登天,必须蚀食,绝不能操之过丫。 这丫头,太难缠,逼急了,只会逃跑。 他微微一笑,轻轻捻着手指,女子肌肤上的细腻感觉,叫人心神荡漾――唉,以后总有亲近的时候,他很想跟小时候一样,将她搂在怀里…… 他收了收神: “我都听说了,狂生司靖已经接下国师惨死一案,我也知道司靖破案时,你喜欢往里面参一脚。这些年,你养成了一种奇怪的习惯,喜欢钻研各种疑难问题。已经成为一个怪癖。” 他对她的事,就是这么的了如直掌,她不由得微微蹙眉,凝睇着这一张温润的脸孔,他同样在巡视她,目光温温淡淡,极温柔,却让她觉得自己的心思在他面前,无处藏掩: “秦逍,你对我还真是了解的透彻。比五年前越发的了解我。” 话外的意思,秦逍懂,遂敛起笑道: “沁儿,因为在意,才想了解。以前,我就是了解你不够,你就像一本梵经,不能浅浅的读,必须深入细致、反复的推敲,用心来研究。我想了解你,并不是想来掌控你,左右的你,而是希望更好的理解你。我不会干涉你的事。若想干涉,也不会等到现在。你能独挡一面,领袖人群,这很好,我替你高兴。” 他将他的立场,将他所猜测到的她的想法,很理智的,全宣之于众。 这个男人并不是一个喜欢解释的人。 他说过的:他的所作所为无需向任何人解释。 他就是那样一个骄傲的人。 今天,他会解释,就让她明白他的心意,代表的是:这人真的真的很在乎她。 云沁脸微微一烫,觉得自己有的想法有些龌龊了。 这是自小关心自己的人,五年前,他在她离开以后,仍在暗中关注她,那几乎是一件情理之中的事儿。 若真将她弃之不顾了,那代表的就是他对她不过如此,反过来,则说明他是真的真的对她上了心,才于暗中看着她一步一步成长起来,在必要的时候扶上一把,而且,还没让她知道,不居功。 她想到自己在南燕时候,那几笔大生意,每每谈的那么顺利,原因何在? 云中阁本身的名头响,是一个事,有人在背后撑腰,也是一个事吧! “对不起,我不该猜忌你!在这个世上,除了母亲,你是唯一一个真心对我好的人。” 她微微一笑,神情是坦诚的,就像水晶一样的明亮。 他的笑容因为她的话,而柔软起来,就像那夜色里那一层铺满大地的月光,将整个世界裹着,无所躲藏: “还好,良心没有被叼走,还知道我对你好!” “那当然,谁对我好,谁对我不好,我记得牢牢的,切切的,我的原则,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她俏皮眨眨眼。 “嗯,真乖!” 这种含笑的语气,啧,秒杀她了……还跟小时候一样,真真是叫人怀念。 她不觉轻轻笑了,恍若之五年的时间跳跃并不存在似的。 下一刻,她的额头被他轻轻弹了一下,他的习惯性动作,而她忍不住扶头: “呀,好疼!” 这一回,他也了笑,那眼神也似跌落到了那几乎像幻境一般的过去中去,他唏嘘了一声:“终于又能看到你调皮的小动作,漂亮的笑容――真好!” “是,挺好!” 这是由衷的话。 “沁儿,既然知道我对你好,听我一句好不好?” “你说!” 他陪着她绕来绕去说了这么,终于提到关键事上了。 秦逍的眼色也跟着正了正: “我知道,你现在在怀王府。” “嗯!” 她点头,并不觉得意外。 “我也知道,慕容瑶的母亲和师父叫人给萧远藏了起来!” “嗯!” 她点头,这事,他绝对不可能不知道。 “而你在想法子救她们!” “是!” 她点头,他这么了解她,怎么可能不清楚她的想法。 “现在,听我一句,离开怀王府!” 他没有再迂回,直接提出了这个要求,接着又补充强调了一句: “太危险了。这里是西楚,不是南燕,一旦玩出火,很难收场!既然这一次你被他们掳了出来,就借这个机会脱掉怀王妃这个身份。救人的事,我来想办法。” 神情是严肃的,表明了他对现实形势的一种看法。 话中满满皆是关切之意,紧张之情,她哪能听不出来。 “这事……秦逍,我不能答应你。现在还不到我离开怀王府的时候。再给我一点时间吧!” 她的回答令他温润的俊眉耸了起来,那是极不赞同的表现,想说,忍住,暗琢磨了一下,又道: “你是不是还别有目的?” “唉!” 她笑,叹:“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呢!你这奇公子,名不虚传!” “别打马虎眼!” “我哪有?” “说重点!” “好!” 她笑应,说:“听说过琥珀灵玉和千年玉灵芝吗?” 秦逍是何等的人物,慧眼识天下时势,知天文地理,识世间奇珍异宝,哪会不知,立刻反问道: “怎么?这两样稀罕物现在落在怀王手上?我记得之前,你的人暗中曾与东越第一家梅氏打过交道,是不是就是为这两件东西?后来,还死伤过不少人!最后,是你和司靖出面替他们解的围。” 这事,闹的挺大,外头传的也复杂,秦逍肯定也是关注过――只不过,外头的人以为她与司靖出现在那里,是凑巧为他们查案,全不知道她是冲那两个物件去的。秦逍却知道,足见他的消息面是何等的广了。 “嗯,梅家差点灭族,不过,这事,与我云中阁无关。我告诉你,那东西,原本我和梅家主谈好的,替她办一件事,她就拱手相送的,不料中间出了岔子,梅家出了内哄,梅家一夜间全府上下集体中毒,幸好我赶的及时,发现的早,才保了他们的命。可惜老家主,还是不幸过世了。两件宝物也被盗。新家主继任后,请我与司靖帮忙追查真凶。我们查了半个月,把那内奸逼了出来,后,那内奸仓皇而逃,等我们追上时,已经断气,两件东西就此失去了踪迹。不过去年的时候,司靖在无意间听说了它们的去向,据说是被西楚一守将得去献给了怀王。那守将是怀王的人。这件事,外头的人,知道的没几人!” 但看秦逍的表情,就能明白,这件事,怀王把它瞒的很紧,她突然好奇,萧缙想寻两件东西来做什么? 难道他身边也有身染不治之症的人吗? “哦,你要这两个东西来做什么?再说了,即便想要得到了它们,也不必以身犯险。这世上,再好的东西,都不及你重要。你这样做,真有点胡闹。” 他轻轻责了一句,依旧难以苟同。 浓浓的关切,令她抿嘴一笑: “是的,原本不必这么做,这不,正好遇上瑶儿的事。既然老天安排了这个机会让我进去探看探看,你说,我能不进去吗?至于用途,我想送给母亲作寿礼。” 一听到后半句,秦逍也是一怔,问: “燕八夫人的身体怎么了?” “母亲身体不怎么好,年轻的时候中过毒,早些年,一到阴雨天就咳,那玉,贴身带着,可以延年益寿,那灵芝可以怯毒。不管有用没用,那总归是我的心思。而且,多半是有用的,要不然,也不会成为梅家家传之宝!所以,这两件东西,我一定要拿到手。” 所有一切心血,她不为别的,只为尽一份孝心,以弥补离母亲膝前五年之久的遗憾。 秦逍也是一个孝顺的孩子,也清楚她与她母亲之间的情谊是何等的深厚,所以,他会懂。 “你一定要坚持?” 他皱眉。 “嗯!我云沁要办的事,要么不办,要办就一定要办好,办到底,这叫有始有终。” 她的语气表示了那样一种决定。 以前,她在面前,所表现的就像是一个不知事情轻与重的孩子,不愿让外人知道她的智慧和独特,现在,这个男人在暗处已经看到她不为外人所知的一面,从此以后,她会大大方方的做一个真实的自己。 “嗯,你的脾气,我已经见识过了!” 他点头。 “所以,你不必劝我!” “劝也没劝!” 他轻叹,这是他的经验之谈。 “对!” 她露齿笑。 “好,那我不劝。但是……” 他强调,指着她秀气的鼻尖: “你给我牢牢记住一件事!” 她笑着将他的手指挪开: “喂,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 “这件事,能办好就办好了出来,若是没办好,便叫人给戳穿了身份,你的处境变危险了,就立刻放弃行动,马上离开!” 他认真的叮嘱,是从来没有过的严肃,因为关心,才显示了那样一种特定的表情。 云沁这辈子,吃软不吃硬,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好,谁对她恶,她若回击,定不留情。 他的紧张,她能感觉到,心头陡然一暖――这人,与她身边的人,给她的感觉是不一样的,他是很懂以心暖心的那种。 这样的好意,这样的亲人,她抗拒不了: “一定的,我不会让自己陷于危险中!” “一言为定!”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你是女子!” 他忽一笑,侧着眼,说:“不知是谁小的时候赖皮的说过:女子者,可反复无常也!” 她莞然而笑:“童言无忌。现在不可同日而喻了。” “嗯,也对,堂堂阁主要是朝令夕改,这云中阁就等着散架了……唉,好了,我还有事,得赶回洛城去了。自己办事小心点。瞧啊,我们都说了这么久的话了……” 秦逍往外头探看一番,不知不觉,这日头啊,渐渐快正了。 “好,那以后有时间现再聚!嗯,我听得囡囡在外头磨蹭着想进了呢!” 想到囡囡,她把那事给记起来了: “对了,以后,别在囡囡面前乱说话!” 两道明晃晃的眼神瞟了过来,似笑非笑:“这个父亲,我当定了!” 白衣那么一飘,已去数步之远,那坚定的语气,叫云沁没来由的跳了又跳,觉得这一次,自己是真的真的惹上大麻烦了。 “喂……” “喂也没用,我喜欢囡囡叫我爹爹……那奶声奶声的味道,真是叫我打心眼里喜欢。” “那也不行!” 她急叫,追过去:“你这叫作弊。怎么可以利用小孩子!” 她不想让囡囡受到伤害。 “我没有利用,是真心喜欢。囡囡也喜欢我。我们这叫你情我愿,你的反对无效!” 门已经开,囡囡抱着她的小彩球,怔怔的站在门口,阿渊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练功,司靖正指点他如何把招式的精要表现出来,明月和明霞一个在篱笆外杀鸡,一个在拣着青菜。 这边就像一处无争的村庄,但她知道园子外,一些卫士藏身于林子深处,就近做着护卫事宜。 秦逍的心腹段仁倚在园从外的萄葡架前,一双精锐的目光四下打探着这一处隐居的好地方,笑的闲闲――他们这种人,一天到晚,处于绷紧状态,很难有这种闲适的时间。 看到他们出来,一个个将目光投了过来,神情各异。 囡囡第一个欢呼的跑过来,却没有直接撞进云沁的怀里,而是站定在了秦逍脸上,仰着那小小的美的像小仙女似的精致脸蛋,大大的水灵的眼,带希望,带疑惑,那么一扫,想叫又没叫,闷闷的转而看向云沁,轻轻的问: “娘亲,真不是爹爹啊……” 云沁想严正的告诉他不是,不想那个男人抢先一步将小人儿抱了起来了,往孩子的额头亲了一下,很慈爱的扔出一句: “当然是了!囡囡,我告诉你,娘亲呢,正在生爹爹的气,所以不肯承认,这么漂亮的小囡囡,怎么可能不是爹爹的宝贝?之前我们不是说好,你呢,一定爹爹说服娘亲,早早的回家,以后,我们一家子就再也不用分开了!” 靠,这死小子,又来误导她的女儿,云沁顿时脸一黑,再也不客,咬牙,上去抢人: “秦逍……” 你能不能别这么无耻啊! 他避开了那强盗之手,退开一步,笑的冲囡囡眨眨眼,小声的对小人儿说: “瞧瞧,娘亲是不是很凶?” 囡囡骨碌碌转着那纯净如水晶似的眼,又好奇的张望了一下母亲,却挣扎着要下来了,而且,还退到了母亲身后,神情认真的道: “娘亲才不凶呢!娘亲只会对大坏蛋发脾气!你惹娘亲生气,咱们划地断交!” 眼神是那么的依恋,但语气却是无比的同仇敌慨,言行不一,复杂之极,在一个小小孩童身上奇怪的体现了出来,令秦逍一呆:同盟轻易就倒戈了! 云沁呢,顿时眉开眼笑,伸手,一把将女儿抱起: “囡囡,好样的,忠心可嘉,替娘长脸了。” “那是,囡囡永远是娘亲的小棉袄。” 囡囡收起对于秦逍的某种肖想,回头狠狠的扑住云沁,直往她脖子里拱,在她眼里啊,母亲才是最最重要的。 秦逍失笑,并没有因为没能取得囡囡的同盟而失望,只叹了一声,斜睨她: “还真像你小时候那德性。” 狗腿极了。 “啧,我的女儿,当然像我了!别以为你秦五公子长的帅,就很吃香,咱们母女从来外貌协会的成员……” 云沁极为得意,脸皮堪皮城墙,自动忽视囡囡刚才看到人家帅哥那馋涎的小样儿。 秦逍又笑,很想问什么是外貌协会,怎么五年不见,这丫头的用词总是那么生僻,想了想,眼见得天色也不早,不再多问: “行了,你就别吹了!我走了!记得我说过的话!” 说着,凑过去将囡囡的小脸给转过来,一大一小对视着: “囡囡,我真是爹爹,以后,等爹爹风风光光把你娘亲娶进门去,你就能明白了……” “喂,你还说!秦逍……” 云沁气的想打人了。 秦逍低一笑,心情愉快的很,挥挥手,转身,却没有往园门外去,而是向司靖走进。 园前的槐树下,树影是斑驳,穿着藏青色锦袍人司靖,浓眉大眼,国字脸,身如青松,屹立花坛边上,含笑看着这个慢慢走近他,那个传说中的公子秦,他们主子的未婚夫。 虽然,这五年,他们曾很多次遇上,也曾多次因为某些因由而交涉。司靖知道他和主子的关系,就不知道那时的他,知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如今看来,他对他们是什么都了解的。 “司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秦逍微笑若清风,清雅似月。 “是,又见面了!” “听说司先生在查西楚的皇家事?” “嗯,五公子消息真是灵通。司某才接了那案子,您就能耳闻了!” “这只能说国师一案,太牵动人心!” “司某也是这么认为的!” “相信有司先生过手,这案子很快能结!” “五公子客气。” “不过,皇家的事,容易惹祸,司先生查案子时,注意一些,小心卷进去就抽不得身,我家沁儿做事,爱刺激,常常剑走偏锋,所以,我想提醒一句,玩归玩,注意安全是必须的!办案期间,这云庄还是尽量少来。可能会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小云歌的安全,很重要。” 这是一句好心的忠告,没有任何恶意。 “多谢五公子提醒!司靖记下了!” “不客气。秦逍还有要事在身,你们忙,我先告辞了!小段,走……” 优雅的一欠礼,举止雍容的往园门外而去,段仁应声跟了出去。 司靖目送,看着两道伟岸的身影穿过竹园,走向桃林外,他们的马远远的驻在果林口,那边也有人在戒备。 “娘亲,他真不是爹爹?” 沉寂中,囡囡勾着云沁的脖子,对着母亲那张娇美的脸蛋,再度不死心的追问。 “不是!你爹爹比他神气威武多了,你瞧瞧,那位,就一小白脸,整一软脚蟹似,哪够格做咱们囡囡爹爹?你说是不是?咱们绝对不能被人家的臭皮囊给迷惑了。娘亲告诉你哈,有句话叫住绣花枕头一包草。好看不中用!” 云沁把某人贬了一个一文不值。 向她走过来的司靖脚下打了一个趔趄,失态的差点就摔倒: 堂堂秦五公子在人家眼里只是一个小白脸,软脚蟹? 咳咳咳,主子,你的眼界儿,真是高! 要是五公子听到,也不知会不会把那峭立鼻子给气歪。 “娘亲,你是说伯伯是绣包枕头?” “嘘,别跟伯伯说,伯伯不喜欢听真话的……听到了会很伤心!” 司靖嘴角直抽,为了重新在囡囡心里竖立起自己无人比齐的地位,某人也开始吭蒙拐骗,不过,他觉得这样做挺好。 想要得到这个女人,就得从这个孩子身上,征服了孩子,就等于打下了半壁江山,也难怪她这么紧张――她很清楚自己的弱点。 再加上,她对秦逍原就有罪恶感,要是孩子彻底喜欢上秦逍,不断的替秦逍说好话,保不定最后,她还真有可能回去做秦家的媳妇―― 司靖知道:秦逍这人,绝对是一个擅于攻心的人,一旦他对某人展开了攻势,这世上,无人能避免沦陷。 除非发生天大的事,令云沁对他彻彻底底的失去信任,就此决裂,否则,谁都不能动摇秦逍在她心里的位置―― 十几年的守护和真心,是他最大的筹码。 而后来发生的事,令司靖明白: 秦逍是她躲不开的劫,萧缙则是她命里注定的殇。 *** 此刻,林子外,秦逍顿住了上马的动作,那刚刚还温润清亮的眼神,此刻变如墨汁一般,翻着别人看不懂的汹涌波涛,就连多年跟随的段仁也有点摸不着底,看得有点心惊肉跳,不知道爷到底在想着什么心事。 这时,秦逍转头,冲段仁勾了勾手指。 “爷,怎么了?” 段仁放下手上的马缰,走过去。 秦逍没有马上说话,望着天汪汪的天,天气真好,心情也好,只是有些疑团忽然就冒了出来,好像有些事,是被他忽略了的,而且,可能是致命的忽略: “现在开始,派一支人马,查燕娘。” 他简单干脆的吐出一个命令,令段仁有点摸不着头脑。 可他没问,主子的心思,不是他们这些下属难以揣测的,他利索的答应了一句: “是!” 秦逍翻身上了马――据他以前的调查所知,这燕娘身份挺简单,怎么可能会中了那些必须用到千雪玉灵芝方能保命的绝症? “爷,现在去哪?” 秦逍看了看天:“去别庄,我师父应该快到了……” 那稳婆安置在别庄的密室。 段仁抬头看了看主子,扬了扬手,将其他人先行,待四周无人,他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问了: “爷,您真想把那男孩找回来么?只怕会是一个大麻烦。杀,您下不了手,留,又遗祸无穷!” 秦逍沉默,不说话。 段仁知道,爷心里很苦很苦――七小姐,爷自小带着长大的人,爷在她身上花尽的心血,最后却白白便宜了别人。 任何男人都受不了戴绿帽子,何况是爷。 可爷将一切都包容了,并且还对她着了魔――若小时候的引领和接近,是因为肩上所担负的责任,那么,现在的他,赔进的是一颗心―― 但愿,七小姐别再辜负他。 *** “案卷看了吗?” 坐定在厅室内,云沁将囡囡回房做功课,囡囡皱了皱耷拉的眉,也不知阿渊在她耳边说了什么,那孩子顿时眉开眼笑的奔了出去,明霞跟在屁股后面,看着这两个孩子,直笑。 “还没看到,尸首还在解剖。暂时,我不能插~进去研究。太后和摄政王的意思,是今天下午,一齐先去太极洞府看看解剖的结果,然后,让我正式参予进去和他们一起研究案情。怎么,阿云也有兴趣?” 司靖笑着问,那是一种哥哥式的语气,表面上主从的关系,但他看待云沁,一直就是这样一种眼光。 “有点!”云沁想了想,心下全是对这件事的好奇,思量了一下,说:“要不,待会儿我跟你去看看?” “你也去?” “嗯!” “不回怀王府了么?你可不知道,现如今整个洛城都乱了,一队队的人马都在搜寻被掳的王妃。阿云,这戏码,你打算如何收场?” 待续! 第十六章,可耻,坑蒙拐骗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司靖想到刚刚出城时瞧见的那情形,城里城外,到处在搜人,不光有怀王府的人,还有摄政王府的人,来来去去,好不热闹――这事闹得这么大,又失踪了足足有一天一夜,这怀王妃的名誉严重受损,到时,就算回去了,怀王能给好果子吃么――那家伙,把事情闹的那么大,兴许是想休妃。 问题是,他们这个主子,既然进了怀王府,既然要去盗人家手上的东西,她当然是不可能让萧缙得逞的。 云沁微一笑,心下明白,那萧缙是跟她玩上了,那人精明着,是想借机试她真本事丫。 在那人看来,她保定出不了事。 若真出事,大快他之心,他出动人马来搜救,是为怀王府名誉着想,以表明他怀王并没有薄待了王妃媲。 若没出事,好,他冷眼旁观,且看她如何应府这有点不尴不尬的情况,在他怀王府站足脚跟,去实现她的计划。 反正,不管是哪种情况,得利的是他,倒霉的是她。 他就是想看好戏! 司靖见她不说话,继而挺好奇的又问: “你把那劫匪怎么了?关哪了?什么来路?” 他是了解她的,不会随意杀人灭口,除非是必不得已而为之――尊重生命,以诚待人,是她身上一种特质。这世道,尔虞我诈,而她,保持着一种明亮的心境,在保全自己的同时,尽一切力量,不伤别人,让人觉得,这世间,依旧有正气。 这一回,她回答了: “常在带人看着。青海帮的人。” 一听是青海帮,司靖想到的是司海帮和萧缙的关系,笑容收了一下,青海帮的势力也是大的吓人,只不过,人家的老巢不在西楚,而在北晋,乃是北晋一支连朝廷也得忌上几分颜色的神秘组织。人家具有五六十年的根基,实在相当雄厚。而云中阁,主要的势力分布在东越和南燕,北晋以及其他各个小国,不及深入,至于西楚,也是去年开始正式发展起来。 自从岑贵妃失踪以后,青海帮和西楚的关系,一直一直很恶劣,对摄政王和太后都怀着极大的仇恨之心,据说当年私奔一案。岑贵妃饱受委屈,其中还有迷未解开。甚至于,不能确定,岑贵妃离开时,七个月的肚子里藏的到底是龙种,还是野种! “劫我的人,是怀王的那位异父弟弟捣的蛋……” “哦,你见到那位了?” “嗯,厉害的很,而且,他已经知道我是冒牌的了,所以,我们得抓紧手上要做的事。司大哥,你吩咐下去,加快寻找戒嗔师父的步子,我已经请秦逍帮助,希望可以与他联手,尽快找到她们的下落。我这里也得尽快行动起来。不能在怀王府待太久,以防有变!那个安冉,让我觉得有点不安。又不能随随便便灭了他。留着太容易出幺蛾子!” 云沁说。 司靖点,看着她,笑:“你还回答,怎么回去?” “嗯,这个不急。就这样决定了,我们待会儿进城去先去洞府查案子。回那见鬼的王八窝,能憋死人。” 王八窝? 司靖想:这指的是怀王府吗? 啥时候,怀王府成王八窝了? 他失笑,没问,只道: “到时可能会遇上怀王爷,还有摄政王!” “怕啥?我现在又不是慕容瑶!” 她站在窗口,盯着河边那一片清幽之景,偶尔还有鱼儿跃出水面,湖水波光粼粼的,闪着七彩的光,滟滟夺人眼,这家落,是处清幽之所,可惜,她不能在这里久住,也许,这里,会因为他们的往住,而不再清幽。 她忽就吐出一口气,转身看着这位宛似兄长一般的男子,三十五岁的人,将步入中年的人儿,又做过提刑官,浑身上下,有着一股其他人所没有的稳重,五年的相处,知根知底,能给人一种安全感。是家人。 “怎么了?欲言又止的样子?有点不像你的作风……” 司靖笑问。 云沁却没笑,神情有点严肃,说: “我有种奇怪的感觉……” “嗯?” “这一次,我们要是追着这人案子往下挖的话,会挖出可怕的事出来,那些事儿,也许是超过我们承受能力的……或者,有危险。”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查?只要你一句话,我就回掉。” 司靖看着她,她的脸上难少浮现那种不确定的情绪,以及犹豫,而她的直觉,一直是灵验的。 她不说话,皱了一下秀眉,才说: “我的理智在告诉我,不管这事,但是,有一个奇怪的感觉在指引我必须查下去。唉,查吧查吧查吧,我从来就是不到黄河不死心的人。只是得见机行事了……”一顿,又忍不住说起心头的异样来,道:“我总有那么一个感觉,好像有人设了一个套子,在等我们儿们往里头钻。一旦穿进去,要想出来,就会有点难。你说,这感觉滑不稽?” 语气里的焦虑,令司靖定了一定,这种自嘲,透露着一种不确定的情绪,这种情绪,很少在她身上出现。 “那就随机应变吧!按理说,谁能寻我们的麻烦?若真有那种有本事的人,在玩鬼把戏,我们若是退缩,就永远不知道谁在算计我们?只能抽丝剥缕的进行下去。见好就收,有危险就撤。” 司靖也是一个爱撞南墙的人,什么事儿都喜欢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明不白的,太容易遭人暗算。 “也只能这样子了!” “那就这样吧!下午一起回城去,查看查看。” “嗯!” “哦,对了,有个事儿,我一直惦着,今天得问问了!” “什么?” 她以为他问的肯定是要紧事。。 谁知人家一本正经吐出这么一句叫她差点趔倒的话来: “黄河在哪国版图上?” “……” 某人呆住。 对方神情很认真呢,人家很认真的在求知,所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他属于好问上进之辈。 “‘不到黄河不死心’这话听上去很有深意,很精髓,而且还听你说过无数遍,我研究过很多古籍,沧旃历史上倒也记载过这样的古语,不过没有注解,别外,我搜罗过不少地图,就是找不到那条河……” “……” 翻古籍,查地图,这么钻研的人,真是不多见,这样一种精神,应该被颂扬。 可是,也太能打破沙锅了吧! 云沁无语望天:“阿司兄,你当我没说过。没法解释。解释了你也不懂,到时你会说:阿云,昨儿个你是不是没睡醒……” 司靖一笑,心下的好奇越发重,但还是很识趣的将话题转到另一个就目前而言更具有现实意义的问题上去: “那,秦五公子来做什么?关起门来说了这么久?” 在司靖看来,这位公子,是个可怕的角色――相当相当的可怕,得罪他的人,且对他来说是一种危害的存在时,基本上那人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神秘失踪,尸骨无存。曾经他有调查过这个人,觉得此人背后,不仅仅存在一个秦家,秦家在南燕,并不算得上是真正意义上的豪门大户,好像另有一个神秘的力量在支撑着他,将他捧的无比的强大。 他只稍稍一查,就有人劝他,别再继续,否则,后果严重,会危及性命。 云沁就知道他会问的,微一笑,捋了捋那被风吹乱的刘海: “哦,也没什么,他来求婚!” 这回轮到司靖呆住: “……” 云沁眯眯一笑,看着自己的得力助手一副梗到鱼骨头一样的表情。 “你答应了?” 司靖还是见过世面的人,马上就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其实,并不意外。 “你觉不觉得我该嫁人了?” “……” 司靖再度无言以对。 “喂,你那是什么表情?不觉得我与他挺配?” 她摇摇头看到囡囡在往这里跑过,手上执着一个张刚刚写好的字贴,纷纷落瑛飘落,她像一个无邪掉落人间的精灵,让万物为之失色。 不再说话,她开门,欲迎接她的宝贝,门开时,恍惚听到司靖说了一句: “别那么早下定论。要是你觉得配,五年前,你何以不嫁?可见你的心并不在他那里。” 是的,她的心,并不在他那里! 哪怕他待她这么好! “娘亲,娘亲,我的功课,给您检查一下!” 云沁抱起孩子香香的身子,开始和孩子说话,这代表,她与司靖的谈话就此告一段落。 ** 吃过午饭,云沁整装离开云庄,囡囡一脸的依依不舍,撅起小嘴,紧紧拉着云沁的手,郁郁的直叫: “娘亲,为什么我不能跟着?娘亲不爱我了?娘亲不疼我了?一定是的!” 唉,这个小缠人鬼! 云沁心里也不舍,也不想离开,可外头有太多事需要她去办,她不能像以前那样闲在家里陪她读书练功。她想了想,蹲下身子,没像以前那样亲亲她,而是用一种严肃的语气告诉她: “囡囡,你不是想要爹爹吗?娘亲现在正处于找爹爹的最后紧要关头,为了不久的将来,你能得到一个比秦伯伯还要有型的爹爹可以陪睡,娘亲必须出去努力奋斗,你说娘亲爱不爱你?” 一听有爹爹陪睡,囡囡大眼睛唰的亮了起来。 司靖、明月、明霞都以一种怜悯的眼神看向这对都爱坑蒙拐骗的母女,女儿难缠,做母亲的更无耻。 “真有爹爹……” 囡囡兴奋的直叫,拉着母亲的衣角,兴奋极了。 某人不晓得心虚为何物,重重点头: “不久的将来肯定有!” 这不算是撒谎,也许有那么一天,她真就遇上那么一个让她可以放开过去的男人,并且也能坦然的接受囡囡,那么,招来作囡囡的爹爹,也无可厚非。虽然,这种男人,在这个世界上,估计是绝种了,但,世界之大,万事皆有可能的。 机缘来了,她不介意带着囡囡嫁一回:前提是,那个男人必须无底线的对她和囡囡好,否则,一切免谈。 所以,她绝对不是在撒谎。 “那爹爹生的是怎个样子?” 某个孩子,开始发挥想象。 “呃,帅的掉渣,俊的画不出来,神气的让囡囡祟拜……就这样决定了,囡囡好好看家,努力和明月学看帐,咱要做一个女强人,自力更生,绝不让未来的爹爹瞧不起!” “好!” 囡囡给了一个漂亮的军人站姿,严肃答应: “咱要做一个让爹爹竖大拇指的好娃娃,娘亲,你好好去挑……这事,就拜托您了!辛苦您了!” 无耻的娘亲看着小小人儿那可爱样,忍不住笑着亲了又亲,并不觉得自己在骗小孩子,对于孩子的反应,深表满意。 边上,司靖表示很无力,明月明霞哧哧哧的在那里笑:哎呀喂,这一对宝贝儿,多有趣儿呢! 二人挥挥手离开。 囡囡收起无比灿烂的纯真笑容,转头,低首,负背,垂头丧气的,闷闷不乐的回自己的房。 明霞回头看:这孩子怎么了?像一颗蔫了的菜似的。 她示意子渊跟过去。 子渊点头紧跟在侧。 囡囡回了自己的房间,托着下巴,一脸沉思状,看着去拿琴,想督促她弹琴的阿渊,闷闷的叹了一声: “娘亲学坏了,越来越奸诈,她要是肯找人来当我爹爹才怪呢!骗人骗的眼睛也不眨一下,还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哼!坏人!就知道自己跑出去玩,也不带上我!” 阿渊差点跌倒,这妞妞啊,那心智完全不像是五岁的孩子呢,古灵精怪的。 “阿渊,我们出去替娘亲找男人好不好,我的眼光比她好多了……” 小丫头唉声叹气了一番,突然推开凳子叫了出来。 阿渊望屋顶,五岁啊你,怎么这么不安份,怎么就那么能折腾人。 “省省吧!” 他简单干脆的给了三字。 “不能省。阿渊,娘亲找不到爹爹,也许我能找到,有句古话不是这么说的吗?父女连心。我决定了,我要出去找爹爹……” 噌噌噌,那小滟滟生波的水眸里,有道兴奋的奇异的光迅速的放大,放亮,再放大,放亮,耀的让人睁不开,令红扑扑的脸蛋儿,美的不像话。 阿渊额头开始终冒汗,心头发乱了,忙将琴放开她面前,将她按下,叮咛起来: “小姑奶奶,你就别给师父添乱了!我们是小孩子,小孩子得乖乖待在这里……” 囡囡左右一挣,挣开,噌噌噌爬上凳子,跨上桌子,双手叉腰,居高临下的俯视,还一跺起小脚: “错错错,这叫帮忙!帮忙!” 阿渊见拉不住,不拉了,用斜眼瞟着一下,然后,干脆就坐到了那凳子上盯着看,说: “帮倒忙,那也是忙!” “小瞧我?” 囡囡不服气的: “我们要不要来赌一赌,我肯定我会比娘亲先找到爹爹……” “不赌!” 想都没想就拒绝。 “为什么不赌!” “不上当!” “……” “才不当你的帮凶。” “……” “我答应师父的,要好好盯着你,所以,你只能待村子里当你的小霸王,其它,免谈。下来,乖乖的好好的弹琴,下午我们去打麻雀。我让小常给打了两支弹弓,我教你如何打百发百中。” 囡囡张了张嘴,这只呆头鹅变聪明了,而且还用弹弓来诱惑她,也是一个坏人呢! 她是挺想打弹弓的,可是,可是她更想要爹爹啊,一个玉树临风的爹,可以将她抱起来往空中抛起,接住,能逗她玩的爹爹。 “我比较想要去找娘亲!” 利诱没成功。 阿渊改变策略,站了起来,袍角撩起塞到腰带上,作了一个请的动作: “好啊,过来打赢我!打赢了,一切你说了算!师父说了,道理说不通时,只能用武力。强者为王道!王者之争,必以武力一决雌雄。” 一脸睥睇众生的模样。 囡囡悲愤的往琴弦上那么一挑,发出一阵尖耳的声响,响彻房顶,直把躲在门外偷听的明霞吓了一大跳,只捧心脏。 “你你你,莫子渊,你恃强凌弱!” 外头,明霞也点头:的确的确,这完全是恃强凌弱,一个五岁,一个十岁,一个才初入门,一个已经练了几年,再天才也得给时间发展吧――阿渊,你和你师父一样,无耻。 “师父说了,这本来就是一个恃强凌弱的世界,想要将众生踩在脚下,就得变成强中强手。” 阿渊淡定的辩说,浑身上下透露着泱泱大气,十岁,小小少年,正是懂事之季。 外头,明霞叹:果然有乃师之父。 囡囡呢,开始跳脚,咬牙切齿,磨拳霍霍的的吼: “迟早有一天我要打败你!到时,看你怎么欺负我!” 外头,明霞竖大拇指:小主子,认真练,练的棒棒的,把天下男人全踩在脚下,看谁能欺负我们女人,你一定要和你那无耻的娘学习,做一个让人不敢小瞧的强女人。 “行啊!想要打败我,就马上去练功,像你这样懒散,永远成不了气候!” 又激了一句,阿渊转身离开。 于是,某个小孩子彻底被激怒了: “你等着,你等着,我要和你单挑!我要赢你!这世上,只要我云歌儿不想做的事,从没有我做不了事。” 似一阵林间的清风,追了出去,一时早忘了要去找爹爹这码事了。 门外,明霞躲开去,嘴角直抽,想笑。 年龄差在孩提时代是一个巨大的差距,两个同样聪明的孩子,会因为那年龄显示出各自不同年龄段的心智。就现在而言,到底还是子渊有智谋,轻易就把那闹腾的娃娃给收拾了。 是的,这个时候的阿渊是完全可以控制囡囡,但当她的年岁渐大,智门大开,真正能摸得到她心思的人,没有几个,而他不是那几分之一。 阿渊并不知道,自己只是一时引开了她对于寻找爹爹这一件事的注意力,然,这份心思,已经在她心里生根发芽,小小的她,执念很深,会一心一意的贯彻下去,绝不会半途而废。 不久的将来,她果然去找爹爹,而冥冥中注定,某些云沁一直想避开的事,因为她的搅局,而再度牵扯到一起。 *** 彼时,云沁完全不晓得这趟进城,成了猎物,自投罗网的,被某人给盯上了。 待续! 亲们,若喜欢,请支持正版阅读,以资鼓励。一个文的成功与否,离不开亲们的正能量支持,谢谢! 第十七章,鬼才,司六先生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太极洞府,位于城东一处风水宝地,临甘河,乃是一座道观,那规模虽不及皇家寺院来的那么雄阔,自也成一派风格,据说,皇上曾亲手设计了这个道观的平面设计,图的是什么,求得灵丹,延年益寿啊,就像秦始皇一样,一旦得天下,便想得与天同寿,享尽世上福与禄。 洞府内有道人八十,连同胡国师,共计八十一人,意为九九而归一,归一而长健丫。 数天前,一共有四名道士,死于胡国师修练的观殿之中,此案和国师一案,虽然发生在两个不同的地方,而且相距甚远,但,其中有着错综复杂的联系。 传说中的国师修练金丹,那四位常驻在国师身侧,国师死于福洲,那就表明里面的国师老早就跑掉了,可他们还是那么尽精竭力的守着,为什么来了? 当国师的死讯传来以后,他们就被禁足。闲人不得见。后,死于密室,没有探到任何线索媲, 据说,太后和摄政王曾在皇叔的陪同下,曾去问供,还施了刑,可那四位哭丧着脸直说: “国师明明在观中修行,怎么会死在外头了?每日来饭食都有吃尽,怎会发生这种玄乎其玄的事呢?不可事的事,人家又没有分身术。” 这些事,是路上的时候,司靖说的,听完以后,云沁陷入了沉思,久久没有说话,一路只顾赶着马,跑的飞快,没有再说话。 到太极洞府,下了马,远远就看到上百御林军将此围了一个水泄不通,门口处,有华贵的马车,更有宝马奇驹,萧缙的飞虎也在。 显然,该来的都来了,当今朝堂之上,那几个权势鼎立的大人物,集聚一堂,可见这案子,是何其的重大。 “走吧!咱们进去!” 司靖低低的说。 “嗯!” 两个人在门哨口被拦住,司靖报上名号,递上入观令,那哨卫瞄向了云沁,那意思是说,这位怎么没有。 司靖笑着让那哨卫往里面把管事的大人给请出来―― 这番盘查,显示道观上下防备极为严密,苍蝇都难飞进一只去。 不一会儿后,有个穿着官袍的迎来了出来,云沁瞄了一眼,是洛城府府台大人,一个四十来岁个儿不高的男子,叫什么来,嗯,叫包天,有人称其为包青天――司靖给收集的资料内,有此人的画像,以及详细的注解。 这个人,还是前朝旧臣,曾为金氏王朝办事,王朝覆灭以后,这位刚正不阿的臣子,原想一死了之,在听到金氏灭族以后,差点就追随而去,后来被楚帝救回来,也不知人家用什么条件说服了他为其效力,就这样做了洛城的府台,一做就是十八年。 “司先生终于来了。咦,这位是……” 包天往云沁脸上那么一瞟,那眼神,既是好奇,也保持一种惯有的探究,毕竟这里是办案重地,一般闲杂人等是不得入内的。 司靖微微让开,开始介绍,微笑: “包大人,这是司家六弟,司擎,家父生前的遗落在民间那个孩子。司某蒙受不白之冤的时候,正是家弟出头,力拦狂澜,替司某解开了那迷团,还真相于天下,此番,我兄弟二人联袂齐游名山胜水来到西楚。阿擎知道我接了这案子,是故,也想来看看,包大人,没问题吧!” 包天恍然,眼里的惊奇之色唰的整个儿放亮了,都能和当头那太阳比肩了: “哦,原来,这位就是五年前,在东越替你奔走叫冤的司六公子,失敬失敬,小小年纪,如此作为,真是叫老宿等汗颜了。” 那睇视过来的眼神盛着一些无法相信的震惊之色。 云沁的个子不高,估计一米七不到一点,在女子当中,这个儿不矮,还算是出挑的,在男人面前,也不算特别的矮,比如说,这位包大人的身高就比她大不了多少,偏偏他这位司靖的个儿老高,站在边上,就显得她矮了一截似,而且身形单薄,看上年纪去不足十八。再那么往前一番,五年前,十三岁就能替人家平冤,救的还是一个已经被判了死刑、逃了狱的一等死囚,人家恁是凭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将那已铁板钉钉的案子翻了过来,把一个几乎不可能重见天日的真相爆于太阳底下,那简直就是一件不能想象的事情。 司靖之名,就是这样大躁的。 “若非有司大先生引见,包某还真不能相信两位是亲兄弟!” 这位包天叹,比划了那个头,笑:“无论是个子还是长相,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同父异母,差异当然大。何况我家兄弟还未行弱冠之礼,身板子还在长!兴许这两年里就能长高。” 司靖笑着回答。 云沁的嘴角暗暗抽了一下,双手一揖,含笑道: “后生小子长的瘦小,出去的时候,常被人笑话,道我乃是黄口小儿,唉,这身体问题真是叫人伤脑筋。大人见笑见笑,司六惭愧,包大人之名,才是司六最最仰慕的!” “哪里哪里!所谓英雄出少年。真是后生可畏,可畏……” 包天一双眼,含笑。 “大人抬举!” “哪里哪里,里面请!” 三人往里面进去,这包天时不是还用眼瞄着云沁,觉得不可思议: 此刻的云沁,易着容,容貌并不算俊美,普普通通的很,除了那眼睛,明亮如黑晶,面对层层林立的御林兵丝毫没有半分怯,足见是真的见过大阵势的人,他哪能用轻蔑的眼神视之。 五年前,在救司靖的时候,云沁就是易今天这副模样,自称是司家六公子,甚至还曾当庭滴血认亲过,以此机会来接近司家,从而替司靖平冤,因此而一炮走红。从那时起,每番司靖办案,她一定会妆成“司擎”样子,明做司靖的助手,暗中互相一起研究。 三个人往里进,穿过前大半个园子,绕过几处弟子们修行的观殿,直直的往太极洞府而去,沿路御林军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时还有巡逻兵巡园。 据说,这里出事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戒备森严,结果呢,八条性命,尽数死在太极洞府的观殿之中。 以司靖看来,这肯定是他杀。 要是这样的话,那凶手啊,得有多么狡猾的手段。 不一会儿,到了太极洞府,观殿门是敞着的,门口左右列着齐齐站列着十六个铁甲士卫,分几列守着,其中有太后的人,摄政王的人,也有萧缙的人,岳离带刀侍在门外,昂首挺胸,园子里的任何动静,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也自然看到了他们的到来,在看到“司六”时,多侧目了几眼,心里咦了一声:“他怎么也来了?这下,有趣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爷瞧见了,一定很高兴。” 他们鱼贯而入。 殿内,宁太后座北朝南的太师椅上正和看管这里的三皇叔萧牧说话,摄政王坐于下首处,像是思索着什么事情,这些桌椅显然是今天才搬进来的。 东边偏殿,萧缙低着头正在向洛京城内最有名的令史官陈四讨论着什么,这个人,云沁于暗处见过一回,是认得的,杨固也站在边上,神情是都是认真而严肃的;四具尸体,以各种奇怪的姿态扭曲在地板上,空气里悬浮着一种叫人作呕的尸味:天气渐热,那味儿真是不太好闻。渐渐有点怪味。 云沁直皱眉心,忍不住摸摸了鼻子。 司靖第一眼目光就落在了那尸首上,轻轻咦了一声,云沁转头看,他的眼里有奇怪之色,她拉了拉他的衣角,用眼神问:怎么了? 他转头在云沁耳边低语了一句: “这尸首,有点奇怪,你仔细看!” 云沁原想走过去细看,正好看到站在那边萧缙转过头来,耳边则响起包天的引见声,忙转回了头,正好与那人的目光错开,没有看到自那人眼底迸射出来的异样之色 “禀太后,司大先生和司六先生来了。” 比起司大先生,司六先生这四个字,在这个时候,更具有震人心魄的力量,话音落下,所有人的目光纷纷转了过来,不约而同的聚焦到某人身上。 司靖对这种见怪不怪。 * 因为“司六”两字,宁太后一早停下了和萧牧的说话,精利的目光落,第一时间落到了那个子削瘦的少年身上,心头的诡异自然而然就浮了上来,稀奇这是怎样一个少年,年纪轻轻,就名满天下,被誉为鬼才,奇才,透着某种神秘的色彩。 * 因为”司六”两字,摄政王,应该是是萧群,豁然睁开了眼,稍稍侧过身子,往门口望去,眼神一深又一亮,落到司六身上,宁静的心,翻起浪潮,沉沉的盯着这个已经有半年没见的“假小子”。昨夜,在看到司靖接下了这桩案子来共同协理起,他就在猜,她会出现。果然,她真的出现了。 他二人,时不时爱接案子来锻炼脑力,拿云沁的话来说,这是发展余业兴趣爱好,令人生更丰满,更有意义。 可是,萧家的这个案子,很麻烦的。 他们可能会惹上事。 * 因为“司六”二人,萧缙早早将注意力从案情上收了回来,缓缓转身,那深深的黑眸里,有一道异样的亮光,奇怪的一闪而过,马上就消失不见。 杨固就在边上,将这一幕尽纳于眼底,心头微诧。 “怎么了?认得?” 他看到怀王的目光锁住在司六身上,低声问。能令怀王表现出一种兴趣的人,这世上,并不多见。 萧缙微微勾了一个唇角,不说话。 他认得她,她未见得认得现在的他,而且还知道她是女人,身边还带了一个精灵似的女儿――什么司六先生,假的。 全是伪装。 他往观殿上瞄了那么一下,在场这些人,皆是朝中最最尊贵之人,他们都和司大先生司靖打过交道,独独没见过那位被传的有点神乎其神的司六先生。 这些人都知道司大先生断案如神助,也知道司大先生险些就死于那一场精心策划的嫁祸,最后,是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六公子司擎将那一团团迷团理清楚,终于还了司大先生的清白之名。 这司六,虽然只是惊艳一现,却已成为众多王侯贵人眼里的传奇人物,其人之神秘,之惊才,叫无数人心向往之,想得以一见,或笼为己用,今日,司大带着司六一同出现,终让西楚的的权贵们见识到了这位不凡的少年。 令所有人都吃惊的是,司六先生居然是如此的年轻而不起眼,若是在街让遇上,根本不会觉得此人有什么异才――唯一不同的是,胆子够大,面对这么多贵人,不显一丝慌乱,从容如在居家。 可他们谁能知道,这会是一个女子――一个极为有趣的女孩子,冷静,骄傲,理智,聪明,狡猾,能把世人骗的团团转,也曾黑了他一回。 萧缙勾出了一个诡异之极的笑,走了上去―― 司六先生,好久没见,幸会幸会,恩,办完了这个案子,咱们还有一笔账要算一下:出来混,总得还;黑吃黑,就得看你能耐,一年前你拿了我的东西,今儿个,你这是送上门来还了! 不错不错! * 时,云沁背上一阵莫名的发凉,是这鬼地方阴气太重了吧! 她不自然的转头看,和萧缙那怪怪的眼神撞到了一起,她迅速的转开,耳边响起太后的话: “司大先生,哀家已经见过了,司六先生却是头一回见,想不到竟是如此年轻有力,果然是江山代有人材出,英雄年少惊九朝,当真是可喜可贺,司老先生泉下有知,当含笑九泉!” 不像在宫时那般,着的是宫装,面前的宁太后,着一身干练的紫色劲装,一头乌黑如墨的发,高高绾着,就随意的贴了一朵凤凰珠花,整个装扮,干净利落,那是典型的宁氏风格,宁家太后,就是如此的与从不同。 云沁抖掉心头的怪异感觉,连忙出列,拱手一作揖,成45度斜角,抱拳鞠大礼,谦恭道: “司六只是一顽劣小徒,哪算得上什么英雄,当今世上,堪称英雄,唯太后、摄政王、怀王是也。” 千空万穿,马屁不穿。要拍马屁,就得一个一个全拍上。 摄政王,哦,不,是萧群,也已感觉到了萧缙的目光有点诡异,他皱了一下眉,不喜欢他这样的注视,忽一笑,站了起来,几步跨过,捋着那一把胡须,用一双精明的眼盯着云沁看,呵呵一笑: “司家小六子,合我脾性!” “多谢摄政王错爱!” 萧远此人,就爱听拍马屁的话,不过,这家伙看她的眼神好像也有点怪,怎么回事? “要不,以后就留在我们西楚当官吧!你们想要怎样一个奉禄开出一个条件来,本王与太后皇后商议一番,保定让你们两兄弟在西楚有一个锦绣前程……” 他想将这爱玩的女人拉到自己阵营里来,绝不能叫萧缙给惦记了去。 “呃……” 云沁答不上来,原来这老不死的,想将他们笼络了过去。自打他们的名声扬于外以后,一旦他们现身破各类奇案,便有一些权贵,以各种介口来接近他们,目的和摄政王一样,都想纳为己用。 她脑筋转动了一下,笑着一作揖,开始推拒,说道: “摄政王实在是抬举了。草民生性粗鲁,不会官场上那一套,只喜欢闲散度日。功名利禄,不是草民所求。多谢摄政王错爱……” 被拒,倒也在萧群的意料之中,他是知道她的脾性的,但依旧虚假的演着戏: “如此人材,若不为君出谋,为民出力,那岂非太可惜……八尺儿郎生于世,自当为国建功,而光宗耀祖。” “草民志小,志小。吃不来官饭,倒是喜欢偶尔出来随家兄破破案,赚点小钱,能糊口养家自乐就足矣。” “哎呀,这可国之损失,民之损失!太后,您说是不是?” 摄政王笑着,并没有因为他当场拒绝而生气,这与他往日的脾性有点出入,令萧缙不由得往那边多投睇了一眼过去。 在他所认得的萧远,绝不是一个爱才之人。 这人,只有那些对他有用,而且愿意效命于他的人,他若看中的人材,若是不肯站到他身后,成为他手上的人,那么,这个人,没过多久,就会成为一个死人。除非那个人当真有那个本事自保,又或者另找一座靠山。 无疑的,司大和司六,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五年前,司大先生的这个案子宣告告破以后,东越国的皇帝是再三挽留司靖继续做那提刑一职,而且也想破格重用一个未曾参加过任何举试的司六,谁知这两兄弟齐齐谢绝,从此浪迹江湖,专门做那闲云野鹤,就如同那神般一般,见首而不见尾,行踪从此飘忽不定。 他们没有固定的隐居之所,有时在东越,有时在西楚,有时在南燕,有时在北晋,有时草原,有时岛国,几乎九国之中,都曾有过他们的足迹。 萧缙眯着眼看,司六虽是个女子,但绝对也是一个百年难得一遇的人才。 去年时候,梅家一案的时候,他曾冷眼旁观看她查案,果然真把那么一桩复杂离奇的案子,抽丝剥缕的给还原了出来。 虽然,这女人居心不良的拿了他的东西,但是,他对她还是抱有一份欣赏的。 有才华的人,他都喜欢,何况还是这样一个惊才绝艳,奇玄之极的人物――这样的人儿,如何不招人眼。 他盯着,看这个心思玲珑的人儿,如何去回拒摄政王如同牛皮糖一样的纠缠―― 一年前,这个女人就给了他一种熟悉感;如今这熟悉感,是越来越强烈!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他也很纳闷这样一种奇怪的感觉,因何而来,仿佛穿越时空,直钻进心窝窝里,能轻易搅乱他平静的情绪。 那种情绪,他花了一年时间才加以沉定,现在,又翻江蹈海般的汹涌起来。 待续! 第十八,古怪,第一奇案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云沁老早就感觉萧缙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盯着,视若不见,一心一意的应付摄政王,从从容容的应付道: “回摄政王话,各人有各人的志向。就好像,有人愿终日伴青灯,研究佛法,而普渡苍生,甘受一世寂寞;有意纳妻娶妾,在灯红酒绿间沉迷一生。在权与欲的洪流里图江山霸业,争青史之名,试比天高。这人世间,千奇百怪,无奇不有,千心之异,无不能同。有人痴,有人狂,有人颠,有人淡泊在江河之上,有人乘风破浪在仕途。谁能说谁的人生是碌碌无为,各自凭着心头之好过日子而已。只要自己觉得值,便是值了。自己若觉不值,到最后,咽下最后一口气,双眼还不愿闭上。那便是死不瞑目。锦衣玉食,和粗茶淡饭,最终不过一死,合着心头好,这人生一辈子,就妥当了。滋润了。” 这话果然是有见解的,扬扬洒洒的,把自己的立场,自己的志向,表了一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丫。 萧缙看得出,她一点也不怕摄政王,得不得罪不是他会考虑的事,她只在乎自己的心境,说她骄狂,也的确骄狂;可骄狂的人,总有他骄狂的本钱。 她有本钱,才智过人,是其一,另外,她的来路很奇怪――她不想露面的时候,几乎无人知道他们落脚于何处,有趣死了―媲― 一年前,他兴血来源的时候,也曾让人查过他们的行踪,居然查不到,这可真是能耐啊! “说的好!” 萧缙微微一笑,看到萧远的神色深玄起来,适时插上一句话:“各人各有志向。皇叔,我们何必强人所难。” 太后也点头,这位女主,是很欣赏司六这份胆识和魄力的,笑着说: “做不做官,现在倒是一件次要的事,最最要紧的是把眼前的案子给理清楚了。” 说着,一顿看向司靖,道: “司大先生和我们的陈令史是旧交,乃是师兄弟,拜于同一位师父名下学武习文,年少的时候,据说也曾一起结伴下山破案,后来你们各自学成下山。司大先生回得东越得越帝赏识,一路路爬升第一提刑官,而陈令史也成为了我洛京城内第一把的令史,专办要案,奇案,今日,有你们强强联手,相信此案不久便能告破。” 话音落下,那位陈令史从萧缙身边匆匆走过来,与司靖一齐作揖。 司靖道:“万金之赏,在下自当竭尽所为。” 陈令史道:“食君之禄,担君之事,此乃下官应尽之职。” 这二人,前者表明,自己为赏金而来,似乎是市烩了,同时,又是洒脱的,一个案子,审不出,人家可以拍拍屁股走,顶多也就坏了名声;后者肩担的则是责任,搞不好,乌纱帽没了,命也跟着丢了。 萧缙的目光始终落在云沁身上,那眼光带着欣赏,还有别的什么意味,那是云沁所读不懂的,也是令她觉得毛骨悚然的,就好像自己身上没穿衣服似的,那穿透力,强。 “王爷,我们认得吗?为何一直盯着我看?” 云沁疑惑的问,心里有点不踏实:能叫他不踏实的人,到目前为止,就只有他和秦逍。他们的心思,都不是能用常理来推的 她自我感觉这个男人是绝对不知道她就是他冒牌的新娘子。 那么,他眼底的那些意味,表明的是什么? 唉,谁知道。 不猜了。 萧缙没有移开了眼,强势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她没避,无畏的对上,只是,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心虚的。不过,这份心虚,看在萧缙眼里,是另一码意思。 她的心虚,和他认为的心虚,针对的不是同一件事。 萧缙感觉到了那么一份隐约的目光在闪烁,淡淡道: “我们怎么会认得?本王只是听说司六曾以破斧沉舟之势,帮司大先生平冤,如今见得少年神探,心头生了稀罕,难免想多看一眼。对了,司六先生,听说,司大一案,当日情形也是密室杀人?” 那一案,天下哗然,曾被传的那是沸沸扬扬,案子的前因后果,也已被众说纷纭,萧缙所知,自然是最接近事实真正的。 她微一笑: “是,性质差不多!” “如此的话,这案子便不难办了!恩,那就开始吧!验尸的结果如何?现在可以公布出来了!这次三堂会审,该来的主审人员都到齐了。” 太后表示了一种欣慰,一种奇异的坦然。 “是,太后!” 陈令史恭敬得令。 云沁站着,眼风在太后平静的脸孔上浮掠而过,将众人的神情一一摄入眼底。 楚帝大病前,常吃国师所炼丹药,传退位诏后,昏睡至今,国师回太极观继续炼丹,是太后和摄政王的人,送他入关的。 如果太后和摄政王从一开始就知道密室中没有他们的胡国师,那他们应该紧张才对,如今,她的反应与云沁所想像的不太一样――那么,是不是说明,最初的时候,胡国师在的的确确是太极洞府的呢? 云沁思量着转过身去看那几具尸首,正好与萧缙的眼神对碰了一下,云沁没避开,坦然一笑,权当不认得。 萧缙则作了一个请的动作。 云沁没谦让,过去瞟了几眼,而后,所有的目光全全落到了那位陈令史身上。 这是一个陈令史,姓陈,名四,和司靖是同门师兄弟,陈四年长为师兄,司靖是师弟,年长司靖五六岁。 此人,中等身材,圆脸,皮球似滴溜圆,看上去老实巴交的,而且还显得木讷,却原洛京城内顶尖剖尸专家,被称之为第一刑侦令史官,那名声直逼司靖,平日里,素有东提刑西令史一说。在这个行当里,他们皆是顶尖的人才。司靖这么快能得到邀请,进入这个案子,有这个人在暗中牵线搭桥的关系。 但是,她也曾听说,这一对师兄弟,关系不冷不热的,那人一直视司靖为劲敌,这一次,难得人家肯摒弃旧嫌,愿意走到一起,共同办案。 此刻,这位陈令史手上拿着一本折子,站在那四具尸体面前,圆鼓鼓,肥敦敦的脸孔,是肃然的,清了清嗓子,开始说道: “初步诊断,是自杀。绝非他杀。” 这一句,令在场所有人皆吃了一惊: 司靖是一楞。 云沁眨了眨眼。 太后挑起利眉。 摄政王捋胡子。 萧缙眯眼走近尸体。 杨固摸一下巴。 包天大人一脸疑惑。 “哦?师兄,请问,你有什么佐证!” 问话的是司靖,因为他认为这是他杀。 理由,他曾易成守太极殿的侍卫,暗中进来,对这个杀人现场进行过研究,这是初步得出的结果,但是,他进来所看到的尸体,与现在这几具尸体的形状,有点出入。 “因为,我昨日在解剖死者的时候,在死者的大脑里找到了这样一种虫子……” 他一拍手,门外走进一侍卫,手上了托着一个托盘,盘上铺着一块白布,布上放置着四只血淋淋的虫子,类似蜜蜂一般大小,有坚定的外壳,整身长刺,细细的尖尖的…… “咦,这不就是传说的食脑蛊么?” 云沁见过,只在古书之上,不由稀奇的呼出来,那上面白白的东西,显然就是脑浆,那么一想,顿觉一阵恶心。 这等见识令陈令史看过来的眼光里多了一些佩服惊异之色,刚刚此人,并没有拿正眼多瞧她一下,可,这一会儿,却是另眼以待了,忙拱手作了一揖道: “司六公子好眼力!难道公子遇见过这样的案例?” “客气!这样的案例,遇是没遇上过,只在书上瞅过这种虫子。所以记得这种模样。” 生平被赞无数,她自不会因此而沾沾自喜,而是走过去,凑过去,拿了那钳子轻轻拨动了一下,原是想拿过来看的,不想呀,那四脚埋天的玩意居然动了一下,她不由得奇叫了一声: “居然还活着!” 陈令史点头: “自是还活着的!这种蛊虫,以吸食脑汁为生命本元,在吸汁的过程中,破坏脑组织的时候,会放射一种麻醉液体,让人慢悠悠死于睡梦里……最后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嗯!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 云沁放下手上的钳子,想着自己以前曾看到过的一些资料。 陈令史看了看她,眼底皆是惦量之色,忍不住问: “司六兄弟是从何处知道这些的?” “一个本古籍,没封面,不知道是什么书,很残破的……我看过一些……怎么?从哪知道很重要吗?居然劳驾陈令史如此郑重其事的问?” “只是好奇。这种注解,少见,只存在于古籍介绍,若非专业人氏,很难知晓其中详细。故而有此一问。司六兄弟真是博学广识!” “偶尔涉略而已!” 云沁抱拳笑:“令史大人,您往下说,在下倒是想听听你的依据。在下实在想知道他们自杀的因由!” 阿令史回以一礼,环视一周,见众人都露着好奇之色,等着下文,便指了指那蛊虫,继续说道: “这种虫子,初被植于沉于体内的时候,才芝麻烂那般大小,而且还只是一个卵,服下之后,暂时对身体没有任何危险。若要令其成熟蜕化,慢慢的钻进脑子里成形,得有外界的催引。那催引的东西,必须是另一种蛊虫,是母蛊的催情气息的传递,才会令还是卵子的雄脑蛊迅速的长成,为的抢一个最佳的时期,让自己变的强大,而后千辛万苦破脑而出,爬到人体心脏内,钻入,与那只躲在心脏内的母蛊进行交配。” 他再一拍手,又有一个侍卫托着侍卫进来,这一次,那盘里也放着四只虫子,也是周身血淋淋,唯一不同的是,那四只比脑子里的四只大了很多,肚子则是鼓鼓的。 “各位,这就是母蛊,而且是处于发情期的母蛊。这种母蛊,本来不存在人的身体内。 “雄雌蛊一旦进入同一个人的身体,血液将它们的气息传递给彼此以后,它们就不再冬眠,而会一夜间迅速的长成,一个以大脑为寄居地,一个为心脏为家,各自不断的侵食互者**,直到时机成熟。 “这种母蛊,是以整虫吞咽而入腹,吃起来很有讲究,是含在嘴里,任由它慢慢往下爬下去的,嘴巴要一直张开,保持通道的畅通。如果被下蛊者不是心甘情愿,稍有一点挣扎,母蛊很容易被咬碎。所以,下官以为,是他们故意吞食了母蛊,致令死亡,而查无痕迹! “这种死亡,因为是脑死。周身麻痹情况下的死亡,所以,不会很痛苦。像睡熟了一般,故而会有这样一种平静的死前表情。” 整个过程解释的详详实实,可见是研究推敲很久了,不愧为洛京城内首席令史。 是,云沁听上去,总觉得有点不对劲,摸着下巴,一边听着一边想。等着他说完后,手指一指,提出了一个质疑: “可是,他们身体内怎么有脑蛊的呢?难道这太极洞府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所以,他们叫人下了蛊,又或许,他们是别的什么人派来做细作的,下蛊便是为了控制他们。一旦事败,他们就得死。而他们为了避免另一个可怕的死亡,只得不得不选择这样一种死法以求解脱?” 云沁盯着那尸体看,那死前的表情是平静的,肢体是狰狞的,这种尸语,在向人表示着怎样一种意思? 这个时候的司靖,套着一双手套,正在验证陈令史的这番说词,咦了声,低道: “他体内,好像还真藏着巨毒……六弟,你来看!” 云沁急忙围过去,萧缙,摄政王,太后,以及陈令史,包天,齐集的围了过去。 “有什么发现?” 她问。 “几位,且看这里!” 司靖轻轻翻开尸体的衣裳,露出的胸膛上有一道开膛的大口子,从胸口直到腹部,而肚脐处,一点黑点在正中心嵌着,脸上露出了然之色,抬头说道: “你们看,这是烂肠斑的病发症……这种烂肠斑一旦发作,三天内,整副肠子会一寸一寸腐烂起来,奇痛难耐。而且一旦发作,再无解药,只能等死,三天时间,在痛苦中煎熬而死。这种情况,我见到过!在岛国时候。那种毒,是那边的禁毒。” 四具尸体,一一检查了一遍,果然每个人的肚脐上都有这个黑斑。 “不错,这种斑,中者,若不是毒发而亡,那么死后两三天时间就会在人体上显现出来。这原是下官接下来想说的。” 陈令史指着那几具尸首,向着太后一揖说道: “之前,下官并没有注意他们体内是不是还另藏巨毒。这种毒,没有爆发前,根本没有什么症状,就连银针也试探不出来,尸体放久了,才慢慢反应出来。所以,下官以为,他们是为免受烂肠之毒,才选择自杀的。因为这种毒,必须每隔半个月服解药一次。时间一次,解药未到手,便是死路一条。这四人,必是走投无路了,所以才走了这条路。事到如今,我们想要知道吴国师因何而死,皇上突然大病于床到底与吴国师所练丹药有没有关系,必须从是谁在他们身上被谁下了毒这条线索上去寻找。” 说完,他转身问眉头蹙起的司靖,这位曾经的提刑官,表情有点奇怪: “师弟,你有不同的看法吗?” 司靖盯着尸体看,没发表任何意见,似乎陷入了沉思。 “不对,要是他们是自杀,那么,与他们之前的供词出入太大。” 萧缙摇头,无法认可: “之前,他们口口声声认定,国师一直在殿内练丹,从不离开半步,被用了极刑都不曾改过口供,若是自杀,那就是对前面所有供词的翻盘。与其说,他们是畏罪自杀,倒不如说他们是被人灭口我觉得更贴切一点,他们肯定知道着一些他们所不该知道的秘密。” 他就近身站在蛊盘边上盯视,这么一说完,倏的看向温厚而神色凝重的三皇叔东萧牧: “三皇叔,我听说你说过,在他们出事当天晚上,这个观殿里曾发了一些争执声是不是?” 萧牧沉沉点头: “的确!侍卫曾进来问他们吵什么吵,他们又选择沉默,谁也没说半句,也就是这个晚上,他们一起死了,死的安安静静,完全没有半点动静。早上侍卫开门想进来给送饭时,喊了半天也没有人来开里面的锁。他们感觉到了异样,这才橇了窗上的铁链,破窗而入后,才发现里面这些人全硬了。这当中包括这四个道士,还有原本在本王身侧奉职的四大侍卫。” 这位老王爷,知道这四个犯极为的重要,所以作了双重防护,派了自己最心腹的几个守在里面看着,在里面上了锁,然后,又在外头上锁,几道窗户,也是重重上了铁链,派了三百侍卫团团围着。 “想不到……唉……” 萧牧摇头,面色无比的沉重,轻轻一叹: “本王也曾在第一时间进来看过,太医也曾来诊断过,说,四道士查无死因,奇诡之极,就好像他们是在一夜之间睡了过去一般的平静没有痛苦!本王活了大辈子,从来没有遇上到这样离奇的案子,看上去还真是像畏罪自杀,而不像是被他杀,而这是观殿,被人封的严严实实的,若说是他杀,怎么杀的?这观殿,铜墙铁壁似的,又没有暗室密道之类,谁能进将人杀了去?” 云沁正细细的环顾起这间观殿,忽问: “听说,那锁在观内的四个侍卫是被人活生生给勒死的。但是死前却没有发出任何声息是不是?” “的确如此!” 萧牧点头,看着这位少年,在场诸人,就属他生的最为削瘦,寻常的脸孔上却迸发的光彩,叫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他们的尸首呢?” “在那边!” 萧牧走向西偏间,撩起一幅绣有太极形的幔子。 云沁和司靖一起走了过去。 萧缙跟了过去。 进到里面,云沁但见四具侍卫装的尸体直挺挺的躺地上,每个人的脖子上都呈现着一道道明显的勒痕: “韩王爷,这些人都是您的下属!” 萧牧神色那一黯,脸上有哀痛之色,点头: “皆是心腹!在本王手都有一二十年之久了,是用的最衬手的人,一个个功夫了得,忠心不二!” “既然功夫了得,那自然不可能被人勒死了,想要取他们的性命,不斗个你死我活,难见结果!” “的确。可他们就这么安安静静的死了,死的着实蹊跷之极,司六公子,你且看,他们之前,既没有半分挣扎,试问,一个武者,怎么可能不知反抗?他们皆是血雨腥风里走出来的人,曾久战沙场,吃过人间最苦,反应是之灵敏,无人可及。对于恶劣环境的适应能力,更是超乎常人。所以,本王才派他们来看守,想不到,他们却会离奇而死,而且还是被人勒死。” 痛失心腹的情绪,错落在语句里,几乎要捶胸顿足起来。 “韩王爷,请节哀!” 对着那隐隐切切痛楚的萧牧,云沁给了一句人道主义安抚。 “当务是急,是尽快破案!” 萧牧沉沉的道,看向云沁: “这事,还得仰仗司六公子和司大先生,无论是太后,还是摄政王,都希望尽早把这一团迷题给解出来。” “我们自当竭尽所能!” 云沁微一笑,目光又一闪,低头细细研究了一下那几具尸首,一个个如同在梦睡一般,表情那样恬静,若不看青勒痕,不摸其肌肤,断断看不出了他们是死人。 她眯着眼,又走出去研究那四个道士,一个接着一个的研究,最后,她与司靖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个人有着做档搭的默契,都知道需要和对方私下换一下意见,不约而同向场上的告罪,想私下去研究一下案情。 太后准了,二人出殿。 萧缙瞄了一眼,也径自细细观察起尸首来:那两个家伙,好像发现了一些什么似。 陈四曾在边上陈述起他的总结。 他又转头看了看这位陈令史,人家在这位置上好像干了很多年了,对于洛城第一刑候令史这个称号,相当的看重,他的解剖结论,无疑是最具有权威的,就不知道司家两位,能给出怎样一个不一样的结果。 * 观外,柳荫下,云沁正面色沉沉,望了望四下里那一个个站姿若松的侍卫,一支支铁枪在阳光中发出熠熠之光,低声问: “你那师兄和你有仇没?没事拉你当垫背!之前,我就在想,他怎么这么好心,会乐意你去参和他主办的案子,原来底下,根本就不怀好意――” 司靖蹙眉,抿唇: “你看出什么明堂来了?” 云沁淡一笑: “我看到有人自导自演了一场绝妙好戏!” 她有种奇怪的感觉:有人专门利用这个案子,为的是引蛇出洞,那两条蛇,正是她与司大。 至于目的,她现在不得而知:但,居心叵测,那是肯定的。 待续! 亲爱的们,喜欢的话,千万记得收藏支持哦! 第十九章,激辩,真假古志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一刻钟后,两个人重新回到了观殿内。 司靖目色深深,什么也没有说,就这么站着。 “两位可是发现了什么?” 太后高坐,精利的目光,微笑的在他们身上拂过,摄政王沉沉盯视着,怀王站在尸首边上,若有所思媲。 云沁不说话,缓缓走向那四具尸体,站定,看了一会儿。 萧缙转头,正好看到那大的出奇,亮的出奇的水眸,在众人面前,蓦的一寒,一睇以后,豁然回头,直指陈令史,凌厉之色,蓦的化作春风似的微笑。她抚着手心,走近,道: “陈大人,有件事,在下想在请问一下!” 陈令史一正身,抱拳: “不敢,司六兄弟请说,陈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就好!” 云沁笑着点头,转而退了数步,指着地上尸首那扭曲的四肢,纳闷的问道: “之前听韩王爷提过,这四人死前,没有什么挣扎之状,那情态几乎和四个侍卫的死法如出一辙的,可为何,如今,他们的手与脚都有奇怪的抽搐之状?” 有一道光,在陈令史眼底一闪而过,云沁看得分明。 他马上剑起眼神,一作揖,徐徐道来: “那是因为蛊母和雄蛊在作怪,故周身肌肤会呈现这样一种肌肉被扭曲的情形。这种现象,极为正常。陈某虽没有亲眼见过蛊发的情形,但是,眼下这个情况,和蛊书上所载,完全吻合,不足为怪……” “不对!” 云沁笑容一收,赫然转头,下巴一挑,高声扔下这么两个字眼时,声音又响又亮,落地铿锵,那利箭似的目光,嗖的弹射出去,足把人魂魄全给震住,挑住,怎么也逃脱不得。 陈令史却只是一皱眉,奇声反问: “怎个不对法?《古蛊志》就是这么记载的,那册子上描述着天下各种奇蛊,以及蛊发后各种死状。难道还有错不成?” “是吗?那么,陈令史,你那本《古蛊志》何在,听说那可是前代的大师花毕身精力所著,怎么与在下所知道的有些不一样?” 云沁稀奇反问,一顿,一拍额头,忽想了什么一般,又叫了一句: “哦,对了,我忘了一个事儿,我手上那本也好像也叫《古蛊志》呢,是那位名叫圣医智叟说的,说什么这是稀罕物,要我好好的保管好,管不定就能派上用途。真是奇了怪了,这世上怎么会有两本?”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一个个惊了一下。 “《古蛊志》独一无二,出现两本,那能说明其中一本是假的?” 太后如此认定。 云沁连忙应声道:“回太后话,草民也是这么认为的?” “那么,会是哪本才是假的呢?按理说,圣医智叟都说这是稀罕物,那必是如假包换的,可陈令史手上那本,也绝不可能是假的。这事,倒真是古怪之极!” 太后露出疑惑之色,思量了一下,说道: “不如将那两本书拿出来看看,到底是哪本真的,哪本假的?” 这正是云沁的目的所在。 萧缙眯了一眼云沁,不清楚在打什么主意,嘴角微微勾了一下。 冒牌摄政王沉沉眯着眼,什么话也没有说,心下明白:这丫头,又在撒谎了――这姑娘,越是谎话,越是神情静若止水,表现的就如同果有其事一般。 事实上呢,全不是这样的。 可她怎么撒起这么一个谎来了呢? 难道这陈令史有问题? 这陈大人,可是楚帝亲手提拔起来的,对于楚帝,那绝对是忠心耿耿,怎么可能…… 陈令史一听,说什么《古蛊志》有两本,马上变脸,气极而叫道: “怎么可能有两本。还有,陈四手上这本肯定是正本。绝不可能掺假。” 一边说着话,一边往衣兜里将一本泛黄的书给掏了出来,嗖的转身,向太后禀道: “太后,摄政王,王爷,下官的这本,因为下官这几天要查案,故随身带着,是真是假,可当场一辨真伪,就不知道司六先生的那本,可曾带在身边?只要一对照,孰真孰假,马上就能见分晓!” 之前,这位刑侦令史称云沁为司六兄弟,现在蓦的就改成了司六先生,本是亲切的,这一改,语气嗖的变冷变硬,隐隐有藏有怒气,一触便可发。 云沁哪能感觉不到,微一笑: “那么珍贵的东西,我怎么可能随手带在身上,而且,在下也不知道今日会用得着;再说了,那书既珍贵,又破破烂烂的,带在身上太容易损坏,自然不曾带,远远的搁在家里呢!想要对比是不太可能了……不过,既然陈大人的那本随身带着,可否让在下看上一眼……” 她目光直瞄。 陈令史又皱了一眉,看样子,并不乐意,气愤之情难以尽表:她的话,是对他的污辱。 云沁见状,逼下话去: “陈令史不肯吗? “或者,在害怕什么? “只是过目一眼,难道令史怕我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这本奇书占为了己有不成,又或是怕我毁了此书? “放心,这两种情况都不会出现的,在下只是看看而已。 “别紧张。我们这是在共同研究,共同进步。 “你想想啊,也许,是您的书出了问题,从而误导您将案件的真实性给错判了,又或是我这里的书是伪造的,从而令我产生了某种误解。 “所谓三人同行,必有我师,既然大家都为了破案而来,有不同的意见,自当提出来,达成共识,从而把案件更好的推演下去,您说是不是?” 她是笑着说的,表情和煦,温温款款的,叫听者发不出火来,因为占了一个理字,也有激将之意,这个时候陈令史若再不肯将书交出来让人家瞅瞅的话,往好的里想,就是太小家子气;往坏的里想,就是心里有鬼。 陈令史哪有不懂其中的利害关系,被这么一激将,气的吹胡子瞪眼,一双生满老茧的手在那陈旧的蛊书上,珍视的抚了又抚,方递过来: “第十八页上便有详细记载!你自己拿去看吧!” 云沁走了过来,却没有接,又作了一揖,对陈令史道: “烦令史大人翻到十八,让我瞅一瞅!我就不接过来了……” 当着众人的面,居然差使起陈令史做起她的书僮,竟懒的自己动手去翻。 陈令史的脸色顿时白了又白,再度被气到了: “司擎,你不要欺人太甚……我陈四乃是堂堂朝廷命官,可不是你家奴才。你爱看不看……不看拉倒……” 说着就要把那书收回去,脸面发抖。 在场众人也觉得“司六”有些太过于恃才傲物,甚至是无理取闹:不管你多有才是吧,人家好歹在朝中臣子,有功名在身,你呢,只是一介草民,哪有那资格使唤朝中大臣,若换作是一个脾气爆躁一点的,早就治他一个邈视之罪。 萧缙并不是这么认为的:司六办事,可不会胡来,必是有原因的。 果然,下一刻,她笑着往下吐出道理来: “哟,大人别生气。在下哪敢将陈令史视作是侍墨的书僮? “没有的事,绝对没有的。 “也绝非想要来羞辱令史。 “在下只是说听,蛊书曾被一代毒圣抢了去,锁在一处全是毒物的箱子里长达数年之久,故那书,周身皆是毒,一碰而人毁命亡,所以,在下看蛊书,从来都得用镊子来翻页,不敢以性命作赌,这万一染上奇毒,治无可治,那不是亏死? “想不到陈令史是如此了得之人,竟不怕那毒!而我,却是怕的要死的。 “若此书为真迹,那在下一碰便有性命之忧,在下哪敢碰它一碰;若此书为赝品,那在下就更不能碰,经在下那么一拿,那还说得清楚吗? “是故,这书,在下是断断不能接过来看的。只能烦扰令史代为翻页。 “令史乃是国之忠良,为国为民,那可是鞠躬尽瘁,心胸开阔,可容常人所不能忍,而在下却是一介草民,一颗小人之心,只求明哲保身,实不敢为了案情真相,而陷小命于危境,故,还请令史大人为大局而着,勉为其难的翻一翻,以示公正……” 陈令史一听,面色那是噌噌噌的往下沉,整张脸完全被乌云笼罩,被如此一抢白,越发的火大,气的浑身发颤,急怒道: “简直就是一派胡言,书上怎会有毒?怎会?陈某从得到之日起,一直阅此书,从来没有出现过异样情况,你这邪里邪气的传闻是从哪里听来的?” “您甭管我这消息是打哪里听来的,总之,您若说您书上没毒,那只能说明这是假的!若是假的,您看到的那些依据理论自然也就有待商榷。您的‘自杀’论,自然不能成立了……‘自杀’之说不成立,那只能从他杀这个角度来考虑整个案情发展了。” 云沁老神在在的辩论着,一步步,有步骤的欲推翻这个结论。 “不可有是假的!那笔迹,错不了。那著蛊书之人,原是前朝御医,其字迹与旧墨无差,太上皇曾亲自查证过,下官也曾想将蛊书上献,后,太上皇隆恩而赐,才成了下官的办案佐证之物……这字迹,太后,可让人来查证!绝对不可能有假。” 陈令史莫名的将脸孔涨的通通红,扑通跪了下去,如此被人冤枉,他已经忍无可忍,开始向太后求证起来,这事,太后是知道的: “还有,太后,若书上真有奇毒,当年皇上亲手翻阅,岂非早就出了大祸?司擎这纯萃是胡扯,竟敢到太后面前搬弄是非,颠倒真假,简直是岂有此理。望太后给以明鉴!” 还有什么比抬出皇帝更有说服力。 那边,太后也点起头: “嗯,这事,哀家听太上皇提起来的……那本书,连哀家也翻阅过!司六先生,你是不是有些过虑了!” 这话的份量,可重着,那语气也微微有点异样, 云沁无辜的眨眼,抱拳回禀道: “太后,也许是在下过虑了,但在下所做,皆为了办案。在下只是将以前听说过的一些传说吐露了出来与众位一起分享这样一种信息。办案期间,但凡能有一点点蛛丝蚂迹,只要揪住了,就能借着这个口子,将深藏的真相撕裂出来。在下的说辞,只是一种客观的存在,并没有其他什么意思,陈令史是不是想的太多了。不管真假与否,由令史亲自翻上一翻,最合适。在下是这么觉得的!” 太后沉吟,觉得也有道理。 “陈令史,既然司六先生那边的版本与我们这里的不同,那你就替他翻到十八页让他瞧瞧吧!先把书的真假与否先敲定下来,然后我们再来讨论自杀或是他杀这个问题。” 这番说话的是摄政王。 陈令史见萧远开了这个口,太后也点下了头,心下虽有气,也只得应了一声,站起,将那蛊书翻到第十八页,脸也是板着的,铁青铁青的,磨着牙对云沁说: “司六先生,有劳你验证!” 在场所有人都听出来了:这位司六先生在怀疑陈令史,对象是一个忠心耿耿为皇家办事十几年的老臣子,若司六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这位大人事后必定不肯善罢甘休。 “多谢陈大人!” 云沁没把人家的脸色当回事,而把所有注意车全投注到了那本书上。 司靖默默看了云沁一眼,她亚个儿就没有那本《古蛊志》的书,这番话,完全是胡诌,而且胡诌的就像是真的似的,真是叫人叹为观止,心下则在纳闷,她会以怎样一种方法来推翻陈四所摆示出来的佐证,而成立属于她自己研究所得的“他杀论”。 萧缙,太后,摄政王,皆在审视,谁都不知道她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一会儿后,她看完,转开了头,一脸有所思的将满腹心思放在了地上那四具尸体上。 “如何?” 陈令史冷冷的问,啪的将那书合上,捏在手上。 “不假……” 云沁回头,吟吟一笑,灿烂之极。 “哼,此书当然是真品……哪用得着你说?” 陈令史话未完,却又被打断: “但也真不到哪里去!” 一句话,铿然落地,字字重若千钧,令陈令史的脸,陡然又是一变: “司擎,你这是什么意思?” 云沁风清云淡的道: “字面意思!这本书,有真,也有假!” 此话一出,陈令史的脸色再度一大变,气极而冷笑,看向边上一直沉默的司靖: “师弟,你就这么纵容你司家这黄雌小儿,在别国的公堂上,如此信口开河,肆意辱人吗?” “黄雌小儿”四字,被他咬的是分外的憎恶。 司靖还从没见过他的这位师兄,被谁激得如此生气过,答道: “师兄何必生气,且听我家小弟说完,您再气也不迟。” 萧缙也走了过来,看了一眼满脸愤怒的陈令史,又瞅了瞅一脸淡定从容的云沁,打起圆场: “陈大人,息息火,不管真假与否,我们听听又何妨?” “就是就是!” 杨固笑的也走上来,往那本《古蛊志》上瞅了又瞅,没瞅出什么名堂,笑笑说:“他若说不出一个道理里,我们再请太后责她也不迟……” 陈令史眼神冒火的往司靖身上瞟了瞟,侧开头,不再说话。 “司擎,你且说来听听,你所论的有真有假是什么意思?” 萧缙盯着那本《古蛊志》一眼,淡淡问起来。 杨固实在觉得好奇,想去取过来看个究竟。 “别碰!” 云沁走了过来,拦到了他面前。 杨固收回手,反问: “为何?” 云沁一笑: “好心提醒一下。也许杨先生不怕毒也说不定!当然了,也许没毒,但是,防一防,还是有必要的。命与人只有一次,小心行得万年船。” 杨固挑眉,因为她话里那种几乎肯定的语气,转头一瞟,那位陈令史的嘴巴已经气歪。 “那还真得谢谢司六公子了!” “不客气!” “司六公子请继续往下说!” 云沁点点头,把注意力转到了那本书上,环顾一周,见众人的目光皆盯在自己身上,方徐徐答了起来: “太后,摄政王,怀王,我想说的是,画着那蛊虫的页面那张是真的,后面那一张详细说明死状的那页,是伪造的……” 陈令史再度变脸,有幽光在他眼底一闪而过,在别人看来,也许这是怒火在燃烧,在云沁看来,那是被打乱阵脚而引发的惊乱心虚之状。 萧缙也有捕捉到那转瞬即逝的异样神情,辨了一下那个味道,而后,静问: “说出你的依据!空口无凭,是大罪!” 云沁又一笑,道:“谢王爷提醒,自然是有依据的!” “说来听听!” 云沁点头,指指那本书,转头却问起陈令史: “陈大人,这本书,这些年,您可曾珍视如若珍宝?” 陈令史抿了抿嘴,才答:“这个自然。此书乃是前朝巨著,又是皇上恩赏之物,陈某已将其视为传家之物!” “那么说,肯定不曾破损过了是不是?” 陈令史眯了一下眼,面上有警觉之色,生怕被人套进去,不答,反问起来: “你到底想说什么?” “请令史回答问题,有,还是没有!” 脸上是带笑,语气是强势的,态度是不容人狡辩的,陈令史感觉得了一股叫人喘不过气来的逼迫感,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他身上,他必须回答,否则,还真坐实了狡辩一说。 “没有!” 他没有迟疑的回答。 云沁笑了,若一只得逞的狡猾狐狸,这是留给萧缙的第一个感觉,估计某人已掉入某个圈套。 这时,她拍了拍手,吸引所有人注意,朗朗说道起来: “大家都听到了对不对!令史大人说:没有……好,既然没有,那我就来说说为什么这本书会有真有假。” 待续! 第二十章,迷,令史之死 (七千)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太后,摄政王,怀王,细微之处见真章,三位可让令史把书再度翻到那十八页,仔细辨认一下:那字迹虽然模仿的逼真,纸的材质,虽然差不多,新旧的程度几乎也分不出异样之处,但你们只要细细的看,就会发现,总会有那么一些被忽略的细节。 “比如:那些字体,总有模仿不到的神韵,也可以从那墨色的深浅看出一些不同。 “最最重要的是:那装订线上有漏洞,装订孔上也大有文章。 “只要将那装订线拆下来探看究竟,就能发现,线身上绝对有被二次装订的痕迹,该白的地方可能会染上污浊,该污浊的地方有可能那颜色会淡了一些,带走了少些脏浊之色媲。 “而装订孔,无论再如何小心,这么厚一本,难免会有被二次装订时的针重复扎到的痕迹,是故,肯定有全新的二次孔。 “诸位,刚刚我们的陈大人,已经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本书从来没有破损过,也就是说它是原装的。 “一本原装的书,其装订线一旦装上去,年代一长久,书里书外的色泽会出现光泽上的差异。 “这种差异,应该是有规律的。 “黑的地方黑,白的地方白,黑白分明,不能造假,因为年代放在那里。 “可是,一旦有了二次装订,再厉害的装钉师都没办法将这一根线,装的和原来的一丝不差,正好就定位在那个位置。 “至关重要的一点:装钉线是绝不可能被换掉。 “原因很简单,一根新线,容易令它成为一个致命的破绽。 “是故,线,必定还是以前那根线。 “正因为线还是那根,装订出来的书,大的破绽就能掩藏过去,但小的瑕疵还是会有的。 “一般情况下而言,很少有人会注意到这种细微到毫厘之上的细节,不好意思,在下的眼睛尖,凑巧发现了,而且还看到了底页上两个二次针孔…… “所以,我敢断定,这本书,肯定有人动过手脚……它已经不是当年那本完完整整的《古蛊志》了! “诸位,我这么解释,大家都听明白了吗?嗯?” 只不过那么瞄了一眼而已,她就能知道那字是仿的?那纸张有新旧之别,有年代的差距?那装订线上会有异样?那装订孔上会有二次孔? 在场众人都冲她投去了疑狐的一眼:这人,说的就好像她曾经拆开来过似的。 “怎么?不信?” 云沁发现众人的眼光,皆透露着这样一个迅息。 “不信的话,我们可以当场求证!首先,书的纸质,肯定有问题,现在这年份,很难再寻到与当年一模一样质地的纸,若让专家来验证,那一页的纸必出于近些年,只不过被人工处理过了。还有那墨迹,年代的久远与否,书画大家一目了解。” 陈令史忿然直叫: “不可能的事!简直是一派胡言。” 云沁立即截断: “令史大人先别跳脚,是不是胡言,验证一下不就行了吗?为了表示我不会作手脚,就麻烦陈令史亲手将那装订线给拆下来。是非曲折,马上就能见分晓。” 太后想了想,惊奇她的细察入微,同时,又觉得这话,句句皆有道理,所谓眼见为实,是该拆开来看看的,便道: “陈大人,拆吧!若证实司擎实为胡诌,哀家定当重罚!无中生有者,必不能饶恕!” 说话的语气,极重:这女人,贵为太后,既要查明案情,更要顾及朝堂颜面。 陈令史紧紧的抓着那本书,冷冷的盯着云沁,那表情会让人觉得人家正承受着某种天大的屈辱,好一会儿,才一咬牙应了一声: “是!下臣遵旨。” 众人看着他心甘不情不愿的解下那装订线,小心的将那线抽出来,挑于手指之上,在场之人,上去仔细一查看,还真件件都如“司六”所说的一般: 装订线上的颜色,当真呈现出二次装订的痕迹,页面上,重复出现的装订孔,十分之清楚。 云沁又请陈四将那十九页挑出来,再加以细看,还真能显示出了一些细节上的不一样。 太后率先走过,看了以后,面色一凝,睇向陈令史的眼光里有了疑惑之色。 云沁并不意外会有这样一个结果,笑容一收,盯视了过去,徐徐然道: “陈四,你还有何说?” 陈四想辩,她却不给他机会辩,马上接下去说道: “说穿了,这四个道士,根本就是你给害死的。你刻意制造出自杀的假相,到底意欲何为?身为朝廷命官,京都城内第一令史,担当的是刑侦之职,可你呢,却在暗地里扭曲真相,知法而犯法,你可对得起太上皇的信任,对得起你头顶上那乌纱帽?对得起自己的良知?” 她的语气,并不凶悍,但,字字诛心,清脆有力的揭露出了一个惊天秘闻! 这绝对是一件寻常人怎么猜也难以猜透的诡异之事。 饶是在场众人,见惯大风大浪,大事件,也不由得被为之惊了一惊。 事情怎演变成这样? 明明在查验尸首,以断真相,怎么就查到了验尸官身上? 而且还变成了是验尸官在杀人灭口? 众人皆知啊,这人可是早就死绝了,然后才来验尸的,如今,这司六的说法,完全背离逻辑常理,会令人觉得他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陈令史闻言,哈哈一笑,遂而指着傲立当场的“司六”冷然叫斥起来: “太后,您听,这世上怎有如此荒天下之大稽之事?即便这本书曾被人给做过手脚,也不能认定此事,便会与我有关吧!只能说明那藏于暗处的杀手狡猾之极,将一切都算计在了其中,他司擎怎能凭此将杀人之名套到书主头上?简直就是荒谬绝伦。但凭一张巧舌,便想栽脏?司六,反过来,倒是本王得问问你了,你到底是何居心?” “破案就是我的居心,何来栽脏一说?” 云沁犀利的叫断:“请问陈令史,在下与你无怨无仇,怎会栽脏与你?” “这我如何知道!天下栽脏之事,各有千种道理。” 陈令史哼了一声,拍拍手上的书道:“我只知道你仅凭这本书上的细节,就断定我杀道人、布诡阵、掩真相,就是一种武断。世人道司六为鬼才,能巧破迷案,依我看来,他只是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凑巧才破了那迷案,才得了那万民称奇的好名声,要不然,怎么得出如此可笑的推理。破绽百出。” 说到最后,那语气,是何等的鄙夷。 一顿后又道:“这些莫须有的罪名,皆是欲加之罪。请太后明鉴。” 太后也蹙起了眉,以一种疑惑的眼神扫过去,沉声道: “司六公子,污蔑朝廷重臣,是大逆不道之罪。哀家倒要问问,你这样说,到底有何凭据。” 云沁既然敢这么说,哪会被问倒,从容以对: “自然是凭据。凭据就在他自己身上!在下有法子令他现出原形!” 这话一出,陈令史的脸有一刹那的微变,但很快又恢复自如。 太后是满面半信半疑,而摄政王呢,沉沉盯着,不知思量着什么。 “司六,依本王看,你还是先解释一下,这四具尸体的肢体抽搐是因为什么原因而引起来的。已死的人,何以会发生这样一种奇怪的异变!本王对此颇感兴趣。” 问话的是怀王萧缙。 身杨固也挑眉看着。 关于脑蛊,他也有听说过,关于脑蛊的发作情况,更有所耳闻,只不过个中详细,却是从未见。 他微有惊奇,却看萧缙,问的无一点讶异,心下不由咦了一声:怀王这问奇异,莫不是他也已经发现其中藏有异端了? “回禀怀王殿下,这正是我接下去想说的!” 云沁目光缓缓的,如清凉的流水一般在众人身上掠过,最后又落在了陈令史身上,无视其人脸上的怒愠,答道: “大家有没有听过一种药,叫假死药?” 清亮声嗓音再将在场所有人给怔住,除了一个人:萧缙。 他的眼神只深了几分。 因为,这种揣测,竟与他所思几乎不谋而合,不得不说,这女子的眼界,的确是不凡的。 “假死药?就是那种吃了以后,身形如死人,毫无脉像,毫无心跳的禁药?” 太后惊异的问,站了起来,步履飒飒的走到四具尸首面前。 “正是!”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是假死?” 太后一脸震惊,这案件,怎如此奇诡难辨? “应该说之前是假死,后来,经过陈令史那么剖腹开颅的,若再不死,那就真成妖怪了。” 云沁一笑而答,这话又令太后一震。 她已将眼神犀利的扎到陈令史身上,果然看到他眼神异样的闪了闪,但此人,还是相当的沉得住气,没现出慌乱之色,她开始一丝一丝的剥离起案件的真相: “陈大人,他们之所以会手脚发生异样的抽搐,皆是因为,雄蛊则是以成虫的方式自耳洞中送入,而不是提前种在身体里内的。 “雄蛊成虫的入侵,大量破坏脑组织,而不是慢慢成长起来腐蚀大脑,令其大脑慢慢死亡。 “是故,处于假死状态的肉身,因为疼痛,四肢会产生这种类似抽搐一般的变化。 “只需一夜之间,它们便会在大脑中吃饱喝足。 “之后,陈令史带着母蛊而来,将母蛊自食道喂入。 “等陈令史你剖尸时,他们才完成实际意义上的死亡。 “在这个过程中,雄蛊是藏于观殿内的某人种下的,母蛊是陈令史渎职之下的杰作,你与那人天衣无缝的配合,完成了这样一个自杀性质的假相。 “以我推理是,这四位侍卫大人是被这四个道士弄死的,至于法子,可能是他们嗅到了某种无色无香的迷香,最后,才被勒死。 “至于这四位道士,是自觉自愿的吞食了某种假死药,而这假死药的来处,应该就是那些天代替国师在殿中进行所谓练丹之举的某位高人所给,那人会告诉他们:吃了这颗药,就可保一命。结果,吃了以后,非但不能保命,相反,会死的更为的凄惨。 “也许,诸位会说,当时陪着陈令史解剖的另有其他衙中仵作,陈令史不可能造假,但那些仵作,以我推断,不是同谋,便是在解剖过程中遭过暗算,必定没有亲眼见了这整个解剖过程。诸位若是不信,可把诸个陪同解剖的其他仵作分别盘查,真相如何,一问便知。” 太后眯了一下眼,传了一句话:“马上把另两位解剖官分开审查一番!” 有人应声而去。 “审查是必须的,但,你的说词,也有不通之处!” 摄政王听完她的分析,觉得有些事,她的解释和推理不能成立。 “哪里不通?” 云沁侧身,反问。 “这洞府,里外都有人把守,谁会在这里给他们假死药? “又是谁授意他们如此这般行事? “若依你之见,那个人应该一直藏身在室内才对。 “可这观殿,其结构图上,并没另置暗室,这样一个地方,空空荡荡,就只有一个练丹炉,一张榻,并无其他隐蔽之所藏身……谁有那个本事在这间太极殿编导了这样一个迷局? “最最重要的点:目的呢? “他们为的是什么?图的是什么?” 四下巡视,这观殿内的情况,的确如摄政王所说,而一个个反问,正是这桩密室杀人案的重点所在:谁在导演这场戏? 这也正是萧缙所想的,如果四个道士之前所说属实,那么,在这间观殿内该另有密室可容身,并且还装成了国师的样子在坐镇于此。 国师之死传来以后,这四人就被看管,整个太极殿无人可以自由出入,之后,不可能会有人明着进入观殿内进行授意,这只能说明殿中另个暗室,才能在完成了这一系列的杀人灭口行为以后扬场而去。 最最叫人费解的,就是动机。 是谁为了怎么一个目的,杀了他们,那人想要达到的结果,是什么? 这个答案,恐怕没有人领悟得到。 “现下,我们没有人知道谁在背后杀人,以及杀人的目的。但有一件事,要查看这个太极观内有没有暗室,这,并不难!” 淡淡一笑,她倒是答的轻巧。 “并不难?语气还真是非同一般的大……” 太后睇着:“那你倒给哀家把那暗室找出来去!” “自然可以!我们还可以当场验证一下,司六之推论,正确与否。” 她答应的毫不犹豫,转身缓缓走向门口,那边的门杴边上放着一个小竹箱,那是她刚刚从故人庄那边背过来的,里面放着一些她日常破案常用的小工具。 这一刻,自里面拿出一只竹蔑编成的小竹筒,她折回去,走到每具尸体面前那么摇了三摇。 没有人知道她这是在干什么,所有人的眼睛就这么盯着。 没一会儿后,云沁打开了筒盖,静等一会儿,自里面飞出十只翩翩而舞的蝴蝶,皆七彩,美的不可思议,抖动着一双双漂亮的翅膀,在几具尸体上飞了一圈又一圈,似乎在是寻找一些东西似的,久久不曾着落。 最后,它们忽的全散开了去,四只落在了尸首上,各据一具尸体,一只落到陈令史身上,另有两只盘旋在托盘上脑蛊早上方,还有一只则往丹炉底下钻了过去,静静的停在那里,再也不肯离开。 “这是什么意思?” 杨固看着甚为有趣,指着那丹炉下的蝶,他只在书上见过有人拿蝴蝶来破案,现实当中,却见所未见。 “暗室就在那炉子底下。” 云沁淡定的下了结论。 这话,再度令众人惊乍: 太后一脸怪异,摄政王一微微惊了一下,怀王目光闪了又闪,杨固张了张嘴,包天大人瞪大了眼,其他侍在边上的侍卫,将观殿内上演的好戏一一纳入眼,惊奇之色,尽数不能自已的流露出来:这样的破案,闻所未闻,真是稀罕之极。 “别跟我说这炉子重逾千斤,无法可移开。想要移,不必仅凭力气,一个机会开关阀门就能轻轻松松将它挪到别处!你们若是找不到那机关阀门,或可以请几个大力士将其挪开,想法子砸开那里,就能发现在下所说无误!” 这听上去真是有些匪夷所思。 “这就是传说中的闻蛊蝶?” 萧缙忽然出声问道,他对这小小蝶儿颇感兴趣。 “怀王真是眼界宽阔。不错,这正是闻蛊蝶。” 云沁微一笑,承认道:“但凡蛊虫有过正面接触的,它们都能嗅得出来。诸位瞧,在这里,真正和这蛊虫有过接触的只有陈大人,其身上已经染上它们的气息,所以,这蝴蝶就此盯上了他。 “再有,如果这些蛊是他们心甘情愿服下的,无人授意而为,那么就不会有彩蝶落在地上不肯离去这种现像:你们看清楚了,那边的地面上沾上施种雄蛊之人的气息,那气息并不会因为隔的时间久了而散开,碰过蛊的人,不论走到哪里,但凡走过的地方,就会留下异味,闻蛊蝶就是凭此而追逐的。 “咦,你们看,这闻蛊蝶已经将机关阀子给找出来,就在炉身上,看到没有,彩蝶彩在辨味儿……” 这么一叫,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果见一只彩蝶在炉身旁,上下回来的飞舞,不肯离去。 云沁走过去,镶金的炉身上有一太极的图腾,看样子,机关就在这上面了,她转身对司靖说: “大哥,机关我不在行,你看,这里面可有什么蹊跷?” 司靖随即来到她身边,锐利的眼珠子那么一转,将手轻轻的往那太极黑点上按了下去,并不动弹,又往那太极白点上按下,也是纹丝不动。他想了想,用四足了力道同时往下按,当真就动了,两个极点当真是暗钮,一点点往里嵌了下去。 待到按不下去,司靖松手,那丹炉并没有挪开,而是底下部分往两侧悄无声息的展开,炉下一块地面往下沉陷下去,一个暗道就这样显露了出来,大小足可容一人低身钻入。 “太后娘娘,烦您派人下去查查吧,肯定有密道通往外头。” 看到这个情况,云沁并不意外,只静静的说了一句。 太后和摄政王却是惊到了:这太极观的建造图纸为楚帝所设计,图上并没有设计此类暗道,他们之前都曾对那图纸作过分析的,不曾想到,国师竟然瞒着所有人在自己的观殿内另行设计了这么一个通道,实在匪夷所思。 “我去!” 杨固自告奋勇,弯身而入,另有太后身后的近侍一人,摄政王身后的近侍一人,一起进入,其余人皆在上面静观其变。 观殿内,云沁留心了一下那位令史的表情,正诡异的抿着唇,脸色有点苍白,什么话也没说,不知道是因为太过于震惊,还是因为心虚了,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就这时,门外有内侍跑进来报禀道: “赢禀太后娘娘,两位陪同令史剖尸的仟作,一人离奇失踪,一人称,在解剖过程中,突然犯呕心,曾失去过知觉,醒来时,就见陈令史和蔡仵作联手挖出了蛊虫……” 这样一个结果,完全在云沁的意料之中。 太后往陈令史身上瞟以一眼,冷冷的吩咐:“失踪之人叫什么?” “姓蔡名同。陈令史的舅兄。” “全面搜查!务必将其找出来!” 此刻,联想到案件,那人失踪的原因,几乎能猜测出来了:畏罪潜逃。 “是!” 半个时辰以后。 原本在太极洞府地下暗室的杨固,带着另外两人,从殿外飞步进来。 杨固稀奇直叫: “回禀太后,摄政王,怀王,出口在太极观的后观竹林内!出口处有动过的痕迹。显然是有人从里面出去过。” 云沁一笑,如此一来,所谓密室杀人之说,不攻自破。 所有人皆震惊这一发现,将所有目光落到了陈令史身上:他的自杀一说,那本《古蛊志》上的破绽,以及蔡同的失踪,另一个杵作的供词,皆说明他心机不纯,司六的指控,即便不能马上成立,至少说明一件事:他身上,有着天大的嫌疑—— 如果,这一切当真全是他所为,那么,他到底想要藏起怎样一个真相呢? 就在这一刻,叫人惊呆的一幕发生了—— 陈令史突然口吐白沫,身体莫名的被扭曲,扑腾一下,倒地。 “不好,他服毒……” 萧缙脸色一变,抢上前一步,想有所制止。 同时,陈令史冲云沁睇了一眼,最后抹了一下血水直淌的嘴角,道出六个字: “司六,陈四佩服!” 双眼一翻,当场气绝。 这才是真正的自杀。 待续! 有人可能要问,晨,为什么你要把案子写的这么详细,我在这里解释一下:因为整件事,完完全全是有人设下陷井冲着云沁而去。此刻的云沁正一步一步走向某人设下陷井而不知。而那个人最终的目的,就是把云沁除掉。至于是谁,暂时保密。容我慢慢解迷。 第二十一章,悲剧,赔参契约 (对手戏,1万1千字)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司靖看着一呆,急忙上前探视,早已来不及: “死了!” 三个字,怆然之意油然而生,而后,默默的看向云沁丫。 一生欲以查案胜他的同门师兄,居然最后死在了查案之上……他明明不需要这么做的,可他为了保护幕后之人,竟甘愿一死媲。 为什么? 司靖心头生出莫名的一阵悲凉! 他到底是被什么所要胁,要费尽心思的布下如此疑阵,而且还想借他之手,令自杀一说,牢不可破。 他的师兄,定然没料到他会将“司六”一起带来,也没料到“司六”的观察入微,生生将他的一生就此给断送了。 刚刚在殿外,云沁对他说: “陈四是凶手,你与他有同门之谊,不好将他揭穿,会落一个同门相残的恶名。这事,我来做!” 是故,他什么也没说,心里则一直在想原因:师兄将他引进这个案子,原本真正的想法是什么? 是想让他看在同门之谊上,帮他隐瞒? 以他第一探的名声令在场所有人信服此为自杀? 还是别有可怕目的在里头? 这原因,是他无论如何都想不透的。 此刻,云沁也沉默,是她没顾忌周全,没料到这位令史会寻死路,心下不由得有点歉然。 而所有线索,因为陈四之死,就此中断,一个忠心耿耿为西楚王朝办差办了一辈子的提刑官,借职务之便,布疑阵未遂,畏罪而亡,这样一个结果,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 “陈令史服的是七步断肠。是一般死士常用的一种毒,含在齿间,防不胜防,显然,他早已作好了不成功便成仁的准备。” 这是司靖诊断的结果,声音是何等的沉痛。 他们一生在破案,五年前,他因为破案而被背上大祸,若不是有云沁出手,即便不死,也早成了江湖落魄之人,从此在人前抬不起头。五年后,他师兄,也因为破案而离奇死亡。 他们一生兢兢业业,最后得到了什么? 不是荣华,不是富贵,而是一生名誉毁于其上,是一条性命呜呼而亡。 这官场,这仕途,真是叫人心灰意冷。 云沁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毕竟是师兄弟,何况又是这个行业内的佼佼者,多少年来日夜与案子挂钩在一起,也一直都在暗斗,如今,就这么死了,怅惘之情,必是难以言表的。 萧缙则在想:“在这朝堂之上,能有谁令陈令史宁死维护?他布这个疑阵,最终的目的又是什么?” “太后,在下想去看看国师的尸体!” 在确定陈令史已经正式死亡以后,司靖提出了一个请求,脸色极度惨白。 太后情知陈令史之死,给他打击不小,叹气: “只怕已经查不到什么线索了……” 因为陈令史已碰过,该有的线索,定已破坏殆尽了:真是没料想到,这么一个国之栋梁,竟会这样…… “总有破坏不掉的痕迹。司大先生,司六先生,请,本王带你们一起过去查看查看……” 萧缙领头走在最前面。 太后默允,而且没有跟出来,只呆呆的坐在那里,盯着地上那渐渐冷怯下去的尸首出神。 摄政王也坐在原来的座位上,捏了捏眉心,两个人神情怪异的对视了一眼,又错开,这件事,透着太多太多的诡异,有些事,他们心知肚明,所以,越发觉得这件事,其背后大有文章。 **** 胡国师的尸体置放在太极观的冰窖内,为的是防腐,实在是因为那尸首死去日久,已渐变质,味道极重,此刻,正赤身***的躺在尸台上之上,身体上已渐渐生出尸斑。 司靖上去那么一细看,不觉皱起那一双威武的浓眉,没一会儿功夫,口出惊人之辞: “这根本就不是胡国师,而是国师的双生兄弟胡徽!” 这一次,连云沁也有点傻眼了: “假的?还双生兄弟?你怎么知道?” 司靖答道:“我曾在东越见过他一回!此人乃是一个江湖骗子!” “这事,本王倒是曾听说过的,只是从来没见过一回!就不知司大先生从何能辩认出来?” 萧缙的表情及为平静,似乎早已预料到了一般。 司靖用手掰开了他的嘴,指着那颗泛黄的门牙,说: “问题出在这里!他这颗门牙曾被我打破,虽然,他想法子补上了,但是,假的就是假的。你们看,这颗门牙,是套上去的,做的很精巧,粗一看,看不出来,细一见,就能辩真假。这牙齿是东越国最最著名的牙叟给制的,牙叟那边有他详实的补牙记录,足可以证明此人绝不是真正的胡国师。” “可,如果这不是国师,那真正的国师,会去哪了呢?” 云沁满腹疑惑的问了一句。 一时大家面面相觑,无言以为,查,已无头绪,案件就此被搁浅…… *** 临近傍晚,太后回宫,摄政王也离去,萧远原想宴请云沁到摄政王府用晚宴,被云沁给推了:这人看她的眼神,实在是有点怪,她不想与他有什么纠缠。后来,也不知他遇上了什么事,急匆匆走掉了。 司靖一直守在陈四的尸体边,百思不得其解,猜不透他到底在为谁效命? 为今之计,只能慢慢的一步一步的查探。 就刚刚,太后已经将此案件全全委托给了司靖和司擎,还说:稍后另派楚国刑侦大人加入,一起彻查此案。 “司六公子,我家爷在园林外的凉亭等您,请您移驾……” 云沁和司靖在殿内研究了很久,低低讨论了一番,无果,这时,怀王的心腹岳离突然跑进来,拱手一揖,恭敬相请。 “怀王要见我?” 一观殿内,还真没了萧缙的踪迹,刚刚,他好像在研究那四具侍卫的尸首,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此人,鬼头鬼脑的,想见她做什么? “我家爷有事欲请教!” “哦,大哥,我们一起去!” 她想把司靖拉上。 岳离马上抱拳阻止道:“我家爷想与司六公子单独说话。司大先生同门初丧,可在此独自凭吊。” 单独说话? 她跟司靖换了一个眼神,直觉没好事。 “去吧!我等会儿过去找你!” 她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跟了去。 *** 凉亭,萧缙独自坐着,杨固也不知道跑哪去了。他的几个心腹侍卫远远的守着隐蔽处。 四周风景,极为清幽,地儿也极为的偏僻宁静。 云沁走进这一片静的有点异样的地盘,微微皱了一下秀眉,放眼不见人,人皆在暗处。 “请!王爷在凉亭等您!” 岳离偷窥了一眼这位具有传奇色彩的人物,感觉这个子,还真是矮,身上呢,则散着一股子薄荷香,清凉中好似还夹杂着别的什么味道,他吸了几口,闻不出来。 云沁点头,往那边走去。 岳离将她带到后,也退了下去。 亭内,置有一石雕八仙桌,桌面是大理石制,黑中带白,光可鉴人。桌上摆着一副茶器,看那色泽,为上等燕玉所制,雪白带斑红,边上小炉,炉中有火,炉上有小小一铜壶,水正沸,冒热气。 “坐!刚泡的新茶,来尝尝味道好不好?” 萧缙示意,手中忙碌着一壶刚刚泡好的茶,一阵阵茶香飘了出来,他在玩茶道―― 看样子,其心情并没有因为陈令史之死,案件成迷而愁绪扰心,正相反,他还挺愉悦,挺悠然自得,他就不怕被外人看见了,说这是在玩物丧志么? 听,那说话的语气,多亲和,就好像是在和自己一个相识多年的知已随意聊天似的。 “谢过!王爷盛情不却,司六就不客气了!” 云沁撩袍,与怀王面对面的,坐下,这时的她,正觉口渴,干脆就拎过一茶盏过,吃起来――并不怕他会在茶里作手脚,司六与他没有利益冲突,相反,有可能还是他想笼络的人。她觉得,他不会。 一口清爽甘冽入腹,温温润润,一扫唇齿间的干腻,带来阵阵滋润,香入鼻息,她不觉赞了一声: “好茶。” “品得出这是什么茶吗?”他问。 云沁将茶放到小巧的鼻边,辨了那一下味儿,想了一下,才道: “应该是夷山的春茶吧!此茶为西楚国内所,产量稀少,多为宫中御饮之物,很少有外流的,偶尔才赐下一些与朝中重臣,或是外宾,千金难得一两,以味道清嘉著称。” 萧缙弯了弯唇,点头,眼神多了几丝赞赏: “司六公子果然有见识!” “这与见识无关。实在是在下之前在东越的皇宫尝过一回,据说,那是西楚帝千里送去东越给长平公主的。长平公主将其中一罐奉于越帝驾前,是以司六有幸得尝。不过,那番吃的并不是新茶,味道不够纯。今天的这茶,极妙!这茶具,也妙!” 云沁把玩着茶具,又看了看这犹如皇家避暑山庄一般的道观。 听说每番夏季,太上皇每每在此下榻,不带任何嫔妃,清修于此:太上皇和胡国师关系极密,胡国师的观殿内私设暗道,太上皇难道会不知情?若知情,建观图纸上又没有勾画,却又是为了哪桩? 萧缙瞟以一眼,说道: “长平姑姑得的那几罐茶片,是雨后茶,茶叶不见嫩。味道是差了一些。而且长平姑姑对茶并不讲究,越国皇帝陛下也不是精于此道,是故,难以泡出茶中真味。夷茶贵在工艺,饮之,需费功夫,第一遍为苦,第二遍为醇,第三遍为香,第四遍味道就淡了,不过,却也清冽。苦茶,利于身;醇茶,最有味儿;香茶,嗅觉上的享受;清茶,余感耐人寻味。司六公子,猜猜这是第几遍?” 云沁一听,就知这是一个茶精,便又尝了一口,含在舌尖细细的体味,好一会儿后,肯定的答了出来: “第二遍。醇中带苦,香气已露。” 萧缙唇角一扬,又瞟了一眼: “还说自己没见识。瞧,这分明就是行家!” “算不得是行家,运气好,我瞎猜的!” 云沁笑,随意搪塞。 萧缙哪会信,道:“司家乃是商贾之家,多市烩,无人懂茶。司大先生走仕途,是个例外,他对茶,并不讲究,但司六公子就不一样了,能一口便尝出味儿,辨出茶汤的成色的,实在不多见。即便是瞎猜,也得有瞎猜的本事。行家就是行家,何必谦虚。” 云沁不再说话。 其实并不是,她对茶不是十分钻研,只稍有涉猎,倒是前世的龙奕,对茶道深有研究,而这一世,秦逍也爱茶中之道,那人喜欢一边沏茶,一边思考,或是一边品茶,一边沉浸在旁人走不进去的世界里。 她对于茶的研究,缘于龙奕,而后在秦逍年复一年的耳熏目染中,得到提炼。 茶,是艺术,也被认为是修身养性的一种方式,它通过沏茶、赏茶、闻茶、饮茶、增进友谊,美心修德,学习礼法。喝茶能静心、静神,有助于陶冶情操、去除杂念,提倡清静、恬澹。懂茶之人,或沉静无争,或已修炼成精,与茶道之中找到了藏心之法。 秦逍善藏心,萧缙也是。 云沁又啜了一口,往神情淡淡的男人身上瞟过去,一身的蟒袍,一身的威仪,双目深深也不知在想什么,这人自不会是专程请她来吃茶的。她不想再客套,便言归正转道: “不知怀王相请有何赐教?” 那睇过来的眼神,真是怪极,让人感觉自己是他网里的猎物似的,而他,正在磨爪霍霍,准备拿她祭牙。 萧缙自感觉到了她的这份小心谨慎,心头也有点诧异,难道她已知道了他是谁了吗? 不见得! 他垂目,徐徐的斟着最后一遍茶汤。 她若知道,绝不可能还能如此镇定,早已跑了。 那么,她还干了什么事,怕他发现了个中端倪,故而才显出如此神情呢? 他放下玉茶壶,眯了一下眼,想了一想:这人做事,大异于常人,他一时,还真想不到:也许自己无意间又遭了她算计,也说不定。 “怀王?” 云沁见他不语,又唤了一声。 萧缙抬头,没有马上回答,只道:“来,再试试这一遍泡制的茶汤!” 云沁瞟以一目,看他再度斟了一遍,手法极为熟稔,茶香浓郁,散发开来,不过,这一次,她没去接,说: “不用了,司六已解渴!有话还请直说。王爷,司六不喜欢拐弯抹角。虚伪做作的那一套,咱们就别玩了……嗯,不好意思,王爷,司六就爱直来直往。要是您觉得我说话不当冒犯了您,还请您多担待。” 萧缙点下了头,表示同意: “司六先生真是痛快之人,既然如此,那本王就直话直说!” “请说!” “一年这前,本王与司六先生见过一面的,不知你还记得么?” 萧缙呷一口茶,慢吞吞放下杯盏后,扔下一个炸弹。 这一扔,炸得云沁晕晕乎乎,立马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呃?什么?我们……见过面?” 云沁瞪大了眼,反问。 说句实话,他们的确见是见过的,在边境上,但那时,她是云沁好挖,云沁这个身份,可从没和西楚皇室有过什么纠缠的,怎么可能见过! 他在瞎说啥? “对!” 萧缙点头,懒懒品着茶,一身优雅,外露,惑人眼: “什么时候?” 搜遍整个记忆库,她依旧没有印象。 萧缙放下茶盏,睇着,她的脸上全是茫然之色,于是,他好心的提醒起来,一边比了比天色和环境,一边道: “就一年前,东越和南燕边境上,也是这样的夕阳,也是这样的凉亭,我们曾把酒当歌,一吃吃到月上柳梢,月渐西斜,吃得差一点就烂醉如泥……司六兄弟可有印象,哦,对了,差点忘了说,当时,你不是叫司六。当时,你自称老七,让我叫你阿七。” 某位姑娘脸上的笑,蓦的僵住了,肌肉也冻住,一会儿后,开始一寸寸破裂开来。 这事,她有印象啊…… 心,蓦然一抖,因为太过深刻。 “嗯,还有,本王记得,你的酒量那真是不错。” 一停,他极认真,而且,还是一字一顿的强调: “一个小女子,能有这样的酒量,叫本王甚为佩服。” 某位姑娘的心,止不住的往下沉,背上发冷,额头冒汗……滋滋滋的,有种水深火热的感觉,这全是被“一个小女子”这五个字给闹的。 于是,那天的事,就这样,毫无预兆的冒了上来―― 不像今天,喝的是茶,那天,吃的是酒,上等的女儿红,一个晚上,他们吃了好几坛子,一直吃啊一直吃,吃得她差点也跟着醉倒,差点就醉出事来……令她从此牢牢记住了一个教训:酒能乱性,不可多饮…… “叫本王佩服的是,当天晚上,你神不知鬼不觉,就偷了本王的老参。对对对,这件事还真得夸赞一下,你那美人计施的真是好啊,居然就让本王有那么一阵子失了意识,连你往本王身上把东西给调换了去都不知道。实在叫人佩服。 “这偷东西,可是技术活。想在本王身上将东西偷了去,那更是难比登天,偏偏尊驾就是把这个事儿办成了。啧,真是了不起!女中豪杰!本王服了。” 额头的汗,又冒出了一层,因为那几个词:美人计,女中豪杰。 是,有那么一回事:她偷过某人的老参。 但绝对没用美人计。 失误。 那是计划外的失误。 那天,她只是在酒里掺了一些佐料。 可那些放在酒里的佐料,直到他们吃到第十坛酒时,才起了效果,但也仅仅那么一会儿功夫而已,他很快就清醒过来,因为附近有他的随从站着,她没得手,然后,接着再喝……她觉得受不了了,喝的肚子涨死了,推脱回房睡,想另寻他想。结果,跑错了房间,进了他那边。 他回房,瞧见了,醉眼朦胧笑着拉她促膝夜谈,她没站稳,扑进他怀,然后,她的胸,被摸了。 对,是被摸了胸! 再然后,他惊奇的直叫: “咦,原来你是女子!” 她一惊,心一乱,这一乱,脑筋卡住了,不知怎么就用自己的嘴,堵住了他的嘴。 抽风! 这绝对是抽风! 这一堵,她被自己这个雷人的举动吓到了。 但是,她没有马上把人给推开,而是将计就计,用一个吻,把某人吻晕,顺道将他身上的人参给调了包。 得手之后,急急忙忙将这厮推开,跑了! 跑的那个慌张,那个心跳如雷,那个懊恼……一时没法用语言来形容,只记得脑子里就像炸开了锅似的,一片凌乱…… 当时,她装扮的就是司六的模样,女扮男装,重点,被他摸了,女儿身的身份就这样被他识破了,还强吻了人家。 这可不好玩! 真不好玩! 计划严重走样。 他追了过来,认真的隔着门板对她说:“喂,阿七,我们都有了肌肤之亲。现在怎么样?我是不是该娶你!” 当时,她心里直咒:见鬼去! 谁说亲了一下,就得嫁那个男人。滚蛋。 他在门外,见她不理,可能是觉得没趣,没会儿就走开。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好在已拿到了想要的东西,于是,连夜跑路,不想和那个看似温厚无害、实则狡猾的男子再厮混下去…… 这些记忆,原本都被她压下了,全埋到角落里,打算这辈子再不要想起来的:这一刻,全叫这个男人给召唤了回来。 她瞪大了眼,努力的想从面前这个男子脸上寻到那么一种温而厚实的感觉:吻的滋味,曾一度困扰她,绝对的困扰,居然,居然那么像龙奕的味道…… 见鬼啊,她疯了,竟拿他和某人作比较。 一定是。 哦不,此刻的情况,应该说她是彻底凌乱了。 “啧,瞧瞧,司六先生这样一副惊到的模样,显然是想起来了是吗?” “不错不借,本王正是当日那位和司先生一起吃酒吃肉的阿刘,事隔一年,又换了一张皮相……本王原以为你早忘了一个干干净净,还好,还好,司六先生总归还是记得的……那么,我们是不是该来好好的算一算这笔账了……” 有数道狡诈的光在在萧缙眼底,迅速的蹿亮起来,他有趣的看着面前之人,那从容平静的脸孔上一点点、一点点的破裂出几丝无法掩饰的惊骇:手中杯盏没抓稳,翻了,茶水倾了出来,撒了一身,泼了满地…… 她惊呼的站起,拍掉身上的水,心里想到了一个词: “冤家路窄!” 心头的震惊无以复加,怎么也没办法将那个有点痞痞的阳光少年,和如今这位心思莫测的怀王重叠在一起。 完全是两种类型的男人啊,怎么能合成同一个人? 她抹着手上的的茶水,一片湿嗒嗒的,还沾了几片夷山茶叶,碧绿碧绿的茶尖儿,脸上干干笑着,眼睛啊,瞪的大大的,正费劲的看着面前这个男人,想到自己不光骗了他的千年老参,还堵过他的嘴缠绵过,背后就一阵寒意,心情就极度懊怅。 见鬼的,她和这个男人,是不是八字相冲呀? 要不然,人海茫茫间,怎就这么倒霉的给遇上了呢? 遇一次,也就罢了,人生充满了偶尔! 居然还遇了两次? 她的人生怎么就这么充满戏剧性? 第一次,她乐颠乐颠耍了人家,东西到手,结果赔了自己一个吻,呃,严格来说,是赚了。但这仅仅是她以前的想法了。 第二次,她又想去偷人家手上的稀罕物,满怀算计,拿婚姻当儿戏,到头来,兜兜转转这么一圈以后,自投罗网了,才发现自己被狼给惦记上了! 天呐,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冒充做了他的王妃,那还得了? 她越想越心惊肉跳,越想越头皮发紧,越想越觉得该溜之大吉…… 不行,坚决不能承认。 她吁了口气,将手上的茶叶给挑掉,拿出一块男用的帕子将手上的茶水给收干,渐渐恢复神色,表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淡定: “您说什么呢?我何时见过您了?怀王,你保定认错人了!我是堂堂大丈夫!” “堂堂大丈夫?” 某人抱胸斜眼,不怀好意的一瞟,在她胸部很刻的瞄了几下,明明裹的很平的胸,落到某人眼里,还是带上了暧昧之色,云沁讨厌他这种目光,真想一个巴掌甩过去――唉,他摸过的呀,还说:真软。 软什么软,明明梆的那么结实了。 “为了证明本王没得痴呆或是妄想之症,验身,是不是很有必要!” 嘴角还带着一抹邪笑,摆明了就是要胁。 云沁眉头皱了起来,衡量着他说这句话的可能性。 某人很懂她心思,遂加了一句:“本王一向言出必行!并且很乐意亲自验上一验。若是本王真是弄错了,今晚上,开宴,以示赔罪!” “……” 云沁哑口无言! 他要亲自验? 哦,Mygod! 谁说怀王是个大仁大义的明主? 谁说的? 分明就是一个奸诈小人。 绝对的小人。 云沁郁闷的瞪了一眼,左右环顾了一圈,自己势单力薄,陷于重重包围之中,逃,不是解决的法子,那只能坦然面对。 她想了好一会儿,眼珠子转了发几圈,把前前后后的可能,全考虑全了,觉得识时务为俊杰,认为坦白可能会从宽,何况,承认司六是女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长长叹了一声,问: “你到底想怎样?怀王爷,横竖我就拿了你一只人参!至于您这么逼我么?这可有失您王爷的身份……” 她承认了。 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承认司六是个女人。 而他,笑了! 对,那是胜利的,得意的笑。 那笑意,在他眼里流转而过,扫尽其平常的严谨深沉,露出了几分明亮之色,他的心情显得极为的不错。 “阿七,你这话,是不是说的有点太轻巧了?千年老参,可遇而不可求。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过五关斩六将,才将它赢了来,你倒是好,坐享其成。还说我逼你?还这么理直气壮,你的脸皮怎么比城墙还厚?” 他没有再说“本王”这样的字眼,而是用了“我”,脑海里想到的是那日的畅谈大河南北,极为的尽兴:那个时候,她没说自己叫司擎,自称小七,也许是排行老七的意思。 于是,他称她为阿七,她叫他为阿刘。 彼时,萍水相逢,他对她有所防备,她也怀着别样的居心接近,他小心应对,她步步为营,两个人都藏着心,尽数是你骗我来我骗你,不过,也挺有趣。 那时,他欣赏她的聪明才智,原本是想戳穿了那层纸,彼此真心结交一番的,不想,还没走到那一步,就被摆了一道――话说,丢了那老参,曾令他肉疼好一阵子呢! 那参,他原是有大用的,所以才亲自出手去争取回来,谁能想半路就被人抢了去――沟阴里翻船,那味道,太不爽了,太憋气了――而且还是败在美人计手上。 一个吻,就将他黑了。 而且,还是被强吻,吻的脑子一片空白啊! 那吻,虽然生涩,可对于一个二十年没碰过女人的男人来说,还是极具挑~逗性的―― 后来,他反复反省,觉得:一定是月亮惹的祸,一定是酒精在起作用,所以,他才栽了一个大跟斗。 “喂,把脸凑过来,让我捏一下看,到底什么做的?” 他盯着那脸孔看。 云沁翻了一下白眼,义正严辞的道:“王爷,您得明白一件事:这世道,脸皮薄,没法活。” “歪理。” “绝对是真理!” 这世界,有很多来自现代文明的词汇自三百年前就开始传流下来了,比如真理这词,古来皆有。 萧缙没有异样的联想,只道: “一句话,把老参还上来!” 说着,伸出了一只索讨的大手: “欠钱还钱,欠参还参。” “不好意思。没了!” 云沁笑白牙,承认了自己就是当日的那阿七,反没心理负担了。 “没了?” “吃了啊!我是拿来救命的。都一年多了,早化作肥料浇灌花木了。” 她微笑的说。 “哦!” 他点头,不意外,也不生气: “那就拿你来抵!” “啊?” 她终于楞住:“啥?我?” “嗯!” 他又点头,很认真的样子。 她,忿了: “那参哪有我值钱?” “你值不值钱,有待商榷。这老参却是万金难买的。九洲大陆有一通行的**: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是故,你偷了我的参,就得赔,你赔不了,就拿你自己赔我!就这样吧,打今儿开始二十年内,你归我所有!来,我们来签字画押,这是你的赔参契约。” 这家伙根本就是有备而来的,立马从怀里掏出两张纸,上头写了几行字,又不晓得他从何处掏出了一盒印泥,推到了她在前,笑眯眯起来。 “请!” 她突然发现,这笑闪闪的笑容,实在扎人眼,比他冷着脸的时候更可怕,更加的不可琢磨。 她想避开的,开什么玩笑,一个老参,就想让她赔上一生,世上,那有这么便宜的事。 偏偏就这样悲剧发生了―― 她居然避不开,那伸过来的手掌,一把拉住她的手指,就往上头按了下去:她成了傀儡。 当纸上呈现出鲜红的手指时,云沁头脑当机了! 手麻了,脚麻了,她悲剧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人家拉着自己的手随所欲为的往那契约上按下去,这才恍然明白一件事: 这混蛋把自己算计了――那茶水里有文章啊! 她居然失算了。 懊恼啊! 极度懊恼。 她了解到了一个真相: 要是,他不晓得她是一年前的阿七,今日,他断断不可能来暗算她的。 问题是:他知道。 不光知道,而且还是正儿八经来索债的,什么都算计好的。 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在这种情况下,她的推测怎么可能不出现问题? 怎么可能不被暗算! 这番里,她输就输在太过自信,完全没有料想到司六这个身份,曾给自己种下了一个天大的祸根。 “你你你……你使诈!” 云沁气极而叫,声音冲破亭顶,直贯九天。 “兵不厌诈,相认司六先生一定是懂的对吧!” 也不知出于怎么一个心情,萧缙此刻非常享受她一怒冲天的模样,觉得有趣,终于一雪当日被暗算被强吻之“辱”了,有点小人,但,管他呢,这种好心情,难得有。 他慢条斯理的将属于他该拿的契约书折起,放进怀里,轻快的丢下一句话: “对了,明儿个开始,到怀王府报到。” “我不去!” 她咬牙叫。 “不来后果自负!” 挥挥手,潇洒离去,走了一段路,转头一笑,就好像办了一件特别叫人欢喜的事,打了一个响指,将他的手下召唤了过去,低声吩咐了一声,而后转身,步履优雅的往外去:乍一看,人家是君子,背地上,竟也小人的厉害。 萧缙…… 她瞪眼,你等着,总有收拾你的时候,到时,一定再好好整你一整。 哈,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很多年以后,当她回想起曾经发生的这一切,总倍觉有趣。 她与他,从同一个时空而来,在同一个异世,各自长成,在这样一个过程中,其实,他们曾相遇过很多次,只是,造化弄人,他们总在一次次的遇而不识中错失彼此,在小打小闹中,结缘结怨,而后慢慢的重新认识那个人…… 一刻钟后,云沁终能动弹了,她愤慨的拿起石桌上另一份契约,读之,但见上面写了这么一句话: “我,司擎,并非司家六儿,系为某某之女,今日,吾以女儿之身,愿奉子修为主,二十年为期,生做修之人,死做修之魂,以偿盗参之过。若然有违,就令司靖一生为子修之家臣,永世为从;我之族人世世代代为子修家奴,生死皆听命于子修。 立约人:司擎,真名:某某某 契约主:一个刻着古字的印鉴。 那字,她不认得,太古怪了。 丫的,这该死的萧缙,生怕她到时不认账,不光把司靖给扯了进来,还搭上了她的家族。 其中重点之重:他在某某之女那个地方,空白了,真名后面也空白,那意思显而易见: 他,萧缙,现在是不晓得她的真实身份,也骄傲的不来逼问,但是,他对她已经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日后,他会不遗余地的挖掘她的身世,等查明她的身份,他就会在空白的地方,把她的背景情况填进去,到时,就算她能赖账,她的家族赖不掉―― 所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就这个意思。 哦,见鬼的,萧缙这是打算与她扛上了! 云沁捏着那契约,低咒了一句。 萧缙,我跟你没完。 于是,从今往后,云沁的历程表里,又多了另外一项任务:偷契约书。 直觉在提醒她,要是不拿回来,将来的某日,他会拿此大作文章。 待续! 第二十二章,迷团,疑云重重 (1万字)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宫里,太后静静的坐在太上皇寝宫里,目光沉沉的盯着床上那死气腾腾的男人,脸色是腊白腊白的,瘦的颧骨都出来,唇是灰色的,就像一具死尸一般的直挺着――这个至高无尚的皇帝,如今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 太后雍容典雅的脸蛋上露出一抹诡异莫辩的冷笑,在一支支跳跃着明亮火苗的烛光底下,一挥手,将所有在寝宫内侍候着的人尽数驱散。 待殿门大关,殿内再无旁人,她徐徐站了起来,望了一眼这一间精致的宫殿,如此的死寂,又是如此沉静,却是天下男人们一个个都想住的华屋。而,一旦住进这个华屋,人的心就会变。 权利会改变人心。 他变了,她也在变。夫妻不再像夫妻。那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她垂首,轻声的低问着自己的男人: “阿恒,你说,这是为什么媲? “想我宁澜在这权势场上跌打滚爬这么多年,见惯了大风大浪,看多了奇闻惊案,怎么事到如今,还是参不透你的心思? “你说,你这一手安排,要底有何用意? “为何要将这个皇位传给一个孩童? “为何要将设立摄政王,同时允我参政议政? “你想得到怎样一个结果? “如今这一团团解不开的怪事,又是为了哪般? “胡国师又被你指派去了哪里?办的又是什么事? “阿恒,夫妻二十四年,你的心,到底放在了哪里?” 床上之人给了她荣华富贵,也给了她深宫幽冷,他曾与她一起携手共建王朝,也曾亲手扼杀了她的孩儿,终其一生,她不曾读懂这个男人,而如今,他干脆不说一句话,更不会回答她任何问题,自然,也解不了她心头任何疑惑。 这个男人的心里,没有她。 而她,爱他,苦苦守了二十四年,结果,什么也得不到。 她掩面惨笑,想着自己那死去的孩儿:一个病死,一个夭折,却不是她命硬克子,而是人为――全是人为。 那个人,就是面前这个男人――太上皇,她的丈夫。 帝王家,最最凉薄。 可这一次,她要赢一回。 *** 这一夜,摄政王府,萧群吃过晚饭后,就钻进了密室,深深的看着在床上的男人,他的父亲萧远,低低的将今天发生的事尽数相告,最后静静站着,既没请示,也没发表自己的意见。 真正的摄政王,脸色惨白如纸,眼睛是绿汪汪的,深深的下陷,整个人瘦的几乎不成人形,看样子,很快将要玩完,在听完这一番话后,他冷一笑,先骂了一句: “老匹夫,还真能耍花样!” 一停,转头看面前这个令他引以为傲的儿子,这孩子眼底皆是疑惑之事,猜不出导演这场戏的人,到底怀有怎么一个动机! “想不通是不是?” “嗯!” 萧群点头。 “那就别想。当务之急,把握住机会,先把姓胡的老妖怪给找出来,越快越好。既然没死,那就一定藏在暗处看着这出戏。我们一定要将那个人搜出来。不管他怀的是怎样一个心思,在他永远开不了口之前,把那东西弄到手,再灭了他的口,然后让老太婆和怀王彻底决裂。不论老太婆对怀王怀的是怎么一种心眼,将她整震垮是必须的!我们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群会竭尽所能。” 萧群低低答应。 这是一场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争伐。 而且,只能赢,不能输。 *** 这一夜,怀王府,萧缙在下棋,走了神,杨固占了先机,虽然有点不光彩,但还是得意的笑了起来: “你到底在想什么呢?好端端的将半匹江山全让给了我!莫不是在想那位行踪成迷的王妃?” 萧缙转过头,看到自己的败势时,干脆就将棋子给扔了下去,懒的再下。 慕容瑶失踪,觅而不见,来掳人的功夫真是了得是一回事,可那样一个高手,为何要来找她麻烦? 这个女人,当真是不简单的:那天,她能将一个垂死的孩子救活,便是一个能力的表现。丢开立场,对此,他可以表示欣赏――在这国度,这样的女子真不多见。 不过现在,他心里琢磨的不是这件事――家里的事,对于他来说,从来不算是事情,慕容瑶原就是一个麻烦人物,若真因为这样而不回来了,虽然他会遗憾,没能把这个有点神秘的女人看透,这会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不过,背上那把刀子就这样给剔除了,王府多少会再安稳一段时日,也算是好事一桩。 任何事情,都是双面的。有利,必有害。而他直觉她不会短命,并且在暗暗期待她的惊艳再现。 “我在想司六!” 他忽然吐出了这个名字,嘴角一勾,半边的笑容映在烛光里,半明半灭,显得神秘而诡异。 经过白天这一场惊变,他对于慕容瑶的期待,淡了,更多更浓的兴趣,落在司六身上。 “想他做什么?” 杨固疑惑的看着。 嗯,他在想该怎样将她的来历及背景给挖出来,一个人的行迹,能被人掩饰的那么好,那个在暗中保护她的人,得有多大一只手,才能将她的痕迹全部抹掉,叫人无处可查! 又或者,她本身就有那么一种本事。 呵,瞧啊,他挖到了一件多了不得的宝贝! 萧缙嘴角又一勾,想到她懊愤,悔恨自己轻敌的模样,就觉得很舒坦:如果她一早知道他是那一日的阿刘,必不肯吃那茶的。 “啧啧啧,有猫腻啊,笑得这么怪,怎么了?是不是被这个不起眼的小子给惊到了!又一枚天才现世,堪堪追上你了,叫你不服气了?” 杨固瞪着那被毁掉的棋局,好不容易赢一回,他好想赢的痛快一些,他却直接弃局。不过,提起那个司六,他也来劲儿了。 “要是中意,咱们找法子留住他们俩兄弟。这可都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人才,如今还没投主,要是想笼络,得趁早,你是没看到,那萧远老匹夫,一双精亮精亮的盯着人家。我就在想,他最近没怎么招女人侍寝,尽收罗一些谋士啊武士的,是不是换口味了,开始喜欢养小白脸了?你瞅啊,那司擎就是一小白脸,他好像是相中人家了,有意拿他入伙似的!所以,我觉得,为了长远考虑,将他们收为已用,是很有必要的。西楚国,应该不拘一格广纳贤才。” 他也喜欢结交聪明人,那样心思灵活的人,真是少见,一上来就把一个局给破――他与萧缙虽然猜测是他杀,而且内室必有暗道可寻,偏生就是找到到足够的依据,而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整个过程给证明了出来。 萧缙微一笑,觉得杨固很欣赏司家兄弟,尤其那是司六,个儿小小,心眼多多,不得了: “阿固,司六是女人!” 七个字,令杨固瞪大了眼,怀疑自己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呆了好一会儿,才问: “什……什么?女人?你开玩笑!” “没!” 天下有这么邪乎的女人,杨固摸起喉结来,喃喃道: “一个长喉结的女人!” “女人不长喉结。” “可……” “假的!” “……” 杨固张了张嘴,明白了,易容术,好高明白的易容术,他的脑子转了过来,把上反问: “你怎么知道的?你,认得她?” 他打量着,觉得这当中有问题。 萧缙摇头,慢悠悠的捡着棋盘上的棋放到棋碗里去: “谈不上是认得!有两面之缘,一年前,在东越梅家!” 是了,一年前,萧缙为了梅家的宝贝,曾亲自去东越。 “梅家家主被杀一案,就是他们兄弟俩给破的。临离开时,我无意间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司靖叫司擎为贼丫头骗子,说什么遇上他,他算是上了贼船――” 他幽幽一笑,玩着手上的白棋,看着瞠然结舌的杨固,说: “她不光是女人,而且根本就不姓司。后来那件事,我不是跟你提过么――我回来时,顺道去了隐士谷,赢了一支千年老参回来,不想,在边境之上,遇上了一个人。这人顶着一张司六的脸孔,笑眯眯的自称姓秦,名小七,帮着替我打退了几个小毛贼,就和我好一番称兄道弟,然后,把我刚刚得到的人参给盗了去。” “啥,就那株千年老参么?就是她盗的?” 当时,萧缙可没说那个盗他参的人是谁,回来后,只淡淡说了一句参被偷,具体经过,没有说。 杨固直眼了,服了,拍案叫绝:“你先头说你中过美人计,难不成指的是她?” 这笑,笑的坏死了,能叫不近女人的某人中美人计,那得多强大。 “啧,笑那么邪气干什么?我只是喝高了!你喝高的时候,还不是抱着岳离直嚷嚷着叫:非他不娶呢!” 萧缙白他一眼。 他没说的是,那个吻,让他勾起了某些记忆,所以,才着了道――至今,他一直念念回味那个吻,太有味道了,整个人就像触电了一般,一下子就懵了。唉,那感觉,真是太怪太怪,明知道不该回味的,可就是恋恋难以忘怀。 也许,他是犯了天下男人的通病,见色起贼心,于是,大意失荆州。 “好好好,就算你喝高了。现在是在说你的事,别把我醉死时的荒唐事给扯进来……嗯,你就没去抢回来?” 他不相信怀王会这么好脾气。 “怎么抢?打那夜她落跑以后,司家这两家伙就人间蒸发。根本就无从查找。哦,对了,半年后,他们现过身,在北晋破一个怪案,三天破案,然后,再度失踪……” 萧缙脸上浮现一抹意味难辨的微笑: “我第一时间听闻,再度派人去查,可凭着我们的暗哨,居然查无后。有人在背后将他们保护了起来,那个人的势力。同样大到可以一手遮天,阿固,你说,在这九洲大陆上,谁能有那样的本事?” 杨固侧头想了想,当今世上,群雄四起,东有淮少侯,手掌兵权,称雄称霸;南有公子秦,智谋惊天下;晋国太子爷,傲行东北方……整个大陆,最最不得了的是那位九洲第一家的龙公子,据说,其才其智,世无双……这些贵侯奇士的眼线皆遍布五湖四海,除却他们,更多其他隐形的势力在这几年迅速的强大起来。 这事,还真不好猜。 ** 夜色淡淡,星月闪闪,这一夜,云沁落宿在一别馆。 这别馆小小的,隐于市井之间,并不起眼,没有明着配随从,只配了一个会武的老婆子帮忙烧饭做菜。 晚饭后,她坐在园子内,盯着月亮看,天上,月光淡淡,星光点点,她想到了一年前,那一张笑盈盈的年轻脸孔,带着一个随从,出现在隐士谷,只为了那一支千年老参。 那是一次盛会,隐士谷谷主闲来无事,以千年老参,邀天下文人异士集聚,比书法赛文章,弄乐器,一枝丹青画天下,谁若能在其中得胜,便赐以一支千年老参,据说,那老参有妙手回春之奇用。 正巧,那时,她救下了子渊不久,那孩子身受重伤,需要有老参来续根培元,她在解决了梅家一案后,马不停蹄的寻去,只是迟了,赶到的时候,大会已散。 在这场盛会上,有一个笑容痞痞的俊美少年脱颖而出,在琴棋书画上令谷主赞叹不已,末了,力拔头筹,赢得那支千年老参。后来,谷主还亲手为少年将人参切片装盒。 那少年自称“阿刘”,能言擅辩,容貌俊俏…… 据说,此人得了那支参就离开了山谷。 她凭着旁人所描绘的音容笑貌,尾随而去,想着要从他手上将东西弄来。 当时,有这种想法的人可不止她一个,有人比她还要心急,自恃武艺高强,人多势众,没把势单力薄的阿刘两兄弟放眼里,一径将他俩围住,大言不馋的索要老参。 面对虎视耽耽的强敌环伺,这个看似纯良的少年“阿刘”斜眼微笑,硬着凭着手上一根马鞭,轻轻松松就把七八个武林高手给撂倒了。 隐在暗处,原想坐收渔人之利的云沁,在看到这一幕以后,傻眼,心下马上知道这番,她遇上的是一位深藏不露的行家里手,想在从这种人手上,拿到自己想用的东西,不能与他硬碰硬。 她想了想,不知如何是好。 跟了一天,那少年遇围截数次,皆被他轻轻松松搞定。 一天后,在边境之上,她终想到了法子,略作布置后,在再次看到他遇上打劫时,当机立断跳出去,喊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口号,去帮他打架,刻意去结识。 两个人就此认得。 后,她像牛皮糖似的黏上了人家,先问人家要去哪里,假装是同路的,他笑着邀她一起同行。于是,两个人开始一道赶路,一起吃酒,一同投栈住宿。 这人很健谈的,天南地北,笑起来又特别的明快,一派纯朴爽朗,倒是挺投她脾性。 就这一天夜宿时,她极度无耻的将那老参给偷了去。 偷盗的过程都没什么惊心动魄,唯一叫她印象深刻的就是:用嘴那一堵――堵的她至今都不敢回想当时自己是怎么一个心态。 实在是想不到啊,阿刘竟然就是堂堂怀王殿下,他居然会扮成一个不起眼的小厮,亲自去求参,而她居然就撞了上去,骗了人家的参,逃之夭夭也就罢了,一年后,还这么倒霉的来“投案”。 哪有比她还倒霉的小偷。 她要抓狂了。 更抓狂的是这家伙,居然设计害她:什么生是他人,死是他魂。 美了他了。 小人。 怀王是不折不扣一小人。 最是叫人抓狂的是:现在这案情,扑朔迷离的,无数疑惑在心头乱蹿。 死的是假国师。 那么,入住在太极洞府的人是真国师吗? 要真的,人家为何不跑出来加上证实,反而费尽心机的将四个道士给弄成假死,又勾结了陈令史,将道士们的死说成是自杀,待所有谎言穿梆以后,又自裁? 什么意思啊?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哪部分真相叫人刻意隐瞒了? 她平静的心头,泛起一丝异样的烦躁。 “在想什么?” 司靖洗完澡,从房里出来去她房里找,不见人,满院子那么一找,才发现沐浴完的她在这棵老树下发呆,面前,挂了一盏小小红灯笼,红红的灯光照在她脸上,照亮了她脸上的困惑。 “没什么!只觉一团乱。” 她双手托着下巴,靠在石桌上想啊想的,思绪乱糟糟的,七上八下的,一会儿想怎么去对付怀王,一会儿想到这西楚国内发生的事,与她会有会有什么关系?要不然,这不好的直觉,是从何而来的? 她的直觉一直灵验,每番遇上不好的事,都有一种不踏实感。 司靖坐在她对面,盯着她看: “这件事,现在没法突破了,陈四一死,将一切有用的信息都给掐断了。他服用的齿毒,又是极为普遍的,一时没什么可查。最近这段日子,他又有没有异样的举动。作息正常,也没见过任何可疑的人。 他吁了一口气,捏了捏眉心: “我在想陈四到底受了怎样的胁迫才办了这个事儿?他妻子早逝,只有一个儿子,还未成年,他怎么就舍得把儿子丢下,令他就此成为孤儿。从此没有依靠。谁许了他天大的利益,能令他不顾生死,不顾儿子。还有,他的舅兄,是被人灭了口,还是跑了?真是一个迷团套着一个迷团……” 司靖想不通。 “阿司,你去见过你那个小师侄了?” 云沁转头问他。 离开太极观时,司靖曾去陈家,她则直接来了这里,因为心情极度败坏,想寻个清静的地方,好好的思考一些东西。 “没见着。根本不在京城他的宅子内养着。这越发奇怪!” 他皱眉:“我听门房上说,早一个多月,小公子就被送出京去,说是拜了一处名师,求学去了。我已经让人去查!但估计是查不到的。若不是被拿为了人质,就是被陈四刻意藏身起来。根本没办法找着到。” “一个多月以前?” 云沁喃喃将他话里她认为的某个重点给抠了出来,同时,一道灵光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她想抓住了一些,却被打断: “阿云,你打算继续留下来查,还是回去办你的事?” 她不说话,懊怅那种异样的悸动,失消了,不由得拍了拍脑袋瓜子: “唔,等等,你别说话。让我想想,必须想想……” 司靖只得闭嘴。 云沁自言自语起来: “是得查,可该怎么查? “还有,你师兄在一个多月前就有了这样的安排? “这仅仅是巧合么? “如果他一个月多前就已经开始在计划这事,如果,那个时候,就有人在撒网,那样联系起来的话,就实在太可怕了点…… “嗯,好吧,我们现在先设想一下:倘若事实就是这个样子的,那他们最终想要捕获的又是什么? “你说,会什么?我们假设一下!” 她说到最后,盯住了他。 “这个,没法猜!完全没有方向。” 司靖静静的看着她动脑筋时的模样,双眼亮闪闪,又因为解不出其中的迷,而露出几丝迷惑,在红红的灯笼光里,显得很迷人。 “别想了!放轻松一点,我们一个劲儿的钻在里面,也未见得寻出什么线索来。先放一下吧!换一种思路,也许可以寻到我们想要得到的结果。你现在该面对的事是:回不回去?” 他拍拍她的肩,试图令她轻松下来。 “嗯!” 云沁点头,就这时,她的脑子里,很突然的跳出一个强烈的火花,噌的一下,将她整个儿全点着,她惊跳起来,低呼了一声: “可能吗?” “嗯?怎么了?想到什么了?” 司靖好奇的问。 云沁摸了摸头,想到心头那个想法是那么的不成熟,一笑: “哦,没什么!” 顿了顿,又忍不住说:“阿司,我觉得我得进宫一趟!” “进宫?” 司靖眉头又一皱。 “嗯!” 她点头。 “做什么?” 他侧头看。 脸上戴着人皮,她现在并不很好看,但那眼底闪烁的神彩,是亮亮的,熠熠的,那是智慧的光芒,璀璨的叫人引不开眼。同时,他的话,叫他心生惊警之心,这丫头啊,做事,叫人跟不上那个节拍,他又想有什么动作? “想见见太上皇!” 果真没好事呢! “感觉得有问题!你说太上皇为何把皇位传给一个没有能力的皇子?因为受制与人,故而不得不这么做?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儿!” 她低低说,越想越觉得这事情,绝对不像表面所看到那么简单。 “姑奶奶,悠着点吧!皇宫大院,不是你想进就能进,你想出便能出的。那太上皇终日睡着,周边全是看守的人,又都全是太后的人,没得在后允许你休想接近。找死是不是?皇族里里,若是被刻意藏起来的,必是一些见不光的事,你要是去挖一些什么来,那重重宫阙中,成千上万的禁卫军一人踩一脚,就能把你给踩烂。到时,你是怎么死的,外人的人都不知道。谁能救得了你。为了你女儿着想,请做事三思而行!” 司靖面色凝重的劝了一句:皇宫,那不是等闲之地,皇家的权威,是至高无尚的,谁都不可亵渎,这个丫头,本事再好,再如何巧舌如簧,当皇家的利益遭受损害后,谁能逃得过一死。 高高的宫墙围起的权利中心,以权者之命而从――权者,是不容外人探其**的。 “我知道呢!,要进去,自然得想万全之策……所以,得从怀王那边下手,萧缙貌似也很想知道他父皇确切的身体状况的。老皇爷的禅让之礼,太叫人费解了。嗯,就这么决定了,我就赶紧回怀王府去!” 三两句,下定决心,先做怀王妃去,直觉,想要解开疑团,得从皇宫入手,得从太后和摄政王刻意隐瞒的事件上着手下去。 唉,反正,不管是做司六,还是做怀王妃,都得去和萧缙那只狐狸打交道,这么一想,秀眉不觉蹙了蹙:真不太想和那有家伙有什么交涉,感觉不怎么安全,直觉会惹上他。 可是,对于这个事儿,她的好奇心已经挑了起来,若现在停下,心里会惦记一辈子。 “怎么回去?” 司靖知道这丫头决定的事,旁人劝不开,她从来是知分寸的人,也就不再劝,心下则在好奇她的下一步打算。 她这番是叫人给掳出来的,那么,一个弱质纤纤的女子,该如何在一个狂徒手上逃脱,这事,可得好好圆一圆,萧缙不是那么好骗的人。 “你失踪了一天一夜,到时候,萧缙也许会故意发难要求验身,失了身的女人只配入庵堂,又或是自求下堂,总之,回去之路,甚为艰难。你考虑周全没有?如何去搏取萧缙的信任。” 云沁站了起来,一听到那“验身”两字,就有一种头皮发紧的感觉。 傍晚时分,某个老奸巨滑的家伙,就说过要验身来了呢! 她想了想其中的可能性,也许,那家伙会借机为难,但是,她抬头,对着皎皎的月色一笑: “世上一切事,若无艰难,便无成就。若得之容易,那便叫人失去斗志。你且放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就不信,不能搞定了他!” 司靖皱眉,却觉得她这是送凌羊入虎口! 偏偏,他阻止不得,想了想,只能叮嘱一句: “万事,小心!” *** 翌日。 下午时分。 还是小小四合院。 打算回去做怀王的某位姑娘已经一早离开,司靖没有送,上午去了一趟师兄的宅子,继续寻找某些蛛丝蚂迹,又和那位曾在解剖现场晕迷过的仵作见过面,回来后默默吃了中饭,然后,睡觉,为自己新发现的一些诡异的小细节而困惑不已。 而他要解惑的时候,通常喜欢睡觉,在假寐中寻找感觉,一些被忽视的地方,会在不经意间冒上来,成为破案的关键。 门,忽然开了,一道人影闪了过来,凭着天生的敏锐,他第一时间从床上跳了起来。 这些年,他结的仇家可不少。这五年来,平常时刻,能做到隐迹江湖,从而消灾消难;一旦办案,就得站到阳光底下,这个时候,会引来仇家追杀。虽然附近暗布了不少自己的人,总有防不胜防的时候。 他来了一记漂亮的弹跳,一身青色的缎子睡衣如一道青云在面前翻起,一个乾坤翻,定睛一看,看到的是一张眉清目秀的脸,一身黑色锦袍,正抱胸在那里瞅着,没杀气,而是眉儿弯弯,一身的闲闲淡淡。 “怎么是你!” 来的是阿群。 他一笑,收起攻击的驾势,睇了一眼半年不见的少年。 阿群一脚将门踹开,走了进来,目光来回张望,打量着,说了三字: “你之幸!” 他的意思是说:幸好我不是你仇家,否则,命早没了――阿群出剑,出必见血。 在云沁身边,他是第一个跟她的人,不,是被她拐带上的,他的一世英名,就败在她手上,为此而赔上前程。不过,这样的日子,他也是喜欢的――没有官场束缚,也极好。 第二个跟着云沁的就是眼前这个来历不明的少年:功夫是他们几个当中最最好的一个。 五年前,司靖跟着云沁,有一阵子定居的东越苏城。 某一日,他们自集市上某一片乞讨区走过,云沁忽然就定住不走了,他回头顺着她诡异的目光望过去,看到乞丐窟里,一个乞丐盘坐在一处破败、摇摇欲坠的旮旯角落里,腿上放着一把锈的破破烂烂的剑,不停的剥着那剑鞘上那快烂的掉下来的碎渣子。 别人都在行乞,独他坐在边上,摆着一个碗,碗里是空的,用云沁的话来说:这人,完全不敬业。 一连十天,他们都在这条街上走过。 一连十天,那乞丐多半在剥那把剑,有时,就将那剑枕在脑后,翘着二郎脚在睡觉。 永远占着那个向阳的位置,永远是那样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不动不乞不吃不说话,没饿死那也是一件奇事。 第十天,云沁向其他乞丐打听了一下,有个老乞丐乍舌的告诉道: “这少年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功夫好的不得了不得了,人却有点呆头呆脑,每天除了在这里睡觉,不干别的事。不过,要是有人敢去挑衅他,鼻青眼肿、断腿断脚那是轻――瞧见没有,那把剑,看上去锈迹斑斑的,实际上削铁如泥。我亲眼瞧见过,他唰的出剑,剑光四射,轻易能把别人的刀枪当作豆腐一样切下来。那本事,一等一的高手都不如他!” 云沁听着,眼神发亮的直笑,他猜不透当时的她在想什么。 就这一天,云沁上去给了一个馒头。 那乞丐没说谢谢,只抬头冷眼看了她几眼,目光亮的可怕,似乎是诧异的,不知道是因为她的美貌,还是因为她的善心。 以后每回去店铺,云沁都会从自家的铺子拿几个馒头,每天中午走去乞丐街,施舍给老弱病残者,其中一个肯定会放在他的碗里。 而那乞丐一直坐在同一个地方,满头污发,一脸臭气,沉默不语,也没对云沁的好心表示出一点友善和感激,一径是冷漠的,是目中无人的…… 司靖曾让人盯着这个少年,探他的来路。 那些人盯了几天,回来报禀说: “白天,一整天,他除了睡觉,就是发呆,姑娘给的馒头就一直搁在那里,不碰,也没有其他乞丐敢过来抢:谁敢伸手碰那馒头,谁的手上就会肿起一个包来――这少年乞丐古怪的很。 “待入夜,他才拿着这个馒头慢慢吃起来,吃完以后。又是睡觉。直到半夜,他出动。干嘛去,当贼。 “劫富济贫,但他自己不拿半分钱。 “这样的人,着实是有趣的。 “而那功夫,更是俊的叫人叹为观止。飞檐走壁,再防备森严的华府大院,来去,犹如无人之境。” 云沁听得这报备,吃吃笑,满意的不得了。 他这才知道,这丫头,慧眼识明珠,一早就有了想收服他的打算―― 第N天以后,某一天云沁故意没去给送吃的。 傍晚时分,他们二人回到当时买的小院时,赫然发现那个破烂一身的乞丐坐在了自家门口,垂着眼,剥着剑身上的铁渣子,淡静的坐在夕阳下,就像在等自己的主人回来似的。 他看到那光景,脸上不觉一笑,心下明白云沁使的攻心计,成功了。 不,其实,他一直在怀疑,此人的接近,另有目的,可偏偏,这五年来,他没做过一件对不起云沁的事。 难道,真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吗? 不知道! 至今为止,他都没办法确定:这个叫阿群的少年,是好人,还是坏人! 待续! 两天万字更结束! 亲爱的们,写文不容易,若喜欢,请正版订阅,加以支持,这样晨才能更好的写下去,谢谢! PS:还有,看完以后,点杯咖啡,让我看到你们的存在吧,这并不难是吧! 嗯,不废话了,明天见,爱你们! 第二十三章,萧群,那年邂逅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当然了,这个概念,很难定义。好与坏,是相对的,忠诚与背叛也是正对的。 云沁用人,只问将来丫。 当时,云沁看到这丫头的时候,却还装意外,指着那乞丐的鼻子诧异的问: “你怎么在这里?” 那日,夕阳底下,少年抬起头,蓬头而垢面,一身脏浊,但眼,明亮无比,在经历了长达一个月的较劲以后,他,终于愿意与他们有语言上的沟通媲。 第一句话,他说的是: “饿!” 说的还极度严肃,就好像,负责他的三餐,是他们的责任。 云沁老神神的绕着他转圈,稀奇的道: “你不是要饭的吗?饿,就去要啊!” 他摇头,坚定的吐出一个字: “不!” 这个字眼,囊括了太多的意思,究竟是,不愿去要饭呢,还是不稀罕那嗟来之食,他没有细说。 云沁希望能弄个明白,便顺下去问: “为什么不?” 他不回答,只是把那乌漆抹黑的脸孔上,那双深冷深冷的眼睛睁的大大的,也不知道在研究什么。 云沁等他回答,半天没话,就开始改变策略,转而问: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他终于又肯回答: “跟!” “就是为了吃饭?” “嗯!” “你没饭吃?” “嗯!” “不可能!” “可能!” “瞎说,你每个晚上劫那么的钱财,干嘛不给自己留点?天天饿肚子,犯得着吗?” 一句话,捅破那层纸,很明确的告诉他:其实她知道他并不是乞丐,其实她对他很好奇。 他的反应也平静,应该是老早就知道有人在暗中跟踪他,而且,还知道那些是她的人。 没有惊怪,只有平静的两个字: “不行!” “为什么不行?” “师训!” “什么师训?” “不说!” “不说就走开了去,凭什么我就得管你饭?” 他又闭了嘴,眼神幽幽的瞄了几眼,才回答: “你好!” 这句话的意思,估计是:你人很好的意思。 在她研究他的同时,想必他也在研究她。 因为觉得她人好,没有恶意,所以,跟了来―― 也许是这个意思,也许不是,总之,这个少年身上,充满了神秘感。 云沁也是知道的,可他没在意,对他生的是捕猎之心,听得这话后,接下去问: “我哪好了?” “心好!” “我心好关你什么事!” “喜欢!” 这两字,不光把司靖雷到了,云沁也被雷了一道。 当时,她怀胎八月呐……顶着一个球似的大肚子,被一个脏兮兮的乞丐给“表”白,而且“表白”是那么的诚挚。 那人在看到她被惊到以后,又补充了一句: “我想跟你!” 难得这一次,用了四个字,马上将让云沁从惊呆的状态里跳出来,立刻美到了。 目的啊目的,这才是她最终达到的目的。 她的心,的确很好,不过,她心好是因为坏心的在动脑子想将某人给拉过来,以扩充自己的队伍。 那时,她急需用人,却还玩欲擒故纵,把眉头皱的紧紧,反问: “为什么想来跟我?你能有什么用?” 他将目光落在剑身上,说: “能打!” “能打有什么用?” “有用!” “说来听听!” “护你!” “为什么护我?” “肚子!” 他的思维跳跃的厉害,忽就指向了她的肚子。 “肚子干嘛?” “娃娃!” “娃娃干嘛?” “照顾!” “你懂怎么照顾娃娃的吗?你一身脏,能把我肚子里的娃娃给薰死!还谈什么照顾。” 乞丐听着,认真想了想,研究了一下那种可能性,又嗅嗅自己的衣裳,在认为自己的确臭的很厉害以后,没再异议,转身离开。 云沁忍着没有叫住,转身进自己了院子。 一个时辰以后,司靖和云沁正要吃饭,这位又回来了。 这一次不是乞丐的形象出现,而一风度翩翩的少年郎的形象出现,很年轻,很漂亮,唇红齿白的,眼神幽幽的,气质拽拽的,静的就像是空气,见得面后,静静的陈述: “香了!” 原来,他去改头换面了。 云沁凑上去闻,的确香,不由眉开眼笑,表示满意: “这衣服哪来的呀?这靴子哪来的呀?这发带哪来的呀?又是在哪里洗的澡!” 面对一连串回答,他只回答了两字: “当剑!” 云沁瞪直眼,指着人家的鼻子直叫: “你,败家子!那可是一把古剑,价值千金啊,当了买衣服,你太败了你!” 她一早就知道那是一把绝世好剑,那眼界,实在是叫司靖佩服的五体投地。 而这乞丐呢,完全不惊讶,给了极为一个离谱的伸手动作。 云沁问:“干啥?” 乞丐说:“给银子!” “凭什么给你银子?” “借!” “为什么借你银子?” “会还!” “换件衣服都得当剑,你拿什么还! “办差!” 一顿,又加两:“以后!” 神情是认真的。 “喂喂喂,你别说话两字两字的,多说几个字,你会死啊!” “习惯!” “这习惯得改!” “不改!” “不改别跟我!走走走,从哪来回哪去。跟你沟通真是累得慌!” 这人如山似的杵着,板着脸,很不高兴叫人给赶: “慢慢改,一定。” 终于知道加字了,这一次,是五个字。 后来,云沁最大的乐趣,除了逗女儿,就是逗他说话,用时间来渗透,令他渐渐学会如何正常的与人沟通:阿群在语言沟通上有障碍。 这个人,是怎么一个来历,说真的,他们一点也不知道,他从来就不说,而云沁根本不关心这个―― 她只问心,问现在,只要忠心,过去可一笔勾消。 而这五年,阿群的确对她做到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地部。也把囡囡宠到了天―― 阿群的个性,冰冷,比铁还要硬,云沁能令他开口说话,而囡囡能逗他笑,在无声无息的岁月流逝当中,他在一点一点打开心扉,只为了那个能令他深情一睇的女子,以及那个叫他疼若珍贵的孩子,冷漠的脸孔上,时不时挂起了柔软的神彩,不再严肃的就好像刚刚死了老婆故了娘,但这一切,仅仅在面对云沁的时候,才会发生。 五年时间,将他们融为了一个整体,他是他们这个集体中不容分割的一部分。 半年前,他突然对云沁说:有私事要处理,得离开一阵子。 云沁问他要去干什么? 他不回答。 于是,云沁干脆就不问,直接放他半年假。 这一走就是半年,从来不捎半字音讯来,就像是平空消失了一般,天地间再也找不着这个人。 现在,他又再度出现了,为了什么,司靖明白的――还是为了云沁。 这小子喜欢云沁,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喜欢,他为她而来;独云沁在装傻,假装不知情――阿群又是一个闷葫芦,又怕碰壁,哪敢去表白,于是,两个人就那样不咸不淡的处着。 “人呢?” 阿群简单的问,他已经找了一圈,前前后后都没有人,他终于忍无可忍闯了进来扰人清梦。 司靖故意装糊涂: “谁?” “云!” 阿群一撇嘴,觉得他的表情好假。 “走了!” 司靖跳下来床,看到阿群皱起眉。 “哪去了?” “办事呢!” “何时回?” “没确切时间!” 萧群很失望,又见不着,满心的期待再度落空: “办什么事?” 司靖一边套衣裳,一边说话的调调,或单字,或两字,或三字,这一次给了四字: “不说,秘密!” 这回答令萧群极度不满,忍不住叫了一声: “喂!” “喂也没用。不能说就是不能说!!” 司靖严正重申。 萧群一脸郁结,这是离开半年的结果,被排斥在外了: “我是外人?” “是,也不是!” “阿司!” 语气冷冷的,很不满: “我们,五年了!” “再长时间都没用。想知道的话,先交代你的行踪。” 萧群撇撇嘴,他的行踪,三言两语交代不了,就算交代,也只交代给云沁,其他人,不想说,而且,也不到那个时候―― “以后说!” “那我也以后说。” “阿司!” “别再叫。说了不说就不说!” 萧群蹙眉,极度不满,难得的发起牢***来: “你们接了这案子,会惹来麻烦。现在,你放任她独自出去办事,要是出事怎么办?她到底是女孩子。” 司靖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他,笑出声来: “咦,你什么时候说话这么连贯了?我以为你打算几个字几个字的说,打算说到老死了呢,这半年,你变了不少嘛……那我越发不能说了……男人是受不起诱惑的。” 言下之意是说,也不晓得你有什么有异心。 萧群顿时黑脸,一层层乌才乌云翻腾着,闷了一会,一团火气压不下去了,低叫起来: “想打架是不是?” 这么撩拨人,叫人气不打一处来。 他对云沁,那可是赤胆忠心。 “行啊,去练练。正无聊!“ 司靖总是以一个兄长的姿态守护着云沁,对阿群,从来怀着一种奇怪的戒心。 “外头打!” 两个人一先一后出得门。 园子内,种着一些花花草草,时,阳光,明媚,花草,清雅,场地,空阔,一把剑,一条鞭,二话没说在空上缠上,两道身影,一青一黑,快如清风,似猎豹,一触即发,一掠千城。一阵眼花缭乱,便已难解难分。 剑,是软剑,剑身,薄若蝉翼,却又能削金断玉,招式之妙,之精,之奇,之快,世所罕见,寒光到处,便若阎罗索命而至,杀气腾腾,令人嗖嗖发冷,却独独拿不下这根银鞭。 鞭,是银鞭,若灵蛇出洞,忽而东,忽而西,忽而南,忽而北,忽而上,忽得下,来来去去,忽闪不定,稳稳的挡着那剑势从最偏势的地方刺出,从最诡异的角度夺先机,现杀招。 这二人的功夫,司靖胜在稳,萧群胜在诡。 司靖稳稳如大山,或许是因为做过提刑官,又成过家,他做任何事,都是稳字为先。 而萧群,年轻,气盛,精悍的剑招,飘忽奇诡,不可琢磨,剑如其人,其心深难测。 两个人起初能打个平手,时间一久,显出败招的会是司靖,萧群那小子,是越打越强,越强那招式越诡,叫人没法对得上,鞭法渐渐在剑招上显出败迹。 一来一往,两个人缠在那里,斗的那个激烈精彩,但见满天便是剑光在闪,鞭影在动,满地只见人形缭乱,动若飓风过,树枝狂蹿。 剑的高吟声,鞭的破空声,男人们那发自内心的嘶叫声,充满着这小小的四合院,长空之上,声音嘹亮惊到九重天宫。 院的东墙外,有几颗撑天的的银杏树,高耸入云,可能有几百年历史,树冠如一顶大伞,撑开方圆十来米,树枝虬劲,郁郁而葱葱。 此刻,树上有两个人,一个倚坐高枝,一个踮立其中,有趣的看着这一场难得一见的对招。 “哎,要是,你跟他打的话,谁会更胜一筹?啧……这小子的剑法真是奇呢……以我生平所见,恐怕也只有那秦五能和他打个平手。不过,那秦五,素来爱用脑子办事,很少动武。真正能窥其功夫全貌之人,外人几乎无。” 站的那位,在叹,觉得不虚此行,以传音入密之法说话。 坐的那位没搭理。 “最近洛城内的奇人异士聚集的可真是不少,在上演群英会呢……司大先生现身京城,司六先生是个女人,这位剑客,更是从没见过,还有秦五,听说来了洛京,却藏了起来,没让任何人发现了他的形迹。” 就这个时候,一阵奇异的凌空声,以惊人的速度往他们藏身的位置爆射而来。 辨声识物,来者,梅镖,两枚,直往他们的要害打过来,要是避不开,不死也得废。 站的那位,轻轻一挥手,梅镖,叮一声,落地,他转头看,另一只,已被坐的那位轻轻那么一夹,稳稳的夹在手指缝内:强大的飞冲力量,没给他造成任何影响。 “堂堂怀王,居然听人墙角的怪癖?” 园内,原本缠斗的两个人已分开,一人握剑,一人执鞭,面向东方,正盯着他们藏身的银杏老树。 那镖,是萧群发的,并不意外会被他们打落,那话,也是萧群说的,带着讥讽之意:他不喜欢这几个人出现在这里。 不管是与公与私,反感的不得了。 与公,这萧群,是他死对头。 与私,这人,曾动用暗哨网查探过云沁的踪迹,一连半年时候,用心极为叵测,幸好秦五公子那边帮忙掩去了行踪――唔,一年前,云沁在他身上偷参之举,他是知道的……还有一些隐晦的事,令他极度不安。 司靖瞟了一眼这个少年,阿群眼里从来没有尊卑之分,一直以来,从没有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哪怕面对的是一个可能比他还要强大的敌手。他只做自己想做的事,只敬自己愿意尊敬的人。这脾性,一成不变,只是今天这说话的调调啊,好像流露着几丝敌意,怎么一回事呢? 这小子,很少露出这种情绪。 他觉得待会儿得问一下。 就这时,一杏一黑,两道身影,衣袂飘飘的从树上飞了下来,稳稳的落到了他们面前。 风扬袍角,嘴唇微笑,杏衣常袍的萧缙,脱掉那一身亲王袍,倒显的格外的亲切了。 “难得难得,想不到怀王殿下会亲临寒舍!有失远迎。” 司靖含笑上前,一拱手,招呼着,心里则在琢磨他们的来历:昨日,也不知此人与云沁说了什么话,致令她心情显得极度的败坏。他问她什么事,她又不肯回答。 萧缙颔以一首,道:“本王有事与你们相商!” “司大先生好鞭法呀,真是叫人大开眼界,对了,这位小兄弟叫什么?剑法不错,杨某看了半天,居然没看出师承何门何派,真是稀罕呢!” 杨固笑着看,更稀奇的是这位对他们心怀恶感,啧,他们什么时候招了他,惹了他? 萧群冷淡一瞥,没答,将剑归鞘,转身,走人,那姿态,一个字:拽。 有本事的人,通常都不能用常理来看待:一般人见到王侯,就算不畏惧,也不敢冷眼冷对的…… “……王爷,这孩子就这样子的,您别见怪。谁的账都不卖!只听小六的!” 司靖无奈的替他解释了一句,好歹人家是王爷,不能惹。 “无防!” 怀才之人,才不卖账,才恃才傲物。没本事的人,是别人不卖你的账。 萧缙微一笑,关于这个人,回头得去查查了,这样大的敌意,不会来无因由,而当下,他并不想为这么一件事而过分斤斤计较,说: “本王是来听取司大先生和司二先生的有关于那个案子的意见的。今天两位并没到衙门里来,所以,特意登门造访,不想,经过墙角时,听得有争斗声……司六先生不在?出去查案子去了?” 他左右巡视一圈,这院子,对于住惯了大宅院的他来说,那简直就是一鸡窝,总共才四五房,小小四合小院,但环境还算清幽,倒是合适司靖那种大隐隐小隐隐的心态,独独不见司六。于是,他不由得一问――地方这么小,若是在,早该出来看热闹了吧! 这个女人,就是这么的不驯,他想要驯服她,还真不是一朝两朝之间可以办成的事。 今天,他原盼着他能来王府的,结果没来,这也算是在意料之中的事。 好吧,既然,他不肯来怀王府,那他来找她,不想,她竟不在。 啧,这女人,是在故意躲着他,还是另有事情在办? “回王爷,小六出去了,并不在!” 司靖点头,心下却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昨儿个,那丫头的表现似乎让这位王爷上了心:怀王上心的人,最终的结果就是被他收罗到自己的阵营,这样的事是有案例可循的,比如杨固。 嗯,话说那丫头也是这样一种性格的人呢了,看中目标,无论是吭蒙拐骗,还是撒泼耍赖,一定将那目标弄到手为止。 比如他们这些人,全是这样的产物。 可要是这萧缙看上了他家云云,这,事情有点不太妙:要是让他知道云云跟他拜过天地,这男人会怎么样啊? 他,有点不敢想象。 “王爷,里面请,司大也有事要来请教您!” “请教不敢,但凡有益于案情发展的沟通,本王自当知无不言……” 三个人正要往客厅而去,不远处,萧群则在那里冷冷的斜视着,一副睥睨众生的模样。 萧缙才入厅门,一阵异样的清香扑鼻而来,是薄荷的味道,不过,其中好像另外夹杂着别的什么味道,好似琼花香,又好像不是,正想辨认,那陌生少年忽顿身,目光往外爆射,手中飞镖暗扣,似想飞射出去。 “谁!” 一声高声厉喝,响彻云霄: “鬼鬼祟祟在门口做什么?滚出来。” 警觉性极为敏锐。 萧缙跟着转头,但见那高高的墙院上,忽然跳纵进一个青衣人来,并没走大门,直向他们逼近过来。 “是本王的人。” 萧群也看到了,哼了一声,收回暗镖。 同一时间,那人几个轻纵,来到萧缙身边,凑到耳边低语了一句: “爷,王妃找到了!” 待续! 第二十四章,“劫后”,夫妻会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这话,说的轻如蚊呐。 虽然隔开了几步之遥,可萧群的耳力是何等的了得,早已听了去,那俊逸的眉心,不由得微一皱: 慕容瑶失踪了两天两夜,事到如今,终于有消息传来! 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媲? 他总觉得好生古怪。 很不对劲! 试问一个女人,若是真被青海帮的人掳去,肯定受尽凌辱,怎么逃脱得了? 一个名誉尽失的女人,便是一枚弃卒,她若是识趣,够聪明,就该自行了断。 可她还活着,还让怀王府的人找到了她的行踪。 她是故意的。 并且,还想回怀王府去做怀王妃。 那么,现在的她,应该还保留着清白之身? 问题是,怎么可能? 青海帮的人,一个个全是杀神煞神,落到他们手上,几乎没活口——他们怎么会失手? 完全没有道理。 而且,她还能让人传消息回来。 他眉心皱的越发深。 最近发生的事,是一件比一件古怪,全没有章法可寻。 面前,萧缙微微一笑,让来报信的人退下,没有说一句话,转过头时,对司靖说: “没事。我们去研究案子。司大先生,本案事关重大,你这位朋友,是不是应该避一避……” 萧缙并没有把慕容瑶失踪当回事! 在他眼里,女人从来不比公务重要。 萧群眯了一下眼,哼了一声,正想离开,却在此时忽然闻到了一阵异香。 这香,很淡,但一直存在,且,有点熟悉,之前没注意,仔细辩认了一下,浓郁的薄荷味里,似乎夹杂着一些琼花的气息,他忽然想到了一些什么,脸色蓦的一变,心陡然一沉,脚下奇怪的一趔,侧身,飞快的跑了出去,直直的奔出了院门。 这一举动,在别人看来,是不屑的表现:你当我稀罕来听,小爷我没兴趣。 只有萧群自己知道,此刻,他的心思是何等的狂乱。 不仅乱,而且惊,而且骇,莫名的就手足无措。 就刚刚那么一刹那,有一种大致的轮廓,在心头成形—— 慕容瑶一失踪,云沁就出现在京都。云沁今天一离开这里,马上就传来慕容瑶的消息:这当中有没有内在的联系? 有没有? 有没有? 到底有没有? 本来,不该有这样的联系的。 可这一刻,他就是有了一种不好的感觉,而且是越想越惊悚! 头皮开始发麻。 平静的心湖,翻起一层层惊涛骇浪。 但愿吧! 但愿一切,不是自己想的这个光景。 但愿…… 不,他没办法用这种“但愿”的调调来搪塞自己! 这不能有万一。 这也许已经是一个事实。 试想,如果,这个女人不是去做了那种事冒名顶替的事,司靖何以瞒的这么紧,生怕叫人捉到了把柄,害了她似的。 一阵风吹来,带着午后阳光的温烫的,他背上,却止不住冒起了寒意,一阵接一阵,层层迭迭,令汗毛竖立起来,连呼吸也急促。 他原想去把怀王府那个报信人给揪出来,把慕容瑶的下落给打探出来,想想的话,觉得不行,自己的身份,绝对不可爆露,她的身份,更不能披露出去。 如果他的猜测属实的话。 总之,这件事,不能去惊动怀王的人,想要知道是不是如自己所猜,只需要问一个人。 他猛然打住了步子,抿了抿那冰冷的唇线,目光如电掣,灼灼回望沉浸在午后阳光里的小小四合院。 他折回,绕到园外一小巷内,耐着性子等,直直的站着,盯着。 一个时辰以后,萧缙带着杨固终于出来,在门口处,与司靖道别,离开。 待他们走远了,他才如迅豹一般的蹿了出去,一把拎住司靖的胳膊往里面拖,步子跨的又大又猛又急。 “咦,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冒出来?喂喂喂,慢点慢点,走这么快?还揪着我不放?干嘛呢干嘛呢,一脸的严肃,发生什么事了?” 司靖纳闷的问。 可他没答,一路拖拉着他。 这当中,园子里的看院嬷嬷曾跳出来,因为不认得阿群,差点冲过来——这小子的表现,的确像是来踢馆子的,而且还把主人家给挟持了,怎能不紧张? 司靖打了一个手势,让那嬷嬷去关院门,这里的事,她不必管。 老嬷嬷疑狐了一下,才顿住步子去了。 这边,司请被拖进了他的房,待门砰的关上,萧群一把严肃的抓住他的肩,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忍耐着急躁,低问: “阿司,云是不是进了怀王府……” 突来一问,令想发问的司靖蓦的一呆,真没想到他会猜的这么准。 于是问题又来了: 他是怎么猜到的? 或许说,他的依据是什么? 正是这一呆,宛若一桶冰水,当头直浇了下来,冰凛凛的感觉,叫萧群一阵寒颤,悔恨之心,逆袭! 一切猜测和事实无误! 哦,见鬼的,他都干了什么事? 萧群猛的扒了一下脑门子:他竟亲手将自己最最心爱的女人,嫁给了自己的仇敌? 怎么会这样子呢? 明明嫁的是慕容瑶,怎么现如今变成云沁了? 云沁怎么会冒名顶替了慕容瑶? 那慕容瑶如今哪里去了啊? 哦,该死的,活见鬼,这到底是怎么一团凌乱不堪的事啊! 他悔死。 想撞墙! 不,是想杀人! 脸,顿时沉下来。 “你……怎么了?” 司靖没有回答,只觉得这小子的神情有点诡异,那一脸的懊悔和冰冷的杀气从何而来? 看,那脸色是一个劲儿的往下沉,一个劲儿的冰冷起来,站在他身边,都能把人给冻毙了,叫人发怵。 “没事!我,想想去!” 他需要冷静的。 必须的。 好好的梳理一下头绪。 萧群倒吸一口气,将他推开,拉开门,往外冲了出去—— 嗯,现在,当务之急就是,他要把她找回来,再也不许她进怀王府了。 有些事情,不能见光。 见光就完蛋。 这世上,能叫他在意的太少太少。 她是唯一的那抹阳光,那季春色,明媚,妖娆,令他回春,得一份安宁,半刻温暖。 不可再失去。 他会害怕,害怕在看不到她的日子里,过那永远麻木无趣的日子。 他想要她,陪她走过以后的每一天,直到生命不再存在:如果不能用丈夫的身份不离不弃左右,那就用朋友的身份,随从的身分,随她浪迹天涯。 萧群深吸了一口气,走的飞快,恨不能插上翅膀,飞到那个不安份的女子身边去,脑海里回想的全都是慕容瑶那音容笑貌。 之前,他就觉得这慕容瑶的胆子奇好,心里则在奇怪,一个老迂腐慕容微怎么会生出这样一个女儿来,戒嗔再如何了得,也不该有那份水准,把人调教的如此出色,隐隐约约有阿云的影子,只是不太真切。 原来,是冒牌。 原来,真是她,自己一直思念的人,已经来了,他看不到,还在想方设法的逼她到怀王身侧去承欢,逼她用那媚药去搏宠,去得到他想得到的某些消息,想去掌控怀王府。 哦,见鬼的,这一刻,他真想搧自己耳光,噼噼啪啪,狠狠打上一顿。 可,那与事无补。 他没这么做,而是加快步子,想去把人截回来——一种极度不安,在心头泛滥成灾,一发而不可收拾。 *** 萧缙出现在云沁面前时,是傍晚时辰,火红的太阳照亮了整个西山小农庄,金灿灿的,亮晃晃的,他骑着飞虎,带着岳离和杨固,赶一匹不显眼马车,慢悠悠的来了,同行的,还有一个报信的年轻小伙子。 对,那行动绝对是慢悠悠的,好以整暇的,一副欣赏风光的模样。 那个悠哉游哉,那个心情愉悦,那个怡然自得,哪像是一个老婆被人梆架的男人,分明就像刚刚娶了新欢,上了新床,尽了床第之好,满足的不得了的光景。 这男人用自己的行动,表明了他心头的一个认知: 她,慕容瑶,不可能有事。 要是有事,嗯,也不无他的事,他,纯萃看热闹。 唉,无情的男人呐! 唉,无情的现实呐…… 话说,要是这回嫁过来的是瑶儿,在看到“野男人”将自己掳走以后,她是跟着人家去呢,还是合计着让那个男人去救她娘,自己呢,则仍然跑回王府去当个间谍王妃? 她不是慕容瑶,自不会晓得她在面对这种情况时,会有怎么一个反应。 云沁穿着那一身王妃的行头,头发梳成了寻常闺秀才会扎的辫子,只是一身的泥尘,破的地方破,烂的地方烂,脏的地方脏,好好的一件衣裳,全毁了,好好的一个形象,全糟踏了,不过,好在,气质依旧: 沉静,淡定,不慌,不忙,不乱,一身清闲,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玩劣少女刚刚与人打完架回来,完全没有死里逃生下的惊颤和怯惧。 她把脸蛋洗的白白净净的,就那么坐在金灿灿的夕阳里,手中执一枝桃花,在数花瓣,一片片掐下来,掐的满地全是,一片粉红生香,满身桃花香。 一大早,天未亮,她从小别馆的暗道而出,从暗属云中阁的一间客栈光明正大的做回云沁,然后,让人备马,出城,先去把属于王妃的衣裳拿回来,而后,走的远远的,往西祈山附近行去,先观察地理环境,锁定一个可以替她去怀王府报信的人,然后,寻个山洞换衣裳,伪装。 为求逼真,她在手上蹭破了一点皮,让脚上绣花鞋磨烂,把头发弄脏,把裙子边角给撕破一些,再然后,仓狂而逃,逃到刚刚选中的那户看上去很老实的农家,声泪俱下的哭诉: “我是怀王元妃,前天在天龙寺遭劫,我被贼人劫到附近藏了起来,那劫匪想要拿我去你勒索怀王。昨夜里我趁他们不注意,逃了出来,在林子里绕来绕去,绕到现在才敢出来求救。我不会骑马,脚又破了,可否恳请你们帮我送信给怀王府。或者摄政王府,或者慕容府,好让他们来接我,慕容瑶感激不尽。” 这户农家,有对夫妻,一个儿子,养着马,儿子生的精壮,二十来岁的样子,看上去是练过武的,虎背熊腰,面相属敦厚老实型。 这小伙子,可能没见过姑娘,又或者是没见过遭劫后还美的如此楚楚动人的姑娘,一对上她求助的大眼睛,就涨红了脸,什么都没想,就点头: “行行行,我马上去给您报信。您等着。别慌,别急。我阿爹和阿娘会陪您的。” 云沁很应景的抹了几滴眼泪,拿出一个怀王妃的信物给人家小伙子。 “那就拜托你了!” 那小伙子一看,肃然起敬,哪还有其他怀疑,当下拿起信物,跨上自己的高头大马,就往京城赶。 那对老夫妻就在边上一个劲儿安慰,用各种话来引开她的注意力。 她呢,留在这里,很快就和他们混熟,接着把人家祖宗十八代全给打听清楚了。 当时,云沁依照当下年轻人的某种偶像心态去猜想,这种儿郎,祟拜怀王的可能性多一点,再加上她是怀王府已过门的王妃,这种迂腐的男人,会第一时间把怀王找来。 果然其然, 在等了大半天以后,她终于把那位优哉游哉的“夫君”给盼来了。 嗯,真是不容易呢! 太难能可贵。 这位怀王爷还知道要亲自来接。 云沁骨碌碌转着眼珠子,把玩着手上那根已被采的光秃秃的桃枝,盯着看。 篱笆外,萧缙终于跨下了马,一身杏色的袍子,一步一步,不紧不慢,走的那个四平八稳——果然有王者之风。 他身后,岳离和杨固,跟的也是从容,没一点急躁之色,三个人,就像是游山玩水,那怡然之情,流转在眉眼之间,多么的惬意。 云沁忍不住想起了一年前的那个少年,一身素袍,也是这副德性,不同的是,那时,他的痞子笑,很漂亮,看上去像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年,很好骗的样子,看在眼里,叫人觉得那个舒服;哪像现在,心机深的叫人摸不着底。 如今,细细的观摩,无论是一年前,还是一年后,虽然容貌不太一样,但总归是有一些神似的地方的。 再一想,其实一年前,他的心思就已深的可怕,只不过当时她没有发现而已。 由此可见,这个人,是何等了得。 再说那位送信的农家小伙子,人家这可是第一次见着这位大名鼎鼎的王爷,第一次近距离见到人家,他的心情激动的无以复加,可今儿个,他去送信的时候,却发现这位爷与印象里的爷是有出落的。 他送信送去了半天,都没见着他,王府的人还将他秘密送出城,让他在某处等。 他不知道,就这段日子,这位怀王爷已经动用暗卫,将他的底查了一个祖宗十八代,在确定了他果然出自农家,慕容瑶果真在他们家以后,这赶过来与他会合。 为此,这位小伙子在城外等了两个时辰,他得到的理由是:王爷在查案,一时脱不开身,担搁了,得等一等。 当然了,王爷一直以国事为重,他表示理解,为此还心生敬意:王爷对楚国,那可真是鞠躬尽瘁。 待等来了王爷,他自是欣喜的,不想,这一路上,没见人家有半点急相,当下心里犯咕嘀,脸上也泛起疑狐之色,等回到了自己的农家小院,在走向怀王妃时,又瞥了一眼毫无急色的怀王,忍不住咕哝了一句: “这些王侯贵人,还真是奇了怪,丢了新婚妻子,怎么一点都不紧张的呀!” 这么美的新娘子,要是他弄丢了,早急的大汗淋漓,乱的挠心抓肺,要是晓得妻子终于平安回来,那得有多喜出望外,得有多欢天喜地啊——人家怀王可没有这样一种正常化的表情。 王爷啊,果然是王爷。 “草民叩见王爷!” 农舍里的这对老夫妻往地上跪了下去,一边使眼色,叫这不会说话的孩子别乱嚼舌根。 云沁与这小伙子最近,自然而然就听到了这一声细细的嘀咕,一笑,懒懒站了起来,瞟了一眼身边,叹了一声: “别奇怪了,人家是王爷嘛!当然是与众不同的!” 农家小伙点头,他知道的,人家是王爷,大名传天下。 “你知道王爷代表什么意思?” “……” “唉,真呆!那些书白读了。” 她走上来,拍了他一记肩头: “王爷代表的是权利:丢一个老婆,急啥,还可以娶无数个。找得回来找不回,他无所谓的。要不是我摄政王的义女,想必,他今儿个根本就不会过来接我!直接让你传话,叫我自己走回去。对于一个失踪两天两夜的女人来说,什么事都可能发生,王爷会紧张的是怀王府的清誉会有会受损,而不是我这个怀王妃有没有受过什么可怕的罪。这就是皇族,兄台,怀王是个贤主,不过,肯定不是一个好丈夫,二十年以后,你看着吧,肯定有无数女人成为怨妇。” 这位农家小伙,被她这么豪迈的一拍,脸“唰”的一下全红了,猴子屁股似的,又因为她的话,而发呆,发窘—— 被自己的丈夫嫌弃,一点也不伤心哀怨,相反啊,还有心思来调侃戏语,又肯定,又讥讽的,胆子怎么这么大呀—— 何曾见过这样的女子? 他忍不住偷偷望了几眼:这么好看,怀王真不在意她的生死吗? 那对老夫妻看着,却是吓坏了:王妃这样和他们的儿子“勾勾搭搭”,那还得了?那话,说的更是叫他们听不懂了,王妃怎么没哭哭泣泣去倾诉委屈,反而……好生奇怪。他们不知道,这到底是福还是祸。 “哟,王妃,您眼光还真长,二十年后的事,都已经看到了?这本事,与胡国师堪堪有得比了,难不成您以前曾拜在他门下过?” 杨固有趣的看着这个女人,她并不避忌男女之别,偏偏那一记拍打,由她做来,并不显得突兀,没那种瓜田李下的嫌疑,很自然,就好像他们是一对关系熟稔的兄妹,平常打打闹闹惯了的。那情景,就像是一个顽皮小妹,恨木讷的兄长:打铁不成钢。 还有,那句“怀王是个贤主,不过,肯定不是一个好丈夫”,既有识人之明,又体现了一个女人的某种闺怨,多精辟—— 不过,这种闺怨,讽刺的意味重于那种怨气。 “杨先生,这话就错了,我跟你说,这跟眼光长短没关系,这是现状!凭着咱们王爷这玉树临风之姿,威风凛凛之貌,无人可及之智,天下女子群而爱之,爱而嫁之,嫁得多了,难免怨妇也就多了!王爷,您说是不是?” 将手上的桃枝往地上一扔,她拍了拍被自己弄脏的裙子,笑着说。 “王妃还是这么的能说会道,这么的乐观豁达,可见并没有在那贼人手上吃了苦头。本王好奇的紧,那贼人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将王妃掳去,依王妃如此娇弱之姿,怎么就能从人家手上逃出来的?” 萧缙静静反问。 据最近的消息传来,掳人的是青海三煞的人,而三煞的来路,原属他母妃的师门。可那几个人,伴着贵妃的失踪,就此与朝廷反目,他们派出来的人,自然是非凡的。 可他就是弄不明白了,青海三煞为什么要让人来掳慕容瑶呢,他们就算要来破坏,也该来掳宁以春才是,真是费解,和萧远比起来,青海三煞更憎恨宁氏才对。 最叫人生奇的是,青海三煞的人居然能让人逃跑了去? 这肯定不是那些人蠢的缘故,而是眼前之人太过狡猾了吧! 对,她有一双狡猾的美丽大眼睛,说谎话,编故事,不会变色心虚,就像昨儿个遇上的那个女人:司六加秦七,贼溜的不像话。 他不由得眯了一下眼,在心头疑惑的自问了一句: 怪事,她们,为什么会这么像? 待续! 第二十五章,巧智,收猛将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这一道光,在脑子里一闪而过,他没能马上抓住细细去研究。 “是啊是啊,那过程~真是惊心动魄,现在想起来,犹让人觉得那真是一场让人心惊胆寒的恶梦呢!” 她抚着心口,身体是轻颤的,玉也似的脸孔上皆是劫后余生的惊悸之色丫: “还好,王爷乃是洪福齐天的贵人,贱妾定是托了王爷的福,这才一路有惊无险的逃了出来媲。 “先前的时候,贱妾还以为这一回得死在那些人手上了呢!真险! “逃到这里以后,贱妾就再也不敢往城里去了,生怕那些人守在半路,等着以逸待劳再把我逮回去…… “好在,有这位农家大哥帮忙送信儿…… “今日,妾身能和王爷夫妻再聚,多亏了他! “真得好好感谢他和这里的大伯大娘一番才是,王爷,您说对不对?” 编的还真是有模有样,若生在21世纪,可以去做编剧,也许成为那个行业里的风~***人物。 不久之前,底下人报,这片区域,两天来,根本就没有陌生人出没。 如此的谎言,也只能拿来蒙普通老百姓。 萧缙瞟了一眼,一对老夫妻,老实巴交的在地上跪着,年轻小伙子一双虎目透着疑惑之色,没什么特别之处。 根据暗卫报禀,这户人家是地道的本地人,户主姓贺,十代单传,世代居于地此,只有一子,十岁跟着一个游道拜师离家,才回来没几天,没什么特别的背景,不折不扣就是一农户。 也只有这样的农人,才会轻易叫人骗了去。 “是该好好相谢!” 他淡淡虚应了一声。 “王爷也这么觉的呀!” “功则赏,过则罚。这是规矩!” 云沁立即拍手而应: “那就好了。既然王爷也有这么一份心,那贱妾斗胆想替这位农家大哥谋差事:以后,就让他做王爷的侍卫,这可是人才啊……您看看,一身的好力气,保定能成为您驾前一大心腹大将!” 说话间,她把农家小伙推到萧缙面前,极度推荐着:她刚刚挖了一个坑,就等他往下跳。他还真跳了下来,她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萧缙那双利目,不由眯了一下,心下明白这女人又摆了他一道:还真是不忘时时刻刻算计人。 那农家小伙原本就仰慕这位怀王,可惜怀王府收人极严,军营里的精锐之卒,即便过五关斩六将,也难成为怀王近卫,何况是一般人。 他自己虽学有一副好本事,无奈投无门路,现在有这天大的好事降到头上,他顿时呆住了,忽然想到了之前师父说过的话―― 师父说:不许他拿到他的名头去办事,只有靠自己的实力拼出来的成就,才是男人真正的能耐,如今这个情况,是一种意外的机遇。师父说过,懂得抓住机会的人,才能成就真正的伟业,师父还说,他命里有贵人相扶…… 他欣喜的睁大了眼,心,砰砰狂跳起来,怀王就是他的贵人吗? 那几个男人的眼光都落到了农家小伙脸上,小伙子呢,则在众人的评估里局促的涨红了脸,方正的脸孔,酱紫酱紫的,兴奋的不得了。 “有点呆!” 杨固得出一个结论。 小伙子因为这个句话,欢喜之色微收,师父也说他悟性是好,就是有点呆,处事,不灵活,他点头承认: “是!” “不过……” 杨固转眼又想到刚刚他飞身下马时那身姿,利索,爽快,马上来了一个转折: “潜质还是不错的。” “那是自然!” 云沁应和,毫不谦虚的道: “历练一下,保定比岳离岳阳还厉害。经验这东西,都是在实战中积累起来的。” 岳离一听,马上皱了一下眉,他跟了王爷十年,办事的本事,身上的功夫,不吹牛,整个京城,除却主子,能比得上他的没几个。岳阳也许稍逊一筹,但绝对也是高手里的高手。可她说这人不会比他们差―― 他不由得开始以正色审视这个奇貌不扬的农家小伙子,一脸害羞腼腆的样子,一时还真看不出他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想到他刚刚游学归来,也许他们所收集到的消息还不够全面。 杨固也不由得在那位据说将来会很厉害的少年身上转了几圈,本事这种东西,还真没办法从脸面上看出什么来的。 他看到萧缙也在审视,满面深色不见底,他一笑,而问: “王妃,既然这位小兄弟是个了得的人,为什么不是收在你身边当侍卫,而要遣派到王爷身边!” 陪嫁侍卫皆从于王妃,作为一家之主母,自也可以另外收一些人入王府,成为王妃的亲信,按规矩是可以。这女人明知道王爷防着她,还把人往王爷身侧推,这不是精明之举,他想,她肯定别有目的。 云沁斜眼一睇,没意外,就知道他会这么想这么问,说词她都已经想好了: “杨先生,本妃只是一介女流,守的是四四方方一个家,王爷是朝官,是王侯,保的是三千里锦绣山河。这能一样吗? “跟着我,没出路,跟着王爷,前程不可限。王妃能误了我家护命恩人吗? “好了好了,不聊了成不,王妃我又脏又累又怕的,实在没有多少精力再这么待下去了。我们打道回府再聊经过吧!” 说到这一停,她把注意力落在萧缙身上,这位一直在默默的研究她,也不知肚子里在转悠什么心眼,她也懒的猜,只问: “王爷,您觉得有没有这个必要在外头把我在这两天的惊险历程再复述一遍吗? “要是有必要,我们就寻一处地儿,坐好了细细的说,把这细节说全了也好,这样子,王爷就能把那贼人抓起来,以镇国法,胆敢在天子脚下掳人,那些人还真是无法无天到了极致了。 “不过,要是您能体恤一下,能让贱妾先洗个澡、换个衣裳、吃个饱饭、定定神以后再说,贱妾会由衷的表示感激!您看,我这一身狼狈样,实在是有点累的慌,惧的慌……” 狼狈是狼狈,不过,可不像累的慌、惧的慌的模样――这女人,精神好着呢,台词一套一套的在吐出来,编的那个顺溜。 他嘴角一扯,声音懒懒道: “既然王妃都这么要求了,本王再不懂怜香惜玉,也得表示关切之意了。走吧,我的王妃,今天天色不早,就不急着回京,本王在这附近有一处避暑山庄,先到那边住一宿,明儿个一早再回京!” 转身,那杏色的袍子那么一摆,划出一道流水似的波纹,风度翩翩的去将跪于地上的两夫妻给扶起,亲口道了一声歉,令大伯大娘好一阵诚惶诚恐,而后,转身往外而去,在夕阳底下,那姿态仙人似的。 多英姿飒然的男人啊,可惜对妻子无情无义:照正常的逻辑来说,丈夫见到妻子总得好好安抚一番的,他们这对夫妻,当属另类。 她突然好奇呢,这种男人,要是真动了心,会是怎样一个模样? 会不会懂得轻言软语的去哄人? 又或者,能令男人动心的,永远只有权利。 那些对他动心的女人,注定是悲剧。 好在,面对世间男人时,她的心,是石头做的,铁打的,动不了心。 此刻的她,自然不知道,爱情这玩意,并不是理智可以控制的…… 命运总爱给人开玩笑! “等等,王爷,那这位农家兄弟,您是收还是不收?您还没给个准信呢!人家阿海兄弟还等着您的回音呢!” “不收!” 他扔出两个字。 不管她存了怎样一个目的,或好或坏,他都不会收,他的身上藏着太多太多不可告人的秘密,不知道底细、无法委以信任的人,他决计不留身侧,半分余地都不给。 “为什么?给个理由!你不是说功则赏,过则罚么?” 她跑过去拦住。 萧缙只得停下,面色深深一瞟: “不错。功自当赏。过后,本王便让人送一些酬金过来。这便是赏……” “王爷,拿金银财宝堵人,那是庸人之道。您是王爷,就该任人唯贤!” 萧缙打断: “本王身边的调配,不是王妃该管的事。这是王府里头的规矩。八姑应该教过你这些的吧,你能整管整个王府,独独不能管束了本王身边的事宜。” 他一字一顿的提醒。 所谓王者,都喜欢专横,喜欢唯我独尊。 他就是那样一种人。 “好吧,你不收,那我收!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云沁淡淡点头,没有强求:最后那句歇后语,三百年前就有了,她曾想,也许三百年前,有人穿越过来过,将某些文明性的东西一并传承了下来。 萧缙看着,的确没觉得她知道这句话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只是在琢磨着她的居心:作为奸细里的精英人才,这女人能存什么样的好心。 两个人各有盘算着。 云沁已经转头看着面前这个高高壮壮,结结实实的农家青年男子,有浓浓的失望自他眼底流露出来,她对他微一笑,一边走去,一边柔声问起来: “你叫阿海是不是?” 那声音,顿收刚刚那种犀利之锋。 “嗯!” 农家小伙点头。 “阿海,本妃告诉你一件事,你可记好了……” “王妃请说!” “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但是,再有本事的伯乐,也有利令智昏的时候。” “……” 阿海嘴角一抽,瞄了一眼王妃: 居然当面骂怀王,这女子,还真是胆大之极,而怀王也奇怪,并没动怒,只是眨了一下眼,连面色都不沉一下,转身往外而去。这对夫妻之间,似有暗流在涌动。 “怀王有眼不识金镶玉,那是他没福气,不是你不够好,将来,总有他悔青肠子的时候。” 阿海听着,心头又一动:难道她知道了一些什么?才如此的信誓旦旦认定他是一个不凡之人? 萧缙缓了一下步伐,有点不悦,同时,心里不由好奇起来: 难道这阿海,真有什么特别的来历? “他虽然是明主,可惜有点心胸狭窄,猜忌之心甚重。不跟他也好。你要是不嫌弃的话,以后跟本妃。” 前半句,阿海听着心一颤,后半句,阿海的虎目莫名一亮,露出欢喜之色。 边上,岳离瞪着这个嘴毒的女人,杨固忍笑,萧缙隐约欲怒:这人,竟然如此贬损他? 她视而不见,忽也来了一个大转折: “不过,我得把丑话说上去!” “王妃您说!” 云沁正色道: “跟着我,是保不定你能有一个锦绣前程的,大将军,大统帅什么的,估计是没法让你当得成的。 “唯一的好处就是,时候到了,本妃一定给你配一个漂亮媳妇! “本妃身边其他没有,就是美婢多。 “跟王爷,兴许将来会有高官厚禄,跟着本妃,本妃只能给你一个丰衣足食。将来,娇妻佳儿,自也能把你乐坏! “怎么样,这前景,其实也不错,你说是不是! “又或者,你愿意另择良木而栖,所谓八尺儿郎皆有志向,这也是好事一桩。本妃不会勉强。” 阿海一呆,想来母亲之前跟他说过,该早早娶个媳妇给家里添丁,他说无业不成家,现在怀王妃居然也跟她提这个事,是不是娘亲跟她说了什么呀? 他回头看娘亲,娘亲一个劲儿的向他使眼色,要他答应――他的脸,莫名的就红了。 杨固呢,差点跌倒:这女人,居然用美婢来当诱饵。她到底看中这个男人什么本事了? 萧缙也再度被雷到,气的想笑,忍不住回头瞟了一眼,慕容瑶你倒是挺能收买人心。 那么一睇,看到的是她一脸的笑靥如花,艳如夏花,忽然,那些怒气恼尽数又全消了,他不气,以后,他会好好的陪她玩儿的。 有这样一个女人在身边,将来的日子,不会再枯燥,会有一阵子热闹。 不过,结果会如何,他看不到。 “阿海,你发什么呆?不愿意?” 那边又传来她的问话。 云沁打量着他那楞楞脸红的表情,觉得这伙子还真是有趣:说到娶媳妇就脸红――大娘说的真是没错,这娃儿,心实在。 阿海回过神来,马上应道: “阿海愿意追随王妃!” 答的铿锵有力,直觉在指挥着他,提醒他:跟着吧,跟着错不了。 云沁很满意他响亮的回答: “好!还有就是,一人不侍二主,既然跟了我,就得有绝对的忠诚。这个,你办得到吗?” 阿海没眨一下眼,点头,简洁的答了一句: “办得到!” “成了!那就这样定下了,大伯,大娘,我把你们家大海给带去了,我保证,明年让他娶媳妇,后年让您抱孙子……走了……阿海,喂,阿海,别呆楞,别脸红……娶妻生子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傻小伙,我还真没见过比你还能脸红的男人呢!” 阿海的脸,顿时红成猴屁股。 杨固,岳离,目瞪口呆。 大伯大妈感激泣零,直在那里道谢。 萧缙深深睇着,但笑不笑―― 云沁微笑的接收着他们的异样表情,自他们面前错身而过,往篱笆外的马车走去,而后,钻了进去,心里高兴:阿海是这个游戏的意外收获―― 一个大有其用的人才。 是的,这人,绝对是有用的。 一颗璞玉,只要好好雕琢,他朝,必有放出异彩的时候。 收他,全是一时心血来潮,也是被阿海母亲的那番话给打动的。 下午的时候,她在贺家转了一圈,和大伯大妈唠叨了一番,而后,从他们的口风里惊讶的知道了一件事: 这位农家小伙子,不仅会功夫,而且识文断字,最最叫人乍舌的是,他熟读兵法,人虽然木讷,却是一个文武全才,只不过表面上的拙态,将他的才华尽数掩盖,乍一眼看之,没有人会相信,他满怀奇学。 据大妈所说:小伙子阿海,哦,人家姓贺,单名海字,叫贺海,小时候一位路过的相命先生往他们讨水喝,为表示感激,特意给这孩子相过命。 这一相啊,那相士惊呆,直说: “不得了,不得了:这孩子将来能做大将军,将会统领三军,成为一位叱咤风云的统帅。” 老实巴交的俩夫妻听着那是半信半疑: “我家海儿呆头呆脑,三岁还不会说一个字,五岁还尿裤子,怎么可能当得了那什么什么武功盖世的军爷。当时我和外子就想:那相士肯定啊在胡诌……” 这是大娘的原话。 云沁听到这话时,也觉得定是那相士糊弄人。 不过,后来这位大娘啧啧起来: “奇怪的是,没过多久,一位仙道经过啊,无意间看到了我儿子,说他呀,骨骼生的奇,是练武奇才,特意征得我们同意,想收作徒弟。我们老俩口想了想就答应了。那仙道就将我儿带去了自己修行的仙山,收为了关门弟子。” 云沁听着心头一动,三八的问了一下那仙道的名字是谁,大妈想了半天,说: “好像叫长风道长!道长曾嘱托我们不可对外言说,否则会招来麻烦。您是我们一个人与你们说的人。据说,在北晋很出名。王妃,这名字,您听说过没?” 一听这名字,云沁双眼就发亮,那可是北晋国内鼎鼎大名的剑术第一道,不仅精通剑术,更精于战术、谋术。 这位大人物,毕生只收过两个徒儿,加上这位,总共才三位。 说起前两位,名头之大,天下惊。 其中一位,乃是北晋国的堂堂太子爷,不过,听说,这事,知道的人不多。原因也不明。而她凑巧知道――听秦逍说的,跟着那位,她能知道很多天下奇事怪闻。 也就是说,眼前这位貌不惊人的小伙子,有一个身为太子爷师兄。 这得有多不得了。 再说这贺海,后来跟着那长风道长是终年浪迹天涯,一学十二年,终于学成归来。 这不,才回家没几天,他呢,也没啥大的抱负,心思很平和,没有作为长风道长的优越性,又或者是长风道长教导有方,故意让他藏拙,或许说,他天生就性情厚道,所以长风道长并没有指点他以捷径入仕,任他一切随缘。 他呢,因为父母年岁渐长,也不愿离的太远,正打算进京找一处军营从军,想就近的军营里混一混,看看自己的本事能不能派上用场。 正巧这个时候,她,怀王妃跑上门来了,依着那大伯大娘的意思呢,他们希望儿子能成为怀王身边的人。 因为,不光是他们的儿子,就连他们,心头最最敬慕的人就是这位王爷。 他们希望儿子能跟着怀王这样大仁大义的人,干出一番大事业出来:不求拜什么大将军,光耀门楣,只求啊,为国为民尽绵薄之力,而后,得一些俸银,娶一房媳妇,生几个大胖小子――百姓嘛,一切全为了过日子。 云沁觉得,这还真该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她有翻看那些兵书剑谱,还看过人家写过的字,苍劲有力,俨然有大将之风。 如此掩于尘埃里的璞玉,若遇名主,必会放射出万丈光芒的。 所以,她是好心,想将这人荐给怀王。 所幸,她早就有心理准备,他会因为防她而不收。 好吧,不收就不收,这也是她意料之中的事。 她收,不能报效国家,那就报效她,她保定也能给他一个好好的似锦前程,也许将来,她可将他带去南越,磨练他一番以后,可以强烈引荐给秦逍,到时,自也能青云直上,成为一方风云人物。 她身边的人,一个个全都是人才,萧缙不要,那是他的损失。 云沁坐在马车内微笑,心下是清楚的:此番荐举才,她是有意表现的急不可奈,表面看,是存心想将人插到他身边去似的,然,说穿了,最终的目的,并不是想让他接受,要他拒绝,才是真正的目的。 如此,这贺海才会绝了跟从怀王之心。 如此,这贺海才会蒙生效忠她云沁之心。 如此,她才智收了一员猛将在身侧,他朝,必能物尽其用。 她高兴,眉开眼笑,心情无比舒畅,要是让司靖知道,她以退为进之法,挖到晋太子的师弟来当随从,不晓得他会是怎么一个目瞪口呆的模样。 有句话说的好:乐极而悲伤。 此刻满心欢喜的云沁并不知此去山庄,差点就和萧缙彻底闹翻,她和阿海,险些就被灭了口去,为求自保,于是她就…… 待续! 第二十六章,妒婢,王爷的女人?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柳庄,掩于一片苍翠欲滴的林子深处,倚山而建,隐于茂密之间。 山,是小山,连绵起伏,山下村落,一大片一大片,位置处于西祈村不远的地方。 马车一到那里,庄门大开,有管家奴才齐集的迎出来,这些人都张望着那辆不起眼马车,都在好奇王爷这是带了谁过来――这一处山庄,除了熟悉的那几位,几乎没外人进出丫。 等里面的人跨出来时,一见人家那脸,九天玄女似的,一看人家那身衣裳,一双双眼,露出疑惑之色: 这是遭打劫了吗媲? 关于怀王妃叫人掳劫一事,这边的人并不知情,所以,没人会联想到这位惨不忍睹的姑娘,便是新王妃。 “元管事,让人整理上房,备浴汤,侍候沐浴!” 庄上管家低低与萧缙报备了什么以后,他面无表情的扔下一句话,带着他的人,拐出了云沁的视线,甚至没向他们介绍她就是他的王妃,还让人将她往客房领,而不是入住主人院,分明就是将她当作了客人。 啧,这个人啊,得多不屑她来占他的王妃名位。 幸好,她也不稀罕,住客房也正合她意,省得她费脑筋再去与他斗法。 她盯着那人远去的方向,看到另有几个婢女跟了过去,那模样儿,那身段儿,挺是俏丽多姿…… 哼,自大,骄狂,萧缙,我扮慕容瑶才跟你玩这过家家酒,等做回云沁,咱们就桥归桥,路归路,从此再不要有什么交涉…… 收回神思时,她感觉到那些投递过来的目光,昂起头,不觉一笑,只是那笑容极冷极利,那份尖锐,令所有张望的有点放肆的目光一个个皆缩了回去,垂下了头。 这些奴才在心里暗自嘀咕起来: 天,这也是一个惹不起的人物――这眼神,多厉害。 那元管事呢,是总管以下级别最高的下属,自也是个见过世面的人,被那种傲视的眼神那么一盯,心下也着实惊了一下:从来见过哪个女子能具有这样一种不可一试的神姿,几乎成了主子的另一个版本――一个眼神,就足让人心惊胆颤。 再看人家那衣裳首饰,都是极品物件,穿得上这种衣裳、带得起这种首饰物的,非富即贵,而且,肯定还是洛京城内的贵人,瞧瞧,那针线活,绝对是天绣居出品的,这样的人物,绝对是人物,绝不可怠待。 同时,元管心头也奇怪:主子没事怎么带了这么一个人过来? 为何? 难不成人家是在路上打劫,王爷顺手给救了,才把人带到这里来的么? 王爷好像并不是那种爱管闲事的人。 “您请!” 因为主子没有介绍身份,元管事只能用了一个“您”字。 云沁也不屑去承认自己是谁谁谁,她这辈子,并不差人阿臾奉迎,最最不稀罕的就是叫人拍马屁。不过,眼前这位还是有点眼色的,并不敢轻慢了她。 元管事将她带到一间上等客房,里头布置虽比不得王府,简单中见高雅,倒也不错,尚算满意。 另外,他还找来了两个奴婢来近身侍候,给备了浴汤,原是要往汤里放花瓣,云沁看着那花不是琼花瓣子,不许放。 “就是没有合适的衣裳,您要是不介意,小的让人备一身寻常样式的衣裳,先将就一下,如何?” “无所谓!最最要紧的是把这一衣裳换了就好!脏死了。” 元管事应声出来以后,就犯愁:这山庄,只有男主子呀,哪来贵妇千金才会穿的绫罗锦裙? 一般奴婢穿的衣裳是万万不能的,肯定会遭骂! 他想了想,有了,眼一亮,急急往北边去。 *** 沐浴罢,云沁穿上元管事侄女今年新做的夏衣,虽也是奴婢的衣饰,不过,比一般青衣多了几分花俏,衣襟上还另绣了一些了琼花花苞,雪白雪白,花蕊鲜红,绣工不错,白里透红,火红映白的,煞是好看;穿在身上,不大不小,下摆不长,就像是给她量体定做的一般,走起路来很麻利,她看着甚为的喜欢。 云沁最最喜欢的颜色是杏色,浅浅淡淡,有一种脱俗的清爽美,但是,自从知道那位怀王平常日子也偏好这个颜色以后,她在想,是不是以后得另选一个颜色来喜欢。后来又一想,凭什么他喜欢了,她就不能喜欢? 不过,现在看看,这个浅浅的青色,也挺漂亮的。 虽然只是一件简简单单的衣裳,穿在她身上,显出的却是另一种清新空灵美,惹得那两个奴婢生生直叹: “小姐真是美人坯子!” “是呀,小姐真是好看!” 云沁不以为然,赞叹之词,她听得多了。 时已月上柳梢,元管事已让人备了晚膳在房内,说:“王爷有事在身,特让庄上备了几个小菜,请小姐自便,王爷处理完事情,若时间早,必会来见小姐!” 元管事称呼她为“小姐”。 王妃变小姐? 挺好,挺好。 她欢欢乐乐吃自己的晚餐,酒足饭饱,她伸着懒腰,挥挥手,让两个婢女下去: “别跟了。我去散散步!” 两婢女对了一眼,其中一个福以一礼,细声细声的劝起来: “庄上很快就要禁夜了,时辰一到,任何人都不得在庄上随意走动的。违者庄规处置。小姐,您还是别出去乱走了!” 云沁打住步子,转身,转着一双灵活的眼珠子,贼溜贼溜的,好奇的问: “为何禁夜?” 婢女低头答道: “园子就像迷宫似的,一入夜,很容易走迷了眼。所以才禁夜。” 云沁一听,嘴角微微一勾,觉得越来越有趣了,这当中,肯定有奸情――柳庄之上,必是藏了见不得光的秘密,否则怎会制定这种不近人情的庄规。 她哪能听劝,一径出了客院,嘴上道: “没事。我喜欢走迷宫。反正闲着,去玩玩也好。” *** 阿海吃过晚饭以后,就守在门外,以尽侍卫应尽的责任。他跟了师父多年,师父所到之处,他必相随左右,直到师父吩咐退下,他才回房就寝。 做侍卫,这是头一回,他也不知怎么做侍卫,只能以侍师父那一套应付,当然,他再木头,也知道要避男女之别。故,只侍立在门外。 云沁出来时,看到他连忙站直了身子,表情极为拘谨,于是,微一笑,走近过去说道: “别绷紧了脸孔,吃不了你的。放松点。” “是!” 阿海点头,一时还摸不透这位新主子的底。 “走,我们出去转转。熟悉一下环境!” “是!” 一顿,瞅了瞅跟出来的那两个婢女,他走近了一步,低声道: “主子,这园子的结构,有问题……” 说着浓眉蹙了蹙。 云沁微笑,阿海对于环境的敏感性,第一时间显露了出来。他并不若他所表现的那般木。 她点头:“没关系,随意看看。你在后头远远跟着就好。” 并不是她有所避忌,而是现在的身份,她是妃,总得给怀王留点面子。 阿海“是”了一声,跟在她身后十步远处,时不时回头睇一眼这个新拥的主子,脑海里想起师父说过的话: “你命里有贵人,那贵人必将带你飞黄腾达,前提是,你要不遗余地的护他。在他还没有一飞冲天之际,你要以性命护他无虞。他朝,你将成为他的左膀右臂。从此,扶摇直上!” 他曾问过师父: “那个贵人,是谁?徒儿怎么知道他便是我的贵人。” 师父微微笑说: “你的心,能认主!认定了,跟着,那就是你一辈子的使命。” 今日一眼,定终生――是了,她就是那个主。 虽然,他不知一个女子能带给他怎样的前程,但,何必多在意呢,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他愿辅佐,愿以她马首是瞻,至于原因,不知道,是直觉在引领他。至于前程,现在的他,没有太多的想法。 ** 他们身后,两婢女不知如何是好,情知上去劝肯定是劝不住的,可这园子,却不是晚上可以闲逛的,怎么办? “还是去报禀管事吧!” 出了事,她们担不起那责任。 其中一个婢女对另一个说,两个人商议了一下,匆匆去寻元管事,不想没有找到,这担搁,云沁身上发生了大变。 *** 云沁自然不知道贺海心头在想什么,她走在香径上,随意欣赏着园内的一花一草,以及或精巧或大气的亭台楼阁,惊叹此院的巧夺天工。若说怀王府是奢华的,那么,这座山庄则是清幽的。 这园子,算是怀王的外宅吗? 通常外宅内,都会养小三,她有点好奇,这位怀王殿下,会不会也有相同嗜好。 她又低头看看自己的衣裳,或许是没有的,若有,这个庄园上有女主子,那元管事哪会拿出这种衣裳来。 太普通,太一般了。 一路行去,偶而会遇上几个奴婢在那里指指点点,或是低低窃语,一个个都在揣测她的身份,也在惊艳她的容貌。 她没理会。 出得九曲回廊时,迎面遇上两个青衣婢女,五官皆俏丽,身形皆多姿,一人手执八角琉璃灯,一人手上端着一玉盅,应该是宵夜之类的东西,估计是送去给怀王的。 云沁的记忆超好,只好她曾正眼瞅过一下,便能记住那人的长相。 她第一眼瞧见这两个女子,就知道他们就是刚刚尾随萧缙离去的那两位。一个穿着青衣,另一个穿的是浅粉的罗裙,还化了淡妆,时四周的走廊上,上了灯笼,甚为亮堂,她将她们看的很清楚。 云沁记得之前,这二人穿的全都是一样的青衣,才多久,那位就换了衣裳? 所谓悦己者容,把自己打扮的俏生生,自然是为了搏人青睐,至于那个人是谁,不难猜。 这原也不是稀奇事,可偏偏其中那位执灯的粉衣婢女有点怪,一个劲儿的猛盯着云沁身上的衣裳瞅,还停下来,拼命的拧着自己的手上的罗帕,原本含笑的俏脸,在看到她以后,就沉了下来,磨着牙,鼓着腮,压着气,恨不能扑上来将这衣裳给剥下来,抢了去似的。 云沁琢磨了一下,低头又看了一眼身上这件衣裳,那些绣的精致的花蕾,一朵朵怒放,像是加入了一个女子所有的情感一般,心下明白了,她在无心当中夺了别人心头之好,无端招人嫉恨了。 她不觉一笑,想想萧缙那样一个人儿,在怀王府,婢女无数,能近身侍他的没有,据说在他院子里服侍的婢女,乃是岳离的妻子,其他人,一律不得近身。这不能隔绝女子们向他投去仰慕之色:萧缙那家伙,到哪哪都有爱慕者。 “你们,过来,问一个事!” 云沁勾了勾手指,那种举动,几乎是一种惯有的动作,不经意间会流露出一种身在高位的气势,给人一种压迫感,而她却是混然不知。 就如司靖对她的评价,她的与众不同,她的高贵,几乎是从骨子里自然而然流溢出来的,叫人不由自主的心生畏惧,会觉得她高不可攀,让人产生低入尘埃的错觉。 而正是这种与生俱来的气势,挑拨了这粉衣少女心头那根愤怒之弦。 *** 云沁猜的没错这两少女,粉衣的那位一个叫元菊,是这边元管事的侄女,青衣的那位一个叫元璇,是元管事的女儿,皆是萧缙在这边的侍女,掌管梨园,自幼就养在这个庄子上。 刚刚,她们也在外头恭候怀王到来,自然也看到了云沁。 但这两少女没啥眼色,第一眼看到的是她一身狼狈、肮脏不堪的模样,再上加爷对她那么的冷淡,没着重介绍,就拂袖而去,这样一个表面现象,令她们对云沁很不屑,心头暗想,想必是一个半路上死皮赖脸缠上主子的狐狸精吧,仗着面颊子漂亮才赖进了庄子来。 原本,云沁与元菊是什么恩怨的,元菊的心思全在王爷身上,才不会挂心一个微不足道的外来女子,心头再大的好奇,都抵不过她急巴巴想去服侍王爷的心情。 可偏生呢…… 元菊咬了咬唇,心头那层才勉强压下去的怒气,又在翻闹起来:偏生她的叔父把她最最喜欢的一件衣裳给要了去,令她非常的生气。 这气,还前所未有的大。 事情回到一个时辰以前。 萧缙来到庄上以后,没在前厅多待就进了后院的梨园,元菊是萧缙的近身侍女,急急忙忙跟了去侍候茶水,上了茶,没说上一句话,王爷挥手让她们统统下去,岳府领亲自守在门外,另有数个暗卫将书斋团团围起,任何人不得靠近。 她也不能。 元菊知道王爷有事要办,一时半会儿用不着她们侍候,就马上回了房,原想换一件好看的衣裳,主子最近很少来这边,她想见过一眼,都难――她无比思念着,望眼欲穿着,她想穿的漂亮一点,搏王爷的正眼看上一眼,说上几句话。 才进自己的房,正翻箱倒柜找,有人敲门,她去开门,却是叔父急喘吁吁的跑来,不待她问,跨进来直叫: “菊儿,叔父得借你一件东西用用!” 元菊想不出自己能有什么让叔父借的,便问: “什么东西?” 叔父说:“就是你上个月绣好的那件裙子。庄上没有上等的衣裙给那位替换的。进京去置办是肯定来不及的。只能拿你的新衣裳凑和一下。菊儿,你放心,日后,叔父进城给你扯一件更好的丝缎过来给你,算是赔你的……” “不行不行不行!” 元菊想都没想就直摇头,波浪鼓似的: “叔父要其他什么东西,菊儿一定给,可这件不行。这料子,是爷赏的,根本就买不到。还有,菊儿可是做了好几个月才做好,花了三个月才绣的那些花式,自己都舍不得穿,怎么能外借?绝对不行!叔父,璇妹妹不是有一条新裙么,您可以去借妹妹那一条……” 她的语气是无比坚绝的,不可商量的。 “璇儿那条不行,料子太粗劣,你可不晓得那位身上穿的可是顶级的雪华锦,在别庄,也只有你那件青云锦可以凑和着抵用一下。今天,这裙,你是借也得借,不借,也得借……” 叔父强行让人翻箱倒柜将衣裳要了去。 元菊心头那气,可真是不打一处来,待堂妹元璇进得房里问她怎么没去侍候时,正在哭。 元璇见她哭的伤心,走近问: “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元菊自是气恨的,哭着跳起来直叫: “还不是你那爹爹,把我那位青云裙给抢了去给那狐狸精穿。叔父太欺我。明知那是爷给的,明知我喜欢的厉害,还强要!实在欺人,太欺人。” 在西都洛城,达官贵人云集,穿着打扮,盛行着攀比之风。衣料上,有三大种丝缎子广受贵人们喜欢: 第一极品:七彩锦,质地最为细致柔软,出产不高,通常只有宫里的贵人们才有那机会使用上,尽是一些一等一的宫眷,皇上一高兴啊,或能能赏下几匹来,市场上并不流通,非常之稀罕,属御用之物。 第二上品:雪华锦,垂性好,淡色系,出产量仅次于七彩锦,通常供应给各大臣家的内眷所用,而且还是得有身份的贵妇小姐,一般人肯定穿不着,不折不扣就是一种身份的像征,谁穿得上那衣服,就意味着那人的身份,绝对是不同一般的。 第三精品:青云锦,稍次以上两种,出产量较多,是一般大户人家常置办的一种衣料,皆是大老爷、贵夫人或是千金小姐才姿格穿得上的。 元菊这件衣服,就是青云锦做的,属洛京绫罗中的精品。 去年时候爷到这庄上避暑,她做了几道菜叫胃口不佳的爷,来了食欲,爷一高兴,回城后就让人送了一匹缎过来,说是赏她的。 那送来的人还说,这是爷亲自挑的,爷还直道:“这颜色很衬小菊肤色。” 这可是天大的恩赐,不仅仅因为这衣料的本身价值,更因为这爷挑的。 而爷的话,传来以后,她不知有多高兴呢! 这当中自然是有原因的:这种丝缎,一般只有主子身份的人才能穿。 她得了以后,惹下不少人又羡又慕,皆说爷对她有心,兴许以后娶了王妃,能给她一个位置。 会有这么一个说法,当然也是有缘故的―― 在这个庄子上,也只有她近身陪过寝,身子已是王爷的,底下奴婢们都知道有这么一个事…… 也正因为这样,她在这个庄子里,地位很微妙。 待续! 第二十七章,妒婢作恶,身陷险境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但也只有她知道,这陪寝,其实没有本质意义上的内容―― 仅仅只是爷在房里睡,她侍在边上,然后,她去替爷掖被角的时候,被爷抱了,亲了。 被爷压在身下低低呼疼的的时候,正好叫其他奴婢瞧见。那人仓皇退下,后来,这事就传开:都说爷要了她的身子,以后她必定能飞上枝头,做一房小主子―丫― 终究没有做成媲。 那回,爷是旧病复发,烧的有点糊涂的时候,将她抱紧,喃喃的叫着不知谁的名字,脸贴脸的,意识不清的亲了几下脸,将她抱的紧紧的,男人强有而力的拥抱,几乎令她窒息。 她原也想趁着这个机会,将身子许给爷,这辈子,只做爷的人,若是能趁机怀上王爷的孩子,那她就姝母凭子贵了。 可惜天不遂人愿,不知怎么的,爷很快就清醒了回来,恢复神志以后,他楞楞看了一会儿身下的她,便放开,扶着额头喃语了一句: “抱歉!认错人了!小菊,你下去吧!这边不需你侍候。” 随即,倒头就睡。 她几乎当场被气的落泪―― 这事,发生在两年前,那年,她刚满十六,真当是含苞欲放的年纪,生的美,身子发育的也好,虽比不上名门闺秀,自认做个小妾,也是有资质的。 她自小爱慕着主子。 王爷多英武的一个人,谁不喜欢? 王爷心头有人,她也没法介意,哪怕是做个替身,能和王爷得一夜欢好,她也甘愿,是真甘愿。 她真想在王爷心头占个一席之地。 不想,王爷就那样睡了过去。 偏偏她还不敢爬上王爷的床――王爷是怎样一个人,她虽不怎么了解透彻,可跟了这么多年,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他让她下去,自己若还爬上他的床,第二天,铁定会被扫地出门。 这样的事,有过先例。王爷狠起来,比谁都狠。 可,毕竟,她与爷是有了肌肤之亲。女子的身子一旦被其男人亲过碰过看过,那这辈子,她只能属于这个男人。 爷是一个有责任心的人,在外头认定她已经和王爷行过房以后,她没有把这事解释清楚,任由别人误会着。 她更盼着爷能听到那些风声,会看在自小的情份上,给个名份,正她名位,结果没有。 爷已经完完全全将这个事儿给忘了。 因为有这样一个前事,所以,她对于这件王爷赐下的青云锦,无比的珍视,生生将它当作宝贝,觉得这该是一个转变的楔机。 她喜欢王爷,把王爷的那些喜好全抓捏的很准,知道王爷喜欢琼花,于是,她便在自己的衣裙上绣上了那些盛开的花蕾,雪白雪白的,青衣雪蕾,映衬的分外好看。 她花了很多很多心血在那些刺绣上,自己一次都舍不得穿呢,只压箱底的藏着,偶尔才拿出来看看,甚至在想,等哪天爷空了,来了庄上,再穿上,把自己打扮的漂亮一些,搏爷的一声赞。 她虽称不上花容月貌,倾城倾城,可清新婉约,自也有风味……王爷看惯了美人,也许喜欢尝尝清淡小菜。 如今,她已十八,在别人眼里,都已经是老姑娘,她不能再等下去,太希望爷能看到她的存在。 如何能想到,盼星星盼月亮的盼着爷来,爷却带了一个女人来。 这事先不提,叔父还把她唯一一件上等衣裳给搜刮了去。 这番,瞧着自己的衣裳穿在别人身上,将人家衬托的如仙女下凡似的,她如何不气、不怨、不恨? 要是没遇上还好,心头那气,还能压下去,这刻,偏生就狭路相逢上了,而且,这女子还这么拽拽的想使唤她,她不觉怒从中来。 边上,她的妹妹拉着她,示意也别把脾气撒出来,还不知这人到底是什么路数呢,得罪了不太好。 可她就是压不住,将妹妹的手推开,走了过去,也不知要行礼,便直直的问: “不知这位小姐有何赐教?” 口气相当相当的冲。 **** 云沁听出来,人家心里压着怒气,那一怒,就能冲天,而点燃这把火的人,就是她。 她瞄了又瞄,借着四边挂着的灯笼,光线还算亮堂,这少女十七八岁的样子,在这个时候,也算是一个成年女子了吧,得知礼仪,识规矩,犹其是在这种大庄园里,可是那气势,很强硬,宛若这园子是她家的一般,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主善被奴欺。 而她,属于那种自以为是、敢欺主的恶婢。 想来,在这园子里,在萧缙面前,这位粉衣少女,必有着非不比一般的地位,故而如此骄纵,几乎以为自己是这个庄子上的主人了。 “哦!没事儿,就是想问一下王爷现在哪里,我想去和他说说话!可我不认得这里的路,麻烦两位代人引一下路!” 她淡淡的说,语气客气的很。 原本是不想去见萧缙的,就四下转转就好,但这一刻,她改变了主意,想看看眼前这位婢女会怎么打发她这种来历不明白女人的,要是她们知道她身份,也许会收敛,问题是不知道。 这种情况下,最能考证人心的。 “不好意思,王爷不是随随便便就会见人的。没有王爷传令,谁也没那个胆在王爷谈事的时候去打搅。这位小姐,还是回客房早些歇息了吧!这园子里高高低低的,要是一不小心磕坏了王爷喜欢的花花草草,挨话受训的时候,哭死也没有来替你求情。” 啧,真刻薄,敢情儿,在她眼里,她便连那花花草草还要低贱上几分? 唉,这世上,怎么就有这么多仗势欺人的人呢,你要有能耐的人儿,你就欺吧,偏没有偏耐,还在那里叫嚣,真是替他家主子丢脸。 她微一笑,不咸不淡,柔声说了一句: “放心,我若磕坏了花花草草,挨话受训的人必是你们这些底下人。” 元菊一听,这语气,如此之骄狂,脸色不由一变,想都不曾想,脱口就叫: “这位小姐,您以为你是谁来着?还是当这里是你家后花园么?奴婢这是好意,才有心提醒一下,爷可痴爱这园子里的花草树木了……要真毁了,那可不是强辞夺理就能开托得了的。居然还不识好歹来了……狂的来这么不得了。可不可笑啊你!真真是不识好人心。” “不必你好意,也无需你的好心。” 云沁声音冷淡的打断: “你也别管我是谁,说来,你是没那资格来盘问我的身份的!在我面前,你只有回答的份。你给我听好了,我在问你:王爷在哪里?其他的,全是废话,别再给我提一字。我不听。” 淡淡静静一句话,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气势。 那种狷狂,在语气里自然流露出来,元菊心头难免凛了一凛,又想到王爷那冷淡之色,觉得这女子或是有来头的,可王爷不买账,你再如何使泼耍赖也没有用的:王爷从来不对任何女人假以颜色,这是众所周知的。 是故,她冷一笑,振振有词的顶了回去: “既然这位小姐不听劝,我们也没办法。但是,在这个庄子上,我们是王爷的奴与婢,绝不听令其他闲杂人等人的命令。不管您在您府上是怎么一个身份,在这里,您只是客,就得遵守我庄上的规矩。不该管的事别管,不该做的事别做。王爷的行踪,更不是您能干涉的。现在,麻烦您回客院去。王爷想见您的时候,自会来见,王爷不想见的时候,旁人谁也没那个胆去报禀!” “哦,这么说,你还是忠心耿耿来着。” 云沁淡淡看着。 “我们是王爷的侍女,自然只听王爷的吩咐。姑娘请回,庄上马上就要禁夜,为了您的安全,最好还是早早回房歇下……” 这个婢女想阻止她去见萧缙。 “你也说了,你们只是王爷的侍女,侍女就是侍女,不能代表了王爷,也没那个权力来管制约束了客人。两位既然不想回答,那就借过。我自己找。这庄子又不大。本姑娘我不相信就找不到了。” 云沁没有再用正眼瞅一眼,目光转而落到另一个婢女身上,这位比较沉静,年纪差不多,深亮的眼睛,有奇诡的光一闪而过,而后,垂下了头去。 她没再理会他们,提着裙摆施施然上了台阶,往花园深处走去,将她们的话当作了耳边风。 *** “这女人,真是叫人讨厌!” 元菊气极的咬牙,青云锦合体的截剪,将她衬的那么的妙曼多姿,而且,还长了那么一张能魅惑人的脸,她实不愿她去接近王爷,帮容易叫男人迷上眼。 虽然,她知道自己攀不上王爷,站在王爷身边,顶多也就是一个侍女的身份,可这样一个身份,却能方便她静静的近距离的侍俸,这女子要是去了,要是把王爷给缠上了,今儿个儿,她连侍墨的机会都没有了。 元璇微一笑,拍拍姐姐的肩头说:“姐,别气。你要是看她不顺眼,我们让她见不着明儿个的太阳,你说如何?” 这话温柔中带着凶狠,但听着,却又很让人解气。 元菊虽气,倒也没存那种害人的心,微微呆了一下,才问: “你什么意思?” 元璇附过了耳朵,眼底有狡诈的光闪过,低语了一句。 元菊听着,迟疑了一下: “这不妥吧!” “怎个不妥?要是王爷在意她,擅闯进去,难免一死。要是不在意,王爷会在第一时间把她弄死。根本就不需要我们动手。你说,这不是挺好!” 元菊又咬了咬唇,有所心动。 *** 云沁没走多远,就听得身后有人追了过来,急喘吁吁的叫道: “姑娘,请等一下。奴婢有话要说!” 云沁转过头来,一个青衣奴婢小碎步的跑来,借着灯笼里的光,能看到是刚刚一直在边上旁观的那位。 她停下,刚刚有看到她们杵在一起,交头接耳的也不知在讨论一些什么,她停下来,想她们能耍出什么伎俩出来。 元璇走近一福,声音轻喘的道: “禀姑娘,王爷现在议事儿。奴婢们不宜带您过去。您要是想见王爷,先去梨园吧!过会儿,王爷办完了事,会回梨园歇。这个时候见最最合适。奴婢替姑娘领路……带您过去……” 云沁听着这名字,心头一怔,因为一个字,不由追问起来: “哪个li?梨花之梨,还是琉璃之璃?” “回姑娘,是梨花之梨!” 云沁“哦”了一声,神思恍惚了一下,在现代文明,龙奕住的那幢别墅有个名叫:“璃园”。 她曾问他:“为何取这个名字!” 他抱着她说:“有一天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璃琉园,很漂亮、古色古香的。醒来以后,我就给刚买的房子取名为璃园。 那园子里的别墅,很精致,一大片一大片的落地窗,是用各种玻璃水晶整片切割而成,别墅里有一面巨大的璃琉珠制成的帘,有七彩的水晶灯,打开电掣开关,漂亮的不像话。 她很喜欢那个地方。她的初吻,就是在那里,交代给了那个男人。 如今,那些美丽的记忆都已经成为过去。隔了一个时空,再听到“璃园”两个读音,本能的会有一种触动,可惜,此梨园,并非是彼璃园,物有相似,名有相同,也只是仅仅相同而矣,没什么奇怪的。 她吐出一口气,张望了一下,问: “在哪?” “北边!” “不必引路了,我自己走走就可!” 她已改变主意,想自己熟悉一下这园子。 “姑娘,夜路黑……” “没事! “我四处转转。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 “可是姑娘,这庄上一入夜,就禁止任何人四处游走的。奴婢劝您还是别乱逛了……王爷会生气!” 不能乱转? 就代表啊庄上有鬼吧! 那她更得转转了! “出了事,我自己担待!” 她挥挥手,不理会她,这世上,还没有什么地方是她不敢闯的,她喜欢以切实的行动来融入新环境,而不是回避。不管是在现代,还是在这里,人,想更好的生活,就得自我调整,以一个良好的姿态适应这个时代。 *** 元璇没有叫住,看着她带着自己的随从从自己在前走过,嘴角隐约扯起一抹笑。 一会儿,元菊赶了过来,元璇复述了刚刚那个过程,兴奋的道: “这倒好,不让我们带路省了不少事。哼,她这是自寻死路。走,我回书房那边去侍候,你跟过去,保定让她有去无回!我们分头行动。” 元菊点头。 *** 很快,云沁明白了一件事。 柳园的布局,按着奇门八卦所布,各处园子各处景物,几近相同,一入夜,夜色朦胧,很容易迷失方向,走进去便走不出来。 虽说每一处园子都写着名字儿,不过,那些题字的匾额或是石雕而廖的字体,都是经过特殊处理,匾额上的人,夜色一暗,就看不清;那些雕刻的字体,则干脆消失了,估计那石雕下有机关。夜里,机会一旦启动,那些字体就完完全全不存在。 整个建筑群体有八个完全相同的园子组成,每个园子完全相同,没半点差异,这样一种诡异的布局,一般人走进去,怎么可能分得清东西南北,难怪庄上有这样的规矩。 一直不紧不慢跟的云沁的贺海,皱起了眉,四处看了看,走近,对她说: “这是八卦阵。” “嗯!看出来了!难不倒我!” 云沁淡淡笑着说,凭着天生对于环境的认知能力,超强的记忆力,以及那当头的月色,这些地方,她来去自如。 贺海退下,以一种崭新的欣赏的眼光看着自己的新主子,再一次肯定,她,绝对是与众不同的,他的直觉,并没有欺骗了她。 两个人,不吭一声的逛着,路上所经,偶尔还有一两个奴婢急匆匆的回园,等她抵达梨园时,感觉这地方特别特别的安静,皎皎月色底下,只有树影婆娑,偶有夜莺脆啼,园门口,居然没有人看守。进去后,发现偏角处一间屋内有人影晃动,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人。 沿着小径进去,树影婆娑底下,见正屋方向亮着光,便走了过去,也没遇上什么人。 云沁推门而入,是间书房,一阵阵浓郁的书香扑来,还带着几丝茶的清香。 贺海跟了上来,而且还跟了进去,刚刚,他有看到那两个婢女在窃窃私语,后来,又看到那青衣婢女跑去和主子交代王爷在梨园。这话,找不出什么茬,可直觉告诉他:有点不对劲。 屋内,云沁四下扫了一圈,见那茶几上放着三盏茶,分主客之宾而坐,她去碰了一下茶盏,温热,可见他们刚刚还在这里吃茶。 她睇了一眼,往书架那边走去,想去看看这个骄傲的男人平常都看一些什么书。 令人惊讶的是,他看的不是什么兵书战术,而是一些梵文佛经。 那个人,竟懂得梵文。 她想到一年前遇上的那个明媚少年,和现在这个深沉的男子,截然不同的两个性情,杂糅在同一个人身上。 奇怪啊,他的内心,到底是阳光的,还是阴冷的? 如今再看到这么多佛经,她又忍不住想,作为一个在战场上杀敌无数的兵马大元帅,他是慈悲的,还是凶狠的? 或者,他是一个矛盾的杂糅体。 “想不到怀王收藏着这么多世所少见梵文佛经。” 贺海抓了一本过来看,叹。 “你看得懂?” 云沁好奇的问。 “嗯!” 贺海坦然承认:“跟师父学过几年。” 云沁笑:“长风道长可是道家人,竟也研究佛学。” 贺海转头微笑:“师父说了,世间学问皆相通,不必拘泥派系之别。修佛者,可修得大慈悲心,修成真佛可度人。修道者,可修得大自在,不为世上万事侵扰。他说,我身上煞气重,得修佛,他又说,我太能被人左右,故而要修道。佛道皆修,修心养性。” 唉! 云沁轻叹,不由得对这贺海睇以欣赏的一目,肚子里果然是有才的。 “以后,有空教我!” 美眸往人家身上骨碌碌一转:煞气重吗? 她怎么看到的是一身的憨厚之气。 “好!” 贺海没有谦让,一停后: “王妃认得家师?” “听过大名。日后,一定得拜会一下!” 她笑:“你作好心理准备,到时保不定被你师父骂,学艺十二载,最后成了一个女人的跟班!” 贺海挑了挑那浓浓的眉,并不觉得这是一种羞耻,说: “能识得八卦阵的人,不会是一般小女子。敢和怀王那么说话的人,肯定有别样的胆识,王妃,学问不分派系,管用则好;明主自也不必分男女之别,巧于识人,善于用人就好。” 云沁不由得轻笑:他自然不是笨蛋,木讷只怕仅仅是一种表面现象。若非认定了她的不凡,又如何肯轻易相从左右。 她择人,他择主。 既得靠缘份,也得各凭自己的实力令对方折服。 “喀……” 安静的房间内有异样的声音响了起来。 “咦,什么声音?” “喀!” 又一声。 “是从那里发出来!” 贺海也听到了。 云沁巡音过去,那声音来自一本足有三寸厚的佛经后面,她踮起脚,将那本佛经挪到另一个地方,再往里面探看,没看到什么,可明明声音就是从那柜子里发出来,她伸手摸了一下,轻轻敲了一下。 “空的!” 里面有机关。 她眯了一下眼,往边上摸了一下,摸到了一个突起物,往里面轻轻一按,里面的柜板上往边上移开,探头细细一看,里面是雕着一个八卦图,立体感十足,牢牢的镶在上面,重点是,那个八卦图腾是在缓缓的自行转动。 这是一处机关。 而且,还是一处被人暗中启动的机关。 她伸手往那八卦图上摸上去,是玉制的。 也不知摸到了哪个位置,那八卦盘忽急速转起。三周后嘎然而止。 与此同时,整个书柜发出一阵喀喀喀的声响,她机警的往后退,生怕里面跑出人来,在看到她在房里以后,会第一时间采取截杀的方式,将她给灭口。 奇怪的是没有。 一道暗门启,幽深往地下而去。 她皱了一下眉,心头咚了一下,大宅门内都有这些类似的暗室,她的几处庄园,也有这样的暗室密道,她见怪不怪,但,叫她惊的自己怎么这么凑巧,歪打正着的闯进了怀王的腹地。 “主子,你要进去吗?” 贺海低低问:“您与怀王是夫妻,本该无处不可进。可是,你们的关系,并不正常,入庄来,怀王待你刻意冷落。你若在这个时候擅入怀王的密室,只怕会惹来祸端!” 他还是有一些眼力的。 “既然来了,当然得进去瞧瞧里面有什么!阿海,我有分寸!走吧!” 她大着胆子走了进去。 这是一道半米宽的暗道,道壁上每隔四五米就雕一颗夜明珠,光线不是很暗,但足能将整个壁道看清。 她踏了进去,走了几步,细细的小心的探看着。 贺海迟疑了一下,跟进。 就这时,身后的门,喀喀喀关上了。速度极快极快,快到让云沁阻止都来不及,它就那么合上了。 他们被关在了里面。 同时,几道暗箭向他们扫射过来,眼见得就要将云沁射成刺猬,她无处身躲避,性命悬于一线。 待续! 第二十八,竹庐,撞破机密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还没等她有所反应,人就被一股强劲的力量拖了过去,一双铁臂快如飓风掠过,掌风扑面,眨眼间,那些箭羽皆被某人一把抓在了手上。一大把,无一沾血丫。 这功夫,不仅有力量,且巧劲十足,俊极。 “好险!” 贺海吁了一口气,转头看身后不慌不乱的主子,若是寻常女子,早就花容失色,她不一样,骨碌碌转着眼珠子,露出了赞啧之色,为他露的这一手功夫。 他一笑,低声说道: “我们踩动了机关!媲” “嗯!” 门口处,设有一道机关,他们是侵入者,不懂个中道理,一不小心踩动,引发箭阵,是他及时发现,踩了另一重机关阀子,箭阵止,而后及时候扑救,方令她逃过。 才初识,这贺海,便愿意奋不顾身救她,这一点,令她甚为满意。 “谢谢!” “保护主子,是阿海应尽的责任!” “但真正能做到不临阵脱逃的,并不多!” 贺海微一笑,不说话,而是观察起环境来。 此刻,门已合上,密难插针,她与她皆被困在了密室内。 “有人故意将我们引进来的!” 贺海这句话,几乎是肯定的,他的脑子里闪过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她也觉得这样子。 对,有人想置她于死地! 是萧缙! 除了他,谁敢对她下毒手?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她没有过多的其他联想,第一个感觉,就是其他人没有害她的动机。 他终还是容不得她? 此刻,她莫名的生起怒气。 转而一思量,又觉得不太对劲:他害死她又没什么好处! 她想了想,各种猜测着,最后沉定下来,细细的研究起这个密室。 “总有法子出去的。我们找找,小心些!” “是!” 暗道不断的往下伸展,石壁上每隔四五米远,镶夜明珠以照明,而每颗珠子边都雕着一个相同的八卦图。 起初,她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等往下走了四十来米来,在发现自己走进了一个死胡同以后,她明白了,想入地下暗室,或是想出这暗室,关键还得知道这些八卦图哪个是开启机关。 一个闯入者,就算你知道了这样一个通道,不晓机关按扭所在,进不能进,出不能出。要么就是困死在此,要是闯碰那些机关隐藏的暗阀,其结果,就是死路一条,例如被射成马蜂窝。 她细细看了这些八卦图,没一眼看出名堂来,再细一看,笑了。原来如此――以前,秦逍教的那些奇门遁甲之术,总能在她计穷的时候,帮到她。 “我知道如何开启机关了!你跟着我,我来开!这是移形八卦之法,和园内的布局,有异曲同共之妙!这阵法,我曾见识过。能解。” 云沁重新走回暗门口,再徐徐往下走,在经过每个八卦图时,按着八卦原理,按下一字,同时,拧动八卦盘,移动一格。 走到底时,暗道上两个台阶缓缓持平,随即现出一道门来。 贺海在边上看着,不由露出佩服之色。 “又是一条暗道。阿海,我们走!” “是!” 沿着暗道往北通去,每隔十来米远,才缀一颗明珠,行经百米后,是死胡同,头顶有八卦盘,她左右启动八卦,门开,但见一片星光灿灿,月色清亮,居然不再是暗室,他们已然从地下石道内走了出来。 一阵树叶的沙沙过后,夜风吹过来,背上的湿意顿时清凉起来,云沁一呆,左一看,右一看,环境极为陌生,好像已经绕出了依山而建的柳庄,这地方背阴,可能是那座小山的北山处,四面都是竹子,翠绿翠绿的,一株株高耸入云端,在月光底下摇曳而舞,地上竹影婆娑。 云沁原以为能发现一些秘密的呢,结果,一无所获,不觉有点气馁。 她不甘心就这样无功而返,穿过竹林,很快发现这林子也极有讲究,表明这地方,肯定有什么猫腻。 按九宫之法而走不行,那就反其道而入,反九宫之局,一切OK。 而贺海一直跟在其身后,对这个小小女子,是越来越敬服:对于奇门遁甲之术,竟如此熟悉,这方面,正是他最最薄弱的,心头自越发的钦佩。 不一会儿,两个人出了竹林。又走了一段路,正当他们想要放弃折回的时候,树影间隐约射来的不属于月光的光线令云沁双眼陡然一笑。 她轻手轻脚的往那光亮处寻去,穿出密密匝匝的古林,一间漂亮的竹屋,赫然出现在面前,四周以篱笆围起,里面三间竹屋并排着,有微光隐隐约约的亮着,就像是在静候主人的到来。 云沁转头用手势示意贺海在外头守着把风,贺海点点头,而后,一记漂亮的移形换影,从面前倏地飘离而去,那风也般的速度,彻底将某个男子给折服。 竹屋那边,窗,是敞开着的,里面没有人,身如春燕,那么轻轻一跃,进去,陈设极为简单,除了几张椅凳,一些茶具,空无一物,哦,对了,窗口处,一只小火炉正在烧水。 正想出来,忽然从外头走进两个人,叽叽咕咕的在说些话: “这地方,这么隐蔽,不可能有人来的!你一定是听错了!” “我明明听到竹林里有铃声……” 云沁呆了一下,才记起刚刚,她差点就触动了林间的暗铃。 “可能是前边的猫跑来瞎闹了……我也遇上过这种情况!“ 说话间,已进得门来,云沁迅速往了里面退,这个时候,她若出去,就会和他们碰一个正着。 决不能和这些人碰面。 而里面,则是一间寝房,那么一滚,小巧的身子直直的滚了进去,轻盈的扑伏于地面上,如流水般低垂的帐子,起了很好的防护作用,若不低下头来看,是断断不可能知道底下藏着人的。 她摒着呼吸,极小心的唤着气,心里在担忧,门外头的贺海,会不会叫人发现了形踪,那些被他扔在草丛里的箭,会不会让人发现。 屋外,两个男人的谈话声,响了起来,一个声音粗亮,一个声音温和。 “你说,王爷能没有法子在入秋前把摄政王给挑下来,顺道将那老妖婆赶下台来……” “入秋距今不到三个月,这事儿,有些难!而且,王爷的态度一直不太明朗。” 两个人在那里嘀嘀咕咕的又说了好一些话,大都是不着边际的,却迟迟没有离开的迹向,难道,他们是在等怀王来吗? 云沁从他们的谈言起可以确定,这位怀王殿下的确有称帝的野心,而外头两位呢,则是他在朝里头两个重要的线人,他们今儿个是来这里碰头的。 躺在床底下,她暗暗叫苦,愁自己要如何才能脱身。 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不疾不慢,徐徐然,那自信而雍容的步履,也只有那位怀王才会有。 是萧缙来了! 云沁那颗才平静的心,砰砰砰再度乱跳起来。 但愿,他不会发现她的形迹,也但愿,他们快些离开……要是被发现,兴许,会被灭口。 *** 萧缙和杨固走进竹屋时,看到禁卫军统领程禾和萧远身侧的谋士毛平正在吃茶,看到他来,连忙起身相迎,齐行礼: “拜见王爷!” “两位不必多礼!坐!” 萧缙微笑示意,三人分主宾入座。 “王爷召见,不知有何吩咐?” 没有寒暄,直入主题。 程禾是武将,在面对主子的时候,总是将自己的背挺的直直的。 这个人表面上与萧缙是仇敌,官场相见,分外眼红,私底下呢,早已冰释前嫌。 程禾这辈子,没有什么人让他佩服过的,就连西楚皇帝,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一个篡位的乱臣贼子,可独独就折服在了面前这位少年皇子手上。不仅仅因为他的那种政治谋略,更因为他的那种帝王之心,爱才,惜才,善于发掘,善于重用,让人打心眼里想要去追随他。 他会成为王爷的内应,绝非偶合,而是命中注定。 因为,怀王不仅仅只是怀王而已。 “我要你传一句给柔妃娘娘……” 萧缙沉吟了一声,琢磨好一会儿,看了看杨固,斟酌着这话该怎么说。 杨固勾了勾嘴角,马上替他说出了那句话: “请柔妃娘娘近身去服侍太上皇一次,看看躺在雍和殿里的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太上皇……” 这话的威力,犹如原子弹,一扔出,砰的一声巨响,炸的那个惊天动地,天地间顿时卷起惊涛骇浪。 程禾惊呆,毛平直眼。 内室床底下的云姑娘心头也狠狠的震了一下。 看样子,不光她在怀疑那老皇帝有问题,连萧缙也在怀疑。 而这种怀疑,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她怀疑的是老皇帝的病,可能是人为造成的;这位越发的不得了,干脆怀疑起那老皇帝是完完整整就是一个冒牌货。 这种想法,当真是大胆的可以。 不过,也对,既然能出现一个冒牌的国师,当然也能出现一个冒牌的皇帝。 问题的重点是:皇帝怎么可能是冒牌的呢? 若是冒牌的,真的呢? 若是冒牌的,太后和摄政王的居心何在? 当然了,若是冒牌的,也能解释太后为何不让她去把太上皇的脉了…… “王爷,这事……怎么可能?” 程禾惊站起来,倒吸着气。 这样的话,果然是骇人惊闻的,完全是匪夷所思的: “您现在手上掌握了怎样的依据,在推断宫里的太上皇是冒牌的?您……是不是在怀疑,太上皇已经被奸人所害?” 这也正是云沁心头所想的,可转眼又一想:不对,情况绝不是这样的。 若是太上皇已经被害,太后和摄政王有那个必要造一个冒牌的出来吗? 答案是:完全没必要! 太上皇上肯定还活着。 这一点,几乎不用置疑。 客厅内,萧缙在轻轻摇头,有些猜测,还不到说出来的时候,他淡淡道: “没有什么真凭实据。所以才让柔妃娘娘去探个究竟。我们这些臣子,虽然也曾近身跪拜过,但到底只是远远的看了那么一眼而已。父皇就那样躺着一动不动,谁能百分之百确定这个人就是皇上?只有曾经得宠的妃子才能借探视之由近他身,也只有她能查看到皇上背上那七颗帝王痣。” 程禾和毛平惊悚的彼此观望。 “本王会给她寻找机会,让她选一个太后不在宫里的日子撞进去。查明以后,若无,马上传出来,本王会带人闯宫门,若有,即刻向太后请罪。” 有,请罪,性命无虞;无,就代表那人并非皇帝,既非太上皇,一旦撞破,太后恼羞成怒,必下杀手,更有可能撕破伪装,当即当难。 “是,下官明白!” 程禾萧然站起,行了一个武将大礼。 萧缙点头,看向脸色惊惧的毛平: “至于毛先生,本王要你去另外查一件事?” “王爷但请吩咐!” 毛平一收惊容,起身,恭敬一礼。 “慕容瑶在嫁本王之前,并没有直接回去慕容家,而是叫萧远接了去。本王之前查访的时候,发现怀远县那边,这慕容瑶可是早早就出的门,这大半个月叫萧远藏到了何处?你去想法子将这个地方查出来。慕容微跟本王说过,在这个过程里,他曾想将慕容瑶带回家,调教送嫁,萧远没放,直到成亲前一天才被送回慕容府。慕容瑶的母亲,以离弃之身不能归宅为由,没有回来送嫁。本王觉得这当中好像有蹊跷……是故,本王想请先生尽一切力量,把慕容瑶之前的下榻处,给查探出来……” 毛平抱拳应了一声: “是!” 房内床底下,云沁心头咚了一下:不得了,这人,竟在查她。可他想查知什么?是在怀疑她的身份了吗? 室外厅内,萧缙轻轻叩着那桌面,点了点头,忽想到了另一件事,便又问: “毛先生,本王听说萧远近来不碰女色?” “是!” “这事,是从何时而起的?” 室内,云沁听得这话,心头又咦了一声:这人,怎么还在查萧远?那萧远,难道有什么问题。 室外,毛平想了想,掐指算了一下,才回答道: “王爷的婚事订下来以后没几天。” “哦!那你可觉得,如今的摄政王,和以前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毛平听着直皱眉:“的确不一样。这番不一样,好像皆源自摄政王身边多了一个来历神秘的谋士。” 萧缙眼神一动:“毛先生可曾见过此人!” 这事,他自然也是知道的。 “此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在下不曾见过。只有耳闻,如今,摄政王更多的是接见那位谋士,很少与我们直接有正面接触。倒是那些最近以来被他亲自笼络过去的新人,反而更受重用。” 毛平抚了抚那油亮乌黑的短须,说道: “还有,那用人的作风,也有所改变。以前疑心病很重,而今,要么不用,用则给予所有信任,所以,那帮子为他效命的新人,都道摄政王原来也是一位开明之主。颇为推祟;用人的手段,也不像以前那般强硬,改以怀柔政策。这些改变,若不是在下亲身感受到,外人难以觉察,但那份影响力是潜移默化的,逐渐在深入人心。” 末了,他问:“王爷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萧缙不语,似陷入沉思当中。 “对了,萧远最近还滴酒不沾!之前,他可是酒色俱全。想他新做摄政王的时候,可是每日一壶极品雪梨酿,每晚睡一个美人,起初那段日子,几乎把那些年轻貌美的宫人全给睡了。如今,这脾性转变的还真是古怪?” 程禾也觉得摄政王的作风大变,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好像之前看过大夫。莫不是身体出了什么状况,所以,他才戒酒戒色?” 听得此话,萧缙转过头: “谁给看的!” “好像是天医智叟。南燕五公子秦逍的师父。” 萧缙拧了一下眉,喃语了一声: “那老东西,很少给人看病的!看不顺眼的人,你再出更多的钱财,他都不屑看。这一回,他怎会从南燕跑来这里,特意给摄政王治病?” “是啊!也很少有人从他嘴里查探查到他所看之人病情。想必是摄政王在他身上花了大价钱的。或是许了什么天大的好处。哦,对了……” 程禾忽一拍大腿,叫: “这两天,那位天医智叟又在京城内现过身。” “哦!” 萧缙心头又一动,转头看杨固: “即刻起,马上查天医智叟。” “好!” 杨固点头。 “王爷,您觉得哪里有问题?” 程禾忍不住好奇的问。 这也是床底下云沁想知道的,她伸长了耳朵,不想错过这关键性的回答。 室外,就这个时候,竹门被人从门外给推开,进来的是一脸凝重之色的岳离,他原本带人守在外头戒备,他们的谈话,机密,关乎身家性命,绝对不能让外人知晓。 “怎么了?” 萧缙问。 “爷,您看!” 岳离扬了扬手上一个亮闪闪的佩饰―― 萧缙沉静的盯着看,自然认得那东西,那是慕容瑶的发簪。 *** 屋外头,突然一阵沉寂,闷的好像六月里的天,气压低的,叫人呼吸紧窒,几乎喘不过气来。 好像有人进来了。 那人为何事而来? 又为何突然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呢? 出什么事了? 床底下,云沁突然觉得背上一阵发毛,那么一反问,心头暗叫一声不好,还没等她做出任何反应,那只床榻,就被一股骇人的力量凌空抓起来,在她发觉面前一片亮光暴射进来以后,床在当头被击的四分五裂,清脆的暴裂声炸开,在瞬间再度往她身上砸下来,若是砸中了,死是死不了,但肯定能疼趴下。 哎,今天霉运高照,被发现了。 她轻叹一声,身形如魅,以所有人难以想像的速度弹跳了起来,轻轻一飘,就从那一片爆裂开的碎片里避出来。稳稳站到边,身上轻轻一弹身上尘埃,举止潇洒之极,背后,一片乒乒乓乓之声,好好的一张床就成了一堆烂木头,破帐子,混为一堆,就是垃圾。 而垃圾制造者,瞪着比驼铃还大的眼,一个个正在那里虎视耽耽,。 “啪啪啪!” 一阵掌声响起,随即,萧缙似在微笑的嗓音响了起来,一字一字,比箭还利: “我的王妃,本事真是小事。才一会儿功夫,就找到了本王遁世的竹庐。啧啧啧,真是叫人不赞也不行啊!” 如此情况下被撞破,还能活命吗? 云沁想着这样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待续! 亲们,若是喜欢,请以正版订阅的方式加以支持,这与你是每天一两毛钱的事,九牛一毛,微不足道,与写手来说是辛苦付出的回报。故,请用你们的正能量,鼓励你喜欢的写手,更好的在写文这个圈子内发展下去。谢谢! 第二十九章,雄辩,危急一刻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面前,岳离和岳阳面色沉沉,若乌云压顶,左右开道而来,打破这张床榻的人,便是他们两位。 其身后,一个身形健硕的武者,身配宝刀,一个身形文弱的文士,素衫飘飘,紧跟而至,两个人的脸色皆无比的肃穆,就像家里刚死了人,而且还不止一个,是全家死光光那种情况丫。 萧缙走在最后,缓缓的在众人让开的过道上走出,眼神尖利的可怕,薄薄然,似爆出一层肃杀之气,嘴角是微微弯起的,像是对她突然出现在这里的某种赞誉,可那种赞誉,邓是无比致命的。 她没有惊怒,只有深不可测的注视。 杨固倚在门口,抱胸,嘴角挂着一抹耐心人寻味的笑。 几个人神情各异媲。 云沁知道,他们谈论的,乃是天大的机密,他们所会见的,都见不得光的人物。 而她,却不合时宜的,撞破了这样一个骇人听闻的机密,见到了不该见到的人,最可能得到的下场,就是斩草除根,以永绝后患:因为她是摄政王府那边派过来的人。光这样一个对立的背景,足够令她死上百次千次。 这是必须的。 这一刻,她分明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杀气,不仅来自岳离岳阳,这俩兄弟看她的眼神完全是在看死人,似乎早已认定今天她是难逃一死;更来自于是萧缙,眼底爆射出来的杀意,完全没有掩饰,赤~裸裸的宣告着她会有那样一种结局。 敌众我寡。 此刻,她,完全处于劣势,若不能扳回这种劣势,那么,她会在这个世界就此消失,成为权力斗争下的祭品。 她的思绪,飞快的转动,想算计出一种能保全自己的办法,大脑,就像是一台高性的计算机,在飞快的运行,仅仅是眨眼的功夫,她做出了一个决定: 破斧沉舟,背水一搏。 这样一个过程,她必须拿捏好分寸。 而后,她眨眨眼,轻一叹,用手挥了挥手上的灰尘,心想真脏,这地方,一定很久没打扫: “我的爷,您可千万别这么赞,语气怪怪的倒也不打紧,可言下之意,就好像是贱妾有心来偷听似。我的爷,这只是凑巧而已!!” 她笑吟吟的说。 面对异变,不紧张,不害怕,还是那么的从从容容,那么的临危不乱。 萧缙冷冷看着,一抹讥笑的俊朗的五官是反映出来,以一种慵懒的语气反问: “哦,是吗?仅仅只是凑巧?” “是!” 云沁点头,认真的指天而誓道:“绝对是凑巧。” 萧缙忽就挑了挑眉,睁眼说瞎话,脸都不红一下,这女人: “好啊,那就说来听听!你是怎么一个凑巧法的。” 摆明了不信,却,还在那里讨说法。 这让云沁想到猫吃老鼠时,每每将老鼠戏耍一番的情景――现在,萧缙是那猫,她是老鼠,他不急着弄死她,还打算陪她玩玩。 她仔细惦量了一番,觉得这有违他雷厉风行的作风,可能,他别有目的? 好吧,那她就顺着他的语气跟着也编上一编吧! 她沉吟了一番,答道: “是这样的,就之前不一会功夫,我凑巧找您有点事想说,进了梨园,凑巧书房的门是开着的; “我有敲过门,当时,您不在,贱妾就不请自入,想在里头坐着。因为我觉得关于我被掳一事,总得和您说一说过程的。 “然后,不知道怎么的,那机关就开动了。王爷,那是真跟我没关系,机关是它自动开启着。您应该知道,人皆有好奇之心,于是,贱妾钻进了密道,不想却被关在了门内,无奈之下,贱妾胡乱的按着那些八卦盘,凑巧就解了机关。 “等绕出了那个暗道,又凑巧走过外头这个竹园,最后,不知不觉走到了这竹屋。 “贱妾想啊,反正都走到了这里,那就干脆走进去看看,然后,发现里面也没什么好玩的东西,原本想原路回去的,又凑巧发现有人来,贱妾怕这些是歹人,就先躲了起来。 “王爷,我绝对不是有心想听你们说话的,毕竟贱妾是女子,男女有别,又是在这种荒效野岭,又是晚上的,总得避着一点的您说是不是?要不然很容易叫人误会,有损贱妾的清誉,到时,也有损王爷的名望。 “唉,要是早知道他们是爷的人,贱妾也不必躲起来。贱妾正愁找不到路回自己的寝房……这下敢情好,终于有人能领贱妾回去山庄了。折腾了一个晚上。贱妾可真是累的慌。 “王爷,您不会这么小器吧,贱妾只是凑巧,加上贪玩迷了路,才闯到这里来的……您不会见怪的对不对!” 她用了一连串的凑巧,表情看着是那么无辜,就好像这一切,真的只是凑巧,全无其他目的。 她的唱作功夫,就是这么的了得,她的胆子,就是能包天。 萧缙淡一笑,眼底幽幽的闪起清冷的光,懒懒的道: “好一个凑巧!居然就凑巧开启了八卦门,凑巧绕出了八卦阵,凑巧懂得九宫图,凑巧进了本山庄的禁地。我的王妃,你不是说你不识字么,只是一个乡野村姑么,不晓得王妃怎会懂得奇门遁甲之术,而且还是此道高手中的高手。高的都叫本王大开眼见,还得甘拜下风……” 不阴不阳的话,被这个可恶的男人说的那个阴阳怪气,含笑的脸,配着那好似从地狱里冒起来的声音,配着四周那被风吹的摇曳乱舞的烛光,飘飘忽忽的…… 云沁觉得额头在冒了汗,情知。这事是开不得玩笑的,自己的价值,比起他的前程,也许,他会选择后者,如果,他够狠辣,在这种微妙的时局下,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漏掉一人,灭口,是不二的选择。 可她定定神,还是一本正经的这么答了一句: “不是说了,凑巧而已!” 凑巧一说,并不算是她在撒谎。 “哼,满嘴皆是谎言。王爷,这样的女人,留不得的。而且她已经看破王爷的秘密,若还将她留着,必将置毛先生和程统领于危境。慕容大人也不是说了吗?若有必要,王爷可以自行斟酌要不要除掉她……” 岳阳叫了一声,心里实在觉得她太可怕了。要是岳离刚刚巡视时没发现这枚在月光底下亮闪闪的簪子,一旦机密外泄,死的不会仅仅只是毛平和程禾,整个怀王府誓必也会被拖进去。 岳离也点头,觉得他非死不可,神情是凝重的,道: “王爷,杀了吧!这女人,太叫人不省心。一个不注意,就能给您捅下天下的篓子。她若不死,毛先生和程统领便时时刻刻处在水深火热内里。一旦去告密,后果不堪想象。” 丫的,这两个死孩子,一门心思想弄死她。 她斜眼一睇,不气,不急,反而笑: “岳阳岳离,我慕容瑶什么时候得罪你们了,至于你们要这么往死里害我吗?” “但凡与王爷为敌的,死不足惜!” 岳离沉沉道,面对如此危险,还能笑得出来的女人,这世上,绝对是少有的。他佩服她的胆色,也惊叹她的本事,能穿越过重重障碍,不露声色的直闯他们的秘密之所,如此人才,怎么就成了摄政王阵营里的人。为此,他觉得甚为惋惜。 云沁一笑,奇声道: “我与王爷为敌?” “难道不是?” “不对呀,请问岳府领,你哪只眼睛见过我慕容瑶与你家王爷为敌过?” “……” “左眼?还是右眼?” “……” “连我这个当事人都不知道我与王爷是仇敌,你居然就已经知道了,啧,真是太了得了!” “……” “来吧,给个证据证明一下。真理从来都需有事实来证明,罪名也是。” “……” “否则,那便是莫须有的诬赖…… “……” “怀王府可是一处讲道理的地方,随意诬赖,有损王爷英名!” 岳离一楞,被堵的无话可说,他妈的,她反驳起来,怎么就这么敏锐,就好像事先打过草稿一样的。 岳阳冷笑,这女人,真是能狡辩,他马上扔出一个事实去佐证: “你是摄政王的义女?” 云沁并不因此而生急生乱,而是立即加以反问: “那又如何?” “这就是铁证!” “什么,这样就是铁证了?听上去怎么像是笑话一样?” “……” “岳老二,麻烦你将心比心的想一想,人家摄政王想收我做义女,请问,我一个弱女子,能拒绝得了吗?” “……” “我还是你们王爷忘年之交慕容微的女儿呢……你们怎么就只看到了前者,而忽视了后者?如果你们看到的是后者,你们心里该有的想法是,我,慕容瑶是你们一个阵营里的人,而不是敌对的,必须互相防备的。但是,你们没有!你们在自以为是的臆测。” “……” “这根本就是双重标准。” “……” “用一句话概而括之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腹!” 几句话,把岳阳的嘴也给堵上了。 的确,就目前而言,她并没有做出危及王爷的事。 岳阳词窜,语塞,想了好一会儿,才想到一句话来驳: “你到了不该到的地儿,听到了不该听到的话,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人。所以,你必须死?” “哈,岳老二,你这话越发好笑。凭什么我到了不该到的地儿,听到了不该听到的话,看到了不该看到的,就该死?怕我告密?” 岳阳冷哼:“难道你不会?” 云沁眨眼:“真是奇怪,我是王爷的女人,干嘛去告密?夫妻一体这道理,你懂不懂?” 岳阳面色又一僵,见鬼啊,这慕容瑶怎么这么能辩理儿。 “你是摄政王的义女,你为摄政王办事,你说你不会去告密?谁信?” 杨固看岳离和岳阳败下阵来,遂笑吟吟走过来,煞有兴趣的插了一句。 这男子,一径是满面春风之态,在看到她时,神情自若无异,连没半点惊异之色都没浮现出来:貌似有点古怪。 这个念头,在云沁脑海里一闪而过去,但她一时没往深处想,而是见招拆招的答起当前这个极为敏感的问题: “杨先生,相信你一定听说过……” “哦,哪句?”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嗯,听过!” 云沁环视了一转,微微笑的应对着: “所谓,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这话的意思,岳阳肯定不懂,岳离,你是有妻子的人,应该明白这个道理的,是吧!……杨先生,你也应该懂的,这世上的女子,一旦嫁人,命运就和丈夫牢牢梆在了一起。一荣而俱荣,一损而俱损。男人才是自己这辈子的依靠。哪有妻子不和丈夫的穿一个裤裆的。你家王妃我是那么蠢的人吗?” 杨固哈哈一笑,点头: “说的好,答的妙。王妃还真是巧言善辩。一张利嘴,能把黑白都能颠倒过来。杨某不跟你斗嘴皮子了,甘拜下风。” 他转过头,看面色淡淡的萧缙,笑着说: “缙兄,你自己说吧,你能相信你的王妃,会和你生一条心,穿一条裤裆,坐同一艘船吗?就我私下琢磨着:王妃要真是一个安份守己、不怀二心的的人儿,今儿个断断不会出现在这里的,你说是吧!” 萧缙的反应是:没发表任何意见,而是转身往外而去,他用自己的行动表明了他的态度: 不信。 云沁皱眉,感觉情况和自己所猜想的有误,现在这个男人不想玩了? 她咬咬唇,声音极其冷静的想叫住他: “萧缙,难不成真想杀我?我死了,那边早晚得另派人过来的……你觉得这样一个决定是明智的吗?我告诉你,你会惹大麻烦的。到时,那麻烦大的来,肯定叫能你悔不当初。痛不欲生……” 她的话,没起任何作用――他出去的身形没迟疑一下。 他这个做法,绝对是不明智的,他绝对懂,但该死的是,这混蛋居然默许了这两兄弟来收拾她,那什么程禾啊毛平的跟了出去,那意思很明显了:灭口! 果不其然,下一刻,得到指示的岳离和岳阳拔剑,伴着两道凛凛的寒光,向她飞步冲了过来―― 据说,这两个人,皆是高手,怀王身侧最最得力的助手,同一时间,齐集出手,目标是她这个小女子,欲将她杀之而后快,在他们的生涯里,肯定是第一次。 据说,他们很少在出手,换而言之,她的面子真大,竟然劳动了他们的大驾,而通常,他们出手以后,只会有这样一个结果出现:目标身首异处。 据说,他们从没有过败绩。 那么,今日里,也许,他们不败的战绩,将被改写。 改写这一历史的人,会是她。 她不会逃,她要战。 云沁秀眉轻拧,往后退了又退,并不急,也不乱,而是淡淡的扫了一眼,面无惧意: “你们别欺人太甚!” 可他们就是欺人了。 一道剑光,在眼帘里闪过,岳阳抢先一步,逼刺过来,力求以最快的速度解决她。 此时此刻,面对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他们竟然也能下得了手? 怀王果然是做大事的人,为得宏图霸业,什么残忍的事都做得出来。 不过,也不能怪他:这原本就是一个尔虞我诈的生存环境,若想自己活的好,只能牺牲别人。 这样一种亘古不变的法则,适合任何一个时代。只不过现代文明,不像这个封建王朝表现的如此明显。 她摇头,弯腰避让,身若拂柳,面前那两道寒光以奔雷似的速度闪过来,要是给劈上那么一下,小命就此玩完。 她清楚,今天她若不能以真本事折人,那就等着被折,在这里,没有人能帮得了她,她除了自救,只能自救。 素手随意那么一抽,她不再和他们多费唇舌,但见一道银光忽现,千万银粼层层叠叠而起,借着那烛光,撒满整个房间。 那修长的倩影在银光里,那么往下稍稍一蹲,那么微微一仰,那么轻盈一翻,一纵,一飘,原该被斩落的人儿,原该血肉横飞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一道倩影,生生就在两道剑光里的翩然而出,俊似凌空翻腾之春燕,在两把剑间隙间忽闪了出去。 同时,几枚银针,蓄势发出,落地之时,她不是急着避,而是从袖管里面将根折叠成手链子的银鞭一展,啪的一下,打出一记响声,伴着银光,迎敌而上。 岳离和岳阳知道慕容瑶不简单,会功夫的可能性极极高,否则不可能从青海三煞的人手上逃脱出来,但是他们没想到她的身法和鞭法,是如此的神俊无敌。 这二人,勉强才避过那银针,那宛似活了的细鞭就急卷而来,哧的一下,在岳离的袖子上打出一道裂痕,铿的一下,卷上岳阳那把上剑。 岳阳只觉有千斤之力压下来,他退,剑却被卷于其中,拔不出来,还没怎么使力,手上顿时一空,耳边一阵叮吵叮当作响,腾空而去的剑,铿的一下被打入了他身后的木柱内,剑身没至剑柄。 他转头看到这个情景时,额头不由得冷汗直冒,这得有多么强大的劲力,方能将做到这个地部。 岳离也是一骇,这样的功夫,几乎和他们的主子不相上下了:小小一个女子,竟然如此强悍无敌。 “功夫倒是不错!” 这是犹衷的赞啧。 他岳离生平只敬服怀王,而这女子,让他突然觉得主子说过的那句话“女子也能撑半天边”,有了某种肯定的认识。这世上,还是有那样一些叫人不得不由衷折服的女人的,不光是智谋,还是功夫。 “马马虎虎还过的去。我慕容瑶要是没这一点点能耐,怎敢进你们怀王府这龙潭虎穴……听说岳家兄弟功夫非凡,也罢,今日,我既被你们逼的这么惨,那就趁机向二位讨教讨教。看看盛名之下,有没有弄虚作假!” 这语气,着实是张狂的。 脱掉那一层伪装,这女子的本性,便和主子一样,是张扬的,不驯的,更是睥睨众生的。 岳阳冷一笑: “给你三分颜色,你倒是开起染房?” 他刚刚将那剑拔了出来,反身一剑迎鞭而上。 “慕容瑶从来实事求是!是不是冒名开染房,你马上就能知道……岳阳,你这死小子,一心想我死是不是?今天我若不把你收拾了,以后,我就不必出来混了!” 这一次,她一定要在武力上叫他们输的心服口服。 此刻,她明白了一件事:萧缙有意在逼她现出原形。 他在惦量她的份量。 而她必须让他看到自己的实力,才能得到与他讨价还价的机会。 是故,这一战,必须漂亮。 待续! 第三十章,奇谋,夫妻盟约 上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一鞭“啪”的地声,撞击剑身上,岳阳被那力量震的虎口生麻,心下不由暗暗吃惊:这女人……还是女人吗?劲道如此强悍! 手上的剑,险些就再度飞了出去。 当下,他再也不敢轻敌,全力以赴的应对起来丫。 数招后,他与岳离就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那鞭子,一鞭快胜一鞭,编织成一个天罗地网,将他们缠住,黏住,从强攻,到被动防守,他们的阵地,在一寸寸失陷……而他们,似乎有点使不上力。 三十招过后,云沁脆然一声娇笑媲: “岳离岳阳,尔等功夫,也不过如此!” 语气是嚣张的,风头是强大的,气势是压得人的,功夫更是诡异莫辨的。 总结一句话:这女人是可怕的。 杨固在边上,惊叹:慕容瑶竟有如此功夫,怪不无所惧怕。 萧缙坐在外厅,看着边上炉子上的水沸了,正在冒热气,滋滋的,这才记起自己没有泡茶喝。 他闲适的去取了茶具,放了茶叶,执起铜壶,慢悠悠的冲泡起来,将那一片打斗声置若未闻。 哪像程禾和毛平,一个两个,站在那里瞠目结舌:不敢相信一个小小女子居然能将怀王身边的两大高手斗的那是毫无反手之力。 那程禾是武将,做到宫中统领,自是有真本事的,此刻,看着那根鞭,又狠又准又猛的鞭打开去,既漂亮又凌厉,岳离和岳阳竟然渐渐就被逼进下风。 “到外面去!分开夹攻,这里地方太小,你们根本就施展不开!” 程禾大叫一声,提醒。 岳离和岳阳也觉得这竹屋,太小,两个对以一眼,互相配合着,破窗而出。 同时,云沁发出一声娇笑,长长在夜色里滑过,银铃一声的清脆。 “在哪都一样……” 她紧跟而出,从屋里打到了屋外,三道身影,如魅影,飞到园子里的空地上。 程禾,毛平,杨固移步跟出去,几个人一煞不煞的盯着这一场精彩绝伦的大战。 杨固的眼神一煞不煞的盯着,不得不赞: “这鞭法,太绝妙,为我生平见所未见。啧啧啧,练的宛似活了一般,若愤怒之游龙,力道所到之处,无不摧折……程统领,可曾见过这等鞭法?” 程禾年轻时,乃前朝武状元,其功夫,出自名家,所学其杂,且见多识广,独独没见过如此巧劲十足的鞭法,似为她量身制定一般的精巧,将她的威力悉数显现出来,不由摇头: “从未见识过!” 满天星斗之下,隐遁于树荫底下的贺海,在看清是主子叫人给缠住了以后,原是想跳出去帮忙的,却在看到那若灵蛇一般在两个男人中间周~旋的身影以后,瞠目结舌:这到底是怎样一个女子?功夫竟如此之好。 百招以后,伴着岳阳一记垂死挣扎一般的大叫,打斗声嘎然而止,一切静止,空气里只有人的粗喘声,风吹竹叶沙沙声,地面上,枯枝满地,残叶狼籍,一条条鞭痕,将地面击的面目全非。 屋檐下,程禾和毛平则是惊呆,杨固则摸着下巴,啧啧在叹:这个女子,再度惊艳了他。 他忍不住回头萧缙,怀王爷正在怡然的品茶,落地大窗,是敞开着的,能看到外的所有风景,他应该早早就预料到会有怎样一个结果,神情是自若的,唇角还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隐笑。 他不觉也一笑:这人的心思,永远这么的难揣――这世上的事,好像很少有逃过他的法眼。 这一次,也是。 他们说,西楚的怀王,智若天人,这话真不假。 夜色里,云沁吁了一口气,擦了一把汗,斜眼瞟了一眼被自己打中穴道,瘫在地上的两大高手,一张张俊脸上的神情是扭曲的,是无法理解的,想不通,怎么会出现这样一个结果,实在是太不可思议。 “唉,好久没这么打架了,真是有点累人。看来待会儿就得去泡澡。” 她对着月亮喃喃自语了一句,令岳阳和岳离顿时一脸黑线: 这位姑奶奶还惦记着回去泡澡,自我感觉还真是无比良好,难道她还想活着出去? “干嘛瞪我?” 不知何时,四周密密麻麻出现了无数火把,将这样一个密森森、暗沉沉的环境照亮,那光线,能让她看清所有人的表情。 他们被制了穴道,自然是说不得话。 她也不想听他们说话,给了一个微笑,好声好气的表示起安慰: “输了就输了。别在意!” 岳离和岳阳咬牙瞪:听,说的多轻巧。 “你们不是第一个输给我的。不要觉得丢人。” 岳离和岳阳恨恨想:我们却是第一次输的这么惨的。 “人嘛,山外有山,天外有天的,没有最好,只有更好。相信你们努力一些,练个三年五载就能把我打趴下,到时你们再回来把面子抢过去就好了!” 岳离和岳阳郁闷的在心头叹:问题是,现如今我们的面子,丢精光了啊! “别闷郁。一个男人,就得做到能屈能伸,我一个小小女子都能忍辱偷生,你们这些大丈夫没道理知识浅薄的比我还蠢来着,是不是……看开一点……” 这话落下,岳阳开始悲愤的望天:妈的,这女人,怎么有这么多风凉话。 岳离无语的低头:她要是小小女子,那还让他们这些大男人们怎么活? 他们俩兄弟,可是从来没有失手过的,这一次居然当着爷的面,就被人打了一个落花流水,实在是开天辟地一大悲剧。 他很想挖个洞,把自己给埋了。 杨固听着这番话,哈哈哈的笑起来,直拍手大赞起来: “王妃豪迈,功夫实在了得,叫人望尘莫及。” 云沁转头抹汗,看到程禾和毛平惊呆在那里,杨固则眉开眼笑,她便回以一笑: “杨先生过奖了,慕容瑶乃是山林中人,从来不拘小节,素来豪迈洒脱。至于功夫,不敢以了得自居。强中自有强中手。慕容瑶肯定算不上是好的那一位。” “有趣,真是有趣的紧!我说,缙兄,这么一位有趣的人儿,要是真这样子一命呜呼了,那岂不是人间一憾事?” 杨固惊叹着。 隔着七八米远,他叫着问。 “可,她若不死,我们怀王府便成人口相传的一段历史,从此不复存在!本王倒也想怜香惜玉,可惜……不能!” 带着无尽的遗憾,那么一声轻叹,便在夜色里漾开,而本该在屋里的人,已如一道幽灵般现于屋外,落于地上的那柄长剑,忽就凌空飞去,却是叫萧缙吸了过去。 云沁一凛,再没有开玩笑的心情,急退一步,长鞭舞起,银色的细鞭如灵蛇一般,哧哧哧的冲着男人门面击打了过去。 男人一躲未躲,执着那剑看似随意的一斩,那天丝银铸成的细鞭,竟叫他一斩而断。他徐然走上前,剑光在动,细鞭就如同是一根稻草编织的绳索一般,一片片皆削断于地。 傻眼了吧! 惊呆了吧! 玩完了吧! 这才是高手啊! 其他都是开胃小菜! 云沁急急往后退,那寒光,咄咄而逼,似乎执意要将她置于死地,剑法之快,将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上上下下的生门全给堵死,之前,她太过于倚仗的手中长鞭,此刻,鞭折,先机失尽,她顿觉大乱,不由叫出声: “萧缙,停手,停手,停手,我不跟你玩了!不玩了!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喂,停手……” “你说不玩,就不玩,那本王岂不是太没有面子了!” 那一阵剑光乱蹿,云沁发现自己无论从哪里突围,都会退入绝境,她翻了一个身,从地上捞起另一把剑,抬头时,正好挡住了那一剑:这要是刺下来,小命不保,而那力道之雄浑,直将她的虎口震的发麻,手中之剑差点就飞了出去。 月光下,他冷睇,如傲视猎物的林中之王,那眼在眨着墨绿的光;她抿嘴,沉沉瞪,就如一只不驯的母狮,竖长发,额头沁出汗水来。 在力量上,她总归是女子,总归难和男子抗衡,当初,秦逍教她功夫时,就指出:迎敌时,需用巧功,不可以力对抗。 此刻,那剑锋,一点点的逼向喉咙,如果,她的力量一收,下一刻,兴许就是气绝而亡。 此刻的她,竟无力说话,只能拼尽吃奶的力气,对峙,心下,暗暗叫苦。 便是这万分紧急的一刻,一道黑影自茂密的树冠上俯冲而下,伴着一记长喝,几支箭,挟着足可开天辟地的力量,破空而来,唰唰唰,直冲萧缙背后的空门而去。 是贺海从树上跳了下来,他手上没有弓,只有箭――他的手,就是一把上好的弓,双眼那么一瞄,手那么一扬,箭,唰的,射出。 自然不可能打中。 一些被杨固打落,另一些,在萧缙豁然回头之即,在剑光乱蹿中,纷纷被碎尸万段,那速度极快,仅是一个眨眼,他已赫然回过身,剑,直指已避过险情,正欲退避的女子,嘴里冷冷下令道: “既然他自己下来了,那就一并拿下!” “得令!” 四周,一群精武之卒应命,以天罗地网式的战圈,飞快的聚拢过去,将贺海围在中间。 云沁笔直的站着,看着新收的侍卫,陷入重重包围,心下明白,刚刚他如此逼迫,皆是要将藏身暗处的人引出来,好一网打尽。 她没有再动,直直的盯着这个面无表情,如同罗煞一般的男人,在他身上,完全找不到一年前那种叫人看着舒服的微笑,浑身逼露的是一种煞气,煞的让人毛骨悚然――北煞之名,果,名不虚传。 耳边,是刀剑碰撞的声音,是贺海困兽一般的吼叫声,他即将被掳…… “萧缙,你玩够了吗?” 她反而定下了心神,面对这个浑身逼露着王者霸气的男人,淡淡的反问了一句。 萧缙唇线一勾,斜眼,道:“到底是谁在和谁玩?” “好,那就言归正转,开门见山说重点!” 她一字一顿,表明自己的立场: “萧缙,与其杀我竖敌,不如联合一起御敌。我与你,没有利益冲突,无需斗一个你死我活,叫别人坐收了渔人之利。如能达成共识,你的江山之争,兴许我还能助你一臂之力。” 夜风里,响起她极其冷静的一句话,清脆响亮,若雷若鼓,敲响在这迷一样的夜色,敲击在所有人的心田上,那种狂妄之气,第一次毫不掩饰的流露出来,宣告着她的与众不同,那双自信的双眼,令所有人不能认为这是一个笑话。 能将岳家兄弟一并擒下的人,那份本事,不会是笑话,而是传奇:有她相助,定能如虎添翼。 “就凭你吗?一个来自敌阵营里的细作,凭什么在本王面前说这种话?嗯?” 他眯了眼,声音幽沉沉,眼神里闪烁着幽灵似的光。 “我不是细作!从来不是。” 她微微一笑,在一片火光内捻出一记漂亮的剑花,收起剑,负于身后,昂然而立,另一手,则轻轻捋了捋那被风吹乱的几根发丝,静静的宣告。 “慕容瑶,你说不是便不是了吗?” 萧缙淡淡的反问:“自进我怀王府,你说过的话,哪一句能信?演戏的本事,你若是排第二,就没有人能称第一。” 云沁挑了挑眉,灿烂一笑,艳若夏花,樱唇一抿,脆声而语: “怀王殿下,你也说了,这是演戏,既然是戏,便有戏文。戏文怎么来的?编的。而编出来的东西,多半是虚构的。今日,我的这出戏,已经唱不下去,既然如此,不如坦诚,而后双赢!这,应该也是王爷心中想要的一个结果吧!要不然,王爷能容得了我和你们费唇舌到现在?” 一语,她就捅破了那样一层纸。 这一刻,她已有所顿悟:从头到尾,这个男人,就没打算弄死她――他在试探她的实力。 她的话,同时惊到了岳离和岳阳,以及毛平和程禾。 他们心头都有这样一个念头在脑海闪过:是这样的吗? “凭什么本王就该信你现在所说的话?” 他眯了一下眼,淡淡的反问。 “凭你怀王萧缙是一个做大事的人!”她说。 他不说话,似在斟酌她话里的可信度,也在等她往下说。 “王妃,所谓‘双赢’,这个是什么意思?” 杨固适时插~进一句话来,微微笑着,慕容瑶的才智,终于试探了出来。 云沁稍稍则过头,想了想,才道: “这么说吧――摄政王抓我母,掳我师,以毒制我,逼我为他所用,我慕容瑶,是情非得已之下,才被迫嫁入怀王府。王爷,这世上事,与我看来,名是虚,权是虚,只有自幼相依相怜的亲情最最实在。” 她吐出了实情,且伸出了手,素白修长在手指一点点在他面前展开: “你若不信,可以让人一探究意,看看,我是不是叫人种了毒?” 这不是谎言。 为了控制她,萧远暗中在她身上下了毒而没有道破,这个事,她一早就知道,好在青袖说,这毒,并不难解,且已经配好了解药,每日服之,中毒之症不会加剧,又不会让萧远他们发现了什么蛛丝码迹。 杨固因为这句话明白了。 萧缙执剑,拧出一种银光四射的剑花,收了回去,表情依旧沉沉不见其底,就像是一无波的古井,没半分涟漪,实在叫人看不清他心头所思所想。 下一刻,他冲毛平示意了一下,这毛平,略懂医道。 毛平心情神会,上前,执云沁之手看脉,那一看,面色微微一凛,放下后,走向萧缙低语了一声: “确有中毒之症!” 萧缙沉默,点头,转而看了云沁好一会儿,才淡淡的问: “慕容瑶,你能给本王带来怎样的利得?致令本拿整个怀王集团跟你作这样一场交易。虽然你有点小聪明,虽然你功夫不错,但你的价值达不到那个份量。还有,你若背叛摄政王,你的母亲和师父,不是要受你连累而死吗?” “王爷问的好。” 云沁微一笑: “我当然不能明着叛离摄政王,母亲和师父,我非救不可。说白了,我只能暗地里替你做事。至于利得,我给你一份摄政王的暗哨暗栈分布图如何?他日,帮你连根将其拔起,再助你将太后娘娘赶下台。成就你一统西楚之盛事,实现你的宏图霸业,青史刻名,流芳百世。你看,这样行吗?” 吹牛,是不用本事的。 他们还不知道她的底,而她的一身好功夫已经先声夺人,此刻,自己表现的越张狂,起到的效果越好。 事实上,也的确起到了这样一个作用。 这话,令毛平和程禾倒吸一口气,令岳离岳阳撇撇嘴,令杨固目光一动,探究的神色,越发的浓,只有萧缙一动未动。 说真的,这语气,的确太过轻狂。 依毛平和程禾的想法来看:毛丫头片子,说话都不知道把下巴托住。 依岳离和岳阳的眼光来看:狂妄。对,你功夫是好,但也只能表示你有某一方面的特长,如今,却说什么要整垮摄政王,斗倒太后?试问,你凭什么? 杨固呢,肯定在惦量有没有这种可能,这个人,并不轻敌,也不会轻易被对手的烟雾弹所迷惑。 云沁露齿一笑,他们的目光,她看得懂是什么意思,独独萧缙的眼,她看不透,不惊不乍不奇不怪,就好像天下万事,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就好像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全在他的意料中。 甚至于,他会相信,她所说的话,有可能成真。 “我说的是认真的!绝非信口开河。” 她郑重的追加一句。 淡淡月色里,他挑了挑那剑锋似的眉,依旧未置一词。 云沁只能继续说道: “萧缙,你应该想到这样一个情况:刚刚我若有心逃出去,你的人,未见得就一定拦得住。” 倒在地上的岳阳不以为然的撇嘴: 这女人,还当自己是神仙了。 逃? 怎么逃? 这附近,里外都是他们的人,想好好的跑出去,不死,就会是废人一个。 倒在地上的岳离则沉思起来: 嗯,还真觉得有这样一种可能。 她的能力,并没有完全的爆发出来,想逃走的话,未见得不能。 哪怕,附近,他们林子内,有他们成批的暗卫护着。 他依旧觉得,这不是大话。 “可我没有,而是以一根长鞭力挫你两大心腹,险中求胜,你应该明白我何这么做。萧缙,其实我已经用我的行动,表明了我的诚意……” 这话,是什么意思? 岳离有点听不懂―― 这两个人,在打什么哑迷? 待续! 第三十章,奇谋,夫妻盟约 下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萧缙不说话。 云沁表情平静,刻意那么一停以后,清晰的吐出一句话: “萧缙,我想让你明白是这么一个事:你若能助我,我便也能助你。我们是拜过天地的夫妻。与其同床异梦做死对头,不如齐心合力对付共同的敌人。此为双赢。你懂!媲” 这个回答,清晰而响亮,令岳离恍然,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丫。 他看向自己的主子,看到主子淡淡之色,心下莫名的就顿悟了: 爷,是明白其居心的。 从另一个方面来说,爷知道,他们这一次出手,必败,所以,并不惊怪。 他是在试探慕容瑶的实力。 也就是说,爷从一开始就没真的想要将她灭口,而她也知道爷不可能杀她,所以,她冒险一搏,表现出自己的实力,借他们之手,来完成这一次她想要的双赢。 这么一想,岳离不觉心头生惊起敬:在如此危急的情形里,她居然还能反过来谋算爷的心思,其胆识,其心智,就算称不上旷古绝后,那也绝对是世间少见。真是少见。 云沁不知道岳离在想什么,目光直直的盯着一言不发的男子,神情淡静,徐徐而道: “你与摄政王,在之前,与我而言,皆不相识。摄政王害我,逼我,我恨之,而无能为力。王爷若肯救我助我扶我,慕容瑶自当肝脑涂地。与君达成合作,以求互利互惠。 “比起摄政王的残忍凶暴,我更欣赏王爷,因为王爷爱才而惜才,任人唯贤,摄政王哪能与你比及? “再有,王爷今日若真杀我,就算能把摄政王搪塞过去,不日,那老东西定然另塞人过来。王爷,想要摸清一个细作的底作,绝非易事。若是王爷肯与我合作,摄政王那边,我自当周~旋好。可让王爷再无后顾之忧。而且还得了一个强手为伍。 “请问王爷,这是利多,还是弊多?是该杀,还是该结盟?这当中的厉害关系,相信王爷是最清楚不过的。” 如意算盘,打得的确不凡。 岳离在心下轻叹:这女子,有勇有谋,实叫人不敢小视。 程禾和毛平互睇,心头惊悚生怖,如此美貌,如此才智,今日若不死,他日必成祸国妖孽,扰乱国纲,颠倒礼法―― 他们隐约觉得,王爷的杀气,在渐渐消散开去,刚刚的杀机,当真只是在做做样子而已吗? 不,不行! 这二人交换了一下眼神: 她定然要死。 因为,王爷看她的眼神,太不同寻常。 这二人,连忙出列,齐集劝地而谏: 她若不死,国政,必乱。 “王爷,此女绝不可留……” 云沁听着皱眉。 一直不说话的萧缙逼近了过来,似没把他们的话听进去,那么漫不经心的一瞟,一弯腰,往岳离和岳阳身上一点,解了穴。 丢了脸的岳离和岳阳,跳起来,尴尬的摸着脸,这么多年以后,还从没这么惨败过的:无颜见主子了。 萧缙挥挥手,将两人退下,转过头时,淡淡说了一句: “叛主另投,这样的人,本王收着有何用?” 两个人之间距离,现在只剩下两步之距,萧缙高大的身影盖着她脸,遮住了她的视线,将她罩在其中,从而,一种危险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而他话里的那“叛主另投”四字,在这种时代,是一种忌讳:一个人背叛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就像一个男人,出轨了第一次,第二次跨出去时,已完全没有心理负担,驾轻就熟后便是一个习惯。 云沁不愿与他靠的太近,退数步,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脆声反问: “王爷,何为叛主,何为另投?” 萧缙不答也不语,而是静听下文。 “王爷,再请问,我慕容瑶何时视他为主了? “又如何称之为另投了? “投鼠忌器下的归顺,那是时事所逼,而非出自真心伏首! “所谓另投,王爷,我想您误会了,我没打算以你为主,效忠一辈子,我们之间,只是一场平等的交易。我帮你,你帮我。是各有所需之下的联盟。关系绝对平等。 “一旦,你得到你想要,我得我所需,我们就分道扬镳,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我们不是主从关系。” 几话话表时心迹后,她又道:“哦,对了,在这场盟约里,王爷不光得帮我救出母亲和师父,之后,我还想向你索要一件东西作为酬劳:千年玉灵芝。王爷千万别说没有,我知道这东西就在王爷身上,这番进你怀王府,我另一个目的,就是盗参救命。王爷不必问我是从哪个地方得来这个消息的。我自有我的消息来源处。” 真的很放肆无忌,真的很胆大包天。 可是,这句话所透露的信息,却极震撼人心―― 除了几个心腹,几乎无人知道梅家的那只千年玉灵芝在他手上,就连程禾和毛平也不知道,而她却一语道破:并且还说,她是为参而来。 但,这样一个理由,倒是挺像她的风格。 萧缙的眼光,闪了闪,心头也免不得微惊了一下,想到的是方真大师说过的一句话:王爷劫祸有她,王妃煞因有你。王爷驾前,有臣子拥立,王妃身侧,有福星相辅,最后结局如何,就看王爷如何去解局…… 能查知那千玉灵芝在他手上者,可表明一件事:王妃身侧有福星相辅,此言,绝不虚假。 这个人,自然是不能死的―― 他微微侧过头,那边,身手矫健的贺海,赤手空拳迎战众个暗卫,竟也能打成了一个平手,直到岳离的加入,才将他压下去,就在他们说话的功夫内,他一招失手,被数柄长剑架到了脖子之上,脸色是异样的难看。 慕容瑶果然是眼光,她相中的这个新侍卫,是不凡,那功夫,他看了几招,精妙到极致。 那么,这个女人身边,会有多少这样出色的拥护者――她这种见“好”就收的行为,绝不是一种偶尔,应该是一种习惯――她是世间伯乐,专爱在泥尘里挑珠捡钻。 “这个人,你也不能动。” 云沁脆声提醒。 他挑了挑眉,故作不以为然:“本王实在有点好奇,你现在自身都难保,居然还想来操别人的心。” 云沁不理讥讽,振振而有词: “王爷,所谓弃子,那是因为再无价值,我与贺海,对于王爷来说,活着远比死着来的有用。贺海的那一套《奔雷拳》,王爷难道没看清吗?你要是杀了这样一个人,想过后果吗?你将得罪的可不是一般人,竖的可不是一般之敌!其中厉害关系,相信你比谁都清楚。再说,他什么都没听到。” 《奔雷拳》,那是长风道长的不传绝学,据说北晋太子爷曾想修此绝技,长风道长不允,直道:“此拳太过霸道,初学,需一心一意,你心顾家国,不可强练。练必损筋坏骨。” 这萧缙是何等人物,哪能不知《奔雷拳》的来历。 相信在场的几人,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岳离和岳阳,为之变色。 “好!本王给你这个机会!” 终于,萧缙点头沉沉答应了下来。 这话令云沁重重松了一口气,同时,也令程禾和毛平唰唰的行起注目礼来。 “王爷……” “王爷……” 他们急着想劝:这叫贺海的可留,这女人不可留,必须想个周全的法子,除之,而且还得让摄政王抓不住把柄。 萧缙置若未闻,如何能不知道他们想说什么,却不容他们往下说去,高声转折: “不过,为表你们忠心,把这颗药吞下。你们若敢耍花样,到时,经脉寸断而死!” 一颗黑乎乎的药丸递到了她面前。 靠,死王八,也玩这种戏码。 她蹙眉瞅,没接。 “你若不吃,明天就不必再看到早起的太阳。” 他又缓缓收了回去: “放心,只要你表现好,本王自会给你解药,连同你体内的其他毒,本王也能请人给你解了去。正如你所说,本王是惜才之人,才给你这样一个机会,否则你早就人头落地……今天死无葬身之地。本王并不怕竖敌。而且,本王能让你们死的与怀王府没有半分关系。本王有没有这样一份能力,你应该好好考虑清楚。” 在西楚,怀王属于金字塔尖上的人,想让一个两个死的自自然然,绝对不是难事――他们这种人,太能操纵别人的生死。 “行了……我吃!拿来!” 她磨了磨牙,兵行险招。 “张嘴!本王亲手喂。” 靠,这人防她暗中换药或假吃呢! 云沁皱眉,撇撇嘴,开口,一阵清凉莫名袭进嘴里,下一刻,那药骨碌碌一下,就滑下了肚肠。 同时,另一颗药,由岳离拿去,走向贺海。 贺海已经被架了过来,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在看到云沁一口吃了那药丸以后,挣脱了那几个押着他的武士,接过来,一口吃下: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既然已认主,那他贺海就会与主子,生死相共。 “萧缙,这样你满意了吧!” 她闷闷道道,盯着面前那双闪闪发着墨光的眼,夜色下,身姿如玉,风华绝代,事实上,人家根本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狐狸。 他这个举动,一是控制她,二呢,是想令程禾和毛平无话可说,可谓一举两得。 微微侧过的俊脸,男子的唇角微微勾了一下,显然,对于当下这样一个结果,他是满意的。 今日里,他一路让人将她引到这里来,便是在斧底抽薪,他想要得到的,就是这样一个结果。 而她,居然中计。 这个男人,绝对是难缠的。 云沁心惊的同时,倒也释怀,这样一来,也有一个好处:以后,不必在这个男人面前伪装。话说她也不喜伪装,累人呢! 她微一笑,回过神来,但觉背上一阵,才知又出了几层汗,到底,她还是紧张的不是――虽说,她是有一些把握,只是,事件演变与发展,到底不是掌控在她手上,紧张,再所难免。 好在,现如今,这一切都已过去,她深深吐了一口气! 哪怕是中计,这计也算是中的值: “恭喜你得到一位最佳搭档!希望以后共事愉快!” 她弹了弹衣袖上枯叶,举止流露着少见的轻松,潇洒之极。 他则挑了挑眉。 她继续,揉着肩膀说: “嗯,好了,跟你们打了一架,又废话了那话久,实在是又渴又累,我得喝茶,我得睡觉。我能回我的园子去睡了吗?哦对了,怀王殿下,既然你已经知道我是怎么一个人了,那从此以后,我就不再在你面前演戏了,所以,往后里,我不再一句话自称一个“贱”妾,一句句的献媚,一句句的恭维。不好意思,人家是乡野山姑,没有那么多规矩啊礼节啊什么去守。若觉得粗鲁,请自觉无视。嗯,我得去歇息,你们自便!对了,麻烦给派个人引路,这边弯弯绕绕的,我怕又走岔……要是再闯进一处秘密地儿,我得另外被搓掉几层皮……” 打着哈欠,耸耸双肩,故意说的张狂,她无视所有人惊瞪的眼光,往竹林去,贺海忠心耿耿的跟了过去――怀王并不见怪,很好。 那边有一些暗卫从林荫中闪了出去,拦了去路,一个个静等着王爷下一步指示。 萧缙一扬手。 放行。 岳离马上指派了一个人跟上。 毛平和程禾齐集看向怀王,不约而同的露了担忧之色,偏生王爷事先把用一颗毒药,堵住了他们的嘴,可这女子,如此尊卑不分,恃才傲物,实在放肆……王爷怎么就不动怒? 两个人想了想,还是觉得得谏言。 “这样一个狡诈的女子,留着她会坏事……” 毛平拱手一揖,忧心忡忡,不仅担心自己的处境,更担心怀王的安危。 “无碍。本王心里有数!” 萧缙淡淡的打断。 程禾跟着欲言又止,杨固早一步踱步到他身边,笑着安抚着这两被撞破身份的同盟者,道: “毛先生,程大人,这女子不简单,不能杀。只能留。王爷从没想过要杀。” 程禾一惊,咽下想说的话,转而道: “愿听杨先生解惑!” 杨固没有马上说话,而是手臂一扬,先让附近的暗士退下。那些行动迅猛的士卫,在一瞬间内,灭了火把,隐没,四周顿时变的寂寂无声,只有风吹树叶之声,轻轻浅浅的响着。 他转过头来,看到萧缙往竹屋而去,便示以了一个“请”的动作,一行人入内,岳离和岳阳守在门口,门是敞开的,两个人的目光,时不时灼灼的往外探看着。 坐定后,杨固才道: “慕容瑶背后还隐藏着一股为我们所不知的力量。而且,那股力量,无比强大。杀,则是竖强敌。” 这话令程平和毛平一凛,他们对于怀王的质疑,终于消散,立刻齐声问: “怎讲?” 杨固说道: “怀王府宁以春腹泄生癣一事,与她有关,可我们一直找不到佐证证明她便是那个元凶。你们想,若没有外援,她如何能在怀王府做到这样的手段? “还有,这番,掳她的人乃是青海三煞的人,可如今,她平安归来,掳她的人,却失了踪迹,你们猜,她若没有人帮忙,能将人灭掉,或是藏匿起来吗? “杀掉也许可能,她的功夫如此之好,好的叫人惊叹,那掳她的人,若没有设防,被一击而中,反落其手的可能性至少有九成。不过,你们没有注意到,这人,功夫虽好,但下手绝不凶狠,几乎是点到而止,杀心不重。否则,刚刚岳阳岳离身上,必已遍体鳞伤。而不是仅仅那样几处不起眼的轻伤。 “所以,第二种的可能性更大。 “可他要把人藏起来的话,必得有人看守。从这两件事可以发现这样一个规律:她绝非一人。而她身后的人,又不是摄政王的人。绝对不是摄政王的人。这一点我们完全可以肯定。由此可见,这个人乃是一个神秘且厉害的角色,要真是杀了,会替怀王种下大祸! “程大夫,毛先生,这样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跟她结盟。 “慕容瑶这颗棋,是活的,而非死棋,不能弃,只能善加利用。用得好,会带来天大的利得。” 毛平和程禾瞪大眼,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等玄机。 岳离和岳阳呢,也是面面相觑,想到下午时候,杨固曾秘密来过这里,后来才与他们会合的…… 他们忽然间有了一种认识:这一切,是爷计下的一个局。 目的,就是把慕容瑶的狐狸给揪出来。 而为求周密和逼真,王爷甚至于没有跟他们说明“作战”计划,由着他们在慕容瑶身上栽了一个大跟斗。 “可她不是一个慕容家一个弃女么,怎以可能有这样强大的功夫,这么复杂的情况。” 岳阳万分不解,忍不住问了一句。 “问题可能出在戒嗔师太身上!” 沉寂半晌的萧缙终于吐出了一句话: “据本王所知,戒嗔师太的背景相当复杂。大岳,回头,让人查!” 岳离一凛,抱拳领命:“是!” “还有,整个山庄,戒严!按照我之前交代的一一去办好。一只苍蝇都别给本王飞出去。” 他眯了一下眼,今日,山庄之行,收获颇多,也许,明儿个,还有一出好戏。 因为,今天这出戏,他要的不止是这样一个结果。 **** 再说云沁,回去山庄的路,并没有往返原先的密道折回去,有一个侍卫领着他们从另一道捷径走,一路上关卡数重,暗卫当真将这附近围的水泄不通。 就刚刚那种情况,她想往从里头全身退出来,果然是一件难事。 这必是萧缙的用意,就是想让她看清楚,她刚刚若有一念之差,会有怎样一个结果。 哼,狡猾阴险的男人,真爱动歪脑筋。 一番左拐右拐,很快回到山庄,穿过一道假山,自假山的密道里出来,是一片隐蔽的林子,时,已经抵达她住的客院。 当下无话,云沁回房。 一个好觉到天亮,再眼睁开时,天已大亮,有奴婢过来帮衬她梳洗,昨夜身上所穿已脏了,破了,毁了――一件衣裳,再如何精致,都有破损的时候;一个人再如何忠心,总也自己的私心。 她让奴婢另备一身衣裳。 奴婢笑着说:“王爷有让人送衣裳来!您看,是雪锦料子做的呢!王爷对姑娘真是有心了,竟叫人早早给备下了!” 青衣小婢托着那一身衣裳自外头来,杏色,果是极品雪锦所制。 云沁心头不由一动,因为最后一句:早早给备下的。 既早就备下,昨儿个,为何没有让人送来,那元管事又为何去夺了别人心头之好,拿来孝敬她? 她突然觉得,昨夜这个事儿,不能光看表面那样简单。 起初时候,想暗算她的人,是那两个在花园巧是上的婢女――是她们在借刀杀人……而萧缙,则在利用她们…… 她明白了:他最终想要的那个结果,不止是与她立盟。 这是一条连计。 他既要逼她现出原形,更是在引蛇出洞。 庄上有内贼。 而他,借机在清理门户。 “姑娘昨夜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听说梨园那边出了事,如今整个庄子都在戒严,从昨夜起,任何人都不得离庄半步。奴婢还以为您一不小心闯进去,惹出祸来了呢!” 云沁从沉思中回过神,听着这话,心头一动,觉得自己的猜测应该是对的,便顺势问: “是么?那庄上,可有别的什么事发生?” 那奴婢一楞,摇头。 “对了,梨园里侍着的那两个婢女。有什么来头?” “您说的是元菊和元璇两位姐姐吗?” 云沁哪知道她们叫什么,想来应该就是的: “嗯!” “回禀姑娘,元菊是元管事的侄女,元璇则是元管事的女儿。” “哦,她们仅仅只是王爷的侍女吗?” 奴婢偷便瞥了一眼,迟疑了一下,才轻声回禀: “元菊姐姐是王爷的人,迟早会给名份的。元璇姐姐,只是侍墨的丫头。她们是王爷的一等丫鬟,但很受看重。” 虽说她没说她们的长相,但是,她能猜到,昨夜那两个婢女,粉衣那位必是元菊,而青衣少女,则是元璇。 下一刻,元菊那张俏生生而怒的脸,在眼前浮掠而过―― 怪不得语气那么嚣张,原来是萧缙宠幸过的女人,身份的确是有些不一样的,想来这个萧缙对她定然有一些喜欢,否则,人家也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倚仗,胆敢如此陷害她。 问题是,萧缙对她们存了怎么一个想法? 如果,她们是内贼的话,萧缙怎么没有处置了她们? 还是她,推断错了? 待续! 明日万字更! 第三十一章,连环计,王者谋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联系前因后果,她忽然想不通了。 可能,有些关键所在,是她还不曾知道的。 云沁不再问话,只挥挥手,让她们退下,一边吃早膳,一边沉思,嚼着那些参不透的地方,细细再研磨。 而后,她心里有了一个主意媲。 膳后,云沁走出房门,就看到贺海静静的站在晨曦里,似乎也在思索着什么,那沉思的模样,少了几分木讷。 “阿海,走,咱们去梨园――把该收拾的人去收拾了,把想不明白的事去弄明白,这样不明不白叫人摆了一道,着实憋屈。” 她引头走在前面。 阿海听闻,一笑,应声跟了过去。 走了几步,她又转头说道: “这次连累你了,不过,总有离开怀王府的时候。那毒,不怕的!” 她给了一个温和的笑脸,往人家肩膀上拍了拍。 贺海看着这个美丽女子,微微一楞,没多想就点头。 不管,她是怀王妃,还是别的什么人,他只认定她是主子――这样一种感觉,很微妙,他没办法说清楚何以需要这么忠诚。 云沁很满意,点头,正要往北而去,他又低低说了一句: “王妃,昨夜里,王爷给我们吃的不是毒药。我并不觉得身体有不适之处。好像还有补元之效。昨夜,我运气,感觉前所未有的舒服。王爷对您,并不坏。看来,他是以怀王府作为筹码,诚心要与你结盟,真心想收服您为他办事。怀王爷之磊落,盛名不虚。” 最后那语气,是包含赞誉的。 云沁微微一呆。 那不是毒药? 怪不得她运息时,感觉没什么异样之处。 好吧,这萧缙还算有点骨气,不以下三滥的手法,挟迫与人,这做法,是正确的,至少对她是有用的。 虽然,她本身有点邪门歪道,但她却痛恨别人对自己歪道邪门的使暗算。 随即,她不觉又一笑,对极,怀王真懂得以德服人,瞧,眼前这位,对他已由衷的折服―― 哪怕贺海尊她为主,但,这无法抵消他对于怀王的尊敬和欣赏。 怀王萧缙,绝不是蛇鼠之辈,他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这一点。 *** 梨园外有几棵大树,云沁来到这边时,看了看,没有人,轻一跳,弹跳上枝头,藏于密叶间,先往里看,想将园内大致的情况摸个清楚。 这梨园,挺大,亭台楼阁,一样不少,东边有个小花园,花园里植有几排水杉,边上有个花园,园子里种满了各种花草,三月天,那些奇花异草,正竞相怒放,故有一阵阵暗香吹拂过来。 园子内,有一青一粉两个婢女,正是昨夜遇上的那两位:元菊和元璇,在园里摘花,低低的说话,时不时回过头来看那位正在和杨先生练剑的主子。 粉衣女子双目流露的是爱慕之情,看的那是含羞带俏,欢喜的不得了,小脸上尽数挂满了笑花,那笑比园子里含苞欲放的花蕾,还要美上几分。 青衣女子目光闪闪,时有失神之状,好像有点魂不守色,也不知被什么事整的心绪不宁。 花圃和水杉中间,隔着一个亭子,亭子东边有一片空地,岳离和岳阳守在亭子前,杨固和萧缙在对练。 这二人,一个穿杏衣,一个穿青袍,皆玉树临风,风姿绝代,使的那剑法更是眼花缭乱,气势咄咄,英姿飒飒,剑击之声,朗朗回荡。 也难怪惹得那些小妮子春心荡漾,这二位生的着实是俊美的,武艺更是精妙无敌的,杏衣男子,犹为的尊贵非凡。 一般女子若是瞧见了这样男子,定然会想:若能配得那人为夫,那这辈子死也无憾了! 云沁坐在那里,淡淡看着,而后,不觉一笑,便跳了下去,打算去找她们晦气。 做人得有原则:有仇则报仇,有恩则报恩。 她就是这样一个人。 云沁大喇喇的往里而去。 与昨儿不同的是,今天这院门口,有岗哨,不止一人,而是一排,四人,看到他们,拦上去。 “梨园重地,不得王爷之令,闲杂者人等不可乱进――二位,请速速离开。今日庄上下达禁足令,谁敢违令乱闯者,一律庄规处置。尔等怎敢在庄中乱逛,还不速速回去客院待着。” 四个高头大马的二楞子,门板似的竖在那边:他们自是认得这姑娘的,正是昨夜王爷亲自带进庄的那位! 嗯,虽然这姑娘生的好看,但再好看,庄规也不能违背,这几个二楞子有那么一阵子发楞,瞪着看呆的眼,不肯挪开,眼见她要乱闯,忙尽忠职守的拦截起来,另外劝了一句。 “闲杂人等?我?” 她轻一笑,食指一翘,将身边的跟班抓过来,推上去,懒懒言道: “去,告诉这几位小兄弟,你家主子我是谁来了?” 贺海浓眉一横,笑,她终于知道要亮自己的身份了! 他倒是很有默契扫了一眼,慢悠悠的接上了话去: “王妃,这些兄弟居然不知道您是王妃?真是太不像话了,待会见了王爷,得请王爷好好训他们一训。尊卑不分,实为大忌,当一百大板加以侍候!从此逐出山庄,永不录用。” 啥? 王妃? 几个二楞子你看我,我看你,傻眼,他们……他们没听说,王妃何时来了这庄院? “你,胡说,王妃好好的待在王府呢……” “对,要是王妃来了,王爷怎么没通传全庄?我明白了,你竟敢冒充王妃,兄弟们,来呀,拿下她!” 云沁一拍额头,仰天长叹:偶滴天呐,这年头,得不到男人的认可,做女人就是悲摧:瞧瞧,正牌王妃当冒牌货使唤了……唉! 她拍拍身边那位: “搞定他们。看你的!” “好!您自便。” 主从俩,分工明确。 云沁笑着随意一闪,四个二楞子还没看清楚怎么一回事呢,美人儿已经潇洒的挥着手,绕过他们,闪了进去,那身法之快,眼花缭乱,叫他们防不胜防。 他们一楞,急怒的叫起来: “出来出来,不能乱闯。” 才想追上去呢,跟班同志忠心耿耿上前拦住: “兄弟,别乱说话,需要乱闯的吗?这是王妃,这庄子的女主人,打听清楚了再嚷嚷……喂,你还敢拦,怎么这么不受教,讨打?那好,先吃我一个拳头再说……” “砰”的一声,就砸了一拳下去,绝不客气。 那个狠,那个准,一下,就给砸到了脸,肿起一大片。 不错,不错。 云沁回头一瞟,微微笑,很满意这跟班的表现――有跟班的好处,就是不用自己动手――话说,她可是和平的爱好者,但是,合理的暴力,她还是支持的。这时候,有时就得以暴制暴。 园子里,听到疾呼声的元菊和元璇,巡声过来看,正好看到云沁笑吟吟的的冲她们走过来,两人的面色不由的大吃一惊,不由得彼此对视了一眼,惊错的不能自已。 天,这是怎么一回事? 昨夜,梨园戒严,无数暗卫将这里包围,任何人不得进出去,今早起来,这氛围,还是那么的紧张,就连她们也不得随意走动。刚刚,元菊只能往互相相连的书斋内替主子做早膳…… 她们以为,昨夜这个女子一定必死无疑,结果她竟还活着。 那昨夜的戒严,却是为了什么? 元菊呆了好一会儿,实要想不透这个事到底怎么一个前因后果。 元璇也发楞,一种不安在她心头闪过,顿在原地,抿紧唇,什么也不说,只觉得汗毛在一根根的竖起来,一阵阵凉意冒上来,忍不住咽口水,心肝奇怪的在乱跳…… 之后,元菊首先回过神,怒气腾腾的冲过去,指着云沁的鼻子,立马就开骂起来: “哪来的泼妇,好生放肆,都说了,此地,闲人免入……你怎就恬不知耻的硬闯进来。柳庄之上,岂容尔等放肆撒野!还不快快出去!扰了主子练剑,这罪,谁担得起。” 粉拳一抡,身子一纵,就冲了上来。 哎哟喂,还是一个练家子的――不过,尽数也就是一些花拳绣腿,不足道哉! 云沁眯了一下美眸,一个后弯腰避开,顺势,自地上夹起两枚石子,捏在指间一弹,先弹出一枚,嗖了一下出去了。 某人腰际一麻,立刻被定形在当场,花容顿时失色。 元菊哪会料到这位娇滴滴的“蛮”小姐,竟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心头不由得大吃一惊。 元璇看到自己的姐姐轻易着了道,想着自己的功夫原就不如她,上去帮忙无疑是自取其辱,开始一步步往后退。 “小璇,快去报禀,有人私闯禁地!” 元菊急着直叫。 云沁斜眼一笑,将手中第二枚石子也给弹了出去,哧的一下打中了这位的穴道。 元璇也动不了。 “你……你想做什么?胆敢在怀王的别院如此肆无忌惮的伤人?” 见此情景,元菊又急又气,硬生生斜过几乎动弹不得的脸孔去怒视。 就这个光景,元璇正好看到父亲急匆匆走过来,将门口几位给劝开,可这并不能令她感觉轻松,那直闯的身材结实的青年走了进来,一边用雄浑的声音跟她父亲嚷嚷: “什么误会?他们就是在欺主,敢拦着王妃不让进。难道我还打错了不成?” 阵阵晨风将“王妃“两字清晰的送了过来。 明明春光明媚,景色宜人,然,元菊和元璇,却觉得脑子里突然间爆炸开了两记春雷,轰隆隆一声,似开天劈地一般,将她们震的双眼发直,摇摇欲坠。 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这这这这这……这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 她她她她她她……她怎么成了王妃? 两人凌乱了!眼直了!傻楞了! “不可能不可能!” 元菊直直的叫,小脸蛋上尽是受到打击的震惊模样,惨白的来,阳春白雪似的。 “她要是王妃,王爷怎么半个字都没提?” 她惊的几乎要晕过去。 也就在这个时候,远远传来的一句话,叫她整个儿完全呆若木鸡―― “我的王妃,这大清早的,你跑到本王园子里来,吵吵闹闹,这唱的又是哪一出呀?” 懒懒散散的一句笑问,来自她们的主子萧缙之口,轻描淡写的,温和淡淡的,就将元菊和元璇打入了十八层地狱,就此永世再难翻身。 元菊和元璇,原本还满怀希翼,希望她们的主子,可以替她们撑一下腰,现在,显然是不可能的,两个人皆花容失色。 是的,完蛋了! 她们居然一不溜神把新王妃给惹上了…… 两张俏生生的脸,惨绿惨绿的,堪比中了巨毒以后毒发时那张嘴角,够恐怖的! “见过王爷!王爷在练剑呀……好高的兴致……” 云沁一转身,裙子一动,转出一朵裙花,扯起一抹无比美丽的笑容,婷婷然就迎了上去,身上穿的则是一件杏色的罗裙,裙脚拖地,将她的美好身线全烘托了出来,衣裙上的牡丹花,将她衬得分外的漂亮。 美人倾城色,极为赏心悦目。 萧缙一边擦着汗,一边上淡淡看着这出戏―― 女子笑靥如花,两婢浑身发颤,面现土色! 这个对比,多有趣,多具有戏剧性。 杨固笑的灿烂,脸上挂满了饶有兴趣的神情。 “我的王妃,你还真是一刻也不知消停!” 萧缙将汗巾交给岳离,将剑归鞘,拧了拧脖子,不咸不淡的。 云沁在心头白眼,这些事,分明就是你在暗中下的套好挖,现在反而赖我起来;而我,从来是那种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人,不管你打的是什么主意,想往死里害我的人,我一律会除之而后快。 所以…… 她目光冷清的回眸又睇了那两个如今知道惶恐,晓得害怕的婢女,脸上挂起的是一抹娇态的笑,慢吞吞的说道: “王爷,不知消停的人,可不是我―― “妾身觉得为了我们的身家性命着想,身为怀王妃,您的妻子,这个庄的女主人,妾身认为您的这个别庄需要好好整顿一下,您的身边的人,也得好好肃洗一番,要不然,哪天王爷若是被人害死了,下了阴曹地府,犹不知道是谁在背后给捅了一刀,多冤。 “所以,妾身昨夜想了很久,原想一早来提醒的,又怕您说我这是小题大作,是故,忍到现在才急急忙忙跑来。 “王爷,贱妾对您,可是绝对的忠心耿耿。” 萧缙淡淡瞟了她一眼,说了这么多,没把关键说出来,这女人在故意折磨那两个奴婢: “我的王妃,本王在这里给你提个醒。以后,在本王面前别这么绕圈子说话。重点说出来就可。” “好,那我就重点重说:这两奴婢,有问题!” 莲花指那么一点,她笑吟吟的扔出一句话。 “说说看,她们有什么问题?以至于王妃要生这么大的气。” 他转开了头,看了一看那两个被点了穴的奴婢,给了一个示意的眼神,让岳离去给点穴,看上去,好像是想给她们撑腰,完全不晓得她们曾做过什么似的。 哼,不知道才怪。 不知道这柳庄之上何以要戒严? 得到自由的元菊和元璇,早已吓的往地上扑通跪了下来,心头那个悔,自是不消说了,恨不得自掴耳光以谢其罪。 若只是一般人,自是任她们欺负的,在这柳庄之上,主子不在,总管之下,唯元管事最大,在庄上,自没有敢与她们抗衡,加上元菊的身份特殊。所以,一直她们在这里几乎是唯我独尊的。 可偏偏这是王妃,是女主子。 若这王妃不得王爷爷之心也便罢了,不想啊,王爷昨儿个冷待人家,还让人将其安顿在客院,今儿个,面对她的强闯梨园,却又没有一点点怒气。那一句“我的王妃”叫的那个轻快愉悦,真真是让人难以揣测呢! 元璇觉得背上发冷,一阵阵的寒意,不由自主的收紧起来,明明日头这么大,就是暖不起来。 元菊觉得今儿个太阳真是毒了,那汗水是一个劲儿的往下淌,没等王妃将她们的罪名公布出来,嘴里抢先一步直叫起来: “奴婢等冒犯了王妃,还请王妃恕罪!王妃,您大人大量,牢恕奴婢惊扰之罪,奴婢嘴贱。奴婢自行掌嘴,但奴才等对王爷那是忠心耿耿的……请王妃明鉴,请王爷明查……” 还绝对忠心呢! 忠心的恨不得贴上去献身了,忠心的想翻身当小主了! 刚刚,这元菊盯着怀王看的眼神,赤~裸裸的表现了这样一种渴切的心情。 “是吗?你真就那么忠心?” 云沁微笑,声音柔柔的,那表情多么的和蔼可亲。 “奴婢对王爷之心日月可鉴!” 指天为誓,一脸虔诚,那表情,足感天动地。 “哟,还表日月呢,瞧瞧,这小模样儿,还当真是楚楚可怜呢!啧啧啧,细皮嫩肉的,多水嫩啊!” 云沁绕着她们打转,把话锋转到了别处,谁也知道她怀揣的是什么心思。 元菊急的直叩头,心里直发毛,直直爬向萧缙,急哭起来: “王爷,奴婢们并不知情是王妃驾到,故而昨夜,言语上有所得罪……王爷,不知者不罪,王爷,奴婢真不是有心的。” 两女子哀哀的小心的往王爷身上瞧了过去,她们的主子啊,平常时候,很温和的,虽然治庄甚严,但,总得来说还是相当的通情达理的。 云沁身形一动,站到了萧缙面前,这男人,淡淡的盯着面前的女子,脸上可没有半分温情可言的―― 据说,他与她们,那是打小就认得的,这情谊,应该很深,但再深,也深不过他的心――他对权利的渴求之心。 没有一个主子肯留下心怀不轨的奴才――他不是东郭先生。 元菊心头自然也是怕的:主子从来不容身边的人逾越自己的本份…… 就这时,云沁冲着元菊露齿又一笑,闲闲又问起来: “对了,还没有请教两位小姐高姓大名呢!” 满心惶惶然的元菊,总觉得这王妃越是温柔,越是恐怖,特别是“小姐”两字,带着刺儿,此刻,她突然就怨上了元璇,若不是她怂恿,这样危险的事儿,她绝计是不干的。 而这个时候的元璇,早已吓的说不出话来了,脸色比她还难看。 那元管事也是一脸吓的不轻的模样,心下就急,就发慌,连忙跪下倒于地,回答起来: “王妃,两个奴才而已,怎配得上小姐尊称,您这不是要折煞她们了吗? “王妃,这位青衣奴婢是小女,闺名元璇,这位青衣奴婢,是奴才侄女,闺名元菊……平常时候,在梨园侍墨,是王爷的人!” 汗,滋滋滋的直冒出来,密密麻麻的布满额头,他急急插了一句,最后四个字,是至关重要的。 是王爷的人,也只有王爷可以处置―― 何况,元菊是陪过寝的,与别人不一样。就算王妃现如今有掌家大权,也得问过了王爷才能另行处置,何况,她并不掌家。 他是这个意思吧! 她笑,上下打量着: “哎哟,原来是元管事家的千金啊,怪不得怪不得……” “不敢不敢,家生奴婢,怎配称为千金!” 元管事不断的擦着汗。 云沁一笑,滴溜溜的叫道:“怎么就不能称为千金?元管事可没瞧见,昨夜里,这位元姑娘的小姐派头得有多足。不熟悉这里环境的,肯定觉得这位元菊姑娘,必定是这庄子上的小姐。 一顿,想到了什么,又道:“哦,对了,本妃听说这位元姑娘曾经服侍过王爷。是王爷未正名位的房里人。爷,不知可有这么一回事?” 萧缙挑了一下眉,没说话,只淡淡瞟了一眼:关于两年前的那个事,他自是记得的。误会而已。他从没陈清,因为觉得没必要。现在嘛,更不必陈清。 这样一个表情,落到云沁眼里,却成了一种无言的默认。 她露出恍然之色: “啧啧啧,怪不得呢,怪不得元菊姑娘这主子的架子那么大。原来是将来的一房小主。有句老话说的好啊,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也是了,王爷平常时候咸少来这柳庄的,在这柳庄之上,就属你最大,什么无法无天的事,你不敢干啊……比如啊,昨儿个引我进那密室,就是其中一桩……” 提到那密室时,她拍了拍手,笑啊,那眉飞色舞,吓得跪在地上的那两位,那脸色,绿的都要发黑: “昨儿个回来以后,我就在想,哎呀呀,我慕容瑶真是走了狗屎运了,随便往夫君的房里头那么转一转,没有人拦也便罢了,居然还就闯进了那么一个秘密的地方。闯进去了也不稀奇啊,偏生还被人给堵了那后路。这一整夜,我可是左思右想,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呀,直到刚刚你们瞧见我时变了脸,我突然就全明白了。原来是你们在背后害我……” 她把“害”字咬的分外响,笑盈盈的眼神也缩出了针锋,直直的盯过去,声音也冷了: “元菊,你想弄死我是吧!那机关里头可是藏着箭阵的,一不小心触动机关,小命铁玩完。你们想要的就是这样一个结果,是吧! “可你们完全没想到的是,本妃居然没死成…… “刚刚你见到本妃,就像瞧见了鬼似的,是不是在害怕本妃化作厉鬼来收拾你们! “元菊,元璇,你们以下犯上,意图杀害主母,居心如此恶毒,该当何罪!” 最后一声,寒声厉喝,令那两婢女一阵心惊胆寒。 “没……奴婢……奴婢没有……” 元菊颤着声音想辩,这事,没有证据,她想咬牙否认――那密道,又不是她们逼她进去的。这与她们无关。她想将自己漂白,脱掉那层干细。 云沁不让她开口,马上的截住,眸光灼灼逼视: “要怎样才算是有? “你们明知道梨园内,任何人都不得入内,请问这位元璇姑娘,怎么就那么好心的给本妃作了指点,说什么王爷就在这边? “你们分明就是看本妃不顺眼,想借了王爷的手除掉了本妃是不是? “因为你们知道,梨园内人机关暗道,进去的人,通常活不到天亮是也不是?要是侥幸活着,私闯密室,王爷必不肯将我们放过。 “当时,你们必定认为本妃微不足道,以王爷的辣手无情,本妃必定一死。你们这是借刀杀人。” 最后一句,寒声利叱之下,骤然一转身,威凛之气毕露,足能将吓的屁滚尿流。 “没有的事,没有的事。王爷,奴婢是冤枉的……” 元菊失声痛哭起来,心里则无比害怕,自己的这点小心思,怎么就被这个女子全猜中了? 她怎如此了得? 怎如此神机算妙? 太可怕了! “王爷,此事,与奴婢姐妹无关……王妃误闯入梨园的时候,奴婢当时在书斋侍候,哪有可能去陷害了她……再说了,奴婢姐妹与王妃无冤无仇,为何要去陷害……” 元璇万般急切的爬到萧缙面前,大声辩说着。 云沁一笑,点头: “对,本来是无冤无仇,不过呢,不凑巧,庄上一时寻不到上等的衣裳来供本妃替换,元管事就征用了你的这件衣裳。 “本妃细细瞧了一瞧,这料是上等的贵人才穿得起的,绣工不错啊,就连那绣花用的丝线都是名家出丝。 “本妃琢磨着这些玩意儿,一个小小的奴婢按理说是使用不上的,十有八~九呢,是主子给赏的,所以,元菊你这才敢大摇大摆的做起来! “估计着,这么金贵的衣裳呢,你做了也断断舍不得穿,不凑巧,居然就叫本妃给撞上,白白就便宜了本妃,于是乎,你恨上了,于是乎,你们与本妃较上劲了…… 说着,她斜眼一睇,质问起来: “我说,二位啊,摸摸自己的良心啊,我就穿了你们一件不入流的衣裳,至于这么害人吗? “而且,为了害我,还把王爷的身家性命一并给赌上? “请问,王爷何时亏待了你们? “元菊,你且说说看,要是,今儿个进到那暗室里的不是我这个一心一意向着王爷的怀王妃,而是不折不扣一个外人,要是这个外人又是心怀坏心而来,从你看管的那个暗室里盗取了一些不利你们家主子的事出去宣扬,那个时候,那个责任,请问谁来负…… “你怎么就能认定密道里的重重机关,一定能把侵入者弄死了去。 “要是没死,逃跑了呢? “王府到时因此而蒙受大祸,不仅王爷会被你们害死,你们这两条小命也跟着完蛋。你可曾想了这个后果。” 元菊被问的哑口无言:当时,她真没有想的那么深,她一时理亏,尽忘了求饶,那表情,等于就是一种默认。 “啧啧啧,我瞧瞧你们啊,一个个聪明伶俐的模样儿,怎么尽办一些糊涂事呢!” 云沁连连摇头,转而看向神情从头到尾没有起过变化的男人萧缙: “王爷,您说吧,这些都是您园子里的人,这元菊又是你的女人,我是不好越界来办您的事,该如何惩治,是您的事。。 “又或者,您本来就已经猜到了,若是看着这些年服侍的情份,您说不办,那也是您的事,只不过我觉得,她们日后是万万不能在这里侍候的。其中的道理,想来不必我细说了吧!” 做出这些事,这两个奴婢是再不能留在庄上的――因为,这已经严重威胁到了王府的安全。 如果仅仅只是的争风吃醋下的产物,或,情有可原。 如果是故意为之,那底下的就太可怕。 她觉得,怀王戒严山庄,其最大的可能是,是因为后者。 他戒备的不是她,后庄的事,前庄的人,不会知道。 他在防备的,绝对是面前这两个人。 以她看来,元菊和元璇二人,至少有一人,已经背叛怀王―― 至于原因,她猜不到。 她静立,等待真相,浮出水面。 “王爷,不要不要,求王爷网开一面,别把小菊赶出去!小菊足足侍候了您十多年了……王爷……” 元菊满面泪水的扑去,抱住了萧缙的脚。 她已经从王爷的眼神里知道,爷是清楚个中始末的――否则,梨园,不会戒备的连她们都走不出去。 她终于尝到了一失足成千古恨的滋味,心下明白,王妃说的是有道理的,她昨夜真是被妒忌之心给蒙蔽了,险些就造成了大祸。 她情知自己错了,只能求宽恕。 萧缙低头看着这个泪流满面的女人,又看了看元璇,面色是异样的冷淡的。 他没有出声去安抚元菊,也没有将人踢开,而是静静的徐徐的说道: “小菊,这些年来,你一直做的很好,对本王的照顾,也算是尽心竭力,这一点,本王得承认。但是,你心存非份之想,实属不该。” 最后一句话,令元菊哭求之声嘎然而止。 王爷果然什么都知道,他只是一直装作不知她的心思。 他是故意的。 “王爷……奴……奴婢知错了……” 眼泪吧嗒吧嗒落下,掉到萋萋芳草之上。 “你是错了。” 萧缙低头,声音是不带任何感情的: “这些年,你一直在错路上走着,不知醒悟,不懂悔改。 “小菊,本王曾不止一次的让岳离提醒你,只要你愿意,本王会替你择一良人,赠以嫁妆,三书六礼,让你好好嫁一户好人家,从此夫唱妇随,相夫教子,安享平淡。 “可惜,你一直在推脱, “还让所有人都以为本王与你有过什么苟且之事。” 云沁听到这句话时,心头一动,难道这仅仅是误会? “王爷……” 元菊凄凄的叫着。 萧缙继续往下说: “小菊,本王看在你这么多年服侍劳心劳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也不想与你一般见识。 “你爱留在庄上,那就留着。 “本王以为,或许有一天,你会大彻大悟。到时,本王还是能给你一个好的前程的。 “偏生,你生了嫉妒之心。做了为本王所不容的事。” 他面无表情,嗓音清冷异常: “昨夜里,你若不做那件事,算是通过了本王对你的考验,不管怎样,你知分寸,本王自也不会亏待你。可惜,你没有,你和元璇合谋,暗中启动机关,将心怀好奇之心的王妃引入密室,意图将其害死,以泄你心头嫉恨之气。 “小菊,你的心,已经被扭曲,为了达到你心头不可告人的目的,你完全置本王的叮嘱于不顾。 “这一次,你叫本王失望!” 这番话,令元菊呆若木鸡,心头的震惊难以言表:她没想到,这一切,竟然是王爷在故意试探。而她一时没按捺住心中的嫉妒之心,不仅毁掉了王爷对自己的信任,更毁了一个原本该福泽无边的前程。 “王爷……奴婢……奴婢知错了……王爷!” 她的声音,颤抖着,一种恐惧漫上来……王爷从来不会善待背叛他的人,她不知道王爷将要如何处置他。 她的心乱了。 萧缙不理会,目光落在元璇身,那清冷的目光眯成了两条线,唇轻轻一抿,吐出一句叫云沁几乎惊跳起来的话: “岳阳,将元璇拖下,即刻杖毙,挫骨扬灰。元菊,即日起逐离西楚,送去西北苦寒之地,选个可靠的身强体壮的男奴配了,从此以后,再不得进入西楚境内半步!一旦发现她私入中原,杀无赦,不必回报。” 待续! 亲们,大家觉得萧缙腹黑挖? 第三十一章,连环计,验贞洁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是!” 话音落下,岳阳应声,飞快的奔上来,将尖叫着想要求情的元璇一掌打晕。 那一掌,又快,又准,又狠,又干净利落,出手毫不迟疑,而后,如同老鹰抓小鸡一般拖了去―媲― 那一条鲜美的小命,会就此终结丫。 甚至于连辩驳的机会都没有给。 可见萧缙手上已经拿捏了铁打不动的罪证,故而不愿再多废唇舌,直接灭掉。 上位人的**可见一斑。 元菊呢,已经惊骇的说不出半句话。 她万万没料到王爷会这么的翻脸无情,而且,会罚的这么重,这么的惨烈。 在看到元璇被拖出去以后,她抱着萧缙的腿,惊恐的尖叫起来: “不要不要不要。 “王爷,为什么要打死璇儿,为什么要将小菊配贱奴……求您网开一面!求您给留活路吧! “王爷,所幸昨夜并没有造成大错,所幸王妃无恙,求您了,求您了……” 她哭叫着,一夕之间,天地骤变。 之前,她殷殷盼他来,来时,满心欢喜的近身侍奉,没想到,最后,会是这样一个下场。 她不甘,自己的思念,怎成了一场浩劫! 他,一直是她的美梦,如今,转眼成了一个可能永世都醒不过来的恶魇。 “小菊,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以吃。也没有所幸。若非本王早有防备,今日是,阵脚大乱的会是本王,垮掉的,也许是整个怀王府。你辜负了本王的期望。功则赏,过则罚,这庄规,更是你行动之时应该能设想到的、将来一旦事发所必须承受的恶果。” 这句话,表述的极其平静而冷漠。 是的,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行为了负责。 事后追悔,无济于事。 萧缙做了一个手势。 岳离马上跑过来,想将人拉开。 元菊不肯松手,岳离强行将其拖离三丈之远――岳离的力量,哪是一个元菊能够对抗得了的。 “王爷,求您看在往日的情份上,别把璇儿打死了,别把小菊另配了。以后,小菊会乖乖的,一定会乖乖的……” 元菊苦苦惨叫着,泪流满面的凄凄之状,能令见者皆动容。 可在场之人,皆不是寻常人,每一个都见惯这样一种血腥――权利场上,没有心慈手软。 没有人会同情她,可怜她。 “别叫了,小菊,元璇该死,而,你也该贬!” 原本跪在地上的元管事,忽然从地上站了起来,沉沉的一句话在空中炸开。 这话,若是别人说,尚可,由他来说,就有些不尽人情。 元菊顿时哑了声音,觉得这世事还真是荒唐,她木木的转过头,眼窝里的眼泪,珠珍似的,在阳光底下发出光芒,她痛楚的看向自己的叔父,难以置信的呼叫出声: “叔父,您可是璇妹妹的亲生父亲,是小菊的亲叔父,您怎么连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元管事没有理会,转头向萧缙行以一礼: “爷,不如,把事情全说给她听了,让她知道自己到底犯了多大的错!” 萧缙想了想,点头。 云沁睁着大眼,看着:整个布局,前因,后果,将会完整的呈现。 元菊不知道他们话里的意思,只能怔怔的看着,思想是混乱的,只能呆呆的看着叔父转过头来对她说了这么一句: “元菊,你看清楚了,我不是你的叔父元勇……” 下一刻,但听“嘶”的一声,这人往脸上拉下了一张人皮,露出的是一张云沁完全陌生的脸孔,方方正正的,绝不是刚刚那张圆脸。 的确,此人,并不是真正的元管事,而是庄上侍卫的头领。 元菊在看清那人长相时,掩嘴,惊呼着叫了起来: “怎么……怎么是您?蔡叔。怎么是您?我叔父呢?我叔父呢?” “死了!” 那叫蔡叔的人一脸漠然扔出两个字,又响又亮。 元菊再度一呆,大脑曾现一度空白,嘴里只能喃喃的反问: “死……死了?怎么会死?” 她问的茫然,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死了呢? 叔父可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长辈啊! 蔡叔又为何要装扮她的叔父呢? 她突然觉得,如今这种情况,远远比她想像的还要严重复杂的多。 这当中,到底有什么事,是她所不知道的? 她迷迷糊糊中犯了大忌。 这大忌,是不是和叔父之死有关? 蔡叔冷一笑,答道: “背叛王爷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元菊的心陡然一惊一沉一骇。 “你叔叔勾结摄政王萧群,欲加害王爷,早在半个月前就被王爷除去。之所以一直留着你们姐妹俩,是因为王爷无法确定这庄子上到底还没有内奸。如今试出来了,元璇就是。哼,这贱婢想必早已发现我不是她亲爹,对我防的厉害,在我面前应对的倍儿小心。可到底,还是露出破绽了……她就是太过于急功近利……” 这话,如当头一个晴天霹雳,打得元菊那是好一番措手不及。 “怎么……怎么可能?璇儿怎么可能是奸细……” “她就是!” 蔡叔无比肯定的说。 “您凭什么说小璇是奸细?凭什么?” 元菊不信,这不是质问,是茫然的疑惑。 “自然是有凭有据的。难不成王爷还能冤枉了她不成?” 蔡叔冷笑,指向那隐于花树后,纱窗半启的书房: “梨园的机关所在,除了王爷,就只有你知道。昨夜,我故意来强要你的那件衣裳,实为激你生气,为的就是试你一试,试她一试。结果,她果然经不起一试,马上激你去启动机会弄死王妃。 “哼,她要是不表现的这么的急不可捺,也许还能蒙混一段日子。可惜,她怕失去这个机会。而你欣然就答应了下来,完全忘记了王爷的交代:梨园之地,机关之秘,严禁外泄。 “小菊,这些年来,你与元璇,分司其职,你掌理梨园,她掌理书斋。她掌的是日常起居,你管得的机关暗道。王爷对你看重,可见一斑。 “然,昨日,你为了害死一个王爷带进山庄的女子,鲁莽行事,至令元璇窥探到了你开启机关之法。元璇还迅速的将这个秘密飞鸽传信出去,若不是叫早早埋伏在附近的暗卫给打落,你说,你得承担怎样一个后果?怀王府得蒙受多大的风险?” 说着,蔡叔自怀里抖出一张纸上,晾给她看: “你瞧,这便是她亲笔题写之字。为了以防万一,她刻意采用了雪墨来写,这雪墨所题之字,一刻钟内全部雪藏于纸面。至于这雪墨,世间难得有,宫里珍藏了几块,军中有两块,摄政王手中也几块。而她这一块正是来自摄政王府上。昨夜,王爷让人快马加鞭从济城取来了化染水,今早,这化染水一到,这字,经过染水一洗,立即现出原形。 “看清楚没,这些字,就是她私通外敌的铁证,任她再如何抵赖都没有用。她早已投靠了摄政王。而图的仅仅只是区区一万两银子。 “小菊,你且自己说吧,这样一个吃里扒外的人,留有何用? “至于你,你原是没错,错就错在合谋。王爷留你一命,那已经从轻处置。” 元菊完全惊呆,哪能想到自己一时的私心,不仅叫自己最最要好的妹妹给利用了,自己则因此而成为了弃卒。她的锦绣人生,就此终止。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元菊尖叫,顿时觉得万念俱灰,一门心思想一死了之。 她拼尽一切,挣脱岳离的控制想撞死了去。 哪能成功,才跑三步,再度叫人给截住,下一刻,但觉得颈部一麻,人倒地,眼前一阵白花花日头闪动后,就失去意识。 岳离将其拎起,往园外带了出去,她的锦绣人生,就这样匆匆画上了句号―― 等元菊再度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人也已经在荒凉的漠北,一个采矿的山坳坳里,穷山恶水的,她被关在一处石屋,被配给了一个生得孔武有力的黑皮肤昆仑奴。 那昆仑奴长着熊一般的身板,野兽一般的长相。 醒来的那天,她刚刚与那他拜了堂。等待她的是一场可怕毫无怜惜的野兽一般的强占。她的清白之躯,就这样被一个陌生的贱奴夺了去。 这个语言不通的奴隶,有着铁一般的手臂,山一般的力量,白天,他去采矿,晚上,疯狂的压榨她。 她想过死,几次被救回,然后就得承受更为凶猛的蹂躏,直到怀孕――后来,她给这个男人生了七八个孩子。后来,她就在那个蛮荒之地过了一辈子。洛京的繁衍华成为了一个只能在梦里追忆的美梦。 一念之差,终生尽毁。 呃,好吧,话题扯远了。 再回头说说云沁在听到这样一个结果以后的心情吧! 她,自也是震惊,虽然,她有所设想,但是,亲耳听到了这样一个因果以后,生平第一次,她被深深震撼:萧缙的心思之深,之广,之不可测,令她由衷的折服。 这样的对手,是可怕的: 昨日,她随意编排一个机会,让自己得以回去王府,而他呢,不动声色的借这个时机,摆上一个局,不光算计了她,而且,还有把某个无法确定的细作给拔了出来,这份心计,让人不寒而栗,毛骨悚然。 自从昨夜从后山归来,她就有过这样一个想法,如今,这个猜测,得到了完整版的验证。 元家姐妹,已经得到了她们应有的下场,云沁自不会替她们求情。 这样的元璇,死有余辜,这样的元菊,被贬,也许是残忍的,然,也是必须的。 萧缙是办大事的人,留着若无害,他会留;留着,若会在不可预知的将来引发祸端,他绝情到底。毕竟都是元姓人。这点防备必须有。否则,当年的楚帝,不会在篡得皇位以后,将前金氏后人悉数杀尽――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权位上的人,最忌的是复仇。 这一对父亲子,在这种事上,绝对是以大事为重的。 如今,他能将她“慕容瑶”容下,自然是因为她的命,生比死来的利益更大。 园子里,暗卫已经退下,四周,除却杨固和贺海,再无其他人,元管事也已经下去。 云沁静静的看着那个满身轻淡如风的男人,杏身翩然,在清风暖日中显得如此的温切可亲,就好像刚刚杀人贬人的,根本就不是他。 “萧缙,好本事!好谋算。一计连环,一箭数雕,妙。” 云沁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以后,淡淡赞一声。 其实,她老早该想到的。 想昨日,萧缙从头到尾,对这件事表现出一种异与常人的镇定,竹屋那边的防护措施,更安全的如同铜墙铁壁。 这一切明显表明,他老早就做好了妥善的布置。 这男人,心思是如此的深绵难测,在他决定到这个山庄过夜的那刻起,就已经预料到会发生这一切种种。 并且,他老早就认定:她是一颗活棋。 他不想毁棋,而是想要收服为已用。 这就是他真正的用心所在。 萧缙淡淡一挑眉: “我的王妃,我们,彼此彼此!” 他并不否认。 “你故意的是吧!昨儿夜里,你没有处置了元家姐妹,一是在等化染水,以验证那密信中的内容,以求铁证。二是在等我赶来揭穿了她们。 “说来说去,你还在刺探我,想看我到底有没有那样一种反应能力,猜测到昨夜到底是谁在暗算我,因为,你清楚我的脾性,绝不轻易放过害人元凶―― “你给元璇下套,元璇给元菊下套,然后,她们两个人联合着给我下套……一环连一环,你最终的目的,既是我,也是她。好一个一石三鸟之计。” 萧缙走近了过来,低下头,看着这个已经将整个事件完全看透的美丽女子,虽然也有惊异之色,但更多的却是恍然与了悟,这一刻,她已经想通很多事。 “我的王妃,果然是个聪明的人。相信日后,你我合作,应该会很愉快!” 他轻轻一笑,不显骄狂,满满的自信,自然流转在眼底。 她扬眉。 他又道: “王妃的表现,本王甚为满意!同时,还请王妃记好一件事……” “何事?” “本王最恨背叛。若有叛意,本王绝不手软。” 这就是他故意等她来揭发的原因所在――杀鸡儆猴。 她就是那猴。 他从她身边走过。 云沁心头一阵发毛:和这种人打交道,真不好玩。 那边,杨固提着那剑,眯眯笑的喊着那转身进书房去的男人: “缙兄,我觉得你的王妃实在有做王妃的潜质,怀王府若有她治理,后院必然是一片和睦……缙兄真是艳福不浅……夫妻俩都像是精怪转事一般了,一个比一个精明,将来生出来的小世子或是小郡主,那得多难缠啊!哎呀呀,老天爷真是厚待你,怎么就给你们配了对……真是恐怖绝配……呀……” 最后发出一记惨叫声: “王妃,你你你,你这是何意?在下这可是极力拥护你,外加举荐你,你你你……你居然用石头来攻击我……” 是的,众目睽睽之下,某位娇弱的王妃随意那么一脚,踢起几颗小石往那个想害她不得清宁的男人身上踢了去,噌噌噌三下,那位功夫了得的杨先生躲了一个手忙脚乱。 王妃看着这个光景,拍拍手,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不好意思,我脚抽筋了……” 有谁脚抽了,还能打的那么准的。 “……” 对方暴汗! 王妃斜眼: “顺便提醒了杨先生一句,别拥护本妃,本妃担不起怀王府的治家大计,本妃比较喜欢吃饱了四处走走,逛逛啊什么的。” 从这件事可以看到这样一个真理:拍马屁也是技术活。 杨固:“……” 王妃再度斜眼,这一次,另加一个微笑: “好了好了,如今总算是天下太平了。不过,我也快渴死了。萧缙,你这里有没有茶水喝?喂,你别这么瞪我。我说了,以后,人面上,我敬你是王爷,人后,我们是平等的,直呼其名,是一种对等的开始。麻烦你别那么迂腐,才几岁的人,要灵活懂不……” 王妃很自来熟的跟上去,在看到这个男人侧过来眯她一眼时,她又笑眯眯的开导一番,然后越过他,往里而去。 以后,不需要再伪装,多好。 萧缙驻于原地,比起之前在他面前一脸的伪笑,满面的伪装,现在这个样子的她,比太阳还要闪耀――她不怕他! 这感觉,不错的。 他不恼,也恼不起来,只觉得挺有趣:世上的女子,敬他畏他,慕他又惧他,谁也看不穿他的心,谁也钻不进他的心,独她不一样。真不一样。 杨固看到萧缙微微发楞的一幕,不由得微微敛笑,昨夜,程禾私下对他说: “红颜祸水,慕容瑶的心智,慧若天人,如此聪颖,一旦王爷对她生情,留着迟早会成为一块致命的绊脚石。必须除掉。” 会不会成为绊脚石,杨固无法如程禾和毛平那样武断的下结论,但是,有一件事,他现在可以确定下来: 对于这个慕容瑶,萧缙怀着一种奇怪的欣赏之情,否则,也断断不会暗自布下这样一个惊人之局,将她狠狠的算计了一番。 至于留她一命,应该另有一个天大的原因,而他并不知道。 他只知道,因为这个女人的到来,怀王的命运,将发生,巨变。 **** 回到王府,两位侧妃,宁以春和木紫琪,带领着人,集齐着跑出来迎候。 王妃找到的事,昨儿个就已经传开,原本以为王爷当天就会把人领回家的,没想到,没回,木紫琪为此还刻意让人做了一桌祛邪消灾宴,可惜白白就浪费了,同时也令她挂念了一宿,生怕王爷去了那边,会遇上什么圈套呢,出了什么危险,要不然啊,怎么会一夜未归? 那位宁以春呢,那天自禅院出来,听说王妃遭劫,心里头那个痛快,巴不得她就此死在外头,从此再也回不了怀王府,那才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天大好事,如此也好消了王府的灾,从此天下太平了呢! 谁知那人运气好的不行,竟然逃了出来,而且,王爷居然愿意亲自去将人给接回来,她闻讯,气啊,火啊,鼻子都差点歪了―― 王爷凭什么就对她另眼相待啊…… 凭什么啊? 失踪了这么久,回来以后,保定已经是一个不干不净的女人,接回来,只能毁皇家的脸。 “爷,昨夜,怎么没回城?妾担心死了!” 木紫琪一脸温婉,行礼后,问的关切。 这个时候,云沁刚刚从马车内钻出来,但听着萧缙淡淡的回答道: “昨日王妃受了惊吓,路途又有一点远,所以,没来得及赶回来,便在别院宿了一夜!” 他解释了一句,转而环视起来,平静的问: “东院的人来了没有?” “来了” “来了!” 青袖和彩姬了应声出列,八姑姑也来了,只是静静的站着,微微而笑,目光落在那没有一点受惊之色的王妃身上――人家安安静静,哪有劫后逃生之人,草木皆兵似的表现。就好像刚刚从外头远游回来,虽有疲倦,但精神气爽。 “嗯!把你们的主子扶回去歇息去了!本王还有事,先去生衙门一趟……回来再给你们主子设压惊宴。” 萧缙就在王府门口站了那么一小会儿,转身就带上他的人,驱马向东而去。 最先迎向云沁的是青袖,那丫头一脸急切的跟上来,急急扶上自己主子的臂膀,低声问: “主子,您没事吗?” 一走就是三天三夜呢,真真是把她急死了,虽然知道主子是办事去了,罗成传来的话,就是这么说的。 不过,自昨儿个传来王妃已找回的消息传来,她就知道小姐这是要回来了,原以为晚上就能回,哪料一守守到子夜,无论是王爷还是王妃,一个都没有回城,她那个急,真是没法说了。 主子功夫才智是不凡的,但再如何不凡也有遭人暗算的时候,比如五年前,小姐独自出去不就吃过一个大亏,莫名的就怀上了囡囡。不管小姐怎么说那不是亏,在她眼里,这就是大亏。 “好着呢!” 云沁冲她眨眨眼,心情愉快,总得来说,这一趟出去,收获还是很丰厚的。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青袖扶上了她,深深吐出一口气,看到那彩姬正用一种尖利的眼神探看,眉心不觉皱了一下,用自己的背将这个人搁开,对小姐说: “走,我们回东院去!” “好!” 云沁提步要走。 一阵香风掠了过来。 “姐姐,您总算是回来了。吉人自有天佑。还好还好,没事就好……来来来,进去吧,妹妹让人备上可以去邪的汤,避避瘟神。这好端端的怎么就惹上那些凶人,太可怕了……” 木紫琪笑盈盈的上来,上下细细的看着,除了脸上有一些蹭破皮儿,衣裳穿的却是漂漂亮亮的,精神劲儿一点儿也不差,淡定的很――这女子啊,到底在外头都经历了一些什么呢?遭了劫,还能如此处变不惊的呢! 还有,这衣裳,别院有女子的罗裙吗?是王爷早早给备着的?王爷怎么对这个人如此上心呢? 她好生奇怪。 云沁转而看向这个婷婷玉立,美的如诗如画的少妇,含笑道: “什么去邪,什么避瘟神,我不信的。妹妹有心,姐姐我心领了,嗯,回去歇着,缓缓神就行了……” 木紫琪忙道: “那哪能啊,那哪能啊……必须得好好了消消灾的,这新婚里头,最忌祸端。一祸生,万祸跟,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话,不管真不真,总得了做上前,防患于未然是必要的……姐姐是元妃,一切应该以王府的安宁为己任,少不得走一走这一套规矩的。” “哦,这样子啊,那就有劳累妹妹了……” “不劳累,这是应该的。” 木紫琪笑吟吟的应着,很有当家女主子的风范。 二人一起往里走,却见宁以春带了几个婢女,堵在大门口处,冷冷的看着,一脸找茬的模样:真是一天不闹事,一天就憋得慌。 “哟,宁妹妹也出来接我来了,你瞧瞧,我都魂不守色的没留心你呢,啧,这小脸儿,倒是好了不少了呀……方清大师就是了得啊……” 云沁瞧着这个女人在发出一阵阵不怀好意的冷笑,再看看那张脸,虽然仍然蒙着面纱,但能看到那些癣啊痘的,都已消肿。 她打住步子,想看看她又想闹腾什么事。 “没有王妃这颗灾星在边上祸害,以春当然好的快!” 这个女子,一开口,语气就恶毒的不得了,前辈子欠了她似的。 木紫琪面色不由一变,轻轻责了一句: “妹妹这是什么话?王妃姐姐怎么会是灾星?” 宁以春嗤一笑,抱胸: “她若不是犯了灾星,那天怎么就叫人掳了去。整个天龙寺那么多人,你,我,全是王爷的人,那凶神恶煞似的青海帮如何就将她梆了去?” “成了,就当我是灾星好了,只要不灾了你就成!闪边上去,本妃要进去了……” 云沁可不爱听她冷嘲热讽,不给面子的豁然板下了脸。 这女人干脆就撑开双臂直直拦住了,挑着可傲气的纤细下巴道,尖尖的叫起来: “想就这样进到里面头,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什么叫天下没有这么便宜的事。宁妹妹,你到底想怎样?” 云沁瞪大了眼,稀奇的瞪她,又看看当头的太阳,都晌午了呢,这娃子应该睡醒了吧,怎么痴心梦想的来折腾人?都不知道收敛的呢! 宁以春不说话,而是扬手,啪啪啪拍了三记,声音落下,自她身后进来几个看上去有点眼生的老婢,一个个年纪都不小了吧,四五十岁的模样,就像是谁欠她们钱似的,板着脸,和宁以春还真是如出一辙,果然全是宁皇后带出来的事人,一个个专门来跟她作对。 “这,什么意思?这些嬷嬷干什么来了?不是府上的吧!” 云沁皱眉一问。 品姑姑站了出来,福了一福礼,淡静的扔下一句话: “回禀王妃,的确不是王府上的人。她们奉太后之命,前来替王妃验身。” “什么?验身?” 她差点失笑,萧缙没说要验,倒是一些不相干的人,跑出来瞎折腾了。 “验身?” 这一句,是木紫琪在惊呼而问,奇怪的叫起来: “验什么身?” 这四个老婢是昨儿个就从宫里出来的,昨夜里就睡在王府里,木紫琪当时就有些好奇,太后无缘无故派出身边四个得力的奴婢来,为的是何事? 难不成是怕王妃回来后,她们小主又受欺负不成了? 想不到啊,她们专程为验身而来。 “自然得验,而且还得好好的细细的验!木侧妃,慕容王妃出去几天几夜,又是被歹人给出掳去的,这万一要是身子不贞了,怀王府收一个不贞的王妃,那岂不是要给怀王丢脸了吗?这万一要是生出一个杂种来,怀王岂不就成天下笑柄?王爷功勋卓著,怎么让人戴了绿帽子。 “就好像南燕的秦五公子,好好的一个未婚妻,与人苟合而孕,闹出毁婚逃家生育那样一种荒唐的事来,将秦五公子一世英明全毁了。我们怀王府要是也出了这种事,那萧氏皇族的脸,可就算丢尽了。太后觉得替王妃验一验身是很有必要的,如此才能正视听,才能同堵天下攸攸众口,王妃经此一验,也可以清清白白的做人,不必再惧怕了外头的流言蜚语。这对于王妃来说,是好事。真金不怕火来炼,只要王妃身子还是完璧的,天下疯传的谣言,就会得到遏止。” 品姑姑微微笑着,说完还一欠礼道:“王妃,为了您的清誉着想,还请您配合一下……这也是太后的一份恩典,您该感恩。” 明明就是一种羞辱人的举动,却说的理直气壮,最后倒成了:她要是不肯验身,就是忤逆,是心虚,是对怀王府名誉的不负责任。 一顿以后,这品姑姑喝令了一声:“来人,将王妃扶到内房……开始验身!” “是!” 几个会家子的老婆子围了上来,看那样子,不是来请,而是来强行捉拿的。 云沁眯起眼,收起笑,睇着。 “你们这是欺人太甚,我家主子才回来,你们还想如此惊扰她。太过份了你们……这事,你们问过王爷了没有……” 青袖拦到了主子面前,怒瞪着那几个跨上来想将小姐拉走的老婢。 “哪来的丫头片子,敢在这里胡乱叫嚣?” “青袖只是在讲道理。王爷都没有发话,谁也没那个资格来验我家小姐的身?” 青袖不服气的的直叫。 品姑姑沉下了脸,寒声而叫:“大胆贱婢,本姑姑说了,我们奉的是太后的旨令……” “不管是谁的旨令,王妃是王爷的人,王爷都把人领了回来了,就代表王爷是相信王妃是清白的。你们想要给王妃验身,就去把王爷请回来,当着王爷的面来验。现在,若让你们去验,清清白白的进去,残花败柳出来……谁能晓得这当中公不公正,到时,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的是我家王妃。” 处子之身,一片薄膜之分。一旦验身,只需那么轻轻一戳,膜破身残,到时谁说的清这身子是干净的、还是污浊的? 在木紫琪看来,这奴婢的话中之意,就是这个意思。 她自然想不到这仅仅是青袖推托之词。 品姑姑听着,赫然恼羞成怒,因为被这位一个小奴婢道破太后的心思,而觉得有点难堪。她不由得,沉沉低喝一句: “这是懿旨,谁也不能抗了命去……这奴婢如此藐视懿旨,污陷女官品行,拖下去先重打五十大板。” “是!” 另有几个陌生的侍卫踩着铿锵有力的步子冲了上来。 木紫琪看了一眼,全是不是不认得的,看那服饰,自然就是从宫里出来的那些个――可见太后那边是有备而来的,这一趟贞洁问题,那是非验不可的。 云沁淡淡看着,转身将青袖护在身后: “慢来慢来,这叫藐视吗?这叫讲道理,别把这个概念给弄混了好不好。” 她轻轻在她手心上拍了一下,示意这事由她来解决。 这种事,她这样一个奴婢出面,会落人口舌,搞不好就会受累受罚。 青袖忍了忍,闭嘴。 品姑姑见状,扬手叫停,淡淡道: “只要王妃肯验身,这顿打自然可免!否则,定然一记都不得轻饶。王妃,您自己看着办:到底验,还是不验!” 不轻饶的另一意思就是:必会落得一个被打的下场,皇后身边的人,打起来那个厉害,朝野皆闻的――皇后治宫极强,对于尊卑之念,推行的分外的厉害。 品姑姑这话是在说:你想保你奴婢的小命,就得验。 云沁神情自若,没有因此而骇了颜色,相反,还扯出了一朵明艳动人的笑花,脆滴滴的说: “品姑姑,我这个身,只怕你们是验不得的……” 待续! 万字更新毕! 第三十二章,圆~房事,乱人心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品姑姑声音马上又一冷: “王妃,这是太后下的懿旨……” 那意思是说:管你金不金枝,玉不玉叶,只要是太后让验的,你就得验,否则,那就是大罪一条媲。 “品姑姑,本妃知道这是懿旨……丫” 她静静抢断,不疾不慢: “本妃也知道太后此举,是为怀王府声誉着想,由太后这边出面,自可以有效的遏止流言诽语的滋长。本妃在此先行谢过太后爱护之恩。” 施施然行礼,云沁没有恼羞成怒,反而表示了一种感恩戴德之情。 品姑姑睇着,心叹:这女子真不简单,嘴里则道:“既然如何,王妃,请吧!验明正身,对您来说,乃是好事一桩……” 几个老婢在宁以春的示意下,再度想走过来押人。 “慢着,品姑姑,请让这几位退下,先听本妃把话说完。你们何必急。本妃又跑不了!” 云沁淡笑着。 品姑姑皱了一下眉,低声叫回了她们,而后才道: “王妃,请说。” “本妃现如今已不是姑娘身,所以不需要这几位动手查验……我想说的便是这件事。” 云沁微笑的、字正腔圆的给了这样一句具有爆炸性的话,而后停在那里,任由这些居心叵测的小人在那里欣喜若狂――高兴的越痛快,气起来越戳心――这也不知是谁的名句。 宁以春没想到她会当场承认,呆了一下后,马上冷哼了一声,果然失了身,她怎么就没当场撞死了去,还敢跑来辱没了怀王府的名声。 木紫琪一怔,她真的叫那一帮贼人给玷污了吗? 品姑姑也一楞,目光闪闪的打量,觉得她还没有话说完,心下不觉警觉起来。 “既然是个不洁之人,那自然不能再待在王府了……品姑姑,马上将她押起来送去清修……” 宁以春用鄙夷的眼神瞅了一眼,娇斥着想将“慕容瑶”逐出王府,这一下,名正眼顺了――她好一阵痛快。 “等等,宁妹妹,你说谁不洁?” 云沁露出一脸受伤之色,想了想,忽像明白了什么一般,瞪大了眼:“难道你觉得本妃是叫贼人给玷污了?” “难道不是?” “哪有这种事!” 她惊怪的叫了一声:“本妃这个不用动手查验的意思是说,如今,我的身子是王爷的,是不是清白干净的,王爷最清楚了。自然就不用劳驾你们来担忧。” 说话的语气,慢慢在起变化,先是惊的,而后是满面春风的,是笑意盈盈的,笑脸上再抹出几丝娇羞之韵,从而极有力的表现出了一个初为人妇女子该有的神情,自然而逼真――演技真是绝佳。 众张脸孔,因为这句话,一个个的全变了色彩,震惊的,不信的,发白的,发楞的,丰富之极。 她浅浅笑着,斜眼挑了目瞪口呆的宁以春一眼,又往面色深深的品姑姑脸上扫过去: “这误会,还真够大的。好在,现在说开了,这也就没事了……品姑姑,你说现在还需要检查吗?应该不必了是不是……” 品姑姑无言以对。 “既然不必了,那本妃就回东院歇了。哦,对了,你们若有任何疑问,可去找王爷――王爷会替本妃作证的!” 她刻意加了一句,又笑吟吟的补了一句: “其实,你们之前应该能想得到才是:王爷既然将本妃带回来了,那自然代表本妃没给他抹黑,他也愿意承认本妃这个身份……验身之举,实在有些画蛇添足……” 宁以春不甘心极了,想了想直叫:“不对,这事不对……” 云沁侧过头看着,一笑: “怎么,你还是不信吗? “唉,你要是不信,那就跑去问问。只是,到时被训了,可别怪本妃事先没提醒你。 “王爷的脾气,其实不怎么好。 “就比如说今儿个在别庄,某个奴婢对本妃有所冲撞,王爷二话没说,把人给杖毙,另一个则被赶出了王府。那雷厉风行的手段,真正是叫本妃见识到了王爷的厉害―― “嗯,好了,这个事,就这样吧!大伙都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别都楞这里堵了门……” 她温温一笑,转头示意一直跟着的贺海去把挡门的那些人给赶边上去。 贺海想到自家主子,从劣势反扳成优势,把这些人全给气倒了,心里不觉一笑,马上心领神会,上来给王妃开道,将那一个个堵着门的侍卫“拨”开,嘴里叫着:“让让,让让,把王妃堵门口,干什么这是……太能闹腾了,也不怕怀王人会儿才了怪罪……” 没一会儿,他就给清理出一道通道来,云沁由青袖扶着往大门内走去,将其他一干人尽数抛在身后,才不理会她们脸上那种难以置信的表情。 “不对。昨夜,你与王爷……明明没有同房……” 宁以春追上来,终于完整的叫出一句,语气几乎是百分之百肯定的。 这话表明那柳庄之上有她们派遣的细作……而那些细作,估计现如今已经叫萧缙给清理了――离庄的时候,她就听说,庄外另外死了几个人…… “啧啧啧,宁侧妃莫非有双千里之目,居然连我与王爷同不同房你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还是您有胡国师之能,可看透天下事?” 她干脆转了回来,绕着宁以春啧啧啧的看。 宁以春被堵的说不出话来,这个消息,是刚刚才从那边飞鸽传信过来的,密信上头只写了一句话:庄上来一女客,住别院。 这表明,王爷根本就不可能与她圆房。 她在撒谎。 当然,这样的密信,她是断断不能拿出来作为呈堂证供的。 于是,她词穷,只能恼怒的瞪着。 云沁就料定她拿不出什么有利的证剧,笑的无比甜蜜,有心想酸死她,干脆又添油加醋了一番: “宁妹妹,昨夜里,王爷带我游湖去了,这事,你一定不知道的是不是?那青池边上的夜景啊,可美了呢!不信呀,问王爷去,昨儿个王爷别提有多高兴了……” “……” 某人果真就酸上了。 去游湖了? 真的假的? 青池边上,那风景是好。 王爷很高兴吗? 她要气死了。 “后来呢,花前月下,王爷扶着我,是好一番吟诗作对,虽然我斗大的字不识几个,也不怎么懂,但很喜欢听王爷说情话。真的很有意思呢! 某人的水眸,快要喷出火来了。 有花有月,赏月观景,还赋诗,还说情话? “又后来,夫妻动情,水道渠成的成夫妻之礼,很自然的对不对,应该也不需要向你来交代的是不是?毕竟你只是侧妃,只是王爷的女人之一。王爷爱宠爱谁,你是管不住的。你呢,消息再灵通啊,也有疏漏追踪不到的地方…… “所以,别说的那样言词凿凿的,要是传到王爷耳朵里,会以为宁妹妹在背后派人跟踪王爷,又或是买通了王爷的身边,在私相授受的传递消息。 “宁妹妹,昨儿个王爷说,他最最讨厌这种事。你呀,千万别犯,惹恼了王爷,王爷越发的不想理你了……” “你……” 宁以春气的双眼直冒火,浑身直颤: “慕容瑶……” 她把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应该叫本妃为王妃……品姑姑,本妃觉得,你家主子,有点尊卑不分,好在本妃乃是一个气量大的人,不想跟她计较,下不为例。扶下去好好学学女儿经吧!本妃先下去了,你们自便。” 云沁抢先又把人给抢白了。 宁以春只觉心头一团火压在那里,熊熊烧着,想发又发不出来,着实挠心。 云沁不再理她,转头看向表情显得有点不自然的木紫琪,笑容有点僵,显然也被醋到了。 她权当没看到,笑着说: “木妹妹,那个什么避邪汤,麻烦你让人送到东院来。这一次,本妃受惊不小,虽然王爷已经用心好好安抚本妃一夜,终究还是怕的,得去好好休息。就不在这里相陪了。” 云沁挥挥手,气定神闲的给了一个背影,将一干瞠目结舌的女人全部扔在了身后。 客厅内,怀王府的当家人木紫琪木侧妃,那俏丽的脸孔上,笑容越来越牵强,最后成了一抹苦笑。 她拼命的拧着帕子,心里想着一个事: 王爷当真让她服侍了吗? 这怎么可能? 不可能啊! 可这女人啊,说的这事有板有眼,又不像是假的。 要是假的,王爷回来一问,就能戳穿了真相? 此时此刻,她的心,酸的就像被浸在醋里头…… 宁以春呢,气的又想拍桌砸凳,好好一件事,原指望借这机会,把这女人给除了,怎能想到,结果是这样的…… 她身后,几个宫里来的嬷嬷面面相觑:她们白忙了一场,这慕容瑶轻而易举就毁了她们的计划。 **** 走进东院,青袖马上让人备浴汤,准备换洗的衣裳,这是西楚的习俗,被称之为:避邪去煞。 青袖一走开,彩姬就若有所思的凑上来,上下打量着,问: “主子,您和王爷,当真圆房了?” 语气是完全不信的。 怀王殿下怎么可能轻易碰了一个细作? 这当中肯定有内幕。 “难道这还能假了不成?” 云沁甜甜的、幸福的微笑着,脸不红气不喘,含羞答答: “幸不辱摄政王之命。终于完成了艰难的第一步,王爷还说我服侍的不错,甚得他意。日后会到东院多多落榻,到时要是再用上了摄政王给的奇药,相信日后王爷肯定离我不得。夜夜来寻欢。” “是吗?” 彩姬依旧是将信将疑的,可这事,现在查无依据,是无法考证的,想了想以后,马上转了话题: “先头,摄政王那边传来话,您要是回来了,马上去宫里见他,他有重要的事交代!” “今天吗?” “最好是今天!主子说,很急。很重要!” 云沁意兴阑珊的很: “今天就不去了。刚刚从外头回来,昨夜被折腾了一整夜的,本妃得养一养精神,明儿去吧!太乏了。” 一顿,又道:“这样吧,彩姬,就烦先你给传个话:就说本妃一切安好,摄政王无需挂念……哦,对了,喜讯也一并送进去吧!摄政王答应过的,只要与王爷圆房,就允本妃去见母亲。这承诺,可不能赖了去。” “这……” “去吧去吧,本妃去浸避邪汤。省得再招了晦气。” 她打着哈欠去沐浴池,衣裳脱落下来,那手上的守宫砂,还真没了! 彩姬看着这情况,秀眉微皱:慕容瑶情神倦倦,当真像是初经了人事以后那病恹恹的模样儿,不像作假―― 这种模样儿,她在摄政王身边,见得多了,当然,她所见的皆是老摄政王宠幸婢女后,那些婢女的惨样,一个个都被整的直不腰来,据说,都被狠狠给撕裂的。 至于少主子,从不碰女人。 对,她是知道的,如今这个摄政王是少主冒充的,而她则是摄政王赏给少主子的女人,一门心思自然全向着少主子的。 她转了出去,寻机会,将这个消息传了出去。 **** 此刻,萧群正在会见他的师父,暗士飞奔进来报禀,等听到“慕容瑶已与怀王圆房”这一句,他本能的惊站起来,往外迈出步子去: “备马,去怀王府。” 其实,他知道,云沁不可能会和怀王圆房。 至少现在是绝不可能的。 这当中有问题。 可他就是按捺不住。 总之,他必须将她从怀王府弄出来,绝对不能和这个危险份子待一处。 “站住!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满头银发的师父在身后沉沉叫住。 萧群站住,“老眉”是紧锁,他摸了摸这一张脸孔,神情变的极度不耐烦。 做任何事,他都能沉得住气,独独事关云沁时,他会乱,会失常态。 “云沁能自保。用不着你操心!你还是安安稳稳办好你自己的事。依她的聪明,有什么事是她对付不了的!” 师父劝解他。 这道理,他自是懂的。 可是,懂是一回事,装作若无情的在边上旁观,却又是另一码事。 或者,这就是他与秦逍的不同的地方。 萧群会冲动,会为她奋不顾身。 秦逍,则更为理性,总能将一切安排算计好,哪怕担忧,也会放她去冒险。 “师父!” 萧群转头低叫,沉沉的,拳头也捏的紧紧的。 “当务是急,是把胡国师找出来,把主动权拿捏到自己手上。这样形势才对我们有利!所以,你先别急着想把云沁排出这一场棋局。在这个局里,她是至关重要的。她能在萧缙身上探到很多我们探查不到的秘密。待时机一到,你把自己的身份,以及原委跟她说明,到时,她能给萧缙致命之击。这是我们这边的人所办不到的。” 师父盘坐着,闭着眼,慢慢的捋着白须,冷静的分析着个中的厉害关系。 “徒儿,徒儿就是不放心!” “你怕她会爱上萧缙,这才是真正的原因吧!” 师父睁开眼,睿智的眼里,是淡淡的了悟的,道。 萧群抿嘴,不说,但意思很明显了。 “群儿,云七喜欢的人已经死了,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现在的她,暂时不可能喜欢任何人。而萧缙喜欢的人,犹在长眠,这些年,他四处寻找灵丹妙药,就是为了那个女人。那个男人太过骄傲,绝不会背叛他爱的女人。所以,想让他们跨出那一步,冲出彼此心头的魔障,就现在而言,不可能。” “师父!” 他皱眉,似乎难以苟同,低低的道: “云说过一句话,人心,是最难算的。这话,我觉得极对。” “所以,你需要早早把大局稳定下来。到时,你才有机会与她并肩而立,成为这座江山的强者。也只有这样,你才有那个资格拥有她。否则,一切,只是空谈。” 萧群依旧皱眉,看着似冰水一般冷寂的师父。 有时,他会觉得自己也仅仅是师父的一颗棋子。 当年,他接近云沁,是奉师命。 当年,他动机不纯,却在和云沁深入接触以后,就此着了迷。 他的人生,冰冷,而她,是那份叫他再也不想放弃的温暖……想一辈子霸着,直到生命的消失。 *** 此刻,城外,秦逍也得到了消息,他静静的听完以后,扬了扬手,让人退下,独自站在柳树下,垂眸思量了一番,心情是沉甸甸的,一股无名的烦躁在冒上来,他压了很久才克制住。 而后,进书房,打开密室的门,往幽深的密道走进去。 里面,是一间一应俱备的寝室,一个白发慈眉的老者在替床上的人看脉,一边扶着须,在琢磨着什么。 那是他的师父:天医智叟,乃医界泰斗,妙手回春之术,以他为牛耳。 这世上,只要天医说:此人能救,即便气绝,也能重生。天医若说:此人无医,即便今日活蹦乱跳,明朝依旧得办丧事。 天医的本事,天下闻名。 秦逍站在门口好一会儿,才走过去,看了一眼躺在床上、面如死人、满脸坏疮的蓬发女子,低声问: “师尊,如何?能救得醒吗?” “再灸几天看看吧!” 天医智叟放下那女人的手腕,转头看自己这无比出色的徒儿: “逍儿,你真想把那孩子寻回来?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待续! 第三十三章,翻牌,夜宿东院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秦逍面色是淡淡的,点头道: “想过!” “但你,还是坚持己见?” 说话时,老人的眉心是微微蹙起的媲。 秦逍知道,师父并不赞同这样一个做法,会认为太冒险,或是不值得―― 一切且听天命就好。 师父就是这样一个人,不会刻执求,随遇而安。 可他,不是。 他是严谨惯了的人。 秦逍轻轻吁了一口气: “是。” “固执!” 老人摇头,语气,无奈。 “不是固执。那些事情脱离我的掌控,孩子就是其中一件。我必须知道他的下落,必须弄明白,当年,是谁干了那件事。师父,我这十几年,每一时每一刻要做什么,几乎都是计划好的,任何事,都是几经盘算,在确定万无一失的情况下,才会去实施。原本,不该发生那样的事。可是,它就是发生了。” 他看着白眉白须的天医,神情无比的凝重,平常的温笑,尽数敛起,连眉都是蹙着的: “这是一个严重的纰漏。表面看,虽然很小,似乎微不足道,而且被深藏了起来,层层掩埋着,几乎不见天日。能瞒了别人,甚至于也能瞒了自己。但是,我清醒的知道,它一直存在着。若不能及时堵住那个漏洞,总有一天,会决堤,会一发不可收拾,会天下大乱。乱掉我整个世界。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师父,在她知道真相之前,我要把我该做的事,尽数做好,将伤害减到最低。” 他不能自欺欺人,以为过去了,就真的过去。 “也许,那孩子,已经没了呢!” 天医思量着,这么假定: “如果真没了,你这样穷追猛打的追查,就是自寻烦恼。你难道就不能将当他已经死了……这样,整件事,会简单很多。” “不,我相信那孩子还活着!” 他语气坚定。 天医蹙眉,疑问:“为何这么肯定?” 秦逍想了想,目光落在床上那个稳婆身上,当年的这一切,她是其中一根最最重要的,且是唯一一根线索: “如果,他们志在灭口,孩子该横尸当场。 “但他们,没有那么做。 “小段说过,当时那孩子,被凌空一抛,险些遭人劈死,若无人抢住,坠地,在当场那样一个激战的情况下,保定会落一个脑浆崩裂而死。他救不了,顾不上。 “但是他们中的某人,拼着自己身中一刀,当了垫子,硬生生将那孩子救下,护好。 “可见,他们抢孩子,不是为弄死,而是别派了用场…… “也许,那个抢孩子的人,是我们身边某个熟人。 “师父,这种感觉,我现在是越来越强烈,总觉得当年那件事里,藏着一个惊天秘密。 “所以,就算孩子真死了,我也要把这件事查明。 “太诡异的事,其内部必有大的内幕。 “知已而知彼,才不会被将来有可能爆发出来的事打乱了我们的复国大计。 “我这是防患于未然。并非固执。” 最后一句,是强调。 天医深睇一眼,摇头,轻叹: “你是事事为她考虑,可到时,她未见得就有领情!唉,好好的一对小夫妻,怎会闹成这样子。要是没五年前那档子事,如果,那一年,你们能顺利成亲,如今,你们的孩子都已经能满院跑了。复国大计,你也不用一个人死扛着。” 秦逍沉默,这五年,的确很难熬,但所幸,已经熬过来。 他淡淡道:“没关系,哪怕她不领情,我也不悔。师父,这世上的事,有利必有弊,有弊必有利。失,未见得是失,得,未见得是得。这主要取决于一个人的态度。” “你啊,怎么就如此的大彻大悟。” 天医摇头,太过聪慧大度,看得太清楚,也不是好事。 “放心,师父会帮你。只要萧缙从这个世界消失,一切秘密,必能封藏!” 能吗? 他不知道! 在他看来,想要让这样一个人消失,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个萧缙,远比他们所了解的要复杂,他是一个无比强大的竞争对手。 在他身后,有一股神秘莫测的力量在支持他:这些年,表面上看,他常年在军营,事实上,不是,他每年都会离开西楚一段时间。 那段时间,总会有一个替身替他镇守军中。 这一段失踪的时间,他去了哪里,干了什么事,见了什么人,查不到。 他,就是这样一个神秘的存在。 不管是江山之争,还是爱情之争,他最最具有实力,所以,姑姑才想:即便弄不死他,也要让云沁恨他。 ** 这一日,萧缙在衙门,联合着诸位办案人员,对那些个在生前曾和胡徽接触过的人,进行了一番细细的审查――那些人,已尽数都被带来了京城。 摄政王和太后都没来,只派了代表一起办案,这两位在和其他朝臣研究北部干旱问题,胡国师一案,暂时陷入了僵局,他们没有亲临的必要。 足足忙了一天一夜。 萧缙自太极洞府出来时,已是第二天傍晚时分,该审查的,他一一亲自查问过,太极殿的暗道,也亲自进去:那暗道暗室,造的极为的考究,不像是国师令人私下建造而出,而整个结构,属于太极殿统筹归划的一部分。是皇帝故意让人建的,还是别有缘故,就不得而知。 重重疑云绕心尖,一时,查无处可查。 或者说,不知该不该往下去继续探查。 昨天,司靖派人来他的人说,他找到了新线索,他赶来,更多的是为了这新线索。 这个线索,给这一团迷雾抹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司靖在冒牌国师鼻腔内发现了一种小虫标本,那种小虫,名为祭虫,很小,半粒芝麻一样的大小,会飞,只有一个地方才有。 因为那地方,生着一种祭祀花,那祭虫,依附那花蕊里的蜜汁而活,寻常地儿没有,完全找不到。 那是一处禁地,就在京都郊区。 那里,是皇族禁地:祭坛,也是龙脉所在,只有真龙天子才能到那里祭天叩地,以求国泰民安,风流雨顺。 皇族中人每隔三年,才去那边进行大规模的祭祀活动,有上千精兵保护,平常时候,闲杂人等不得入内,正中央的祭楼,只有皇帝才能进入,闲人若进,视为以下犯上,是为祸乱,当灭满门,诛九族。 那么,这个江湖骗子胡徽是怎么进去那个禁地的呢? 他进去想做什么? 难道是胡国师将人带进去的? 又是胡国师把人弄死的呢? 如果假设成立,胡国师何以要将自己的孪生弟弟给弄死? 如果假设不成立,这个据说只有三脚猫功夫的人,如何进祭坛,为何要摘那祭祀花,从而导致鼻子里钻进了那么一只祭虫? 司靖对萧缙提了这样一个建议: “得去那祭坛,实地观察!也许另有发现。” 萧缙皱眉,没能马上答应,那地儿,除却皇帝,谁都不能入内。 他要斟酌一下:要不要报上去,带上司靖亲自往那边走一趟,直觉,这事很难办,皇族的禁地,是不容任何人踏足的。 但在之前,得先弄清楚另一件事。 萧缙心事重重的跨上马,想了好一会儿,正待扬鞭,转头,看到身边的岳离欲言而止。 “有话就说!什么时候变婆婆妈妈了?” 他收回马鞭,说道,一阵夜风吹来,他重重吐了一口气,回望百来米远处,那沉浸在夜色里的太极观。 “是!” 岳离勒着马鞭报禀,道: “昨夜中午时候,宫里那几个老不死的果然想给慕容瑶……王妃验明正身。” 脱口“慕容瑶”最终硬生生改为了“王妃”,他认为,还是叫王妃稳妥一些,主子对于这位的态度,不同于常人。是故,对于慕容瑶将来那个身份定位问题,他予以保留个人看法。 他觉得:保不定哪天,真成了女主子也不一定。 虽说,就现在她这样一个身份,是配不上主子的…… 可那才智武功,真叫人折服。 验贞一事,原本昨儿个就该说的,但主子一直在忙,直到深夜才眯了一下眼,又没有问及王府的事,他就没有报禀,此刻,眼见得爷要回府了,这才记起来提一提。 萧缙目光一动,一边拍着马头,极轻柔的和爱马做着亲密的接触,一边静静的并不见怪的问: “哦?是吗?之后呢,慕容瑶怎么个大闹来了?” 宫里来人,入住在王府,他这怀王能不知道吗? 这一番,她被掳回来,太后岂会放过机会让她安安稳稳的重新进府,会整出一番鬼把戏来加以为难,在他预料之中,他自不会故意加以维护――若不能自保,何谈联盟? 再说,那样一个性子摆在那里,当然是不可能任由别人来摆布的,大闹一场,是免不了的。但结果已经可以肯定,被她解决掉了:昨天的事,大岳今天才报,可见这事儿,对于她来说,没什么技术难度。 他好奇,她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爷,这番您料错了。没大闹!” 岳离咕哝了一声。 “王妃直接扔下一句话,那群人,就傻了!” 萧缙挑了挑眉,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岳离瞄了瞄王爷,想着自己听到这句报禀时的心情,当时,他愣了一会儿:觉得慕容瑶,真能反利用。 “她说:王爷昨儿个晚上已经验过了!无需再验。品姑姑和宁侧妃那干人的计划,就此冒汤。” 一字,一顿,不是很响,但足够让他们听清楚,又不怕叫远处守夜的侍卫听到。 “哈!” 杨固扑哧笑了起来,极为的轻快: “这法子好,多省事!我说缙兄,昨儿个你什么时候去验的呀?那动作,还真是麻利。唔,恭喜王爷,喜得佳眷。如此美人,王爷艳福不浅。” 两马是并排着的,萧缙觉得这杨固的笑容,在月光下晃的人是实在刺眼,脚尖那么往那马屁股上狠狠的那么一踹,受惊的马儿,嘶叫一声,像一道箭,射了出去。 “哈哈哈……” 某人大笑的在风里,一点也不介意被踢――唔,当然了,被踢的又不是他,那马,白白替他受累! “回府!” 萧缙一拉马缰,飞驰而去。 是啊,他什么时候验过了? 他怎么不知道! 早知道这女人胆子大,能撒这种谎,倒也不必太过意外――只是这感觉,多少有点怪。 毕竟,将他也牵扯了进去。 而且,还被利用了。 他不自觉的扯了扯嘴角,想像着那些宫里的女人,被这话给堵的哑口无言的光景――那些人决不敢来向他求证,而她正是看中这样一个关键所在,轻易就将了她们一军。 很聪明的女人。 **** 回府后,萧缙在自己的堇园吃了饭,用了茶,洗了澡,正在书房沉思,总结案件内的可疑之处。 门开,易总管托了一个盘过来,脸上还挂着一个古怪的笑,一把花须直翘,身后还跟着一个陌生的嬷嬷――宫里的人,还留在府上? 他一边玩着手上一块玉,一边等他们走近。 待看清盘上的玩意儿,萧缙也笑,也是怪里怪气的,冷淡的眼神往那嬷嬷身上一瞅,吓的人家身子猛的一颤立马跪地请安。 萧缙等人家实实在在磕头后,才声音懒懒的问: “这是谁的主意?” 盘子内放着三块玉碟,碟上刻着三个女人的名字,这叫:翻牌碟,一般只在宫中使用,通常只有皇帝才会用上这种玩意。 易总管欠着身道: “是太后娘娘……娘娘说王府日后还得进人的,这样一个规矩早点制定下后,能省下不少事。将来,哪位小主若是怀孩子,也容易查。要不然,容易叫人钻空子。还说,这种规矩,西楚的王爷们都兴立。所以,王爷这边,也该立,这样子,王爷才能凭册知道自己如何平衡女人心。女人心总与外头的时局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的,妥当了,王爷的地位才更巩固。这是太后娘娘的原话。老奴一字不漏的给传达过来了。” 这样的规矩是有的,不过,真正在实行的没几人,毕竟王爷不比皇帝,一下子能往诸个重臣手上娶来千金小姐的,是故那关系容易摆平。 现在呢,为了将他逼上宁侧妃的床,太后竟拿皇帝才会用的礼制来压他――这挨个挨个轮,总有轮到那女人的时候。 太后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另外,大概是被慕容瑶事件给刺激了。 他俊眉一蹙,淡声否决: “撤了,怀王府不兴这个。” ‘“可太后说了,这是懿旨……还专门点了嬷嬷来造册记录……说,一切皆是为了王爷您好。请您必务遵行。” 这老妖婆,管的真是宽。 他冷一笑。 好,那就玩玩! 他伸手翻了一个牌,是慕容瑶。 总管呆了一下,他以为王爷会翻木侧妃的牌子的呢…… 结果,出乎意料。 “爷,您是不是该去看看宁侧妃,既然娶了,总得笼络一下的……” 易管家瞄了一眼身后那位嬷嬷,刻意提醒。 萧缙回头先对那嬷嬷冷一笑: “出去!” 嬷嬷害怕,原是想替自家小主子宁以春说几句话的,这一刻,感觉着王爷很不高兴,她哪敢去招惹,连忙抱着册子下去,出门时,还记得把门给掩上,以手抹了抹额头上那细汗,已冒出一层:这差事,可不好办。 屋里,萧缙坐着问: “怎么替她说起话来?老妖婆给你施压了?” “可不是!” 总管苦笑:“太后希望老奴在您面前多多提一提宁侧妃……老奴一直在想太后把宁侧妃嫁过来的用意。也许,她是想和爷冰释前嫌!” 冰释前嫌? 怎么可能? 萧缙不语,拂袖往外而去,目标:东院! 现在,他只对慕容瑶感兴趣。 其他人,靠边站,犹其是那宁以春,看着就觉得烦腻,他哪有那种兴致去应付那种人。 娶,只是一种策略,圆不圆房,谁也管不着。 **** 此刻的木紫琪和宁以春,皆待在自己的园子内,怀王一回王府,她们那边就得到了消息,一个个紧张梳眉整妆。 今儿个,宫里来了旨意,太后往府里给立下了规矩,以后王爷夜寝,会翻牌。 这二位,一听到王爷回府,心里开始生了期盼,一个两个的盼着男人到自己房里过夜,得来男人温存相惜。 木紫琪想的是:和他独处,即便不会行夫妻之欢,两个人说说话,增进感情也是一件好事,日子久了,才会有那样一种机会。如果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如何能将关系往上提了去。 宁以春想的是:如何将王爷侍候的舒舒服服,从此叫王爷迷上她――她的身子,可是极美的,妙曼有致,堪然***――品姑姑说,男人们都重欲,只要在床上把男人收服了,其他事都好办。 这两天,她一边调养,一边在学媚术,是皇后姑姑让宫里的媚娘来传教。她有自信,一定能将王爷收服到石榴裙下。 不想,苦等多时,等来的结果是: “王妃受了惊吓,王爷到东院给王妃压惊去了!这几天,会一直宿那边。” 待续! 第三十四章,夜游,情生异愫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木紫琪一听,楞住,再也笑不出来,咬唇,精心打扮的小脸上皆是落寞之色,一脸委屈,楚楚可怜,要惜那位爷看不到。 (其实,人家看到了,也不会心疼――人家这是铁石心场……) 这位小美人此刻,正心里暗自伤神,哀哀的想: 王爷这是怎么了? 怎么突然迷上了慕容瑶? 另一边,宁以春一听,勃然大怒,气的摔桌子: “一个贱婢生的***~货,怎么就把王爷的魂给勾了去。真是岂有此理。媲” 想她,可是名门小姐,而且陪嫁如此丰厚,能给王爷招来天大的利得,就不明白,王爷怎么就一点也不将她放在眼里,惦量在心上,她是越想越来气,越想,心头越顺不来。 她气的牙直咬,在房里发了一顿火以后,就往东院冲了去,想用一张地图,去将那个男人,诱到自己房里来…… 叫人气结的是,她去晚了。 **** 再说东院,很安静,没有人去注意怀王的动向,云沁可不会在意这个男人睡哪? 关她何事来了? 此刻,月色正浓,罗成正当值,在守夜,于林荫道上来回的走动着,阁楼上亮着灯,偶尔有女子的声音传出来,浅浅的,甜甜的。 罗成一直在想主子昨儿个的那惊人之句,心下想着,主子和王爷这是搭上什么关系了? 圆房? 不可能的事! 假的! 问题是,她怎敢这么骗人? 难道,结盟了? 若是结盟,就意味着小姐的身份已经被戳穿! 这可不是好事。 楼上,云沁刚刚和青袖说了一些话,因为有彩姬在边上,有些话,全是胡诌的,白天时候,原本,她该进宫,太后体恤,许她在家多休息几日,压压惊,“养养”神,再进宫复述被掳的过程。这几天宫里事多,不急在一时。太后说的。 她就没有去。 此刻,时候已不在早,她在灯下闭眼假寐。 正这时,门口处,传来青袖低叫声: “主子,主子,王爷来了,王爷来了……王爷今晚要宿在这里!” 青袖刚刚要出去给小姐弄点宵,因为小姐问,那燕窝好了没有,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就听得那八姑姑在底下与人说话,八姑姑笑着说: “王爷如此挂念王妃,看来王妃福气来了。” 萧缙则在答:“八姑姑,您年纪大,且去睡吧!” “不打紧的!” 尽是一些家常话。 她听着心里就一惊,连忙回去报信:这一次来的肯定是真的了,是故,语气显得格外的紧张。 小姐这几天在外头发生的事,她已听小姐私下说了一个大概,晓得这王爷啊,已经和小姐建立了战线联盟,所以,小姐扯了那么一个谎,王爷估计不会拆穿,不过,可能还是会来算账的。 小姐自称已经不是姑娘身,而不是坚称自己还是清白之身,那怀王会怎么想? 不管怎么样,表面上总归是夫妻,是男人啊,谁不把这事当回事? 戴绿帽,谁都不爱的。 男人,都是爱面子的。 她怕王爷找小姐麻烦,对这个人,存着不信任感――在柳庄,王爷可是实实在在把小姐给算计了。 虽然她没亲眼瞅见那个过程,但听得小姐说的那些话,就知道那过程必是惊险无比的――怀王的心,深的无比。 云沁呢,听得这么一叫,瞅了瞅边上侍着的彩姬,这奴婢原本不信她和怀王真圆房,这会儿,那眼神,算是信了。 她一笑,带着一身的琼花香,从贵妃榻上起来,长长的裙摆拖地,往外而来。 刚刚,她在琢磨一些事: 比如:昨天,萧缙急色匆匆的出去,是不是因为国师一案有了新的案情发展。 她在想:得让这个男人同意让她参予进这个案子去才好,这样子,她就不必时不时出去扮司六――要是让他发现自己是司六,肯定会生出其他不必要的麻烦来。 可是,她得用怎么一个理由去说服他加入进去呢? 毕竟一个女子去查案,有点不正常。 另外,还在研究一件事:她要如何进宫,如何见到老皇帝,又该从谁手上下手? 思来想去,她把目光没锁定了某个人。 她觉得出动柔妃,太过于冒险。 她制定了一个计划,但,得和萧缙商议一番,好好的沟通沟通,再周详周详,看看如何把计划设计的万无一失。 正巧,人家倒是来了,嗯,正合心思,她不觉笑起来,轻快的,又是愉悦的,这样的情绪反应,比较像刚刚有过恩爱的“新婚夫妻”,语气更是惊喜的: “真的呀,我正在想他呢!来的好!” 说着,抿嘴一笑,做戏给人家看。 萧缙走上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这一句话,心里则在想:被这女人的念着,准没什么好事! “王妃就这么离不得本王么?” 未进门,他淡淡反问起来。 下一刻,丝发斜绾,珠花贴鬓,雪裙飘飘的女子带着一阵清幽的琼花香,迎了出来,那肌肤似凝玉,那眸子如宝石,那朱唇似春霞,满面春风,笑意融融的: “可不是,还想着昨夜游春事,真是意犹未尽呢,王爷,何时您有空,我们再去踏春寻芳呀……唉,玩的不够尽快!” 意犹未尽? 萧缙想到了昨夜那剑拔弩张的情景,想到的是她“舌战群儒”的炮景:她这是打的意犹未尽,还是陈词激昂辨的意犹未尽? 他不由得唇角勾了一下,忽然想,他朝得寻个机会,好好与她切蹉一下,昨夜只初初对了几招,还没尽兴,也没有她真正的底细给试出来。 他想了想,马上想到了一个主意,转了语调说: “王妃想尽兴很容易的,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夜吧!本王带你去闹市走走,你来自偏远小山,不识繁华,本王现在有时候,可带你一同前往洛京的热闹夜景,那比游湖会有趣的多……” 她把昨夜惊险的过程,说成了游湖,那他就陪着她编下去。 这一编,就是承认了昨夜,他们有过欢好。 这一编,就是告诉别人,他们已经是夫妻。 无声的默认,比刻意的证明,更有说服人心的力量。 至少,看在彩姬眼里是这样的――这女子,暗自诧异着,没料到慕容瑶外头去了一趟以后,会促成这样一件“好事”,好奇怪。 她总觉得不太对劲。 云沁一怔,没想到他会应下来,不由得多瞟了一眼,见他一脸认真样,不免喜叫出来: “真的呀!” 她双眼一发亮,便有一层层的波光四射…… 无疑的,这女子本身就带着一种妖魅似的美,很能令男人生出怜爱之心。 萧缙点头,冷静的看了一眼,指指她身上那一件宽松的裙子,穿出了一身慵慵懒懒的娇媚之色: “去换了!穿的简单一些。” “哎,好好好。我马上去!彩姬,去挑衣裳,要裙摆短一些的,青袖,过来绾发,随意一点,别梳的太贵气了。” 她欢天喜地的进去了,就表面看上来,好像她与他,当真是一对恩爱的新婚夫妻! 事实上呢,不是! 一切只是表面文章。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欣然的和别的女人假扮夫妻。 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物和事,都是虚假的,虚而实,实则虚,不过,能和这么一个聪明的女人一起演对手戏,这滋味,倒也不错。 他似乎有点乐在其中的。 之前,他和她皆套着伪装,如今,也许,他们还是不够坦诚,还是彼此防备的,但总归是在同一条船上,在互利互惠的前提下,他们可以同进退,暂时,是可以彼此信任的。 女人进房去,萧缙随意坐下,鼻子里扑进一阵阵异样的琼花香,脑海里浮现了一些过去的情景。 不论是南燕,还是西楚,琼花,是一种最为寻常的花种,民间女子都爱用琼花为入浴香料,或制成香囊随身而截。 他喜欢这种花,与生俱来的喜欢,更因为,心爱女人身上有过这种香:五年前,他在这种花香里,生平第一次有了那刻有铭心的夫妻之欢。那时,他看不到她长相,只闻得那一身香。所以,五年来,他越发痴迷上琼花。 此后,每番闻得这琼花香,就会想起那些旧事……想念那个人的低低轻唤,想念那人柔软的身子,在自己怀里软成春水,将他淹没其中,承受着那一***的躁动,在躁动中开出幸福的花。 只是,那花,谢的太过匆匆,成了殇。 而今,他的王妃,好像也迷恋着琼花。 他怔了一下,忽然的,就想念起那个人,太想念…… 想的都心疼。 “走了!” 不一会儿,她出来了,穿的很省净,杏色的裙,发斜绾,只缀一朵珠花,很漂亮:一朵带刺的琼花。 他转开头。 思念愈浓。 心骨痛。 这么多年来,他从不与女子同游,今日第一次破例,同行的那个人,却不是那个前世所衷、今世为妻的女子。 那感觉,是有点古怪。 突然间,他有点无从适应。 **** 洛城的繁华由来已久,作为几代皇朝的政治中心,商贸中心,它体现出的是整个王朝的精神面貌――听说十八年前,金氏初灭时,楚帝杀人无数,致令整个皇城,人人自危,城中百姓,一吃了晚饭,皆吹灯上床,哪个敢出来游夜欢闹,一个个但求平安。 十八年治国,洛城盛景重现,繁华之景更胜当年。 只是,这样的盛景似乎一直浸淫在一种风雨欲来的危险里,或有一天,铺满这夜市的会是一片银甲,一地尸骨,满城血色,将染红这锦城如画。 出来的时候,彩姬跟了出来,萧缙呢,只带了一个岳离,杨固没见着,不晓得跑哪里去了,也许是办案。 萧缙原本是不想带任何奴婢,他也知道她身边的人,多数全是眼线,跟着,说话,太过不方便。 彩姬当面跪了下去说: “请容奴婢跟着,主子身子金贵,要是再出一些意外,摄政王一定得将我们一众全给打死了去……” 萧缙点头说:“不能带很多人,问你们家主子吧,看看到底带谁一起出去!” 云沁选的是彩姬:便由着她跟从,省得她怀疑。 临出门,萧缙让人备了马车,云沁站定在原地,眼珠子滴溜溜转的飞快,迟迟没上去,目光贪婪的看着那匹漂亮的骏马,浑身血红发亮,恨不能飞跨上去。 萧缙见状,问: “怎么,你会骑马?” 戒嗔师太是名将之后,擅骑不是怪事,身为她的徒弟,能骑也不是奇事。 “嗯!” 她并不掩饰。 “想骑?” “可以吗?” 萧缙剑眉一挑,慕容瑶一再的带给他异样的感觉。 她的才智,她的胆识,她的功夫,她的娇与媚,她男子似的飒爽,无不让人欣赏,想不到,她还跟他一样,爱骑马,瞧她双眼发亮的样子,或者,还懂马。 他想了想,回头对岳离说: “去给王妃备马!” “不,我想骑这匹,这匹好,汗血龙驹,我喜欢!” 她兴奋的说。 “这也知道?” 他皱眉,侧以一目。 她果然懂马。 汗血龙驹,产自另一个神洲,这一匹,是他作为使臣出使那边时,亲自挑选的当地名驹,一般人,只会认为它是土生土长的西北高原马,而不是那中骁勇的战马之神,一般的马贩子尚有可能辨认不了,她却一眼叫破。 “知道。它不是西北高原马,你看,区别在这马尾上,长了一大截,而且尾毛显粗;皮厚,坚如刚石,四肢则更为高健,比一般的高原马大了一个轮廓,性子极烈,极难驯。在战场上被称为骁勇马神。” 一直陪在边上的岳离,忍不住投去一瞥:慕容瑶越来越叫人刮目相看――一般女子,哪会去了解这种东西――忽然觉得,她与王爷,根本就是恐怖绝配。除了身份不明,其他地方,这女子配得上做王爷的女人。 “好眼光。好学问。” 萧缙赞了一声,像是不经意的问: “哪学来的相马技术!” “小时候见过一匹。听马主人跟我说的!那时候小,偷偷的骑,结果,差点带摔死。对此,我记忆深刻,没齿难忘。” 她馋着嘴想摸上去,哎玛的,雪亮雪亮的,真叫人馋。 那马王可骄傲着呢,就像它的主子一样,冷眼一睨,转开头,扬起后脚就踢,好在她反应够快,急急就往边退了开去,吃到了一口灰尘,那长长的红尾巴那么一甩,饶是她蹦的老远,还是给甩开了,脸上一阵毒辣辣的疼…… “见鬼的,脾气怎么都这么烈。能让别人骑,就不许让我碰一下,喂,你是畜生,怎么也这么势利?” 若非地点不合适,她一早就跳上去:如果不能将它征服,那她就学武则天,将这厮给宰了! 萧缙原在若有所思:一般人是骑上不汗血龙驹的,她嘴里的马主人,会是谁? 她小时候,明明在穷山沟里过日子,怎么可能和那种骑得起汗血马的人有什么牵扯? 除非,她的身份也是造假的。 想到这里,萧缙的眉心一动: 这就显得分外有趣了。 如果,她不是慕容家的女儿,又会是谁? 这种可能性存不存在呢? 他凝神看了一眼,在斟酌,在听到她说了这么一句以后,忍不住想笑,看着她瞪圆脸悻悻的样子,沉闷的心情,莫名就轻快。 这样的轻快,前世有过,今世,也有过,五年前…… 记忆有点遥远。 这五年,他忙的不知道何为轻快,也不敢有轻快。 “赤鹰不爱别人碰!” 萧缙说:“你别摸。小心被踢到。这家伙的脚蹄子,劲道很大……能一脚把一个大汉给踢半死。” “赤鹰?” “它的名字!它跑起来,比鹰还快。” 萧缙拉着马缰,跨了上去,轻轻抚了抚马头,低下头去在马耳边上说了几句,那傲骄的大家伙则侧着头张望,好像还真能听得懂人话似的,马嘴不住的喷气儿。 此刻,红马,杏衣,色彩上,相映成辉,将王候的优雅与尊荣尽数彰显,微带笑的模样,有点一年前那种痞痞的调调,这样一种风华,与昨夜,又判若两人。 她细看,叹,这是妖孽。 “好了,我跟她商量好了,让你坐一下。来……” 她还在想,他忽伸出手来,一把拎住她的胳膊,那么轻轻一提,就将她拎了上去。 云沁没有作好心是准备,正在想如何报这一尾巴这仇呢,人就腾空而起,砰的一下,就撞到了一堵肉墙上。 哎玛,那是肉吗? 分明就是石头。 “嘶!” 鼻子,撞的是滋溜溜的发酸…… 她忍不住摸鼻子,一股男人味钻进来。 “抱紧了,要是被甩下去,被摔一个头破血流,到时别怪我没提醒你!” 一声大喝,马蹄扬,惯力强冲之下,还没有坐稳的她,除些就被甩了下来! “呀!” 一记惊呼,她本能的去勾住男人那腰肢,一阵淡淡的皂角的味道,清冽扑面来,受到惊吓的她,心头一阵惊跳狂蹿。手臂间铁桶似的腰,就像是被烈火烧烫的一般,灼灼的显示着可怕的力量,令她几乎将这个男人给推开了去。 不喜欢和别的男人,有这么近距离的亲近。 太不喜欢。 可是,速度太快。 夜风在耳边呼呼而过,夜色如流水般往两边倏然而过,那么快,颠波的又是这么的厉害,为了小命着想,她好像只能这么抱着他―― 云沁感觉这滋味,好怪,怪透。 这样子骑马不是没有过,小的时候,她经常这样子抱着秦逍,不过后来,骑会了,就再没有和他这么亲近的共骠骑过,总觉得这样子,太过亲近。 王府门口,岳离看得目瞪口呆,他们的爷啊,从来不让任何女人碰过他的马,据说,战马,叫女人一碰,就会晦气;如今共骑一匹,那更是没有的事呀,今天王爷有些反常啊―― “哎哎哎……” 彩姬急叫着追,王爷把王妃给带走了,那她该怎么办啊? “管家,去弄匹马来给彩姬……” 岳离斜眼看着,懒懒吩咐,心下明白王爷是想和慕容瑶单独说话,那他就配合一下,把面前这个细作给调开一下。 **** 萧缙没带女人骑过马。 一个都没有。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 前世,他在马场养过几匹,闲来就往马场溜达几圈,肆意狂奔,会是一件很有快感的事;后来认得琉璃,原想带她去骑的,一次次,总是阴差阳错的错失机会,总是不能如愿去尝尝迎风驰骋的感觉。 至于今生,没一个女人能入他眼―― 别人说,是他眼界太高。 其实,不是。 今天,他就破例。 又是破例。 那是怎样一种感觉? 他没办法形容。 带她一起迎风驰骋的念头,跳出来的时候,是那么的快,他没有多想,一切已开在开始行动,等她将双手圈住他的腰时,周身冒上来的那种柔柔软软的感觉,怪死――女人,还真是水做的,花做的,又香又软,足能将人缠死! 古来皆说,柔能克刚:女人之柔,可克男人之刚。 他的心,有那么一刹那的乱跳,失常,失去了往常的冷静。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对于女人,在这个世界,他从没有动过心,能叫他心动的女人,存不存在,还是一个未知数。 对于这个慕容瑶,他有的是一种猎奇的心态。 肯定是这样的。 她身上藏着太多让人解读不了的迷团…… 他带她出来,是想更好的透析她,深入的挖掘她,彻底的控制她。 是的,这就是他的目的! 他不觉得,自己对这个女人会生出异样的感觉。 那种吸引,不算是吸引,是欣赏。 她的不凡,值得他欣赏。 仅仅只是欣赏。 他一再的对自己这么说: 这样的欣赏,很正常。 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 * 隔着一条河,不远处,就是全城最热闹的地方,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夜夜宛如是在闹元宵。 在这里,各种酒肆饭馆,各种五花八门的杂耍,各类小买卖的行当,都在街道上摆着,吆喝声,讨价还价声,欢声笑语,在这里响着,一阵阵直上苍穹。 人生各有百态,人生各有百味,每个人都在属于自己的人生道路上走着自己的路。 这是一种简单的百姓生活―― 洛京城夜生活,挺丰富。 “下马!” 萧缙终于放慢了速度。 他能感觉到身后的女子,在最初,双手是僵硬的,若不是怕被甩下去,只怕早就收回去,后来渐渐柔软自然,最后干脆就将她的脸贴在了他背上,隔着那薄薄的两层衣料,他能感觉到那圆圆的脸膀子,就这样靠着――那地方,宛似被火在烤似的,奇怪的焦烫起来,把他整个人都被了起来似的,有点口干舌躁。 这种感觉,危险! 他有过一次失控。 五年前,在琉璃身上,一番热血喷张,无法自控,最后,干了一件“禽兽”事,把她“吃”的差点骨头都不剩…… 他的心,诡异的突跳了一下,这样的躁动,怎么又翻上来了。 他觉得有点热,贴的太叫人觉得不舒服。 转头,他毫不客气的将她的脸拍开: “哎,敢情儿你还抱上瘾了!下马了!” 没一点女人的矜持。 他想表示一下鄙夷,但,最终,只是皱了一下眉。 “……” 那张怪里怪气的俊脸,近矩离的出现在云沁面前,男子的气息,也扑到了她眼面上。 她条件反射的避,无语噎了一下,若不是怕头发吹乱,她才不会贴着: “有什么好抱的,石头似的**的,抱着我还嫌硌疼了呢!” 没等他先下马,她以一个漂亮的鹞子翻落下马去,没一点点别扭害臊,只有报怨。 “你这是在夸赞吗?” 他的心情,并不因为她的嫌恶,而不快,反而生出一丝异样的高兴,背上的异热也消退了,风钻进衣服,带走了那些古怪的悸动,感觉恢复正常。 云沁白白眼: “你这是什么耳力?” “**的,证明我平常练功卓有成效……” 他也翻身,拍拍马头,让它自己去寻草吃。赤鹰往柳树下走去,那边有些嫩草,碧萋妻的…… “萧缙,我发现你自我感觉不是一般的好。” 她瞪他,抚了抚发,娇脆着声音,那光景,看在别人眼里,却像是在撒娇。 “我,素来自信满满!” 萧缙扯扯嘴角,转身,一甩袍袖,冲河对边瞅了瞅,那边,灯红酒绿,热闹的气息一阵阵传过来。 他从她身边越了过去,往那边走去。 “也是也是。怀王殿下做什么事儿都是算计好的。当然自信满满!瞧瞧啊,昨儿个,我一不留神,就叫你给算计的来,连渣都没剩了……” 她咬牙叫了一声,跟上,左右好奇的看着,走的很慢,心里则在提醒自己,以后面对这个男人,一定得多多留神,必须防着。 他没理,走了好一会,渐渐进入闹市,已开始有一些夜铺,一阵阵叫买叫卖的吆喝声回响着。 又走了几步,他感觉身后的人,没跟上来,便打住,猛的回头,见那丫头慢悠悠的,已忘了刚刚在斗嘴:四处张望,时不时往停下来看看问问,小脸蛋儿,有喜悦之色,不过,不是那么明显,若真是来自山野乡间的丫头,见得这种少见的繁华夜闹,早已经被吸引的忘乎所以了,而他却在她脸上看到了这样一种表情:马马虎虎,还算凑和。 她并不像那些乡下丫头片子那样,充满新奇感,只是用一种极为冷静的目光在审视这里的一切,或者是在对比。 这样的她,真是让人好奇。 她到底是谁? 真的是慕容家那个遗弃在外的女儿么? 方真大师的话,犹在耳边―― 这个女人,难道真会和他梆上一辈子吗? 虽然,他不讨厌她,可是做夫妻,不能…… 他的心,容不下。 萧缙微微皱了一下剑眉。 这辈子,他从没想过要另外去喜欢一个女人。 真没这种打算,也没那种想法。 他的心,早被人给锁住。 她不是那个解锁之人。 可她,的确很有味道―― 很对他的胃口―― 叽叽歪歪雄辩的时候,浑身上下光彩四溢,洋溢着一种勃勃的力量。 正在泥人铺上看彩绘泥塑的云沁,注意到了这样一种打量的目光,带着研究之色,似要将她里里外外看透,不由放下了手上泥塑,跟了过去,忽露齿一笑,吹气如兰: “萧缙,你把我带出来到底有什么目的,说吧!” 待续! 第三十五章,夜游,约法三章 - 江山谋,第一皇后 - 望晨莫及 一顿,又提议道:“要不,找处没人的地方……” 这地方,太热闹,太噪杂,不合适说话—— 她还真是了解他丫。 “你觉得我有什么目的?媲” “像你这种人,做任何事都是怀着目的性的……没目的才怪!” 萧缙想了想,好像真是,自己从来不做没有目标的事。常常是为了达到某个结果,才会去深入的布置。 “那些喜欢你的女人呀,着实可怜的厉害……一个个叫你算计着……无论是宁以春,还是木紫琪,全成了你棋盘上的子,有用没用都收着,以完成你的局……幸好,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也不为你着迷,要不然啊,那真是自找虐受。” 她摇摇头,爱上这样的男人,是一件累人的事。 他正想着,忽耳朵里刮到这么一句,语气是这么的庆幸。 庆幸中所透露出来的欢快,怎么就那么的叫人想挠心抓肺? “听这口气,你好像有喜欢的人?” 这个认知,几乎是肯定的 虽然他从来不在意的女人喜欢或是不喜欢,但听得自己自己明媒正娶的“发妻”这么说话,身为男人,多少会有一些不舒服。 这是男人的自尊心在作祟。 他又更皱了一下眉,实在不明白自己怎会有这么一种情绪波动。 感觉不太妙—— 她的存在,正一点一点影响到他…… 问题是,不应该会有影响。 在这个世界,他已经生活了二十一年,除了五年前的那个丫头片子,谁有那本事,影响到他? 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无法改变他的心境! 前世三十年,今生二十一年,他历经过太多事,如今有什么能动了他的心志? 可这女子,却有那份力量! 无端的就能挑起他的好奇,无端的就可令他沉睡的感觉,复元了这样一种异样的敏感—— 那种奇怪的悸动,从遥远的时空穿梭而来,在慢慢的、一点一点的翻起来,扰乱他平静的心湖…… 尤其是,她这种不在意的眼神,似乎很熟悉,似乎几千几万年前以前,就曾见过,并且,曾经因此而疼痛过,无奈过,咬牙切齿过,所以,记忆才显得那么的铭心而刻骨,所以,再被这样的眼神扫视后,就会觉得不痛快。 这种不痛快,来自记忆,而不是现在应该存在的一种感情反应。 他不可能对一个陌生女子,会有这样一种反应。 萧缙皱起了眉。 “我的喜好,与你无关!” 云沁斜眼:“缙王爷,我们是合作关系。” “合作”两字,她说的极轻,但同时,也极有力量。 萧缙终于也尝到了被堵话的滋味。 突然发现,太纵容她,就是对于自己权威的挑衅。 这时代,权者至上,他是不是该借着自己手上的权,约束她一下? 没等他说话,这女人再度放肆起来: “王爷,咱们来个约法三章吧——” 他挑了挑眉,没打断,听得往下说! “打今儿起,你扮你的角色,我演我的戏份。 “其他事,你别来干涉我,我不会去干涉你。 “我跟你是演戏,各自演好手上的戏份就够了。 “他朝,你要是看中哪位千金小姐想再结个政治婚姻什么的,我一定全力以赴,帮你搞定! “同样道理,日后,我该走的时候就走,该嫁人的时候就嫁人,你也不能来管着我。 “只要你给我这样一个承诺,我就一定做一个叫你没有后顾之忧的合格王妃。 “缙王爷,这样的王妃,你可是打着灯笼也没地方找。 “这一次,你绝对是赚翻了。” 她笑吟吟,一身短裙,英姿飒爽的站在面前,轻声说,用的竟是传音入密之法,完全不怕别人能听了去。 在这样一个夜闹上,当头是一片星光点点,四周是灯笼串串,一片热闹和明亮中,萧缙与云沁,一个俊美无俦,一个俏丽绝色,他们一出现,原就招来了不少目光,此刻,两人站在人群中,面对面的凝睇,“含情脉脉”的样子,更令无数夜游客侧目回顾。 萧缙听得,心里满不是滋味的,他环顾了一圈,看到很多人在看他们,指指点点的,似乎在互相疑问,借以证实似的: “这可是怀王爷和他的王妃……谢天谢地,王妃没事,已经回来……” “瞧瞧,这样一对,真是天造地设的登对。” 登对? 表面很登对,才智也登对,算计来算计去的心肠,更登对,演起戏来也是默契绝佳,可是—— 他们凑到一起,就不是一盘菜。 萧缙不想被打拢,一把将她牵住,往河边的凉亭走去,那边人少,环境清幽,偶有几个雅士聚集一处,吟诗作乐,月光洒落在柳荫上,一片斑驳影。 临湖,风吹拂过来,有石雕的栏杆,她想抽回自己的手,这人,抓着她好紧,钢筋做成似的手,满是老茧,又湿又热又硬,牢牢抓着的感觉有点异样。 “这里,是处谈话的好地方……” 倚上栏杆,四处望,见不远处,有些文士叫人驱散了,想必那些人是怀王府的暗卫。 怀王所到之处,闲人勿近,总有几个轮值的暗卫相随:什么事该做,什么风景不该看,他们都清楚,并且还做到最好。 她深吸一口气,河风吹来的风,带着的湿气,带着几分新清,绝没有现代文明里的那种浑浊。 萧缙临立到边上,衣袂飘飘在举。 “怎个无关了?” 他突然冒出五个字来,有点没头没脑,面色凉凉的,也不知在生什么气。 “……” 她侧着头,一想接不上话。 萧缙也转过头,对上那一双黑宝石似的大眼睛,但笑而不笑: “不知道是谁在发出话来,打昨天我把某人检查了!慕容瑶,你撒谎这毛病,真是严重。‘狼来了’这种话,说多了,你觉得最后遭报应的是谁?” 他表示他的一种不信任感。 “这话,不对。对付敌人,就得虚实善变。面对同盟,就得互相信任。利益是相通的,这个我心里清楚的很……萧缙,你且放心,以后,我在你面前,一定做到坦诚。” 当然不可能做到完全坦诚。要看实际情况。 萧缙瞅了一眼,并不觉得她这话能有几分可信度,他们之间,各有深藏的秘密,但同时,他也清楚,既是合作,就必须信任。 “你就不怕我承认吗?” 他问,身斜倚,地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她的影子叠合在一起来,一高一低,一眼观之,很亲呢! 她笑笑,以一种极亲呢的状态凑过头去,说道: “为何要怕?王爷,如今,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你若不罩着我,一旦出丑,丢我颜面是小。丢你面子是大!哦,对了,我的王爷,有件事,我忘了提醒……” “……” 他没问,静等她回答,感觉不是好话—— 云沁浅浅一笑,灿若春花,附上他的耳,轻轻吐出一句。 这些字,一个个敲击到了他心窝窝上—— “我非完璧之身。这话绝对坦诚!我可指天为誓!正因为如此,我不得不撒谎……” 萧缙没料到她会来这么一句,微微含笑的俊脸,面色一沉,心里奇怪的生起一股奇怪的烦躁暗流,激荡起来…… 他侧开头,审视,她一笑,抚着栏杆道: “要是让那老妖婆查出来我不是黄花大闺女,颜面尽毁的将会是你,怀王殿下。 “如果你要做秦五公子第二,那就请便。我们的合作就到此玩完,你呢,趁早想好了法子来对付下一任可能会爬到怀王妃这个位置上来的女人。 “我觉得,聪明如怀王,心智和度量非常人可以比较,应该不会做这种搬起石头横砸自己脚的事儿的。 “自挖墙角的事,你怎么会做? “所以啊,我就打堵:王爷若想合作下去,自然会替我圆谎。 “王爷要是把这一切都给捅破,那叫损人不利己。 “而我,正好也能趁机试一试对于我们两个合作的诚心度。” 她做事,哪会办蠢事? 一顿后,她吐着一口气,忽又加了一句: “王爷,慕容瑶今日干脆就跟你说句见底的话,我本来是应该嫁给自己心爱的那个男人的,可惜,一门好好的婚事,全叫摄政王给破坏了…… “女人重情。一旦仇恨,反扑起来,也绝对狠。 “所以,我们应该有默契,尽快把那老东西给整死!这样,你没了政敌,我解了仇恨。多好!” 这一次,胡诌诌的好极,也恰到好处,将她的立场,更为旗职鲜明的表现了出来。 她说她已不是完璧之人,她说她所嫁非人,所以生恨,她说她有心上人—— 这是演戏,还是故意自损形象。 萧缙不知道。 是的,他们之间是合作关系,但为什么,有些不舒服的电流在体内乱蹿,找不到发泄的缺口,听着就是有点:恼,面色莫名的沉了沉——好像是因为那句话。 她看到了,眨眨眼,笑: “对了,别介意。我们只是假夫妻。以后,也只会是假夫妻。怀王妃这位置,等时候到了,我自会让出来,你爱给谁,就给谁。这便是我的坦诚。萧缙,实话,是不是很不中听……但这是我们互相信任的基石。” 笑的多好看,然,绝对不是一个女人看到一个自己喜欢的男人时所流露出来的含羞带俏式的微笑,而是一种冷静的看戏或是演戏式的笑。 这种笑,有一种本质区别。 他大度,没表现出恼意,也没必要恼,她就是这样一个与众不同的存在,他们就是这样一个联盟。 “慕容瑶……” 萧缙叫了一声。 “嗯!” “你的胆子真大!” 她笑,撑着栏杆斜斜倚着,笑的好听之极: “王爷不就是欣赏胆大的吗?若没那样一份胆识,如何能和王爷共事……” “女人太聪明,男人不敢娶!” “我的男人已经被害死了。我没打算再嫁!只要解决了这里的事,我就去浪迹天涯……” 她淡淡的说。 萧缙静静的看着,语气里有淡淡的伤感,一闪而逝,眨眼消逝在夜风里。 这不是谎话,能信。 “摄政王害的?” 他问。 她却沉默,脑海里浮现那一具被烧焦的尸骨,有异样的痛楚闪过,被河堤边上的风雨灯给照亮,而且很清晰的落到了了萧缙眼里,最终由有他大脑综合后,理解为了:默认。 现在的她,愿意让他知道有关她的事,或许,这是她的策略,是为了让彼此信任,但是,撕下伪装以后,她的真性格,多多少少会流露出来,有些东西骗不了人。 “放心,总有让他付出代价的时候!” 他的安抚,令她发笑:他居然愿意为他名面上的妻子的第一个男人报仇,这得有多大的心胸。 她一笑,歪了一下头,换他一怔,转开了头,也想笑了:的确,他们的关系,有点微妙。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站着。 远处,是喧嚣的人群,他们藏在宁静的河岸边上,听着河水哗哗的潮起又潮落,这样的宁静,不论与萧缙,还是云沁,都从不曾有过: 他身边,站一个陌生女子,她身边,守一个陌生男子,名面上,又是夫妻,又在如此皓月当空底下,好像有点诗情画意——可他们之间,没有那种心情,有的是彼此算计…… “慕容瑶!” 萧缙的感觉,有点怪异,不说话,越发的怪: “以后,安份的先做一阵子王妃。” “这个自然!” 她笑:“我说了,保证不会丢你脸!” 萧缙点头,转而又问:“你怎么会懂救溺水孩童?” “在医书上看到过。说,对于溺水者,人工呼吸,很重要……后来,我救过一个孩子……有经验……” 应该说,她在现代文明的时候,救过,在这一世,没有,所幸,在这个古文明,人工呼吸,并不是外来名词,早三百年就存在了。 萧缙也知道,三百年前,金氏皇族出过一个皇后,那皇后带来了一股先进思想,一直影响至今。 “你提议出来,是不是有话要说?” 这女人说,他做事,都带目的性,其实,她也是:他与她,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比如,一样的聪明过人,一样的冷静理智,一样的攻于心计…… 如花的容颜再度浮出一抹笑,水眸弯弯,附近灯笼里的光跳在她眼底,亮闪闪的,迷人,也惑人。 “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痛快。” “说!” “你的计划,把柔妃给剔除了,把我换上,由我去替了你验证太上皇上的真假问题。我已经制定了一个方案,想和你研究一下,可不可行……” 萧缙眯了一下眼,马上打断: “这是一件掉脑袋的事,你想从中得到怎样的利得?先把这个说清楚了,我们再来研究其他!” 云沁皱皱可爱的俏鼻,讨价还价: “能不说吗?” 萧缙皮笑肉不笑: “你说呢?” 阴阳怪气的,说明这是一个非说不可的原则性问题。 “我帮你冒险,你让我参加胡国师一案。以后,你去查案的时候,把我带上!由我亲自出马,保证把你不动声色的把真假问题给弄明白,而且,还不会惊动了太后。” 这话一落下,萧缙的眼神倏的一下尖利,尖的就好像是绣花针的针尖,利的宛如那么轻轻一扎,就能在她身上扎出一大个洞。 这一刻,他实在看不透她心中的所思所想。 她要查案! 为何? 这一句话,足表对,她对当下时局,其了解,相当的透彻。 “别这么看我!我只是好奇!” 云沁一本正经的说,拈手就能编个小谎。 他盯了一眼,往闹市去,不理她,因为,她没说实话—— 是的,她瞒着他一件天大的事—— 而她还想利用他去干这件事,多狡猾的女子。 “喂,你往哪里去?萧缙,你说话呀,答不答应……” 身后,她追了上来,问。 “收起你的计划,等你愿意说真心话的时候,我们再来商量这个事!” 他绕开了,大步走,没一会儿,投身于熙熙攘攘的闹事,将她撇在了脑后。 云沁站在那里拧了一下眉,这个,真是难搞! 唉,她叹了一口气,慢悠悠跟上去,心时暗自琢磨着如何搞定萧缙,一边往各种临肩小铺前看。 萧缙走了一段路,停了下来,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身姿阿娜的倩影。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很英俊神武的脸孔,多少千金小姐对他怀暗慕之情,跌打滚爬在权力之中,所遇女子,哪个抵挡得了他的魅力,这人不同,好像对他全无半分好感,她的心似乎是锁起来了,因为那个男人么? 他摸不到她所思所想,对于她的提议,也充满质疑。 心头有一种奇怪的很不舒服的感觉,在往上冒:是因为她说有心上人,还是因为没说实话? 他不知道。 只知道,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灵袭。 “咦,怀王,怎么这么闲,居然跑来逛夜市?” 一个讶然的声音响起来,萧缙巡声看,听得出是谁在说话,果然是司靖,一身黑袍,手执一把羽扇,一副文士的模样。 其身边,站着一个高大神俊的紫袍男子,温温如上古奇玉,能在月光底下发出奇异的光,人流之中,他的出现,便如沙砾里的一颗金刚钻,灼灼之辉,可耀人心魄。 他望过去时,对方也睇了过来,微微一笑,若春风拂面而来,举手投足间,生着一份领袖群雄的气质。 这人,就像一颗太阳,能将令星辰聚拢在边上,绕着他转。 这个是谁? 正是那位闻名遐尔,南燕国内如今最最炙手可热的大人物,刚刚,他那无耻奸诈的新婚妻子也曾提到过的人:南奇公子秦——秦逍是也。 待续! 一个未婚夫,一个现任丈夫,一个手下,这一刻全遇上了哦!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