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 江湖录之万人之上 - 西凉绝响 十年江湖心,莫问何此行。一路红尘霜飞雪,把酒长歌故人情。 那年秋雨落下,晚风带着那仿佛孤叶的我们飞往江湖,从此只身一人坠落红尘,飘摇不定一生流浪。 江湖,一直以来都是那么缥缈虚妄的定义,上到超然物外的世外高人,下到初出茅庐的愣头青,谁也不能妄自断言江湖为何。 堂燕山的归燕门门主曾经说过:“江湖,便是骑着的那匹快马,江湖……便是腰间盛酒的壶。” 如果一生能够逍遥自在,一壶酒,一匹马。去往天涯,便是他梦中的江湖。 但这样的洒脱仅仅只是少数人,很多人那所谓的江湖往往很难让人理解。 乱魔叶回锋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青楼女子,一人一剑。灭了燕国一位军候满门一百八十三口。 亏得贵人相护,才得以保全性命却也不得不被发配到北原服苦役。 有人为他不值得,一个青楼女子而已,何故如此。 他却微微一笑说,这……便是我的江湖。 只因你夺我所喜,我便灭你满门,这般肆意妄为,亦是江湖。 但这样的人若非命好,便是走了大运。不然就这般所为,早已被那些所谓名门正派诛杀了千百次有余。 他所行之事,或许会让更多人的人生因此而不同。最直接便是那个被她救下的青楼女子,终其一生亦是没能忘记他。 她的江湖只余此生难忘之情。 即所谓江湖难忘,却又并非真正是其本身难忘。那种难忘不可言喻,说不清也道不明。 它或许只是那年江南小桥旁的一曲长笛。 或许只是那天涯相送的一份情义。。 又或许不过是那花前月下的彻夜长谈。 一份坚决坚守的承诺寄托出无穷无尽的思念,盼望远方的那个人能够回应。 如若两相通达,或许还能成就一段流传千古的佳话。 但……大多的难忘最终演变成了执着,思念变成了痴念,情义化作了悲愤。 随着时间长河的流动,在心里扎根,越扎越狠,越扎越深。 终其一生,再也逃脱不出。 于是,江湖,便成了那些人想忘又难舍的情节。 它终究成了一个代名词 一颗心,一份情,一句承诺。 原来,想忘却又难忘的……都只是自己最最美好的时光。 诛魔篇中写道:世间最魔,是为情。情之所起,不知茫然,心向极乐,却道无缘。不思量,长恨为情,痴念为情,有缘无分最是情。 这个世间最痛苦的仇恨,是道有缘无分。最初相遇的那一刻,我们互相以为对方便是那位自己用尽一生气运才会遇到的那个人,所以相互用尽全力,歇斯底里的把自己的爱毫无保留给予她/他。只为那一眼无言中心中许下的诺言。 从此,便想着江湖路上,你我同行。从此天涯海角至死不渝…… 也许世间并没有什么至死不渝,可就这么一句被听着感觉可笑的话却又人为了它穷极一生的守候。 情难忘,江湖难忘……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一章 凡情 - 江湖录之万人之上 - 西凉绝响 秋雨突降,寒风自山中吹来。带着夜色笼罩了整个南河城,空气中弥漫着的寒意让人感觉到些许凄凉。 今日,南河城闭城,全城店铺不再营业,街上寥寥几人还大多都身戴白绫,想来是为悼念那位死去的大人物。不过纵然闭城却还是有些许人进了城来,他们有的是来悼念,但有的却是来确定一些事情。 比如,她是否真的死了。 那个人名作凡灵心的传奇女子,南河三大世家之一凡家的家主。其家族同辈九子中唯一的女子。 同样也是一位才绝古今的奇女子,内功高深莫测不说,智慧和才学更是博古通今。 莫不然,曾经南河城不入流的凡家又怎么可能站到南河三大世家的位置? 况且自古以来男尊女卑的环境影响下,她能做到凡家的家主。又怎么会是一个普通人。 如今,有消息传出说她死了。死得不明不白。且头三便要下葬,这便让不少人生起了疑心。 …… 今日,便是她的头三。 偌大的凡府挂起了白事,灵柩孤零零的摆放在大堂之内。只有灵柩前跪着一位少年为她披麻戴孝。 跪在地上那个少年人清秀的脸上略显苍白,眼中隐隐流露出一丝悲伤。 三天里一直跪在这里,他却一滴眼泪也未曾流过。不知道的人一定认为此子性情凉薄,是个不孝之徒。 不过,他心里很明白,母亲极其讨厌他哭,一直告诫他那是弱小的表现。所以自小他便没有在母亲面前哭过。如今,更加的不会哭。 况且哪里就这般容易哭得出来,真正的痛苦,往往都是在人心里。他不愿意为了别人的目光而去强迫自己哭出来。 他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反正他真正在意的…… …… 已经不在了…… …… “我只要安安静静的送母亲下葬便好了。”他心里这般想着。 低着头,麻木的看着灵柩前地上摆放着的香火。 砰!…… 少年身后的门被人推开,几位与他年纪相仿的少年人走了了进来。 “哟,老九这个废物还在这儿哭丧着脸呢?”那个走在最前推门而入的少年人阴阳怪气的说道。 一行人中一个长相比较憨厚的少年有些看不惯这个人的言行,厉声喝道:“老八,你闭嘴,莫不是以为跟大哥关系好,就可以这般放肆?” 那个被称作老八的少年有些不屑的回答道“哼!老二,你少对着我嚷,他本就是废物,她娘不知道跑哪儿去跟野男人生的野种而已,你何必处处维护他。” 啪!一声清脆的掌声响起。 “你******放肆,九姨的事你也敢乱说。” “你……你……敢打我?”老八惊恐的看着他二哥,心中怒火油然而生。却也不敢再有何动作,毕竟他这个二哥,是他们这一辈实力最强劲的人。 “再他妈废话,就算八叔来了,老子一样揍你。” 听到这话,老八顿时安分了不少。捂着挨了打的脸,不再说话。 二哥这才没有继续发怒,转头看着灵柩前跪着的少年,眼中闪过一丝难过。轻轻的走到他身后:“九弟,九姨生前交代,头三必葬。你……你……” 那个跪着的少年打断了他的话:“我明白。家母是女子,哪怕身为家主,也不得七日之祭。况且这也是母亲自己交代的。” “九弟,二哥不是那个意思……” 少年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说话。 气氛顿时变得沉默。 灵柩前的少年叫做凡情,凡灵心的独子,自小便被她悉心培养,教导。 于是,很多人都以为他便是凡灵心培养的凡家下一任家主。 所以,这才让凡家的有些人暗中生起了不爽的念头。 毕竟,没人知道凡情的父亲是谁,在这样一个名节大于天的年代,一个如此不干不净,不明不白的孩子。 若不是因凡灵心地位不一般,恐怕凡情早就已经被扼杀了千百次。 如今,凡灵心死了,那些人也就变得肆无忌惮,以他们的手段,是决计不会让凡情坐上家主之位。 虽然,从来没人问过他愿不愿意做这个家主之位。反正在他们的眼里,这么一个小屁孩也翻不起什么风浪的。 哪怕是凡灵心的儿子,一个没有功夫傍身的少年,哪里会让他们在意。 寂静的灵堂内依旧坐落着凡情的孤寂身影,模样有些凄凉。 等到午时,下葬仪式开始后,将母亲埋入后山祖坟。如此……他才可以安心的离去,毕竟……这个令人作呕的地方,他一刻也不愿意再多待。 “九弟,时辰差不多了。为九姨送行吧。各位叔伯都在正堂等着呢。”二哥凡魁说道。 凡情沉默了片刻,站起身来。凝望着身前灵柩,伸手轻轻抚着。随即叹息了一声,轻轻说道:“母亲,您一生为凡家做了这么多,最后还是只有孩儿送您……” 一旁的凡魁闻言有些难受:“九弟,并非你想的这样,叔伯们……” 凡魁话未说完,只见凡情转过头目光冷厉的看着自己,那般眼神中只有空洞和冷漠,仿佛再也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温文尔雅的九弟。 一声阴冷的声音响起:“二哥,你本善良。当不明白他们其实就是一群豺狼虎豹。恐怕早已巴不得我娘亲去死。又怎会来送我娘下葬,什么正堂等着,不过是想等我娘下葬后问我要寻道剑法罢了。” 凡魁断然不会想到自己九弟会说出这样的话,顿时情绪变得复杂。 “九弟……你……” 一声冷笑:“呵,罢了。二哥可愿随我去送娘亲最后一程。” 凡魁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伸手拍了拍凡情的肩膀。略有安慰之意。 偌大的凡府,送葬之人除了抬棺的下人,就只有凡魁陪着凡情一道。场面甚是凄凉。 凡情心中有些难受,但终究没有发作出来。只是很安静的走在队伍的前头。 世态炎凉,人心不古。母亲和他们还是亲兄妹,而他们却只是巴不得母亲去死。继而好重新掌握凡家所谓权利。 可笑,凡家的家主又怎会这般好当。随你们争吧。 …… 日近黄昏 天,此刻下起了小雨。淅淅零零的笼罩了整个南河城。 凡灵心的墓前。 …… 一位执伞独立的青衣女子不知何时来到了凡情的身后。盯着墓碑微微走神。 “你也是来抢寻道剑法的么?”凡情头也没回的问道。 青衣女子没有理会凡情,轻轻的走到了墓前,伸出手去抚摸着石碑。神情些许暗淡。 一声叹息:“九儿……我真不相信,你竟……就这般去了……” “你……认得家母?”凡情的眼中闪过一丝怀疑。 沉默片刻,青衣女子回过头,看着眼前少年。 “你……便是凡情?” 凡情点了点头,随即打量了一下眼前女子。发觉她浑身上下流露出的气质不像是寻常人。似乎有那么一丝眼熟,却也实在想不起。于是又试探的性的问道:“前辈您可是前来吊唁家母?” “不全是,更重要的,我要确定一位故人是否安全。” “什么人?” 青衣女子目不转睛的盯着凡情,沉重的说出两个字:“阿灵。” 凡情听到这个名字,身体很细微的往后倾了倾,眼中一抹谨慎之意一闪而过,随即却又回复了平静。 “我不认识。” “你在说谎!”一声冷厉的呵斥,伴随着一阵强烈的内息压迫扑面而来,差点让凡情喘不过气。 高手!功力起码与自己母亲在世的时候不相上下。凡情顿时便已经察觉。 “你……到底是谁?” “我复姓百里,单名盈。小娃娃,你隐藏的很好,若不是我所习内功不同寻常的缘故,恐怕当真以为你就如传闻中那般手无缚鸡之力。” 那个自称百里盈的青衣女子这时收起了对凡情的气息压迫,来回走了脚步,微微一笑:“不过也是,九儿的儿子,怎么能只是一个普通人。” 听着百里盈说话,凡情不觉间握紧了袖中所藏的匕首。眼中尽是不信之意。 “你不要相信任何人。”脑中又回想起母亲临终前的交代。 心中杀意顿起,哪怕知道,自己断然不是眼前女子的对手。 不料此时百里盈嘴角轻轻扬了扬,一副将他看透的表情:“你杀不了我,况且我若是对你有敌意,你根本还不了手。” 凡情很是震惊,自己那么细微的动作居然也会被察觉,心中更加确信,这个女人一定不简单。 “我只想知道,阿灵是否安好。她又去了哪里?” 见她一再逼问,凡情知道自己不回答也不行了,索性应付一下。 开口假做诚挚的说道:“她还活着,但是母亲去世后她便离去了,到底去了哪里我也不清楚” 百里盈将信将疑的看着他,随即一声轻笑:“小兔崽子,狡猾起来真和九儿一个模样。你的前半句我信,后半句真假我也不在乎。只要……她活着就好。” 说罢,百里盈鬼魅般的离去,就仿佛从未来过这里,只有空气中还残留一丝微弱的牡丹香。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二章 计 - 江湖录之万人之上 - 西凉绝响 天色渐晚,凡情拍了拍双腿上的泥土站起身来。母亲后事已了,还有一些事情等着自己去处理。 今晚,注定会是一个不眠夜。 凡家正堂之内,微弱的烛火迎着忽如其来的一阵阴风跳动。 堂内两旁坐着八位中年男子,上堂空着两个空位。一群人相互喋喋不休,看似在争执着什么。 先行回来的凡魁以及一干后辈皆站立在堂下不敢插嘴。 “大哥,那小兔崽子不会是跑了吧?”凡家八爷问道。 “放心,我派得有人暗中跟着他。” 凡家老大说完转头试探性的看了一眼自己的二弟,看似有些警惕。 “二弟,你可是于心不忍?” 凡家二爷眼中闪过一丝犹疑,伸手端起了身旁的茶杯,揭开杯盖拂着杯中浮起的茶叶。 “老大,他……毕竟也是九妹的儿子呀。” “哼,九妹不知廉耻,在外面不知和谁生的野种而已。二弟你何必心存仁慈。” “大哥此言很是没有格调呀。”凡家二爷眯起双眼说道。 “老二,你的意思就是你比我坦荡磊落咯?” “九妹在的时候,你也未敢说这话,如今九妹都已逝世,你再来这般评说岂非小人?至少我做不出这样的事。” “凡凌宇,你当真好生虚伪。无非是想与我争家主之位,说的自己这般有情有义,也不见你去送九妹一程。” “哼!懒得跟你吵……” 一声冷哼,二弟人没再继续争吵。堂内另外几人亦是开始和稀泥,免得二人再打起来。 一阵寒风起,凡府大门打开。 夜色中,走来凡情孤独的身影。 从府门到正堂的距离并不远,但他走了许久,堂中很是安静,都在等着他缓慢的走到堂内。 陌生的眼神,厌恶的眼神。 早就习惯了,今日还回来,便是为了让你们明白一些事情。 伴随沉稳的脚步走到堂中,环视了周围一圈,他做出了一件让所有人都错愕不已的事情。 上堂两方空椅,左尊右辅。毫不犹豫的坐到了左边那张空椅之上,家主之位。 在场一群老辈纷纷惊讶得站起身来,不敢相信凡情怎敢做出这般事情,实在放肆之极。 凡家老大哥倒是比其他人沉得住气得多,但面色也变得有些难看。“侄子这般,是想做凡家之主?” 此时的凡情如同变了一个人一般,眼中尽是不屑与冷傲。过往十五年,他在这个家里给人的印象便是温文尔雅的书生模样,无论受到何种屈辱也不会表现出半分。 如今却变得让人这般捉摸不透,也不知道是因为他母亲的死对他的刺激还是说他本就是一个极其会掩藏自己的人。 “我对这个什么破家主可没什么兴趣。”凡情轻笑着说道。 “那你坐到那里又是何意?”凡家老大哥的眉头皱得越发紧蹙。 “呵呵呵……还不明显么?”说着他两手一摊,目光冷厉的盯着众人:“我在挑衅你们。” 语气平静中却内敛霸道 “黄口小儿,真是放肆,看来老夫当初真不该让你活下来!”凡家老大哥站起身来怒喝道。 “我活不活下来跟你没又半分关系,那是因为家母舐犊情深,拼了命才让我活下来。”凡情不屑的说道。 在一旁坐了许久一直看戏的凡家二爷终于开口:“贤侄呀,你今日这般所为可曾想过后果,毕竟……九妹已经不在了,那可没人能护得了你了。” “哈哈哈……”凡情听言立马开始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 “你笑什么?” “我笑你太蠢。” “你就这么跟二叔说话么?二叔可是一直在帮着你说话呀。” 眼中流过一丝厌恶:“行了,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 “我自小在凡家中规中矩,凡事忍让,不争不抢。只不过是害怕母亲难做,毕竟冒天下不韪护我性命已经需要承受太多的压力。况且,我自命不寻常,非寻常之人当忍常人不能忍之事。” 说着随手端起一旁茶杯喝了起来,接着嘴角扬起一抹邪魅的微笑:“自小家母悉心培养,学得越多,心中越是明白。若是让你们感到威胁,我定活不下去。” “你的意思我们还会加害你不成?” “在这个世间,太过强大的人活不下去,因为他会成为众矢之的。我一直坚信这句话,更何况我的身份这般特殊。所以一直隐忍,直到今天才明白,原来……这些年做错了。” “哦?莫不是知道自己早该死,愧于活在世上。”凡家八爷突然插嘴说道。 凡情瞪了八爷一眼:“呵,我只明白了一半,今天又明白了另一半。便是太过弱小的人便会无休止的任人踩踏。” “所以呢?”凡家老大开口问道。 “所以……只有成为和你们差不多的人,我才可以在你们当中好好的活着。” 凡家老大有些不屑:“没了九妹护着你,你能做什么?” “你错了,大舅。” “哦?哪儿错了” “凡事都有两面性,母亲于我而言除了是一层保护伞以外,更多的是一副枷锁。母亲逝世,我便再也不会有什么顾忌。” “照你所言,你便是有能力面对我整个凡家而不败咯?” “唉,你们这些人当真是愚蠢。”凡情嘲笑般的说着。 “小兔崽子你说什么。”凡家老八正欲发作却被老大一把拦下。 凡情白了他一眼,接着说道:“我说了,成为和你们差不多的人,才可以在你们当中很好的活下去。” “若你只是凡家普通的一员,你这话倒是没错。可如果我们都要你死呢?” “南河三大家难道只有凡家不成?”凡情以为深长的笑了笑。 凡老大一个冷颤:“你……你居然勾结外人?” “呵,说得好像你们把我当过自己人一样。” 这时凡老二开口:“就算南河两大家族联手,也不一定能赢我凡家。” “可我母亲已然不在。” “凡家几十年的底蕴又岂是你个小毛孩儿能懂的?” “哦……这么说,我倒是失算了。” “哼,二哥你跟他废什么话,让我杀了他。”老八大喝道。 老二所有所思的沉默了一会儿,转头看着凡情,总觉得自己低估了这个小子。从他隐忍多年,到今天的所为,想来不会这么简单。 果然不出所料,凡情这时又开口说道:“还好留了一手。” “什么意思?” “大舅,年少之时,做过我楚国逃兵。后来在老太爷的运作之下得以保全性命。安分了没几年又与敌对的燕国地下势力联手贩卖火药……二舅年少做过朝廷户部账房,中饱私囊想来也挣过不少银两。呵……还要我继续说下去么……三舅,四舅……你们那些见不得人的事” “你……” “你……” “小混蛋!你从哪里知道这些的?” 不料他一脸无辜的模样,说道:“这可不能怪我,谁叫已故的老太爷是个爱记载生平事迹的人……” “胡说八道,老太爷七年前过世,你又是从哪里得来?” “当然是他过世的时候去他房间里找的。” 沉默,场中一片寂静。 凡家人皆是暗中惊叹,这个小子难道从七年前便开始计划这今天么? 那时候他也最多莫过八九岁的年纪,何况这么多年的隐忍。真的是这么一个孩子能够做到的么? 心中惊醒,定然都小看了他,毕竟九妹那般才计绝伦的女子一手培养出来的孩子,又怎会是以往看到那般一副是人都可揉捏的模样。 凡家众人倒也是久经风雨,很快便平静下来。 这时老二凡凌宇变了一副嘴脸说道:“贤侄呀,你不会把那东西给了外人吧,毕竟我们可是你亲舅舅呀。” 旁边众人也开始附和。 这样的嘴脸让凡情很厌恶,皱了皱眉,开口不屑的说道:“别废话了,我今日的目的有三。第一,我要安全离开凡家,若是我出了半分差错。那些东西尽会落入另外两大家族的手中。可有问题。” 凡家人心想,你要走我们还巴不得呢。于是开口应下:“没问题。第二件呢?” “让二哥凡魁做家主!” 场下一直未发言的凡魁一脸震惊,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凡情要推他去做家主之位。 “你这是何意?”凡家老大有些不爽的问道。 “你们这些老家伙该退出江湖了。况且二哥凡魁,能力心性都可以担任家主之位,他也是凡家正统血脉。为人公允厚道大家总所周知。如此一个公正的人选想来你们都不会极力反对。总好过你们争个你死我活的。” 老大老二相互对望了一眼,又回头看了看堂下凡魁。些许无奈的叹息了一声。一同点了点头。 “我还以为你们不会答应。” 老二此时开口说道:“审时度势,慧眼断章。哪怕你不与两大家族联手,他们一样会对我凡家有所图谋,如果这时我和大哥争,凡家就毁了。不过能想到这点,足以说明你的确很有智慧。” “我可没说过我与他们联手,我只是说有这种可能而已。”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三章 宁 - 江湖录之万人之上 - 西凉绝响 “唉,真是老了……说吧,第三个条件。” 此时凡情眯起了双眼,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缓缓开口:“第一个条件,是因我惜命,此为人之本分。是为理所应当。” 凡情看了一眼凡凌宇,又说到:“第二个条件,是因家母重情义,哪怕这样没有人情味儿的一个家,她依旧沥尽心血。我让二哥做家主,是想凡家不会继而没落。此为我仁之义尽。” “然后呢,你想说什么?” “我还没报仇呢……” “你想怎么报仇?” “杀人偿命。我要两条命。” “谁的命?” “凡凌哙和他儿子老八凡烈的命。” 老大老二这时一同转头看着后面的老八,心中思虑犹疑。 凡凌哙终究坐不住了,站起来说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何曾害过谁的命?” “你没有,可你儿子有,你包庇你儿子。同罪。” “你放肆,老夫杀了你。” 说罢凡凌哙便作势要对凡情出手,当然老大老二不会让他伤害凡情,毕竟凡情手里还有他们见不得人的那些东西。 此时,凡情又开口说:“我从前身边有个小侍女,叫做兰儿。你儿子害死了她。我要还她一个公道。” 仿佛不敢相信一般:“哈哈哈,一个奴婢女子,你要我偿命?你这个废物,信不信老子现在就让你没命。” “呵……”一声冷笑。 随即转头看着凡家老大老二,似是询问他们能否答应。 老二眼珠有些为难,眼珠转了转,阴冷的笑着说道:“答应你可以,但你除了要将你掌握的那些秘密的证据还给我们,还得加上九妹的寻道剑谱作为筹码。” “老二,你……!”老八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二哥。 不过,凡情想也没想:“不可能,寻道剑谱我不会给你们。况且你们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么?” “那你要报仇也可以,但是我们可就不管了。你若非要鱼死网破,大不了一起死了。”老二一副吃定你小子没功夫,看你怎么办。 “这可是你说的。我便不要你们出手。”说着放下手中茶杯。 “阿灵,杀人!” 话语刚落,一声惨叫响起。老八当场重伤。他儿子直接毙命。 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这个目空一切的小女孩,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这般年纪既然能瞬息之间杀自己儿子重伤自己。 “你……你是谁?” “她是母亲身边的人……” “你……”凡家众人顿时明白过来,原来他就是为复仇的。 他就是要将这些年高高在上,不知所谓的凡家踩到谷底。 “你有这样高手护身,为何还跟我们这般劳心动力。图什么?” “我不图什么,正如你所见,没了家母的凡家。连一个小孩子你们都对付不了。我只为让你们明白,你们的骄傲狂妄是多么的可笑。呵……” 说罢,一挥衣袖。走到那个小女孩身前。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角。 “走了,阿灵。” 说罢袖中匕首现,一剑封喉。 凡凌哙毙命。 少年带小女孩就这般离去,留下凡家众人久久不能回过神。 夜晚的雨终于停下,二人连夜出了城。走开漆黑的小路之上。 “阿灵,你是不是很疑惑。” 那个看似只有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儿懵懵懂懂的看了凡情一眼,好像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皱起了眉头。 凡情无奈的笑了笑:“如今,我就只有你了……” 这话话阿灵似是听懂了,开心的笑了笑,伸出手按在他的额头,一副安慰的样子。 “累吗?” 阿灵摇了摇头。 “没办法,我们如果不赶路,等他们回晤过来,我们就走不了。不过说起来那些所谓的见不得光的罪证,只是年幼时听母亲和老太爷交谈时无意间知道的,我又哪里有什么罪证。他们居然就这般相信了。” 阿灵似懂非懂的抬起头看着他,瘪了瘪嘴,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 “唉……走吧,我们一起去完成母亲的遗愿……” ……………… 夜晚的深处,一位青衣女子斜靠在大树旁,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 “唉……九儿……你为何要让她再次出现……” 凡家的事情,发生不久,整个楚国便传开了,凡灵心的独子离开了凡家…… 所谓匹夫无罪,怀璧有罪。 当年凡灵心名动天下之时,一手寻道剑法精妙绝伦,出神入化。江湖上无数人早已对此奇妙的剑法垂涎三尺。 如今,她死了。 剑法当然在他儿子身上,如果得到那剑法,说不好便能达到她一般的强大。一些大势力自恃清高当不屑于来抢夺,但一些江湖散人终究还是承受不住那般诱惑。 纷纷动身寻找凡情的下落。 然而离开凡家后的凡情却对此完全不知,但向来小心谨慎的性子让他还是刻意的改变了着装,一路隐姓藏名。带着阿灵向北边的长安而去。 因为,以往从未开口说过话的阿灵,道出了:“长安。” 他不明白她为何会说出这个地方,或许是她想去看看,自己将去之处本就同路,绕一些路程也无妨,索性正好去领阅一下这前朝都城的风光…… 于此同时,北边发生了一件大事,从而影响了当今天下格局。或许此事又会给天下带来许久的安宁也说不定。 原北燕叛将王汉韬,也就是如今的齐王。在西边联同本是西域外族的匈奴建立了西凉王朝。 这件事缘由以及带来的影响还得从二十三前发生的事情说起。 当年天下大乱诸侯争雄之时,当属楚国和燕国最为强大。燕国的战力还要略微强于楚国。 那时候韩齐赵燕楚,相互混战多年。是为乱世,最动荡的年代。 后来燕国在经历了军政改革后军队突然就变得异常的强大,随即野心勃勃的燕国便一举拿下齐国赵国。 独剩一方韩国本是五国势力最弱,韩国北有燕,南有楚。两方势力虎视眈眈的盯着这块肥肉。 时过不久,燕国铁骑挥师南下,一路屠城杀生。韩军无力抵抗。节节败退,直到将杀至韩国都城宛陵之时燕军才停下。 只因楚国的军队先一步赶到了宛陵。韩王自知国将不保矣。与其让那燕人屠戮自己百姓。不如投降于楚国。 当机立断附上自己的人头和整个韩国地图送给楚王,求他放过全城百姓的命。 楚王虽好战,但也并非滥杀无辜之徒,于是答应了他的请求。 兵不血刃的收了韩国,还带兵击退了燕国。从而韩国都城宛,便成了楚国番地宛陵。封韩王遗孤做了楚国陵王。 如此,这个天下便成了一场势均力敌的博弈。燕楚相争,天下变得更加混乱。 这一打便是七年半,渐渐的楚军开始显现出劣势,一点一点的开始战败,丢城,溃逃。 也许是打得太久,将士们渐渐变得麻木,没有了战意。 楚国迎来了最大的危机,燕国见势猛攻,不到半年。便兵近当年的都城长安。 楚王一气之下重病不起,太子当机立断,下令迁都洛阳。但也只是缓兵之计而已。 不过就在这时,出现了一位惊才绝艳的人,自荐为帅。领兵出征。 她便是当时的韩王遗孤,后来的陵王韩灵君。 没人知道她做了什么,只知道她挂帅后没多久。便扭转了局势。生生的将燕军逼出了楚国边境。 再后来,燕国大将军王汉韬领着将近四成的燕国兵力于中原以西的阳关外自立为王。 没人知道王汉韬突然反叛的这件事里到底掺杂了陵王韩灵君多少戏份,但这无疑是给了燕国狠狠地一记耳光。 燕国顿时元气大伤,哪怕这些年还是屡屡与楚国交战。却也都是一些小阵仗。毕竟两国都需要时间去修养生息。 如今,齐王联同西域外族建立西凉王朝,或许也是不想重蹈韩国覆辙。 但不得不说,他不愧名字里有一个韬,这般韬略。使这天下渐成三足鼎力,相互制衡之局面。 燕楚两国见到西凉国渐起之势,相互都起了忌惮之心,也不再互相消耗。 楚王和燕王仿佛心照不宣,同时收兵罢战。天下安宁…… 说起来有些可笑,一个渴望战争的王侯,一个战略决定。反而成就了天下安宁…… 长安阳春三月。桃花散落铺满地。空气中还流淌着凛冬后的丝丝寒意。但每逢桃花盛开,这里便是世间最美的地方。 虽然比之南河城要冷了些许。但对眼前景色入迷的凡情二人却并未察觉。 他们的运气很好,三月底。正是桃花开的时节。 “扶风送寒何觅景,最是长安映天红。”此中映天红便是说的漫天飞舞的桃花。 与洛阳的牡丹比起来亦是别有一番风味。 “数朵红云静不飞,含香含态醉春晖”说的便是牡丹静态的美。 相比之下,漫天飞舞桃花向往的就如同自由,希望。 就如同再为这难得宁静的天下喝彩。 终于,战争停止了…… 至少,很长时间可以太平…… 随着花开,便是新的开始。 随着飞舞,便又是一年江湖……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四章 江湖 - 江湖录之万人之上 - 西凉绝响 半月后,长安 忧郁的古巷,古老的青砖石瓦。 巷末有一家酒楼名作忆陵楼,楚怀王在世的时候便已存在。陪伴着这个传奇的古都已有三十余载。 今日一大早便来了两三桌客人,显得有些热闹。 凡情和阿灵二人便是其中一桌,一进来便坐在了角落,点了一大桌吃的。毕竟阿灵的饭量一直不小。 旁桌几个江湖人士吵吵闹闹个不停,让难得这么轻松的凡情亦是有了些烦躁。 “我听说……镇北军燕将军要从关外回来了,而且,会路经长安……” 一旁小个子微做惊讶:“啊?虽说战事已停,但燕将军作为主帅怎么会直接就回来了?不是应该继续坐镇宛陵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但这种时候主帅离阵,事情一定不简单……” 小个子一脸好奇的问道:“快……快给我仔细说说……” 那个人压低了声音,小声开口道:“军情驿站公布的消息是燕将军会从关外回来,直接来长安。你说这是为什么?” “我知道还问你?” “从宛陵回京都洛阳是由北向南,而长安在洛阳以西。怎么想也不可能顺路经过……” “你的意思是……” “最近西域那边闹得沸沸扬扬的西凉王朝听说了吧……” “嗯……我听过了。”小个儿点了点头。 “我觉得八成是因为这个……” “可这有什么关系么……” “你别急呀,听我说完,我还听到一个流言。”说着那个人泯了一口茶。 “什么流言?” 那人突然声音变得特别小声:“燕将军死了!” “什么!”小个儿一下子站了起来。 他也下了一跳,示意他安静。 接着又说到:“你说会不会是燕将军去了西凉,被西凉的人……”说道这儿,又比划了一下抹脖子的手势。 “不会吧……” ………… “啧啧啧,堂堂七尺男儿。竟学着街边妇人嚼舌头妄言。真是小人做派。”一道轻细的女子声音从一旁响起。 旁边另一桌坐着一位红衣白裙的少女正一脸厌恶的神情看着那两个男子。 凡情被声音吸引,转过头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这才注意到那个女子。 乍眼一看,惊为天人,顿时愣了神。那姑娘大约十六七岁,容颜清秀可人,头盘玲珑髻,尾发自然下垂。两缕发束搭在身前两肩处自然垂下。左眼角下一点朱砂痣更为她平添三分惊艳之意。 “小丫头片子,关你屁事,嘴长爷身上。想怎么说怎么说。” “啪!……”一声响亮的耳光响起,男子捂着脸,不知所以。顿时愣住神。 在场的恐怕只有阿灵是真正看清了这个女子出手的速度,瞬息之间完成。毫不脱泥带水。 凡情皱了皱眉头,凭着他的功力,却也只能看出一丝丝端倪。只知眼前女子的功力绝不会在自己之下。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也没招惹她,她有多厉害关自己什么事。反正不是敌人。 于是,开心的笑了笑。 不料,那个女子好像察觉到了什么,转头看向他们的方向。 表情微怒,冷哼一声。 抬手一指,有些低沉的问道:“你……笑什么?” 凡情愣了愣,左右环顾了两眼…… “别看了,就是说的你!” 有些尴尬,无奈的摇了摇头:“姑娘,我可没招你呀。” “哼!笑得这么阴险。一看就不是好人。” “……”凡情心想,我就是开心的笑了笑,招你惹你了?再说我哪里不像好人了? “姑娘,可不能这么不讲道理呀。” “你管我,谁叫你先招惹我的。” “我没招你呀。” “我说你惹到我了就是惹到我了。” “…………,那我给姑娘赔罪可好?” “切……”说着那个红衣白裙的女子转头离去,摆了摆手。 “小二,我的那桌就让那边那位先生结了,他说的要给我赔罪。”说着回眸对凡情莞尔一笑,仿佛奸计得逞一般。 “啊?……”凡情一脸懵。 “客官,一共是一百二十三两银子,嘿嘿嘿。”店小二跑过来搓了搓手笑嘻嘻的说道。 “哦……啥?!一百二十三两?吃的什么这么贵?” “回客官,刚才那位姑娘也就点了三盘菜。一盘是本店的招牌菜。另外两盘是从天上人间客栈现定的招牌甜点。所以才会这么贵。” “我……” “公子你不会没钱吧……” “当然……” 小二脸色一变。 “不会……”说着凡情表情怪异的从怀里掏出一张百两的银票,随即再从怀里掏了些碎银子。 付钱之后,凡情的神色变得异常精彩。似笑非笑一般。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母亲留下的银两不少,这点钱他也不是那么在乎。 不过向来心思缜密的他,顿时便明白过来。一定是被那小姑娘给摆了一道。 最终化作一声无奈苦笑…… 天近午时,凡情二人漫无目的的游荡在长安大街之上。 “阿灵,你很喜欢这里么?” 阿灵突然很不自然的停下了脚步,表情顿时变得有些难受,眼神中又充满了迷茫之色。 迟疑了片刻,开口说道:“不喜欢。” 凡情愣在了原地,不在于她的回答。 只因这是她第二次开口说话了,以往那些年在凡家的时候,自己从未听她开口说过一句话。 不知为何,最近她渐渐地会说一些简短的语句。而自己会来长安也正是因为她开口提到过这个地方。 虽然说话对于常人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她一个已经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在凡情印象中的哑女。这般突然开口说话,总是让人感觉不自然。 不觉间,凡情对与这个以往一直跟随在母亲身边的小女孩更加的好奇。 “不喜欢的话……那我们就离开吧。” 阿灵又恢复了平日那般模样,开心的点了点头。 长安西郊外,几匹快马奔驰在官道之上,风尘仆仆。 “将军,前面就是长安了……” 跑在最前的那匹马上的男子转头瞪了说话的青年一眼。 青年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对不起,将……哦不,大哥。我错了。” “我费劲心思放消息出去,可别因为你口误给坏了事儿,记住了!” “知道了,大哥。” 带头的那个人一声苦笑:“唉……竟是没想到我燕云归居然也做起了这般鸡鸣狗盗的下作之事。” “大哥,跟西凉那些混蛋不用讲道义。”一旁青年似是安慰的说道。 “终究不光彩,还是低调些好。对了……让你放的信鸽现在估计已经到了吧?” “大哥放心,嫂子这时候估计已经收到了。” “那就好,毕竟我这般不明不白回京终究说不过去,未免多生事端。先让盈儿先知晓我才放心。” “大哥……我们不去长安么?” “去个屁!直接回洛阳!”说着又用力挥动皮鞭,加快了马儿奔跑的速度。飞快的奔逃起来。 与此同时,西凉国那边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原齐王,如今的西凉王王汉韬刚稳定西凉周边势力。又准备想收复西域一盘散沙的江湖势力,或许亦是早有预谋。 他费劲心思的找到了西域圣教的镇教之宝日月同辉。 圣教,在中原也被称为魔教。那日月同辉便是上一代魔教教主的圣君信物。一对可分金断石的阴阳双刀。拥有它便可号令魔教天下教众。 但就在他的人将这对至宝运往西凉的时候,却被不明人士截胡。 日月同辉自此下落不明,他借他手底下的一个江湖高手之名发布了一则江湖追杀令。 “凡得日月同辉者,送至西凉。赏万千黄金,封王侯。” 王侯,他王汉韬虽自立为君,但也只是一个王侯出身。他西凉能有多少番地?先不说这话可不可信。但就这话的意义而言便意味着他给的“王侯”便等同与将他手里的那三分之一的天下再分一部分出来。 这样的诱惑,不可为不大。 虽说,得此物便等于得了整个魔教,但他给的筹码,实在太过大了些。 远远高于一个魔教教主的价值,很多人心里都明白,这东西绝对不会像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 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江湖人纷纷对这日月同辉起了觊觎之心,毕竟,它等同于权势。 不过,这倒是便宜了凡情。 因为这日月同辉谣言的光芒遮住了那些傻子的双眼,更遮住了寻道剑法的光芒。 结果不言而喻。看来,之后的路,他能轻松不少。 毕竟,自己要去的地方,叫做洛阳。 一国之都,自古以来便是权势斗争,江湖风云的集中地。 能不被人注意到,当然最好。 人,无论你是否强大。如果走到了大多数人的前面,一定会被别人针对。 因为别人会嫉妒。 如果走到最后面,你又会被人无休止的下绊子。 因为别人会恐惧你会追上他。 唯独只有将自己没入人群之内,不张扬,不沉默。 化作其中之一,才能安稳的活下去。 这或许,便是他凡情的江湖。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五章 杀局 - 江湖录之万人之上 - 西凉绝响 明月当空,洒落长安古楼石瓦之上,月下一道美丽的身影坐在房檐之上,轻轻荡着双脚。 她看起来心情还不错,或许是因为今日吃到了“天上人间”的桂花糕。还让一个冤大头替自己付了钱。 微微浅笑动人心魄,若是凡情在,一定认得着倩丽的身影。那个红衣白裙的姑娘。 “萤儿,你今天挺开心嘛。”一道女子的声音响起。 红衣白裙少女神情喜悦的看着来着:“娘!你怎么才回来呀,都等你这么半个多月了。” 女子上山抚了抚红衣白裙少女的脑袋:“娘去看了一位故人,耽搁了一会儿。” “是灵心姨么?” 女子神色低沉点了点头。 “娘亲别难过了……”说着伸手握住了女子的手…… 女子目光有些涣散:“走吧,回家了。” “诶?不是来接爹爹回家的么?” “没事,我们先回去,你爹回直接回洛阳。” “哦……对了。今天我在街上听到他们说爹爹被人暗算……爹爹……不会有事吧……” “那是我散播出去的。”女子转头看了看自己的女儿,微笑着说道。 “啊?为什么呀?”少女有些不理解的看着自己母亲。 “前不久,收到你爹的来信。他说去西凉办事,之后直接回洛阳。真是的,这么大个人了,还这么让人不放心。堂堂一国大将军,北境是说走就可以走的么?还去西凉这么危险的地方。”女子一副抱怨的神情。 “娘亲别生气,等爹爹回来,我帮你揍他。哼。”少女一副假作凶狠的模样说道。 “罢了……你那个爹爹呀。” “娘亲你还没说为什么呢。” “我给你舅舅说,家夫遇刺受伤。会从西路过长安回来。想你这么聪明,你也该明白了。” “哦……从西回来?可太过周折呀……受伤了怎么还会这般折腾?别人听到一定觉得是假的。但爹爹若真从西路过长安回来,那遇到危险的可能性便会降低。既保证了爹爹的安全,又骗过了舅舅。” “只要他知道了便好,虽不说名正言顺。但想来不会被责罪了。” “娘亲真聪明……” 女子笑了笑,没再说话。 带着那个少女往西而去…… 说起来这个世间真是奇妙,若凡情在这儿一定会哭笑不得。 白天遇到的红衣白裙少女在这儿,母亲墓前遇到的百里盈也在这儿,她们居然还是母女…… 这…… 四月初,清风荡过小河旁。抚动着少年的长发。 自东往西的风,东入黄河的河。以及迎风顺河而去的少年。 少年身着一身灰衣素袖,长发随意披散,不曾束冠。或许过去的十多年里受够了限制己身的东西,所以如今哪怕是一束发之冠也不再愿意使用。 身旁一位黑衣似墨的小女孩骑在马上,看起来很是普通。只不过看她最多莫过十二三的年纪,竟然学着大人抱着一个酒葫芦不肯撒手。 对此凡情也感到很是困惑,也不知为何,一趟长安后。阿灵居然爱上了喝酒,也不知道她当时想去长安是不是也就仅仅为了那里的桃花酿? 不过随即摇了摇头,她才十二岁,自小哪儿也没去过,怎么会知道桃花酿? 莫不是书中看的?或者跟着母亲的时候便被带着去喝过? 算了……顿时抬起头不再胡思乱想。 “阿灵,酒好喝么?” 阿灵转头看了他一眼,好似有些不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是觉得酒不好喝?” 阿灵摇了摇头。 “哦……你是觉得没够?” 阿灵使劲的点了点头。 “。。。。。” “小孩子不能喝酒的。” 一听这话,阿灵极其紧张抱紧了手里酒葫芦,一脸不情愿的盯着凡情。 “唉……好,好,好,你喝。”接着又低声喃喃了一句:“谁叫我打不过你呢,还不准我骑马……” “切……” “啊?” 阿灵白了他一眼。 “阿灵你怎么学起这样的语气词这般快呢?” 她依旧不理他,自顾自的喝起酒来。 就在凡情郁闷不已的时候,阿灵突然在马上一顿,神情变得异常严肃。即刻从马背上跳下来。四周环顾,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怎么了,阿灵。” 神色一督,冷声厉道:“血。” 凡情皱了皱眉头,沉默了起来。 阿灵依旧一副警惕的模样,观察起四周。过了没多久。 他开口说道:“应该不是冲我们来的,走吧。少管闲事。” 阿灵愣了愣,点了点头。只不过还是好奇的回头往丛林深处看了看。 也许是看出阿灵的忧郁,于是开口:“有什么让你感兴趣的么?” “内力。” “你是想说,你感觉到了高手的内力?” 阿灵点了点头。 “危险么?” 这次她先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 “我可以理解为你不确定么?” 摇头。 “那便是危险,但不建议我去?” 摇头。 “危险,但是你有把握全身而退?” 点头。 “你想去看看么?” 阿灵迟疑了一下,有些担忧的看了凡情一眼,又有些好奇的转头看了一下丛林深处。 “走吧……” 丛林深处,一整整杀气带来的寒透彻人的身骨。 只是杀意的寒,不及手中流锋之寒,不及他心中之寒。 跟随自己多年的副将出卖了自己行踪。关键时候对着毫无防备的自己决然出手。 他不是傻子,到了这种时候不可能还去相信什么所谓情义。 或许正如眼前追来人所说“人都有弱点,只要拿捏住,便可以加以利用。如果不行,那一定是筹码不够。” 他不知道他们用什么方法收买了自己的副将,但都不重要了。不管你是否有苦衷,在你选择背叛的那一刻开始,你便注定不能活。 所以,他紧握着那把陪自己征战多年的刀,杀心已起。 “将军,你还是不要运功了,昨天的食物里我下了噬心散,若你强行运功。气血攻心,定然命不保。”副将毫无感情的语气说道。 燕云归突然笑了笑,略带疯狂之意。:“阿生,栽你手上我认了。但……在我燕云归手里,岂是你们便能讨得了好?” 被称作阿生的副将神色一变,顿感觉不妙:“不好,快退。” 他此时仿佛变了一个人,比之沙场征战之时更加的疯狂,手中的刀不停地带动着霸道之意,如同盘空巨龙俯视苍生…… 狂躁的内息不停地动荡,扩散开来,而后波及了整座山林。 那群人中一位长者似是想起了什么:“归燕门五天荒,霸刀。原来是你……” 一阵心惊,一声大喝:“跑!!” 话音刚落,刀气横飞。那般霸道的刀意,所向披靡。无坚不摧。 所过之处草木顿残,沙石飞走。就连躲在周围的伏兵亦是没能躲过,横尸遍野。 一瞬之间,只剩下身体情况越发恶劣的燕云归,和那个年长的老者,以及副将阿生。 “咳咳咳……”一口鲜血吐出,老者捂着胸口低声沉闷道:“李生,你为何给我们的情报说他最多莫过天位三重?他像三重天的功力?这他妈起码六重天以上!。” “我……我不知道。从未见他如此。” “哼,回去再跟你算账。” “回去?我大楚境内岂是你们想走就能走?”一声不羁的大喝,刀意又盛三分。 如同一尊杀神,一步一步迟缓向二人走来,但状态看起来有些不太好,口中鲜血直流,看来已经毒入心脉。 “他现在空有一身绝世战力,根本无法追上我们,我用千机弩牵制他,你找机会夺取日月同辉。” “好。” 言尽,破空之音响起。 一支箭弩飞驰向燕云归,紧接着又是三发迷踪镖,伴随着紧随其后的七发傀儡镖。 七星箭阵,牵丝改位。 傀儡镖便是魔教独门暗器,每枚镖尾系着一根玄钢丝线。七镖同出亦为阵,牵丝走形,随境移位。斗转星移,自成阵。 原理便是利用被攻击人的反应而决定其作用。如果不敌人挡,便会直入肉骨,从而封锁行动。 再者如果没注意到它后面连的玄钢丝线,将其挡下,便会丝线交错成阵,封锁敌人。 这种暗器对于使用者要求很高,出镖的方位极为重要,若不是长年使用这种暗器的高手,是没办法发挥出它最大的威力。 这位老者,就手法而言,算得上一流的暗器高手,出手狠准快。还用上箭弩和其他暗器迷糊对手眼线。 以他们的情报,派他来,也不算轻敌。 刹时,暗器转瞬即至,也不知是不是伤重的缘由,燕云归愣在原地竟一动也不动。 箭弩透体而过,傀儡镖穿筋锁骨。 “就是现在,李生动手!”一声大喊。 埋伏在一旁的副将李生鬼魅一般的出现在燕云归身后,高高的举起了手中剑,下一刻便能要了他的命。 “日月同辉要紧,别做无谓的事!”一旁老者提醒道。 “晚了。”一抹微笑自嘴角扬起,仿佛用尽自己仅余的力气。转身横刀一斩。 斩马刀,横断李生。 原来这就是他的意图,既本知难以活命,又何在意受伤? 只有让你们困住,你们才敢近身。 但这一击,亦是用尽了他最后的力气。眼神渐渐迷离起来。 有些悲伤的一声叹息:“阿生……你既然做了叛徒,说什么我也不会让你活着。”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六章 叛 - 江湖录之万人之上 - 西凉绝响 “娘……娘亲?你怎么了?”马车内少女托着下颚,有些疑惑的看着自己母亲。 百里盈这才重沉思中回过神来,用手摁了摁脑袋,满脸愁容的看着自己女儿。 “我总是心绪难宁,好像有什么事忽略了,却无论如何也没有头绪。” 少女一听,松了一口气说道:“娘亲,人的一生哪里可能什么事都尽能掌握手中呢,随缘便好。” “你这话倒是没错……这份心境,很不错。” 少女莞尔一笑:“这其实是师父说的。” 百里盈一愣,转头看向马车窗外,目光渐渐涣散,似陷入了一些回忆:“师姐么……” 长安郊外下了一场雨,侵湿泥泞的土地,红色的血混杂在淤泥里,就像打翻了朱砂混入米浆,平淡无奇。 至少在凡情眼里是这般,这样的场景虽不说司空见惯,但于这乱世之中倒也不足为奇。 死人,很正常。 也不知生来性情凉薄还是不愿多管闲事,他看也没看那躺在地上还未冰凉的“尸体”。 伸手捡起了在其身旁的花雕木盒,放到自己半曲的腿上,仔细观摩起来。 这……便是那群人费劲心思要抢夺的东西? 木盒散发着清新的祁木之香,材质定是上好的北荒祁木。四面四边金丝刻雕,金花印塑。 以前在母亲给的书中看到过,这是西域的样式,既已经千里迢迢出现在了中原,看来定不会是简单的东西。 皱起眉头打量了片刻,想来谨慎的他并不打算现在就打开这个盒子。于是抬起头,似是又想到什么。 “阿灵,要走了。” 丛林不远处顿时传来一声凄厉的男子哀嚎声,声音中充满了不甘与愤怒。 不一会儿,一位黑衣少女轻笑着蹦哒出来,神色略带满足之意。 “打够了?” 阿灵点了点头,看了他一眼,又转头看向地上的燕云归。有些迟疑。 “你要我救他?” 阿灵直勾勾的看着他,没有任何表情,好似又恢复到了平日里那般什么也不在意的模样,但就是不曾移动半步。 凡情沉默着,与阿灵向视对望。也不明白阿灵为何要救地上的这个人。 正如他心里一开始所想,救燕云归,不合算。 要说凡情不知道地上躺着的是什么人?当然不会。 莫不说先前躲在周围时听到他自报名讳,就算从他的身上的星星点点的线索来看,便十之八九能猜出他身份不同寻常。 但这又于我何干?这句话正好能够诠释此时他心里的想法。 生死由命,莫说你毒入心脉,能否救得了。就凭与你牵连太深就极有可能得罪魔教势力,从而不得安宁。 那么我为何要冒这风险,自己还有那么多事没有完成,跟自己要做的事比起来,命……微不足道。 虽自己本不求安宁之道,但树敌太多还是过于不理智。 总而言之,救这个人,于自己而言,弊大于利。两袖一挥,转过身,欲要离去。 “救他。” 就仿佛寂静深夜里响起的金铃音,在心中回荡,这是向来少言寡语的阿灵第一次让自己去做什么事。 凡情不懂,更不明白,素不相识的人,在这般情况下为何要执意去救? 转过头,不解的看着阿灵。 但她依旧如往常一般,平淡至极的神情,仿佛不属于这个世间,没有感情,没有牵挂。也……没有喜怒哀乐。 “非救他不可?” 阿灵木讷的点了点头。 “唉……” 凡情伸手搭在燕云归的喉颈部,体内的内息通过手传送到他的身体。 “还活着……” 抬起头看了看阿灵,犹豫了片刻,仿佛下定什么决心一般。 自言自语道:“要说你这毒入心脉,本当绝无生机。唉……若非阿灵,我真不愿这般伤元动气。” 凡情是个懂得衡量取舍的人,但正如他所言,他只有阿灵了…… 几天后,正值四月洛阳佳期。 一年牡丹花开之际,“青峰独有意,花开别样红。”昨夜晚风一夜轻悄悄的带过,今日的洛阳便成了花海。 花丛中一袭红衣白裙的身影掠过,惊起一颗颗朝露。如同妖魅精灵般花间起舞,伴随着百花齐放的盛景,独添一抹娇艳。 她名燕流萤,燕云归和百里盈的独女。今日一大早便起来,收拾好了一些衣物。匆匆忙忙的出了门。 或许是因昨天夜里递到手里的封来自归燕门的书信,让她心情顿时变得愉悦起来。 “流萤师姐,家中事了后,即刻归山。” 收到信后流萤即刻算了算时侯,自己下山已有数月之久,如今正当四月。再过半月便是归燕门的拜师会武。 这盛会四年一次,意味着老一代弟子有机会可以在宗门长老的门下聆道学业,意味着又会有新人拜入山门。 意味自己又可以学习更多精妙的武学,这对她的诱惑不可谓不小,或许就如同她喜欢吃桂花糕一般,当不介意再多一碗桃花羹,一盘臻子糕,或者更多更好吃的甜点摆到她面前。。 又想到很小的时候便被送去归燕门,拜师在师父白墨名下,可学到的大多是四书五经,道学。一类的东西。至于功法,除了自己如今所用的内功以外,师父也再不曾再教过自己什么。 归燕门门规森严,若是背师偷艺,定会受到极其严厉的处罚。拜师大会无疑就成了她唯一的期待。 四月二十,归燕门弟子会武,取得前三便有一次机会请求拜入其他长老门下聆业,不得师徒名分。如果被拒,则罢之。但大多数还是会同意,毕竟能有优秀的后辈传承自己的绝学,也是一件让那些老东西开心的事。 虽说并无师徒之名,可所传之人再如何也属山门之人,将来名动江湖,亦是给师门争了光,又何乐不为。 而且会武的那天会同山门收新弟子一并进行,毕竟会武前三甲要聆业,便是去听那些老家伙为这些新入门的弟子上课。 总之,此次会武。一定会特别的热闹,而自己恰恰又很喜欢热闹,喜欢人群的熙熙攘攘,就像喜欢甜点一般喜欢,虽然女孩子应该像那些老顽固口中说的待字闺中,循规蹈矩。 但自己这般总是要好过山门之上某些一副自命清高,永远站在远离人群的地方藐视的看着别人的狂妄之徒。 这般一想,自己还是很好的。 此归师门,定能好好挫挫那些个人的锐气,想想便是一件让人开心不已的事。 …… 黄河以南。 漆黑的古道旁,有一个隐秘的山洞,洞口杂草后隐约闪烁着点点微光。 一股自洞内传出的烤肉香,若有若无的飘散出来。洞中灰衣少年手拿木棍穿着一只野兔来回翻烤。 专注的神情似是在完成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一般,一旁少女两眼汪汪的盯着少年手里的烤野兔,片刻也未曾将目光移开。 突然,一声细微枯木折断之声响起。少年警惕的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随即微微一笑,又转过头专注的烤起了兔子。 “你救了我?”燕云归有些虚弱的声音响起。 “阿灵救的你。” “这个小姑娘……” “嗯……” “多谢。” “不客气。” 燕云归身体还未痊愈,顺势在火堆旁坐下,自顾自得烤起火来。只是不时多看了一旁的阿灵两眼。 凡情则是依旧烤着手里的野兔,时不时翻转一下,用匕首戳一戳。看其老练的手法,以及专注的神情。倒是像极了一个厨子。 阿灵还是目不转睛的盯着那野兔,三人各自沉默,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燕云归低着头,暗自运动内力查看了自己的身体状况,发现自己身上的毒已经清楚了十之八九。 难道是他们替我解了毒? 可之前明明已经毒入心脉,若非用了极其珍贵的药材便一定是内功高手运用精妙的内力控制为自己解毒。 眼前这二人,看起来也绝非高手,毕竟自己内功修为也在天位八重天,凭着对气息的观察力立刻就可以确定他们的内功境界,这个少年看不出什么内力波动,就像一个普通人。 一旁的少女也最多莫过在劫位,虽说在这个年岁就能达到劫位的境界有些让人惊叹,但这也远远不能做到为自己的心脉推宫过血。 所以,自己宁可相信他们是用了什么珍贵的药材为自己解毒。 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花费这等代价,终究有些不合乎情理。 心中疑虑渐渐加重,但燕云归一个常年混迹军中之人,也不喜欢弯弯绕绕。索性直接开口询问。 “小兄弟贵姓?” “凡。” “凡小兄弟,你是如何为我解了身上的毒?” 凡情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说道:“就这般解的,况且毒都解了。干嘛要去知道怎么解的毒。” 一声干笑:“只是有些好奇。” 凡情这时用手里的匕首划开手中烤好的野兔,将两条兔腿拿给了阿灵,接着又开始切着剩下的兔肉,一边切一边说道:“运功推宫过血。” 燕云归一愣,一脸不相信的问道:“小兄弟看起来并不像习武之人呀。” 凡情的声音变得有些不耐烦:“修习的内功有些特别而已。” “那……” 燕云归本想着再问什么,却被凡情打断。 只见他将切好的兔子一把塞到自己手里,便自顾自的拿着剩下的那一半吃了起来。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七章 日月同辉 - 江湖录之万人之上 - 西凉绝响 一番风雨,三人手中烤兔已然吃光,凡情面带满足之意斜躺在山洞石壁之上,闭上双眼假寐起来。 “凡小兄弟可曾见过我随身携带的一个木盒子?”一旁沉寂了许久终于忍不住的燕云归开口询问道。 他睁开眼,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到着燕云归,好似听到了什么让他很不能理解的话一般。 翘起一条腿,有些疲累的开口:“在我这儿。” “哦?小兄弟可否将东西归还于我?” “不可。” 燕云归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猜疑,莫不是你本就是冲着此物而来? 可见这少年在拒绝归还自己的时候神情却是那般坦荡,仿佛他占了天大的道理一般,要说拿了东西不还敢这般理直气壮的,不是强盗便是小人。 “小兄弟此言为何?” 凡情白了他一眼:“我本以为燕大将军这等身份,会是个讲道理的人。” “小兄弟的言语真是让人难懂,燕某人不喜欢那些弯弯绕绕的,你有话直说。” 只见这是凡情神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就像是在讲述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一般:“我只不过顺手救了你的命。” 说完目光便直勾勾的注视着燕云归。 顺手救了你的命,便是我本意不在救你命。你能活着,当庆幸自己运气不错。 如果不救你,我也会直接拿走东西。那么你又凭何向我要东西? 燕云归不是傻子,当然能听明白他话中隐藏之意。这摆明了是不还了,还说得这般义正言辞,但也真是无赖得很坦荡。 毕竟这般,倒也比那些暗箭伤人来得磊落。况且他说的也并非无道理,虽然是一些歪理……。 不由豪迈的笑了起来,似是有些欣赏眼前的这个年轻人。 “哈哈哈……你的话我听明白了,你想要这盒子里的东西,可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凡情从容的一笑:“你要杀得了我才行。” “老夫虽重伤初愈,杀你还是有把握的。”也不知为何,他说这话也没带丝毫杀意,神态就仿佛在和一个家中晚辈谈笑般。 而凡情也是一副谈笑的神色,丝毫没有被他的话威胁到。嘴角扬起一抹微笑。 “你好像认定了我不会对你动手。” “行了,燕将军。你累不累,我既不是魔教之人,也不是害你之人。我还救了你的命,若你真对我出手,你也不便不是那个重情重义的霸刀了。” 燕云归一愣,脸色突然就变得有些阴沉:“你……说什么?谁告诉你的?” “你和那群人战斗的时候,我就在你身后不远的地方。霸刀刀诀,当今世界上还会用的人会是其他人么?当然也不排除你是霸刀徒弟的可能,但……二十年前霸刀成名时也莫过二十岁,你的年纪也恰好相仿。这样不合理。” 燕云归听他细说完后脸色变得有些无奈,转过头看着山洞外漫天繁星沉默起来,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竟是流露出一丝悲伤的气息。 “盒子里是什么?” 一声无奈的叹息,低沉的说道:“故友的遗物……” 凡情闻言眼中流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就像当初自己从母亲口中知道那些事情的时候一样,心情顿时变得沉重起来。 他知道盒子里面的东西是什么,也知道它意味着什么。只是一开始并不明白,为了这么一件东西只身犯险跑去西凉,看起来像是为了不让此物流到西凉王之手,但这样的理由并不合理,一个大将军,插手管江湖事,还是有些说不过去。 就算管闲事,也应该是那所谓的正道人士去管。当年霸刀的大师兄便是如今归燕门的门主陌无涯,当今正道领袖,他都不管的事,你又何必这份闲心呢。 可他说出“故友遗物”的时流露出的神色又并非像作假。顿时凡情明白了,所以情绪才会变得这般复杂。 还好自己当时救了他,没有将他置之不理,毕竟这般重情义的人物,死了,当真可惜。 “故友?” 燕云归回过头,察觉到了凡情情绪有些不对。索性转移了自己的话题,开口说道:“你这般年纪,估计是没听说过,还是不提了……”说着便有些不再想聊下去的样子。 “萧别情?” 安静,气氛顿时变得异常起来。 凡情很不经意的说出这个名字却让燕云归如同变了一个人一般。 突然的站起身来,眼中尽是震撼之意,随即又变得警惕起来:“你……到底是谁?” 凡情诡异的笑了笑:“我是凡情,一介不入流的江湖人而已。” “你怎会知道萧……他的?” “在下生来喜好看些江湖奇闻杂记的书籍。他也不算什么小人物吧?我知道很奇怪么?再说你当年还是霸刀的时候,力战陌无涯为首的正道人士,为的不就是救一个魔教之人么?这都是江湖上人尽皆知的,只不过我恰好知道了你是霸刀而已。” 燕云归这才没那么激动,重新又坐了下来。 或许,是自己想多了。一个十来岁的少年而已,又怎会和他有什么联系,况且他一点也不像那个人。 “唉……过往之事,我早就忘了。” 凡情一脸不相信的看着他,心想既然忘了又何苦这般千难万险的要去找回那个人的遗物呢。 虽然这并不关自己什么事,但这句谎撒得也着实有些拙劣了。 不过也能理解,毕竟有些事情,最好永远都不要再被提起,要不然他“霸刀燕麟”隐形埋名这么多年不就白费了么。 凡情也不愿意拆穿,为了结束这个没有意义的话题,转移注意力说道:“不管怎么样,这东西归我了,哪怕你说,这是你故人之物。” 燕云归倒也不怎么在乎的说道:“你我也算有缘,正如你所言若不是你我也活不成。东西……你喜欢拿去便是,总好过落到那些人手里。但它只会给人带来厄运,今后切莫后悔才是。” 凡情自信满满的笑了笑:“我并不这么觉得。日月同辉,就这对双刀而言的名字而言。阳为心之希望,月为心之浩然。并无不妥。” “你倒是有自己独特的见解,不过你既然知道它是什么,也应该明白它的意义。” “当然。” “若是我发现你拿着它作恶,你活不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哪怕我真要用来做恶,也是在我有绝对把握自保的时候。” “这算你答应了?” 凡情点了点头……似是得到燕云归的首肯让他舒服了许多,毕竟名不正,言不顺。多少还是有些让人不舒服。 小心翼翼的打开尘封的木盒,一对寒锋透着月光反射出妖异的光芒,赤红之色与皓蓝之色交辉相映,但却不曾让人感觉到一丝违和。 天与地,阴与阳。 白昼与黑夜,仿佛在它们身上体现了完美的融合。双刀如有灵,交辉之举似相互有感,如同结发连理般心有灵犀。 “真是一对好刀。”凡情不由得感叹道。 “世人只知日月同辉为魔教圣物,却不知这本是一对夫妻刀……赤色为阳,名曰:长情。浩蓝为阴,名曰:初心。”一旁燕云归讲解道。 “哦……?长情……初心……。名字倒是很美,但这杀人利器取这么风雅之名,倒也真有些讽刺……” “你倒是看得很通透……但还是不懂其间真意。”说着摇了摇头。 凡情没有再搭话,在一旁反复观赏着这对不凡的双刀。 燕云归沉默了起来,呆呆的看着夜空。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就连他自己也快弄不清楚自己想什么,这般千辛万苦赌上性命拿回来的东西竟这般送与了这个少年……这是那个人留下的唯一的东西了。 就在二人双双沉默之际,突然,一直安静在一旁的阿灵走向了二人。他们不知道,从凡情打开盒子的那一刹那,阿灵的目光再也没有离开过那对双刀。 她很不自然的从凡情的手里拿过那一把散发着皓蓝色光华的“初心”。顿时像变了一个人一般。 眼中尽是迷茫之意,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悲伤,紧锁着眉头。 “阿灵……你……怎么了?”凡情见状很是担忧的看着她。 她却并没有理会,手中提着刀,转头似是要离开。 “阿灵!你要去哪儿……?” 一对阴冷的目光转过来看向凡情,他顿时感觉到了蚀骨般的寒意。 她不是阿灵!即时心中生起了这个念头,毕竟那般仿佛来自地狱厉鬼般的眼神,还有对自己那毫不隐藏的杀意。 都绝对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阿灵。 她转过头,似是极力在克制着自己的声线一般:“我会再去找你……” 说罢,鬼魅般的消失在原地。 只留下还未反应过来的凡情,和一脸惊讶的燕云归。 “真是小看了这丫头,这等轻功,怎么看也不该是劫位的修为便能掌握。她……是你什么人。” 看不出有什么表情,仿佛有些焦虑:“她是先母一直带在身边的丫鬟,我不知道她的来历。” “令堂何人?” “南河凡家,凡灵心。” 燕云归摇了摇头,表示不曾听说过。随即脸色变得有些不好:“小兄弟,你要是不愿意说不说便是,何必胡说八道呢?” 凡情没什么心情跟他开开玩笑:“爱信不信。” “嘿,还挺无赖,南河城我也不是不知道,哪里有什么凡家?” “切……”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八章 位劫 - 江湖录之万人之上 - 西凉绝响 南河没有凡家?怎么可能。 自己在那里活了这么多年,一切发生的真真切切。哪里又会去信他的话。 “别胡说了,我在凡家生活了这么多年。又怎么可能没有凡家?”凡情不信的说道。 “或许是老夫孤陋寡闻了吧,我的确就只知道林家和陆家。” 凡情一愣,思绪乱了起来。凡家在南河三大家居首位,他提到的林家和陆家亦是另外两大家族。 这……又是怎么回事? “燕将军,你为何这般肯定?” “老夫所言还是有根据的,从二十多年前,到前年南河闹灾荒,南河每年都是要给军队送粮,经常听来者聊聊家乡的事。但这两年就不知道了,灾荒后便从西阳关取粮。或许你说的是后来新起的家族。” 凡情听完没有再说话,极力的让自己保持平静,希望不要让燕云归看出端倪。 毕竟自己不知道,这件事是否对自己会带来什么不利的情况。 凡家盘踞南河十数年,如果真如燕云归所言,岂不是这个凡家一直没有存在过? 如此于理不合,但他坚信,一切迷惘都是有着目的性的,凡家似有似无,终究不能让其他人注意到。 只好收起自己的好奇心,打算今后有机会再去求证。现在最重要的是,阿灵为何会突然变了一个人一般,又为何会不明不白的离去? 很小的时候,自己就看到阿灵跟在母亲身边,从不开口说话。只喜欢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发呆。 母亲去世后,她便跟在了自己身边,要说她的来历什么的,还真是不从得知。当然,凡情小时候猜测过,她或许是自己的姐姐,母亲的另一个孩子一类的。 等等……姐姐? 为何自己下意识的认为她会是姐姐,自己今年十七,她才莫过十二三岁呀。 凡情冷静了一下,顿时想到一件让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的事情。 母亲逝世后,她跟在了自己身边。但那之前自己仅仅见过她几面而已…… 难道,她不是自己当年最初见过的那个丫鬟?毕竟,母亲逝世前才告诉自己好好照顾她,难不成母亲将死之际还会骗自己? 不对,不太可能。但这般下去太没有头绪,顿时有些烦躁。凡情用手拍了拍脑袋。。 “凡小兄弟,你怎么了?” 他这才回过神:“没……没什么。” 回答有很迟缓,不觉的走神。 四月洛阳,下了一场雨。 冲刷着百姓心中的黑暗,那过往颠沛流离的黑暗,虽在洛阳战乱年代的危机感不及其他地方严重,但京城百姓多少也是人心惶惶。 半月前,发生的那件大事。导致天下三分,相互制衡。一时难生战乱,百姓不懂他什么天下格局,只知道,很长一段时间不必再担惊受怕。 楚昭王为了安抚百姓,颁布一道皇榜公告天下,镇北军大将军撤出边塞,回京受封,只留驻军留守。 如此一来,百姓心里便更加确定战争不会再那么容易发生,毕竟皇帝陛下都把燕将军从至关重要的北境调了回来。天子都这般,百姓岂会不信。 但说起来楚昭王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除了考虑到安抚民心之外,更重要的是前不久知道了燕云归遇刺的消息。 自己的皇妹费劲心思的隐藏了他的行踪,让他暗度陈仓从长安回来,自己总得给本家妹夫找一个名正言顺的由头,毕竟他可是镇北军的军心之向。若是不明不白回京,岂不遭人非议? 况且让他回京受封这件事情上,除了照顾皇妹百里盈的面子外,更多的是他的本就有资格受到封赏。 北境多年,力保大楚国土不失,边关不破,强大的燕军在他手里也从不曾讨到过好,这等军功,几人能比之? 每念及此,总想着要好生封赏犒劳一番,却从来难得机会。 偌大的皇宫内,楚昭王孤寂的坐在那把无数人觊觎的龙椅之上,轻轻放下手中的笔,看着案桌上摆放着已经草拟好将册封燕云归为镇北侯的圣旨。 突然,一位内阁小太监进来禀报道:“陛下,李相国求见。” 楚昭王皱了皱眉头,低声说道:“让他进来。” 小太监起身退下,不一会儿,一位紫色长袍老者走了进来,一身紫色官服乃是他一品官阶的象征,来者恭敬的对着楚昭王行过君臣之礼。 “李卿,有什么事么?” “臣来为陛下解惑。”李相国说道。 “哦?朕何惑之有?” “陛下将燕将军调回,不应仅仅只是调回。” “何意?” “燕将军常年在北境御敌,难与家人共度团圆。如今天下太平,况且燕将军年过四十,当给年轻人更多机会。” “你想说的恐怕不止这些吧?” 李相国沉默了片刻:“陛下可知西边称王的那个人。” “当然,王汉韬……父王在世的时候我便听说过。” “那陛下当知他当年亦是燕王最过信任的大将之一。” 后来那个人反了燕国,言中之意便说如今燕云归亦是你信任的臣将,那么当他有一天达到一定高度,他也有反的能力。楚昭王不是傻子,当然能听懂。 眯了眯双眼,一丝令人压抑的寒光闪过:“李卿,慎言。” “陛下,臣自知此言多有小人之心,但不得不防啊。” 楚昭王微怒,压低声音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陛下很清楚臣所言,燕将军纵然衷心耿耿,但他错就错在他已经有了可以动摇您位置的权利。还望陛下三思。”李相国视死如归般跪了下去,狠狠得磕下一个响头。 声音在空寂的大殿内回响,仿佛这个响头磕到了龙椅上人的心头。 “你这是做什么,起来。” “陛下……”声音响起,却没有动摇。 好似无可奈何,一声叹息“行了,我心里有数,下去吧。” 不料李相国神色变得激动起来,大声说道:“陛下,你可记得陵王?当年先皇仙去弥留之际,不顾一切也要将她夺番削权。还有相候,她们,哪一个不是权倾朝野,实力足以撼动大楚江山。虽说燕云归比不得他们,但陛下别忘了,他们之间,始终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 也不知为何,当李相国提起陵王的时候,楚昭王脸色突然变得异常难看,当年那个人杀到自己面前,自己无力反抗的模样直到今天依旧历历在目。 无尽的愤怒,带着一丝不易被察觉内心深处的恐惧。 “够了!下去!” “陛下……” “滚!” 李相国思绪万千的看了看殿上的楚昭王,自知不可再多说,低下头,沉默着退出殿外离开。 他是个聪明人,懂得给一些若有若无的信息与楚昭王,虽说这些不足以改变什么,但总能在其心里埋下一颗忌惮的种子。 再而拉出那个被楚国皇族不愿提起的人,将那枚楚王心头之刺再狠狠地往他心里摁上一下。便等于给那颗种子浇上一碗助长之水。 故去的陵王,一直被两代皇帝忌惮,甚至恐惧。 他不过提醒了一下,燕云归本是那个人的徒弟……便能让他如此失态,可见自己的目的已然达到。 当然楚昭王也不是傻子,他能于这乱世间稳坐上这把椅子,自然有他独到的眼光。 李相国此举无非是为了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也许正是打上了镇北军虎符的主意。 这般不折手段倒也符合相国的为人,虽然不光彩,但的的确确提醒了自己,燕云归的确值得被忌惮。 他手握镇北军兵权不说,光是他的发妻,自己的皇妹都足以让人头疼不已。若非女流,凭着她的才学谋略。自己当初能不能坐上这个皇位还不好说。 这夫妇二人向来夫妻同心,若是自己明提暗降削了燕云归的兵权,一但触怒了自己那个妹妹,定不是简单便能了事。 但话说回来,你燕云归就算拥兵不一定自重,可位高却是定会望重,不怕你名望多高,不怕你权势多大。 就怕当你有了这一切之后,你下面的人自然而然会把你往上推,毕竟他们想爬上更高的方,不是将上面的人拉下来,便是推着他上去。 如此一来,楚国江山还是不是自己的江山还难说。 “真是让人头疼……” “陛下何须苦恼。”一道不男不女的声音响起。 “高公公,你有何良言?” “嘿嘿……陛下。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你的话我当然明白,对于燕云归,我信任终究还是多一些。只不过……” “我知道陛下担心的什么,老奴觉得完全不必这般提防。若是陛下实在不放心,微臣记得长公主殿下素来疼爱的女儿,也就是那萤儿郡主如今不是尚未婚配么?” “你的意思是?” “给他找一位好夫家,比如您的亲信徐尚书的儿子。” “呵呵呵……真是老狐狸。”楚昭王略带阴险的笑声在大殿中响彻起来。 四月中旬的一天,风尘仆仆的燕云归的终于回到了洛阳。凡情亦是随其一同来此。 !! 第九章 洛阳将军府 - 江湖录之万人之上 - 西凉绝响 将军府的内堂一间别致的房间。 女子对着梳妆台整理着自己的发髻,手中桃木梳缓缓流动。美丽的容颜带着一丝惨白,目光中掩盖不住的杀机动荡。 在她听到刚刚回来不久的丈夫诉说了他的经历后便一直沉默。自诩聪慧如她亦想不到也有失算的时候。 自己那不好的预感还是应验了,就像前不久去看了那位逝去的故人开始,心中便疑虑从从。 九儿花了一辈子心力隐姓埋名,为了让凡情不踏足江湖,费劲心思的让他成为一个普通人,何况当年九儿也说过,决计不会让她儿子习武。可如今为何她一去,凡情就仿佛宿命般的来到了这里。 加上那一身不易被人察觉的内力又不知如何习得。况且小小年纪,城府之深,莫不是有谁再背后酝酿什么阴谋,有此推动? 难不成……当年知道他们娘俩活着的还有其他人? “云归……你就不觉得事有蹊跷么。徐生是当年你入军便跟着你的,他会这般轻易背叛你?”女子放下木梳,转过头。 一旁燕云归刚刚睡醒不久,神色看起来不太好。昨日回家把凡情安排在客房回来倒头就睡。一路折腾让他很是疲累。 “我也不知道,但人已经死了。想那些有什么用。别一天疑神疑鬼。” “你呀……我跟你说认真的,你别老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行么。” “好好好……你说吧。”燕云归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 百里盈白了他一眼,揉了揉脑袋:“我就是纳闷,怎么可能这么巧,偏偏就是凡情他救了你,还和你一路进京来?” “凡情有什么特殊么?为什么你要用巧呢……?”说着燕云归拿起昨天夜里倒的那杯茶喝了起来。 百里盈心中一咯噔,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在自己丈夫面前,总是不喜藏得太深,大多都是真实的自己展现于他面前。这段时间繁琐之事太多,缜密如自己竟也会失误。 “对了……,你怎么知道那个少年叫凡情?”燕云归似是想到了什么,端着的茶杯顿时放了下来,不经意的问道。 百里盈刻意平复了一下情绪,表现的很自然:“他是南河凡家的九子,凡灵心的儿子。因为她母亲的关系,他还算有些名头。” “凡家?凡灵心?又是这个,可为什么我没听说过?”燕云归瘪了瘪嘴。 “你常年在军营,没听过不正常么?” “哦……也对。” 说罢,燕云归站起身来,顺手在一旁拿了一个水果啃了起来。看样子也是有些饿了。 “你伤才好不久,我去给你做饭。” “让下人做吧。” “和着不爱吃我做的菜是么?”百里盈故意做着一个生气的表情。 燕云归尴尬的笑了笑,心想好不好吃我也吃了大半辈子。还有什么挑剔不成。 “我不是怕你累着了么。” “嘿,那我做了你吃不吃。”百里盈皱起眉头,略带威胁之意。 燕云归见状急忙说道:“夫人心灵手巧,我最爱吃夫人做的菜了。” 说罢抬头看了看她,见其脸色好一些,立马转移话题道:“说起我受伤,倒是有一件事让我百思不解,你说什么功法可以让人对于内力的控制达到心随意动?” “问这个干嘛?” “我心中还是有些疑虑。想要证实一下。”说着略有深意的看着百里盈。 百里盈目光一滞,看着自己的丈夫,心知自己或许快瞒不住了。一声无奈的叹息:“焚心真诀……” 燕云归皱起眉头,将手中啃了一半苹果放在了桌上,安静的走到窗前,背对女子说道:“我知道……我是说还有没有其他……” 一语低声:“我说凡情修炼的就是焚心真诀。” 仿若一声惊雷,自由心间平地起,万千风霜落入眉间。他不敢相信的转过头看着自己的发妻。 “凡情……?” 百里盈点了点头:“那个人的儿子。” “那凡灵心……?” “她便是聆月。” 看着窗外,迟疑了片刻,缓缓说道:“为什么瞒着我?” “你的性子你自己不知道么,不瞒着你,她们活不到现在。” “我……那你为什么现在又要告诉我?” 百里盈抬头看着自己的夫君,心中担忧浮上心头。:“如果他能平平静静作为普通人过一辈子,我便会瞒你一辈子。可如今,仿佛宿命一般,他来到了这里,那件东西也来到了这里。就好像被人设计好一般。” “日月同辉么?”燕云归低声喃道。 百里盈有些苦闷,自己丈夫的性子她当然清楚,不管是什么缘由,她也不想燕云归永远沉在过往走不出来。 “我不知道。夫君……你不要再插手了……” “他是师弟的儿子……” “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晚辈自有晚辈的造化,你若与他相认,定会害了他。况且,当年做得已经够多了,顺其自然吧……” 燕云归情绪变得复杂起来。万千回忆涌上心头,有后悔,有悲愤,有难过。过往种种闪过眼前,身体不由得微微颤抖起来。 这时一双玉手伸来捂住他的手心。仿佛穿过时间长河流动不绝的歌谣,安抚难以平复的心。那通过手心传来的一抹温柔,顿时击散恐惧,流入心底。 身体终于停下了颤抖,转过头看着自己妻子:“谢谢。” “谢什么……” 摇了摇头“没什么……” “交给我吧,我不会让他受到伤害的……” 洛阳五月,就连将军府内也是开满了牡丹花,几个丫鬟围在花旁小路间窃窃私语,时而发出声声浅笑。 从客房醒后的凡情感到腹中饥饿,于是自己便从房间走了出来找吃的。一眼便看见了花间路旁几位丫鬟。 一个丫鬟见到凡情便小跑了过来:“公子醒了?将军和夫人在正堂等着呢。请随我来。” 凡情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跟上前去。 将军府并不繁华,行走的小路皆是由民间普通青石板铺成,每个院落都有一两颗那种比较常见的枫树,不同的院落的树下种着各式各样的花草。 但大多也非名贵之物,不过环境搭配也算极为有意境,让人身处其中却是很舒坦。要说堂堂一个大将军府,身份还是当朝驸马的将军。家中这般规格也算极为低调了。 走了没多久,便来到了正堂。 燕云归夫妇二人早已经在等着凡情。 上前礼貌的行了一礼,毕竟住在他们家中,基本的礼仪凡情是决计不会有所欠缺。 “凡小兄弟,来,老夫早已备好酒席等你。” 凡情抬头看了燕云归一眼,这才注意到一直站在其身旁的妇人。一眼便认出她是自己在母亲墓前见到过的那个青衣女子。百里盈…… 并没有什么情绪,他一向如此,就算知道是谁,认得她。也不必说出来。如同一个没事人一样,泰然自若的走进正堂,同他们一同上了桌。 没什么交流,毕竟也不太相熟。凡情自顾自的吃着饭。先前几番周折,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好生吃过一顿。燕云归也同一般,只是吃的时候不时抬头仔细端详着眼前少年,仿佛要将少年看个通透。 几番风云,桌上菜已经去了一大半。吃的满足的燕云归这才抬头说道:“凡情小兄弟,来了洛阳可有什么打算?可要老夫为你帮衬些许?” 凡情抬头愣了一愣,他自然是有自己的打算的,为了母亲终其一生也未能放下的执念,他决定去完成。 他也很清楚,从踏出凡家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要踏上一条凶险万分的道路,路途中没有情义,没有思念,没有梦想,没有一个普通少年应该有的一切。 本来还有一个阿灵陪同在自己身旁,如今她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现在只有自己孤单前行,但他心里却依旧的坚定。只是不明白,眼前这个自己随手救下的人为何话中之意会想着帮自己。 向来谨慎的他很清楚事出无常必有妖这个道理,索性摇了摇头:“不用了,我有去处。” “可否对老夫言谈一二,或许我还能帮你些。” 不料凡情冷着脸说道:“如果将军是要答谢救命之恩,大可不必如此,我早说过那本是无意之举。再说,我也拿了你的东西。” 燕云归顿时语塞,这时一旁安静许久的百里盈莞尔一笑,轻声开口:“凡情,你不必这般小心翼翼。我同你母亲也是多年好友,总不至于被你这般提防吧。” 凡情迟疑了一下,仔细想想虽不曾听母亲提及过,但从她当初说出阿灵的时候,也可以判定多少是有那么一些可信的。母亲对于阿灵的保护做得极为全面,除了自己其他人也仅仅只是以为她是一个普通小丫鬟而已。一般人又怎会刻意去提及一个不起眼的小丫鬟。 况且,自己打算去的地方也不是什么秘密,开口道:“归燕门。” 仿佛一句魔咒,燕云归夫妇二人顿时紧蹙起了眉头。若是其他人说出那里,当不至于如此,可为何偏偏就是凡情。 夫妇二人相视一望,仿佛也各自明白对方心里所忧。 !! 第十章 长恨歌 - 江湖录之万人之上 - 西凉绝响 思考一番,百里盈试探的问道:“你从小在南河长大,又是从哪里听说的归燕门呢。” 凡情有些纳闷,不过顿时也明白了他们在想着什么。虽说自己知道得并不全面,但多多少少也能猜到,自己那个从未谋面的父亲一定和她们夫妇二人有什么联系。 但无论如何,自己也不会去相信他们,不……任何人。哪怕今后寒山绝壁独一人,哪怕苍海连天只一帆。自己选择得路本就注定信不得任何人。 随口说道:“书中能看到的。很奇怪么。” “哦?你打算拜师归燕门?” 凡情点了点头。不作多言。 百里盈将信将疑的沉默起来,也是不好多说什么。眼前这个少年看似年少朴质,实则心思极为缜密。言语间让人多番琢磨不透。小小年纪,这般城府,也不知九儿是如何把他教成了这般模样。 不过燕云归倒是觉得没什么,他认为此子这般心性,于这明枪暗箭的江湖实则有益无害。顿时对凡情有高看了几分。 “本月二十,归燕门会开山收徒,你可得把握住时间。” 凡情点了点头:“此番多叨扰,午时我便启程。” 洛阳北去,过了花溪,便是堂燕山地界。几十年前那里并不叫堂燕山,只因有个人在那座山上建立了归燕门,那里才被人叫做了堂燕山。 还有一种说法,建立归燕门的人当年实力空前绝后,手中权势更是震古烁今。但她明白,无论自己多么厉害,也不过帝王殿中堂前燕,再强敌不过帝王三分怒,所以才把此地叫做堂燕山,亦有三分自嘲之意。 山前有石板铺做的小路蜿蜒曲折,直入山顶。半山腰立着一块石碑,上刻“归燕”二字。潦草却不失风雅。隐隐还透露着一丝返璞归真的意境。也不知道是出自归燕门哪位前人之手。 山顶上是一片密密麻麻的枫树林,火红山林间隐匿着一座山庄。让人惊叹的是,这座山庄的规模,就算比之皇城也不逞多让。 难怪当年楚怀王在世的时候这般忌惮提防陵王,一个藩王而已,权势名望簇拥下还兴建了这等规模的江湖势力,说她毫无反楚之心,他是决计不会信的。 堂燕山上九院九落,整整八十一间房屋,前山岭成伏龙之势,俯瞰苍穹。后山长溪挂天入海,成渊龙之形。山崖之底有深谷,寂灭无痕,或成潜龙之乱。 这样的宝地,用作墓穴便是龙脉天穴。若是用作活人居住,却成大凶之象。当年陵王会选择在这里建山门,也不知道是不知其中真意,或是不信鬼神,刻意为之。 我欲绝境虎山行,欲将逆流千帆引,欲承乱世求安平。不知道那个人当年是不是如这般想。至少此时站在后山绝巅的陌无涯却是不知不觉间有了这般意境。 一般人当不会明白他这类人心中所想,正如站到峰顶之时看向渺渺众生,内心所产生的孤寂。 或许他陌无涯如今亦是能理解他师父当年为何在拥有了那般地位的情况下,还是要与天下为敌。 此时天地间只有那孤零零的白衣随风飘动,如同雪山上的一棵独一无二雪松。生而孤寂无味,无人能赏其风华。却也狂风暴雪不摧。 只有一句落寞的声音回荡在山谷:“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要不,我也学着师父那般,给自己找些麻烦?虽然这般想,却也不得不在一声自嘲的笑声中断了念头。 自己终究做不到那般洒脱,毕竟身上的责任限定着自己不能随心性妄为。 挥了挥衣袖,不再多做他想。转身朝着后山走去。赴那一场不知何来的约。 小道幽径,蜿蜒曲折。一路风光却也让人目不暇接。 不远处有一深潭,潭边斜坐着一位小女孩,背上背着一把寒光流动的长刀,目光呆滞的看着潭水中央。 陌无涯走上前去站到了她身后,从怀里拿出一张信纸。 “你给我的信?” 少女转头好奇的看了他一眼,没有机会他。 “你是谁?” “他们叫我阿灵。” 陌无涯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听过。开始打量起眼前这个黑衣女孩。这才注意到,她背后背着的那把刀。 紧接着瞳孔一缩,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你的刀哪儿来的。” 少女没有回答,依旧看着潭水。好似里面有什么让她感兴趣的东西。 但陌无涯对水里有什么并不感兴趣,眼前这个少女能躲过自己山门重重防卫来到这里。一定不会是简单之辈。 她为何会来这里?还带着那个人的刀。来到这个让自己一直刻意回避的地方。虽然很多年前,这里是一个让人感觉到美好的地方。 但很多东西,人或者事物一但不在了,那些包裹着美好回忆的东西,地方。就会变得让人不再想触及。 “我再问你一次,你是谁?”话中开始带着一丝微微的怒意。 少女好似也感觉到了身后人的情绪发生变化,开口说道:“我喜欢这里,就来了。” “信中的刻印是谁教你的?” “我本就会。” 陌无涯愣了一下,微微一笑。 “你不可能本就会。” “为什么?” “若非这个印信,我不会来赴约。我既然来了,你为何还要隐藏身份?” 阿灵这时突然转了过来,面对着陌无涯而坐,轻轻扬起嘴角:“无涯,你不记得我了么……” 自己看了看眼前少女的容颜,似是不经意的有些让人熟悉,但的确又让人想不起来。 突然,一个可笑的念头在心中升起,难道是…… “不可能!”说着往后退了两步。 一声不屑的冷笑:“以前的事,我不记得了,你帮我做一件事。了我心中遗憾。” 陌无涯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到他这把年纪和地位,能让他如此失态可谓少之又少。但他宁可相信眼前少女不是自己所想得那个人。 “你到底是谁。” “我说过了,我叫阿灵。”说着少女抽出背后的刀扔给他。“我把这个给你,你转交给一个人。” “谁?” “燕流萤。” “为什么?” “承诺。” “什么!” “一个突然记起的承诺。” 就在陌无涯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少女突然便消失不见踪影。能在自己眼前做到这般毫无痕迹的消失,此人功力再如何也低不到哪儿去。 难道……她真的是那个人? “不可能。”依旧是他心里的答案。他宁愿相信这个少女是哪家天赋异禀的后辈在故弄玄虚。。。。 日落黄昏之时,洛阳城郊的小道上飞驰着一匹快马。马背之上匍匐着一位少年。鲜红的血液自马上飞洒在渐渐暗下的空中。 一滴滴殷红飞舞,少年狠狠得抽了一下马背,急迫的想要逃离。 身后的箭弩穷追不舍,从那光线昏暗的角落不时闪烁的寒光来看,追杀少年的人一直在他身后不远处。 但空寂的野郊,只有一匹飞驰的马蹄声,后面的人不曾骑马,却能以腿脚之力紧跟着他,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人,派出这等高手。多少有些抬举他了。 凡情心里很清楚,这些人箭箭狠准,十之八九是冲着要自己的命而来。 其实转念一想,他们若是为了家母留下的寻道剑法,自然是不会这般杀掉自己的。除了这个便是那从燕云归手里得到的日月同辉之阳刃“长情”了。 但这个消息,并不会走漏的那么快,知道自己带着这个东西的除了那对夫妇也并无他人。直到这时他仿佛终于相信了母亲告诉自己的话一般。 “不要相信任人,无论是谁。” 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鲜血。目光顿时变得异常平静。 “燕叔叔,百里姑母。虽然我也不愿意相信你们会杀我。但至今天这事儿,以后可得好好问问你们呢……嘿嘿嘿。”说着开始诡异的笑了起来,就像一个疯子一般。 身后追兵的响动越发的近了起来,自己骑着马儿也跑了许久,终究会疲惫。速度也开始渐渐慢了下来。 看来自己是跑不掉了,那么索性等你们来吧,留着体力或许还能再战一场。 停下马儿,凡情拖着伤重的身体半蹲在了地上。等待着身后人到来。 “哟,怎么不接着跑了……”不远处传来一道中年男子嘶哑的声音,那般如同声嘶力竭却又细微的声线让人不觉的竖起了寒毛。 先闻其声,后见其人。一身不常见的老旧制式黑衣,面上带着一张恶鬼面具,胸前印着一个醒目的暗红色桃花印记。仿佛是某个组织的图案。 凡情却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印记,毕竟自己曾经不一次的听说过:“你是长恨歌的人?” “倒是有些眼力价。”鬼面男子一边说着一边从后腰抽出了短剑,看样子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杀掉眼前少年一般。 这倒让他料想不到,本以为可以拖沓一些时间寻找机会。但他知道眼前这个杀手一定不会给自己机会。 长恨歌,杀人无影,剑出无形。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们都不会放慢自己杀人的节奏。 !! 第十一章 我不爱江湖 - 江湖录之万人之上 - 西凉绝响 杀人不过头点地,这样的道理至少是被“长恨歌”那些人所认同的,如同眼前少年这般年纪的人,死过不少,却也不会多这一个。 他们从被宣判死亡开始,就注定了会悄无声息的从这个世界消失,就像洛阳护城河随夜放下的河灯,在第二天来临之前,它们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或许随流而去,或许沉入江河。总之,没人会对它们的消失感到一丝惊讶与好奇,很快,人们就会将它们忘记,仿佛从来没有来过这个世间。 被“长恨歌”盯上的“他们”也是一样,至少凡情心里很清楚这一点。如果自己不拼命的活下去,自己便会消失得没有一丝痕迹。 好在这些人功力不算厉害。还在奔逃之时凡情心里便有了决断,不然他不会停下来。坐以待毙,不是他能做出的事情。 那些人轻功很厉害,这是显而易见的一点。但事物总有两面性。这般厉害的轻功若是“长恨歌”里那些真正厉害的高手,那么自己逃不了这么久。 而他们又一直用千机弩来牵制消耗自己,或许其中之意不乏谨慎,但更说明了近身战斗对他们并不算有利。如此一来他们的身份也就很容易能够猜到。 十之八九便是那里面专职负责猎杀残兵以及收集情报的部门。通常这样的部门里普遍战斗能力不算强,最多也就是会暗算自己追逐猎物。 也许派他们来追杀自己的人并不了解自己,如此可以排除自己开始对于那对夫妇的疑虑。因为来的人虽说擅长杀人,可他们不一定擅长战斗,或许在他们眼里自己就是一个弱不禁风的书生。 但那对夫妇终究再清楚不过,这些人可能对于自己会很棘手,但还不够能杀掉这样的自己。如果是他们做的,那便太没有意义。但话说回来,自己的行踪只有他们清楚,那么只能说明一件事,燕将军府或许于这楚国也并不太平。 所以凡情停了下来,心房旁中的一箭虽然隐隐作痛,但其实对自己而言并无什么大碍。停下来,只不过是为了清理掉这些麻烦。 这样的麻烦从将军府联系到了自己,那便有可能牵连出自己一些不能说出口的秘密。如此一来那便只有一个办法。 你们……同样化作我秘密的一部分。 寒风起,天色暗了下来。月色下寂静的松树林充满着杀人的味道。 鬼面男子举起了手中短剑,将要结束今天的任务,虽然不明白为何杀一个平凡的普通人要出动自己这么多人,但任务不得不完成,只不过心中更加的不耐烦。 不过,就在一瞬之间,他心里生出了悔意,手中短剑还未落在敌人喉咙之际。一道令人胆寒的寒光闪过。紧攥断剑的手掉落在地上。 未等他反应过来,一柄流动着妖异赤芒的长刀穿喉而过。 男子发出低沉的呻吟,似是不甘,似是后悔,还夹杂着痛苦。 毕竟断手之痛,痛彻心扉。但凡情却是没让他为这般疼痛做出反应,便以刀作剑,一剑穿喉,手法之老练,下手之狠,看起来决计不像一个初出江湖的少年。 鬼面男子悄无声息的死在了一个看似无害的“普通人”手中。 这时,身后暗处埋伏的人好像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开口问询了两句。 不过却没能得到回应,死人当然不会回应他们,至于凡情,他还想等着这些人过来然后杀掉他们,又怎么会回应。 轻轻抽出插在死人喉咙里的“长情”,顿靠在树后,目光呆滞的看着夜空,看起来并不像将欲杀人的状态,或者说,杀人……在他眼里,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根本没那么让人在意。 伸手轻轻拔出了胸前心口让穿插的弩箭,现出一点殷红。奇异的是,接着就不曾再有鲜血流出,仿佛伤口好了一般,透过衣服的洞,只见一块血痂长在了胸前。 这样的事在别人看来一定会觉得特别惊世骇俗,但对于他凡情自己来说却是再正常不过了。 只记得年幼时母亲传了自己一部内功心诀,名作《焚心真诀》。此内功神奇的地方就在于其返璞归真之道。 寻常人修习内力都是将内息内敛与丹田之内,逐而运行周天。但这本心诀并不一样。自己积蓄得内息在丹田气海轮转之后会舍杂纳纯,留下最精纯的内力汇入心脉。 以心门作为身体之源,积攒最纯粹的内力。这也是别人眼中他只是个普通人的缘故,因为丹田内根本没有丝毫内力。所有至精至纯的内力都汇聚于心门。 于是他的心脉渐渐的强悍起来,那弩箭从穿插入胸膛的那一刻,他心门的内力护住要害,从而无法穿透心房,这才偏移了位置。 拔出箭弩的那一刻,内力又极速的修复了伤口,这才让他化险为夷。 不过要论内力的精纯雄厚,今天来追杀自己的这些人没一个比自己强。虽说不得不承认他们的确还是有些手段,能够偷袭得了这般谨慎的自己。 要是他们不那么穷追不舍多好,毕竟,杀太多人终究让自己有些恶心…… “你们不来找死,多好……” 空荡荡的夜里,只剩下了刺鼻的血腥味道。血本无味,只因杀人让他不适,所以那些黑暗中看不到的殷红化作味道飘散。 时时刻刻的提醒着他,这些人,死在自己手里。你们为杀我而活,我为杀你们而活。 这般活着,真是无趣的江湖。 四月十八,洛阳北去二十里外的堂燕山已经热闹了起来,山脚下的古镇聚集满了江湖上形形色色的人物,本是宁静的小镇不一样了。 这样的情况发生在归燕门每四年开门收徒的时候,各地慕名而来的少年少女,还有各大派或者一些名门望族前来观礼的代表,总之,数不胜数。 凡情便是来到这里的形形色色中的一个,当然他不是什么大派子弟,也不是什么名门后辈。 他只是一介布衣,普通得就像人群中匆匆来去的路人。走在老镇中特别的不起眼。 清秀的脸庞浮现着掩盖不住的疲惫,平日里束起的头发也披散了下来,看起来略有几番江湖浪人的模样。 匆匆的走在老镇街道,也没有什么心情去欣赏此处风光,脑海中只想着找间客栈好生洗洗,饱餐一顿。然后舒坦的睡上一觉。 只有在这里,他能趁机睡得安心一些。毕竟没人敢在归燕门的眼皮底下闹事,特别是这段日子,归燕门定会加强山门附近的巡视。 若是在这里出了事,江湖人只会笑话这个归燕门吧,那个人不是最看重名声么……凡情不觉间的这般想到。 全然没发觉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一家客栈,也没去管客栈如何,走到柜台,丢出一锭官银。 “一间房,然后吃的。” “客官……您来得真是时候,刚好还有一间……” 这时一旁突然响起了一道不羁的声音:“且慢,房间小爷我要了。”走来一个看似纨绔的少年人,身后还跟着两个护卫模样的大汉。 凡情目光懒散的看了来者一眼,一眼看出此人不过五重山的功力,倒是身后两位大汉却皆是八重山。心想或许是哪个小世家的公子哥。 但也不想多做理会,于是低沉说道:“我先来的。” “那又如何?”说着那人掂了掂手中那一锭金灿灿的元宝。 “先来后到……不懂么?” “兄台言语真是有趣,老板是开门做生意的,生意嘛,也就是买卖。价高者得不很正常么?” 凡情若所有所思的沉默了起来,当然不是去思考这个少年口中歪理。只是 突然想到了一些其他的事情,顿时忽略了眼前少年人。 那个少年人以为他被自己说服,得意扬了扬嘴角,一声招呼,让小二给他收拾好房间。 这时,又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大义凛然的挡在了那个少年身前:“你这个人好生不讲道理,我都看见明明是这位大哥哥先来的定的房间,你却要抢别人的。在归燕门的山脚下,岂容你这般放肆。” “哟呵,哪里来的小姑娘,还学着别人行侠仗义,你没看他自己都没说什么吗?”少年有些讽刺的看了凡情一眼,不屑的说道。 凡情这才回过神来,看着这个为自己出头的小姑娘,突然得好生有趣,明明只有四重山不到的功力,紧攥拳头的小手都在微微颤抖,却还要来强出头。 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但却是让自己前不久因杀人而冰冷的心渐渐回升了一丝温度。 露出了一丝久违的微笑,轻声对着小姑娘说道:“小妹妹,谢谢你。一间房间而已,让他便是。” 那个少年顿时冷笑了两声,仿佛认定了凡情就是一个胆小怕事的鼠辈,目光显得更加的高傲。 “呵,合着小爷有钱还成了你好心施舍我不成?” 此时少女越发的看不下去了,娇声一喝:“哼!你太过分了,信不信我揍你!” !! 第十二章 燕流莹 - 江湖录之万人之上 - 西凉绝响 小姑娘岁数不大,说气话来稚气未脱,鼓着腮帮子瞪着大眼睛看着少年。一副要干仗的模样。 “小妹妹,信不信我把你卖到窑子里去。”少年似是很得意的说着这般话。 全然不知一旁凡情听到此言后心中杀机顿起,只因为这句话狠狠的触怒了他。 无论你横行霸道如何欺负自己,自己都大可微微一笑而过,不予理会。 在他眼里,人可以年少无知,轻狂不羁。但决计不能没有人性。跟一个小姑娘计较,还说出这等低劣的言语,只能说这个人本性已经坏掉。 眼中那不易察觉的杀机一闪而过,就如同前几天夜里那般,仿佛在宣告眼前少年的死亡。 当然他不会傻到在这里动手,动辄杀人也不是他的做事方式,归燕门山下,再如何自己也得收敛一些。 不过就算他真的背景深厚,自己也会尽力护住眼前这个可爱的小姑娘。 虽说本不需要小姑娘仗义出手,但她心中那份纯质的真性是凡情所欣赏的。 江湖水深,世道险恶。人为了活下去总会喜好不择手段的生活方式,但无论你是何缘由变得不再单纯。 但你起码得还像一个人,所谓全性保真,不以物累形。这样才算活着。他希望小姑娘的那份纯真的信念得以坚固。不被世间恶念所影响,所以对于那个少年的言语,决计不能容忍。 “闭嘴,不然杀了你。” 少年闻言愣了一愣,想到之前此人一直退让给他的感觉便是那种无胆之人,现在突然硬气了起来,倒是让他有些不适应。 但转念便丝毫不退让的说道:“你说杀了我?小爷今天我不但要把她卖到窑子里去,我还要把你剁了喂狗。” 说着示意身后两人动手拿人。 凡情极力压抑着心中怒气,毕竟不愿在此动手,转念眼中精光闪过,走到小姑娘身旁:“小妹妹尊姓大名?” 小姑娘转头看着他一眼,迟疑了片刻,小声说道:“我叫阿雅,大哥哥先逃吧。你不会武功,这里交给我就好。” 说完转过头,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她不会害怕,也不会逃。因为师姐告诉过她,只有心中有着坚定信念,便可以战胜比自己强大的敌人。 她的心中,有着善良。无比强大的善良。就如同一直以来相信的那般。 看样子凡情本想让她先走是行不通了。 这时,少年身边两个大汉突然出手了,八重山的高手,出手速度不算快,但却力量浑厚。看起来应该是南方拳法流派中比较常见的套路。 小姑娘这般年纪有四重山功力虽是天资上好,却也是无论如何无法抵挡这两人联手的。 再看凡情的目光已经阴冷到了让人胆寒的地步,手悄悄握着“长情”以做应对。只为等待两人靠近。然后一刀结束他们的性命。 哪怕是此举会给自己带来不小的麻烦。但有些时候,也不一定非得去考虑后果给自己带来的那些不利条件。 因为,他很骄傲。 就算摊上麻烦,自己也有办法能处理。最多,有些伤脑筋。 不过,两位大汉并没能来到小姑娘面前却停了下来,或许是感受到了来自身后那令人恐惧的威胁。 两柄轻剑直指两位大汉后颈,就差一指宽的距离便能要了他们的命,或许是察觉到了如果继续下去定会命毙于此。所以才停下了进攻。 有些紧张的问道:“敢问来者高姓大名。” 身后的人并未开口。 倒是这时从门前走来一位妙曼的身影,红衣白裙,飘飘若仙。灵动的身姿让在场的人都放慢了呼吸去静静的等待她的到来。 一张绝世美丽的容颜出现,丹凤眼双眸柔情带水,两弯柳叶吊稍眉不失清灵,左目劫角点朱砂惊艳无常,粉面含笑微带一丝傲然。 举手投足温婉可人,浑身上下灵动之姿,若即若离。正所谓“含词未吐,气若幽兰。”也不为过。 “流萤师姐!你来了!”突然,小女孩阿雅激动的说道。 “不是叫你乖乖等我么。”女子瘪了瘪嘴。 阿雅突然就像变脸一般,委屈得要哭了起来,嘟着嘴说道:“我有乖乖听话,但是他欺负我。”说着指了指之前那个少年。 女子转头看了一眼,冷声说道:“是你要欺负我们小雅?” 男子似是被她的气场震住,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你……你是谁?” “小雅,他怎么欺负你了。” 阿雅生气的说道:“他说要卖了我,好像叫……叫什么窑子的地方!” 女子闻言目光霎时变得冰冷,低沉的“哼”了一声。抬手一指:“拖出去打。” 之前两位剑指大汉的女子听后二话不说,一个瞬息之间,将男子踹飞了出去。另一个紧跟着上去就是一巴掌掌嘴。 一声声哀嚎响起:“你……你们不能打我……我……我爹是李绵风。” “江南盟锦绣山庄三当家么,嗯?……别停呀,接着打。”女子开口慢慢说到。 之前两位大汉眼见护主不力,心知眼前女子也不是他二人所能抗衡。走到女子跟前恭敬的行了一礼:“姑娘可否高抬贵手,放过我家公子。” “不行。” “我家公子年少不懂事,但姑娘若是一意孤行把本家得罪死了,那可就没回旋的余地了。”其中一个年长一些的大汉若有所思的说着,言语中略带着一丝威胁之意。 “江南盟很厉害么?锦绣山庄很厉害么?在我归燕门的地方说这样的话,你是想让你家庄主亲自来领这个废物?”女子有条不紊的说着,语气很是平淡。 但在二人眼里,这无疑是对他们莫大的轻蔑。但女子口中之意透露的信息倒是让他们有些料想不到。 如此年纪,内功修为已是让二人琢磨不透,恐怕此女子在归燕门身份并不简单。 况且她言语中那般有恃无恐,似乎真的来头不小。但无论怎么想,就算她是极其优秀的弟子,归燕门又怎会为了她去得罪江南盟? “小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莫要将事情闹大,到时候于你于我们都没好处。” “做错事要认,挨打要立正。不要跟我讲道理。在这里本姑娘才是道理。”女子轻抚发梢,并未看着他们。 两位大汉顿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毕竟打也打不过,遇到的还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来头。归燕门弟子?这可不够她这般任性。 但顾虑到自家主子,当下定不能与她翻脸,只能委曲求全,先救下公子,今后再找来回场子也未不可。 当即转变态度,低声下气的说道:“姑娘,是我们错了,还请姑娘明示,如何才能原谅我们。” “恩……那就废了他功力吧,留着也是害人。”女子若有所思的说着。 “什么!姑娘你这般就太过分了!” “过分?今天我来晚一步的话,我师妹岂不是被你们杀掉?或者真的给卖到风尘之地?敢做坏事,就得有承担其后果的准备。动手。” 话音刚落,只听见客栈外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之前那位少年立马瘫软在了地上,目光呆滞,目光已无丝毫神色。 两位大汉不敢相信的看着女子,愤怒与不甘流露在脸上,却强忍着怒火,因为他们知道不是她的对手,只好上前扶起自家主子。 “你到底是什么人!” “归燕门燕流萤。” “你等着,我们锦绣山庄决计不会善罢甘休。” 这个自称燕流萤的女子一声浅笑:“那么……欢迎你来师门做客。” 两位大汉被气得不轻,但却也做不了什么,只得狼狈不堪的离开了这里。 她好似并不在意,微扬起嘴角,随即便将此事抛诸脑后。只因,还有一件事让她比较感兴趣。 那便是她来之前在门外察觉到了一丝若隐若现的杀气,不算强烈,却让她感觉到了危险。 也正是如此,随行的师妹才会执剑出鞘闯进入客栈。 但环顾了一遍四周,却是没能发现什么厉害的高手,至少没有能让她感觉到危险的高手。 倒是,这个少年……让她有些眼熟。 “我好像见过你。” 凡情愣了一愣,想起了前不久在长安发生的事,那时见过这个女子。毕竟这么美的姑娘想不印象深刻都难。只不过没想到这么巧,居然能在这里又遇到。 “原来是你,我们见过。” 燕流萤对于凡情的回答依旧不在意,毕竟当时不过萍水相逢,能说上话,也不过是因为自己那天恰好钱袋丢了,让他做了一次冤大头而已。 只是,如今又见,似乎这个男子比之初见更多了一丝神秘。就像当时在他身边那位看似普通的小丫鬟,让人琢磨不透一般。 他身上不知为何飘散出一丝若有若无的人血味道。一个完全没有内力波动的普通人,能让自己这般在意,那或许自己之前察觉的杀气也跟他有那么些关系也说不定。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十二章 局 - 江湖录之万人之上 - 西凉绝响 “你叫什么名字。” “凡情,你呢?” “我记得刚才我说过。” “可那不是对我说的。” 燕流萤莞尔一笑,温柔的说道:“燕流萤。” 凡情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她叫燕流萤,只不过那不是她对自己介绍的,所谓人而有礼故而知之。相识的那一刻,你的态度决定了两人会不会成为朋友。 哪怕你的身份或许会高贵许多,但起码,你得认真的报上你的名字,无论是作为朋友,或是敌人。 凡情这才转移目光看着阿雅,轻声谢道:“阿雅姑娘,多谢仗义出手,这份恩情在下铭记于心。” 小姑娘似是有些害羞,轻轻笑道:“不……不必客气了,我只是看不惯那些恃强凌弱的人罢了。” “小雅姑娘真性情。为表谢意,我想请几位姑娘赏脸一起吃顿饭。”说完转身交付银子给老板,小二即刻跑去了后厨准备酒菜。 一摆手说道:“请。” “我好像没过说要同你一起吃饭。”燕流萤意味深长的看着凡情,如同要把眼前之人看穿一般。 不过,阿雅好像并不讨厌这个大哥哥,扯了扯她师姐的衣袖,表示自己也有些饿了。 燕流萤这才没有多说什么,点了点,自己走到靠窗的座位前坐下发呆。 随行的女子见状也跟着坐了下来。 凡情有些尴尬的与她们同桌而坐,但并没什么交谈,相互沉默着,氛围变得很是怪异。 一直过了许久,饭菜都已上齐。 几人围桌而坐却是不曾动筷,只有小姑娘阿雅不忌讳什么,自顾自的吃了起来。不过也多亏她,气氛没有再这么尴尬。 燕流萤好像早就看透凡情打的小算盘,开口问道:“说吧,你有什么事。” 他到也不惊讶,自己这般举动任谁看来都是有目的的,也就阿雅小姑娘没什么心眼。 “燕姑娘,既然如此,在下就明说了,此番远道而来,我便是为入归燕门拜师学艺,但有些规矩,我也不明白,还望姑娘指点一二。” “哦?我还以为什么事呢,如果说只是这样,你倒是可以于两日后直接来山门,若是通过试炼。当然没什么问题。” “那么燕山会武呢?” 燕流萤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怀疑之色,沉默着仔细的打量起眼前此人。 “你以为你能参加燕山会武?” “为什么不呢?” “那么……为了什么?”燕流萤意味深长的说道。 “我说为了名扬天下你信么?” “但在我看你不是这般庸俗的人。” “你我相识不久,姑娘为何这般以为?” “感觉。” “那么姑娘觉得我是为了什么?” “呵,首先你得告诉我你是谁?” “这个我记得我介绍过。” “我说的是你的身份。” “家母名讳,凡灵心。” 燕流萤沉默片刻,好似终于明白了什么:“难怪我见你有些眼熟。原来你说的我们见过,并非仅仅在长安见过。” “过往旧事,不便多提。只望你能帮我一把。” 此刻燕流萤才终于明白,原来在自己一开始进来,凡情便认出自己。见势而行,便有了心中算谋。 “我想知道你我相遇可是你设计好的?” 凡情突然愣住了,迟疑片刻,随即微笑道:“我在你眼里就这般阴险?” “至少你不是什么好人。” “此言何意?” 燕流萤此时眼中流露的情绪显得很是复杂,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伸手轻轻拈着垂下的发丝。 “你我幼年相识,虽多年不见,但我依稀还记得家母挚友有一个独子。我不明白我们两家的关系,但很小的时候母亲跟我说过你们的状况并不好。” “哦?” “至少你们在南河,并不想表面看到那样地位。暗流涌动中活下来的人,你不会是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 凡情沉默着,没有开口。 “但这些都还可以理解,只不过我想知道,为何灵心姨去世后,你一离开凡家。那个所谓的凡家就不存在了?” “什么?”凡情有些不明白她的话,也不知道她是故作神秘说的隐晦,还是真的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 见他模样好似真的不明白,问道:“你不知道?” “请姑娘细说。” “不久前,凡家九公子离家。江湖上传闻凡家被灭门,但却没人找到任何痕迹,本就存在没多久的凡家如同凭空消失一般。” “不可能……”凡情一脸不信的看着燕流萤,心中却已起了波澜万千。自己最不愿面对的事情还是来了。 自出来后,一直被置疑的凡家,为何就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就连自己在那里生活了这么久都开始怀疑,过往种种是否真的存在过。 母亲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一但牵扯到她,就会有种种迷雾出现在眼前。 不过就在一瞬间,凡情突然惊醒过来,向来自负的他很少会去相信不是自己亲眼所见的东西。 那么,让他不明白的是她为何会清楚凡家的事,她又为何恰好在这里遇到自己? 当下猜测,她有可能在算计自己。 随即试探的说道:“燕姑娘,不愿意帮我也没关系,你又何必这般。” “哪般?” “谁让你来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说我见势而行,心中万般算谋。你又何尝不是如此?”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恐怕你亦是一眼认出了我,可我不明白,在下如此草芥,哪里值得你苦心积虑来算计。” “你太高看自己了,我没那么无聊,你也没那么重要。” 凡情沉默,四周安静了下来。 他心里多少明白了,溯本求源。你燕流萤与我从未相识,到现在同桌共餐,若不是有人刻意安排,又怎会这般巧合,你平日里高高在上的郡主殿下怎会注意到自己。 “百里伯母可安好?”凡情不经意的说出这句话。 燕流萤闻言眯起了双眼,给人感觉如同一位城府深厚的谋士一般,随即一声轻笑: “看来母亲说的没错,你的确很谨慎,也信不得任何人。” “你承认了?” “我不会帮你,也不会让你去归燕门。但我也不曾骗你,凡家的确不在了。” “这是百里伯母的局?” “无论如何,家母也要你错过此次归燕门开山收徒。”燕流萤肯定的说道。 “所以才告诉我这个消息?是为了让我有后顾之忧,不得不奔波前去南河一探究竟?” “聪明,这也是第一局。局之关键在你,我知道你不一定会在意凡家。但你一定会在意灵心姨的灵柩是否还安好。” “此局还仅仅只是第一局?呵,百里伯母当年与家母并称“鬼谋天算”,天算之局,真是够抬举我的。”凡情苦笑了两声。 “母亲是为了你好,若你是敌人,第一局你便死无葬身之地。” “洛阳北郊追杀我的人是怎么回事?” 燕流萤迟疑片刻,一副不知情的模样。“不知道,与我无关。” “啧,那你还是告知长公主殿下一句,让她别再管我的事。顾好自己再说吧。”凡情刻意强调了“长公主”这一称谓,不知意为何指。 她当然听明白了他话中之意。 不屑的说道:“你太自以为是了,有人想对付我燕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若你以为跟你有所牵连便能撼动家父家母未免也太过天真。这般想来,灵心姨的智慧你却是没能学到精髓,你也……不过如此。” 凡情毫不在意的笑了笑,轻声说道:“可我,一直没输不是么?” 他当然有底气说出这样的话,因为将做之事的一切铺垫都顺利有序的在进行着,他的局,还未开始。也不曾有人知道。 “看来,你并不打算回南河一趟了。”她看着窗外似问问非的说到。 “我没有退路了。”凡情低沉着声线,不带一丝情绪。坚定的语气,带着一丝视死如归的意味。 或许正如他所言,从凡灵心死的那一刻开始,自己踏出凡家。便没有了退路。 他不信任何人,也不信百里盈。或许她没有说谎。百里盈是为了自己。 可他不需要,就像他认得他们,认得燕云归便是他燕叔叔,但他不能再开口。孤独孑然一身走在通往功成的断崖之上,自己不能有半分感情。 无论亲情,爱情,友情。那些都是杀人不见血的温柔刀。要想活到最后,只有把自己的心挖出来,放入冰窖。 从此前路黑暗中,我当杀尽一切该杀不该杀之人。忘掉自己,忘掉理想,忘掉生命。 走到最巅峰,去杀掉某个人。 所以,无人可以阻拦这样的自己,不管你为我准备多难的局。我都奋不顾身的步入死地,然后拼命的活下来。 哪怕,你是天算。 只不过,他凡情不知道,也不明白。 从他见到燕流萤那一刻起,才是踏入了一场终其一生也再走不出的局。 一场名为江湖,却从为被人真正理解通透的局。 天算,便是不算。有些谋略,是为顺其自然。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十四章 开山 - 江湖录之万人之上 - 西凉绝响 四月二十,堂燕山下了一场雨,雨水滴答滴答,冲刷着几日来人潮带起漫天飞舞的风尘。 堂燕山今日开山,上山的人很多,大雨可阻拦不了他们,毕竟这四年一度盛会足够吸引人。就算比之洛阳天选也不逞多让。 上山有三条路,只有两条路有人寻迹而上。一条是来客所行之大道。一条是前来拜师的弟子所行之试炼之道。 大道平平无常,就如万般诸事,寻常至极。小道蜿蜒曲折,步步凶险,却也暗藏明道,直上山门。所谓道万象求真便是这第一门试炼。 前来求学的弟子都会走着第二条路,时限在今天之内,若日落之前未能上山。便只能等待四年以后才能再次拥有机会。 所以,学子们都会选择在正午之前上山,其中大多数人一大清早便侯在了这里。 但山脚下凡情却没有丝毫动作,依旧独自窝在客栈里。叫了一桌酒菜,目光呆滞望着窗外发呆。 或许实在等待着什么,又或许是在犹豫着什么,桌上酒菜却未动分毫。 因为他知道,自己面对的不仅仅是来自于堂燕山的试炼,还有那许多年前就被江湖上誉为“天算”的那个人为自己设下的局。 她的局,到底是针对谁的局? 如果真如她女儿所言,想要自己不去归燕门她可以有很多简单快捷的方法,为何会这般劳心动力? 她的地位,要达到这个目的,并不难。这般折腾到底为了什么。。 仔细斟酌一下,要解释得通除非两种情况:其一,她是自己的敌人,或许因为某些自己未曾知道的原因她并不想让自己去到归燕门。 但又实在想不通,到底为了什么值得她不顾身份的对一个晚辈下手。 那么其二,便是她在与某一个人或者某一个势力博弈,自己成了她们博弈的棋子。 这一点源于很早以前自己就有一种感觉,一种无时无刻被人监视的感觉。。只不过一直找不到确切的证据。 那么,如此再将前两日燕流萤说的话联系起来也可以说得过去。 她是在为了帮自己,所以才小心翼翼的布下局来破对手的局,同时把自己摘离局中。。 毕竟她与家母关系非同一般,如此就是要选择相信这个人不会害自己。 但这么一想,自己一直以来的行动岂不是都是被她所清楚的,那又会有谁又这么大的能力来左右自己的行动轨迹?难道也是她? 无论哪种可能,都合乎情理,却又都藏着疑点和破绽。 他不愿意被人摆弄,也不愿意被人掌控。无论那个人是谁,为了什么。 又与我何干? 自己就像一位乘帆垂钓的渔夫,那些明里暗里的人就是渔夫船上的客人,他们争吵着船该去向何方,而自己,仅仅只是为了钓上一条鱼而已。 本不相干,也不冲突。船要去哪里?怎么去?我不在乎。我只要我能钓到鱼便好。 可若是你们不要我安心垂钓,那么我便让你们清楚,我的船,终究是我自己做主。 就如同我的人生一般。 山门一开,堂燕山之上便会热闹一段时间。 但归燕门西南角有一处偏僻的地方,却是一如既往的安静。 这里住着一位中年女子,一位谁也不认识的女子。弟子们只知道她在山门住了许多许多年,却也无人知其名讳。 不过谁也不敢轻看于她,毕竟她那唯一的一位弟子叫做燕流萤。 门中之人猜测她或许是一位师门长老一般的人物,虽然她从不愿意在人多的地方出现。 阴沉的天色飘着细雨,女子孤寂的坐在院中,任由雨水侵湿她那已然暗淡的白衣。 惨白的脸上看不到一丝活人应有的神色,朱唇如沾血殷红,眉目清秀面若冰霜。绝代佳人之姿却又好似不喜妆容。 院中大理石做的石桌流露着年代的气息,就如同这个女子一般。明明风华依在,却似枯木残存。 一声细语:“多少年了,没有故人来看过我。” 细雨中缓缓走来一位与之年纪相仿的青衣女子,妙曼的身影伴随着桃木伞滑落的水滴来到白衣女子跟前。 一把收起了手中伞,坐在其一旁的石凳上,默不作声的看着眼前人。 “他……没来么。”白衣女子开口问道。 “你应该很了解他,他不会来的。” 白衣女子看了她一眼,没有做声,算默认了他的话。眼中略有一丝失望。 低声道:“那你来做什么。” “求你帮我一个忙……” “堂堂一国公主殿下,还有什么事情是需要让我帮忙的?” “一桩旧年往事的遗留问题。” ………… 微风吹得院外林中“沙沙”作响,两人的交谈瞬间被掩盖的毫无生息。 正如古往今来不变的道理,有些事情,不能被人知道,便有有心人将她掩藏。 百里盈亦是如此,她来到这里定然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虽然并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但她毕竟也是谋者,所谓谋者当然不会将自己暴露到局面上。 何况乱流之中她看到了一场未知的局,一场连她都没有信心能够保全自己的局,或许今日放下过往来到这里,去求一个自己并不愿意求的人。 更多或许是为了后人能够逃离局中,当然没人知道这里的后人里面是否包含了凡情。 她只能做完一切应做之事,然后静静等待着一个契机。 凡情也一样,不过他没有她想得这般长远,或者说没有她看得这般通透,他想要的契机,仅仅只是母亲为他留下一份力量。 那叫做“阿灵”的力量。 想去的地方很艰难,自己说不好哪天就死在了途中。 有阿灵在,会让他很安心。所以他按耐着心中的蠢蠢欲动等在客栈,只为等待她的到来。 他知道,她能找到自己。也知道,在这里一定能等到她,就如他们约定的那样。 天近黄昏,离归燕门开山收徒的时限也快结束。凡情这才动身从客栈出发。 此去长行万般险,唯能腰间别着酒葫芦,背上绑着刀。 身后,跟着小姑娘。。。 上山的路前渐渐有了失败而退下来的学子,他们唉声叹息,只好走大道上山,但,只能作为观礼的客人了。 凡情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摇了摇头,没有选择两条路中的任何一条路。 因为他很清楚,要从弟子试炼之路上山,必定得面对那个人的第二局。虽然不见得能难住自己,但恐怕时间会有来不及。 若是能早些等到阿灵,自己也许会选择去赴这一局,不过现在是不可能了,如果去,便输定了。 一但进不了归燕门,自己的一切努力都白费。那只好另辟蹊径。 谋事当做足一切准备,归燕门的历史可以说他凡情是了解得通透彻底,很多年前从黑市上的一些渠道了解到。 当年创建归燕门的陵王在修建山门时另外开辟了一条山路,这条路凝结了他一生的智慧。 九宫八卦,奇门遁甲。一共一百三十六门阵法集结与此路,环环相扣,步步杀机。却也暗藏破解之法。 陵王心比天高,若是没有举世无双的天资,怎么能成为他的弟子? 这条路便是他为收徒而布置。这条世间少有人敢去走的路,自修建以来,不知道葬送了多少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 他们中不乏天资,也不差智慧。但都死在了路上。凡情并非冲动不计后果之人,敢选择从这里上山是因为以前的的确确是有人从这条路上到过山顶。 对于奇门遁甲之术自己打小也是用心专研过,多少还是有些把握,更何况自己还有阿灵跟在身边。不至于一定会输。 换一方面来讲,若是自己成功从这条路走到了山顶,那么……归燕门没有理由会拒绝自己,也没有资格拒绝自己。祖师爷定下的规矩谁敢不从?如此自己也能更加的靠近那个人的身边。 虽然这一切听起来就像一个赌徒的行事逻辑,但自己没得选。 从踏出凡家,自己便走上了赌桌,赌注便是余生的岁月。成就了一场舍弃一切的豪赌。 如今,自己踏入归燕门,不过是又上了另一桌赌局罢了,只不过这次赌下了自己性命。 也许会失败,但不去做,什么也做不成。 所以他毅然决然的迈出了腿,踏入了艰难万分的道。 灭道。 欲望,仇恨,亲情,爱情,友情种种情绪在他踏入第一阶时疯狂的涌上心头,拉扯着他的信念。 阿灵突然警惕起来:“迷心阵。小心。” 凡情微微笑了笑,要说实质藏有杀机的阵,自己或许会小心许多。 但这第一阶无非是考验人心之坚定,那么,第一关。自己过了。 从一开始,他便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并为之而不断地努力。又怎会被这区区幻境所阻拦。 当一个人的执念强过世间万物的时候,任何多余的牵绊都不再能阻挡他。 路很长,一共一百三十六局,每局结束会有一座“长心钟。”一百三十六声响过,他便功成。 现在,第一声已经响起。他也不用再担心时间来不及。 因为,所有人都会等。 等在这儿都想知道这一位不知死活的人到底能够敲响几声钟。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十五章 不为魔 - 江湖录之万人之上 - 西凉绝响 “当~”一声沉闷的古钟声响彻在山谷,悠长古老的声响传入山上之人的耳中,回荡不绝,激起许多人心中的涟漪。 归燕门守一堂中,各路名门望族人马已然汇集于此,堂下还站着今日闯过山门试炼的新弟子。 堂上白衣长者面无表情的看着堂外黄昏的天空,抬手拿起腰间葫芦,狠狠地灌下一口昨日专程下山打的酒。 长心钟的钟声让他很是压抑,那古老的金钟声,也不知道多少年未曾响起过,师父留下的灭道,是为了收徒。 可如今,他老人家逝世多年,又如何能够收徒?谁又这般不知死活,敢闯那九死一生的灭道?就算闯过了又有什么意义? 莫不是想证明自己有多么天资无双?想想觉得有些可笑,这么多年以来,不知多少人对灭道望而退却,死在其中的也不在少数,自己早已见惯。 怎么今日心里却有了一丝莫名的烦躁?总觉得会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 自打那日在后山见了那位神秘的小姑娘后,自己时而心绪难宁。那不该再出现的东西又出现在了这里,还到了他的手中。 那……是那个人的东西。 从它出现的那一刻,自己这些年刻意遗忘的那些旧忆如同山洪暴发般涌上心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自己,当年欠下的东西。 “掌门师兄……”一声细微的声音把陌无涯从思绪中叫醒。 “嗯?” 一旁一位身影彪悍的中年男子悄悄提醒道:“师兄,可以开始了。” 陌无涯这才回晤过来,轻轻咳嗽了一声:“咳……诸位同道,在此鄙人感谢你们不远万里来到归燕门做客。拜师大典即刻开始。” “当~”突然又一声长心钟声响起,陌无涯微微皱了皱眉头。 堂下来客席上突然站起来一位中年女子对着陌无涯行了一礼说道:“陌掌门这就开始拜师大典,是不打算等等看山下是谁在闯你归燕门的灭道么?” 陌无涯迟疑了片刻,又喝了一口酒:“不必了,黄昏已过,不再收纳弟子。堂燕山的规矩。” 那位中年女子似是对陌无涯有些许不满,神色间一副就要和你对着干的意思:“可我怎么记得只要能闯过灭道之人皆可成为归燕门的弟子?这可与您的规矩相互矛盾。” 陌无涯略微显得有些难堪:“古往今来也就一个人闯过了,你是觉得山下的人能跟那个相提并论?” 中年女子有些不服气,神色显得更加难堪,一副要找事的模样:“你连机会都不给别人,是要坏了你师门的规矩欺师灭祖么?” 此言一出,场中顿时变得异常的安静,气氛突然诡异起来。 或许这个女子不了解自己的话中到底有什么不对,只不过陌无涯在听到“欺师灭祖”四个字后神情瞬间就变了。 目光中闪过一丝冷厉:“你是在带表你青城会质疑我归燕门的决定么?”语气中夹着一丝愤怒。 中年女子被他的话镇住,气势低了些许。能在江湖上走到这般地位的人,察言观色的能力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就算不明白自己的话如何会触怒到这个平日里脾性温和之人,心里也多少明白了不该继续下去。 今日之事本就与她无关,她不过是听闻了自己小侄在堂燕山下被归燕门的人废掉了武功,心中愤慨。才这般与陌无涯针锋相对,但无论如何她也担不起代表青城会得罪归燕门的责任。 “我并非代表青城会,这些不过是个人的言论,虽有些多管闲事,但也并非无事生非。” 这时一旁天下晓楼的来客处又站出来一位中年男子打圆场:“陌掌门,李堂主她虽然言辞不当,但多少是有道理的。” 陌无涯皱了皱眉头,目光变得没有再如之前那般冷厉。心想你天下晓楼与她青城会同属江南盟,本是一气连枝。急着出来打圆场护短,摆明是害怕我归燕门以势压人,针对你江南盟吧。 但转念一想,自己今日的确有些反常了。本是同道,又怎么可能撕破脸皮?执掌归燕门多年的他这些道理还是明白的。 “罢了,那便等等吧……” 此言一出,堂下顿时开始议论纷纷,似乎都对这个少年有些好奇。 “诶,刚刚听到陌掌门说曾经有人闯过灭道呀。”人群中一位小姑娘好奇的问着一旁的师兄。 “小屁孩,别瞎问。”她师兄压着声呵斥到。 小姑娘嘟囔着嘴:“切,你不说我就去师父那里告你状。哼!” 男子一见师妹似是真的生气了,马上温柔的说的:“小姑奶奶,你别闹。有些事情真的不能提。” “你说不说?”小姑娘一副威胁的神情。 男子似乎拗不过这个小女孩,口风一松:“罢了,我悄悄跟你说,你可不能乱讲。” 小姑娘一脸满意的神情,开心的说道:“好的。” “师妹我跟你说,以前的确有人闯过了灭道,成为了当年陵王的弟子。不过那个人在很多年前就已经离开了归燕门,虽然没有人说过她已经不是归燕门的弟子,但这里的门人都是不敢轻提那个人的名讳,其中道理你应该能懂吧?”男子故作神秘的说着。 “你快说是谁。”小女孩虽压低了声音,却也表现得有些激动的。 “听说过洛远舟么?” 小女孩愣了一愣,想了一会儿:“是师父以前提起过的那个天涯客,摆渡人?沧海一剑洛远舟?” 男子点了点头。 小女孩显得有些惊讶:“不会吧!那位剑道至尊曾经也是归燕门的弟子?怎么他们归燕门老一辈的人都是这般怪物的存在。” “这也是为什么天下武林予归燕门为尊了,当年归燕门可是有名动天下的五天荒,比之现在那些所谓的归燕门长老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 “我只知道陌掌门曾经是五天荒之一。” “这么跟你说吧,当年那五个人中陌掌门的实力只排在第三。” “那他们岂不是很厉害!” “五个人把当年鼎盛时期的魔教打得分崩离析,你说厉不厉害?” “那这么说来……如今的剑道至尊岂不也是……?” “她也是五天荒之一,如今已经难逢敌手,恐怕陌掌门也逊色于她。” “这般厉害的人物,能闯过当年陵王老前辈留下的灭道也不足为奇了。” “嘘……所以呀,我不看好现在山下闯灭道的那个人,这个世间哪里有那么多的天才?” “哦……可万一真的闯过了呢?” “不可能,别闹。” “切……” 时间缓缓流逝,点点星辰挂满了夜空,月光撒进了归燕门的内堂,为浮躁的人群铺着平静的乐章。 “当~”又是一声沉闷古老的钟声。 这已经是长心钟第三十七次响起了,场中再没了轻视的语气,反而多了一丝凝重。 能闯过三十七阵,也算不可多得的天资了,若是死在路途中,岂不是很可惜。一些惜才的老辈惋惜的想着。 堂内的人也多了一分等下去的兴致。 不过也正如他们所料,山下灭道上的凡情早已然精疲力竭了。 血顺着脸庞滑落,身上衣物已经破烂不堪,夹杂着鲜血以及已经干涸的血渍。苍白面容上写满了不甘与愤怒。 他大意了,还是小看了这位老前辈留下的试炼。自小天资聪颖的他从一开始多少有些自负。 以为凭着自己的精心准备以及过人天资就能有把握闯过。 可如今,才闯到一小半不到,便已自知后续无力。自己没有退路,何况他也不曾想过要退。 那么只能硬闯,或许还能活着。 艰难的挪动了一下早已重伤的身体。却一个没站稳,跌倒在地。 “够了,停下吧!”一直安静的阿灵开口呵斥道。 “你知道的,我不能停。” “再闯,只会死。” “嗯?”凡情似是想到了什么,有些诧异的看着阿灵。 阿灵紧皱着眉头,目光中闪过一丝奇异的精光。 “你突然言语多了起来,我倒有些不适应。”像是不经意也像是刻意的这般提了一句。 阿灵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并没有回应他这句话,而是转头看了一眼山下:“下山吧,我记得之前怎么来的,还能出去。” “辛苦准备了这么多年。藏了这么久。我不想功亏一篑。”凡情坚定的说道。 见阿灵不理会自己,接着又说了一句:“这也是家母一直以来的愿望。” 安静,阿灵突然间又沉默了起来,木讷的看着漫天繁星,轻轻摇了摇头。 “你能帮我么。”或许是知道阿灵并不简单,亦或者是长时间来对她的依赖,凡情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沉默的阿灵迟疑了半晌,缓缓开口:“一个人活在世上,身边经历着的一切情绪都是相互制衡的。” 说着转头注视着凡情:“可一但哪一种情绪加重,重到打破平衡,化作执念。只会把这个人拽入无尽深渊,最终丧失理智,沦为魔道。你明白么?” 他愣了,阿灵的言语中流露出的沧桑决计不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阿灵了。 她的就仿佛一位年长的老人悉心教育后辈一般。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十六章 抵达山巅之人 - 江湖录之万人之上 - 西凉绝响 不知所措的看着眼前阿灵,那深邃的眼眸开阖之间不带一丝情绪。她变了,不再是阿灵了。 “我打算要走了……”阿灵神情淡然的说道。 凡情木讷的看着她,心里却很清楚。以往她要走,不会告诉自己,因为她还会回来。可现在的言语神情就像极了诀别。 “为什么?” 阿灵像是自嘲的苦笑了一声:“宿命难逃。” “我不明白。”凡情疑惑却又无力的说着。 “或许你从一开始就理解错了,我虽一直跟在九儿身边,可我和你们并没什么关系。只是那年醒来突然便想不起自己该去哪里。” “那么现在想起来了?” “嗯……本想等你安定下来我再走,可如今你既要寻死,那么早些死晚些死又有什么关系呢?”阿灵的语气中流露着毋庸置疑的肯定。 凡情也感觉出了她的态度,极力表现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说道:“要走……就走呗……” 阿灵见他这般神情,迟疑了片刻:“你斗不过他们的,就如同这灭道一般,你以为的,看到的。都不过冰山一角。” “都这种地步了,还觉得我会因为你三言两语便放弃么。”凡情苦笑着说道。 “那你还想做什么呢,你连归燕门的山门都上不去。如果你现在放弃,选择去做一个普通人,我便帮你一把。” 凡情闻言沉默起来,聪慧如他似乎从阿灵的言语中察觉到了什么,嘴角轻轻扬起:“你有办法让我上山对不对。” 阿灵果断摇了摇头。 但他不信,依旧不依不饶的说到:“若我死在这里,你也会难受对么?……阿灵。” 她冷漠的看了着凡情:“若你不死,真的做成你想做的事,或许我会更难受,收手吧……” 见她如此决绝,凡情明白了。 可他不会放弃,却也很潇洒的对着阿灵开口:“我懂了,你走吧。既然道不同,我们早些不同路也是应该的。”说着便起身接着往山上走去。 背影尽显凄凉,毕竟从今往后。江湖只一人。如此也好,没了牵挂……人便会变得更加的强大。 背着月光,独自去往黑暗。 这便是你的回答么?阿灵这般想着,不觉的叹息了一声。 “真是倔……” 夜色迷离,凡情摇摇欲坠的走在路途之上,并非为了寻死。他不过是想达成自己的目的。 就算没有阿灵,他也不至于会死在途中,最多不过不能从此上山罢了。 以他的性子,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就去舍弃自己性命。要想乱世为雄,无论如何保命第一。 他……不过是激阿灵而已。 既然你意已决要与自己分道扬镳,那便再帮我一次吧。 他很清楚,阿灵能做到。 他也很清楚,阿灵不像自己看到那般简单。 他更很清楚,阿灵绝不会让他死。 果如其然,黑暗中。身后一道身影鬼魅般袭来,欲将他击晕。 他没有反抗,只是压低了声音决然的说道:“你若强行带我下山,我依旧还会来闯这里。” 阿灵此刻停在了他身后,迟疑着没有出手,似乎在犹豫。 不过这样的沉默没有持续多久,似是想明白了,她有些无奈的低声说道:“你赢了,我帮你最后一次。此后,生死不相干。” 这便足够了,凡情这般想着。忽如其来的沉闷的一击让他措手不及昏睡了过去。 她还是说服自己帮了他。虽然这基本等同于送他去死。 可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本已经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再成全你一次又何妨?她这样想着,不觉间心中难受更添几分。 夜色渐深,仿佛月光也逐渐因此暗淡起来。阿灵扛上了凡情,如赴死般决然的走上山路。 也不知她用了什么办法,到底经历了什么。 只知道接下来便是那一声又一声的长心钟声响起,响彻山谷。回荡在所有人的耳边,那仿佛魔咒一般的钟声。 每响起一声,归燕门中便安静一分。足足响彻了大半晚。 门中之人也等了他大半晚,直到第一百三十六声响起时,仿佛整个世界都已经安静了。 所有人都震惊到说不出话来,那般死寂,比之皇权之下无人敢言为之更甚。 归燕门中各路来客纷纷神情复杂的看向了堂上之人,心想难道他归燕门又要出一位洛远舟了么。 场中人各怀鬼胎的沉默,表情各式不一,但大多还是很难看。 终于,一声似是无奈的声音打破了沉寂:“恭喜陌掌门了……” 堂下众人这才反应过,纷纷随着那人一同口是心非的道贺,但神情中流露出的感觉无疑暴露了他们的嫉妒与不甘。 陌无涯依旧看着堂外夜空,迟迟没有回应。他在犹疑,也不知道是否应该高兴。 近来多事之秋,让他若有若无的感受到冥冥之中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主导着近来种种事件的发生。 他难以心安。 但,有人能闯过灭道倒也真是不凡。这个世间,所谓名师高徒,名师易寻,但真正有天资的徒弟确实难寻,难得一娇子,可遇不可求。 特别像到了他这般境界,名利,财富,地位,都已是身外之物。唯恐一身绝世武学无人能承,最终带入黄土那便可惜了…… 这般想着不觉间微微有些走神。 突然,夜空中一颗红色的流星滑落,一瞬即逝。却深深的印在他的脑海里。 有些让他在意,却也一时想不通透其中门道。呢喃中不经意说出一句:“万千繁星,孤鸿坠落……” 这时一声轻而优雅的女声莫名奇妙的接过他的话:“点点星河,孤星坠月。赤中带妖,天下出魔。” 陌无涯回过神来转头望去,只见一位美丽绝伦的女子伴随着轻脆的金铃声缓缓从后堂走出来,披散的长发半掩着她清秀动人的容颜。 开口问询道:“此言何意?” “闯灭道之人非同一般,若能悉心教导,将来必定是左右天下大势之人。” 陌无涯闻言轻笑了一声,不予理会女子的话,转移话题说道:“难得见你肯离开聆心院出来。” “长心钟响了一百三十六声才是真难得。”女子说道。 “那便一起去看看吧。” 女子点了点头,默不作声的跟在了陌无涯身后,随他一同而去。堂下众人见状也纷纷跟了出去。 归燕门弟子练武场的角落躺着一位灰衣少年,遍体鳞伤的他在那里睡得很安详。 身后尘封多年的入口大开,本是洞口上爬满青藤已经碎落了一地。 归燕门上的一干人等在陌无涯的带领下直接来到了这里,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少年。 很普通,没有想象中那般不凡。就像一个普通人家少年。 “看来就是他了……”陌无涯情绪复杂的说道。说罢上前查看起了少年的情况。 人群里也开始对这少年的议论纷纷。这时,突然跑出一个小女孩,身后拉着一位少女。激动的喊到:“流萤师姐,真的是那位大哥哥!” 众人的目光这才注意到这一大一小两位姑娘身上,陌无涯也转过头看着燕流萤,开口问道:“怎么回事?” 燕流萤有些尴尬的瘪了瘪嘴:“在山下有过一面之缘。” 陌无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这时,堂中的人渐渐来齐,好像都想看看这位闯灭道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但陌无涯却是很头疼,所谓怀璧其罪。若是将那个少年比作璞玉,那么让他暴露在人前对他今后未必有好处。 可他偏偏又是以这般高调的方式出现在眼前,顿时让他头疼不已。 还是先将他安顿一下。 “流萤师侄,既然你与此子认识,你便先将他带下去疗伤吧,一切等他醒来再说。” 说完便转过身安排来者:“各位同道,今天事已了。本门已为大家准备了酒膳与房间。大家先散了吧。一切明天再说。” 言语中流露着不可推辞,说完一挥袖,头也不回的离去。 留下燕流萤愣在原地无奈的看向了自己师父。 “萤儿,把他带回聆心院吧。”女子面无表情看着一眼地上的凡情,说罢也转身离去…… 燕流萤无奈的叹息了一声,带着地上昏迷的少年消失在原地。 黑暗中,隐匿许久的少女终于忍不住咳出一声,伴随着一滩鲜血般跪了下去。 她尽力了,谁也不知道到底花费了多大代价才把凡情送到这里。这九死一生的灭道居然被她一个小女孩闯过了…… 但她看起来却无半分满意的神色,也许她觉得自己又做错了,就像很多年前那样。 自己随便错手也许就毁了他一生,或者更多人的人生。滞留的目光里终于难得一次的流露出了一丝情绪,一种叫做后悔的情绪。 “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切莫这般白白死去,枉费当年老五救你母子性命……” 这对着远处无力的话语一落,她便消失在了原地,没留下丝毫痕迹。 就像那冬日里美丽的细雪,纯极一时,柔极万分。朝阳升起,她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来过这世间。 也许正如她所言,她有她的江湖。不得不走只不过宿命难逃,红尘飞叶,终有坠落之时。江湖一行,终不过梦幻泡影,风平浪静之时,一切便已结束。 !! 第十七章 书 - 江湖录之万人之上 - 西凉绝响 点点星河,孤星坠月。赤中带妖,天下出魔。此为天魔乱世之像。陌无涯合上手中师父曾留下的《残天》。其中魔相篇让他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关于此书中所记载的寥寥几言,心中顿感难安,随手端起了昨夜桌边的冷茶喝了一口,似乎这样能让他不那么困乏。 昨日开山来客甚多,忙碌了一整天还本以为能好生休息一番,怎奈居然出现了一位闯过灭道的少年,倒是让他有了几分惊喜。 但同样的,那些琐碎之事迎之而来,最让他在意的便是昨夜看到的孤星坠月天象,自己查询古籍一夜也难得详解。 师父在世时曾说过:这个世间,冥冥之中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左右着天下之势。命这东西,不可不信。 既出现了这般情形,自己多少还是会在意几分。 正放好手中的书,门外传来敲门的声响。 “掌门师兄……掌门师兄……” 陌无涯应了一声,叫他进来。 一位身材魁梧,步若惊雷的中年男子推门而入:“掌门师兄,时辰已到,可以开始拜师大典了。” “嗯……你先去吧,我整理一下马上就来。” 陌无涯说完便开始整理起桌上其他那些凌乱的书籍。 不料那位中年男子却没有动作,寸步不移的站在原地,伸手挠了挠后脑勺,尴尬的笑着。 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没说。 “坤师弟,你还站哪儿干嘛?” “师……师兄。那个……” 陌无涯见状皱了皱眉,一声喝道:“有什么就说,堂堂七尺男儿这般扭捏传出去丢我归燕门的人。” 那个被称作“坤”的男子干笑了几声,开口讲道:“那个……师兄,我想说昨天那个弟子……” “哪个弟子?” “就是闯灭道的那小子。” 陌无涯似笑非笑的看着这个有些木讷的师弟。心中猜测果然应验。 我就知道你们谁都想来抢这块璞玉,毕竟能得一位如此天资无双的弟子是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事情。 况且你也未收过弟子,以往有天资不错的少年大多都被“乾”抢了去,若是平日里,自己思衬几番,说不定也会讲此事定予你。 但想到昨天结束后那个人对自己说的话,又顿时打消了这个念头。这次,恐怕就连自己有收徒之心,也难得高徒咯。 “我还以为什么事呢,不行。”陌无涯装作一番严肃的模样说道。 坤顿时有些着急了:“师兄,别呀。我这……” “行了,不是说那个弟子不给你,问题我已经许给别人了。你在其他的弟子中选一个吧。今年题目比往年难了些。弟子也优秀得多。”陌无涯毋庸置疑的说着,丝毫不给他再说话的机会。 坤阴沉着脸,不高兴的情绪算写在了脸上。“师兄答应谁了……?” 心知道他今天不问出个所以然来是定不会罢休了,索性直接告诉了他:“白墨。” “什么!又是她。师兄你不能这样啊,白墨武功平平,作为长老也不过五重天的功力,况且她都有一个流萤师侄了……”坤一脸的不服气,性子急却也不擅言语,差点就急得跳脚了。 陌无涯被他说得很是不耐烦了,略微提了些声音说道:“行了!什么时候也学着妇人见识了?我意已决。出去吧。” 坤见他的神情知道此事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肉,无法挽回。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有些负气的匆匆离开。 此刻依旧躺在聆心院的凡情还不知道自己的师父已经被门中给内定好了,或许他还天真的以为,以自己闯过灭道的这份资质怎么也能拜入掌门的名下。 毕竟,他一直以来的目的就是这里,那归燕门权利的巅峰。越接近那里便能看得比别人更多。 今日是归燕门开山礼徒的第二天,西南角的聆心院一如既往的安静,偶尔能听见院外竹林被风吹动的唰唰声。 沉睡许久的凡情从睡梦中醒来睁开了双眼,浑身上下的伤痛让他想动却难以动弹。 受得伤并不致命,但也足够他难受很长一段时间,如此一想。也只能顺其自然。 这样的放松也就如今这个时候,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上了山,再如何,短时间内自己可以稍微不必着急着做一些事。 “啪!”一旁女子随手将手中书往桌上一丢惊到了走神中的凡情。 “醒来这么久,居然看也没看到我一眼?”燕流萤带着一丝微怒的语气说道。 凡情这才注意到这个美丽的女子。之前见过很多面了,却还是又一次被她的容颜惊艳到。 转念惊醒,看到周围的环境摆设似乎是一位女子的闺房。不会就是她的房间吧。想着面色有些微微发红。 有些尴尬的说道:“是你呀,嗯……你怎么在这里。” “这是我的房间,你说呢?”燕流萤一脸冷漠的看着他。 “咳咳……那个……”凡情果然猜对了,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如何接话。 毕竟也不过十七少年,再如何不拘一格,也还是很忌讳男女之别。 为了缓解尴尬,只好转移话题:“你在看书?” “哦……你怀里掉出来的书,顺便拿来看看,打发时间。” “啊?你……你不问问就直接看不觉得有些不礼貌么?”凡情低声问道,似乎有一些不高兴。毕竟那是母亲留给他的东西,且一直长伴其身。 “你睡了我的床,漫漫长夜,我总得需要打发一下时间。”她轻托着下巴,漫不经心的说到。 嗯?凡情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她说的打发时间,是因为在这里守了自己一夜。 心中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了,似乎想要解释的说道:“那就是一本剑谱而已,有那么好看么?” 燕流萤白了他一眼,手托着的脑袋轻轻一歪:“我只是很喜欢书前写下的诗。看笔迹温婉纤细,内蕴柔情万千。你且又随身携带,应该是九姨生前写的无疑。” 鸳鸯相惜比翼飞,初心念念难相随。长情不复今何在,盼君不忘寻道归。 “我很好奇九姨这般清傲的女子,是谁值得她如此心心挂念?”她如同明知故问般,目光如炬的看着凡情。 返观凡情此刻早已面无表情,或许实在极力掩饰自己内心真实的情绪,对于如此答案明白的问题故意询问多少有些挑衅之意了。 但他并不认为眼前这个女子有这般无聊。母亲心心挂念的男子当然是自己的父亲,那个从未在自己生命里出现过的人。 他明白,她问的不是牵挂的是哪个人,而是那个人是谁。难不成她在怀疑自己?或者说她只是习惯性的试探别人? 索性回避这个问题:“这好像与姑娘并没什么关系吧?” 燕流萤一副早已看透的模样,或许聪慧伶俐的她猜到了什么,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说道:“你干嘛这般紧张?你的事我并不想过问,只不过是有些感慨。如九姨这般超凡脱俗的女子却也最终没能逃过情字一劫。” 凡情闻言后表情有些难看,无论如何,一个晚辈对自己母亲品头论足,实在让他很不舒服。 “我记得百里姑母不也是艳绝古今的奇女子?又当是皇亲,其名望地位哪一点差于家母?当年不也死心塌地跟了一无所有的燕伯父?”凡情声线低沉的说道。 “你不明白,我所言并非你所想。” “此事本与姑娘无关,为何总是言谈之中提及家母?” “我说了你不明白,就如同刚才你提及家父是称其为“燕伯父”一般,你以为我不知道的,其实我都知道。” 凡情瞳孔顿时收缩,心中如同打翻五味杂坛,无比懊悔。向来深思熟虑的他也犯了一个这般低劣的错误。 若是在寻常人面前便罢了,这个女子本就心思缜密,况且与本家深有渊源,那一不小心的口误决计逃不过她那细致入微的观察力。 她,一定知道什么。 “你想说什么?” 燕流萤意味深长的扬起了嘴角:“你要做什么,我不感兴趣。我只是好奇丝毫不会武功的你是如何闯过那九死一生的灭道?只有一次回答的机会,如果答错了,掌门或许会听到一些不该听的事。” 凡情紧皱起眉头,问道:“这些,也是百里姑母教你的?” “呵,你未免太小小看我了。她们不说,不代表我就不能自己去发现。” 他沉默了,燕流萤的回答多少让他安心了几分。至少有些事情百里姑母并没有用来为难自己。或许真是燕流萤自己发现了什么。 转眼看着她,迟疑了片刻。若自己真是被她坏了事岂不冤枉。无非就是想要一答案,自己给你便是。 目光一冷,一道伶俐的气势流转在其身旁,就像那吞噬一切的黑暗,在阳光消散后而降临的夜幕。将他包围在其中。 那是内力化气的模样,燕流萤当然认得,但她没有显得太过吃惊,或许这也正如她猜想。 伴随着那精纯而蓬勃的内力波动,燕流萤难得有了一丝想与之一战的冲动。 !! 第十八章 拜师 - 江湖录之万人之上 - 西凉绝响 九重山,与自己不相上下的功力。 这么看来,他以天资绝然为理由闯过灭道也并非不可能,燕流萤怀疑的心渐渐松懈了下来。 或许真的是自己多疑了,他若真有这份天资也说不准。毕竟以往的的确确是有人闯过的,证明还是有迹可循。灭道也并非死局。 茫茫天下,自己不知道的事情那么多,或许他还隐藏着什么底牌呢?况且这个人心思城府如此之深。 “既然如此,我也不为难你。跟我去见掌门吧。” 凡情愣了一愣,开口说道:“等等!” “嗯?” “我想知道……若是没有走灭道而是从弟子试炼之路上山,那么,百里姑母准备的第二局是什么?” 燕流萤轻轻一笑,如同微风拂过:“你运气不错,第二局不足为提,难在娘亲为你准备的第二局与第三局相辅相成。” “此言何意?” “第二局为问心之道,往年并没有的,任你心性如何坚定,不易察觉。师门中人都可以知道你心中最深处隐匿的负面情绪。” “这有什么意义?” “如果单从第二局来看的确没什么意义,但如果你多年对于凡家那些人积累下的恨意被众所周知的话……” 听到这里,凡情深吸了一口气,顿时一丝危险涌上心头,似乎明白了此局的用意。 “所以,第三局便是又回到了起点,凡家莫名奇妙的消失上。” 燕流萤狡黠的笑了笑:“聪明,你无论如何脱不了干系。” 一声惊叹:“真是厉害,你们只要用一些手段让其他人云里雾里的猜测此事与我有关就行了。那么第三局就是为了诛心,让掌门对我有所介怀,猜疑。那我就不可能再留在这里。” “只是没想到你竟然会闯灭道,倒真是应了母亲的话,你的确是个让人难以琢磨的人。” 凡情无奈的说道:“从你此言看来百里姑母还留有后手,天算顺其自然,步步成局。开局便是往复循环,生生不息之局。” 他没想到,就一件事。那个人便为自己做了三局,还不带一丝重复。 天算之名,不虚传。 每一步局都让你不得不做出选择,可无论做什么选择依旧在她算计之中,选择选其他的破局之术便会又步入一场新局。如此往复的死循环。直到对手深深步入局中无法自拔。就仿佛自己被她看穿,无论到哪里,都看在她眼里。 好在她并没有杀自己之心,若不然,早在她势力根深蒂固的洛阳。自己便会如那沧海一粟没入汪洋,连丝毫浪也击不起。 “走吧。去见掌门。”燕流萤推门而出,再没有给他沉思的时间。 五月堂燕山,花开别样红。从哪里看都是人间绝色风景。 但正心堂内却是一副威严肃穆的模样,面容凛若冰霜的老者正襟危坐在堂上陌无涯的两侧。 这时,各路名门来客纷纷入座,细语纷纷,只为等待这归燕门的开山礼徒大典。其实很多的人就是好奇那位昨夜闯过灭道的少年。 当时天色较晚,大多数人根本来不及仔细看清这位天资无双的“璞玉”。一个将来或许能与洛远舟比肩的人物,无论如何他们也得见上一见。 “掌门,新入门弟子带到。”门外传来弟子的声音。只见十来位少年少女一同进来,就连凡情自然在其中。 他也是被带到这里才与那些弟子汇合,如此一看,此举亦是有意安排。大有一视同仁之举。 弟子入堂,瞬间气氛安静了下来。 堂上陌无涯不易察觉的往弟子中凡情的方位瞟了一眼,似乎确定了什么。随即起身道:“既然都来齐了,那便开始吧。” “诸天气荡,万道兴隆。本门自创立之初便一心为天下之道所立本根,对弟子无太过严苛的要求。只要一点,便是知之人道。本心不灭。你们通过试炼,从今往后便是本门中弟子。 但记所谓人之道,七情六欲为人。心存善恶亦为人。一个真正的人,而非人面兽心的畜生。人之初心善为根本,本心不灭是要你们能够遵循作为一个人该有的善良。你们可能明白?” 堂下众人齐声喊到:“弟子明白。” “我归燕门重礼,一徒一生只能拜一人为师,接下来便要你们阐述己身之道,若能得门中长者看重,便可拜入其门下。可有异议?” 场中一片安静。 “那便开始。” 陌无涯身边老者顿时起身,摊开手中名册:“第一位,苏州林仙儿。考核成绩为中上。” 一位水仙墨绿长裙的姑娘轻轻上前一步:“弟子林仙儿,一心山水笔墨间寻求逍遥,对我来说,能将世间美好流住丹青之间便是令我第二开心的事,第一是喝酒。嘿嘿……” 女子眉目间清秀灵动,一身墨绿色长裙轻轻摆动。正如其名,浑身上下无一不流露着一丝恍然如梦的仙气。 堂中一位与掌门同辈的老者一眼便看中了她,起身笑道:“小姑娘可愿拜在老朽门下?” 林仙儿看了看老者,轻轻起皱眉,一嘟嘴:“那……拜你为师有酒喝么?” 老者一愣,显然被这个小姑娘的言语给弄得哭笑不得,心想难道拜师这么重要的事情仅仅是取决于有酒无酒么。 索性开口笑道:“老夫门前槐树下埋了几坛二十年的花雕,我挺愿意让我的弟子一同品尝一下。” 在他说到二十年花雕的那一刻,林仙儿的双眼立刻变成了那夜空中的星星一般,一闪一闪的冒着精光。待他话音一落,立马开口说道:“师父,请受弟子一拜。” 说完立马行了拜师礼,这倒是那位老者半晌未能反应过来,表情万分精彩的愣在原地。 随即轻声笑到:“好……起来吧。” 陌无涯似笑非笑的看了老者一眼:“扶风师弟,恭喜呀。老不正经收了小不正经为徒。哈哈哈……” 扶风似乎不喜欢陌无涯这般形容他,一脸尴尬的笑着。随即说道:“下一个。” “弟子,何云。心中之道只为天下能少一些疾苦,愿此生为天下人行事。” …… “弟子刘夜,愿做一名大侠!锄强扶弱” …… 一个接一个的上前,朝气蓬勃,意气风发。 但堂下凡情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个个新入门的弟子上前阐述自己的道,嘴角却扬起了一丝不屑的冷笑,虽然没多少人注意到他的异常,却依旧让他显得与人群格格不入。 或许这些人在他眼里不过是小孩儿过家家,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些在安稳环境下成长起来的稚子之道,的确看起来有那么一丝可笑。 “下一位,凡情。” 听到名字,他有些漫不经心的走上前:“弟子凡情,我没什么所谓的道。” “哦?此话何解?”陌无涯在说这话之前注意力便一直在他的身上,毕竟这么一个值得令人瞩目的弟子,就算寻常人也会不经意多看几眼。 “如果说非得说一个的话,我就只想好好的活着。” 没有说谎,如他所言。在他那黑暗而漫长的前十年中,他一直是为了活到最后而努力。那样暗流涌动的凡家,自己又是那般的格格不入。好好活着,去完成自己想要完成的事一直以来就是他的愿望。 “你现在难道不是好好的活着么?”陌无涯饶有兴趣的问道。 “可很多人想我死。”语气里带着一丝好似无奈的叹息。 闻言堂上之人迟疑了片刻,努力回想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开口道:“你是凡家的第九子对吧?莫不是因为寻道剑法?” 凡情并不惊讶,毕竟他堂堂第一正道的掌门要知道这些并不难,只是他有些话不能说,只能自己心里清楚陌无涯说的那些不过是冰山一角。 “算是吧。” “如今你入了我归燕门,没人敢动你。这是我的承诺。”陌无涯的话中带着毋庸置疑的霸气。 的确,是他的话,有资格这么说。什么是承诺?还是能令人信任的承诺。现在看来,实力便是承诺。 他陌无涯便是实力。 “弟子多谢掌门。” “你拜在白墨长老门下吧。”陌无涯这般说着随即转头看了不远处的白衣女子一眼,在场的人也随着他的目光看到那个白墨。 沉默,凡情陷入了片刻的心绪难宁,低着头。尽量不被别人看到自己真实的情绪。 自己从一开始的灭道,到之前自己的言谈,无非都是为了吸引你陌无涯的注意。但想不到居然这样你也没打算收自己为徒。 失算了,但要谋事,自然要当机立断。抬起头看着不远处白墨。上前一跪拜:“弟子愿拜入前辈名下。” 白墨看了凡情一眼,一摆手:“起来吧,之后让你师姐带你来见我。便是今日带你来这里的人。” 说完她起身便走,仿佛接下来的一切都再与她无关。或许她本就仅仅只是为了这一刻而来。毕竟这样的场景多呆一刻也让她难受不已。 凡情这才起身退下,没入弟子人群。开山礼徒继续进行,但却再与他无关。 !! 第十九章 白墨 - 江湖录之万人之上 - 西凉绝响 “走了,发什么呆。”燕流萤一拍凡情的肩膀,惊醒了入神的他。 “这……还没结束,现在走合适么?”凡情随即不解的问道。 燕流萤莞尔一笑,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这些老头儿一天闲得打紧,你瞎凑什么热闹,师父都走了,你不走干嘛。” 凡情顿时语塞,心想原来在你眼中如此宏大的开山礼徒就是一群老头儿闲得无聊瞎折腾? 这让掌门知道岂不气得半死?不过虽然这么想却也无奈的干笑两声,转身看着她。 “发什么愣,叫师姐!” “哦……师姐。” 她得意的笑了起来:“嘿,既然成了我师弟,以后有人欺负你师姐帮你出头。” 凡情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沉默着跟了上去。 …… 归燕门西南角,自己昨晚醒来的地方,聆心院。 早上出来匆忙,来不及多看这里两眼,此处虽幽僻,却也别有一番意境。院内孤街的两棵桃树花瓣散了一地,在这个桃花已然过季的时节还能有些许花蕊倒也少见。 地上的青石板很显然工艺很烂,衔接处参差不齐,就像孩童玩闹给装上的一般,院内没有什么花,只是一些野草。不过看来时常有人清理一般,密而不乱。 身在其中至始至终都能闻到一丝属于自然的清香,就算心中多么焦虑烦躁之人,在此也一定能得到片刻的放松。 他也一样,自从走进这里,不知不觉间放下了自打上山以来所有的警惕,就连行走之间也多了一丝慵懒。 “前面是师父的房间,你自己进去吧。”燕流萤轻声的说着,随即消失在了原地。 凡情愣了一愣,惊叹她的轻功居然已经到了这般境界,能悄无声息的从自己眼前消失,空气中只余下一丝女子身上独有的暗香。 摇了摇头,不再多想。 轻轻走到门前,行了一礼。:“弟子凡情,前来拜见。” 门中传来女子冷漠的声音:“进来。” 推开门,堂上挂着一个大大的“魔”字。那个字仿佛真的有魔力一般,瞬间吸引了他的目光。其一笔一划孔武有力,锋芒毕露。 却也暗含着一股若隐若现的杀意,就如同一道道杀气十足的刀痕。不知不觉的,他看入了神。 倒也不是那字真的有什么魔力让他无法自拔,只是他很好奇。师父作为名门正派之人,怎么会在墙上挂一个“魔”字?难道不应该是“道”,或者“上善若水”一类的字画么? 毕竟印象之中,那些道貌岸然的正道都是这般行事的。 这时一声低语打断了他的思绪:“你似乎对这字很感兴趣。” 转头看到,白墨一个人坐在那里。手中端着茶,桌上摆着杯。 “弟子凡情,拜见……师父。” 行礼的动作中规中矩,也合乎礼节。他也是一个在乎礼节之人,不管怎么说,拜一人师,终身为师。 第一印象不能让师父讨厌自己。 白墨放下手中茶壶:“你这般规矩,倒让我有些不解。” “弟子不明白师父此言何意。” “之前堂上,我看出来你在犹豫。其实……你并非真的想拜我为师吧?” 凡情愣住了,的确如她所言,自己的目的是陌无涯。拜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门下,多少还有些不符合自己心意。 “不瞒师父,弟子确如此想。” 不过白墨闻言也并未生气,而是饶有兴趣的笑了笑:“你这般说,就不怕我逐你出去?” “弟子如实回答而已。” “你想拜入无涯门下?” 凡情点了点头。 “他教不了你什么。” “那么……师父你呢?” 白墨饮尽手中茶,放下茶杯。目光呆滞的看着窗外清风抚过别院,似乎想起了一些愁绪之事,眼前万千温柔流过。 “我能教你宁心问道,你的性子太浮躁,若不改难成大事。” “师父如此断定未免武断,而且您好似不打算教我武功?”凡情表情难堪的问着。 她迟疑片刻,不经意的说道:“你已有焚心真诀护体,此功本属上乘。况且世间万般功法能到极致都不简单,你只要勤修便好。” “弟子不是很明白。” “无涯一生学遍世间万般武学,到这把年纪才真正明白万法归宗唯道一。 然而剑尊洛远舟一生只修剑,二十岁那年不过劫位七重劫。却能一剑斩了比她高一个大境界的七重天魔教长老。如今亦能一剑通万法。 再有长安行道观观主,一生修道。如今花甲之岁其精纯之内力已经无人能及。 所谓强者,从来都不取决于你学习了多么厉害的功法,而且从一开始,你便拥有一颗强大的心。” 凡情此刻已然沉侵在白墨的话语中,她所言与自己以往听过见过的都不一样。但似乎却也有道理。 这是她又接着开口说道:“况且你有寻道剑法,虽不知其真正威力。但凡灵心的名字我是听过的,想来不会逊色。你要知道,万道其根,大繁为简。能以其一道通大道才是真正的道。此为极道之道。” 听到这里,凡情突然被一件事惊醒,她是如何知道自己修习的焚心真诀?这般隐秘之事就连掌门也不曾看出,她怎会……莫不是师姐告知与她? 正出神之际,白墨这时又开口道“这个世间很多事并非表象那般,现在问你,你可愿真心拜入我门下。” 这个师父决计不简单,这是他心中立刻得出的答案。先不论她是如何得知自己身体状况。就凭着陌无涯对她那种若即若离的态度中来讲,总给人一种他们关系非同一般的感觉。其次,之前她一番对道的感悟也并非普通人信口雌黄。 况且自己本就没有退路,如果此刻放弃,恐怕再难上归燕门。当机立断,诚恳的说道:“弟子愿意。” “出去吧。平日跟着你师姐学,不懂的问我。” 凡情没想到就这般师父便不再问询自己,居然打算把自己丢给那个燕流萤,其手段自己是见过的,若自己得罪她岂不是要遭罪?。 “师父,这……” “我喜欢清净,你有疑问大可再来问我。” 这时他抬头看了看师父那毋庸置疑表情,似乎自己真的逃不掉今后跟燕流萤打交道了。 迟疑了片刻,心中顿时也坦然起来。既来之则安之。 不过对于师父之前的话还有些许疑问,随即转移话题说道:“哦……弟子有一问。” “讲。” “师父之前所言极道之道是为何意?” 只见她一拂衣袖,微微带笑:“你以为呢?” 凡情见状想了想,缓缓开口说道:“极道莫非是言及极端之道,所谓万法恒长久,极致为强?” “错了……” “请师父指点。” “所谓极道乃极恒久之道,极信念之道,极生命之道。并非极端之道。极道,是能真正透彻的贯通自己之道。”白墨说出此言眼中不经意的流露出一丝哀伤,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让她难过之事。 凡情所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也未曾发觉师父神态有何不对。:“可我以为,极道正如常道,全而不失。天下道皆通往人道,但人常之性。是为心中自由,所谓全性保真,不以物累形。一个讲究恒久专一,一个却说经历万般存一心不灭。那么又如为言之极道非极端之道?” 白墨愣住了,有些错愕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弟子,倒不是惊讶于他的话,只是这一幕仿佛情形似曾相识。 多少年了……自己努力的不曾去想起那个人。 犹记得当年他跪在师父面前亦是说了如现在凡情所言一般无二的话。尤其目光中那不知名的坚毅,让他又一次神色黯然。 看来得找个时间去看看他…… 转念回过神,声色低沉的讲到:“错了,若如你之言,岂不是所有两不相干的事有一丝相反之处便是道不同?” “弟子的确这般以为。” “我问你,牛吃草是非常理?” “是。” “那人吃牛肉又是非常理?” “是。” “如果有一天牛被人吃光了,人便一定要去吃草?” 凡情摇了摇头,表示这并非自己的意思。 “你所言跟此便一般无二,所以没有丝毫道理。” “这么说来也的确是这样。” 白墨此时闭上眼,看起来有些疲累的说道:“你出去吧。” 凡情抬头停足片刻,恭敬的行了一礼,慢慢退出了房间。 因为之前师父说的那些话,此时的他正停留在一种莫名的思绪之中。 不过,此刻突然察觉到身后一阵急促的冷风飞向袭来,下意识一个闪躲开来,这才注意到飞向自己的那不明物。 原来是一粒山楂仔,被自己闪躲掉落在地。 不远处,一抹红白相间的身影斜靠在房柱边,一脸慵懒的神情。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津津有味的吃着。 凡情顿时松了口气:“原来是师姐呀……” 女子嫣然一笑,似是满意的点点头:“反应不错嘛……” “师姐在等我?” 女子有些幸灾乐祸的说:“嗯……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 !! 第二十章 师姐之言 - 江湖录之万人之上 - 西凉绝响 第二十章师姐之言 “师姐等在这里到底是想说什么?”凡情上前一步问道。 “我说了,是个坏消息。但同时也有一个可能算是好消息的消息。”燕流萤故作神秘的说着。 “师姐请讲。” “门中几位有实力的弟子听闻你之前闯过灭道的事,都想见识一下你到底有多厉害呢?” 凡情很是疑惑,平淡的语气中透露着一丝丝不屑:“那又如何?再说不是没多少人知道是我么?” “可你那天上山之时,他们可是都看见的。” 他一声无奈的笑了出来,面容里多少有些难看,切磋这回事只会让他更早的暴露自己的实力,况且无益之争,不过空费心力。索性说道:“我不应战便是了。” “你害怕?”燕流萤似笑非笑的看着凡情,也不知道有什么意图。总之神色间不经意的闪过一丝狡猾之意。 听到质疑,凡情没什么表情变化的摇了摇头:“我的剑是杀人之剑。” 话比较隐晦,但意思很明显,我的剑只有杀人的时候才出。要想与我切磋必然得做好拼命的准备。 燕流萤看了他一眼,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冰冷:“你我现已是同门师姐弟,跟我说话这般杀机暗藏,可是真把我当做师姐了么?” “那么师姐拿话激我时心中所想达成的目的。可又是因为将我当做了师弟呢?”语气不骄不躁,却理直气壮。 燕流萤皱了皱眉头,脸色缓和几分:“那些人指明道姓让你参加过几天的燕山会武,掌门也同意了。而且我记得之前在山下你也说过想要参加。” “那我现在不想了可好。” “为何?” 凡情轻轻移动脚步走动起来:“这不就多亏了百里姑母么?” “你什么意思?” “若你们不阻拦我,我会从普通弟子的试炼上山,那……燕山会武就成了我唯一能将自己展现在掌门面前的途径。可如今我的目的已然达到,虽然他还是不打算收我为徒,但我也不需要去展现自己什么了。” “我听你语气之中还多有愤慨,拜掌门为师就真那么重要么?”燕流萤此刻又拿起右手中那一串糖葫芦,小心翼翼的取下一颗放进嘴里。 “师姐误会了,只要来到了这里,拜谁为师都无所谓了……言尽于此,我只不过想说我的确没有理由非得去燕山会武不可。”凡情随没有表露出自己的情绪,但言语却让人感觉无比的坚定。 “如果我要你去呢?”似是不经意,却又好像意在于此。 他愣住了,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问,更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自己去。 “师姐想要我做什么?” “师门年轻一辈有公认的五大高手。掌门座下“君子剑”沐远秋,乾长老座下“惊雷”龙渊,师叔祖关门弟子张临远,我,以及后山祠堂那个沈问君。我要你在燕山会武帮我干掉他们当中一个。” “师姐……先不说我愿意与否,你是凭何以为我能做到呢?”凡情不解的问道。 “因为你是归燕门年轻弟子公认的第六大高手呀。”她突然认真的说道。 凡情错愕,随即略带一丝调笑的语气说道:“他们未免太高看我了。” “能闯过灭道,你就有这个资格。”燕流萤带着一丝肯定的说到。 凡情沉默了,要以师姐所言来看,那她便是把之前提到的那些人都当做了对手,但无论什么性质的切磋比武,难道你还能遇上所有参加的人不成? “师姐的意思我明白了,但就算我答应你,且如你所愿赢了他们其中一个,难道就能对你有什么帮助么?”凡情有些隐晦的问着。 不料她一声轻笑:“看来你还不明白,作为师父的弟子。会如何……” “会如何?” “沐远秋,龙渊,张临道,沈问君。她们都想与我一战,然而其中必定会有人想刻意打压我。这里指的并不仅仅是参加会武的人。你可明白?” 凡情犹豫了片刻,试探性的问道:“难道还有老辈从中作梗?” “他们都有后台嘛……”师姐故作委屈的嘟囔了一声。 凡情顿时有些不适应的退了一步:“你不也有师父撑腰么?” “师父不会理会这些事的,以后你就明白了。”话语中似乎有着无奈。 凡情又沉默起来,目光有些怪异的看了看师姐,又不时往院外瞄了几眼。 片刻后似笑非笑的说着:“师姐你也是堂堂一国郡主,为何要与他们争个高低呢?” 燕流萤闻言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不屑的扬了扬嘴角,有些自嘲的呢喃道:“郡主……” 顿时神色变得暗淡起来。目光停留在了远处的天空发着呆。如同变了一个模样,忧郁且感伤。 凡情沉默着看着师姐,如同错觉一般,她那般好强的女子居然在这一刻看起来是那么的孤寂与无助。就仿佛一叶被命运绑架的扁舟,在那风雨飘摇的江湖中孤立无援的飘摇。任由命运掌握她的去向,却无法挣脱。 可似乎也并非自己想的那般,因为此刻的凡情还看到了她眼中流露出的希望。虽然不明白那希翼的眼神代表着什么,但能肯给的是在她心里亦有自己看不到的另外一片天空,那里有些漫天繁星流动,点点闪耀成河。 这时她开了口:“你……不明白。我只能做到最强。强到……可以主宰自己的命运。” 听了她的话,凡情愣住了。这时第一次在自己心里有了一丝和以往不一样的情绪,那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那一刻,在她眼中希冀的那星河烂漫,是自己在这个世间见到过最纯粹的美丽。 难能决断,只好接着问道:“师姐你怎会有这般想法。” “正如你所言,我是一国郡主,可正是因为这个郡主身份,我才不能只做一个普通人……”说这句话时,她的语气开始变得低沉,更像一句无奈的叹息,其中还夹杂着一丝不为人知的哀伤。 原来,这个世间不仅仅只是自己心里有说不出的苦楚,原来。她也一样有着不为人知的难过。 他……明白了。 自古王权之下,身位皇族又哪里有真正的快乐和平凡。原来印象中那个时而欢乐,时而霸道蛮横的她。都不是真正的她。 或许,此刻。自己看到了她几分真实。而且是她愿意流露给自己的真实。 如她这样的女子,能够让你看到她真实的一面只能说明她没有刻意防备自己。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或许是她把自己当做了师弟,也或许因为两家的关系让她并没有那般提防自己,更或许,她真的没人能开口,而自己作为师弟,要比其他人稍微能信任几分。 “你当真这么想赢?” “借你的话,我没有退路了。” 凡情沉默着,心中纠结起来。要按道理来讲,自己是不会去做这般予己毫无意义之事。但不知为何,看到眼前这个女子,总是不那么忍心拒绝他。 不过理智却又告诉自己,不能答应。 如果帮了她,自己能换得一个人情,燕国郡主的人情。可能也值得自己去这么做吧?。凡情突然这般想到。 “我帮你。” 其实在他说出这三个字时,连他自己也不曾察觉。这次的决定并非慎重考虑而决定。可不知为何,内心还是下意识的说服了自己。 燕流萤似乎并不惊讶,那表情如同一开始就猜到她会帮自己一样,展颜轻笑道:“那便说好了。后天一早,我们一同去。” 说罢一指西边:“对了,今后你就住这间。好生休息。再见。” 凡情木讷的点了点头,目送着她离去。莫名其妙的心里难得有一丝愉悦的情绪。也不知是对人还是对事。 有这么一个师姐,归燕门的日子恐怕不会那么清净了…… 独自一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环境还算比较干净,桌上油灯的油一看便是新换的,想来也是今日有人刻意将房间打扫出来。 嗯…… 有人将这些都准备好也挺省心的…… 等等!自己今日去见掌门前…… 凡情突然的愣在了原地,眉头忽然皱了起来。他突然惊醒,如果这个房间是今日自己回来前边打扫好了,那么自己去的守一堂来回时间定然不会够…… 莫不是,自己去之前。便已经有人知道自己会拜入师父门下?会住到这里? 他一动不动的呆立在原地,沉默着表情异常难看。过了许久,一声仿佛自嘲的冷笑:“又是你……百里姑母。好手段!” “天算……当然好手段。”角落突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接了他的话。 凡情这才见从角落里走出来的男子,不过他没有惊讶,而且很自然的将门给掩上。 随即问道:“你来了啊……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 那位莫名出现的男子上前对着凡情一跪拜:“见过主公。” 凡情见状即刻上前将他扶起,随即微怒道:“说过很多次,你我之间不必这般……” 不过男子突然打断了他的话:“既打一开始决定追随您,我便很清楚自己的地位身份。”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二十一章 阿雅之患 - 江湖录之万人之上 - 西凉绝响 “其实以你的才华为何要甘屈于人下?你我朋友之交挺好的。”凡情转身坐到椅子上。 “你不一样。”那人目光坚定的说道。 凡情看着他,揉了揉脑袋,无奈的说着:“罢了,我知道你又是那一番话,我也不想再听。不过说起来……你最近若是有时间帮我查几个人。” “什么人?” “沐远秋,龙渊,张临道,以及沈问君。” 男子目光呆滞,似乎再思考什么,片刻后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人,主公为何要查他们?” “知己知彼。” 男子沉默,不一会儿,突然警醒,惊讶的说道:“主公要去燕山会武?” “怎么?去不得?”凡情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他此刻紧皱眉头,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是为了刚才那个女子?” “你都看见了啊……。” “主公,这可不是你的做事风格。”男子质疑的说道。 “我自有深意。” “主公的决定,我自服从,只是……” 凡情伸手示意,打断了他的话:“行了,我都明白。君子藏器,怀的是器量,并非其他所谓。” “那……我们的计划可要暂停一段时间?” “不用停。” “会不会太急?” 凡情冷笑了一声:“或许有些急,可我等不了了,有些人……欠下的……必须血偿。” “如此也好……等待事了,早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我也能安心。” “你最近好像不如以前那般冷静了?”凡情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这里给我感觉太危险,不说陌无涯那般江湖早已成名的人物,就连隔壁不远住的那个女子都很危险。” 凡情疑惑的看着他,不太明白他所指:“师父?” 男子的表情顿时有些纠结:“我也说不准,她看起来功力并不强,但很不简单。主公今后千万小心呐。” “哦?既然你这么说,看来我得多留意一下了……”凡情想了想,有些慎重的点了点头。 对于眼前这个叫做柳长风的男子的话,他还是很信任的。 很多年前一次机缘巧合,他跟在了自己身边。身份背景都很神秘,一直一来藏在暗处。但凡情从未过问过他的过去,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不过如他那般头脑,如果放在朝局之上就算被称作国士无双也不为过。虽然不明白他为何这般死心踏地的跟着自己,但用人之道本就不能一概而论,凡情既然敢信任他,自然也有一定的理由。 所以凡情才把那些暗中不能见光的许多事交给了他,这也算对他极度的信任,将自己的黑暗面完完全全展露,也算展了自己对他信任之心。 “好了,你先去做准备吧,之后我会小心。” 柳长风点头应允,却没有准备立刻离开的意思,而是欲言又止的神态。 “你想说什么?” 沉默了片刻,似乎终于下定决心:“属下有一事,虽知此言有些僭越,但不得不说。” “你说。” “属下以为,主公当记得自己要做之事,莫要对此地生了情感。情感一事,终究是成事者的榻下乱,怀中刺啊。若一念不忍,今后定会满盘皆输。” 凡情斜扬嘴角,一脸的冷傲:“勿须多想,我都明白。去吧……” 男子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两眼后消失不见,留下沉默的凡情独自一人留在屋内。也不知在思考着什么,目光冷冽的盯着地面,嘴角时不时扬起一丝凄凉的笑意。 莫犹豫,莫迟疑。 堕身暗,何生明。 一场红尘空作梦, 何苦妄断是与非。 待到后世昭雪日, 我自横刀斩决绝。 似乎下定了决心让自己的心不再动摇,他的目光又变得不再一样了,如同一尊地狱爬出的魔神,没有一丝情感,假如谁挡了他的道,恐怕会被毫不犹豫的抹杀掉。 或许杀人对他而言并不算什么难事,但世间又有谁生来无情?就如在山下杀“长恨歌”的杀手时,他的心里怎么可能没有一丝怜悯。 虽然每次都有能够说服自己的理由,但这次……或许会牵连无辜的人吧? 那些毫不知情就被利用的人,自己也只能尽可能保全他们的性命。 可……非常之时,终有牺牲。 但他们可怜又如何? 自己母亲一生都在伤痛中苟延残喘,难道她就不无辜? 她不过就是一个时刻心心念念着父亲的女子而已。 所以,当年有些人,不能活着。 有些事,不能让他尘封在过往。 “那么……要开始了……” 天色渐黄昏,寂静的聆心院内一声凄厉的底吟。在这正当初夏的时节,院外渐起的风却让人感觉到一丝阴冷。 天色近黄昏,门外传来燕流萤有些急促的脚步声,她匆匆走进自己的房间,不一会儿又匆匆的走了出来。 凡情察觉后走出房间叫住她:“师姐?发生了什么事么?” 她面布愁容的看了凡情一眼,犹豫了片刻说道:“阿雅出事了,我回来拿护心丹。不说了……我先过去。” “我也一起吧,或许能帮上忙。” “走吧……” 辗转周折,路虽不长。却来回曲折,二人足足走了半柱香的时候才到达目的地。 规戒堂。归燕门里用作处罚犯错弟子的地方。阿雅之所以在这里,是因她的师父便是这执掌规戒堂的“乾”长老。 归燕门四大长老之一的“乾” 刚到这里,门前一位身形凌厉的男子就侯在门前。神色焦虑的看着燕流萤:“药带来了么?” 她点了点头。顺手将药递给了他。 那个男子接过药,不经意的还往凡情这里看了一眼,随即对着燕流萤低声一句:“多谢。”话落匆忙的走了进去。 “他是谁?”凡情问道。 “龙渊!” “他就是龙渊?” 她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神色有些担忧。 凡情也看出来她有些担心,问到:“为什么不进去看看?” “里面有个讨厌的老头。再说这里是他的地方,万一死里面怎么办?”燕流萤有些不耐烦的说着,情绪不太好。但似乎气有所指。 凡情知道这里是“乾”长老的地方,只是不明白为何师姐的话语中似乎对那个人很是不满。 “我不太明白师姐的意思。” “这么跟你说吧,我和龙渊是死对头,若不是因为阿雅,我怎么可能把师父给我的那么珍贵的护心丹给他。” “哦……”凡情所有所思的回应着,好似终于明白了其中之意。联想到她之前的话心生猜测,或许与师姐曾提过的有人刻意打压她一事有关…… 凭此一见,或许正如自己所想。 “师姐……阿雅是怎么了?” 燕流萤轻轻摇了摇头,语气有些无奈:“老毛病了,似乎是修习内功的缘故。但以往没这般严重。” “没有查出病因么?” “没有。” “那护心丹,是因为……?” “阿雅这次很虚弱,心脉受损。” “师姐……或许我可以帮上忙。” 正在二人低语之际,刚才匆匆进去的龙渊又急匆匆的冲了出来,不过这次他更加的焦躁。 “燕流萤!你给我的什么药?为什么阿雅吃了反而开始吐血!你有什么冲我来,干嘛要害她?”语气中杀气不掩,一副暴怒的神情。 “你胡说什么,阿雅于我同样如同妹妹一般,要不然我怎会跟你废话。让开!我进去看看。”燕流萤一边心有担忧,一边生气的说道。 龙渊冷静了一下,对于她的话他其实还是信的,不管如何,这么些年她对阿雅是有目共睹的。他只不过是关心则乱。 片刻后,他压抑了一下自己的怒火:“我就再信你一次,若是阿雅出了事,我杀了你。” “滚开,别挡着。”说着一把推开龙渊,匆匆走了进去。 凡情紧跟着她的脚步,只不过在龙渊面前停顿了片刻:“我能帮上忙。”说完直接走了进去。 院中阿雅的房间内。 燕流萤神色担忧的为她把着脉,眉头半晌不见松开,面色异常凝重。 “阿雅是被人打伤的!”说完转过头神情怪异的看着角落里的龙渊。 “什么!”龙渊皱着眉头说道,却也没有了之前在门外那般气盛。 “你居然没发觉?”燕流萤似是也胡扯的语气问道。 “不可能,我归戒堂守备森严。谁有能无声无息伤了师妹,难不成是我还是师父?”龙渊决然的说道。 “那可说不定。”燕流萤一脸不屑的说道,大有怀疑之意。 “你什么意思!怀疑我?”龙渊闻言后有些气愤的从角落走了过来,似有欲动手之意。 这两人向来不和,不管是在哪里。若不是因为阿雅这个可怜的小女孩,恐怕他们一见面就会打起来。 二人能忍住好好说话,本已不易,如今却又因三言两语就一副欲决生死模样。 突然,一直安静的凡情开口冰冷的说道:“你们再耽搁,阿雅就没命了。” 两人一愣,这才互相没有再多言语。争一时之意气,本不智,二人当明白。随即同时转头看向走近阿雅的这个男子。似乎有些质疑。 “别担心,我对心脉素有研究。多得不敢说,护她心脉不再继续损伤还是没问题。” 说完凡情走到阿雅床边坐下,开始替她把起脉来。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二十二章 炉鼎 - 江湖录之万人之上 - 西凉绝响 阿雅安静的躺在木床之上,脸色苍白如雪,一直处于半昏迷的状态。手脚不停地在颤抖。 凡情把着她的脉,神情异常严肃。因为太过震惊。 “嗯?” 一旁两人疑惑的看着他,不知道他发现了什么。 “怎么了?”燕流萤开口问道。 凡情摇了摇头,示意没什么。但神情却变得更加复杂。 他这个小女孩身上发现了太多的秘密,而且是在此难以启齿的秘密,只能先行沉默。 “帮我把她扶起来。” 说完燕流萤将阿雅扶起盘坐,有些担忧的问道:“有问题么?” “没事,不过男女有别,我要运功接触她的心脉位置,只能从背后。” “江湖儿女,救人之际,你可不必这般。” 凡情没有再接话,专心的为阿雅运功起来。这样的事的确难不倒他,以往自己也是这般替母亲压制旧伤,所以做起来很是轻车熟路。 小半个时辰后,阿雅面色开始恢复了血色,身体也不再颤抖。倒是凡情的脸色开始苍白起来。 “你没事吧?”燕流萤看他神情有些不对,担忧的问道。 “没事……她没什么大碍了,好好休息几天就好了。” 燕流萤这才松了口气,轻轻将阿雅放在床上,替她盖上被子。同时一旁的龙渊也上来查看情况。看到阿雅没事后也不再那般担忧。 凡情趁此离开了床边,走到房内檀木桌前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咦~” 突然,他端起一个用过的瓷碗打量起来。反复的观看后放在面前嗅了嗅,眼中闪过一丝让人难以察觉的愤怒。 “这是什么?” 龙渊闻言转过头看着他,回答道:“这是师妹的药,修元补气之用。” “我当然知道这是什么药,我是问阿雅为什么要喝这种药?”凡情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师妹身子骨弱,常年用补药补体。有什么问题么?”龙渊不解的问道。 “哦……没什么。就是好奇而已。”说着放下了手中的碗,若有所思的沉默起来,不再言语。 为了让阿雅能够好好休息,龙渊在道过谢意之后,送走了二人。但也只是送到归戒堂外。 二人出来后,没有再像来的时候那般匆忙,反而有些悠闲的走起来,如同散步一般。 “看不出来,你挺厉害的。”燕流萤轻笑道。 “哪里,久病成医而已。” 她愣了一愣,斜过脑袋看了一下眼他面无表情的脸,心中大概明白了他所指,于是试探的问道:“是灵心姨?” “嗯……母亲心脉一直有旧伤。” “这样啊……难怪……”说着燕流萤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着他,眼中多了一丝不一样的感觉,似乎眼前这个人并不是想象中那般让人讨厌。 但最终还是话在唇齿间掩了回去。 “你想问什么?” 她轻轻摇了摇头,轻笑道:“没什么。” 凡情见状沉默了片刻,又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师姐,我倒是有些事想要问你。” “你问。” “阿雅一直以来就少于出门么?” “嗯?你怎么知道?她一直被“乾”那个老怪物看得紧,不允许随意出行的。” “可我第一次见她,是你们在山下。”凡情目光盯着前路,似乎是不经意的这么一问。 “那是我偷偷带她下去玩。嗯……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凡情沉默了片刻:“感觉。” 燕流萤神情有些疑惑:“什么意思?” “感觉她如同被囚禁一般。” 她瘪了瘪嘴,有些不以为然的说道:“拜在“乾”门下,不就等同于囚禁么?” “师姐或许没懂我的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我之前为阿雅把脉,感觉到了她体内的内力异常的精纯,但却与她很是格格不入。”凡情皱着眉头,非常隐晦的说着,并未挑明。 “接着说。” 凡情停顿了片刻,看了一眼燕流萤,神情有些犹豫。 “有什么就说,师姐面前不必那么多忌讳。” 闻言他的神情变得纠结,随即上前一小步。悄悄的对着她说道:“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一刻。我控制不住想要吃了她。” 没错,他的原话就是想吃掉她。这样的形容很不和时宜。甚至很别扭。但凡情的的确确就是那样的感觉。也只能这般形容才最真切。 燕流萤听完后没有如同想象之中那般奋起暴怒,甚至……神情没有一丝波动。只是抬手示意他不要在说下去。 随即四周张望一番,低声说道:“回去再说。” 说完沉默的向前走去,凡情亦是跟了上去。二人一前一后脚步匆匆。显得有些诡异。 天色渐晚,夜空独明月高悬。在这初夏之际多少显得有些异常。冰冷的晚风让凡情的头脑渐渐清晰起来。开始整理自己发现的东西。 第一,阿雅在燕山大会前出了事,这个时间段不排除有人想让她参加不了燕山会武,毕竟自己了解过她的修为,在这个年纪七重山也的确算得很有潜力。 第二,自己为她检查身体情况时发现,除了心脉本是虚弱是旧患,还有一道被重掌袭击过的暗伤,以此看来,的确有人对她出手。但想不明白的是,这样一个小姑娘,如果仅仅是不想其参加燕山会武,是用不着下这般重手的。出手之人一定有其他目的。 第三,阿雅那精纯的内息,为何让自己这般定力的人都会产生觊觎之心。她这般年纪又怎会有这么于之不符的内息强度。 这些凌乱的信息到底有没有关联?他想不明白,如果没有什么契机来引导或许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现在只能看能否在师姐那里得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的到了聆心院外。 突然,师姐停下了脚步。 转过头目光如炬的盯着自己:“你把你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 凡情被她这突然一转身给下了一跳,愣了愣神:“哪句话?” “你说,你看着阿雅的时候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燕流萤提醒道。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但很真实。” “重复一遍,什么感觉?” “我……想吃了她?” 燕流萤突然目光冰冷起来,一动不动的盯着有些紧张的凡情,就这样过了许久,似乎再试探他是否说谎。最后一声低语:“我也有过这种感觉。” “什么!”凡情惊呼道。 “嘘!别吵。从一开始就有,我本还以为是我修行“天魔引”的缘故。心中生了魔念,所以一直未让人知道。如今被你这么一说,我反而觉得问题可能出现在阿雅身上。” 凡情皱了皱眉:“师姐的意思是?” “还记得你之前在阿雅房间问起的那个碗么?” “记得。” 燕流萤想了想,又问道:“你知道里面装过什么药吗?” “知道,天元参。配上了一些补气修元之药。但我想不明白,如果阿雅如龙渊之言是想来体弱,吃天元参这一类补内元之药效果并不大。”凡情一边思考,一边不知不觉的来回走动。 燕流萤此刻似乎想明白了什么:“阿雅一直以来身体不太好的缘故我知道了。” “哦?师姐详解。” “如你之言,天元参一类对于身子骨的作用并不大。但是……” “但是什么……” “那是强健内力的上好之药,给她用药之人为何不对症下药?只能说明阿雅的身体还不如她体内的内力重要!”燕流萤瞳孔开阖之间变得越发杀意十足。 “师姐是说,有人把阿雅当做了炉鼎?”凡情有些诧异的问道。 “嗯?什么是炉鼎?你在说什么?”燕流萤警惕的问道。 “那师姐的意思……?” “我以为是“乾”在意阿雅会不会在燕山会武丢他脸面。而不顾她的身体情况。可你说的炉鼎又是什么意思?” 凡情心中此刻又起了一阵波澜。炉鼎,一个魔教的代名词。 自己曾看过的一本古书上曾提到过这么一词汇。说的是以往魔教中人会寻找天资聪慧的幼童,让他们修行特定的功法,然后定时给他们服用增强内力的药,到一定的时候将他们的内力吸干,然后饮用其血。 至于有什么作用不知道,但凡情猜想或许是增强内力之用,然而这样的幼童就被称作炉鼎。 “没什么,是我想多了。不过阿雅那能让人产生奇怪的感觉又是怎么回事。” 燕流萤此刻成功被转移了注意力,缓缓说道:“以前不以为然,但此刻突然想起了在武林记中提过的一种人,他们天生近道,对武学领悟力极其之强,内力修为更是很容易就达到了返璞归真之境界。” “那我们同时有了想……的感觉,又怎么说?”凡情没有直接提及,他知道她定能明白。 “人之本性罢了,欲望驱使。”燕流萤说出这话时,眼中闪过一丝不经意的躲闪。似乎是想掩盖什么。 “师姐不必胡说了,我都清楚。我也知道你一定是知道了。你是害怕我利用阿雅?”凡情直接拆穿了她的谎言。 !! 第二十三章 寻道剑法 - 江湖录之万人之上 - 西凉绝响 “你什么意思?”燕流萤平静的问道。 “其实师姐刚才就已经知道了吧,阿雅就是炉鼎。”凡情低声说道。 “嗯?我都不知道炉鼎是什么……”燕流萤依旧没有情绪波动,平静的说着。 “其实这还是师姐你提醒了我,之前你说阿雅的身体在他们眼里还不及她的内力重要。或许师姐你说这话时也是发觉了我神情不对吧,所以后面才自圆其说的编了那些话。”凡情一步一步来回走动,说得有根有据。 但燕流萤依旧一副不明白他说什么样子站在原地:“如果真如你说的,那么对我有什么好处?” “那我想问,师姐何故如此提防于我?”凡情表情有些不屑,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两人就此沉默,相互对视而立。 凡情在等着她的回答,而她,本不愿再多说什么。就这样看着凡情,似乎想把他看透。 或许在她眼里,此人心思太过细腻,且又身负许多秘密。所行之事无疑是个极度危险的人物。 这般人物,怎能让她放心。 “罢了……我只想提醒你,不管你有什么目的,千万别伤害阿雅。不然……我会与你不死不休。” 凡情闻言没有再回答而是依旧沉默着,她的话就像一句警告一般回荡在心头。而她却决然的转身离去。 果不其然,她还是不信任自己的。但他很想的开,从自己决定来到这里开始,注定了不能信任任何人。那么……怎么又敢奢望别人信任自己? 其实今天之事,从一开始他便已经想明白了。为阿雅把脉起就发现阿雅的身体确定无疑就是炉鼎。 开始不过因为在那里不能言喻,后来又因为师姐一段接一段的试探。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可以肯定她一早就知道了,或许此行也是为了让我明白一些事情。 可她又为了隐瞒此事,如此多般言语误导自己。 其中不乏是为了阿雅的安全。 阿雅作为炉鼎,那么“乾”或者龙渊其中一个必定是罪魁祸首。再有之前师姐表露的态度。 无论我要做什么?只要不伤害阿雅。意思不就是我可以对他们出手?此中语境,表示她也有了自己的想法去解救阿雅。 以她的谋略,多有想让自己去对付“乾”或者龙渊之意。这样也不让她立场太过尴尬。 “罢了……” 凡情一番思虑后还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翻来自己行囊。拿出狼毫与砚墨。找到一张信纸。沉重的写下。 “今后无论发现什么,不得再用这种伤害无辜人的方式告知我。既奉我为主,当知我底线。” 写好便将信纸折叠,掏出一枚寒香镖将其绑好。随即钉在了院内的那颗槐树顶树叶掩盖的树干上。 这是他与柳长风约定的联系方式。 做完这些,无所事事。又想到自从离开凡家,自己好像再也没把心思放在过练功之上。 从前有母亲督促自己,如今只能自己勤加修习。自己要行之道着实不允许自己是个弱者。 想着便一盘腿坐上床卧,打坐运功起来。 内功为武学之根本,万招不如一强劲。虽然内力决定不了一切,但没有强大的内功,再如何精妙绝伦的招法,都不过花拳绣腿。 人之有元,固培元而立。汇通八脉,行径周身。再而奇经八脉同行之力,万川入海归丹田。此为一重山。 周而复始,往复循环。直至九重山方为一境。也就是凡情如今的境界。此境在民间也算得上高手。楚国军队之中千夫长的要求也不过九重山。 不过九重山也有强弱之分,若是对上同为此境的燕流萤,凡情恐怕没有把握能胜她。当然自己若是能将母亲留下的寻道剑法精研至极,倒也不会差太多。 如今既应了要帮她,那么要与那些与她不相上下之人一决高下,那么此刻最好的办法便是冲击劫位。 劫位,与同山位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所谓劫,世间千般万物皆可为劫,所谓杀劫,情劫,怒劫,怨劫等等。那些自身不能承受却又能绝处逢生的境遇都可被称为劫。或许是一次重伤垂死,或许是一次断肠绝情。然而每一次度过劫,便能对自身有质一般的飞跃。 如此,所应之劫亦是决定了劫位的强弱。所以也会有同为劫位却实力相差天翻地覆的人。不过也不是所有的劫都能让人增强实力。 用那些老顽固的话来说,这叫天命无常,天选劫,人选道。一切也多为命数,一如劫境,每一步都需要靠运。 而对于凡情这般心智之人,普通的劫恐怕毫无效应。他自己心里同样明白,若是强行冲击劫境为并非不可,那么便是死劫中求生。 换一种容易理解的话来解释便是人体自有另外一种意识在主动保护自己。 九重山之人身体内力强横到了一定地步便只能用内力冲击筋脉,让身体强横,让血脉膨胀。如此身体自主意识对自身的保护便让人难以做到如此。 退一步来说,凡情的心智坚定,难能动摇的心是不容易被主动的提升境界,那么这些优势反而成了他突破劫位的阻碍。 不过以死境来冲击劫位不会是他的选择,毕竟一但失败的话什么也都没了。 百般无奈,只能看看能不能从招法上入手在短时间内提升一下自己的实力。 毕竟为战,底牌异常重要。于是拿起了自己随身携带着的那用粗布包好的“长情”。 突然,他想到了一个问题,一个自己一直以来没有去注意的问题。自从拿到着把名刀之后,自己好像不用剑了,每次用“长情”使出“寻道剑法”好似也比用剑要得心应手得多。 除了这些以外,自己每次用这刀之时,都会有一种特别的感觉。不知道如何去描述,似乎它本就属于自己,似乎它才是自己应该用的兵器。 更确切的说,用“长情”杀人…… 让他很爽,让明明不喜杀人的他有了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 细思极恐,难道真如燕伯父所言,此刀真是不详? 摇了摇头,打消了这个可笑的念头。如果说是此刀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神奇之处还说的过去一些。但鬼神之说,他是向来不信的。 多思无益,凡情一个翻身。提着刀下了床,他想印证一下自己心中猜测。 于是便用“长情”将那寻道剑法一招一式的演练起来。 第一式,“梦断残年”。起手式,决绝凄凉的一刀,似比以往用剑更加通透。摇了摇头,不明所以。 接着第二式,“相思成刻”,继第一式后又一式凄凉的招式,只是不再那般决绝,多了一丝无奈。 第三式,“锦绣春来”。似往相思刻骨中隐约不忘的一丝挂怀,柔中带绵,是为缠斗之式。 第四式,“缘果难开”。柔中带刚,乱舞千秋。此式虚招,收尾却暗藏一刀狠厉杀招,足以让人防不胜防。 第五式,血泪成说。到此式突然刀意横转,正如杀心决然,再无挂怀之式,刚中带决,大有搏命之意味,是为杀人夺命,决胜之式。 到此他停了下来,本来剑法之中还有三式。第六式:“比翼双飞”。第七式:“双栖若梦”。第八式:“与君长怀”。 他没有继续再演练,因为这三招很是奇怪。当初学习之时母亲也曾说过,此三式为剑法之精髓。绝不可用。 不过他是多么有主见的一个人,不用这三式绝非是母亲不许。只是他认为这三式还不如前五式好用。 或许也是自己用得不好,但的确威力和精妙程度确实不如前几式。 此时他楞在原地,木讷的看着手中长刀,顿时心生一意。 如果自己改用刀,岂不是正好可以掩盖自己手中《寻道剑法》。反正用刀好似还比用剑顺手。用起来感觉威力也要强上很多。 如此,挺好。 君子用剑行侠义,我自横刀煞长空。 挺符合自己。 “腾腾腾。。”突然传来几声轻敲门之声。 “谁?”一般问道,一边谨慎的收起了“长情。” “开门。”是师父白墨的声音。 凡情皱了皱眉,心中起了一丝疑惑。慢慢上前开门。 白墨一身白衣飘飘,轻快灵动的走了进来,到桌边一把坐下。眉目间因为有一丝难过之意。 “不知师父此来走何事?”凡情一边行礼一边说道。 “我有些事要问你。” “师父请讲。” “你如今可还有家人?” “弟子家母已逝世。” “你父亲呢?” “没见过,据母亲说,死了很久了。”凡情目光中微有一丝不快的神情。 当然没能逃过她的眼睛,白墨接着皱了皱眉。一声叹息:“那你既拜我为师,我便如你父。” 凡情一愣下,心中疑惑更加深重::“一日为师,当终身为父。但……弟子不明白师父为何来此提及这般?”说着有些谨慎的看了她一眼。 白墨眼中多有惆怅之意,也不知是如何,看似心情不太好。随手倒起一杯茶水喝了下去。 !! 第二十四章 堂审 - 江湖录之万人之上 - 西凉绝响 “师父所言是为何?”凡情心中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小心的问道。 “等待会武之后,我再告诉你……”白墨似乎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哦……”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看着面色苍白的师父,心中终有一丝疑问,开口问道:“师父,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白墨摇了摇头:“没什么大事。”似乎突然想起,又或许是刻意的转移话题:“对了……萤儿说要你去燕山会武?” “是。” “可有把握。” “不全有。” 白墨闻言皱着眉头看向了窗外,似乎门外蝉鸣让她有些心烦意乱。这样的情绪在她脸上很是少见,多年求静心之道的她心中也不知不觉的起了一丝波澜。 “我会去看你们比武。” 凡情愣了愣,心想师父这般语气难不成以往都不去的么?不过看起来或许如她这般清净的人也确实不喜欢热闹。 “师父要去当然好。” “比武后天开始,明天去一趟掌门那里。据说有事找你。”白墨不经意的说着,看神情并非什么大事。 凡情点头应下。来这里有两天了,掌门会召见他也在情理之中,只是不知道所谓何事。 要说在这里非得有什么事情的话,无非也就是燕山会武事宜。只是想来过两日各大门派众人都会观礼。到时候自己一定不能带“长情”去。 若被人知道这魔教圣物在自己手里可当真不好了。 白墨依旧沉默着坐在原地,凡情以为他会走了,但师父不开口。他也只能侯着。 看她的神情很是平淡,感觉不像还要说什么,但就是没有走的意思,让凡情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此时天色已经入夜,微风轻入屋内。透过窗能看到今夜多了漫天繁星。门外轻声叫起的蛐蛐儿声也不再那般烦躁。 似乎师父一直都是这般平静,而且她在的地方,永远也会感染着其他的人。让人心中不再起波澜。 就如同平静的水面一般,清澈透骨。再念其房间挂的那副字。“魔”却又让人心惊胆寒。 如此两种互不相融的境界在同一个人身上提现,刚柔相济。他明白,这是上善若水的境界。如果在道家,师父一定会是绝无仅有的道门真人。 心中不时多了一份敬佩,看来师父绝非那些人口中的资质平平,也决计不会是一个普通人。 不觉间,桌上的茶已凉。 白墨起了身:“我本发誓不再收徒,但你却成了我的二弟子。” 凡情一愣神,早已松缓的眉头又轻轻皱了起来。眼中有些惊讶。:“那么……师父又是为何要收我呢?” 她一挥袖,背过身负手而立。 “你的眼神很像一位故人。”说着迈步走出门外,身影甚是凄凉。 目送她离开,凡情许久没能回过神。师父这是承认我的存在了么? 看来这个地方决计不能在呆太久,一切的留念,情感的牵绊都不应该成为自己的阻碍。他的江湖,从来都只能孤身一人…… 第二日清晨,凡情早早的起了身。只因一大早守一堂来弟子叫醒自己。只能匆匆换洗随他而去。 依旧是那个威严肃穆的地方,堂上坐着神情难看的掌门陌无涯,一言不发不知在想什么。一旁长老附耳细语,悄悄对他说着什么。 堂下两侧坐着满了各大门派的来者,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着。师姐燕流萤也在此,伫立在堂下,低头不语。就像一个被审问的犯人。 她见到凡情到来,似乎有些担忧。但看了一眼便转过头去。目光中带着半分决绝。 随即说道:“掌门,乾长老。此事与师弟无关。” 堂上掌门身边那位气势不凡的老者眼神突然变得伶俐,上前一步说道:“有无关系问了就知道,你先闭嘴。” 燕流萤表情顿时变得有些难看,看着老者的目光多了一丝厌恶。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凡情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心里猜到这个老者十之八九便是师姐口中的“乾”长老。加上其对师姐那种若隐若现刻意打压的态度来看更加确定无疑。 “弟子……”凡情本想开口询问缘由,但却被乾打断。 “跪下!”言语中带着无比的高傲。 凡情一愣,顿时心里大致明白,多般是因为师姐的缘由,乾恨其连其。对自己也多有几番不爽,所以不问缘由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弟子为何跪?请长老给个理由。”凡情没有表露出愤怒的神色,只是坚定的问着。 乾一声冷哼喝道:“哼!理由?残害同道算不算理由?” “弟子不知残害了谁?”凡情一字一句的说道。 “还装傻,给我跪下!” 此时陌无涯表情显得有些难看,毕竟掌门是他,他一句话没说全被乾给夺了话头,多少有些恼火。 “乾师弟,何必如此。你执掌刑罚多年为兄当然是很敬佩,可你这不问缘由的便要问罪。可做得过了!” 乾转头看了身后人一眼,不再如先前那般愤愤,对着行一礼,以示歉意便不再多说。 此时掌门也缓和了些许,对着堂下凡情说道:“你可记得锦绣山庄李家小子?” 凡情思索了片刻,似乎没有什么印象,摇了摇头。 “听他所言,他在归燕门山下被萤儿所伤,起因全是因为你?” 听到这里终于有了一丝印象,原来是那日山下与自己抢客房的小崽子。看来他当时自报家门的锦绣山庄着实有些分量,能引得今日这归燕门上堂审。 想到这里凡情懂了今日堂审的目的了,看来自己不是关键。只是有人想打压师姐罢了,至于想达到什么程度的效果就不得而知了。 这时燕流萤有些沉不住气了,或许是不想牵连凡情。上前一步说道:“掌门师叔,是我动的手。任凭处罚,与他人无关。” 似乎不愿意多解释,其实要说解释一下那小子也算罪有应得。但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倒是让凡情有些不理解。 或许以她的性情是懒得解释,也或许不在意所谓处罚。但……凡情可在意。 至少师姐现在算得上自己人,若是就这样因自己之事而让她背了黑锅,凡情决计不爽的,主要还是不想欠她人情。 想到这里顿时有了解局之法:“掌门有所不知,此事有因。” 陌无涯有了一丝兴趣:“哦?你说!” “是因弟子未入门前于山下巧遇那个飞扬跋扈的少年于我争抢客房,本想相让于他,可他却暗中出手伤人。” 这时堂下一旁坐着的一位女子按耐不住了,站起身来大声说道:“胡说八道!我问过家丁,我侄儿不曾对你们动过手!” 凡情神色没有改变,他当然知道那小子没有动手。可我就是要冤枉你又如何。 接着说道:“当时偶遇随师姐下山的阿雅。小姑娘心性耿直,怕是见不得那少年如此横行霸道。便出手阻拦,无奈被少年暗中出手所伤。” 这时堂上乾站了出来:“雅儿回山后并未有什么异常,你又何必狡辩。” 凡情嘴角扬起一抹阴冷的笑意:“可我与师姐昨日受龙渊师兄所邀,去为重伤的阿雅师妹送药,无意间发现阿雅身体中有暗伤。难不成从山下回来之后阿雅还会被其他人所伤?” 乾一声冷哼,眼中怒意沸腾。大声喝道:“你是在质疑我的话?” 凡情笑了笑,似乎这笑容中充满了让人琢磨不透的诡异。:“那……让阿雅师妹出来让掌门真人看一下伤势?” 陌无涯此刻并未动容,只是转过头看了乾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乾却是沉默了,因为凡情拿捏的很稳。阿雅平日里不被人所在意,常年也不怎么出现在公共场合。如今若是真放在台面上来,让陌无涯知道了阿雅的身体的秘密。恐怕他脱不了干系。 然而凡情似乎话中给他留了下台的余地,并未强硬的要求。也不知是他不明白阿雅的身体情况瞎说的,还是他已经知道了,借此来制约自己? 如果是后者,那此子对人心把如此控收放自如,当真不简单。不过不论什么缘由,自己也决不能让阿雅出来。 于是有些虚伪的说道:“雅儿昨日突然病发,以往从未这般严重过。需要多修养,不宜这般折腾。但你所言也并非不可能。” 此言一出,凡情也放下心来。表示这乾现在不会再借此刻意为难师姐。因为他不敢。 不过倒是之前那个女子按耐不住,或许是失去了盟友再难给他侄子讨一个公道。 有些气急败坏大声说道:“此子如此胡言乱语,你们也信?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一直未开口的陌无涯表情难看的盯着那个女子:“李堂主,此事颇多疑点,你何需这般急躁。莫不是知道自己理亏?” “我理亏?我侄儿在你归燕门山下被人废去一身功力。你就这般护短不成?” 护短?陌无涯心中苦笑一声,暗道:“你怕是没见过真正护短的人呐。” !! 第二十五章 安阳郡主 - 江湖录之万人之上 - 西凉绝响 “李堂主此话何意。唉……讲道理嘛。”陌无涯无奈的说道。 这时一直静坐在一旁的老者低声沉闷的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今日废了这个丫头我们江南盟便不再多言。” 陌无涯闻言有些不高兴,但表情却并不算难看,反而一副看戏的模样:“锦绣老庄主,你这样可就过分了。你今日非得要废了她的话,我可就不管这事儿了,到时候你可别后悔就是。” 老者表情肃穆,不屑的说道:“陌小子,虽说你后起而骄,如今功力不凡,但我江南盟决计不会怕你归燕门半分!今天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老者话语一落,场中顿时安静不少。陌无涯并非怕他,只是心里很清楚这老头动不了燕流萤。索性不再搭话,让他自己去踢铁板,反正最后疼的只能是他自己。 乾有些不明所以,但碍于阿雅之事不便多言。不过见到锦绣山庄的人这般强硬,心中还是多有喜意。如果他们能废了燕流萤也再好不过了。 倒是凡情却开始担忧起来,本以为之前掌门几番言语中带着护短之意。他定不会放着师姐不管。 怎奈掌门这老东西不按套路出牌,话到一半就收了。还一副看戏的模样。 突然,没有丝毫征兆的,锦绣老庄主突然奋起。一掌而出,一身沉溺九重天多年的功力全然积蓄在这一掌之中。 江南盟绝技惊倪掌,出掌之时看不出此招有多不平凡,内力内敛不出,只有在接触敌人是才会爆发它那恐怖的破坏力。 燕流萤神色凝重,暗中提起内劲。她完全没想到这老头会突然奋起对自己出手,而且看其目光中毫不掩藏的杀意似乎铁了心想要杀自己。 来不及多想,只能催动“天魔引”那强横的内力护住自己的心脉。若是此时无人来得及出手相救,自己只能硬接这一掌。所以护住心脉才是最好的抉择。 锦绣老庄主江湖成名多年,她也不会傻到硬碰硬强行接下这一掌。如果这般,最终只会自己的手废掉。 而此刻,体**力已然算数护住要害,但愿……能抗过这一招。 说时迟,那时快。突然,场中发起惊变,一直在堂下的凡情消失在了原地。 伴随着一旁燕山护卫的佩刀消失。 一道疯狂的身影出现在将要到达燕流萤身边的那个老者旁。 “血泪成说!”一声怒喝。 凡情持刀而起,一出手便是杀招 本似普通人的状态一下子变得不寻常起来。蓬勃的内劲外放,如同一个博命的疯子一般冲向锦绣老庄主。 在场之人无一不惊讶,这个看似普通的少年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强大,就连锦绣老庄主也不曾会晤过来。 一个少年,如此让人难以察觉到其身影的身法,加上这般疯狂的搏命之招,足已让他小心。 转瞬之间,老庄主强行收住本欲对燕流萤出的那一招全力而为的惊倪掌,在空中一个转身,随手一掌挡住了凡情博命一刀。 顿时将他击飞出去,重重的摔到梁柱之上,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但这并未尽全力的一掌,看似让他受伤不重。 老者的衣袖上同时也出现了一道触目惊心的刀痕,只是不知为何,并没有血迹。 燕流萤担心的小跑到他身前,将之扶起,为他察看伤势的同时又很是不理解:“干嘛这般胡来?” 凡情忍着难受干笑两声,嘴角溢出一抹殷红:“两害相权取其轻,我偷袭他便是赌,第二掌比之第一掌轻了不知多少,如此算来。是我赢了。” 燕流萤一皱眉,伸手一抹垂下的发丝。说道:“我是问你为何要帮我?” “你……是我师姐呀。” 她沉默了,这个一直被自己提防的人。那么不经意的一句话。让她心中百感交集,一时不知如何言语。只是看凡情的目光多了一丝温柔,半分愧疚。 这时一旁锦绣老庄主开口打断:“小子时机把握得很准,你的刀法很厉害,谁教的?” “这是剑法。”凡情低声说道,或许已经没有多少力气大声说话。 老者将信将疑的看着凡情,一时间也真没看出他到底用的什么招数。可……堂上陌无涯倒是一眼看出凡情所用的招式。 毕竟曾经是那么让人的熟悉,那么的让人难以忘记。 “凡情……你……”陌无涯眼中神情复杂,似乎想开口说些什么。但话到口中却难以出口。只见他手轻轻不易被人察觉的颤抖了一下。 随即闭上了双眼,不再言语。 乾似乎注意到了陌无涯此刻神情中表现出的异常,眯着眼闪过一丝精光。 堂下人群却没能注意到,或许注意力一直在凡情的身上未能反应过来。 接着,锦绣老庄主又将人群的注意力吸引到他的身上。 “小子,既然你这般有情义。那便陪着她一起赎罪吧!”说完一副将要动手的模样。 “住手!老东西,你可是当我是死的?”堂上之人一声冷喝。 锦绣老庄主似乎被陌无涯这一声大喝惊到,却也很快反应过来。停下手中动作,看来的确对他还是有些忌惮:“陌掌门说好的给老夫交代,难不成还要食言?” “你可真是不知好歹!此事就此作罢,如果你再不依不饶那你江南盟等着消失吧。”陌无涯面无神情的说道。 老者一脸不屑:“威胁老夫?莫不是你真以为如今归燕门还是你师父当年在的那个归燕门?如果老夫今日誓不罢休呢?” 陌无涯看起来不再那么想理他,轻轻端起手旁的茶喝了一口,说道:“你可真够蠢的,我怎么会要打算与你江南盟开战。” 老庄主被他此话给气到了:“陌小子,你到底几个意思?” 陌无涯摇了摇头,不再理会他,而是颇有深意的看了堂下燕流萤一眼。 燕流萤似乎也是心中憋火,把凡情轻轻靠在梁柱上,站起身来。 瞬间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气质不再像一位江湖女子。更多的便是多了三分贵气。那种气质并非普通人装得出来。 “老匹夫,你竟敢以下犯上。” “你以为你是谁,以下犯上?呵。”锦绣老庄主有些不屑的说道。 “哼,我姓燕。镇北侯的燕。” 老庄主一皱眉头,心中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家母复姓百里,大楚的百里。” 此刻老者愣住了,百里!大楚国姓百里。这两字普通寒芒刺如他的心底。他猜到了,燕侯的妻子,长公主殿下。 那个算无遗策的“天算”百里盈。若是被她知道自己今日差点杀了她女儿,那还了得。不说皇权之下自己会面临多大压力,就她那滴水不漏的算谋,足以让自己难受许久。 一时之间竟然愣住了神,未能反应过来。 可燕流萤依旧没有停下:“我乃楚昭王亲赐“安阳”之名的楚国郡主。你虽为锦绣山庄庄主,却实则为襄南王叔门人。你说!你是不是以下犯上!” 锦绣老庄主也是多年经历大风大浪之人,冷静了片刻。缓缓说道:“江湖事,江湖了。郡主殿下要以身份压人将来如何还能在江湖上行走。”说完眯了眯眼睛。 停顿片刻他又接着说道:“再者,就算你身份高贵又如何?待我废了你我自会向襄南王解释。你莫不是以为在老夫有理的情况下,你的父母还能不顾一切的去灭掉我江南盟不成?” 这时堂上陌无涯又开口了:“我说你蠢你还真是蠢。重点不是她的身份可好。” “陌小子你闭嘴,今日谁也别想阻拦老夫,我定要为犬子讨一个公道。”老者杀气腾腾的说道。 正在他将欲动手之际。 “李庄主真是好大的火气。”一声女子轻声低语传来。似远似近,却不见其人。 只是在场之人些许功力不济的瞬间伸手堵住了自己的耳朵,表情痛苦不堪。 声音回荡在堂中,伴随着浑厚的内力,顿时堂中檀木门窗渐渐起了一丝丝蛛网般的裂痕。 锦绣老庄主惊出一声冷汗,心知来者如此浑厚的内力定非寻常人。用内力牵动声音最多只能伤人,而此人却能将周围实物震裂,足见其功力强横。 “来者何人?” 白墨此时鬼魅般的出现在堂中,在场之人皆是纷纷好奇的看着她,只有陌无涯没有什么表情。 她会来,他早就知道。 如她这般护短之人,怎会让自己的徒弟任人宰割。自己开始也提醒过李老头,可他不信。 平日里门中长老不明其中深意刻意打压萤儿却也留有分寸,最多让她吃些苦头。如今你要伤其命,白墨又怎会如平日那般坐视不理。 而且这老头还一次次的听不懂自己话中提醒之意,现在……李老头只能叫活该。 “听说,你伤了我的弟子。还打算废了我另一个弟子?”白墨面无表情的说着。 其实她一直都看在眼里,只是不愿纷争的她不想轻易动手而已,怎奈无涯近来做事越发得没道理。这种事他一个做掌门的居然在一旁看戏。 想着不觉的看了陌无涯一眼,似乎微微有些生气。 “诶,师姐你别看我呀,跟我没关系。这李老头我也打不过呀。”陌无涯一脸无辜的说着,一看就一副老不正经的模样,又好似害怕师姐将火发在他身上。 !! 第二十六章 天魔引 天魔隐 - 江湖录之万人之上 - 西凉绝响 白墨面容平静的看着堂上之人,目光让他顿时有些不适应,顿时收起了那一副不正经的模样。 似乎自知所为有些不妥,委婉说道:“好了师姐,我就是不想你在那般沉寂下去。才会逼你出手。如今有了两个让你在意的弟子,你也能开朗许多,不是么?” 白墨见状缓和了一下,轻轻转过身,低声说道:“多事。”随着嘴角却是微微扬起了一抹久违的微笑。动人心魄。 这两人不经意的谈话,倒是让场中之人错愕不已。只因那个人称呼此人为师姐。 如今的归燕门,除了一个闭关不出的老妖怪,就只有他陌无涯辈分最高。要是他的师姐,岂不是…… 有心人立刻就想到了这一点,几位年岁大一些的人都想起了一些渐渐被人淡忘的往事。记起了一个令人不敢提及的名字。 但又不确定,只好接着沉默。 愣在一旁的锦绣老庄主脸色顿时变得异常难看,应该也是猜到了女子的身份,强做镇定的说道:“敢问可是杨姑娘?” 白衣渺渺,轻盈灵动。 超然物外,不与世间相融。 一声轻叹:“那个名字很久不用了……” 老者闻言确定了心中所想。当机立断,心知决计不能再纠缠不休。 只得开口小心翼翼的试探到:“先前老夫的确做得有些过了,既然你这个弟子已然为这个女娃娃受下一掌,此事就此作罢可好?” 他说出这话是,其实在场大多数人很不明白,为何这个女子能让这个之前寸步不让的老者生了息事宁人之心。江南盟的势力很强,弟子也遍布天下。怎就在此服了软? 李老庄主也是九重天的功力,这个世间能有几个九重天,又不是街边野草,一抓一大把。 难不成这个女子还能比他厉害? 可事实就摆在眼前,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李老庄主是确确实实让步了。行迹还显得很是谨慎,似乎害怕这个女子不答应。 不过好在白墨在沉默了片刻后一声轻笑,点头一声细语:“好。” 这个“好”字突然就让他松了口气,随即抬手行礼示意。转身正欲告辞。 一步刚迈,却停住在原地。 伴随着一声低语:“等等……” 场中又一次陷入死寂,因为说话之人是那个女子。 “姑娘还有何见教?” “你的事作罢,我的事可还未完。”白墨意味深长的说着,一边转过来走近老庄主。 “什么意思?”他顿时垮起了一张难看的脸。 “我的弟子受了你一掌,你打算就这么走么?” “姑娘之言好生不讲道理,一掌抵一掌,岂非互不相欠?” “道理?这句道理本身就毫无道理。”白墨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屑,但身姿依旧那般超然物外。 “你是当真以为老夫怕了你?”老庄主顿时怒火中烧,略带威胁的问道。 毕竟自己也并非畏惧于她,只不过不想招惹她罢了,顿时硬气一些也好让她识趣。 可她好像并不以为然,一声低语:“接我一掌,你就可以走了。” 冰冷的声音回荡在大堂之中。是对他的威胁,亦是本身的骄傲。 却又那般毋庸置疑。 老庄主此刻终于明白她不会善罢甘休了,那么他也只能一战。 当即飞身而退,拉开两者距离。 伴随一声大喝,运起他九重天浑厚的内力。一出手便已便能看出其内力之强横。运转周天气海,直接便是惊倪掌的最强一式:破军一念。 顿时堂外山林狂风大作,吹得门窗来回噼里啪啦作响。树叶迎风被吹进大堂,随着内力波动环绕老庄主飞舞。伴随着他青色内力呈现之影,一招破军成形凝聚掌中。 此时返观白墨依旧那副淡定的神情,不过她并未轻敌,虽未有何动作。但随着她目光一冷,暗红色内力顿时包裹了全身,如同一股股水流有序的流动在其身。 随即她猛的一抬手,那些呈现出来暗红色的内力顿时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各自离她相反之处飞去。直到一定的位置各自融汇成形,将她笼罩在其中。 乍一看,那红色内力形成的形态就是一尊比她本身大上数倍的魔神之像。身高体阔,面带凶光,目露狠厉。仿佛一尊恶魔。 伴随着它的形成,一声好似来自地狱般的沉吟,响彻大堂中央。凄厉之中带着无尽的绝望,如同千万怨灵一同哭喊。令在场之人无一不胆战心惊。 不过,没多久。 她将抬起之手又猛的放了下来,那尊内力形成的魔神像却是并未消失,而是渐渐地缩小,一直小到没入她的身体。 突然,她的瞳孔化作了殷红之色,如血般妖异,神情之中也不再平淡。而是无时无刻的闪烁着妖异的神色。如同变了一个人一般,就像死人堆里爬出的魔神。乖张狠厉,飞扬跋扈全然尽显。 在场之人都蒙了神,这两大高手对决,也许一生难得见到一次。定是会让人难忘的一战。 有心的老辈清楚内力的冲撞或许会波及到其他人,顿时运功护住了那些功力尚浅的年轻小辈。 陌无涯也当即飞身来到凡情与燕流萤身旁。护住他两。 “师父用的什么功法,怎么看似这般不寻常?”凡情有些好奇的转头看着师姐。 燕流萤神情担忧的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不知道,从未见过师父出手。可这内力又感觉很是熟悉。” “天魔引,天魔隐。你们师父这些年修心,生是将这魔功修至返璞归真之境。要论此举,连我也自愧不如。”陌无涯缓缓的说道,言语之中大有钦佩之意。 “什么……这……是天魔引?”燕流萤惊讶的转头看向掌门,神色多有不信。毕竟她修此功多年,却也无法看出师父所用的与自己到底有何相同之处,况且在她心里,自己的功法甚是平淡无奇。又怎么如现在师父这般威势。 “萤儿,天魔引此功法虽是简洁,但决计不简单。所谓大繁为简,一切上乘之道皆为至简,至真,至纯。继而恒以极之道。便是巅峰。” 听完此言,她愣在了原地。 自小师父便让她修行这奇怪的功法,一开始并没什么特别之处。到如今自己也只知道此功可以强横己身之力而已。却决计想不到在师父手里用出来却是这般强大。 说起来就连师父一直深藏不露,实则如此强大之事也让她吃惊不已。难怪母亲这样从不做无意义的多余之事的性格,当年竟会决然的把自己送到师父门下,现在想来倒也有其深意。 还未让她想通透,就在其深思之际。 场中一声突然滔天巨响,震得这全铁木建造的大堂也跟着颤抖。强大的冲击力让二人就算在陌无涯的护佑之下也快站不稳脚步,只听见耳中空明嗡嗡作响。 片刻之后,场中只有锦绣老庄主与白墨二人分别站在两头。分不清谁胜谁负。 老者阴冷的看了白墨一眼,转身负气离开,这次她也未再多说什么。沉默着站在堂内。 凡情皱着眉头,因为压根没看清二人是如何交手,有些担忧的问了一句:“怎么个情况?” 燕流萤摇了摇头。 “你们师父与他对了一掌,他退三步,你们师父退了七步。” “那意思是师父输了?” 陌无涯摇了摇头,接着说道:“他吐血了,你们师父没有。” 沉默,场中一片死寂。 大多数人其实是不知情的,一些看清之人也不曾言语。或许是惊讶,更或许是对于场中女子的畏惧。 心情复杂却各种不一的注视着这道美丽的倩影。 她,沉默了许久。 场中一直安静,直到半柱香后,白袖轻轻一挥,负手而立,浑身上下的气息恢复了平日那般平静似水。 开口讲到:“今日之事作罢,你江南盟若再敢对我弟子出手。昔年魔教总坛的模样便是今后江南盟的模样!” 无人反驳,没人敢。 她此言,无疑是证实了她的身份。 当年魔教总坛被“五天荒”打得分崩离析一事,在她口中提起。 那么她只能是那个人。 陌无涯身为“五天荒”实力已是如此可怕,她两位师姐。一位做了剑尊,另一位“五天荒”之首便只能是她了。 那么此言便无人不敢不信,当年陵王做事极其张扬,他的大弟子性子基本随了她。 也许陌无涯顾及江湖同道不会与江南盟开战,也许燕云归夫妇有皇权规戒亦不会轻易与江南盟撕破脸破。可她不一样。 自陵王死后,当世谁能管得了她,她且有披靡天下的实力,又有一颗蛮横桀骜的心。 江南盟怎能不怕?一个如此危险的人物,虽不说会如硬碰硬与他们打,但若是她就见一个杀一个。谁拦得住她? 今日一事,也只能就此作罢。 就如白墨所言,实力,就是道理。 她便是道理,这种人的江湖,往往印证了一句话。 我身即法,我行即道,我愿则天命。 从一开始便是那样。 !! 第二十七章 夜谈 - 江湖录之万人之上 - 西凉绝响 闹剧,不经久。 陌无涯出面一通言谈,不久便各自散去,只是那一袭白衣,终究又一次惊艳了天下。 燕山小道,清风扶过。青青小草,红红野花相映生辉。艳阳洒落,走在前头的白衣更加耀眼。 燕流萤陪同着凡情走在一道,白墨才为他疗过伤,身体已无大碍。那一掌本非全力而为,再加上他偷袭老者,从而那一招抵消到大部分威力。现在看来,也不过一些轻微的内伤。 想想他觉得挺庆幸,先前那般出手虽说经过一番考虑,却还是有些莽撞了。 “师弟,在想什么?” 一旁的师姐突然的问了一句,似乎见他有些神不守舍。 “没……什么,有些累了。”他随意想了个由头搪塞一下。 这时,走在正前方的师父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看着二人。两人同时一愣,毕竟一路上,她一直没有开口说过一个字。 或许今日所见让他们还未能反应过来,燕流萤想不到,在眼里一直以来很普通的师父竟然这般厉害,且还是掌门的大师姐。况且来头还不小。 ????“五天荒”啊,就这个名号无论放在哪里都能吓住一大片人。她心里有些小激动的想着。 凡情倒是没那么惊讶,毕竟一开始就感觉到师父不简单,不过没想到这么不简单。还是有些意料不到的。 “你们心里定有很多疑问吧。”白墨似乎看出二人的不自在,刻意这般问道。 二人愣了愣,相视一笑。 师姐先开口问道:“师父是五天荒之首,是真的么?”说完眼中流露着一丝激动。 白墨一脸的漠然,似乎不太喜欢这个称呼:“过往旧事而已……” “哦……师父今日为何……” “会出手对么?” 她点了点头。 白墨背过身去,又缓缓的走动起来:“以往那些个老不死的对你刻意打压我是清楚的。对你不管不问是因你是我的弟子。顺水行舟于你无益。” “师父苦心弟子明白了。”燕流萤开心笑了笑,眼中掩盖不住的流过一丝喜悦。 “你呢?”白墨这是将目光移向凡情。 “弟子没什么疑问。” “那好……我却要问你一事。” “师父请讲。” “你的刀法跟谁学的?” “师父……那便是寻道剑法呀。” 白墨摇了摇头,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那么是谁教你的呢?” “家母。” “令堂名讳?” “凡灵心。” “嗯……令堂可是古越遗孤?” 凡情愣了愣神,肯定的摇了摇头,不再说话。他心里知道,师父在求证一些事。可自己不能说实话……不觉的低下了头。 白墨沉默了片刻,有些失望叹息了一声:“情儿,你用的是刀法。” 他顿时抬起头,有些惊讶看着自己的师父。低声问道:“刀法?” “曾经古越过有一种刀法,名作鸳鸯双刀。你之前用的那一式血泪成说。我曾见人用过。” “鸳鸯双刀?” “对,我的师父也是你们的师祖曾经对此刀法做过评点,大意是说此刀法属精妙绝伦之上乘武学,但其精妙却并非刀法本身的精妙,而是另有洞天。” “另有洞天,那是什么意思?” 白墨平静的摇了摇头,表示不清楚。随即转头意味深长的看着凡情:“情儿,我能感觉到,你是真心把我当做了师父,亦是真心认你这个师姐。但为师劝你一句,这个世间没有谁是会永远让心里孤独的。” “师父此言何意?” “你大可不必对我们如此戒备。” “弟子不明白师父所言。” 白墨皱着眉头,抬手一指戳在凡情的额头,顿时疼得凡情懵了神。一个劲的揉着自己脑袋。 “师……师父……” “小小年纪,哪儿来的这么多心眼。” 说着白墨瞪了他一眼,接着又说道:“鸳鸯双刀很多年前就被师父给收录到了后山祠堂的山洞内,当世会此刀法之人本已经寥寥无几。” 说完微微一笑:“我认识的就有两个,所以之前我问你母亲是否古越人,你却很肯给的说不是,那么……你是那二人的传人?……” 凡情一时没能回过神来,转念心中又起波澜。又想解释什么,当即故作惊慌的说着:“对不起是师父,弟子母亲的确是古越之人……”话还未将完。 白墨又是一指头戳他额头之上:“都说了小小年纪别那么多心眼。” 凡情顿时心里那是一个憋屈呀,黑着脸小心翼翼的说道:“师父见谅……” “罢了,以后好好帮衬着你师姐,萤儿心善,容易吃亏。”不知为何,白墨突然转过头略显落寞的讲道。 凡情心想,师姐等实力,且心思细腻。只道别人不吃亏才好,哪里有她吃亏的份儿。 嗯…… “诶,师父此言……为何感觉……” “嗯,我要走了,去一趟燕国。” 一听此言,一旁的燕流萤顿时有些惊慌,开口问道:“师父为何要走?” 白墨微微一笑:“若非要离开,担心你们。我今日又怎会轻易的出手,只想借此让他们有所忌惮,这样对你们又好处。” “那师父要去多久……” “此去燕地路远,一时半刻回不来。” “师父打算何时动身,萤儿为您准备一下随身物品。” “不必了,今晚我就走。” “师父何故走得这般匆忙,那燕山会武……”凡情突然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却也说不出来。 “不去了,你们随遇而安,若是不敌,切莫逞强。”说完转身决然的离去。不再有丝毫的留恋。 清风渐起,不知白衣何故,总是越发模糊。似是江湖漂泊的浮萍,好不容易靠岸生根,却随着那时代的浪潮。不自觉的涌入波澜。 师父其实不情愿离开这清净之地的吧…… 凡情这般想着,他不明白今日师父眼中流露出的无奈意味着什么。或许也如他一般,有不得已的话说不出口。 有那不得已的事必须去做。 江湖,从来都不由己的…… 今夜的空,乌云遮蔽。挡住了那本应耀眼的星辉。清凉刺骨的冷风划过山间,似乎将有暴雨来临。 夏季有雨,向来也不奇怪。只是今夜的晚风怎不知就这般寒冷,寒冷得又那般异常。 就好比那盛夏六月飞霜,从来都不仅仅是奇异而已。今夜这风,起得也有些太过不对劲了。 规戒堂中早早的熄了烛火,长老房中却还有着些许动静,好似有人悄声低语着什么。 门半掩,一位白衣白髯的老者趁着夜色悄悄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扶风师弟,你来了。”乾秉着烛火轻声问道。 扶风透着微弱的火光看清了房中等候已久的三人。乾,坤,晓长春。 “两位师兄,师弟。不知今日唤我来所谓何事?” 乾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伸手拿起桌边酒壶为其斟了一杯酒。缓缓说道:“来,坐下慢慢说。” 扶风不明所以,但有酒他无论如何也会喝上一杯。当即入座,喝起酒来。 “扶风师弟当是无酒不欢呀,如今你又收了一位能与你同酒而欢的弟子,想来不会无聊。”坤开口笑道。 “师兄说笑了,仙儿的确性情洒脱,很是对我胃口。” “唉~可惜了,我收那弟子就笨了许多,要是当时能把那姓凡的小子给抢到就好了。”坤顿时喝上一杯,看似无奈的苦笑着。 “诶,说起那小子,倒真是天资上好。今后成长起来,必然不是你我可以比拟的。” 扶风说道这里,另三人同时沉默起来,片刻后。乾神情严肃的看着他:“师弟,今日请你们来便是为了此子。” “哦?师兄有何见教。” “今日你们未在大堂,不知其中情形。我发现那小子很有可能是那个人的遗子……” ????扶风一笑,似是不以为然:“哪个人?师兄今日是怎么了?” “师弟,你可还记得当年那一战在我们手里跑掉的那对母子?” 扶风楞住了,在乾又一次提起当年之事的那一刻,心情再也无法平静。不觉间手一抖,酒杯落地。 “师兄,你说什么……” “师弟……我说他很有可能是那个人的遗子。因为今日他用出了鸳鸯刀。” “说不准是他另有奇遇呢?为何师兄要这般警惕,当年你们对其母子这般下杀手,怎么可能还会活着……”扶风突然很是不屑的说道,似乎又勾起他心中的旧痛。 “师弟!你还是这般妇人之仁。当年之事我们没有错!********你明白吗?” “行了师兄,那你如今又当如何呢?宁杀错不放过?”扶风目光中闪过一丝厌恶。 乾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低声说道:“对,我打算在燕山会武上弄死他。到时候让弟子失手而为,事成后也有说辞。正好今日白墨也下了山。” “师兄,够了……停手吧……”扶风此刻已经没有了对其的怒,而是不经意的流露出一丝厌倦的神情。似乎早已看淡了这一切。 “呵,收手?师弟,你别说笑了。” !! 第二十九章 常伴秋风秉烛夜谈 - 江湖录之万人之上 - 西凉绝响 房门悄然而开,凡情将桌上的文碟小心的藏在了桌底,站起身来:“师姐,你回来了,那么……师父已经下山了吧。” 燕流萤点了点头,随手丢来一本书。落在桌上。 “这是什么?” “师父给你的,她说要你好好练。”说着,她自顾自的在桌前坐下,正欲倒一杯茶水,突然就一眼看见了面前的半杯茶。 “先前……有客人?” 凡情一愣,沉默起来。心里却是不知道把柳长风给骂成了什么,暗自愤愤的回过神。一副没事儿人的模样拿过杯子:“没有,这是我喝的。” “哦?你不把茶杯摆自己面前,却摆着这里?”说着还指了指。 “师姐……说正事,这本书是什么。”凡情刻意的转移开话题。 燕流萤一捻发丝,嘴角一抹轻笑扬起,心知这小子一定有什么事瞒着自己。若是放在之前自己或许还会刨根问底,可今天堂审一事过后。她也对他没了那么多警惕。 毕竟,他有他的理由。索性在迟疑了片刻之后,也没有再接着这个话题。 遂他愿,轻声说道:“此书是一门近身搏战的武学,对你颇有益处。可以看看。” 凡情一手拿起了书。《灭龙》二字映入眼中,顿时起了疑惑。问道:“灭龙,好霸道的名字,不过此功法可当得起此二字?” “你是在小看这功法么?” “……哪里的话。” “你既入师门,师父定会传你一门绝学。不然怎么能说你是她弟子。” 凡情一愣:“这么说来,师父这是承认我了。” 燕流萤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饶有兴趣的问道:“你可还记得堂审那天,师父出手前的一声低吟?” 凡情思索片刻,回忆起那时在师父那般内力下用出的一种类似于佛门狮子吼的功法,心中不免有些震惊。 虽然只见到那一式,但当时之情形也足以震撼。能将声音带入实质上的杀伤力,却为少见。 “那如此我便收下了。”凡情说着将那本书拿过来,好生收起。 “嘿……那不你本来还打算不要的么?”燕流萤戏谑的笑望他,眼神中难能有一丝真挚的笑意,看似觉得凡情这个样子很搞笑。 “没……没有。师姐可别告诉师父。”凡情尴尬的笑了笑。 “嗯,对了。明日会武又有一件有趣之事。”燕流萤突如其来的讲到。 “什么。” “掌门拿出了一件东西,作为夺魁者的奖励。” “什么东西。” “十二名刀之一的“日月同辉”的一把。虽然只是一把,但那可是十二名刀呢。” 凡情愣了,“日月同辉”不是自己当时从燕伯父手里得来的那对双刀么,如今其中一把在自己手里,另外一把当初被阿灵带走,怎么又到了掌门手里? “师姐……日月同辉不是魔教之物么?况且……那么多人想要得到它。” “什么魔教之物?的确,曾经被魔君用得风生水起,可刀剑这种东西,难道不应该是取决于在谁手里么?”燕流萤神色傲然的说道,言谈之中不觉流露出一丝让人无法反驳的气势,似乎对此刀胸有成竹。 “嗯……这当然没错,可西边的西凉王不是许下重诺要寻此刀么,师姐不怕怀璧其罪?”凡情心有疑虑的问道。 “怕什么,他王汉韬也就敢在西凉横行霸道而已。再说……日月同辉可是十二名刀之一,敢握起此刀,就当有披靡天下的觉悟。”燕流萤说着不觉间流露出一丝霸道之意,眼神中不带丝毫的犹疑,有的只是那般坚定的决绝。 凡情点了点头,便是尊重她的言语。虽然不是那么赞同。 毕竟另外一把在他的手里,至少迄今为止。除了燕伯父,知道此事的都已经死了。这便是二人不同之处。 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她这般无谓,当然这也是取决于二人之道不同。若是与师姐互换一个角度,或许他同样能理解她的意境。 沉默了片刻无话,凡情刻意转移了话题:“对了,师姐你说的十二名刀我是知道的,但日月同辉怎么也会是?难不成此刀还能与燕伯父当年叱咤江湖是用的黑刀相提并论?” 燕流萤眉头一皱,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随即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你都知道了。也难怪,我都能知道你的身份,你知道家父是霸刀又有何奇怪。” “。。。就算燕伯父如今不再用那把刀,可霸刀刀法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 “这倒也是……不过黑刀天玄正极倒是的确和日月同辉有不小的渊源。” “什么渊源?” “当年西域魔教有两尊被其教众视作信仰的神祇,一尊天元圣母,一尊地煞冥王。 而黑刀天玄正极便是地煞冥王像手中的武器,日月同辉是天元圣母手中的武器。你说,它们有没有渊源?” “啊……?这么有来头?” “那可不……十二名刀与十大名剑都属当世神兵利器之最。跟它们比起来,什么三十六奇剑,七十二快刀都上不得台面。” “那这么说来,此次燕山会武的奖励岂不是太诱人了。” 燕流萤此刻一副惋惜的神情,突然打断到:“也不尽然,毕竟缺了一把。单而论,如若双刀不在一起,最多也就比七十二快刀中的刀好上那么一点点。所谓日月同辉,阴阳交合,缺一不可。” 凡情顿时一皱眉头,很是疑惑的说道:“刀剑而已,难不成双刀不在一起还能成了废刀?” “那倒不至于,可你有所不知,十二名刀能同十大名剑共尊,其真正神奇之处可不能以寻常刀剑论之。” “哦?这又怎么说?” “幼年是曾见过一次家父的黑刀,可我一辈子也忘不了那把刀带给我的震撼。” “哦?怎么了?”凡情突然变得很是好奇,眼中精光不停闪烁。 燕流萤此刻神情已然变得很是奇怪,神色掩盖不住的有一丝无奈,她喝了一口茶,缓缓说道:“那把刀好似有灵性一般,除了我爹无人能用。这绝非鬼神怪谈。” “刀剑怎么可能有灵,师姐可别说笑。”凡情有些讽刺的笑道。 “你还听不听了!”燕流萤神情一变,语气有些不爽。 “咳咳……师姐你说,我听。” “给我坐好,就在这里来回转什么转,头都给我转晕了!” 凡情一声苦笑,尴尬的停下脚步在她面前坐了下来。 “那把刀真的除了我爹没人用得了。自从我爹爹封刀以来,我都曾偷偷的去看过此刀,可这么多年,我都从来未曾将它拿起过。” 凡情突然不知怎么的,脑子一抽抽,来了一句玩笑话:“刀重所以拿不起么?” “对呀。” “啥!师姐别开玩笑,以你九重山的功力,不说太重,几百斤的东西肯定你能拿得动,难不成那刀还能再重?” “嗯……这也是我奇怪的,不管怎么,刀在那里,我都不曾让它动过丝毫。但爹爹用起来却是如鱼得水。”说着说着,燕流萤皱起了眉头,不解的神情难以掩盖。 “肯定有什么地方是你未曾想到的,死物怎会有灵呢?” “算了,不提了。我只是想告诉你,十大名刀都是有它的神奇之处。日月同辉若是在一起定也有其不可言之妙。”燕流萤略带苦恼的说道。 于此,凡情沉默了。 他心想:若是师姐知道另外一把在我手里也不知会不会惊讶。不过正如师姐之言,双刀在一起会有其奇妙之处暂且不论。若是自己手中“长情”不出,就一把“初心”是决计起不了什么作用的,哪怕它有再大的秘密。 只要自己能够好生收起另外一把,那么另外一把至少不会太过耀眼,同时也会少了许多危险。 二人沉默着,这时晚风透过了窗,轻轻吹动着二人的发梢。燕流萤单手撑着脑袋看着夜空,似乎有什么心事。 清秀动人的容颜在烛火照耀下显得更加的动人心魄。左眼眼角下的那一枚朱砂在此时就如同那画龙点睛的一笔神迹,让她美得不可方物。 凡情不觉间看入了神,或许更多的是一种欣赏,美貌与实力并重的女子,的确值得让他欣赏。 突然,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开口说道:“师姐,有一个问题一直想问你来着。” “你问。” “师姐为何会宁可选择相信我这样的人,也要去走向巅峰?就不怕哪一天我会害你么?” 她听到此言突然的笑了,笑的美不胜收,轻声说道:“你这样的人?你也不过一个可怜之人而已。” “师姐此言差矣,什么叫可怜人……” “一个连自己的理想都没有的人还不可怜么?” “师姐怎么就知道我没有?” “可我在你的眼里只看到过仇恨。” 凡情一愣,自己向来不会表露自己的情绪,哪里会如她所言眼里只有仇恨。“师姐之言未免太武断。” 燕流萤显得毫不在意,轻声说道:“你知道吗?一个漫无目的普通人与一个决策者的神情是不一样的。 你……便是一个决策者。 还是一个眼中尽是决绝的决策者。” !! 第三十章 如遇强敌 - 江湖录之万人之上 - 西凉绝响 凡情没有再回答她的话,因为她说的是对的,在他的生命里的确没有理想这个东西。所以也不想再继续着这个话题。 可也不想再谨慎的去编造一个谎言,毕竟那是一件很累的事情,或许更多的是……在她面前,自己难得不必这般小心翼翼,那么自己有又何必又要去破坏这种氛围。 不如纯粹一些,索性沉默了。 “师弟,我明白。或许你有你的苦衷。可你要知道,人的一生。绝不是仇恨便能填满的。”燕流萤说道这里停下来看着他。 凡情一声苦笑,还是不曾言语。 “给自己找点喜欢的事做吧,或许会不一样。” “没有。” “真的没有么?” “师姐所言当真美好,可那不适合我。正如你所言,我是个没有理想的人啊……”凡情略带凄凉的说出此话,似乎还透露着一丝不可反抗的无奈。 燕流萤似乎没有那么不理解,转过头,起身走到了门前。 临走留下一句话:“师弟,无论这个天下,这个江湖如何的变,唯独人的理想永远不会终结。你……去找寻呀。” 言语之声细而轻,一字一句却如同极暗中划破长空的闪电。在凡情心里炸响。他不明白这是什么感觉。 仿佛自己从前的生命缺失了什么一般,有一丝憾恨,有一丝不满。却又夹杂着一丝渴望…… “理想么……” 夜雨覆山岚,一晚清爽的微风拂过,迎来了燕流萤期待已久的燕山会武。 一声响彻山谷的金钟声回荡在整座堂燕山中,彻底的拉开今日燕山会武的序幕,各堂弟子纷纷往着正堂的演武场汇合,人山人海极为壮观。 随着她走在路上的凡情第一次见到归燕门的实力雄厚,这些人除去来进行观礼的人。就本门弟子,起码好几千人。 还不提那些观礼的人中,又有多少是这偌大的门派里曾经的弟子。 一路下来,也不能走快,好不容易走到会场,还被人群埋没。 他们得即刻前去抽签,几番周折挤到内堂也是花了不少功夫。 本次会武,每堂每位长老可以推选五位弟子参加,而参加的弟子通过抽签来决定自己的对手。每一个号有两张,分别抽到的便互为对手。 “师姐你多少号?”凡情拿着手里的号看着一旁的燕流萤。 “十三。” “我三十六。” “那我们不在一个区域。你得去玄字擂台等着了。我在天字擂台。” “嗯……” 突然一声震山鼓响起,场中突然安静起来,因为那意味着掌门将要训话,同时为此次会武拉开帷幕。 人群纷纷盯着山鼓响起的地方,一位睡眼稀松的中年长者慢悠悠的走了出来。就这般站到人群目光汇聚之处。 所有人都等着他开口,场中一片寂静。但他却呆呆的站在原地,一副还未睡醒的模样,多有一丝慵懒的样子。 一旁长老似乎觉得有些不妥,轻轻推了他一下,示意其开口讲话。 陌无涯这才反应过来,有些不耐烦的样子轻轻咳嗽了一声。伸手一扰后脑。:“嗯……我想说什么来着?” 场中顿时一片惊愕,未能反应过来。皆是一脸懵的看着他。 这时他又开口说道:“哦……开始吧。懒得说了。” 说罢,一转身,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他便慵懒的走到观礼台他的位置坐下,似乎又打算睡过去。 直到他坐下的那一刻开始,人群才纷纷反应过来,这时一位长老出来打了半晌圆场。会武才正式开始。 “天字擂台第一轮。十三号。” 不得不说燕流萤运气当真不错,被抽选到第一轮战,毕竟如此待到结束后还可以去看看师弟的比武。 早已准备好的她悄然无声的走上擂台,随即伴随着的却是人群哗然。 “哇……是燕师姐……” “唉~谁这般倒霉,第一轮就遇到了这尊大神……” “那不是我归燕门双绝的燕流萤么,长得好美。” “废话……听说还是郡主,谁要是娶了她可就享福了。” “嘘……你就不怕她一刀斩了你。” 人群中不乏议论之声,毕竟这才初赛而已。 这时,一位看起来年岁并不大的少年战战兢兢的走上台来。一把将手中写着“十三”的纸条丢在地上。 很是心有不甘的嘟囔道:“我怎就这么倒霉……” 燕流萤目光一冷,没给他思考的时间。一声低语:“出招。” “师姐,可否收下留情?” “要么出手,要么就下去吧。”她不带丝毫的情感这般说道。 不料那个少年一撇嘴,还真就转身走下了台。毅然决然的转身,似乎是那般的理所应当。毕竟他才不过五重山的功力,年轻一辈的弟子中大多也都如他一般,他又怎么敢去对战燕流萤? 不过说起来也不丢人,从走上台的那一刻就足已证明了他的勇气。在远胜自己的强者面前,选择不力敌。并非就是软弱。 所以他选择放弃,结果毫无疑问。燕流萤成功晋级到下一轮。 如此情形,那么至少也得等到晌午过后才会再有自己的比赛了,顿时一溜烟儿去往了玄字擂台。迫切的想看看凡情的情况如何。 走了没多久,好不容易到了人群中央,一眼便看到了台下不远处槐树下的凡情,一个人坐在那里动也不动,不知在干什么。 几步小跑,到了他面前:“你打完了?” 凡情抬头一看是师姐来了,摇摇头说道:“还没。”说着又看了一眼台上打得难舍难分的二人。叹息了一声,这二人打得久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抽到自己,顿时感觉有些无聊。 “诶,师姐你比完了?” “嗯。” “想来师姐若不遇到那几个人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燕流萤扬了扬嘴角,轻声问道:“你呢?” “我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既然没问题,你又这般无事所为,那为何,不去看看其他人的比武?”燕流萤此时说着又从怀里拿出一包蜜饯,神情享受的吃了起来。 “我可不如师姐这般闲情雅致。时刻提防不打紧,哪里有什么闲工夫去看别人的比武?”凡情一副自嘲的语气说道,好似故意如此一般。 不料她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压低了声音:“你是想隐晦的告诉我什么吗?” “师姐你看,那个人。”说完一指不远处会武台之下的一位少年。 “看到了,怎么了?” “他的衣服应该是规戒堂的人吧?从清晨我一到这里,他便开始盯着我了。” “师弟你说什么呢?这里这么多人,你又如何断定那人是在盯着你呢?” “感觉!他对我有杀意。从一开始便是。” “师弟……你多想了吧,归燕门会武谁敢造次?” “师姐,你这般聪慧,有些事你能想明白,我小心些自然是好的。”说着凡情一把拿出腰间的酒,狠狠地灌下两口。 “罢了……你小心些自然没错。” 此时,台上的比试又一次完结,锣声敲响,又轮到一轮抽签。 “三十六!请弟子上台。” 燕流萤一抬手,推了凡情一下:“到你了。” 他却显得不那么着急,慢悠悠的起来问道:“对手是谁?” 燕流萤这才往台上看去,只见这时一位黑衣少年虎步龙骑的走上台去,目光冷厉阴狠,寒气逼人。浑身上下流露出一股危险的气息。 身后别着一把铁枪,寒芒耀人。一静一动便如平地惊雷,一看便不是寻常弟子。 燕流萤的眉头皱了起来,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怀疑。低沉的说道:“怎么会是他?按道理来说绝不可能在初赛遇见啊……” 凡情有些好奇:“谁?” “张临远!” “嗯?那几个人中的一个?” “没错,可我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什么。” 她转过头,认真的说道:“这会武也是有一定黑幕的,至少几位潜力弟子是绝不可能在初赛分为对手,这也是掌门真人默认了的。可……” “没关系,我懂了。既然那样的黑幕可以有,这样的也可以有。”凡情不在意的笑了笑。 “有把握赢么?” “尽力而为。”说完凡情头也不回的向擂台走去…… 一步一心惊,台上那位叫张临远的人貌似对自己心存杀意,而且是毫不掩饰的杀意。凡情能感觉得出来,因为他每走一步,他的气势便如同泰山压顶一般向自己袭来。 “怎么办……如此可赢不了……”他在心里暗自的呢喃道,似乎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没走多久,终于还是上了台。 张临远目光冰冷的打量了他几眼,开口问道:“和我对战,不用武器的么?” “呵哦……?小师叔按辈分当属长辈,难道打算拿武器和我这手无寸铁的人打么?”凡情当即急中生智的这般说道,毕竟见他枪不离手,想来这是他的杀器,故意这般说是看是否能激他一下。如若他真被三言两语给影响,那便能找到他的破绽之处。 !! 第三十一章 张临远 - 江湖录之万人之上 - 西凉绝响 此举多为试探之意,如遇强敌,多几番言语。或许还能从中找出他的破绽。 不料他却好似并不如凡情所想,也许并不是所有归燕门的人都会具备君子之风。只见他嘴角扬起一抹邪魅的微笑:“比武规矩可没说不许用武器,你若是没有那也怪不得别人。 不过……我倒是可以等你去借一把武器。呵呵呵……”说着他开始略带不屑的笑了起来。 凡情站在原地思衬了片刻,虽然不想过早将自己暴露出来,可现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那自己只能最擅长的用刀。 环顾了一圈,却发现门中人大多用剑,用刀的真是少之又有,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心想要是实在不行,直接用剑也是可以的。 就在踌躇之际,突然一声:“师弟!”接着便伴随着其后飞来一柄长刀。凡情回过神,一把接住了刀。 “这……可是我的命刀,用完还我!”一声似远似近的声音响彻脑中。心中不免也起了波澜。 命刀,如其名。便是刀主人似作如命的武器,从开始习武便跟随在人的身边,使用起来早就如同其的四肢一般随心所欲。在某种不成文的意义上来说,这也等同刀主人的身体发肤。 在这个行为礼数条框规束,名节关乎于天的环境下,燕流萤将自己的随身佩刀借予了他,这样的举动在某种程度上实在有些出格,不免会让人对二人的关系妄加评论,有失风雅。 所以凡情在接过刀时神情显得有些凝重,不过场中情况也容不得他多想。再者见师姐一副不在意的神情,好似不把这当什么事儿一般。 索性一把拿稳了刀,开始打量起来。目测刀长三尺七寸左右,拿在手里约重七斤五两。倒是比寻常刀剑轻了许多。 刀身晶莹剔透,如同坚冰打造一般,虽看不出什么材质,但刀身上下始终流露出一股冰寒刺骨的气息,仿佛将场中的气氛也给带得冷了下来。 拿在手里给人一种将手伸入冰窟冰的错觉,却也并未对自己造成伤害。 此时,面前的张临远眼中闪过一丝谨慎,小有愤愤的说道:“那个恶女人居然会把“细雪”借给你。” 凡情一听“细雪”,神情突如其来的一滞,心想:“师姐家当不亏有权有势,小时候就能这“七十二快刀”中排名第七的宝刀带在身边做命刀,自己可是到现在都没有一把命刀啊……” 想到这里,微微一笑。回过神,告诫自己现在可不能走神。当即缓下心神,认真对敌。 张临远从一上场便时时紧握手中银枪,未曾半分松缓。可见其对战的谨慎,自己三言两语对他毫无形象,足以表明其心志坚定。 一位这般冷静且又谨慎的对手,决计不是平日里自己那三两招便可打发的。 想想觉得还是先过上两招,以试探。当即一拱手:“在下凡情。准备好了,请开始吧。” “张临远,请赐教!” 语落,一枪出手,矫若游龙。乍如惊雷平底起,仿佛伴随着一丝破空之声极速奔来。 凡情眼神一狠,眉头紧促。心中顿时惊讶万分,此起手之势霸道之极,莫说要硬接,便若是自己躲闪不急,被余劲划到也会当即重伤。 此人功力之蛮横,决计不好对付。当即下了判断。 随即猛的一闪身,梗刀便是一招“梦断残年”斩在银枪枪头往下九寸之处,将其弹开。 但余劲还是划断了他一秉鬓发,几缕发丝落地。可张临远并未就此收手,而是接着更加猛烈的攻势袭来。 挑,斩,刺,落。都是枪法中最过基础的招式,却也行云流水。招招狠厉。就好如白墨所言,大繁为简,极而为道。此人对枪法的领悟决计到了上乘。 凡情明显很是被动,只得一招“锦绣春来”与其反复缠绵打斗。在外人眼中一时之间虽不分上下,但他心里很清楚,若是一直这般下去,必输无疑。 此时,张临远停下片刻,神情从容无比的说道:“看来你这个所谓奇才,很水呀……呵呵呵……” 凡情停在原地,没有做答。握刀的手不停地在颤抖,被其强大的劲力反震所致,仿佛就快失去知觉一般。 难得的回缓他当然不会放过机会,当即便想拖延片刻,故作不屑的说道:“世人都知,你长枪做为重兵,压制住我短兵又有何可得意的。” “看样子你很不服啊。” 凡情见状,心想或有转机,最好再多拖延片刻,自己或许还能多思衬一番。 “是啊……可敢与我丢了兵器打?” 不料此人仿佛看出了凡情的缓兵之计,一声冷笑道:“输赢哪里有什么公平不公平,从走上这里开始,便注定了输赢才是规则。” 随即又是之前起手的那一招,如同一道惊雷而出,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 见他这般不按套路出牌,反倒也是有些疼头,当即只好又将手中刀握紧了几分。 这次他没有选择如之前那般对应他的招式,而是猛的一侧身,以刀作剑势,直刺向张临远。 张临远仿佛也没想到之前一直被压着打的凡情会选择在此千钧一发之际反手向其攻去,枪势收了半分,向右移了半分,却也反应得不及,左手肩臂被划开一道不大不小的伤痕。 肩甲裂开,鲜血流出,醒目无比。更加令人称奇的是,伤口上居然结起了一层寒霜。 反观凡情,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一招完全便是以伤搏伤的打法,不顾一切的出手,换来的便是那胸膛之上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看起来竟是要比张临远伤得重得多。 不过算起来也不算太亏,或许一开始只是他的猜想,但现在张临远伤口之上的寒霜足已说明一些问题。 这把“细雪”应该是能够轻微的冻结所触及的东西。虽说在两兵相交之中起不到太大得作用,但如果是触碰到敌人皮肤下的筋脉血络,多少会对其伤口处的手臂发力造成不小的影响。内力也不能融汇贯通,这种伤。虽小,却足够让凡情占到一些便宜。 “居然伤了我,如此打法可真是有些无赖啊你……”张临远似笑非笑的说道。 凡情也只是让人难以琢磨的笑了笑,又谨慎的看着他。 张临远或许心中有火,再一次出招便少了三分稳健,而且多了几分疯狂之意。凡情也只能心中暗暗叫苦,他这劲力非但不减,还有增添了几分。 一边躲闪着不与其正面刚,一边还得比较吃力的出招还击。毕竟他可不是张临远这种怪物,胸口的伤不可谓不轻,只怕是再这般下去,就算不输,也得失血而亡。 此刻他的心中恐怕只能急迫的盘算着如何迅速制敌致胜。 于是二人开始一来一往的来回缠绵打法,一直未停。却又好似不分胜负。 这倒是把场下观看的人看得目瞪口呆。张临远成名依旧的优秀弟子和新晋的优秀弟子打得难舍难分,这可在初赛很难看见的。 就连其他擂台观看的人员都跑了许多来看着年轻一辈两大弟子对决。顿时是将这玄字擂台围得一个水泄不通。 燕流萤亦是在台下不远处安静的看着这场比武,嘴里还在吃着蜜饯,也不知是刚才未吃完的还是又从怀里拿出来的。 “你好像一点也不担心你类个新入门的师弟儿……”一个带着南国巴蜀地区方言的女声在她身后响起,细而沁人心脾。 燕流萤并未回头,咽下口中蜜饯。轻轻咳了两声,试着学着身后女子的南国巴蜀方言说道:“啷个嘛?我的师弟儿要你来讨嫌?” “不要学我说话!”女子似乎有些不高兴的呵斥到。 燕流萤这才恢复正常的语调:“我这个师弟藏得可深呢,没这么容易输。哪怕他对上张临远的确会有兵器上的被压制。” “你斗嫩个相信你师弟儿?”那声音娇细的女孩子有些怀疑的问道。 “张临远的招式刚而猛,但他的内力却不能维持他这般持续的猛攻,看着吧,最多再十招,他就必须得放慢攻势。”燕流萤信誓旦旦的说着。 “可你师弟儿看起来也不啷个好受也,他也最多就这几招了,要是再藏到掩到的,输赢可说不准咯……”说着这个女子还嘟了嘟嘴,大有几分可爱之意。 燕流萤表情有些无奈的转头看了她一眼,又学着她的方言:“对头对头,我们沈大美女儿说得都对。” 那女子气得跺了跺脚:“都说啦!不准学我说话!” 燕流萤笑了笑,依旧不改口音的说道:“要得……要得……我不学嘛……” “哼……燕流萤。你不要对上我。不然我打得你满地爬!哼!”说着那女子一副生气的模样转头离去。一边走还一边跺了两脚。 燕流萤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目光变得忧虑起来,似乎还是对她有几分忌惮。无奈着低声呢喃道:“我也不想对上你啊……” !! 第三十三章 有故闻人疑自知 - 江湖录之万人之上 - 西凉绝响 只不过在他心里,有些事还是必然要避讳的,但师姐这般。却还是顾及了自己。没有刻意提及此事。 “对了,今天我还有一场比试,你要不要去看看。” 凡情摇了摇头,一摸怀里的药。果然自己是带在身上的。随即回答道:“我要去一趟归戒堂,给阿雅送药去。” “哦……你为雅儿拿的药?”她不经意的提及了一句。似乎有些好奇。 然而凡情却不这么认为,她会询问自己,这是理所应当的,不管出于什么态度,终究自己不可能瞒着她去送药。 “嗯……滋长内力的药,对她的伤情有好处。” “给我看看。” 凡情迟疑了片刻,把药递给了她。她打开药瓶闻了一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笑道:“如此名贵的阴性内力滋养的药,恐怕不便宜吧。” “家母所留。我一直没机会用上。” “可……你为什么要对雅儿这般好呢?”她突然很是怀疑的看着凡情,似乎想不通。 “师姐这话不觉得很失礼么?”凡情突然脸色一变的说道。 她倒是有些惊讶,毕竟这几日接触下来,这个师弟倒是从未有过这般动容的神色。随即问道:“哦?为何?” “阿雅在山下也算是帮了我,如今我入山门。她也可算作我师妹了,我为她送药难道还能有什么居心不成?”凡情一板一眼的说道,满是严谨之意。 “你这般想法,倒也真是我的不对。师弟,我向你道歉……”燕流萤随即作揖赔礼。说起来她只是关心则乱,并非故意为难与他。毕竟对他了解也并不深厚。 凡情则是回了一礼,当即告辞。毕竟今晚可有大事发生,自己也得早做准备。 几番周折,进了归戒堂。也顺利的进去见到了阿雅。但也不知为何,在里面却是足足呆够半个时辰才出来。 …… 出来以后,脸色却变得不怎么好。神情之中一股掩盖不住的烦躁若隐若现。走在小道之中,一个冷不丁,折下一枝树叉,狠狠地捏个节节寸断。 也不知道在生个什么气,他倒是很少会有这种情绪衍生。 来回晃荡了一天,回到聆心院时,已是夜已深。 夜黑云已深,天色渐不明。 凡情独自一人回了屋。来回翻找,找出了自己装酒的葫芦,还好当时在山下打够了一壶酒。再来自己平日也不怎么喝。还余下了不少。 好不容易又找来了生火与同温酒的器皿,自己为自己温起了酒。看起来好生惬意。 只是他自己知道,杀人夜,与酒同行。最过爽快。毕竟……那可是这么多年的仇恨,怎么也得有酒作陪。 …… …… 看着桌上的蜡烛渐渐燃尽,凡情心里也开始急躁起来,毕竟这般久也未能听到动静。 莫非……柳长风没能得手? 不过,就算不得手自己的安排应该也奏效才对,怎么可能如此安静? 有些烦躁的又灌下了一杯酒,他也有些坐不住。索性打算出去看看。顿时一把从枕下拿出“长情”别在腰间。 一溜烟儿出了门,几番摸索。悄无声息的来到了规戒堂外远处的竹林等候。 没多久,里面传来了混乱之声,似是有高手在打斗。他知道,开始了。虽然很失望,却也当即有了决断。 随即当机立断去了山前,安静的潜伏在了下山的路上。心中杀意已起。 月未明,漆黑的小道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步伐听起来很是混乱,没有规律。若非喝醉了酒,此人一定是受了重伤。 凡情大概猜到了来者,悄无声息的潜行了上去。黑夜,最适合他。因为焚心真诀的缘故,在黑夜中,谁也感受不到他的存在。 “长情”冰冷如霜的刀刃架在了来者的脖子上。他才察觉到有人靠近了他:“谁?” “我……凡情。” “嗯?主公……是我。柳长风。” 凡情不知为何,此时却是妖异的笑了起来,目光之中尽是邪魅之意。仿佛一个怨灵一般。 柳长风似乎感觉到了来自身后那冰冷的凉意,心中起了波澜。小心翼翼的说道:“主公这是要卸磨杀驴?” “别废话,现在老实告诉我,你是谁?可别说错哟。”说着凡情阴冷的笑了起来。 “主公,你到底什么意思?” “说!最后一次说话的机会。再说废话我就不听了。”说着动了动手中长刃,意思就很明显了。 黑暗中看不清柳长风的神情,只不过他的呼吸变得是越发的急促了。跟着凡情这么多年,他当然了解他的性情,若自己再这般下去,恐怕决计要死在他手里。 左右思量,也沉默了许久,终于,他还是无奈的笑了起来:“果然……九儿的儿子,名不虚传。” “你肯说实话了?说!你是什么人?” “长恨歌!九耀天君。” “呵,魔教九耀天君不是个个都孤傲自恃不凡么?怎么会甘心做了“长恨歌”的人?” 柳长风不紧不慢的说着:“主公,我曾经的确是九耀天君之一,后来也为长恨歌办事。可我也是真心愿意辅佐你的。” 凡情又是一声冷笑:“可笑,恐怕当初在山下被长恨歌的人追杀,也与你脱不了干系吧。也对,长恨歌也是魔教分裂出来的,你们同气连枝我也能想通。 可你到底是在为谁办事,你不打算解释一下么?” “我为你办事!” 凡情想也没想的喝道:“别逞强,说!谁派你在我身边来的!” “主公若是不信我,大可杀了我。只当我当初瞎了眼,看错了人。”柳长风突然就起了一股慷慨赴死的气节。也不知是真的还是装的。 这倒让凡情犹豫了起来,毕竟自己对他也不过猜测。可自己的感觉向来很准,这个感觉并非空穴来风的感觉。而是对于过往发生过的一些事件联系起来的一种分析。 总是有那么一些地方让人百思不解,自己也想相信他,可小心一些总是没错的。 “接着你九耀天君的身份往下说!” 柳长风一听,心里也明白了。之前是凡情在试探与他,顿时马上就解释道:“我曾经待过魔教,待过长恨歌,可没有一个我能看中之人。 可你不一样。” 凡情将信将疑的沉默了片刻:“你的目的呢?” “我说过,我要辅佐你去左右这个天下。来达到我的野心!” “你的话,并不能让我信服。”凡情依旧还是保持着怀疑的态度。的确,柳长风以往做的事,还有他的说辞,都是那么无可挑剔。 可就是这种找不到一丝破绽的模样,让他很难安心。就在自己被长恨歌追杀后又试探过他一次。 可那时他仿佛察觉了什么,却又露出一丝无关紧要的破绽。就像故意做给自己看一般。 所以,今晚一定要这般试他一试,否则在这关键时刻,若是出了任何岔子,那便是功败身死。 “主公若是当真不信,便杀了我。斩草除根,以绝后患。的的确确也没错。”柳长风故意压低了语调说着,一边闭上了双眼,完全就是一副任你宰割的模样。 凡情迟疑着,刀起刀落只在一念之间。手中的刀渐渐远离了他的脖子,看似是不想杀他了。 但就在刀将落下之际,他目光一阵冰冷,杀气腾腾的一刀向其斩去。刹那之间,柳长风心意已死,恐怕再无活路。 只是那寒芒将至之际,凡情终于还是收了手。他神情怀疑的看着柳长风,似乎怀疑依旧未曾打消。 “怎么了……这可不像你啊,主公。”柳长风心满意足的说道,似乎料定了凡情不会再对他出手。 “不管怎么说,你跟了我这么多年。若是就凭着那一丝怀疑便杀了你,你恐怕死不瞑目。” “所以你又打算做什么呢?” “我就想问你,为何这次我提议杀“乾”,你却是这般爽快的同意了?” “嗯?……的确,这样的抉择很不理智。可我……信你能杀他。” 凡情想了想,又问道:“那……长恨歌的人为什么要杀我?” “主公你这般聪慧,难道想不到么?” “寻道剑法?” “不……准确的说应该是鸳鸯双刀……其实你自己也察觉了吧,为何你会被人盯上,无非也就是因为这套刀法。” 凡情神色越发的难看,心中渐渐明了起来,又问道:“你对阿雅出手,为何不敢承认?” “主公你自从来了这里,行事作风便越发的妇人之仁。我又怎么敢让你知道。” 凡情迟疑了片刻,意味深长的问道:“罢了……事儿做成了没有?” “我低估了他,没打过。可他也受了重伤。” “嗯……那就够了。你走吧,去山下躲躲,别让人找到。” “你这么放了我,不怕我反你?”柳长风阴阳怪气的问道。 “呵,现在杀你很容易,可我不会这么傻,你也有你的野心,况且我的谨慎,不也正是说明了你没有看错人么?” 晚风轻荡,柳长风的衣角轻轻摆动起来,深邃的目光在黑夜中显得更加高深莫测,让人看不通透。 !! 第三十四章 大雨将至不入上 - 江湖录之万人之上 - 西凉绝响 “我去山下等你,待你功成身退。”说罢,柳长风转身便走,背影甚是凄凉。 他能再相信凡情,或许正如他所言,自己没有看错人。反而对于他来说,这样的凡情倒真的值得自己不顾一切的去赌他。 自古以来,每一位成事之人,当有此子如此之心性。仁义内敛于心,锋芒掩于计。 “若我真选你,倒也不算失策……”他一声长叹渐行渐远,湮没于黑暗之中…… …… …… 此时的归燕门,已然响起了金钟。回荡山谷的钟声,代表着敌人入侵的信号,门中警卫弟子来回巡查,顿时一阵阵骚乱起来。 凡情趁着夜色回了聆心院,一股脑回到自己的房前。没曾想到,屋中居然隐约有些烛火跳动。 心想或许是师姐来寻自己,等在了屋中,一把推开门。两道倩丽的身影坐在桌前。自己温的酒依旧在桌上。 美人提杯,换盏轻谈。浅笑间美如诗画。 就在此时,二人同时转头看到了进门的凡情,表情各有不一。燕流萤有些疑惑的问了他一句为何此刻才回来。 百里盈则是风轻云淡的轻笑着,对其点了点头。 凡情几步上山,对着百里盈恭敬的行上一礼,小心翼翼的问侯道:“百里姑母前来,有失远迎……望……” “行了,我就是来看看萤儿,你大可不必如此拘礼。”她当即打断道,却是没有再看凡情一眼。 “师弟,你去给阿雅送药怎么现在才回来?”燕流萤突然开口问着。 “闲来无事,四处逛了逛。” “哦……” 凡情这时又轻轻走了两步,问道:“百里姑母什么时候来的?” “正午之后便到,午后还赶上了萤儿一场比试。” “师姐胜了么。” 百里盈微笑着点了点头,神色甚是理所应当。 “哦……师姐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输……”凡情有些心不在焉的呢喃道,似乎不想再继续聊下去。 “我想跟你聊聊。” “嗯……嗯?”凡情有些错愕的看着百里盈,目光流露出一丝警惕。 “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向你问起的阿灵么?” “记得。” “她在哪儿?” “不知道。” “我既然问你了,你便是瞒不住的。”百里盈意味深长的看着她,一边端起桌上的普洱茶,掀开茶盖漫不经心的刨着浮叶。 凡情迟疑了片刻,也没打算跟她绕弯子。轻声说道:“我当真不知,上山前她便与我分开。” “她走了?” “嗯……” “可说了什么?” “宿命难逃。” “哦?当真这么说?”说着,眉目间聊聊紧促起来,似乎有些担忧。 “她有什么特别的么,您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她?” “没什么……对了,我今日来其实还有另外一事。”说着,她迅速的转移了话题,似乎不太想接着说阿灵之事。 凡情也没有再逼问,而是顺着他问道:“还有什么呢?” “因为你们的师父离开了归燕门,所以我必须来看看你们。” “这是为何?” “你当清楚。” “我不清楚。” 百里盈此时轻轻抿了一口手中之茶,抬头目光如炬的看着他,字字如雷般响起:“你可知道萧别情?” “萧别情……听说过。曾经的魔教君主。”凡情说出此言时,呼吸异常平缓,眼神中也并没有闪躲之意。 “你真不知道?”百里盈一副怀疑的目光看着他。 “凡情不知姑母所言为何?”凡情依旧神色淡然的说道。 “那你当初在长安野郊为何救你燕伯父?据我所知,你断然不是一个会做无谓之事的人。” “燕伯父当世为豪,侄儿早闻其声名。对其有崇敬之心又有何妨?” “这没什么,可……你又为何要称呼其为燕伯父?” 凡情一愣,轻轻将手拿向身后,背了起来。目光冷寂着沉默起来。 “你若真碍于我与令堂关系,你该称呼其为姑父,若非心中这般认定,又怎会因我言其为你伯父你便会这般称谓?” …… 凡情愣住了,先前亦是同样为此被师姐看透,此番又因繁杂琐事影响,百里盈又这般不明所以的追问,自己才又疏忽了一些。 毕竟在这个人面前,任何的疏忽就决定了自己的胜败。 索性开口道:“没错,我知道萧别情。我也知道他便是我的父亲,可这又怎么样呢?难不成百里姑母也要如同当年那些人一样,将我们母子赶尽杀绝么? 哦不……是将我赶尽杀绝么?毕竟家母已经死在了当年的旧伤带来的痛苦折磨之下。”说着,他的神情越发的激动起来。目光之中那锋芒毕露的光芒述说着他心中的愤恨。 …… 一旁的燕流萤心情复杂的皱起了眉头,她这才明白。当时为阿雅疗伤时凡情提到的他自小用焚心真诀为九姨疗伤原来这伤,来自于那个从未谋面的叔父 魔教君主,这个身份光是想想就能知道会给师弟母子带来多大的危险,魔教徒众,行事向来飞扬跋扈,其中之人更是大多没什么人性。当世不知多少人对他们恨之入骨,难怪他一直不愿提起他的一切。 …… 此时百里盈的目光突然变得疑惑起来,眉宇间当即闪露一丝杀机。心中暗道:“难道是那些个自以为是的老东西……” 毕竟当时陌无涯为尊,想来也不会为难这对孤儿寡母,只怕那些正道人士背着他想要斩草除根。 …… 凡情突然没有多大的耐心,一声痛喝打断她的思绪:“行了!如今您也当明白我来此之意。您是打算杀了我?还是交给陌无涯处置呢?” …… “小小年纪,为何杀心如此之重?我既能在此与你闲聊,便不会为难你的。”百里盈的语气依旧还算温和,在她眼里,这就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后生晚辈而已,她也不会与他计较。 …… “那您今日又为何与我说这些?” …… “你有你母亲的天分,可你没有她的心性,离开这里吧。去洛阳,去燕国,去西凉或者天下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别做无谓的事。”百里盈不紧不慢的说着,言语中大有一丝语重心长的味道。 …… 凡情却也异常的坚定,没有丝毫的动容:“事情没做完,我还不会走。” …… “杀人?放火?你以为你就能掌控一切?” …… “在您面前不敢妄言,但我并非以卵击石。” …… “你师父为何在此时离开,你想不明白么?” …… “师父于这些有什么关系?”凡情不解的问道。 …… “至少就现在而言,你师父与陌无涯同为归燕门的支柱。如今离开了一位。你就形势而言,能想到什么?” …… 凡情顿了顿,说道:“您是说……有人故意将师父引开?” …… “感觉,一直以来我的感觉都很准。燕地遥远,一去没有数月你师父怎么回得来?那么……谁又知道这么长时间内又会发生什么事呢?”百里盈一边说着,一边把玩着茶杯盖。似乎手中来回反转的物件成了一件她爱不释手的玩器。 …… “这只是您的感觉而已,无凭无据并没什么说服力。” …… “你们师父我太了解了,十七年来,天下更替,江湖纷乱。或者谁人有求于她,她也不愿离开此地半步…… 当世间,能引得她不远万里去到燕地的,也就她心中在乎的那几个师弟师妹。 …… 一位曾经的楚国相侯,只身前去敌国,怎么看也不是一件理智之事,虽然我也认为当世没几个人能留得住她,可无论多厉害也架不住人多呐。 况且你恰逢时的出现在众人眼前,又好似不经意的把身份暴露……墨墨师姐的离开。这一切真的这么巧合么?” …… 她的话一字一句都是那么的风轻云淡,目光依旧停留在手中茶具之上。却是让凡情心头有了一丝慌乱。 …… 若这些真是与他有关,被这样怀疑他倒是没什么,也可以表现得跟没事人一样。但正因为这些事他也没有一丝头绪,而且早被仇恨蒙蔽双眼的他也没能去仔细梳理过一些被忽略的问题。 …… 为何自己明明这般小心谨慎,还是一路过来依旧能被人认出自己的身份? …… 为何自己仿佛宿命一般的要去报母仇? …… 凡情想不明白,于是他开口问道:“您在怀疑我?” …… 百里盈摇了摇头,微笑道:“这个真没有,并非我看不起你。如果这是一场局,也不是你能做得了的局,这般年少的你,没有强大的实力背景,很多事都做不了的。 所以……再奉劝你一次,离开这里,羽翼未丰的你需要成长,而现在……不该你来赴这一局。” …… “我若是不走呢?”凡情不服气的说着。 …… “那你便成了一枚死棋。一步被下在我们之间的死棋。” …… “大仇未报,我不会走!” …… “万般诸事多迷障,大雨将至不入山。 你看到的,或许都是别人给你看的,你该信谁呢?自己的眼睛?亲信之人的言语?自己的判断?” …… 凡情眉头紧促,脸色越发难看起来。正因为明白了她的意思,这才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 第三十四章 大雨将至不入山 - 江湖录之万人之上 - 西凉绝响 “我去山下等你,待你功成身退。”说罢,柳长风转身便走,背影甚是凄凉。 他能再相信凡情,或许正如他所言,自己没有看错人。反而对于他来说,这样的凡情倒真的值得自己不顾一切的去赌他。 自古以来,每一位成事之人,当有此子如此之心性。仁义内敛于心,锋芒掩于计。 “若我真选你,倒也不算失策……”他一声长叹渐行渐远,湮没于黑暗之中…… …… …… 此时的归燕门,已然响起了金钟。回荡山谷的钟声,代表着敌人入侵的信号,门中警卫弟子来回巡查,顿时一阵阵骚乱起来。 凡情趁着夜色回了聆心院,一股脑回到自己的房前。没曾想到,屋中居然隐约有些烛火跳动。 心想或许是师姐来寻自己,等在了屋中,一把推开门。两道倩丽的身影坐在桌前。自己温的酒依旧在桌上。 美人提杯,换盏轻谈。浅笑间美如诗画。 就在此时,二人同时转头看到了进门的凡情,表情各有不一。燕流萤有些疑惑的问了他一句为何此刻才回来。 百里盈则是风轻云淡的轻笑着,对其点了点头。 凡情几步上山,对着百里盈恭敬的行上一礼,小心翼翼的问侯道:“百里姑母前来,有失远迎……望……” “行了,我就是来看看萤儿,你大可不必如此拘礼。”她当即打断道,却是没有再看凡情一眼。 “师弟,你去给阿雅送药怎么现在才回来?”燕流萤突然开口问着。 “闲来无事,四处逛了逛。” “哦……” 凡情这时又轻轻走了两步,问道:“百里姑母什么时候来的?” “正午之后便到,午后还赶上了萤儿一场比试。” “师姐胜了么。” 百里盈微笑着点了点头,神色甚是理所应当。 “哦……师姐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输……”凡情有些心不在焉的呢喃道,似乎不想再继续聊下去。 “我想跟你聊聊。” “嗯……嗯?”凡情有些错愕的看着百里盈,目光流露出一丝警惕。 “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向你问起的阿灵么?” “记得。” “她在哪儿?” “不知道。” “我既然问你了,你便是瞒不住的。”百里盈意味深长的看着她,一边端起桌上的普洱茶,掀开茶盖漫不经心的刨着浮叶。 凡情迟疑了片刻,也没打算跟她绕弯子。轻声说道:“我当真不知,上山前她便与我分开。” “她走了?” “嗯……” “可说了什么?” “宿命难逃。” “哦?当真这么说?”说着,眉目间聊聊紧促起来,似乎有些担忧。 “她有什么特别的么,您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她?” “没什么……对了,我今日来其实还有另外一事。”说着,她迅速的转移了话题,似乎不太想接着说阿灵之事。 凡情也没有再逼问,而是顺着他问道:“还有什么呢?” “因为你们的师父离开了归燕门,所以我必须来看看你们。” “这是为何?” “你当清楚。” “我不清楚。” 百里盈此时轻轻抿了一口手中之茶,抬头目光如炬的看着他,字字如雷般响起:“你可知道萧别情?” “萧别情……听说过。曾经的魔教君主。”凡情说出此言时,呼吸异常平缓,眼神中也并没有闪躲之意。 “你真不知道?”百里盈一副怀疑的目光看着他。 “凡情不知姑母所言为何?”凡情依旧神色淡然的说道。 “那你当初在长安野郊为何救你燕伯父?据我所知,你断然不是一个会做无谓之事的人。” “燕伯父当世为豪,侄儿早闻其声名。对其有崇敬之心又有何妨?” “这没什么,可……你又为何要称呼其为燕伯父?” 凡情一愣,轻轻将手拿向身后,背了起来。目光冷寂着沉默起来。 “你若真碍于我与令堂关系,你该称呼其为姑父,若非心中这般认定,又怎会因我言其为你伯父你便会这般称谓?” …… 凡情愣住了,先前亦是同样为此被师姐看透,此番又因繁杂琐事影响,百里盈又这般不明所以的追问,自己才又疏忽了一些。 毕竟在这个人面前,任何的疏忽就决定了自己的胜败。 索性开口道:“没错,我知道萧别情。我也知道他便是我的父亲,可这又怎么样呢?难不成百里姑母也要如同当年那些人一样,将我们母子赶尽杀绝么? 哦不……是将我赶尽杀绝么?毕竟家母已经死在了当年的旧伤带来的痛苦折磨之下。”说着,他的神情越发的激动起来。目光之中那锋芒毕露的光芒述说着他心中的愤恨。 …… 一旁的燕流萤心情复杂的皱起了眉头,她这才明白。当时为阿雅疗伤时凡情提到的他自小用焚心真诀为九姨疗伤原来这伤,来自于那个从未谋面的叔父 魔教君主,这个身份光是想想就能知道会给师弟母子带来多大的危险,魔教徒众,行事向来飞扬跋扈,其中之人更是大多没什么人性。当世不知多少人对他们恨之入骨,难怪他一直不愿提起他的一切。 …… 此时百里盈的目光突然变得疑惑起来,眉宇间当即闪露一丝杀机。心中暗道:“难道是那些个自以为是的老东西……” 毕竟当时陌无涯为尊,想来也不会为难这对孤儿寡母,只怕那些正道人士背着他想要斩草除根。 …… 凡情突然没有多大的耐心,一声痛喝打断她的思绪:“行了!如今您也当明白我来此之意。您是打算杀了我?还是交给陌无涯处置呢?” …… “小小年纪,为何杀心如此之重?我既能在此与你闲聊,便不会为难你的。”百里盈的语气依旧还算温和,在她眼里,这就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后生晚辈而已,她也不会与他计较。 …… “那您今日又为何与我说这些?” …… “你有你母亲的天分,可你没有她的心性,离开这里吧。去洛阳,去燕国,去西凉或者天下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别做无谓的事。”百里盈不紧不慢的说着,言语中大有一丝语重心长的味道。 …… 凡情却也异常的坚定,没有丝毫的动容:“事情没做完,我还不会走。” …… “杀人?放火?你以为你就能掌控一切?” …… “在您面前不敢妄言,但我并非以卵击石。” …… “你师父为何在此时离开,你想不明白么?” …… “师父于这些有什么关系?”凡情不解的问道。 …… “至少就现在而言,你师父与陌无涯同为归燕门的支柱。如今离开了一位。你就形势而言,能想到什么?” …… 凡情顿了顿,说道:“您是说……有人故意将师父引开?” …… “感觉,一直以来我的感觉都很准。燕地遥远,一去没有数月你师父怎么回得来?那么……谁又知道这么长时间内又会发生什么事呢?”百里盈一边说着,一边把玩着茶杯盖。似乎手中来回反转的物件成了一件她爱不释手的玩器。 …… “这只是您的感觉而已,无凭无据并没什么说服力。” …… “你们师父我太了解了,十七年来,天下更替,江湖纷乱。或者谁人有求于她,她也不愿离开此地半步…… 当世间,能引得她不远万里去到燕地的,也就她心中在乎的那几个师弟师妹。 …… 一位曾经的楚国相侯,只身前去敌国,怎么看也不是一件理智之事,虽然我也认为当世没几个人能留得住她,可无论多厉害也架不住人多呐。 况且你恰逢时的出现在众人眼前,又好似不经意的把身份暴露……墨墨师姐的离开。这一切真的这么巧合么?” …… 她的话一字一句都是那么的风轻云淡,目光依旧停留在手中茶具之上。却是让凡情心头有了一丝慌乱。 …… 若这些真是与他有关,被这样怀疑他倒是没什么,也可以表现得跟没事人一样。但正因为这些事他也没有一丝头绪,而且早被仇恨蒙蔽双眼的他也没能去仔细梳理过一些被忽略的问题。 …… 为何自己明明这般小心谨慎,还是一路过来依旧能被人认出自己的身份? …… 为何自己仿佛宿命一般的要去报母仇? …… 凡情想不明白,于是他开口问道:“您在怀疑我?” …… 百里盈摇了摇头,微笑道:“这个真没有,并非我看不起你。如果这是一场局,也不是你能做得了的局,这般年少的你,没有强大的实力背景,很多事都做不了的。 所以……再奉劝你一次,离开这里,羽翼未丰的你需要成长,而现在……不该你来赴这一局。” …… “我若是不走呢?”凡情不服气的说着。 …… “那你便成了一枚死棋。一步被下在我们之间的死棋。” …… “大仇未报,我不会走!” …… “万般诸事多迷障,大雨将至不入山。 你看到的,或许都是别人给你看的,你该信谁呢?自己的眼睛?亲信之人的言语?自己的判断?” …… 凡情眉头紧促,脸色越发难看起来。正因为明白了她的意思,这才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 第三十五章 心的远方 - 江湖录之万人之上 - 西凉绝响 “我不悔,哪怕输了,也不悔。”凡情语气坚定的说道,眼中一股坚毅决绝涌出。 “哦?有点意思……”百里盈有些不看好他一般的说道。 凡情此刻沉默了一会儿,又看了看一旁一直安静坐着的师姐,突然嘴角扬起一抹艳阳般的微笑:“师姐,我想到了。” “什么?”燕流萤疑惑的问道。 “你不是说我没有回答你么,现在我有答案了。” “哈?”楞了片刻,神情有些怀疑。转而变化作了欣喜。眉目见不经意的流露出一丝紧张的神色。 她似乎对这个师弟有些关注的过了着,这细微的神情没能逃离她母亲的眼睛。 然而百里盈也只是神色微有异常的看了她一眼,并未多说什么,接着转头看向凡情,或许也想听听他能说出个什么来。 “我自小便从未曾离开过凡家,一直身不由己的活着,每日小心翼翼。做任何事也是谨小慎微,生怕就这般死了去。 可……活着到底渴望什么,那时我也不清楚,直到……前不久我踏出了凡家的第一步,我看到了以前从未见识过的天空,那些只能在书中见到的繁华盛世,还有那些在脑海里无数次幻想过的青山绿水……。 那时才终于清楚了,原来一直在心中隐隐作响的那股悸动,叫做自由。 自己为此一生做选择的自由。 所以,我向往书中写着的江湖,那里只有一介布衣……一匹快马……一壶烈酒……我可以去走遍楚国山河,走遍中原大地,还有那西凉……以及更加遥远的西域……或者那更远更远的地方……”说到这里,他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就像一个孩子一般。 持续了片刻,他神色一变。突然目光冷冽起来,一股肃杀之意油然而生。压低着声线说道: “但是,要去完成心中的向往,我必须卸下心头的执念。 母亲的伤痛,我经历的那些痛,终究有人必须还。这些不是什么大道理便可以让我放下的。 我也不是“行宗”超然物外的道士,也不是迦叶寺五蕴皆空的和尚,那么又为什么要以己之痛渡他人之恶?” 燕流萤听到这里,眼神愈发的温柔了许多,或多或少带着一丝同情和理解。 不经意的伸出手似乎想离他更近一些,却又一个激灵把手放在了桌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百里盈察觉到她这一丝不寻常的小动作,却还是没去提及。转过头,言语间似乎对凡情失去了耐心:“你就只有两天时间,会武结束前,你若不下山,我便送你最后一程。” “娘……你何苦……”一旁的她轻声低语,带着一丝怯意。因为她心知此事决计不是自己撒撒娇便能让娘亲服软的。 但话未尽,却被百里盈一个眼神给挡了回去,只得掩于唇齿之间。 “悉听尊便。不过姑母若是想杀我,恐怕也不会等到现在了……” “你觉得我不敢杀你?” “家父与燕伯父什么关系我是知道的,你又怎么会杀我?” 百里盈一愣的神色一闪而过,很快又变了一副表情。眉目间带着一丝冷傲,轻笑到:“我为何非得亲自动手?只是要云归不知道而已,杀你还是很容易。别忘了,我可并非什么善人。” “你没有杀我的理由,毕竟我实在想不出杀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没什么好处……我说过了……你已经是一颗下错了的死棋,留之无用,去之无害。” “您为何就这般肯定我会就这般随意被人设计摆布?”凡情依旧的不服气,语气间渐渐多了一丝恼意。 “打个赌吧。”百里盈突然这般笑道。 “赌什么?” “你想对付他们,第一个应该选择的是“乾”。” 凡情目光一滞,虽说表情依旧,心中却起了万丈波澜。不知为何,她总能看透自己一般,将人心中所念把握得万分之准。 或许是看出了凡情的疑惑,百里盈又开口道:“你不必焦虑,因为就形势而言,乾的确是最好下手的一个。刚愎自用,锋芒毕露之人,往往活不久也是同样的道理。 若是扶风那般,看似风轻云淡什么也不做的人才是真的不好对付。所谓过刚易折,那么最容易出纰漏的也是他。” 凡情点了点头,算作默认。 “那就拿他来赌吧……” “怎么赌?” “你爹于我们家算是至交,我自然得护你一命。你觉得他们好对付,你尽管去做,如果你们杀得了他,算我输,我不再阻挠你。 但你若杀不了他,便是一败涂地。落在归燕门人手里,哪怕将死我也给你一个痛快,断然不会让人折磨你。”百里盈认真的说道。 虽然凡情不是很明白她为何在知道了自己要在此杀人却不阻拦。但不用想也知道,她提出的这买卖,并不亏。索性一点头便应下。 “凡情……你既不信我,就不怕我摆你一道?”她突然似笑非笑的这般问了一句。 凡情想了想,摇了摇头。说道:“我能感觉到,你对我没有恶意……那些曾经想要害我之人我是见识过的,她们不会如您这般。” “呵,还算不蠢。这个世间,也许就还有我与你燕伯父算得真心待你……” 凡情愣了一愣,思虑片刻,一拱手为礼。诚挚的说道:“您的意思我明白,我决计不会做任何伤害或者不利于燕伯父之事,伯母且放心。” 百里盈似是欣慰的沉默起来,没有再言语,这样便足够…… 一时间三人沉默起来,气氛变得些许诡异。 突然门外传来敲门声,伴随着一声金铃响起。房门打开,飘进一丝似有似无的血腥气息。 阿雅脸色惨白的走进了屋子,神色之间没有半分生机。整个人如同丢失魂魄一般。 她没有理会屋中人惊异的目光,自己走到房中正厅画下的老木桌下,背靠着墙,一言未发的蹲坐了下去。 双手一把抱住了双腿,眼角突然的就滑落了两行清泪,没有带半分抽泣之声,只是在那里孤独的流泪。 画面很是凄凉。 燕流萤哪里看得了阿雅这般模样,顿时心里就难受了起来,赶紧上山询问其情况。 但是,无论她怎么说,怎么安抚。阿雅依旧是一言不发,只是哭的更加的厉害了。一时间毫无头绪,索性只好陪着她。 倒是凡情,看着阿雅的目光没了以往那般和善的目光,更多的是一种莫名的担忧,或者说怀疑。 但他也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百里盈此时也自己在一旁研究起茶来,不再理会他们。似乎这些对她而言,无关紧要一般。 就这样一直持续了许久,天色入夜更深几分,院外抓刺客的喧闹声渐渐消失,突然就安静了起来,看来今夜的喧闹已经结束。 “雅儿,你到底怎么了,你别吓唬师姐。”燕流萤担忧中带着一丝慌乱,关切的看着阿雅。 阿雅依旧一副死寂的表情,眼中虽无泪水再滑落,不知为何,看着现在的她,似乎多了一丝看破红尘的意味,这本不是她这个年岁应该表现出来的状态。 她抬起头,有些慌乱的看了看房中三人,轻轻摇了摇头,低声讲道:“我没事……师姐莫要担心。” 只是一旁的凡情,神色怪异的看着阿雅,不知为何莫名其妙问了一句:“你终于能够释怀了?” 阿雅有些惊恐的看着他,眼神中多了一丝害怕,有仿佛带着一丝恨意。就这般一直持续了许久也不曾将目光移开。 燕流萤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联想起他之前和母亲的谈话,心里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顿时神色变得有些难看,转过头带着一丝愤怒与怀疑看着他:“你做了什么?” 凡情见师姐这般模样,有些不安的想要开口解释什么,话到嘴边却没能开口。想到之前阿雅那害怕自己的目光,想来他她是很在意师姐的。 索性也不用说些什么,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我什么也没做,师姐想知道什么,直接问阿雅不就好了。” 燕流萤半信半疑的看了阿雅一眼,她依旧沉默着,似乎不愿意开口。 突然……门外传来熙熙攘攘的的脚步声,三两少年闯入房中。似是没想到此间会有这么多人。有些惊讶的环视了一圈,最终把目光落在了桌脚的阿雅身上。 “阿雅师妹,可让我们好找。你就听话跟我们去一趟,掌门师伯就是要问你几句话而已。” 燕流萤一听这话更是好奇发生了什么,既然掌门都惊动了。看来决计没那么简单。于是开口问那几个少年:“发生了什么事?” 其中带头那个还是听过燕流萤的,顿时有些恭敬的说道:“燕师姐,我们只不过奉命行事,冒犯之处请多见谅,至于您想知道什么,还是亲自去问掌门吧,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呵,你搬出掌门吓唬我?” “师弟不敢。” 燕流萤此刻好似猜到了什么,故意为难道:“你是没听过聆心院的规矩?敢就这般闯进来拿人?” !! 第三十六章 灭龙 - 江湖录之万人之上 - 西凉绝响 燕流萤如此一说,倒也真是这么一回事。这几个毛躁的少年不经问询,直接闯入的确有些没了规矩,也不怪她生气。 以往师父在山之时,这些人都敢仗着身后的人不把聆心院放在眼里,更何况现在。 “师姐这是要刻意为难我们?” “是又如何……”说着她的神情越发的难看起来,先前与母亲的谈话,又加上阿雅的莫名其妙的状态让她很是焦虑,心中正有火。 正好此刻有人撞到了她面前,如此这几个少年恐怕免不了被当做出气筒。 只是这时,一声呵斥:“行了,萤儿。你有些失态了……” 百里盈的话如同一盆凉水倒在她的无名怒火之上,让她顿时没了脾性。当即闭了嘴,不再多说。 她心里也明白,事情没弄清之前,着急也没用,只不过这些天心中愤恼太多,一时间没能控制住。 几个少年对二人行了一礼,便将阿雅带走。阿雅也未反抗,只是神不守舍的跟着他们离去。 他们走后,百里盈叹息道:“如今风云已起,萤儿你这般我可放心不下。看来会武结束后我就得带你离开了。” “娘……我还不想走……”她欲言又止。 “由不得你……会武结束后跟我回家。”她的话严苛中带着一丝毋庸置疑,似乎心意已定。 “非得如此不可么……?” “记得我今天跟你说的,你既反抗不了,便一切听天由命。”说罢,百里转身出了门,没有一丝的犹疑。 房中顿时只剩下了凡情与她,却相互未有言语。她站到窗前,推开封闭的窗户,伴随一阵清风吹进,如释重负的深呼吸了一下。神情却依旧凝重。 “师姐,你今天和寻常不一样。”凡情担忧的问道。 她依旧心不在焉的看着窗外,抬头望向那深邃的夜空,长发随风飘起。冰凉的月光洒在她的脸庞。美如画却寒如霜,背影中带着一丝不可言喻的凄凉。 过了许久,她终于开口口:“师弟,我要如何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 “师姐可是有什么烦心之事?” “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凡情想了想,非常肯定的回答道:“够强,只要师姐足够的强,便能掌控自己的命运。” “需要多强?” “强到……想要掌控你命运之人无法再赶上你……” 她顿时苦笑了两声,似乎是认命般的摇了摇头。叹息道:“如此……便等同于与天斗。” “与天斗,其乐无穷。” 她转过头,略带伤感的问道:“师弟……你敢与天斗么?” 凡情迟疑了片刻,微笑道:“如果可以……我还是选择不与其斗,毕竟很容易死。” 燕流萤沉默了,伸手一撩鬓角发丝。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握起,转过过身突然问道:“如果……是为了我呢?” 晚风透过窗户吹到在凡情面无表情的脸上,他愣住了。仿佛自己听错了一般,难得流露出一丝紧张的情绪问道:“师姐……你……说什么?” “我说,如果将来有一天,我要与这天斗,你可愿执剑站于我身后?” 她,似乎很无助。凡情这样深刻的感觉到,强大如她也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么?和自己一样的被世间条框拘束? 他想不明白,却也不愿意多想。只是点了点头,说道:“如若师姐遇到危险,我当为你一战。” 她看似舒缓了一些,轻笑道:“我信你……” “那……现在师姐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她摇了摇头:“待你此间事了,若能活下来。自然会知道。” “那我可岂不是得努力的活下来才行,也不负师姐一番信任……”凡情有些自嘲的笑道。 此时深夜已过半,山中各处灯火未熄。看来今夜很多人会睡不着了,但燕流萤还是离开了凡情的房间,自己回了屋。哪怕她根本毫无睡意,只怕还是想安静一下。 待她走后,凡情辗转周折也未能有睡意。毕竟就今日那几个弟子的口风来看,是有人故意封锁了规戒堂的消息。所以,具体今日之举成了多少,他也没有把握。 如此一来,下一步的计划只能放慢脚步了。也不知道“她”是否将自己的安排完成妥当。毕竟如今柳长风离开,这个“她”也不知能否信任。 大概还有两个半时辰天色就会渐明,凡情也没了睡意。坐起身来打算看会儿书熬过今夜。 正有此意之时突然想起师父托师姐留给自己的那本《灭龙》。顿时来了兴致,从床铺中翻找了出来。 “天地有极,亦无极。古有大兽者,蛇身鹰爪,取鱼鳞为甲,鹿角为冠。生暴虐,怒无常。喜食生灵……” 看到这里凡情迫不及待的又翻了几页。龙的传说他是听过的,但自然不会信这神魔鬼怪之说。只是他很清楚,能以神话开篇的书必然是古本。 虽然想来应该是后人翻译拓写,但依旧能说明此书存在的时间定不会短。 “自有上通天之智者,近道行尊。悟天地之本源,创灭兽之法。” 凡情轻笑一声:“看来真是拓写本,原提及为兽。灭龙之名恐是拓写之人所起。” “万般灵为培中息,以息养骨,以气滋血,以劲强脉。是为法之根本。” 看到这里凡情疑惑了起来,此书中开篇中提及的习此功法的方式,怎么会与世间内功相悖甚远? 内功通常未调息静心,以气培元为根基。战斗时也是运用体**力来加强招法。为何这里面却说的不一样?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迫不及待的跳着页看到了中间。 “天地有灵,生万物为蛮。众生皆以筋骨血脉为本,以息强体可立命天地,众生为战。” “啊……筋骨体魄为本?这不就成了外家功法的宗旨?”凡情错愕的喃喃自语道。 沉默了片刻,突然的两眼流露出惊喜的神色。 他明白了,这一定是古南蛮的练体之法。之所以会惊喜,是因此书的珍贵之处。 中原武林高手层出不穷,当中不乏外功出神入化之辈。 可谈及外家功法,无一敢与古南蛮之地的功法相提并论。中原的外家功法主要为不断地强化锻炼自己的体魄,在训练中同而修习内力,相辅相成。 虽扎实稳健,却从未有过固定与循序之法。只得被动的提升体魄强健程度。 但此中却是详细的记载了以内力主动滋养强健体魄的方法,如若这么看来,此书可算得上可以让人脱胎换骨。当属绝世孤本。 师父出手不可谓不大方,此本虽不如天魔引那般绝世武学,但也的确是最适合自己的武学。 况且想到师姐提及的师父当日于大殿之上用的那一招。想来此书还是一套完整的功法体系。 有内修且有招法,至少自己以后的战斗方式不会太过单调,底牌越多。越是能够出奇制胜。 自己修习焚心真诀多年,内力虽不如那些高手一般延绵不绝,却也算的上精纯至极。如果修习此法到底能够让自己又变强多少? 凡情突然有些迫不及待起来,当即按照书中之法静心打坐,不觉间已便入定。 一夜沉寂…… 待到朝阳初显之时,门外凌晨的雨露还未干涸,寒意不曾退散。不远山堂之上的金钟又鸣了起来。 燕流萤有些匆忙的从房间内出来,睡过头的她却发现师弟的房门依旧紧闭,想着他或许也睡过了时辰,走到门前打算叫醒他。 几声过后,没人回应。她心中有些纳闷,推开门走了进去。之间窗沿边上,凡情盘腿而坐,双目紧闭。周身内力狂躁得流动。 她试探的问了一句:“师弟?” 凡情没有作答,依旧保持着那个状态,只是身体不时的散发着一股野蛮狂暴的气息。 她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只是还未靠近,他的双目便已睁开,顿时精光闪烁,威势横流。 一股睥睨之意放射开来,整个人顿时变得精神无比,给人一种超凡脱俗的感觉。 “师弟……你……?” 凡情看着自己的师姐到来,神情有些尴尬,手扶着床邦慌乱的跳下床来。却不曾想桃木做的床邦却被自己一不小心给捏碎了…… 燕流萤有一丝惊讶的问了一句:“师弟你步入劫位了?” 听她这么一说,凡情不解的查看了一下身体状况。却发现自己的内力并没有任何增长,只是身体好似比以往结实了一些。力道也大了许多。 心想若是如今这个状态再与张临远交手,或许再也不会被他那般霸道的枪法压制,更或许能反压制他也说不准。 这倒是令他有些惊喜,不过一夜参悟,倒让他发现此功法有一个弊端,修习之时貌似很靠内力精纯程度。也就是说恐怕自己要再一次强劲筋骨,只能先将自己的内力提升才行。就好比好钢才能锻出好刀是同一个道理。 “师弟,你傻楞着干嘛,问你话呢。”燕流萤这时语气带着一丝生气的叫醒走神的他。 “啊?师姐?哦……那个我并未步入劫位,只是昨夜闲来无事看了看那师父给的那书,有所获益罢了……” !! 第三十七章 七指梵音 - 江湖录之万人之上 - 西凉绝响 “哦?灭龙?你居然看懂了?” “嗯……运气而已。” “那你这运气当真也是很厉害了,当初我看了好久都没能看懂的。说来此法也真算与你有缘。”燕流萤调笑道。 “哪里,师姐的武学造诣已有如此境界,我又如何能与你相提并论。” “这可不是这么回事,你有家传焚心真诀这等上乘内功,恰好也符合修习灭龙的条件。我就不一样了,从一开始,师父便只让我修天魔引,虽然以前很不明白,可自从我前不久步入劫位开始,我才明白师父的良苦用心。” “哦……原来师姐你已经步入劫位了。”凡情似是感叹般的说着。 “嗯……借你的话说,运气而已。” 凡情只得尴尬的笑了笑,不再接话。眼看今日会武将开始,二人同行去了会武场地。 昨天一天的比武决出了十六位领先的弟子。今日会有两场比武,决定明日决战夺魁的四位弟子。 初选一过,今日定会有两场苦战。但通过昨夜的进境,凡情也不太担心自己会如第一场那般狼狈。 他唯一不放心的是昨夜所行之事,不知为何,今日起来整个归燕门上下却没有一丝风声。 如今会武不结束,天下同道来客未走。也或许是有人刻意将一些事暂时压了下来。可即便如此,昨夜这般骚动难道竟成不了那些喜谈是非的弟子口中谈资么? 这样的平静未免太过诡异,如此不明不白的局势,在他眼里最是危险。只道是希望别出什么岔子才好。 人潮涌动,会武将始之际四大擂台下挤满了观众。十六进八的战斗多少还是很有看头的。 “第一轮,君子剑沐远秋对战林仙儿。” 话音刚落,一袭水仙墨绿长裙的可人小姑娘跳上了台,背负长琴而立,一颦一笑中流露出一丝古灵精怪的味道。 随着便是一位气宇轩昂白衣少年上了台,行立健,动若风。一举一止却又带着一丝中规中矩。 二人相视一笑,互行一礼。 林仙儿开口笑道:“久闻君子剑大名,可我却不是你的对手。” 沐远秋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很庸腐的语气说道:“既知不敌,那为何还战?” “我答应了别人啊,要与你一战。” “那便动手吧。”说着,沐远秋伸手示意她先请。也不算失君子之风。 “慢着,江湖传闻你乃难得一见的真君子,那么……面对不敌你之人。你便是这般行事?” “姑娘既与他人有约,我全力一战岂非表达我对你的尊重。” 林仙儿一声浅笑,两个小酒窝给人一种甜美可爱的感觉。只是那眼神中突然流露出一丝狡黠之意。 “你这算什么理由,明摆着欺负我这弱女子咯?” “姑娘此言何意,在下素来敬佩守信之人,姑娘知难而进,只为信义。值得我全力一战。此乃剑客的尊重。” “可我不是剑客,只是小女子而已。你那一套言论可说不通。”林仙儿狡猾的笑道。 沐远秋顿时皱起了眉,对付女子这种事他向来不会,何况是聪明的女子。一时难决断,只好无奈的说道:“姑娘说该如何?” 林仙儿一副阴谋得逞的微笑着说:“呐……我乃内家流派,对你的剑根本没法打,我们比内力如何?” “可以。” “可我又属女儿之身,与你交手断然显得有些不公平,就算赢了一个弱女子恐怕你也不光彩。” “姑娘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那……你接我三招,若你不倒,我便认输。” 沐远秋迟疑了片刻,目光里闪烁着战意,坚定的回答道:“可以。” 林仙儿就等他这话,当即没了先前甜美可人的神态,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自身后抽出长琴。 伸手抚动起来,谈笑之间杀招便出。一曲幽远流长的古曲响起,曲声温婉似柔,并未有一丝杀意。 只道是随着曲声响起不久,台下观看的第子们渐渐脸上有了一丝潮红,大多数人双眼渐渐迷离起来,似乎喝醉了一般。 一位年长的老者似乎会晤过来,惊呼一声:“七指梵音!快!叫弟子们把耳朵捂上!” 一旁一位年轻弟子不解的说道:“这琴音如此美妙,且没什么杀伤力。长老何须如此惊慌。” “你懂个屁,此曲为幻音曲,名作风花雪月。能让听者陷入意乱情迷的幻想之中。如若功力不济,必然气血倒腾,攻心而死。” 那个弟子没想到会这般严重,赶紧跑去按照长老所言去做。 台上,沐远秋神色渐渐有些难看起来,从未经厉过男女之事的他对这种幻境并未太过感冒,可脸上也逐渐泛红起来。 不过好在内力比较深厚,加上一直以来潜心修性,并未如台下弟子那般失态。当即明白了此曲的作用。 随即手捏印诀,口中念起行宗道门的清心咒,这才抵抗过去。 林仙儿见第一招未奏效,当即曲风一转,变得凄厉无常,如同厉鬼勾魂的夺命之曲一般,听得人耳膜胀痛。嗡嗡作响。 台下功力不济的弟子直接一口血喷了出来,哪怕他们都捂着耳朵。却依旧抵御不住着勾魂夺命的琴音。 台上观看的陌无涯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或许是未想到门中弟子既然还有这等高手。转念又有一丝担忧,因为毕竟这功法可是魔教“七指梵音”的成名绝技。 虽说他从来都只是看重弟子心性,其他什么的也不曾明文限定。但一个正道弟子用着魔教功法,多少会招惹嫌隙,况且恰巧还是在昨夜之事发生后, 虽然那件事此刻并未公之于众,但之后恐怕这个小姑娘难免会被怀疑。 不加多想,此时的琴音愈发强烈起来,他赶紧招呼老辈下去护着一些功力不济的弟子。 “远秋有麻烦了。”陌无涯身后突然走来一位面相憨厚的老者,目不转睛的看着台上说道。 “坤师弟,放心。远秋不会输,我是怕他会输给自己。” “此言何意。” “秋儿这个弟子,你是了解的。向来被缚于那些条条框框,做事不知变通。我的洒脱他却半分也未学会。” “那不也是师兄你对他要求太过严苛么?” 陌无涯毫不在意的笑了笑:“话虽如此,但他真的很有天赋,我不想浪费这么好一块璞玉。” “其实师兄你错了。” “哦?哪里错了。” “此子若真是一直对你言听计从下去,今后只会成为一块废柴。” “这倒也并非毫无道理,只怕是有些事得等他自己想通才行。”陌无涯点头示意。 “噗……”台上沐远秋此时终于承认不住,口中吐出鲜血。脸色瞬间惨白起来。 看到这里,坤忍不住说的:“七指梵音当真狠绝,如此凄狠凉薄的琴曲她也能想得出来。” 陌无涯当即摇了摇头,眼中流露出一丝怜悯:“别这么说,她也只是一位被乱世逼疯的可怜女人罢了。” “师兄似乎对她颇有了解?” “她叫红鸾,当年艳绝天下的第一名妓。一手天籁琴音更是让多少世家子弟魂牵梦绕。你回峰师兄便是为此风尘女被流放燕国十数年。” “什么!回峰师兄当年便是为了她……” 陌无涯神色渐暗的点了点头,无奈的说道:“想来她还是极为恨我归燕门的。” “这又是如何一说?” “她的三根手指便是拜师父所赐,你说是如何一说呢?一位一生以琴为信仰的人,被断了抚琴之指,你说她会怎么样?” “她谱写断情散便是为了向师伯复仇?” 陌无涯摇了摇头,否认道:“也不尽然,可能她心中大多的恨,是对于这个世间的不公吧。 生为风尘,又岂非她愿?难得一遇真心人却被南北两隔半生不见。一生求琴道却中道断指,又岂能无恨?” “如此一说,倒也当真可怜。” 二人话音刚落,台上又起波澜。 琴音止了,林仙儿一脸似笑非笑的神情看着沐远秋,说道:“没想到,这一曲话凄凉你居然能硬抗过去,当真厉害。” “还有一招,姑娘请!” “好……最后一曲。长相思。请赐教。” 话音一落,琴音又起。 似是秋雨滴答答,古道只马独行过荒野人家,莫问天涯花飞落尽,也不知远去人是否惦记她? 曲声轻轻扬,抚琴的姑娘不知天涯是否两茫茫,今日为君奏一曲。好道是那日江南长亭下的荡气回肠。 长相思,莫相忘。血泪诗,刻两行。 一曲满含相思之意的曲子勾起了听者的回忆,就连陌无涯在观台上也默默地暗自神伤。 顿时旧忆如梦似幻般的涌上心头,似剑尖,如锋芒。 只是那沐远秋此时却是更加严重,脸色煞白,目光逐渐无神,就连呼吸之间也迟缓了几分。 “杀了他……” “远秋……杀了他们……” “他们都是魔教弟子,杀光他们……” 除了那噩梦般在脑海回荡的老者声音,沐远秋更是深刻的回忆当起年在眼前倒下的一张张面孔。 !! 第三十八张 长相思 - 江湖录之万人之上 - 西凉绝响 他们嘶吼,愤怒,仇恨。仿佛厉鬼般缠绕自己身旁,挥之不去,忘之不却。如同那如蛆附骨般的魔咒。 台上的他渐渐瘫软着跪在了地上,双目无神,脸色苍白。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还是在会武的台上。 “徒儿,你还是放不过自己啊……”陌无涯带着一丝憾恨的语气叹息道。 “师兄,按道理来说,远秋有道门清心咒护体,一般的幻是决计影响不了他的。” “此曲长相思想来是引动人心里的魔。借相思为名,自古情深易成魔……” “虽说远秋并未经历男女之事,但要是心魔的话……”坤略带忧色问道。 陌无涯长叹一声,自惭的说道:“怨我……当初害得他心魔深种,所以我才怕他输给自己。” “师兄做了什么……” 陌无涯一声长叹,神情复杂的开口讲到:“当年……我让年幼的他跟着你“乾”师兄下山游历,回来之后整整三年未开口与我说过一句话。后来我责问乾的时候,他才告诉我…… 当时乾带着弟子追赶魔教余孽,在一个小村庄发现一位早已归隐山野的魔教成名人物。 而那时……她已有身孕在身,可你乾师兄你也是了解的,向把********当作理念。 于是下令屠村,杀掉了所有可能与她有关之人……!”说着这里,陌无涯神情变得异常愤怒。 坤有些错愕,见掌门这般模样心中疑惑,他向来都不会轻易发火的一个人,如今却这般动容。只好小心翼翼的问道:“之后呢?” “秋儿当年虽年幼,但手中之剑已然不输我年少之时。可能乾是害怕回来后我责问他屠村之事,便逼迫秋儿动手杀光了那些无辜之人。 也就只有在秋儿以命相挟下才仅留下了那魔教女子腹中的胎儿。”陌无涯神色已然变得越发难看,握着椅子扶手的手已有条条青筋浮现。 “掌门弟子参与,且非自愿。那师兄定不会将此事公之于众。” “嗯……秋儿是无辜的,我不想毁了他。哪怕你说我护短也罢。 可他回山之后只问了我一句:师父,正道便是善么? 当年他才八岁啊……,这样一句话却让我不知如何作答,所以我并没有回答他,他便一人闭口三年不语。 他若想不通透,一念之差便能毁了一辈子。” “无非只是人心之争罢了,需加以正确的引导。” “人心啊……这个江湖最厉害的也莫过于此了……”说罢,即沉默起来,目光滞留在台上,也不知是走神还是在专注的看着比试。 而此时,台上的沐远秋仿佛失了神魂一般,盘坐在地,一语不发。体内真气异常的紊乱,此战不论输赢,他也一时半会儿不能再全力而为了。 林仙儿达到了目的,也就收起了琴音。多余之事,没必要做。 他这才迟缓的回过神来,又滞楞了片刻问道:“林姑娘,可是魔教之人?” 林仙儿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就问起了这个,本以为他会不甘心的,或者愤怒,哪怕对自己出手也算可以理解的,只是不知他被琴音引动了什么愁绪过往,竟会变得这般暗自神伤。 “用魔教功法便就一定是魔教之人?” 他一怔,有些歉意的说道:“在下失礼了,姑娘若与魔教有牵连,我是断然不会认输的。” “你此言,是打算认输了?”林仙儿饶有兴趣的看着他笑道。 “技不如人,输无怨言。” 林仙儿一愣,神色变得有些怪异:“你会甘心?明明你的剑我一招也接不住。” “你我有约,接你三招,如今是我输了。” “木鱼脑袋。你是傻么?哈哈哈……”说着她便大笑起来,似乎听到极为可笑之事。 “姑为何发笑?” “我笑你傻。” 沐远秋似是而非的摇了摇头,看似并不在意。 “你不知道我一开始便是算计你么?” “知道。” “那你还答应?” “言之有理,何不应?” “傻子!” “愿赌服输。” “你赢了!我才不想接下来跟燕流萤或者沈问君打,她们可不会让着我这个弱女子呢……”说着转身跳下擂台,身姿颇显洒脱。 “林姑娘……” “我走了,不玩了。” “姑娘是在羞辱在下么?”沐远秋说着仿佛来了劲,站起身来,语气中带着一丝愤愤。 “随你如何想,反正我已经落台下,胜负已分。” “你……”沐远秋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想不明白林仙儿这般大费周章为了什么,一直心不在焉的看着远处。 就连赢了比武也看不到半分喜色显现在脸上。 一个人魂不守舍的走下台,来到陌无涯面前,恭敬的行上了一礼。轻声道:“师父……我输了。” “嗯……” 他神色变得有些惊奇,似是没想想到师父今日竟如同变了人一般,竟未责怪自己半分,迟疑了片刻问道:“师父……为何不责骂我……” 陌无涯显得不怎么在意,说道:“规则上你赢了便好,哪怕输了谋略,可被淘汰还是她。” “输了便是输了,弟子并不觉得这很光彩。”他认真的讲道。 好似也拿他这耿直性子没什么办法,索性又教育道:“秋儿,要论武学造诣,没有一个弟子能比得上你,萤儿也不行。 可你为何……就一点也学不会变通呢? 你要知道,在这个天下,从来都是留到最后的人才是真正的赢,从林丫头离开擂台的那一刻便是你赢了,过程真的不重要。” “这和师父以往说的可不一样……”他嘟囔道。 “哦?哪里不一样。” “师父自小教导弟子不忘初心,从一而终,如今怎么就变了模样。”他一副似要与陌无涯论道的样子,眼里多有执着之意。 “傻徒儿……”陌无涯叹息了一声,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或许他感觉到了如今局势带来的无力感,原来自己这所谓的天下第一也不是那么无敌。 心中的道好似也变了样子,可更多的,也是看懂了世间的人心。 “你觉得,我和天算鬼谋之流谁更厉害?” 他不明白师父这般问话是何缘由,只是很肯定的回答道:“当然是师父。” “为什么?” “天算鬼谋两位前辈我未曾见过,只不过传闻她们不过七重天的修为,怎么可能是师父的对手?” 陌无涯一声冷笑:“可……我却不敌她们任中一个,你又知道这是为何?” “弟子不明白。师父怎么会……” “我被江湖人排在“七绝”之首,哪怕面对“三圣”那些老妖怪,我也不曾畏惧半分,可却对天算鬼谋之流忌惮不已。 从来不曾小瞧她们,你知道为什么?” “不明白。” “这个天下并非都是君子,很有是小人,很多是女人。她们可不会跟你讲君子风气。 那背后的冷箭便是这世间最最可怕的事。” 沐远秋似乎也察觉到了今日师父有些不对劲,可也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劲,只是他仿佛比以往更温和了些,多了一丝关切。言语中似是对自己极为放心不下的样子,这让平日一直被严苛以待的他多少有些不适应。 带着疑惑,开口问着:“师父可是有什么心事?” “秋儿,你记着。无论你功夫多么厉害,都要有着一颗时刻如履薄冰的心态。” “弟子明白。” “去吧,回去养伤。午后还有一战……” 说罢,他又拿起随身的酒壶灌下一口,紧接着闭上了眼睡了过去。 似乎特别喜欢睡觉一般,又或许是酒的缘故,就这般入了梦。 台下的弟子还未从这突然反转的结局中反应过来,毕竟怎么看林仙儿今日也是胜券在握,怎么就认输了呢? 可早已消失在人群外的林仙儿才不会在乎他们怎么看,只要自己开心就好。 她……独自一人来到后山湖畔,半倚在湖边老柳下,静静地赏着风景。想到刚才沐远秋的模样,不觉嘴角扬起一丝微笑。 “你很开心?”在她背靠的柳树后,凡情同样背靠着柳树开口,二人就这般不照面的背对着,就像两位偶遇的游者。 “当然……”她开心的回答着。 “完了么?” “你是说我欠为柳长风的三件事?还是你让我做的那些准备?” “我让你做的那些你做了么?” 她似乎有些不耐烦的回答道:“当然,不过你记着,从今往后,我不欠柳长风的了,你也当做从未见过我,自此江湖不见,陌路人。” 凡情很欣赏她这般爽快,也开口说道:“那好,不过你得尽快离开这里为好,可别坏了我的事。陌路人……” “我要什么时候走,与你何关?我已经和你们没有关系了……”她似乎很是不爽的回答道。 “随你,不过若是出了什么乱子,我定会让你开不了口。”凡情似乎带着一丝威胁的警告道。 “切……我自然有我的规矩,你放心。若出了什么问题,自然不会连累到你……” 凡情没有再理会,一声轻笑,鬼魅般的离开了这里。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三十九章 出关 - 江湖录之万人之上 - 西凉绝响 归燕后山,碧波潭。 杂草丛生的古洞伴随着一声巨响,堆在洞前的乱石被炸开,顿时飞沙走石,弥烟几许。 洞内烟尘中走出一位衣衫褴褛,两鬓斑白的老者。龙行虎步,矫健如飞。一息之间掠过碧潭,来到岸边。 抖了抖身上风尘,神色中带着一丝疲倦之意。他回头看了看身后古洞,目光滞留的片刻似是有一丝无奈。 一声叹息道:“还是失败了……” “恭喜师父出关。”林中传来长老坤恭敬的言语。 “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乾和扶风他们呢?”看着目光有些阴冷,本就心情不太好。 “这……师兄他们……” “支支吾吾的干嘛,难不成他当了个戒律堂主眼里就没我这个师父了?” 坤的脸色不大好看,犹豫了片刻,,小声说道:“乾师兄……他……逝世了。” “什么!”老者瞳孔一紧,先是有些疑惑,后又有一些不信。压低的声线问道:“怎么回事?” “师父且听弟子详细汇报……” 清风轻起,午后再没了骄阳。阵阵冷风起,天色也暗了下来。看来大雨将至,也给会武增添了几分紧张的氛围。 凡情木讷的站在玄字台上,心情颇显沉重,本就紧锁的眉头又皱了几分。 此轮本应自己对上龙渊,可他尽然面也未露的就差人前来报降。这不符合他的性子,虽未深交,可他是个怎么样的人,凡情大致还是清楚的。 临阵弃权这种事,他当做不出来,那么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就像阿雅突然间变得神魂不定一般,仿佛自那晚以后,就再也未见规戒堂的相关人物。 事未清楚,凡情也不敢妄下断论,只能看一步走一步。只是那颗心,仿佛就一直不能安稳下来,就怕有什么事是自己疏忽了的。 就这般神不守舍了一下午,直到明日决赛四人的名单出来。 “燕流萤,沈问君,沐远秋,凡情。出席明日会武!” 场下有欢呼,有沸腾。可他没有一丝的高兴,这些都不是他愿的,这只是对师姐的承诺罢了,做完这些,自己的事儿也差不多就完了。 那样……便自由了…… 从此天地,任自己翱翔。 …… “师弟……你发什么楞呢?”耳边突然传来师姐的声音,打断了思绪。 只见她脸上隐隐带着一丝兴奋的看着不远处,那里站着一位白衣少年。谦谦君子温如玉,自有燕门沐远秋。 “师姐……明日你会如愿的吧。”凡情长叹一声讲道。 “当然……我会赢他们的。” “师姐看起来很是高兴?” 燕流萤一愣,这才察觉到自己似乎有些失态,回过头平息了片刻,嘴角扬起微微笑道:“师弟……你知道么?拼尽全力去做一件事的时候,人会无比的强大。” 凡情心中明了的笑了笑,对师姐这般模样很是理解,随即点了点头,视作回应…… 不久,在突降的暴雨驱使下,此地便散了场。人群各自回了该回之地。 这突如其来的暴雨下了许久,中途变小了几次后又大了起来。往复循环,连绵不绝。 一直到夜里,一道破空警令声似乎要与这暴雨声相较,响彻了整个山门。 又出事了,大多数人都这般想着…… 看来今夜的雨一时半会儿不会停下了,毕竟雨夜杀人。第二天起来,血迹会随着雨水消散,察觉不到半分痕迹。 或许他们都是这般想着…… 雨声,泥泞中的脚步声。还有那枯木折断之声……声声细微却入耳三分。 山门前走来一道倩丽而妖异的身影,眉间带煞,衣袂染血。手里提着的头发,连着的头被血染红,已然看不清长相模样。 她就像一位索命的无常,眼中没有丝毫情感,提着的人头或许在她眼里和普通物品没什么区别,那样的自然而然。毫不在意。 走了一路,血滴了一路。虽然没一会儿便被雨水冲刷干净,可那隐隐约约残留的血腥气息却未能散去。 一直来到归戒堂前,她停了下来。一手将人头丢了进去。顺带留下了一个被油封纸包好的物件在房门前未被打湿的地方。 那是从人头的主人身上寻来,她便是就将此物留到了此处,转过身。在房檐之下用那流下的雨水将手洗干净。 虽然全身早就被雨打湿,她却还是不想留下一丝的血迹在手上,那样会让她感觉到很恶心。 做完了这些她便悄然无声的离开了,虽然有人发现了她。却没有出现在她面前,因为那个人在意的只是她带来的东西。 而她……也不在意是否有人看清了她的脸,就算知道也没人敢把她的身份说出来。 一位白发老者目光暗淡的盯着女子远去的背影,低声对着身后人说道:“去查查,那人头是什么人?” 说完便自己走到屋檐之下,拿起了那女子放下的油封纸包。打开来看,里面放着几封书信。 粗略的看了一下,信件内容大概都是一个人与他的主公来往的信件,当中提及一些归燕门的形势,还有各大长老的信息。 虽然无伤大雅,却不得不让他生起了疑心。毕竟今夜天色初暗之时,坤和晓长春不知为何突然就怀疑起了扶风和乾的死有所关连。二人与其大打出手,若非自己这个当师父的及时出手,恐怕没这么简单就能了结。莫非此人才是和乾的死相关之人? 出关之时听闻了乾的死,据坤的说法,是那夜被奸人暗算,身受重伤。后被他的弟子龙渊出手偷袭杀害。这样的事件前后听起来也说得通,可他就是感觉不对劲,不合乎常理。 他接着翻看着手中信件,其中有一封似是某人向人头主人汇报做一件事的情况,信件有暗语,他看不懂,却更加的确信此物的真实信。 信尾落款,仙儿。 莫非……是扶风的那位弟子? 顿时有了一点线索,当即命人去将林仙儿带来……自己必须得好好审审。 “师父,此信是那个人拿来,真的可信么?”身后晓长春心存疑虑的问道。 “信还是有可信之处,可她把这些线索给我多半没这么简单,或许又是算计着什么……” “那我们……要不要……”说着他比划了一个封喉的手势。 “你疯了!”老者突然怒了起来。 “师父,我们既做出了选择,早晚也是要与她动手的,不如早些灭口。” 白发老者迟疑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她好歹是一国公主,这么杀了她。我们讨不到好。” “若她真的出来坏事又当如何?” “行了,别傻。我说的是我们就算能杀她也讨不到好?你可明白?” “她不过七重天,且只是内力而已,真打起来或许连归燕门一个普通长老都能杀得了她。师父是在担忧什么?”晓长春不解得问道。 老者摇了摇头,目光中带着一丝忌惮,轻言道:“燕国皇族曾有一支可怕的队伍。隐龙卫,当初便是从老皇帝手里直接交到了她手里!” “隐龙会不就是些不入流的密探么,躲躲藏藏,在各地潜伏。有什么可害怕。” “你说的那是人隐,还有十二天隐,每一位都有着不俗的实力,你就算和你几位师兄的一起去也不见得就杀得了她。” “她总不会时刻带着这么多人在身边吧?” “平日不会,若她真是要来此地谋划什么,你说她那般算无遗策,会让自己陷入险境?” “这……” “行了,此事暂且不要再提,先去把林仙儿给我带来,顺便去盯着那个叫凡情的,他毕竟也是那个人的遗孤,可不能再让他如此大摇大摆的在山门里晃悠。” “那无涯师兄那边……” “理他做甚,我做事还要顾忌他不成?” “弟子遵命。” 夜深,扶风的院外。 林仙儿早已打包好了行囊,身负长琴准备今夜离开这里。前脚出门,依依不舍的合上。不觉间竟有了一丝不舍之情? 对扶风的师徒之情?或许更多的是对此地的安稳的不舍之情? 都不重要了……自己按照柳长风和凡情的意愿。留下了嫁祸扶风师父的罪证。就再也不可能安安稳稳的去演这一出师徒相惜的戏。 这也是自己的选择……在黑暗中活过来的人。背叛,欺骗。都再正常不过…… 目光恍然的合上门,几步走出堂外。 “林姑娘,这就要走了么?”门前等候许久的几人调笑着问道。 她立马就反应了过来,自己一定是什么地方暴露了,在这种时候,千万不可落在他们手里。 宁可死也不能…… 未等她反应过来,黑暗中一支弩箭破空而来,直入肺腑。一口鲜血喷出。她只能立马转身逃遁。 黑暗中的那个人,应该是位高手。 毫无声息的一箭重伤自己,却又不露面,看来那些人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伤重的她只能漫无目的的逃遁,不知去往哪里,却又恐惧着死亡。自己好不容易活到了如今,决计不能这样死去…… 这恐怕也是支撑她不可停下的动力。 !! 第四十章 相识之远 - 江湖录之万人之上 - 西凉绝响 夜黑风高杀人夜,大雨且不曾停歇片刻,淅淅淋淋下个不停。寒冷的晚风吹得古屋的窗户来回撞响不停。 房檐之下躲雨的猫被风雨惊吓,凄厉的嘶叫不停。 …… 院中破旧的青石板上荡着浅浅的红,那是血被雨水冲淡的痕迹。 …… 突然屋中人掌起了烛火,浅浅微光。却在门窗之上映出两道身影。屋中轻轻低语着,不一会儿便只剩下一人之影。 …… 门外破院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几位规戒堂的执法弟子来到这里。 此刻,房门打开,一位白衣少年走了出来,谦谦君子,一举一止三分正气灵动。眉间傲然,带着一丝疑惑的看着来人,问道:“不知几位深夜来此有何贵干?” …… 来者知道此处什么地方,不敢太过造次。伸手一抬行礼问道:“在下奉命追拿刺客,不知沐师兄可曾见过什么外人?” …… 沐远秋摇了摇头:“我并未见过什么外人。” …… “师兄可不要骗我们,我们一路追到此地却没了踪影,难不成他还消失不见了!”当中一位弟子明显不信他的话,这般质疑道。 …… “我从不说谎,你们当清楚!”沐远秋不卑不亢的说道,神色异常从容。 …… 执法弟子中领头的那个虽然有些怀疑,但沐远秋从不说谎他也是知道的,可人到这里不见了多少还是不合理。 …… 索性得罪人也不再多得罪一些,开口询问道:“沐师兄,我们奉命而来,可否让我们进屋查探一番?” …… “奉命?谁的命?”沐远秋面无表情的问着,他似乎不容易有其他的表情,一直挂着一张寻常的脸。 …… “二师祖。”那人试探的看了他一眼,不知想着什么。 …… “二师祖出关了?” …… “是的。” …… “那又如何?” …… “沐师兄是要可是为难我们么?” …… “是又如何?” …… 那人愣了,不知道怎么回答。没错,沐远秋有这样的底气。自己不能拿他如何,不管是地位还是实力,自己都不及他半分。还能如何? …… 可他依旧不甘心,皱着眉头沉默起来,眼神中带着一丝犹豫。 …… “莫说我欺负你们,就凭你们深夜闯我居所,我杀了你们都不为过。可明白?”沐远秋轻描淡写的说道,没有一丝动容。 …… 执法人中领头那位闻言终于想起了,沐远秋这个人自小便被长老们带着诛杀魔教弟子,虽然平日为人很是随和谦逊。 可他绝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况且魔教记恨他之人非并非少数,他若以诛杀闯居刺客为由误杀了我们,最多也就受几句责备而已。 …… 细思极恐,此人实力远在自己之上,也不在乎杀人夺命。自己得罪他莫非自寻死路?看来只能回禀后再做打算。 …… 当即谦逊的行了一礼,招呼弟子便打算离开。 …… “等等,给你一句忠告。” …… 那人转过身:“请师兄指点……” …… “这个山门,只有一个人是可以命人闯我在之地,那个人可不是什么二师祖……”沐远秋一字一句说的很是刻意,虽未将话说明,但其中之意却是很明了。 …… 他在原地停了片刻,一声低语:“多谢师兄告诫……”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去。 …… …… 这时,沐远秋见他们已然离开。有些着急的返回屋内,顺带将房门给锁好。 …… 乍一看,先前身受重伤的林仙儿居然消失不见,床上留着一大滩血迹。 …… 突然,背后袭来一掌,掌风却绵软无力,被沐远秋很轻易的躲过。这才发觉,她已然下了床,不知什么时候躲在了门后。 …… 他疑惑的问道:“林姑娘,我救你一命,你这是做甚?” …… “虽不明白你为何救我,可我决不会任你摆布。”林仙儿强忍着伤痛说着,苍白的脸上不停滑落这汗,这一折腾,身上的伤仿佛又加重了几分。 …… “林姑娘放心,在下不会伤害你。只是想为你疗伤。” …… 她迷离之中,已经没了多少判断的理智。只是见他的神情不想说谎,自己也没得多选,只能暂且信他。不过警惕之心也不可全无,为了保持着清醒,以免伤重昏迷。 只得刻意的寻找话题问道:“你不是不说谎么,那你为何告诉他们你没见过我?” …… “在下不曾说谎,他们问我是否见过什么外人,姑娘是扶风师叔弟子,又怎么是外人。”沐远秋认真的回答道。 …… 林仙儿没忍住笑了笑,伴随着几声咳嗽,似乎情况越发的不好。沐远秋当即点了她的穴道,将箭头从她身后折断。低声说着:“忍着点。”随即一把给拔了出来。 …… 她伴随着一口血吐出也终于支撑不住了,眼神已经快没了神采,陷入半昏迷状态,可她依旧极力的坚持着不让自己睡过去,努力的张嘴问道:“你……你……就不问问……我……为何被他们追拿……” …… 沐远秋此时才点了她止血的穴,无奈的苦笑着摇了摇头,虽然的确有些好奇,可现在才来不及听她说这些胡话。随即运功替她疗伤起来。 …… 林仙儿渐渐昏睡过去,他便一直运功为其疗伤。 …… 就这般一夜过去,沐远秋耗光了内力才终于让她的伤口结痂。随即解了她的穴道。剩下的就只能看其自己体质恢复。 可现下让他为难的是,就算止住了血,还是需要包扎伤口。以免再一次裂开。 但男女有别……他多少还是有些顾及。只是想着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可不够为由。 转念一想,非礼勿视。自己蒙着眼替她包扎不就行了? 只好如此,现在也由不得自己优柔寡断。随即上手,没用多久的功夫。她右肩上的伤已然包扎好。 …… …… 此时天光乍显,疲累的他无精打采的推开房门。看着山门大堂的方向魂不守舍的发着呆。 …… 林仙儿毕竟也是江湖中人,体质也不会差到哪儿去。休息了一晚渐渐有了意识,从床上坐了起来。 …… 看着自己身上伤口已然被包扎好,没了出血的迹象。回想昨晚之事也明白了情况。 开口低声说道:“谢谢。” …… “别客气,你最好不要乱动。你的箭伤不比寻常箭伤,除了本身的伤口我发现还有内力造成的破伤。” …… “为什么救我?” …… “那昨日比武你为何放过我?” …… “那不一样……”林仙儿苦笑道。 …… “没什么不一样,因果而已,你怀着歉意放过我,而我恰好救了你。” …… “你不怕被你师父知道责怪你?” …… “问心无愧而已,你也并非坏人。” …… “你如何确信。” …… 他笑了笑,说道:“我虽然平日木讷一些,却并不傻,我有判断能力。” …… “切……如果我告诉你我是魔教中人,你会怎么处置我?” …… “你不是。”他肯定的说道。 …… 林仙儿愣了一愣,心中不免苦笑难言。乘着他不注意,一个闪身下了床,鬼魅般来到其身后,一指点了他的穴道。 …… 带着歉意的说道:“对不起啊……我真的是魔教之人。” …… “林姑娘,你……” …… “放心,我不会伤害你。可我要走了,若是今后有机会,你我江湖相逢,我请你喝茶。”说着林仙儿很是真诚的露出了一个笑容。 …… 他的心情突然复杂起来,看着她纯真的笑,说什么也不会将她与魔教妖人联系起来。可为什么她偏偏…… …… 他想不明白,莫名的有了一丝愤怒。 “看来你真的很讨厌魔教之人?” …… “魔教之人行事乖张跋扈,杀人夺命毫无怜悯之心,我自是讨厌的。” …… “好吧……看来你受他们荼毒已深。看在你救我一命。我也不愿与你争辩。”说着林仙儿从怀里拿出一本经书,装到他的怀里。 紧接着说道:“拿****见你心魔深种,异常痛苦。这个或许可以为你消除心魔,当做我的谢礼。” …… 说完,转身便要离开。 …… “等等……替我把穴道解开。” …… 林仙儿莞尔一笑,轻声说道:“别傻,你功力深厚,穴道不到半个时辰自能解开,若现在我替你解了,你会让我走?” …… “不是的,林姑娘。我昨夜为你疗伤已然将内力耗尽,你若现在不替我解开,我必然会筋脉受阻,一时半会儿解不开,我今日的会武比试便去不了了。”他有些慌乱的解释道,生怕林仙儿不信他。 …… “哦?真的?” …… “当然,我不会说谎。之后姑娘若要离开,我当不会阻拦。” …… 林仙儿神情有些动容,毕竟他是为了自己才…… …… “好吧……等我出了门,再用小石替你解开。” …… “如此多谢姑娘。” …… 不一会儿,她替沐远秋解开了穴道,当然人也消失不见。虽然此人并不讨厌,可她依旧不会轻易的信任他人。 以前如此,现在亦是如此。 …… “傻子,为了一个陌生人耗尽内力……” …… 林仙儿走后,沐远秋心情复杂的坐到床前,收拾了一下,将痕迹抹去。 从怀里拿出了她给的经书,大致的翻了一翻。随手便是往床头一丢。不以为然。 随即从床下翻出了一瓶回复内力的药,吃了下去。 前几天会武上的伤为未尽,如今又内力不足。也不知今日能否一战…… !! 第四十一张 相距咫尺之缘 - 江湖录之万人之上 - 西凉绝响 “你的意思是说……你们被一个沐远秋给吓了回来?”规戒堂中老者托腮细问道。 …… “师祖……我们……”堂下跪着之人欲解释什么,却被他挥手打断。 …… “行了……一个小丫头,跑了就跑了,这不正说明她心里有鬼么……”老者说着眯起了双眼,一旁随即弟子示意他们下去。 …… 不一会儿,晓长春自门外匆匆赶进来。来到老者面前恭敬的禀告道:“师父,那个人的身份查到了。” “哦?什么人?” “长恨歌,柳长风。” 老者皱了皱眉头,似是有些惊讶。:“长恨歌的人怎么也参与了进来?柳长风……是不是那个九耀天君的柳长风?” “应该不会错的,正是他。十多年前在江湖中消失了踪迹。没想到……” “呵,当年叱咤风云的九耀天君,居然死在了一个只会背地里搅弄风云的女人手里。真是可悲……”老者看似惋惜的感叹,眼里却是充满了不屑。 …… “另外……我们在山门下寻得了他的尸体,和首级吻合。” “有什么发现?” “在他身上找到了这个……”说着弟子将一用丝布包好的物件递给了他。 老者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一颗黑色的小药丸。仔细查看一番后说道:“阴性的暴元丹?” “此物与当日龙渊谋害乾师兄所用之物属同一种药……” “此物,可以短时间内瞬间回复内力……是极为珍贵的药。”老者轻轻低语到。 “乾师兄与人交手受了重伤,或许是并未提防龙渊,以至于毫无防备的吃下了此药……” “不对,这药并没什么问题,哪怕乾是阳性内力,但他只要吃下后强行炼化,也还是能有效果的……”老者突然想到。 …… “可……若是师兄来不及炼化,被人以阴性内力打中,或者是先前交手便被阴性内力所伤,那此药很有可能优先助长他体内的阴性内力。 同而两股内力相互争斗,以此让师兄失去反抗之力,这样龙渊能杀得了师兄,也是说得过去的……” …… 老者神色凝重,似乎不认同晓长春所言,毕竟龙渊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怎么就会做出这种欺师灭祖之事。 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被遗漏的细节未被发现。 …… “我好奇的是龙渊素不出山门,何来如此名贵之药,难不成是柳长风给他的?”老者疑惑的问道,突然很是没有头绪。 …… “这个据龙渊自供,是给阿雅疗伤的药。”晓长春如实禀告道。 “诶,说起来阿雅现在在什么地方?”老者突然神色变得有些警惕,也不知在忌讳什么。 “阿雅与龙渊被关在一处,待到会武结束,会一同堂审。” “阿雅所修为混元性内功,用什么性质的药都无足轻重,这也说得过去……”老者低声的呢喃道。 晓长春在原地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突然一愣,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变得难看起来。 …… “长春,你怎么了?” …… “呃……师父。我记得当时询问弟子时,有一位扫地的老仆曾说过,乾师兄遇害的当天,有一位弟子曾来规戒堂送药……据说是给阿雅的药。” …… “什么!谁?” …… “凡情!” …… 老者闻言沉默起来,脸色渐渐地变得很难看,心中不好的预感越发的强烈…… 突然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情变得激动起来,一声低吼:“赶紧去,盯着凡情!等会武结束,即刻把他控制起来。” …… 晓长春见师父这般紧张,心知事态定有蹊跷,当即应下:“弟子这就去!” …… …… 燕门山堂,千百人汇聚。 一声声金钟回荡山谷,宣告着今日会武的伊始。今日决战是个很好的由头,就连那些被淘汰的弟子也都没忍住出来观看。 …… 擂台选在了天字台,一共会有三场比试。前两场的胜者会一决高下远处夺魁者。 索性也就没有再分开同时进行,而是直接一场场的打。 …… 昨日胜出的四位弟子,便以抽签决定自己的对手会是谁。 燕流萤,沈问君,沐远秋。 凡情心里最不想遇到的定是自己师姐,本就是为了她才来这里。如果对上她自己就只能认输。 自己还是打算尽可能得为她多消耗对手一分。 …… 台上,一位长老正欲宣读他准备的如何分组的方法,却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陌无涯给打断。 …… 他不是还未睡醒么?长老边这般想着一边给他腾出了位置。 陌无涯一声咳嗽,说道:“看看,他们各自离谁最近,便就这么打吧。” ……场下一片寂静。 都觉得他或许是在开一个玩笑。 却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凡情和沈问君。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从未谋面的人会那么恰好的站到了对方身边。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仿佛都觉得是这么不可思议。 “小哥哥……你是凡情嘛……”沈问君一开口就带着自己那独具辨识度的巴蜀之地口音,倒让他一时错愕不已。 …… 不觉的原来沈问君是这么一个甜美的小姑娘。比之师姐就是完全不同的一种女孩儿。 言谈举止间尽是给人一种天真烂漫的可爱形象。那般恬静乖巧就如同一个从未见过世间污秽的稚子。 …… “你……你就是沈姑娘?” …… “啷个嘛?不像?” …… “不……只是有些意外。”凡情顿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转念看着陌无涯质问道:“掌门!你这般……未免太儿戏了。” 陌无涯慵懒的伸了一个懒腰,接着打了一个哈欠,睡眼稀松的说道:“我像开玩笑?再说你们同修焚影真诀,岂不正好一较高下?” …… 他这么一说,场下之人觉得在理,也一起附和起来。 …… 沈问君露出两颗小虎牙,狡黠的笑着说道:“小哥哥,你是在……瞧不起我吗?” …… “沈姑娘误会了,在下不敢。”说着迟疑了片刻,无奈的转身走上了台。 他不愿意和她打,沈问君已然是劫位高手,同内功下自己会被她克制。她对自己的内功属性一清二楚,而自己根本不知道焚影真诀到了劫境会是什么样。 这么打起来,自己一定讨不到好。 …… 凡情思虑再三,觉得如此不妥,早知今日一战必然不简单,还好留了一手,将“长情”给带在了身上。只不过自己用刀鞘做了伪装。 若是万不得已,自己也只能动用此刀。毕竟除了对师姐之诺以外。如沈问君这样的对手,当属可遇不可求。 “小哥哥……你在发什么愣!以我做对手,你这样可是很容易死的哟……”沈问君调笑道。 凡情被她打断思绪,也回过神来。自述道:“在下凡情,请姑娘赐教……” 话音未落,沈问君突然化作黑影,消散在原地,直至消失不见。这一幕就发生在瞬息之间。 他努力的揉了揉眼睛,虽不敢相信,但也未半分松懈。凭着对内力波动的感应努力查探了片刻,没有任何发现。 这才想起,焚影真诀的修习着是可以隐藏内息的。这样自己可就拿她没办法了。 突然!沈问君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出现在他的身后。 抬手一道寒芒起,出手的一瞬间凡情察觉到了内力波动。却反应不急,转身一手挡住了攻击。 顿时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出现在手臂之上。自己当即封住了左手之上的穴道,不让鲜血继续流出。 她这一刀虽无很强的破坏力,但凡情能感觉到,若非自己修习灭龙,恐怕手早已被她的匕首斩断。 想想有些后怕,却不得不让自己冷静下来。 此时,沈问君开口说道:“怎么嘛,小哥哥你就这点程度?” “姑娘既背负双刀,为何却用匕首?”凡情当然不在意她用什么武器,这么说不过只是为了拖延一下时间而已,越是这样越能多一分机会找出破绽。 “那是我对燕流萤才会用的,小哥哥……你~还~不~配。”沈问君一边说着,一边扬起了嘴角,那是一种理顺当然的感觉。 凡情手握“长情”心中有了一丝闷愤,可刀未出鞘,便不能发挥全部实力。若是自己还有所保留的跟她打,必输无疑。 现在最主要的是如何破了她这突然消失的功法。 不过凡情自小便不信诸如鬼神奇异一类的说法,他当然也不信沈问君的消失是真的身体化作烟影。 或许是焚影真诀的缘故,她境界此自己高,懂得其他的法门也说不准。既能隐藏身影,又能隐藏气息? 也许她不过是躲起来了,自己发觉不了,但她人却是真真切切的存在自己的周边。 凡情想到这里,也只打算试探一试,就这般一直等着她再一次消失时,终于爆起,一声狂啸。 便是那时师父白墨于山堂使用的灭龙吟。虽无当时的威力,却也是能令一些与他修为不相上下的弟子都心神不宁,纷纷堵住耳朵,运气提防。 哪怕你沈问君内力比我深厚,只要你运功抵御,多少还是会露出一定的破绽。只要发现了你的位置,便可以与你背水一战。哪怕是耗费大量内力,总不能被动的挨打。 !! 第四十二章 鸳鸯双刀自无期 - 江湖录之万人之上 - 西凉绝响 此时不远处一阵暗影波动,沈问君出现在了场地之中,虽也运功抵御凡情的灭龙吟,却并未显得有多费劲,神色异常从容。 凡情不知道是否真的未对她有所影响,或者还是她故作镇定。但目的已经达到了,自己成功的把她逼了出来,看来自己的猜想并没错。 …… 纵然她能隐匿自己的身形气息,可若是受到了无差别功力,也是能影响她的。自己的时间并不多,灭龙吟并未练得熟悉,对于内力的把控并不稳。 先前一下,直接耗去了自己一半的内力。未免她再次消失不见,凡情当即抽刀出手,也顾不得“长情”是否合适在此地暴露出来。 …… 一手鸳鸯双刀中的第四式“缘果难开”而起,此式起手主为虚招,却暗藏一击制敌之势。顿时刀法乱舞,连绵不绝,直击沈问君。 对于战斗的眼光,不得不说凡情算是很有头脑的。此招一出,快而范围广,哪怕她来得及反应,也绝不会再次用上先前的那招消失。 …… 就算如此,此刀式的无差别伤害也可以作为实招,让她暴露行踪。 …… 沈问君能被用来与燕流萤比肩,也当然看得出凡情的想法,她当然不会傻到再一次隐匿。毕竟此人已经破了自己的招式,那便没必要再用如此战斗之法。 当即抬手从身后背负的双刀之中抽出了一把,顿时目光变得伤怀延绵,似有万般情意落空的失落之情。 低声呢喃了一句古诗: “难向雕笼鹦鹉传,传言不到玉关前。 鸳鸯枕上鸳鸯梦,梦断寒宵已隔年。” …… …… 一出手便伴随决绝凄凉的一刀。 …… 倒是让凡情错愕震惊不已,因为她这一式。正是出自自己用的鸳鸯双刀中的第一式:“梦断残年。” 且见她用这一式所流露出的气质与眼中的决绝之意。似是比自己对此刀法的理解还要深刻得多。 …… 更重要的是……她……怎么也会鸳鸯双刀? …… 若非师父指点,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手中寻道剑法乃是鸳鸯双刀。难不成这世间除了家母还有古越遗族? …… 不容他多想,眼见二人的刀便要撞到一起。凡情心想不妙,她内力比自己深厚,且招法也比自己用得好。如此一拼高下立分。 …… 不过,一经碰撞却没如他想得那样,二人来回缠绵交手,相互打得难舍难分,竟有了一丝势均力敌的模样。这让凡情有些惊讶,更是让沈问君不可置信。 …… 她的刀在全胜之下,便是这普通的第一式也绝非寻常,至少能与张临远那般以霸道之力用出的枪势不相上下。 …… 可他……一个未入劫位之人,是哪里来的力量能与自己打得平分秋色呢?沈问君想不明白,心中顿时起了战意,或许自己之前确实是小看了他。 …… 凡情虽然也有些错愕,不过一经猜想,当即也想到可能是因为“灭龙”的缘故,加强了自己的身体强横度。 现在的自己,恐怕就算仅仅使用蛮力,也可斩出刀气。 …… 不过此时配合上内力的使用,也才仅仅能够与沈问君这样一位只能依靠内力为凭的女子打个不相上下。足以说明她的实力并非徒有虚名。 …… 当下又认真了几分,毕竟与同如此高手过招,一个不小心便是刀断人亡。 …… 再看沈问君此时已经有了一些微微的怒意,也许是因为凡情学了和她同样的功法?还能与自己抗衡? …… 她笑了笑,自然不太想玩下去。随即神色一变。先前伤怀延绵的目光变得柔情似水,那般深情的模样就连凡情看了也为之心神荡漾。 可那深情莫情深,片刻后便化作了死一般的凄凉与绝望。两行清泪滑落,自有情深如断肠。 …… 她低语着: “分袂垂杨拂钿车, 车轮盼断倚寒闾。 鸳鸯笺上鸳鸯字, 字字相思带泪书。” …… 随即一刀起,那肃杀的意带动着决绝的内力流动。充满死意的刀气瞬间斩断了脚下擂台。眼看便要向自己而来。 ……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血泪成说……”凡情在刀将至之际,惊愕的呢喃着……震撼已然让他分了神。 …… 他怎会这般认输……只道自己并没有再能与他相较的实力。或者说已然失了先机。 …… 这样的刀,要如何才能接下? …… 内力已经不足以再施展强横的招式了。原来劫位的内力积蓄自己还当真及不上。 …… 自己此生见过最强的刀,只有霸刀。若是霸刀,定能抵挡得下来。 …… 可自己并不会霸刀…… …… 看来……只能认命了…… …… 迷离间突然又起了一丝不甘心。 …… 突然心里一声呐喊。 …… 不!还没打够。 …… 记得师姐说过,为了某一件事拼了命努力的人,便会无比的强大。 …… 也不知为何,突然便想起了那时燕伯父重伤之际所表现出的无匹战意。眼中只有敌人。心中只有刀…… …… 勇往直前,神魔杀尽 …… !!!! 莫非,这是霸刀的意境? …… 想到这里,凡情莫名的大笑起来。 …… 这是……他第一次,没有把活着放在第一位。 …… 这是他第一次学会了面对强敌,决不退却。 …… 他……迎着沈问君的刀气,梗刀便挡在了胸前。刀气未能斩断这“长情。”却是一下便将他给震成了重伤。 …… 飞快的往后摔到了台边,差一点便要落下去。重伤之际连连吐血不止,好半晌才回过劲来。 …… 他好不容易得挣扎了许久,才又一次爬了起来。站在台上。 …… “小哥哥……你为啥子这么拼命?居然还敢硬接我的刀?”沈问君似乎不明白他为何还要站起来,明明胜负已分。 凡情也不明白自己为了什么,或许是师姐?或许是想面对勇气?或许是为了自己许下的那个承诺? 一声轻叹,给了一个似是而非的理由:“既逢一高手,岂能轻易输?” …… 台下燕流萤心情复杂的看着这一切,眼神中莫名的有了一丝愧疚。也说不清这种情绪到底源于什么。 倒是沈问君,看她的眼神倒变得有些不一样了,没了先前的冷傲。又增添了一分欣赏。 “小哥哥……你是个强者。我为我先前的无礼对你道歉。现在,我会用上我最强的双刀,算我对你的尊重!”说着沈问君一把将背后的刀抽了出来,手执双刀而立。 …… 顿时气势如同变了一个人一般,内力澎动,气稳如山。完全颠覆了她娇小的身影。 凡情知道,这才是她真正的实力,原来……她这么强…… …… 也不知是否源于书中江湖写到过的狭路相逢却惺惺相惜? 凡情竟有了一丝战斗的快感,这与同以往杀人夺命不一样。 …… 没有阴谋诡计,没有明争暗算。 …… 有的便是那你我江湖相逢快意一战的情怀? …… 手中的刀更握紧了几分,一股强大且霸道的气势升起,隐隐约约有了三分霸刀的模样。 …… 一声大喝:“匹夫一勇千军破,我自横刀斩决绝!”随即出手便是自己全力的一刀。拼上了自己所有的内力和仅存的勇气。 …… 那是最普通的一刀,最过寻常的一刀。如同山间野夫劈柴之刀,如同厨间老妇切菜之刀,如同战场兵士杀敌之刀。 就是那般寻常的抬起手,落下的一刀。 …… 沈问君似是找到了一丝久违的感觉,那种面对强敌才会有的感觉。 …… 顿时双刀合气,右手催动焚影内力环聚刀身,左手牵引空明诀内力环聚刀身。 这一阴一阳,相辅相成。渐有共鸣之意。如同水乳交融的自然。如同日月交替的寻常,如同天地相成的大道。 …… 双手的刀却如同一对恩爱夫妻相互共鸣,缠绵悱恻,相爱相惜。渐有琴瑟和鸣的意味。 鸳鸯双刀第六式:比翼双飞 书系苍鸿寄白云,云连衰草黯斜曛。 鸳鸯池上鸳鸯颈,颈欲交时翼已分。 沈问君飞身破长空,双刀随其而舞,顿时刀气横飞。两人之招还未碰撞。脚下擂台已然化作湮灭。 门中长老见势不对,当即分散开来,抵挡飞散出来的刀气。以免误伤无辜弟子。 凡情的刀霸道有余却失了灵活性,狂躁的刀气直如同上天而落的巨刃,气势似要开天辟地一般磅礴。却笨重难动,只能向前斩去。 …… 不过沈问君却是当之无愧的惊才绝艳,她明明是可以选择躲开这一式的,如此凡情内力耗尽自然也是输。可她没有! 她选择了硬接这一招,如此的自负不得不让人由衷的感叹。 …… 双刀空中飞舞,不停地产生刀气,一段段的斩断了凡情的刀气。 霎时漫天气劲梗飞,为这宁静的归燕门下了一场刀雨! …… 凡情输了……输得心服口服。 沈问君也不过受了一些轻伤。 他的刀虽气势磅礴,却少了真意。再加上内力不足所以完全不能和她相抗衡。 …… 毕竟还是差了一个至关重要的境界 …… 此时场下已经一片寂寥无声了。他们一定都不曾想到,在此还能见识到这般精彩的对决。顿时对之后的比赛有多了几分期待。 毕竟还有一个传闻第一的沐远秋,还有一个和沈问君不相上下的燕流萤。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四十三章 突变 - 江湖录之万人之上 - 西凉绝响 “看来你状态不怎么好……”燕流萤走上擂台看着沐远秋问道。 “虽然有些遗憾,但我依旧会尽力一战。”沐远秋一声苦笑着说道。 “我不是沈问君那丫头,我会不余遗力的出手。而你……现在的模样跟全力出手的我打,没有胜算。”她平静的说道,也只是在述说事实罢了。 “在下明白……燕师妹,出手吧……” 她迟疑了片刻,走到这里,每一场比武都非儿戏,就算如此不公平。她也不打算再让他什么。 手中“细雪”气势突起,似有出手之意。 不过,此时场外一身大吼阻止了她:“等等!不公平!” 两人同时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场下人也给此人腾出一条路来。 来者正是本该离开归燕门的林仙儿,只是不知为何她却是折返回来,还跑到这众目睽睽之地。 “林姑娘,你还回来干什么?”沐远秋很是惊愕的看着她。 林仙儿婉儿一笑,尽是古灵精怪之意。她调侃了他一句:“你是在担忧我么?” 他沉默了,没有说话。或许是不知道说什么,有些刻意的移开了与她相对的目光。 “林仙儿?你来干什么?”燕流萤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身上的气势却是不减。刀势已起,不可能说收就收。 她并未理会燕流萤,而是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了一个所有人都想不到的举动。 一把从台下翻了上去! …… 所有的人都惊愕不已,不知道她想玩要干什么。 …… 沐远秋上前压低声音悄悄说道:“林姑娘,你要干嘛?你若是在此闹事,我也救不了你了。” …… 她闻言同样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便就是要闹事。” …… “你……林姑娘你这是为何?”沐远秋很是不理解的问着,神态颇为着急。 “要是走得了我能不走?山下全是那老东西安排抓我的人……”林仙儿突然把声音压到只够他听见,带着气愤的说道。 …… “那你……” “我要给那老东西一份大礼,只要乱起来,便可以找机会走。” “林姑娘,其实我可以……” “行了,你我非同道中人,和我牵连对你无益。别阻拦我就是。” …… 此时燕流萤已然等得有些不耐烦了,神情微怒的说道:“你上了台,是想代他打么?” 她赶紧摇了摇头,大声说着:“不不不。我只是觉得这个会武不公平!” “何来不公平?” “我在无意间看到一封某人与归燕门二世老相谈联盟的信,其中可提及了什么相互合作之类的,而上面的落款印章我虽不认得。但我想……陌掌门一定认得……”说着转身对着台上的陌无涯行了一礼。示意让他听自己说下去。 陌无涯饶有兴趣的笑了笑,问道:“给小师叔的信?那是什么样的印章?” …… “印章只有一个“燕”字,章边纹有九龙御天的图纹。我想……敢用这样的印章定非权即贵。我说得对么?燕郡主?”林仙儿故意讽刺的说道。 …… 陌无涯突然脸色一变,似乎在猜测什么,顿时有些戾气涌现,也不知道是对谁。 燕流萤却是不屑的笑了两声,冰冷的言道:“九龙御天纹?呵……不可理喻。 你知道那代表什么吗?就敢开口胡说八道。” …… “我可没胡说,信在我身上。大不了请掌门一观。”说着便将怀里早已准备好的信封递像了陌无涯。 …… 他接过信,半信半疑的将其打开。仔仔细细的看了个清楚后,脸色顿时异常难看,身上渐渐散发出了杀戮的气息。 …… 带着怒气低声说道:“此印的确为真,只不过……并非燕侯敢用的印。” …… 林仙儿眼角闪过一丝精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故作惊讶的问道:“啊?难不成是我搞错了? 昨夜我可差点为此送了命,既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二世老为何非得杀我灭口?” …… “你说什么?”陌无涯憋着火气问道。 …… “掌门明查,昨夜若非沐师兄舍命相救,我恐怕已然死得不明不白。不信,你可以问师兄。” …… 陌无涯怀疑的看着她,沉默了片刻,转头看向自己的弟子沐远秋,似有问询之意。 …… 此时沐远秋目光带着一丝犹豫的抬起头,说道:“昨夜林师妹的确身受重伤,也的确是弟子救了她。至于其他的我不敢妄言。” …… 沐远秋一说话,陌无涯就可以确信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了,如此说来这信上的燕王印也很有可能是真的。 再加上小师叔当年本是燕人的缘故,且与燕王有故人之情,他是更加的怀疑起来。 …… “看来你并非是对燕流萤而来,你是专门为了这封信吧?”陌无涯试探的问道。 …… “掌门此话何意,沐师兄救我一命耗尽了内力。我本想着为他做点什么而已。 对了,掌门还未说此信到底是何人写给二世老的呢?”林仙儿满脸真诚的讲到,若只看样子,恐怕真的以为她是害怕陌无涯误会她什么。 …… 陌无涯并未回答她,而是脸色一变,一声令下:“来人,把她给我抓起来,带到后堂。待我审问。” …… 林仙儿一惊,见陌无涯神色不像是开玩笑。有些意想不到,她本以为陌无涯见到这样一封信会匆忙离去找那老东西算账,谁曾想陌无涯居然会把她给抓起来。 她是决计不会这般束手就擒的,自己的身份可经不起考究,若是被他知道我自己与魔教的关系。 凭着当年他会杀掉自己入了魔的师弟为例,自己决计没有好下场。 …… 一瞬之间他便做出了反应,飞快退出十来尺,过程中拿出背后的琴。直到落地一刻,一气呵成。 心想就算拼着内力耗尽也得拖延你片刻,然后自己丢毒烟逃走。 …… 可她……想得有些太天真了。陌无涯能被天下江湖人敬畏,又怎会是鱼水之辈。 …… 落地,琴声未起。陌无涯便已然出现在了她身后,只是轻微一掌,她便瞬间重伤倒下,躺在地上。 …… 将要昏迷之际,她似乎很是不甘心。却又做不了什么。 绝对实力带来的无力感,让她只生起了一个念头。 …… 无力的将头转向那个自己稍微会觉得安心的地方,也许这个人……值得信任吧…… 努力的开口说着什么,却难以再发出任何声音。只能绝望的看着他,眼中却带着一丝渴求。最终渐渐失去意识。 …… 虽然没人听到她说了什么,但那个眼神,沐远秋懂了。 她在求自己救她。 他神情复杂的上前一步,欲言又止的看着这个自己从来也不敢违抗的师父。 背后紧紧攥着拳头,似乎这样能给他更多的勇气,他在犹豫,或者胆怯。 …… 过了许久,最后他终于开口问道:“师父为何要伤林师妹……”声音渐渐越变越小,最后两字都已经只能被他自己听见。 …… 陌无涯有些惊讶的转过头看着他,或许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开口问道:“你在质疑我?” …… “弟子不敢。” …… “那你还问!”陌无涯冷声喝道。 …… “心中有疑,当有问!”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终于底气足了一些,似乎只有用师父赞同的言论去反驳他,才会让他觉得可行一些。 …… 陌无涯迟疑了片刻,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无可奈何。轻声说道:“她是魔教子弟。” …… 沐远秋顿时心凉了一半,又问道:“师父如何确定?” …… “她若不跑,我也不确定。” …… 他沉默了,无可反驳。 …… 是啊,魔教子弟。一个正道之人决计无法反驳的杀人理由。 他们都是草菅人命杀人不眨眼之辈,他们都该死。 况且死在自己手里的魔教弟子也数不胜数,这难道不是自己一直坚信不疑的道吗? …… 这难道不是天下之正道么? …… 这一刻,他的心,第一次有了动摇。自己认识的这个人,这个叫林仙儿姑娘给他的感觉很不一样。 虽未见过几面,但他坚信她并非自己以往见过的那些魔教之徒一般人物。 …… 可……她自己也承认过,魔教弟子的身份。 那么……还能如何做? 仅仅是这个身份,已经让他这个手上沾满了无数魔教弟子鲜血的人,无法再冠冕堂皇的去说什么道义,说什么饶了她…… …… 可她却是在最无助的时候选择了看向自己…… 自己真的可以违背师父的意志么? 自己真的能违抗天下正道的意志么? …… 一声自嘲……伴随着无力的沉默。 半晌后,陌无涯平息了骚乱的现场,示意会武继续。 可沐远秋已然没了战斗之意,心绪难宁的他连自己最仰仗的剑都快握不紧。 他知道,自己输了。 燕流萤有她坚定无比的意志,自己却连执剑做自己想做之事的勇气也没有,自己便没有了与她一战的资格。 看着神采飞扬的燕流萤,轻声的问了一句:“你的道……是什么?” 她有些错愕的沉默了片刻,轻笑道:“哦?你这是不想打了么?” “告诉我……” 一声冷笑:“我的道,如你这般只会听话做事的木偶又怎会懂?”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四十四章 伤重床前惊坐起 - 江湖录之万人之上 - 西凉绝响 “是么……你也这么想么……”沐远秋低声呢喃道。 …… “什么?”燕流萤不以为然的问道。 …… 他沉默了,眼中充满了犹豫。低下头,好似不愿意别人看到他的表情。 渐渐地,手中拳头握得嘎嘎做响,似乎在愤怒?或者在努力做什么抉择。 …… 一直过了许久许久,场下之人都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他才终于把头抬起,只是这一刻他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 仿佛是在宣泄内心多年来的渴望,更或许是在发泄着他对某人的不满。一声叛逆的声音言道:“我弃权!” …… 燕流萤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问道:“你说什么?” …… 他笑了起来,如释重负一般,笑得异常开心:“我说,我弃权,认输。你赢了。”说着他还不忘转头看了一眼台上陌无涯的表情,更像是在借此跟他述说什么。 …… 说完这话,顿时场下便炸开了锅,因为没人会相信,这个归燕门年轻一辈公认最强的沐远秋会弃权。 …… 观赛之人纷纷心有疑虑的互相交谈起来,似乎也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 只有陌无涯沉默,他能感觉到,自己这个徒弟变了,变得有些不一样了。轻轻一笑,也不知是不屑还是欣慰。 一旁长老有些看不懂他的意思,一时间也不敢就这般宣布会武结果。略显尴尬的站在一旁。 …… “远秋,你是想刻意违抗为师么?”陌无涯笑着问道,虽然笑得有些难看。 毕竟会武初自己对他说过,作为自己的徒弟,不能输。 …… 沐远秋摇了摇头,神情很是轻松的回答道:“弟子已经输了,再打没什么意义。” 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场地,独自转身离开。 …… 陌无涯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非但没有生气,而是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 场面顿时有些尴尬的安静了下来,毕竟他的反应有些不太寻常。一直过了好久…… …… 他似乎也察觉到了这样的尴尬,开口示意长老宣布胜负,自己便同样转身离开了此地。 …… 师徒二人走着相反的方向,渐行渐远,渐渐地好似有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 会武还是要继续,毕竟最后一场了。 因为燕流萤此场并未什么消耗,况且在沈问君迫不及待的要求下。这最后一场会武便紧接着开始了。 …… “看嘛,燕小姐姐。我们还是遇上了。”沈问君似带着一丝挑衅的调笑道。 燕流萤可不吃她这一套,当即表情一变,学着她的语气口音说道:“是嘛,沈妹妹,我们早晚都要打嘛。” 这下她一下就被气得直跺脚,表情变得很不开心的样子。说道:“本来我斗是来耍耍而已,不晓得为啥子,看到你我就生气。我打算出全力跟你打了。” 燕流萤也没有再学她说话,神情严肃起来,伸手衣袂轻动。言道:“请。” …… 两个女人,还是特别有实力的那种。打起来不知道会引多少人的骚动,或者是因为某些不可言喻的兴趣。 …… 场下大多男子都有些激动的叫喊起来。不过可能他们忘记了一件事,顾着看戏,却忘了保护好自己。 这两个人可不是街头泼妇打架,果不其然。一镇低吼,阵阵内力波动,引得在场弟子瞬间站立不稳。 …… 堂前老槐树落叶纷飞,山堂金钟也跟着颤颤发出清脆的音。 “天魔引。”一位老者不可思议的看着台上女子惊叹道。 …… 红衣白裙,轻轻做摆。发髻顿时散开来,头发随内力波动而飘摇。暗红色内力显现随其身流动,仿若一个杀神。 …… 眼中掩饰不住的凶光毕露,比之她师父开天魔隐时却是少了许多理智一般,她给人的感觉就像入魔一样。 也可能是天魔引功法所致,或者是她修为并无她师父那般强大?才有了这样的感觉。 …… 只教众人感叹的是,她居然一出手便这般强势。天魔引的姿态给人的的压迫比之先前那些阵势不知强了多少…… 再看沈问君,同样不简单。 没有了与凡情对战的从容,一出手便是最强的双刀,与之交锋。鸳鸯双刀不可谓不强大,天下功法武学中能与之比肩的也就只有“霸刀”,迦叶寺的“拈花指”,以及那个天下第一剑的“洛舟一剑”。 只不过此刀法能与那几样齐名的条件是要夫妻同心二人一同施展,可她只有一个人,无论多强的天赋。却也不知逊色了多少。 …… 反而燕流萤的天魔引倒是非比寻常,天下内功,以行宗道门“神王清心咒”和日月圣教“天魔引”为尊。 如此一比较,虽说内外功没有可比性,却无论如何也是天魔引听起来厉害了许多。 …… 不过战斗胜负,强弱,这些绝对不会是影响的关键。主要还得看二人。 …… 两人,一交手便是难舍难分。按道理高手过招胜负或者瞬息之间,或者久而不分。看来她们定是属于后者了…… …… …… 而此时,会武场不远处的林间,一位女子看到二人交手后的情况便放下心转身离去。 她便是百里盈,从之前便一直在暗处观看着这会武场中所发生的一切。 …… 尤为让她在意的便是林仙儿交到了陌无涯手中的那封信,虽然没见过,但大致也能猜到其作用…… …… 也终于确定了,究竟是谁在背后操控着这一切。因为……这种布局的手法,实在太像一个人。 原来,自己一开始的猜测并没错了。 …… 无奈摇头叹息了一声,抬头看着天空低语了一声:“看来……要变天了……” …… 说着渐渐嘴角扬起微笑,似乎这些对她并没有什么影响,随后从怀中拿出了一封信,目光变得的锋芒起来。 …… 此信乃是因当时在家听闻云归提及,皇帝对归燕门二世老似乎颇为忌惮,毕竟他的江湖地位不低,且又掌控归燕门比较实质的权利。 而他本又是为燕人,自己才拟定一么一封盖有燕侯印信的草书,本想着今后才会用上,只道是如今有了一个不错的契机。 …… 看来……那个人也和自己想得一样。索性下了决定,低语道:“呵……我也等不及了……那再添一把火咯。” …… 聆心院内,凡情独自躺在房中修养生息。会武结束后,他便独自回到了这里,伤重的他也没了心思就在现场看师姐的比武。 …… 突然,起风了。仿佛一道妖风起,瞬间吹开了他的门窗,他赶紧起身又将房门掩上。 …… 只不过他带门的一瞬间,突然一道黑影来到了他的房间,神不知鬼不觉的留下了一封信便离开。 …… 他也不曾察觉到,只不过院外的寂静倒是让人有些不自在,虽然一如既往的是安静,但今日好似多了一丝若隐若现的杀机。 …… 向来谨慎如他,也还是疏忽了,或许是伤重的缘由,并未太过警觉,只是在房门关上后,安静的等待了一会儿。 …… 见未发生什么异常,便回到了屋中酣睡起来,或许……这里真的能让他安心一些…… …… 两个时辰过后,肚中饥饿的凡情悄然从睡梦中醒来,一个背影顿时吓到了他。 …… 那是一位老者的背影,两鬓斑白,穿着一声普通的布衣坐在自己桌前悠然的喝着茶。 桌上放着一封不知哪儿来的信,看样子已然被他拆开。 …… 顿时凡情便有些警惕,低声问道:“不知前辈为何在晚辈屋中?” …… 老者有些惊奇的转过头,或许在他眼里凡情受了重伤,不曾想这么快便能醒过来。所以有些惊讶。 随即问道:“你是凡情?” …… “正是在下,不知前辈高姓大名?” …… “老夫林方玉……” …… 凡情想了想,感觉没什么印象,又问道:“恕晚辈不曾听过前辈大名……” …… 不等凡情客气完,他便打断道:“韩灵君是老夫师姐……” …… 凡情依旧有些懵,只不过对于韩灵君这个名字,似乎很耳熟,却一时未能想起到底是谁…… …… 沉默了片刻……努力的回想着…… …… 不对! …… 我靠……!不会吧……! …… 韩灵君不是陵王的名讳么? …… 为什么他会称呼其为师姐?难不成陵王竟是女子? …… 还有!如果他是陵王的师弟,不就是乾的师尊么?归燕门二世老? …… 他找自己干什么? …… 难道乾的事暴露了? …… 凡情顿时开始有些慌乱起来,生怕开口会出什么破绽,只好沉默着。 …… “你似乎有些紧张……”老者端起了茶杯泯了一口,漫不经心的问道。 …… “不知二师祖前来何事?” …… 老者一顿,轻轻放下手中茶杯,站起身来,饶有兴趣的看了他两眼,低声说道:“你觉得呢?” …… 突然,凡情的后辈便冒起了一丝冷汗,心中波澜不定的说道:“在下不明白。” …… 老者突然拿起桌上那不知何来的信,笑着说道:“看来我今日不亲自来一趟,依旧还会被蒙在鼓里。” …… 沉默,依旧的沉默…… …… “说吧……到底是陌无涯指使你杀的乾?还是燕侯爷指使?” …… 凡情突然慌了,他居然已然认定自己杀了乾?这到底怎么回事? 这与燕伯父还有陌无涯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他要这么问?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四十五章 会武终 - 江湖录之万人之上 - 西凉绝响 难不成是想借着自己的关系栽赃燕伯父?不至于啊……他定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份…… “看来你不太想说……”老者似是而非的摇了摇头,不明白他是怎样的心情。 凡情当然也会傻到自己去承认什么,而是无赖般的说道:“我可听不懂前辈说什么,你若是有证据,再来冤枉晚辈不迟。” “呵……小崽子很无赖么……那我换一种方式问你,陌无涯是什么时候打算清理门派的?”老者似乎神态变得有些愤怒。 凡情听不明白他说什么,也不在乎他说什么。可是……就现在这情况而言,自己若不说点什么,很有可能就被他一掌干掉也说不好。 而他仿佛也是误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自己也不会傻到解释,而是张口就来的胡说八道:“你自己心里不清楚么?” 老者闻言似乎更加的确定了什么事情,眼里有些愤怒,也有些无力:“老夫虽一直不理解为什么是他做了掌门,可这么多年我也未曾有过怨言,无涯这小子……居然对我已经到了这般水火不容的境地……” 凡情突然就确定,他肯定是误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心中虽没底,却也难得舒顺,毕竟他们越乱才对自己越有利。 索性看热闹不嫌事大,接着胡说道:“二世祖,恐怕这时候他们已然打算再出手了。” “嗯?”老者突然神色一变,目光中有了一丝怀疑。 凡情顿时大感不好,所谓言多必失!虽然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但一定是有问题,才让他突然起了怀疑之心。 只好又说道:“不知前辈有什么问题么?” “这封燕侯爷给陌无涯的信,怎么到了你这里?”老者谨慎的问道。 凡情一愣,也不知如何作答。沉默了片刻…… 突然就灵机一动。 惺惺作态的言道:“哼……陌无涯于我也算有大仇在身,哪怕我为燕侯送信,我也同样可以偷偷留下此物做把柄吧?” 老者愣住了,顿时神情松缓了些,没错……若真是这样,的确说得过去。 凡情也是找对了切入方向,才让他信了自己的鬼话。 “既然如此……你便跟我走吧。”老者突然开口说道。 “这是为何?前辈莫不然还要为难我这么一个无关紧要之人……” “呵,小狐狸。你可不是什么无关紧要之人……可不要逼我动手。”老者威胁道。 凡情犹豫了,在这个人收下自己反抗,还是在重伤的情况下。岂不是等同于找死? 若是自己跟他去了,不也是找死么,自己杀乾的事一定是走漏了什么风声,或者留下了什么把柄。 这样一来,活不成。 眼中精光流动,手却暗自伸向了袖中匕首。只不过未等他出手,老者反手便是一掌打在后脑勺……瞬间让他晕了过去。 “小狐狸……看来不让你接着睡真会不老实啊……” 燕山正堂,会武之地。 燕流萤同沈问君已然交锋了两个时辰不止,各自身上均挂上了伤口,更惨的是,脚下擂台已然不是擂台了,本来高出地面的部分全然湮灭,化作尘土。 两旁道上有了大大小小的刀痕,树倒叶飞,一片狼藉。也不知几位管账的长老见到这般模样该有多心疼。 二人气喘吁吁的站在台上,四目相对,却各自不服气。不过好在二人还是会休息,没有片刻不停地再打…… “燕小姐姐,打这么累了,我们去吃点东西再打嘛,好饿哟。”沈问君突然这般莫名其妙的说着。 燕流萤则是白了她一眼,好气又好笑的说道:“饿了就下去,还打什么。你不是只来玩玩而已吗?” “可我想赢你啊,如果最后一轮是沐远秋,我斗不打了。哼!”她似乎有些负气的说着,完全没理会燕流萤此刻复杂的表情。 她承认轻敌了,沈问君并没这么简单,若非自己步入劫位,开启了天魔引的第一阶段,估计也难与她打成这般模样。 现在想想还有些后悔,自己没能认真的学习父亲的成名刀法,当时并不明白霸刀的真义,却是选择学习了母亲的不战之刀。 封渊。 此刀虽与霸刀齐名,却只是一种类似于封锁敌人招式而战的刀法,对上其他对手倒也好,但遇上鸳鸯双刀这等精妙的刀法也只能做到封锁,抵挡,却难以找到缝隙进攻。 此刀本意不在战,虽立于不败之地,却也赢不了她。若是此时用霸刀,凭着其霸道之势,决计能够找到她的破绽,如此打下去,真的不是办法。 看来自己得想想办法了,索性灵光一动,想到了当时林仙儿对战的情形,开口笑道:“你我如此打下去可不是办法,不如我们换一种打法?” 沈问君带着怀疑的目光看着她,问道:“什么打法?” “你看,你我用刀交锋如此之久,却谁也奈何不了谁,不如我们比拳脚如何?” 她这般提议却是占了私心的,天魔引最强之处便是那狂暴的内力赋予身体,让自己的体术可以无比的强劲,换一个说法,不用兵器的她才是真正的最强。 就如同她的师父,从来都不曾用兵器。 沈问君可不知道这个,只是觉得她说得也挺有道理的,但想到自己若是没了这依仗的双刀,战力不知会降低多少……若真是如此,可没把握能赢她,所以便有了一丝犹疑。 “怎么了?不敢?”此刻燕流萤更是带上心理攻势激她。 “什么不敢,你知道我双刀厉害所以便想骗我不用双刀对吧?”她突然笑着问道。 “世间万般兵器若非外物,若论强弱,岂不本身实力来论?莫不是你真的怕了?” “谁怕了!你别想骗我!” “一个连自己本身都不信的人,依靠双刀?看来你真是不如我。”她继续承胜追击的激着她,神色间多有狡黠之意。 此言似乎对她真的很是有效,特别是听到这句不如她时,顿时火气上心头,失去了理性的判断。 当即丢了双刀一声喝道:“哼,来就来,谁怕谁?” 她目的达成了,结果不言而喻。 在她丢下自己唯一可以依仗的双刀开始,她便已经输了,意气之争,换了个输,也不亏。 算是给她上了一课,免得今后江湖上再被人同样的算计…… …… 会武结束了,燕流萤如愿以偿的成为了这归燕门弟子第一人。可……一直到拿到日月同辉“初心”之时,她也未曾高兴起来半分。 似乎这一切自己想要的在得到之后,它本身也就没了价值。 这些也左右不了自己的命运,该来的自己依旧躲不掉…… …… …… 几日后,归燕门的来客纷纷陆续的离开了此地,她的时间也不多了。面对着将欲带自己回家的母亲,她是一拖再拖。 原因是自会武那天开始,自己便再也未曾见到过师弟一面,她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没有任何留下的讯息,也没有任何痕迹,只有他的随身行囊,以及另外一把日月同辉“长情”还安静的摆放在他床头。 她想,母亲一定知道,可她会告诉自己么,心中几番思虑,还是找到了百里盈。 “你想好了?” “没有。” “该走了……” “我想见他一面……” “不可能了。” “为什么?” 百里盈突然有些生气,也不知这无名火来自哪里,只言道:“我说过,不要与他牵连太深,只会害了你!” …… 燕流萤见她神色难看,心知自己只能服软,低声说道:“母亲……你告诉萤儿好不好,我都已经听从你的话了……告诉我他在哪里。” …… 百里盈也是唯独就拿自己这个女儿没办法,虽平日也对她百般严厉,却是打心底的宠爱。 见她这幅模样,再如何也心软了几分,叹息道:“萤儿,你听话。他已经没得救了……这是一开始便注定的。” …… “啊……?为什么?为何从未听娘亲提起过……” …… “我记得我说过,他…… 是一颗死棋。或许柳长风为了护他性命也做出了努力,但能否活下来,只能凭他造化。” …… “怎么会……娘亲你不打算救他么?” …… “我救不了他了……” …… “这个世间还有娘亲你救不了的人?算萤儿求你好不好……” …… 百里盈突然神色一变,有些不自然的看着自己女儿,心情有些复杂的问道:“你该不会是喜欢上他了?” 燕流萤一愣,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说到:“我只当做他是我师弟,也是难得的知己,只愿他能无恙。” “那个人已经舍弃了柳长风和林仙儿,好不容易让这颗死棋能发挥他的作用,又怎会如此轻易的让人破坏?”百里盈无奈的说着。 “娘亲你也没办法阻止么?” “我为什么要阻止?” “啊?女儿不懂……” “柳长风便是我杀的,乾死在凡情手里的罪证也是通过我出去的,要不然,这小子或许还真能翻起一些风浪……”说到最后,言语中似乎还带着对凡情的一些赞赏之意。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四十六章 阴沟地下也会沉船 - 江湖录之万人之上 - 西凉绝响 “什么!娘亲你为什么这么做?”燕流萤惊愕的问道,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又怎会明白……这个天下,若想安宁,终究是要做出一些牺牲的……”百里盈无奈的叹息着。 她却很疑惑,心中有猜疑,便会口不择言:“难不成母亲也想要对付归燕门?”说着,目光里难免流露出一丝不喜之色。 她沉默了,或许是想不到自己的女儿会这样跟自己说话,心中未免有几分无奈,开口言道:“万物终有始终,它的兴衰并非我能左右。” “可这一切与您也脱不了干系对么?”她的语气突然间就发生了一丝改变。 “所以……这便是你不走的理由?” 燕流萤突然变得有些难受,两眼些许晶莹闪烁:“您变了,变得女儿已经不认识你了……你若不救,我便自己去。”说着负气的转身便要离开…… 百里盈有些痛心的开口说道:“二世老那里……别犯傻。” 痛心并非因为女儿的态度,而是自己终究还是做了一件不想做的事。 凡情的情况终究需要一个人传到陌无涯耳中……萤儿再合适不过。因为她知道,她会去找陌无涯。 虽然这样有些对不住自己的女儿,但没有谁比她更加合适。 “谢谢娘亲……”一声低语。 说着转身离开了房间,独遗下百里盈暗自伤怀。 悄然叹息着:“傻萤儿,我答应过你爹,又怎么会让他死? 怕只怕,你动了不该动之情,最终害了你自己啊。” …… 她离开后,直接去找了陌无涯。 听她说明了凡情之事,陌无涯没有什么反应,只是让她回去。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或者准备做什么的样子。 她很无奈……只能漫无目的的徘徊在山门内…… …… …… 规戒堂后院的坟堆中有一座异常显眼的墓,碑上没有碑文,墓头长满了杂草,看似许久都不曾有人打扫过。 这是一座用作瞒天过海的死墓,碑后连接着一条阴森的暗道,里面潮寒湿重,的确像极了死人呆的地方。 暗道蜿蜒曲折通到底,是一座不为人知的死牢狱,本就空气流通困难的地牢飘散这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蜡烛燃烧的味道夹着浓厚的尸体腐烂气息。 中间隐约能闻到的一丝鲜血味道或许便是这里最好闻的气味。 这里并没有关着人,有的只是一些尸体,或者白骨。 …… 直到地牢的尽头,才能又发现原来这一层还连着更深的地下,通过漆黑潮湿的阶梯,一直走到最底下。 又是另外一座死牢,这里异常的安静,只能听见不知道哪里来的水滴声,混杂着一些撕咬东西的奇怪声音。 或许是不知哪里钻进来的老鼠,在吃着无人打理的尸体。 空气中带着浓厚的血腥气息,不同于上一层,并没了那么重的腐尸味。此地不再是蜡烛照明。而是用上了更加明亮的火把。 …… 此层的最尽头处,一具尸体被挂在墙上,四肢被“截骨钉”死死的钉住,也不知道此人是犯了多大的罪才会被这般对待。 突然,那具尸体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伴随而来的便是那微弱的呼吸声。他……睁开眼,迷离的目光充满了死寂与仇恨。 …… 或许他想开口咒骂着什么,但虚弱的身体已然支撑不了他做这无谓之事。 他……便是已经失踪多日的凡情。 …… 当日,林方玉那老贼把他带走后,待他醒来便已然到了这里。 林方玉似乎是从柳长风的遗物中知道了什么事情,便想从凡情的口中再套出一些消息,所以便对他进行了一番又一番的用刑。 …… 林方玉每日会来两次,除了给他送食物以外,更多的便是严刑拷打。 “看来……那老东西该来了……”凡情无力的呢喃道。 果不其然,一声声脚步轻轻响起,在那黑暗而阴沉的地方,一步步的走过来。 在这样的环境下,无疑对人是一种痛苦的折磨。 “小崽子,身体素质不错嘛。”老者轻轻笑道。 “别废话,今天给我带什么好吃的了?”凡情刻意自嘲的转移话题道。 “哟,你当是来我这儿做客呢?要不要给你来壶花雕啊?”老者讥讽的问道。 似乎有些看不爽他的嘴脸,亦或者心中有火。他不屑的看着老者: “可以啊……把你娘改嫁用的喜酒给我喝啊……” 这般故意的激怒,或许更能表达自己心中对他的仇恨。 …… 老者一听便怒了,一脚狠狠地踹到了他的腹部,顿时一口胃酸吐了出来,饿了许久也没吃个啥,也吐不出什么东西了。 “去你妈的,老子早晚杀了你。老东西!”凡情瞪着怒目,所有的仇恨都已经写在了脸上。 “那得有命才行,我再问你一遍,长恨歌到底有什么行动?你和长恨歌又到底是什么关系?”老者很是不耐烦的吼道。 “老子都说了,长恨歌跟我没什么关系!你大爷的!”凡情也是既难得又无奈的说出这样难听的话,毕竟他的确很是冤枉。 长恨歌要做什么他哪里知道,更别说什么关系,毕竟自己都曾被他们追杀过。 …… “嘴很硬,不错!老夫欣赏你!”说着又是一拳打在他的胸膛,顿时他便一声干咳,并未吐出什么血,也或许前几天已然吐光了。 “等等……”凡情无力的开口说道。 “呵哦?准备招了?” “你非说我跟长恨歌有关系,你听谁说的,叫过来,我和他对质!”凡情脸色苍白的低吼道。 “柳长风,你认识么?” “我认识,你让他来跟我对质!”凡情不明白他为何提起柳长风,但……这几天他大致也猜到了一些,毕竟柳长风曾是长恨歌的人。 只是不知道柳长风是个什么状况,一切还得见到了他再说。 “这可不行。”老者依旧半信半疑的试探着。 “为什么!” “人头便再隔壁牢房,你要看么?” …… 凡情一听顿时心中凉了半截,难怪他会确定自己杀了乾,原来柳长风已经…… 想到这里,顿时目光冷冽起来,说什么他也跟了自己这么久,如此亦师亦友的人,死得不明不白,他又怎么会好受,一声悲戚的叹息着:“你为刀俎,我为鱼肉,只求你千万别让我活下来。” “哦……?这就绝望了?死了一个柳长风便是你所有的底牌?”老者似是而非的问着。他自然不是这么以为的。 …… “我是说,如果我活下来,我会杀尽与你有关的一切男子,女子通通卖去风月之地。”说着凡情神情半疯半魔的狂笑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装的。 …… 老者见他这般模样,有些怀疑起来,难不成他真的不知道? 不过……不管怎么说。乾也是因凡情而死,况且他还是萧别情的遗孤,自己又怎么会让他活? 转过头,叫出身后随着自己来的弟子说道:“你看着他,定时给他送吃的。 另外,拿着匕首一刀一刀的给我划,只要不死怎么都可以。” 说着转头离去,不一会儿便伴随着一声声凄厉的低吟响起。 …… …… 归燕门后山,燕流萤不知道怎么,不知不觉就便来到沈问君的住处,或许心里下意识的觉得她能救师弟? “你来干啥子?”沈问君莫名其妙的看着她。 “来看看你不行?” “你有这么好心?” “没有。” “就知道。” “做个交易如何?” 沈问君白了她一眼,不屑的说道:“不感兴趣。” 燕流萤迟疑了片刻,对于沈问君,她的隐匿之法,自己是见过的。如果她能潜入规戒堂,或许能救师弟也说不定。 所以才最终走投无路之下找到她。 “等等!日月同辉你也不感兴趣?”她刻意这般说着。 果然,沈问君犹豫了,这样的条件的确开到了她心坎里。 “你什么意思?” “我手里的“初心”,换你救一个人!可愿意?” 沈问君嘟了嘟嘴,有些警惕的问道:“去哪儿救人?” “归戒堂,我猜要救的人或许是被关在在尸坟狱……” 只不过未等燕流萤说完,她翻了一个白眼,说道:“不去……” “为什么?” “啥子为啥子,为了一把刀万一把命搭进去我才不得干。”沈问君理性的说道。 …… “那你帮我确定他的下落?我自己动手。”她开始有些失措的言语道。 沈问君则是突然一脸八卦的看着她,似乎很是好奇。:“咦……是哪个人这么重要,居然能让你为他妥协?” 燕流萤这才一愣,发觉自己的确有些关心则乱了,开口说道:“我师弟,凡情。” “啥子也?那个小哥哥?”她突然惊讶的问道。 她这才一五一十的把凡情的情况告知了沈问君。 “这样……你早点说是他,我就不这么多废话了。刀给我!”沈问君笑着拿过“初心” 又接着讲道:“那里高手如云,我尽可能救他,不过我想希望不大,但我也会帮他一把。” “你要怎么做?” “这可就不要你管了。等我消息。”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四十七章 旧人难能一相逢 - 江湖录之万人之上 - 西凉绝响 归燕门的后山有一座峰,名曰子牙峰,据说这是洛阳百里内“最高”的峰。千险环绕,百木丛生。 这里的最高,可不是指山峰本身,而是它代表的某种意境。 从前陵王就喜欢此地,她说站在这里可以看尽山下整个洛阳城。城外的百里牡丹,水秀山清。城内的繁华盛世界,以及那天下安宁。 陌无涯可不以为然,他在这里可能只是觉得在此处喝酒会更显得自在些。身后那普通牢笼一般的归燕门囚住了他一生,唯独这里,还能让他感到自由。 峰顶的亭内,几个空酒坛随意散落在石桌之下,好似他的性子一般,散漫自在。趴在桌上的人酒意正盛,眼里渐渐有迷离之色。 亭后青石板铺作的小路上,行来了一位健步如飞的中年男子,只见他手中提着一套茶壶和杯子,泰然自若的走了上来。 他没有去看趴在桌上的陌无涯,只是神态淡然的走到其面前,拿出了茶壶茶杯放在桌上。 陌无涯抬起头,错愕的看着来着,有些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似乎怀疑自己喝多了。 片刻后,他便相信了自己的眼睛。刚想开口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沉默了片刻,自顾自的灌了一口烈酒。 “你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却又开不了口?”年前男子语气平淡的问道,一边从怀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茶,摊在桌上理了起来。 陌无涯被他这么一说楞了片刻,微微皱起了眉头,顺手便是将酒坛一放。迟疑了片刻感叹的说到:“好久不见,师弟……” 被他称作师弟的那个男子只是点头回应了一下,便继续整理着茶叶,将里面掺杂在其中非叶尖的去掉。把好的叶尖放入了两个杯子里。 接着便提起带来的茶壶,顿时沏好了两杯茶。 “你哪儿来的热水?”陌无涯不经意的问道。 男子亦不经意的说着:“拎着壶茶水走你归燕门的禁地,没这么引人注目。” 沉默片刻,又说到:“我不喝茶……” “酒喝多了伤身,还是喝茶好一些。”说着将沏好的茶推到他面前,随随即言道:“尝尝,比之皇帝喝的都不差。” 陌无涯饶有兴趣的看了桌上茶杯一眼,愣着沉默片刻后,端起来闻了闻,顺道:“还不错。” “嗯……比酒好。” 放下手中茶杯,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心中的惊异,开口问道:“你……今日又如何想回来呢?” 他扬起嘴角笑了笑:“若不是来接女儿,我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再来这里。不过既然来了,顺带跟你聊聊。” “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聊的……”陌无涯略带无奈的笑道。 “盈儿劝我跟你聊聊,我觉得我们也该聊聊。” 他的神情顿时淡然起来,摇了摇头,说到:“我可没这闲工夫,你还是快走吧……燕侯爷。” 燕云归没有接他的话,不以为然的端起了茶杯,很是享受的品尝起来。 “老东西已经出关了,你觉得他会放过你?”陌无涯带着一丝愤怒的言道。 燕云归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微微笑道:“师兄变了……可你不知道,师弟也不是从前那个师弟了……” 他楞了一愣,突然想起什么,有些不屑的笑道:“呵,师父门下一个资质最过愚钝的弟子,你何来的信心如此安然自若?” “没错,师父弟子中,我的确是资质最差的一个,后山给师父砍了三年柴,才能拜入师门。这样的燕某自然是比不过师兄的。” “那你还不走!真等着那老东西来取你的命?”他不知为何语气突然莫名的愤怒起来。 他跟个没事人一样,自顾自的喝着茶,随后缓缓的说到:“师兄……如今的我,再也不是被他追得到处跑的少年了。 我若要走,谁也留不住……哪怕是你也不行……” 他沉默了,他心里清楚,师弟的资质并非愚钝,以前未发现这点,直到“霸刀”成名,才明白其是真正的大智若愚,内秀于心。 而从当年他能为了小师弟,一人鏖战正道七大高手而不败开始。 自己就知道,这个师弟已然不是当初那个刚入门只会拿着一把锈刀在后山砍柴的愚钝师弟了。 而今自己一个人,都不一定能留住他。 迟疑片刻,又问道:“所以,这便是百里盈敢来介入我燕山局面的底气?” “盈儿所考虑的比我多得多。无论如何,我都是信她的。自然我也不会干预。” “你今日,来此,恐怕不仅仅是来接你女儿吧……” “那不然……你凭什么以为我就想要见你?”他突然语调加重了些,眼神变得有些冷厉。 “当年之事……你还记着……”陌无涯带着无奈的语气叹息道。 “恐怕……想忘记也难。” “终究于你无关啊师弟……” …… 燕云归突然便沉默了,神色间带着一缕哀伤。随即从颈上取下一颗狼牙项链,轻轻拿到他面前:“可还记得这个?” 陌无涯神情一变,眼中多有伤感之意浮现,轻言道:“小师弟自小带在身上的东西,此物也是我转交给他的。” “最后一次他找我喝酒,便给了我。后来才明白,原来他当时是在向我托孤。”燕云归深色黯然的回忆道。 陌无涯狠狠的灌下了一口酒,神情开始变得悲痛起来,不知想到了什么。 “这是他姐姐的遗物吧?你曾经也曾受其托孤之志……才把小师弟带了回来。” 他依旧沉默,不停地一口接着一口喝,或许是想借此逃避什么。 二人一直沉默了许久。 陌无涯喝着酒,眼里也只剩下了酒。有些事他已然不想再去解释,这个世间很多事本就说不清道不明,有些事就只能自己埋在心里。 至于燕云归,这么多年过去,他也渐渐看开,师弟的死也不能全怪他。往事如烟,人老了,也慢慢学会了原谅。 “师兄,其实今日来还有一事我必须告诉你……” 陌无涯抬起头,眼中无神的看着他。 “关于当年师弟的死……我……原谅你了……”说着言语中带着一丝伤怀。 他的神情突然变得有些激动起来,神情里尽是不敢相信,却又带着一丝渴望。身体微微有些颤抖,声音哽咽的问道:“你……你说什么?” 见他这般模样,燕云归也并不好受,缓缓言道:“盈儿跟我说,学着在你的角度去理解你的作为。 现在想想,当年师弟所为的确难以活命,与其落在那些自诩正道之人手里备受折磨。不如一死来得痛快…… 所以,我想明白了 所以……我……原谅你了……” 听完燕云归的话,他如释重负的闭上了眼,两行热泪滑下,沉默着,长呼一口气。 “师兄……江湖过往。都散作云烟。你也放下吧……” 他依旧沉默,渐渐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过了一会儿,突然猛的一下睁开的双眼,带着一丝不屑的问到:“你说你原谅了我?” 随即神色越发的激动,几尽疯狂的大喝道:“我不需要任何人原谅!! 我陌无涯此生就没做过错事!!” 四目相对,各有所念。 不知不觉间气氛紧张起来。 “还是说说你吧……燕麟。你本不过那荒野一打柴小子,若不是遇见师父,你会有今天? 若不是因为我!你有今天? 你一次次的找死,若非我暗地相助,你早在诛魔之役便尸骨无存了,你还凭什么盯着小师弟之事对我恨之入骨? 说着他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一把将酒坛狠狠地摔到地上。 燕云归沉默着,没有接他的话,他便又接着狠狠说道: “昭和三年,小师弟意气风发的抢了楚帝的女人,你前去相救。你以为抢一国之君的女人,前来阻拦你的就只有百里盈? 若不是我偷来师父的国士令名追拿你们的禁卫军去宫内护驾,你以为你们走得出皇城?若不是我去阻拦天隐卫你活得到现在? 昭和四年,师父为了你们这一闹离开了朝堂。失了踪迹。也是我为你和百里盈主持了这场名不正言不顺的婚礼。 昭和九年,小师弟带着魔教余孽一路往西杀到中原,你为了救他,甘心与这天下为敌,你以为你化名燕云归便能安然无恙? 还是我,替你找了一个替死鬼,不然你以为你能这般轻易的逃过天下正道和那老东西的追杀?” …… 说着他的神情更加激动起来,还带着那不了遏制的愤怒吼道:“无论,于兄或是于友,我陌无涯从未负过你们。 你跟我割袍断义,那刀子就如同扎在我的心上。 对……你燕侯爷义薄云天,为兄弟两肋插刀。 我呢?我在无日无夜的痛苦折磨下只能一直醉生梦死,我都甚至已经相信了我陌无涯就是这天下最不仁不义的混蛋。 你现在来跟我说原谅了我? 凭什么?” “是啊……我本就一个荒村小子,有幸得师父收留,一直以来也不比不上其他师兄弟。有哪里有资格对师兄评头论足呢。”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四十八章 身死之际 - 江湖录之万人之上 - 西凉绝响 “师兄打小便优秀,无论四书五经,大小道藏经传,还是藏书楼里大大小小的千般武学,你总能很容易就学会。 我当然没指望师兄能把我看做能与你对等的人。 可师兄你太骄傲了,这个世间除了师父恐怕你谁也不曾放在眼里。 所以师兄弟之情再你眼里恐怕不过就是一场交易,你予我情分,我便欠着你情分必须认同你对吗?”燕云归不紧不慢的把话说完,眼中多了一丝冷漠。 …… 陌无涯闻言有些难受,不曾想过师弟竟会这般看自己,无力的言道:“师弟……我此生绝不曾做过对不起师兄弟之事……” …… 话未尽,却被他愤怒的一声怒喝打断:“那弟妹呢?师弟死后你对她们母子二人做了什么!” …… 陌无涯楞住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心里知道,这件事无论如何自己也是解释不清的。 索性不开口,只能将话掩于唇齿。化作沉默。 …… “怎么……不说话了?他们母子二人是所谓魔君余孤,所以便要斩草除根?” 陌无涯似是再无所畏的长叹一声,有如同赌气一般的回答道:“是。” …… 燕云归楞住了,目光中掩盖不住的失望流出。一声叹息道:“你终于肯说实话了……” …… 他似是负气的回答道:“那你满意了么?燕侯爷……” …… 他转过身,无奈的苦笑起来:“正如师兄所言,以往多谢师兄照顾。如今,师弟的儿子活着,便足够。” …… 陌无涯沉默了片刻,神情渐渐恢复了平静。言道:“这恐怕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吧……” …… 他点了点头:“嗯……这个地方,我也不愿再回来了,况且,我也打算待萤儿事了,便归隐江湖……” …… “保重……” …… “从此江湖不见……” …… …… 青石板路山脚下的尽头,一位青衣女子早早的等在了树下。直到燕云归下来,她的神情才放松下来。 “聊完了?” 他点了点头,轻轻回应了一声:“嗯……” “我还以为,你又会跟他打起来。” 燕云归一楞,苦笑着问到:“我就这么爱用拳头说话?” 百里盈浅笑依稀,伸出手去握住了他的手,侧过身子,与他同行一道。轻言道:“你说呢?” 他没有再回答,二人便这样牵着手走在山间小路上,不时,他为她肩头上拿下飞落的花叶。她便把头轻靠在他肩头,随其慢慢走去…… 天涯小道,两旁花开。有情人一同慢慢走远,在这本该属于燕云归故居的地方携手而行,似是想弥补当年先师未能见证他们成亲的遗憾…… …… …… 也就在当日,燕流萤很平静的跟着他父亲下了山,没有任何不舍,也没有任何委屈的情绪。 她只知道,这是自己的宿命,命中躲不过的一劫,只能安然的去面对,能过……从此江湖便是另一番天地…… 若不能过,岁月也会留给自己答案…… 毕竟自己可是把一生都赌在那一句承诺里…… “如果师姐遇到危险,我当尽全力一战。” 她知道他的承诺信得过,可他真的能为自己在这强权之下做到什么吗?一个连自己都快保护不了的人…… 为什么自己还要对这极其微乎其微的可能报有一丝希望呢…… 她不明白,一如既往骄傲的她或许从不曾体会过,这种把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的感觉…… 或许,这个人……值得她信任…… …… …… 归戒堂后山死牢底下。 沈问君如约进到了这里,或许因为一把“日月同辉”而冒险来到这里,很是不理智。但毕竟也是救一个能被自己认同的人。这么说起多少她亦是觉得此行并不算违心。 …… 空气中依旧弥散着血与腐肉的气味,她很是恶心的捂上了口鼻,在摇曳的烛火微光指引下寻找着凡情。 每一间牢房都并未放过,因为她还不知道他是否已经成了这些尸体中的其中一具。 来之前她便知道二师祖去了掌门那里,所以自己的时间很充裕,就算撞见他回来,脱身也不会有问题。 …… 一层找遍,她顺着楼道下了底层,底下惊慌乱窜的老鼠吓了她一大跳,毕竟女孩子多少对这东西有些莫名的恐惧。 忍着恶心下了到底层,只见前面黑暗中走来一人。 她下意识的运功隐匿了自己的身影,待那人走过来才发现,原来是个普通弟子,心想或许是二师祖留下来看守的人,继而更加确定了自己并未找错。 …… 弟子一边不停低语着:“千万别死了……”一边匆忙离开了此地。 她虽未听清,但也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匆忙往着刚才那弟子出来的方向赶了过去。 黑暗中看不清路,在跑了一会儿后她一头撞到什么东西,伸手一摸。冰凉的墙面没有一丝温度。 …… 原来这里已经到底…… …… 不对啊…… …… 自己脑袋撞到的东西是软的才对,赶紧拿出了火折子,透过才微光看到墙上挂着一具尸体。 不觉间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毕竟也非寻常女子,顿时便冷静的将火光凑前,想看清这个挂在墙上的尸体。 …… 只见此人披头散发垂着脑袋,一身暗红色衣裳凌乱不堪,四肢全然被钉在了墙上。见这般模样她心想他定时受尽了折磨才死去,带着一丝怜悯的叹息。 伸手去抬起了此人的脑袋,接着微光一瞧,突然心里凉了一大半…… …… 是凡情!!! …… 顿时伸手探向他的喉咙,一摸,已然没了脉搏跳动的迹象,只余下丝丝余温。 “也不知道还活不活得成,只要无人来扰,我或许还可以救你一命……” …… 但或许命数弄人,在她刚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刚才出去的弟子突然折返了回来,身后还带着一位老者。 …… 他慌乱的说到:“长老,快……我怕他撑不住了……” …… 沈问君当即一记“虚阳指”内劲,点在凡情的心脉之内,“虚阳指”乃是回光返照之法,若是人死之前留下一指劲道于他的气海之中,可在其死后七日之内将其回复到死前的状态。 她不知道这么做自己之后能否救了他,但若是继续让他这般被折磨下去,却是怎么也活不下来的。 只好想出了这么一个九死一生的法子。 一瞬之间做完了这些便隐匿身影入了黑暗之中。 …… 那二人这才赶到凡情的身旁,原来来的老者便是长老“晓长春”。 他神情漠然的查看了一下凡情的状态后,一巴掌便给了身后弟子一耳光:“蠢活!死了!” …… 那弟子惊慌失措的跪在地上:“长……长老。是……是……师祖命我一刀一刀的折磨他……怎么……就知道他这般经不起折腾……” …… 晓长春异常愤怒的看着他:“这他妈灰衣都染红成这样了?你经得起这般折腾?” …… “弟……弟子……错了……长老,我也只是奉命而为……长老饶命啊……” …… 沈问君在暗中听到他们的言谈,顿时心中起了万千怒火,这般不问原由,为了目的草菅人命。 这样的归戒堂还敢自诩最公平公正? 不过就算心中愤慨,却也未曾轻举妄动。只希望他们能赶快离开,不然自己真的没有把握还能让他活下来。 …… 虽然事先留下了“虚阳”气劲在他体内,可那也只是以防万一的下下之法,若是以现在他这般状态,自己还有五成把握,若是等“虚阳”气劲起作用。 那么就只剩下了两成把握,到时候便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 此时晓长春却是原地犯起了难,自言自语说道:“要是以杨悯心那疯子护短的性格,知道自己徒弟被我们折磨死,恐怕……” …… 霎时心里便不安稳起来,若是还是以往那般,白墨只是那个名不见经传的白墨,他才不会放在眼里。 可直到那日殿堂之上知道了白墨便是那“五天荒”之首的杨悯心之后,自己对她的忌惮却不可一日而语。 那可是当初那冠绝古今的师伯座下大弟子,连江南盟老盟主那老妖怪都败在她手下,自己怎敢轻易开罪于她。 …… 可如今,事已如此,思索之后,觉得最好的办法便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尸体处理掉。 …… “你若想活命,便按我吩咐的去做!” …… “弟子知道,弟子知道……” …… “把他的尸体从后山悬崖丢下去,记着不能被人发现。若被人发现,你便自行了断吧。” …… “弟子遵命。” …… 归戒堂的后山连着山门中最深的谷,千险丛生。若是人从这里掉了下去,必然摔成一滩肉泥。 不曾想,晓长春居然想毁尸灭迹,好在沈问君留了一个心眼。悄悄跟着那个弟子来到了悬崖便上。 …… 在其出手抛尸之际,阻止了他。想来聪慧的她断然不会给人丢下把柄,况且此人将凡情折磨至此,死了也算罪有应得。 索性,也打算不留活口。 既然你们喜欢把人丢下山崖…… 哼……那便让你们也试试,粉身碎骨的滋味。 不过……就在沈问君出手之时,她又突然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想到了不久前听某人提起过的一番话。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50章 双双对峙 - 江湖录之万人之上 - 西凉绝响 “你……把衣服脱啦。” “沈……沈师姐……饶命啊……我只是奉命行事……” “看来你很是喜欢奉命行事,快点!衣服脱了,给他换上!”说着沈问君一指地上凡情的尸体。 那弟子没能多想,此要关头,只能按她说的做。 “把他的衣服穿上!” “这……” “这什么这……不想死就快点!” 弟子也只好照做,如今只能祈求她会放自己一条生路。 看着他换好凡情的 “我做了沈师姐会放过我么?” “可以。”说着脸上露出一丝真诚的笑意。 他见状赶紧如她言照做,不一会儿,便换好了凡情的一身衣裳。 “把发冠散开……” 待他做完一切,沈问君眼中流露出一丝阴冷的意味。浅笑着说到:“小兄弟,为了感谢你,我还得送你一份礼物。” 他见她神色不对,顿时心里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惊慌的说到:“师……师姐,不……不用了。” “不用?我送的东西,你敢不要。”话音刚落,突起一掌打在他的胸口,内力持续的灌入他的体内。 片刻后,一脚将其踹入了那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一切结束后,她不慌不忙的将凡情的尸体带走,之所以不着急,也是因为先前在跟随这弟子时便已然确定了他是真真的死透了。 所以……七日之内,能死能活,全看凡情自己命数。 如今,只能先带回后山祠堂…… 三日后,燕山正堂。 很奇怪,今日这里的护卫弟子不知为何失了踪影,就连山门长老也不知何时仿佛刻意的离开了这里。 堂中只余下陌无涯和林方玉二人,两人安静的坐在原地,各自做着自己的事,好似都不把对方看在眼里。 不过是个人都能感觉的出,他们之间仿佛隔了一层看不见的墙,毕竟那空气中蠢蠢欲动的戾气在安静的氛围下显得更加强烈。 一直这样持续了一上午,陌无涯好似困劲又来了,放下手中的书籍想要眠一会儿,但翻来覆去,总觉得不那么安心。 这时,林方玉从入定中醒来,低沉着声音问道:“师侄,是师叔在此,让你不能安心入睡么?” “师叔这是哪里话,只是最近失眠而已。”陌无涯说罢也不再愿意理会他,又拿起了一旁书籍翻看起来。 不过他好似没有就此罢休的意思,接着又说到:“你的心已经乱了,又何必故作镇定。” “小师叔是想试探我的态度么?” “此言何意?” “先前听闻你抓了一个门下后生,可这么多天过去,也不曾放人。你是想因此来试探我的态度?” 他倒是很不以为然,不屑的说到:“一个不入流的弟子而已,想来你也不会过问。我又何需问你的态度?” 陌无涯闻言,面部肌肉轻轻抽动了一下,故作不在意的说到:“师叔这种事是否还是告知我一声为好?” “不用,小事而已。” “你为何抓他?” “师侄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么一个后生来?莫不是他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想了想,强压着心中不满说到:“那倒不是,只是突然想起来问几句而已。”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也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请说。” “前几日,燕侯来过?” “故人叙旧而已,有什么奇怪么?” 林老脸色一僵,没有太过表露自己的情绪,只是心中更加的确信了此二人绝非以往那般水火不容了,如若他们的当真和好,那从凡情那儿得到的信应该不会是假的。 况且,先前他表现出的对那小子的在意,的确有问题。哪怕他是故人之子,哪怕他天资无双。也绝不会令其如此紧张。 索性试探的转移了话题:“没什么……说起故人,师侄这几年可有去拜祭过师姐?” 陌无涯脸色一变,神情中带着一丝不可言喻的情绪。 毕竟……已经好多年,没人敢在自己面前提起先师,可他不一样…… 他是先师的师弟,不管怎么说,此言从其口中问出怎么看也合乎情理,没什么问题。 可当年先师死后,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的便是自己弑师灭道,他不会没听过。不经意的提及与偶然的忘记反而使其显得另有目的。 况且自己与其素来暗中意见不和,这番言语恐怕是有提醒自己尊师重道之意。 能想到这点,陌无涯自然而然便不会再接这话茬,以免遂了他意,索性带着一丝无奈的感叹道:“恩师逝于燕地,且平生之愿便是灭燕立楚。故自每每念及其教养之恩,心中悲愤,唯恐性自难持,若进燕地灭了燕王一族。岂非玉同瓦碎,实乃不值……反而有负先师托业之望。” 许许碎言,实则字字珠玑,暗藏深意,听得林老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其一,林老本是燕人,且与燕先帝有过命之交,此为提醒他莫要再与燕国有何牵连。 其二,言语中对燕人多有贬低之意,也是为了刺激他。 其三,先师托业之人,是我,而不是你!这里说了算的也是我,并非你一个长老! 林老这般人精怎会听不懂他言语中暗藏之意,顿时脸色便难看起来,却也并不想这般输了场面,索性想起了一件事,给他出个难题。 “师侄说话有些难听了,不过也没关系,说起来前些日子听闻你拿了一个魔教妖女,据说还与你爱徒有些牵连,不知你打算如何处理?” “这个师叔不必操心,我自有安排。” “怎么?掌门弟子牵连魔教?便可以草草了事?” 陌无涯一脸不屑,心中自然明白他打什么如意算盘。一声冷哼:“师叔难不成还要六堂会审?” “如此自然可以服众。” “如果我说不呢?” “那便是摆明要护短咯?” “哼,你莫要欺人太甚。” “这是什么话,如此最公平不是么?” 陌无涯愣了一愣,心中焦虑起来,突然想起远秋自会武结束以来,便把自己关在屋内,不曾再有任何动静。也不再来此问安。心里表现起了怒意。 但或许很多的是对林老的怒,不过自己不能对着师叔发火,索性一股脑便将火撒在了他头上。 一声斥令:“来人!” 门外突然进来一位弟子:“拜见掌门!” “沐远秋人呢?” “禀告掌门,沐师兄在闭关。” “闭关?闭关有个屁用!废物就是废物,怎么闭关也就只能这个样。”说着好似不经意的瞄了一旁林老一眼,感觉有一丝指桑骂槐之意。 林老这下又是给吃了一个暗亏,黑着脸不愿言语。 “你去,把他给我叫来!” 一旁黑着脸的林老吃了暗亏,更加不会让他继续这般转移话题,紧紧咬着先前提及之事不放的追问道:“师侄是打算处理魔教妖女一事了么?” 转眼一看,陌无涯居然已经闭上了眼睛,撑着脑袋假寐起来。 林老心里顿时已经开始骂娘了,你大爷的,哪里这么快就能睡着? 小兔崽子跟我耍无赖? 不过转念一想,反正我也不急,你徒弟这一事肯定跑不掉,我也不在乎你如何拖沓,反正定要给个答案,索性也沉默的等待起来。 半个时辰后,沐远秋跟着通报弟子走了进来,只不过今日的他似乎和以往很不一样了。 白衣换成了墨衣,以往中规中矩的发冠变成了此刻凌乱不堪披头散发。冷厉有神的眼眸也黯淡无光起来。 “徒儿?你这是怎么了?”陌无涯突然有些惊愕的问道。 “弟子无恙,只是近来心有所获,故而改变了一下状态。” “哦?有何所获?”他似乎起了一些兴趣。 “弟子以往遵循中庸之道,凡事中规中矩,被太多不必要的规矩所束,所以,我试着在打破一些古老的规矩。”沐远秋缓缓言尽,目光中渐渐有了一丝空明之色。 “你打破身上的束缚便能打开心中之束缚?”陌无涯似是在考他一般。 “弟子不确定……所以这些天,我去了一趟叶师叔留下的剑魔冢,接着又去了一趟洛师伯幼年练剑的断天谷。” 此时,林老闻言突然站了起来,呵斥道:“你不知道那两处都是禁地么?私闯禁地,论罪当杖刑!” 一旁的陌无涯闻言脸色异常难看,刚想说些什么却见自己的徒弟抬起头,目光里竟有了一丝竟然令人恍惚的神色。 他开口道:“二师祖,我不曾听过那两处地是禁地,敢问此言是何人说的?” “老夫说的。” “哦?那凭何要杖责弟子?” “私闯禁地,罪当杖责!” 不料沐远秋依旧神情认真的重复问了一句:“谁说的?” “你在戏耍老夫?” “不敢!” “老夫定的规矩,你有异议?” “既然如此,弟子无罪!” “放肆!” 沐远秋转过头,不再理会他,而是看着自己师父问道:“师父同意了么?” 陌无涯此刻好似听出了徒儿言中之意,顿时心有安慰。回答道:“对别人是禁地,而你身为掌门弟子,任何地方皆可去!”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