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牛人”牛指挥 - 油城往事 - 大白猪老张 () 记忆里,爸妈一直都忙。爸在调度室,这是生产的协调中心,两部摇把电话,每晚汇总当rì生产数据,采油、作业、注水、车辆等等,全手工完成。油田是特殊行业,24小时不停转,调度3天一个夜班。妈在职工医院挂号处,也要值夜班。碰到两人同时值班,张成哥俩就被反锁在屋里,困了就睡,也不知道害怕。其实,不好的环境真能锻炼人的生存能力,至少可以不娇气。 可有一天晚上张成真害怕了。不知道是晚上几点钟了,隔壁传来鸡的惨叫声。需要说明一下,张成家住着两间简易房,一间全家人住,一间放些杂物、当厨房,妈养了两只鸡,全家鸡蛋靠它们供应。鸡的惨叫声把哥俩从梦中惊醒,很害怕但张成没胆量到隔壁查看,况且哥俩是被反锁在屋里的。后来没动静了,哥俩在恐惧中竟又睡着了。第二天下夜班的爸妈回来,才知昨晚黄鼠狼光顾过,两只下蛋的母鸡终因不敌而牺牲。 爸病了,胃病,学名叫十二指肠球部溃疡。以后的十来年里,爸每年秋冬换季时都会这样。听妈说,爸是上学时饿的。七十年代虽然生活没有大的改善,但吃饱还是可以的,张成没有挨饿的经历,在老家偶尔吃顿地瓜面窝头,甜不拉叽,不算太难吃。五六十年代吃不饱,现在为了减肥专门不吃饱,生活变化还是很大的,感谢改革开放,感谢邓老! 跑题了,继续写。爸病了,在家休息,躺在床上,屋里烧炉子,不开门,暖和。张成哥俩在家玩,妈去上班了。“小张,病了?我来看看你!”随着声音进来俩人,前面是一个黑瘦的中年人,没见过,后面跟着的刘叔张成认识,跟爸一个办公室的。“牛指挥!你怎么来了?”爸边说边下床。“躺着吧!”那个牛指挥说。三个人聊得热火朝天,张成听不懂,什么5排3井,rì产量什么的。过了好一阵子,牛指挥站起来“不聊了,歇着吧,走啦!别动!别送!”走到门口,看见了张成,“这是你家大小子?头回见,这大脑袋长大肯定聪明,跟你爹一样上大学!”张成脑袋被拍了两下,那动作象在挑西瓜。 有必要解释一下,牛指挥,姓牛,不是乐队指挥,“指挥"一词为油田企业特有名词,是一类官职统称。分县团级和厅局级两大类。油田为正局级单位,下属二级单位为县级,两级领导班子成员统称为指挥,如牛指挥、马指挥、吕指挥、罗指挥,类推。油田开发在当年多是会战制。发现石油了,全国范围内抽调队伍,短期内多打油井,形成一定的产量规模。会战是由成立的指挥部全面负责,领导者们因此被称为"指挥"。始于大庆油田会战,止于企业所有制改革,后改称"牛厂长""马经理",接轨了,但没了油田特sè,牛指挥!好听! 牛指挥是军队转业的,正团级,现在是副指挥,管生产运行,虽是副职,但说话很硬气,有份量,因为他"牛"。 据说他能说出每口井的主要数据,不用查资料,让地质、工程部门的秀才们大跌眼镜,自叹不如。 再就是不回家,他有家,但家仅限于吃饭和睡觉,其余时间就在办公室、调度室、小队、井站上。有一次,夜里十一点多了,司机小刘突然接到出车任务,到家接牛指挥。小刘飞速跑到车队,发动吉普,赶到牛指挥家门口。牛指挥披着军大衣走出家门,上车后就一句话“滨2排6。”小刘立刻飞奔而去。一路上,牛指挥一言不发,小刘也不敢问,这么晚上井,肯定是有紧急情况。夜黑路又颠,四十分钟后来到2排6井,夜班职工正在忙碌着,一切有条不紊。牛指挥在井边站了三分钟,扭头一拉车门,坐在副驾驶位置,“回去!”小刘调头往回返。边开车边有些纳闷,“大老远大晚上跑过来,站了不到三分钟,一句话没说就回来了,到底是咋回事?” "牛指挥,咱这么来井站干啥?”“刚睡着,做了个梦,2排6井作业施工出问题了。没事就好。”这话搞得小刘哭笑不得,“牛指挥,您这梦做得好,回去快两点了,我都来不及做梦了。”“早上我请你吃油条!”“说话算数!” 第三牛是他牛一般的爆脾气,牛一般的大嗓门。讲话基本不用稿,该说的事儿一二三,数据都在脑子里。开他主持的会,每个人都绷着弦,因为他提问“单4﹣15井液量现在是多少?”你得马上回答,还不敢胡蒙,因为根本蒙不过去。他从一楼开会,据说三楼也能听个大概。“谁又不长记xìng,惹他老人家了?”“不对,是夸谁呢?你再仔细听听。”三楼的年轻人经常这样猜谜。 牛指挥的故事多啦,以后慢慢说吧。有个xìng的男人肯定有不寻常的经历。 过年啦,张成回到父母身边的第一个年。一九七八年的chūn节,还是那么的冷,积雪不化。过年对于张成这个岁数的男孩们来说是期盼的,期盼的不是一身新衣服,衣服的新与旧,好看难看,对于这么大的男孩没有印象,期盼的就两样,好吃的,放鞭炮,别无所求。求也没用,家里都没多少钱。什么算是好吃的?张成说不上来,反正除了白菜、萝卜,其他似乎都挺好吃。 鞭炮是chūn节最好听的声音,大人们将一挂鞭绑在竹竿上点燃,“噼里啪啦”瞬间放完简直是暴轸天物。孩子们喜欢将一挂鞭拆开了,放在兜里,点燃一根香,手拿一个鞭炮,点燃后用力抛向空中,“啪”空中清脆的一声响,过瘾。一挂鞭放完,手是黑的,兜里也是黑的。碰到偶尔一两个哑炮,也不浪费,掰开,用香点燃,叫呲花。 过年单位发了年货,一个猪头、四个猪蹄。张成帮妈收拾未拔干净的猪毛,这活张成愿意干,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一步步变成红烧肉,不辛苦,高兴。油田收拾猪头、猪蹄有独特的办法,用沥青。沥青池子用锅炉加热,铺路、修房用处多了。妈把猪蹄用铁丝拴了,在沥青池里一过就提溜出来,待略微冷一些就往下拨沥青,沥青带着猪毛就下来了,那收拾的叫一个干净!白嫩白嫩的。这个活看似简单其实有不少学问,首先沥青烫,能拔猪毛,一不留神人毛一样拔;其次,必须拴牢靠,中间不小心猪蹄滑脱落入沥青池,根本没法再拿上来,跟下油锅一个道理;第三把猪蹄在沥青里就是那么沾一下,放上半分钟就熟透了;第四,往下拨沥青得掌握好火候,动手早了能把手上皮烫掉,晚了拨不下来。反正这里面竟是学问。 等待美食的过程是美好的,妈在灶间忙活着,张成哥俩象小狗一样在旁边撒欢,香味在简陋的房子里逐渐弥漫开来。熟了,妈先捞出一小块放在碗里,小哥俩围着桌子吃得那个香啊!不能想,现在还流口水呢!“妈,还要!”“晚上家里来客人,要等客人走了你们再吃。” 客人来了,就是爸办公室的刘叔、赵叔和乔伯,加上爸共四个人,大人吃饭小孩子没有上桌的份,连女眷也是先在厨房忙活,不上桌或女眷另起一桌,断没有现在孩子是老大,先挑好吃的,只顾自己,吃象难看。年轻的父母领孩子赴宴前总要反复提醒孩子“不要这样不要那样”,结果可想而知,孩子表现的达不到父母的期望值,不谦让,顾自己,诸如此类种种劣迹,让父母没显摆成反而丢了面子。回到家里两口子把气都撒在孩子身上,不解气时还要来一顿混合双打。能赖孩子吗?平时自家人吃饭时任着孩子,到外面一次却让孩子另一番做派,不是难为孩子吗? 不说啦,接着说爸他们喝酒吃肉,吃的当然是张成帮妈一起拾掇的猪头肉,妈在忙活着炒菜,两个小狗一般的哥俩等着,过了多久不知道,哥俩都困了,“走啦,嫂子,肉好酒好,凉拌白菜心好。嫂子,以后我们可要常来打牙祭喽!”刘叔、赵叔他们是真走了。"奥,该吃肉啦!”小哥俩高兴得跑到饭桌前,没了,肉呢?满满一盆肉,没了。一个晚上的等待,肉没了。 后来,每当过年时全家人吃年夜饭,张成都会说起这事儿,全家人当个乐。可在当年,这是孩子心头的一个痛。 第一章 回家 - 油城往事 - 大白猪老张 () "小伙子,快醒醒,到家了!"张成被小王叔叔推醒。他睁开眼,强烈的阳光让他立刻打了个喷嚏。"成成,快下来!"张成看到一张女人的脸,挺圆,全是笑,"妈!"张成下意识地叫了一声。虽然有半年时间没见面了,他还是一下子认出来抱他下车的年轻女人。"嗳!"妈显然因为被儿子认对了而有些兴奋,"小王,辛苦了,太谢谢啦!快进屋坐!""不坐了,嫂子,我得赶着回站里卸货呢,走啦!"趁着妈送小王叔叔走的空儿,张成打量着被叫做"家"的这个地方。两排平房,他以前从未见过的房子,房顶有瓦,但边上露出草,墙是泥巴糊的,有些地方也露出些草。四周是铁栏杆,中间形成一个空场。这就是九二三厂,在姥娘家时,每当他又调皮闯祸时,姥娘总是用"送你回九二三厂"吓唬他。现在看来,其实并没有那么可怕,相反,倒有些亲切。后来他大些了,才知道,当时他看到的房子叫"简易房",油田临时家属房的一种。多年后,他给女儿讲<三个小猪>的故事,讲到第一只小猪用草盖房子时,忽然想起他小时候住过的简易房,只不过多了层泥巴而已。 张成回家了,让他没想到的是,直到今天他没有再离开过这里,三十五年过去了。 他回家的那一年刚六岁,一九七七年夏季的一天。 张成回家那天着装很有特点,海军衫,就是带飘带的那种。现在的孩子肯定不以为然,但在七十年代,军装绝对是男孩子最酷的装扮。而且那时候你要问男孩子的理想,十有仈jiǔ的回答是"长大后我要当解放军!"女孩子的理想则多是老师、医生。不带丝毫功利sè彩,全是为人民服务。什么是素质教育?我认为那时候的素质教育才是最有效的,孩子们从小都有一颗为国家、为公众服务的心。 更特别的是他的胸前挂着一把枪,一把冲锋枪,一扣扳机"刷刷"冒火星的那种。这枪是二舅给他买的,特高级,让姥娘家胡同里那帮小屁孩羡慕得哈啦子直流。那时候的孩子们酷爱的游戏之一是玩打仗,分两伙,全部按军队正规编制。张成岁数小,一般情况下都只能当小兵。可自从有了这把冲锋枪,他就成了"司令"的贴身jǐng卫员,那个光荣劲就甭提了。"司令"一声令下"冲啊!"张成就扣着扳机冲入"敌阵",冲着一个敌人一通扫shè。可敌人也很倔,就是"不死",杀上xìng头的张成猛然间摘下枪,用枪托照着敌人的脑袋就是一下。"敌人"捂着脑袋大哭起来,手指间渗出血。游戏结束,都跑了,"司令"也不知去向。后来大概情况是伤者进医院包扎,普通外伤没缝针,道歉赔不是。回到家,姥娘一言未发,一手拿起斧子,然后说"过来!"张成的第一反映是姥娘要一斧子结果了他,刚想夺路而跑,又听姥娘说"把枪拿过来!"张成一下子明白过来,姥娘想砍死的是枪,不是他!张成发出类似狼一般的哭嚎,发自心底,响彻云霄,四邻六舍都以为出人命了,了解后就左劝右劝,后来冲锋枪保下来了,张成被罚扫地一周。张成也第一次体会到,原来劳动也是快乐的! 爸妈都上班去了,张成无聊地在院子四周转悠。院子东边有个池塘,挺大的,种着藕,荷叶在风中摇摆。水边有人,张成凑过去。两个人正在用绳拴着的罐头瓶捞蝌蚪。"有鱼吗?"张成问。"有,多着呢!大队养的,有人看着。"回答张成的是一个大小伙子。"小孩,你家住哪?我怎么没见过你?""我叫张成,今年六岁,我刚从济南来,我家就住那边。""噢知道了,我叫吴建军,这是建国,你俩一般大,我十六了!"友谊就此开始,这是张成回家后认识的第一个朋友,虽然相差十岁。后来张成一直觉得自己少年老成,和大他十岁的建军更玩得来,建国更像个跟屁虫。 没有朋友的rì子很寂寞,第二天吃完晚饭,张成遛达着竟来到建军、建国家。想都没想就进去了。里面有些黑,张成适应了一会儿,看到几个人在吃饭,看着张成全愣住了,估计他们以为是个胆大的小要饭的直接要到饭桌上来了。“我找你们家十六岁的。”张成也不知道怎么冒出这句话来。一家人还是没反应过来。张成又重复了一遍,这时候从里屋窜出建军,“我的朋友。”和一家人就这么认识了。 后来建军爸妈一直拿这事教育建军兄妹仨(哥俩中间还有个建红),"你看人家张成一看就知道是从大地方来的,不认生!"建国后来常拿这事说我"找人只说年龄,身高长相全省了,亏你做得出来!"我有时跟老婆吹"什么叫沟通?我六岁就懂了!""吹吧你!听说过长大后学彪的,没见过六岁就这么彪的!" 张成上幼儿园了,光成天傻玩爸妈也不放心。那时候幼儿园一律叫"阿姨"不叫老师,幼儿园也没有正规课程,以看好孩子别出事为主,以玩为主,更似欧美式教育我认为。张成仅存的印象里,幼儿园特干净,水泥地擦得亮,孩子们就在地上玩。那时候家里多是砖地。午饭在幼儿园吃,好吃,张成每顿都吃得快吐了。 张成回家后有了一项光荣的任务:看弟弟。弟弟小他三岁,因是虎年出生,所以小名就叫虎子。后来那年叫"虎子"出来一大堆,前面必须加姓、或者再加上"大小胖瘦",如大李虎、胖王虎等才能区分。 现在看,家里有两个孩子还是比较好的"孝悌",没有了兄弟姐妹,"悌"字何讲?"孔融还让啥梨?" 有人预测过,再过若干年,一对独生子女夫妻将拥有来自双方祖辈两套房、父辈两套房、结婚时一套房,加起来五套房,不用干别的,都是几百万家产。中国的房子会大量过剩,逐渐进入房价下降期,让我们共同期待吧! 怎么照顾弟弟的张成早记不起来了,就是自己脖子上挂着钥匙带着虎子玩,跟别的孩子闹时哥俩一伙,没别人时哥俩也打。而且哥俩间打得还挺频繁,连爸妈都奇怪,怎么这样呢?直到虎子初中毕业,个子超过张成,主动挑战“哥,再练练?”张成自知不是对手,假装严肃“多大了?还瞎闹!” 第三章 我要上北京大学 - 油城往事 - 大白猪老张 () 过年放假,大人忙着串门拜年,孩子们三五成群狼窜。虽然冬天很冷,但孩子们的热情丝毫不减。最好玩的是滑冰,张成家旁边的池塘结了厚厚的冰,大人孩子们都不担心会冰塌人落水,助跑看谁滑得远,即使摔个屁股镦,也是引来一片笑声。建军有滑冰车,这让周围的孩子们羨慕的要命。滑冰车是自己做的,两块三角铁为底座,上面固定好木板,一人坐在上面很宽敞,两根12mm的钢筋做成的冰插,插入冰中往后用力一撑,滑冰车“嗖”地一下滑出好远,连续滑动,zì yóu控制拐弯,那叫一个帅气。油田是重工业,钢筋、板材之类绝对不缺,管工、焊工、车工、木工行行有人,计划经济体制下,找个借口领点料、工作时间干些私活很正常不过的事。所以张成他们一帮孩子都认为,建军、建国他爸才是了不起的爹,能给哥俩做成滑冰车。 建军负责安排每个想玩滑冰车的孩子的顺序,张成总是被特别关照,不仅每次滑得比其他孩子距离远,而且次数多。有排在前面的孩子嚷开了“该我了!”建军冲着那孩子骂到“吵什么,不愿意滚一边去,让你爸给你做一个光你自己玩!”也许这就是友谊吧?张成那时候还小,大道理说不上来,但他懂得了一个道理:友谊是珍贵的,在友谊面前,规则是苍白无力的。 大年初二张成全家人要回济南姥娘家,因为初三是姥爷的生rì。因在年节里,当天只有一趟交通车去济南,全家人起了个大早,提溜着年货一路走着去车站,上了车,过节人不多,但开起车冷,冻脚,在车上来回不停地走,才能缓解脚的麻木。 九二三厂在黄河以北,去济南必须向南跨过黄河。渡河的方式是轮渡,汽车开上船,船过河,车上岸,一上一下最少得需要个把小时,这还是车不多的时候;若赶上车多人多,半天时间能渡过黄河就算不错了。 在冷飕飕中张成睡着了,被叫醒时张成先打了个喷嚏“到济南啦!”张成高兴地叫起来。一晃儿离开姥娘家已经半年了,张成有些想济南了,因为他毕竟在这里呆了三年的时间,在心里仍觉得济南才是他的家,九二三厂只是临时住所。 姥娘家是温暖的,生着蜂窝煤炉子;更温暖的是一大家子的人“大头回来啦!"大舅摸着张成的脑袋说。“大头大头,下雨不愁;人家有伞,你有大头!”大舅又当着大家的面说张成,张成这次没有跟大舅翻脸,反而觉得挺亲切的。 表兄弟姊妹到齐了,一共七个,最大的是表姐,大张成三个月,最小的表妹还在吃nǎi。两年后张成又多了一个表妹一个表弟,人多就是热闹。“按年龄排队!”表姐喊队了,下面是姥娘发压岁钱的重要时刻,每人鞠一个躬,“姥娘、姥爷过年好”“爷爷nǎinǎi过年好!”然后领到一块钱压岁钱,每个人拿到这一块钱乐得嘴都咧到耳朵根了,两眼都放着光,一块钱,能买多少好东西啊! 从济南回家张成就直奔建军、建国家,三天没见面,挺想的,张成惦记着去滑冰呢!“建军呢?”张成进门就问。“嘘,别吵,里屋学习呢!”建国神秘地说。"学习干啥?出去玩。""不行,我爸妈让他学习考大学。"考大学?张成头一次听说这个词。 张成有些悻悻地回到家,“妈,什么是考大学?”“怎么想起问这个问题了?妈没上过大学,问你爸去。” 爸正看报纸呢,“爸,什么叫考大学?建军要考大学。”爸把报纸放下,将张成揽在怀里,“你今年要上小学了,然后上初中、高中,然后就要考大学。上大学可以学习好多东西,可以交到好多新的朋友,可以去你没有到过的地方。”“上大学有这么好,爸我以后也要上大学!”“儿子有志气,但大学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上的,你要学习好,每年都考第一,就能上大学。”“爸,我要考第一,我要上大学。爸你学习好吗?”“好啊!要不爸爸怎么能在BJ上大学呢?能见到**,还能见到**。”张成知道**,也知道**,就在家强上挂着,**的头上闪着金光。 “爸,我要上BJ上大学,我要见**!”“好孩子,以后就上BJ大学,比爸爸更有出息。可惜你见不到**了,他老人家去世一年多了。”爸说话的声音有些低沉,张成不懂,张成只管高兴地喊“妈,我要上BJ上大学喽!”妈没好气地说“疯了你,过来端饭。” 张成吃完饭就窜出家门,他得把自己要上BJ大学的事儿告诉建军,这种大事象建国那样的小屁孩儿不懂,虽然他和建国一般大。 “建军,我长大了要上BJ大学,你也考BJ大学吧。”建军从桌子边转过身,面对着张成,“好小子,有志气!我是上不了BJ大学了,张成,我考不上大学,我看着书头疼,那么多人参加,20个人能考上一个,我真的不行。其实,我想当司机,就从运输大队开车,拉油管、拉大米;实在不行,先开拖拉机也行,突突突,多威风!”张成听着建军的话,张成有些糊涂了,到底是上BJ大学好,还是当司机好呢?” 命运,这是个很神秘的字眼,命中有但时运不济,事成不了;命中本没有但碰到撞大运或贵人相助,说不定也能成了事。所谓命运弄人而已。建军果然不出所料没有考上大学,而且也没有如他所愿当上光荣的卡车司机或拖拉机手,一个普通工人的儿子靠考试没有改变命运,其他的更十三不靠了。 1977、1978,中断了十年的高考终于恢复了,数十万人因为她彻底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与其说知识改变命运,不如说高考改变命运。这个指挥棒指引着中国的家庭当孩子一出生就踏上这条路,前赴后继,一往无前。 建军来找张成告别,抱着滑冰车,建国跟在后面拎着冰插,一脸的不情愿。“张成,滑冰车送给你作个纪念吧!我要去上技校了,三年后当作业工,听说作业队也有拖拉机。记着,你要上BJ大学的!”张成想哭,面对这个回家后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大他十岁的大哥。 上BJ大学是遥远的事,1978年秋,张成上小学了. 第四章 谁吃了我的半块橡皮 - 油城往事 - 大白猪老张 () 学校离家不远,一公里的路程,是油田自己的子弟学校,老师水平不一,来源多样xìng,有大学毕业分配来的大学生、有职工家属中有些文化的,老师不够就先当着的,体育和音乐因为缺老师,就从文艺宣传队和职工篮球队里挑了两个年轻人,先干着,好就留下不好就退回采油队继续当工人去。 报名那天是爸骑着自行车带着张成去的,虽然学校离家不远但张成还真没进来过,成天光知道玩了谁管上学的事,也没啥学前班上。“张成,记住了上学就走这条路,明天开始你自己走着来。”“知道了。”张成回答着,眼睛没闲着,四处瞅着。一个cāo场,挺大的,还有两副篮球架。北边好几排平房,那就是教室和老师的办公室了,张成数了一下,总共有六排。 第二天,张成背着书包去上学了,有伴,建国。张成的书包很有特点,写着八个字“广阔天地,大有作为”,这是在济南时小姨的,小姨当了两年知青,返城时背回来的,张成死活要过来,四处背着显摆,一直背回家。第一堂语文课学了10个字“**万岁!华主席万岁!”后来还学过一篇课文叫[葡萄架下],写的也是华主席当年的故事,大概是说华主席带兵的时候,大夏天经过老乡们的葡萄园,大家又累又渴,但是在华主席的带领下秋毫不犯。反正,当时张成他们特佩服华主席,头上就是成串的葡萄,忍住不摘,那得多伟大呀!张成望着教室正前方黑板上方挂着的h**和华主席像,打心眼里敬佩。 开学半个月,发生了一件事,张成的文具盒丢了,张成沿着放学的路一直找回学校也没有找到,文具盒是从书包底部的一个窟窿里溜出去的,书包从小姨那里传到张成手里,已经挺旧了,原来的一个小洞逐渐变成一个大窟窿,还没来得及补。张成很害怕,挺晚才回家,怕挨打。出乎意料的是,爸妈没打也没骂他,叫他洗手吃饭去。晚上,他听见爸妈说“书包太破了,明天给他买个新的吧。” 过了没几天,张成班里出了件更离奇的事,一个男生放学去茅房,课本从同样破旧的书包里掉出来并且直接掉进了坑里。那孩子拿棍子好不容易把课本捞出来,吓得大哭不止,这可怎么办呀!张成一班人经过商量,想出了主意,先把沾上屎的部分用纸擦,充分发扬不怕脏的jīng神。擦得差不多了,可书还是湿的,有人出主意,用火烤干。立刻有人跑回家拿来火柴,大家就地敛了些树棍之类,点着火,用树棍挑着课本就烤起来。别说,这办法真管用,一会儿工夫,烤干了。可惜火候没把握好,瞬间课本烧着了。马上一班人又改成救火,所幸只烧了小部分。 第二天上课,这位同学一掏出课本,一翻动,老师的鼻子就皱起来了“哪里有股臭味?你们闻到没有?”那还用说,全闻到了!老师最终看到了那本惨不忍睹,气味独特的课本,真有些苦笑不得,不知应夸奖这位同学的学习jīng神,还是应该连人带书一块扔到外面去。最后,老师从上年级的学生手里给这位爱学习的同学借了一本旧的,并嘱咐他“回家让你妈把书包给你好好缝一下,可不能把书再掉茅房里!” 谁家也不富裕,全班就没几个新书包,1978,谁也不笑话谁! 张成那天走进办公楼,忽然感到同以往不一样,门卫换成两位女同志了,而且其中一位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可一时又记不起来了。走进办公室,张成仔细地回想,难到真是她?张成脑海里浮现出一张稚气的脸,扎着两个小辫,挺漂亮的一个小姑娘,同桌的你,一年级的,二年级就转学了,后来的同桌长得的确不好看,让张成好一段时间若有所失。 记得一天早上,同学们都在掏书拿本准备上课。同桌打开文具盒,张成的眼睛登时就直了,文具盒里有一块白白的,长长的、包着塑料纸的橡皮。张成在商店里见过,直勾勾的眼光让售货员以为张成要把它偷走。真好看,张成没奢望买下它,5毛钱,太贵了!张成的橡皮3分钱,硬、擦完字后有黑印。 “我看看”在征得同意后张成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块橡皮,真软和,张成把手在衣服上蹭了蹭,生怕把橡皮弄脏了。张成在本子上用铅笔划了一道,用橡皮轻轻擦了两下,真干净,没有黑印。张成爱不释手,把它放到鼻子上闻了闻,香!张成狠狠吸了口气,太香了!不由自主地、鬼使神差地,张成把橡皮放到嘴边,咬了一口。真的没使劲,轻轻地一小口,橡皮竟然变成了两块。张成傻了,同桌先是一愣,然后爆发出小狼崽才能发出的嚎叫。 课是没法上了,张成去了班主任办公室,同桌也去了,在老师的劝说下,嚎叫改成了抽噎。“怎么办,张成!”张成早傻了。只要不叫家长,不赔,让张成干什么都行。那时候的老师就是理解学生并且会做思想工作。“王雁,你看这样行吧?橡皮已经两半了,你先把一半存起来,就相当于有了两块橡皮。当然,张成有错不能原谅,就罚他扫一个星期教室,你看行吗?”那孩子哭得跟个泪人一样,当然老师怎么说就怎么办了,那时候的孩子谁不听老师的话! 扫一个星期的教室算什么,只要不让赔钱,就是扫一个月、扫一年都行。 敲门声打断了张成的思绪,一上午张成有些心不在焉,下班了,张成走到办公楼大厅边,特意停下脚步,她还在,按照要求,上下班门卫是需要立岗的。张成慢慢地走到门口,试探着问"王雁?""张成,真的是你,还和小时候一样,没变!" 没变,其实真的什么都没变。 “明天你是否还想起,问我借半块橡皮?"这首歌是怎么写出来的,高晓松当年也和张成一样,吃掉了有蛋糕味的半块橡皮?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