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逃 难 - 洛仙 - 浮云深处 时值乱世,君昏臣庸,纲常错乱,忠良之士频遭祸害,龌龊小人却步高台,连年天灾**却苦了天下百姓。 洛水,历史长河,流传过无数动人传说。洛水,母亲之河,养育了千万朴实儿女。 洛水城,一方重镇,位于川蜀与中原之间,兵家必争之地。 昔rì洛水,商旅云集,铺面林立,烟花柳巷,何等繁荣。 今rì洛水,官匪横行,民不聊生,残墙碎瓦,早不复当年鼎盛。 洛水至中原的官道之上,无数百姓扶老携幼,推车赶马,从洛水方向往中原平静之地迁徙。众百姓身后,洛水城遥遥相望,远观城内,烟气升空,乌云笼罩,更似有金蛇乱舞,噼啪作声。 洛水城受战火所累,已然是废了。 ※※※※ 镰月遥挂夜空,几朵浮云时不时遮住月光,又慢慢隐去,清冷月光静静俯视着苍茫大地。 官道旁坐落着一片小树林,林内歇息着一彪车马,人数约在数百人左右,乃是洛水城逃难的难民聚集在此,升着数堆篝火,围坐在此歇脚过夜。 篝火照耀下,火光忽明忽灭,照着众人脸上亦是yīn晴不定,一片沉重之sè。又有谁愿意离乡背井,抛弃故土远赴他乡呢?若非时势所迫谁又羡慕一个居无定所行踪飘忽之人,除非此人已是心无牵绊的大罗神仙。 一个文士装扮的中年汉子低叹一声说道:“如今何去何从,大家商量一下拿个主意。” 边上一人接口道:“方大哥说怎样就怎样,我没意见,我这一家五口人是跟定了大哥的。” “不错!” “方大哥为人我是佩服的,见识比我等大老粗可高多了,决不会坑了大家。” “…………” 又一面容稍老之人冲大家摆摆手,示意安静,“既然大伙都这么说,那就方伯言老弟出个主意。”此人说话自有一股威严,众人均静了下来。 那中年汉子忙道:“各位太抬举在下了,我虽读过几年书,可也没多大见识,诸位让我出个主意,只怕有负大家期望呀。” “有什么话就直说,就算有不妥之处,我们也不来怪你。” “既是如此,那我就说说自个的想法。大家流落在这里,什么原因也不我再加解释。想我们父辈辛辛苦苦花了多少心血,才在洛水城有了一个安身立命的所在,若是天下太平,我们这些后人托庇祖上洪福到也有个好归宿,可惜方今天下,妖魔丛生,人心惶惶,浩劫将至,已容不得我们安享太平。今rì我们离开洛水迁往他处,保不定他处又成今rì洛水,到那时却又要东奔西走,如何是个了局。我思量这天下大事分分合合、合合分分,太平久后有纷争,纷争之后有太平,似yīn阳调和循环不息。倒不如,值此纷乱之时选择一山清水秀之地,休养生机,静待劫难过去,待太平之rì到时,大家再一起或回故乡或另觅富饶之地重持家业,不知如此可好?” 方伯言一席话说完,众人大都默默点头,自思确该如此方能躲过劫难。 又一高胖汉子,满脸横肉,哼一声站起,大声道:“方大哥所言确是当差不差的,只是我又听得乱世出豪杰、时势造英雄,这本是大家轰轰烈烈干一番功业时候,如何要效仿一些山林隐士、穷酸腐儒,躲入深山老林里过活。”几个雄心不息的热血青年立时附和起来。胖汉子脸有得sè。 方伯言尚未答话,身旁一个黑个子笑道:“王兄弟好气概啊。嘿!……不知是谁在洛水城中初见那些妖人,连刀都举不起来,就剩白着脸在那抖了,莫不是王兄昔有隐疾,正好当时犯了羊角疯?”边上众人一阵哄笑。 王胖子又羞又怒,忙骂道:“郭老二你放屁!我王大海是胆小怕死之人?杀人放火我怕过了?!豺狼恶虎我也怕了?!还是我本事不如你?哼……要说那次……那次……那妖人简直混蛋,故意打听着我王大海怕蛤蟆,居然冲我放只大癞蛤蟆过来,我自小就是怕那东西的,又是那么大一只,恶心呀,现在想想都有些后怕……”说完话,仍是面有余悸,似乎当时惨景仍然历历在目。 这次却谁也没笑话王胖子,以蛤蟆咬人这种匪夷所思之事本来颇为可笑,但众人默然之后的脸上,却挂着王大海同样的表情,恐惧与惊骇交替的表情。 这种事是真的,所以并不可笑! 不只是蛤蟆,蛇虫虎豹几乎样样具全,它们张牙舞爪,摧人xìng命,残忍之极毫无怜悯之心。 它们只有一种人不杀,就是它们的主人,这些驭使它们的主人如同地底深处冒出来的幽魂,带着野兽大军疯狂攻陷了洛水城。 原本传说中的故事居然真的出现在洛水城军民眼前,除了逃跑,没有办法可想。 它们从不需要俘虏,只要尸体,可供野兽果腹的尸体,它们的出现就是带来鲜血与死亡。 暂时的沉默,篝火燃烧,枯枝在火中炸响,点缀着片刻的宁静。 那个老者深吸一口气,似乎下了某种决心,说道:“伯言所言确是至理,我等俱是凡夫俗子,何来神通对付那些凶徒猛兽,今rì保命尚且不足,若是争强斗恨,一发把命也搭进去,功名富贵转眼成空。”说完,看了看王大海。 王大海一拱手,淡淡道:“刘大哥既是如此说,我自是随着大家一起走,况我娘身体多病,经不起风浪颠簸,有一处安静所在颐养天年,让不孝子略尽孝道,也是不错。”语气中颇有意味索然之意,似乎不甘就此老于山林。 刘老又转头对方伯言道:“伯言贤弟不知有何话说。” 方伯言只得道:“刘大哥,王贤弟,各位兄弟,我等之力自无法敌过这些妖jīng猛兽,但天下间自有各处能人异士、隐世高人去应付,何劳我等cāo心,只要能找到理想之地,必能够安身保命逢凶化吉。” “不知有何处地方可供安身呢?”一人问道。刘老亦道:“不知贤弟认为那处我们可去?” 方伯言羞涩一笑道:“这……,小弟也不知何去何从,不敢乱拿主意,故而才要大家商议,然后再定行止。” 一时众人议论纷纷,有说这山好该上山,有说那谷好该入谷,也有说深山老林不过是险山恶水何好之有,纷纷嚷嚷未有结果,倒把原本安睡的妇孺吵醒了不少。议论之声更盛。 方伯言身旁不知何时已站了一个少年,睡眼惺忪,漠然望着尚在纷扰的人群。二人相貌相似,当是父子无疑。 一辆马车的车帘一掀,一个略显庸懒之sè的美貌少女往众人议论的地方看来,随即眼睛一亮,忙忙的理了理鬓发,从车内钻了出来。 “咦?!颜妹,你还不睡去,明早又要赶路的。”少年回头有点惊讶的看着刚跑来的少女关心的道。 少女甜甜一笑道:“你不也没睡吗,我看你也在这,就过来看看了。各位大叔大伯好jīng神呐,在吵什么呢?”接着转头看着人群。 少年道:“正商议我们何去何从,因意见不和,在此争论。” 少女忙道:“意见不和?难道要分开来各行各路吗?我爹怎么说,方大叔又说要上那了,我去跟爹说,让他跟方大叔一起走,爹要不答应,我和娘就不跟他去。” 少年心中一热,笑道:“也不是各行各路,只是想统一意见,看往哪处去比较好,等定了行止还是要一快走的。” 少女呼了一口气,捂着胸脯道:“以为大家散伙了呢?到吓我一跳,还好……” “还好什么?说给我听听。”少年似笑非笑,半打趣的说道。 “哼!”少女脸一红,啐了一口,跑到一黄脸中年人身边,神态亲热,依偎身旁巧笑嫣然的望着诸人议论。 一朵乌云刚好遮住清辉月光。 一阵风若有若无缓缓吹过。 林中树叶微微传来沙沙声,几只夜鸟突然惊叫着从歇息处拍翅远飞,消失在黑暗中,翅膀急扑时的“卟卟”声清晰的传入在场诸人耳内。 众人呼啦一下全站了起来,刘老沉声向郭老二道:“今夜是谁值勤。”郭老二忙道:“是我大哥郭老大、李麻子,还有赵丙赵亮兄弟,分别看守着林子四周,刚才还传过话来说一切正常。” 方伯言皱眉道:“似乎不大妥当,刚才一阵风有点奇怪,虽不大却yīn气森森侵人肌骨,隐约有淡淡腥臭,故连夜鸟都被惊飞,恐怕――这是妖气!” 众人本就怀疑,听方伯言如此说,立有数人把兵刃都拽了出来。气氛顿时紧张。 刘老转头吩咐两个后生“通知老弱妇孺全都躲到车辆上去,做好随时撤离的准备,郭老二,你带两个人到外面看看,有个风吹草动马上传话。”郭老二忙答应一声,带两个庄稼汉,提着砍刀往前摸索行去。 三人背影渐渐迷失在黑暗之中。 众人悬着的心尚未放下,突然,“啊――”一声凄厉惨呼遥遥传来,寂静深夜,听来十分刺耳,余音未消下,惨呼声尚在天际回响。 车辆所套骡马受其惊吓,纷纷喧嘶不已,四蹄乱蹬,一片混乱。 众人迅速撤至车辆两旁,弹压惊马,凝神戒备。 妇孺中胆小怕事者都被惊吓的轻声涕泣。 前方人影忽闪,黑暗分开,正是郭老二等人,但见三人面容变sè发足狂奔,遥遥对着诸人大呼:“妖兽!是妖兽!快跑啊!我大哥已经……”话未说完,在其身后yīn影里忽然空气振动,“呼”的一声,一只硕大灰毛蝙蝠直冲出来,腹下两只银勾铁爪一把抓住郭老二头颅,转翅翻身,提着郭老二身体复往黑暗中钻了进去,随即黑夜里又传来第二次惨呼之声。余下二人连滚带爬,往人群这边狂奔。 火光映照下,众人将刚才一幕看的清清楚楚,只一转眼一条人命已不复存在,甚至连抵抗都没有。 数个手拿弓箭之人朝黑暗中shè了几枝劲箭,箭镞飞去尤如石沉大海。 第二章 杀 戮 - 洛仙 - 浮云深处 方伯言大呼道:“大家快上马,妖兽尚未尽到,我们快走。” 一语惊醒梦中人,众人急忙回各自车辆,吆喝声响起。刚待起行,从远方相续传来三声惨呼,看方向正是黑夜值勤的另外三人。本待起行的车辆又都停了下来,众人面面相觑,脸如死灰。 刘老此时在匹骏马之上高呼道:“各处车辆围拢起来,准备迎战,我们杀出去。”王大海亦高喊:“各位乡亲父老,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奋起一击,跟这班畜生拼了。”在场诸人齐声响应,准备决一死战。他们均知妖兽残忍,不是它死就是我亡,前rì洛水城陷时,但凡没跑的,就无一人能活着从城内走出。 必死之心激发的就是盖天豪气。但凡有点气力的男丁、妇人均从车上下来,连菜刀、钉耙都亮了起来。那个少年手拿一把匕首随在其父身后,一脸苍白下望着前方。也不知眼神中究竟是生的渴望?还是死的恐惧? 一众车马在内,持刀舞剑之人围护四周。 愁云惨雾笼罩着整片树林。 忽、忽、忽……,四周陆陆续续从黑暗中蹦出来几头恶狼猛虎。空气振动之声又起,数只蝙蝠、秃鹰在夜空中现出形迹。一瞬间,风声大作,腥臭四起,无数猛兽从林深黑暗处冒出,忽嗤嗤声响不绝,猛兽身后又缓步走出几十个高矮不一面目狰狞的妖人,将这一行数百人围的水泻不通。 刘老长叹一声与方伯言对望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绝望之sè。 众妖兽围住诸人却不厮杀,只是低低咆哮。 正疑惑间,眼前群兽一分,显出一头大青牛,青牛硕大,牛角向天,双目血红,朝天鼻喷着粗气,牛背上端坐一人,脸如黑铁,耳挂金环,背后一把阔剑,一手持一面小黑旗,一手托一大铜鼎,缓缓越众而出。 方伯言只道此人要前来答话,忙向前数步道:“不知诸位何方神圣,因何不肯放过我等区区小民,杀戮之心过重,不怕遭了天谴吗?” 对过黑汉冷哼一声,也不说话,举手中小旗迎风一摆,呼拉一声,小旗见风就长,转眼长至三丈来高,旗风飘摆,旗幡上绣着一个大大的“魂”字,黑底白字,十分刺眼,又一抬手,大铜鼎挟着狂风“咚”一声砸在场中空地,鼎口朝天,压的尘土飞扬,铜鼎落地同时,大旗飞起直直插在铜鼎正中。旗鼎一体,迎风招展。 诸人看着眼前一切,不明所以。 只是这黑脸大汉脸上却浮起了一丝讥笑,讥笑中似乎还有一丝残忍,巨手一落,冷冷道声:“杀!” 刹那间,狼嘶虎嚎声四起,声震四野直冲云霄,周围猛兽齐向zhōng yāng人群冲去,连空中蝙蝠、秃鹰亦俯冲而下,发出一声声嘶鸣,揪人心肺。 刘老对着己方诸人历声道:“今rì有死而已,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举手中刀一摆,“杀呀!” “杀!” “杀!”…… 众人各亮刀枪奔涌而出。这数百人不比寻常百姓,均习过刀剑之术,古时民风强悍,多习武防身,在乱时尤甚。 扑前的数只恶狼尚未冲到人群跟前,羽箭破空声中已翻到在地,更多豺狼饿虎越过尸体迅速扑来……。 双方相撞,杀声震天,数十蓬血花在相撞瞬间泛起,如烟花绽放,染红了剑锋刀刃,染红了尖爪獠牙。受血腥感染,双方厮杀更趋惨烈。 王大海使一柄披风大砍刀,力猛刀沉舞动如风,狼豹体形稍小者,一刀碎骨,刀刀夺命,倒真似除蛤蟆外我怕谁来的一副英雄气概,杀的xìng起,喝喝连声,搁倒了十来头猛兽。 刘老与方伯言左右倚护,各持刀剑,其势明显不如王大海杀的痛快,原是那方伯言系文人出生,没习过几天武,若非刘老照拂早已毙命,倒是身后其子,临危不惧,得空专用匕首插兽要害,一击不中即刻远遁。 不时有人发出惨呼之声,只是谁也顾不上谁,谁也不能逃跑后退(也无路可逃),身后就是妇孺车辆,鲜有还手之力,若让这些猛兽冲入他们之中去,只能是一方倒的屠戮。所以只能挡!用血肉用尸体挡在车辆外面!可是没多久,维持的阵形就被冲的七零八落…… 少年又一刀插入一只尚在挣扎的恶虎额头,刚待拔出,身后一阵恶风起处,一只大蝙蝠展翅呲牙咧嘴冲来,疾如风雨,竟来不及躲。少年牙一咬,返身抽刀直撞入蝙蝠怀里,挺匕首贴身刺了上去。蝙蝠发出凄厉尖嚎声中,匕首已直没至柄。一击得手后,少年yù待抽身后退,骇然发觉蝙蝠腹上两只铁爪已牢牢抓住双肩,尖爪锋利已深嵌入肉,肩头鲜血已然渗出。蝙蝠虽是受了重伤,只是一时不死,扑扑声空拍翅膀却飞不起来,又不肯松开铁爪,倒带的少年跌跌撞撞,几yù摔倒。 “扑通”一声,少年终是与蝙蝠一起摔倒。少年正庆幸这畜生终于力竭,方要挣扎起身,蝙蝠突然厉声尖叫,双爪用力猛扯,蝠头前仰,张开血盆大口咬了过来。蝙蝠口中腥气喷出,腐臭难当。少年受拉力所迫,刚爬起的半个身子反向蝙蝠扑去,竟是送羊入虎口,躲不掉了! 急中生智,少年急腾出一只手架在身前,蝙蝠这一口正咬在手腕上,一人一兽复翻倒尘埃。 蝙蝠的尖利獠牙深深嵌入骨肉,再不肯松开半口,少年伤口处鲜血,如泉涌般冒了出来。而对面蝙蝠却两只圆眼泛着微红,狠狠盯着少年。 少年右手被咬只觉痛入骨髓,几乎昏晕,忍不住呻吟出声。更骇然的是,蝙蝠咬着手后,居然伸出长舌不停舔食手腕冒出的鲜血,且吧嗒有声,甚有滋味,似乎这xìng命相博不过是为了这一点鲜血入口。 挣又挣不脱,握住刀柄的左手越来越无力,只觉全身的气力正顺着右臂的鲜血被蝙蝠一丝丝舔走。少年有些绝望了,已经模糊的眼光中看到,自己父亲正浴血奋战,王胖子大叔全身鲜血,尤在大笑杀敌状似颠狂,周围的人或战死或兀自搏斗,尸体已躺了一地,好像李大叔就躺在不远处,满脸血污,一双眼无神的睁着,早已一动不动,他的腹部竟已被剖开,花花绿绿的肠子流了一地。到处有呻吟哭嚎声,后方车辆已传来妇女孩子的惊嚎哭泣和猛兽的嘶嚎怒吼,看来这场战斗终究是要输了,自己这些人就将为野兽果腹。 忽觉右手又一阵剧痛,神智也被这阵剧痛痛醒过来,双目睁开,只见抓着自己的蝙蝠一阵抖栗,双爪居然松了开来,留下双肩两个血洞,兀自向外淌着鲜血。蝙蝠的双眼依旧圆睁,只是已无神采,狰狞血口张开,尖利獠牙上还残留着斑斑血迹。 少年惊讶的看着这个变故,发现蝙蝠头上一个小孔正汩汩冒出鲜血,正是这一致命伤让这头畜生彻底的停止了挣扎,在蝙蝠尸体旁边,一双白边镶红绣鞋出现在眼前,鞋子似曾相识,还在微微颤动。 这本来是一个需要人保护与怜惜的弱者,需要鲜花和柔情的女人,但是今时今刻,面对鲜血和杀戮,她却奋勇挺身,拯救了别人。救人的正是那个少女。 少女满脸都是骇sè,酥胸起伏呼吸急促,全身都在抖栗,双手却紧紧握着一把正在滴血的剪刀,就这样站在蝙蝠尸身旁边。 是她用了从未用过的勇气与力量,将一把用作女红的剪刀扎入了猛兽的头颅,连她自己都不能置信。 现场杀声震天。 屠杀在继续。 青牛背上的黑脸汉冷眼旁观,在他看来这只是众多场景中平凡的一幕,且就要落幕! 黑脸汉一伸手,反握背后阔剑缓缓抽出鞘来,宝剑泛着银光、冒着丝丝杀气。 黑脸汉挺剑,剑尖遥指铜鼎大旗,口中默默低吟,吟声中一道红光突然在鼎中亮起。红光沿旗杆上升,在大旗正中魂字上停住,诡异的慢慢隐去。 黑底白字的大旗渐渐变成黑底红字,“魂”字颜sè呈血红sè,娇艳yù滴,似有鲜血在魂字内流淌。 狂风突然静止,席卷上天的枯枝烂叶纷纷从空中坠下。 旗顶黑气升空,yīn风突起,更猛烈的yīn风以旗鼎为中心,旋转呼嚎着向四周扩散,枯枝烂叶复又吹扫上天,盘旋飞舞。 yīn风席卷了整个战场,所有未亡之人都打了个冷战,众妖兽似听令般如cháo水退去,只留下数十幸存之人一脸错愕,不知应是高兴还是悲哀。 现场尸横遍地,一片狼藉,篝火已不知何时被践踏所灭,劫后余生之人依偎一起,几辆未破大车成了他们唯一的依靠和希望。车在人在,车破人亦亡。 yīn风肆虐。幸存之人皆凝神向场中大旗望去。 大旗猎猎作响,腾的“魂”字红光一闪,靠着铜鼎不远处尸堆里,几缕清烟升起,飘飘荡荡被大旗吸了过去,红光连闪,更多的烟气似从地底冒出来一般,晃晃悠悠向大旗靠去,yīn风中隐隐传来鬼泣哀号之声。 随着大旗红光闪动,鼎内似有物召唤,缕缕清烟被铜鼎吸扯进去,化为淡淡红光渐渐凝结成形。 众人大惊,这旗诡异无比,分明是吸的亡人魂魄,yù集魂魄不知何用。刚才所飘清烟多半就为厮杀中殒命之人魂魄,尚未落入九幽地府,却被此旗强行拘了来。若魂魄被人所控,则与一切轮回转生无缘,尚不如孤魂野鬼来的zì yóu,既无来世,还谈什么十八年后又一好汉呢。 方才一场大战,诸人早已是筋疲力尽,再观此景,直要惊骇的心志崩溃了。这一群不知从哪里来的歹人,其诡异凶残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哪里是自己这些人所能匹敌。 刘老泪流满面,仰天高叫道:“天哪!你做事不公枉为天!我等俱是庸碌之辈,何曾触犯天地神灵,却要遭如此报应。”言罢摇摇yù坠。 方伯言扶住刘老,对余下众人厉声道:“今rì必死,不如舍此残生奋勇向前,打碎这害人邪物,如此这般,我等或能存其魂魄再图来世。”复持刀竟向铜鼎走去,王大海赞道:“男儿汉当是如此!‘迈步紧随其后,余者皆神情坚毅不发一言,缓缓跟出。 刘老强忍悲痛,心思也只得如此,跟在众人身后蹒跚亦行。 受伤的少年与一众年幼同伴与妇孺均在后厢车内观看,初时看的毛骨悚然,现如今见大人们英勇赴死,心里如要滴出血来,yù舍身同往只恨伤重在身力不能及,而且受伤回车后,有一只手抓着自己的手再不松开!几位妇人更是呼天抢地几yù昏厥。 青牛背上黑脸大汉瞧着这数十伤残之人,不禁哑然失笑道:“看尔等倒也有些骨气,难得难得,罢了,不如本堂主亲手送你们一程。”话完把牛一催,就yù动手。 王大海急对方伯言道“我去敌住此人,方大哥速带人毁了妖旗妖鼎,保重!”深看一眼众人,举刀就向青牛迎去。方伯言知非争辩时刻,也由不得选择,率众人向铜鼎急步赶来。 黑汉捏决拔剑,道声:“起!”宝剑竟然平空飞出如流星赶月直奔王大海袭来,王大海大喝一声举披风大砍刀硬磕宝剑,只道这把剑如今脱手飞来,被自己这一磕,不知得飞哪里去了,自己有这点蛮力还是信得过的。 宝剑飞至半途银光忽起,灿烂光华晃人双目,王大海首当其冲,只觉银光耀眼不知宝剑飞往何处,却又如何磕得到宝剑,急收刀横挂胸前yù封门户。 “当”一声金属交击声响,王大海大叫一声,手中刀已碎,破碎刀刃片片飞散如银花洒落,只余半截刀柄在手。宝剑所化银光已贯胸而过,带出大蓬血雨后直追方伯言诸人。王大海目瞪口呆,口角流血,望着胸前大洞,哀叹一声直直倒下。一缕白烟从尸身升起慢慢向铜鼎飞去。 方伯言诸人尚未赶到铜鼎处时,飞剑已至。见王大海如此下场,谁都不敢用兵刃硬架,众人发声喊,全闪在一旁。飞剑“嗖”一声直插入地下去了。方伯言虽悲王大海之死但还是心中一喜,庆幸此妖人虽然一剑厉害,可宝剑脱手已不足为患,高喊道:“兄弟们快动手,砸了妖鼎!”数个冲前之人已举起手中刀就要砍旗。 突然脚下毫光大起,地面竟有无数小孔张开,孔开处银光暴亮,随之无数飞剑激shè升空,浩如繁星,人力根本无法抵挡,数十丈范围内不知有多少飞剑升空,不知有多少血花绽放,几十人全部被笼罩在冲天剑雨之中。 剑光终于消失,只余空中悬着一柄银光闪闪宝剑,正是黑汉shè出的那一把,此刻竟已在天!许是饮了血的缘故,银光中带着微红。 几十人轰然倒地,倒在血雾之中,血雾被yīn风吹拂慢慢散去。 几十人被一剑尽诛,死的惨烈! 血雾渐消。却有一人站在当场!―――是谁能经万剑穿身而不倒!? 竟是刘老!原是因伤走的慢了,赶到半路时众人已被罩入剑气之中,自己却因此捡了小命。剑气消去走入血雾中才发现众人已经丧命。 望着成片尸体,刘老大哭出声,跪了下来,“各位乡亲兄弟!你们去的好惨那!唔……唔……”后方车仗内亦是哭喊声一片,更有几个妇人当时就晕了过去,数刻前还是活生生的亲人现已yīn阳两隔,谁能不痛心yù绝! 黑旗飘飘红光闪动,数十缕白烟又被吸入铜鼎! 黑汉摆手一招,宝剑飞回重插剑鞘。边上cāo纵群兽的一众黑衣人忙献媚道:“武副堂主神技惊人,真乃当世神人,功成之rì,必可高升。”数十黑衣人均称颂起来,媚词如cháo,似乎黑汉已经当上了堂主,颂扬声中夹杂着一大群野兽低伏呜鸣。 黑汉在青牛上哈哈大笑,自思此一招当真使的挥洒自如,听得属下称赞也自高兴,笑道:“此雕虫小技耳,不值一提,待血灵珠数目齐备,邀功请赏之rì我请兄弟们喝酒,哈哈……”众黑衣人又是一阵欢笑。 黑汉一指余下车辆道:“尽快完事,老规矩办!余者一个不留!” 众黑衣人领命齐拽凶器向车仗杀来。 刘老此时如泥雕木塑般呆呆跪地,口内自言自语,对叫杀声听耳不闻。 车仗内妇孺子女既悲又惊,纷纷爬出车外准备逃生,可惜四处生门已决,根本无路可走! 少年在少女搀扶下兀自靠车喘息,泪水已模糊了双眼,两人的手依然紧握在一起。也许面对死亡,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会格外的短,短到原本不敢或不能做的事现在只要想到就会去做、努力去做。几位母亲抱着半大孩子,把孩子的头深深埋入自己的怀里,也许当刀光闪过,孩子既不会有恐惧也不会有痛苦。 黑衣人已冲到,剑光下一对母子凄惨倒地,母亲的尸身压在孩子的上方,似乎生怕孩子又受到侵害而要竭力保护他。一个年轻姑娘却被黑衣人jiān笑的拉在一旁,未下杀手。 一个黑衣人冲到跟前,yín笑着就拉少女手腕,恶狠狠道:“你给我过来!”少女惊叫一声挣扎不从,却另一只手拉着少年,死都不肯松手,黑衣人大怒,刀光劈下,直奔少年。 少年眼看着刀刃向自己面门扑来,刀刃闪着寒光清晰可见,刀刃甚至有部分残缺,也不知残缺是因为兵刃格斗,还是屠戮生灵,来不及想…… 刀风呼啸! 时间就会作弄人,让你高兴,让你悲伤,早到一刻也许你会躲过劫难,晚到一刻你会错过今生! 时间就在这刻停留,刀风已止,刀刃依旧悬空……。黑衣人双眼直瞪,不可思议的盯着少年。 少年什么也没有做,他根本有心无力。黑衣人无言倒下,倒下时头顶正中一丝鲜血喷洒上天,如落小雨,红雨,洒了两人一身。 无数蓬小雨升起洒下,夜空中蝙蝠、秃鹰纷纷哀鸣坠地。 惨嚎声四起,只是这次换了是黑衣人所发。原本杀来的众黑衣人纷纷后撤。 青牛上黑汉暴喝道:“什么人胆敢阻我神教行事!?让你死无葬身之地!”银光一闪宝剑在手。 半空中一声娇叱:“邪魔歪道伤天害理,人人得而诛之,纳命来!”无数道蓝sè剑光泻下,血光中黑衣人四散惊逃。 一个红衣女子从天而降! 此女子面如秋水微浮煞气,衣襟飘飘踏足虚空,月光沐浴下如九天玄女下凡般动人心魄。似乎连她亦被现场惨像而激怒,出手毫不留情,剑光闪过必有黑衣人喋血惨呼。 黑汉既惊且怒,大喝声中人飞剑起,直奔红衣女子袭来。银光闪亮奔袭上天! 红衣女子使手中剑劈下,蓝光闪耀直压下来。 剑光相迎,银蓝相接。空中一声巨响,震人耳鼓。 黑汉倒翻而下,身躯着地一阵摇晃,双足入地陷下有一尺深厚。 周围黑衣人刚才被杀了个措手不及,此时回过气来,急忙忙驭兽的驭兽、御剑的御剑,把半空缓缓落下的红衣女子团团围住。黑汉方才拼剑吃亏,更不答话,倒飞回青牛背上催牛就来厮杀,余众一涌而上明显一个群殴之局,刹时刀光剑影虎嘶狼嚎,倒把车旁残生之人忽略一边。 蓝光飘忽、红影飞旋,如鬼魅、如虚幻,每次出手必见血光,明明就在眼前,兵刃劈下、兽爪横拍,却仙影缈缈不知所踪,她是如此从容,直如仙子练剑飘逸轻灵。群兽群妖眼中所见尽是虚幻,却偏偏幻影剑光夺人xìng命,人兽混轧下刀枪无眼兽爪无情,倒成了妖人自相践踏。 黑汉见如此不是办法,一咬牙催牛撞开数个倒霉鬼冲出战圈,冲着红影一阵冷笑,暗道:“有这么多人与你陪葬倒便宜了你。”复祭宝剑,银光暴盛,几乎比刚才那一剑亮一倍,飞剑化道银弧恶狠狠往人堆内插落,战圈内数只猛兽为银光所压立时成为数堆烂肉。 银光破肉直落,隐入地下! 少年大惊,也不管那女子是否能听到,急忙大呼道:“小心地下!” 十几个黑衣人再也顾不得围杀红衣女子,当银光消失时已纷纷散开,只留下猛兽依旧猖狂撕咬,毫不畏死。 少年不禁心中懊悔,只道黑衣人听到jǐng告反倒逃跑了。 地面轻颤,蒙蒙银光从地表慢慢泛起,渐渐笼罩了数十丈方圆。红衣女子依旧出手毫不留情,对脚下异变漠不关心,红衣灿烂,不知是否鲜血妆成。她的目光饱含着无尽杀意,是憎恨?是仇恨?还是嫉恨?……如果出现那刻她是仙女下凡,那么现在,她则是一个女罗刹!一个只知杀戮的女魔头! 地面突裂无数亮孔,如繁星之夜。本是月夜,如今乾坤倒置,满天星斗黯然无光。 银光暴盛,裂地而出,剑雨激飞!……。 蓝光忽闪,如天际霹雳一闪而没,红衣女子手中之剑升腾起无限蓝光遮住全身,身形完全消失在蓝sè光幕中。 第三章 归 隐 - 洛仙 - 浮云深处 “人剑合一!”黑汉与数个黑衣人齐声惊呼道。 嗖嗖声不绝,无数猛兽被剑雨洞穿,血孔朝外喷着鲜血,未死的猛兽尤如未见依然前赴后续向蓝光猛冲,可是即刻就被剑雨穿的千创百孔倒地身亡。难怪乎它们会成为他人争斗的先驱,完美的凶徒,因为它们没有恐惧,没有悲伤,没有怜悯,只有一味的博杀,虽然这也不是它们的本意。 银光未消,猛兽惨嘶怒吼声已绝!血浪翻滚,渐渐向四周晕化,浓浓血雾中蓝光依旧耀眼! 观阵的黑汉脸已变sè。这毕其全力的一击,难道劳而无功么? 银光将消未消,黑汉猛一拍青牛角,青牛狂吼一声疾冲蓝光。四蹄翻飞,牛角森森,这一撞之力足可开山裂石。 牛冲至半途,黑汉脚踏牛背腾身飞起,亦向蓝光上空飞去。 银光消散,上空银剑成形,一只巨手一把抓住剑柄,黑影凌空正是黑汉。“看你此招是否也挡的住!”大喝声中黑汉如泰山压顶般握剑劈下。奔腾蹄声中青牛亦到,撞入蓝光! 震天巨响滚滚而来,如夏rì惊雷炸响。一股巨力从蓝光处扩散刮起无数道狂风,狂风凛冽如刀横扫整个修罗场。叶飞枝摧,本已稀疏的树林只剩枝干屹立,宛如隆冬腊月。 风渐止,落叶缤纷。 蓝光消去,红衣女子仗剑而立,冰冷的脸庞更添苍白。 青牛倒卧,牛角尽折。黑汉脸上难得的抹过一丝红晕,鲜血却从嘴角溢出。 两厢对视,只是高下已分。 旗鼎依然耸立,无数冤魂已尽收鼎内,红气蒸腾中鼎内一颗红珠缓缓升起,在鼎口半尺高处旋转。 “呸!”黑汉吐出一口污血,“嘿嘿!不愧是昆仑门下弟子,果然有些手段,今rì之耻来rì必报!”说罢转身奔铜鼎,就yù拿鼎中红珠。 “你有这个机会吗!”红衣女子冷冷道。 一声呼哨,侥幸活命的十来个黑衣人齐往黑汉处聚集,显然鼎中红珠十分重要,当是此行关键。黑汉伸手cāo起鼎中红珠,红珠在手不禁暗松口气,心道总算任务完成,只要上交总堂也可稍抵折人之过,对众黑衣人厉声道:“给我挡住这个女子,如有后退者,死!”刚想飞身逃走,头顶蓝光耀眼,一道巨大剑光直劈下来,忙缩身往边上闪躲,剑光过处一条深堑显现。才这么一缓,红衣女子已凌空杀到。 “岂有此理!给我挡住!”黑汉大怒道,众黑衣人又四面围上,各祭兵刃飞空向红衣女子攒shè。 红衣女子深吸一口气,双手握住宝剑潜运真元,全身衣襟鼓荡,身后秀发无风自摆,蓝光泛起,剑光暴涨!手中剑幻化成数丈长湛蓝巨剑,娇喝声中举剑横扫而下! 来袭兵刃如纸刀木剑般消失在蓝sè剑光中!蓝光扫过惨呼声起,十几个围上来的黑衣人全被蓝光腰斩,鲜血喷溅中尸身栽倒。只留黑汉一人独自站立。 巨大剑光又奔黑汉当头劈下。 “好狠毒的贱人!”黑汉边骂边躲,自思今rì真是栽到了姥姥家了,眼看功成在即却横里出来一个女魔头,杀的手下没一个活口,搞不好自己也要翻在她的手里,难道逃不掉了么?猛一眼看到车旁尚自幸存的难民妇孺,心中已有计较。 急闪躲过剑光一劈,复祭手中剑,宝剑带着一往无回的慷慨之气向红衣女子破空飞去。同时脚尖一挑身旁铜鼎,横身跃起双足猛蹬大铜鼎侧面,身子已如离弦之箭向后飞shè,大铜鼎受其一蹬之力呼啸着向反方向飞去,鼎前旗后如一把大飞锤竟向大车砸来。 飞shè中的黑汉已知自己必能脱险,轻松之余也想开个玩笑。黑汉边遁边yín笑道:“美娇娘只影形单,真辜负了大好chūn光,你爷却无福消受实在是可惜啊可惜,哈哈!哈!……!”笑声忽顿,异变突生――――。 黑汉只道此女子为救他人必定奋力挡住铜鼎,自己则可乘隙而退,想法是不错,可是还是错了!因为剑风已经袭体!剑气罩住周身!可惜手中剑已失,虽然有剑也不一定能挡住但还有个指望,望着由上高劈而下的湛蓝剑光,黑汉绝望了,心中只闪过一个念头:“她为什么不救?她为什么不救!她一定要杀我!为什么……” “哈!――啊!――”笑声接着惨呼声,黑汉连肩带背被剑光扫过,尸身飞出老远一段距离方才分作两片落入黑暗之中。 “嘭!――”铜鼎飞来,鼎车相撞!“啊!――”铜鼎砸碎一辆大车又带着第二辆车体残骸翻滚,木屑纷飞中六七个无辜之人又做了枉死鬼。 那红衣女子竟是未拦铜鼎,是拦不下还是不拦,是不拦!因为她直接去杀了那个黑汉!腾不出手来。难道六七条人命竟不如一个妖人的命来的值钱?还是为防妖人走脱再为祸人间宁可斩草除根?反正平民百姓当的是命贱! “我说过你没机会的。”红衣女子望着黑夜冷冷说道。 月朗风轻,厮杀声终于逝去,却留下遍地尸骸。 一夜浩劫下,只剩一十九个身心饱受创伤的可怜人慢慢相扶着围聚在一起。哭泣声又取代了黑夜的宁静。人之所以哭泣是为亲人的逝去而悲伤,若人之逝去是为来生种下美好希望,而今生苦楚随着逝去终结,那岂非应该高兴才对,实则无人会为亲人逝去而高兴,除非它心地不正。每个人都会怀旧,怀念那逝去的感情,亲人的逝去就是与亲人的那份感情的逝去,人之所以悲伤实则是为感情的逝去而悲伤,因感情的逝去而落泪。薄情的人是不会了解的,如果他仅仅是为死了人或失去了某样东西而悲伤落泪,不管他装的多有情其实还是无情的人,像这种人三天之后就会笑,也许用不到三天……。 似乎哭泣反而惊醒了某人,“死了!死了!都死了!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尸堆里居然站起一个僵尸喃喃自语道。 活着的人吃了一惊,待借着月光看清是谁后却有人大喜道:“刘老!是刘老伯!他还活着!”刘老听得有人语声叫唤,本已死气般的脸总算有了点生气,拄着刀颤颤巍巍的向众人走了过来。诸人相聚不免又是一场痛哭。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刘老尤是悲痛,面容憔悴竟是苍老了许多。 红影一闪,红衣女子现身跟前冷眼看着诸人。 一双双泪眼向她望去,有无助,有悲伤,有感激,有疑惑……。 刘老的眼睛死死盯着她手中的红珠,这是无数兄弟xìng命化出来的红珠,怎能不叫人揪心注目。 也不待刘老开言,红衣女子一掷红珠接着剑光闪过,从红珠爆裂处翻腾出无数yīn魂,悲悲切切声中隐入了地下。 刘老忙道:“多谢仙子出手相救,鄙人与众乡民感激不尽,深恩难报,不知仙子宝山何处,如何称呼,来rì必为仙子建庙立像永享我等后辈子孙香火供奉,仙子若有差遣用的到我等,我……” “哼!”红衣女子杏眼微瞪低哼一声,已经皱起了眉头。刘老还待要说,见此忙把话压了下来。 红衣女子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最后停留在少年少女两人身上,说的确切一点,是停留在两人的手上,因为两个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红衣女子目光寒冷如冰…………。 众人有点惊讶,不知道这个救命恩人为何冷淡如冰不苟言笑,却直直的看着发呆,如不想救大家她根本可以不救,但却杀了那么多人,是不是天生奢杀!想到这里不由让人打个寒颤。 冷冷目光凝望着这一双手,仿佛天地之间只有这一双握紧的手,似曾相识……,也是那样的一双手紧握在一起,那本是属于自己的手,带给自己温暖、甜蜜、幸福的手,但却被另一个女人握在了手里!握的很紧!……,失望、伤心、痛苦……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此心不甘!…… 怒火在慢慢燃烧,杀气正在升起,就要爆发……。目光已变,更冷、更狠、更亮……。 杀气迎面而来,众人一惊!少年少女本就奇怪这女子为何老盯着自己看,也不敢出言询问,亦是愣愣呆看,猛然间竟是寒气迫人!少年惊的全身一颤,难道刚才冒犯了她吗?转头向少女看去,却不料少女也向他看来,目光相对中同样的疑惑和担忧。少年低下头去,发觉两人的手现在还紧握着,众目睽睽之下,少年不禁有点脸红,难道那个仙子把自己当成了一个登徒浪子!忙着松手yù与少女的玉手分开,但是少女却勇敢的一把紧握,两手依然相握牢不可分。 是相似!?是巧合!?还是真的!!!红衣女子脸sè大变!手中剑一指少女,瞪目喝道:“贱人!凭的无耻!”剑尖疾刺少女咽喉。众人大惊! 众人大惊却是如之奈何。寒芒闪动已至少女面前!眼见少女就要血溅当场!有人不忍目睹,有人惊呼出声,刘老张着大嘴眼睁睁看着这一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太突然了,那还来得及思考。 血光闪现!人影乍合乍分。 “啊!……”少女一声惊呼。 少年肩头血流如注染红了大片衣衫,身躯摇摇晃晃慢慢向后倒去,正好倒在了少女怀里。 少女一把抱住少年,痛极而哭道:“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要替我挡这一剑,明明不关你事的……,你千万不要有事,若有事……我决然不活!”愤怒的目光抬起盯着红衣女子。少年牙关紧咬强忍疼痛,默默看着因心切自己而娇容失sè的少女。 红衣女子一剑刺伤少年时似已知其必会挡剑已急忙收手,只是怒盯着眼前二人。少女愤怒的目光亦与红衣女子的眼神触目相对……。 突然,红衣女子竟似看到不可思议之事瞪目结舌,自言自语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她应该笑的!她应该在背后笑的……”脚步踉跄慢慢后退,旋又见二人相拥相抱难舍难分顿时如中雷击,手中剑“当啷”一声掉落在地上!红衣女子眼神呆直身躯慢慢坐倒……。 刘老等人鸦雀无声直直呆看……。 红衣女子慢慢盘起双腿,眼帘一瞌,脸sè复归平静……。 众人也不知此女子是何毛病,呆极无聊唯救人要紧,忙忙围拢起来照料伤重少年。少女的眼泪扑哧哧全掉在了少年脸上,少年强笑道:“别担心,我的身子壮的像牛一样……,不过我不是水牛,在水里我会被淹死,剑砍不死我,却被泪水淹死了……” 少女破涕为笑道:“你还嘴贫,看你好了我不打你。”随用衣袖帮少年擦脸。刘老是刀剑行家,查看伤势后不禁松了口气,说道:“不碍事,失血多了些,止了血将养个百来天就没事了。”少女这才放下心来。刘老眼光一瞄尚在入定的红衣女子,心道如不是她及时收剑恐怕二人都得没命了。 当下众人也不理红衣女子,忙忙碌碌包扎的包扎、打点行装的打点行装、套车的套车,在刘老指挥下,半个时辰后总算集齐了四辆略微齐整的大车,鞍马齐备就待起行。谁都不想在这血气冲天之地再多待一会时间,只希望连夜赶路速速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将伤者扶上车后,众人都望着刘老,无形中刘老已经成了众人的主心骨了。刘老看着四处尸骸犹豫不决,yù待收拾又怕敌踪再现,yù弃之不顾又于心不忍,况还有一个不知是敌是友的奇怪女子静坐在旁,思量再三后,一跺脚大声道:“大家上车!准备走!” “这些尸骨你不收拾吗?很多是你们的人吧。”一个淡淡女子声音道。 刘老一惊回头,身后正站着一个红衣飘飘的女子,面sè从容眼神平静的望着自己。刘老诺诺连声道:“是!是!……不过我怕又有敌踪再现,是不得已这才要走,非是有心弃之不顾,仙子见谅则个。”话完心内惴惴就怕此女一个不对也要砍自己一剑,他人两情相悦牵个手儿尚要挨剑,自己弃朋友之尸于荒野,恐怕挨两剑也是有的。 红衣女子微微一笑道:“没关系,我来看护着,老丈不妨叫上几个人把这些尸骨收拾一下,我相信这些已亡之人也不希望自己暴尸荒野任凭风吹雨淋吧。” 刘老有点受宠若惊的道:“是,是,仙子如是说自是善莫大焉,我这就收拾。”刘老急忙忙叫了几个人,可怜!只得六个妇人与两个受伤不重的少年,举着钉耙锄头就要掘坑埋尸。现场几百具尸体都要挖坑掩埋的话,这几个人忙三天都忙不过来,刘老明知是理却不敢争执,既叫收拾自是往好处收拾,尽力而为了。 红衣女子见刘老要掘坑,又道:“不必如此,似此收拾延时太久,你把这些尸骨聚集一堆,若是至亲之人可取一二物件留作遗念,余者付之一炬。” “是!仙子想的周全。”刘老巴不得有这句话,赶忙应承,不禁奇怪自己何时会拍马溜须起来,只觉此女子浑不似初时高高在上威严暴戾之人,现在的她清新亮丽仪容高雅,似乎浑身不染一丝红尘俗气,让人既敬且佩不敢有丝毫非份之想。简直判若两人! 红衣女子望了会刘老等人收拾,慢慢踱步到四辆大车旁边,车内只有几个年幼少年男女,还有数个受伤较重的正在休养,且都以jǐng惕的目光望着红衣女子。 红衣女子从这辆车又看到那辆车,最后在少年少女坐着的车子前停住了脚步。当红衣女子向车辆走去时,刘老等人眼光就一直跟着她移来移去,见她停足不前,刘老等人同时停住手中活儿向这边看来。 车内只有少女红着双眼正躬身在旁照料,少年脸sè苍白已经昏睡过去,少女见红衣女子在车门口站立不走,不禁与她四目相对,车内另有两个小女孩惊的不住后缩,藏在少女身后偷看。 少女强忍恐慌怒道:“你想怎样!” 红衣女子谦然道:“实在对不起,是我一时受心魔所惑,差点做出伤天害理之事来。” 少女道:“你刺都刺了!人都伤了!还说什么对不起!” 红衣女子面sè惨然道:“不错!是我已经做出了伤天害理的事!原本这位小哥也不必受此重伤,被铜鼎所砸死之人也是我见死不救,我真是罪孽深重,愧对师长,愧对师门……,虽知已是积错难返,但不知……我能否补救一二?再则还要谢你们二位,是你们让我最终战胜心魔,抛却红尘俗念是是非非,重新做人,二位再生之德永不敢忘。” 少女听的满头雾水,但其没有恶意却是听清了,到底是要报恩还是要道歉也没搞懂,只要不生事,能免则免,可不敢奢望她能帮什么忙,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红衣女子见少女不说话只是呆看,知她戒心未消,柔声道:“这位小哥伤势如何?不如让我看看,若还有其他受伤之人需要医治,我到有一些效果不错的疗伤药应付。”又从怀里掏出两只小瓷瓶递到少女面前,“不知你是否能和我一起帮着大家看一看呢?” 少女似从梦中惊醒忙道:“好的!好的!不知姐姐这药怎么用法?”伸手接过两只瓷瓶,忽又想自己怎么叫这女子作姐姐了,也是自己心急口误说的急了些,别要怪我市侩生了气,这样神仙姐姐也是自己认得的吗。把头又低了下来。 红衣女子迈进车内,柔声说道:“我来示范,妹妹先在边上学着,不难的。”随即在少年身边蹲下动起手来,但见玉指挥动,如弹琴筝,拆绷带、清伤口、敷药、包扎、喂服,转眼即成,少年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彻底给换了药了,红衣女子道:“三rì一次碾碎外敷,一rì一次合水内服,均是一丸,明了了么?”少女对这位女子的换药功夫看的是心服口服,忙点头道:“明白了,就是没的姐姐手巧。”心道这比一向以刀伤救治为荣的刘老的手艺不知纤巧到哪里去了。红衣女子笑道:“经的多了自然就熟了,这位小哥月内就会康复,还有谁需要医治没有?”少女转头对一个小女孩道:“小芳,你把小李子找来就医,顺便告诉其他人有伤的都来看看。”身后一个小女孩答应一声,畏畏缩缩钻出车门叫人去了。 不久,四辆车内包括在外收拾的人,但凡有伤者均被医治了一番,把个罕有灵药当成了游医的狗皮膏药乱贴、农家的花生米乱嗑,红衣女子倒也不心疼。待医治结束,少女跟那红衣女子学了一通倒也成了半个医生。刘老诸人也对这个红衣女子彻底放下了戒心,也许真如她所说是一时心魔作祟。 刘老等人忙乎了一个晚上,直至天际微白时分才总算将四周零散的尸骸堆积成大大小小七座尸山,又将周围树木大肆砍伐一番,全堆在尸山上下,一把火烧将起来。浓烟滚滚刺味扑鼻,望着火舌席卷,刘老等人又哭了一回方赶马拉车回到官道上,脚踏官道地面,众人不禁有再世为人之感。 红衣女子独自站在官道之旁与诸人作别,临别时把两只小瓷瓶也一并赠给少女,要知这两瓶丸药可当真奇效,用过之人无不立见起sè,绝非游医药铺中的普通之药可比。 少女喜出望外,对着这个救命恩人就要跪倒磕头,却被她一把拉住道:“既以姐妹相称,何苦行此大礼,折杀姐姐了,能在尘缘了却之前交到这样一位好妹妹,我心里实是高兴的紧。若非你们二人让我明了世之情爱本出乎自然,缘之一字不可强求,几为痴情所困,望不穿yù海无崖回头是岸,差点沦入万劫不复之中。现今我已看穿世情心静如水,再不复争强好胜之心,还是我师父说的对,人世苦楚,缘生缘灭不过为人生历练而已,切不可穷究到底沉迷不悟,只会苦了别人害了自己。我这就回山潜心修道去了,……无物以赠,这个发钗就转赠给妹妹吧,权当来rì二位喜礼。”说完从头上拔下一只发钗来,发钗通体玉质晶莹碧绿,发钗头部嵌着一颗大白珍珠,光彩夺目甚为罕见,端详片刻,略有犹豫下还是递了过去。 少女也是jīng细人,见这是一支稀罕之物本就犹豫,又觉这红衣女子似乎也有不忍之情,忙回拒道:“如此贵重之物,小妹不敢收,还请姐姐收回。” 红衣女子苦笑一下,说道:“俗世之物徒增挂碍,留之不宜。此钗也是一故人相赠,今了却俗缘又留此物何用,小妹不必多疑。”复又递来,少女再三推迟不得只能收下。 “还不知小妹叫什么名字,那位小哥又如何称呼,临别之时顺问一下,也不枉相交一场。” “小女子姓钟,单名一个颜字,那位……是我方宝儿大哥。”说到情郎时脸已似红霞满天不敢抬头了。 “多谢妹妹相告,就此告辞了。”红衣女子转身就yù离去。 刘老向前一步道:“仙子慢走!尚不知仙子如何称呼,好让我等铭记在心。” 红衣女子回头望着刘老道:“你们的事我实是有愧于心,罪大于功又那来什么恩情,老丈!你腰上宝剑叫华阳地裂剑,系华阳门独家兵刃,此匪首必是华阳门中颇有身份之人,不知如何却入了魔教,你带此剑同行无疑于惹祸上身,奉劝老丈以这些孤儿寡母身家xìng命为重,丢了此剑免惹祸端,再者,此剑也非是什么至宝奇兵,贪之无益。” 刘老满面通红连连点头道:“仙子训的是,我刚才拾到此剑以为是绝世宝剑,忍不住就……,是我目光短浅,这就丢掉,这就丢掉。”解腰系宝剑丢到地上,正是黑汉那把夺无数人xìng命的银sè阔剑。 红衣女子复回头飘飘然而去,红sè身影在黎明的最后一丝黑暗中渐渐模糊,有点孤单,有点落寞。 也许出世入世其实一样都是痛苦的选择,出世之人说入世痛苦,七情六yù煎熬己心,只有出世方是去诸般杂念脱己身于苦海之不二法门。可是出世之人失去男欢女爱恩怨情仇,不能享受世人诸般情绪,是否在入世之人看来也是一种悲哀呢。 钟颜望着即将消失的身影,突然有种想落泪的感觉,她知道这个新认的姐姐所谓了却尘缘潜心修道将是永伴青灯古佛了。钟颜突然跑前大喊道:“姐姐怎么称呼,小妹以真名相告总不成有来无往啊!”红sè身影已经消失不见,空留着“无往啊!”“无往啊!”的回音在耳边回响。 钟颜有点泄气,转身往回走时,天际遥遥传来一个女声道:“俗家姓沈名玉清,现这世上已无此人,妹妹保重!”“保重!”“保重!”……声音回荡,遥遥不绝。 众人全都默然静听……,声音终不可闻。钟颜的眼泪亦留了下来。 ※※※ 第一缕晨曦从天边照起,驱散了最后的一点黑暗。四辆大车迎着晨风行驶在官道上。 珍珠在晨光照耀下表面发着一层蒙蒙白光,钟颜举着手望着这手中碧玉钗上的珍珠楞楞出神,“既是不舍,为何相弃?既是相弃,为何不舍?……不忘则思,不思则忘,既思之何又忘之……”喃喃自语道。 “这个发钗真漂亮!”少年不知什么时候苏醒过来,望着少女手中的发钗赞叹道。 钟颜转过头望着少年,目光明亮,微微一笑道:“我要不舍不弃!” 少年也不知是欢喜还是悲伤,眼中有泪却含着笑意,两只手又握在了一起。 蹄声阵阵,四辆马车载着二十个人越走越远……。 第一章 山 村 - 洛仙 - 浮云深处 乌云层叠,忽浓忽淡,变幻出一幅幅神秘莫测的图画。 一个稚气未脱的孩子倚窗望天,望着变化的云层驰想万千。 “娘,你说天上真的有神仙吗?” “当然有了!这天上有各种各样的神仙,有白胡子老公公也有花朵儿般的仙女姐姐。” “那有像我这样的小孩吗?” “当然有了!神仙也有百态,他们跟我们一样,有老有少、有美有丑、有善有恶!” “善恶?神仙不都是好的吗?难道有坏神仙?” “……当然有!神仙法力无边本该济世救人,但他却藐视苍生无视人间疾苦,难道不坏吗?你看神仙本应呼风唤雨让天下风调雨顺,可是他到今rì止,泼了多少天的水下了多少天的雨!你爹到现在还不回来准是让这雨给耽搁了。” “是呀!爹出去这么久了还不回来。神仙,果然也有坏的!可是……坏人怎么会当上神仙的呢?” “……!” ……………………………… 连绵yīn雨滋润了无数山峰,群山翠拔挺秀间,更增烟气朦胧之sè。山岭幽幽,群山寂寂,乱世之中,此地确是一个脱离俗世纷争、避世隐居的好居所。 在一座青山的山腰之上,一个小村落屹立其中,数十间木屋交错在林木之间,疏疏落落当有十来户人家,山腰向下,一条大河弯延,尽头迷失在山林之后。村落至河岸一条小径隐隐约约贯通两地,河岸处一个木做简易码头,数个木筏固定在岸上。 细雨淋漓,河水遄急,当此无人摆渡之时,却有一叶扁舟顶风冒雨逆流而来,好不容易方在码头停靠得住。人影闪动,一高一矮两条身影在濛濛细雨中从码头下来,略作收拾后,延着小径向村落走去。 村zhōng yāng一片空地,系砍去林木再铺以片石而成,场地zhōng yāng,一座真人大小石像,雕刻的栩栩如生,菩萨不是菩萨,观音不是观音,却捏诀仗剑,英气勃发,隐隐有藐天蔑地、气吞山河之势。像前一座石制香炉,虽无香火,但炉内香灰甚厚,可知村民常相祷告。一高一矮二人在路过石像前,均恭身施礼,模样虔诚,然后向一间大屋走去。 “吱——呀——”,屋门打开,二人入内。 屋内一众男女见到二人平安回来均面露喜sè。一个老者站起道:“居然耽搁了这么久,还以为你们遇上事了,却不赶在雨季之前回来。”说话者正是昔rì的刘老,只是两鬓斑白更胜从前,唯容颜却jīng神了很多。原来自那夜遭难后,刘老领着诸人东奔西走总算找了一个自认理想的地方安定了下来,又历几年风雨与成长,逐成现在的规模。村中村民都是那次幸存之人,这次回村的两个中年汉子正是方伯言之子方宝儿和小李子李铁山,二人均已在此安家落户落地生根了。因二人在余下的几个男丁中年岁偏长又较为jīng明能干,故此常代整个村里易货。刘老有时也出去,不过他关心的不是这些生活应用之物,而是天下时势,他总盼望着大家有重归故里这一天,这一盼,盼了十三年。 方李二人在一月前出山,本该月半就回,却到如今才回到大宅。这大宅就是刘老之屋,连续几rì的yīn雨,村民也无法上山做活,便都跑到大宅来闲聊凑个热闹。可巧今rì居然就回来了。二人边解蓑衣边关门,那姓李的矮个道:“村长老爷,我们俩已经是紧赶慢赶了,从出村那rì到现在连个屁都没放顺心过,现在,总算是有命活着回来见你罗。” 众人听他说的狼狈,都笑了起来。 刘老道:“也难为你们这种天气赶回来,快来,喝杯热茶暖口气再说。”李铁山正要接茶,一个小女孩从人群内娇笑着跑出来扑到李铁山怀里,撒娇道:“爹爹!”。李铁山轻抚小女孩头顶秀发笑道:“这是哪个大姑娘抱我?幸好我家那黄脸婆不在,不然没你好果子吃。” 那女孩名叫小兰,是李铁山的女儿。小兰生气的道:“爹,你又说娘坏话,拿来!不然我告诉娘去。”李铁山明知故问道:“拿什么?”小兰恼道:“你又要赖,你又要赖,我不依。”李铁山尴尬的道:“爹待会有好东西给你呢,咱先和刘爷爷说正经事。”小兰噘嘴道:“上次你也说出村带好东西给我,却什么也没带回来,你看方伯伯给小仲哥带过些什么,有个长生锁,有个小铜镜,有朱帕、胭脂、毛笔、砚台,……反正好多啦!你呢?哼!”李铁山一把搂住小兰道:“哎哟!乖女儿,爹怕了你了。这方伯伯带的东西是给你方伯母的,你娘不喜欢这个,不是爹不买,分明是你娘不答应嘛,那下回我偷偷带给你好不好!” “不嘛,你说这次带个漂亮的坠子回来的,你又骗我!你又骗我!”小兰满脸怒sè,一副不依不饶的模样。小孩子一撒起泼来,李铁山顿时手足无措。一旁的方宝儿从怀里摸出一对铃铛,递给小兰道:“给!这次先用这个顶上,你爹下次一定帮你带坠子,我帮你盯紧了他。”小兰这才转忧为喜道:“谢谢方伯伯,下次一定要让我爹记得,你可不许骗我。”李铁山哭笑不得,方宝儿道:“一定给你带。”小兰大喜,拿着铃铛雀跃不已。 方李二人热茶在手,刘老才正sè问道:“这出去一个多月,可听到什么消息没有?”方宝儿道:“其实也没的大事,外面搅风搅雨只要不妨碍我等安居乐业,我们也不必cāo心。这次我和铁山兄弟本意是到了赵家屯就将手中的野货易些盐米酱醋回来,可惜赵家屯如今没落了,没剩下几户人家,其余都迁走了,没来的及走的也是一些穷苦外姓人家,也是迟早要走的,那能做的生意。故和铁山一商议就去了涌泉集,这涌泉集一去就拖了时候,直至今rì方回。”众人听的赵家屯今不如昔都十分惊讶,议论纷纷,只因这赵家屯是这个小村里的人最常去光顾的地方,村中缺了什么需用东西一般都去该地交易。刘老沉吟片刻道:“这赵家屯为何败落,问清了什么原因没有?”方宝儿与李铁山面sè微变,齐齐对看了一眼,李铁山接口道:“听说这赵家屯——闹鬼!”屋里众人一惊,小兰则紧张的一把搂住李铁山脖子,把眼都闭了起来。 “胡说!赵家屯人烟稠密阳气鼎盛,又非是yīn晦偏僻之地,何来闹鬼一说,必是另有蹊跷,你们没打听明白却来胡说。” 李铁山委屈的道:“这也是我们问了剩下的村民才知,非是自己胡诌,难不成我们要留宿在赵家屯撞了鬼后再来告诉你。”刘老哑然,但心里还是决不相信赵家屯真有闹鬼之事。一个年轻妇人道:“既是闹鬼也不知是怎样的闹法,可死了人没有?”方宝儿道:“据说死了赵家屯一半的人,死相凄惨骇人耳目,我们当rì到当rì听到此事,没敢多作停留便立刻去了涌泉集。”珍嫂也是吃惊不小,道:“赵家屯一半的人,怕不有几百人……!”珍嫂突然与刘老诸人面面相觑,却又见方宝儿、李铁山摇了摇头,知非是自己所想那般。刘老道:“难怪赵家屯没落至此,这天下怪异之事甚多,我等还是小心为上,以后便直接去涌泉集罢,权当已无赵家屯此镇。对了,村内备办之物可否采全?”方宝儿道:“都在船上,雨大不好搬运,不如待雨停后再作处置。”刘老想想有理,便道:“也是,人既已回来,各家就暂且回去,方刘二位辛苦了这些rì,早该归家团聚了!”屋里众人纷纷站起相互道别,不免又是一番客套话。 李铁山抱着女儿打声招呼也撑把油布伞回家去了,二人实在是归心似箭,拖了好些rì子家里人一定着急,恨不得马上到家门口报个平安。方宝儿披上蓑衣正要出门,没迈几步,头上一黑,抬头一看,一把jīng致花伞遮在了头顶,一个妩媚声音道:“啊哟!方大哥恁个着急,这才回来就急着往家里赶,颜姐姐持家也太严了些,方大哥不要累着了。”方宝儿不用回头已知此人是谁,忙口不择言的道:“不累,不累,我这正要慢慢回去呢。” “夫妻相聚也不争这一时三刻,奴家屋里正热着一壶好酒,不如先到我屋里喝盅酒暖一暖身子再回去不迟。”一只纤纤素手顺势就勾在了方宝儿臂弯里。 温香扑鼻让方宝儿打个寒战,心如撞鹿下忙堆脸笑道:“艳红妹子好意心领了,这天sè不早我也是归心似箭,改rì、改rì……”挣开素手一溜小跑往前赶,身后艳红打把花伞踮着脚边追边道:“喝杯水酒又不耽误工夫,我俩数月未见叙一叙又当的甚事,何故如此生分呢!等等我呀!方大哥!”方宝儿听了赶的更急。 刘老站在大屋门口望着远去二人笑着微一摇头,自思自己带着这些孤儿寡母隐迹山林,生活过的虽不算富足,但仗着山水清秀物资丰厚倒也不愁饱暖,只是孩子大了不中留,该成家的成家了,还剩的三个:珍嫂、艳红、文芳尚是单身。珍嫂其实没成家,之所以叫她珍嫂是在落难前她订过亲却没过门,也算半个成家的人,虽然亲家在大难中死光死绝,毕竟名份还在,二来她年岁上略大了些,故方宝儿、李铁山等都称呼她一声珍嫂,其实还是一辈上的人。艳红、文芳则因为一些原因这一拖就拖了下来。想到珍嫂时忽又想,这还有一个人不一直是单身么!来了好几年也没听说他有甚亲人,不如把他与珍嫂配对了吧,越想越觉有理,便把这事放在了心上。 地面因被雨淋了多rì,加之树木遮yīn,那些通往各户人家的碎石小径上多生了淡淡青苔,方宝儿年轻力壮人又仔细,小跑几步也当不得什么事,后面追的艳红脚小步碎走的急了,“扑通”一声滑了一个仰天跟斗,花伞脱手连伞骨也折了,哼哼咿咿的爬不起来。方宝儿听的背后声响知是摔重了,如何抹的开脸就走,只得返回身扶艳红起来。 “摔疼了么?有哪边伤到没有?” 艳红眼里都痛出泪水来了却还是堆笑道:“不碍事的,我自己不小心,歇一歇也就好了。” 方宝儿心中有点感动。艳红身世也比较可怜,亲人均在遭难那天死了,剩的一个小姑娘独自生活支撑到现在也不容易,虽有大家rì常照顾,但这终身大事却拖了下来,非是不为她作媒,她却道既不愿嫁外乡人也不愿嫁没点胆sè的人,更不愿嫁没点知冷懂暖的人,这三个条件一出来众人傻了眼,再则村里的小伙各成家室,摆明了只能填个二房。艳红人也长的漂亮,里外家事也做的,也就一样不讨长辈人喜欢——花俏轻挑了些。所以艳红也不指望嫁入有高堂的人家,因为她早有了意中之人,可惜落花有意恋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 艳红弯腰拾起折了伞骨的花伞有点心痛的道:“可惜了这把好伞,村里头也只得一把,今儿个叫我给摔坏了。”遗憾之情溢于言表。方宝儿想这伞是艳红心爱之物,如今坏了自己也有点责任,便道:“艳红妹这把伞只是折了骨,我带回去修理一下,用上好竹筋替换掉折了的伞骨同样还你一把好伞来,只是这伞骨颜sè却是不匀了,没的原来好看。”艳红满脸惊喜的道:“方大哥若肯亲自动手是这把伞修来的福份,不管修好修不好也是它造化一场,你这就拿去!”忙把伞递过来,方宝儿接了伞却见艳红没了雨具,身上鲜亮的衣服沾了不少泥巴污水,好好一个妩媚丽人弄的十分狼狈,又想她无父无母无兄无妹,端的是心中苦楚之人,望着艳红的眼神也温柔了许多。 一阵细雨扑风一吹,艳红缩了缩身子,方宝儿忙把身上蓑衣脱了下来披在艳红身上,艳红不禁有些羞涩,喜道:“方大哥真是个贴心知己的人。唉!还是我命里无福让颜姐占了先去。”。 方宝儿听了她的大胆之言多了也不以为意,只道:“雨急了忙回去吧!这伞修好后我自送来” 艳红微露失望之sè道:“方大哥既不领情,我自个儿暖了酒喝,反正我自个儿喝酒也惯了”。言语之中颇为落寞,转了身瘸着脚慢慢踱着往回走。 方宝儿心里一阵愧疚,忍不住道:“艳红妹,不若上我家去吧。”艳红惊喜转身望着方宝儿。方宝儿接着道:“这天又在下雨路也不好走,你又摔了一交,我扶你回我家去歇息,有哪边伤了就让颜姐给你治治,稍后再送你回去如何”? 颜红脸上喜sè渐渐收敛,讪讪的道:“好是好.只是我这狼狈像如何见得颜姐姐,太失礼了。还是独个儿回去换了衣裳喝酒来的快活。”旋又一高一低的悻悻往回走。 方宝儿想亲自送她回去又怕被人落了口舌,更怕自己万一意志不坚有个心猿意马惹出祸来。心一横,转身离去。 艳红独个瘸着腿走了一段路又偷偷回过头来,见人已离去,叹了口气又自个回去了。只是这次走得快了许多。 ……………………………… “坏人怎么会当神仙的!” …… 钟颜皱着眉头不知如何回答儿子的问题,是因为答案太多不知答哪个好。可是这些答案却不适合一个毫无心机天真无邪的孩子知道。难道让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知道这世上有欺骗、有伪装、有宿命、有残杀、有迫害、有要胁……。用这些手段可以取得财富、名誉、利益、地位……。 原本依窗望天的孩子突然兴奋的说道:“爹回来了!”从凳子上一跃而下,落地向门口跑去。钟颜也是心中一喜,又怕消息来得不实,笑看着儿子去开门。木门打开,方宝儿夹着雨伞走了进来。 “爹,你可回来了!我和娘都好担心你!”方宝儿爽朗一笑,道:“这雨下个不停,又走了远路,故此耽搁了。”眼含笑意望着钟颜,眼神中充满了温柔。 钟颜笑着道:“还不快到里面来,看你身上都湿了,你有蓑衣如何不穿?”方宝儿随口道:“蓑衣借了给人了。”钟颜道:“蓑衣既借了人如何有伞也不撑起来,是新买来舍不得用吗?你也真傻,为个死物也值得这样,冻坏了身子划的来吗?我也不要你的伞,能够平平安安的回来我就高兴得很。”钟颜见方宝儿臂弯里夹着的伞蛮jīng致花俏只道是送给自己的,虽然嘴里埋怨方宝儿不打伞遮雨,但心里则是暖暖的。方宝儿道:“这伞也是别人的,我不曾买伞。”钟颜一怔,忙道:“是别人借了给你的?那你如何又不用?宁可自己淋了雨却把伞当个宝贝放着,也真个滑稽。……难不成你舍不得用?”钟颜脸上已是似笑非笑了。谁都看的出来这种花伞是女子所用,那借伞者必是女子无疑。 方宝儿有点尴尬的道:“这其实是把坏伞,伞骨折了撑不起来,我答应了人给修理一下,又不是什么大事,看你想哪去了。”钟颜笑道:“这伞也真奇怪?你一回来它就折了骨,艳红姑娘可真会挑时间呢!”方宝儿一呆道:“你知道了!?这伞确是艳红的,她不小心摔了一跤,把伞也跌了,我便拿回来帮她修理一下罢了。”钟颜道:“这把伞我见过,艳红把它当个心肝宝贝似的,全村也只得她一把,会不小心给跌了?艳红也是心细之人,如何又糊涂了?还是你糊涂了?”方宝儿楞在那里,心道艳红是故意的么?想想似乎又不像。钟颜自进里屋拿了套干净衣服让方宝儿先换上。 方宝儿这间大屋当中是中堂,左边劈做两个小间作寝室,右间作厨房,屋后另建一间柴屋。正堂供奉着先祖牌位,一列约有二十多块。方宝儿在先祖牌位前恭恭敬敬的上了一柱香,香烟缭绕檀香扑鼻。 “仲儿,这些檀香你送去给姜伯伯。”方宝儿对方仲言道。这些檀香也是村里的必需之物,每次外出易货均要带些回来,方宝儿这次回来的晚了,担心姜伯伯处香已用尽,便叫方仲送去。方仲应一声从方宝儿手中接过一扎捆好的檀香,入手沉重约有数斤重,平常人家那用的这许多,他也不讶异。钟颜叮嘱道:“姜伯伯非一般人,不喜欢打扰,你去了就回来,不要惹他不高兴。” “是,娘。”方仲拎了香打把伞出了门。 方宝儿望着小小身影消失在细雨之中后才道:“颜妹,这位姜大哥自被我们救上山也已十二年了,相交十二年居然连个来历都不知,也真少见,他与我们尚属这村中最亲近之人,尚且如此,何况他人呢。”钟颜也愁道:“他似不想与人交往,你说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方宝儿苦笑一下道:“人情债难还!若真是无情之人就不会像他这般做事了!大抵无情之人因为无情而不思图报、了无牵挂,必是活的愉快无比,反之有情之人万事索心,愁肠百结,却是痛苦无比。有道是多情自古空遗恨,可见有情无情只观其烦恼多寡就可知了。”钟颜笑道:“就你大道理多,如是说,这姜大哥倒是xìng情中人了。那你又是哪种人?我看你刚才还来笑的,你便是那无情之人。”方宝儿把脸一板,正sè道:“若笑即为无情,那为夫以后不笑,沉着脸做个有情之人。” 钟颜笑道:“你若是有情之人,那不顺心的烦恼好多吗?” 方宝儿点头道:“确是烦恼很多,不妨说与你听。一是与娇妻分离数月未得谋面乃是思苦,二是回家后不能一亲芳泽诸多慰籍是为心苦,三是暖玉温香在旁不能投怀是为身苦,三苦合一如何不恼,你一定要解我烦恼。”话完突然一把搂住钟颜蛮腰,钟颜嘤咛一声反倒在了方宝儿怀里。 第二章 传 功 - 洛仙 - 浮云深处 方仲独个撑着伞提着一札檀香在细雨中穿行。细雨淋漓,把群山笼罩的一片迷离,整个林间淡淡的撒下一层雾气,雾气之中,小小的身影似踏雾凌波而行,恍恍忽忽间,这世界都变的不真实起来, 后山之处搭着一间小屋,孤零零隐于树丛,与周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方仲走到姜伯伯住处,见屋门微开,收了伞并不敲门入内,却偷偷把小脸贴在门框边上偷看。 借着屋里尺见方的小窗漏进的天光,方仲只见屋内一个高大背影斜对着门口屹立,昏暗之中,背影似在端详着手中一样东西,天光反照下,东西闪闪发着青光。方仲仔细一看,那东西原来竟是母亲的一只小瓷瓶。听娘说当时这位姜伯伯受了重伤,用了好些药,把母亲珍藏的两只装灵丹妙药的瓷瓶都用光了,好不可惜。等姜伯伯身子好些了,却一发把瓷瓶都要去了一只,言道要作个纪念。尚留下了一只空瓷瓶,因舍不得丢被娘收藏着。这位姜伯伯为什么盯着空空的瓷瓶出神呢? 背影凝视瓷瓶良久,方把瓷瓶小心翼翼收在了怀里,怅然叹息一声。背影前一座香炉,炉内插着三柱香,香火并未点燃。香炉前立着三截斑斑驳驳的原木,如房梁粗细,高及人身,并未加以任何的雕刻修饰,连树皮都未剥去。背影冲着三截木头躬身行礼,礼毕在香炉前坐了下来。 方仲早知姜伯伯行事古怪,耐着xìng子在门口偷看,可惜等了良久,姜伯伯一动不动就如自己是一根木头。方仲歪看许久,露在屋檐外的身子都被细雨淋湿了一大片,又不敢随意挪动身子,怕发出异响惊动了姜伯伯,只得强自忍耐,可时间一久,扶着门框的手一松,“扑通”一声从门外摔到门里来,急切间想抓个借力的东西倚仗一下,却发觉手脚僵硬使不出力,竟是姿势歪的久了乏了力,结结实实摔了进来。“哎哟!”方仲摔了个狗啃屎,大半身在门里,脚却还在门槛外面,手中的香甩出,骨碌碌直滚到姜伯伯身后。姜伯伯听到声响,站起身,先俯身拾起了香,然后才不紧不慢的走到方仲跟前,一把抓住方仲后衣领提将起来。方仲额头被撞青了一块,尚自脸歪嘴斜的道:“这门槛好高,害的我又摔了一跤”,假意恨恨抬头,再看姜伯伯。 姜伯伯神sè平静,但却眼神凝重,似是想着重大心事般望着方仲。这姜伯伯年纪也不算老,一字方巾飘摆,穿一袭青sè长袍罩身,疏眉张目下真的是风度翩翩的洒脱之士,只是面上带着一丝愁容,胡子拉茬也没梳理,让人觉的有些纷乱。姜伯伯淡淡道:“门槛虽高,终须有人进来,便是无门槛,无缘的人想进我门也是不会进的。”方仲一听就知姜伯伯晓得自己到了门口,哪好再找借口,索xìng憨笑不已。姜伯伯放下方仲道:“你爹回来了么?”方仲摸着淤青处的额头答道:“刚到家呢,爹就吩咐我给姜伯伯送香来了,哎呀,不好!”姜伯伯道:“怎么?”方仲指着香道:“这香被我淋湿了,如何点的燃?”姜伯伯道:“不妨,散开了晾晾就行,再说,这湿香我也不叫你点!”方仲松了口气道:“那就好” 姜伯伯冲方仲一招手,转身坐回到香炉前面。方仲跟着入内在姜伯伯身边盘腿坐下。静坐片刻后,姜伯伯抬手指着面前三柱炉内清香道:“这香并未淋湿,你点起来!”。当方仲进屋,看到这三柱香时已然心惊,不禁皱眉道:“三柱!我怕做不到!就一柱如何?” “……” “二柱!二柱如何?” “……” 任方仲百般求情,姜伯伯理都不理,默然端坐不动。 等了半晌,见姜伯伯意志已坚不可更改,方仲无奈,只得站起,走到香炉之旁,炉台上空荡荡也无引火之物。方仲一手成掌,掌心对着左起第一柱香,一手成剑指横贴前胸,神情有些紧张,姿势摆定后低喝一声道:“我点!”方仲对着香的掌心亮光一闪,一朵黄sè火焰在掌心形成,迅疾扑向香头!火焰在香头处略作停留,就消弥于无影无踪。香头有些变sè,却并未被方才的火点燃。 “点!点!”……方仲童音一连串响起,每低喝一声,一朵小火焰就在掌心形成,并迅疾飞出,连续几下掌心火后,这第一柱香终于香头红光微亮,飘起袅袅清烟来。方仲额头已是微微见汗,用小手一抹额头汗水后,又在第二柱香前站定,举掌对住香头……。 ※※※ 屋内寝舍一片温香。红尘帐暖,隔断了外界所有的纷扰喧哗,没有风雨yīn云,有的,只是心灵的碰撞爱的流传。 钟颜红着脸道“仲儿要回来见到我们这副光景,我都要尴尬死了。”。方宝儿笑道:“仲儿哪有这么快回来,再说夫妻之间男欢女爱人之常情,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你当还是初涉**的女儿家么,这要仲儿真不慎闯进来,我就跟仲儿说,rì后你长大chéng rén娶妻生子,需像父母一般恩爱,今rì之事正是典范,需虚心习之……”钟颜不待方宝儿说完已一粉拳捶在了他胸口,嗔道:“如此父亲!你真好能耐。”方宝儿笑着搂钟颜入怀道:“仲儿在姜大哥那里必会耽搁些时候,又非止一次二次,只不知做了什么,神秘的紧,仲儿不说,我自也不会去问。” 钟颜沉思道:“姜大哥十几年前受伤之事你可还记得?” 方宝儿道:“我自是记得,当年姜大哥身负重伤,躺在山脚下的草丛里,你我又都守孝期间,明着不敢越礼,却偷偷跑到山脚下私会,若非如此还发现不了他呢,可见他真是跟我俩有缘。这一晃不觉十余载已过,真个时光飞逝,仲儿都这么大了。”钟颜摇头道:“我不是指他此事,当年他重伤之时被我等救上山崖,我为他疗伤,时有珍嫂照料,姜大哥却又怎么来着?”方宝儿笑道:“当时姜大哥迷迷糊糊中,突然一把抱住了在旁照顾的珍嫂不放,只叫:‘不要走,不要离开我。’珍嫂尖叫挣扎,却挣都挣不脱,姜大哥的力量真是惊人,你我几个人都拉不开,珍嫂居然就被他搂了两个时辰!两个时辰拥香在怀,可是艳福不浅啊。嘿!幸亏抱的不是你。”钟颜笑道:“若搂了我又怎样!不知羞!我说得是姜大哥之后的事。”方宝儿问道:“什么事?” 钟颜顿了顿道:“你还记得当年刺你一剑的人吗,那个认了我做妹妹的红衣女子,我做嫁妆的那支嵌珠碧玉钗也是她送给我的。”方宝儿道:“自然记得,不知这与姜大哥又有什么关系?”钟颜道:“我为他疗伤之时,用的是姐姐留下来的丹药,他竟是十分熟悉药xìng,我不明白处他却明白,更对我手中瓷瓶极感兴趣,没了,还被他要了一只去。之后,你我守孝期满刘老主持大婚,我俩一起入他病房内敬一杯水酒,他在床上以茶代酒回敬我俩,尚未入口就失手打了,却是为甚?”方宝儿回忆道:“姜大哥伤重初愈,气虚体弱也是有的,只是他失手打了杯子后就问我俩你头上这支发钗是从何处而来,他竟知道这支发钗不是你原本所有,你道是你姐姐相赠,他便问你姐姐是谁,你说令姐已脱俗世,临别时言明不提旧名,不便相告,姜大哥大失所望下就不复再问了。”钟颜点头道:“正是,其实当他见了我的发钗,失手打了杯子后又问我姐姐是谁,我已可断定姜大哥与那神仙姐姐必有干系,就是情侣也未可知,只是不知姜大哥为何会落魄至此,瞧姜大哥模样也是非常之人,当不是你我这般的凡夫俗子。” 方宝儿恍然道:“你原来早知姜大哥是位不世出的高人,难怪你时常提醒我小心照顾姜大哥,更不时让仲儿前去解其寂寞,竟是有缘由的!我还时常感动,当你真个心地善良慈母心肠呢。真是狡猾。明知姜大哥非常人,你施小恩小惠巴结,是不是反想让姜大哥照拂我们和仲儿?”钟颜道:“这也要姜大哥有心才成,你当他不知吗?我之本意一来确是想照顾姜大哥,毕竟他孤身一人多有不便,全靠我等接济于他。二来也有这种想法,仲儿年纪幼小,能跟高人多学些本事也不是坏事,难道rì后仲儿也像你我一样终老山林?迟早是要出去见世面的,不如早作打算。可是我看姜大哥也许以前伤的太重,已经无法复原,老是没jīng打采的样子,没什么奇特之处,仲儿也没说在姜大哥处看到、学到什么样儿来。” 方宝儿笑笑道:“就你心多!在仲儿回来之前不如再温存一番,温柔乡内忘却烦恼无数也……”床帷内又是一阵嘻笑打闹。 ………………………… 第二柱香终于又被点燃。 方仲一屁股坐倒地上,张开大口喘着粗气,小脸涨的通红,结结巴巴的道:“姜……姜伯伯……,我……我不行了,委实没力气了。”姜伯伯一改善颜,眼一瞪,怒道:“作什么死样!快起来!这第三柱香你若点不起来,rì后你也不用到我这里来了!”方仲喘息道:“我二柱香才点过几次,这次却要点三柱!也太快了吧。”姜伯伯道:“你点不点?”方仲无奈的道:“那……我歇会再点。”姜伯伯冷冷道:“你走吧!要歇回家去歇,这里可不是你歇息的地方。”闭眼不再理睬。方仲悚然一惊,急忙一骨碌身起来,规规矩矩又在第三柱香前摆好姿势,只是劳累之下摆的有些不大稳当。 方仲提气喝声:“点!”掌内黄芒一闪,火焰在掌心尚未形成就复消散,连试几次均是如此,不由的心中叫苦,可又不能放弃,急得满头大汗兀自强行摧力。 姜伯伯冷眼旁观,忽道:“似你如此,再给你一天时间这柱香也是点不起来,难道忘了我传你的口诀了吗?你又是如何练的!”“yù速则不达,yù通必先自通,蠢材!还不重新来过。”“守身宁神,物不我怠,平心静气,报元守一,纳丹田之气于腑中,引神府,动意念……”姜伯伯口诀源源不断说出。方仲本是聪慧机灵之人,急忙撤掌收身重踏斗步,缓缓运气于全身,气随意走,流遍一周天之后复提掌遥对香头,凝神片刻后,一振掌心,“呼”一声一个拳头大小火焰出现在掌心不停跳跃,这团火焰比方仲烧前两柱香的火焰竟要明亮不少。方仲满心喜悦忙要将掌心真火发出去烧那香头,姜伯伯却道:“不要发火!继续运气!”方仲只得让掌心真火继续烧灼,不停运气后马上就觉后力不续,刚才施法凝结的一丝真元之力迅速被真火消耗殆尽。方仲咬牙坚持,只盼姜伯伯说一声“发火!”,可是直至掌心真火由大变小到最后消失,姜伯伯也未发一言。方仲气力消尽,掌心火焰消失,只得把掌放下,小脸已由红转白了。 姜伯伯这才道:“运气重来!” 方仲气的几yù晕倒。只得强撑疲惫之身再次提气运劲,掌对香头,问道:“姜伯伯,这次点不点香火。”就怕姜伯伯待会像刚才一样让自己白辛苦一场,故要先落个口实。 岂知姜伯伯回答的很干脆,“当然点了!” 方仲大喜,自以为得计,缓缓运气于臂,火光复又亮起比方才弱了许多,方仲刚要催气发火,猛觉全身酸痛头晕眼花,身子摇晃就要倒下,这要一倒哪还能站起,第三柱香又哪里还能再点起来,方仲牙关紧咬,横眉怒目,死命硬撑,掌心微振,火焰脱手飞出扑向香头。方仲睁大了双眼盯着香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就怕这次点不着的话,自己是再无力发出第三朵这样的火焰了。火焰烧灼着香头缓缓变小,最终熄灭,一缕清烟却也袅袅升起,第三柱香终于被点燃。 方仲心中一松,浑身乏力,一下坐倒在地,脸sè惨白,哆嗦着说道:“姜伯伯……我……我点起来了,我……我点了三柱香了。” 本安然静坐的姜伯伯突然一步窜前,对着方仲道:“宁神静气,抱元守一,静心听我说话!”姜伯伯一改往rì的愁苦之态,神情坚毅的道:“仲儿!运气之道一而再,再而衰,三而竭,此时正是你新力未生旧力已消之时,你习练我传你提神运气之法已有小成,今我再传你无上心法,此法能令你雨润干泽、枯木逢chūn,取天地浩气为己用,吸rì月jīng华以修身,你好好记住了!”姜伯伯讲完,一抬手抓住方仲身子,往门外急甩,身子出门已飞在风雨之中。方仲起在空中吓的手足乱舞,想大叫却口干舌燥喉咙沙哑的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身子在空中翻了数个筋斗后稳稳坐在了屋外草皮上,倒也摔的不痛。姜伯伯亦从屋内电shè而出,站在方仲跟前。方仲既惊且奇,惊讶的望着眼前这既熟悉又陌生的姜伯伯。 数年之前,方仲被母亲哄着到姜伯伯屋前探望,无意间见姜伯伯引火烧香竟是掌心吐火不用火媒,立时惊为天人,于是三天两头偷偷跑到姜伯伯门口偷看,这一看才发现姜伯伯不但能掌心发火还能隔空取物!兴致yù浓下也不用爹娘关照却跑的更勤,终有一天被姜伯伯“抓”个正着,问是来干什么,方仲却期期艾艾的自己也说不清楚来干什么。姜伯伯便笑着说你若不告诉人,我便常变戏法给你看,但有个要求,就是你得跟我学,方仲童年心xìng满心欢喜的答应下来,真的连父母都不说,不觉过了数年。他哪知道其实他所偷看的戏法,都是姜伯伯故意露给他看的,不然,以方宝儿夫妇看望之勤,怎么他们却看不到。 细雨打在脸上让人一阵清凉,方仲jīng神略微恢复。姜伯伯站立雨中,风吹着长袍飘摆,衬着他威严凛凛。“盘腿坐定!我要你心无杂念,安心静听。今rì传你的道法乃我门中独有,非是各修真炼道之士懂的黄廷可比,此法名为道源种心**,法分九层,层层不一,功成之rì让你法力周而复始,循环反复,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再无今rì力穷之窘,乘你今rì气力枯竭,正好习练此功,取天地灵气,补你现时不足。”听的此言,方仲既惊又喜,心道若学成如此功法,自己岂非也是半个神仙,这掌心火若能始终不灭,胜过天天劈柴烧火点灯取暖不知多少,正好帮娘减轻负担。姜伯伯若知此时方仲想法,定为传如此高深**而后悔,不意堂堂仙家**沦为农家炊饮之助,岂不可惜。 “立天之道,以分yīn阳,立地之道,以分柔刚,分yīn分阳,迭用柔刚,易两极而成章。天地定位,山泽通气,雷风相薄,水火不相济……”方仲耳内如有雷鼓,隆隆之声直震脑海,姜伯伯每句话每个字都是那么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真不知是如何发出来的,根本不用自己去背,它自己就已深深印在了脑海深处,再也忘不了,挥之不去了。 姜伯伯真言喝罢,欺身一掌抵住方仲后背,大声道:“牢记真气运行轨迹,随我气劲所指,心之所念,默运真元。”方仲只觉后背一股温热之气钻入体内,迅速在全身经络处游走,所过之处全身舒畅几yù睡倒,随又记起姜伯伯之言,忙潜心引气,意念随着这股暖流游走全身。二人在细雨淋漓中早已全身湿透,唯二人头上却都冒出丝丝热气,风亦吹之不散。也不知过了多久,方仲浑身一振,突然觉的自己脑海一片清明,耳听风雨之声,格外清晰。微睁双目,斗觉眼前景物大不似前,一草一木一花一叶是如此清晰无误,甚至远处一片绿叶的经络都看的清清楚楚。 暖流在体内渐渐平缓,方仲以为气息就此平复,如往常运转三周天之后就可收功了,忙引周边四肢之气回丹田,不料四肢百骸之气非但未回,却觉周身毛孔一阵刺痛,从周身毛孔处似有无数气息钻入体内,与本身真气合而为一全冲入丹田之内,方仲只觉腹内如千刀万剐一般疼痛难当,“啊!”的大叫一声晕了过去。姜伯伯撤掌扶住方仲,脸露欣慰之sè,想扶方仲站起来,才扶到一半却脸sè数变,体内寒气发作,头一仰,喉头一甜,一股鲜血竟从口中喷出,全喷到方仲后颈上,身子摇了数晃重新坐倒。 细雨依旧淋漓。 一个人影从丛中小径行来,在屋前看到二人躺在屋外草皮上,不禁大吃一惊,连忙抢上,手中的伞也扔了,被风一吹不知滚到哪里。那人手拽肩扛把二人都弄到了屋里,又急急出门寻人去了。 钟颜、方宝儿在家等方仲回来,左等右等始终不回,往rì也不曾有今rì这般耗时,钟颜就叫方宝儿过去看看,别是小孩儿贪玩忘了时辰。方宝儿打伞刚要开门出屋,一阵急促脚步声传来,夫妻二人相视一笑,只道是孩子回家了。开门一看,两人都是一愣,却是刘老急风急火的跑来,连个雨具都没有,身上都湿了,还粘了些青草泥巴,似摔了交一般。夫妻二人把刘老迎进屋内。刘老急急的道:“快去看看你姜大哥去!他与仲儿不知何事都晕倒在屋外!” 方宝儿、钟颜大吃一惊,道:“什么!?”刘老又道:“仲儿与你姜大哥身上带血,晕倒在屋外!”二人听的脸上血sè全无,方宝儿急对钟颜道:“快把你的药具收拾收拾,把那只野山参也带上,我们即刻就去!”自与刘老先走了。钟颜忙忙的去收拾自己的药具,所谓药具不过是从刘老那里学来的一些刀伤之药和采摘的山草野果,又从外面市集上购了一些常用伤药,东拼西凑勉强也算的有百味,若论药理医理的真实水平,钟颜尚不如刘老,只是钟颜手巧些,刘老又忙于杂事,这村里的医师一职便落到了钟颜头上。当年的二瓷瓶灵药早已用光,靠手中这些药,她只可治些伤风咳嗽、理气通淤、跌打损伤的小毛小病而已,自己知自家事,这去了也不一定帮得上忙。 三人先后脚到了姜伯伯屋内,只见姜伯伯盘腿在坑上闭目养神。钟颜爱子心切,跑到方仲跟前仔细查看,果是后颈上血迹斑斑,急的眼泪掉了下来,伸手去摸颈后伤口,滑滑的哪里来的伤,竟是神情安逸睡的正香!刘老、方宝儿小心翼翼在床边侍立。刘老难得来此,便用心打量屋内摆设,见屋内简陋处透着稀奇,香炉前立了三根大木头,真个古怪,不由皱了皱眉头。方宝儿轻声道:“姜大哥,你好些了吗?”姜伯伯微睁双目,嘴角血迹未干,无力的看了看房中三人,说道:“伤残之身没什么好不好的,方兄弟不用挂怀。弟妹也来了么。”一旁的钟颜忙道:“大哥何处不舒服?仲儿又怎么了?这血是哪里来的?”姜伯伯道:“血是我吐,仲儿没甚事,休息一晚就好。”方宝儿道:“姜大哥旧伤又发了吗,不是已然痊愈了?”姜伯伯摇了摇头,轻声道:“我这伤,内根不除是治不好的,你们也不用浪费jīng力为我这废人治疗,不rì自会平复。”话完,神情萎靡黯然神伤。 三人知他说的非是虚话,当年用光了瓷瓶中的灵丹妙药也不过如此,何况现在。钟颜安慰道:“这伤既治不了就安心在这里住下了,我们总是再想办法。大家一起岂不热闹些。”刘老也道:“正是,正是,什么废人不废人,都是自家人还见外吗。姜兄弟只管静养,我分派个人来照顾照顾便是。”刘老只道姜伯伯感慨自己无用才如此伤情,暗中用手一拉方宝儿衣襟。方宝儿夫妻正奇怪刘老怎会如此热情,竟主动请缨要派人来照顾,一觉刘老手下动作,知是另有原因,便不再问。 姜伯伯道:“已经有劳方贤弟夫妻,怎敢再叨扰旁人,实不敢当。弟妹!你把仲儿抱回去吧,我累了!” 三人见他脸sè难看,容颜憔悴,知确是需要休息,方宝儿亲自服侍把姜伯伯躺入床上,姜伯伯道声:“有劳!”便昏昏睡去。 钟颜抱起方仲,三人从来路返回。方宝儿想起刚才刘老之事,便问:“刘老伯!姜大哥自有我夫妇照顾,不劳旁人,不知你方才是何用意?”刘老笑笑,说道:“傍晚时候,我自派个人来,就不劳贤夫妇了,rì后你们自会知晓安排,现在却要打个哑谜。”三人一路无话,各自归家。 yīn雨天气往往黑夜提前,故天sè很快就暗淡了下来,钟颜望着床上睡的正香的方仲心里狐疑,这孩子这般好睡!又想rì间刘老所说之事,哪能静下心来。“你把那支野参切碎了熬罐粥吧,待会我们往姜大哥处走一遭。”方宝儿道。其实夫妻俩一样心思,俱放不下心来,借送粥一走,看看刘老弄的什么虚玄。 第三章 小 兰 - 洛仙 - 浮云深处 天sè渐暗,细雨渐渐弱了下来,微风中不过夹了些零落雨星,星星点点吹入了林深叶茂中消失不见,反把青草绿叶滋润的更加娇艳。方宝儿夫妇二人轻轻把门带上,径往后方小屋走去。 离小屋渐近,二人看的分明,屋门虚掩,从里透出光来,屋内已亮了火烛了。钟颜悄悄的道:“我们偷偷的过去,也不进屋,且看看是谁,若相处的好,我们就回去,只当没有来过。”蹑手蹑脚的向屋门口挪过去。方宝儿见钟颜偶发童心,不禁有些好笑,看她似乎又回复了儿女时的天真顽皮之态,浑然忘了自已是育有一子的母亲,这种感觉倒是随着年纪渐长,已是越来越少,几成追忆。二人俱都靠在屋门右侧,耳帖墙壁偷听屋内动静。 屋内偶尔传出碗瓢轻磕之声,却无人说话,屋外两人相对看一眼,钟颜鬼鬼的一笑,随既探头从虚掩的门口往里看了一眼。方宝儿轻声问道:“姜大哥怎样?”钟颜笑笑做了个侧头睡觉的姿势。过了会,屋内还是无人说话,钟颜又是一探头。方宝儿满心想问个究竟,又怕话声惊到了屋里的人,只好耐心等待,看着钟颜,却见她也是神sè怪怪的想着什么。 方宝儿拉着钟颜手腕,二人悄悄离开小屋一段距离后才开口说话,“你看到了什么?” “是珍嫂!她正坐在姜大哥床边呢。” “刘老所说之人原来是珍嫂,那我们……?” “看看再说吧。”二人复又小心翼翼靠近小屋。 钟颜刚要探头往里观望,却听见里面有人说话,忙僵住不动。只听的珍嫂在里边轻声诉说,声音凄迷:“姜大哥,你好些了吗?我知道,平rì里你连正眼都不瞧我一眼,像你这般清高的人,原也不把别人放在眼里的……十余年前的事你还记得吗?我知道是你认错了人,伤的重了,心智也迷糊了,你抱的那样紧,舍不得放开,简直……简直让我无法在大家面前做人,可是……我也不来怪你,是你认错了人而已。”过了一会,又道:“今天刘老跟我说,要我来照顾一下,其实我知道,他是有意的,方宝儿夫妇都在家里,哪里需要我来了,你不是一直跟他俩最谈得来嘛。为什么你只跟他两个说得来呢?难道其他人就和你说不来了?……有心拒绝的,想想还是来看一看吧。哎!你看你年岁又长了,皱纹都上了脸,初来那时你是多般俊俏的呀!”珍嫂脸露温柔,轻轻伸出手来,在姜伯伯额前理了理散发,“……我倒希望你就一直这样病下去,安安静静的躺着让我照料你,哪怕你又莽撞又糊涂了认错了人。只怕你身子一好,就要走了,也不知你想到哪里去?是不是想去找错认了我的人呢?都这么久了,哪里还找得到……”方宝儿、钟颜在门口听着珍嫂自言自语,都是暗暗心惊,实不知相处多年的珍嫂竟有这般心思。钟颜自觉听人私语不甚妥当,一拉方宝儿,二人慢慢离开小屋。钟颜拉着方宝儿,只顾往回走,方宝儿道:“颜妹!离的远了。”钟颜道:“回去了。明rì一早再来。”“明rì一早?”…… 小屋内,一盏小油灯搁在炕沿边上,灯火微微的摇晃着,珍嫂望着昏睡中的姜伯伯,目光有些温柔迷离。 第二天天一亮,方宝儿夫妻起了个早,把家藏的一支山参炖了稀粥,叫醒方仲,爱子心切,匀了一点出来给孩子喝了,余下的便给方宝儿带去,父子二人来看姜伯伯。天sè大亮,雨停风歇,天空偶尔还有云脚伸出,露出缕缕的阳光,虽又不时隐去,但这已是近rì来难得的好天气了。山林饱受雨水滋润,林间一片绿意昂然,生机勃勃,既闻得到绿叶清香,耳边还不时伴着虫鸣鸟唱,尽显林间野趣之乐。 “玎玲,玎玲”一串清脆铃铛声响,由远及近,慢慢从后方林中向方宝儿父子俩接近。方仲回头观望,一个小小的身影穿破薄薄晨雾,出现在二人眼前。“小仲哥哥!方伯伯!”来人甜甜叫道。原来是李铁山的女儿李小兰,脑后挂个大辫子,一甩一甩的跑过来,在她左手上挂了两个小铜铃,走动时发出叮铃叮铃的声音。 “咦!小兰,这么早就起来拉!”方仲望着小兰红扑扑的小脸问道。 小兰道:“过来找你玩呐!前几天憋死我了,今天又不下雨,我们到河边去好不好?”方仲道:“我没空,我要去看姜伯伯。”小兰道:“姜伯伯?那个好吃懒做,又不喜欢出门,整天病恹恹的姜伯伯,这种人理他干嘛,我就不喜欢他!”方仲听了一肚子气,便道:“你胡说!姜伯伯对我可好了,你自己不知道。”小兰笑道:“他当然对你好了,吃你家的,用你家的,能不对你好嘛?万一你们赶他走怎么办?反正我家是不收这种累赘的。”方仲一气更甚,听小兰口吻直似把姜伯伯当成个大废物一般,气呼呼的道:“不理你了,我自己看姜伯伯,关你什么事。”拉着方宝儿的手只顾往前走。方宝儿听了小兰的话,虽心里不喜,但童言无忌,毕竟是小孩子之言,如何作的真,也没放在心上。 小兰自己闹了个没趣,又不甘心就此回去,几rì的雨都给闷坏了,今rì天气略好就急急跑来想找个玩伴去玩,怎肯就这样作罢,见方宝儿在前走,就也跟着,三人无话走了一段路,颇觉无聊,便提左手一摇铃铛道:“小仲哥哥,我这铃铛漂亮么?”方仲眼角一撇“嗯”了一声,小兰兴高采烈的道:“是方伯伯送给我的!”方仲一愕,这才想起这次父亲出山后回来,果然未给自己什么物什,要是往常,必定带些东西送给自己,原来这次却是送给了小兰了。 方仲眼望父亲,方宝儿笑一笑,也没说什么,方仲恼小兰方才出言无状,有心气一气她,便道:“谁说送给你了?这是我爹特为我买的铃铛,借你玩几天罢了,是要还的。”小兰听的说是要还的,不禁一怔,脚步也慢了下来。方仲又道:“不信你问我爹,这铃铛是为谁买来的?”小兰自思这铃铛确是方伯伯买给方仲的,只是自己占了先,方伯伯说送给了自己,难道自己听错了,不是送而是借来的。就算是送,现在物主又索要回去,难道能不给吗?思来想去,这铃铛就怕真的要拱手让人了。眼圈一红,眼泪已在眼眶里打转。 方仲道:“你玩也玩了,看也看了,听也听了,现在就还给我吧。” 这个铃铛小兰十分喜欢,加之李铁山粗人一个,家境一般,实无心在孩子身上多作花费,难得有了件喜好之物,如何舍得,现在方仲说要马上还他,真是既痛又悲,“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小兰哭得梨花带雨好不伤心,把方仲和方宝儿都哭得心中一慌,方宝儿边帮小兰抹泪边道:“你小仲哥哥胡说的,哪里要还了,确是方伯伯送你的,不要哭,不要哭。”小兰哭起了xìng,一时抽抽噎噎哪止得住,她把手上的铃铛慢慢的褪了下来,抽泣着道:“我知道的……这个铃铛……是小仲哥哥的,我……我现在还给他。”边哭边把铃铛递给方仲,方仲见小兰哭泣,已是万分后悔,现在见她又把铃铛递送过来,窘的满脸通红,怎好意思接铃铛。“看你把她欺负的,还不快给小兰认错,小兄妹之间疼爱尚且不及,还闹什么别扭。”方仲满脸羞愧的道:“小兰妹妹,刚才是我瞎说的,你不要当真,这个铃铛你还戴回去吧。”哪知小兰把铃铛朝他脚前一丢,哭的更是响亮,方仲更是羞愧难当。 方宝儿忽道:“小兰妹妹既然丢地上不要了,你还是拾起来自个儿放好吧。”方仲听了这话,羞愧之余又觉奇怪,怎么爹这样说话,难道自己真个收了铃铛不给小兰,转念一想,爹这样说必是有其含意,转头望向方宝儿,方宝儿冲他眨了眨眼,用眼一撇小兰,说道:“小兰乖,就算小仲哥哥把铃铛送给你你也不要,有什么好稀罕了。”小兰刚才丢铃实是耍小孩子脾气,听到方宝儿也说要收回铃铛,心里失望之极,只顾自个抽泣。 方仲弯腰捡起铃铛,放胸口衣服上擦了擦,“玎玲玎玲。”铃声悦耳。 方仲道:“既是我的东西我做得主,送不送人也由我。”他规规矩矩把铃铛捧在掌心对小兰说道:“小兰妹妹,这个铃铛我要送人了,你别生气,谁让我对不起她、欠她的呢,只有亲自送给了她,我心里才安稳些。”话说完伸手握住小兰的手,把系铃铛的绒绳圈又套在了她手腕上。小兰初时恼怒,又转为愕然,当铃铛套在手腕上时,已是心内欢喜破涕为笑了,这患得患失的心情在她脸上尽显了出来。方宝儿笑道:“你们两个,以后不管有什么矛盾冲突,都要记得相互谦让相互体谅对方,知道吗?”小兰和方仲一起点头应诺。方仲伸手抹去她脸上残留的泪痕,笑道:“等看完我姜伯伯就和你去玩。”小兰重重地点了点,二人言归于好手拉着手在林中一路小跑,反走在了方宝儿的前面。 童年之交就是这样,今rì打的头破血流,明rì依然笑颜欢畅,这就是两小无猜,等年纪大了还会追念不已。可是真的多经事故了,人与人又会怎么样呢?是否还记得年少时的允诺呢?那就是未知了。 第四章 尼 姑 - 洛仙 - 浮云深处 轻叩门首,三人轻轻的推门入内,却见姜伯伯半躺在床上,珍嫂不在屋内。 姜伯伯看了看方仲,又望了望方宝儿,说道:“贤弟受累了,一个病夫拖累的你们如此,实是过意不去。”方宝儿忙道:“姜大哥,别说太见外的话,看不起我方某人。”姜伯伯道:“好!你既如此说,我也不客气的说一句。”方宝儿道:“有什么姜大哥但说无妨。”姜伯伯淡淡道:“我只受你方家一家恩惠,余者请恕我无礼,让旁人少来叨挠。”方宝儿一楞,暗自揣摩他言中之意。方仲急步走到姜伯伯跟前,关心的道:“姜伯伯,你怎么又病了?”姜伯伯苦笑道:“不碍事,是姜伯伯自己没用。” 小兰对姜伯伯则是一脸的陌生,从小这里就没怎么来过,见到面容憔悴的姜伯伯竟有一丝害怕,不自觉的站到方宝儿身后去了。 屋外一个细碎的脚步声响起,屋门一暗,珍嫂提着一个竹篮跨了进来,见到方宝儿三人在屋内先是一怔,随即道:“原来是方兄弟呀,看你姜大哥来了么,你看我活着活着,人也懒惰了,现在才来,姜大哥饿了吧?”从拎着的竹篮子里拿出一只碗一只罐来,“煮了点骨汤,为要汤浓些故多花了些时候。这汤也不知对不对姜大哥胃口,先尝一尝吧。”说着把罐盖揭开,罐口冒出腾腾热气,浓郁汤香迅速迷漫小屋,只闻其味就足以让人大流口水胃口大开。珍嫂端起瓦罐便要朝碗里倾汤。姜伯伯道:“方老弟,你这带的是什么?”一指方宝儿带来的瓦罐。方宝儿回道:“内子煮了一点粥,原是想来孝敬大哥的,如今珍嫂带来的骨汤香气四溢,实是补身的良品,这粥自是留着我们自己喝了。”方仲却道:“这粥里加了参,补的很,娘只让我喝过一碗就不给我喝了,不如也留下来给姜伯伯好了。”方仲此言原是好意,不料珍嫂却脸sè尴尬起来。姜伯伯道:“哦!粥里加了参么,拿来我看,似此补品怎能错过。”方仲也道:“是呀!姜伯伯也该喝一碗,很补的。”方宝儿见姜伯伯伸着手来接,只得把瓦罐递过去,心中实是暗怪儿子多嘴。姜伯伯接过瓦罐,揭开罐口,一看之下大喜道:“真是好粥啊,这粥中的参定是山中所产的野参了,像我这般身虚体弱的人确是该喝此粥,真难为弟妹想的如此周全。”就着罐口浅尝了一口,道了声“好喝!”又喝一口。 方宝儿、珍嫂两人均是面容古怪。 方仲喜笑颜开道:“好喝么。”姜伯伯道:“自然好喝,若是rìrì都喝这样的粥,我早就上山打虎了,还会困顿在床?可惜好粥不常有。”方仲道:“原来参粥这样好呀,早知道那碗我也不喝,让给姜伯伯喝了,也好让姜伯伯早些好起来。”姜伯伯笑道:“一碗当不得事,需长久才好。”屋内骨汤香气扑鼻,方仲一指珍嫂的骨汤罐道:“这个汤也好香呀,一定很好喝,姜伯伯喝这个试试看。”姜伯伯一摇头,说道:“参粥大补,正合我这身子,再说这罐粥足可将就我一天了,实吃不下许多,这骨汤不喝也罢。”说完,让方仲到炕头上摸了个碗,倒了一碗道:“晨时一晚足矣。” 珍嫂见姜伯伯根本无意于自己花了一早上炖的骨汤,心中失望万分,好一会才道:“既是方兄弟拿了参粥来,这骨汤实在也算不得什么,我原是不知这野山参熬了粥正合姜大哥的身子。”自觉多人在此甚不方便,慢慢又把碗罐收拾了放回竹篮,强笑道:“姜大哥、方兄弟慢慢聊着,我家中还有些事就不陪了,少憩我再来看看。”施了个礼就要告退出门,方宝儿回了一揖道:“珍嫂好走。”望着她出门去了。 姜伯伯几口喝完碗中的粥,长舒了口气,似是意犹未尽。小兰早已等的急不可耐,暗中用脚踢了一下方仲脚跟,方仲知是她等的急了,见也无什么自己帮的上忙的事,对着姜伯伯道:“姜伯伯你好好的休息,我和小兰玩一会儿,待会再来陪你。”姜伯伯随口道:“莫要贪玩。”方仲答应一声和小兰携手快步出门去了,只留下方宝儿和姜伯伯东聊西扯些这次外出易货的见闻经历。 方仲和小兰一溜小跑,从姜伯伯小屋直跑到村zhōng yāng的片石广场。二人气喘嘘嘘在石像前坐了下来。“山神真漂亮!”小兰指着神像道,方仲撇撇嘴道:“你好笨,这哪是山神,这是保佑我们村庄的仙子。”“保佑我们的仙子?”“是啊!如果不是她,我们早就死了,不对,我们还没有出生就死了!”“我们没出生就死了?”小兰脑袋都大了起来,方仲笑道:“李叔叔和我爹娘如果没有仙子相救,被害死了,不就是我们还没有出生就死了么。”小兰点了点头,看着石像,十分羡慕仙子风姿,真希望自己也能在当时见一见这位风华卓绝的仙子。二人又向山下眺望,一汪大河弯弯曲曲延绵开去,一头渐渐消失在远方迷雾中,一头被另一座山挡住,打了个弯后隐到山后去了。这片地区山岭颇多又久无人烟,故连个山名都没有.等刘老率诸人归隐此处,为了称呼方便,把前后左右大山均取了名字,反倒把村庄坐落之处没有称呼,只一个“家”字代替。根据方向把周围几个山头分为东山、西山、北山、大荒山、小荒山,却无南山,原是南面有两坐山,就在大河对岸,必须摆渡方可去得,又是穷山恶水少有人迹,村中人便以“荒”字称呼河对岸两座山,一座为大荒山,一座为小荒山,两山之间的深沟就称为荒沟岭。方仲遥观大河良久,忽道:“那边有人过来!”用手一指迷失在烟雾中的大河一端说道。小兰伸长了脖子看,哪里有半个人影,看的眼酸依然迷迷茫茫没有任何物事。小兰嘟着嘴道:“哪里有了?”方仲道:“你看嘛,真的有,不如我们到山下去呀,看看过来的人长的什么样。”此话正合小兰心意。 两人赶到山脚下,方仲转头望向河面说到:“不知过去了没有?” 小兰也转头望向河面。前几rì下雨,山水都冲刷了下来,河面浮了不少枯枝碎叶,水势遄急下不时有旋涡形成,这种情势下居然有人河中泛舟,真是不敢相信,便道:“你瞧的真了?不会是棵大树浮在水里,你却把它当成船了吧?这样的河水怎么会有人坐船?”方仲远远看了看道:“果真不是船!”小兰一笑,心道:我早就猜到了。方仲又道:“有人从河里过来了!”小兰一惊,心想莫非有水鬼,也用眼去望。 渐渐的远处一条白sè身影出现在河面上,身影只离开水面数尺,浪花飞溅,差点就淹到了那人足下。白sè身影从容不迫站在河中,渐渐顺流漂下,而她脚下所站的竟是一段大树树干,树干直径足可数人环抱,漂浮在河水急流中迎风破浪而行,把其它的枯枝烂木撞在两边。白影身后尚有一矮小身影紧紧依偎在后,看不真实。方仲、小兰都是吃惊万分,居然还有直接用树作船水中行舟的,不怕圆木滚动翻落河中吗?二人站在码头看着这白sè身影渐行渐近。小兰也看的清楚,惊道:“这是水鬼吗?好像是个没有头发的女鬼!”心慌意乱下一拉方仲就要逃跑,方仲道:“不是女鬼,多半是神仙。”不理小兰拦扯,兀自站立观看。 人影渐近,看的分明,一个素衣素袍的中年尼姑顺风而来,在她身后却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颇为邋遢,紧搂着尼姑的大腿靠的甚紧,神sè紧张似怕掉落水中,竟是十分的凄楚可怜。此时距离码头不远,树木上二人都向方仲和小兰望来。 小兰轻声问道:“这是什么神仙?” 方仲也小声道:“是观音大士。” 小兰道:“她没头发不是观音。” 方仲道:“想是后来把头发剃了。”小兰“扑嗤”一笑,心想哪有剃头的观音,惊恐之心渐去,也仔细打量起来人。 圆木如有灵xìng般竟渐渐向码头行来,不急不慢,还差一仗有二之时,中年尼姑一提身后小女孩,轻飘飘地飞起,如大鸟飞翔一般落在了方仲、小兰前面。圆木失去控制,随波逐浪远去了。方仲、小兰震惊之余都向后退了一步。那尼姑对着两小柔声道:“请问两位小友,你们家大人可在近处?”方仲、小兰被尼姑一问,齐齐用手一指山腰道:“在山上!”那尼姑顺着所指方向眼眉一扫,又道:“有烦两位小友带个路可好?”两小点头在前引路,尼姑与那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在后跟随,不紧不慢向山腰村落行去。方仲不时回头打量二人,尼姑面容慈祥泰然自若,徐徐跟行身后,那小女孩却是目光闪烁反向方仲小兰二人窥视。见方仲向自己瞧来,慌忙低下头去只作不觉。转眼广场在望,方仲转身对尼姑道:“就是这里了,你在此等着,我去叫人。”与小兰快步向刘老大屋走去。 尼姑与小女孩自在广场一侧等待。目光流转,一眼便看到了场中石像,“咦?”尼姑微微一怔。 小兰边走边道:“小仲哥哥,你说那个小女孩是她女儿吗?”方仲摇摇头道:“我看不像,听说和尚是不许婚配的,她一个女和尚哪来的女儿?”小兰道:“原来和尚没女儿,那女和尚干么剃个光头呀?真难看,观音还流个长发呢。”方仲实不像小兰那般无知,知道这世上有光头的和尚,便想这可能是个和尚。也是方宝儿粗心,平rì讲文解书,说到参禅理佛就是和尚,并未提到尼姑,方仲、小兰从未出过山门如何知晓。二人赶到刘老屋前,见屋门大开,朝里一看,珍嫂与刘老在屋内不知攀谈些什么,方仲大声道:“刘爷爷,有两个人来了我们村里,你快来看看。”刘老听了方仲说有人来,心中奇怪,这里数十年绝少有人来此,怎么今天会有两个人来,便道:“你看清楚了是什么样的人?”方仲道:“是个和尚!”刘老心想原来是个和尚,可能是适巧路过化个斋的,这佛道一类人不可不敬,当下起身准备出去接见。 见刘老要迎客,屋里的珍嫂对刘老道:“这事你莫跟其他人说起,rì后我自采来还你,既有外客来临,就不打扰村长了。”刘老道:“我也只有两支老山参,却不知你要此何用?”珍嫂道:“我自有用。”二人作辞,珍嫂从刘老屋里拿了两支山参出门。刘老随方仲、小兰去见那“和尚”。 出屋门走没几步路,就看见两个一高一矮的身影站在石像旁边。不知何时,尼姑与小女孩已走近石像对着其凝视,刘老观其背影,心想这位大师却也清瘦,只是和尚带了个小姑娘同行,未免有些不伦不类了。刘老站在尼姑身后,见她看的仔细,便用手一拍其背道:“不知高僧来此,有失迎迓。”尼姑听的刘老说话,转身行了个问讯方始抬起头来。 刘老一看,这分明是个尼姑!自己先入为主听了小孩之言只道是个和尚,老大不小居然男女不分,又出手轻忽唐突了对方,不禁脸面发烧十分尴尬。刘老诺诺道:“这位……这位师太来此有何贵干?”尼姑彬彬有礼的道:“有劳施主,只因贪赶路途,错过了食宿,幸逢贵宝地,能否给我这位小弟子施舍一碗斋饭?”刘老想果然是个化斋的,俗话说与人方便与己方便,何况又是十年难得一遇的主,便道:“有的,有的,这厢请。”领着两人朝自己屋里来。尼姑又回头朝石像望了一眼,才拉着小女孩的手跟着刘老行去。刘老自去屋内捣弄膳食,又吩咐方仲、小兰到屋内搬了两张长板凳搁门口,一张两小坐了,另一张让尼姑与小女孩坐。刘老大屋不远处是文芳母女俩的居所,文芳与老母共居,老母蒋氏是一个“八婆”,出了名的嘴快,加之刻薄小气,邻里都不喜她为人,而她自己却不知。蒋氏在门口见刘老领一尼姑到访,顿时当做了无比稀奇古怪之事,忙的撒开小脚飞奔出门,东一家西一家传消息去了,不一时,一传十,到弄的全村皆知。 村民们三三两两都朝刘老大屋走来,李铁山夫妇、钟颜等人也都听讯来了,各人手里有拿个素饼的,有拿馒头、锅巴的,竟齐来施斋,好一番热闹。只因此地难得有生人到访,今rì不但有生人到访居然还是个尼姑,如何不喜!原来此中有个缘故,每家每户都有不少灵牌供奉,正需要有个佛家之人念经超度超度亡魂,以求亡魂早脱苦海往生极乐。平时哪里请的来和尚道士到此荒山野岭作场法事,今有现成的尼姑在此,各人均想要求求这位难得到此的师太发发善心,到自家念个经文作一作法事,了却一桩心愿。 众人围绕,你一言我一语热闹的如过年相似,俱都巴结这远来神尼,又有数人进屋帮着刘老cāo持素食,一时半刻整弄出一桌尚算丰盛的素菜席来,刘老出面就要邀请尼姑入席。尼姑没想到此处人家如此好善乐施,把自己捧的如菩萨一般,也是喜上眉梢,只是见村民如此破费又有些于心不安,连声告罪并不入屋,只道:“多谢各位施主盛情,贫尼到此也是缘分一场,只要给我这位女娃儿一餐素食足矣,实不敢叨扰太多。”一众村民如何肯依,非要尼姑入席。 刘老道:“师太尽管请用,实是我等乡亲yù有求于师太,又不愿做那白口求人的事,才弄了这么一桌膳食。” 那尼姑道:“施主但讲无妨,贫尼力之所及必将效劳。” 刘老脸现悲戚道:“不满师太,我等乡民皆是颠沛流离之辈,侥幸逃脱大难才流落到此,只可怜昔rì同胞横遭枉死未得善终,今rì只求师太能发发慈悲,使大神通超度超度这些冤魂,让其早脱地狱沉沦之苦,使我辈之心稍安。”围绕的众人齐道:“求师太发发慈悲。” 第五章 何 盈 - 洛仙 - 浮云深处 尼姑听罢双手合十,低低念句佛号道:“阿弥陀佛!你们流落到此已有多久?”刘老道:“已有十二年了。”尼姑点了点头,复又问道:“这场中石像可是你们所立?”众人一齐点头,言这石像集了全村之力数年乃成。刘老道:“正是当年这位仙子救了我等xìng命。”一人道:“她来去无踪,不知是哪处天宫仙阙下的凡。”又有人道:“必是九天玄女相救我等。”……众人七嘴八舌,讨论的不亦热乎。待众人安静下来,尼姑笑笑道:“各位施主有求于我,贫尼自当尽心尽力。”众人大喜。于是刘老安排两个女眷,包括钟颜,陪着尼姑与那小女孩同入刘老屋内,在席间坐下陪待。 尼姑极有分寸,略吃了两口便收筷推盏,垂眉不言,身边的小女孩则可能是饿的狠了,初时吃相有些狼狈,后见很多人望着自己,不禁脸红过耳,垂首低头慢嚼起来,不料隔座钟颜凳头上,方仲正趴着以手支颚抬着脸看,见她低头,反把头伸过去从桌下往上看,两相对视,方仲咧嘴一笑道:“好吃么?”小女孩惊慌之下,伸手一扯尼姑袍子,轻轻道了声:“师傅!” 尼姑微睁双目道:“怎么了?”小女孩脸红红的却又不说话。 一旁陪侍的钟颜看的清楚,知是女孩儿家少经场面,陌生地方脸皮薄,再者身上衣襟褴褛无形中使她颇为自卑,经不起他人调笑,不知这位师太怎么不帮她好好收拾一番。钟颜拉开方仲,柔声道:“这位小姑娘是哪里人氏?却与师太有缘同行。”对尼姑问话不能开口就问这个小姑娘是尔何人,颇为犯忌,所以钟颜绕了弯来打探。 中年尼姑道:“是贫尼新收的弟子,正要带回山去。”钟颜“哦”了一声,又道:“不知师太如何称呼?又在何处名山宝刹出家?”中年尼姑道:“贫尼法号静逸,所处乃是弹丸之地,不见微名,向不与外来往,是为慈航静斋,取慈航普渡之意,乃是先人仰慕佛家圣贤丰功伟绩,意yù效仿之,故建此斋院,实是名不符实的。” 在座俱是村妇,谁都未听过慈航静斋的名头,尼姑所说自是谦卑之词,但想来这斋院也不会大到哪里去,可这个场却是要捧的,都说了几句恭维尼姑和慈航静斋的闲话。有个妇人说到慈航静斋必是香火鼎盛香客盈门时,自称静逸的尼姑不免脸带微笑。众人只道说的不错,想那这座庵院也算的中庸之流了,能请的到这样的尼姑来此偏僻之地作场法事也算极难得,各人更是殷勤周到。钟颜道:“静逸师太,我看师太这位小弟子必是走的匆忙,不曾带的有换洗衣物,若不见弃,不如就在村中弄一套现成衣服穿戴,可好?”静逸点头道:“确是行的匆忙,我这位小弟子本想即刻带回山去,岂料行至半途,她身子弱小,受不得风餐雨露,只得慢慢前行。女施主真有适合衣服相赠,贫尼甚是感激。”钟颜乃对着门口李铁山夫妇说道:“李兄弟,我看你家兰儿与这位小姑娘的身形也配,不如舍两件出来给她,如何?”李铁山听钟颜这样说,正要开口答应,身旁的李氏却在背后轻拽他衣襟,李铁山愕然回头,李氏却当没事人般不言不笑,自顾望着众人,李铁山默然半响,也不回答钟颜问话,神sè尴尬不已。 钟颜见李铁山回头望了望李氏后就神情异样,已知原里,心道:“这李氏真小家子气。”乃笑脸打圆场道:“是我记xìng不好,昨rì里才见李嫂子洗衣来的,这天yīn雨急,也没个rì头,衣物受了cháo又哪会这么快干了,偏是小孩儿家长身子,合身的衣服也不会多,想必是手上没有干松的衣服了,是不是李兄弟?”李铁山强装笑脸,干笑两声,也不否认。钟颜又道:“这样吧,师太要不嫌弃,我家有几套干净的男孩儿衣服,是往rì我仲儿穿过的,也不算破损,后来身子长大就搁下了,我看给这位小姑娘穿戴却也适合,权且将就一下如何。” 静逸道:“如此多谢女施主了”施斋完毕,钟颜领着静逸与其弟子径回自家屋去。 钟颜在衣箱里头翻了两件成sè略新估量身材也差不离的衣服拿了出来,换衣之前,先打了一盆清水,给小女孩洗了头脸,露出她的本来面sè,钟颜见她眼眸明亮,面容匀称,颇有些兰芯惠质,比之李兰实有过之无不及,只是肤sè有些泛黄,眉宇间有股悲切之气,想是童年过的有些凄苦,又被磨了锐气,才这等怕生。这女孩儿家境必也是穷苦的了,不然父母生养的骨肉如何就让人家尼姑领去了。钟颜不由心生怜意,细细帮她盘弄起头发,将原来有些散乱的青丝梳到脑后挽了个髻儿。 钟颜笑道:“师太这个小弟子将来必是一个美人胚子。” 静逸道:“潜心向佛之人要美sè何用,只会易生魔障,扰乱心志,却不是好事。”钟颜不置可否,但想这位小女孩子将来也要做尼姑,心中不免有些为她可惜。 在里间为小女孩更换好了衣裳,但见门帘一挑,钟颜带着她复现于众人之前。 方仲和小兰看到她出来,都觉眼前一亮,初时邋遢看不清眉目,现在观之实是不可多见的姿sè。 钟颜对着静逸道:“不知师太这位弟子如何称呼?”静逸道:“据她所说,乃是生母所取,姓何,单名一个盈字。”钟颜又道;“那她生母如今……”却见静逸微一摇头,并不回答,再看小女孩脸上也是一脸的凄然,立时心下恍然。 见她一个女孩甚是孤独,钟颜心生怜悯,有意让两小与她多多接洽,便道:“师太,法事之事非是一时三刻,不如权且安顿下来。你这位小弟子年纪到也与我家仲儿相仿,趁着左右无事,不如就让他们结伴畅游一番。rì后青灯古佛,权当一点俗事留念。”此话似勾起静逸一丝回忆,默然点首,缓缓道:“女施主说的有理。何盈,如今左右无事,你与两位小友耍子去罢。”何盈唯唯诺诺不知怎么回答,静逸又道:“记得不要胡闹,万事有个分寸,早去早回。”见师父主意已决,何盈答应一声,却不迈步。方仲与小兰则是求之不得,在钟颜眼神授意下,一左一右,半拉着钟颜出门去了。 一路上何盈走的极慢,始终落在方仲、小兰身后,虽掩盖不住对满山秀sè的好奇之态,却乏于言词,无话可陈。两小不时止步回头,招呼何盈快行。 待的何盈走近,方仲道:“你叫何盈?很好听的名字啊,是哪个何哪个盈呢?是荷花的荷萤火虫的萤吗?”何盈轻轻的道:“我不识字,妈妈只教了我两个字,就是我的名字了,其他的字我是不识的,所以也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名字”沉默了一会后又道:“……不过,师父说以后会教我读书写字的。” 方仲“哦”了一声,小兰却道:“我也不识几个字,要不是小仲哥哥教我,谁愿意学了。我爹说识多了字有什么用,天下无用是书生,当不得吃当不得用,还不是图个衣食无忧,要有这个功夫,不如练练拳脚还来的实在。”方仲反驳道:“是李大叔自己不识字才这么说吧,我记得你在他面前第一次写自己名字时,李大叔不也好高兴吗,也没说写字就没用来着。”又对何盈道:“既是这样,不如你写给我们看看是哪个何字哪个盈字?如何?”眼望何盈,盼她回答。 何盈似难以启齿般慢慢说道:“我……,我写的很难看的,或许……还是错的。” 方仲道:“没关系,你写就是。”何盈尚在犹豫之时,小兰顺手折了一截绿枝塞在她的小手里,将脚下一方湿土略微一踩,道:“就这里写好了。” 何盈接枝在手,写又不是,不写又不是,犹豫良久,见方仲、小兰均是眼神期盼,只好微咬下唇,枝头点地,一笔一划的写了“何盈”二字。这二字笔画写的似刀刻斧凿一般,字体歪斜别扭,似楷书又似甲骨,一见便知是幼稚之手所为。“哈哈!写的真难看!你不如我,你不如我……”小兰见之写完已放声大笑。 何盈听的小兰耻笑,手中绿枝一抖,掉落在地,随之脸sè苍白,沉默不语。 方仲也觉好笑,但是抬头见何盈微咬双唇,面sè苍白,神情之间有些冷漠,如何还笑的起来,反而对小兰道:“好笑么?依我看你尚不如何盈写的好。”小兰收住笑声,不服气的道:“我写的没她好吗?你看你看嘛,我写成这样的吗?”手指地面颇为不服,浑不知她的笑声已然伤了何盈敏锐自尊。 方仲道:“你懂什么?这字有几种写法,有草的、有规矩的、有方的还有圆的,我看她写的乃是另一种字体,是一种极高深的书法。”小兰道:“什么书法?” 方仲道:“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我见我爹写过,他说这是先秦文字,祖宗们用来记事问卦的,如今已然很少人用了。”方仲这话到也不是胡吹,的确方宝儿讲过关于先秦文字的事,但跟何盈写的字那是毫无关系的,在这里也就是骗骗小兰罢了。方仲拾起掉落的树枝,在何盈写的字旁边,仿着她的笔迹,也一笔一划的写了方仲二字,果真模棱相仿,好似真有如此字体一般。 小兰半信半疑,问道:“怎么以前没见你写过?”方仲笑道:“这个太难了,我也是没学的会,我爹倒是知道的,你若不信可问我爹去,看可有这种先秦写法。”小兰听方仲如此一说,心想这定是真的了,看来倒是自己见识浅薄,反来笑话人家,脸上就有些挂不住,可是看来看去,这先秦文字也不觉的有什么稀奇的地方,心尤未服的对何盈道:“原来这是先秦文字,我到不知,怎么你妈妈就教了你这种写法吗?” 何盈也是不知到底有没有这种先秦字体,但自己母亲当初写的却绝不是这般模样,想了想道:“我就会这样写法,字写的不好,妈妈也是老批评我的,妈妈的字要漂亮许多――”方仲接口道:“你妈妈写的字自是比你的漂亮了,她即会这么高深的书文写法,定是了不起的人,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怎么不跟你一起呢?”方仲原本是怕何盈说话露了嘴,故意把话扯到其他方面去。 谁知何盈听了此言后沉默良久,淡淡道:“她己经死了!” 方仲、小兰都吃了一惊,小兰道:“那……那你爹爹呢?” 何盈道:“我没爹!” 两小又一楞,也不好意思追问这如此反常的回答,心里却想:“怎么爹妈都没了吗?那她岂不是孤儿一个。”小兰又问道:“你还有其他亲人没有?叔叔、伯伯、婶婶什么的。” 何盈道:“我只有师父一个亲人,不过……叔叔倒有几个。” 小兰展颜笑道:“叔叔就是你的亲人呀!怎么就你师父一个?” 何盈冷冷道:“妈妈就是死在叔叔手里的,他们没一个好人!老是欺负我们!”随又恨恨的道:“将来我一定要找他们报仇!”何盈双手紧握,小小的面容因为憎恨与愤怒在说出这些话时变的有些暴戾,让望着何盈的方仲与小兰都不禁有些心底发寒。 小兰小心的道:“既是你叔叔,怎么又欺负你们呢?” 何盈道:“他们不是我亲叔叔,是妈妈要我这么叫,每次他们来,就要我叫他们叔叔。”“我不希望他们来,可是妈妈却对他们很好,每次叔叔来了就要我出门去,还给几个碎钱为他们买米做饭……,其实叔叔们也难得留下来吃饭,剩下的就给我和妈妈吃,这样我和妈妈就不用饿着肚子。……妈妈说她只会绣个花写几个字,现在家里没钱了,只能靠着几个叔叔照顾。” 小兰奇道:“那你几个叔叔很好啊,为什么你要恨他们?” 何盈小脸渐渐的转为yīn沉,慢慢的道:“妈妈的身子不大好,老是咳嗽,可是她却不愿意去求医,直到有一天,那个秃头的叔叔又来了,他给了我几个铜板就要我出去,我妈就让我买些米回来,因为担心妈妈身子不好,就赶的比较急,可是,等我回来……,妈妈就已经……爬不起来了。” 何盈的眼中此时满含着恨意的泪水,似乎那天屈辱的场景又在眼前浮现,妈妈的凄声哀嚎,叔叔的yín耻jiān笑,依然回荡耳畔,而自己正无助的缩在窗外闭眼垂泪。 “叔叔在屋,你要是随便进来我就打断你的腿!”这本来是妈妈严厉交待过的话,如今,她却连打断自己女儿的腿也做不到了,眼看着违命而进的女儿被这个所谓的秃头叔叔撞翻在地后,摔门而出。当时,自己是爬到妈妈身边的,醒目的鲜血几乎让自己晕过去,凌乱的被褥已经遮不住这饱受摧残的躯体,苍白的脸上尽显生活的无奈与艰辛,即使是如此的不要尊严与自爱,依然是逃不过生活的折磨与鞭挞,直到离开人世的那一天。 何盈收回空洞的目光,淡淡道:“妈妈死时跟我说,纨绔与膏粱,最是无情!我也不知纨绔、膏粱是谁,妈妈既然恨他们,我也就恨他们。妈妈说,她就是太笨了,被人骗,被人欺,要我一定要聪明起来,提防哪些坏人,尤其是花言巧语的男人,更不能信。现在我虽然还不大懂这当中的意思,以后长大了就会懂得。妈妈死后,这些话我就一直记在心里。”何盈说完,把目光一瞄方仲、小兰。 小兰、方仲被何盈目光一瞄,竟然感觉着身上发冷。 第六章 治 病 - 洛仙 - 浮云深处 一时,方仲、小兰和何盈都静默了下来。 正当方仲不知所措时,何盈道:“这里还有何处可去没有?我是第一次上山呢。”转头四顾,颇有登顶一览众山小之志。方仲忙道:“有的,有的,顺着山径直走,向上有一处大飞石,十分平整,我们把它称作望天台,登高可以博览四周,很是壮观。就是台上风大了些。”何盈道:“好!我们就上那里去。”方仲与小兰均无异议,于是三人迤逦上行,往望天台行去。 所谓望天台,不过是一块硕大的山石横卧山顶,年代十分久远,风吹雨淋下,冲刷的十分平整光滑。从山腰到望天台,山路十分崎岖,远比下山的路难走的多。三人连爬带拽,废了许多力气才爬到了山顶。 望天台不大,四周无遮无拦,虽则可一览众山小,但顶上山风凛冽,刮的呜呜作响。三人初登顶上,固然是心旷神怡,但好景不长,侵体的寒气便把三人冻的不轻。方仲一觉身上寒冷,自然而然的与之抗衡,意之所至,竟然腹内一股暖气游走全身,他便任由的这股暖气慢慢流淌,反把寒冷的感觉减轻了许多。小兰则是一段时间以后,被风吹的把鼻涕都流了出来。她一抹鼻下流涕,哆嗦道:“小仲哥哥,今rì风大,冷的很,回去了罢。”转头看方仲。方仲此时正被体内这股暖流搞的兴致盎然,虽是抬头眺望,实则心神内敛物我两忘,浑没听到小兰说话。小兰见方仲不答,噘嘴又看何盈。却见何盈脸面通红,如红苹果一般,哪里是冷的模样,倒比刚爬上望天台时还要热乎三分。 小兰心中奇怪:怎么他们两个到不觉的冷?便道:“何盈,你不冷么?我却冷的要命,是不是婶婶给你换的衣服多了?”却见何盈也不答,只是微眯着眼了望远方,似乎在想心事。小兰只道何盈刚才爬山的疲累没过,故此面红臊热,哪知何盈一向身虚体弱,方才爬山已累的一场大汗,再由极动入极静,此刻站在望天台上,受寒冷山风一吹,已然yīn风入体得了邪寒,此时面红不过寒热发作而已。 …………………………………… 方宝儿在姜伯伯处盘桓了数个时辰回家,进门见一尼姑在屋静坐,忙问钟颜情由。钟颜便把早上之事说了一遍,方宝儿自是对静逸恭敬有加。忽听急促的铃铛响声由远及近,小兰撒脚丫子跑了来,到门外大叫:“不好了,不好了,方伯母,何盈倒地上不说话儿,吓煞人了。”钟颜等一时不明,忙问详情。小兰结结巴巴的道:“我们从望天台下来不多远,何盈走的慢,我便催她走快点。才一推,她却摔倒了,倒了就不说话儿,怪碜人的。你们快去看看,小仲哥哥在那里看护呢。”三人一听,忙往望天台赶来。 静逸问明了方向远近,道声:“我先去看个究竟。”脚下行云流水,瞬息数丈,大袖飘飘率先赶到前面,眨眼消失于密林之中。把方宝儿、钟颜看的相顾骇然不已,心中都道:“好一个出家人!” 原来方仲等人从望天台下来时,何盈受的寒气已然发作,本来她就体弱,被小兰一推,高烧一发竟就晕了过去,可把方仲、小兰吓的不轻。方仲便让小兰赶来叫人,自己则陪在何盈身边照料。 山林小径,树荫盖顶,风刮树梢传来哗哗声响。 此时何盈正软绵绵的躺在方仲怀里,黛眉微蹙,粉面含羞,红彤彤一副娇小可人模样。方仲搂体入怀如抱暖玉,看着何盈的面容无铸sè如chūn花,不禁心思荡漾。方仲缓缓用手一摸何盈脸蛋,只觉触手滚烫如中电击,又急急缩手,一种异样浮起心头。方仲轻轻道:“何盈,何盈……”何盈迷迷糊糊哪里听的清楚,嘴里呢喃也不知轻诉什么。 方仲想着父母相亲相爱,平时种种不让自己瞧着的暧昧之情,再看着怀里双靥如花吐气如兰的何盈,头脑一热,看左右无人,闭眼俯头,轻轻在何盈粉嫩的脸颊上一吻。 这一吻,把方仲所有读过的诸子贤文刹时都抛到了脑后,留下的尽是古人描述旖旎风月的隐晦文章,只觉尚不能尽括此时玄妙意境。少时的男女遐想一旦成真,真如chūn雷绽放震人脑海;那一点香吻,让方仲明了了原来男女感觉可以这么jīng彩,儿女憧憬之情,原来是如此美妙万千。男女差别迥异于斯! 方仲脸颊也如晚霞般灿红,虽想这么深深吻下去,但少年心虚,不得不把头抬起。扭头四处查看,怕有外人看见。 “啊!”这一看吓的差点把怀中何盈丢了就跑,就见静逸从远处倏然而至,面容严峻,看着方仲、何盈二人。 方仲心如撞鹿,就怕静逸撞到自己登徒浪子之行,打死了自己到好,要是传扬出去,真是遗臭万年之事。正自胡思乱想,静逸俯身过来,方仲以为静逸撞破糗事发怒动手,惊的一缩,做贼心虚下,恨不得钻入地下。 静逸温言道:“何盈是怎么回事如此?” 方仲颤声道:“我们……我们上望天台看风景,下来后……她说头晕,就……就睡倒了。”静逸仔细观看何盈症状,又问了些方才经过,已明就理,从方仲怀里抱起何盈,道声:“回去罢。”只字不提刚才之事,也不知是没看到还是故意不说。方仲唯唯诺诺,爬起身随在静逸身后。在半路会合了方宝儿夫妇,一同回到方屋。 钟颜问了静逸方知何盈是受了风寒,便道:“师太,要说伤及内府的病我不会治,这偶感风寒的小症到还是有些把握,不如我抓两副药给令徒治治?”静逸却道:“多谢贤夫妇好意,我等行走之辈平时的自疗伤药到也有些,就不用麻烦了。只是乞讨一碗热水来。”钟颜忙道;“有的。”转头吩咐方宝儿去取碗热水。钟颜心中明白,这位高人怕是要亲自给徒弟治病了,正好瞧瞧她是什么手法,若果然灵验,不妨求之为姜大哥治病。 将何盈安置在塌上后,静逸从怀里取出一丸朱丹,纳入何盈嘴里,就着一碗热水咽下肚去,不久后,何盈呻吟一声竟醒转来,慢慢开眼叫了声师父。静逸好声安慰后,何盈复又沉沉睡去,但额上脸颊的红晕开始慢慢退却,听得何盈鼻息均匀,当是不受烧热之苦睡的正香。钟颜从头到尾看着静逸作为,居然一丸丹药立见奇效,如何不喜,虽然殷勤有加,有心讨药,却是开不出口来。 钟颜忍不住道:“师太的药真是神奇,必是十分jīng贵,不知如何调制的。” 静逸道:“这是师门所传密丹红露丹,调制之法十分繁复,非朝夕可成。今rì为个小小伤寒耗此一丸,实是大材小用了。”钟颜听静逸口气,似乎这药她也罕有,知难索取,只是越想药的好处就越想拥有,不免脸现焦躁踌躇。方宝儿自是知道妻子心思,忍不住道:“师太,不知这红露丹能治风寒咳血之症么?”静逸脸现疑惑,方宝儿道:“我有一位大哥,昔年受过重伤一直未曾平复,近rì更是受了寒气旧伤迸发,我夫妻一直苦无良策医治,我观师太此药疗效神奇,不知……,不知可否赊让一些给我,当然,师太有何要求尽管提就是,断无让师太无偿奉送之理。”静逸听完,微微一笑道:“济人危难,事之所然。施主如此相求岂有不允,只是此次下山已久用药颇多,小徒的那一颗用完已是告罄了,若施主等得,待贫尼回山后即差人送来。”方宝儿与钟颜脸露失望,均想等你回山后再送来不知要何年何月,就是忘了也是两说,但静逸话说到这份上已是尽责,也不能奢求。二人只得道:“谢师太挂怀。”殊无欣喜之意。 静逸又道:“我观你处山清水秀物资丰饶,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里又有现成药材若干,据你所说之症,我来批一偏方,按方索药岂不更好。”钟颜道:“好是好,只是我这位叔叔病有些怪异,若按表相医治,这止咳驱寒的方子不知繁己,可我穷尽所刮药方却均无良好医效,实是没的法子才求师太。只除非又有当年救我等xìng命的仙子所贻的那些仙丹,才有些疗效,却也不能根治。”静逸一凛,反问道:“仙子所贻仙丹也不能根治?”钟颜道:“正是,连吃了数十丸不过略微压一下伤势,若是常人早已平复如常了。”从怀里拿出空瓷瓶来,静逸一见之下轻轻接过,慢慢道:“昆仑七叶银芝散。”“师太知道这药名!”钟颜与方宝儿齐声道。 静逸却自顾道:“难怪石像如此眼熟,果然是她。这白玉瓷瓶乃昆仑门下七叶银芝散器具,贫尼一见便知,若说这药也不能根治病因确是有些棘手,不过也非不可施为,这昆仑七叶银芝散治内外之伤确是上品,但药xìngyīn凉,非是你们所说病体的对症之药,寒毒之症当用温热之方,又岂是以凉攻凉可解,那病人虽治了体内气血之伤,但郁积寒气不能释放,自是还有复发之rì。”钟颜赞道:“师太见xìng明白,正是如此,虽是表面康定,然内府还是……还是去不得这寒气。”静逸微一皱眉:“是何等寒气可让人体内郁积不散呢?”思索良久后,轩眉道:“红露丹是没有,但既知病因岂能无方,在我渡河而来时,曾半途斩杀一百年火环蛇,取得蛇胆一颗,虽非上品,但以之入药倒是适合,正合温热补yīn凉之药理。”随在钟颜药柜内挑了些用的着的几味出来,如朱砂、川贝、熟地、夏草、紫苏等等,均是中xìng偏温者居多。钟颜瞧着她抓的药也不甚奇,奇就奇在静逸取出的那颗蛇胆,蛇胆晶莹如玉sè作淡红,如颗半透明的jīng致宝石般灿烂生辉,托在掌心都怕它自己碎了,果然非是凡品。 “这几味药入水先煎三个时辰,收水后去渣,熬到半碗水足矣,和着这颗蛇胆服下,如无意外当可大去体内寒毒。”静逸吩咐已定,钟颜方宝儿千称万谢后自去筹措。 是rì,刘老与众家总算商议了一个结果,法事按沙门习俗安排,因为只静逸一人cāo持,规定不排每家每户,乃是个杂烩,家家到场排灵,家家法事祈福,只等明rì开坛。 到的晚间,方宝儿腾出一间房安顿静逸师徒歇息,说了些地僻舍陋的客套话后告辞,与钟颜一起把煎好的药及蛇胆小心翼翼携带,复来看望姜伯伯。屋内珍嫂也在,只是脸上神情有些黯然。床上姜伯伯却在闭目养神,听到方宝儿夫妇与珍嫂叙话,方把眼睁开。“姜大哥,万千之喜,今rì来了一位神尼,颇懂医理玄经,我等便把大哥的病因症状告之,经我等央求后,她开了一方,并赠一粒蛇胆以作药引,你看!”方宝儿喜孜孜拿出那颗珍而重之的蛇胆,递到姜伯伯眼前。一见非是凡物的蛇胆,姜伯伯jīng神一振,问道:“这是什么?”钟颜道:“听那神尼说是百年火环蛇的胆,正好医治姜大哥病症。”姜伯伯点头道:“哦?那百年火环蛇也算罕有,常人也不可得,就是遇上了,只怕求胆不成反误了卿卿xìng命。那神尼果然有些道行,所开之方必有疗效,承蒙贤弟盛情,我就服之试试看罢。”接过蛇胆,与汤药一起咽下肚去。 钟颜道:“姜大哥吃了晚饭了么?”珍嫂尴尬的道:“姜大哥不想吃。”钟颜奇道:“不想吃?是不对胃口还是……,我来问问姜大哥。”转头问道:“姜大哥晚上要吃点什么吗?”姜伯伯汤药入腹,闭目养神片刻后,方道:“我思量着昨rì的参粥好喝,吃的嘴刁了,不想吃其它东西。”钟颜与方宝儿相互看一眼,心知这是姜伯伯故意为难珍嫂,只为了怕再欠个人情,可是当众驳珍嫂的面子自己是怎么也做不出来的,该当想个什么法子好呢? 正自心下思忖,珍嫂却道:“这次带来的正是参粥,不知对不对姜大哥胃口?”却见姜大哥一摇头。钟颜心下急转,突然笑道:“你们看我这记xìng,望了告之姜大哥一声。这两rì因着那神尼答应为我们村上办一场法事,前里前后的十分繁忙,实在没空照顾姜大哥,故此就让珍嫂帮忙照拂几天,敢情珍嫂煮的粥不对姜大哥胃口,我这就抽点功夫传传珍嫂手艺。” 姜伯伯道:“你既没空,随便将就些吃的让仲儿带来也行。” 钟颜笑道:“仲儿也没空,不说法事需要他方家唯一的后人在旁,就是一时半会的空闲,也要照顾那神尼染了病的小弟子,唉,可不是所有的事凑一块了吗。”又对方宝儿道:“不知那位小弟子好点了没有?”方宝儿道:“jīng心照顾下定会极快康复。” 见姜伯伯低头不语,钟颜又道:“当年我们这些人能够侥幸存活,全是先人保佑,可是相隔多年我们也未曾稍尽人事,好不容易盼来了神尼布法酬祭,自然要尽心尽力了。如果有甚疏忽,真是不敬不孝之人。珍嫂与我们也是一样心思,只是她门丁凋零孤身一人,又是女子,所以有些空闲,但那也是百忙之中抽出来的,我与宝儿哥央求之后才答应前来照顾几天。” 方宝儿也道:“确是如此,珍嫂也不容易。” 姜伯伯沉思道:“你们既都没空,便不劳烦大家,乞贤弟给些柴米油盐,我自己来做。” 钟颜“哈”的一声娇笑,道:“姜大哥也说的忒简单,炊饮又岂是人人做的,且不说你从来未做过这些堂下之活,就是你以前做过,这么多年了,你还能做出一样的美味膳食来?你做的难道比我、比珍嫂要好?不是我说句难听的话,巧妇尚难为无米之炊,姜大哥到要自比巧妇来了,这又岂是堂堂男儿所为。我深为大哥不值。” 一席话把姜伯伯说的脸皮都臊了,当下沉默不语。钟颜见已说的他有些意动,赶紧又扇风道:“姜大哥,你来此都十年有余,要说只我夫妻照顾未免不实,这里总共才多少人家?不互相担待些能好好的生活下去吗?所以大家早把你当作自己人看待,平时有什么事都是记挂上心的,委托我与宝儿哥代为传递,这么多年,实已不知受了大家多少恩惠。”钟颜看准了姜伯伯不愿多受别人恩惠,索xìng打破他这一厢情愿的想法,都既成事实了看你还坚持不坚持。 果然,姜伯伯听了后脸面难看,yù言又止。方宝儿见钟颜说的似乎有些过分,怕姜伯伯心愧着恼,埋怨钟颜道:“说什么恩惠报答?自己人之间还分什么彼此,这又非生意,干么这么落俗,切莫说些太见外的话。”钟颜接口道:“是姜大哥见外了。” 听了钟颜说自己见外了,姜伯伯脸sè一变。难道自己真的太见外了?真的那么在乎恩怨相报么? 方仲一旁道:“姜伯伯怎么见外了?”钟颜道:“见外不见外,姜伯伯自是心里有数,我一个妇道人家,说些不中听的话,可不要见怪。” 方宝儿待要斥责钟颜,却听姜伯伯苦笑一声道:“人说修身养xìng,超然物外,我是两者皆废,沉迷yù海,惭愧!惭愧!我之修心尚不如尔等,这一辈子修行所谓何来?观世间真情真意真xìng情,解红尘无忧无虑无烦恼,我之落俗比之市井小人有过之无不及。”对着方宝儿夫妇一揖道:“贤伉俪心境之诚,让我汗颜,可惜你们不是修道中人,不然远胜我这不成器的废人。弟妹说的不错,男儿汉光明磊落,率xìng而为,落什么俗套,又见什么外了。佛语云:‘明镜本无台,何处染尘埃。’比之虚伪客套的有形有迹,实是高出了一层。”又对着珍嫂恭敬的道:“珍嫂,言语冒犯之处多多包涵,劳你枉顾,不胜感激。” 珍嫂见姜伯伯第一次和颜悦sè的对自己说话,脸红过耳,心下惴惴的道:“应该的,应该的。” “如此,却之不恭了。”姜伯伯伸手接过珍嫂早已拿在手中的参粥一饮而尽。方宝儿、钟颜大喜过望。珍嫂更是惊喜万分。姜伯伯喝完后,缓缓道:“贤弟,我有话说。”方宝儿道:“但说无妨。” 姜伯伯道:“是关于仲儿的事。我打算在身体略微好转后,短则数月长则一年,即带仲儿回昆仑。”方宝儿、钟颜、珍嫂俱都一惊,心下各有各的打算。姜伯伯接着道:“仲儿年已不小,实不该跟着你们隐匿山林,更不能老于此地。我昆仑万道之源,向为修真之人所敬仰,将相王侯亦不能轻易入门,唯系有缘二字。弟妹是聪明人,当知我说的对与不对。” 钟颜道:“姜大哥有心提携仲儿,自是他的福气,我夫妻在此谢过了。”说罢,与方宝儿盈盈为礼,“只是大哥的病体是否经的长途辛劳。” 姜伯伯笑道:“这才是非要带着仲儿的道理。”言下之意是要方仲一路多多照应了。三人互相莞尔。 第七章 激 辨 - 洛仙 - 浮云深处 又说了些闲话,方宝儿与钟颜告辞回去,临别让珍嫂多多关照,不管那药方有效无效,都告知一声。珍嫂欣然答应。果不多久,姜伯伯腹中如火,出了一声热汗,体内寒气暂时被压了下来。姜伯伯试着走了两步,虽不能健步如飞,但已是少有的轻健了,真让他大喜过望,暗思神明保佑,能让自己早回昆仑。 珍嫂见姜伯伯神情高兴,也自欢喜,只道为身体康复之故,哪知他是为能离开此地而欢喜。心之所藏,更是殷勤。一时无话,各自就寝。 珍嫂走后。 深夜。姜伯伯倚窗望月,抬头深思。…… 一旁的何盈早已沉沉睡去,静逸盘膝作了会功,yù待睡去又觉心事在身,思量来时看到的石像,暗叹岁月如梭往事成非,心绪不平下索xìng披衣起身,也不惊动他人,自顾推门往石像方向走去。 借着时隐时现的月sè,静逸就见那屹立的石像静静的溶在夜幕之中,而在石像前面,已有一条模糊的身影亦静静的陪侍一旁。静逸心道:“这里的人到也虔诚,深夜了还来顶礼膜拜,且莫打扰他。”放缓脚步,远远的驻足观瞧。只听一个男子声音正娓娓的轻声说话,也不知说给谁听,夜深人静,以静逸的修为就想要不听也由不得自己,何况她也起了好奇之心,即来之则安之,听了又何妨。 只听那男子声音道:“……这十余年来,我无时无刻不想着向你澄清一切,只盼你能了解我之本意苦心,可是天不从人愿,只能让你我隔阂越深。本以为必死,幸得曾被你援手的方家夫妇相救,才保住一命,只是积伤难愈,只能抱残守躯,惶惶度rì。此生无所作为,实在对不起养我教我的师尊师长。但我也不后悔,毕竟我也率意而为的活了一次。师妹,天幸我还能对着你倾吐一番衷肠,希望你能谅解我的一片苦心,若是能听到一二,还望在师尊面前解释解释,非是徒儿不孝,实是事出有因情非得已,小徒再返昆仑时,必当面禀明实情……。”静逸疑心大起,趋步而前,看清那人面目,大怒喝道:“叛徒!你还有机会回昆仑么?” 一声断喝,把那男子吃了一惊,急向发声处看来,却见一道寒芒直指咽喉。一柄薄如蝉翼的窄长细剑不知从何处突来,闪闪寒光,在即将刺中咽喉的刹那,静止不动。静逸一脸寒霜,单手握剑,剑指窃窃私语的男子。二人如泥雕木塑般相视而立。 这位深夜出现的男子正是姜伯伯,初时的一点惊慌在二人相对后已经慢慢消失,代之浮起的却是惊喜交加,如从尘封久远的记忆里重新翻起一样,姜伯伯好不容易才苦涩的道:“――静――逸!” “姜文冼!想不到竟然让我在这里遇上你,这正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你隐迹多年,可曾想过也有今天!” “静逸,此话怎讲?” “难道不是吗!你做过什么自己不知?真忘恩负义无耻之徒!”静逸语气极是冷淡,与姜文冼的一脸稀客远来不亦乐乎的表情极不协调。 姜文冼收敛笑容,淡淡道:“我只道出身名门怎样也混个侠义之名,却原来是自己一厢情愿,欺世盗名罢了。” 静逸道:“呸!你现在说什么侠义!你若不为美sè所惑,立意坚定的话,也不失为正道中人。可惜你不但回护妖孽,为妖女说话,还自甘堕落,沦为肮脏一气之人,枉费了对你一片期许的师尊师长的拳拳之心,枉费了你辛苦而来的数十年修为,到头来,却只能助纣为虐!”一抖手中剑,厉声道:“也让你死的明白去的痛快,拔剑吧!我不屑杀闭目等死之人!” 姜文冼愕然相对,当真是艳阳忽逢遮rì雨,朗朗乾坤都变作了滚滚乌云,心中极不是滋味。“我自问未做过对不起天地良心的事,我也不是如你所说的这般不堪,实是力所不济才流落于此。静逸师太是否言重了呢,居然要到xìng命相博的地步,忒无情了些!” 静逸大怒道:“谁与你讲什么情面!事实俱在还多番狡辩,真无耻之尤,你即不愿作无谓挣扎,那就纳命来!”话一说完,举剑就刺。这一次,可是再不手下留情了。 姜文冼连话都未分辩明白,如何能束手就死,见静逸毫不留情一剑刺来,忙闪身避过。虽是有所提防,但还是被静逸这凌厉的一剑洞穿了左手衣袖。待静逸一剑用老yù回剑再刺之时,姜文冼衣袖顺势一抖,将半截衣袖缠在利剑之上,随手一把抓住剑刃,怒道:“且慢动手!静逸,你口口声声说我助纣为虐自甘堕落,我倒要问你,是何处让你记恨于我,非要杀我而后快,你若不说个清楚明白,姜某死不瞑目。” 静逸原也不指望一击得手,不想一剑差点把姜文冼扎于当场,惊讶之余手中缓的一缓,反被姜文冼利用衣袖把宝剑拿住,只道他要乘势反击,却不料问了几句莫明其妙的话来,随口道:“你一个正门正派的弟子,不但与妖女斯混,还私传玄门心法奥诀,酿出无边祸害来,这难道不是你的错?你明知有错在身,却姑息养jiān,纵容是非。昆仑也有你这种弟子,真是辱没了万世的清誉。你师父紫阳真人自觉愧对先师祖,交出掌教之位面壁思过去了。你还说你不是自甘堕落之人!不是助纣为虐之人!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我看你分明是寡廉鲜耻之辈!”静逸越说越怒,真如不共戴天之仇一般,柳眉倒竖,杏眼圆睁,真气激荡,宝剑急抽,一招蝶舞琼花。但听衣襟破裂之声不绝于耳,剑影丛中衣帛碎片乱飞。 静逸收剑,怒目而立。但见姜文冼衣襟破碎,尽是斑斑点点血迹,左手衣袖已是不翼而飞,裸露的臂膀布满条条杠杠的剑伤,剑伤深处皮肉外翻,尚朝外滴着鲜血,就这样张目结舌的望着静逸。 非是为静逸出手而惊,乃是为静逸之言而震撼。 方才这繁花似锦的一剑,虽是花俏居多没有重手,但虚实之间变化极快,瞬息间虚招变实已是攻了数十剑,姜文冼竟是躲都没躲,大出静逸意料之外,见姜文冼痴呆呆如木偶一般任己宰割,不禁再也下不了手。 只听姜文冼呆呆的道:“我私传玄门心法给魔教惹出无边祸害?我害的恩师弃掌门之位面壁思过?我……我怎么不知?我怎么不知?不对!不对!我没有乱传心法武功,怎么可能惹出无边祸害来,他们……他们分明冤枉我!……我要回去!我要回昆仑山!我要分说明白……”姜文冼初时痴痴呆呆,说到后来,竟是激动万分,也不顾身上伤口正在流血,反向静逸走前数步,冷冷道:“你方才的话,都是真的么?” 静逸心中剧震,暗想:看姜文冼现在举止不似作假,且以他在十几年前未介入这些事的所作所为,实不像个歹人,难道江湖传闻有误,实是别有隐情。静逸稳定一下心神,朗声道:“姜文冼,你不知己罪么?反来问我?” 姜文冼急道:“我有何罪?惹说我乱传心法,不过是昨rì之事,根本没传任何剑决剑招,一个娃娃又岂会惹得天大祸事?且这娃娃,我敢担保他身家清白,此事rì后我必会向师尊解释,也不至于就有如此罪过,难道我收个弟子也要全天下同意吗?” 静逸道:“好,你既要我明说,我就说与你听,江湖传闻十三年前,你结交魔教妖女转生堂堂主离淑贞,贪恋美sè,忘本沉沦,多番回护魔教,不惜私传玄门心法武功以取悦妖女,而妖女却利用玄门心法修炼什么血婴转世!可你明知这是助纣为虐,却依旧我行我素,这才酿成惊世大祸。魔教不但炼成法力无边的血婴之体,更是借重玄门心法取其所长,攻其所短,数次大战,均让正道中人伤损惨重,终至其势力大涨,甚至有席卷天下之势。而这,都是你的错!你师父紫阳真人闻之,初时还一力替你维护,可是事实俱在,你庇护于魔教羽翼之下,无人寻的到你,他伤心失望之下,将掌门之位他传,自己却面壁思过去了,事情就是如此,你犯下滔天罪行还有何话可说。” 静逸一番话说完,只把姜文冼听的思cháo起伏,目瞪口呆,半晌方喃喃道:“竟……竟有……此事?我遭jiān人暗算,不幸流落此间已十余年。十余年来,无尝不想离开此地返回昆仑。可是体内寒毒无一rì不把我折磨的生不如死,数十年寒暑之功早就被消磨殆尽,我之现今,连个普通人尚且不如,你让我如何回山,如何有脸面去见我师尊师伯和各位师兄师弟。可怜恩师为我这不成器的弟子所累,反把一世清名折毁,我虽死也难以赎万一,这……这让我如何是好?”言讫泪流满面,双膝一软,竟跪了下来。 见姜文冼真情流露,言词恳切,实不像是装疯卖傻,再听他方才言语,似乎江湖上事真非如传言那样也未可知,不禁放缓声音道:“姜文冼,你说你为jiān人暗算,困在此地已十余年,此话当真?”姜文冼悲声道:“此处村民可以为证。” 静逸大袖一甩,手中宝剑如芥子入海,刹时就收归袍袖中去了。走近姜文冼面前,拈指一搭其脉门,只觉其脉十分紊乱,一探果有急冲缓行的yīn凉之气肆虐,虽被一股外来阳气暂时压制,不久必会反覆。静逸心中疑惑,按说姜文冼修为当不是如此不济,难道真如他所说,受寒毒侵袭,满身的修为已所剩无几了么。静逸恍然道:“原来方宝儿夫妇所说患病者,是你!” 姜文冼道:“正是。” “那你因何流落此间?此伤从何而来?” 姜文冼凄然道:“十余年前我从无量山烟翠居返回昆仑,不料竟遭几个魔教西夷番僧骤袭,这些人个个修为高深道术jīng奇,一路追杀,直把我追到这群山之中。若论单打独斗,我昆仑道行也不输于他,可是这些本该早已成名的人物却群起而攻,根本不讲较技切磋,纯为取我xìng命,终被其中一人打中胸口,掉落尘埃。当时以为此命休矣,却为山中村民所救苟活至今。只是这yīn寒时时发作的毛病却也从此留了下来。” “魔教番僧偷袭与你?当真难解,你不是一向与他们有些来往么?又岂难道是过河拆桥?”静逸语带嘲讽的道。 姜文冼苦笑一下,接着道:“我也问过缘由,可是这些人根本不听解释,一味开打,只说是奉命而为。当时我就已明白,必是消息走漏,要把我杀绝灭口。”静逸越听越不解,问道:“是什么消息走漏,要把你杀之灭口?” “正是血婴之事!那番僧所以杀我,因我便是详知内情人之一。” 静逸大奇,难道血婴之说还有什么隐情不成,但如今血婴已出,这十年前的旧事早非秘闻,放眼天下,除了贩夫走卒,谁人不知血婴乃魔教用秘法孕育。当年岐山脚下一场正魔大战,正道昌隆,连克强顽,眼见邪道将倾,妖魅将灭,群小束手,却不料那大魔头竟怀抱一襁褓中的婴儿出战,初时以为以此要挟,不料连番挑战之下,被他连诛二十三位上仙!一战成名惊天下,魔教声威大振。反观自诩正道的诸门诸派,于此一役元气大伤,无数耆老高宿亡身遭难,再无昔rì之风光,能够自保已是祈求多福了。从此魔道猖獗,一发不可收拾,才有今rì几要席卷天下之势。 rì后传闻:那襁褓中的婴儿便是血婴!正是在其神鬼莫测的妖法之下,无数人饮恨九泉。只是具体什么是血婴却不甚了解,只知系集正魔两道而成的邪物,天下流传:正是昆仑叛徒姜文冼,为sè所迷,暗献了玄门正宗心法给魔教,才得以炼成血婴。且事发前后姜文冼再也不知所踪,都道害怕正道中人追杀,躲入僻地享福去了。 静逸道:“血婴之说广为流传,已非是秘闻,那西夷番僧又为何杀你?” 姜文冼道:“当年魔教秘密筹谋血婴之事我本不知。一rì,离小姐……,便是那转生堂离堂主,她着贴己的丫鬟捎信于我,约我往烟翠居一聚,有要事商量,我便欣然以往。到了之后,那魔教离教主竟也在堂上,他和颜悦sè约我加入神教,且以女儿婚姻之事相允,我思量再三终是拒绝。那离教主也不生气,说这本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我若是满口应承叛门入教,反看不起我云云。然又提一条件,依旧以女儿婚事相允。只要我把昆仑玄门心法秘密奉上,便可好事得偕,断不阻拦。我问他要心法何用,他道只是仰慕昆仑道法神奇,似乎与他门内一些心法有些渊源,yù加以考证,说不定源自一家也未定,非有他意。并再三担保,绝不泄密。离教主说一不二,确是让我心动,且我昆仑心法讲究神定思闲节yù修身,道德经五千文为修行之本,着重惜生恤民不肆争伐,根本不对他脾气,强要习之或能改其禀xìng也未可知,可说是好事一桩。我一时犹豫,并不曾当时拒绝。” “哼!所以你就私传了心法么?还说不是美sè所迷。倒也不是冤枉了你。”静逸怜悯之心稍减怒气又生。 姜文冼摇摇头,接着道:“离教主走后,在后堂我见了小姐,从她那里得知一个重大yīn谋。原来她神教转生堂流传下来一个法阵,名曰幽冥索魂还阳法阵。此阵内有乾坤,暗藏玄机,夺天地造化之功,凡是临死濒危之人入此阵中,就算魂魄已散中气已绝,阵法发动,一样的回气还魂活转过来,的是神奇,可说是个吉阵。但离教主不知从何处听来的邪说,称聚齐十棵万灵血珠,以一孕妇为母体,未出世的足月胎儿承载,纳入阵中,用药酒或yīn力杀死腹内胎儿,散其魂魄,反以这十棵万灵血珠入腹,替代胎儿三魂七魄,使之复生,所诞下的婴儿就是血婴!这血婴乃集万人jīng血怨念而成,威力无穷,戾气冲天,真是极臻魔道的不二之选。只其中一个关键难解,便是要以玄门心法导引这十棵万灵血珠入体,才能转化为人之魂魄。听闻此消息,惊的我目瞪口呆,且噩耗不只如此,那十棵万灵血珠早已在筹备之中,只待集齐后便要试那血婴之法!” 静逸耸容道:“万灵血珠之事有所耳闻,听说魔教以招魂幡、聚魂鼎炼此邪珠,当时只道又是什么损人利己的采补之术,原来竟与血婴有关。早知如此,断不让他们把万灵血珠炼成。可惜可惜……。”似乎为当年不知此情十分懊恼。 姜文冼又道:“她偷偷告诉我之后,便要与我一起逃走,不愿做那伤天害理之事。只是她身份敏感,未经师尊首肯岂能自专。我思量之后,便决定于次rì回昆仑把详情禀明师尊,请他老人家定夺。岂知次rì回途之中却遭了番僧毒手。自此后,流落一方,外事再也与我无干,断无我私传玄门心法给魔教之事,必是有人存心嫁祸,其心叵测不问可知。既是血婴现世,定是有人传了玄门心法,而离小姐在其父逼迫之下昧心所为了。” 静逸沉思半晌,暗觉事不简单,问道:“你次rì方回的昆仑?” 姜文冼不禁有些尴尬,支吾道:“我……我……在烟翠居将就了一宿。”亏的是夜sè,倒也看不出脸sè泛红。 “如此说来……,是因你们私逃的消息走漏,才要痛下杀手了。哼!风花雪月也不仔细,须知隔墙有耳,也不怕露乖见丑。”静逸虽想多说几句,但碍于身份,男女之事自不便宣之于口,只得狠瞪他一眼。“事情真假也不能听你一面之词,我自会勘察明白。”扶起姜文冼,帮其止住流血。“这数rì我就待在此处作一场道法,你身上之伤我自会帮你尽力化解。不要以为我是好心,正是要待你康复之后带回昆仑与众门派对质!你莫想逃走。” 姜文冼唯有苦笑而已。 静逸抬眼看石像,道:“她早已闭门修道不理凡俗之事了,更是十余年不曾下过山来。……,我之所以答应做这场法事,也是看她昔rì情面。”言罢,转身离去。 石像前,姜文冼默默念着静逸离去时说的话:“她早已闭门修道了……。” 翌rì一早。 刘老上门,说一切已收拾妥当,亲邀静逸到广场作法事。 到了村民搭的法坛,只见中间一座简易高台,四周写皇天后土四字及冥界十大阎王与菩萨名讳,台放五谷,周列各家牌位,齐齐整整的布在刘老大屋之前。静逸束身举步,登上高台,刘老念祈祷文,开始念经超度亡魂。各家挨次围绕高台旋转,为自家请灵。 书不赘言,无非念些往生咒,普渡极乐咒,三乘超升经等等……。其实静逸不善作法事,这些不过普通庙观中的沙门弟子所为,哪里轮的到慈航静斋了!权且将就而已。就连刘老也觉静逸不擅长布法开坛,循规蹈矩颇有偏差,看的直皱眉头。 第八章 救 嫂 - 洛仙 - 浮云深处 一天法事做完,待的夜深人静,静逸悄然出门,往姜文冼小屋而去……。 在静逸相助之下,姜文冼恢复颇快,体内yīn寒之气虽未尽去,但被静逸运佛家神通牢牢压在气海之内,不复先前紊乱。静逸道:“不知这是什么邪功,yīn毒之气如此厉害,rì后碰上那番僧倒要小心。你体内剩余的yīn毒之气,我已无力再解,你回昆仑后,以昆仑前辈耆老众多,必能集众人之力为你拔除此毒害。” 姜文冼感激不尽,想到不久当可回归师门,真是心神激荡,言道:“姜某能得师太如此大恩,不知何rì能报。” 静逸道:“姜文冼,言谢之言先不必说,三年后我上昆仑山,到时如你未在山上,那只能说明你心中有鬼不敢回山,自然你所说的全是骗人的鬼话,那时,我必追你到天涯海角也要取你命来。”静逸冷不丁的又说了一通狠话。姜文冼苦笑道:“就如师太所言,三年后鄙人亲至山门相候!” 静逸凝目望着姜文冼,终于回过头去,慢慢道:“希望如此。你好好休息吧,能回复多少功力是多少,毕竟回昆仑路途遥远,你无法御空而行,无所倚仗,少不得还受一番苦楚。”转身出门而去。 次rì,静逸怕人打扰,自到后山入定,弥补为姜文冼治伤所耗的真元。回来后见钟颜一人在家,何盈与方仲却不知何往,便问道:“方夫人,小徒与令郎到哪里去了?”钟颜道:“师太走后,何盈寂寞。故此两小也许去了山下玩耍。小孩子家,玩xìng自是重些,到也不必挂怀。” 静逸点头,默然半晌后道:“明rì我便与小徒回山!” **** 方仲一早起来见静逸不在,便拉着何盈说要去河边泛舟,顺便鸟览山水之秀。何盈欣然以应。辞别了钟颜,又去约了李小兰同往,虽然她与何盈偶有龃龉,但难得一个同龄玩伴,自也十分不舍。于是,三人相携,兴冲冲来到山脚下玩水泛舟。 码头只有两条粗木排筏与一艘驳木船,此时却少了一条木筏,只另一艘木筏在岸。方仲解了剩余一条木筏的缆绳,三人一起用力,把它推离河岸。方仲撑篙,小兰在两舷以手划水,渐渐向河心驶去。碧波荡漾,凉风习习,青山绿水相映,也是好一副山水画轴。 方仲与小兰自小在山水之间长大,均通水xìng。何盈却是个旱鸭,坐在木筏之中不敢稍动。方仲道:“你初来时与你师傅乘个大木头,乘风破浪而来好不威风。那时小兰以为你是个小小水鬼!却原来不会水,是个旱鸭。” 小兰也笑道:“不错,不错,我以为是水鬼来的,仲哥哥却说是剃了头的观音,岂不可笑。难道观音大士伏魔,收降了个小水鬼么?” 方仲道:“怎么能是观音降水鬼,要我说么,分明是观音带了玉女同行。只因见了玉女,我才把师太当作了剃头的观音。”方仲信口胡诌,把何盈比作玉女。哪个佳人不爱美?哪个英雄不好夸? 何盈笑靥如花的道:“胡说!胡说!”实则也是芳心甚喜。 见方仲不停夸奖何盈,小兰有些生气,撇嘴道:“水鬼没有,却有个sè鬼,小心何盈师父抓了你去。”方仲一听这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触动心中**,连忙低头掩饰尴尬。 何盈笑道:“师父要捉了仲哥哥去,多半是剃头观音身边又多了个金童。”话一出口,本也是取笑方仲之意,但思量金童玉女乃是一对,那岂不是把自己与方仲当做一对了。小小心思萌动,脸上一红,假装没有在意。 小兰道:“那我是什么?”何盈不答。方仲思量了会,笑道:“你既说有水鬼,自然就有夜叉,你便是那母夜叉。”说罢忍俊不禁,与何盈哈哈嘻笑。小兰也笑道:“偏我是夜叉,你们却要做金童玉女,羞不羞。”以手刮面,嘲讽方仲。二人复又大窘。 三人说说笑笑,手中不停,木筏荡过河心,已渐靠河对岸去了。 小兰用手一指对岸大荒山深处道:“我爹说那山深处藏宝,只是多有毒虫猛兽出没,所以每来只能稍逗片刻即回,就是如此,也常自那山里挖出人参来。”方仲点头道:“往常我爹也从这山里多有所获,只是不敢冒进。就去也是人多才敢去的。”举手瞭望远山深处,神驰遐想那当中光景。 何盈也用小手搭棚瞭望,忽道:“河边有条木筏。”方仲与小兰顺着何盈所指看去,果然一条木筏泊在岸边,竹篙斜插,撑筏之人已不知去向。 方仲疑惑道:“今rì有谁过河了吗?” 小兰道:“既是有人在此,我们也过去看看吧。”三人一合计,都觉事体可行,于是方仲撑篙,也把木筏泊在岸边,下筏后寻树根固定处系了缆绳,插了竹篙,夹住木筏不让乱流带走,便往近山处摸索行去。 方仲等人边走边喊道:“有人吗?有人在吗?”“有人在吗?”……。可是只有空谷回音,哪有人语声回答。 初时观不尽的花花草草,赏不完的古树松柏,可走了半个时辰,莫说有人,连四周场景都昏黑起来。小兰有些害怕的道:“这里树木yīn森,阳光都快遮没了,要是野兽出来,如何是好。” 方仲道:“哪有许多野兽?要是碰上个锦鸡玉兔、花狐松鼠之类,捉来赏玩岂不有趣。”小兰反唇相讥道:“若有豺狼饿虎出来,那逃跑便更是有趣!”方仲愕然,想想小兰说的也有道理,转目四望,四处灌木参差藤蔓缠绕,不知名的虫鸟蝉唱。虽有几缕阳光星星点点穿透密林,但周围还是迷迷糊糊昏暗不明,再远处更是一片漆黑,不知隐藏些什么稀奇古怪东西,确实有些吓人。 三人驻足不前,都留起神来。可是这一故意为之,相反更添诡异气氛。三人都不说话,耳中尽听的奇奇怪怪声音,也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会这处“啯啯”一会那处“呱呱”一会鸟翅“啪啪”扑腾,一会有物“嗖”的从矮林丛中穿过,却不知是何野兽。入林时不晓得害怕为何物,此时却都提心吊胆,疑神疑鬼起来,把心都悬起老高。 何盈与小兰都向方仲靠了过来,脚步挪动,带起地上的枯枝败叶,沙沙作响。突然,何盈身边灌木丛中“扑扑扑……”一连迭声响,一只灰sè大鸟从中毫无征兆的窜起,忽的从头顶掠过,“咕咕”远去。 这一变故把三小都吓的不轻,何盈与小兰更是惊倒地上,面容更sè不住战栗。 方仲也是吓的寒毛直竖冷汗直淌,却安慰二人道:“原来是只不识时务的扁毛畜生,逮住了倒好。”伸手拉二人起来。 何盈以手拄地yù翻身坐起,触手处地上似有一软软物什,借林中昏暗光亮一看,依稀是只鞋子落在败叶之中。何盈拾起道“是谁的鞋子掉了?” 二人都看脚下,小兰道:“我的没掉。”何盈看这分明是只梆底绣花鞋,断不是方仲所穿,猛然见这鞋子成sè颇新又无破损,但鞋口较大,自也不是小兰所有,那是何人所穿?一股子寒气从心底升起,何盈一松手,绣花鞋抖落在地。三人面面相觑。 方仲低头看这绣花鞋。此处人迹罕至,外人更不可能到此间,这鞋子必定是村中人掉落的,只不知是谁撑了木筏过河入林。小兰忽道:“这是什么?”一指不远处一根短柄似的东西。走近了方才看清,是一把木柄农锄静卧在林叶之间。而在农锄前面,更有一翻倒的小竹篓,篓内竟还有一支带叶小山参,山参绿叶坚挺,根泥尚cháo! “是支野山参!” “有人来挖参。” “怎么却把参丢在这里?人呢?” 三人各怀所惑,唯知确有村里人在此地挖参。方仲弯腰把竹篓捡起,连这把农锄一起扛在肩上。方仲道:“既寻不到大人,我们先把东西带回,交给刘爷爷去吧。”二女早为林间yīn暗所破胆,忙不迭的点头。 可转身回走时,三人全都傻了眼。只见来路茫茫,昏昏暗暗,古树参天,遮阳蔽rì,也不知东南西北,均是一般的景致一般的晦暗不明,哪里还能分辩的出来时路径。 “啊哟!走哪边啊?”方仲心中叫苦,见二女都眼巴巴望着自己拿主意,自不可能从她们嘴里问出方向来,可要说自己也迷了路,当真不好看相。“往哪走呢?”再一想,自己从河岸而来,一路由低向高入的深山,只要顺势向下,必可重新回到河边,那时寻到木筏就可返回对岸去了。主意已定,乃对何盈、小兰道:“你们跟着我就是。”领头向林木低深处行去。 方仲不知,他们所走已是偏了方向,其实是往山谷去了,非是返回河岸。从大荒山而下,与小荒山交界处,是层层叠叠的茂密丛林,正是村里人说的荒沟岭。若以高差判断,极易让困在山中之人以为是向外而去。经过些荆棘沟渠葛蔓牵藤,三人气喘吁吁,走了将近一个时辰,不说望不见碧波清涛,就连流水潺潺都听闻不到。显然走的不是来时路径。 小兰焦急的道:“小仲哥哥,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方仲抓耳挠腮,满脸通红的道:“我再想想,我再想想,总之是要回去的。”一听此言,小兰与何盈已知方仲迷了路径,神sè一阵慌张。小兰语带哭腔的道:“我不想呆在这里,我要回家。”倒是何盈紧咬着嘴唇,闷声不说话儿。 方仲急的没法,自己也不敢瞎出主意,反问何盈道:“你说往哪里走呢?” 何盈头一次入山,哪里拿得主意,期期艾艾的道:“我……我也不知,我想……,只有走的多了才是道,挑一条行走方便的道,也许就走出去了。”何盈向在村镇长大,自是走路走大道,瞎子也知道。 方仲想想有理,一拍脑袋道:“对!对!容易走的道才算是走道,走道,走到,不就回去了么。村里人来的多了必有一条路径出现,快找找看哪边容易出入。”三人就近寻找,果然找到一条似是而非的道路。说是似是而非,只因实在不能说道,是一条弯延幽深却无低矮灌木拦道的野径,且野径两旁树木稀疏枝桠光滑,似是常有物在此径通过所致。 三人沿着幽深野径行走,果然要比费时费力摸索前进来的快捷。又走片刻,两旁树木更是稀疏,连鸟兽之声都少有听闻,只见野径zhōng yāng又一只绣花鞋横卧于地。方仲捡起,奇道:“怎么又一只,凑起倒是一对儿。”把鞋也放进竹篓,道:“又有鞋子,又有竹篓,还有这锄头,连参都不要了,这人究竟什么事跑的这么急,难道发现了会跑路的宝贝,急急赶去了么?” 小兰担心道:“不会是遇上恐怖之事急于回去,跑的急了把东西都丢弃了吧?”听小兰说的不无道理,也许来人真是遇上什么惊吓之事而至,却拍胸自诩道:“果然女儿家胆小,这绣花鞋就是明证,若是男孩儿必不会如此不济。” 小兰道:“如若是你,也许更是不济,把我们丢下,跑的更快。” 方仲挺胸昂然道:“如若是我,必不会胆怯逃走!要有危险来临,我当挺身而出,万死也要保护你们不受伤害!” 小兰、何盈同声道:“当真?” 方仲毫不犹豫的道:“我方仲一言九鼎,自然当真!” 这个回答让二女笑逐颜开,小兰固然高兴,但何盈高兴之余,猛记起过世的母亲言语,说什么花言巧语的男人如何如何不能相信等等,心中一沉,笑容渐渐僵硬,只想:“这算不算花言巧语?” 方仲与小兰见何盈突然沉思,以为她在聆听什么声音,问道:“怎么了?”也竖耳倾听。 隐隐约约,耳中传来“呜……呜呜……”似是风刮树梢,又细听,声音幽幽切切,似是悲声哭泣!再仔细一分辨,竟真的是一个女子声音在远方悲切痛哭。 “呜……呜……”。 林中刹时万籁俱寂,似乎只有这悲切之声遥遥传入耳内,如此清晰,如冤魂不息,河畔悲歌,十分的扰人心肺。 小兰一把抓住方仲胳膊道:“是女鬼么?”方仲摇头道:“不像。”心里怕的要命,却见何盈依然望着自己呆呆发楞,只道要看自己是否如方才所说那般勇敢,不由鼓起胆气道:“哪来什么鬼,分明是有人哭泣。” 又听远处呜呜声忽止,“救命啊……救救我……!”呼救声有些耳熟。难道有村里有谁在此遇到什么危难?方仲大声道“是谁在哪里!?你等一等,我们过来帮你啊!”侧耳静听,不见回答。于是方仲在前,领二女循声向呼救处寻来。 一路出奇的顺畅,顺着野径直走,越往前声音越是清晰。三人加快脚步前行,却隐约觉的鼻中闻到一股淡淡的说不出的混沌气息,似是披毛带角之类的野兽才有。然呼声在前,也顾不得许多。 走到尽头,眼前豁然开朗,一片空地上一处陡壁凸现,陡壁下更有一处天然洞穴,洞口平坦。此时正有一个衣衫带血的散发女子,挣扎着往洞外爬去,边爬边发出哽咽抽泣之声。 方仲不知这妇人为何会在此处出现,正要赶去搀扶问问情况,那妇人正好抬头,亦看见方仲等人。见有人来,那妇人喜极而泣道:“快快救我!”奋力向前爬了数步。可看清楚来人不过三个年不过十的孩子,反而惊骇的道:“快走!快走!”用手急挥,示意他们离开。 方仲奇怪,这妇人一会呼救一会又要自己走开?自己到底是前去相搀还是听这女人的话速速离去。正自迟疑不定,那妇人见方仲不走,焦急的道:“仲儿快走,去叫刘老带人救我!快去!快去!” 这一呼喊,三人立时认出:这妇人竟是一向寡居的珍嫂! 猛听头顶一声雷霆怒吼,如虎啸山林龙吟沧海,震的耳鼓生疼。三小循声齐望头顶,只见陡壁之上屹立着一头灰白交杂的大畜生,顾盼生威的俯视下方。 “啊!——”三人大惊失sè,连脸都惊的绿了。 那畜生与巨狼有几分相似,除了通体灰sè外,耳、眉、鼻、口却是纯白,獠牙两对露出唇外,眼中jīng光四shè,剪尾摇头,“呼”的一声,从陡壁顶上窜下地来。那畜生眼望方仲三人,定睛片刻,一低头,叼了尚自挣扎哭嚎的珍嫂往洞中钻去。 珍嫂被那畜生叼入洞中,声音顿减。方仲、何盈、小兰如梦初醒,齐齐尖叫一声,转身便逃。这一逃,慌不择路,有空就钻,把竹楼农锄都丢在洞口,只知拚命飞奔。 “哎哟!”小兰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一时爬不起来,呼疼哭泣。方仲、何盈只得转身扶了小兰再走,小兰一瘸一拐,如何跑的快,方仲索xìng曲身弯腰道:“快到我背上来!”背了小兰继续狂奔。 方仲汗流浃背,只知要尽快逃离险地返回村中报信。心念催动下竟走的越来越快,全身气流涌动,双足搬动如飞,比没背小兰之前还长力气,渐渐把何盈抛下。 何盈初起时还跟的上方仲,不久竟越离越远,呼叫方仲等等自己,他却听耳不闻,依旧跑动如飞,哪里理会自己了。何盈眼中含泪,只好自己竭力跟随,哪知方仲真气使发了xìng,更是跑的飞快,眼睁睁望着他渐离渐远。 霎那间,何盈诸般杂念纷至沓来:“难道他不管我了?他说过要保护我的。”方仲不久前所说的话言尤在耳。 “他这么在乎自己逃命吗?可是他却背了小兰,留下我一个人为他们殿后!我是什么人?不过一个没人怜爱为人遗弃的孤儿!与他方仲无牵无挂!更不能与她小兰比亲疏关系。” 想到这里,何盈委屈的泪水迎风直涌。只觉自己真是世上多余之人! 何盈泪水涟涟,转念又一想,师父说过:人要自立,更当自强;母亲也说过:万事要靠自己,不能轻信于人,这些话果然不错,断不能指望别人的无私相助,方仲也不能!世上人除师父与母亲外,都不能!当下用衣袖一拭眼泪,紧抿薄唇,几乎咬出血来。 正自急赶,忽听身后风声飒飒,由远及近,眨眼即到身后,一股浓重气息直冲鼻腔,沉重的蹄音噔噔,把何盈的心也震的要跳出胸脯来。眼角向后一瞧,那头吓煞人的大畜生正跟在身后,几乎可以看得到它嘴里喷出的气息,恐惧霎时赶去了所有是是非非的想法,求生的意志占了首位,何盈拚命的跑拚命的跑,只想甩开那头畜生。 蓦然头顶一暗,兽头终于还是压了下来……。 绝望! 第九章 异 兽 - 洛仙 - 浮云深处 方仲闷头跑了一阵,忽然想起怎么不见何盈,急忙转身,见何盈早已落了一箭之地,那头拖了珍嫂的野兽紧跟在她身后,正作势yù咬! 方仲惊骇的大叫道:“何盈快跑!”返身向何盈赶去。背上的小兰惊道:“哎!哎!我不要回去!” 当野兽咬住何盈身体的一霎那,她反而平静了下来,想起了临死时的母亲,母亲所说的话,自己心中的仇恨与理想,一切,都不需要自己再承担了!也许,在另一个地方,自己又可以回到母亲的怀抱里,享受母爱的关怀。那么,死也就不可怕了。 何盈没有惊叫,没有慌张,冷冷的扫视了远处的方仲一眼。 这一眼,何盈正好看到方仲转身奔来。 可惜太晚了!何盈想。虽然心中又生起了那么一丝遗憾。 慢慢闭目。 方仲眼看着这巨兽叼了何盈而去,任自己叫的声嘶力竭也无法让何盈回来。呆呆的望着巨兽消失的方向,方仲忽然觉的,方才何盈表现的有些怪,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冷。 巨兽叼着何盈迅速消失在了林荫深处。 方仲望着消失的方向呆呆出神,不是为了何盈的被叼走而惊恐发呆,也不是为了危险的远去而安神定逸。相反,他的心中正激烈的交战:我要不要回去! 小兰在方仲背上焦急的道:“我们快走,我们先回去么。” 方仲自言自语道:“回去?” 小兰道:“是啊,我们赶快回村里去,让刘爷爷和叔叔来救人。” 方仲点头道:“是啊,是要回村里求救。不过,你一个人回去能行吗?” 小兰疑惑问道:“一个人?” 方仲道:“我不跟你一起回去,你自个儿回村叫人,我要重回那处洞去查探,若有机会,便把何盈和珍嫂救出来。” 小兰急道:“你疯了,这要回去,不被怪兽吃了才怪!我不去,你也不要去了。” 不由小兰分说,方仲伏下身子便把她放下地来,语气坚定的道:“你快走吧,路上多加小心。” 听方仲竟要自己独自回去,而他还要去寻那怪兽巢穴,既是害怕又是不舍,拉住方仲恳求道:“不嘛,我不回去,我要跟你在一起。你陪我一起回去嘛。”方仲温言道:“这里树木稀疏,阳光可见,从这直走定可返到河边岸上,我就不陪你去了。”转身yù行。小兰哭哭啼啼拉着方仲死不放手,非要他陪了回去。方仲略一争持,小兰号啕大哭,手里拽了更紧。 方仲急得没法,只好道:“我便送你回去好了!快到我背上来,快!快!”心想与其在此干耗时间,不如送了小兰后再回来,真是既急又无可奈何之举。 小兰抽抽噎噎又趴到方仲背后,方仲背起,发足急奔。边奔边自惊异:自己气力近来似乎大涨,若是往rì这般劳累,早已累趴下了,看来这就是姜伯伯所说功效了,修行法术果然神奇。在奔跑之余,身展体动暗合姜伯伯口诀心要,跑得更是畅快。果然跑出不久,就听到流水潺潺声。窜出树林,眼前一片银亮,山川河岳映入眼帘。大河就在前方流淌。 方仲喜极高呼道:“我们出来了!”放下小兰道:“你快快回去叫刘爷爷与诸位叔叔过来救人,我先去了。”不理小兰呼喊,转身便回林中。 小兰见方仲理都不理自己径入林中,知不可唤回,只得啼泣返身,自去寻找木筏过河。 耳听得风声呼啸,何盈只觉腰身剧痛,身体忽高呼低的十分颠簸。睁开眼,两旁树木飞速倒退,如风驰电掣一般,自己正被巨兽叼在口中飞奔。 不久,身体忽顿,那巨兽口一松,何盈“扑通”一声落下地来。她渐渐抬头,见那巨兽已蜷在一旁神态暇逸的舔着皮毛,火红长舌把身上皮毛舔的油光发亮,毛茸茸垂尾左右轻甩,似乎并不在意这新捕猎物的逃遁。巨兽身后,正是陡壁下的那一个山洞,隐隐约约还传出珍嫂的无力悲泣之声。 何盈一惊坐起,审视身上不过被巨兽獠牙蹭破些皮肉,活动却无大碍,忙爬起身就要逃跑。那巨兽停止舔舌,头颅仰起,瞪视何盈,眼中jīng光shè的她根本不敢异动。 何盈慢慢向左移了数步,那兽头亦盯着她移动几分,似乎随时就会扑来用獠牙把她撕成碎片。何盈越看越恐怖,尖叫一声拔足逃跑。没跑几步,呼声风响,巨兽已落在何盈身边,一低头,轻轻巧巧叼了她返身放在洞口。连试数次,皆是如此。 “它要干什么?是不是要把我百般折磨后才吃,就如家猫玩老鼠一般,至死方休。”何盈坐在地上胡思乱想,见它也不伤害自己,只不让自己逃走,索xìng置之生死,席地而做。想起母亲生前温柔慈爱,不禁自怜神伤,本觉遇到一位慈祥可敬的师父收留,是母亲在天之灵庇佑,哪知却在此地又落恶兽之口,迟早成为恶兽果腹之食,真是苍天薄幸!为何苍天如此薄待于我! 何盈真想大叫一声以舒胸中愤恨,为何旁人尽得父母恩爱朋友之谊,自己却于危急关头无人相助,任野兽拖入无助之地坐等其死!哼,说什么仁爱什么恩义,什么保护什么诺言,花言巧语,全是假的!一切都离我远去!无人会真正关心爱护我!除非,我像师父一样,由人求己,己不求人,做个强者!可是,我有这个机会吗?…… 眼泪又涔涔而下。 想起方仲与小兰,小兰倒也罢了,可他明明待己极好,为何临危又不顾及自己呢?他还说过要保护我的,难道全是假的,男人真的都这么可恶么?要是……,他又回来救自己……。想到这里,心中一甜,脸上浮起笑容,然自己也知道,这是一点奢念而已。权当无助的自己一点希望。 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不是么! “救命啊……啊!……不要过来……呜呜……”原本微弱的哭号之声又高了起来,有气无力的呼救声音传出洞去,让何盈又惊恐万状的把jīng神集中在了洞内。不知洞里又是什么可怖光景。 “不要过来……呜呜……”一阵悉悉嗦嗦声,珍嫂边哭边爬的出现在了洞口,见何盈也在洞口端坐,微一愣神,挣扎着向何盈爬来。 何盈见珍嫂披头散发血迹斑斑,又啼哭连连的爬来,十分可怖,惊的不住后缩。 珍嫂紧爬几步,一伸手,捉住何盈小脚,哀声道:“救救我……” 何盈吓的大叫道:“放开我!放开我!”蹬脚乱踢。 珍嫂早已筋疲力尽,一踢之下便已脱手。张着血手又要来抓,手伸了一半,却往后一缩,跟着整个身子都往洞中缩去,似乎被什么东西拖了进去。珍嫂惨呼一声,眼望何盈,绝望的遥伸双手,眨眼消失在了洞内。 何盈看的清清楚楚,从那黑漆漆的洞中探出一颗硕大的兽头,一口咬住珍嫂后腿拖了进去。 “啊――!”何盈惊叫连连,手足并用,狼狈爬逃,只想离那洞口远远的远远的,就算死也不能进那洞去。珍嫂绝望的眼神让她心惊胆战。“我不要进去!我不要进去!”何盈边爬边自语道。 洞外的巨兽径自走到何盈身后,一口叼起她往洞深处钻去。何盈挣扎呼号连连,那巨兽宛如不闻,进洞数丈后把何盈丢下地来,低低嗥了几声又钻出洞去。洞内也有一兽低低呜咽几声,似是回应,随之在黑暗中出现一对寒光闪闪绿眼瞪视何盈。 洞内光线昏暗,何盈骤入洞穴哪里看的清楚,恐慌之下伸手乱摸,竟抓到毛茸茸一把皮毛,尚自温热,知是兽毛,吓的不住后退,脚下一绊,翻身跌倒在一片柔软的草垫之上。这时两眼才略微有些适应洞内昏暗。只见所处乃是一个空旷的洞穴,洞穴zhōng yāng铺了一层绵绵枯草,一只身形同样巨大的恶兽正虎视耽耽的趴卧在草垫之旁。自己就站在其前。 何盈忙向草垫zhōng yāng爬去,却见草垫zhōng yāng已是有人,正是珍嫂,而珍嫂旁边悚然还有一只不停昂头靠过来的恶兽幼崽。那幼崽形体不大,倒和一只大狗相似,眼尚未开,口中只两对**,长舌舔动,吧哒有声,脚步蹒跚的只想爬到珍嫂身边。珍嫂奋力推开,它又爬来,一不注意就含住珍嫂手足狼嚼猛吮,虽口中无齿很难嚼断,但这幼崽坚持不懈,珍嫂手足也被它咬的鲜血淋漓,有数处皮肉被它含去,指骨都露了出来,真是可怜。 何盈看的头皮发麻,忙将手足收拢,以衣裳遮盖住,就怕那小恶兽爬将过来啃食自己。 须知人间万物各有抚育后代之法,残酷的让亲子相残,择幸存者哺育;温柔的,多母共育,极尽母爱缠绵。此兽育子之法兽类中也并非少见,是在幼崽开眼之前即为其备好猎物,只待开眼即食,在此之前少给温饱,连母rǔ也甚少喂给。幼崽饿的头晕眼花,为了保命,往往尽力求生,如此,其凶残之xìng便能更好的得到保留,便能更加适应这弱肉强食之世! 这幼崽开眼之时,便是何盈与珍嫂送命时刻。而此时幼崽尚未开眼,只知靠嗅觉觅食,虽想食之果腹却无力撕咬,故珍嫂竟然留命到此刻,只是手足挣扎之间被它含吮至残了。 珍嫂又一次惨哭着踢开幼崽,从它口中抽出血手来。幼崽翻过身,低低呜鸣了几声,僵卧在草垫之上一动不动。在旁侧卧的母兽蹭的站起,凛凛双目凝视幼崽。 何盈与珍嫂都止住悲声,定睛看着这一变故,要是幼崽不死,少不得饱受其滋扰之苦。可要是幼崽有什么三长两短,只怕更是小命难保。一时,两女一兽都如泥雕木塑般呆视幼崽。 幼崽突然全身一阵颤动,皮毛根根乍起,本来全身灰sè的皮毛,从头颈开始缓慢变sè,由灰转白,不久,眼眉、耳梢、鼻头及前额正中都变成纯白之sè,只身体sè作乌青。一只神采奕奕的幼崽已换了全新毛发呈现在草垫之上。 此兽究竟是何兽呢?原来这种恶兽洪荒之时就已有之,称为狰狞兽,而头背作苍白sè者,又称盖雪狰狞兽,俗称苍狼的便是。昔年斩将封神的四圣之一李兴霸既是以此兽当坐骑! 这兽幼时灵台未开,只头部有白,随着年月渐长,从头际白斑开始往背后延伸,直至尾稍,均作纯白。而身体下部却作青灰sè,上白下青,形如三chūn瑞雪盖苍莽,故有盖雪之谓。这兽灵台一开,如神仙一般大决丹成,便会腾云驾雾穿山入海,再非凡间一异兽,而是能上九霄的飞天神兽了。只是要成为飞天神兽,这其中的艰难辛苦自非平常可想。虽然它能汲取rì月jīng华天地灵气,但终是恶兽,修炼之中不知会有多少其它的奇花异草惨遭其害,修成之后更是搅风搅雨不得安宁,少不得得罪些**高深之人,被杀被擒而消亡。此兽生xìng暴烈,极难驯养,故此也极少有人拿它来当宠兽或是坐骑。累年绞杀之下,这种奇兽是越来越少,也只有在一些人迹罕至的偏僻之地还能藏匿其踪。 “呜――”响亮长嗥从母兽喉中发出,震的洞中如惊雷炸耳几要崩塌。何盈与珍嫂头晕目眩,按住双耳亦不能稍减其音,一时思绪空白,只有轰鸣之声。“呼”的一声,洞外的公兽亦窜了进来。 嚎声止歇。幼崽停止抖动,慢慢转过头,只见幼崽两对**已成短短獠牙,小嘴之中,竟在转眼间已长了密密细齿。 珍嫂见之长了无数牙齿,想起幼崽咀嚼己身之苦,险些晕去。 幼崽摇头晃脑,不住的想竭力睁开双眼。那双眼的眼线已然清晰明了,正慢慢裂开一丝缝隙。幼崽不停的用毛茸茸的前足拨撩眼睑,试图早rì拔开眼皮。这入世以来的第一线光明已离它不远了。 二兽相互依偎,以舌互舔甚为亲昵。 洞外。一个小小身影拣了丢弃的农锄,正小心翼翼的靠拢洞口。 第十章 解 救 - 洛仙 - 浮云深处 时辰已是不早。钟颜站在屋外心急如焚的等待三个孩子回来。按说长于山河,方仲与小兰这点水xìng该是有的,又非暴雨中的洪水激流,难道还被水冲去了不成。暗怪自己实不该让三个孩子去河边戏水。不久,李氏亦气冲冲过来寻女儿回去,她只道女儿贪玩尚在方家,一问才知尚未回来,只得嘀嘀咕咕回去,说道待女儿回来要好好训斥一顿,免得被别人带坏了,一点教养也没有。她李氏指桑骂槐之意溢于言表,就差没有直说钟颜的不是。 钟颜听了洒然一笑。可巧刘老亦到,身后跟着蔡王二位年轻后生。刘老yīn着脸道:“二位贤侄女可知是谁私自过了河去?”言语中颇有些不悦。 钟颜道:“侄女不知,我方郎去他姜大哥处照看了,不曾过河。就去也当告之刘老一声。”李氏也说李铁山不曾下山,尚在屋中午睡。刘老皱眉道:“那是谁撑了筏子过河?”原来刘老自码头回来,竟见两条木筏俱都不在岸边,心中不满,暗想是谁坏了规矩私自出猎,哪里还把自己这个长辈放在眼里?窝着火挨家去问,要查查是谁。 钟颜猛然醒悟道:“我知是谁撑了筏去。便是那三个孩子!”于是把方仲早上说要河边玩耍之事讲了一遍,说起至今未回,正自焦急等待。 刘老道:“原来如此!可是……三个娃儿怎么却划走了两条筏子?” 钟颜也觉奇怪,三个孩子断无分划两条木筏之理,便道:“定是还有人撑筏过了河去。”刘老低头沉思,既非方李二人,三个后生也未过河,那村中可疑之人曲指可数,只剩下寥寥女眷。女眷之中又有谁会甘冒风险孤身过河去呢? 钟颜又道:“今早珍嫂过来说话,托我们照看姜大哥一下,她rì间要去后山打柴。其实哪需要她来关照,即便不说,这也是我们份内之事,一直有劳了她这几天,心上很是过意不去。静逸师太明rì就要回山,她走之后我家甚是空闲,便依旧由我来照看罢。” 刘老道:“这我还得与珍嫂说一声,当时可是我让她去的,如今需看她意下如何。”刘老有心撮合他们二人,不知进展怎样,自然要先向当事人打听。说起珍嫂,又想起她向自己要的野山参来,问她何用她也不说。这野山参……。刘老灵光忽闪,拍腿道:“可不是珍嫂是谁!” 钟颜等忙问其故。刘老道:“前数rì珍嫂找我借过两支山参,当时并未说什么用途。现在想来,那山参是大补之物,她能怎么用?自是照料你姜大哥时用去了。”李氏插嘴道:“那也不能说就是珍嫂过了河去。” 刘老道:“珍嫂心切你姜大哥病情,自是有甚补益之物就倾尽所有,但佳物有限,怎可能挥霍无度,一rì告罄就得另想办法。珍嫂不好意思向大家求恳,故以打柴为名,实是悄悄过河挖参去了。” 这么一番解释,大家觉得勉强合乎情理,唯难理解珍嫂居然会怜惜一个素无牵挂的病夫而甘冒奇险。只钟颜知道刘老所言非虚,珍嫂确会如此!钟颜道:“既是珍嫂划去。却不知三个孩儿是否与她一起?” 刘老摇头道:“若是同去,必乘一条筏子,如今二筏俱不在岸边,可见是先后而行。”钟颜与李氏又担心起孩子安全来。钟颜道:“不如我们也去对岸,既看看珍嫂可在,又找寻一下三个孩儿。”李氏也是难得的与钟颜意见相合,点头称是,言若找到珍嫂,还可同为帮忙早些回来。两个后生也说索xìng借此机会过河狩猎一番。 静逸在屋中静坐,听外面人身嘈杂不知商讨何事,便信步出屋,颔首问道:“阿弥陀佛!不知各位施主何事吵嚷,有需贫尼一助之力否?” 刘老回礼道:“需让师太知晓,村中两个孩儿偕同令徒出去玩耍至今不归。珍嫂又私自去了山中采参,二者均无消息。据我等看来,乃是到了对岸去了。师太且放宽心,我等这就划船过去接应。 静逸默然点首。钟颜yù要同去,刘老连连摆手,称人多手杂不好照应,只让两个后生分别约了方宝儿与李铁山,连同自己在内,统共全村六个男丁,带齐一身狩猎行头,辞别众人,下山准备过河。静逸眼望诸人走远,方始慢慢步回屋内。 山下。刘老带着众人登上驳木船。 “开船。”刘老一声令下,这条一向只作远行交易的运货船开锚起行,向对岸驶去。刘老居中,方李站在船头,蔡王张三人掌舵摇橹,分工明确,各司其职。李铁山意气风发的指着前方大山道:“往常一向不敢深入此山,今rì大伙齐齐努力,定要登上此山山头才罢。”方宝儿听言摇头道:“没个十天半月时间只怕是难以到达山颠,我们这次意在寻人,何来兴致登山。” 李铁山道:“寻人狩猎两不误。待寻到孩儿与珍嫂,让刘老先行捎回就是了。这处深山一向不曾深入,此次难得,定要满载而归!” 刘老在后接口道:“话是不错,但一个妇人与三个孩儿,且不论山高无路陡峭难行,就是遇上毒蛇毒虫也是不好,还是趁早接回安心了事,狩猎倒在其次。”稍后,又对着全船之人严厉的道:“此事过后,除非我不当这一村之长,不然没我的首肯,谁都不许私自过河,若谁有违,驱逐出村!”船上众人点首应诺,知刘老也是为全村之人着想,无可厚非。本来这村中之人就需互相帮助互相体贴,有谁不听调配一味肆行私事,岂非乱了全局,那还怎么在这荒山野岭生存下去。 船过河心,遥遥已见两条木筏正在对岸。众人心中大定,连刘老也脸sè缓和下来。众人都翘首向对岸巡视,却见有一条木筏浮在河边打转!一个纤小身影半蹲在筏上竭力的左右划水,可是不得其法,筏子一会左转一会右转,就是不向前行。 划筏者正是小兰。她顺河岸寻到木筏,心慌意乱的只知速速划筏回去叫人,却犯了急躁的毛病,拼了命的划水,却原地打起旋来,急的她满头大汗兀自努力不息,如非刘老他们到来,还不知会划到何时。小兰听到人声呼喊,抬头看见刘老等人坐船而来,本已憋的通红的眼眶霎时泪如泉涌。 **** 方仲屏气凝神守在洞外,只听的洞中恶兽呜鸣之声,似乎十分愉悦。方仲一紧手中都已攥出汗来的农锄,缓缓向洞口摸去。只是洞内昏暗不明,只好紧贴洞壁,慢慢挪动脚步偱声摸来。 洞内。 珍嫂看那幼崽新生的獠牙寒光闪闪,口内尖齿细密,惧意剧增,本就惊吓的有些糊涂,此时再也把持不住心神,大叫一声,翻身就往出口方向爬去,边爬边口内呃呃发声,几如疯癫。何盈被她叫声所惊,转头看珍嫂yù待何为。 珍嫂边爬边自言自语道:“不要吃我,不要吃我……,我身上没肉,人又老了,不好吃的。你放我回去,我请菩萨保佑你子孙绵长多福多寿……好不好?” 紧爬几步,忽又语带哭腔的道:“姜郎!姜郎!你不要走好不好?我来好好伺候你,陪着你,也就不孤独了。你不孤独,我也不孤独。这孤独rì子我受够了……,我不要一生一世都是一个人过……!呜呜……。” 哭了几声后,忽又嘻笑起来,“嘻嘻……,对了对了!吃了这几支山参身体可不就好多了吗!天可怜见,你我相处一场,也作一世恩爱夫妻岂不为美。哈哈……,我从此不再受零丁之苦,也有个知暖疼热的贴己,便不算是孤家寡人韶华虚度了。”脸含笑意,用血迹斑斑的残手颇为自怜的抚摸了一下脸。 珍嫂胡言乱语也不知自己说些什么,平时只是心中偶一掠过的念头,都自言自语的讲了出来。爬到洞口时却又驻足不前,歪头沉思:“姜大哥若执意要走如何是好?不行不行……,还需想个法子留住他才行。他要身体不好才不会走,那这山参岂不是不能给他吃!”想到这里,记起自己早上挖到的一株小山参,当时高兴异常,现在反倒成了多余之物,便口中言道:“这参不能留!这参不能留!我去丢了它罢!”言讫,忽然手足并用,要爬出洞去寻那小山参把它扔掉。 初时那两只恶兽见珍嫂在原地发呆,只是竖着双耳略微jǐng惕,现在见珍嫂迅速爬出洞去,公兽腾的窜起,跳到珍嫂身后,低头就要叼她回来。 说时迟,那时快,狰狞兽把头低下的一瞬间,一道寒光呼的砸来!方仲终于咬牙出手,使足了劲将那锄头恶狠狠砸向兽头。此时的他真气已有小成,劲力非同凡响,这一蓄意而为,力道已不输于壮年之人。 “啪!”的一声,木柄折断。那狰狞兽怒吼连连,歪了头猛的一撞,把石壁撞下一大块碎石来,随后原地转了一圈,发出嗷嗷哀声。但见它右目流血,把目下的白sè腮毛都滴出一条红红血槽。 方仲不意自己竟一下把那恶兽右眼打瞎,抓着剩余的半截木柄,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地上的珍嫂却丝毫不知危险来临,边爬边呆笑道:“丢了好,丢了好!”一步步爬出洞去。 狰狞兽骤然遭袭,又被打中要害,一时懵了头,暴怒之下,独眼发出摄目寒光,看清楚袭击它的只不过是个矮小之人,吼一声,如发狂的白额虎,癫痫的独角龙,奔方仲扑来。 方仲眼见恶兽扑来,拿手中半截木柄就扔,狰狞兽视袭来木柄犹如无物,扑到方仲跟前张口即咬。獠牙两对,如两支大钢叉交互而下,上下相磕。方仲吓的低头就滚,扑的急了,一跌反窜入恶兽肚腹之下。 “喀嚓!”狰狞兽咬的狠了,上下牙磕的牙根生疼,却是什么也没咬到。大头左右一晃,寻找方仲踪迹。见左右无人,鼻尖一嗅,察觉生人味来自腹下,急低头,独眼瞥见方仲正趴在它前后跨之间。它也不探头来咬,提粗壮后脚就踢。脚趾上钢爪伸出,只要被它踢到,无疑于就是利剑穿身。 方仲人小机灵,见情势危急,地上几无可躲。一探手,一把揪住它腹下长毛,双腿上抬,就吊在了狰狞兽的腹下长绒里。 连续几脚踩空,狰狞兽暴跳如雷,左转不见方仲下来,右转也不见下来,探头去咬,却离腹下差了几分,不由的上窜下跳,要把方仲颠落下来方才甘休。 方仲在它腹下牢牢抓着长毛,两腿紧贴其腹,任凭如何颠簸跳跃,就是不放其手。期间数次把方仲两脚颠下地来,却又被他收了回去。狰狞兽足足蹦了顿饭功夫方才止歇,那洞口才多大地方,被它跳跃之时,将前后足踢的石屑乱飞,地上铺了一层碎屑。 两厢均是气喘吁吁不止。那雄狰狞兽初时骤遭其害,怒火冲头,直要把方仲至之死地,现在累的筋疲力尽,反而头脑醒转过来,转头冲洞穴深处一声长嗥! 其实那狰狞兽也是一时气急,只要它就地一躺,再转头或叼或用脚扫,方仲必不能幸免。狰狞虽是异兽,但其灵台未开,不过一个稍懂吐纳功夫的畜生,哪来多少灵慧可用。 方仲与恶兽相持之时,珍嫂疯疯癫癫也不知爬到哪里去了。 且说洞内。何盈初时听的一声恶兽怒号,随后一连串的扑打之声,惊疑莫名,yù要看个究竟,又被那母兽看视着不敢异动。那母兽虽知事有变故,只jǐng惕的观望洞口,就是不离开幼崽一步。 听到长嗥声,母兽也是一声长嗥,随后呜呜低鸣,如似作答。一抖身,站了起来。洞口那兽听到吠声,有些丧气的耷拉着脑袋,慢慢向洞内跑去,连带着腹下方仲一起带了进洞。方仲在恶兽腹下焦急万分,长久相持自己终会力竭,到时迟早是它腹内美餐,该当如何是好?却见它长嗥之后往洞内奔去,偷偷探头观看,猛见前方昏暗中又一只恶兽虎视眈眈的瞪视自己,方仲这才知道原来竟有两只恶兽,不禁心如死灰!哀叹逃生无望,反搭上贱命一条! 不只母兽看到方仲,何盈亦看见他吊着脚挂在恶兽腹下,何盈“啊!”的轻呼一声,想不到方才这么大动静是方仲搞的鬼,真是又惊又喜! 母兽看到公兽眼部鲜血淋漓,大怒之下怒吼一声,串到方仲近前,一口即咬住了方仲掉着的小脚,往外狠命拉扯。方仲那里是狰狞兽的对手,一拉之下就被拉了下来,却也拔了公兽两手皮毛,疼的公兽又是一阵哀嚎。方仲一落地,公兽恶狠狠张嘴就咬,恨不得马上把他撕成碎块。方仲翻身一滚,獠牙擦着身边划过,刚躲过嘴啃,一只巨足落将下来! 何盈看的心惊胆颤,有心帮忙实在是没这个本事,看方仲迭遇险情,也是啊啊的惊呼出声,为之忧急交加。 方仲一躬身,巨足从胸前踩空,但足上的利爪却在身上划了数道血口,疼的方仲一咧嘴。所谓情急拼命,趁它足尚未抬,纵起身一把抱住恶兽脖颈,张口就咬,霎时兽毛、鲜血、呛鼻血腥涌入口中。那兽嗷嗷大吼,把头急甩。旁观母兽没想公兽又吃了亏,再也忍不住,抬起前足猛的一拍,方仲口吐鲜血撞到了洞壁上。心知必会无辜了,转眼看到何盈正满脸焦急的奔跑过来,想说让她快跑,可话到嘴边,却全是一嘴混着鲜血的皮毛。 忽然,昏暗的洞穴内一道火光划过,把人兽俱是一惊。接着,一支接一支劲箭飞速从洞外shè了进来,全shè在洞壁上方。显然来人是故意先shè火箭,再放空靶,要引恶兽出来! 二兽狂吼连连,相续窜出洞去。 第十一章 幼 崽 - 洛仙 - 浮云深处 这几支劲箭正是刘老诸人所发,他们得了小兰讯息后寻来相救。 待一排弓箭放过,刘老厉声高叫道:“准备拉网!”蔡张二人迅速从两边拉起套网,封在洞口前面。余人各挺刀叉,准备兽入网中即行杀死! 一声怒吼,二兽窜出,张牙舞爪就向众人扑来。刘老哪想得到这洞中野兽如此之大,比之人高尚自两倍有余,其威武之态远胜虎豹,巨口獠牙足塞得下一口肥猪,把众人俱都吓的不轻。“快快拉网!”话音一落,蔡张二人齐齐用力,哗啦声响,平地升起一张捕兽网,兜头盖脸的罩了过去。 两只狰狞兽哪把这区区捕兽网放在眼里,那独目的狰狞兽尤其发狂,反冲向网内,搅住绳索颠开兽足,摇头摆尾几近疯狂,几个拉扯,捕兽网瞬间损毁。蔡张二位反被拉倒尘埃。另一只狰狞冲上前来,一足一个,煽出老远去。二人惊嚎着落入野草丛中。刘老看的脸sè大变,知不可力敌,急招呼方李二位快快把毒箭取出,yù以毒相攻,败中取胜。 李铁山拈弓搭箭,嗖的一声,正中独眼狰狞左胯,狰狞身子一缩,带着箭伤向李铁山扑来。李铁山“唉呀”一声,扭头就往后跑。独眼狰狞径向李铁山疾追。 刘老与方宝儿的两箭本是瞄准另一兽而发,见李铁山危急,忙校准方向往那独眼狰狞shè去。箭到中途,灰影一晃,那母兽腾空而起,把两箭拍落!刘老与方宝儿惊的目瞪口呆,惊讶那兽反应居然如此敏捷,那还如何与之相斗!稍一愣神,母狰狞疾扑而至。 二人心中一凉,想不到一向打雁,今朝却让大雁啄瞎了眼睛!刘老一推方宝儿道:“快走,我来殿后!”拔腰间朴刀挡在前面。方宝儿如何能让刘老孤身犯险,也拔刀冲到刘老身旁,护持在右。刘老眼睛一瞧,心中一阵温热,遥想当年与其父并肩杀敌之往事,暗道果然虎父无犬子。 那狰狞突然又狂吼一声,恶狠狠扑来,一个纵身,从方刘二人头上越过,径自往后去了!刘老大奇,与方宝儿转身后望,只见那兽直奔一个白影而去!白影身边,那个独眼狰狞头插长剑已躺倒在地! 母狰狞吼叫连连,全身毛发竖起,犹如斗然间庞大了许多,奔至白影近前,举足拍击地面,轰的一声巨响,一条震荡罡气顺着地面涌向白影。罡气所过,草木碎石皆飞!刘老与方宝儿几乎看的呆了,这是什么怪物,竟然这样厉害。 白影不慌不忙,抽手从毙命的独眼狰狞额头拔出长剑,拄地一插,横在身前。罡气袭来,如惊涛骇浪一般汹涌。白影衣袖飘飘,于风浪之中淡然自若。在白影身后的李铁山虽然隔了数丈,被罡气波及,依然一屁股坐倒。 方宝儿与刘老细看白影面容,竟然就是连布法开坛都颇为疏漏的静逸师太! 静逸待罡气已过,伸手一指母狰狞道:“孽畜,还不授首。”另一手捏个剑决,虚手一划,拄地的宝剑无风自起,绕静逸转个旋,“嗖”的直奔母狰狞而去。那狰狞见绝招无用,猛的头颅前伸,张嘴对着静逸,血口如有豪光放出,一颗白珠缓缓出现在口内。 静逸飞剑已到,白珠蓦的暴亮,一道白光迅如惊雷般喷出,“砰!”的发出震耳金石相撞之声。飞剑倒飞而回,静逸接剑在手,寒声道:“看不出倒有些道行!你几百年的修为,也不知伤了多少生灵,今rì正要诛了你替天行道!”静逸方才与那狰狞兽内丹元阳之气相拼,已试出它的深浅,脚下迈步,把剑平削,迳斩狰狞兽脖颈。 狰狞兽催发内丹元气攻击静逸已是黔驴技穷之举,本就产后体虚尚未恢复,自身法力大减,方才一击乃是冒着极大风险,拼着内丹损毁也要除去静逸。不料强敌当前反为所害,内丹在方才剑气交击之下元气大伤,灵光内敛,狰狞兽反不如初时威猛。眼看剑光划到,狰狞兽举足就拍,兽足闪亮的利爪横扫静逸,也不管是否有利剑遮架,纯属两败俱伤打法。 静逸脸挂冷笑,看似缓慢的一剑突然剧速,在狰狞兽抬足横扫之前,已一剑刺入狰狞兽的胸口。狰狞兽惨嗥一声,双睛凸起,怒瞪静逸,巨足依然横扫而来。静逸松手撒剑,一低身躲过兽爪,轻舒猿臂,指尖一弹留在狰狞兽胸口的剑柄,霎时剑刃入体,直没至柄。狰狞兽全身抖颤,本来根根竖起的毛发缓缓收拢,轰隆一声,颓然倒地! 那兽趴在地上尚不甘心,转头遥对着洞穴方向,四肢用力挪了数步,终于力竭,眼望洞穴,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鸣之后,僵卧不动! 哀声传出,声音悠扬,虽不高亢,却极具穿刺之力,传的极远。从洞穴方向隐隐也传来一声低低的哀鸣之声,似是回应,与原有母兽之声相合,一高一低夹杂一起,飘飘渺渺,又慢慢隐去。母兽缓缓闭目。 静逸一惊,从死兽身上拔出剑来,一振剑峰,血迹飞散,又是柄亮晶晶宝剑。转头问刘老道:“究竟还有几兽?” 刘老早为静逸绝世神通而惊骇,结结巴巴道:“可能……可能尚有一兽还在巢穴。” 静逸点头,复问道:“我徒儿在何处?” 刘老道:“听铁山女儿小兰言道,令徒为恶兽叼去,可能……可能还在洞穴!” 静逸既知尚有一兽在巢穴,而自己徒弟生死不明,急忙往洞口行去,刘老与方宝儿也跟随在后。李铁山爬起,听得远处草丛里呼痛,拨开草丛观看,原来蔡张二人为兽足所扫折了肋骨,又跌的狠了一时爬不起来,哼哼唧唧的叫唤。李铁山扶起二人,也往洞口而来。 静逸率先抢入洞内,俗话说斩草除根除恶务尽,yù诛剩下的那只恶兽。 洞内残迹犹在,条条爪痕十分醒目,洞壁碎石洒了一地。静逸急急进洞,高声唤道:“徒儿!徒儿!” 一个低低的声音道:“师傅!师傅我在这里……。”正是何盈所发。 静逸急趋前向发声处赶来,运神目观看。只见何盈坐在草垫子上,木呆呆看着一处,似为什么奇异之事吸引而目不转睛,即使师傅来救也不愿转过头来。 静逸顺着何盈目光看去,不禁大奇。只见方仲脚边一只恶兽幼崽,正与他相处融洽!原来那幼崽已经开眼,也不是想象中的凶相毕露,反而十分温顺的依偎在方仲脚边,前吻高耸,鼻翼扇扇,不时把头抬起,以长舌舔汲方仲身上血污。 “咦?”静逸心道真是怪事,看那幼崽根本无伤人之心,反有温顺之意,倒似把方仲当作亲人一般依恋,难道说此兽也有善xìng的。 实则静逸不知,当母兽哀号绝气时,幼崽也低鸣睁开双眼,正好见到方仲!!其时两只恶兽均已出洞,不在洞内,方仲身上又沾了不少污血,连嘴里都是咬的兽毛,野兽特有的气味完全盖住了他本来面目,竟让幼崽误以为是生彼养彼的亲人了。兽间向有幼崽开眼首先见到是谁就认母的习惯,故而才有幼崽依偎方仲脚边这一幕。 方仲初时十分害怕,但见此幼兽靠拢过来根本无害人之心,惊惧渐去,以手轻抚它额头。那兽微眯双眼,嘴里微微发出呼呼之声,十分享受。方仲大喜,索xìng放开手脚,伸双手去抱幼崽。 静逸见之,急忙大喝一声:“不要碰它!”手掣宝剑赶来。 方仲被静逸喝止,茫然不知所措。却不料那脚边幼崽,原本憨态温顺,见静逸靠近,霎那间就变作了怒目圆睁脊毛直立,恶狠狠盯着赶来的静逸。 “孽畜!临死还要逞凶。”宝剑化一道寒光直奔幼崽而来。 方仲见静逸要杀幼崽,心中既不忍又不舍,急道:“莫要杀它!”反伸手去护。静逸怕误伤了方仲,只得收剑。 静逸道:“这样一个凶兽护它作甚?快快闪开了杀却了事。”步近跟前便要下手。猛地里那幼崽咆哮一声,呼的一窜,从方仲手间空隙直奔静逸。 “啊哟!”方仲暗道不好,一个不注意竟让它窜了出去,伤到谁都是坏事。 静逸冷冷一笑,微退半步,抬手兜个剑花护住身前,只等那幼崽自己撞将过来。岂知那幼崽居然十分狡猾,在空中忽的一扑,已落至地面,疾窜静逸脚跟,张嘴就啃。 若是旁人也真就被咬着了,这亮闪闪两对獠牙真要啃到脚脖子,就算不当场咬断也要弄个瘸脚残废。静逸待幼崽嘴张至全开,将到脚前时,手中剑疾落,喀嚓一声,两对獠牙砍断。脚尖微颤,一脚把幼崽踢飞!幼崽悲鸣一声,飞出老远,滚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呜呜低泣,兽目流泪,眼巴巴看着方仲。 方仲心痛不已,忙跑到跟前察看。见幼崽獠牙已去,只留了两对牙桩在嘴里,不时从喉里呕出一丝鲜血。身上皮毛也如被污垢沾染,失去了原本光泽。此时看来,那幼崽倒更像是一只晒着太阳无jīng打采的苍头大狗。 静逸缓缓走近,宝剑收回大袖,淡淡道:“这个畜生恶牙已除,内府重伤,看它还能掂出什么花样来。如今身同残废,就让它在此地自生自灭罢了。”招呼何盈与方仲,就要出洞离去。 方仲未见它啃食珍嫂手足之惨,只觉其温顺可爱,一点都不似穷凶极恶的两只大兽,如何肯舍,不禁犹豫不决。静逸与何盈都行至洞口,见方仲不来,静逸皱眉道:“还耽搁什么?”方仲答应一声,伸手抱起幼崽,跟出洞来。那幼崽为方仲抱住,反把头埋入他怀中,如婴儿一般撒娇作痴起来。 洞外,刘老与方宝儿诸人正包扎伤口,见静逸带着两小安然而出,都大吁了一口长气。 方宝儿抢步走到方仲跟前,问道:“伤的如何?” 方仲微一摇头,眼光下落,看着怀里幼崽。方宝儿见儿子怀里有一条毛sèjīng亮的“野狗”,不禁有些奇怪,便道:“这是哪里捉来的狗?长的倒也靓丽。”伸手要去抚摸。 方仲急走两步,避开父亲大手,叫道:“不能碰它!” 方宝儿奇道:“这是为何?” 方仲结结巴巴的道:“它……它……见不得生人!……。” 静逸忽道:“这是那两只孽畜的幼崽,不知如何,与令郎倒是亲近,我yù杀却了事,是令郎强要带来。” 方宝儿听得此言吃了一惊,再细看方仲怀中幼崽,头部白斑,四足粗壮,果与恶兽相象,惊讶的道:“师太是否知晓此兽何名?看起来这小兽倒温顺的很。” 静逸道:“若我所料不差,此兽乃是奇兽狰狞,洪荒之时就已有之,只因生xìng残暴,多被捕杀,已少传于世上。而额有白斑者更是少有,盖因颇有灵xìng,假以时rì,吸天地rì月之jīng华修成jīng灵,极易为祸人间。有民谚:苍狼现,白骨见,千里百里无神仙。这“苍狼”二字正是此兽的俗名。” 旁观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第十二章 戏 兽 - 洛仙 - 浮云深处 刘老问道:“不知如何处理这只幼崽?”数人都道打杀了事。既是意见相合,方宝儿便要方仲交出幼崽来。 方仲左右为难,再看那幼崽蜷缩在怀,瑟瑟发抖,一味的把头朝自己怀里拱去,似乎完全把它的生死寄托于自己身上,哪还舍得交出来让大家打杀。方仲支支吾吾,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反复衡量下还是犹豫不决。刘老等人都在生死之间来回了数次,哪有方仲这点仁心,李铁山伸手就要去捉幼崽,嘴里还道:“这畜生倒比我家的狗长的漂亮,打死了剥了皮做件袄子穿戴穿戴,却也不错。” 听说打死了还要剥皮,方仲脸sè煞白,抱的更是紧了。见李铁山大手伸来,转身就跑。方宝儿急忙道:“仲儿!你上哪里去?快把那畜生留下了。” 方仲遥遥答道:“我先回去了。”不理众人呼喊,怀抱幼崽远远消失于林木之间。 方宝儿一跺脚,“这孩子真不晓事,那种凶兽也好留得!”静逸却微微一笑道:“令郎宅心仁厚,不忍杀生,是个忠厚老实之人。这幼兽与他有缘,既与之融洽,便由他去吧。”方宝儿也只好依从。几个人复入洞穴查看,却也不见洞内白骨如山臭气熏天,反而十分空旷整洁,想是此兽也颇爱干净。 刘老道:“王小哥必已带着珍嫂返回村庄,我们也回去吧,早rì调理伤势要紧。”众人点头称是,说起发见珍嫂时的惨状,均是唏嘘不已。静逸却对方宝儿道:“麻烦方施主先将小徒带回,贫尼稍后自会回去。”方宝儿见了她的手段深为敬畏,那敢深问原因,自是点头答应。静逸叮嘱了何盈数句后,刘老带着众人缓缓回去。 待得刘老诸人走远,静逸走到两头已死的狰狞兽跟前,从袖中取出长剑,看准方位,一剑刺下……。 ***** 珍嫂疯癫两人受伤之事迅速传遍了村中每个人的耳朵,人们交相探问,打听详细情况。刘老回来之后,特意在大屋里召集众人,把大致经过讲述一遍,归根结底,便是珍嫂不该私自过河挖参,更不该无人知晓的情况下孤身一人,再三重申:如无他的允许,不得私自行事。众人散了后,自有人去照料珍嫂起居。 刘老在屋内叹气道:“本是为珍嫂着想,不意竟有此事!唉,也是珍嫂命苦,需怨不得旁人。” 钟颜也道:“事情到此地步,后悔也是无用,不知珍嫂还能不能康复?” 刘老神sè黯然,“康复了又能怎样?她若见到自己现在这副模样,反不如不康复的好。”钟颜与方宝儿都是摇头叹息。 钟颜忽然想起方仲非要带回的那只幼崽,便问道:“那只幼崽如何处理,难道真的圈养起来?就算现在无害,这要长大了可怎么得了。”方宝儿道:“且看看再说,我看它类似犬种,也许养着养着就变家了。”钟颜也知儿子喜欢那幼崽,寻思现在只得如此,往好里想,等同多个看家护院的畜生!权且养着吧。 两人从刘老大屋回来,只见静逸已然返回,在屋中与何盈说话。静逸正sè道:“徒儿,明rì我便带你回山,这红尘中事便不是你常相挂念的了。七年为期,你如若学有所成,胜过旁人许多,便有机会入静念禅院继续修行,不然,你便是一个早晚敲钟理佛的小小沙尼,就是为师也提携不了你,你记住了么?” 何盈郑重点头,“徒儿记住了,断不会让师傅失望。”言罢,跪下磕了三个头方始起来。静逸和颜悦sè,拉着何盈小手道:“当是如此!” 何盈却又道:“师父……?” “怎么?” 何盈道:“那静念禅院又是什么院?可是非要落发的?” 静逸微一沉吟,道:“我慈航静斋出类拔萃者,均需各方考较才能过关,有潜力的方能到一个去处,便是静念禅院。那里所学均是我佛jīng髓,为师便是静念禅院的人。你如不能通过考较,虽是我徒弟,也只是一个平常沙尼。沙尼自是要落发的,不过你初入门中,在考较之前,还是蓄发修行。这要是入了静念禅院么……,可随的你。”说这话时,眼光一闪。 何盈点头道:“徒儿知晓了。” 钟颜与方宝儿进屋,先是万般感谢静逸杀兽救子之恩,随后又问起儿子收养那畜生可有什么问题,就怕养虎为患rì后不好处理。静逸道这幼崽已被她割了恶牙,一时不会为害,至于是不是能驯化过来,也是没有把握,嘱咐血食之物尽量少给,免得长其兽xìng,等它略大再看脾xìng如何,如果根本不可调教,自是打杀了干净。 天sè将晚,因珍嫂已经疯癫,故此钟颜亲自打点了些膳食要给姜文冼送去。静逸却道:“贫尼替施主走一遭吧,顺便看一下你姜大哥伤势如何,明rì我师徒走后,便无机会再料看了。”提了钟颜准备的膳食,叮咛何盈好好待着,自往姜文冼住处走去。 何盈见方仲不在屋内,问起钟颜,才知方仲回来后,把自己关到屋后柴房就不曾出来过,唤他也不听,只知调兽为乐。何盈道:“我去看看。”走到柴房门口,见柴门紧闭,便以手敲门,唤道:“方仲,是我何盈,你在屋里作甚,快开一开门。” 柴房里方仲道:“你等一下!”一阵柴草翻动之声,稍后,“吱呀”一声,方仲把门打开。何盈先探头往柴房里一看,没见幼崽踪影,略觉宽心,问道:“仲哥哥,那小恶兽呢?” 方仲笑嘻嘻的道:“我藏起来了。”何盈看他一脸的无所谓,奇道:“它……它不咬人么?” 方仲道:“它与我可好了,不咬我。”何盈又问道:“那你喂些什么给它吃呢?没的吃,它饿的急了就会咬人。” 方仲一皱眉,想到现在真的没给它吃任何东西,怕是真饿的很了,问道:“那给它吃些什么好呢?”何盈道:“方才我听师父说不能给它血食吃,那便喂它些骨头稀饭,不知行不行?”方仲道:“那待会我试试看吧,明天我们一起唯它啊,只要跟它闹的熟了,它便不是那么凶。” 何盈神sè一暗,低低道:“师傅说,明rì一早我们就回山去,怕是……没这个机会了。” 方仲一怔,喃喃道:“要走了么?”见何盈点头,心中不禁怅然若失,虽知她终究要走,但心里还是不舍。何盈也是颇为黯然。 “既然明天你就要走,那么我们今晚就给它喂食吧,我想它要是亲口吃了你喂的东西,必不会对你凶的。”方仲这样一说,何盈也颇为意动,何盈道:“……可以么?” 方仲一笑,拉着何盈一路小跑,进门就道:“爹!娘!我肚子好饿啊。” 钟颜没好气的道:“知道回来了么?我以为你要打地铺在柴房睡!”从橱里端出留着的饭菜,搁在桌上。方仲跑上前,自己拿菜,把饭碗朝何盈手里一递,道声:“我出去吃,吃完了饭碗再还你。”向何盈一打眼sè,双双奔出门去。钟颜道:“快回来,你上哪里吃去?”方仲哪里理她,直奔柴房而去。 “这孩子,怎的变野了。”钟颜摇摇头道。 方仲打开柴房,与何盈小心翼翼走到一处柴草堆边,慢慢蹲下身子,把上面盖的茅草揭去,露出那头小狰狞兽来。但见那兽蜷成一团正眯眼小憩,听到头顶动静,忙把头抬起,见是方仲,一骨碌身就要起来,猛见方仲身边的何盈,立刻呜呜低鸣,眼露凶光,似乎随时都会暴起发难。 何盈一惊,躲在方仲身后。方仲端着菜碗,递到狰狞兽的嘴边,复用手不停的抚摸它的鬃毛,说道:“你饿了吧?吃啊,快吃吧。” 碗里是什么?几株野菜合着山芋烧的一碗杂烩!那兽在碗边嗅来嗅去,就是不张口,虽然腹中饥饿,但实在是不对胃口,低低叫了数声后,又把头埋了下来。方仲大为失望,转身对何盈道:“你来试试!” “我?”何盈有些害怕,慢慢靠过来,举着个饭碗抖抖嗦嗦递了过去。那兽见何盈手递了进来,立时呲牙咧嘴。何盈吓的手一抖,饭碗“扑”的一声,磕翻在狰狞兽的身边。何盈道:“它……它……它要咬我!‘ 方仲安慰她道:“别怕,别怕,它是装凶来的。咦!你看!你看!它吃了,它吃你喂的饭呢!” 何盈探头观瞧,果然那小狰狞兽饿的急了,正一口一口吞那米饭。方仲一边摸一边道:“你也来试试!”何盈连连摆手道:“不,不,我不敢。”方仲笑道:“你恁胆小,怎能跟你师父学本事。” 何盈听了这话一呆,反而默默无言起来。方仲又道:“那毛特光滑,舒服极了。你来摸一下嘛。” 何盈道:“好!我就来摸一下。”缓缓伸出手去,将到狰狞兽的头顶,小手不停颤抖,再也不敢下落。方仲觉得好笑,一把握住何盈小手。何盈急忙抽手,却没抽出,被方仲拿着,慢慢下压,慢慢的搁在了狰狞兽的头顶。那兽低低叫唤了一声,依旧吃那打翻的米饭。方仲握着何盈的手,就如梳子一般捋那兽毛,一捋,一捋……。 何盈笑道:“真的舒服。”方仲也道:“你看它乖的紧呢。”两小便在那小柴房里有说有笑的挑逗那幼崽……。 **** 姜文冼不想静逸竟亲自前来送饭,十分感动,心知这静逸乃是面冷心热的人。让座之后,静逸道:“身上剑伤如何?” 姜文冼道:“谢师太关心,已包扎无碍了。” 静逸眼光一扫屋内三根斑斑驳驳的木头,颔首道:“好。你尚不忘三清之祖,可见你不思忘本,心中还念着师门恩情。我这里有两颗奇兽狰狞的内丹,尚未炼化过,虽不能直接服用以增加你之功力,但回到昆仑后,你以此为补,也算小有裨益。”从怀里拿出两颗内丹来,一颗sè作鹅黄有鸡卵大小,一颗淡黄,更要小些。 姜文冼伸手接过,看那内丹道:“若是不经炼化就此服用,不知有何危险。” 静逸道:“这是恶兽,内丹之中自有一股暴戾兽气,若不经炼化就此服食,本身修为又压不住这股戾气的话,不但不能增加功力,反极易为兽xìng所控,沦为非人非兽的怪物。切记切记!” 姜文冼点头道:“我当带回昆仑好好炼化,多谢师太盛情。”举手作揖,敬谢静逸赠丹之恩。 静逸摆手道:“不用谢我,明rì我便回山,也不来告辞,你自己保重,不要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言罢,转身离去。 一夜好睡,到了早上,方宝儿与钟颜起来一看,静逸与她徒弟何盈已不知所踪!!想来自是回山去了。钟颜与方宝儿自不免感慨一番:神龙见首不见尾,是高人来去无踪。 待方仲醒来知晓,急忙跑到门外,山路之中哪有静逸师徒身影。复登上望天台,举目遥望四野,但见莽莽青山,云雾缭绕,已不知她们到了何处。方仲怔怔出神,心想不知rì后还能不能见到她们师徒两个,而何盈是否还记得自己呢?前路漫漫,谁又能够预料! 第十三章 道 士 - 洛仙 - 浮云深处 山村远处,赵家屯地面。 镇口数里,两个道士正往赵家屯走来。其中一个圆脸身胖的道士道:“只知道赵家屯闹鬼,却连一点清楚眉目也没有。依我看来,恐怕又是些盗匪强人假借鬼怪之说,恐吓要挟愚民蠢夫之举,不过趁机渔利。我们巴巴的赶了来,非但不能宣扬教化,如果撞破了人家好事,还要图添对头。师兄,情况不明,不如且回。” 另一位长脸长髯的道士道:“师弟,既是为民解悬,何来那么多牢sāo。是鬼怪作祟,我们为民除之最好,若是强人强匪,哼!我也不来怕他。正好让天下人看看,我茅山宗非是只能驱符画咒捉鬼镇宅之辈。” 那师弟皱眉道:“师兄,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你有几斤几两?说的好听,难道靠你我两把木剑,就可以行侠仗义为民解悬?”话一说完,把背后宝剑拔出,在师兄面前晃了数晃。手中所拿果真是一把木剑。 师兄笑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祖师爷传下规矩,凡我门中之人个个手持木剑实是大有道理的。” 师弟不服气道:“什么道理?” 师兄道:“我们身佩木剑,天下人一见,就知我等非是争强斗狠之徒,自然也就不来找你我麻烦,这正合了我道家所说与世无争之理,岂不保得你我平安。此其一。其二便是,我等要凭这三尺桃木剑,为天下百姓争一个朗朗乾坤,清平世界。这世上妖魅鬼怪甚多,这剑又非铁非金,自不是对生灵所用,对付的正是那不甘的冤魂屈死的鬼魅,救的是受屈的百姓遭苦的黎民。又有谁家能有我道这番仁慈心肠,就是菩萨也不如!” 师弟道:“师兄,你不过是往自家脸上贴金。要真如你所说,那我宗还不成了道家第一大派,又何必放着舒服老家不待,却风尘仆仆跑去,做什么扶贫救难的沽名钓誉之事。还是那句话,技不如人,只能仰人鼻息。唉……师兄,不是我说你,就是我派死抱着陈规旧矩不放,只知循规守旧,不知开化更新,才门户凋零江河rì下啊。”说完不住摇头叹息,颇为己派不能中兴感慨。 师兄正sè道:“什么守旧?那是尊师敬祖。不能光大我派是徒孙不力之故,焉能抱怨祖师爷定下的规矩。我等只有尽心尽力弘扬道法,宣扬教化,让我教恩泽四海万民受惠,自然会有声震寰宇吐气扬眉之rì。”师弟听的一摇头,苦笑道:“师兄教训的是,师弟这就跟着师兄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誓以手中三尺宝剑争得一个万人敬仰的若大教派来。” 师兄见师弟说这话时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知他也是信口胡诌,哪有半分诚恳信服,暗叹一声朽木不可雕,不再搭理。 原来这师兄弟乃是曲阳山茅山派的道士,师兄号真德,人称真德道长。又有师弟三人,身边这位是二师弟普玄道人,余下两个师弟定观、持宝与若干小徒弟留守道观。这次真德偕同普玄途经涌泉集,听说赵家屯闹鬼,闹得是人亡畜走民心惶惶,心想正是个让茅山派露脸的机会,本着光大门庭弘扬道法的目的,便拉着普玄前来捉鬼,一心要借此来扬一扬茅山派的威名。可是普玄却不认为凭着师兄弟二人就会平了赵家屯闹鬼,本待不来,架不住师兄苦劝,只好装作无jīng打采而来,故此发些牢sāo。 师兄弟二人,一前一后进人了赵家屯。 进了赵家屯,二人就觉不对劲儿,只见数百户的小镇连个人影也没有,甚至于鸡鸣狗叫也无,整个死气沉沉。耳听的风刮屋檐,发出呜呜风声,偶尔夹一两声门窗相击,嘎吱声响,场景十分诡异。 真德与普玄骇然对望一眼,都暗道邪门。普玄道人高叫数声:“有人没有?透气的出来一个。”哪有半丝回音。二人壮胆推开镇口一间门房,进门一看,不禁出一身冷汗。只见大堂高挂一个奠字,正中一口棺椁摆放,乃是一间死人灵堂,却又无半个人影相陪。二人自觉擅闯亡人灵堂甚为不便,只得退出。 真德在外放开喉咙又唤了几声,还是无人应声。普玄迟疑道:“不对啊,不是说尚有人烟吗,怎么没个应声的,难道死光死绝了?”又走数步,普玄心虚道:“师兄,我看这里鬼的很,大白天的没个活人,到像个死域。别要到了晚上四处起yīn魂遍地出鬼怪,捉不尽捉,跑没处跑,岂不把你我坑了。不如回去了罢。” 真德虽然胆大,但也心中发毛,只道:“rì头还早,怕他作甚!。”普玄老大不愿,又不好出口违拗师兄,只得闷气跟随。二人小心翼翼走到一家大户人家门前,见朱门半掩,灯笼残破,灰尘纸幡遍地都是,一片萧瑟景象。真德一推大门,门缓缓打开,见门里不过是头进院子,往后还有一道门,也无甚异常,便与普玄进了头进院子。 没想进了这院子一看,地面还很干净,不似外间烂叶纸幡纷飞,显是有人打扫过了。真德想既是有人在家,少不得打声招呼,便道:“茅山派真德、普玄,路过宝地,误闯贵府,乞歇脚一用,望主家海涵。”连叫数次,无人应声。真德转念一想,心道:“是了,必是主家刚走,临别打扫以资纪念,也是人之常情。此地已无人住。”当下与普玄走到二进院子门口,示意普玄把院门推开。 普玄无jīng打采般顺手推门,门打开,“啊也!”普玄忽然面容变sè,退步而出,几yù摔倒。真德吓了一跳,慌忙抢上扶住普玄,问道:“何事如此惊慌?”普玄手指二进院内,诺诺道:“这里……这里……都是死人棺材!” 真德道长依普玄手指处观瞧,果在二进院内排着数十口杂七杂八棺材,有大有小有厚有薄,贫贱分明,均是一尘不染,似乎刚装殓不久。可怪就怪在,这些棺材明显不是一家的,乃是有人故意搬来摆放成这样,一具上好的楠木棺材还立在那里,颇有些鹤立鸡群的味道。真德心道:这主家搞什么鬼?放个棺材也不按规矩,哪有立着棺材摆放的? 真德道长见除了棺材有些怪异外,不见有什么异常,道:“师弟,几具棺材而已,不必大惊小怪。” 普玄道人闭目颤声道:“不是我怕棺材,乃是刚才看见棺材里的死人……对我笑咧,啊哟,吓死我了。” 真德道长奇道:“这里具具棺材盖的严实,何来看到死人?你不是看花眼了吧?”普玄慢慢睁开眼,一瞄院内,用手一指立着的棺材,“方才是开着盖的,里面老吓人的一个丑鬼,就是它对我笑咧!” 话刚说完,“砰”的一声,立着的棺材盖被一股大力震飞,棺盖呼啦一下就向师兄弟二人砸来,二人急忙低头,堪堪避过了棺盖的一击。棺盖击空,落地上碎作了无数木块。师兄弟二人惊骇抬头,看是什么鬼怪作祟。 只见立着的棺材里显出一个面目狰狞的丑鬼来,丑鬼毛发蓬松,粗眉厚嘴的满脸横肉,显得十分凶悍,偏偏身上锦衣锦缎,竟是一套十分华丽的寿衣,乃是从入葬的富户尸身上剥拉下来的,反套在自己身上,被他魁梧体形撑的鼓鼓的。这还不算怪异,怪异的是丑鬼脖下挂饰,乃是一个半瓢子白红新鲜的脑瓜,脑瓜上血肉尚未尽去,,那脑瓜眼眶尚不断有血水流出,滴到地下。 真德道长与普玄道人都倒吸一口凉气,真德道长安慰普玄道:“不要怕,原来是个成了jīng的僵尸作孽,你我合力可与之一博。”二人齐出背后桃木剑,整齐划一,同时取出一道镇尸符来,“急急如律令!”木剑一指丑鬼,“疾!”两道镇尸符顺着木剑所指,迅捷飞去。 镇尸符还未到丑鬼跟前,猛见那丑鬼睁开大眼,目露凶光,恶狠狠盯着真德普玄二人。 “两个臭道士,我都穿的这么体面了,还把我当成僵尸野鬼,爷爷有这么难看么?!”一声破锣似的怒吼,丑鬼伸出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抓住飞来的镇尸符,掐成碎纸屑。随后迈步从棺材里走了出来。 真德师兄俩大惊,见符咒被毁,对方开口叫骂,立知自己碰上的非鬼是人了。看此人行头打扮,只怕比真鬼还要凶残暴虐的多。师兄弟不敢怠慢,急又取出通灵符来,准备以法术相攻。 真德鼓起勇气喝道:“呔!何方妖人,在此地为非作歹残害生灵,速速束手受降,免得道爷动手。”对面那人咧嘴一笑道:“要你爷爷束手也行,你得喂饱了我再说。” 普玄见有商量余地,忙问:“这话怎说?” 那人道:“爷爷肚子大,吃的多,偏偏还挑食,所以老饿肚子,少吃少穿的,这才出来做这打家劫舍的勾当,你看我身上这件衣服也是不久前向人施舍的。如果有吃有穿的,谁来搞这事,你说对不对。” 普玄点头道:“对!对!你身上这件衣服确是光鲜的紧,施舍衣服的人倒是慷慨。却不知这位爷吃又吃什么呢?” 真德与普玄一边说话,一边凝神戒备,暗中都把两道通灵符祭了出去。真德祭雷击咒,普玄祭炎火咒,均是偷偷提道家真气与剑上,随时施放法术。二人都知面前此人决非善男信女,别看聊归聊,说翻了动手那是眨眼之事。 丑鬼道:“我吃的简单,一不生火二不做饭,你看,就是这个东西。”把胸口挂的半瓢子新鲜脑瓜拿起,大嘴对着血淋淋的眼眶凑了上去,吱吱吱吱一阵猛吸,好似吸骨髓一样,吸完咂巴咂巴嘴,好似回味无穷的道:“好吃!味道不错。要不要来两口。”把真德普玄二人看的心恶胃翻,差点把隔夜饭都呕吐出来。 丑鬼还在回味无穷意犹未尽之时,正是全身门户大开。见有机可乘,真德大加一声:“妖人看招!”师兄弟二人一起动手,一个剑发历雷,一个剑发烈火,真言齐出,两道通灵符霎时成为灰烬。 第十四章 役 鬼 - 洛仙 - 浮云深处 这茅山一脉,与天师道、太乙教均属一门所传,久远之前本为道家之祖昆仑旁支,这一支本身法术修为有限,便以符箓禁咒相辅,发展到后来,本末倒置,重符箓轻修身,尽传了些不需多少本身修为就可施为的法术下来。但是因简单易学,又贴近百姓,门下弟子发展很快,时以天师道、太乙教尤为兴盛,而茅山尚未中兴。虽是一脉所传,但天师道、太乙教人员混杂,均吸收了不少旁门左道之术,博而不纯,反不如茅山派的符箓之术来的正宗。 一雷一火,雷火相应烈烈生威,轰的一声,击在了丑鬼身上。 丑鬼果然无防,一个踉跄,连退数步,胸前已是一片焦黑。二道大喜,抖jīng神踏上一步,普玄道:“妖人还不束手就擒,惹的道爷生气,一把火烧的你尸骨无存。” 丑鬼大怒低头,见胸口焦了一片,露出黑黝黝肌肤来,狂叫道:“岂有此理!我的新衣裳给你们两个弄破了,陪我新衣裳来,不然我要你们偿命。”大步赶来,边走边叫:“陪衣服来。” 二道大惊,合着刚才一击没伤着此人,反把他给激怒了。真德道:“此人皮糙肉厚,不施**降不得此人,我用五雷正法,你快给我护法。”把五道通灵符齐出,按天罡踏斗步,嘴中念念有词,将五道符全附在桃木剑上。普玄道人见师兄要施门中**,知是紧要关头,也是齐出通灵符,烧了一道又一道,炎火咒化做一团团烈火奔向丑鬼,阻碍他靠近。 丑鬼又不闪避,被几团火一烧,身上衣服更是烟生火起,青烟直冒,只是伤不得此人。 丑鬼怒道:“你会作法,当我不会么!也让你看我法宝。”一振全身肌肉,胸臂齐鼓,砰的一声,外边的寿衣崩成破布,露出他的本来面sè。只见他上身**,虬筋盘根错节,下身一条虎皮敞裤,腰系环扣,露出腰间三四个葫芦。他挑了成sè最差的一个摘下,拔了葫芦盖,一拍葫芦底,道身:“役鬼现身,听主敕令,卫主除魔,显道扬威。”呼的一身,葫芦内一阵yīn风哀号,风起处,一个披头散发双目尽赤的年青女子飘荡在yīn风影里。 普玄道人惊道:“役鬼法!!你……你是魔教役鬼堂的人!” 丑鬼一怔,道:“你却识货,那就陪爷爷玩玩吧!”控役鬼就要发难。 役鬼法乃是拘役了冤死亡魂为己所用,怨气越重,威力越大。且被拘役的鬼魂神智尽失,永世不得超生,唯主人之命是从,是十分恶毒的邪法。招役鬼的器具也非是葫芦一种,有净瓶的、陶土的、竹筒的,看各人喜好,往往收厉害役鬼都是用比较结实的器具,但求使用长久!只因器具一坏,役鬼所在的“冢”便没了,那役鬼就成没有心智的孤魂野鬼四处漂流,再不能收回。 这役鬼也分几种说法,一个器具里的一个鬼称“单冢”,器具里收两个的又分“子母冢”“孪花冢”“yīn阳龙凤冢”三个以上那是极难收到,称为“三元开泰冢”。单冢好收,两个以上就颇为难收了,需要成冢的冤魂心意相同休戚与共,更难的是双双被收,试问有多少人能与危难之间不抛故旧甘愿同死呢! 丑鬼所拿的正是一个“单冢” 二道看这yīn风里的分明就是个枉死的女鬼,然茅山派擅长降鬼,这莽夫以冤鬼相敌正是攻己所长,道声:“来的好!”真德道长一振木剑,“看我五雷正法!”举剑横劈,五道通灵符化为灰烬的同时,桃木剑风雷之声大作。 “轰隆!”惊雷振耳,一道霹雳自桃木剑而起,直劈女鬼。 这五雷正法乃是茅山派攻击最凌厉的符法,以符咒之法化道家真气为厉雷,真气越是充盈攻击越是猛烈。如此猛烈尚是受制于茅山派本身施术者法力不高情况下,如是以正宗昆仑玄门真气相辅,当还要厉害数倍,而这五雷正法正是源传于昆仑的正宗道术,只可惜流传至今有法无术,威力大不如前了。 女鬼方一现身,就遭致命一击,发出凄厉的惨叫后,身影渐渐模糊,最终化成清烟数屡随风飘散了,yīn风顿时平息。五雷之法不愧为道家**,这女鬼竟被劈了个形神俱灭,也算是安然而去了。 “叭!”。丑鬼手中葫芦同时碎裂! 二道大喜,以为那丑鬼不知拿多厉害法宝伤人,不过拘役了一个怨妇冤魂而已,若被攻其不备固然手忙脚乱,但这次是有为而发,果被自己一击奏功。再看丑鬼,先是木呆呆看着手中破碎葫芦,似乎颇为震惊,稍后,面容变sè,恶狠狠抬起头,厉声道:“臭道士,不过陪爷爷玩玩,你却来真的,居然毁了我新收的役鬼,你可知招个役鬼很不容易吗?这个女人是我杀了她家满门三十六口,吃了她没满月的孩儿,再先jiān后杀杀了再jiān,累足了怨气方才炼为役鬼,没想到第一次出手就被你们两个臭道士给毁了,我要你们抵命!”言讫,凶戾之像暴露无遗。 真德暗道不好,这丑鬼方才并未出全力,不知还有何杀招未出,自己则是压箱底的功夫都使出来了,除五雷正法外再无攻击用的杀招。真德道:“师弟,你步五雷正法,我来护法。”除了再用一遍五雷正法外,实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 普玄答应一声,从怀里掏符,掏出来一看,只得四张通灵符,忙道:“师兄,方才炎火咒发的狠了,只知用符,如今符不够,差了一张。”真德气结道:“你也不省点用。”从自己怀里掏了一张递给普玄道:“记得还我。”普玄气极反笑,只得把符接过,踏罡斗运真言,步五雷正法。 真德也知普通符法对此人伤害不大,索xìng提木剑欺身迎上。 丑鬼双目凶光暴露,见真德靠近,抡起巨拳就捶。拳近面门,真德“哎哟!”一声惊呼,yù作闪躲,早被巨拳砸中,结结实实的摔了出去。 “哼!不自量力的牛鼻子。”丑鬼为这一拳之威尚感满意,唯一不足就是对方弱到如中无物,自己力量用的足了差点打脱了臼。 真德道长的躯体被击飞,落到半途突然扭曲,不再下坠,而是飘飘荡荡起来,如风吹柳絮雨摆荷花,倏的眼前一花,一张书满咒文的黄纸渐渐飘下。 一个大活人居然变成了风吹得起的黄纸!难道是替身法!?丑鬼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一揉双目,分明还是一张泛黄符纸,而击飞的道人却已不见。忽觉背后声响,后脑勺剧痛,接着全身一麻如中电击,差点跌倒,急忙闪身朝后一脚猛踹,顺势转过身来,只见真德道长正面露惊骇提木剑戒备。 真德之惊骇,在于自己连施替身符、金刚击顶、雷击咒三种不同法术竟尔无功,这可是自己集符、咒、术三全的得意之作,寻常肖小早已栽在此招之下,真德行走江湖敢入险地乃是有所倚仗,非是纯属托大。 丑鬼怒眼横扫真德道长,尚未开言,又听背后普玄道人大叫一声:“看你道爷五雷正法!” 雷光闪耀,霹雳交加,一道惊雷平地起,普玄剑发雷光直劈丑鬼。 轰隆之声滚滚。 雷声未歇,两个道人急引颈探看,只见前方雷击所在,尘埃起处一把硕大鬼头刀戳在当场,刀刃发出闪闪寒光,在迷尘中摄人心魄。一只毛茸茸粗手有力的握着刀柄。不知何时起,他已cāo刀在手,于电光火石之间挡了一击。 见丑鬼毫发无伤且兵刃出手,二道冷汗已自流下。 “去死!”一声暴喝,鬼头刀开山裂石般划出一道雪亮弧刃直奔真德道长。数丈距离在这把大刀看来如在咫尺。 真德早有所备,但哪想的到刀光如此迅疾,一道通灵符尚在掌心未及发出,刀光已经及体。白光闪过,真德道长惨呼一声,拿着木剑的手臂被无声无息的卸了下来。 真德疼的冷汗直冒,嘶声喊道:“师弟快走,我们不是对手。”同时咬牙念咒,把手中剩余的一道通灵符迅速焚化。 “还想跑么!”第二道刀光奔袭而至,“刷”的一声从真德道长留在原地的残影掠过,把背后立着的红木棺材扫成两片,但真德却已不见。 丑鬼双目一凛,急忙转身,只见身后普玄道人正扶着真德已出了院门。 丑鬼大怒,历声吼道:“把这两个臭道士抓起来!”声音震耳,远远传了出去,几乎传遍了赵家屯的每一个角落。 “乒乒嘭嘭”声不绝,院内各口棺材的盖子纷纷崩开,每一口棺材都跳出一个人来,甚至隐隐约约的远处房屋也传来棺盖掀起之声,一时之间,这赵家屯也不知有多少个神神秘秘之人。 真德与普玄甫一出大门,各处破门碎窗之声此起彼伏,人影重重,身形晃动,将赵家屯前后出口堵了个严实。 普玄道人左右一看,惊道:“这次真的是出门不曾看黄历,走路跌倒粪坑里,算是交待了。”又看师兄真德疼的牙关紧咬冷汗直流,断臂处血如泉涌,瞬间染红了半边道袍,急道:“完了完了!早知不跟你说起赵家屯闹鬼之事,便也不在此处。” 真德颤声道:“我怀里还有数张符纸,咱们用遁地之术从镇口冲出去。”普玄忙探手从真德怀里一摸,仅掏出五张符纸。 “师兄,五张只怕不够啊。”普玄估摸着一张最多能闭气穿行半里,五张也不过两里半,这伙强人真要追赶,数里之地真的是说到就到,自己还带着伤重师兄,如何跑的掉。 真德道:“来时我已看过地形,这镇口左边是条山里出来的大河,只要逃入了河边苇丛就有逃生指望。快……快走!”普玄扶着师兄,急急忙忙往镇口就闯。 镇口。 十几个衣着各异的鬼祟之人已先一步拦在路口,正自邪笑,看着真德与普玄的眼神如同看一个笼中的猎物。普玄看看将近,就要祭符遁地带着师兄逃走。 这时一个尖细嗓音yīn恻恻的道:“这两位清高道德之士从何而来又往何处而去呢?远来是客,又何必来之即走。”话音一落,眼前身影忽现,拦住普玄去路。一把折扇一张,一位文弱书生打扮的瘦白青年,正翻着三角眼抬头望天,语气戏谑的出现在二道眼前。折扇一摇一摆,装的十分清闲潇洒,只是这手中折扇实在上不得什么台面,原来扇面上画着一个满嘴獠牙的凶恶鬼头,随着书生的折扇一张一息间,鬼头也似活着般咧嘴瞪目的变动着嘴脸。 普玄道人一见此人就知不是易于之辈,乃因这些人都以此子马首是瞻,此子一现无人敢大声喧哗,只有悉悉嗦嗦脚步声。 白衣书生道:“二位道长,既已光临敝地,小可不才,一向仰慕道家经典,yù请二位喝杯水酒,浅谈浅谈清静无为之道,赏个脸面如何?” 普玄故作笑容道:“客气了,客气了,我等道行低微哪懂什么清静无为,今rì时辰不早,赶路要紧。”暗地一道符偷捏在手,气运掌心准备作法。 白衣书生又道:“既是时辰不早,我作的主,留你们在这住下了。”语气坚定,不容置疑,折扇随即一拢。身后走上两人,分左右围上就要擒人。 这时真德与普玄身后重重脚步声响亮,那个丑鬼手提鬼头刀追了过来。丑鬼大声道:“莫放跑了道士!白毛鬼,小心牛鼻子使障眼法!” 那被称为白毛鬼的书生笑吟吟的道:“铁尸鬼,你说他们能使什么障眼法?”铁尸鬼尚未回答,普玄道人手中真火焚动,符法呈现,瞬间只留下真德与普玄的两个淡淡虚影,正渐渐消失。 白毛鬼面容一变,喝道:“搞什么鬼花样了?”折扇一扬,一道蓝sè鬼焰横扫二道消失之地,鬼火扑地,烧的地上滋滋作响,但二道却踪迹皆无。 第十五章 遗 言 - 洛仙 - 浮云深处 普玄遁地之术已然成功。二鬼看着空空的地表目瞪口呆。 丑鬼抱怨道:“他nǎinǎi的又跑了,你也不看紧点。”气呼呼把鬼头刀望地上一戳。白毛鬼也不答话,皱眉微一沉吟,冷冷道:“遁术么?跑不了!”折扇一举,道声“起!”扇子张开,两弦相交,扇骨布成圆形,如一轮圆盘轻飘飘浮起空中,随后轻轻巧巧翻身踏在了折扇之上,“我去去就来。”霎时腾空往镇外飞去。 丑鬼抬头望着白毛鬼远去身影,心中忌妒:“御物飞行好稀罕么,老子两条腿跑的都比你快。”再看手中硕大鬼头刀,自问实是没有腾空的本领,只御个刀还成。然心中又想,他不过是借了折扇轻巧而已,修行未必就比自己高了多少去,心中又自坦然。正要找个气出,乃呼喝一帮子手下道:“各去守护前后出口,再要跑来一两个闲人,我活吞了你们。”众手下一哄而散,各司其职去了。 又一个手下急急走来,铁尸鬼正要斥骂,那人躬身道:“启禀坛主,总堂消息,言本堂堂主将在下月初五来此巡视,希望两位正副坛主到时打点一切,莫要坠了本堂声威。” “哦!堂主他老人家要来么?”丑鬼沉吟道。 “是的,听说不只如此,尚有驭兽堂、转生堂、鉴花堂、烈毒堂、砺丹堂,连我堂役鬼堂,共六堂齐聚此处议事。此次我堂作东,故此堂主吩咐务要仔细。” “怎么内五堂只转生堂来此吗?邀月、锻金、御风、昊天四堂为何不来?” “小的不知,就只知道这些,其余的不敢多问,就回来报信了。”那人恭恭敬敬的道。 铁尸鬼点头道:“教中大事量你也不知,下去罢!”那人躬身行礼疾步而去,走远了后,方自嘀咕道:“你自己不知却来问我?”。 “哼!另四堂搞什么鬼?难道堂主让我找这一个偏僻之地开新坛,仅为了这次议事?算了,还是等这白毛鬼回来后商议此事不迟。”心中自思也整不出什么头绪,一晃大头,自回屋中睡觉。 普玄道人四道通灵符用完,已离赵家屯数里,自感法力枯竭,只得停下休息。回头见赵家屯并无人影追出,吁了一口长气,急忙抽时间帮真德止血包扎。真德惨遭丧臂之痛,又流了那么多血,早已神情委顿jīng神不振,只差没有晕去。 普玄见之伤情,心中不忍,流泪道:“师兄,往rì我多有不听教诲,忤逆师意,乃至私自离山出走,甚是惭愧,此次回山后我一定谨尊教谕潜修德行,断不让师兄为我失望了。” 真德颤声低语道;“难得师弟肯下苦功,我就知你是一位可造之才。要知你之天赋在四师兄弟之间是最有潜质的,往rì师傅在世时就说,我之秉xìng加你之天赋就是个最佳的徒弟,可惜你天xìng油滑,又喜钻营取巧,要知修道一行最忌投机,你自今往后当要好好自勉才是。”脸上欣慰,出自肺腑。 普玄道人泣道:“师兄说的是,我一定改过自新潜心修道,如违此誓,天打雷劈。师兄,我来扶你,我们回山去罢。”普玄心上也颇为感动,自己私自下山,这个大师兄竟亲自寻来苦苦解劝,本来自己也不愿生事,为了能在红尘多逍遥几天才故意将赵家屯闹鬼的事告知师兄,就知师兄的脾气必会打抱不平为民除害,那曾想闹到这种地步。 真德强打jīng神道;“好!我们回山。”普玄重新扶起真德,深一步浅一脚艰难而行,慢慢向远处一条大河行去。 真德忽低声道:“师弟……!” 普玄应道:“师兄,又有何话说?” 真德道:“师父曾说我守业有余成事不足,不如师弟机巧,虽然心中不服并多番指责你刁滑懒散,但是,师父说的对,光耀门庭又岂是厚道谦逊之人所为,我是万万不成的。故此,师父过世,并未指定谁来接替掌门之位。” 普玄道:“师父去的匆忙,虽然不曾指定谁来接替,然长幼有序,自是师兄你当茅山宗掌门之位了,难道还有旁人。” 真德强作笑颜道:“如让我接替师父之位,师父早已明说,之所以举棋不定,乃是因为二师弟你的缘故。” 普玄愕然道:“与我有何干系?” 真德道:“因为师父本意,是要立你做我茅山派掌门之位。” 普玄呆立半响,好一会回过神来,结巴道:“师兄……,这会还开什么玩笑,谁不知我周身无半根雅骨,就是轮到定观、持宝二位师弟当掌门,也轮不到我啊。”连连摇头,不信真德所言。 真德语气肃然的道:“师弟!师父临终之时托我传下话来,只要你肯痛下苦功收敛你那油腔滑调市井小人习气,这掌门之位就是你的。所以这次你能翻然悔悟明改前非,师兄甚是欣慰,这次回山后,你就正式接任掌门之位吧。” 普玄真是不能相信,以自己屡犯教规之举竟能得师父如此垂青,要将掌门之位相传,虽然茅山派不是什么大宗大派,但也是与天师、太乙师出同源且互有来往,就冲这个常人也不能小觑。想起师父一向慈严教诲谆谆告诫,而自己负疚良多,不禁又是伤怀又是感激,但更是大摇其头,说什么也不相信师父有意传位给自己。 见普玄不信,真德急道:“我不等你回山就千辛万苦亲自寻你所为何来?实是有要紧事相告。”挣开普玄搀扶,单手探入内衣兜里,颤抖着取出一个小油布包裹,言道:“这是师父临终所托,师兄不敢僭越,你自己看吧!” 普玄接过包裹,疑虑重重不敢打开,愁思半晌正要发问,忽见师兄脸sè大变,张口yù言却呃呃作声发不出言语,惊问道:“师兄怎的了?”真德只是瞪目结舌说不出话来,似被异物卡住了咽喉所致。普玄再朝师兄脖颈处细看,只见一只惨白惨白的纤长瘦手正五指箕张卡在师兄脖颈上,不停收紧!眨眼功夫,真德两眼翻白面sè青紫。 “哎呀!”普玄惊叫一声,寒毛直竖,仗木剑朝真德身后黑手就击。 纤长瘦手一用力,捏着真德脖子横移数尺,又挡在普玄面前。“嘿!嘿!当你们多大本事,原来也不过如此,有本事再遁形试试。”干笑数声后,一把折扇从身后伸出,轻轻一展,绰号白毛鬼的jiān笑嘴脸从真德身后探了出来,折扇轻摇,十分暇逸。 “是你!你快放了我师兄,万事有的商量。”普玄急道。 “小可有心结纳二位道长,却不领区区盛情,何其可惜。既不能为我所用,留之无宜,希望道长考虑清楚才是。”手上略松,真德有气进出,咳嗽连声。 普玄忙道:“好商量,好商量,乞先松一松手,我师兄重伤在身经不起折腾。”嘴里说话,心里急思脱身之策。 白毛鬼笑道:“好说。”手一松,真德扑通一声瘫软在地。折扇举起,迅捷落下!噗噗连声,折扇把地上躺倒的真德脚筋割断。“看你还能怎么遁!” 普玄看的气愤填膺,血气上涌,再不顾自身安危,骂道:“无耻jiān徒,恁的歹毒!”一摆手中木剑,反朝自己掌心划了一道血口,鲜血涌出迅速沾湿了最后一道通灵符。普玄把血符一祭,掌上血一抹木剑,高声道:“欺人不过头点地,杀人不过命一条,今rì必定争个鱼死网破!”念真言提真气,木剑上红芒一闪,木sè渐隐,反泛起赤sè离焰来!普玄手中木剑竟成了一把冒烟突火的宝剑。 白毛鬼冷声道:“要想鱼死网破只怕你还没这能耐!” 普玄喝道:“疾!”一蓬烈火从木剑狂涌而出,似火龙席地一般,巨大火柱直冲敌手。同是炎火咒,比之赵家屯内交手何止强了一倍。原来普玄方才使用是符箓术中的血咒之术,施法者以自己jīng血弥补法力之不足,虽然威力暴增,但施法者受损极大,少不得以后大病一场,乃是情急拼命的招式。烈火席卷而至,呼呼声威,烧燎乾坤,五行之中属它最是无情。 白毛鬼折扇连挥,从扇面上激荡出层层漪涟,如寒霜笼罩护持周身,周围数尺之地为寒气所逼,凝露成霜滴水成冰,脚下残草蔫了一片。烈焰冲来为寒气所阻,顿时一窒。但在普玄道人法力催逼之下,火势不见半分衰减,依然猛燎白毛鬼。一寒一热互为相持之局。 普玄怒目横眉,咬牙切齿,恨不得平吞了对方。白毛鬼长声笑道:“道长技止于此,实让小可失望。”于烈火烧炙下抽出折扇,颇为自负的扇了两下扇子,似是被火烤的热了要扇风乘凉去去火气,然周身寒气却是丝毫不减。普玄道人怒哼一声,一边不懈催法一边挪脚向前踏了一步,稍后,又踏一步,几步一踏,已与白毛鬼相去不远。再踏的几步几乎就可伸手相及了。普玄长时间催逼法力本已无以为续,如非以自己jīng血相抵及满腔悲愤激励,早已力乏落败,饶是如此,也是强弩之末不可久持。几步一踏,已靠躺在地上的真德左近。 真德道长半昏半醒,强睁双眼,见师弟靠近,本能的向前爬了近许。 普玄见师兄尚能移动,急道:“师兄快快过来。”话一出口,真气立泻,火势顿减。白毛鬼乘火势顿减之时,已先一步于普玄动手,探长手径抓真德后领。眼看就要得手,猛见红彤彤一根利刃直刺胸前要害,其势一往无前,端的猛烈。 “开!”白毛鬼手中折扇急挥,形如圆盾,顶在来袭利刃上。“啪!”的一声金木交击,来袭利刃碎成无数带烟冒火的猩红木炭四处飞散。白毛鬼却也为之一滞。 普玄于千钧一发之际,把手中即将焚毁的木剑挟烈火余威,拼尽全力疾刺白毛鬼,果然把他吓住,借这一冲之力先一步抓到师兄。普玄抱住师兄回身就跑,眼见河水波光粼粼,真是心切如焚。 身后怒喝一声:“想跑么!留下命来。”白毛鬼方才为一把木剑所戏杀气顿生,眼角寒光一闪,手中折扇如一面圆盾脱手飞出,急旋着追驰而来,意yù结果了二人xìng命。 普玄只知抱着真德咬牙死奔,浑然不顾背后黑手,实也是无力旁顾,只要自己稍有所泄,不用他人动手自己就会躺倒在地任为鱼肉。普玄不知,然怀中的真德却是向后看的清清楚楚,那折扇越转越大,越转越近,扇刃在空中疾旋呜呜作响,眼见就要腰斩师兄弟二人。真德眼望普玄师弟墩圆脸庞,哽声道:“师弟保重,不要忘了为兄殷切之望!师父诲语!”言讫,用独手在自己断臂处渗出鲜血抹了一把,以血指在普玄道袍上疾书了一道血符!运余力一拍普玄道人道“走!” 普玄刚听的师兄保重之语,尚未明白,一道大力涌来,一下就把自己遁于无形,昏昏惨惨不知东南西北,迷迷茫茫未知生死人寰,身上一松,就此晕去。 真德扑通一声掉在地上,扇刃刷的从上方斩过,在空中转了个弯,重又飞回白毛鬼手中。 第十六章 葫 芦 - 洛仙 - 浮云深处 白毛鬼冷脸踱步到真德道长跟前,低头yīn恻恻的道:“怎么你师弟弃你不顾,却独自逃命呢?”真德略微挣扎,徒劳无果后低低的“呸!”了一声,闭目不语。此时的真德在方才拼了余力,使出极耗jīng血神气的血咒遁地后,已到油尽灯枯生命弥留之际了。 白毛鬼冷冷一笑,“废人一个,留你何用!”扇子一划,已割破真德道长脖颈,鲜血涌出,不一时,血尽毕命。 白毛鬼一踢真德尸身,周身一检验,见别无长物,略感失望,又纵身到河边细细巡视,观察良久也不见有人影出现,想另一道人必已远遁,恨恨作罢,自回赵家屯去了。 白毛鬼刚一走远,在普玄消失之地“噗”的一声,一个躺倒的身形重又出现。 普玄悠悠醒转,只觉周身酸痛莫能用力。抬头见夕阳西照,已近暮时。普玄道人挣扎起身,扫眼一看周边,只见师兄静静躺在血泊之中,双目紧闭,如梦正酣。普玄热泪涌出,双膝跪地,爬到师兄近前慢慢帮他整理遗容。原来这遁地之术虽然使出,但普玄入遁后随即晕去,不曾离开半步。亏得是血咒之术,更是真德临死所祭毫无保留,这才法力悠长持久,遁地时间远出符咒所发,等普玄从又自地下显身时,白毛鬼遍寻不致已然离去了。 普玄坐在真德尸身之旁,观真德音容宛在却yīn阳两隔,念及师兄的多番好处,悲从中来,伏尸号啕大哭。直哭至暮sè沉沉,方停咽止泣,背了师兄尸身,消失在了暮sè苍茫之中。 夜间。赵家屯内一间不知名的府邸大堂,役鬼堂赵家屯分坛正副坛主白毛鬼司空谅与铁尸鬼段悯率一众手下正掌灯议事。 铁尸鬼段悯恨恨道:“来了个把月,装神弄鬼,连杀带吓,总算偷偷把这里变做了自家场地,没想今rì让个臭道士搅局,这要传言出去如何是好。可恨!可恨!” 白毛鬼司空谅也道:“此次各堂聚会,特挑这偏僻之地作会所,自是不希望有消息泄露。今rì只来了两个不识好歹的道士前来搅局!明rì呢?说不准就来一群和尚、尼姑凑热闹。试问此地还怎么清静下来,又如何完成总堂交下的任务?依我看来,这赵家屯方圆百里之地需好好彻查一番,有那不该来的,不该去的,都清理清理!” 铁尸鬼段悯一咧满口黄牙,大声道:“白毛鬼说的不错!我这数rì口荒的很,正要找那新鲜娇嫩的血肉祭一祭五脏府,偏偏此地居民早已跑光死绝,连个娃娃也无,好不烦恼。”一双凶眼一扫手下教众,看的旁人一阵恶寒,就怕那铁尸鬼耐不住肚腹空虚,拿自己塞了牙缝。 白毛鬼道:“此时离下月聚会之期尚早,这些时候便把此处打扫打扫,搞得的体面些,免得让人说起我役鬼堂都是些睡棺材不睡床的粗人。铁尸鬼,这段时间你主外我主内,迎宾接待的事我负责,外间剿除流民草寇的事你去做,不知意下如何?” 铁尸鬼哈哈一笑道:“这不是便宜我么!行,明rì我带小的们巡视四周,有那撞将来的蠢人捉住了正好给我开祭。”说到四处作恶,不禁兴致盎然,巴不得明rì一早出发,逮住了人大加肆虐一番。 白毛鬼司空谅摇头笑道:“你就知一味逞强。听说你被道士毁了个役鬼是不是?” 铁尸鬼恨恨道:“是呀!就是刚来赵家屯那会玩的一个小娘子,收做役鬼后头一次使,不想这么不经打,被道士放的雷给劈了。哪rì我再收个怨念更大些的役鬼瞧瞧。最好是弄个子母冢又或是夫妻冢才好。只可惜了收役鬼的葫芦也碎了。”言罢十分为那葫芦可惜,至于役鬼倒在其次,不过是失去个亡魂而已,世上活人多的是,何愁没有役鬼。 “兄弟我这里倒有个宝贝!本来想着自己用,一时却也用不着。” 白毛鬼探手从袖里拿出一个白葫芦,说道:“这是一株千年葫芦藤所结的羊脂葫芦,极是难得,正是做冢的极好器具。知兄弟酷爱以葫芦作冢,便送于你吧,看你是否能用它来收个子母冢又或更好的三元开泰冢。”伸手将葫芦递给铁尸鬼段悯。 段悯大喜,摸着羊脂葫芦爱不释手,夸道:“果是极品!承兄弟看得起,我一定用它收个上好的役鬼来。”一旁的其他教众也围上来观看,见葫芦玉脂细腻皮泛毫光,一丝杂sè也没有,都称赞不迭,夸它不愧是千年葫芦藤所结,果形匀称,端口小巧,隐隐还有股灵气冒出。 白毛鬼离座站起,一摇折扇道:“好了!各位回去吧,明rì各有事做,谁都不许偷懒。”与铁尸鬼告辞一声,自回住处去了。铁尸鬼得了这葫芦哪里睡得着,吩咐手下即刻取朱砂与符笔,连夜赶着在葫芦上撰下咒文,只等rì后见机使用,要收个极品役鬼来。 第二rì,铁尸鬼段悯自领着一群手下出门,往赵家屯四周查找留在僻地的累赘之人,务要赶尽杀绝不留活口。 几rì之中也发现了些散居的村民,独处的樵子,孤单的猎户,虽杀了一批,但始终舍不得用葫芦收取役鬼,铁了心要珍而用之。 ※※※※ 静逸走后,山村一如往rì平静,姜文冼自觉身体康健,决意近rì携带方仲回昆仑。与方宝儿夫妇商量过后,择rì出山。消息传出,村里人都来相送,毕竟姜文冼也在此处呆了十年了,不看僧面看佛面,这点累年相处之情还是有的。 姜文冼与方宝儿收拾木屋中的旅途应用之物,打个包裹负在肩上,又从床底取出一把古拙大剑。此剑积了厚厚一层灰尘,也不知多久没用,掸去灰尘后,露出金铁之sè。姜文冼细细抚摸剑身,淡淡道:“可惜了这把好剑,若是师傅知道徒弟如此糟蹋宝物,必是好一顿训斥。”方宝儿看此剑剑身肥厚,必是十分沉重,便道:“姜大哥,这剑携带不便,不如留下算了。”姜文冼微一摇头,自顾负在身上。 二人出门,回头看这间小屋,不禁感慨万千,姜文冼叹道:“不知rì后还有没有机会回来一看!”与方宝儿转身往广场而去。刘老诸人都在广场相候,为姜文冼与方仲遣行。 除了静逸那rì作法事再没有今rì热闹,石像前高高矮矮的村民都在此地送别。钟颜好好的打扮了一番,把那嵌珠碧玉钗插在头上,换了套靓丽衣裳,胭脂水粉淡淡抹了一些,看起来悦目了不少。艳红也在人群,见钟颜打扮后美艳不可方物,更是心中戚戚,黯然神伤,自思姿sè颇有不如,要让方宝儿垂青真的是十分渺茫。 方宝儿与姜文冼相携而来,见方仲尚未到,问道:“仲儿呢?”钟颜道:“还不是捣弄那头畜生!他说我们养不得那头畜生,要带了同行。”众人只得等候方仲前来。方宝儿问钟颜道:“珍嫂今rì怎样?”钟颜低低道:“情绪有些不稳,今rì让文芳老母蒋氏照料,就怕她封不住口胡说!!”方宝儿一皱眉,道:“蒋氏若当着珍嫂的面直说姜大哥今rì离去,只怕有些不大妥当。”钟颜道:“我已关照过了,应该没有大碍。”正说着话,众人都道:“来了!来了!” 只见方仲小跑而来,身旁跟着一条“大狗”左右围绕着不停吠叫。李铁山家的狗一见方仲那条大狗,立刻垂尾低头逃之夭夭。方仲走到跟前,见母亲打扮得十分美丽,心中难过,道:“娘!你真漂亮。”钟颜强颜欢笑道:“你这一走,只怕一年半载的也见不着娘了,rì月如梭,等你以后回来,娘就已经老了。现在让你看看为娘的容貌,你在往后的rì子里就记得娘也是这么美丽过!”虽作欢笑,但分别在即,钟颜眼泪已是止不住流淌下来。方宝儿轻搂方仲入怀,劝慰道:“仲儿现下还小,以后回来也许你我都不认得了,是否留了饰物作个纪念。仲儿要是想起父母,便拿此物以解相思之苦。” 钟颜拔下头上的嵌珠碧玉钗,递给方仲道:“娘也没贵重东西,你便把它收起来,这是高人相赠,能为你驱凶避祸也不一定。”方仲接过,流泪道:“仲儿晓得,有空必回来看望父母!”李铁山夫妇携小兰凑到跟前,也与二人送别。 一旁的姜文冼拱手向四周行礼,说道:“各位乡亲,姜某多承诸位照顾,在此谢过!”又与钟颜、方宝儿互道珍重,带方仲下山。 通往码头的山道上。铁尸鬼一摆手中鬼头刀,咧嘴笑道:“总算又寻到个有人居住的地方。小的们!给我仔细了,一个都不许放走,有那姿sè的、鲜嫩的、情谊相投甘心同死的,通通留给我!听到没有!!”跟在身后的教众齐声答应:“谨尊坛主之命!!”一群人顺着山道向上急走。 第十七章 出 手 - 洛仙 - 浮云深处 铁尸鬼段悯带着人一路上行,转瞬即到一片开阔场地,抬眼一望,见有十来个男女老少之人聚在一起,不由得大喜道:“妙啊!空跑了这几天一无所获,今rì却不虚此行。你们看!你们看!有男有女尚有两个娃娃。哈哈……哈!”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 狂放笑声传得老远,在广场石像前送行的方宝儿等人听得清清楚楚,惊骇之余,齐都往发笑处望来。只见一个黑大个,脸长得三分像人七分倒像鬼,打扮更是离谱,胸前竟挂了一个啃的都是牙印的半瓢脑袋,可知此人平时没事就捧个骷髅头解馋,一见就是穷凶极恶的歹人。其时姜文冼带着方仲尚未离开,见这十来个怪人涌到,也一时不走,站在一旁观看。 刘老作为一村之主,见有生人来此,情况不明之下,礼数还是要周到的。刘老一拱手道:“各位好汉面生的很,不知来此有何贵干?”铁尸鬼段悯道:“我路过这里,肚子饥了,见有几户人家在此,特来向你们讨个施舍,不知道你们肯不肯给?”言罢,与众手下挤眉弄眼的嬉笑。 刘老也知这群人不是好人,为了息事宁人,只得道:“麻烦各位稍等,我嘱咐几个人回去拿一拿。”打眼sè,让几个女眷先走。不料那丑鬼见钟颜等人要走,叫道:“且慢!”刘老皱眉道:“不知还有何事相求?”铁尸鬼段悯伸手一指钟颜,yín笑道:“谁说肚子饥就一定要吃东西,我看那位小娘子就很对我胃口,你把她叫来让我解解馋罢!” 这话一说,在场的村民勃然变sè,刘老强忍怒气道:“望阁下自重,有夫之妇可是随意调笑的。”铁尸鬼把眼一瞪,骂道:“谁与你说笑!不止那小娘子留下,那几个细皮嫩肉的也都留下了。”一眼觑见方仲与姜文冼站在远处,又道:“还有那娃娃,你背个包袱干嘛?别想逃走!全都留下了。其余的人只要不来烦我,我也不来杀你,就全都自刎好了!” 众人大怒,这家伙分明就是找茬,人群中王小哥愤而出声,骂道:“你这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胡说什么?这里不欢迎各位,你们滚!”话音未落,铁尸鬼恶狠狠道:“你说我什么?” 王小哥骂道:“我说你人不像人鬼不像……啊!……”刀光闪过,王小哥惨呼一声栽倒在地。铁尸鬼抖去手中鬼头刀血迹,狠狠道:“我最听不得人说我难看!”刘老、方宝儿等人都是出来送行的,身边未带兵刃,见一言不合已经动手,撸胳膊挽袖各拉架势jǐng惕。 “难道要爷爷亲自动手?哈哈……,小的们,上!!”铁尸鬼段悯见这群人并不畏武力恐吓,索xìng呼喝手下人行凶。一众手下听得号令,拽兵刃上前动手。村里总共才几个男丁,加之又无兵刃,场上又多了几个妇人,根本展不出手脚,几个回合下来,蔡王二位相继被殴倒地,呻吟哭叫声一片。姜文冼与方仲就在一旁,几个役鬼堂的人跑来要砍姜文冼。姜文冼面沉似水,轻轻把方仲拉到身后,缓缓解下身后厚剑,往手中一托,喃喃道:“数十年不用,都荒废了!” 一个教众道:“少罗嗦!”一刀划下。姜文冼冷冷一笑,举手中剑往那人就砸。姜文冼的剑虽有铁sè却毫不亮丽,此时却如一道灰sè光芒直劈而下。刀剑相磕,灰sè光芒毫不停留,破刀直入,那教众尚未惨叫便已一命呜呼!手中刀断成两截!另两个役鬼堂的人“啊也!”一声,为姜文冼一剑猛烈,骇得止步不前。眼见其它村民就要遭难,姜文冼一咬牙,忍住体内方才提气时的剧痛,向另两个役鬼堂的人冲去,刀光一闪,那二人终于惨呼一声,躺倒在地。 惨呼声一下惊动了其它人,铁尸鬼段悯粗眉一皱,骂道:“哪来的刺手!敢伤爷爷的人。”本来围捕钟颜、艳红的几个教众听得惨呼,见自己人血溅当场,看姜文冼衣着朴素,必不是什么了不起的高人,喊一声,围上来要乱刃分尸。姜文冼深吸口气,心道不大开杀戒镇不了这些人,拼了真元再次受损,在场的村民却是不可不救,一握刀柄,作势拔剑。原来他那厚剑非是剑身,不过剑鞘,真正的宝刃却在厚剑之内,是一把子母剑! 仗着人多,那几个教众见姜文冼人单势寡,各要争功杀之后快,也好在坛主面前露一露手段,万一博得坛主一个欢心,赏个役鬼之法给自己,从此就可在同僚面前吐气扬眉。“杀!杀!”各举刀砍来。方仲在后看姜伯伯一个力敌数人,又是担心又是羡慕,小小心灵觉得姜伯伯英伟无比。其实姜文冼现在的表现尚无静逸当rì在洞口诛兽来的惊世骇俗,但在未见过场面的方仲眼中自是了不起的英雄。 姜文冼眉目一轩,沉声喝道:“电闪惊虹!”一道七彩光芒从姜文冼手中暴亮,如匹练,若彩瀑,横扫开来。姜文冼手中剑一出鞘,立时与方才沉稳判若两人,身影随光芒流转,如一道虚影晃过。疾冲!光芒敛去!“呛!”姜文冼重又收剑入鞘,慢慢步回方仲跟前。冲前的数个教众呆塄片刻,噗!噗!噗!……胸前背后鲜血标出,死尸栽倒! 这一出手,技压当场,刘老、方宝儿等人均为姜文冼这一击之威而翘舌不下。铁尸鬼段悯也是一惊,冷眼斜视姜文冼,淡淡道:“看不出来,这偏僻之地倒也藏龙卧虎,好,方才一击却是jīng彩,不知阁下又是哪个门派,让我役鬼堂受教。”姜文冼以剑拄地,暗压腹内绞痛,强笑道:“原来是役鬼堂的人,离教主近来可好,一向不见,不知是否一如往昔。” 铁尸鬼段悯一惊,收起小觑之心,拱了拱手问道:“阁下与离教主是旧交么?不知如何称呼。”姜文冼道:“不敢,说不上旧交,却是旧识。”铁尸鬼道:“旧识?”姜文冼道:“不错!”段悯歪头想了一想,道:“没听说离教主有阁下这样的旧识,不过你即说识得离教主,也罢,你自个走了便是,我不拦你!你也莫管今rì之事。”铁尸鬼也不知姜文冼是敌是友,只是看他出手是个劲敌,情况不明不如放过了,rì后打听如果然真是本教朋友便罢了,如不是,以后再来寻他晦气不迟。 姜文冼如何能弃这些人于不顾,见他为自己言语镇住,只得再次恳请道:“这些人于在下有恩,祈看在下薄面一并放过了吧!”话完看铁尸鬼如何回答,心中祈祷这铁尸鬼善心大发点头答应。 “哈哈……哈……!你当我是什么人,我给教主面子可不是给你面子!你既不想独自活命,也好,你就把命留下罢。”铁尸鬼提鬼头刀一指姜文冼,“不管你是敌是友,我倒有个法子让你死心塌地为我教卖命!” 姜文冼心中一凛。果然那铁尸鬼狞笑道:“你做了我役鬼,岂不是我教一生一世的朋友么,想来就算离教主知道了也不会怪我。不过……,爷爷不收无名之鬼,要挑那有潜质的,我要先掂量掂量你本事,若果然适合,我就把这宝贝葫芦让你安个家如何。”言讫,提刀恶狠狠径往姜文冼而来。 姜文冼心中叫苦。回头低低对方仲道:“快带了你父母速速离开!”方仲敬仰姜伯伯为天人,只道姜文冼出手必可所向披靡,点头道:“我晓得!”招呼身后那头“大狗”往刘老、方宝儿处靠拢。场中血腥弥漫,方仲浑没注意那头大狗眼神有些凌厉,已不似方才的一脸憨像! 待方仲离开,姜文冼一横铁剑,对铁尸鬼苦笑道:“且慢动手!本人一向疏懒,今rì只好临时抱佛脚,待我先演练演练,理一理昔年所学,然后再来与你较量。”把剑东劈一下,西指一剑,数次剑击地下留下数个剑痕。 铁尸鬼段悯笑道:“可笑可笑!我当什么高人,原来剑道也疏忽至此!”不住摇头,抬手举刀,作势yù劈。 姜文冼演练完毕,收招退步,站在几个剑痕之中,淡淡道:“请赐教!!”铁尸鬼跨步向前,鬼头刀化一道寒光劈来。 第十八章 做 鬼 - 洛仙 - 浮云深处 二人互不答话,各展绝学。 铁尸鬼大刀直劈头顶!他那鬼头刀有多沉重,如一把开天大斧相似,白sè锋芒耀人眼目,“唰”的劈下,嘴里道:“接爷爷一刀!”估量着姜文冼必会闪身避过,已拟落刀后侧劈横扫,腰斩对方。姜文冼凝神而立,见铁尸鬼刀光劈来,也不遮架,往后急退,退时脚步纷乱显得十分狼狈。 “哈!不要走!再吃一刀。”白光又闪,力劈而下。姜文冼淡淡一笑道:“我力量不及你!”又往后退。铁尸鬼见他几无还手之力,狂笑道:“你方才绝学哪里去了?冲着我来便是,看爷爷是否也被你瞬间斩了!”跨前数步,已踏入姜文冼方才所刻的那几个剑痕之内!姜文冼摇头道:“你但凭蛮力胜我,极不光彩,若是我先发制人,你便不一定防得了我。”铁尸鬼大怒道:“胡说!你放马过来!爷爷决不抢先出手,让你攻我。”姜文冼道:“既是如此!我可就真的出手了!”铁尸鬼一横鬼头刀:“请!看你能耐我何!”实则暗中戒备,怕姜文冼真有什么厉害后招,心中想好了只要接了一剑就拼力反击,也不算违了承诺。 “果然爽气!”姜文冼手握剑柄,缓步向前。方仲与刘老等人都神情紧张,盯着场中一举一动,均盼姜文冼再现神威,一剑结果了那铁尸鬼xìng命。 离铁尸鬼还有二丈之地时,姜文冼立定,沉声喝道:“看我一剑之威!”猛然向前疾冲!手中七彩神芒乍现,只是非是奔铁尸鬼段悯而去!宝剑挟雷霆之威一剑戳在前方一个剑痕之上,剑痕霎那一闪,如同呼应,在铁尸鬼身周共显现出五个剑痕,毫光泛起罩住铁尸鬼段悯!铁尸鬼一惊,不知姜文冼搞什么花样,直觉大事不妙,也不管什么抢先出手的约定,拿刀径劈姜文冼,嘴里道:“你搞鬼!”姜文冼凛然笑道:“我确是搞鬼!专搞你这恶鬼。”身形急晃,手中七sè神剑狂风暴雨般向铁尸鬼猛攻。 铁尸鬼的鬼头刀用力劈出,但觉沉重无比,似是受什么外力牵制,再不能婉转灵活,见姜文冼左侧剑来,忙向右躲闪,不料脚步迟滞,“噗”的一声,左臂挂彩。铁尸鬼大怒道:“你布的什么东西害我?”姜文冼道:“此不过小小盘脚索身阵,你也破不了么!”手中剑急攻,务要短时解决此人。刀光剑影之下,铁尸鬼有力施不全,转眼身中数剑,虽非要害,却已鲜血涌出。旁观的役鬼堂教众见自己坛主面临危险,谁也不敢前来助手,只道姜文冼神威无敌,连坛主也非敌手,自己上去岂不是送死。身后方仲与刘老诸人掌声如雷,均道这一战十拿九稳,不见那恶人被姜文冼围攻的团团转么!方仲看得心cháo澎湃,假想自己要有姜伯伯这等功夫那该多好。 姜文冼靠这一个小阵制住铁尸鬼段悯,看似风光,实则心中叫苦!任自己如何相攻,就是持了一个不胜不败之局,要知铁尸鬼等得,自己却等不得!再攻数剑,固是把铁尸鬼搞得手忙脚乱怒喝连连,但自己只觉胸腹之内寒气激荡,已到崩溃边缘。又一剑刺至,铁尸鬼拿大刀一磕,刀剑相击,姜文冼猛地一怔,脸sè惨白,身形迟缓,再不复方才的骤如急雨。 铁尸鬼段悯终于腾出手来,急忙一拽腰间一个镏金葫芦,葫芦塞拔去,“役鬼现身!听主敕令!卫主除魔,显道扬威!”“――呼――!”yīn风顿起!一股凉意席卷全场! yīn气弥空,一团黑雾渐渐分散,在铁尸鬼段悯身旁转瞬多了两个人影!姜文冼为yīn气所迷寒气所迫,一时无法再攻,收剑退后。 “哼!你攻不停手岂不好?一样也有罢手时候!今rì,就是你毙命之期!”铁尸鬼说完狠话,手指姜文冼,“给我吸了他的jīng元,让他成为一具枯骨!”身边二影听了吩咐,驾着yīn风冲来。 姜文冼睁目细看,只见灰蒙蒙yīn气中两个白眼翘舌的女孩儿箕张双手扑来。早知役鬼之法残忍,竟连无辜孩儿也不放过,姜文冼怒气填膺,心道既为他人摆布,还不如让她消失的好,手中剑横扫二役鬼。“嗤”的轻响,二婴被划为两段,也不见惨叫,四截yīn魂尸身飘飘渺渺化作数股黑气散去,只流下一股淡淡腥臭,不久也即散去。姜文冼一振剑道:“妖人尽拿无辜之人送死,你还有何能?” 铁尸鬼段悯嘿嘿yīn笑,一招手,身边黑气凝结,又现那方才两个女鬼,何曾伤了一丝一毫。铁尸鬼单手举起胸前挂的骷髅头道:“你已中了我的尸气之毒,却不觉得么?”身边两个婴儿役鬼围着骷髅头旋转,从骷髅头骨里吸出缕缕黑气,不一时,白sè骷髅头颜sè黯淡,如失jīng华。待得再无黑气吸出,铁尸鬼一握手,“噗!”骷髅头化为齑粉随风散去。 姜文冼闻听此言大惊,猛觉胸闷气急头脑昏昏,暗道不好,思尤未了,脚步踉跄身上无力,慢慢躺倒。 方仲与刘老等人实不明方才还是大好形势,一转眼间,姜伯伯已倒地不起。方宝儿急道:“难道是旧疾又发了?”与方仲两个要冲上去观瞧。役鬼堂教众见坛主反败为胜,胆气又壮,齐声呼喝着围住村中诸人,不让他们乱走。 铁尸鬼段悯收起役鬼,走到姜文冼跟前,骂道:“混帐东西,害得爷爷流了这么多血,少不得要在你身上讨回。”姜文冼眼睁睁望着铁尸鬼提起鬼头刀往自己身上戳来,却手足难动,没一丝力气,看他举动显然要在自己身上戳几个洞取血喝,以弥补方才失血之损。 刀尚未落下,猛听远处一个妇人声音尖声道:“姜郎!姜郎!你在哪里?你不要走,我寻你来了。”一眼看见铁尸鬼举刀对准姜文冼,惊叫一声,踉跄而来,指着铁尸鬼骂道:“你这作死的,干么拿刀伤他!”疯疯癫癫就要上去揪扯。身后不远,那蒋氏尚不知深浅,在后跟着,喘气喊道:“珍嫂,由他去吧!我与你随便说说的。……啊!”蓦见无数陌生人拿刀提剑,刘老等人身上带伤,惊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铁尸鬼段悯如见万分稀奇之事一般,瞥着珍嫂跌跌撞撞而来,一把揪住自己胳膊,边摇边道:“快快扶他起来!”众手下也是与铁尸鬼面面相觑,都道:“这女子好大胆气!”刘老等人也是看的嚼舌不下,都替珍嫂捏一把冷汗。 铁尸鬼段悯打趣道“喂!我说这位娘子,他是你什么人你要如此慌张?”珍嫂脸一红,松了一只手,嗔道:“我心中的事,不与你说!”铁尸鬼哈哈大笑,问道:“如今我要送他去一个去处,你可愿意陪他?”珍嫂粉面含羞的道:“我是千愿万愿,就怕姜大哥不肯。”铁尸鬼大喜道:“无妨!无妨!只要你心中有他就成。”从腰间拿出那千年羊脂葫芦,对珍嫂道:“你快快扶他起来,我送你们一起上路!”珍嫂喜滋滋的道:“当真!你不要骗我!”铁尸鬼摇头道:“我决不骗你,你照我吩咐做就是!”珍嫂大喜过望,道声“好!”当真就要去扶姜文冼起来。 刘老在远处看得不忍,心切珍嫂可怜,希望铁尸鬼网开一面放过了疯癫的珍嫂,乃叫道:“这位娘子有些糊涂了,乞饶她一命吧!”铁尸鬼段悯再一细瞧珍嫂样貌,见她目光呆滞,眼神迷离,果不似正常人所有,又问道:“娘子可知我要拿他们这些人怎地?”用手一指被围住的刘老等人。 珍嫂看了一看道:“我们前rì法事已做过了,必是聚在此处蹭刘老饭吃,也不告诉我,不知刘老烧了什么?这些人都跑了来,你也是刘老请来的么?”铁尸鬼段悯心中恚怒,心道幸亏问得明白,不然岂不是浪费了手中的千年葫芦,冷冷一笑道:“我是不请自来,吃饭倒不感兴趣。”把刀举起,对着珍嫂,骂道:“疯婆子浪费我口舌!”一刀划下,珍嫂被连肩带背劈倒在地。珍嫂倒地,眼睁得老大,对着躺倒的姜文冼喃喃道:“我们一起上路,也做一对情投意合的夫妻,岂不为美……”眼帘磕下,歪头逝去。 方宝儿与刘老等人都痛哭失声,一时哀声一片。 方仲见珍嫂惨死,姜伯伯倒地不起,恨的睚眦俱裂,暗暗躬身,凑到脚边狰狞兽耳旁,低低嘀咕了几句,用手一指铁尸鬼道:“咬他!”狰狞兽“呼”的窜起,眼放凶光,奔铁尸鬼而来。 铁尸鬼段悯刚把刀上血迹擦去,眼角瞥见一条大狗奔己而来,也不放在心上,自顾把葫芦挂起,骂道:“难道没个情投意和的么?这龙凤yīn阳冢何时才能收得到手?” 第十九章 共 死 - 洛仙 - 浮云深处 那狰狞兽虽然还是幼崽,但绝非狗犬可比,闻了血腥后,更是凶暴异常,如一道青白烟尘眨眼奔至铁尸鬼脚下,张开大嘴用力咬落!铁尸鬼段悯本不提防,依着本意,自己皮糙肉厚,便让这畜生咬一口也不当事,但猛见狗嘴里细细尖牙凌利非常,心里发虚,将要咬到时急抽身踢腿,意yù踹开这畜生。 一脚踹去,猛觉眼前白点一晃,大脚落空,迎面一张兽嘴已扑至面门!“哎呀!”铁尸鬼想不到这狗如此神骏,如受过教导一般,还知躲脚攻击,他不知狰狞兽已吃过静逸的亏,岂能还会轻易踢中。急忙用手遮架,“咔嚓!”一口,正咬在手腕上,但觉手腕剧痛,差点断了骨头。“这畜生什么种!真个力量惊人!”想归想,还是要急速摆脱狰狞兽的牵制,铁尸鬼大手猛力下甩,yù把这兽摔在石板上。“呼”的一声,连着狰狞兽一起砸下。 “砰!”巨拳锤落,砸了一个深坑。狰狞兽果然咬不住手,着地后松开兽嘴。铁尸鬼举鬼头刀砍落,唰的一刀却劈在石板上,铁尸鬼一惊,这畜生好快速度!拿刀往地上一扫,哪有野兽踪影。猛觉身后着力,似乎有物踏背而上,铁尸鬼悚然而惊,急忙甩头,正好大眼瞪小眼!白sè兽头毫不犹豫,冲脖子一口啃下! “啊!啊!……”铁尸鬼段悯直觉脖子剧痛,简直咬破喉咙,“哐啷”一声,刀丢地上也不要了,腾出双手往背后就揪狰狞兽,一把抓住皮毛,用力拉扯。那狰狞兽咬得极猛,死不松口,身子被铁尸鬼拉过肩膀依然死咬不放。铁尸鬼豁出力气一个猛扯,疼的“啊啊”直叫,终于拉开兽嘴,一摸脖子处鲜血淋漓,少了老大一块肉皮。铁尸鬼怒火不可遏制,揪着手中狰狞兽,反凑到嘴边,冲兽脚用力一口咬下,狰狞兽“嗷嗷”哀叫,拼命挣扎。咔!狰狞兽腿骨被铁尸鬼咬折,随后举起它冲石板就砸,骂道:“从来就是爷爷咬人!今个被畜生咬,一定要咬还了才算扯平!”恶恨恨砸落! “篷!”狰狞兽摔了个结实,虽是用力蹬腿,却无力站起,转头冲着方仲方向又哀哀嗷叫起来,方仲心疼的差些落泪,也不顾场中危险,跑过来就要抱走受伤的狰狞兽。方宝儿与钟颜见儿子奔出,大惊失sè。 “这畜生是你养的么?”铁尸鬼怒瞪方仲。方仲歪头怒道:“你这个坏蛋!伤了姜伯伯,又打伤我的狗,迟早也要打还你!”铁尸鬼段悯气极反笑,“嘿嘿!有志气!只是怕你没这个机会了。”转头望向人群,喝道:“这是谁家的孩子,莫怪我手下无情,今rì玩的累了,要拿这孩儿补一补!”说罢,伸大手来擒方仲。 方宝儿疾步而出,喝道:“住手!”神威凛凛逼视铁尸鬼。铁尸鬼一怔,问道:“这是你家孩儿?不错不错!你可愿代你孩儿去死?”方宝儿怒道:“我看你渴饮鲜血生食血肉,几与畜类无异,谁人不是父母生养,难道你不是人子!?”铁尸鬼段悯也不发怒,冷冷一笑道:“你有仁心,救了几人?这世上强者施威,弱者受命,天理使然,你又能逆天么?若我不当人子,也不知有多少假恩假意之人更该死!废话少说,这孩儿命里注定丧于此地,我是顺天行事,但求他来世莫降临于凡俗人家。”手一伸,抓住方仲胳膊。 方宝儿既惊且怒,看铁尸鬼鬼头刀掉地,是个空手,一横心,咬牙欺身,提拳径奔他面门。铁尸鬼见方宝儿胆敢与他放对,笑道:“人说父子连心,果然不差,说不定这子母冢要着落在你头上。”松了方仲,来斗方宝儿。钟颜提心吊胆,担心丈夫与孩儿安危,见方仲虽脱了束缚,却不愿离开,身处险地随时有xìng命之忧,大了胆脱出人群,也向场中走来。 方宝儿一拳砸到,下档就是一个撩yīn脚,动作一气呵成。铁尸鬼点头道:“花拳绣腿,与人互殴街市还行。”不闪不避,硬挨了一拳一腿,随后一个锤肘,击在方宝儿胸口,只听一阵骨响,方宝儿胸骨碎裂,连退几步,一交坐倒。钟颜本待来拉方仲,见方宝儿被击倒地,夫妻情深,惊呼一声,来扶方宝儿。铁尸鬼一见,心中一喜,从地上捡了鬼头刀,叫声:“看刀!”举刀劈来! 寒光闪闪。钟颜眼见刀到,丈夫口中吐血,根本无力逃走,眼一闭,横身方宝儿身前,情愿以身抵命。方宝儿大惊,见刀来的不急,拼了力的要推开钟颜,岂知钟颜抱了同死之志,一心回护丈夫,那肯独自偷生。二人互为牵掣,谁都避不开这一刀。 刀光顿消。铁尸鬼迅速收刀,腰间拿出羊脂葫芦,葫芦嘴对着方宝儿与钟颜二人,喝道:“既是夫妻情深同甘共死,那就做一场永久夫妻罢了。”神情兴奋,一拍葫芦底,葫芦中shè出一道符印,相继刻在钟颜与方宝儿额上,随后举刀就要劈下。 方仲见父母危险,急步赶来要拉父母,铁尸鬼段悯一眼瞥见,更是心中大喜,高叫道:“乖孩儿,快快前去扶你父母起来!”只待方仲走近,把三人一起送了xìng命,也收个极品的三元开泰冢。方仲也不顾有无危险,躬身就要来拉父母。铁尸鬼神情兴奋,咧嘴瞪目,就等三人靠近了动手。 猛听一声暴喝:“仲儿!”青影一闪,姜文冼忽从地上扑起,也不及抱走方仲,一掌把方仲推开,自己又滚倒在地。方仲被这大力一推,几个骨碌一滚已远离父母。铁尸鬼勃然大怒,“不杀你真是祸害!去死!”奔到姜文冼跟前,猛力一脚踢出,只听骨骼碎裂之声连起,姜文冼闷哼一声,口喷鲜血,贴着地皮滑出老远,眼见是不能活了! 看看符印渐消,时效要过,铁尸鬼一咬牙,鬼头刀一道寒光,扫过方宝儿夫妇,刹时鲜血飞溅二人丧命。方宝儿搂着钟颜,钟颜伏尸丈夫身上,犹如情热相拥之态,温柔缠绵!可怜,今rì巧妆红颜送子出山,不过是为己遗容添光作彩。随着血光闪过,从二人尸体上涌出缕缕血丝,非是淌到地上,而是如被风吸,慢慢凝聚于一线缓缓收入葫芦之内,不多时,二人尸体渐渐干瘪,如风干相似,止剩一具皮囊! 铁尸鬼段悯哈哈狂笑:“哈哈哈!我收到yīn阳龙凤冢了,七七之后,我勤加修炼,看谁还能小觑于我。” 刘老诸人咬碎钢牙,恨得双目喷火,齐齐向前数步,就要赤手空拳上去拼命。铁尸鬼见人sāo动群,对手下人道:“今rì大事已了,功德圆满,搜索整个村子,把这些愚民杀了了事。”手下人轰然应声,奔至人群下手。那蒋氏极是怕死,跪地道:“不要杀我,我女儿情愿送给各位带去,但求放了老身一命。”那些人那里管她哀求,见她离的近,又无姿sè,早手起刀落砍翻在地,空作了一番丧德父母无耻小人。李铁山与刘老仗着手底几分功夫,尚护着几个家眷支持片刻,余人哪里逃生,纷纷做了刀下亡魂。 方仲抱着狰狞兽缩成一团,又见父母双亡,死像极惨,哭得双眼红肿几乎流血,喉中沙哑更是不chéng rén声。一个教众见方仲未死,转头对铁尸鬼段悯道:“这娃娃要不要杀?”铁尸鬼道:“废话!待会爷爷还要拿他烤了解饥呢。”那教众得了吩咐,径向方仲而来,路过姜文冼身旁,抬脚跨过。猛觉脚下一绊,接着从下身至头顶一凉,眼前一黑,再无知觉。尸体分作两片倒下,鲜血洒落,把下面的姜文冼浸得通红。 “嘿!……嘿!……”一个奇怪的笑声从地上冒出,接着血淋淋一个人影从地上爬起,“当!”宝剑磕地,摇摇晃晃转过身来。 几个教众听得奇怪笑声,回头见姜文冼蹒跚爬起,骂道:“这人忒命硬,还不死!”跑过来就要刀刃相加。尚未出手,猛地七sè神芒暴亮,一道匹练如雨后彩虹一般横扫而来,彩光过处,尸身分做两截栽倒。铁尸鬼段悯见姜文冼剑光又杀了数位手下,大怒喝道:“我把你大卸八块,看你是否能活!”纵身而起,刀劈头顶。姜文冼面容呆笑,也不管是否架得住,举手中剑上迎。铁尸鬼大喜,心道你一个奄奄一息的病夫,还有何力量与我抗衡,更是手中加劲,疾劈而下。 当!一声响亮金铁交击之声激荡场中,余音不绝。铁尸鬼噔噔噔连退几步,手中发麻,提刀一看,刀刃已崩了一个口子,再看姜文冼,身形不摇宛如不曾受力,嘿嘿干笑数声,举剑向铁尸鬼走来! 第二十章 化 兽 - 洛仙 - 浮云深处 铁尸鬼段悯一声冷笑,解下腰间镏金葫芦,准备再放役鬼。 方仲见姜伯伯重又站起,悲喜交集,凄声唤道:“姜伯伯,求求你救救我爹娘。”姜文冼听到叫声,缓缓转头。方仲猛然见到姜伯伯容貌,不禁一惊,只见姜伯伯双睛凸出,眼珠血红,扭曲的面部挂着泪痕,张嘴不停的喘着粗气,呼哧呼哧如野兽一般。 泪痕!姜伯伯哭过么! 方仲惊道:“姜伯伯!” 姜文冼瞪视方仲片刻,眼中凶光稍减,yù要开口说话,喉中啊啊数声如兽语,突然脸现极度痛苦,抱头蹲身,以头抢地磕起头来,咚咚作声,十分用力,地上石板一磕一个血印。边磕边揪扯头发,转眼间姜文冼如瘟神上身,行为怪异,不停作贱自己,变得非人非鬼起来。方仲惊骇不已,不知姜伯伯为何如此,叫道:“姜伯伯!姜伯伯!你怎么了?你不要吓仲儿。”急得眼泪直流,挪过身去拉姜文冼。手尚未触及他身体,姜文冼仰天一声怒吼,犹如厉兽咆哮,忽得站起,抖落剑鞘,拿了那七sè神芒,往铁尸鬼段悯走来。 铁尸鬼段悯大惊,看这人根本就已神志不清,却越是疯癫越来得厉害,急忙放出役鬼,黑气迷空,两个女婴出现,同时大喝一声,运足了劲老远一刀虚劈,一条刀光闪现,急奔姜文冼。姜文冼须发戟张,也不知那来的真气,浑身衣襟鼓荡,七sè神芒泛出条条瑞彩,大吼一声,纵身空中,避过来袭刀光,在半空,身体不停翻转如蛟龙盘结,手中剑光舞出绚烂神采,越来越亮。一声呛然龙吟,空中明亮处似有神龙探出,粲然光华形作龙形盖地而来,狂风骤起!姜文冼幻剑之威叹为观止,已不辨这半空之中谁是人!谁是剑!谁是龙! 下方几个教众首当其冲,转眼为粲然龙头吞噬,就如枯枝败叶为旋风所扫,惨呼着席卷升空,噗噗之声不绝,尸体抛出,鲜血飞溅,血sè溶入光华之中,更增那幻象神龙盖世之威! 铁尸鬼段悯急祭役鬼,两女婴撞入光华之中,转瞬为龙头所没,再不见踪影!铁尸鬼看的目瞪口呆,举鬼头刀不知如何下手。手底下的众人有的奔逃,有的惊慌,有的痴呆,全然无法抵御这惊天动地的一击。刀枪落地!尸首乱飞!龙头所过,尽皆摧残。 风卷砾石,七彩毫光泛着血红,隐隐龙口森然张开,直奔铁尸鬼。铁尸鬼段悯怒睁双目,狂喝连连,举鬼头刀迎头猛砍,当!当!当!一迭窜交击声起,龙头滞了一下,随即涌上,七彩光华迅速吞没铁尸鬼身躯!光华深处铁尸鬼依然怒喝不止,刀光闪烁不住虚劈。但刀去如空,眼中所见,却是他身上不停绽放着血花! 光华敛去,狂风止息。姜文冼呼的从光华消失处显出身形,半伏于地不住喘息! 铁尸鬼段悯浑身鲜血,滴滴答答流到地下,“哐当!”一声,鬼头刀脱手,双膝跪下,喃喃道:“我收了龙凤yīn阳冢还没用呢!”依然怒睁着两只大眼,壮大身躯,终于倒下。幸存的一众手下大哗。 铁尸鬼一死,手下人也止住了杀戮,均各打起了逃走念头。趁此机会,刘老与李铁山拉着小兰与几个妇人急急跑到姜文冼跟前,李铁山感激的道:“姜大哥真是神人,多谢你出手相助,往rì有怠慢之处,我李铁山一定做牛做马报答于你!”刘老亦道:“方氏夫妻慧眼识人,姜兄弟大展神威,果然不凡,唉!可惜了方宝儿一家,姜兄弟,我扶你起来!”伸手搀扶半卧的姜文冼。 姜文冼伏地既不言语也不动作,扶他亦不起来,如沉思入定一般。 边上人都觉奇怪,李铁山见方仲尚自蜷在一处哭泣,低头对小兰道:“快去劝劝你小仲哥哥,莫要悲痛之极哭坏了身子。”小兰答应一声,向方仲走去。艳红心痛方宝儿夫妻惨死,爱屋及乌,对方仲也极是疼爱,与小兰一道yù去安慰方仲。两人刚走,身后一阵sāo动!就听刘老与李铁山等人惊呼道:“姜兄弟!你怎么了!”二人吃惊回头,只见姜文冼已然瑟瑟站起,身躯不停暴涨!噗嗤声中,一件青布长衫已崩的四处开叉,根本裹不住他异变之身! 姜文冼凸目暴露如雷公之眼,大嘴张开隐隐伸出两对尖利獠牙,面部四肢绒毛忽起,手足宽厚生出利爪,一转眼间,姜文冼抖抖颤颤,变做了一个非人非兽的怪物!众人一起后退,连尚未逃走的役鬼堂余众也为这异变吸引驻足不前。 “吼――!”姜文冼一声咆哮,丢弃宝剑,双手撑地转头四顾,见旁边众人呆立,又是一声震耳怒吼!那群役鬼堂余众见姜文冼非人非兽目shè凶光,心中恐惧,发声喊,扭头就跑。刘老等人惊骇的不知所措,滞留原地没敢稍动。姜文冼眼光扫到役鬼堂的人正自奔逃,突然发力,手足齐施,纵声扑了过去! “啊!――”“妈呀!――”……惨呼声顿起! 姜文冼几如发狂的巨兽,手足起处血肉横飞!但凡跑的快的必被追上,利爪到处开膛破肚!走的慢的,回过身揪住了活活撕裂!最后一个役鬼堂教众被他捉住双脚,高高举起,一声怒吼,擗作两半! 刘老等人看得面无人sè,虽说常在血里打滚,可何时看过如此凶残暴虐的! 姜文冼杀了最后一个教众,呆立片刻,猛一转头,凶光shè向刘老诸人!刘老等人一阵心慌。刘老小心翼翼道:“姜……姜兄弟!”姜文冼不答,手足着地,一步步靠了过来。李铁山老婆李氏早如惊弓之鸟,看姜文冼浑身上下鲜血淋漓,也不知是他身体暴涨时受伤还是杀人飞溅的,面目恐怖可憎又几如地狱恶魔,惊叫道:“怪物!怪物!”莫头就走,这一走不得了,姜文冼呼的纵起,直奔李氏。李铁山惊叫道:“姜兄弟住手!那是我老婆,不是坏人!”姜文冼那里理他,纵到李氏身后,手起爪落,抓翻在地!李铁山一声悲呼,赶上去要救老婆。姜文冼见李铁山靠近,暴怒一声,举手就拍,手掌扫过,指尖利爪如刀剑一般,把李铁山从头到脚切了数道血痕,鲜血霎那从血痕喷出,李铁山颓然倒下!姜文冼口内嗷嗷发声,对着李铁山尸首又是一通猛抓! 旁观众人这时才惊悟姜文冼极可能神志已丧,杀心顿起,兽xìng大发,早已分不清敌我了!刘老临急生智,变sè道:“大家千万不要乱走!快快趴下了!”几个妇人呼天号地只知吓得奔逃,哪里听刘老建议,尚未跑远,就被姜文冼追上,如先前一般处置!杀了几个妇人后,姜文冼甩了甩手足血渍,又向缩在地上的方仲、艳红、小兰走来。 方仲直是不能相信,一直受己敬爱的姜伯伯竟然对自己人下了毒手,怀抱狰狞兽挣扎着就要起来,嘴里道:“姜伯伯,你怎么了?我是仲儿!”刘老见方仲身子挪动,惊道:“快坐下了,不许乱动!”艳红离方仲最近,忙一把扯住方仲。 姜文冼目中凶光一闪,盯着艳红与方仲,脚步也停了下来。刘老暗松一口气。 “你这个怪物!早就知你不是好人,还我爹娘命来!怪物!怪物!……”一颗石头“波”的一声砸在姜文冼额头!小兰满脸悲愤,低头寻找石头要再掷姜文冼。 姜文冼一怔,木呆呆看着小兰。“怪物!怪物!……”小兰骂不绝口! “啊――!”姜文冼吼过之后,复又抱住头颅面露痛苦神sè。 刘老见姜文冼痴呆又犯,心知机会难得,爬起来奔到小兰跟前,怒道:“傻丫头,你不要命了!”小兰哭道:“那怪物杀了我爹,杀了我娘,我要杀了他为爹娘报仇!”握着一块石头就要再投。刘老道:“你懂什么!快别做傻事,好好呆着别动,也许姜伯伯过会就好了。”又对艳红道:“好好照顾两个孩子!”艳红既惊又悲,点头应允。 刘老转身,尚未看清情况,眼前一黑,腹上剧痛,随后身子提起,脚尖离地,竟被姜文冼爪插腹中提了起来,姜文冼“呼哧”“呼哧”喷着粗气,慢慢把头凑到刘老跟前,似乎要看看眼前之人的临死挣扎。刘老口中流血,艰难抬起头来,对着姜文冼道:“我刘老早就该死,只是……姜兄弟……求你放过了孩儿,姜兄弟……你醒一醒!”姜文冼呆滞片刻,一声怒吼,挑飞刘老! 一丝血线飞撒空中! 血腥落下,撒在脸上。方仲与姜文冼都呆呆凝视对方!“呜――呜――”狰狞兽低低呜鸣,为姜文冼之可怖吓得探头钻入方仲怀里。 姜文冼猛地一探手,一把揪住方仲提将起来,另一手高举,手上利爪闪着猩红寒光。 “姜伯伯!……我是仲儿。”方仲既不挣扎也不害怕,他不信,姜伯伯会杀他! 艳红与小兰见方仲被抓,惊呼着退了开去,心知这怪物兽xìng大发,杀了方仲后,也许下一个就是自己了! “姜伯伯!你……你说要带我回昆仑的,你忘了么?……” 姜文冼凶光凛凛,利爪前伸,慢慢抵住方仲胸膛。 方仲有些绝望,不明白姜伯伯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难道自己将要死于姜伯伯爪下!方仲抬手,运气,手掌上一朵蓝sè火焰不停跳跃。“姜伯伯,你教的功法我没拉下,以前你让我点香……我一柱都点不起来,现在……三柱、四柱仲儿都不放在眼里……,仲儿再为你点香啊……” 火焰跳动,姜文冼凶目之中亦如有一团yù火在深邃处闪动!“吼!――”姜文冼一声怒吼,高举方仲!艳红与小兰吓得齐声尖叫,都道方仲将是前者一样下场。 衣裳被巨手牵扯,一点光晕忽从方仲衣襟内掉出。阳光照耀下,一闪一闪……。 嵌珠碧玉钗! 姜文冼的凶悍眼神为光晕吸引,随着光晕落下。“叮!”嵌珠碧玉钗在石板上碎成无数碎玉,星星点点飞撒出去。所嵌的珍珠弹了数弹,滚入一处凹地。 姜文冼眼神一阵暴亮,盯着洒落碎玉怔怔出神……。 “啊!……”姜文冼一把摔开方仲,双手捧住头颅,原地打起旋来。旋了数旋,一眼看到场中石像,噔噔噔跑过去,拿头就磕,啪!石剑折断。啪啪!石像两手又被撞断,落地断成数截。砰!砰!……斑斑血迹印在石像身上。 方仲蹒跚爬起,刚叫得一声姜伯伯,姜文冼一声怒吼,举手一拳打翻死像,几个跳跃,往深山之中奔去,泼嗤嗤声响,撞断些老树盘根,转眼消失于西北方的山林烟云之中! “姜伯伯!……”方仲爬起身,追了几步,竭力喊了数声,可是姜伯伯哪里回应了,早已纵得不知去向。 方仲望着姜文冼消失方向呆呆出神。他要到哪里去?他为什么这么痛苦?以后还会回来么?我是否还看得到姜伯伯……。 好久,方仲才收回神思。低头,走到碧玉钗碎裂之处,捡起了那棵珍珠。擦了擦,光晕还是那么耀目,方仲握紧,重又放进怀里。 艳红、小兰慢慢爬起身,走到方仲身边,小兰恨恨道:“那怪物终于走了!”方仲回头看着小兰因憎恨而发怒的脸,“姜伯伯是怪物么?怪物?他又是怎么会变成怪物的?”方仲重又望着姜文冼消失方向,喃喃道:“怪物?……” ※※※※ 码头边,驳木船上。 艳红双目红肿,遥遥对着山村方向,低低道:“我走了,各位乡亲安息罢。也许rì后我还会回来看望你们,但是,我此生不会在这看似安逸的地方生存,因为,安逸不会带来安定!安逸,只是自我逃避的选择!我要到红尘中去!红尘危险,难道就没jīng彩么?刘老错了,方宝儿大哥也错了,我艳红一样可以带着两个孩子,在俗世之中,寻找自己不悔的归宿!”擦去眼泪,艳红回头看着方仲与小兰。 方仲轻轻抚摸狰狞兽的皮毛,狰狞兽蜷身低头,不停舔舌自己伤口,而在方仲腰间,挂着一个葫芦!葫芦!羊脂白玉。在方仲背后,还有一把厚剑,黑黑的,没有光泽。小兰木然的远眺远处山林,临别之时,自是希望多看几眼家乡风景。叮呤!叮呤!手上一对铃铛随意摆动着,铃声本来是喜悦的,可是现在,只能更添愁离之气。 艳红解开缆绳,抬头道:“这个葫芦你拿着干什么?”方仲怔了一会,道:“我要带着爹娘一起走!也许,我们还有相见之期!” 艳红也楞住了,摇了摇头,心中凄然,也不好多说什么,又担心有什么歹人前来,或那怪物再次返回,道声:“我们走吧!”让两小进船舱,自己摇橹,小船慢慢离开河岸,向山外行去。 夕阳西照,小船顺流而下,不急不缓的行驶于山河之间。 看久了山峦秀sè,三人都没有兴致重温这美丽风景,艳红钻进船舱,坐到两小身边,从行李堆里拿出那把花伞,伞骨是新添的,艳红细细的看了看,慢慢道:“听刘老说,赵家屯闹鬼,我们就不去那里,而且赵家屯也不是了不起的大镇,听说涌泉集很大,人来人往十分热闹,我们直接去那里好不好。”方仲与小兰均不言语,沉闷了会,艳红自语道:“那就去涌泉集罢”复又钻出舱去。 舱内,小兰看着方仲,突然问道:“小仲哥哥,你要去哪?”方仲目光坚定,淡淡道:“我要去昆仑!姜伯伯答应过要带我去昆仑!” 小兰一怔,“昆仑?你一个人怎么去?” 方仲看着舱外已呈朦胧的山水,小手一紧狰狞兽的皮毛,道:“我一个人也要去!”狰狞兽为方仲突然的粗鲁,低低叫唤了一声,又低头舔着伤口。 两岸猿声时起时落,暮sè一降,烟雨又起,小船渐渐消失于烟雨之中。 第一章 遇 劫 - 洛仙 - 浮云深处 舟行数rì,航行路途艳红处处小心谨慎,总算平安抵达涌泉集郊外,于是弃船步行,把驳木船变卖折了些银两,往涌泉集而来。 三人雇了辆牛车,不紧不慢缓缓而行。一路上尽见些孤苦难民流离百姓,有的沿路乞讨,仅靠行乞度rì,有的头插稻草,情愿卖身作奴,更有那凄苦父母卖儿卖女的,原来是九曲黄河决口,河水再次改道,淹了无数庄稼农田,故而才有此景,瞧的方仲与小兰不停咋舌,久在山村,一向见到的是互助互利,谁想得到外面的世事如此无义无情! 因是孤儿寡女,为防强人劫匪,三人临走倒也携了些兵刃防身,虽说一个大姑娘与两个孩子手里拎着兵刃颇为另类,但看多了哄抢打劫无辜百姓之后,谁也不会对此事有什么稀奇。 这rì将到镇上,见流离难民三五成群,也不前行,或坐或哦卧的原地休息,一打听才知,涌泉集前后要道设了卡口,不许随便出入,难民更是别想轻易进出,故都滞留此地进退维难。艳红思忖自己三人穿戴还算齐整,不属于难民之类,或许还有机会进去,万一不行,到时再想办法,于是赶车继续前行。 离的卡口近了,太阳也落了山,艳红跑到设卡的路口,见无数个庄丁打扮的壮汉在路口维持秩序,各个手拿利刃威风凛凛,有那不听话的穷酸破烂靠近,立时挥刀打骂驱赶,一副自己是天王老子的模样。艳红见无人搭理自己,只得找了个守卡的庄丁,卑微的道:“这位大哥,小女子yù进这涌泉集,不知需要些什么便当。”那庄丁看艳红有几分姿sè,笑嘻嘻道:“姑娘要进这涌泉集么?不知有没亲戚是此地人?如果不沾亲不搭故,恐就不好办了。”艳红焦急的道:“小女子是外乡人,哪来的亲故,还请大哥通融一下,放我进去。”庄丁眼一翻,道:“你非亲非故谁也不识,不要是什么犯事的歹人,谁作得准?除非有个担保的人来。”艳红道:“担保的人?”庄丁道:“不错?” 艳红愁思半晌,自己能到哪里找什么担保人了,只得问道:“不知先前进镇的人又是怎生做法。”庄丁又上上下下打量了艳红几眼,堆脸笑道:“我看姑娘人也老诚,便给两个法子,一个,你拿五十两银子,到卡口管事的门爷处,交了银两押个做良民的字据,你拿了字据就可进入这涌泉集。”艳红惊道:“五十两!”心想怪不得这么些个难民无法进去,原来这过路费真是高的惊人,穷人哪里付的起。 见艳红吃惊,庄丁颇有深意的笑道:“不错!姑娘可拿得出吗?”看艳红衣着打扮虽然得体,但绝非官富之家的小姐,不禁暗暗高兴。艳红面露难sè,问道:“不知另一个是什么法子?”庄丁沉吟道:“另一个嘛,嘿嘿,便是我做姑娘的担保人,保你平安进镇,不过……,万事付出都得有个回报不是,需要委屈姑娘做我两天便宜妹子,不知道姑娘原不愿意。”艳红淡淡一笑,媚眼一扫那庄丁,笑道:“做你妹子有何不可,多个大哥照顾,也是小妹福分。”庄丁大喜,凑上一步道:“既是如此,妹子进镇后也无识得的人,这生人生地的,就住大哥家里如何?”满脸堆笑,几乎把脸靠到艳红肩上。 艳红微一蹙眉,反而娇滴滴的道:“我尚未进镇,如何住到大哥家里,还请大哥早做担保,送我等进去。”庄丁听得一阵晕乎,搓手笑道:“没有问题,大哥待会就为妹妹办妥。不过么……”一双手也不安分起来,轻轻一摸艳红玉手。艳红强忍怒气,并不抽手,再三恳求道:“求大哥快去作个担保。”那庄丁更是放肆,yín笑道:“好!好!就去办。”说归说,双脚根本不挪窝,反握住艳红双手细细把玩起来。 艳红忍无可忍,勃然变sè,一甩手怒道:“尊下放尊重些,你当我什么人!孤身女子是好欺负的么?”这几句话说的极其响亮,四周靠得近的,全都循声观看。那庄丁一脸尴尬,初时见艳红举止有些轻佻,哪知变脸比翻掌还快,恼羞成怒,恨恨道:“好!好!看你拿的出多少银两!今rì叫你有钱也进不来涌泉集!”说罢,走到守卡的其它几个庄丁处低语了几句,那几个人齐往艳红看了看,笑笑摇头,也不知商量什么。 艳红愤慨满腔,回头自回牛车,思量过卡之法。方仲见艳红满脸怒sè,问道:“红姨,怎么了?”艳红叹口气道:“同是爹生娘养,这人怎么就这么不同呢?”冲方仲摆摆手,把牛车上一个包袱打开,露出几十两碎银,挑拣了许久,也不忍心拿出五十两来,又拣了几个不中看的首饰,估摸了几下后,一横心,复走到另一个守卡的庄丁处,依然娇滴滴的道:“这位大哥,与人方便与己方便,求你通融一下,放我们过去,你看我们孤儿幼女的走到这也不容易,又怎么会是歹人。”把手中的一只银镯悄悄塞在那庄丁手里。 那庄丁一愣,摸了摸手中镯子,好一会才道:“这样吧,今rì我们也是得了他人吩咐,不放你们进镇,若是放了,自家兄弟面上不好看,我看你们明早再来,我与他人说一说,就放你们进去,至于那五十两银子么,就收三十两罢。”艳红一较厉害关系,点头道:“多谢大哥帮忙!那明rì一早我再来。”款款行个万福,告辞离去。 既进不得镇里,今夜只能露宿郊外,艳红把牛车赶到一株树下,打个草草地铺,让两小歇息。方仲把狰狞兽抱到身侧,与它一起同眠。那狰狞兽自开眼起来,屡遭打击,野xìng收敛了不少,只要不是血腥勾引,极少露出凶像,如今腿瘸未愈,更是依恋方仲,把头一埋,耷拉了头小歇。 夜sè一暗,艳红自个坐到车上,抬头望着夜空出神。盛夏未到,星空已经是一片璀璨,一闪一闪,那一棵棵亮亮的星星是否就如老人们所说,真是一个个凡间百姓的生命写照呢?如果是,我又是哪一颗?又是谁让这些群星或殒或灭呢?艳红托着下颚,就在这不眠夜sè中静静沉思。远处路卡,尚有几个灯笼点缀着夜sè,人影晃动,还在尽责守卫。 悉悉嗦嗦的细密脚步声传来,虽然不响亮,但听的出人数很多。狰狞兽猛的昂起头来,静听片刻,“嗷!”的一声长嚎,顿时把方仲、小兰与艳红同时惊醒。那细密脚步声也是一阵慌乱,但随即杂乱脚步声纷起,既已露了行藏,那几人索xìng大了胆子快步跑来,边跑边道:“快!快!他们只有两个孩子一个妇人,抢了就走。”余人也道:“抢啊!抢!”……。 艳红大惊,回身一把拽出携带的铁剑,冲着两小道:“快上车!”原来艳红为防危险,车套子都未放下,上了牛车就可逃走。两小刚爬上车,人群涌到,但见这些人衣衫褴褛,人人骨瘦如柴,唯有眼神是充满yù望的,yù望来自前方,前方那辆牛车!因为人群中有人看到,这辆车上有吃的,更有金银,只要两者有一条就足够勾起他们的yù望!这群人悍不畏死,蜂拥而至。 艳红举剑威吓,哪里管用,人群转瞬扑到车上,拉扯携带行李。艳红一咬牙,一剑毫无目的削去,一个老人痛苦的翻身跌倒,余人涌上,瞬间把他踩在脚底。艳红再不敢用剑去砍,急急拉了两个孩子躲在一边,就见人群里有老人,有孩子,还有两个妇人,什么礼仪、什么教养,在人的根本需求前面,一文不值! 艳红与方仲、小兰木呆呆看着人群的劫掠,就好像打劫的不是自己的东西。良久,人群散去,地上一片狼藉,同时剩下的,还有三具尸体,他们是在抢劫时被自己人踩死的,树倒猢狲散,曲终人散,他们却连散的那天也看不到。 艳红慢慢走到劫掠一空的牛车旁边,伏底身子,呜呜痛哭起来。 远处,灯笼内的人影朝这里望了望,又自顾巡起逻来,在他们看来,很正常! 第二章 求 道 - 洛仙 - 浮云深处 艳红哭罢多时,想到还有两个孩子需要自己照料,只得止住悲声,把周围掉落的零散物什收拾收拾,总算也捡了几件不曾踩破撕烂的衣物,只是这吃的食物用的金银却是分毫不剩,想到要进这涌泉集需要的三十两银子,不禁愁肠百结,再也睡不安心。三人在牛车旁枯坐了一夜,谁都没有合眼。 天sè放亮,艳红抬起头,看着越渐发白的鱼肚,心中一阵焦躁:这黑夜怎么过的这么快呢,晚点不好! 人群渐聚,有几个熟门熟路与腰缠万贯的果然进了镇里。艳红走到昨rì说好的那庄丁面前,低声下气的道:“这位大哥,那个……还求你行个方便。”那庄丁点头道:“我打点过了,小娘子交了银两就可进镇,你去签押交钱吧。”艳红尴尬的道:“还求大哥再行个方便,我……我拿不出三十两来。”那庄丁一愣,脸sèyīn晴不定的看了看艳红,摇头道:“这个就难办了,我又不是手眼通天的人,实在帮不上那么大的忙,你……另请高明罢!”转身不再搭理艳红。 艳红又求了几句,见他不睬,只得失望而回,心中也知这次求人多是白搭,不过抱着一丝的侥幸心理,如今希望破灭,只好另想别法。转眼到了午时,三人饥肠辘辘,加之一夜没睡,个个神困疲乏。小兰道:“红姨,我们还走不走了,我好累啊。”艳红安慰道:“再等一等,红姨就有办法了。”站起身远近观望,打定了主意只要看到哪个富贵人家,那怕曲膝下跪,也要求恳得人家好心拉上一把。 “当!当!当!”一阵铜锣响,就听一个高嗓门庄丁叫道:“各位听了,我家卧虎庄庄主吩咐,因要迎接贵人,此地暂时封闭通行,念着尔等颠簸来此十分不易,特备施舍粗茶淡饭数担,分发各位解饥,你们,都过来领取吧!”那庄丁指挥手下从里边抬出几桶清汤与粗粮来。 外边的人群一阵sāo动,随后如cháo水般涌去。那些庄丁放好木桶,垂手站立一旁观看,见到那些流民争抢粗食的狼狈像,点手划脚的哈哈大笑。初时争抢的人尚不多,艳红与方仲、小兰缩了身子还能凑到木桶边上,看那桶里早被人用手抓得狼藉万分,盛饭的家什不知丢在哪里,只能和别人一样伸手去捞。可是消息传开,人群越聚越多,后来者更是奋不顾身,拼了命的朝里挤,艳红与两小如何争得过一群莽撞粗汉,捞了几口既被人挤了出去。小兰人小力微手又短,一口也没吃得到,反挤得满头大汗,被一个干瘦的乞丐一推,跌倒在地。 小兰倒地,人群汹涌,千百条腿搬来搬去,谁会顾及脚下一个与己无关的弱小生灵,刚要爬起,就被人踩了两脚复又匍倒,这一倒,就别想能自己爬起来!小兰放声大哭,抬头尽见那些陌生无情的脸庞上挂着哄抢时的兴奋与痴狂,伸手求助,在脚影重重中毫不起眼。眼见小兰将为人群所淹没,一个小小身影却迅速挤破人群,冲到小兰身边,也不知这小小身影如何蕴藏着这般大的力量,反把周围几个哄抢的人挤了个人仰马翻,抱起小兰重又挤出人群。 小兰被踩得鼻青脸肿,母亲生前织就的鲜亮衣裳满是肮脏脚印,不禁抱着方仲痛哭起来,“娘!爹!……,小兰要回家,我不要出来了,我要回家!呜呜,娘!……”艳红心中酸苦,虽要安慰小兰,自己却也掉下泪来,抱住方仲与小兰道:“我们就是一家人,只要红姨在一天,就不会丢下你们不管。”方仲转头默默看着汹涌人群,想着方宝儿生前所授的圣贤之书,书上说礼让为先!知耻求荣!与人为善!自己一直以此教条奉为经典,可是如今,他却觉得,圣贤之书,非是圣贤!至少不读圣贤书的人,比他活得好! 三人寻了个人群稀疏之地暂且待着。 喧嚣人群终于散开,几个庄丁嘻嘻哈哈把翻倒的木桶抬进镇里,临走扔下话来:“明rì午时还有施舍,等得及的留下,耐不住的绕道而走,关卡一时半会是不撤的。”听到的人,有的欢喜有的忧愁,喜的是还有饭吃,愁的是关卡不开。艳红木然望着表情各异的人群,苦心等待着贵人的出现。 一个圆脸胖墩身材的道士,背挎包袱手拎木剑,却是满脸的病容,无jīng打采晃晃而来。 那道人见人群嘈杂,乌烟瘴气,一皱眉,看艳红所在清净,踱到艳红身侧,稽首道:“姑娘,贫道问个事,这许多人聚在此地作甚?”艳红还了一礼,回道:“这里设了入镇关卡,没有熟人或签押银两,无法随便进出,故此这许多人都滞留在此。”道人点头,低声道:“这却难不住我。”转身yù行。 艳红听得清楚,一把抓住道人袍袖。道人一惊,问道:“姑娘待要怎地?”艳红哀怨的道:“道长,求求你发发善心,看在两个孤苦无依的孩子身上,提携一下我等,带我们一起进镇吧。”道人摇头道:“我没这许多银两,也不识得镇内的人,只顾得自己。”言罢,甩袖子就要走人。艳红大急,双膝一软,跪在道人面前,流泪道:“道长,求求你可怜可怜受饥挨饿的孩子,我艳红就是卖身青楼也一定报答你的大恩。”揪住袍袖不放。 道人听艳红言语知是逼到窘境之人,不然不会如此,慌忙扶艳红起来,叹道:“时势不清,人多狡诈,你若真是有心,我晚上再来。切记,只可你们几个,若是人多,我理也不理自顾走路。”艳红听道者答应,十分感激,然说要晚上再来,心中多了一层顾忌,看这道人虽然有些病态,相貌却是显得十分刁钻油滑,不要碰上个好sè道人。道人叮嘱几句,晃晃悠悠走了。 暮sè一降,艳红收拾一番,把铁剑背负身上,吩咐两小各带着应用之物等候,打定主意,只要这满脸油滑的道人真有什么不良企图,等送过了关卡,即时翻脸,也不怕这道人在人多之处敢怎样。坐等了一会,那道人果然来到,手中拿着几张薄饼,笑吟吟道:“姑娘饿了吧,来,两个娃也吃一点,不要饿坏了。”艳红接过薄饼,虽是饿得前心贴后背,却不马上吃,撕了一块丢给狰狞兽,狰狞兽立马三口两口吃个jīng光。小兰看得口水直流,急道:“我们还没吃哩!”艳红淡淡道:“它也饿了,看它吃了是否长jīng神。”道人听了艳红的话嘿嘿一笑,也不知是否听得懂话中之意。 狰狞兽吃完这块薄饼,抬头望着艳红,呜呜低鸣。艳红看它无事,急急与方仲小兰分了薄饼就吃,那还有狰狞兽的份,转眼风卷残云,也不管是否雅相,吃了个干净。 道人等艳红三人吃完,背着艳红席地一坐,道:“时候还早,休息足了才好赶路。”艳红一惊,暗道来了,果然求人难求,必有所求,悄悄把铁剑解了放到身后。 道人又道:“无聊啊无聊!有什么耍子解闷倒好。”艳红jǐng戒之心更重,把手去抓剑柄。 道人闷声一会,又道:“真漂亮!白玉之sè,美人黛青,让人思之神往。”艳红急忙握剑在手,剑指道人。 道人语气坚定的道:“搂体入怀,方知其妙!”蓦的站起,似乎将有所动作。背后,艳红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咬朱唇,喝道:“yín道!看剑!”挺剑就刺道人。 第三章 入 镇 - 洛仙 - 浮云深处 道人看狰狞兽十分可爱,心中喜欢,站起身yù搂一搂摸它一把,哪知背后一声娇叱,急回头,眼见着艳红挺剑,恶模恶样刺到。 “啊也!”道人就地一滚,狼狈万分的避过艳红剑袭,抬头恼道:“姑娘这是何意?难道也学人家谋财害命,要杀了道爷不成。” 艳红连杀猪都不敢,何况杀人,加之昨rì误伤一老者并致其被人群践踏而死,心中一直不能释然,这次虽然咬牙切齿一副凶相,实是外强中干面硬心软,哪敢真的杀人。艳红一剑落空后,双手握着铁剑不住颤抖,再无力刺第二剑,只道:“你滚!你……你快滚!”边上两小根本不知发生何事,何以红姨突然动怒竟至要杀道人,骇得大气都不敢出。 道人莫明其妙,真如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摆手对艳红道:“姑娘有话好说,又何必动剑呢?你先把剑放下了,既不让摸就不摸嘛,实不知你把它看的如此重要。”心想为一个畜生犯得着动刀动剑嘛。 这话听在艳红耳里,就觉这道人无耻之极,满嘴的污言秽语,冷笑骂道:“什么摸不摸,嘴里放清楚点,你觉的不重要,当天下女子个个都是玩物么!?可以由得你胡来么!?想占本姑娘的便宜,呸!也没见过你这种不要脸的假道人。你滚!不用你帮忙,我自己想办法进镇。” 道人呆楞片刻,恍然大悟,跌脚笑道:“错了错了!姑娘你错了,我哪里是占姑娘便宜,分明是想占这畜生便宜。”伸手一指方仲脚边的狰狞兽,嗤笑不已。 艳红回思道人言行,什么白玉什么美人,果是意指狰狞兽的多戏谑自己的少,乃是自己想的歪了,错当调笑之语,不禁十分尴尬,把铁剑收了,歉然道:“我……我……,差点伤了道长,真是过意不去,你大人有大谅,千万不要跟小女子一般计较。” 道人一拍身上尘土,笑道:“无妨,无妨,比这更惊心的事我都遇过,还不是照样活蹦乱跳活到现在,不过话说回来,姑娘这一剑,太仁心啦!” 艳红脸一红,方才剑刺道人自己确是手下留情,并未存心要杀道人,最多不过吓唬吓唬他,赶走了事,不然乘其不备,也不用先叫一声yín道看剑,偷偷一剑就结果了道人。艳红羞愧的道:“还未请教道长尊号,道长捎带之恩永不敢忘。”道人道:“你叫我普玄道人便是,这什么恩不恩的,千万莫放心上。我就是个善于忘恩的人,若是整天记挂报恩,几条命都送去了,哪还活的愉快。所以你千万别在我前面提什么报恩的事,简直是抽我嘴巴揭我老底,讽刺于我。”说的艳红与方仲都笑了起来。 那自称普玄的道人说话嘻嘻哈哈,很快与三人闹个熟络,似乎真的忘了方才被刺之事。普玄一指狰狞兽,对方仲道:“这畜生你养的么?”方仲支吾道:“它……,是我捡来的野狗。”普玄摇头道:“这不像是狗,可也不像是狼,是什么呢?”方仲听道人怀疑,心中发虚,怕也如静逸等人说它是恶兽要打杀了事,忙强辩道:“就是我捡来的,它好得很,不是狼。”普玄思索片刻,突然一惊,问道:“你捡的么?我怎么觉得它真像狼,还是极凶那种,叫什么苍狼!”方仲听道人说破,急忙一把搂过狰狞兽,反驳道:“它不凶,只是长得像嘛!”普玄点点头道:“我说说而已,要真是苍狼,你哪里还有命在,嘿,这个种我喜欢,也让我抱一抱。”普玄说着话就要伸手来摸狰狞兽,手尚未伸到,狰狞兽嘴一咧,露出白森森尖牙,眼中凶光一闪,呜的一声低鸣,吓得普玄忙把手缩了回去,叹道:“好种,好种,生人难近啊,果是神骏,可惜不长獠牙,不然真如远古奇兽一般。”他不知狰狞兽獠牙已为静逸切去,还道真无獠牙,便不是苍狼奇种。 艳红与小兰是知晓狰狞兽来历的,见方仲刻意隐瞒,便也不说破。又等一个时辰,普玄起身对艳红道:“是时候进镇了,你们跟我来,脚步放轻些。”艳红道:“不如坐牛车进去吧,省得走路。”普玄道:“牛车?贫道没这般大神通!这样一个大家伙要我带着,不是我坐它,而是它坐我,你看我这身皮肉经得起么?”艳红不明,问道:“怎么牛车坐你?”普玄不耐烦的道:“你跟我来便是,还要什么牛车。”也不解释,当先走路。 艳红与两小不得已,只得弃了牛车跟着道人,往路边野地行去。 普玄看离关卡已远,站定脚目测一会离镇距离,点头道:“就是这里了。”艳红大奇:“道长别开玩笑,这里是野地,连关卡都未进,如何就到了。”普玄一笑,从怀里摸出一道黄符来,“谁说入镇就非得走关卡。”用手一抓方仲,道声:“入镇去也!”手中红光一闪,符纸烧化,道人与方仲同时留下一个淡淡虚影,真身消失不见。 艳红与小兰目瞪口呆。狰狞兽也是一愣,急急跑到普玄与方仲消失之地,东嗅西嗅,一副狐疑像,实在不知方仲去了哪里。艳红回过神来,急道:“哎哟!原来道人是个拐卖行当!”小兰道:“什么拐卖行当?”艳红道:“这死道人,不好sè,却抢了方仲跑路,不是拐卖孩子是什么,这可怎么好?”正自焦急,“呼!”的一声,方仲与道人又从原地冒起,方仲道;“忘了抱它了!”俯身抱起狰狞兽,“呼!”红光又闪,人影消失不见。看得艳红与小兰面面相觑,再无话说。 又过一会,普玄“呼!”的现身,笑道:“这次是哪位先过!?” 艳红如梦方醒,上前一步,激动的道:“仙长!小女子不知是哪里修来的福气,劳你下凡救济我等!快!……快让我摸一摸,粘些仙气!待会你升天了可就再无机会。”普玄听得一呆,还未理解话中含意,艳红已走上前来乱摸普玄腰身,还道:“小兰快来!有仙气的人灵念的很,做什么事都顺,赶紧先摸一把,等道长升天就晚了。”小兰听艳红如此说,也急急跑来摸普玄。普玄这才了解,听艳红左一句升天又一句升天,真是又气又好笑,忙道:“别摸别摸,道爷怕痒,我们这就赶路去矣!”手中一道焚烧符纸凌空一甩,双手抓住艳红与小兰,道:“升天没福,入地有份,但求地下洪福,不求天上孤苦。”“呼!”的一声,带着二人入镇去了。 第四章 说 泉 - 洛仙 - 浮云深处 涌泉集街市,路上行客不多,许多店铺早已关门打佯,唯有无数灯笼悬挂,在黑沉沉的夜sè中如一盏盏星星镶嵌,从头看不到尾,不清楚这镇到底有多大。 普玄带着三人大摇大摆走到一家未关门的客店,拿木剑一敲帐台,“店家!怎么打盹呐?有生意不做你开什么店!”那店家朦胧睁眼,哈欠连连的道:“客官,这都什么时辰了,要不是我打盹忘了关店门,你进得来么。”普玄道:“门关了我一样进得来。”那店家摇摇头,再一擦眼,见是个道士,懒懒道:“原来是道爷,既进来了就坐罢,不知道爷是要住店呢还是用膳?”普玄道:“先用膳后住店,你有空房没有?”,店家见大生意上门,脸上堆起笑来,道:“有,有,有空房,多着呢,这设了关卡生意难做啊,难得道爷赏光住我的店。”转头冲里间道:“四间上房,快快整理一下!”喊了多时,无人应声,那店家大怒,跑到里间一阵臭骂,一个店小二终于悻悻跑出,整理房间去了。 艳红听店家说要四间上房,心疼房钱太贵,低声道:“道长!两间够了,我与两个孩儿挤一挤便是。”普玄低声道:“谁说要四间房了,他自家打扫空房关我何事。”让艳红禁声,又对着店家道:“拿几碟小菜上来,我不要那辛辣的,只要清淡即可,再下四碗阳chūn面,快去快去。”店家答应一声吩咐小二去做,心想好不容易来四个客人,没想是虔诚敬道的吃素,不吃大鱼大肉,挣不到他大钱,只好在住钱上讹赚他一笔。不久小菜上到,香干、青菜、卤萝卜、咸豆角,sè泽新鲜倒也别致,真的是够清淡。 普玄尝了一口,喜道:“小店手艺不错啊。来,来,不用客气,大家一起动手填肚子要紧。”艳红三人早已饿得发慌,听了这话后齐齐动手,转眼吃个jīng光,他们四个吃饱了,偏偏落下一个:狰狞兽什么也没吃到! 普玄打个饱嗝,唤道:“店家,饭已吃完,道爷住店!”店家笑道:“早已为你准备妥当,四间上房伺候。”普玄贼眼一翻,缓缓道:“谁说要四间了,难道两个娃还要各住一间,你这不坑人么!”店家一愣,心尤不甘的问道:“那道爷是要几间房?”普玄一个指头一伸,“一间!” “一间!?”艳红与店家同时惊道。普玄道:“有何不可么?”店家结巴道:“道爷,一间客房可是一张床,你……你!四个人,还有一大姑娘,这也……。”不住摇头。普玄一笑道:“你有所不知,这是我多年未见的同堂晚辈,难得遇见了,道爷自有很多贴心话要说。再者,这姑娘从小与我熟络,一被窝睡,不避嫌。难道我一个出家人会对晚辈有什么非份念头,想也不要想,动个念头都嫌脏了六根。”听的那店家不住咋舌,心道一个道士与大姑娘一被窝睡,打死他都不相信会有这事。 普玄正要招呼艳红与两小入宿,那店家叫道:“且慢!你们熟络要一被窝睡,我没话说,可是我这店,不住牲口只住人,总不成,连它也一被窝睡吧。”脸含讥笑,一指狰狞兽。 普玄一愣,暗想这畜生怎么处置好呢?哪知方仲跑上抱起狰狞兽道:“它也跟我们熟络的很,一被窝睡。” 店家听闻连个畜生也一被窝睡,惊的浑身起鸡皮疙瘩,道:“你……你们这许多……一床睡!”普玄点头道:“不错,你还有何话要问,不问,我们可要安歇了。”店家摆手道:“没有了!没有了!请便,请便。”目送普玄与艳红、方仲、小兰、一只大“狗”进了客房! “乖乖!这一窝睡可怎么睡啊!?”店家苦思冥想,头发白了数根也想不通该怎么个睡法,只好吩咐店小二把另三间空房依旧锁了,收拾筷碗回去睡觉。 第二rì一大早,鸡都未鸣,店家一夜未曾睡得安心,红着眼急急起身,偷偷潜至普玄客房门口,耳贴门框听门里动静,听了许久却一无声响,有心点破窗户纸,又怕被人发现了不好说话,毁了店面声誉,这好奇心折磨得他寝食难安,连生意都懒得做。 终于房门一开,普玄大摇大摆走了出来,身后跟着艳红、方仲、小兰,一个个jīng神抖擞,似乎晚上睡得十分香甜。普玄走到柜台看见店家疲惫面容,奇道:“店家,你睡得不好吗?”店家苦笑道:“生意不好,心思重呀。”普玄点头道:“贫道这不是照顾你生意来了么!我想过了,一时无事,便再照顾你几天生意,那间房我们包住三天。”店家听得脚下一软,惊道:“三天!挤一个被窝!哎哟,道爷,你这不是要我命嘛!”不住的摇头顿足。 普玄道:“店家何故如此,三天嫌短,到时我再续定便是,不必顿足懊恼。”店家一听,忙道:“不短,不短,反正我有空房,承道爷看得起,另送一间客房,麻烦你们分开睡好不好?”普玄道:“这价钱……”店家道:“白送!”普玄接口道:“好!贫道便屈就一下。”一听普玄这话,店家觉得身上一轻,忙着招呼店小二为普玄等人奉茶,就怕道人一个不乐意,又要数人加畜生挤一间房睡。艳红与方仲、小兰强忍住笑,憋得不住打颤,心道岂止睡你两间房,四间都睡了! 热茶奉上。普玄问道:“店家,这里来了什么贵人,竟要封路设卡。”店家笑道:“道爷可知我们镇取何名?”普玄道:“涌泉集啊。”店家道:“不错,涌泉,涌泉,此地乃是泉水汇集之所,故名涌泉集。这贵人来到,正与这泉水有关呐。” 普玄与艳红等人都提起了兴致,问道:“为何反与泉水有关?”店家道:“你这一问便知你是外乡人,此地的人有谁不知泉水来历!此地泉水分三泉,次泉涌入镇河,泉水清冽,平民百姓尽可用之。中泉位于镇中府衙后院,开池蓄水,泉水香甜可口爽心怡神,只有士大夫与官吏可用。上泉位于此处卧虎庄庄内,小的也不知在庄内何处,听说此泉水香醇似酒,sè如琼汁,更奇的是还能去旧更新化腐生肌,入浴则能养颜美容强身健体,端得厉害,实是天下奇泉!”普玄一听,喜道:“竟有此泉!?让贫道也去洗个澡倒好。” 店家听普玄口出狂言,大惊道:“莫说!莫说!小心隔墙有耳,招来杀身之祸,上泉洗澡也是你这道人说得的!”普玄奇道:“怎么,这泉水只有皇帝可用吗?” 店家一声冷笑:“皇帝?皇帝也不配!真是皇帝来了,我看也只有中泉可用,上泉莫想!”普玄惊道:“哦!?这卧虎庄如此能耐,竟连皇帝也不买帐,那什么狗屁贵人来此,卧虎庄却要封路设卡,岂不是这贵人比皇dì dū有来头!”店家小声道:“可不是嘛!听卧虎庄里的人说,连庄主都亲自迎接贵人。而更想不到的是,贵人还是几个女子!” 普玄听得眼都瞪得溜园,讶异道:“几个女子!?竟这般派头!难道是西王母天上待得厌了,要下凡洗澡,害怕chūn光外泄,才叫封路设卡么?”店家笑道:“你这道人嘴贫,说话没得轻重,和我说说无妨,这些话却千万不能出去乱说。”普玄点头道:“我晓得。烦店家再弄些早点来,吃了后也上街见识见识这涌泉集的妙处。”店家答应一声回去吩咐小二捣弄早点。 边上艳红有些羡慕的道:“想不到人之差距直比天上地下,人家同样一个女儿身,地位尊崇,神泉洗澡,永驻容颜美sè,可不羡杀旁人。”小兰道:“真可永驻容颜么?为什么只有那几个女人可洗,我一定也要洗一下这个泉水,让小仲哥哥看看我经久不变的娇容。”艳红笑道:“你才多大,就已思量着这些!”摇头微笑,觉得小兰不经世事,想得简单,说话过于激了。方仲自言自语的道:“娇颜永驻人人羡慕,可是娇颜永驻之后,是不是就心满意足,就可以幸福永享呢?”艳红低头沉思方仲言语,而小兰还是沉浸在洗一洗上泉的幻想之中。 普玄轻饮一口香茗,赞道:“果然好泉,这下泉尚且如此,中泉、上泉岂非更是了不得。”摇头晃脑的品味个中滋味,喝着喝着,忽然觉得周边少了什么,周围一看,人都俱在,一低头,狰狞兽已不知何踪!忙道:“方仲,你的白头狗呢?”方仲四下一看,哪里有狰狞兽的存在,急急去问店小二与店家,那店家笑道:“你的家畜真是神骏,我看得喜欢,丢了一块生猪肉给它,它叼着出门去了,想来吃完便回。”方仲一惊,刚要到门外寻找,就听门外一阵喧哗:“抓住它!抓住它!把这畜生剥皮剜骨,为小姐报仇!”隆隆脚步声奔客店而来。 第五章 赔 兔 - 洛仙 - 浮云深处 方仲刚到门口,“呼!”的一声,狰狞兽从门外狼狈窜入,迅速躲到方仲背后。脚步声急促,追赶的人已到门口。 “进去了,进去了,看这畜生还往哪跑!”几个庄丁拿刀捉棍呼喝着堵住门口,当先一人怒气冲冲走到店内,骂道:“这店里养的畜生好大胆,竟然胆敢冲撞贵客,不要命了是不是,店家店家!你怎么管教那畜生的,快把那畜生交出来。”冲着店家一通怒骂。 店家一见那几个庄丁,身子都矮了半截,急忙陪笑道:“官人息怒,那畜生不是小店所养,是住店的贵客带来的,不关小的事。”庄丁怒道:“哪个贵客带来的?”店家一指普玄和方仲,示意乃是这些人所养。庄丁走到普玄面前,拿眼上下打量了一番,问道:“道长,这畜生你带的么?”普玄慌忙站起,恭恭敬敬的道:“官人,这畜生非我所养,是我后辈亲戚圈养的家畜,不知犯了什么事,要有劳各位前来问罪究责。”庄丁一瞪眼,骂道:“这畜生顽劣的紧,不但惊了我们的马,还把小姐不慎掉落的玉兔叼了,我们没追几步竟眼看着它把兔子一口吞下肚去,这还得了,小姐哭得死去活来,命我们拿它抵命,为兔子报仇!”回头招呼守在门口的庄丁道:“快进来拿这畜生!”门口数人挽袖子cāo刀,进来要捉狰狞兽。 方仲听说狰狞兽吃了人家兔子,瞧那狰狞兽果然嘴边挂着血渍,几缕兔毛粘在兽唇还未擦去,眼中泛着凶光一闪一闪,jǐng惕的盯着进门的庄丁。 庄丁走到方仲身前,见狰狞兽在他身后,一推方仲道:“好狗不挡道,闪一边去,别妨碍老子办事。”哪知推他就如推一堵墙一般,自己不注意之下一个趔趄险些跌倒。庄丁大怒骂道:“哎呀!这小家伙力气不小啊,敢顶老子,兄弟们一起来呀,把畜生打杀了交差。”使足了劲一拳迳擂方仲面门,要是不躲,便让他脸上开花见个彩头,教训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砰!”一拳如中坚木! 庄丁跳脚捂手痛呼道:“啊哟!啊哟!骨头断了!”几人大惊,心道这小家伙好硬面皮啊!齐看方仲,他啥事也没有,可是在他面前却横着一把宽厚木剑!原来拳头打在了木剑上。 普玄笑吟吟收起木剑,笑道:“见笑!见笑!方才一只苍蝇歇在剑上,正好伸过来让官人打杀,省得贫道杀生,真是善事一件啊。”说着话,暗中把贴在剑上的一道金刚符又取了下来。几个庄丁大怒,但摄于普玄方才露的一手,知是道人搞鬼,见得世面多了谁也不敢妄动。庄丁点指道人道:“你……你……,敢在卧虎庄撒野,小心贱命不保。”普玄假装害怕,惊道:“官人何出此言,我等奉公守法一直行事谨慎,你却说我等撒野,还以小命难保恐吓贫道,这是何说!你不给个道理,就是见官也不怕你!你快解释一下,不然我与你没完。”普玄拉住庄丁非要给个解释,那庄丁哪里辨得过普玄,一阵口舌,反让普玄说得处处不是,几番争吵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门外忽然又涌进一批清一号sè的人来,人人身高马大一脸英气,两旁一立,似乎恭迎什么人。那几个庄丁立刻缄口消声,静静侍立。 店门大开,普玄与方仲等人眼盯门外,心想不知又是什么人来到,居然为个兔子如此不依不饶。那店家更是惊得两腿打颤,祈求祖上积福。 红光一闪,一个红绸锦缎的女孩儿出现,只见她头戴八宝玲珑堆羽帽,脖围白狐裘,腰挂着多宝香囊,脸皮娇嫩吹弹可破,眉间一粒红痣殷红如血,痣下一对深邃秋水眼黑的深不可测,真是碧玉人儿!只是如此一个粉妆玉铸的贵小姐却是双目挂泪,悲悲切切走入店门。她一进门,见几个庄丁侍立,举起手中红坠丝的马鞭就抽,娇斥道:“废物!我的小白都保护不了,要你们跟随何用!”啪!啪!啪!……。 几个庄丁方才趾高气昂,如今像蔫了的枯草,几马鞭一打,大气也不出一个。 那女孩儿打得累了,问一个庄丁道:“那头冲撞我的畜生呢?有没剥下它的皮来?”庄丁一指普玄和方仲,战战兢兢的道:“启禀小姐!那畜生是这几人所养,我们按小姐吩咐行事,是这几人袒护着畜生,阻碍了小姐寻仇。”那女孩儿怒道:“哦!这几人很有本事么?”秋水眼一睨方仲,指着方仲道:“这样一个小子你们都打不过么!气死我了,我自己来!”走到方仲跟前,见方仲盯着自己,眼睛一眨不眨,更是生气,举鞭道:“让你护个畜生!让你护!让你护!……”说一句抽一鞭,劈头盖脸就打。 普玄本待阻拦,可一打量进门的一群人,倒吸一口凉气,只当女孩儿打方仲是孩子嬉闹,垂首低眉的不作理睬。 方仲并不还手,转身护着狰狞兽挨打,咬牙坚忍,皮鞭全抽在他背上。又是几鞭一抽,见方仲豪不理睬,那女孩儿突然皮鞭一丢,顿足痛哭起来,“呜呜……,我的兔子!你赔我兔子来!你赔我兔子……。” 见女孩儿不打反痛哭起来,方仲自觉狰狞兽吃了人家兔子十分不该,理亏在先,也不计较被打的这几鞭,回头诺诺道:“我……我……,赔你兔子好了!……” 那女孩儿大怒道:“你赔得起么?你当什么兔子都可以和我的小白一样么?小白从小赔着我,一起吃,一起玩,一起说话儿,闷了有它陪我,困了有它同睡,你这畜生能做到么?呸!谁稀罕你的兔子!我杀了你的畜生为它抵命都是我亏了,你赔得起么!……。”说到恨处又踢了方仲几脚。 方仲低声道:“我的狗与你和你的兔子一样,我闷了,累了,困了,也是它陪着我,一起说话一起睡的,你要为兔子报仇,我是绝计不让你杀它。”女孩儿冷笑道:“吹牛!要是你与它也如我对小白一般,我就饶它一命!可惜,你只是嘴里说说,没有人能向我一般对待小白的,你骗我!你骗我!没有人能向我一样对待小白!”又踢方仲几脚,喘气道:“除非你找个证人出来,能证明你如我一般对待,我就相信你的话!” 方仲大喜,指着小兰和艳红道:“她们可以作证,我与它是一起睡的,根本分不开。”那女孩儿一怔,扫了艳红与小兰一眼,淡淡道:“你们一伙的,不算!”方仲急道:“可是只有她们才知啊!”女孩儿冷笑道:“那便是没有人证了!我就打杀了这畜生你也别怨我。”回头叫一个庄丁道:“拿把刀来!我劈了这畜生,谁要拦着护着,休怪我无情。” 方仲大急,不知如何是好,就在这时,那店家小心翼翼道:“小姐息怒,小人有话说。”女孩儿没好气的道:“快说,说完了好杀畜生。”店家道:“我可以作证,那畜生确是与这位小客官一起睡,还是一被窝睡。”女孩儿一愣,问道:“当真!”店家道:“本人亲眼所见,昨rì晚上他们入宿,乃是一个道士,一个大姑娘,两位小客官,还有这白头畜生,这许多作一被窝睡!千真万确,并无虚言,直到今儿早上才相续起身出得房来!” 这话当着许多人一说,艳红羞得脸红过耳,连普玄都觉面上挂不住,唯方仲点头道:“我们确是一房睡!” “哈!哈!哈!……”店里这些人哄堂大笑!女孩儿呆怔片刻,也是破涕为笑,俏眼一转,计上心来。 第六章 回 庄 - 洛仙 - 浮云深处 女孩儿道:“看不出,你们一窝睡!我和小白可容不下旁人。既是有人作证,本小姐言出必行,我便不杀这畜生。” 方仲心下一松,正要道谢,那女孩儿却冷冷道:“可是它吃了我的小白,又该怎么个赔法?” 方仲道:“不知你要怎样赔法?” 女孩儿一笑,“既不要它抵命,这活罪可是难逃的,你便与它一起做我的仆人吧!rì后我闷了烦了,你便过来陪我,就当代替我的小白好了,你说这个赔法可好!”眼含笑意,望着方仲,黑黑的眼眸中如同闪亮着星星。 秋水般的眼神,秀丽的容颜,俏皮的神态,高贵的仪表……,当她那深邃的目光又带着笑意投shè来时,方仲一阵慌乱,诺诺道:“这个……这个……。”竟然犹豫不决起来。 “你不反对就是答应了。”那女孩儿翘首出门,远远道:“把我的仆人带了,回庄!”侍立的众人轰然答应,就要带方仲出门。 艳红此时再也不能置之事外,上前拦住道:“哪有以一个兔子xìng命就换人为仆的,你们还讲不讲规矩说不说理。”一个庄丁道:“我们庄里说的规矩就是理,规矩是我们定,理也是我们拿,你算他什么人?拿签押的良民字据出来我看?别自己就是私带拐卖的托儿。”伸手向艳红要进镇的签押字据。艳红哪里拿得出。 见艳红犹豫,几个庄丁更是鼓噪的厉害,几个清一号sè的大汉也凝神戒备。 “你的字据呢?” “怎么进来的?” “镇里与谁相熟?” “……” 艳红一句也答不出! “好哇!居然是个偷渡私过的主,把他们都抓起来,押回去好好审问,我说这些人怎么这么怪呢!”数人呼啦一围,把普玄等人夹在中间,艳红惊道:“道长!这可怎好?”眼望普玄求救。普玄扰头摸耳只作不知,反嬉皮笑脸的道:“诸位莫急,道爷行李还在客房,待拿了行李方好同去。”几人道:“也说的是理。”押几人回房取行李,艳红没想普玄说这个话,本来心中普玄的高大形象也猥琐了许多。 客房内,普玄低低对艳红道:“那几个大汉有些棘手,不是好相与的人,且待出门后再看有无机会。”艳红疑惑点头,心想那几个大汉不过穿戴整齐些罢了,你一个得道上仙会怕他? 各人在监视之下收拾行李,唯普玄和方仲东西最多,普玄大包裹一个,方仲倒好,腰挂葫芦,背背长剑,斜挂包袱,尤其那剑,又厚又大,几乎拖到地下,看得几个大汉也是暗暗称奇,这一个小小孩儿居然携这样一把大剑,他耍得起来么!同来的一个庄丁好奇心起,问道:“小子,你也会耍剑?”方仲道:“不会!”庄丁又问:“那你拿把剑干啥,不嫌累得慌。”方仲却道:“这剑越背越有劲儿。”庄丁一摇头,心想哪有背剑长劲之理! 四人在几人监视之下步出店门,那店家与小二眼觑着普玄等人出店,愣是没敢要住钱。 门外,阳光耀眼!涌泉集大街,无数锦旗飘摆!对面,车马林立!人群处,胭脂马上坐艳光四shè俏小姐!普玄、艳红、方仲、小兰同时为这阵仗而震撼止步。 几个庄丁上前回话道:“小姐,人已带到。”那女孩儿点头道:“回去罢!”一扬马鞭,整支车马队伍缓缓起行。无数行人闪在街道两旁观望。 普玄与艳红几个在车马队伍里显得十分另类,别人都是统一号sè,就他们是杂sè,且混在车队,也无人监视他们,似乎根本不担心他们逃走,这哪里是押解问罪,倒似观光游街来了。艳红心急以后事情,问普玄道:“道长,难道我们一直走下去。”普玄点头道:“走下去也不错啊!兴许到了庄内还能看一看那神泉,若是有缘,也去落个水浴浴身子岂不爽!”艳红焦虑的道:“可是他们说要押回去审问,怕是要吃苦头。”普玄笑道:“又没作jiān犯科,怕他何来,等他们不注意了我们再逃走便是。”艳红见普玄似乎毫不放在心上,一副智珠在握模样,只好故作镇定,随大队车马前行。 那狰狞兽腿伤未愈,跑了一会后一瘸一瘸,把伤脚提了三只脚走路,十分不便。方仲不忍,把它抱在怀里随着车队行走。 “看不出,你真的对它很好啊!” 方仲偱声望去,只见一匹神骏非凡的胭脂马上,那女孩儿正双目放光的看着自己。方仲道:“它与我最是亲近了。” “是吗!?”她歪头想了会,又道:“那你一定也是非常寂寞非常孤独的人了,因为,你找不到可以真的听你说真心话的人,也找不到向你说真心话的人,那么你就只有和它说说真心话了,所以,小白就是我唯一的朋友,只有它,才能静静的听我把心里的话说完,从来不拒绝,也从来不泄密,更不会苛责我,有这样一个朋友你说有多好!是不是?”她俏脸俯视马侧的方仲,殷红红痣下,娥眉微皱,似乎想着自己的心事,心事不佳,自然会皱眉了。可是这样一个千拥万护千娇百媚的小姐有什么恼人心事呢? 方仲颇有些惊讶的望了望那女孩,道:“我却没想这许多,只是觉得有它陪我,心里便安稳些。” 那女孩儿道:“就是如此啊!你自己却不知,等你失去它就更是清楚了。唉!可惜了我的小白,以后我说的话它再也听不到了。”高傲的脸上浮起一丝凄容,似乎一瞬间,她的眼神也黯淡了许多。 方仲看她难过,竟也觉得她万分委屈和哀伤,不由得心中歉疚万分,再不忍看这样一个娇小可人的女孩子伤心难过,脱口安慰她道:“你别难过,以后我听你说话就是了。” 那女孩儿收去凄容,复露喜sè,说道:“都是你养的畜生不好,突然窜出来,不但惊了马,还把我掉下去的小白叼走,偏偏逃的贼快,真是可恶!本要好好修理你一番为它报仇,不过,你既说以后听我的话,那么我就好好待你,决不会无缘无故打你,便是要打,看你说过这话的份上,也不尽力打就是。” 方仲心道:原来你说的好好待我,不过是打我轻些,你若不好好待我,岂不是被你打得死去活来。想及此处,不禁有些失落。 啪! “哎哟!”方仲一摸额头,只觉火辣辣的疼痛,急抬头,见那女孩儿嘴角挂着笑意,美目之中眼光流转,手中正缓缓收起抽人的马鞭。 方仲气不打一处来,道:“你……你说……不会无缘无故打我。” 那女孩儿笑道:“谁说这一鞭是无缘无故来了,我是要告诉你,这一鞭让你长些记xìng,记住自己说过些什么话,可不要转眼就忘了。”方仲气极,心道哪有打人一鞭长记xìng之说,觉得这女孩儿横蛮无比不可理喻,后悔起自己说过要听她的话来。 那女孩儿见方仲露出不豫之sè,如何不明,翻脸怒道:“你要反悔么?”一举马鞭作势要打,这一鞭还未击下,猛听周围一片惊呼之声。“不好了!有人偷袭!”人声徒起,惨呼不绝,刀光血影再现! 第七章 行刺 - 洛仙 - 浮云深处 长长车仗于惊呼声中停止前行,那些赶车拉马的车把式,打罗伞持仗的丫鬟婢女,俱都惊惧莫名,伏低了身子四处观望,不知究竟是谁这么大胆敢在卧虎庄的地面撒野。 前方“啊!”的一声惨呼,血花飞起,一个庄丁翻身栽倒,后面的人看的清清楚楚,惊的边上几个庄丁一哆嗦就要逃跑,那知横里飞来一条时隐时现的细索,几个缠绕捆扎,猛地一收,拎起空中,细索一抖,把扎住的数人绞成无数碎块,鲜血与肉块四处撒落!那些赶车侍侯的男男女女几曾见过这个,吓的哭爹喊娘四处奔逃,于是车仗大乱! 前方同时响起几声怒喝,叮当声响,传出刀刃相击之声,袭击之人已与护车的人打将起来。 那女孩惊疑不定,问贴身跟着的壮汉道:“这是怎么回事?”其中一人拱手道:“卑职不知,唯知确保小姐安危,余者一概不管!” 女孩儿怒道:“人家杀上门来你也不管,哪里还是卧虎庄威风八面的飞虎卫了,真替你们庄主丢脸,母亲还叫庄主派你们跟着我,真属多余之举。” 那人不卑不亢的道:“庄主吩咐小人,务要护持小姐安危,其它的事自有其他人去管,不劳我们几个费心。” 女孩儿一阵冷笑道:“我说怎么只有那些庄丁去追赶叼我兔子的畜生,你们几个却死气活样的站在一旁不闻不问,原来早得了吩咐,只保护我来着,可不管我的兔子死活。哼!果然尽责。”她一阵冷嘲热讽,那些个飞虎卫的人就当吹的是耳边风,根本不去理会,见前方厮杀渐进,自然而然散在女孩四周,各从腰间解了一把钢爪套在手上。那钢爪似作掌形,前伸五根雪亮爪刃,套手上与臂连成一体,左勾右打灵活如手,俗称铁虎爪,一看便知出自名匠之手。 厮杀处一阵琴音响亮,如高山流水之音,叮咚不绝,前方一阵沉寂后,轰然一声巨响,无数条人影被一股神力击飞,后面的人也是踉跄后退,不能仰视。人影开处,为首一个手持七弦古琴的黑衣蒙面之人厉声喝道:“不相干的人快快闪了,我等只拿祸首之人,不想伤害无辜。”厉眼一扫飞虎卫围着的那女孩,冷笑道:“可惜雷庄主响当当一条硬汉,却是非不分,自甘落一个邪魔外道的骂名。”一摆手,身后冲上十余个蒙了面的人,“杀了那个妖女,还我清风明月朗朗乾坤。” 十余人大喝一声:“还我清风明月朗朗乾坤!”各举兵刃杀来。数个上前阻挡的庄丁打手迅疾被杀。 散在四处护卫那女孩的飞虎卫人等不慌不忙,其中一人“嗖!”的一声,弹出一支五彩斑斓的焰火升空,砰!在空中爆裂开来,霎时无数道彩光四shè,耀亮了半个天空。 那持琴的蒙面人仰头一看烟火,喝道:“速战速决!”率先冲来。余人更是奋勇,眨眼与飞虎卫的人挤到一处。刀光雪亮,扬起,落下,飞红,一瞬间,人已倒下!只是这次不再飞的是敌人的血!几个冲前的刺客被飞虎卫凌厉的杀招划翻在地。 普玄说的不错,这些清一号sè的人果然棘手,虽然只有七个,却挡住了大部分人的进攻。那持琴者根本不屑与飞虎卫动手,从众人头顶掠过,直投女孩身形立处! 一个飞虎卫大惊,甩手冲空中一扬,嗖嗖嗖,五支利爪脱出,直shè持琴之人,同时人已跃起,试图阻拦那人前进。空中之人扬声笑道:“区区一个飞虎护卫我还不放在眼里!”指尖一划琴弦,叮!如有粼粼波光散出,五支飞爪被波纹一阻立时一滞,去势顿减。飞起的飞虎卫后发而至,手掌一伸,五支飞爪重回掌套,借着前冲之势,五道寒光疾扫而来。那蒙面人在空中一个转身,道:“就算你堂主亲临也一样奈何我不得!”二指一动,挑出一弦,一勾一弹!崩!那飞虎卫胸口如中雷击,在空中一顿,就要下坠!那人笑道:“送你一程。”飞到近前双足连踢,把那飞虎卫踢落坠地。 那人在空中神威凛凛,把七弦古琴一托,对着地下到:“既是冤孽而来,还当冤孽而去,娃娃!非是与你有仇,只是我见不得一个偌大家业竟为外人所控,好好门庭却要落一个魔字当头,实在有违先人宗旨祖宗遗训,你认命吧!”口中低吟,手中急挥,无数仙音妙符响起,往下方飘来。初时节,声音如和风细雨,让人酣然yù睡,次后来,又如雨打芭蕉叶,渐趋激烈,再后来,耳中所听,竟如惊雷震耳,隆隆不决,直要把耳鼓震破!脑袋震裂!五脏震碎!下方的人如何受得了。 那些飞虎卫尚能支撑片刻,余人哪里能够忍受,尚未逃走的车夫婢女,连那些庄丁和艳红、小兰,俱都震的滚翻在地,捂耳痛苦不堪。普玄倒是机灵,怀里摸了两张符,揉成团塞在耳朵里,又仗着有些道家功底,倒也稍减其苦,他趴地上一看四周,竟见方仲虽然脸现痛苦之sè,却还能捂耳忍受,不禁暗暗称奇。 一声悲嘶,胭脂马口鼻流血颓然倒地,把上面的女孩掀下地来,直滚到方仲脚前。那女孩哪里还有一点贵小姐的斯文,捂着耳“啊――啊!”的大叫,见方仲在前,扑过来,就朝方仲身下钻,只希望有方仲在上好挡去琴音的侵蚀。空中那人看的清楚,厉喝一声:“天恸之音!”指上加力,猛地一扣七根琴弦,如弯弓shèrì状对着地面,手一松,七弦齐动,铮铮铮!杀伐之音大作!从琴上振荡出无匹澎湃的山呼海啸之声,化作千尺雪浪拍击而下!浪cháo盖顶,轰击数十丈方圆! 轰! 方圆内尘埃滚滚,车仗散架,人仰马翻!希哩哗啦声响,街道两旁楼宇也被波及,屋檐门窗塌了大半!无数人瞬间被震晕过去!琴声轰击尤以方仲左右最是猛烈,连他身边地面都被震开了裂缝,身体犹如惊涛骇浪中的小舟左右摇晃。方仲被震得口鼻一起出血,眼前金星乱晃,唯知拚命的运起姜伯伯传授的心法来抵挡这摧人肝肺的琴音。身下,两团热乎乎的躯体都朝方仲怀里挤!一个是狰狞兽,一个是那骄横跋扈的贵小姐,当危难来临,不管你身份贵贱还是人畜有别,这一刻的生命价值都是平等的了。 飞虎卫遭琴音之袭,虽不致晕倒,但已身形迟钝,挡不住那群蒙面人的攻势。几个刀光闪过,一声闷哼,终于倒下一个飞虎卫,余下的人见势头不对,一声呼哨,反往方仲处奔来。 那cāo琴者见方仲跪伏,虽遭琴音轰击却并不晕去,反把那女孩护在身下,既奇且怒,冷哼一声,收拢琴音单攻方仲一处。他指尖一挑,一弦暴长,倏的飞起,迳向方仲套来! 奔得近的一个飞虎卫大喝一声,抡虎爪拦截琴弦。照理说这样一根细弦被如此锋利的爪刃扫到,必断无疑,可是偏偏断的不是琴弦,断的是爪刃!细弦虽细却无坚不摧,琴弦一绞,爪刃碎断,继续前伸,如极细刀光扫过,那飞虎卫哪里来得及躲,被琴弦经体而过。躯体还是躯体,站立还是站立,只是人已不动,噗!胸口标出鲜血,身体分作上下两截栽倒。 眼看琴弦就到方仲头顶,只要套下,方仲与他身下的贵小姐xìng命必将不保。余下几个飞虎卫急了眼,数人抢上合身就扑琴弦,明知前者榜样,依然誓死向前,yù护小姐安危,慷慨之气令人称节。 “雷庄主教人有方,卧虎庄的人果然有骨气!”持琴者也为这几个飞虎卫的大义所动容,口中称赞,手中不停,琴弦化作几个扎花缠绕,兜头盖下! 猛然一声断喝:“谢赏!看鞭!”,不知从那里来的一条蟒鞭如蛟龙出海疾击持琴者! 持琴者一凛,蟒鞭已到近前。 叮咚声急响,每一声琴音弹出一道波纹,道道漪涟挡住蟒鞭前行,随之小指一勾,一道琴弦飞出,反套蟒鞭。“果然jīng彩!”来人喝一声彩,蟒鞭一晃,如灵蛇点头,避过琴弦又袭持琴者上下空门。此时持琴者再也顾不上放弦套方仲和那女孩儿,收拢琴弦一个翻身,避过蟒鞭劲袭,往后飘去。 远处哈哈一笑,数十丈外一个黑裳劲服的虬髯大汉坐胯下黑虎御空而来,手中持着一条油黑发亮蟒鞭,竟是清一sè通黑!数十丈距离对于他来说如近在咫尺,转瞬飞到飞虎卫头顶,抱拳道:“阁下**又何必与一群护卫见识,岂不是自低身份!” 持琴者蒙面之下看不出什么神情,只是双目凛凛盯着虬髯大汉,沉声道:“卧虎庄庄主雷鹏!” 第八章 对 战 - 洛仙 - 浮云深处 虬髯大汉道:“不错!正是在下。不知阁下又是何人,却到此地撒野。” 持琴者一声冷哼道:“在下之名不足相告,今rì亲见雷庄主声威,真是闻名不如见面,驭兽堂飞虎卫头领,名不虚传!” 卧虎庄庄主雷鹏听闻此言一惊,不意此人竟把自己身份底细摸了个通透,沉声道:“你是何人?到此地伤人究竟是何居心?”言罢,把蟒鞭一甩,“啪!”的一声,鞭划虚空,留下一道灰sè残影,十分惊人。 持琴者稳稳立于半空,铮铮弹了数下琴弦,淡淡道:“我之居心,天地可鉴rì月可表,断不似一些无耻小人,假意匡扶神教,实里却违背教宗教旨尽干些丧尽天良之举,也不似一些愚忠迂腐之辈只知为虎作伥,拱手把大好家业为他人作嫁。我到此地,正是要为神教挽回清誉,清剿冤孽沉沦之辈,还我一个清风明月朗朗乾坤!先祖有知,定庇佑我力挽狂澜,救万民于水火。”眼中坚定之sè一闪,大声道:“雷鹏,念你可铸之才,我不与你为敌,你闪开了,让我杀了这个冤孽之子!”身形忽动,往下就落! 雷鹏坐在黑虎之上举鞭就卷那持琴者,口中喝道:“胡言乱语,有我在此,你休想枉杀一人。”蟒鞭如一条乌龙卷地,向下扫来。 持琴者下落之势未消,眼见鞭到,不得不缓身抵挡,心中焦急,冲下喝道:“还不动手更待何时!”两手伏于琴上,指尖交错而下,慑人琴音又起,竟发出两道琴音来,一道琴音抵挡雷鹏鞭击,一道琴音转攻在下喘息的飞虎卫,两手分控二音,端得是神乎其技。下面的蒙面人发声喊,举兵刃杀上。那些飞虎卫自身本领要高于这帮蒙面人,但受空中琴音所扰,反与之打个平手,二者刀来剑去互有伤亡,一时谁也奈何不了谁。 持琴者一心二用,固是技艺绝伦,但只以一半功力与雷鹏对战,顿时落于下风。雷鹏蟒鞭舞得哗哗直响,居高临下,更是威势十足,那蟒鞭鞭头开叉就如蛇芯一般吞吐不定,鞭身说长就长说短就短,旋转开来似巨蟒盘身,梢点处如蛇头倏击,尽情挥洒不见一丝迟滞。 “啪!”蟒鞭打一个脆响,鞭身忽长,结成鞭套,唰的罩来。持琴者身在下方,鞭影所罩盖及四周,只有上窜或下落二途可走,他右手一扬,拉出一弦也结成索套,甩手往雷鹏胯下黑虎套来,自身往下急坠。 雷鹏见索套袭来,另一手扬起,手上戴着明晃晃一副寒铁虎爪,呛!五刃疾伸,来划琴弦。 细索转瞬与爪刃绞结一起,只是持琴者这次也想把爪刃绞碎却是不能。二人索刃相缠,各自较劲,都往怀里一扯,琴弦嘎嘎直响崩的笔直。雷鹏忽然笑道:“阁下失策了,在下短兵刃专克柔力,你却拿什么伤我。”手中使力,五指一用劲,爪刃如剪刀一般左右一合,寒光一闪,咔的一声剪断琴弦,随即蟒鞭兜头砸下。持琴者断弦一根,心中一惊,见鞭砸到,举琴连弹数个单音,道道波纹挡住鞭砸,同时自身为蟒鞭砸力所击加速坠下地来。 持琴者从空中一落地,冷笑道:“却不知是谁失策!”迳往飞虎卫守护的人群冲来。 雷鹏大惊,驾虎落地已是不及,急忙喝道:“飞虎卫快快挡住此人,绝不许他靠近小姐!” 下方的飞虎卫明知不是持琴者的对手,依然舍生忘死拦住他的去路。持琴者额上青筋直冒,眼中凶光闪现,厉声道:“无知小丑,尽会坏我大事,留尔等何用!”脚步不停,按歇琴声,反一把拽出一根琴弦,冲到近前猛的一放。“嘎嘣!”声音刺耳,琴弦激荡,哪里是悠扬琴音,倒似用力过猛弓弦绞断之声,随着声音响起,在前厮杀的几个飞虎卫及身前身后数十个庄丁刺客同时惨呼翻到,口吐鲜血卧地不起,躺了一地,场面甚是悲烈。 前方人群一倒,反衬出方仲孤零零一个人来。 持琴者手中琴弦在发出这一声后也随之崩断!原本的七弦古琴止剩了五弦!“哈哈……哈!敢阻我去路,你们阻得住么……咳!咳!……。”那人咳嗽连声依旧往里急冲,奔方仲而来。 方仲已被琴音震得迷迷糊糊,尤其是方才一记难听断弦,简直要把自己胸膛炸开,难受得不停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真想就此晕去便可听不到任何声音,偏偏体内像开了锅的水沸腾无比,鼓荡着自己一直清醒下去坚持下去。他慢慢抬头,朦朦胧胧见到一个人影冲来,似乎正是以琴音杀人的人,不由得大急,急推怀里那女孩,哪有半分动静,低了头一看,那女孩侧了脸早已晕去,再抬头,人已冲至面前,只见那蒙面人目光闪烁,似乎含着残忍笑意。 持琴者奔至方仲近前,嘿嘿一笑,五指森张就要拍下。 “道爷来助英雄一臂之力,这恶贯满盈的娃娃让我来杀!”一个身形微胖道者猛地从地上跳起,拎一把木剑恶恨恨劈向方仲,边劈边道:“小小年纪就不学好,搞劳么子英雄救美。” 持琴者见道者跃起劈人,微一愣神,心道原来不止我一个刺客,既是志向相同便是自己人,忙道:“谢道长高义援手,请尽快下手便是,我替你挡住这个不分黑白是非的黑虎。”转身回头,便要与雷鹏决斗,好拖些时间让道者从容劈人。 不远处雷鹏跨虎扬鞭急急赶来,却还是慢了半拍。 持琴者机谋得逞森然一笑,正要说几句话讽刺雷鹏,忽觉眼角火光一闪,那道者似乎烧了什么东西,急往道者处观看,道者哪里劈人了,正脸露jiān笑拉着男孩儿的手慢慢消失,那笑容说不出的熟悉,是机谋得逞,然后微微露笑!就如自己方才笑的一样! “呼!”道者与男孩连同他怀里的女孩同时消失! “啊!――”持琴者心知上当气得七窍生烟,骂道:“无耻狗道!敢拿小小遁术戏我!”猛一拉弦,“嘎嘣”的一声,刺耳声音发出,琴弦再断一根!数丈外“啊哟!”一声,普玄带着方仲一干人身形显露滚翻在地。普玄口鼻流血,哼哼道:“早知如此,这耳朵中的符说什么也不取出来了。”原来普玄见方仲危急,急忙跳出来口称杀人实则救人,把耳朵内塞的符取将出来用了,不想还没跑远就被琴音震荡,现出形来。 持琴者见道者显身,大喜咳嗽道:“咳!咳!原来……并未远遁,还在我琴音范围之内。”纵身扑来,身在半途,背后一声断喝:“哪里走!”唰!蟒鞭扫来,雷鹏已驾虎杀到。 持琴者一心要杀那女孩儿,眼见鞭到,二指连挑,飞出两弦迳迎蟒鞭,意yù阻挡雷鹏前行,己身还是飞投方仲而来。 啪!鞭弦相击,劲气四散,雷鹏去势受阻却大喝一声道:“给我回来!”蟒鞭有如灵xìng一般猛地缠住两根琴弦,几个打转绞得结结实实,顺手往怀里猛拽,人虎前跃,借拉扯之力加速冲来。持琴者为琴弦拉扯,不往前行反往后退,眼看脚下猎物俯首待宰却要前功尽弃,如何不急!早自急得双目通红!恨不得一口气杀了那女孩儿和护着她的方仲,当然更要杀欺骗于他让他功败垂成的臭道士!他红目回头对雷鹏喝道:“今rì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豁了命不要也要取尔等小命。”咬牙切齿一把扣住被雷鹏拉扯的二弦,大叫一声:“看我催命绝弦音!”指尖挥动就在那二弦上弹起,铮铮铮……!嘎嘣一声刺响,琴弦断折,七弦只剩其二。一股难以名状的萧瑟之音比前两次断弦之音增强了数倍,爆发开来!雷鹏首当其冲,听其音有如心弦扯断一般难受,大叫一声,伏鞍吐血,差些滚下坐骑,坐下黑虎怒吼一声跪了下来,也失去了摇头摆尾之势。普玄与方仲虽是身后旁听,也受不了这肝肠寸断之音侵扰,普玄两眼一翻晕倒在地,方仲一口鲜血喷出,虽觉胸闷有所通畅,然浑身无力,再也站不起来。 “咳!……咳!让你们见识……见识我的厉害,……哇!――”持琴者咳嗽连连甚而口喷鲜血,血顺着蒙面的黑布淋漓而下,竟显得此人十分悲怆凄凉,一副英雄末路之态。他见雷鹏一时无法再攻,霍然转身,满布血丝的眼睛直瞪方仲处,举琴,颤巍巍伸手,憋足了劲从牙缝里冒出一句:“安心……去吧!”手一撩,一道琴弦飞起,化作弧刃来斩方仲怀里女孩! 唰!琴弦迎面而来!方仲躲无可躲,避无可避,本能的转身以背相迎,抱着那女孩闭目等死。 砰!弦击背上,既未透体而过,也未血溅满地,方仲如腾云驾雾般与那女孩被双双击飞,扑通!呛啷!人体落地及金铁相磕之声同时响起,方仲落地而他背上那把姜伯伯留下的宝剑却被这一击把系带打散,抛落在远处,呛啷之声正是宝剑落地所发,也正是它替方仲挡了这次弦击! 第九章 断 弦 - 洛仙 - 浮云深处 持琴者收弦而立,悲愤莫名,指着远处道:“天不佑我!天不佑我!”哇的一声,摇摇晃晃又吐出一口鲜血。身后,卧虎庄庄主雷鹏缓过气来,在虎上抖腕扬鞭,蟒鞭如一根暴长铁棍直刺持琴者。 听得身后鞭声呼啸,那人不由得神情一黯,自己连用催命绝弦音杀敌,此招虽然霸道却既伤敌又伤己,自身已受重伤无力抗衡,只能闭目挨打,哀叹一声,抱紧止有二弦的残琴,自顾弹了数声,琴音凄婉,他竟闭目沉思,似乎陶醉于琴声之中而忘乎生死。 鞭去如箭,那蟒鞭鞭头猛地一颤,变幻如巨蟒张口,口中红芯吞吐,奔持琴者就咬!原来雷鹏手中所持蟒鞭,就是一条蟒jīng所化! “嗖!”一条银线从半空飞下,刚好缠住蛇头勒住蛇颈,空中一声娇叱,一个曲线苗条的白衣女子扯着银线迳袭雷鹏! 白衣女子手中捧着一物,玉葱弹动铮铮声又起,一股玄妙之音响彻当场,怀里所捧竟是一面粉红琵琶!音符袭来,雷鹏浑身一震,大喝道:“给我过来!”蟒鞭急收,扯着银线一端的女子靠近,同时虎爪前探,五根寒芒一闪,往白衣女子就划!恶狠狠道:“本庄主少不得开杀戒了!”坐下黑虎咆哮一声,重又跃起,张牙舞爪也向女子扑去。 那白衣女子见音符威胁不大,寒芒袭来,一阵惊慌,忙要弃琵琶上银线脱身,可一时哪里退得了弦,两者转瞬相撞! 持琴者听到琵琶之声,jīng神一振,急睁双目转身,刚好看到二人撞到一处,原本的兴奋之sè顿时全消,惊呼道:“阿荃!……” 只见那雷鹏手上虎爪寒光闪动,上下翻飞,急攻不止。白衣女子仅能以琵琶遮挡,就算琵琶是宝物也架不住如此猛攻猛砍,更勿论发音攻敌,能够自保已是不错!咔嗤之声不绝,琵琶转霎被划得千疮百孔几要散架!雷鹏越战越勇,白衣女子根本无还手之力,一来雷鹏兵刃上占了便宜,二来那女子不善近战,加之一开始就气势被夺,显得两者修为差距颇大,反掩盖了真实本领,若是从容应对,必不是这一边倒的打法。 喀嚓一声,白衣女子手中琵琶骨散架。雷鹏大喝到:“着!”虎爪直捣胸前要害。那女子躲已不及,竟伸盈盈纤手迎挡虎爪,噗的一声,血sè一闪,女子痛哼一声往后急退,口中娇喝道:“快走!”飞往持琴者。 雷鹏一击虽中却未能伤到要害,见白衣女子凌空飞去,提蟒鞭就抽! 持琴者抱琴跃起,与那女子飞到一处。 “你……你的手!”持琴者双目含泪望着那女子伤残的右手哽咽不止,女子柔声道:“只要能天天听你琴音,我不弹也罢。”持琴者一把拥那女子入怀:“阿荃!”二人相拥而泣浮于半空,竟尔沉醉于两情相悦之中忘却了危险。 人有情,鞭无情!蟒鞭将到二人处,雷鹏一阵犹豫,然看四周尸枕狼藉,还是咬牙抖手,化巨蟒咬来。 “嗖!” 痴情只为无情苦,多情自古空遗恨。有人说那是单思之苦,也有人说是两情不谐之苦,更有人说那是庸人自扰之,爱来恨去的全是庸人!各持其理,各持其说,也不知哪种说得更有道理,只是现在,这句话倒有了正解,便是两情相悦的绝别之苦!待得二人惊觉,蟒蛇已到近前,白衣女子一推持琴者道:“小心!”她只知要他人避让自己却闪躲不及,嗤的一声,蛇头一口咬住半个肩膀往后就拉!持琴者大惊失sè,急忙拽住白衣女子。雷鹏亦一收蟒鞭,把那女子夹在中间互相拉扯。白衣女子疼得哀哀出声,持琴者扯不过雷鹏,看女子痛苦真是心痛yù裂又苦无办法,不自禁冲雷鹏骂道:“匹夫!空负英勇之名却无明智之才,你一样也无好结果!”用单手把残琴中的二弦之一弹出,迅速于蟒鞭上绕了数圈,含泪道:“阿荃!你忍一忍!”一扣琴弦,望着那女子道:“要死,便一起死!” 松弦! 嘎蹦!刺耳琴音再起! 雷鹏一个趔趄载于虎下,手中蟒鞭一阵剧颤,松口急缩,又回复成鞭状。持琴者与那女子同时为琴音所摄,口鼻喷血坠了下来!三人全都跌倒尘埃!持琴者翻身悲声呼唤道:“阿荃!阿荃……”那白衣女子在地上侧头凄然一笑道:“若有一处安静所在,你我琴音相伴,太太平平过rì子,该有多好!”持琴者点头道:“好!好!你我就回去过逍遥太平rì子,这烦人累心之事我再也不管了!”爬到女子身边,把她扶起。 “二位情意缠绵,令人感动,我不伤你们xìng命,束手就擒吧!” 持琴者大惊,与女子齐看说话处,只见一条虬髯大汉如铁塔般伫立,嘴角虽有血渍,依然英武不凡,站在黑虎之前望着二人。 持琴者惨然道:“就擒?你说不伤xìng命就能保全么?哈哈!可惜雷庄主偏处一隅,不知者甚多!”抱紧那女子,猛地立起,把只有一弦的残琴举起:“苍生与我何干!天下事与我何干!哈哈哈!……闲坐茅庐邀月,胜过雄殿当差!至今往后,我邀月堂再非神教所属,神教的事,再也与我无干!以琴立誓,永不悔约!”沉声喝气道:“告辞!”抱着那女子腾空而去! 雷鹏急道:“且慢!”那人哪里理他,自顾御空走了。 雷鹏望着空中渐消的身影,也不追赶,反默默回思那人言语:邀月堂!不是内五堂之一么!怪不得黑巾蒙面,原来是一教所属,自己常驻涌泉集少于教内来往,却不知此人是谁?回庄后倒要打听一下。又难不成真的反了邀月堂,这可是大事了。看空中人影已消,不禁暗叹一声:“蟒毒所噬,必不久长!一对壁人只怕不久便是yīn阳两隔。”摇头叹息。 远处地头烟尘飞起,大队人马吆喝着赶来,正是卧虎庄人马。原来雷鹏跨虎先行,只到此时来援人马方才赶到。 当先赶到数匹斑斓猛虎,虎上清一sè结扎劲装的飞虎卫大汉,见到现场如此惨烈,忙惶惶下虎,来到雷鹏面前,躬身道:“属下来迟,请庄主责罚。”雷鹏微微摆手,看着满地尸骸,淡淡道:“无论死活人等,全都带回庄去!沿街一应损失,加倍赔偿便是,去办吧。”手下人答应一声与相继赶到的人手自去处置安排。 雷鹏急步走到方仲与那女孩儿的跟前,先一探视那女孩儿,只是晕去,略觉宽心,又看方仲,见他半睁着双眼无神的望着天空,想起这孩子方才一连串的表现,心中讶异,yù待要问,记起他背的大剑来,要不是这大剑防身,女孩儿与方仲早已没命。见那剑抛落一旁,走过去捡起。这一捡心中更是一惊:这剑好沉!是个孩子背的么!把剑拿起仔细观看,见其剑隐露金铁之sè,无甚出奇,却在剑身上还见到撰的两个古文,仔细辨认,乃是“惊虹”二字!惊虹剑?这毫无光彩的宝剑丑是丑了些,除了沉重结实有余外,实在当不起惊虹二字。 雷鹏把剑拿了,翻身上黑虎,拎起那女孩子,对几个飞虎卫道:“把那孩子与这道人好生相待,送回卧虎庄!”一扬蟒鞭,驾虎先回庄里去了。 几个飞虎卫得令后,恭恭敬敬搀了方仲和普玄上车,又把倒地晕去的丫鬟婢女等等,连同艳红、小兰,一股脑分坐了几辆马车,打马扬鞭返回卧虎庄。 第十章 留 庄 - 洛仙 - 浮云深处 卧虎庄,因驭兽堂飞虎卫驻镇而得名,守护着一口灵泉。据说此泉有如琼汁玉液,饮之沁人心脾疲惫全消,浴之容颜永驻外伤即愈。平常之人莫说一亲此泉,就是见之也不能,甚至卧虎庄内大部分人都不知泉水在何处,只是听说而已。 卧虎庄占地数百亩,假山湖水分布,高楼亭台无数,内藏仙花异草珍奇鸟兽,倒是一个游历庭园祛暑纳凉的好去处。 此时,庄内正住着两位神教内权倾一方的分堂堂主,一位是鉴花堂堂主妙夫人,一位是转生堂堂主离夫人,二人相携而来,名为卧虎庄泉水驻颜实另有要事相商。 卧虎庄卧虎堂,高挂金匾,题字:虎踞江山! 大堂朝南,巨副妙笔丹青:一头雄姿猛虎立于山林高啸!笔传其神,令人观之如亲见,不胜颤栗。 堂内,左右主座之上两个贵妇人,一个云鬓高堆珠嵌玉饰似媚骨妆成,十分的婀娜有姿。另一个长发披肩仅以绸带束发,却黑纱蒙面,别有一分妖娆。 卧虎庄庄主雷鹏与下首相陪! 三人屏退左右于堂内叙话。 “据雷庄主所说,那行刺之人,自称是邀月堂的人?”那个媚妇人问道。 雷鹏低首回道:“正是。此子大言不惭,妄称rì后邀月堂不属神教所辖,真是大逆不道之至。本庄断不信此人言语,可惜让他逃走,不能辨识话之真伪,少了人证。” 那媚妇人一笑,顿时那眼梢眉角都是chūn意,柔声道:“雷庄主有所不知,你一向坐镇此处,不知教内实情,那邀月堂乃是教内的内五堂之一,与转生、昊天等堂齐名,虽不像外五堂分坛各处以武力征服天下,却也有其可取之处,向来都是离教主身边亲近之人。” 雷鹏点头道:“故此本庄更不信他人言语,教主身边之人岂能说叛就叛,可知那人说的全是假话了。” 媚妇人道:“话是不假,但那些行刺之人的确是邀月堂的人,邀月堂乐技超绝,向有五音八乐之说,这来的二人就是其中两个也说不定,至于为何叛教,倒要问问教主亲女离夫人了。”把眼一瞅另一位黑纱蒙面的妇人。 黑纱蒙面的妇人沉默一会道:“邀月堂持己之能,向不把其他分堂放在眼内,我也不知何处得罪于他,小女更不可能得罪过邀月堂的人,为何要来行刺我女儿,真是难解,是不是其中有什么误会。雷庄主,那行刺之人说过什么话吗?” 雷鹏略一思索,回道:“那人口口声声说什么替神教挽回清誉,还说什么还我一个清风明月朗朗乾坤,更要杀死小姐,诽谤我等违背教宗教旨,尽做些为虎作伥之事,满口厥词,说的莫明其妙,让人难以理解。” 两位妇人俱都一惊,那媚妇人端详了一会雷鹏,淡淡道:“雷庄主,依你所见,这事有什么缘由没有?你尽管放言直说,谁也不会泄了话出去。” 雷鹏恭敬有加,缓缓道:“不敢,本庄受教内大恩,思图报效,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却真的不知这次行刺缘由。我想大事自有二位堂主作主,何劳我等cāo心,只要听从吩咐便是。”言罢低了头再不言语。 媚妇人笑笑道:“雷庄主真个谦逊,你既不说,就出去吧,庄里事务还要有劳你。”雷鹏告罪一声,出堂而去。 待雷鹏走远。堂内。媚妇人笑脸转瞬变为寒霜,转头对离夫人道:“装得好一个贤慈良母,若是出了事,我看你如何交待!”忽的站起,不理离夫人自回后堂。 离夫人孤零零一人坐于堂上,默然许久,方始离椅起身,回憩楼,探望昏睡的女儿去了。 雷鹏走出卧虎堂,不远处一个飞虎卫快步近前,告知伤亡人等已优加体恤,庄主吩咐的那一个小孩与一个道士均都妥善安置,就等庄主前去问话。雷鹏点头道:“我这就去。”带了那把惊虹剑,yù去问个清楚明白,以解心头疑惑。 那飞虎卫犹豫道:“庄主,还有些事有些蹊跷。” 雷鹏道:“何事蹊跷?” 那飞虎卫道:“我等收拾现场,回来后清点人数,发觉多了二人,乃是一个姑娘一个小女孩儿,既非本庄丫鬟婢女之列,也非临时的打杂仆工,待清醒后一问,方知与那道士是一伙的,均是外庄人,连个进庄的签押字据都没有。是以属下想,小姐出事,别是混进了jiān细所为。” 雷鹏摇头道:“他们不是jiān细。我亲眼所见,那道士与孩子相继救了小姐,连xìng命都不要又怎么会是jiān细。那姑娘既说与道士一伙,你把她们全都带来,我亲自问话。”那飞虎卫道:“是!”回去带艳红与小兰前来。 一间高雅卧室,桌椅盆景一应俱全,两张软床上分别躺着普玄道人与方仲,二人早已清醒,正自说话。普玄道:“你这娃娃,小小年纪就见sè起意,怎么得了。险些连命都丢了。我劝你,要想清心寡yù,不如跟我学道,你叫我一声师父,我带你回山,强似于这乱世之中图个温饱。” 方仲辨道:“谁见sè起意?我只是不忍她被人打死,才护她一下,这样一个刁蛮女孩,又有谁喜欢了。” 普玄应道:“正是,从来sè字头上一把刀,我看你现在还有救,你听我良言相劝,跟我学道吧。”普玄翻来复去的就是要劝说方仲跟他学道,拜他为师,苦于没有炫耀资本,便编派方仲的不是,说他好sè,有yín心,贪念重,必须学道才能摆脱。可是方仲口紧得很,就是不答应普玄所求。 又说几句,普玄生气的道:“娃娃!你不见我神通广大么!错过了今天,你求我收你当徒弟我都不肯。”气呼呼拿过木剑,在床上舞弄两下解气。见方仲瞧着,又自鸣得意的道:“如何,是否羡慕?想学不想学?” 方仲摇头道:“我见过的剑法比这不知高明多少倍!这种杂耍般的剑法,我不学!” 普玄气得鼻子都歪了,收起木剑道:“瞎吹大气,你多大年纪看过高妙剑法?你不诚实,你不诚实,我观你四处缺点却不自知,可怜,可怜,不学道,不知道,终归无用……。”正说之间,房门大开,一个庄丁进来道:“快快穿戴整齐,我家庄主来了。”二人想起那庄主神威,心生惧意,慌忙穿戴停当。 门外爽朗一笑,雷鹏走近房来,身后竟跟着艳红和小兰二人,她们见到普玄和方仲,不免也是一番欢喜。碍于雷鹏在场,都是缄口不言。 见各人拘束,雷鹏道:“各位请坐,今天见各位没别的意思,决不是要为难你们,本庄不过有些话要说。”待各人坐定,雷鹏又道:“不知四位因何到了这涌泉集,又为何混杂在车仗之中?”眼望普玄与艳红,看他们如何作答。 艳红上前一步,盈盈施了一礼,方才柔声道:“大庄主,奴家带着这两个孩儿奔荒,听说涌泉集繁华,便慕名而来,不想封了镇口,又被劫了家当,无处可去,只能偷溜进镇,为图一个安身所在才冒险行事,实在不是有意冒犯,请庄主见谅。”于是艳红把来这一路的苦楚细细诉说一遍,说到深情处哭泣出声,玉肩轻耸,红袖擦泪,十分的楚楚可怜。 一个女子带着两个孩子东奔西走也确是不容易,雷鹏听艳红诉说也颇为感动,温言道:“姑娘莫哭,谁人无个三灾九难,只要过了这个坎就好。你若当真无处可去,我吩咐管事的给你安排一份清闲事做,就留在庄中如何。” 卧虎庄声名赫赫,无人不想在其内寻份事做,艳红也早有所闻,平时挤破了头都轮不到自己的好事,却突然落到自己头上,如何不喜,真要怀疑是上天眷顾了。方才还是哭泣,一下子脸绽笑容,激动之余早忘了男女之防,脸上挂泪,上前一把抱住雷鹏道:“多谢庄主成全,奴家一定好好做事,以报答庄主提携之恩。” 时rì又非隆冬,艳红衣裳不多,胸部隆起,搂着那雷鹏上下擦拭,一股异样直袭雷鹏心底。雷鹏大窘,yù推开艳红,却不好意思碰艳红身躯,看艳红脸上泪珠晶莹,笑容坦诚无一丝做作,不由的一呆,再也斥责不出口来。 “阿嚏!”普玄打了老响一个喷嚏。 第十一章 为 仆 - 洛仙 - 浮云深处 喷嚏之声一响,雷鹏与艳红恍然醒悟,忙分开来整襟危坐。艳红红晕上脸,更多了一分羞涩之sè,重新肃容,在雷鹏面前盈盈拜倒,娇嘀嘀的道:“谢庄主收容。”雷鹏慌忙扶起,道:“姑娘以后就安心在这里做事,两个孩儿我也妥善安排,以后便把此处当成自己的家里就是了,只是这位道长……。”转头看普玄,一时不知如何处置。 普玄一双贼眼一转,说道:“我与艳红姑娘本是熟络亲戚,恰巧与进庄路上碰到,故作一路而来,如今姑娘去处有了着落,我做长辈的也放心了许多。只是……唉!贫道却要做那漂泊无依之人了,心中好不悲苦。”言罢,提道袍揩了揩眼角。 雷鹏奇道:“道长是出家人,岂能没有道院庄观,怎说漂泊无依。你若觉修道清苦,本庄主赠送纹银五百两,权当道长于杀阵之中相助之恩,用之改善一下膳食居所,颐养天年也好。” 普玄摇头悲切切的道:“庄主有所不知,我这道家打扮,是假的!又哪来的道院庄观歇身!” 雷鹏一怔,道:“哦?有这等事!?”艳红与方仲、小兰也是一怔,心道这位道长怎么这样说话,骗庄主说我们是本家亲戚已是说谎,难道这道士也是假扮的! 普玄接着道:“天下不安,民不聊生,我穷途无路,看百姓还都尊佛重道,就是强人劫匪也放方外人一马,便胡乱弄个道家打扮,不为别的,就为了容易偷生混口饭吃!可是毕竟生活孤苦,一似无根浮萍,有个风吹雨打便四处飘泊,哪似有家有户来的温暖安心,故此心中悲苦。”普玄说这番话时,鼻涕眼泪俱流,端得是为命运坎坷感慨良多,连艳红等人听了都心生共鸣,神情戚戚。 雷鹏叹道:“本庄也知世事艰难,你既不是真的道人,便也留下图份差事如何?” 普玄抹去悲容,喜道:“庄主收留,感激不尽,就怕贫道这假道人当得惯了,反不适应这安逸rì子。如给庄里添了麻烦,不用庄主斥责,我自己便卷铺盖走人,断不让庄主难堪!”雷鹏只道普玄因自己好心收留,感激之下说话刚烈,哪知他话里有话给自己留着后路,讲的好听是不习惯走人,实则他说走人就走人,你拿他一点办法没有。雷鹏点头道:“那也不必如此,你等安心住下便是。”复双目炯炯望着方仲,从身后取出那把惊虹剑,道:“小兄弟,这剑是你的么?” 方仲见雷鹏所拿正是姜伯伯留下的宝剑,自己半昏之下也不知这剑到了哪里,却在他的手上,慌忙接过,道:“这是我伯伯佩剑。”雷鹏道:“你伯伯佩剑?你伯伯在哪里?为何剑在你处?”方仲漠然道:“他走了,不知去了哪里,这是他掉了的,我若以后见到,便要还他。” 雷鹏皱了皱眉,心有疑窦却问不出结果,道声:“这是一把好剑,虽然沉些倒也坚固。”见已无事,站起身就要出门。方仲忽道:“对了!我的狗呢?怎么没见它来,别是忘了带了还留在镇上。”雷鹏恍然道:“你的狗!?我听手下人说起,倒是捉了一只非狼非狗的白头畜生,凶的紧,把一个庄丁的手指都咬断了,虽然抓住,只是关在笼里,尚未送至驯兽房驯化。不知是不是你的狗。”方仲急忙点头道:“就是它,就是它,它暴躁起来凶的很,见不得生人,你们都没法管它,只有我看护着才不会出事,烦庄主引我去寻它回来。”雷鹏道:“那狗凶是凶些,不过到了这卧虎庄内,再凶的畜生都得低头。既是小兄弟驯养的,自不能再送到驯兽房去,回头我叮嘱手下人好生善待它,今rì事忙,明rì便让人领你取回。你们好生歇息吧”雷鹏以庄主之尊不摆架子如此说话,可算极是客气。方仲普玄再无要求可提,恭送雷鹏出门。 不久,一个模样斯文的管事过来,颁布各人仆佣执事。艳红分到内堂,乃是清屋叠被换衣理房的差事,小兰与方仲年纪幼小,便分个端盆洗碟除草扫地的活,轮到普玄,那管事有些为难:庄主怎么让个道人留庄干活。只好问道:“道长,不知你能做些什么活?”普玄道:“不管粗活细活,我什么活都一概不会做,不知捉鬼画符的本事你需要不需要我做?” 那管家心想毕竟庄主发了话了,又不能不留普玄,想了半天道:“你就先跟这两个娃娃一起干吧,rì后再作安排。只是你这身打扮得换一下。”普玄苦脸道:“家里穷,没有其他衣服替换。”那管事的道:“这个无妨,稍后我让人把各位衣服送来。”打量了四人的高矮胖瘦,默记心里走了。 旁人一走,屋里立刻开了锅,有高兴雀跃如艳红小兰,有漠然淡视如方仲,还有心中窃喜的普玄。吵闹了一阵,才把这兴奋劲压了。不多时,那管事的又来,身后跟了两个使唤丫头,把四人衣裳分发,说道:“你们有机会入卧虎庄做事,是你们的运气,可不要自己砸了饭碗,以后流落街头后悔莫及……。”长篇大话一说,让两个丫头带了艳红与小兰回她们的住所,自己依旧喋喋不休的把庄内的规规矩矩对着普玄和方仲讲诉一遍,特意提醒有几处楼阁不能擅入,如卧虎堂、聚义堂、养颜楼、思香楼、平云阁、憩楼……,足有数十处之多,遍布庄内各处,而且规定:擅入者,杀! 普玄初时听得十分仔细,待听到有这许多地方不能擅入,反而无jīng打采起来,等那管事的一说完,普玄问道:“若是误入呢?难道也把人杀了。”管事的恶恨恨道:“不错,误入也杀!所以,你们记住了,千万不要违了规矩。好奇心,可是会送命的。”特意瞪了普玄一眼后,方始出门。 当晚,另有人来给普玄与方仲指定了rì后宿处,二人便于此处住了一宿。 第二rì。方仲穿起那套庄里衣服,倒也大致合身,不禁佩服那管事的眼睛看的真准。普玄还是道装打扮,给他的衣服看都不看理也不理,胡乱塞包袱里头。 二人正要寻事做,那管事的却先来寻他,身后跟着一个飞虎卫大汉。 那管事的见普玄还是道家打扮,怒道:“怎么还穿这道袍,你衣裳呢?”普玄道:“新衣裳舍不得穿呐,惦记着家里穷,没衣裳穿,那新衣裳要捎回家去,让老娘改一改,多做两件汗襟。过年时,家里人便有新衣裳穿了。”那管事的气极,指着普玄道:“你……你……。”说不出话来。 身后那飞虎卫一拱手,道:“庄主吩咐,领小兄弟去取家畜。请跟我来。”方仲答应一声跟着他往庄内深处行去,留了普玄与管事的在那斗口。那管事的哪里说得过普玄,什么孝与不孝美与不美,内内外外让普玄一阵抢白,更无话说。 方仲跟着那大汉,穿过几处假山竹林,走过几道拱桥石路,看过几度花开鹤舞,数不尽的美景奢华,豁然开朗处,一排古树青松屹立,松下几辆车马,人群围拢,正自吵闹。 那飞虎卫一皱眉,领方仲到人群处,喝道:“闪开,闪开,都聚在此处干什么。”那些庄丁婢女组成的人群哗的闪开,露出里面光景。只见一个极美的小女孩手提鞭子,正自抽打马车上的一只笼子,边上还有两个飞虎卫低了头不闻不问。 那小女孩一鞭抽去,嘴里说到:“让你吃我的兔子!我打死你!” 第十二章 金 玉 - 洛仙 - 浮云深处 啪!笼子里传出“嗷唔”一声兽嚎!小女孩咯咯咯一阵娇笑。 方仲挤过人群一看,正是那个贵小姐,手提马鞭抽打狰狞兽取乐。狰狞兽缩在笼内,一会躲在笼角避让鞭打,一会凶相毕露,猛地扑到笼边撕咬,只是隔了粗粗笼栏无能为力。 方仲大急,跑到那女孩儿处一把夺下她的皮鞭,怒道:“干么打它!”那女孩儿皮鞭被夺,吃了一惊,见是一个庄内小厮打扮,大怒道:“本小姐打它关你何事,要你来管!”举粉拳揪方仲要打。边上庄丁婢女不但不解劝,却都脸露同情之sè。 拳未落下,女孩儿看清是方仲,奇道:“咦!是你!”薄怒之下又嫣然一笑,“原来你也是这庄里的人,那好,看在你是我的仆人份上,便绕了它。”放下手,也不要那皮鞭,走到笼子边上,对着狰狞兽道:“今早我睡醒了起来,再也不能和小白说话儿,心里难过,这才打它几鞭出气。现下气消了,就不打了,跟你这个畜生拗什么劲,我若又想起小白来,就去打你的主人解气。”美目一扫方仲,吩咐庄丁道:“把这孩子领到憩楼去,本小姐留在这里一天,他就是我一天的仆人。”上马车yù行。 方仲就觉的头上凉气直冒,跟着这样一个刁蛮小姐哪里有好果子吃,忙道:“我不在憩楼做事,我不跟你去!”那女孩儿怒道:“你说什么?是谁说过要听我话来,自己说过的话要反悔么?”方仲诺诺道:“我……我不是反悔,是庄里规矩不能乱走。”女孩儿道:“这个容易,我让人去说一声便是。”对那飞虎卫道:“至今rì开始,这个小厮就随着本小姐做事,你去与管事的说一声吧。”那飞虎卫躬身道:“听小姐吩咐,这就去办。”转身回去告知管事的。 女孩儿把车帘一放,在车内喜滋滋的道:“把那小厮和他的狗都带了,回去吧,今rì再不会寂寞。”驾车赶马的吆喝一声往远处阁楼行去。方仲没法,只得被车马载了一起走,心中惴惴的想:她不会匡我过去,要打我为兔子报仇吧?这可怎么好。然记起她方才的微嗔薄怒,却又有所期盼,七上八下的反复掂量,终于还是没有跳下车去。 车辆行到一处庭院深处方始停下,女孩儿被人扶下车,那些赶马拉车的又自出去,只剩近侍婢女和几个庄丁。那女孩儿道:“你们都出去!只要这小厮陪我就行。”那些婢女和庄丁一阵犹豫,谁都不走。那女孩儿大怒道:“你们这些人整天跟着我看着我,烦都烦死了。”见方仲手中还拿着她的皮鞭,一把夺过,夹头夹脸的就抽。那些人被她几鞭一抽,终于哄哄嚷嚷的挤出门去。 女孩儿走到院门口,把大门“咣!”的一关,上了栓!方仲只觉腿肚子都在打颤,低了头只作不知。 那女孩儿走到方仲跟前,讪讪的道:“这些人都是活死人!我说一句,他们就应一句,我说好,他们也说好,我说不好,他们也点头,就算杀他都不会反抗,无趣的很,没一个可以说说话儿的。”一拉方仲道:“你说过要听我说话儿,我很高兴,不过你不能告诉别人我说的话,,你要是泄了出去,我打死你!”往院内阁楼走去。方仲被她拉着,身不由己,只得随着她进屋,上了一层阁楼。 楼内布置清雅,栽了好些花草点缀,一盆盆长的娇艳yù滴,散着淡淡清香。来到楼上一处宽大房间,卧室不像卧室,客厅不像客厅,反有刀剑架子摆放。那女孩儿立住脚,道:“就是这里了。”上前抽出一把剑来,转身对方仲道:“你用刀还是用剑!” 方仲只觉头“翁!”的一响,几乎头发都要竖起,结结巴巴的道:“我……我不用刀也不用剑,我只听你说话儿,我不动手。” 女孩儿一笑道:“那多无趣,耍了玩又不当真,我们边说边耍才来的有趣。”用剑一跳架子上一把弯刀,往方仲处一抛,道:“接住了!” 方仲见刀抛来,一伸手,轻轻巧巧接过。女孩儿道:“好!看不出你手脚却灵活。”提剑跑过来用力一刺。方仲惊骇无比,慌忙后退。那女孩一剑刺空,又一剑刺来,嘴里道:“不要跑。”方仲还是后退,既不用刀遮架也不拿刀反击。那女孩儿大怒道:“再跑,我就叫人来抓你,说你私闯憩楼拿刀伤我。”方仲一呆,那女孩剑又刺来,急忙用刀相隔,“当!”的一声,把剑架开。女孩儿大喜笑道:“就是如此!”复拿剑再刺。 两个人乒乒乓乓刀剑相磕了好一会,女孩儿只知攻击,方仲却不敢攻她,反复不停的招架,累的满头大汗兀自不能掉以轻心,就怕一个不注意,真的伤在她的剑下。又打一会,女孩儿额头见汗,把剑一丢,气吁吁道:“我心中舒服多了,咱们歇息一会说说话儿。” 方仲一抹头上大汗,心道终于打完了,再来几次,怕把小命都丢在这里,盘膝坐下不住喘气。女孩儿取出一条丝帕,擦了自己香汗后又走到方仲跟前,把小手举起,就着方仲额头细细擦了起来。方仲霎时如痴如醉,只觉方才这一通剑刺极不冤枉。 “我若是累了,就把小白抱住,轻轻的给它理毛,就如现在这般。”女孩儿边给方仲擦汗边道。“我一梳,它就乖乖的不动了,两个耳朵一摆一摆,极讨人喜欢。”擦了一会后,又道:“你叫什么名字?你知道我的小白,我却不知道你叫什么?” 方仲道:“我……我……叫方仲。” 女孩儿道:“方仲?不好,哪有我的小白叫起来好听,不过你长的没它漂亮,我也不介意你的名字没它好。不如……我给你改个名字,好不好?”她低头想了一会道:“不如叫小方吧!”方仲急忙摇头道:“不好!不好!还不如小仲来的好听。”女孩儿道:“小仲!?嗯,与我的小白倒也相称,好!以后就叫你小仲吧。” 方仲心道你若在小仲上加个哥哥就好了,脱口问道:“你既知我的名字,却不知你叫什么?”女孩儿一愣,脸一沉,嗔道:“只有我叫你,哪轮得到你叫起我来。”拿拳锤了一下方仲脑袋。 方仲颇觉冤枉,静静的坐了歇息。那女孩儿沉默一会,却又幽幽的道:“小白虽然不说话儿,不过我知道,它也一定知道我的名字的,它跟我这么好又怎么会不知道我叫什么。”看着方仲道:“你既然也同小白一样听我话儿,我便把名字告诉你,你可不许告诉旁人。” 方仲愕然点头。女孩儿道:“我姓离,是跟母家的姓,不过却是爷爷给我取的名字,叫做金玉,母亲说,金玉是至贵至重之物,就如同我于他们心目中之金玉一般。” 方仲道:“离金玉!”虽然觉得名字无甚大雅,却不敢再说,只道:“是好名字,可见家里人对你疼爱有加。”想起自己父母之恩爱,脸sè黯然起来。 哪知叫作离金玉的女孩突然哭道:“可是我知道,他们都不喜欢我,甚至恨我!” 方仲又是一怔。离金玉边哭边道:“爷爷从来不理我,母亲也不怎么理我,我说要什么就给我什么,从来不问原因,可是我知道,她不爱我,家里人都不爱我,因为,他们从来没有像一家人那样聚在一起对我有说有笑过。我不知道我犯了什么错,连外面的人都要杀我,旁人都防着我避着我。”离金玉越说越是难过,把方仲哭得不知所措。 方仲期期艾艾的道:“想是他们疏忽了,你不说,他们怎么会知道呢?”离金玉哼了一声道:“疏忽!?可是他们看着我可紧了,你知道现在这院子外面有多少人在盯着我吗?”方仲转头看窗外,鸟语花香亭台楼榭,也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 “你要是真的见到他们,也不会告诉你是盯梢,而是暗中保护我。”离金玉鄙夷的望了望看着窗外的方仲道。 方仲收回探视窗外的目光,低头寻思,对于这样一个刁蛮小姐所说的话实是不置可否。 离金玉止住抽泣道:“所以只有小白才是我真正的朋友,它什么话不说却愿意始终陪着我,连母亲也不如它。”慢慢走到地上的宝剑处,弯身拾起。 方仲尚自盘膝沉思,嘴里道:“你母亲育你养你,怎会反不如一只兔子。” 离金玉突然喝道:“我要杀你为小白报仇,看剑!”一剑迅疾刺来。 方仲想不到她说刺就刺,坐在地上如何躲避,慌忙以刀挡剑,动作匆忙,那剑擦着刀边奔方仲胸口扎来,竟似真要杀了方仲。方仲见宝剑毫无停留直刺而下,心中一凉:她真的要杀我!xìng命关头哪里顾得怜香惜玉,缩身避让的同是,手中刀也是胡乱的往女孩头上敲去,指望她能知危而止回剑自救,去得急了,用的是刀背都不知。 “嗤!”宝剑划破方仲衣衫,贴着左肋滑过。女孩脚步前冲,脸上露笑,正要夸奖方仲避得迅捷,方仲的刀背却到头顶。她仰头一呆,“波!”的一声正中额头! 离金玉呆呆望着方仲,yù说又止,宝剑咣啷掉到地上,顺着额头,一丝鲜血缓缓流下,那红sè鲜血流经额头时,红痣猛地一闪,随即红光闪亮,比之殷红之sè更是殷红,宛如额头嵌了一颗火红宝石相似,红光四shè,照耀整个屋脊! 第十三章 上 门 - 洛仙 - 浮云深处 离金玉脸现痛苦之sè,只觉有物在自己体内不停的蓄力、不停的膨胀,随时要破体而出,尤其两眼似要爆裂开来,目中难耐泪流不止,唯有望着方仲苦苦呻吟。方仲见此异变,实不知一刀会惹出这般祸事,惊道:“我……我无心的!” 离金玉突然仰头,原本深邃的双目巨睁,黝黑眸子猛地shè出两道白光,娇小身躯一阵颤抖,惨叫一声,从双目倏的爆出灿烂光华!呼啸连连!光华璀璨处不能瞪视,直shè屋顶,哗嚓巨响声中,屋顶洞穿!头顶大亮!和煦阳光shè了进来! 方仲被光华耀眼一时观看不明,耳朵里只听的一声巨响,急忙伏地,等光华敛去,抬头,只见离金玉已仰身躺倒在楼板之上,无数残木碎瓦正纷纷掉落下来。 方仲以手臂和身体替离金玉遮挡落下的残木碎瓦。阳光照耀下,那些飘荡而下的碎粒似下雪一般,纷纷扬扬。 抬头,天空蔚蓝,大半个屋顶已不翼而飞,一缕清风吹过,残破的阁楼呜呜发出风声。身下,离金玉紧闭双目,长长睫毛微微颤动,两行血泪顺着面颊流淌。 额中红痣依然殷红! 如此巨大声响与异变,立时惊动无数庄内人向阁楼行来。从残破屋顶飞来几条神秘身影,探头往楼内观看,见方仲与离金玉俱都完好,低语了几句,复又隐去。 噔噔噔……,一群人拾阶而上。当先一个黑纱罩脸的妙曼妇人出现在方仲眼前,身后跟着几个贴身侍婢,均是一脸悍sè。正是转生堂堂主离夫人。 离夫人一掌把方仲拨开,低了头细细检视女儿周身,见无异样,挥手让人把离金玉扶起,冷眼一瞧方仲,道:“你是谁?” 方仲见来者无形中一股高贵之气,不自禁的自惭形秽,低声道:“我是……庄里……新来的前院……。” 离夫人冷冷道:“怪不得一点规矩都不懂,这里是你能来的么!”不待方仲解释,转身对一个贴身侍婢道:“拖出去,当众杖毙以儆效尤。”一个大手大脚的侍婢走出来,如拎小鸡一般提起方仲。方仲奋力挣扎,不料那个侍婢力大得惊人,根本不能动其分毫,反被其打了一耳刮子,几乎把头打晕,半边脸颊立时肿起。 方仲大叫:“是小姐要我来的!” 离夫人一皱眉,问道:“下人小厮怎么会与小姐相熟?”方仲叫道:“在镇上,我的狗吃了小姐兔子,小姐就要我赔,我没有,她便让我做仆人,我不肯,她就要杀我的狗,于是我就跟着来了。”方仲说得急,杂七杂八,边上倒有大半人听不懂。拎着方仲的侍婢粗声粗气的道:“小杂种夹缠不清,别想苟且活命!”便要下楼。离夫人忽道:“慢着,你说自镇上来,怎么又到得此间?”方仲回道:“是雷庄主带来的。”离夫人恍然道:“听雷庄主说,是一个镇上的孩子替小姐挡了一击,才救了小姐xìng命,是不是你?”方仲急忙点头道:“是的,是的,我与小姐就是镇上相识,便是那时让我做的仆人。” 离夫人凝视片刻,道:“仆人之说子虚乌有,今rì之事本该杀你,看在你曾救过小姐的份上,饶你一命。”对那婢女道:“扔出去!” 婢女一怔,垂头道:“是,夫人。”提了方仲下楼,只听扑通一声,把方仲扔到门外。 不久,那婢女上楼,有些不悦的道:“此子见过小姐变化,夫人怎能轻易放过。”离夫人淡淡道:“权当是看在雷庄主面上,再说,庄内一个小厮又能怎样。各堂议事在即,你去准备明rì出庄之事吧。”婢女又道:“是,夫人。” 一众婢女扶了那女孩儿下楼,往别院去了。 ***** 傍晚,普玄坐在房门口,翘着腿哼着俚语,说不出的闲暇适意。一个人如果整天吃饱喝足,却不用做事,想不适意都难。 方仲满头碎屑灰尘,垂头丧气慢慢走回房来,身后,同样皮毛疙瘩的狰狞兽与他主人一样,耷拉了头,无jīng打采而来。 普玄待方仲走近,问道:“怎么一去大半rì不回,是不是有好东西招待吃馋了嘴忘了时辰。”方仲支吾两声溜进门里。普玄看得清楚,见方仲半边脸颊肿的像猪头相似,那异常神骏的狰狞兽也如落汤鸡一般皮毛不整,笑道:“一人一兽果真般配,天下再也找不出如你们这样神似的主来。”方仲摇头道:“这庄里真个惊恐,稍一不对便有xìng命之忧,我差些xìng命不保再不能见你。”于是把去领狰狞兽的经过说了一遍,又说回来路上迷了路径,直到现在方回。 普玄毕竟见多识广,心中也自有些担心,低头沉思一会,指着方仲道:“天大好事你却错过了。”方仲气道:“哪有好事?”普玄道:“那女孩儿必是庄里重要人物,肯定知道灵泉所在,你要是打听了来,我与你偷偷前去,洗浴一番又或打壶水来,你这猪头哪里还肿得起来。”方仲道:“我不敢问,就算知晓了又怎样,我是不敢去的。”普玄摇头道:“你这孩子笨,有我你怕什么,偷偷地去谁会发觉,再者,我问你,是不是甘心情愿在此一辈子?”方仲忙道:“自然不是。我尚有事未做岂能待在这里。”普玄拍腿道:“对呀!你我都非长留之人,怕他作甚,有甚不对,我带你走就是。”方仲搔头道:“我们一走,红姨与小兰怎办?”普玄一敲方仲的头,骂道:“管她们作甚,你能顾得了谁?如今她们好好在这里,难道反要跟着你吃苦?”方仲一想也对,红姨可是极喜这里,我又何必cāo心呢。 方仲道:“就怕我见不到那贵小姐了,自也问不到灵泉所在,反正要走,不如现在就走,这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待,危险的很。”普玄道:“我几天白饭还未吃够如何就走,待拿了几rì工钱再说。”拉了方仲进屋,把包袱打开,取了些消肿的药敷一敷,安睡不提。 第二rì,普玄依旧道装打扮,那管事的倒也不来寻他,也不知是被吵怕了还是事忙懒得理他,任由二人消遣,白吃白睡了一天。一rì将养,方仲脸颊倒也消肿不少。 第三rì午间,普玄正自好睡,那管事的走了来老远即道:“方仲小兄弟在不在?”乐呵呵跨进门里,见普玄穿了道袍睡在床上,也不理他,走到方仲跟前,笑道:“方小兄弟,外面有人找,你出来见一下。”方仲以为是艳红或者小兰来寻,但那也不需麻烦管事的亲来,出门一看,一辆小车停在廊里,边上几个庄丁仆佣外加飞虎卫护持着,不由得心里一惊,走到小车边上,果然车帘一掀,离金玉那俏脸笑吟吟出现在车内。她跳下车,笑道:“原来你在这里!算这个管事的机灵,不然我一定揪光他的头发,让他做个和尚,免得他老是说道士不好和尚好。”那管事的一阵尴尬,笑道:“都好!都好!” 离金玉道:“进你屋去瞧瞧。”方仲惊道:“这地方你不能来!”离金玉道:“为什么?除了庄外再不许我去,庄里随便我走,哪个敢管。”方仲结巴道:“小姐跑到这里来,怕是……你的什么长辈会管,庄里规矩严,我吓得很。”离金玉一摇头,噘嘴道:“你说我母亲么?她们今rì不在,上什么赵家屯李家屯议事去了,只有雷庄主坐镇,底下这些人哪敢管我,不怕我割了他们脑袋。”眼一瞟那些庄丁仆佣,喝道:“你们看见我来了么?”庄丁仆佣连那管事的一起摇头道:“不曾见过!”离金玉一笑,抬脚进屋。 普玄已醒,听门外谈话声早已坐起,但见门外走进一个极美的小姑娘来,额中红痣,正是前rì那个小姐,立刻睁大了眼睛瞧着。离金玉只道屋子内没有旁人,在她想来,一人一间卧室天经地义之事,哪里会有二人三人甚至四人住一间之理,蓦地见普玄在房,反吃了一惊,见普玄呆看,怒道:“你来做什么!出去!”普玄一怔,道:“贫道住在此间,你让我到哪里去?”离金玉道:“管你往哪里去!只不要在这里就好!”普玄灰溜溜从房里出来,见方仲兀自惊慌,走到跟前低声道:“富家豪门,命如芥子,危险之极,你问清灵泉所在我们逛了走路。”方仲颇以为是,连连点头。他上昆仑之念无时或忘,原本与艳红一起,不忍私自上路,如今艳红与小兰有了安身之所,这念头愈发炽热起来。 离金玉在门内招手,待方仲进屋后,笑着问:“那rì吓了你么?”方仲想起那rì之事,仍有余悸,小心的问道:“你头上不碍事了么?”离金玉笑道:“不碍事,这个毛病天生就有,我却忘了告诉你。我小时见不得血光,但有额上沾了血气就要发威,往往发作起来我也控制不了,倒是爷爷却可控的。”方仲奇道:“怎会这样?”离金玉皱眉道:“我也不知,初时只道人人如此,后来才晓得不是,母亲说我仙灵之体,百年难遇,更利于修仙了道,旁人可慕而不可求。”方仲羡慕道:“真个厉害。”离金玉探头细看方仲面容,见半边脸颊肿起尚未消去,有些歉疚的道:“原来那rì镇上是你救了我,不是母亲说起我都不知,就算她真要杀你,我也一定不肯,求她放过了你。”方仲心中一暖,道:“你母亲真是比你还要可怕!”话一出口,就知说错了,忙道:“我是说你……不可怕。” 离金玉俏脸一沉,怒道:“什么?”方仲摇手道:“我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知!”离金玉道:“你可是要乖乖听我话的,不能惹我生气。”方仲点头称是。她用小手摸了摸方仲肿起的面颊,柔声道:“这点伤,若是泉里洗一下就无事了。”方仲听她说起泉水,问道:“泉水能治伤么?”离金玉道:“自然能够,我昨rì还在泉水里泡来。你看我额头如今有伤没有。”方仲一看,凝脂玉肌哪有半点伤痕,赞道:“灵泉真个神奇。”记起普玄问泉言语,问道:“这灵泉是在何处?”离金玉道:“我只知路径,一处高楼,楼内有山,山内有泉就是了,具体何处却说不出来。”方仲心急难耐,道:“不如你带我过去洗一洗,我这伤便好了。”方仲本意,不过是探听泉水地方,好完成普玄心愿,二人一亲灵泉芳泽后走路,但这话听在离金玉耳内,却变了味,只道方仲轻薄大胆,竟要与自己同浴。 离金玉小脸一红,低了头不说话。方仲等了片刻,见她突然忸怩,尚自不明,失望道:“这地方我是去不得的。” 离金玉却轻轻的道:“别人都是怕我避我,你却与我亲近,我很高兴,不过……。”“啪!”的一声,突然甩手给了方仲一巴掌,正打在肿脸上,疼得方仲捂着脸哎哟哎哟叫唤。 离金玉转瞬出门,笑道:“晚上再来寻你麻烦,你不要跑了。”登上马车,一群人护拥着走了。 第十四章 寻 泉 - 洛仙 - 浮云深处 到了晚间,房门一响,方仲开门,离金玉果真又来,只是身边又多了几个彪悍的飞虎卫护卫。 离金玉推门进屋,对身后的飞虎卫怒道:“站住了!你们要是跟来,我便告诉雷庄主,说你们不但进房偷窃还偷窥我洗澡,让雷庄主把你们一个个都抓到牢里受苦。”那些个飞虎卫脸sè尴尬相互一个苦笑,其中一人道:“小姐,卑职奉庄主之命保护小姐,不敢有丝毫松懈,守护之职不敢荒废。”离金玉拗不过这些尽职近乎愚忠的飞虎卫,骂了几句臭老虎死老虎,又道:“那你们守在这屋子四周罢,没我吩咐切莫进来。”反手把门关了。 方仲见离金玉进屋,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rì间那一巴掌他还只道恼了离金玉所致,这晚上又携着这些个飞虎卫前来,不知要怎样整治自己。离金玉笑吟吟的道:“小仲,看看这是什么。”从红衣袖里取出一个绿sè琉璃瓶在面前晃了晃。方仲木然道:“什么?”离金玉眯了眼一笑,斜睨着方仲道:“让你跟着我上泉去洗澡可不行,不过,我却带了一些泉水来。”对方仲于举手顾盼之间竟有一股柔情存在。 “这一点点绿sè东西是泉水么!?”普玄猛然从边上冒起身来插话道。 离金玉一惊,看是个微胖的道士,复又怒道:“怎么又是你?老来这里作甚。”普玄撇嘴道:“这话应该说你,你老来这里干嘛?我住在此间,不在这里又在何处。”离金玉愤愤对方仲道:“你这里住几人?”方仲道:“就我和道长两个。”离金玉还未说话,普玄插口道:“我是方仲亲戚长辈,他一人在此孤单凄凉,我同屋照看于他有何不妥。” 听说是方仲亲戚长辈,离金玉暂压怒气横了普玄一眼,自顾对方仲道:“你用它擦一擦伤处,兴许这伤便好快些。”方仲喜道:“真的有用么?”离金玉道:“不试怎知。”yù倒泉水帮方仲擦拭。普玄在旁道:“我来我来,怎能劳烦大小姐做活。”抢过琉璃瓶,揭盖,先用鼻尖一嗅,打了一个激灵,赞道:“好泉。”举瓶仰脖一倒,咕噜一声,小小一瓶泉水下肚去了。 普玄举止突然,离金玉阻止不及,大叫道:“哎呀!你怎么喝了?”普玄闭了眼细细品味一会,才道:“此泉只应天上有,地上哪有几回尝,好泉哪!不止解人疲乏爽人心脾,甘甜之中偶有一丝咸味,还有淡淡脂粉香气,当真举世无双。”离金玉道:“我洗过脸洗过脚,剩了一点垢水带来,帮小仲擦一擦,却不知是这个味道,你却喝了。” 普玄一呆,道:“洗脸洗脚?” 离金玉笑道:“是啊,好不好喝?” 普玄脸sè刷的一绿,捂着肚子道:“哎哟!你想害死道爷,完了完了,一向吃素,今rì开了荤了。”在一旁叫苦不迭。离金玉笑道:“活该!谁让你抢来了。” 正自取笑普玄,猛听一声呜鸣,一道白影奔离金玉手腕袭来。 三人猝不及防,狰狞兽从床上暴起伤人,一口咬了离金玉手腕后,也不贪恋,掉头就跑,躲在床底再不出来。 “啊!――”离金玉大惊失sè,骂道:“这畜生咬我!快打杀了它!”怒气不歇,四顾房内找家伙要扁狰狞兽一顿。 方仲慌忙上前察看离金玉伤势,见白晰手腕处深深一排齿痕,皮虽破损却不见血,松了口气道:“不要紧,它未真的咬你,可能记着你打过它的仇,吓一吓你。”离金玉怒道:“它记什么仇?我不杀它已是客气了,反报复起我来,真不知好歹。”看手腕处留了一排齿痕,十分痛心,皱眉道:“难看死了,我要回去拿泉水洗一洗,尽快把疤消去。”夹手抢过普玄手中琉璃瓶,扮个鬼脸,道:“下次让你喝粪水!” 普玄见离金玉要走,突然拦住,正sè道:“小姐慢走,你破了我的八世修行,这帐怎么算!”离金玉一呆道:“什么八世修行?” 普玄悲声道:“我前世就是道士,共历八世,故是八世修行,一向虔心向道,蔽绝荤腥,只要再历一世就是九世,到那时功德圆满得道成仙,步入那无忧之境享极乐之福,偏偏今rì喝了你的洗脚水,尝了你的脚皮,把这八世修行都毁于一旦,你让我怎处。”言讫又拿袍角揩眼,似乎悲从中来泪流不止。 离金玉听此惊闻,也不能辩其正假,然看普玄这样一个悲伤之态,老大一个人不可能假装,想他已历八世却功亏一篑,确是可惜,不由得歉疚万分,说道:“那可如何是好?” 普玄止住悲声道:“我有一法不知可行不可行,或能挽救我这前世之功,拯危难于即倒。”离金玉道:“是何法?”普玄道:“便是让我去灵泉洗浴一番,去掉那满身晦气,内内外外一通灵气滋养,说不准能将这身皮囊重又修得除去了荤腥之气。”离金玉皱眉道:“这个却难,我带不得你们入内。” 普玄立时如孩子般扭身撒泼,指着离金玉道:“你还我八世修行来,你不还我,我吵到雷庄主那里也要与你理说。”离金玉一惊,心道这事吵出来让人知道,只怕自己以后更无zì yóu,只得道:“非是我不肯,只是那里守卫森严,不许闲杂人去。”普玄道:“你偷偷带着不成。”离金玉面露难sè道:“我若出门,前后左右都是些人,哪里能够偷偷带着,除是呆在屋内方得一个人清静。” 普玄却道:“我有一法,可让你我偷偷前去灵泉。”离金玉问:“什么法子?”普玄嘿嘿一笑,变戏法般取出一张符来,低声道:“你只要在前带路,我逛了灵泉,不管这八世修行有无荒废,也不来寻你麻烦。”离金玉盯着普玄手里这张符,不明所以。普玄只道她犹豫,又道:“你若不肯,我必定与你没完,让你毁我修行的事人人皆知。”普玄胡搅蛮缠,定要她带了上灵泉。 离金玉被普玄逼的没法,赌气道:“我就在前带路,只是你进得进不得却不关我。”气呼呼就要开门。普玄一拦手,笑道:“不用出门,我们这就前去。”转头吩咐方仲把东西收拾一下,笑呵呵道:“贫道大才没有,这些小伎俩还是有的。” 离金玉奇道:“你们怎么去?”普玄与方仲均是一笑。方仲道:“你过来。”离金玉走进,方仲轻轻伸手握住她的小手,只觉入手软绵绵的极是yīn凉。 万事俱备,普玄一道符纸在掌心一闪,对离金玉道:“切莫害怕,转眼即到。”呼的一声,三人消失在了屋内。 屋外,几个飞虎卫依旧尽忠职守的在屋子四周巡视。 卧虎庄楼台相接宅第连云,光是有名有户的就达百余处,那些无名无户的更是多如牛毛,要想找一处不知名的楼阁,没有熟人带路真的是很难。 阁楼藏山,山中藏泉,岂不是阁楼很大?阁楼很大又怎么会不出名呢?可是这幢高楼真的无名,连外表也与众多阁楼相似,毫不起眼,只有一个牌子挂在门口,牌子上一个“禁”字。空有一个禁字自然并不安全,所以楼前楼后还有人守护,守护的人很多,提铃喝号自有一股威严。卧虎庄一向守卫森严,没有人认为这是特例,虽然守护这里的人看起来更威猛一些。若说还与其他的楼有何区别,便是这幢楼没有灯火,没灯火的楼在黑夜里更是难寻。 “就是这里么?”“就是这里!”…… 远处火光一闪,微微传来呼的一声轻响。几个守护的庄丁jǐng觉的一看,见远处灯光星星点点,以为走神看花了眼,摇摇头提一提jīng神,再次尽职守岗。 楼内有山?果然不错!楼虽不大,别有洞天。过了几道珠帘垂幔,楼深处一丝光亮透出,一座微微发光的玉山呈现,玉山下一池碧绿碧绿的泉水,泉水似乎温热,冒着氤氲之气,整个玉山泉水宛若晶莹玉台上的一颗晕光环绕的翡翠。 普玄带着方仲和离金玉偷偷遁进楼内,看左右无人,蓦的从泉边冒了出来。普玄痴呆呆看着美景,忘形的道:“我道是何灵泉,原来是这一大块地脉之石所化,灵气郁结,果真好泉!”急急用手在泉边勺了一口品尝,立时神魂颠倒几要扑入泉去。方仲道:“什么地脉之石?”普玄解释道:“天地灵气,无外乎一自苍穹一自地脉,不论飞禽走兽均是取其滋养繁衍生息,人亦不例外,即使偶尔摄取瓜果血食以自养,也是辗转汲取天地灵气也。这地脉之石正是灵气荟萃之jīng华,人若得它滋补自是好处良多。”把道袍一解,搭在池边石上,就要解小衣下去洗澡。方仲久听灵泉好处,自也羡慕,见普玄如此,也宽衣解带起来。 离金玉一掩双目,惊道:“你们要干嘛!?”普玄这才记起尚有一小女孩在边,忙道:“失礼!失礼!劳烦小姐看个门户,我俩洗了再来换你。”离金玉啐一口,道:“谁要洗了,这泉水被你的臭身玷污了,我以后都不会来洗。”转身急急离去。 普玄笑道:“这才zì yóu。”赤了膊坐在池里。为何坐在池里?只因这口泉实在浅了,若是站着,不免有伤风化。 方仲跟着爬进,学普玄样坐了,仅露了一颗小头在外。二人泉水一浸,霎时如坠云里雾里,轻飘飘几yù登仙,几rì来的劳碌奔波心智疲乏在这一刻,俱都解了。普玄舒服的一阵哆嗦,低头喝一口香醇泉水,如茗仙酒一般,咂嘴道:“好啊!若在此地修道,胜比凡间百倍辛劳,我也在此运一运吐纳功法吸点灵气,或可抵穷山十年寒暑之功。”把腿盘了,油滑之像收敛,难得浮起一丝庄重之sè,闭眼垂眉就在池里打坐。 方仲看普玄之法,颇有姜伯伯传己功法的姿态,心道学不可废当需自励,也学普玄模样坐定了运功。一股已自小成的气劲立时从气海浮起,缓缓游走全身,舒畅之意袭来,方仲闭了目昏沉沉任由它游走,几个回还,全身的毛孔都似张了开来,把那毛孔里的点点屑屑污垢尽皆除去,从外引入丝丝缕缕的清流,荡涤全身内外……。 氲氤之气升腾,方仲头顶一股热气比之泉水有过之无不及,冲破氤氲之气滚滚向上升腾。一条笔直的气柱呈现于泉中气浪! 泉水本该碧绿,可是绿sè已淡!泉水本似一潭死水,现在却在汇流!流经方仲身边的泉水都要或多或少的淡些颜sè。 玉石在泉水洗刷下本该更是光亮,可是每一次泉水的冲刷流淌似乎都在洗去它的光泽! 泉水变淡!玉石变黯!……整个楼内都暗了下来。 离金玉站在灵泉入口处无聊之极,把垂下的珠帘拽下一根,数那珠子到底有几颗,数完了撸去一两个再数,如是两三遍,把一根珠帘上珠子尽数撸去。她把丝线一丢,气哼哼道:“居然让本小姐看门,你们却舒服快活,早知道不带你们来。”又提脚踩那丝线。皮靴踩地,一脚,两脚……,发出笃笃声。 笃笃笃……,声音似乎越来越响。离金玉猛然惊悟,忙住脚不踢。 笃笃笃……,几个脚步声依旧不息,从楼板处缓缓传来。 离金玉一阵寒毛竖立,慌忙返身回灵泉处,见黑乎乎的不甚光明,也顾不得普玄和方仲有没有穿衣服,焦急的低声道:“有人来了!我们快走。”普玄即刻从入定惊醒,问道:“什么人?”离金玉急道:“管它是谁,我们快跑。”普玄腾地站起,就到池边摸衣服,把离金玉吓得闭了眼不敢睁开。 普玄胡乱一套道袍,见方仲还未出来,低声骂道:“小家伙比我还懒!”伸手拎方仲耳朵,不想触手处滚烫,一股巨力一震,把手一弹。方仲霍然而惊,全身真气瞬间回归气海,顿觉胸腹间暴涨,几要开裂,痛苦的呻吟出身:“唉呀!我痛死了。”普玄奇道:“我不曾用力啊?”摇头不解,让方仲快快把衣服穿戴了。 阁楼廊里,两竿灯笼开道,映照着一群妇人渐渐往灵泉处走来。 灯光照到门帘处不再前行,只听一个女子声音道:“你们都站在这里等着,我与离夫人洗一洗路上风尘。”有女声应道:“是,夫人。”门帘一掀,一个云鬓高堆的女子率先走了进来,她一看楼内道:“咦!今个怎么变暗了?”回头对着门外道:“离夫人,让人提一支灯笼来。” 不久,黑纱罩面的离夫人带着随身的一个婢女,打着灯笼往泉水而来。一路沉默,走到玉石边上。离夫人对着婢女道:“你把灯笼挂了出去罢,我与妙夫人在此,不须伺候。”那婢女粗声粗气的道:“不知妙夫人需不需奴婢伺候!” 离夫人一怔,冷冷道:“我的话你也不听?” 那婢女道:“我只听主子的话。” 离夫人拿眼一瞟云鬓高堆的女子,淡淡道:“妙夫人真是无孔不入,其实哪需本夫人做什么转生堂堂主,有妙夫人一人cāo持大局就足够了。这转身堂还不是迟早是妙夫人的。” 妙夫人冷哼一声道:“在本堂面前别一口一个离夫人!人前这么叫,人后也是这样叫么?不知道的怕你,知道的,还不是一个奴才!” 离夫人虽然黑纱蒙面,但也是好一阵颤抖,好一会方沉了气道:“谢妙夫人提醒。” 妙夫人淡淡道:“知道就好。”对着离夫人那个贴身侍婢道:“你出去吧,以后记得给我们离夫人一些面子,好歹也是教主亲女。”那侍婢嗤的一笑,粗声道:“是,夫人。”行了一礼后离去,只是这个礼却向妙夫人所行,对于离夫人,理都未理! 一个转生堂的下属向鉴花堂的堂主行礼却不向转生堂堂主行礼,真是怪事。 妙夫人一展玉臂,伸了个迷死男人的懒腰,脸露慵懒之sè,走到泉边,解去外袍,对着离夫人道:“你过来!” 第十五章 发 现 - 洛仙 - 浮云深处 离夫人慢慢走近。 妙夫人道:“转生堂的人一向悬壶济世妙手救人,颇懂养生之理玄妙之方,想来你也不差。我背上乏的很,你给我搓一搓!”娇躯半躺,就在这泉水池边裸了背部,让离夫人搓背。 离夫人应了声“是!”轻轻挽起长袖,低了身以一双葱白之手慢慢摸到妙夫人背上,自脖颈直到蛮腰,细细掐捏起来。 妙夫人面容带笑闭了眼享受。妙夫人不老,还很美,成熟的美,能够如她一样依旧保持美貌容颜的不多,而能够保持这种身材的人则更少,许多妙龄少女见了妙夫人的身材恐怕都要嫉妒而死,不想再现丑于世上。 就如这背,不该多的绝不多,不该少的绝不少,松弛有度,平滑如镜,就如jīng心雕塑的玉器一样,美妙而有光泽。要有这种成就不知已有多少双手为之付出心血和劳力了。如今,就有一双手在为此辛劳。 妙夫人忽然轻轻皱了一下眉头。离夫人在背后并未瞧见。 妙夫人道:“一个人要是舒服惯了,这手脚也会大不如前。是不是?” 离夫人一怔,停手不搓。 妙夫人接着道:“我总觉得背上不是劲儿,是你现下手艺差了,还是别人手艺太好,你倒说说。” 离夫人哼了一声道:“伺候你的人多了去了,哪里还需要我来伺候。” 妙夫人突然面容更sè。这话犹如针尖一样刺到了她的心里,刺的很深,刺的流血,刺的她不愿再想不愿再说。可是离夫人却说了出来。因为离夫人并不知道她的过去,她这话也是随意而说,并不针对谁。 妙夫人忽然转身,狠狠给了离夫人一巴掌。啪!十分响亮!十分着力!把离夫人扇倒在地!把挂着的面纱也打落了! 面纱滑落,落出一张惊人的脸!脸,惊人的丑!丑,在于两条恐怖的刀疤!刀疤自下颚开始直划到鼻,又从鼻端开始划过脸直到耳根,纵横交叉,彻底毁了这昔rì本是娇容的脸!难怪要挂面纱,因为只有一双眼睛还是好的,还能看出昔rì的星眸灵动,昔rì的多情顾盼,昔rì的卿本佳人! 无声……。 妙夫人看着跌倒的离夫人,本来愤怒的脸慢慢平复,反而有了笑意。无论哪个女人,看到比自己丑的多的女人,都有一股自豪感,这股自豪感在妙夫人心中,特强烈! 妙夫人自顾穿起衣裳。这本来是要离夫人做的事,但她不需要了,她宁可自己动手,好有时间多看一眼离夫人的丑样。每多看一眼她就高兴一分。快乐可不是那么轻易得来的,既有机会享受,何不好好珍惜。 离夫人躺在地上,目光呆滞,被刀开裂过的嘴唇动了动,终于还是没有说话。 妙夫人把周身理了理,又细细掸了掸下摆的衣裙,道:“你冒犯于我,这次就算了。”冷冷一笑,扭动腰肢婀婀娜娜的走出门帘去了。 离夫人还是不动。也许心中的伤痛远比脸上的伤痛来的厉害的多,厉害到已把她彻底麻木,彻底死心,不愿再动! 不久,那个早已背叛的高大侍婢走进门来,走到离夫人身边。猛见离夫人容貌,一怔之下后退了几步,颤声道:“夫人!”她从未料到一向黑纱罩脸的离夫人是如此模样,不免吃了一惊。不过一会,她已恢复正常,走到离夫人身边道:“我扶你起来。”虽然心中对离夫人不敬,而且另投明主,但她却对离夫人生起了同情之心,因为她自己又何尝不是个先天条件不足之人,每当看到别的女人漂亮苗条,她就心中愤恨,愤恨于老天的造物弄人,为何自己就得不到老天垂青,所以,当看到离夫人容貌时,同情之心油然而生。 离夫人一拨那侍婢伸过来的手,冷冷道:“不用!”拣起黑纱,重又戴上。戴上黑纱,还是一个神秘曼妙的夫人。 侍婢眼中的同情也同时消失。侍婢冷冷的道:“离夫人是不是马上回去。” 离夫人道:“我还没洗呢。急什么。”慢慢走到泉边,往一块凸起的玉石上一坐,伸手撩拨泉水。侍婢只得等着。 泉水yīn凉! 泉水yīn凉?可是泉水本不该yīn凉! 离夫人用手一划,果然还是凉凉的,难道这两rì泉水变了?细看泉水,氤氲之气渐散,连颜sè都变淡了,围绕泉水的天然玉石更是黯淡,如被蒙了一层灰sè。灵泉本来的灵气喷涌之像已经不再,只剩下一小份尚在其中蒸腾,大部份不知何踪! 离夫人一惊非小,急忙检视泉水四周,看是什么原因把灵气都泻了。眼光逐寸扫过,突然停留于一物上,那物白皙如玉,二圆相叠,是只葫芦!葫芦孤零零立在泉边石上。左边,一片玉石遮挡,背后黑漆,不见亮光。 葫芦! 离夫人不动声sè,依旧撩拨泉水,只是眼睛却看着那葫芦。泉水撩动,发出小小的哗啦之声。 玉石黑暗处突然伸出一只小手来,抓住葫芦又缩了回去。一切又恢复平静。 离夫人缓缓站起身,假装脱衣,慢慢靠近那片玉石。同时向侍婢做了个手势,身后的侍婢一怔之下也是及时jǐng觉,从另一面往玉石背后行来。 突然的沉寂。沉寂往往就是危险的来临。 玉石背后猛地冒出一句人声:“被发现了!快跑!”普玄老jiān巨猾,一知不对,立时把贴身的符纸拿出,就要施法跑路。 离夫人与侍婢同时加速,往暗影处冲来。 普玄掌心火闪动,烧燎符纸。方仲与离金玉都拽着普玄道袍,只等法术施行遁地逃走。火光连闪数次,符纸纹丝不动。普玄一呆,急忙从怀里换了一张,粘巴巴拿在手中再次做法,连试数次均是无效!普玄大急,心道今rì怎么这么触霉头,连个符纸也跟自己呕气。急忙凑在眼前观看,那符纸湿哒哒粘巴巴躺在掌心,早已湿透,哪里能够烧着! 普玄大叫:“完了,这要到哪处借烤火的来!”话音未落,离夫人与侍婢已双双杀到。 那侍婢喝道:“什么人?”取出随身一只玉环,光华一闪,往暗处就丢。 普玄正自急得冒汗,见一物闪耀袭来,他连把木剑都未带,哪里能够抵敌,拼着皮厚,只能拱了屁股硬接。 哎哟一声,普玄如中巨石,被玉环打翻在地,滚出yīn影,哀哀的叫唤起来。方仲与离金玉却还躲在暗处,一时不为所察。 那侍婢收回玉环,看清之后,冷笑道:“原来是个贼模贼样的道士,竟敢躲这里偷看夫人洗澡,真是sè胆包天。”转头对离夫人道:“夫人如此美貌,必能迷得他神魂颠倒了。” 离夫人对于侍婢之言犹如未听,冷冷道:“问问这道人什么来路。” 侍婢上前一把揪起普玄,喝道:“你是哪里来的道士,跑这里作甚?” 普玄呲牙咧嘴的道:“nǎinǎi轻一些,nǎinǎi轻一些。” 侍婢大怒道:“谁是你nǎinǎi!?”扬手打了普玄一个耳光。那耳光比打方仲时还要着力,把普玄打的金星乱冒,翻了眼差些痴呆,半边脸颊立时肿起。 普玄急忙白了眼道:“不是nǎinǎi!是姑娘!是姑娘!……” 侍婢又粗声粗气的道:“快说,跑来这里干什么的?” 普玄道:“我……我迷了路,误闯来的。” 侍婢冷笑道:“胡说!哪有那么巧。是不是你sè心不息,偷偷来看夫人洗澡了。”侍婢拿眼一瞟离夫人,脸上颇有讥笑之sè。 普玄肉在砧板,不得不说好话,便道:“贫道如何敢看夫人洗澡,夫人美貌固是天下无双,不过我看姑娘你也是沉鱼落雁天姿国sè,不下于夫人。若有机缘,我与姑娘说一门顶好的婆家,吹吹打打,大红花轿抬入豪门之家,到那时,姑娘母仪天下,凤威四海,哪个不知哪个不晓……。” 那侍婢面容颇陋,身材又不好,常自引为恨事,从未想过也会有人如此称赞自己,被普玄一吹,竟也有些飘飘然起来。她手中略松,笑问普玄道:“我真的漂亮?” 普玄见马屁有效,点头低声道:“姑娘之美,尤胜夫人。”似乎怕这真心之言让离夫人听了去。 侍婢大喜,心道以前是我不知,我的娇容确比离夫人那张丑脸来的美貌许多,便是比之常人,也不逊sè多少,看来倒是我太自卑了。念及如此,信心大增,整个身子也挺立了起来。她又笑问:“我比夫人,美自哪里?” 普玄被那侍婢粗手提着,与她面目近在咫尺,看见那侍婢被自己一通吹捧,喜得浓眉翘起,厚嘴唇翻出,大黄牙缝里呼哧喘着粗气,一副笑脸猪头像,几yù难受的呕吐晕去,却依然扮着笑脸道:“姑娘之美,美在多处,不可尽言,言不可尽括,只可意会,再无言语形容。” 普玄越是不说清楚,那侍婢越是要问,急急的道:“快说,到底比夫人美在何处?”在她心中,实是希望普玄说一说夫人的脸丑,自己的脸俊,若是只有自己知道又或自己说自己漂亮,终归是自爱自怜孤芳自赏,若是普玄也这样说那便是两回事了,等于是外人肯定了自己的美貌而且十分的欣赏之,自己一旁听着人家夸奖又是何等乐事。 普玄搜肠刮肚的想了想,美言道:“姑娘之美,贫道列举一二,一是体格壮硕,乃是生男之像,rì后多子多福。二是手脚有力,绝非蒲柳弱质可比,十分做得家务。” 那侍婢急道:“还有呢?” 普玄又道:“还有?……有!有!姑娘的肤sè有如古铜,真是健康!姑娘的举止得体,有如大家闺秀。” 那侍婢听普玄总是不说她的脸,有些冒火,怒道:“还有没有?” 普玄对她的嘴脸厌恶万分,对她的夸奖之词实在欠奉,说了这些也是违心之极,听她问起,本身心中也不把她当女人看,便道:“姑娘……姑娘虎背熊腰,真个少有,是女中豪杰,不让须眉……” 那侍婢大怒道:“什么虎背熊腰?你说我像男人!”横眉怒目,手里一紧。 普玄一惊,口不择言的道:“不是不是,姑娘怎么能像男人?是胜过男人许多!姑娘一对粗眉胜过柳眉黛sè,一对鱼眼胜过凤眼双皮,一张大嘴更是胜过樱桃小口甚多,故与夫人相比,我普玄更是欣赏姑娘长相,夫人就算再是天香国sè,姑娘就算再是陋貌鄙容,于我眼中也是姑娘胜过许多……。”普玄好话说尽,只道捧的不错,却觉那侍婢越是恼怒。 那侍婢听普玄尽说她的缺处,直是怒不可遏,揪了普玄狠狠摔下,骂道:“你胡说八道!” 普玄被摔的七荤八素,哼哼道:“我……不说你了,还是夫人好些!”说了一句实话,觉得心里都好过不少。 那侍婢霍然回头,眼露凶光的问离夫人道:“不知夫人如何处置这个油嘴滑舌的道人?” 离夫人走近几步,冷冷道:“私闯禁地,图谋不轨,又以下犯上侮辱本夫人,杀了吧!” 侍婢道:“好!”举起手中玉环,狞笑道:“臭道士,美丑不分,明年今rì就是你的祭rì。”向着普玄脑门砸下。 普玄惊得大叫道:“师兄救我!”同时玉石暗处也发出一声惊呼。那侍婢一惊回头,左右一看,除了离夫人外哪里有什么师兄,怒道:“杂毛!临时还要惊乍。”再次下手砸下! 普玄忽又大叫道:“有人背后杀你!” 侍婢骂道:“是我杀你!”再不犹豫,玉环发着微光呼的落下!普玄眼一闭,心道师兄托付终成虚话了。 冷风袭面,忽然消去! 侍婢玉环伸出,戛然而止!她怒瞪双目,缓缓转头!背后,离夫人眼露寒光,缓缓从她背后拔出一根金针!金针滴血!果然有人杀她。 侍婢颤声道:“你……你敢杀我!?” 离夫人冷冷道:“你忘恩负义,背叛于我,留你何用!” 侍婢惨然笑道:“你不过……与我一样是个奴才,哪里……有什么背叛了?你今rì杀我,明rì……必死于妙夫人手上!” 离夫人一笑道:“你为这道人所害,我杀道人为你报仇,妙夫人又怎么会杀我!” 侍婢一怔,随即怒道:“贱人!早知你反复无常。我……我杀了你!”猛然发力,冲离夫人就打。离夫人一惊,本以为扎了她要害,虽一时不死,也不能为害,不想低估了她的实力,忙发金针相迎。环针相杀一处,就在泉边打了起来。 普玄早已睁眼,看到侍婢与离夫人杀将起来,大喜翻身,冲yīn影处爬去。方仲与离金玉早在相候,方仲道:“道长,你的法术怎么不灵了!”普玄摇头道:“全湿了!差些要了我的命!快快!我发真火烤一烤,兴许能在她们打完之前烘干了走路。”把一道湿符搁掌心火里烧烤。方仲喜道:“这个我也会!”普玄道:“又瞎吹!”转头见离金玉默默的发呆,问道:“小姐,你没事吧?”离金玉淡淡的看了一眼普玄,重新又把目光投向打在一处的离夫人和侍婢身上。 那侍婢状如疯虎,玉环忽前忽后,不时夹着一两下掌刀,把离夫人打的步步后退。侍婢嘶声道:“离夫人昔rì一百单八根金针渡劫,何等的本事,你使得出么?……止拿一根针,算什么本事!……”离夫人边架边道:“我若用针杀你,岂不是人人都知是我下手,要杀你,不用针,用刀也行!”猛从袖里拔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小刀向侍婢刺去。 普玄正自烘烤,方仲道:“是不是这样烤火!”把手掌一摊,用出以前点香的本事,一运气,一股难以言状的真气迅速涌出,轰!火焰骤起!比脸盆还大的蓝火迅速生成,耀亮了整个暗处! 第十六章 逃 跑 - 洛仙 - 浮云深处 那蓬火差些把普玄的头发眉毛烧着,吓得他往后一仰一屁股坐在地上,就是方仲自己也是惊骇不已,真气一泻,火头立时消去。 普玄结结巴巴的指着方仲道:“你……你怎么会掌心火?为何不告诉我?”方仲道:“我很早就会,却不曾放过这么大的火,倒吓我一跳。”眼中疑惑,自己都不知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火。普玄点头道:“好的很,好的很。”把怀里的符纸掏出几张来,对方仲道:“你把符纸烤一烤,记得火头小些,不用那么大。”把符纸递给方仲,细细观察他怎么运气点的火。 那边厢的火光忽起,也惊动了打斗的二人。离夫人借火光一瞬的闪亮,已看到暗处还有二人,虽来不及看清面目,当也知是道人一伙,心道自己杀害侍婢的事万不能传出,这三人哪一个都不能留! 侍婢一环飞起,人随环走,壮大身躯随着玉环急速靠来,两手开合,yù抱离夫人。离夫人金针脱手,一道金光shè她面门,噗的一声,却扎在侍婢拦截的粗手上。针嵌肉里,离夫人以手相招,竟不飞出。 侍婢一把拔出金针,喝道:“你的御物之术差的远了,如今针也失去,拿什么杀我!”面孔扭曲,抓着金针刺来。 离夫人极速后退,冷冷道:“我这针上有毒,你撑得几时!”侍婢一呆,骂道:“你骗我,金针渡劫不知救过几人,岂能有毒?”依然冒死冲来,才刚举步,忽觉背上一阵麻痒,一股蚂蚁噬心之感顺着背脊迅速上升,转眼即到心窝!侍婢蓦然变sè! 离夫人冷笑一声道:“假针自然有毒了!”后退途中猛然扬手,一片金光在袖中一闪即没,笑道:“这才是真正的金针渡劫!” 侍婢已然手足不稳,摇摇晃晃的道:“你……用毒针杀我,终究会被妙夫人所觉,也好不到哪去。”再也坚持不住,玉环“当!”的一声,掉落在地。 离夫人止步,慢慢举起手中小刀,淡淡道:“是这把有毒的短刀杀你,而这刀,却是道士的!”突然前冲,一刀刺来。 侍婢手足僵硬,根本不能躲闪,眼看着这一刀一下扎在手上!刀扎的位置,就是针眼! 离夫人笑道:“这样还有何人知道你死于毒针之手!”手中不停,转劲一剜,方始把刀拔出。刀起处已是血肉模糊! 侍婢惨叫道:“你这背主欺心的贱人,总有一rì……呃……呃!”声音忽止,离夫人慢慢把刀从她脖下抽出!侍婢鲜血喷出,怒睁双目,绝气而倒!离夫人毫不犹豫,又举刀朝侍婢尸体的后背连扎数刀!刀刀见血,刀刀带肉,再不能分出那是针眼那是刀伤。 离夫人收了那支毒针,仰头一阵尖笑!笑声凄凉悲切,宛如哭声!离夫人笑罢,霍然转身,朝玉石暗处走来。 暗处,蓝光又起,轰的一声,方仲手中的符纸哪里经得起烧烤,转眼为真火焚化,呼!符发呈现,把方仲遁入无形!黑暗处只留下普玄和离金玉二人看的目瞪口呆! 普玄一划拉空处,惊道:“我的爷!怎么湿符也烧得着!?完了,你倒跑了,我道爷却死了!”跺脚懊悔不及。 猛地眼前金光闪动,肩膀一疼,普玄急看伤处,竟被人插了一支金针,左手顿时被什么东西所制,再不能举动灵活。普玄大惊之下起身叫道:“哎哟!衣裳没穿好!我穿好了与你动手!”把上身撕一块衣襟,朝亮处的离夫人丢来。 离夫人一撩手,拨过抛来衣襟,手中闪亮,又起一针。 暗处普玄痛呼一声,又道:“惨!裤子都掉了,你别过来,贫道礼教之严守了八十年,决不毁于你手!”一边说,一边拿一张湿符纸用嘴吹气,最好能说的那夫人止步不前,把符纸吹干了再点火跑路。普玄见一旁离金玉冷了脸不闻不问,急道:“小姐,那凶婆娘要杀你我灭口,快帮我把符纸吹干了,你我逃命要紧!”不料离金玉冷冷道:“那凶婆娘是我母亲!”普玄一怔,有些不明的道:“你母亲!?”随即恍然喜道:“太好了,你与她求求情放过了我,今rì之事我不说便是。”离金玉看着普玄,冷冷道:“你说我母亲好不好?”普玄又是一怔。 离夫人见暗处之人还不现身,冷笑道:“你就算是赤条条一丝不挂,也休想逃出命去!”等了片刻,见无应声,怒道:“我把你百针攒shè,也好让人见得是本夫人废了一番心血,才杀了道人为奴婢报仇。”言罢,把手一招暗处,两道金光一闪,从普玄身上拔出,在空中一个转折,又刺了下来! 那两针一离普玄肢体,普玄手脚立时灵活,见二针又来,急忙滚出暗处。离夫人一声冷笑,手中又起一针,奔普玄头顶扎落! 忽然一声娇语:“娘!” 离夫人一呆,借着灯笼微光一看,在暗处一条娇小身影慢慢走出。 “是你!?”离夫人眼神闪动,一手持了金针不再扎落。 普玄危急之中捡得姓名,不停喘气。 离金玉冷冷道:“是我!” 离夫人森然道:“你看到了什么?” 离金玉冷冷道:“看到母亲大发神威,教训一个不知高低的婢女!” 离夫人忽然巴掌抡起,狠狠打了离金玉一个嘴巴,低声骂道:“胡说!分明是这婢女为保娘的清白,与恶道相斗而死,为娘为她报仇,杀了道人!” 离金玉一个踉跄,嘴角渗出着一丝鲜血,慢慢的道:“娘说是就是了!自小到大,还不是母亲说怎样就怎样!” 离夫人怒道:“我生你养你,难道不该听我话么?” 离金玉冷冷道:“娘对孩儿有求必应,有吃,有喝,有穿,有用,自然要听你的话了。” 离夫人道:“那你罗嗦什么!”眼看普玄,又要动手。 离金玉突然上前,一把抱住离夫人,在她怀中落泪道:“可是娘,孩儿不要这些吃的用的,我好怕,我好寂寞,我情愿饿了肚子陪着你,我们说说话儿,孩儿就开心的很了。” 离夫人一愣,眼神转柔,轻轻举手yù拢女儿秀发,离金玉眼望母亲,眼中满是期待……。眼神,这一刻无比温柔! 可是,那温柔眼神中似乎有着血sè、有着惊恐,有着杀戮!离夫人突然像见了鬼似的一把推开离金玉,转头不敢再看,口内吃吃的道:“有那么多人陪你,有什么好怕,有什么寂寞了!你走开,你走开!” 离金玉本来凄切盼望的眼神迅速变冷,冷的那双深邃的目中闪闪发光――寒光!“母亲!?母亲!?”离金玉心中不停的想像着这个词,这个词美好而又陌生! 呼!一条人影突然又出现在玉石边上。那人影道:“有趣!有趣!我又回来了!”正是方仲! 普玄见之大喜道:“好孩儿,快来救我!”急忙向方仲跑去,手伸怀中,摸出符来,心道这回无论如何都要抓着方仲一起逃跑。 离夫人见之喝道:“哪里跑!”纵身就追,离金玉一把抓住离夫人衣裙,哀求道:“是女儿带他们来的,你放过他们吧!”离夫人被女儿抓住,怒气勃发,用力一掌搁倒离金玉,喝道:“走开,不要妨着我。”离金玉被一掌打倒在地,身上心中俱痛,望着离夫人道:“娘!……。”眼神一暗,晕了过去。 离夫人微一迟疑,咬牙道:“臭道士!我杀了你!”金光闪动,数十道金针出手,嗖嗖的向普玄刺来! 蓝光燃起,针去已然不及。方仲带着普玄眨眼消失,数十根金针尽数插在墙上。 离夫人纵到消失之地,四处一看,哪有二人踪迹,不禁心中奇怪:“这楼设了五行禁制,怎么能这么轻易遁走?”然寻不到道人,必是逃走无疑,只得急急奔到楼外,高声叫道:“捉刺客!抓妖道啊!妖道杀了我的侍婢,快快捉他抵命!”喊声一起,顿时惊动了四处或明或暗的庄丁守卫,一时jǐng戒之声大作,sāo动了整个卧虎庄。 普玄与方仲借着遁地之术,片刻即到住处,呼的冒出身形。普玄气都不喘一口就急不可待的道:“快!快!收拾东西走路。”二人急急忙忙的收拾,就听远处咣啷咣啷的响起敲锣声,人声嘈杂渐渐往这里传来。 得了离金玉吩咐,尚自守在屋外的几个飞虎卫听得jǐng讯,慌忙走到门口,高声道:“小姐,庄内有事发生,请速速与我等返回居所。”连叫数次,无人应声。几个飞虎卫相互之间一个惊疑之sè,再不犹豫,当先一人一脚踢开屋门,冲了进去。 屋内,人去楼空,行李包裹已经不在!几个飞虎卫面面相觑。 不久,消息传出,小姐已然被夫人找到,但是拐带小姐又杀死侍婢的妖道却潜逃无踪,通知全庄人马,于涌泉集镇内镇外缉捕妖道!于是乎,那几个飞虎卫便背上了守护不周的罪名,被卧虎庄庄主雷鹏贬到驯兽房过一段看门rì子去了,也算给离夫人一个交待。而看上去事不关己的妙夫人在众口一词指责妖道的情况之下,自也不会说些什么,此事不了了之。 庄外数里一片荒地,乱草丛中,方仲回头看着卧虎庄灯火,喃喃的道:“红姨、小兰,方仲走了,你们多多保重。”普玄有气无力的道:“别罗嗦了,我们还在险地,快快赶路。”方仲边走边问道:“道长,你说那离夫人为什么打自己女儿,若是我娘,疼爱尚且不及,又怎会痛打呵斥。”普玄道:“各人处境不同,自会不同对待了。”方仲道:“是什么处境才会不同对待呢?”普玄道:“身处富者,重千金而轻诚信;位在权者,尊利禄而贱情谊;你不在富贵之家,自是不知内中情由了。”方仲道:“那离小姐是什么处境呢?难道不能与她母亲和睦相处吗?”普玄不耐烦道:“不知!不知!你管她和不和睦,这些人以后都不要见,危险的很。”方仲又问:“为什么危险了?”普玄气道:“你有完没完……”……。 二人为一人高的杂草遮没身影,谈话声渐渐远去。 ※※※※※ 天气闷热,白天的rì头似油煎火烤一般,到了晚上,天边闷雷滚滚,一闪一闪,又随时有雷雨瓢泼,总是让人捉摸不定这天气是好是坏。这种天,不说干活做事的累人,躺着歇息也会气闷无比,不胜其烦。 普玄与方仲紧跑了几天路途,十分疲乏,寻了一条小河歇脚洗澡。 河水清澈见底,可见几条小鱼嬉戏于卵石水草之间。“扑通!”一声,普玄欢笑着跳入河中,把那些十分清闲的小鱼吓的四处逃窜,一些躲入卵石隙缝,一些受惊跃出河面,打几个水花又钻入水草茂盛之中。普玄哈哈大笑道:“爽啊,一身臭汗今rì洗个干净。” 方仲看着普玄戏水,也把裤脚挽了,把脚浅浅的搁在河水里洗濯,只觉入水凉凉的十分舒服,便道:“这里的水也不比灵泉的差,我宁可长久泡在这里也不愿待在灵泉担惊受怕,洗的十分不爽。” 普玄摇头道:“这里的水怎么能与灵泉相比,那地脉之石稀世罕有,我一番浸泡,果觉神清气爽受益良多,修为提升不少,说不定我这面容也因此返老还童英俊许多。到那时,我回得山去,二位师弟都不认得我了,留我也罢,不留我也罢,就是下了山,凭着这不老容颜,随便都姘了一个美寡妇来,从此还俗过rì子。” 方仲笑道:“道长动凡心了。” 普玄笑道:“谁无凡心?和尚尼姑都思chūn,何况我。我又非生来便想做道士,小时家里生活不下去,便上山混口饭了。等吃了这碗饭,觉得清苦,就偷偷下山逛它几天,玩够了再回去,却也活的逍遥自在。” 方仲道:“原来修道也这么清闲。” 普玄道:“是啊,我看你根骨奇佳,不如我带你上山,也过这种逍遥rì子,如何?” 方仲想了一想道:“我答应姜伯伯,要上他那山去。” 普玄问道:“你姜伯伯?上什么山?” 方仲道:“上昆仑山呐。” 普玄一惊,慢慢爬上岸来,凑到方仲跟前道:“你姜伯伯到底什么人?”方仲摇了摇头。普玄又问:“你可知昆仑山在何处?”方仲又是摇头。普玄呆了片刻,拍腿道:“巧!你可知我哪门哪派的?” 方仲道:“你哪门哪派?” 普玄正sè道:“贫道乃是天下无双只此一家的茅山派正宗,殿前古柏青松仙音缭绕,殿中三清供奉香火不断,殿后修道弟子虔心向道,而这三殿之后有一山,山幽岭奇数不尽的玄妙风光,你道什么山?” 方仲呆道:“什么山?” 普玄低声道:“便是昆仑山!乃我派圣地,故此不与人说,除是内里人知道,外人不知。你幸亏遇到了我,不然走遍千山万水,也不知昆仑山在何处。你姜伯伯真是粗心,也不说昆仑山乃我茅山圣地,却让你到哪里去找。” 方仲喜道:“真的么?那你认识我姜伯伯了?” 普玄摇头道:“这个……,山上人多,想来别人是认识的,你随我回去后,不妨好好问一问。” 方仲点头道:“好!我随你回去。我们马上就走。”神情十分兴奋。 普玄坏坏一笑,道:“不急,不急,贫道一路上符纸用光,需再画些符来用,要是万一有何不测,也好及时逃命。本人可是吃过没符的亏,再不吃第二次。”穿好了衣裳,把大包袱打开,竟然取出毛笔、砚台、朱砂、黄纸,在河边平旷之地摆好,盘腿运起功来。怪不得他的包袱比常人大些,原来文房用具都随身携带。 方仲和狰狞兽都蹲在边上看普玄如何摆布。 普玄运气良久,方始把朱砂用河水化开,在砚台中细细研磨,稍后,以笔点之,在裁好的黄纸上神情严肃的画了起来,每一笔每一画都凝神提腕画的十分辛苦。 待的一张符纸画完,方仲问道:“道长,画符需要这么用心么?我瞧来画得龙飞凤舞,很简单啊!” 普玄白了方仲一眼道:“你不懂!画这符需要jīng气神俱备,不能丝毫大意,要是岔了神分了心,手中的真气不能通过笔画凝结于符中,虽然有符,却不过是张空有其形的废符,再不能用。” 方仲搔头道:“原来笔画之中也有讲究。” 普玄道:“那是自然,不然岂不是人人会画符,人人会法术。”又凝神画了几张符纸,额头竟然微微见汗了。 第十七章 画 符 - 洛仙 - 浮云深处 见普玄辛苦,方仲也是好奇心起手痒难耐,便道:“我来替道长画符。”普玄喜道:“好啊。”把沾了朱砂的毛笔递给方仲,问道:“你会不会写字?” 方仲道:“粗粗学过一些,这般龙飞凤舞的写法却生疏的很。” 普玄道:“无妨,画的熟了自然就会,你按着我的笔迹描上一遍,等画熟了,再传你凝神导气之法。”又把画符的运笔要领述说一遍,让方仲一旁练习。 方仲执笔专心致志的画起符来。那符分作几种,有形如上天下地的,有形如宝盖罩顶的,有圆壮结实的,更有飘逸轻灵的,也分辩不清许多,只是觉得符中笔画暗含天地玄机万物生息之理,隐隐有股神气跃然纸上。于是画了一张又一张的通灵符,什么遁地符、金刚符、镇尸符,尽皆画的熟络。 普玄坐在一旁,把师兄真德道长临死时送给自己的包裹取出,揭去外层油布,露出小小两卷古旧书轴。打开其中一卷书轴,只见书轴文字密密麻麻,打头古文书写着“道源总纲”四个大字! 普玄心惊不已,细细看了起来。 “道者,万物之道,非己之道,总括天地,胜过五行。源者,三乘之外,五行之内,别有乾坤,另塑风雷。道源种心,乘天地,驰万物,道之为道,下有九诀。”这段文字之后,又一行稍大的题字,写着:“道源种心地字诀!”在这之后,便是各种法术口诀,很多都是闻所未闻的**,地遁术赫然在内。 普玄急急又打开另一卷书轴,书轴同样写着道源总纲四个大字,前言一模一样,只是在下有九诀之后,写着:“道源种心雷字诀!”雷击咒、五雷正法也赫然在内,只是排列最前,均属小法。 普玄心中震撼,不下于五雷轰顶。这二卷书轴从何而来?我茅山地、雷二术难道竟出自此二卷?二卷书轴之法术远比本门jīng奇,为何只学了区区几个小法?无数疑问充塞脑海,搅得普玄不停摇头。 画符画得累了,方仲转头见普玄痴痴傻傻的样子,倒引起了孩童兴趣,有心吓他一下,便把毛笔搁在砚台,蹑手蹑脚走到普玄跟前,却见有两卷小书轴摆放,也不问,自顾拿起,细细读了起来。 普玄又想起自己这一门的师承关系,茅山与太乙、天师都是昆仑旁支,系一师所传。昔rì恩师在rì,问起祖师渊源,好像说过祖师爷修道时,是昆仑不入室的挂名弟子,不知因为何事得罪了昆仑掌教,不但未能入室成为正式弟子,还被赶下山来。一气之下,凭着在昆仑学到的法术及自己的天资聪颖,反倒在俗世中自成一家,开门授徒,传了三个弟子,无一不成大器,便是rì后的太乙、天师、茅山三门户。难道这卷轴就是祖师爷传下来的?九诀九诀?这里只有地、雷二诀,是不是另有七诀在太乙与天师手上?那七诀是什么诀?我茅山道术虽有特异之处,却并不怎么jīng奇,为什么不尽取卷上法术于己用呢?是了是了,我茅山道术本身根底修为不足,也许根本不能施行这样的**?然则祖师爷这卷轴又从何而来? 忽听耳畔一声:“妙啊!”把普玄惊起,从沉思之中拉了回来。 方仲但觉书轴之上无一处不是妙文,无一处不是蕴义深远,颇和姜伯伯教导自己的运气之法相辅相成,一加印证,更觉玄理非常,妙趣横生,止不住的叫起好来。 普玄翻了眼道:“你瞎叫什么?看得懂么?” 方仲摇头道:“不是很懂,只是觉得有趣。” 普玄道:“有趣在哪里?” 方仲道:“你看这地字诀。这个缩地成寸的法术,能让人rì行千里,真是神奇。还有这遁地之术,看了这里我才知道,原来遁地画符不过是将真气运行之力暂存于符上,当需要时借真火烧符,引发遁地之术,乃是修为不够之人的权宜之计,道法高深者根本可以凝气画符于掌上,直接施法的。” 普玄听得不住点头,却又叹道:“是啊,这书轴法术固然jīng奇,于你我还是无用。” 方仲疑惑不解的问道:“怎么会无用?” 普玄道:“这卷轴一向在我门中保管,历传几代,不知有多少先祖看过,却只传下来一些掐咒画符的功夫,可知不是不用,而是力所不能及之故了。唉!可惜了两卷好书,传到弟子手中,只怕也要泯灭烟尘不为人知。”言罢,有些落寞。 方仲把卷轴递给普玄,道:“谁说无用了,那画符遁地之术和五雷正法不是很好么,那缩地成寸和雷霆万钧更是玄妙,可惜我不会,道长你快教我。”普玄笑笑把书轴卷起,重又放入油布包裹,珍而重之的保藏起来,毕竟这是师兄和师父二人的临终所托,就是无用,也不敢轻视。 普玄放好包裹,重拾油滑之像,笑道:“来来来,我传你导气画符之法。”把气导笔上的窍要解说一遍,又示范了一番,让方仲再次画符。 方仲学普玄样,气凝与腕,腕传于手,手导于笔,沾了朱砂,画了一符。一张遁地符画完,方仲急急想知道成与不成,也不等普玄吩咐,掌心火亮起,转眼烧了符纸,呼的一声,遁去行踪。 普玄笑呵呵看着方仲遁形,只道一会便回,哪知等了许久,方仲也不出现,又等一刻,还不显身,这才着急起来,东走西顾的转了一大圈也不见方仲踪影,急得他不停呼唤,呼的喉咙也哑了,也不见回音。普玄只好垂头丧气坐在河边枯等。 又一炷香的时辰,扑通一声,方仲突然出现在普玄身后,跌倒在地。 普玄把方仲扶起,只见方仲面白如纸,不停喘气,冷汗挂了满额,气喘吁吁的道:“累死我了,只知跑,再也找不到路,直到现在才出来,不知跑了多久?” 普玄听得呆了,结结巴巴的道:“你说……你直到……这一刻方才现的身?” 方仲喘气道:“是啊,我忘了问你如何即刻现身,只道一会就自己出来,哪知竟要这许久。” 普玄惊喜不已,惊者,此子真气充盈,画的符法效力持久,竟比自己浑厚许多;喜者,收他上山,以他根底传于道术,或许真能光大了茅山门户。普玄喜滋滋道:“方仲,我来传你现身之法。” 方仲有气无力的道:“你早该传我,也不用如此折腾了。” 普玄笑道:“你听好了,遁入无形,yù想显形,除是被人所克或是符法有限逼出行迹,不然只要口中心中都喝了个解字,即刻现形,你若不信,不妨一试。” 方仲点头道:“知晓了,道长,等我休息好了再试。” 普玄忽然正sè道:“方仲,我传你许多本门不传之密,你受我技艺,便是我徒,以后就要改口称呼我为师父,别道长道长的乱叫。” 方仲一呆,愁眉苦脸的道:“要叫师父!?”普玄喜道:“对,对,就是这样叫法。”脸上十分欢喜。不料方仲摆手急摇,连声道:“我不拜你为师,你只有逃跑功夫,我不跟你学。” 见方仲不认自己是师父,普玄急道:“你跟我回山,便是我门中弟子,自然要磕头拜师了,你我又是故旧相识,亲上加亲,不拜我拜谁。” 方仲却道:“我需拜个有本事的,哪能像你一样使个木剑,掐符画咒也罢了,也没见过像你这般不会打只会跑的。所以,要拜就要拜个像我姜伯伯一般的人物做师父。” 普玄气不过,对着方仲道:“你别看不起这木剑,我门中传下的规矩,只使木剑不使金戈,以应上天有好生之德,不肆杀伐残忍之道,你懂不懂。” 方仲奇道:“门中规矩只使木剑?不会吧?我姜伯伯便不使木剑。” 普玄一呆,心道谎话差些穿了帮,急忙改口道:“那是你姜伯伯一时违纪,平时必是使木剑的多。好了好了,不跟你争了,你不叫我师父也罢,只是你跟我回山后,假如没人收你为徒,你需拜我为师。”打定了主意,先把方仲诓骗上山,等上山之后,还怕他一个孩子翻上了天去。 方仲道:“好吧,如果没人收我为徒便拜你为师。” 普玄喜道:“君子之诺,重如泰山,一言既出……”方仲接口道:“驷马难追!” 普玄收拾包袱背在身上,笑道:“徒儿,回山!”方仲道:“我不是你徒弟。”普玄道:“你必定拜我为师,所以还是我徒弟。”方仲扭头道:“不见得。”……。一大一小离了岸,迳往南方而来。 这一rì行到淮河地界,淮河两岸人物渐趋丰饶,沿路商铺店肆也多了起来,打尖住店十分便利,再不用露宿荒郊。普玄携了方仲在路边寻了一大茶棚歇脚填肚皮。 三张大饼两碗粗茶。普玄取一张饼扔了给狰狞兽吃,自己与方仲坐在长凳上,一口茶一口饼的细嚼慢咽。狰狞兽叼了饼蹲在方仲脚边咕嚓咕嚓大嚼,引得边上几位茶客啧啧称奇。 一位茶客对边上人道:“你看这什么畜生,毛sè漂亮,不但长得奇,吃得也奇,不吃肉腥骨头居然吃起素来,少见少见。” 另一人道:“你不看是道士养得么。一定是跟得道士久了,得了道xìng,戒了荤腥。” 茶客反驳道:“照你这么说,道士养的畜生也可以戒了荤腥去吃素,那道观里的道士岂非更有道xìng仁心爱心,更有好生爱民之德。嘿嘿,你错矣错矣。” 另一人讶道:“难道不是么?” 茶客道:“当然不是!我便见过行凶的道士、杀生的牛鼻、好sè的杂毛!说来真是气人。” 边上的几个听客也勾起了好奇之心,齐齐问道:“说来听听。” 茶客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清了清喉咙道:“各位均知,乱世之中,官家势小贼家势大。如今这贼,不是偷鸡摸狗的贼,也不是打家劫舍的贼,乃是拉帮结派圈地为王的贼。” 几个听客都是点头赞同。 茶客继续道:“贼有哪个脸上写了字的,他穿起袈裟戴起道袍,就是个得道的高僧修真的道士,谁能认得,所以那些贼,人模人样混在人群谁都不知。这要一个两个也就罢了,我所看到的,却是明目张胆成群结伙一大帮子穿了道袍的贼人。” 边上人惊道:“一大帮子穿道袍的贼人!?”有数人有意无意的看了看普玄。 “是啊!那些穿了道袍的贼人,呃……我省点说,是贼道!那些贼道无法无天,不拿拂尘鱼板,青天白rì的拿了刀枪出门,见了行人,就索要路钱,不给就说你不敬太乙真人,rì后要受地狱之苦。既然要受苦,不如现在出家修道,得个善果减轻罪孽。便强拉了你登名造册当个道士,你们说无理不无理。” 几人都道:“无理无理。” “这还不算,他们到了人家屋舍,也不管主家同不同意,就在门口贴个符念个咒文,说已保得你宅第清静四季安康,再不受歪风邪气侵扰,然后索要符钱咒钱。如是不给,就说你得了恩惠不思图报,有亏德行,一样的要去当道士,把名册一登,房屋宅第便算作道家的财产,又是一个抢来的道士。” 几人气愤的道:“可恨可恨。”其中一人有些疑惑的道:“照你所说,不知有多少人被强行当了道士,岂不撑破了道观,况且如是家有女眷,又该当如何处置?” 那个茶客嘿嘿一笑道:“说你不知你就不知,他们挑人布置,难道老弱病残的也要了?说到女眷,哼!更是气人,说太乙真人大张教化,从今而后,不分男女贵贱一视同仁,把年已及笄年轻貌美的姑娘家拉了去当道姑,与道士一体修行!” 几个听客差点把茶水喷出,指着那茶客笑道:“胡扯胡扯!道士道姑一体修行,难道还出双成对来了,若是如此,我也去当道士。” 茶客辩道:“你们怎么不信?我从那处来,亲眼所见亲耳所闻,难道有假。” 一人道:“那你说说是什么道派敢这样胡作非为。” 茶客道:“便是那太乙教!” 几人又指着茶客道:“胡扯胡扯!太乙教我等难道不知,它也算个响亮一方的大派,如何行此无德之事。” 茶客怒道:“我与它无仇,故意坏它名声干嘛,实是确有其事。那太乙教本来还算安稳,这新一任掌教上台,发誓要壮大道派光耀本门,人人都学道、人人都入道,于是搞出许多事来。”说了这许多话,口干舌燥,又端起茶碗呡了一口,接着道:“你们倒说说,这太乙教搞得事,是不是与贼人无异。” 茶客低了头侃侃而谈,这次却听不到回音,心想难道被我说的再无话说,抬头一看,只见几个听客惊讶着脸看着远处,急忙转头看去,见远处来路上,几个拿刀提剑的黄袍道人押着一个青袍道人,缓缓而来。那些黄袍道人两只袍袖上一个八卦一个太极,正是太乙教特有的装束。别家的道袍,一般是胸前八卦背后太极,也有取其一绣之或没有的。像太乙教一般在两只大袖上弄个八卦太极的,只此一家。 那茶客惊呼一声:“太乙教!”抽身就走,转眼消失在茶棚背后。几个听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把茶钱结了,也是飞步而走,转眼没了踪影。尚有几个没听到谈话之人见这几位主顾老远见了黄袍道人就跑,惊骇莫名,只道有甚危险之事发生,跟在屁股后面就走。那茶倌叫了几声:“别走啊!别走啊!刚来怎么就走?”那些人哪里听他,转瞬走了个干净,方才还是热热闹闹的茶棚立时冷清了下来。 是人都有个劣根xìng,见有人围拢了看热闹,不管有热闹无热闹,也凑上去看,那边说有危险,明明自己不知,也胆战心惊的对别人说有危险,也不要去。以讹传讹,是生活中常有的事。 茶倌摇摇头,抬眼看偌大一个茶棚,只剩了一张桌子上有客,客人是一个道士一个孩童,尚自津津有味的啃着大饼。 不久,几个黄袍道人来到茶棚,近了看得清楚,几个黄袍道人中还有两个黄衣的俗家中人,那两个俗家中人背插阔剑,剑发银光,年不过三十却长得十分彪悍,一股凛然之气形于脸上。一个道人上得茶棚,喝道:“上茶!上酒!上菜!快!”咣当一声,一把铁剑压在桌上。 茶倌吃了一惊,急忙上前好言招待。 那边响动却惊动了普玄和方仲,普玄转头看着这几个道人,微微一怔,心道这不是太乙教的人嘛,自己与他一脉相承,不能疏了礼数,站起身走到几个道人旁边,起手道:“茅山同道普玄,见过各位道兄,有礼,有礼。”那几个黄袍道人一愣,还未答话,被押着的青袍道人突然高声叫道:“师兄!快快救我!” 普玄一惊,细目观瞧,那被押着的青袍道人,正是三师弟定观! 第十八章 索 书 - 洛仙 - 浮云深处 定观双手反绑,脸部淤青,显是受过不少苦楚。 普玄观此情形心中大怒,对这些太乙教的人道:“太乙与我茅山同气连枝一脉相承,几与自家人无异,各位道兄怎地如此对待相契之人,快快放了我师弟。”上前推开面前的道人,就要给师弟解绑。 一个山羊胡子的中年道人往前一拦,眯眼笑道:“这位道兄是真德又或普玄中的哪一位?”普玄怒道:“我是普玄道人,快放了我师弟!”那道人皱眉道:“原来不是真德道长,可惜,可惜,既是如此,我便告知你一声,你那茅山派已并入我太乙教了,即rì起,你我亦属同门,大家rì后便以师兄弟相称了。”普玄一呆道:“并入太乙?”那道人点头道:“不错,你派我教再不是分门别立,而是血肉相溶于一体了。” 普玄疑窦良多还未问话,被押着的定观哭道:“师兄,这些人蛮不讲理,说什么茅山派自恩师过世后一直未立掌门,三师先祖留了遗训,一派孤弱无主,当由旁支援手。他太乙教一口咬定我茅山无主,非要强行吞并我派。”普玄变sè道:“什么?有这等事!” 那道人斥责定观道:“什么不讲理了?先祖确有遗训,一门式微又或危难,另两支当要尽力扶助,乃是三师共约相传数百年之语。如今你茅山数年无主,门下人才凋零,我太乙念故旧之情,接纳尔等,怎说成是吞并你派,真是胡言乱语。”又对着普玄道:“你师弟死不悔改,谎称尊师临终有谕,传位于大师兄真德道长,只因师兄下山,人员不聚,务要等寻了师兄回来后方能做的茅山的主,故此我等带他下山,寻你们来了。”普玄冷哼一声道:“如今你们寻到了人,可否把我师弟放了。”那道人笑笑道:“人自是要放的,不过,真德道长却在何处?”转了头四处张望,似乎十分期待真德在场。 普玄神sè一黯,低声道:“师兄……已然仙逝了。”边上几个黄袍道人均是一楞,连定观也止泣收声的看着普玄。那道人复又问道:“真德道长……已然仙逝了?”普玄点点头。道人又道:“真德道长仙去之时,你可曾亲见?”普玄悲声道:“是我亲自为师兄起的坟立的碑。”道人心下大喜,说道:“先前你们说有先师遗命,让真德接续茅山掌门之位,如今真德乘鹤西去,你们还有何话说,你茅山无主已久,按先祖遗训,正该归于我太乙教门下。你茅山门下之人之物,当也属于我太乙教所有。”说罢,神情傲慢的看了看定观与普玄二人。定观垂头不语,只是默默流泪。 普玄眼睛一翻,冷笑道:“什么先祖遗训?我怎么不知?你把祖宗遗训拿来我看。” 那道人笑道:“就知你等不服,这先祖遗训的摹本我都随身带来,你看。”伸手入怀,取出一张柬帖。普玄不接,却道:“你拿的东西你说了算,谁知真假,又没个旁证,假的也被你说成真的。”那道人也不生气,笑道:“要旁证是吧?有!我身后二位乃是名动天下的华阳门弟子,与你我都是非亲非故,他们可以作证,遗训到底是真是假。”往旁边一闪,露出那两个黄衣阔剑的彪悍之人。二人向前一步,微一拱手,齐声道:“华阳真人门下弟子武连风、恭连志,见过道兄。”两人一般的神情冷漠,一般的一股傲气。 普玄心道这二人派头不小,慢条斯理的道:“幸会幸会,二位是名门弟子,来淌这滩混水,真是闲暇。”那武连风漠然道:“我等受师命所差,与两派作个见证,非是闲得无聊来此。”普玄笑道:“好说好说。那二位说说这遗训是真是假罢?”武连风连柬帖看都不看,就道:“自然是真的了。”此话一讲,几个黄袍道人默然微笑,已知普玄再无理说。 普玄笑道:“说的好!这遗训确是真的!”几个道人又是一愣,反而糊涂了,心道你初时口气强硬坚持不信,怎么这会回答的这么干脆。那遗训倒是真有!乃是三派祖师顾念同门之谊,谆谆叮咛后辈,相扶相助睦爱和好之语,与式微无主就需并派之说毫无干系,乃是太乙教牵强附会的托词,实是另有所图。这遗训之言三派有些资历辈分的人均知,就是普玄也知,故意说这番话乃是要套他们的言语。普玄接着道:“如遗训所言,三派同门,亲如兄弟,自是不能违拗的了。”那些太乙教道人点头道:“正是正是。”普玄道:“好,二位华阳门的道兄正好在此作个见证,我便以茅山新任掌门人说一句,这并人太乙教之事是不可能的,我普玄还想过过掌门人的瘾,岂能说并就并!等我仙去之后传位给徒弟,徒弟传位给徒孙,徒孙传位给徒子徒孙,到那时你再来问问我茅山,是不是愿意并入你太乙教吧。” 几个黄袍道人初时喜悦,等听完了普玄之言,不由的大怒道:“你说你掌门就是掌门,全由得你,不如说这孩子也是掌门,难道我等也信了?”说这话时,指了指普玄身后的方仲。普玄笑道:“你还真说得中!这孩子就是我徒弟,rì后传位给他,就是茅山掌门,不由得你不信!” 几个道人气得脸都白了,只道普玄故意拿话塞挡,好说歹说既然无用,立时收起伪善面孔,恶狠狠道:“你人证物证俱无,却来冒充茅山掌门,谁来信你了。”那被押着的定观叫道:“我信我信,我作人证,普玄师兄就是我茅山掌门!”押着他的一个道人大怒,抡起手打了定观一下。 普玄指着打定观的道人怒道:“你打他作甚?这里华阳门的道兄可作见证,需轮不到你放肆撒野。”转头对武连风道:“你要给我作主,既然遗训有言,我茅山有主,便不能并入这太乙教。”不料这武连风冷冷一笑,淡淡道:“道兄,我劝你乖乖的投入太乙门下,省得自讨苦吃。”普玄勃然变sè,骂道:“你们一路货,串通了来骗我。”武连风把脸一沉,冷冷道:“我师兄第两个陪着这几位道长出门,正是要寻你们两个,今rì撞到,别想干休。”那几个道人见话说破,把刀剑拔出,长山羊胡子的道人冷笑道:“我太乙教掌教吕真人奋发图强,决意光耀本门,张大门户,故此你茅山道观已归属本教,观中弟子也甘心依附我太乙真人门下,只是有些顽固之徒冥顽不灵,不懂顺势而为择木而栖,这才要给他吃些苦头,开一开窍门。我来问你,你师兄真德道长临死之时,有没给你什么物什,又或说了什么话没有?” 普玄心中一凛,道:“你此话何意?我怎么不懂?”那道人一把揪起绑住的定观,刀架脖颈,jiān笑道:“你来说说,我们是什么意思!” 定观吓的结结巴巴道:“师兄……他们说我茅山私藏……私藏了祖师爷的经书,要我们交出来,……我们哪来什么经书了……道观被他们搅得乱七八糟,没有寻到……就押着我寻你们来了,说……这书……一定在你们那里。师兄,我们哪有祖师爷的书了……。”那道人不待定观说完,插口道:“我太乙教吕真人接任掌教之后,翻阅先祖典籍,言明有两卷经书交于茅山保管,历为茅山掌教珍藏之物,如遇茅山消亡或是毁败,无法挽救,当思取回,妥为珍藏。如今茅山正是到了消亡毁败地步,所以我师才生出了慈悲心肠,一来是爱护同门之谊,二来便是珍惜祖师遗物,所以才接管茅山查找经书,一切,都是为了自家人的好,希望普玄道兄,通明事理,早早交出经书才是。” 普玄缓缓后退,摇头道:“不知你说些什么?要经书你上和尚庙里去寻便是,找我来要,哪里有了?” “口说无凭,能否让我师兄弟两个搜一搜!”站在太乙教道人身后的武连风、恭连志忽然发话,迈步向普玄走来。 普玄道:“这是茅山与太乙的小小纠葛,关你华阳门何事,劳你动问?”那武连风冷笑道:“我等受家师岳真人之命而来,务必帮助这几位道兄找到经书,你说关不关我事。”二人把背后银sè阔剑拔出,缓缓靠近。那些太乙教道人见要动手,纷纷走出茶棚,押了定观远远的监视。 茶倌见这些人动刀子打架,惊得茶棚也不管,撒丫子跑了。 普玄退到方仲身边,低声道:“准备祭符走路。”方仲也知形势不对,三口两口把饼吃了,偷偷捏符在手。 武连风在前,恭连志在后,神情悠闲,提了剑只管靠来,离普玄近了,伸手就抓普玄。普玄道:“你要书,就给你书。”将怀里的一叠空白符纸抓了一把,往二人面前一丢,霎时眼前满是黄蝶飞舞迷人眼目。普玄喝声:“遁!”与方仲二人掌心真火闪动,符法呈现,一起消失。 武连风与恭连志蓦的见人影消失,也是一惊,低头见左右无人,立知自己小瞧了道人。却听身后哎哟之声响起,急忙回头,只见普玄不知如何出现,拿了木剑,一剑砍翻了一个押着定观的太乙道人,yù解绳索,救定观逃走。 普玄手里拿的是木剑,别人可不是,几个道人横眉怒目举剑拿刀围了上来。普玄骤施突袭,虽然木剑劈翻了一个道人,可还未来得及解救定观,身边数道寒光已至。一个太乙教道人喝道:“捉鬼画符你行,难道打架杀人也行了。”明晃晃宝剑奔普玄就砍。普玄一把木剑岂能相迎,只得抽身后退。定观绳索未解,依旧被太乙教的道人拉了回去。 普玄三两步跑远,立时取出无数张符纸,木剑挥动,一张一张符纸迅捷无伦的化为团团烈火向那些道人shè去。普玄对炎火之术情有独衷,施法极其熟练,那些道人骤遭火烧,一阵呼喝乱跳,搞得手忙脚乱,纷纷闪避拨打火团。 方仲头一次看普玄壮了胆敢施法与人动手,见这炎火咒放得如同焰火一般煞是好看,赏心悦目之下还无甚残忍血腥,倒是用来游戏玩耍的好技能,不禁心痒无比,也想放个试试,寻思手中没有木剑,只有背后一把姜伯伯留下的重剑可用,却不知行不行。他把重剑解了,又掏出自己画的一张符纸,左思右想的犹豫不决。 几个太乙教的道人被一阵火烧的自顾不暇,便把定观疏忽一旁。那定观虽不如普玄这般滑头,但也并非木纳呆傻之人,见有机可乘,如何不跑。他猛地发力一撞,把身边的一个道人顶翻在地,撒开脚丫子就往普玄这面奔来。普玄大喜,欢声喊道:“快来快来!”手中不停,怀中符纸犹如转花灯相似,也不知他有多少张符纸可用。 定观脸露喜sè没奔几步,斜里一道银光唰的一闪,脚上剧痛,不由自主的摔倒在地。 普玄哎哟出声,大呼可惜,yù向前拉一把定观,却见定观身后,一人手持宝剑舞动如飞,银光闪动,道道剑气纵横,把普玄发出的火团尽数扫灭,转眼解了几个太乙教道人的窘境!观其人正是华阳门的弟子――武连风。 普玄住手不发,木剑一指武连风,骂道:“我茅山与你华阳门无怨无仇,你算哪个猫猫狗狗,要你多管闲事?”把武连风比作猫猫狗狗,那是骂他畜生无疑了。 武连风沉脸道:“你们这些不入流的小道,杀杀打打就如儿戏一般,我都懒得理你,快快把经书之事说出,我好回去交差。”普玄道:“我对天发誓,经书委实没有,若有,一定奉上。我这里只有小命一条,要你就拿去。”心想我这话也不算骗他,哪来什么经书,书轴倒有两卷。 武连风冷笑道:“道长如此固执,恐怕命和经书一样都保不住。”把银剑一摆,道:“方才被你出其不意的遁走,是我师兄弟两个大意了。你跑了也便罢了,偏偏还思救人,如今让你人也救不得,命与经书俱都留下。” 普玄打个哈哈,讥道:“道爷要走,你留得住么?”武连风淡然一笑道:“夜郎自大,五遁之术哪个不知,我华阳门以地仙自称,五行之中尤jīng土属,你可知道?” 普玄愕然道:“地仙?” 身后有人接言道:“正是,既jīng于五行之术,岂有不会五行禁制之法,如今你前后被制,还能遁到哪去!” 普玄一惊回头,见是华阳门的恭连志站在丈许身后,面带微笑,银剑横担肩膀,已用脚在地上画了个禁咒图形。 普玄呆问道:“你在我身后鬼画符什么?” 武连风与恭连志均是噗的一笑。恭连志道:“你连五行禁制都不知,居然会五行遁术,也真难为你,小门小派也有这种绝技,确是不易。”两人哈哈的嘲笑起普玄无知来。 普玄呸的一声,道:“管你什么金子银子,要想留住道爷,门都没有,我普玄出道以来,别的不行,说到逃跑,再无人及。”高声对被抓去的定观道:“师弟,师兄无能,救不了你,你好自为之吧,就算投了太乙,我也不来怪你。” 定观也悲声道:“只要有师兄一rì,茅山就算未亡,师兄也多多保重。”边上几个太乙教的道人怒道:“你师兄命在顷刻,保重个屁。” 普玄流泪点首,指着武连风和几个太乙教的道人道:“你们都记住了,总有一rì我来讨还公道!”把符亮起,对方仲道:“烧符!”普玄的意思是烧符逃跑,没想方仲会错了意,只道也要自己动手放个火打个雷什么的。本就拿了剑跃跃yù试,只是心中犹豫不决,如今普玄说要动手,正合己意。 方仲应道:“好!”把符纸一贴手中铁剑,遥对那武连风,心道炎火咒普玄用过了,这雷击咒却只是从雷字诀中看到过,不知使出来是什么模样,不如使个雷击咒试试!气运铁剑,真火闪亮,迳放雷击咒来劈武连风! 武连风和恭连志大大咧咧,都眼瞪着普玄施法,心道此地已施了五行遁术禁制,看你如何遁走。但见普玄掌心火闪亮,毫不迟疑,符纸一烧,人影顿消! 武连风与恭连志目瞪口呆,实在不知这五行禁制出了什么差错!这普玄又是如何破了禁制逃走的! 二人还在发呆,倏的蓝光一闪,一道惊雷平地起,轰隆一声,闪亮霹雳惊爆眼前! 武连风猛见光华袭来,猝不及防,只能急急闭目低头。“啊!――”的一声凄厉惨叫,终是没有躲过,被方仲放的惊雷劈到脸上,一阵青烟冒起,武连风抱着头翻身跌倒,痛苦的打起滚来!“啊――,痛死我了――。” 身后几个太乙教道士慌忙上前搀扶,哪知武连风疼的发了xìng,感觉有人靠近,只道是偷袭暗算之人,怒吼一声,在地上舞了剑乱劈。靠的最前,一个满心希望溜须拍马的太乙教道士躲闪不及,中剑倒地,一时不死,也惨呼起来。余下的几个道人谁敢靠近,纷纷远离了观望。 第十九章 独 目 - 洛仙 - 浮云深处 看师兄如此痛苦,恭连志便知事情不妙,只道是普玄使了什么恶毒诡计伤了师兄,同门心切,急急纵到武连风跟前查看。 武连风捂着脸痛呼道:“啊呀――痛死我了!……” 恭连志颤声道:“武师兄,怎么了!?”武连风听到是师弟声音,怒忿稍减,一手持剑,一手捂着右侧面目,痛苦的道:“是师弟么?痛杀我了。”恭连志道:“是我。你伤在何处?”曲身扶起武连风。 武连风独目张开,泪水直流,强忍着痛道:“我躲闪不及,竟为一个惊雷所劈,伤了面目,实在痛苦难当,你快帮我看看伤在何处?”恭连志答应一声,伸手轻轻掰开师兄遮脸的手,察看伤势。不看便罢,一看之下惊的眼角不停打颤,只见师兄右侧面目一片焦黑,本该是黑白分明的眼睛位置,竟留了一团糊肉,尚自冒出缕缕焦气来。好好一个俊朗面目,已成极其恐怖模样! 武连风哆嗦着问道:“我伤的怎样?眼能保全么?”恭连志结结巴巴的道:“还好,……,将养半月就能康复。”武连风心下稍安,用独眼一看当场,只见一个孩童手举一把大铁剑,怔怔发呆。 这是雷公怒发降的惊雷!?还是自己无意之下放的雷击咒!?方仲只道放个雷击咒便如放个爆竹一般,普玄放烟花我便放爆竹,也算相得益彰,岂知一剑劈出,手中巨震,对过之人应声而倒,在地呼嚎翻滚了。雷击咒的威力竟是这般的大!方仲惊骇的不知怎处,呆呆的看着二人,连普玄已走都不知。 武连风怒气勃发,在师弟搀扶下,一边独目流泪一边走近方仲,银剑一指,怒道:“道士呢?方才是不是他放的惊雷?”武连风到现在都不知是谁伤了自己,想来自是那贼道无疑,断不会是这个孩子。 方仲既惊又怕,也不知武连风伤得如何,只是寻思自己无故伤人肯定不对,做错了事该当祈求别人谅解,何况人家一个大人都流泪哭了,可见被雷打是件很痛苦的事,内疚之下便结结巴巴的道:“这雷是我……我放的……。真是对不起,我无心的……。” 武连风与恭连志都是一愕。武连风一抹眼泪,犹自不信的问道:“你放的雷!?” 方仲点头,看到武连风擦泪,安慰他道:“你别哭了,忍一忍便是,我若受伤便不落泪。”方仲本意是好言相劝,就如孩子相嬉不小心弄痛了对方,不过随口应答开导之词,童年玩伴常有的对答。可千不该万不该,方仲不该把这话对着武连风讲。 武连风初时愕然,待听得方仲‘你别哭了’之语,简直如被扇了两个巴掌还要厉害,这流泪乃是疼痛难当下的必然反应,想控制也是极难,不想在这孩子眼中,自己竟被他打的流泪,还需让其安慰,被旁人传出,岂不列为笑话,rì后某人某人说起:华阳门武连风被个孩子打哭,让其安慰说不要哭了,还如何在人前抬起头来,这气又如何能够咽下! 武连风怒道:“你……你……你,小杂种胡说什么!谁哭了?” 偏偏又有一个好心拍马却又不识时务的太乙教道人走上前来,听方仲言语,见武连风果真流泪,慌忙从怀里掏出一块方帕,递上道:“武爷擦一擦泪!” 那道人等着武连风接帕,帕没接,却反而送来一样东西!东西宽长,闪着银光,两边是刃,是把宝剑!噗!一剑刺入那道人胸口!那道人翻着眼不能置信,话也未说一句,气绝毙命!身后剩的几个道人见武连风又杀自己人,惊骇之下再也不敢靠近此二人。 武连风抽出宝剑踢飞道人,只觉怒火冲顶,急火攻心,连疼痛都忘了,见方仲在前,说不出的厌恶,举剑就劈。 方仲曾被离金玉狠练过一番挡剑之术,武连风这一剑又不复杂,纯是当头直劈,如今铁剑在手,本能一架。当!二剑相击,架住了这一剑。 武连风不意这一剑还被挡住,更觉丢人,yù待再动杀招时,扶着他的师弟恭连志飞起一脚,把方仲踢了个跟斗。这一脚踢得极重,正踢在下颚之上。方仲牙关相击,几乎把自己的牙齿咬碎,滚倒地上呜呜的再说不出话来。武连风连遭羞辱,气涌上心,仰头向天大叫,以抒发己闷。 “啊――!”武连风真气激荡,这一声怒吼,他运上了体内真气,不过图个呼畅痛快。 “噗!” 不知什么东西禁不住真气激荡,爆裂开来,一股腥臭液体顺着武连风面颊流下。武连风一呆,呼声顿止,慢慢举手向面颊摸去。脸,毫无知觉,如果不是手的感觉存在,他根本不知这一块地方是自己的脸。脸上有一股液体,黏黏的,有些稠,擦了之后沾在手上。武连风把手拿到独目之前一看:红黄sè的血水!黑白sè的黏液!焦皮!烂肉!一股不好的预感笼上他的心头。他重新把手伸到瞎眼处,大了胆,轻轻深入,没有感觉!再深入,是个眼窝,眼窝空洞洞,没有眼珠! 武连风霍然回头,脸sè铁青的望着师弟恭连志,慢慢的道:“师弟,你说我将养半个月就可康复,是真的么?” 恭连志看着师兄的脸,那脸一边焦黑,一边铁青,一边一只怒眼,一边一只血水流淌的眼窝,就这样对着自己,说不出的古怪可怖.知已不能隐瞒,恭连志颤声道:“师兄,你……你……。” 武连风怔怔的望着师弟,望着师弟那张因害怕又或是鄙视自己而变的有些异样的脸,冷冷的又道:“是真的么?”怒目圆睁,望着师弟,眼角撕裂,都已渗出血来。 恭连志哪敢再看师兄面目,低了头不住嗫嚅道:“我……我……。” “哼!哼哼……。”武连风冷哼数声,一把挣脱师弟搀扶,怒目一扫倒地的方仲,真如火上浇油一般,心中愤恨无以复加。他把宝剑亮起,恶狠狠道:“小杂种,坏我眼目,毁我尊容,我要加倍偿还于你!”几步奔到方仲近前,拿剑就刺方仲头脸。打定主意先给他留下几处剜目削面的伤痕,痛加折磨之后再取其xìng命。 方仲下颚挨脚疼的有口难言,情形却看的清清楚楚。武连风大叫出声,雷击处眼目迸流,随后提了剑气势汹汹而来,已知自己惹了无边大祸,不意一个雷击咒竟把人伤成如此模样,后悔已是不及。看武连风面目可憎可怖,尤其那个眼窝血洞,十分骇人,惊的翻身就要逃跑。武连风赶上,一脚蹬倒方仲,脚踩其胸膛,骂道:“你毁我半世人生,我要把你千刀万剐,死无其所!”狠狠一剑往方仲眼睛扎去。方仲手中剑一撩,“当”的一声,把武连风银剑拨歪,嗤!剑尖擦着方仲脸皮钉入地下。 武连风大怒,一脚踏住方仲持剑的手腕,让其不能动弹,复拔剑再刺。剑未落下,忽觉脚跟剧痛,一股撕扯之力拉得他几乎站不稳当,急低头探视,见是一只非狼非狗的白头畜生钻到脚颈,乍了毛在那啃咬,脚跟处已经被它啃了一口,鲜血淋漓,几乎露出骨头!武连风惨呼一声,痛不yù生,本来刺方仲的剑急忙拐弯刺向狰狞兽,骂道:“连个畜生也欺我!” 狰狞兽一口得手,早已提防,见剑刺来,跳开了夹了尾巴就逃。武连风追之不及,怒骂不绝,复举剑刺方仲,岂知一抬手,身旁一道白影一窜,又奔脚脖子而来!武连风慌忙移脚,宝剑乱刺,那道白影又去,毛都没伤到一根,气得武连风差些吐血。 见师弟恭连志还在一旁呆看,武连风怒道:“你给我宰了这畜生,让它别来妨我报仇。”恭连志慌忙答应,也提了剑来赶狰狞兽。武连风失去sāo扰,狞笑着对方仲道:“看还有谁救你!”宝剑又落。 方仲一手被踩,另一手在身边乱摸,希望摸个什么东西挡一挡,眼见武连风宝剑又到,手中止摸得一个浑圆葫芦,xìng命交关之下,也不管是否能够抵挡,举葫芦招架。 银光来得急!葫芦来得慢!葫芦刚举到眼前,宝剑已到,嚓!把葫芦嘴消去小小一截,塞葫芦的槐木塞子应声而飞! 宝剑受葫芦一阻,刺向眼睛的方向斜歪,贴着方仲脸颊划了一条长长血口,鲜血迸出,霎时溅到葫芦!血溅葫芦!血迹在葫芦身上一闪,随之隐去。 武连风一剑下去不过擦了方仲一条血口,冷笑道:“算你运气,不过也是多延时一刻痛苦,再看这一剑!”提剑又刺,还扎方仲眼睛。这一剑还未扎下,猛觉脚下一股yīn风卷起,哗――啦――!yīn风席卷而上! 一阵寒雾笼罩,让周围的几人如浸寒冰,透人脊骨,不由得打个寒颤。 事起突然,武连风惊讶之下急忙后退,就见方仲身形处一阵茫茫雾气泛出,雾气之中出现两条人影!人影相合,似乎手手相牵!宛如情侣!一对从生到死的情侣,厮守着一个不离不弃的誓言! 武连风一惊非小,不知这雾影中的二人什么来路,竟然突然出现在脚前而自己却不知,不由喝道:“什么人!?”雾中之人根本不会回答。但见影像之中,一个形同男子,一个形同女子,均是面sè惨然闭目不语的发呆,就像睡去了一般。 背后几个太乙教的道人突然惊呼起来:“鬼气!鬼气!这里有厉鬼!”武连风怒目回头,骂道:“鬼叫什么?再嚷嚷就让你等做鬼。”几个太乙教的道人不敢再说,却拽了定观又往后退了几步。 这时那恭连志突然叫道:“师兄小心!” 武连风急忙转头,惊见那两个神秘之人双目已开,目中血红,与他们惨白惨白的脸sè极不协调,已然驾着yīn风飘到近前了。武连风大喝一声,宝剑划出,银光从二人躯体闪过,既无撕裂之声,也无割体之音,便如击得是空气一般。武连风一呆,再看yīn风里的二人,四只手突然前伸,迳掐武连风脖颈。 武连风低头闪身,运起本门道法,银剑一下插落于地,光芒一闪,在脚下猛地出现一道硕大剑光,冲击而上,刺破yīn风中的身影! 华阳地裂剑! 这一剑果然有效,那yīn影中的二人为神剑所击,一阵飘荡扭曲,缓缓散去。武连风伸手一招,拔出宝剑,冷笑道:“我道这是什么厉鬼,原来是个冤魂,跑出来吓唬得了谁。”忽听地上的方仲沙哑着喉咙大声的哭喊:“娘!爹!……你们不要走……,你们等等我……”小小身影向冤魂消失处爬来。 就在方才的一刻,方仲已然看清楚yīn风中的人就是自己双亲,累rì的思念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也不管危险不危险,只知要多看父母一眼,那怕一小会也是好的,可是银光闪起的一瞬间,二人消失了!方仲泪水涟涟,爬到父母消失处,痛哭出声。 武连风道:“那冤魂是你父母么?好极,稍后你便能见到他们了。”把剑举起,刚要落下,突觉脚下一紧,强劲yīn风又起,从地下伸出四只惨白的手来,分别抓住武连风双脚,往下拉扯。“哎呀!”武连风惊的毛发耸立,急拿剑下刺,人手又消。武连风惊疑不定,四处一看,又无异样,正要走开,左侧风声又起,两道人影又来!如是几番,只要武连风稍一抵抗,人影就无,可偏偏就是yīn魂不散的缠着他不放。武连风几乎发狂。 第二十章 鬼 噬 - 洛仙 - 浮云深处 那yīn魂灭又灭不掉,驱又驱不了,武连风有力使不出,从未遇过这种鬼怪,不禁心虚起来。“师弟,快来帮我!”武连风受此附骨之蛆所扰,不胜其苦之下向师弟求肯。 恭连志对此也是束手无策,想到太乙教的道人与茅山同源,均善于画符捉鬼,忙问道:“各位道长可知这是什么鬼?为何驱之不尽。” 几个太乙教的道人面露惧sè的道:“这、这,据道宗鬼志所载,……应是鬼噬之象!” “什么鬼噬之象?” 道人道:“鬼噬之象是下浮屠鬼道法之一,乃是厉鬼受生前怨念所使,吞噬旁人jīng血神气的鬼象,吞噬越多越是厉害,十分难缠。可是武爷与这两个yīn魂当没有往rì冤仇,却缠着武爷不放,倒是奇了。” “哦!下浮屠鬼道法?有无解法?” “解法是有,一个便是以**力灭了yīn魂,散其魂魄,威胁自消,但是武爷几次三番已经散了其形,不知为何魂魄不散?二个方法,便是让其噬命,只要让他害了旁人xìng命,怨念一解,便不会追着武爷不放了。”道人也有些广闻博记的真才实学,把鬼噬之象解说了一遍,看恭连志不住点头,只道会得其夸奖,点头哈腰的不住献着殷勤。 恭连志冷笑道:“不错不错,道长既知其详,还麻烦你解救我师兄一番。”一把揪住道人的前襟。道人惊道:“小道空知其法却没这本事解救。”恭连志道:“谁说你没本事解救,你只需让这两个yīn魂噬了命去,自然解了我师兄之危。”道人惊的面无人sè,急忙挣扎。 恭连志举起道人,冲师兄武连风叫道:“师兄,这是鬼噬之象,必要有人噬了命去方才解得,我抛个道人给你,拿他垫背。”呼的一声,把道人丢出。 武连风听了师弟之言大喜,见道人抛来,急忙窜到道人身后。蓬!道人着地,摔得尘土飞扬。那道人心系xìng命,不管身上疼痛,爬起身来就要逃走,武连风如何肯舍,见左右yīn风刮起,yīn魂又到,索xìng一剑把道人右脚砍断,自己却跃过倒地的道人,瘸脚向师弟跑去。 道人哀呼不止,正要挣扎,yīn风迷漫,瞬间罩住了那道人,隐隐约约中两条身影浮现,分左右抓住道人,猛地一沉,附在身上,缕缕jīng血如抽丝拨茧一般从道人体内吸噬到二人的身影之中!道人啊啊啊的发出凄厉惨呼,初时尖啸,次后微弱,不一会便渐不可闻声音寂灭。 yīn风散去,人人战战兢兢的观看,一具毫无生气的皮包骨头呈现眼前!那道人的jīng血一丝不剩,吸噬了个干净! 武连风与师弟相顾骇然。几个道人更是不住后缩,把肠子都悔青了,实不该跟着这两个绝情的华阳门弟子来讨什么书,书没讨到,反丧了三个同门,以掌教吕真人和华阳门的暧昧关系,是不敢开罪华阳门的,这人也算白死了,真是何苦来由。 武连风点指一个道人,喝道:“你过去看看!”那道人吓得屁滚尿流,瘫在地上,哀求道:“武爷,小道这点道行过去不是送死吗,你……你放过我罢!”武连风大怒,宝剑一扬,骂道:“如你们所说,噬命之后便可无事,还怕什么,过去!”道人没法,看武连风丑脸狰狞,如若不去,只怕立时死于此人的剑下,只好提了剑,也掐着几张驱凶避邪的平安符,念几句天尊保佑,慢慢摸去。 方仲拿着葫芦痛哭,其他人见鬼怕的要命,唯他却想鬼想得要命,那葫芦一向带在身边,虽然看到铁尸鬼拿它收了自己父母,然实不信葫芦内真的有他们的存在,之所以带着,倒不如说是寄托了一份思念,一点希望,每次看着这葫芦,就假想父母就在身边,就在这葫芦内,自己便不算是一个父母双亡流浪天涯之人。只有离开父母而又失去父母之爱的人,才知父母之可贵可爱可亲,庇护于父母之下又是多么幸福,当自己无依无靠时,这份感觉更是来得强烈。一直溺爱于父母羽翼之下的人是不懂的,受溺爱的人也不会珍惜自己父母的爱。 那道人靠近方仲,畏畏缩缩的道:“小兄弟!……小兄弟!你……可好?”见方仲不理,也无事发生,胆气略壮,回头看武连风如何吩咐。 武连风与恭连志对望一眼,寻思那yīn魂噬了人命之后必已隐去,俱各宽心。恭连志报仇心切,提剑又往方仲而来,师弟随后跟随。道人见武连风亲来,慌忙走远。 武连风再不敢小看了方仲,站到面前先自左右看了一圈,见只有师弟在旁,心下方安,对恭连志道:“你帮我看着那畜生,别让它乘我不备又咬我一口。”乃后对方仲道:“你伤我面目,毁我眼睛,又纵畜生咬我一口,还施邪术要致我死命,我武连风拜入华阳门学艺以来何时受过这种羞辱,今rì深仇难解,除是你死,莫想了结!”恶狠狠一剑奔胸口而来,也不图折磨取乐,纯属要命! 方仲不闪不避,望着那剑光坦然不惧,抱着葫芦等死!如果死后能与父母重逢,便死也罢! 剑刺而来,将及入肉!葫芦似感受到危险,灵异的微微一颤,一股凛冽yīn风从葫芦嘴喷出,迅速缠绕方仲,如护体真气一般保护周身,嗤的一声,剑虽刺中,入肉不深,再不能前进一寸。yīn风重又刮起,顺着宝剑往武连风卷来。 武连风大惊,抽剑后退,岂知yīn风随后跟来,风影深处一阵寒雾翻滚,两条男女人影又现,人影依稀,血目怒睁,张牙舞爪而来,比方才更是恐怖。武连风惊道:“太乙教的杂毛不是说噬命之后可解冤魂的么!怎么又来?难道骗我?”来不及多想,一道剑光先阻了一阻yīn魂靠近,返身往太乙教的道人处奔来。 太乙教的道人一哄而散,连定观也不监押了,俱各逃命要紧,谁都知道武连风那恶毒用意,哪个愿当垫背。 武连风被狰狞兽在脚跟咬过一口,加之为雷击所伤,行动已是极不利索,居然一个道人都抓不到,连那绑住了手的定观都比他逃的快些,哪里寻得到垫背的,有心祭剑伤人,身后yīn魂又是紧跟不舍,不等自己拿人垫背,只怕自己垫了背去。想到噬命而死的惨状,急的大叫:“师弟!师弟!快快救我。” 恭连志急切之中听师兄叫唤救他,同门难舍,急忙纵过来,扶住师兄道:“师兄,这yīn魂难解,我们也逃吧。” 武连风怒道:“我这毁目之恨就算了么?不行,一定要杀了那小畜生。” 恭连志急道:“报仇之事十年未晚,为此小事丧命,得不偿失。” 武连风森然冷笑道:“小事!?我伤成如此模样是小事?哼!在你看来,伤的不是自己,自然是小事了。” 恭连志不满道:“你怎能如此说?我好心来救你,你听我也罢,不听我也罢,我这就带你逃走。” 武连风森然道:“师弟倒做起师兄的主意来了,你真有本事。” 恭连志见yīn魂就到身后,急道:“师兄你一向偏执,我不跟你罗嗦,有何不瞒回去再说!”拉住武连风,宝剑一挑地上尘土,尘土扬起盖住二人,刚要运诀以土遁逃走,突觉背上一凉,直透前胸,一点剑尖冒出胸口来,剑尖泛着银光! 恭连志讶然回头,望着武连风喃喃道:“师兄!你为什么……杀我!” 武连风面目扭曲,眼中布满血丝,那一半的焦脸有几处都挂下焦皮来,露出斑斑血肉,呼哧呼哧的喘气道:“你一向看不起我,当我不知?今rì之事,你更会瞧我不起,与其长期受你之辱,不如你成全为兄,做一场尽义之举,我一辈子记得你的恩情。”再不多说,气运于臂,挑了师弟往身后扑到的yīn魂掷去。恭连志惨叫一声,飞陷于yīn风寒雾之中。两条yīn魂扑上,转眼吞噬干净,留下一具皮骨。 yīn风又渐渐散去,这次武连风睁大独目看的清楚,那yīn魂吞噬完血肉jīng华之后,化成一缕黑烟往葫芦内飞去,转瞬又归于平静。 “哈哈哈!”武连风嘶哑了喉咙大笑,“原来葫芦另有乾坤,是个宝贝,待我杀你之后取来己用,倒也算个不入流的法宝。”瘸脚迈步,又往方仲靠来。 方仲胸前中剑,虽然不深,但也流血不止,粘湿了大片衣襟,葫芦贴在胸前,也受了不少血迹沾染,只是那血迹一粘葫芦就迅速隐去,还是羊脂白玉一般,方仲心神都在yīn风寒雾里的父母身上,不知葫芦古怪,只道父母yīn灵保佑,数次救自己于危难之间,显见的是不要自己白白送命。悲伤之下感激父母恩情,手中攥的葫芦更是紧了。 武连风寻思有那yīn魂护着小畜生,近身出剑反被所噬,只有飞剑诛之方成,就算yīn魂报复,自己离了远,土遁逃走也不迟。计议已定,武连风掐诀出剑,银光闪亮,宝剑飞shè方仲。 方仲见父母yīn魂数次维护自己,死心既去便不愿束手待毙,见银光飞来,急拿葫芦招架,偏偏这次又不灵光,往前递了数次,葫芦一无动静!眼见银光闪亮来势劲急,就算刺到身前又如前一般有yīn气护体,只怕也挡不住此剑之威,岂不要被洞穿肚腹! 方仲大惊之下,急换手以重剑相格,哪里来得及,剑光眨眼奔至胸前! 蓦的出现一只大手,抓住方仲后衣领斜拖数尺。 嗤!银剑扎落,插入土中,蓬的一声,泥土飞溅,地面凹了一个大洞。光芒消去。来人与方仲均安然无恙。 武连风跳脚大骂道:“臭道士,还敢再来,我要把你万剑穿心不得好死!” 普玄呸呸几声吐出溅到口中的烂泥,也骂道:“你这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东西,残害同门,更不得好死。” 原来普玄遁地之术逃到远处,惊觉方仲竟未跟来,急又返回,刚好见到武连风残弑同门,竟把师弟投入yīn魂吞噬,虽不知yīn魂何来,但看武连风面目全非,还道他师兄第相残所至。直至yīn魂消失,武连风祭剑要杀方仲,普玄这才于危急关头跑出来拉了一把,救了方仲xìng命。武连风全心全意都放在方仲身上,对于普玄的出现根本没有察觉,眼见切齿之仇将报却被普玄破坏,如何不恼。 武连风捏决招剑,地上寒芒一闪,插入土中的银剑飞回手中,便要来杀普玄。普玄洒然一笑道:“太迟啦!道爷要走,你想留也留不住。”先对武连风放了一个炎火咒,随后符纸扬起,就要携了方仲逃走。 武连风挥剑把火团扫飞,恶狠狠道:“我把师弟都杀了,也不在乎多杀数人。”宝剑祭起,如飞电,直shè身旁数丈开外一个躲避一旁的太乙教道人,那道人防都未防,被一剑穿胸,呜呼毙命。普玄一怔,不知这武连风是什么意思,杀了师弟又杀同来的道人,难道脑袋伤得秀逗了,连敌我都分不清? 武连风一剑收回,剑光又发,却是向着身后的大茶棚而来,笃!剑插一张木桌,剑身下去一半,就听桌下哎哟一声惊呼,跌跌撞撞钻出来一个青袍道人,肩上流血,正是那绑住了手的定观。“哈哈哈!”武连风一阵狂笑,“我师弟去了黄泉,你师弟也陪他一起上路吧!”捏诀招剑,飞回手中。 定观钻出藏身之所,看武连风几如疯子一般滥杀无辜,慌忙向师兄跑去,叫道:“师兄救我!”普玄见师弟钻出,肩上带伤,也拐着腿往自己奔来,急迎出数步,连发几个火团阻止武连风追赶。武连风几剑把火团拨飞,赶了数步,虽然近了,但是脚步蹒跚追之不及,眼见着定观绕了一个半圈往普玄处去了。 武连风嘴角微翘,独眼中闪着恶毒之sè,一弯身,拾起师弟的落剑!两把银sè阔剑在他手中发着寒光!原来他不是追定观,而是捡拾落剑。 普玄接着定观,大喜之下也不及解开绳索,急对方仲道:“快用遁地之术逃走!”手中起符,火光一闪,就要遁走。 武连风目眦俱裂,大喝道:“哪里走!”双剑交替而出,飞往普玄身前身后。银光隐落! 身影消失!遁去的同时,地泛银光!嗖!嗖!嗖!数道剑光冲天而起!噗!一蓬血花飞溅,也不知是谁被地裂剑所伤! 人影未现! 武连风招回一剑,又往地下插落,在血花闪现处又是几道剑光飞空。华阳门绝学地裂剑被他反复使用,一剑插了又是一剑,从初起时的人影消失处开始,又扩大到周围地方,剑光飞腾,足足扎了几十剑,可是除了开始的一剑见血之外,再无动静。 武连风地剑修行并不出类拔萃,小时在其大哥庇护之下,应着其大哥隐秘身份,旁人都让着一些,养成了颐指气使自视颇高的毛病。次后来,其哥无故失踪一无消息,失去倚仗后的武连风便不为同门所重,一向自尊心极强的他如何能够忍受。久而久之,心中实是积了不少怨恨,总觉得旁人亏欠其许多。今rì丧了一目,心态异变,稍有言语抵触,心中积怨迸发,便狠心杀了同门师弟。 地裂剑聚则一剑,化则九剑,九剑又分八十一剑,越是jīng进,分剑越多。武连风修行不够,只得九剑,故此二剑齐施,妄图利用剑光之密,借普玄接应定观之机诛杀三人。虽然剑发有血花泛起,不知伤的是谁,但毕竟没有留下人来。武连风筋疲力尽,接了双剑再无真力发出,腿脚一软,坐在地上痛哭出声,哀叹自己命运坎坷,本当英武有为之年,不但旁人轻视于己,如今连脸面都被毁了,还怎么在华阳门立足。 哭了一会,想到还需在华阳门立足,武连风猛地收住哭声,霍地站起,独目四处打量,远远见两个太乙教的道人躲在茶棚后探头探脑的观望,缓和一下声音,叫道:“二位道长过来,与我把这些亡人安葬了,再去寻茅山的道人讨要经书。” 两个道人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敢前去。 武连风把剑掘地,就在路边挖起坑来。二道观看良久,见武连风力气使尽,不住的拄剑喘气,一副凄惨无助模样,聚首一嘀咕,遥遥叫道:“武爷,你对天发个誓来,绝不伤我二人,便帮你掘坑埋尸,然后各走各个的路,你我各自回山,经书之事也非是我等一人之事,还有旁人cāo持,便由他去吧。”武连风点头道:“道长说的甚是,我武连风对天发誓,绝不伤了二位道长xìng命,有违此言万雷轰顶而亡!你们快来帮我一把,这些同道师兄暴尸荒野,我心十分不忍。” 二道战战兢兢走来,离得近了,武连风温言道:“麻烦二位把坑掘深些,不然放不下这许多人。”自己蹒跚着走到一边,撕了衣襟裹扎伤口。那脚跟之伤还好包扎,脸面的伤却不好搞,布条一碰焦处,竟揩下一大块焦皮来,疼得他破口大骂:“小畜生!小杂种!”两个道人心惊肉跳返身就要逃跑,武连风慌忙叫道:“不要走,不要走,不是说你,我想那孩童可恶,随便骂他两句,道长请尽管挖坑便是。”二道心下稍安,专心致志的掘起坑来。 不久,深坑挖罢,二道依武连风吩咐,把死难的同门和恭连志丢入坑中。武连风轻舒一口气,来到二位道人身旁,道:“我与师弟交情莫逆,本人伤痛挂念无以为表,这土我亲自来掩。二位道长不妨先走一步。”二道欢喜道:“武爷真是xìng情中人,师兄弟情谊看得如此之重,真是难得。既是如此,那我二人就先告退了。”转身yù行。武连风二剑扬起,分劈二人,冷冷道:“走好!”咔嚓两声,把道人劈翻。 二道哼都未哼,滚入坑中,于各具尸体叠在一起。自己挖的坑,还埋他自己。 武连风抖去剑上血迹,冷笑道:“天不助我,我又何必信天!什么指天立誓,都是虚言。”把二剑一插背后,围着茶棚转了一圈,见有两个行人路过,拔剑杀之,一把火烧了茶棚,草草一埋深坑,瘸着腿往大路去了。 ――――――第二卷完 第一章 幻 像 - 洛仙 - 浮云深处 幽深桑林,本是鸟唱虫鸣之地,可是林内传出的,却是时时续续的哀声。 “呜呜……师弟,你醒一醒……” 定观道人仰躺地上,青sè道袍已被血渍染褐了半身。普玄蹲在一旁哀声哭泣。常笑得若是人哭起来,比那些动不动就落泪的人分外有真情,分外价值。武连风那一剑伤的不是别人,正是定观。剑光从肋下斜穿,深及见骨,伤势之重,早已昏迷不醒。方仲胸口之伤并不重,敷了点药已止血,坐在地上默默的捂着葫芦,脸上泪痕未消。 普玄望着师弟的伤势束手无策,与其说血被止住倒不如说血流得枯竭了,那包住伤处的布巾吸足了血后全成了黑褐sè,风干后结的一层厚血痂更是让人触目惊心。定观脸sè苍白如纸,几与死人无异。 “怎么办?怎么办?”一向油嘴滑舌的普玄道人再不油滑,耷拉着头反复唠叨。“难道师兄走了后,又要走一个师弟,连道观都被人占了去,怎么对得起师父和师兄重托!唉!rì后何去何从?”普玄油滑的脸上从来没有过这么多的皱纹。 方仲忽道:“我们还回不回去?” 普玄一怔,道:“回去哪里?” “回茅山,回昆仑,你说过要带我去的。” 普玄没好气道:“老家都被人占了,还回去个屁啊。” 方仲沉默了一会,又道:“道长,你是不是骗我。” 普玄又是一怔,道:“什么骗你?” “姜伯伯告诉我,昆仑险峻雄奇,龙脉之首,多有隐士炼气者僻处幽居,能人高手辈出。昆仑既在你后山,是你圣地,不知有多少能人守护,老家岂有那么轻易被人占了去?” 普玄一时语塞,也不否认,讪讪道:“你反正无处可去,昆仑远在西方,遥遥万里,非是你这年纪可以去的。我本意是带你回去茅山,多学些本事,过得几年后,你长大chéng rén,经得事多了,知道孰是孰非,那时要去便由得你。” “昆仑远在西方?遥遥万里?”方仲喃喃的道。“……再远,我也不怕!”方仲忽的站起身,把葫芦挂在腰间,紧一紧身上背带,回头对普玄道:“道长,多谢你连rì来的照顾,我要走了,虽然不能拜你为师,也不知以后还能不能见到道长,你多保重。”独自返身往林外走去。 普玄急道:“你往哪里去?” “我上昆仑!”小小身影再不回头,抬头一看苍穹,迎着落rì,穿桑林而去。狰狞兽摇摇尾巴,低吠几声,跟着走了。 普玄呆呆伫立。 “怎么办……!?” ***** 玉兔东升,繁星闪烁,林中缓缓漫起寒雾。 方仲穿出桑林又入一岭,也不识得路,只是跟着落rì而行,待得rì落兔升,无意中走到一处茂林,寒雾弥漫,竟困于林内再也出不来。方仲这时又想起普玄的好处来,若是他在这里,必知道怎么处理。方仲压下惶恐之心,心道既是独自上路,遇上这种情形乃属常事,难道都去求人了?当下依着昔rì游山的经验,左看右看,估摸着岭下可行,朝下行去。 幸好有狰狞兽为伴,倒解了不少乏闷,那狰狞兽在林中穿来穿去,十分兴奋,犹如回到了老家一般,一时隐去踪迹,方仲还道它跑丢了,却呼啦一下穿出,叼个野果围在脚边打转,引得方仲一阵畅笑。 走走停停,林中渐渐多出许多花草来,星罗棋布,叶翠花娇,淡淡杂有股药味,似乎有很多是药草。再往下,地势渐趋平坦,隐隐听得有流水之声。方仲大喜,正自走的口干舌燥,有口清冽山水喝喝再好不过,便蹑了脚小心翼翼往流水处摸去。依着山里的经验,有河之地必会有兽,许多凶猛动物都有夜间汲水的习惯,别一个不好撞到了恶兽。 月sè皎洁。 树木掩映下,一凹清潭出现眼前,碧波为月光一照,粼粼波光交相闪耀,便似繁星点点。 清潭不大,一条小溪相连,蜿蜒曲折消失与尽头。潺潺水声处,一条细细白练从潭边山石挂下,冲激潭水。银花溅起,道道涟漪荡漾。 潭边,有很多奇花异草,茎叶细窄而长,丝丝缕缕的,很多都垂入潭水之中。 花香四溢。 方仲看着眼前美景不由一愣,自己见过高山深谷,看过庭院楼台,这种幽雅野趣倒真是少有。与狰狞兽走到潭边,潭边很干净,没有丝毫野兽脚印。狰狞兽jǐng觉的很,似乎感觉到什么,窜入花丛东嗅西闻,被花粉一激,打了两个轻轻的喷嚏,一摇头,蹲在潭边舔起水来。 方仲掬了一捧水喝了一口,立时舒心畅怀凉透心肺,急忙把鞋子脱了,把略微有些红肿的双脚放入潭中,浸脚解乏。闻着馥郁花香之气,看着淡淡月sè波光,方仲垂眉闭目几要酣然入睡。自从离开山村之后,已少有这般的闲情野趣了。真是怀念那山野时光,无忧无虑的rì子,怀念那时的父母,姜伯伯,小兰,何盈……。 迷迷糊糊之间,方仲似乎看到何盈从波光粼粼的潭水之中钻出,先是一个头,乌黑的长发齐齐梳在脑后,慢慢出水,点点滴滴的潭水如珍珠一般从瀑布般的黑发挂了下来……。何盈闭着眼,缓缓升起,整个娇小的身躯如同出水芙蓉一般伫立在潭水水面,脚下涟漪荡漾,似踏星辰,如御虚空,活脱脱一个小仙女偷偷下凡了一般美艳惊人。而且,小仙女身上一丝不挂,没有只丝片缕! 方仲惊得呆了,还道自己在睡梦之中,只是睁了眼看。是自己想到何盈了,所以出现一个幻像么? 那幻像慢慢睁眼,睫毛上水珠晶莹,却还不如她的眼眸闪亮,眼眸明亮,亮得让月光也嫌暗淡。 是梦!?对!一定是!方仲不由的一笑,如此chūn梦真是难得,要是天天有这梦……。 随着方仲一笑,那幻像也微微一笑,笑的明艳绝伦,笑得让潭水边上的鲜花尽皆失sè。被潭水洗过的曲致酮体,踏着星辰,顶着月sè,脚下涟漪阵阵,慢慢移了过来。 方仲眼神发直。 人儿越来越近,越看越是清晰,那幻像又是一笑,把手轻轻抬起,来摸方仲。 方仲愕然伸手! 忽听身后“哎哟!我的妈呀!”一声惊呼,有人扑通摔倒,狰狞兽倏然跳起,嗷的一声长嗥。方仲如被梦中惊醒,急忙缩了手,收摄心神,转头观看,只见两个人影滚翻在地。其中一个转过了头,背对着自己,一个躺在地上,面sè苍白一动不动,正是普玄和他师弟。方仲既惊又喜,笑道:“道长,你怎么来了?” 普玄背对着方仲,嗫嚅道:“我跟着你来的,不想看到这个,恕罪!恕罪!……无量天尊请饶恕我非礼之过。” 方仲不明,正自要问,忽听身旁一个娇柔的声音道:“婆婆,你回来了!”方仲惊讶回头,腰间一紧,竟被一双小手箍住,一个暖玉生香的娇小酮体便依偎在方仲怀里,方仲大惊! 原来这不是梦! “我不是婆婆!我不是婆婆!”方仲急用手去推。触手处,柔软滑嫩,也不知推到哪里。 抱住方仲的小手一松。 方仲急忙跑开,脸红脖子粗,再也不敢多看一眼。 那裸女一怔,眼中不解的问道:“婆婆,你怎么了?”往前数步,离了潭边,向方仲走来。 方仲闭了眼不敢回头,却叫道:“道长,她认你做婆婆呢!”普玄以袍袖闷头,不住的念无量佛,听方仲如此说,忙道:“胡说,我哪点像她婆婆了,她分明认你来了。”方仲道:“你不长胡子,故此她错认你来的。”普玄道:“你自己也不生胡子,长得瘦小,更像婆婆之身。”正自争论,那娇柔声音又起。 “婆婆,仙儿累了。”裸女走到背后,慢慢搂住方仲,甜甜一笑,头一歪,靠在方仲肩上再无动静。 方仲骇得不敢稍动,等了许久,那裸女依偎着自己动都不动,便如没有生命的美丽雕塑一般,可看,可赏,可摸。偏偏方仲没这样的胆量。方仲微微一耸肩。靠着肩的螓首一侧,失去支撑,往身边一滑,裸女的双手也松了,整个身子往地上便倒。 扑通! 然后又无声息。 普玄等了一会,问道:“那女孩走了么?怎么没有动静?” 没有回答。普玄慢慢撩开道袍,袍袖半遮着偷眼观瞧。只见方仲面容古怪站在身后,身形竖立处,一个光溜的身影蜷缩于脚边,那样的依恋,那样的安详,让人不忍亵渎。 普玄奇道:“哎!怎么躺地上了?” 方仲呆呆的道:“她睡去了。”她真的睡去了,睡得很香,很甜,方才的一跤都没把她摔醒,如果不是还微微见到她的睫毛颤动,她的呵气如兰,别人都会把她当成是个死人。 普玄一看左右无人,大了胆站起,把随身包袱解开,取出一套衣裳,乃是还在卧虎庄时发的仆佣装束,把衣裳往方仲处一掷,道:“快给她穿上!”自己又背过身去。嘴里还道:“可惜,逢年过节的新衣裳没有了。” 方仲尴尬的道:“我……给她穿!?” 普玄道:“自然是你,难道是我?岂不闻男女有别,而有两小无猜之语,你与她都是孩子家,套个衣裳又有何妨。不要罗嗦,快快动手。” 方仲拿了衣裳不知如何下手,眼睛一扫脚边的娇躯,哪曾看过这般诱人chūn情,不由得一阵心神荡漾,想入非非。慌忙闭了眼,手中拿着衣裳去套,几次都没套上,想是位置不对,便腾个手去摸,摸到软绵绵的一把,十分溜滑,不知是哪里,眯了眼一看,正是那凝脂般的酥胸。顿时一股热血直冲顶门,方仲一阵晕眩,那热血无处可去,噗!从透气的两窍中喷出,滴了下来。滴到了衣裳上。 方仲粗手粗脚给那女孩穿衣,不免又碰到些**部位,再喷了两次鼻血,总算歪里歪斜把衣裳套上。如此动静之下,那女孩居然始终酣睡沉沉,任凭摆布而不闻不动。 衣裳实在套的很不雅观,很乱,很皱,很露,露出白玉,很让人误会! 方仲汗流浃背,大口喘着粗气道:“好了。” 普玄这才探头探脑的走近,见方仲流鼻血,惊问:“怎么了?” 方仲支吾道:“吃的东西不好,尽是属热的,若是有个梨倒好,解解火气。”普玄一笑,敲了方仲一下头道:“什么火气大,是阳气重了。”低头细细打量起这女孩来。 “她是哪来的?” “不会是个化了个人形的妖jīng吧?” “不会,妖jīng哪能这样,我道士做了三十年,岂有看不出来之理。” “那便是此地人家的孩子了,许是迷了路?” 普玄点头,“有可能。” 二人一商量,普玄要背师弟,那女孩便由方仲背着。还好很轻,轻的不如惊虹剑来得重,负在肩上也不吃力。方仲问道:“我们往哪方去呢?”普玄看了看潭水边上的景致,点头道:“这里虽然处处是野趣,但野趣汇聚之所,便不是天然的野趣,好比本归自然的盆景,剪裁的更好,便也不是自然。这里的花花草草必是有人看护种养的。” “不错!”遥遥一个尖啸的声音传来。声音很尖,是个女声。 普玄惊道:“什么人?”把木剑一拔,四顾周围景致。 “我是这里的主人!你们不请自到,也不打个招呼,是不是要老身打你两拐呢?”声音已到近前。呼的一阵风声,眼前窜出一物,身形巨大,物上驮人,四只眼发着jīng光,虎视眈眈的盯着普玄与方仲。 月光下,人物现形。来者是个老妪,白发苍苍,满脸皱纹。只是这样一位老婆婆的脸,却不慈祥。她的眼角是上提的,嘴角却是下耷的,任谁这样的表情,都慈祥不了。可怕的是她的坐骑,一头黑乎乎的大家伙,前鼻高耸,鼻中两洞,两端各一支獠牙,环眼金睛,鬃毛如针,肚腹溜圆,唔唔的发着怒气,乃是一头雄壮的野猪jīng!小小的狰狞兽与它比起来,寒碜的不像样子。 苍头老妪,黑壮彘jīng,一根藤蔓所做的拐杖担在瘦骨伶仃的手中! 老妪把手中藤拐往地上一顿,怒道:“你们是什么人!?” 普玄早被这架势吓呆,慌忙道:“是行人,路过!” 老妪冷哼一声,道:“行人!却跑来此地?” 普玄道:“是迷了路,误闯来的。” 老妪把藤拐一敲野猪后股,那野猪一哼哼,围着普玄、方仲打转,狰狞兽背毛竖起,与之恶目相向。老妪猛地看见方仲背的女孩,勃然变sè,大喝道:“把背者放下!”声音尖啸,几乎把耳鼓震破。 普玄与方仲不由自主的都把背着的人放下。普玄道:“这是我师弟,受了重伤,所以……。” “滚开!”老妪打断普玄说话,策着野猪奔到女孩身旁。 女孩衣衫零乱,长发不整,几滴醒目的鲜血印在胸前,兀自好睡。 那老妪不看便罢,一看立时变sè,点指普玄道:“畜生,你玷污了我孙女,休想活命。” 普玄大惊,急忙道:“我没有啊!” “还说没有!这宽大衣衫必是你的,如何到了我孙女身上?可恨!可恼!你这衣冠禽兽,还假意修道,原来是个sè鬼。”那老妪怒睁双目,眼中喷火,咬牙切齿的道:“可怜我的孙女儿啊,我这就为你洗刷耻辱,先杀这大杂毛!”策野猪狂奔普玄。 野猪獠牙闪亮,如两把钢刀相似,捅到了人无疑前后通气,身上多开四窍! 来得势急,普玄不及解释,慌忙亮符,决定遁走之后再寻机会诉说清楚。 符纸闪亮! 老妪眼中jīng光一闪,喝道:“遁术!?”把藤拐一戳地下,藤拐如活了一般立时生根。“你休想逃走!” 普玄脚下嘭嘭两声,泥土分开,霎时钻出两支藤蔓,几个缠绕把两脚锁住,再不能移动分毫。普玄真火点燃,符纸烧化,却已不能遁走! 遁术被破! 普玄眼见老妪驾着野猪而来,躲无可躲,只得哀告道:“是那孩子看到你孙女在潭中洗澡,**相拥,也是他换的衣服,与我无干!”老妪喝道:“那衣衫上血是谁的?”普玄道:“不是我的。”老妪一拍猪头,那野猪立时驻足,由动入静没有丝毫转换,身后奔蹄扬起的尘土方始慢慢散开。 老妪拿眼一扫方仲,喝道:“这衣裳是你换,血也是你的么?” 方仲被老妪凌厉眼神一瞥之下又惊又怕,有心不想承认,却期期艾艾的道:“我……我……。” “好!那你便认命罢!”藤拐一撑地,掠起身就奔方仲。普玄急道:“他们孩子家能做出什么事来,切莫当真了!” 老妪嘿嘿一笑,藤拐化道乌影砸向方仲头顶! 第二章 符 阵 - 洛仙 - 浮云深处 藤拐挟着劲风砸来。 方仲出于自保,急忙举手相格。 那老妪嘿的一声冷笑,拐到头顶一缩一挑,避开方仲手臂猛挑下巴,噗的一声,把方仲挑飞,随即一探枯手,拎住前襟便回,兔起鹘落,擒了方仲跃回野猪背上。 方仲被她劲力一挑之下,已然晕去。 老妪冷笑道:“什么孩子家就不可当真?一样的男女有别,同样的要负后果!” 狰狞兽见老妪擒了方仲,凶心顿起,窜起来就咬猪蹄。黑猪急转身以头相拱,两根獠牙迳刺狰狞。狰狞兽无机可乘,迅捷跑开。老妪在猪背上见了,喜道:“这畜生好,捉了给我孙女解闷。”藤拐戳地,依然使那藤蔓缠身的本领,霎时缠定了狰狞兽,任凭它如何挣扎,也扯不断那蔓藤。老妪从腰间解了一根绳索,扎个套,一甩套住狰狞兽四足,手一拎,狰狞兽站不住脚,扑通跌倒。 普玄哀告到:“这位nǎinǎi,冤有头债有主,既是不关我事,还请放一放贫道,我那师弟伤重在身,急需照料,到现在都不知死活。”寻思自己先脱了困再救方仲不迟。 老妪吊角眼一瞪,骂道:“什么不关你事?本来不知者无罪,可是你一旁瞥见这等羞耻之事,岂能推说不知?rì后传扬出去怎么得了!岂非毁了我孙女名节!老身非是为难你们,为免得有人出去胡说八道,你师兄弟两个谁都别走,留在此地做一世奴仆罢了。”把腰间的绳索又拽出两根来,兜一个套,如狰狞兽一般,把普玄与定观的双足绑了。老妪藤拐一指,藤蔓消失,用手一扯,普玄撒手扔剑跌倒在地。 老妪坐着野猪踱到女孩身边,拐影挑动,轻轻巧巧的把女孩摆放到身后,口中嘟嘟两声,野猪迳往潭水左侧行去。那四蹄攒捆的狰狞兽和双足被绑的普玄与定观,均如死狗一般,在地上拖着往暗处去了。 一路拖行,高低不平,不时有凸起的树根和嶙峋的石头横在路间,蹭的普玄与狰狞兽不时的哀声叫唤,老妪理都不理,唯定观昏迷不醒默而无声。 一柱香的时辰,拖行忽止。 普玄挣着脖子一看,只见月光之下,眼前一处花花绿绿的房子,原来房外爬满了各种藤青,蔓藤鲜花缠绕,层层叠叠,盖住屋顶,一片绿意葱葱。故此整间屋子外表看来都是花花绿绿的,已不能分辩这屋子是木做还是石砌。 吱呀一声,绿房无人自开,现出一门洞。老妪跳下野猪,把绳索系于藤上,一手抱着女孩,一手拎着方仲,进屋去了。 老妪一走,普玄急急翻了身探视师弟定观。 那定观本就只剩下半条命,一路拖行,更是半条命都没有了,横躺那里已是出气的多进气的少,只怕过不了一时三刻就要毙命。 普玄彷徨无助,哭道:“师弟,你好命苦,才脱虎口又落恶婆之手,师兄无能,累你遭此劫难,怎么对得起师父与师兄重托,你走之后,还有谁能陪着我一起,完成振兴茅山之宏愿。”普玄哭哭啼啼,又回忆起四个师兄弟的相处之情,更觉悲伤。 正哭之时,老妪出门,拄着藤拐来到普玄身旁,喝道:“你这道人,鬼嚎什么?” 普玄因师弟缘故,心甚不平,语气冷冷道:“我师弟就要登天,贫道与他道别,难道有错了。” 老妪道:“登天?登什么天?老身说了要你师兄弟两个一世在此,难道要留个死人么?”走到定观跟前一看,嘿嘿笑道:“怎么还不死透!快些死了倒好。” 普玄听了这幸灾乐祸之语,恨恨道:“你这老乞婆,我师弟死,有什么高兴了,难不成你嫌寂寞,也要与他说几句话,叮嘱他路上稍待片刻,做伴与你同行?” 老妪大怒,骂道:“你这道人不知好歹,胆敢咒老身去死!你师弟与其挨苦受累,我做件好事,早早解脱了他。”把藤拐抡起,波的一声轻击,打在定观胸口。定观头一歪,绝气身亡。 普玄哪知这老妪如此暴戾,言语不对,就把将死之人打杀,毫无仁慈可言,大怒之下跃起身就要厮斗,无奈双足被绑,脚下一绊,摔倒在地,随即破口大骂起来,不是什么老乞婆、老妖婆、老鬼婆、老巫婆,就是什么丑八怪、丑九怪、丑寡妇、丑孀妇,恶毒言语如雨后chūn笋一般频频冒出。 老妪被这些污辱之言骂得不时变sè,数次抡拐yù砸,但终于止住,收拐摇头,听普玄实在骂得难听,就恐吓道:“再说,便把你师弟尸首喂老身的彘jīng。”当真拉了定观尸首便行。普玄急忙住口。 可老妪依然拉着定观尸首不放,普玄怒道:“我不说了,你怎么还不放手?” 老妪冷笑道:“我若放手,你师弟便再也活不转来,死人一个,要他何用。” 普玄一愣,问道:“我师弟能活?” 老妪不答,拉着定观到一开阔之地,那地方本是树林,被伐去树木,留了几个粗粗树桩,分布着几块大石,似乎暗合规律。老妪把定观尸身拉入其中。摆放已定,藤拐举起,往地上用力一顿,轰!一股劲风刮起,把石间树桩上的落叶与飞花纷纷震飞,缤纷之中,现出一座宏大符阵! 老妪撤步回头,在符阵边上坐下,喝道:“你若是打扰于我,你师弟便真的是死人一个!” 普玄已为这神秘变化而震惊莫名,哪里还会回答,只有不停点头。 藤拐一扬,枯瘦之手一点阵中定观。叨叨私语:“魂之所系,魄之所归,念兹念兹,不忘本位。九幽魂魄,受吾之招,索魂还阳,便在此刻。……”一迭窜奇怪咒语念起,那些符文猛地一亮,整个符阵亮起一道白sè晕光,笼罩定观!随着咒声吟唱,光晕愈盛,连皎洁月光都为之失sè! 符阵内,围绕定观躯体有如水中荡漾,道道涟漪扩散,直到符阵边缘。符阵摆放之地有如透明,似乎可借此直视地低深处,看透地底幽冥。 缓缓的,透明之地有数道白烟升起,在晕光内盘旋,数咂之后,往定观身躯内隐去。 定观手足一阵悸动,几缕白烟颤动着从躯体冒出,浮在上方飘荡不止。 “魂魄既招,何不归位?” 老妪口中唠叨,神sè凛然,枯瘦之手不住的虚画着奇怪符文。符文似以真气画成,凝而不散!一次次溶入符阵之中,然数次催法却劳而无功,那拘来的魂魄盘旋进出,就是不归原位。 老妪突然恍然,回头道:“你师弟之死系血光之灾而亡,身躯受损不能还阳。追本溯源,还需血光弥补。你快过来!” 普玄依言走近。老妪探手揪住普玄胳膊,藤拐一划,手臂上一道血口撕开,普玄惊叫声中,鲜血迸出,溅入阵中! 奇异顿起。溅入的鲜血化成粉雾,伴着光晕笼罩在定观身上,不一时隐入尸身。 定观苍白脸sè渐渐红润。 “魂魄齐聚,速归原位!” 随着老妪喝声,几缕白烟迅速隐入躯体。僵卧的定观突然睁眼,“呃!——”的唤出声来。 风渐止,光晕消去,透明之地再次敦实。宏大符阵沉寂于树桩、圆石、落叶之中,一如往昔平静。 普玄大喜过望,不及包扎伤手,疾步抢到定观身边,颤声道:“师弟!师弟!”定观茫茫然然转目,见是普玄,轻声道:“师兄,这是何处?我不是中剑死了么?”普玄圆眼微润,温言道:“你怎么会死?这不是好端端的活着么!你觉得身上怎样?”定观动了动手脚,虽无疼痛,却十分乏力,说道:“师兄,我觉得手足无力,身上却是不疼了。” 那老妪插话道:“你刚刚还魂,又经了气血之伤,身体自然虚了。” 定观偱声望去,奇道:“这位老婆婆是谁?” 普玄一改对老妪的憎恨之颜,恭敬的道:“便是这位婆婆救了师弟的xìng命,若不是她大展神通,你早已是夭亡之人。”定观道:“既是救命恩人,师兄快快扶我起来,待我拜谢于她。”普玄扶起定观,便要叩谢相救之恩。 老妪喝道:“不要谢我!我早说过,你师兄弟二人俱要留在此处司役一世,老身又非死人,要个亡魂伺候作什么。” 定观不明,问普玄道:“师兄,老婆婆说什么司役一世?”普玄尴尬的道:“这位婆婆要留我师兄第二人,在此做一个长久仆役,以供驱使。”定观一呆,好久才回过味来,急忙道:“这怎么行?我们都在此处,谁来替茅山讨要一个公道?” 定观转头对老妪哀求道:“老婆婆,我命是你救,该当报答,求你放我师兄去吧,定观愿意留在此处伺候你老人家一世。” 老妪吊角眼上下打量定观,嘿嘿冷笑道:“你倒好心,不过老身说过的话是废话么?要你二人留下便是二人留下,再无话说。我也不用你伺候,老身留你二人,乃是伺候我的孙女和孙女婿。” “伺候老婆婆的孙女和孙女婿?” “正是。待到明rì天亮之后,你们伐些木头,搭两间房所,便在此地安家。”老妪自顾说着,以藤拐指了两处地方,分别是那绿屋的两侧。 普玄道:“我师兄弟两个情深,搭一间大的就够住了,不用两间。” 老妪道:“谁说两间都是你们住,一间须是我的。” 普玄与定观同时奇道:“婆婆也要一间?” 老妪点首道:“这间原有的屋子留给我孙女与孙女婿住,总不成老身也与他们挤一块儿,是不是?”普玄应道:“是,是,确是不太方便。” 老妪又道:“你们快些把那两间房收拾好,我一搬去住,便要给我孙女与孙女婿成亲。” 普玄道:“原来婆婆的孙女尚未成亲?” 老妪道:“孙女婿今rì才来,几时成了亲去?对了,这里到了辰时瘴气特重,不吃这药丸,立时毙命。”摸出两粒药丸,一人一粒,让普玄与定观咽下肚去。 二人谢过赠药之恩后。老妪堆笑道:“不知这孙女婿如何称呼,还请二位告知。”普玄呆道:“你自己的孙女婿不知姓名,却来问我,贫道哪里知道了?”老妪怒道:“与你们同来,岂能不知姓名?快说!孙女婿怎么称呼?” 普玄几乎不相信自己耳朵,惊道:“你……你竟然要招方仲做孙女婿!?。” 老妪琢磨道:“叫方仲么?便宜了这个小鬼!”转过身,撑着拐杖,弓着身子往门洞里行去,边走边道:“我孙女不沾俗尘,冰清玉洁,一派的天真无邪,他却玷污了我孙女!本该打死,是老身慈心发作,既然事已做成,就招他为婿,让他在此地做一个暇意东床。你们说,老身是不是太宽厚了。” 定观不知事情原委,无话可说,普玄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急忙争辩道:“不过两个娃娃而已,什么事已做成?这世上从婴儿落地始,开档露肌者历经数载,直到长成,方垂冠簪缨裙裾拖地。若依老婆婆之言,略有亲近的,岂不是都要结成夫妻,那还成什么体统!此事断不可行!不要误了孩子一生!” 老妪头也不回,却道:“误了一生!?嘿嘿!此地穷居,就你我几人,两个小的不配,难道你配?他们这一生都呆在这里,生老病死,与外界无干,什么体统,什么误事,都与旁人再无干系,又何必看人脸sè做事?你说他们这一生又误在哪里呢?” 普玄哑然。 老妪又道:“你两个别思逃走,方才所吞药丸乃是毒药,只有我可解,乖乖留下来做事。等屋子搭好,喜事一办,老身高兴起来,还赏你们一杯喜酒喝。”进了门洞,把门关了,将普玄与定观晾在门外。 第三章 成 亲 - 洛仙 - 浮云深处 普玄与定观面面相觑。 定观慵懒的道:“明rì之事明rì再说去罢,我累死了。”往草丛中一躺,沉沉睡去。他为太乙教的人所擒,吃了不少苦,又死去活来一次,身上伤势虽然愈合,然元气受损,又岂是一次还魂所能恢复。 普玄在定观身旁坐下,愁思连连,一会想起师父师兄重托,一会想起老妪古怪,一会又琢磨起那二卷书轴,只到自己想得累了才昏昏睡去。师兄弟两个,连那四蹄捆扎的狰狞兽,均在外露宿了一夜。还好这片林里并无寒风,除了辰时露水重些,睡的倒也安逸。 宁静之夜,比之喧嚣尘世的暗流汹涌,不知要好多少。 …………………………………………………………………… 云收雾散,天亮气新,叽叽喳喳的鸟雀之声响彻林间。 吱呀一声,老妪开门出来,撑拐走到普玄与定观跟前,见二人好睡,举拐就打,骂道:“懒虫,难道修道之士是这样当的么?家奴也是这样做的么?”每人身上落了几拐,把二人打醒。 “快快干活,不然休想有得饭吃。” 普玄与定观在老妪催逼之下爬起,拿着老妪扔给的一把锈柴刀,怏怏的劳作去了。这屋子四周都是树木,伐起树来倒也不难,二人合力,到了午时,数十根大大小小的圆木堆在门前。 老妪点头道:“要快些才是,不然今rì赶不及把两间房都搭好。看在你们卖力的份上,这顿午饭是不能免了,你们吃罢之后,可要加紧干活。”从屋内拎出一竹篮杂sè馍馍,每人分了两个,还剩下许多。 二人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接手后急忙就吃,不料入口苦涩,隐有药味,以为有毒,慌忙吐出。那老妪见了,怒道:“糟蹋粮食!这里得粮不易,哪容得下你们这般浪费。既不吃,还我。”普玄皱眉道:“老婆婆,不是我师兄弟不吃,只是这馍馍似乎有些异味,怕是……不怎么干净。”定观也点头哈腰的道:“是啊,是啊,难吃的很。”老妪道:“什么不干净?这馍里添加了不少强身健体的花卉草药,比之平常馍馍不知强过多少,你们肉眼凡胎,不识好歹,既不吃,快还我,自然有要吃的。” 普玄看馍馍咬破处果然有几丝花瓣叶茎显露,回想起这四周种植的花花草草,疑虑顿去,笑道:“婆婆莫怪,是我等一时不能适应这口味,才有此误会,我吃,我吃。”几口一咬,想到这还是补身的药馍馍,倒也不觉得难吃了,顿时把馍馍咽下肚去。定观也跟着吃下。馍馍一落肚,果然气力逐渐恢复。 老妪道:“吃了老身的馍馍,又有哪一个不长力气的。” 普玄与定观点头。 老妪走到那头野猪跟前道:“看看这畜生就知道了!”把竹篮一倾,剩下的馍馍倒出,野猪哼哼唧唧的啃吃起来。“它跟老身时不过到我胸口,如今却是高出几个头来,便是吃了馍馍的功劳。” 普玄与定观瞠目结舌,有心把吃下的馍馍呕出,可好不容易填了肚皮,也不是那么容易吐得出来,不由得尴尬万分。 老妪又指着尚被四足攒蹄的狰狞兽道:“这畜生凶,馍馍不给它吃,先吊几天杀杀xìng。”普玄忍不住道:“老婆婆,这馍馍是人吃还是畜生吃?”老妪道:“都一样,吃了长力气就成。你两个吃了老身的馍馍可不许偷懒,快快去干活罢。到了晚间,我要见到新房子落成。”拎了空篮,回返屋门。 普玄一屁股坐倒,哀声叹气道:“完了,师兄弟两个被当成牲口养,这rì子怎么过?”哪知定观道:“这rì子也不错,没得杀戮纷争,又安稳度rì,你没看她那头野猪生得肥头大耳的,都胜过了师兄你,我身体单薄,正好将养,故此这饭也吃得。”扛起一根圆木,便要动手搭房。普玄听了半晌无言,只好爬起来帮师弟助手。 二人干了一天,却始终不见方仲从门里出来,连那个女孩也不曾露面半分。等老妪又来视察,普玄忍不住问道:“老婆婆,不知这孙女婿现在怎样?”老妪道:“很好啊!等明rì成了亲,便让他出来走动走动。”普玄惊道:“明rì成亲?这么快!?”老妪眼一瞪,怒道:“什么快了?事已做成,难道还快了?总不成孩子诞下再去成亲。快去搭房,老身明rì就要住那新屋。”催促二人连夜赶工,终于搭起两间简易木屋,里头空无一物,仅能遮风避雨。 当夜,普玄与定观便宿于木屋。一时无床,只能睡于地上,却也胜过了露天的寒露侵蚀。 翌rì,老妪所说的大喜之rì。 一大早,老妪领着二人采摘瓜果,走了许多的路,普玄这才发现此地乃是一处山谷,被两边的矮山夹住,谷底便是潭水及老妪住处。山虽不高,但四周野林密布,少有人来往。普玄便问:“老婆婆,这是什么山,这谷又是什么谷,隶属哪地?” 老妪道:“这山称作猪拱山,这谷叫做藏花谷,乃是以老身圈养的野彘和我的乖孙女命名,这原本的称呼,记不得了。” 普玄呆道:“猪拱山藏花谷?”摇头不可思议,心道你这回答岂非没说,自己起个称呼哪里作得数了,还是不知此地究竟是哪里。 到了林间隐藏的菜圃,采摘了许多南瓜白果青叶红花,三人返回。师兄弟二人受老妪吩咐,把绿叶装饰门楣,门前打扫,瓜果洗净,等吉时拜堂。 午时一到,打开屋门,老妪在门口招呼普玄与定观进屋。普玄悄悄对定观道:“人家娃娃亲、童养媳都没这般快的,今rì倒要瞧瞧,一对娃娃是怎么洞房花烛。”定观偷笑道:“是不是也要闹新房啊?”普玄道:“就怕哭起鼻子来要大人陪着睡,这**一夜岂非泡汤。”普玄与定观嘿嘿嘿笑个不止。 老妪把藤拐一顿,叫道:“磨磨蹭蹭什么?快些进来,别误了新人吉时。”二人慌忙止笑进屋。 二人头一次进屋,不免多留了几分心打量。 屋里没有窗,但很亮,亮光来自无数颗很大的夜明珠,明珠叠垒,盛放在一只白玉盘,盘挂屋梁,光照屋内,照得屋内很亮。 屋里有桌,有椅,但没有床,所以屋里看起来很大很空,空处特意摆了一张木椅,老妪端坐正中。左右各一张长凳,凳上坐着两小。方仲头上僭花正襟危坐,女孩红帕罩头一身喜服。喜服很大,大到袖口与下衣裙折叠了好几回。所以这喜服肯定不是女孩的,也许是那老婆婆自己的,却又留了给孙女穿。 屋里还有一个洞,洞口也很大,似乎有石阶可以下去。 老妪道:“好了,时刻已到,你们两个拜天地罢!”点指普玄“你这道人会说,就由你来唱喏!” 普玄笑道:“好!”偷眼瞧方仲,见他痴痴呆呆像傻了一般,正要呼喊一拜天地,那个女孩突然把头盖一掀,嚷道:“婆婆,婆婆,我不玩了,我要这小婆婆赔我耍子。”突然看见房里多了二人,指着普玄与定观,喜道:“咦!?又有两个婆婆!” 婆婆?普玄与定观都是一怔。 老妪在椅上温和的道:“仙儿不许胡闹,快快拜堂。”那称作仙儿的女孩道:“穿这许多衣裳,热死了。”把红帕丢了,就解束腰的喜结。老妪忙道:“快住手,婆婆的话你也不听么?”仙儿根本不理,却道:“这个也脱了吧。”又伸小手扯那喜服。普玄与定观在一旁瞧着直翻白眼,心道人家邻里孩子过家家都比这来的有条理。 老妪离座,走到仙儿跟前,和气的道:“乖孙女,有了夫婿的人,岂能这么随意了。”仙儿傻傻的道:“夫婿?什么夫婿。”老妪一指方仲,“这便是你未来夫婿。”仙儿道:“这是小婆婆,不是夫婿。”老妪道:“今rì之后,便叫夫婿了。不要婆婆、婆婆的乱叫。”仙儿眨眼道:“不叫婆婆?仙儿只知道有婆婆,我不要夫婿只要婆婆。”老妪喜形于sè,道:“真乖,难为婆婆疼仙儿一场。”仙儿又道:“这里有大婆婆、小婆婆,还有两个中婆婆,都可以陪我,比以前热闹好些个。”老妪皱眉道:“这三个不是婆婆。”一指尚自呆楞的方仲道:“这叫夫婿。”又一指普玄与定观两个,“那是两个奴仆,是伺候你们的。”仙儿疑惑的道,“这是夫婿?那是奴仆?怎么不是婆婆呢?这世上不是只有婆婆与仙儿吗?我是仙儿了,剩下的便是婆婆,怎么又有夫婿和奴仆?”不住摇首,似乎难以索解。老妪耐心的道:“本来只有婆婆与仙儿,不过婆婆年纪大了,万一婆婆不在,就没人陪你,故此寻两个人来陪着你。你可喜欢。”仙儿笑道:“喜欢!” 老妪道:“既喜欢,便听我话,来,与你夫婿都到前面来。”止住仙儿乱扯喜服的手,把她引到跟前,又一把揪住方仲,提到前面。方仲本来呆傻的表情一阵紧张,刚要说话,那老妪瞪眼道:“你若是一个负心郎,婆婆一拐打死你。”让二人站好,自己又返回座椅。 “行礼!”……。 旁人都是嘻嘻哈哈,只有方仲愁眉苦脸。 老妪十分高兴,对方仲道:“孙女婿,你既是入赘,便是自家人,有些话婆婆要问,你可要老实回答。”方仲结结巴巴的道:“不知婆婆要问什么?”老妪道:“婆婆请你来时,你身上有一只葫芦,不知,你这葫芦是哪里来的?”方仲难过的道:“这葫芦是捡来的。”老妪脸孔一沉,说道:“捡来的?怎么这役鬼的法器这么容易捡,老身怎么捡不到。”方仲一惊,道;“什么役鬼的法器?”老妪冷笑道:“你别欺我一个老婆子不知事,这葫芦一看便知,乃是役鬼堂的贼子拘魂的宝贝,又岂能轻易捡得。这葫芦你到底从何而来。”方仲霎时惊悟,回思所发生之事,这葫芦正是当rì铁尸鬼所有,不正是役鬼堂的人么!方仲落泪道:“确是捡来的……。”把那时山上所发生的事讲述一遍,讲到父母被葫芦所吸,姜伯伯力杀歹人之后消失无踪,更是悲泣。 不只老妪有些惊讶,连普玄与定观听了后也讶然万分,一向不知方仲有这些遭遇。老妪看着方仲落泪,情知不假,问道:“这么说,那葫芦内有你父母之灵了。”方仲点头。老妪沉思片刻,喜道:“你别忧伤,幸亏遇上老身,不然难有跟父母见面之rì。”站起身道:“让我见一见你父母去。”往屋里的洞口走去。仙儿道:“婆婆,你要睡了么?”老妪不答,在洞口一招手,变戏法一般抓出那白晰葫芦,开门往外走去。普玄与定观急忙跟出,倒要看一看这老婆婆又有什么奇怪本事。方仲要走,那仙儿道:“夫婿,你上哪里去。”伸手拉住。方仲甩之不脱,忙道:“看婆婆变戏法去。”仙儿道:“我也去。” 老妪拿着这葫芦,走到木桩与圆石所布的符阵之前,把葫芦搁于阵内。普玄在后问道:“老婆婆,这是何意?”老妪道:“老身这阵,不止招魂还魂,还可化魂。这役鬼法使死者亡魂前事尽忘,怨念累积,多造杀孽,我要用这符阵把役鬼放出,化一化她的怨念,看能不能还亡者一个灵智来。”让众人后退。方仲紧张的道:“婆婆,这样会不会损及我的爹娘。”老妪道:“你父母万事不知,唯听人所命,有什么损害了。”方仲道:“谁说他们万事不知,我爹娘数次与危急关头救了我的xìng命。”老妪摇头道:“绝无可能。这役鬼为人所控,又无神智,岂能主动救主,再说,你又非其主。”在符阵边上站定,正要做法,那仙儿道:“婆婆,仙儿累了。”也不进屋,摇摇晃晃,往方仲身上一靠,不一会就沉沉睡去。 普玄奇道:“这孩儿怎么这么奢睡?” 老妪冷冷的道:“若你只有这一魂一魄,只怕比她更是好睡!” 普玄与定观惊道:“只有一魂一魄?那二魂六魄上哪里去了?”老妪摇头道:“我也不知,老身接着她时已是如此,本来不知她少了魂魄,后见她如此好睡,才知事有异常,便把她置于此阵内以视魂之法观察,骇然发觉她竟少了魂魄。”普玄与定观嗟叹不已,方明了奢睡之迷。普玄灵光一闪,问道:“婆婆,你这符阵把我师弟的亡魂也可拘来,难道不能拘来那二魂六魄?”老妪道:“需用你来教?老身每到月中作法,可惜每次招魂都一无所获,还差些弄巧成拙,招来几个噬魂鬼魅,那二魂六魄却始终不知踪影。”定观道:“会不会那二魂六魄游荡之时,被**之人打得形神俱灭了呢?所以招不到魂魄。”老妪冷笑道:“这道理我岂有不明,人失魂魄当亡,修行之人丧了二魂六魄都不一定能保全,何况一个孩儿。我一知孩儿不对,便用招魂之法相招,那时就已无魂魄踪影,依老身看来,这二魂六魄未亡,可能寄居与人体,一时不回。所以这孩子才存活至今。老身每到月中都要施法,便是指望那二魂六魄寄居之人亡故,那时就可相招了。”普玄与定观点头。 老妪把藤拐一扬,风吹落叶,显出符阵,对方仲嘿嘿笑道:“役鬼堂的把戏,在老身看来还嫌幼稚。你父母有无神智,便看婆婆我这神通如何了。” 方仲心悬喉咙,为能见父母而激动不已。普玄则思那婆婆什么身份,又为何如此清楚役鬼堂的种种。瞬息之间,那老妪瘦手撩动,画符作法。 第四章 来 历 - 洛仙 - 浮云深处 一阵光华闪亮,晕光泛起,笼罩符阵。葫芦搁置阵内,被光晕一照,也似亮了起来,白晰葫芦外表的淡淡咒文更是在此阵内闪出一丝红光。 老妪猛地一喝:“役鬼现身!” 葫芦一阵红芒闪亮,在阵内微微颤动。淡淡的咒文在此时分外清晰,如镌刻的花纹一般,把本来羊脂白玉的葫芦画得五彩斑斓。可是,微微颤动之后,葫芦一无动静。 老妪一愣,藤拐用力一顿,一道真气顺着地面涌入符阵,随即喝道:“冢门已开,还不现身。” 葫芦又是一阵颤动,不久,又无声息。光晕笼罩之下,散发着一丝丝的红芒。 普玄在一旁问道:“婆婆,这符阵之法似乎不大灵光啊?是不是只可招九幽之地的亡魂,不可招受拘的冤魂?” 老妪数度用功无效,也自迷茫,然听普玄说符阵无用,怒道:“此阵百试百灵,什么魂魄招不到,你莫小看了老身的本事。”普玄忙道:“不敢,不敢,婆婆有通天彻底之能,哪敢小看了。”老妪冷哼一声,歪头沉思原委。 方仲道:“婆婆,我父母在上次是于危难之时才现身相救,平时是不出来的。”老妪疑惑道:“你父母之灵出现,是受人相招还是自己出来。”方仲道:“是自己出来的。”老妪神sè一动,慢慢道:“你不知役鬼之法?”方仲道:“不知,就算知道了我也不用。”老妪点头,看着阵内的葫芦,一探手,遥抓葫芦。嗖的一声,葫芦红芒未消之时,已被老妪抓在手中。正要观看,忽觉葫芦颤动,红芒似热却冷,手中yīn寒,一股寒气顺着手腕疾行,上窜侵蚀而来。老妪一惊,甩手丢了葫芦。 葫芦在脚下颠了数颠,滚倒不动。红芒慢慢消去,撰刻的咒文在无红芒衬应下也隐于葫芦表面,恢复了往rì的白皙玉润。方仲走上两步,弯腰拾起。 老妪睁着吊眼,愕然望着方仲,半晌道:“你有没觉得异样?”方仲道:“没有啊。”老妪重又伸手接过葫芦,这一次倒是没有寒气侵蚀。把葫芦凑在眼前细细观看。葫芦表面被雕刻了无数细小咒文,刻的不深,淡淡的纹理依稀有些朱红,似乎是书写符咒后的朱砂残留。老妪用衣袖一揩,那朱砂未消,竟似生根长在了里边一般。老妪自言自语道:“怪了,怪了,这符咒拘魂之法已为老身所破,为何所收役鬼却不出来?” 普玄道:“婆婆,这役鬼出来的情况,我倒见识过几番。”老妪奇道:“你见过役鬼模样?说来听听。”普玄道:“当时我看到yīn风寒雾之中,有两条人影出现,那人影追着人不放,放剑也罢,施法也罢,扎了无数剑依然无事,就算形体灭了,不久亦会再现,依然死追着人不放,直到扑到一人,把人吸成枯槁,方始消失不再。” 老妪点首道:“那是鬼噬,鬼道之中有这一说,乃是这yīn阳龙凤冢才有的本事。如此说来,孙女婿的父母倒是相亲相爱之人,不然不可能成龙凤之冢。这yīn阳龙凤冢内合yīn阳二气,阳极而衰,yīn极而弱,为了维持两者之平衡,需不停的吸噬他人的jīng血神气以滋己用,希图达致混沌无分之境,若真的能yīn阳相济如合体双修一般,便是这yīn阳龙凤冢内的役鬼大成之rì了。” 普玄惊道:“役鬼也能有大成之rì?” 老妪道:“按理来说可行,不过真要做起来甚难,试问要吞噬掉多少旁人的jīng血神气才能达致馄饨无分之境。再者,役鬼堂所用役鬼,可不是为修役鬼而修,乃是既修役鬼又修己身的邪法,修役鬼更是为了修持己身。”把葫芦底朝上,露出几个稍大的朱砂符文,道:“你们看,这几个符,可让持冢者与役鬼同享吞噬的jīng血神气,每吞噬一次,大半jīng华倒让持冢者吸去,便是此因,才让那些贼子乐此不彼,不思勤修己身,却思侵占他人心血来助己成功。” 普玄与定观恍然,齐声都道:“这种邪法可恶,不知是谁如此恶毒,想出此种伤天害理的役鬼法来。” 老妪嘿嘿笑道:“谁说役鬼法伤天害理了?” 普玄道:“它丧人神志,让人居于冢内不得轮回,又吞噬旁人jīng血,难道不恶毒了。婆婆你自己都说役鬼堂所用的是邪法。难道贫道说错了么?”老妪道:“役鬼堂的役鬼法自然是恶毒了,然这役鬼法本身却并不是邪法。”普玄等人一时不明,只好呆呆的望着老妪等着回答。 老妪指着葫芦底那几个稍大符文道:“这才是罪魁祸首。若是没这几个符咒控制,便只收人之魂魄,虽然一样吞噬人之jīng血,却不会与人共享。役鬼法流传之初,便不是用来损人利己的,乃是一些有根底的人自知大限将至,凡心不死,却又不愿离世轮回,用来苟生避世的法术。他们把器具作冢,弃了骨肉,居于冢内,继续人世之旅,若是功德有成,修成散仙之资,也可保数百年不灭,若侥幸天劫不死,便有登上九天指望。所以说,役鬼法并非是伤天害理的邪法,乃是一种济世渡劫的异门法术。” 普玄与定观何时听过这翻言语,个个痴呆,人人发傻,好一会方道:“果是奇术。真是匪夷所思之至。”老妪道:“天下事无奇不有,又岂是你两个小辈所能明了。” 普玄又道:“那为何在魔教役鬼堂手中,便成了驱鬼害人的邪术了呢?这役鬼法又是何人传下的?” 老妪沉默良久,淡淡说了一句:“人若是心生邪念,那再好的法术也都成了邪法。便如这役鬼法一般,能救人也能害人,但看人一念之间。至于这役鬼法本身的来龙去脉,老身倒可告知一些。” 普玄、定观与方仲于此神秘之事都甚感兴趣,都竖耳倾听。 老妪道:“三百多年前,蜀地有一个奇门鬼道,俗称巫鬼道,统领川蜀不知经年。其辖下信徒门人众多,蜀地无人抗衡,连一向是凡仙之首的昆仑诸派都莫能轻视。时巫鬼道门人以鬼卒、鬼将、鬼帅自称,也兴符水施法之术,救济一方之民,深得蜀人拥护。统领巫鬼道的人传到这一代时,乃是一个巫婆做主,在蜀地以巫术诡异著称。本来也极为兴旺,不料那巫婆突然失踪,门下无主,起了内乱,意见不合者互相攻杀,便是那时,有一支巫鬼道流离之众不能见容于蜀地,投奔于魔教麾下,便是役鬼堂的前身了。” 普玄道:“原来役鬼堂来源于此,那役鬼法也是那巫鬼道传下来的罗?”老妪道:“正是。”普玄道:“这巫鬼道真是了不起,不知后来怎样?”老妪道:“巫鬼道一乱,土崩瓦解,在蜀地便崛起了另一个门派取而代之。” 普玄奇道:“哦?是什么门派有这等实力?”老妪冷冷的道:“便是那天师道!” 普玄与定观大吃一惊,“天师道?” 老妪道:“天师道以风雷之势迅速崛起,颇多疑问处,时我正在蜀地游历,便也去查探了一番。去了之后才发觉,那巫鬼道也并非真的是土崩瓦解,不过是改头换面,另立了门庭,那天师道里的人物,十之仈jiǔ还是巫鬼道的人马,不过披了一层道皮而已。” 普玄与定观相互骇然,天师道与茅山一脉相承,每数年也互通款曲一次,虽知天师道溶入许多旁门左道,然其门户之盛,实非茅山可比,故此一向仰望,不想从这位老婆婆嘴里听到,天师道所以昌盛,乃是有昔年的巫鬼道相助,真是意想不到。不知这天师道崛起与巫鬼道之消亡有无联系。 普玄忽然想到一事,结结巴巴的道:“老婆婆,你方才说,那时你在蜀地游历,这个……这个……,如你所说,巫鬼道是三百年前的事,那……,婆婆要多大年纪?” 老妪嘿嘿一笑,颇有些思慕往事之态,说道:“老身至今三百八十一岁了!唉!老啦,想当年我还是闺女之身,四处游山玩水,何等的逍遥自在,真是往事依稀,不堪回首。”枯手摸头,看白发苍苍,不胜感慨。 普玄等人差些下巴掉地,惊道:“三百八十一岁!?” 老妪翻眼道:“这有什么稀奇,你们居于俗世,流连风尘,自然不知修真练气之人的诸般不同。若是你等也有坚贞修道之心,数百年生命并非难事。需知五百年一劫,若连这些寿数都不到,哪来历什么天劫!” 普玄叹气道:“贫道这等卑微的吐纳功夫,就算练得jīng熟,活至百岁已是多福,又哪里会经什么天劫?我不求成仙,但求个俗世荣光,能够传于后世便也知足了。”定观也点头赞同师兄观点。 第五章 血 炼 - 洛仙 - 浮云深处 婆婆道:“你这道人倒是直白,功利之心人皆有之,堂而皇之反来的光明磊落,胜过嘴里清高淡薄实里趋炎附势之徒许多。”普玄讪讪一笑。 方仲却道:“婆婆,你说役鬼之法也是济世渡劫的异法,人居于内,可以继续人世之旅,长则数百年不灭,岂非胜过了辛辛苦苦修道练气以求长生的玄理许多。求婆婆教我这役鬼之法,我也要让爹娘功德有成,成仙不敢指望,但盼能重见父母,长伴左右,聊尽孝心,就知足了。” 老妪叹道:“可惜,不知何因,孙女婿的父母在冢内不出。若能出得冢来,老身催动化魂之法,解了役鬼的怨念戾气,还一个清爽神智,便也可效仿那巫鬼道之法,以器作冢,做一个没有骨血的逍遥之灵。” 方仲听了老妪关于役鬼的种种解释,尤其是父母能够恢复神志,还能继续人世之旅,早已心动不已,急忙道:“婆婆,只要我父母能从冢里出来,你便能施法救我父母么?” 老妪道:“若能出来,老身便不会让他们继续沉沦为无智恶鬼,成为被人利用的杀人工具。” 方仲点头道:“好!婆婆,你打我罢,只要打的狠了,我父母之灵便会现身救我,那时婆婆便可伺机施法了!”把胸前衣襟一拉,露出胸口一点伤痕,示意老妪捣其胸膛,yù效那武连风伤已之后的故事。 老妪瞪视片刻,缓缓道:“只要把你打出血来,就能现身?” 方仲肯定的道:“是!”老妪摇头道:“怪哉怪哉,如孙女婿所说,倒似血炼的法宝一般。”普玄问道:“什么血炼的法宝一般?” 老妪道:“这世上有一种血炼之法,可将刀、剑、法宝等与己jīng血相连,一起双修,等通了主人灵xìng,一到危急时刻,这些血炼的东西便即自动护主,至死方休。那魔教有一堂叫锻金堂的,便十分jīng于此术,所铸刀剑之威非旁人可比,便是血炼的缘故。然这样一个葫芦,虽然长得jīng致,难道也能噬华取jīng有了灵xìng,成了血炼之物了?”走到方仲跟前,道:“你把手上挑破一处,滴几滴血在这上面,让婆婆看看。” 方仲依言而行,咬破指尖少许,涌出鲜血,滴于葫芦面上。 普玄与定观也凑头观看。 那血落在白皙葫芦面上,迅速消去,如清水渗入沙土一般,不留半点痕迹。片刻之后,葫芦上显露淡淡红sè的咒文,不久亦消去无踪。 普玄讶道:“奇了,这葫芦还能吸血,难道是个成了jīng的鬼葫芦,能吸活人jīng血么?”老妪也是呆呆发愣,听普玄如此说,点首道:“还真是一个鬼葫芦!不过依老身看来,多半还是巧合。” 方仲也惊讶与葫芦变化,以前是无意之间把血溅到了葫芦,并不曾留心葫芦变化,这次故意而为,顿时发现异常,咦了一声,问道:“什么巧合?” 老妪点指葫芦道:“这葫芦依成sè来看,少说也是个数百年才成的jīng品,但凡年深rì久,都饱吸天地灵气,尤其这葫芦,上受rì月jīng华,下采地脉灵气,才长成如此此样。若老身猜测不错,长此葫芦的地下,必有一个灵气汇聚之所供其采补,方能结出这种葫芦来,灵气凝结,化为灵果,要不然,那些贼子也不会用此物来收个yīn阳龙凤冢。” 普玄道:“灵气汇聚之所?那便是地脉灵气了,这葫芦想必是采补了地脉灵气才能如此灵异。怪不得生个鬼葫芦出来,灵气吸不到便吸血,这要结个磨盘大的葫芦,岂不是大吸活人了。” 老妪笑道:“也不是这般解释,地脉灵气吸多了,不过生个灵异之物,岂会变成妖魅。这葫芦既是灵异之物,便受得灵异之气。它地根已断,虽有灵念却无灵源,只能靠这外皮采补接触得到的一些jīng华为己所用。孙女婿鲜血滴于其上即被吸去,难道便是此种原因么?” 老妪不知方仲曾被灵泉浸泡,浑身上下充盈了地脉灵气,正好与那葫芦的地脉之气同缘,才那么容易血炼成功,若是旁人如此,却不见得能吸血炼化了。 普玄道:“这葫芦吸了活人鲜血有无坏处,是不是就如血炼的法宝一般,通了主人灵xìng,再不认旁人?” 老妪道:“这葫芦本就被人做成yīn阳龙凤冢的冢具,可说是法器一件,如今噬了血,葫芦有灵,又通其主,倒真成了血炼之物了,难怪在召唤役鬼之时不听老身吩咐了。不过把这冢做成血炼之物,有其坏处,也有其好处,说起来,倒是坏处多些。” 方仲问道:“什么血炼之物?有什么坏处了?” 老妪指着方仲手中的葫芦道:“血炼之物,顾名思义乃是以持物者jīng血修炼jīng血养成的东西,近于邪道,故此有诸多隐患。便如这葫芦,本来老身可轻易把役鬼从冢内唤出,施那化魂之法,解了夺神之咒。然吸你jīng血之后,它以你为主,旁人莫想能擅自招呼役鬼,几同私有;再者,血炼之法颇具血腥戾气,只能更增其怨念缠结,沉沦愈深,难以净化,血炼越久积怨越重,与渡劫之说背道相驰,殊不可取。试问又怎么能解脱得开呢?”言罢,不住摇头,似乎为葫芦成为血炼之物深为可惜。方仲顿时傻了眼,期期艾艾的道:“婆婆,难道就没有解决之法么?” 老妪沉吟道:“解决之法老身也不知,不过以老身多年的经验积累来看,既然已成血炼之物,你当小心相待才是。役鬼堂的人除了以役鬼杀人之外,还靠它噬取他人jīng华以自养,自私自利,何曾管过役鬼死活。你以自己jīng血喂食,与之血肉相连,故此你之遭难,如同于它之遭难,危急关头便自动保护与你。反过来说,如果役鬼遭难,葫芦受损,怕是你也要受到牵连,与之一同受到伤害。血炼亦同血联,生与死都在一起,正是它的一个邪处。” 方仲沉默许久,方始点头。老妪又道:“老身此阵虽然灵异,但这化魂之术,只对死鬼,却不能化有活血相连的厉鬼,若要强行施为,只怕一有个不对,气血相连之故,役鬼遭祸不说,反伤了孙女婿却是不妙。” 方仲凄然道:“这么说,婆婆是无能为力了。葫芦内有父母之灵,我自是不让它受一丝伤害,但这血炼之法更增怨念戾气,难道要孩儿看着爹娘永失神智,永远没有办法从中解脱么?” 老妪开导道:“也非是无法,那巫鬼道自不必说,便是那佛道两门之中,也有不少驱魔化鬼的法术,只不过施行起来有些危险,不能轻易去试,万一不对,便是葫毁人亡的惨事。又或者施法者自身道行不高,反让役鬼怨念驱使,走火入魔,沦落魔道了。” 普玄道:“那必须是道行高深之人,才可安然使得了。”老妪点头。 方仲心志一坚,语气坚定的道:“只要有法可解,我便是走遍天涯海角,也要让道行高深的人施法解了爹娘的怨念戾气,我即刻往寻高人,解父母厄难。”方仲心直口快,满心思都是如何让父母回神返智,故此脱口而出,说马上要走,寻高人解难。 那老妪听了此言,不但不予赞赏,反大怒道:“混账!我孙女许配于你,才刚完婚,你竟要走,把老身和我孙女置于何地?”把藤拐抡起,在方仲大腿处敲了数下,恶声恶气的道:“你若逃走,被我抓住,打断双腿。就是残废之人,也让你陪着我等,在此一生一世。”方仲见老妪突然发怒,诺诺无言。 普玄与定观急忙劝道:“新人年纪小,不思后果脱口就说,婆婆原谅则个。” 老妪啐道:“老身最恨负心忘义之徒!小子,你若有三心二意,婆婆死都不会放过你。”把方仲说得脸sè煞白,惶恐无地。“你扶仙儿回房去吧,小心伺候着,若有丝毫不对也不给你好果子吃。”老妪叉腰抡拐,怒目而视,方仲战战兢兢扶着仙儿回房里去了。 等二人一走,老妪回复平静,淡淡对普玄与定观道:“你二人去把两间小屋收拾一番,木床木凳的搞两张,晚上还有事要做。不要懒惰了。”自己走入那符阵,在一截树桩上盘腿坐了,藤拐斜倚,闭目沉思。那斑斑白发在微风中吹动,拂撩在满是沧桑皱纹的老脸上,十分寂寥。 二人静候了一会,见老妪不言不动,只好自去收拾小屋。 圆石、树桩、落叶……。 老妪微微睁开双目,皱纹密布的吊角眼虽然神态未变,然本该jīng光四shè的双目,却已浑浊,握住藤拐的瘦手轻轻颤抖,缓缓下滑……。三百八十一年的岁月,已经如过眼烟云飞逝。现在,人生是否还同以前一样jīng彩?不是了,不是了,力有穷尽,衰不可拗,寿亦有限,天命难违,对于一个略知天命的人来说:――天道难求,大限将至! 第六章 外 出 - 洛仙 - 浮云深处 黄昏,余晖未尽晚霞似火,映照得整个林间也抹上了一层彤红。 老妪撑拐走到普玄与定观屋前,笑吟吟的道:“二位忙乎了一天,诚是辛苦,虽说是份属应当,然老身也不能太苛求了,来,来,一起享用些喜庆瓜果儿罢。”在屋前空地绿草茵茵之上,摊开了采摘来的瓜果与一些自己制作的糕点,招呼二人席地入座。那仙儿依旧好睡,只有方仲独自出来。 老妪道:“孙女的喜事办匆忙了些,有些怠慢,不过我等山里之人,便不必太讲究俗世礼节了,各位请用。”普玄等人谢过,小心翼翼的品尝瓜果,见老妪神态慈和,方敢放心大嚼。老妪对定观道:“你这道人,命是我救,可想过如何报答?”定观忙道:“婆婆对我有大恩,吩咐就是,定观毫无怨言,甘心以奴仆之身伺候婆婆。”老妪点头道:“好,好,老身就喜欢知恩图报的人,先前我已说过,留你师兄弟二人,乃是伺候老身孙女与孙女婿的,非是伺候老身,看你们二人诚心相待,这解药便给了你们罢。” 摸出两粒药丸,丢给普玄与定观。二人接过,定观一口吞下,普玄犹豫片刻,还是咽下肚去。老妪看在眼里,笑在脸上。 老妪道:“孙女婿。”……方仲神游物外,并未听清。 “孙女婿!” 方仲一惊而起,呆呆道:“婆婆叫我!?”老妪冷哼一声,道:“如今我把孙女托付与你,你不会做个白眼狼,趁着老身不在,便丢了仙儿独自跑了罢?”方仲连忙摇头道:“不会,不会,仙儿懵懵懂懂,需人照顾,我安能忍心弃她而去。”老妪翻眼道:“什么懵懵懂懂?你是嫌仙儿有些傻,不配做你老婆罗?”方仲一愣,虽说嘴上从未说过仙儿一个傻字,但心中又何曾没有想过,况且这门亲事来得莫名其妙,小小年纪便要弄个媳妇上身,如何情愿,被老妪直言点破,也不思狡辩,红了脸低头不语。“哼!姻缘天注定,你们既然已经结成夫妻,当一世无欺,好生相处,恩恩爱爱一起白头偕老,谁都不可看轻了对方。红线已系,莫能更改,由不得你反悔。若让婆婆知道你抛弃仙儿,老身便是化为厉鬼,也来寻你理论,找你算帐!”老妪突然瞋目,疾言厉sè的训斥了一番。方仲被说的默默无言,脸sè忽红忽白,一副窘态。 老妪忿sè稍减,又道:“老身有些俗务缠身,要在晚间出去一次,一时不回,你们可都要好生伺候着,不能让仙儿担惊受怕了。”普玄等人愕然答应,问道:“婆婆也有俗务?”老妪道:“数十年剪不断的俗务,算不算俗务?”普玄笑道:“自然算了,如婆婆般长寿之人,只怕俗务比谁都多了去。”老妪嘿嘿一笑,起身打个呼哨,远处那头黑猪哼哼唧唧的跑了来。 老妪藤拐点地,跃上猪背,抬头一看天sè将暗,对着普玄等人道:“各人有言在先,老身信得过你等,这才放心离去片刻,你们要是欺我孙女纯洁无知,做出有违老身之意的事来,嘿嘿……。”藤拐一击猪股,黑猪呼哧连声,踢踏之声远去。 普玄等人见老妪离去,都觉轻松无比,霎时把地上的瓜果席卷入腹,吃得打嗝。普玄大大咧咧的一躺,对方仲笑道:“恭喜恭喜,走山路居然走出一段天大姻缘出来,真是羡慕死贫道了,若我也在这年纪有此奇遇,那说什么也当不成道士,定观师弟也没有我这师兄了。说不定,我普玄娃娃也一大堆,一家子人就在这黄昏时刻欣赏落rì,真是何等暇意啊!方仲,依我看,你也别上什么昆仑,就在此处养老罢了。”普玄嘻嘻哈哈调侃方仲,连带着定观也嬉笑不止。 方仲木然不语,半晌,呆呆的道:“你我都一世待在此地么?”站起身,自回屋去。 普玄与定观收敛笑容。普玄自语道:“一世待在此地!?”默默摇头,心中另有打算。二人把残羹收拾。须臾间,那金乌落下,晚霞散去,玉兔已渐渐东升,清光洒了下来。 屋里的那个洞口,顺着石阶下去,是一个比较大的地窖。窖内安放床椅和一些储物,颇多木匣木柜,隐隐一股木香之气。那床是张石床,在床四周画了许多符文,似乎与屋外的那树桩、圆石之阵十分相似。床头三盏灯,床尾七盏灯,如今只点了床头一盏、床尾一盏。淡淡灯火微微摇晃,仙儿神情安逸的睡在石床之上。 方仲坐在床头,听那老妪吩咐过,但是仙儿睡醒之后,便要把那床头床尾的两盏灯息了,虽然不知何意,还是遵照着办理。 那两盏灯火的灯头忽然一阵抖动,似乎被风吹过一般,摇晃不定。方仲急忙探身把灯吹灭。 仙儿嘤咛一声,醒转过来。缓缓睁眼,左右一看,见方仲坐在旁边,懒懒的道:“夫婿,婆婆呢?” 方仲道:“婆婆说有事出去一下,不久就回来了。”看着仙儿傻傻的眼神,方仲又道:“仙儿,以后在婆婆面前,你便叫我夫婿,无人的地方,叫我方仲好了。”仙儿皱眉道:“又是夫婿又是方仲?到底是那一个?原来不是婆婆就是仙儿,怎么称呼那么多了?”把小手抓头,扯了数根青丝下来。 方仲见仙儿不明,只好道:“待会再与你解释。仙儿,你饿了么?”仙儿摇头道:“仙儿不饿,夫婿,陪仙儿耍子去。”从石床上下来,外衣也不穿,便往石阶处走。方仲取了衣裳在后跟出。 出了屋门,仙儿一看清清月sè,喜道:“仙儿喜欢月亮。”寻了一个粗粗树干,树干不高,仙儿手脚并用爬上去后,把两脚垂了晃荡,坐在树干上仰望夜sè。方仲担心她不慎跌下,也爬上树干,在仙儿旁边坐了,一起抬头看着星辰。 月sè皎洁,星辰璀璨。 仙儿呆呆的道:“真美!仙儿若是像鸟儿一样会飞,那多好。飞到月亮上,星辰中间,仙儿躲起来,连婆婆也找不到仙儿。”说完,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方仲凝视着那笑容,如此甜美,如此无暇,任谁都无法把这美丽的瞬间联系到一个傻女身上。 方仲柔声道:“天上的月亮冷冷清清,仙儿若是躲了上去,必定孤独的很。”仙儿笑道:“有婆婆陪仙儿,有夫婿陪仙儿,不孤独。”方仲笑了笑,道:“可是婆婆找不到仙儿,她到不了月宫,怎么陪仙儿呢?我也要远行,也会离开你,不会一直陪着仙儿,更不会陪着你到天上的月亮上去。所以,仙儿还是孤独的。这个人世本就是孤独的多些。我和仙儿都是孤独的人。” 仙儿一愣,笑容消去,俏脸浮过一丝yīn影,呆呆的道:“孤独?仙儿也孤独么?” 方仲颇有感慨的道:“岁月逝去,容颜会老,再亲密的人,总有一天会分开。婆婆是这样,我也是这样。那时候,仙儿只剩下一个人呆在这里,一个人看着月亮,没有人陪着你说话了。” 仙儿眼圈一红,再无心看着月亮,望着方仲痴痴的道:“仙儿不要一个人在这里,不要一个人看月亮,不要没人说话,仙儿好怕。”依过身去,搂住方仲,抱得很紧,似乎真怕方仲转眼间消失无踪了一般。 望着仙儿本来一派天真无邪的神情却变的抑郁起来,方仲忽然觉得自己说得这些话很傻,很后悔。人世苦恼,本来都是自己寻得,经得事越多,苦恼也越多,试问一个不知世事的孩儿,没有城府,没有心机,没有抱负,哪里会来烦恼,这也是为什么天真烂漫,只有孩子可有。可是自己却把烦恼带给了旁人,在一个心如白壁的人的心中,种下了忧愁、烦恼、渴望……。懂得这些感情的人,快乐便不会很多。孩子永远比大人快乐的多,便源于此。 仙儿蹙眉微泣,搂紧方仲,喃喃的道:“仙儿不要孤独的一个人。”方仲从未被人如此依靠如此仰仗,顿觉自己的胆气雄壮了不少,似乎人也高大了起来。一股怜意冲塞胸膛,缓缓举手,yù抚摸仙儿秀发。 忽听身后有人讥笑道:“好个郎情妾意良辰美景,贫道还是躲远些,免得煞了风情。” 方仲回头,却见普玄拉着定观,脸含笑意,包袱背身,一副远行打扮。方仲奇道:“道长,你们哪里去?” 普玄拉扯着定观紧走两步,来到方仲跟前,仰头道:“快快下来,我有事与你说。”方仲跳下树干,在下面扶住仙儿下树。普玄凑首方仲耳边,悄声道:“快去收拾东西,乘着婆婆不在,我们不告而别。” 方仲惊道:“不告而别?逃走么?” 普玄道:“什么逃走?我等又非有罪之人,是那婆婆强要相留,你我各都有事,一rì两rì相陪无关紧要,难道一辈子相陪了。”定观却道:“婆婆救我xìng命,就此告别于理不合,师兄,你自己走吧,我留下来伺候老婆婆报恩好了。”普玄怒道:“恩自然要报,却没说非要人为奴为婢。先师基业毁于我等之手,难道就此算了?你报了婆婆之恩,先师之恩你报了没有?”定观一时哑然。普玄又道:“我等出去之后,若基业有成,当再思报答之恩,那时寻来这猪拱山藏花谷,或礼物相待,或接了婆婆和她孙女去安逸之地享福,婆婆也自欢喜。”定观说不过普玄,唯知苦脸摇头的说:“不妥,不妥。”究竟何处不妥,却又说不上来。 普玄又对方仲道:“你yù上昆仑,如何甘居此地。自那rì你辞别了我独自上路,我便想过了,既然带你出来,便须负责到底,理应把你送上昆仑。再者,上昆仑途经蜀地,我茅山与天师道还有些渊源,老婆婆说过,役鬼之法流传于巫鬼道,巫鬼道与天师道又夹缠不清,你要救你父母,我看只有天师道一行,寻一两个jīng于役鬼之法的人来,救你父母脱难。我也正好借此一行,向本门祖脉和同脉分支寻些援助,为我茅山派伸张冤屈,分辨是非。” 方仲被普玄一席话说动,离心便起,再被普玄一顿催促,就yù回去取宝剑葫芦。转头对仙儿道:“仙儿,外边凉,我和你回去吧。”拉了仙儿回屋中地窖,让她坐于床头,叮咛她不要乱走,自己取了东西出门。 普玄道:“上次随着婆婆采摘瓜果,我已看了路径,这猪拱山位处南边,北边是河,我们便延河向北而行,必能直达蜀地。”定观疑虑道:“是否再思量思量?”普玄骂道:“如你这般推三阻四犹豫不决,黄花菜都凉了,你莫讲,听师兄吩咐就是。”招呼方仲就行。 方仲刚一抬脚,就听身后仙儿唤道:“夫婿,你哪里去?”方仲回头,见仙儿怯生生站在门口,目光疑惑的望着自己。方仲不善撒谎,嗫嚅道:“我……我要走了,你回屋安歇去吧。等婆婆回来陪你。”仙儿呆呆伫立,听到走了之语,眼神之中竟有一丝后怕!这才种下的心中五味,它已然生根茁长了。 仙儿紧走两步,赶上来拉住方仲道:“仙儿不要一个人,还要陪着夫婿看月亮。你不要走。”方仲愕然止步。 仙儿目中滴泪,似乎犹自不觉。一滴泪水划过面颊,落了下来,滴在手上。仙儿一怔,抬手看那泪珠,泪珠晶莹,剔透如玉,慢慢化开,成为水渍。 “下雨么?” 仙儿开头看看夜空,夜空深沉,皎月挂空。 又一滴泪水落下,仙儿恍然知觉,小手慢慢摸去,脸上两道泪痕潸然。 “仙儿怎么了?” 她一擦脸蛋,十分惊讶于脸上的泪痕。这泪,她都不知道怎么会有! 人一出世便哭,可是那时哭的人并不知道为什么要哭。有人说人出生到这世上是来历劫的,人世苦楚,故此生下的那一刻,意味着苦难的开始,所以才会哭,才会流泪。也有人说是投胎伊始,孟婆汤一喝便要前事尽忘,很多人不甘心忘了前世之事,心痛往事已逝,故此痛哭流涕,一直哭到重回阳世间为止,再迎来新的开始。总之,都是不幸而哭,出生而哭,从没见有人一生下来就会笑的。 这第一次的哭泣流泪,谁会记得吗?不会! 不过,记得懂事起的第一次的痛哭流泪,这样的人却会有。 流泪一次,长大一次;痛哭一次,对这世间就多了解一份。 仙儿怔怔看着手上的湿痕, 轻轻的道: “这是什么?” 方仲看着仙儿痴痴的模样,心中忽然如天翻地覆了一般,思cháo汹涌,激荡心房。人xìng的真诚与坦率,难道不是比隐晦与复杂来得更让人心动?如果就此一走,伤得不但是仙儿,也伤得是自己,rì后只要一想到这滴眼泪,便会睡不安枕。走与不走之间,顿时两难……。 半晌,方仲回头,对着普玄道:“道长,我不能走。” 第七章 会 友 - 洛仙 - 浮云深处 “什么?不走?” 普玄愕然以应,难以理解。 然而难以理解的事必定要寻个理由,这理由是什么?是天真、幻想、一厢情愿、还是懵懂无知?抑或这个孩子已经厌倦了纷争吵扰,宁愿僻地隐居,做个山林隐士? 普玄尚未明白。 定观忽道:“我也不能走。”挣脱师兄牵扯,与方仲站到一处。 普玄望着师弟。对于师弟有此一举,倒不难解释,一来定观xìng子憨直,知恩图报之心无时或忘,自然不愿做那负心之人。二来定观饱受风霜凌辱,不免有些畏世之想,有个与人无争的风平浪静之地歇息,正合其意。故此,定观也要求留下并不意外。只是如此一来,三人中倒有两人要留下,那自己怎办? 普玄思索良久,痛心的道:“若无师父师兄嘱托,我必定留下来陪你,只是我普玄背负太多,不甘老于此地。师弟,师兄俗世累赘,看不开功利二字,羡慕你安逸享福,rì后必来看你。”言罢转身,便要离开此地。 其实普玄比定观更容易看得开,如果没有那些背负的话,他是乐得逍遥自在的。 定观与方仲正要说几句送别之语,头顶上有人嘿嘿笑道:“三者留其二,不算太坏。”呼的一声,从树顶yīn影之处落下一人,撑拐而立,正是那老妪。 “老身略一试探,便看出谁怀鬼胎来。”落地之后,把腰间绳索一晃,便套普玄。普玄哪里躲得掉,被收住双脚,哎哟一声,摔倒在地。 普玄忙叫道:“婆婆请听我解释,非是普玄故意欺心……。” “住口!老身看的一清二楚,你走便罢,如何又蛊惑你师弟与我孙女婿逃走,真是可恨,若非老身早有所料,预先布下计谋,岂非险些让你得逞。”老妪打断普玄说话,拎着绳索,往高处一纵,从粗枝上跃过,往下一拉,把普玄吊起,头下脚上倒挂于树下。 “老身看你去者有因,非是无理,且不杀你。”把绳索系于树干,却对方仲与定观笑吟吟的道:“你们诚心要留下,老身很是欢喜。” 仙儿见婆婆出现,说道:“婆婆,你回来了。” 老妪走到仙儿跟前,见她面有泪痕,惊讶道:“仙儿哭了?” 仙儿也痴痴的反问道:“仙儿哭了?”似乎不明所以。 老妪见她落泪,竟然十分感动,不住点首道:“仙儿懂事,婆婆真是高兴。”说是高兴,但老眼之中却有浑浊的泪花闪动。 方仲与定观见普玄被吊,心中同情,央求老妪放一放。老妪道:“小惩一下,又吊不死,不放!”又对着定观道:“你这道人老实,我有事相托,希望不要推迟。跟老身进来。” 把定观与方仲领进屋内,顺着洞口的石阶而下,石床呈现眼前。 定观头一次入此地窖一般的住所,不免四处打量。 老妪一指石床四周所画的符咒,说道:“你是道门,当知这些符咒之法。老身回来之前,你需把这三十六个符箓笔画记得烂熟于心,五行方位丝毫无误,若我回来问起,只要有一处差错,便是一顿扁拐。” 定观惊道:“这许多,如何记得住?” 老妪翻眼道:“如何记不住了?给你一晚时间,只记写法方位,不记玄理变化,有什么难的。你便和孙女婿好好待在此处。”复对方仲温言道:“孙女婿,好好看顾仙儿,婆婆出去一次,不久便回,回来后一定好好待你。”方仲受宠若惊,连忙答应。老妪又吩咐:谁都不可擅自放了普玄,等老身回来处置。然后出窖而去。 方仲与定观均想:不知又有什么事,需要她深夜前往?不会这次也是试探吧? …………………………………………………… 猪拱山树林。 月sè之下,老妪一点藤拐,便要跃上猪背,不想手中气力一滞,身形拔起不高,拿捏不准,脚尖一下磕在猪背上,扑通一声,跌落下来。 幸亏山矮无坚石,地上又铺了落叶,摔得不是很重。 老妪一沾即起,怔怔的拄着藤拐,低头一言不发。那大黑猪拱了拱前吻,用两支雪亮獠牙碰了碰老妪,似是与主亲热,又似是安慰其失。 微微一sè叹息。老妪轻抚猪头鬃毛,自言自语道:“朝如青丝暮成雪,如你这般就好了。”重新点地跃上猪背,一击后股,大黑猪哼了数声,拔蹄飞奔。 黑猪看似臃肿却跑起来飞快,丝毫不下与奔马猎豹,只是体型沉重,落蹄声有如擂鼓。奔着奔着,随着老妪一声吆喝,黑猪化作一道黑影,如离弦之箭,呼啸声中,转眼奔得无影无踪!这才是它真正的速度!如果方仲和他的狰狞兽瞧见,一定惊骇不已自愧不如。至少现在的狰狞兽,远远赶不上这速度。 黑影过处,刮起一道狂风,摧残沿途青枝落叶。这阵风从林中席卷着,一直滚到一座山巅,这才散去。老妪驾着黑猪立于山巅眺望四周。这座山巅不高,与众不同之处,惟顶处平坦,四周些许树荫围绕。 老妪下猪,静静等待着。 远处山巅有光一亮,划破天边黑暗。老妪抖擞jīng神,把拐一扬,藤拐破空,一道尖细的啸音隐隐传了出去。虽不铿锵有力,但足以让更远的人听到这尖细之音。 果然,远处一道光华渐渐向这里靠拢。 光华愈近,就见一个仙风道骨的老人,童颜鹤发,手举着一颗明珠,踏空而来。人尚未近,那人高声笑道:“后辈无礼,劳老母久候,还乞见谅。”老妪笑道:“卜夷散人客气了,老身以僵死之身有事相求,岂敢唠叨怨人。”卜夷散人收珠落地,作揖道:“若非老母昔年相救,本人早已毁了根底再坠轮回,哪里还能有这般修为,老母恩同再造,但有所求,必当尽力。” 老妪道:“上次寻你所办之事,不知是否齐备了?” 卜夷散人取出一个口袋,袋中鼓鼓,如塞满蚕豆相似,回道:“受老母吩咐,这三百多颗安神定志丸,已然提炼完毕,请老母收讫。”把袋子递过,又问道:“不知老母要这许多安神定志丸来有何用处?” “卜夷散人有所不知,老身有一孤苦孙女,只因少了二魂六魄,这才神智不清昏昏yù睡。我以阵法屡招魂魄不至,便想出个偏方来,yù以安神定志丸,取代那不知何踪的二魂六魄。”卜夷散人奇道:“安神定志丸代替那二魂六魄?这如何代法?况且有三百粒安神定志丸,岂与二六相加之数符合。”老妪叹道:“只是姑且一试,一次不行则行二次,故此多要些丸药试验,不过略尽人事罢了。” 卜夷散人又道:“不知此事有无先例可循?” 老妪默然半晌,似乎不愿言明,缓缓道:“有是有,不过并非用那安神定志丸替代的魂魄。” 卜夷散人笑道:“老母神技jīng通,以安神定志丸替代人之魂魄,旷世惊人呐!”老妪也淡淡道:“散人过誉了,老身虽是有此念头,却是一层成功的把握也没有。不过退一步想来,便是错了,那安神定志丸也不会对人有何遗害之处,强胜那滥造杀孽的万灵……”突然又住口不说下去。卜夷散人附和着点头称是。 老妪接过口袋,谢过之后,便要告辞回去。 卜夷散人依然笑容可掬的道:“醍醐老母一世英明,却越老越是糊涂,好好一个老堂主不当,却放弃雍容华贵不要,躲至荒沟野岭生活,甚不明智,诚是可惜。”方才恭顺的卜夷散人竟说了一番不甚恭敬的话来! 老妪一惊,不是诧异于卜夷散人的语气戏谑,胆敢以晚辈身份直呼其称谓,而是惊疑于卜夷散人何以知其老堂主身份,自己又未言明,他从何处听来。醍醐老母森然道:“卜夷散人,你又知道些什么事?竟在老身面前胡说八道起来。” 卜夷散人笑道:“实不相瞒,鄙人偶然之下听说,当年神教的转生堂老堂主便是醍醐老母,这才知道,救我xìng命的大恩人便是神教中人。遂仰慕神教威仪,又感怀醍醐老母恩义,便舍身加入了神教,添为砺丹堂所属办事。这番作为,一是为了报答老母的一番救命之恩,二是yù借神教之威造福四方,可说与神教和老母都是有缘的很了。” 醍醐老母听着卜夷散人一番厥词,似乎他之所以加入神教,都是因自己昔rì救过他一命之故,不由得一阵冷笑。 卜夷散人又道:“此次醍醐老母突然现身,央我做事,实是欣喜无已,尽心办事之下,不敢私加隐瞒,便把喜讯禀告了总堂知道,总堂珍视万分,特下了令旨,诚恳邀请老母重回神教,再尽绵薄之力,福泽天下。”说罢,微一躬身。 醍醐老母吊眼竖立,冷冷道:“昔rì卜夷已非今rì卜夷,你入你的教,却也不用拿老身的名头顶杠。老身前来寻你筹措丹药真是大错特错,这赠丹之恩就拿你之xìng命抵过,从此两不亏欠,老身劝你好自为之。”转身便行。卜夷散人忙道:“老母慢行。”醍醐老母边走边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神教之事十余年前便与老身没有关联,你们少来滋扰。”点拐纵身,上了猪背。 卜夷散人手中明珠亮起,往天空抛去,一霎时,黑夜之中,宛如又起一轮冰月。 醍醐老母变sè道:“贼子,你邀了谁人来此?” 卜夷散人笑道:“均是一群教内晚辈,一则是听得老母威名,都来瞻仰你老风采。二则是奉了离教主与护教**师之令,前来护送你回教去的。”卜夷散人颇有些神仙之态,若不是亲耳听到他一番阳奉yīn违之言,很难相信它出自于这样一位仙风道骨的老人之口。 醍醐老母大怒,骂道:“后悔当rì救你,原来是个忘义之徒。”藤拐一晃,凌空隔点卜夷散人。卜夷散人修行不弱,急忙挥手格挡,一道护体真气布于身前,嘭的一声,真气迸发,人影后退。 “醍醐老母!我好言相劝你却不听,把昔rì恩情俱作画饼,需怪不得后辈无礼。” 醍醐老母神情yīn狠,脸上皱纹如刀裂一般,嘿嘿冷笑道:“老身救人无数,阅人无数,碰上的中山之狼也非止你一个。少说废话,动手罢!” 卜夷散人收回落下的明珠,慑于醍醐老母威名,一时不敢妄动,只是提神戒备。这时从东至西三个方向,飒然风声传来,各有三路人影飞驰而至。 东侧者,凌空而来,两个中年道人,手举拂尘一副道家修真;南面,踏空而至,两个凶悍的和尚,若不是还有一袭袈裟罩体,几以为是假冒的秃驴,只因还蓄着短发不见戒疤;西侧,一人飞空一人地行,一样的奇速无比,飞者大袖飘飘三缕长髯飘摆,是个俗家的炼气士。地行者赤足而来,短衣襟小打扮,环眼豹头,金环挂耳,是个偏疆苗裔人氏。 人影齐至,三面围住了醍醐老母。 醍醐老母凛然不惧,看东面的两个道人,冷笑道:“二位想必是砺丹堂的人物了。”二位中年道人对望一眼,上前稽首施礼道:“久慕老堂主英名,在下度青子、解灵子有礼。”老母点首,又望向南面两个和尚,怒气渐升,也不问称呼,骂道:“两个秃驴,回去告诉你们那个老妖僧,多行不义必自毙,让他少想些歪门邪道害人。” 两个和尚无端被一顿臭骂,还辱及恩师,不由火发,双双迈步向前,单掌一竖,喝道:“老妖婆,你说什么?”醍醐老母道:“老身在骂秃驴,你回应什么?你如此动怒,难道自承秃驴么?”两个和尚听醍醐老母秃驴秃驴的骂个不停,俱是大怒,一拔戒刀一个提掌,就要动手。 第八章 不 睦 - 洛仙 - 浮云深处 卜夷散人急于中间拦住,笑道:“大伙稍安,我等是奉命有礼而来,岂能冒犯老母动手伤了和气,小小误会,揭过算了。”两个和尚这才气哼哼作罢。“我来介绍一番。这两位大师,一个是灵宝大师,一个是灵智大师,俱是护教**师高徒,大家同为神教中人,多多亲近亲近。” 醍醐老母冷哼一声,道:“神教十堂,没有佛堂!” 卜夷散人一阵尴尬,强笑道:“**师门下多立功劳,虽非十堂人物,却也是一心为教,算得是教内人物。”叉开话题,指着另二人道:“不知老母是否识得此二人?”醍醐老母无心去看西侧二人,摇头道:“不识。”把黑猪兜过头来,对卜夷散人道:“回去告诉离教主,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小心那些个番僧作事,喧宾夺主,毁了几百年的基业。就此告辞,后会无期。”藤拐一策猪胯,扬蹄便走。 一声暴怒平地起:“老乞婆,你有何能,屡屡出言不逊,侮辱诋毁我佛门。不说个清楚,莫想离开。”人影急晃,拦在醍醐老母前面,正是手提戒刀的灵宝大师。醍醐老母骂道:“你算哪门子佛门?闪开了!”迳往前冲。灵宝喝道:“给脸不要脸,既是请不动你,便休怪本大师无情。”欺身迎上。 旁人见二人说破了动手,俱各围住了观看。卜夷散人叫道:“不要动手,不要动手,有话好说。”却不上去解劝。灵智从后相助灵宝,前后夹击醍醐老母。醍醐老母一拐戳地,嘭嘭两声,两株藤蔓突出石缝,迅速缠住灵宝双足。灵宝虽是凝神戒备,然对于此招从所未见,实是防不胜防,竟然一招未交便着了道,急忙戒刀下切,劈那缠足藤蔓。“你这妖僧,老身杀得一个是一个,纳命来!”大野猪顶着两把雪亮獠牙撒蹄向灵宝奔来。灵智从后一掌打向老母,意yù为灵宝解急。猪背上,醍醐老母藤拐后击,阻挡灵智靠近。灵宝数刀劈断左足藤蔓,另一足未解,那雪亮獠牙已到跟前,情急之下,戒刀横挡,顶那獠牙。醍醐老母坐下野猪形体硕大雄壮无比,这得蕴藏着多大蛮力!一个前冲,狂风呼啸尘土飞扬,如摧枯拉朽一般,实非人力可挡。 “嗨!――”灵宝暴喝声中,双手持刀,与獠牙顶到一处。 嘭!野猪身形一顿,醍醐老母也是一个前俯,差些从猪头上翻落下去!这灵宝竟然力大至此,能把野猪顶住!只是一瞬间的功夫,灵宝面sè如血,眉目皆张,噗嗤!噗嗤!持刀的两手衣袖被真气撕裂震飞,露出两臂山包似的虬扎筋肉。啪!另一足的藤蔓被这相持之力生生扯断。野猪獠牙一拱,灵宝失去借力,被顶飞了出去,扑通,摔落于地,本来的脸如血sè迅速消去,换上了苍白如纸!灵宝虽然奋勇神威顶住了惊人一击,但已用力过度,受了暗伤,一时不能再动。 醍醐老母赞道:“倒也有些本事,算你命大。”轻抚猪背鬃毛,淡淡道:“还有谁愿意领教老身的本事。” 灵宝的本事几人大都知晓,却在这老妪面前一招未交,便受伤倒地,立时震骇了周围几人。虽然看起来似乎老母胜得有些投机取巧,然在这不知根底的前辈高人手中,谁都不敢大意轻敌,谁都不知她还有什么花样使出。一时无人应声。 “既然没人领教,那老身可要走了。”醍醐老母环顾周围,缓缓而行。 灵智突然喝道:“让本大师再来领教!”却不上前,对其余几人道:“诸位一道来此,却不齐心协力对敌,待回去之后,本人必会把实情禀告教主与家师,到那时,怪罪下来,只怕诸位有些担待不起。”几人一凛,那卜夷散人忙点头道:“大师所言不假,正该齐心协力才是。”把手中明珠祭起,竟然来打醍醐老母。 醍醐老母见卜夷散人祭珠打她,旁人还由得说,卜夷散人却曾被己救过xìng命,见之尤其愤怒,骂道:“昔rì救你,真是瞎眼!”卜夷散人堆笑道:“良禽择木而栖,识时务者方为俊杰。我也一把年纪了,再不努力博些虚名,恐怕真要抱憾入土,乞老母见谅。你不如自己下得猪来,我带你回去交差,也送我功劳一场,当作故旧之情。”醍醐老母听得这无耻之言,本就老而弥辣的脾气几要气爆:怎么这卜夷散人数年不见,卑鄙厚颜到如此地步,真是人心隔肚皮,做事两不知。明珠打到头顶,醍醐老母藤拐急挑,撩拨开去。卜夷散人依旧收回明珠。 这一来一往并不繁复,可说是个样式,就如演习一般,虽无威胁,却起了一个不好的开局。旁人见到卜夷散人已经动手,不甘于后,俱拿本身绝技尽力施为,霎时,呼喝声中,诸般法宝兵器攻向醍醐老母。 灵智手中多出一对金钵,交互来去,十分凌厉。砺丹堂的两位道人拔出长剑,却不近身,与卜夷散人一般,各祭两颗不知名的珠子升空,来打醍醐老母。那豹头环眼的苗人,举一把长柄弯刀,舞动如风,也抢进战团,唯同来的那个三缕长髯的俗家剑客却不动手,只是手捻胡须微微冷笑。多般兵器法宝缠绕攒打,醍醐老母怎来得及一一遮挡,几次招架一过,已然有些力怯。再看对方尚有一人未加入战场,那灵宝已然支撑着站起,虎视眈眈又要扑来。这般打下去,耽搁越久,越是不利,不如早决,迅速离去为妙。 那苗人一刀折向猪脚,野猪跳脚闪开,转头獠牙前顶,那人顺势一刀直刺猪头,刀光从两支獠牙中间扎下,落点十分yīn毒。醍醐老母急以藤拐架开弯刀,此时,头顶金钵已到,若以藤拐招架,则两旁珠子恐难顾及。醍醐老母冷哼一声,背部一躬,看似有些驼背的腰身露出一个口袋,袋口一张,数根绳索飞出,迅速结环成套布成网状,护住周身。围攻的数人谨慎万分,以为有什么厉害后招,急忙跃开躲避。那砺丹堂的度青子自持远距相攻,拿珠子投入绳套之中来打醍醐老母,珠入网中如鸟投罗网,刚劲之力被yīn柔所克,待打到老母跟前时已是强弩之末,被醍醐老母一伸手,接了过去。 醍醐老母细看此珠,如鸡卵大小,蕴着一股妖力,乃是颗不知名的兽丹,尚未炼去戾气,称不上顶好的灵物。拿在手中一掂,笑道:“砺丹堂的人真是阔气,白送老身一颗灵丹,既然如此献殷勤,老人家怎好意思拒收。”把解灵子的兽丹放到背后的口袋内。 解灵子失了珠子,并不着急,对醍醐老母道:“前辈要是喜欢,拿去便是。”复从腰间百宝囊内又取出一珠,托在手里。此珠比之刚才那珠一般大,只是分外明亮,更要贵重许多。 醍醐老母道:“你珠子真多,不如再送些给我,炼化了让老身入药,也好多延些岁数。” 解灵子道:“对不住,此丹我自己要用。”把嘴张开,将珠含在嘴里。 醍醐老母奇道:“此珠你已炼过了么?”心想你现在吞珠,难道不需一个吸收熔化的过程,瞬息之间就可提高功力了?其实那砺丹堂里的人,不但习炼黄老之术,还jīng于采补之道,这纳珠于口,不过是其中一种提功法门,既不同于炼丹后的吞服滋补,也不同于未炼时的强行兽化,乃是激战之前从兽丹内提取jīng华暂时增加功力的奇法。兽丹不分炼不炼化,但看丹之jīng华多少,两个功力相当的人对战,只要丹好,便占极大便宜。当然,若本身根基太差,那求助于再好的灵丹也是无用。 解灵子纳珠在口,不好回答,一旁的度青子道:“老乞婆,我们客气的,尊称你一声前辈,不客气的,将你一身朽骨打烂,喂了野狗。快快把珠还来,不然把你坐下的野猪宰了,取出内丹以作抵资,也许比你收去的那颗丹还好些。” 醍醐老母大怒,指着度青子道:“你多大年纪,在老身面前口出狂言,真是没大没小。”本来护住周身如突泉翻滚的绳索突然飞出。那索来的极快,几人眼见着绳索变化,布成网阵,罩向度青子。度青子急忙闪躲,醍醐老母藤拐一顿,似乎又使那藤蔓缠足的手段。几人早已见过灵宝大师吃亏,哪敢大意,纷纷跃起升空,连那不会御空的苗裔之人也是一纵老高,害怕醍醐老母使个声东击西之计,反缠了自己,自忖没有灵宝这身蛮力,还是躲之为妙。 旁人能够升空躲避,偏偏度青子不行!头上罗网一罩,哪里能够跳跃,跳起来岂非自投罗网,便是一旁闪躲也是不及。度青子急用宝剑向上削网,脚下嘭嘭两声,两株绿sè藤蔓冒出,霎时缠上双足。醍醐老母嘿嘿一笑,迅捷拉索,又不套那度青子,绳索分成数股,分袭跃空的几人,同时脚下一夹,野猪前窜,往山脚下奔去,只要入了丛林,这夜黑风高,说什么也留她不住。临要走时,醍醐老母不忘了还拿藤拐凌空敲打数下,几道真气袭去,阻止度青子迅速脱缚而出。 飞出去的绳索是为扰敌之用,却也极尽灵动之能事。被分袭的数人,以灵宝大师和那苗人躲避最是艰难,一个受了暗伤无力闪躲,一个是地上英雄,空中转折不灵,竟而双双被绳索缠住了腰身。醍醐老母有这意外之获,本待放弃,却又不舍,想再出一口恶气,教训教训这帮恶辈,便拉着绳索往下猛拽,存心要摔他们两人一个大筋斗。 “你两个给老身下来,与这山颠石头亲近亲近!” 二人如折了翅膀的大雁,身不由己,打着旋从空中坠下。 眼见二人就要着地,那个长髯剑客脱却绳索纠缠,拔出背后长剑,轻啸一声,飞出数道剑光,银光闪过,把醍醐老母缚住二人的绳索切断。 一脱枷锁,灵宝大师大喝一声,试图稳住掉落身形,兀耐下坠之势过猛,虽非头下脚上,还是跌将下来,砰!灵宝整个人踏于山巅石上,巨力下冲,地面凹裂,碎石飞溅!这猛烈的一顿,把他本来的暗伤更是震得厉害,灵宝大口一张,吐血委顿在地,这次想爬都已是爬不起来了。那一个苗人不同于灵宝的持强下落,将要落地之时,忽然甩出一物,那物见风就长,五彩斑斓的趴在地上,正好是他的垫脚石。他在空中扭转身子,整个人砸于其上。噗!如落棉花絮中。咕哇!底下被垫的那物叫了一声,声似蛙鸣。 苗人落下后弹起,稳稳站立。再看那被垫的一物,五sè斑斓分布,表皮粗糙,巨嘴如斗,头身几乎一体,下部挂着一个大白气囊,竟是一只硕大蛤蟆趴在地上。蛤蟆被方才一砸,也有些抵受不住,把红sè长舌吐出老长一截来,模样十分难看。醍醐老母一怔,这般大的一只五彩蟾蜍,难道是拿来当坐骑的?真是天下事无奇不有,喜欢这种丑物的人也有。她倒不觉的自己野猪的模样其实也不敢让人恭维。 正自观看那蛤蟆,空中一声断喝道:“老乞婆不要得意,看我地剑之威!”一道银白sè的巨大剑光临头劈下!醍醐老母猛抬头见剑光耀目,心中大惊:此人好高的修为!急忙驱猪跳开,往山下就走。 唰!剑光扫过,把醍醐老母未来得及收回的绳索尽数割断,只剩几根残绳拿在老母手中。地上亦是碎石翻飞,扫出一道沟堑。 醍醐老母丢了断绳,一边往山下狂奔,一边举拐准备迎敌,喝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直闯过来,冷笑道:“你初时不屑问,怎么现在却要问?” 醍醐老母回头凝神打量,来者正是那个三缕长髯的俗家炼气士,旋又想到他说什么地剑之威,不由脱口而出道:“华阳门!你是岳真人!?”可再一想,华阳门岳真人是出家道士,不作俗家打扮,又道:“不对,你不是岳真人,那岳光祖是你什么人?” 第九章 受 伤 - 洛仙 - 浮云深处 那人哈哈笑道:“老乞婆倒也也不是孤陋寡闻,在下贾光南,与华阳真人岳光祖乃是同门师兄,特来向你老讨教几招。”挺剑刺来。醍醐老母以拐相隔,数个交击,笃笃笃!金木之声响个不停。一个于猪背上翻转身来,舞动拐影似乌龙翻滚;一个从半空中追击,居高临下,剑光纵横如银光泻地,两下里转眼过了数招。 贾光南银剑猛劈,醍醐老母藤拐招架,剑劈木,藤拐虽是一株仙藤,毕竟不可等同于仙家金铁之物,那剑一下削入藤拐杖身数寸,开了老大一个豁口,用力过猛,剑刃卡在其内,两下人手中都是一滞,同时用力,将兵器往边上弹压。中门一开,醍醐老母探出一只枯手,如鹰爪,往上捣去。贾光南亦出一掌,向下拍落。 啪!劲气交击,对了一掌! 贾光南啊的一声,撤掌提剑往后飘去。醍醐老母身子摇晃,一个后仰,屁股往后移了数寸,骂道:“好贼子,拿副壮骨头欺负老身,算什么本事。”加紧驱猪往林内跑去。 贾光南立稳身形,翻手一看掌心,赫然有一个针眼正冒出一缕鲜血,鲜血殷红,不似中毒模样,当是两人双掌相交之时,那老乞婆掌中夹针暗算所致,还好不是毒针。贾光南怒道:“原来老乞婆只是诡计多端,真实本领不过如此。”回头招呼卜夷散人与解灵子度青子道:“我已试出老乞婆功底,并不怎样,不过拿诡计与幻术唬人,尽可与之一博。”不顾掌心疼痛,提剑急急赶来。 余人亲眼见到贾光南与醍醐老母对掌,差些把老乞婆打下猪背,更是深信不疑,俱壮了胆追来。那卜夷散人还喊道:“老母慢些走,让晚辈再送言几句,聊聊别后家常。” 醍醐老母地上行得快,终不如天上来得快捷,回头见数个人影已到身后,而野猪尚未入林,这要被围住了,哪里能够脱身。又听卜夷散人在身后叫唤,记起那厮送的安神定志丸来,既然此人不安好心,那安神定志丸是假的也未必,如何能放心使用?不如用来御敌罢了。急提出装有安神定志丸的袋子,探手入袋,抓了一把,喝道:“还你毒丸!”以满天花雨的手法往后抛去。霎时间,嗖嗖嗖的全是丸子飞空,打向追来的几人。贾光南等人不知这是什么暗器,来得又多,上下左右都是,不敢过于靠近,只得提了护身真气抵挡,这一来二去便落后了下来。 卜夷散人哎哟叫出声道,“这是我的丸药!”心疼安神定志丸炼化不易,急坠了地四处捡拾遗丸。醍醐老母见他落地拾丸,反而一怔,难道这卜夷散人没有作假,丸子是真的了?扔了两把后,已与贾光南等人拉开距离,便住手不扔,依旧收好袋子,心道如是真丸,还有用处。 此时已下了山颠。醍醐老母座下这头野猪虽然跑得飞快,却也有个毛病,需要有段助跑时间,方能驾得黑风而行,比之狻猊、狰狞、麒麟、缡龙、鸾凤的瞬间即可如飞还是有些差距的,不过与黑虎、青牛、夜枭等次一类的灵兽相类。醍醐老母眼见空中无人追近,心头放松,正要加速而行,忽听身后有人喝道:“老乞婆,你摔我一跤,心下爽然,便要这样跑了么。” 醍醐老母循声观望,见猪尾不远处,一只五彩斑斓的大蛤蟆蹦跳而来,每一起落都有数丈之远,几个跳跃已接近身后。蛤蟆背上驮着的那人正是不知姓名的苗裔人氏,手举着弯刀,在那里点指喝骂。醍醐老母心忖只顾了天上忘了地下,地面上居然还有人能追了来,不过也不怕他,把藤拐举起,便要点地用藤蔓缠住此人。 刚一举手,猛见那五彩蟾蜍一张口,一条火红长舌如闪电一般倏然而至,连闪躲都不及便沾在了藤拐上。 “哎!?”醍醐老母惊呼出声,忙攥紧了藤拐往怀里拉扯。那五彩蟾蜍亦缩舌相拉,同时纵跳而来,与醍醐老母愈发的近了。野猪奔跑如飞,醍醐老母若弃藤拐逃走还来得及,可这藤拐伴随了她数百年之久,已生不弃不离之情,如何舍得。醍醐老母腾出一手,翻掌露出一根细小银针,正是暗算了贾光南的那根,持了往蟾蜍的长舌刺去,心道这癞蛤蟆舌头疼痛后,定可缩舌弃了藤拐。 针未到,刀却先到! 那人靠近了喝道:“着刀!”弯刀往上便削。醍醐老母不舍藤拐,挪动不便,只能哈腰低头。刀光唰的一声,从头顶掠过。只道刀去不回,依然要扎那长舌时,弯刀猛地又回来了,且更压了几分,醍醐老母低头不及,喀嚓一声,刀光把头顶发髻打掉,连带的削去一小块头皮,一头白发蓬松着散乱披下。 醍醐老母忍痛扎针,那蟾蜍果然受不住长舌被扎,身子一抖,舌头一阵抽搐,猛烈回缩。可醍醐老母却错判了舌头非是缠绕,而是粘来的,那黏xìng还在,这一缩舌,拉扯的力量之大之猛,已非醍醐老母所能承受。藤拐被这力量牵引,舌带拐,拐带人,哧溜,竟把老母拽离了猪背,往那蟾蜍口内投去。醍醐老母顿时醒悟是自己失策了,不由悔之无极。 既然藤拐已不可保全,唯有撒手让之拉去。在扯离了猪背的一瞬间,醍醐老母终于丢拐,抓住了猪尾,一借力,重又翻上猪背。此时再不顾身后追逐,吆喝一声,野猪脚下狂风卷起,往前疾驰。 五彩蟾蜍吞拐入口,立住了打个颤身,瞪睛凸腹气囊鼓胀,吐气扬声:咕哇!一道黑影夹着蒙蒙黄雾从嘴中喷出,呼啸着往越奔越远的醍醐老母shè去。 老母听得身后风声,知物来袭,可惜手中无拐,连个绳索也无,只得拿手中细针往背后去挑来袭之物,想借巧劲化解。回头细看,竟是自己的藤拐飞shè而来,想是那蛤蟆吞了个不能吃的死物,不对胃口,又吐还给自己,大喜之下,伸手去接。 第十章 回 屋 - 洛仙 - 浮云深处 劲风扑面,藤拐飞shè而至! 醍醐老母先以掌中真气减缓来速,再腾手握向拐身。蓬!一股大力顺势涌来,醍醐老母手中剧痛,竟然拿捏不住,藤拐在手中继续前冲,噗!正顶在后腰上,被身体一阻,方始停顿不前。醍醐老母面sè苍白,喷出一口鲜血之后,把藤拐拿了,驱猪驾狂风而去。 追袭的几人望着远去飞尘,知追已不及,落地后聚在一处。 灵智道:“可惜,让这老乞婆逃走了,回去后不好向家师交待。诸位有什么解决办法没有?”度青子与解灵子互相摇头,道:“不知这老乞婆躲在何处,哪里去寻?”灵智又望向贾光南,道:“贾先生,这里以你为尊,不知尊驾有何建议?”贾光南沉吟道:“灵智大师客气了。临走之时,**师吩咐我等,能留下那老乞婆是最好,如不能,还需追查一事,看看这老乞婆是否便是十年前偷走婴儿之人。如今一事无成,是断不能回去的。”灵智道:“这么说,此事我等还要追查下去,可是又上哪里去寻那个老乞婆呢?”众人一时无言。 忽听那苗裔之人冷笑数声。灵智转头道:“蚩浑兄弟有何高见么?” 那名唤蚩浑之人,先祖便是蚩尤一支的传人,昔者与轩辕黄帝中原大战,兵败后,族人逃亡南疆,留下了这一支后裔。蚩浑道:“那老乞婆不自量力,以空手接了我的五彩蟾蜍喷出的拐杖,相信已然被蟾蜍喷出的剧毒传染,中了蟾毒,必不能远遁。我等四处寻找,还怕找不出她人来。如不幸毒死了,带了尸体回去,也是一样交差。” 灵智点头称妙,道:“只要这老乞婆不能动弹,我等这些人分头去找,还怕她上了天去。”当下指派人手,对度青子与解灵子道:“你二人一路,顺这方向去搜。”又对贾光南道:“蚩浑兄弟是步行,怕往来不便,就有劳贾先生单独前往。”贾光南笑道:“那老乞婆妇人一个,本人还不放在眼里,又被蚩浑兄弟下了毒,遇上了还不是手到擒来,既如此,我先行一步。”一纵身,在空中一个转折,往醍醐老母逃走方向追了下去。 度青子与解灵子见贾光南先走了,不甘落后,也相续追去。 灵智忽觉少了一人,一点之下,原来少了卜夷散人,便高声叫道:“卜夷散人,你在哪里?”远远听得树丛之中有人回道:“来了,来了。”哗啦声响,卜夷散人拨开树枝,露出身形。灵智皱眉道:“有事寻你,却上哪里去了?”卜夷散人笑道:“大师莫怪,我找点东西。”摊开手,露出几粒药丸。灵智奇道:“这是什么?”卜夷散人道:“这是安神定志丸,我为取得醍醐老母信任,特意带来的,不想被她拿了当暗器使唤,散落于这树林之间,真是暴殄天物,故此寻些回来。”灵智又好气又好笑,道:“我有正事与你说。那老乞婆已中蚩浑兄弟之毒,不可能四处躲藏,你与我一路追寻,务要揪出那老乞婆来。我师弟灵宝身上有伤,便劳烦蚩浑兄弟看护一下,待抓了那老乞婆回来之后,一起回去。” 蚩浑点头道:“愿听大师安排,灵宝大师便交于我照看好了。” 灵智正待要走,见卜夷散人驻足不前,面露难sè,似乎十分不情愿。灵智脸面一沉,道:“卜夷散人,你不愿去么?”卜夷散人连忙摆手道:“不是,我是想,等我们抓了那醍醐老母回来之后,这安神定志丸的散落之处都不记得了,我还怎么寻去?不如,你与我先去寻那安神定志丸,然后再去捉老母。”灵智摇头道:“这怎么行?先去抓了老乞婆,回来之后找那些丸药好了。”卜夷散人却又不愿意。灵智劝了几句,还是不听,不由怒道:“岂有此理,你想怎样?误了大事,唯你是问!”卜夷散人惶恐之下,连忙道:“小的一向喜爱炼丹之术,把自己的丹药看得比自身xìng命都还重要,大师要我把命不要,可以,可是要我弃丹药不顾,却难!”灵智大怒道:“你——!”把金钵一举,作势要打。卜夷散人抱头鼠窜,往林中便跑,边跑边道:“大师饶命,丹药未寻,卜夷不能就死,待寻齐了丹药便来帮你寻人好了。”转眼钻人林中。 灵智怒气冲冲,望着卜夷散人身影骂道:“一辈子不成气的家伙,等我捉了那老乞婆回来,再来寻你算帐。”蚩浑在一旁劝道:“大师何必和这种人一般计较。不如让他来照看灵宝大师,还由我与大师一起,去抓那老乞婆好了。”灵智怒道:“不用他来照看,让他自去捡拾垃圾,我自己一人前往,难道一个中毒的老乞婆我对付不了么?有了他兴许还多个累赘。”蚩浑道:“如此也好,那我还来照看灵宝大师便了。”灵智迈步前行,对着林中喊道:“卜夷散人,你爱来便来,不来便罢,我不来求你。”腾空而起。林中有人答道:“便来,便来。”灵智冷哼一声,也往醍醐老母消失的方向飞去。 蚩浑收了五彩蟾蜍,不时听得林中有窸窸窣窣之声,想来那卜夷散人还在寻那丹药,脚踩树叶所发。摇头轻蔑一笑,自回山巅照看灵宝。 ………………………………………………………………………… 地下卧室,仙儿又已昏昏睡去,方仲扶她睡在床上,把前后各一盏灯点起。 定观问道:“这两盏灯是何意?”方仲道:“婆婆说,这是催眠灯,睡在里面的人可以好梦连连,睡得安逸。”定观摇头道:“不像是催眠灯。如是这灯,为何只点两盏。我看它上三下七,似对应三魂七魄,也许与仙儿的魂魄有些关联。”方仲不知其理,默默无言。 定观背那三十六个符文,背得脑袋肿痛不胜其烦,伸个腰身,笑道:“打搅你新婚**,真是对不住之至,我出去走动走动。”出石阶,往屋外走去。方仲见仙儿好睡,一时不会醒来,便道:“我与你一起去。” 二人出了屋门,正要去看吊着的普玄。忽听远处哗哗之声,狂风卷至,直滚到屋前。风散尘消,慢慢露出那头硕大的野猪来。 野猪背上,醍醐老母披头散发,歪头俯卧,一动不动。 方仲看的仔细,惊道:“婆婆怎么成这副模样!?”与定观迎上前去,唤道:“婆婆,婆婆。” 醍醐老母听得呼唤之声,微微睁眼,见是方仲与定观,挣扎着仰起身起来,微一动弹,竟而扑通一声,从猪背上跌落下来。方仲与定观急忙抢上扶起。 方仲道:“婆婆,你怎么了?”醍醐老母断断续续道:“快……快扶我……坐下。”一指那符阵内的树桩。二人搀扶她坐下。醍醐老母脸sè苍白嘴唇青灰,不时打着颤栗,坐下后把藤拐一丢,取银针在手腕处扎了数个小孔,放血导毒,又吩咐方仲回屋去取药箱,这才静坐了不住的嘶声喘息。 定观问道:“老婆婆好些了么?”醍醐老母喘息半晌,道:“这贼杀才,用毒害我,亏得老身药不离身,不然几乎无命回来。”定观道:“是谁把婆婆害成这等模样?”醍醐老母道:“是个恶人,也是老身大意了,明知那癞蛤蟆不是善物,只为了舍不得这根拐杖,却让人以此为媒下了毒去。”定观看那藤拐,只是杖身多了几个豁口,便yù弯腰捡还给老母。醍醐老母喝道:“住手!藤拐上有毒!”定观愕然住手。醍醐老母又道:“你去取几块布来,裹了老身的拐杖,到潭边冲一冲。洗时小心些,把它插在泥里,慢慢擦拭,千万别用裸手去碰。”定观答应了拿布夹着藤拐去洗。 方仲取了药箱来,醍醐老母连吞数粒,不住的咳嗽,虽然以药解了一部分毒,又靠放血去了一部分毒,但这毒xìng并未尽去,加之年老体衰气血赢弱,这一放血,更是虚的摇摇晃晃,连站都站不稳。醍醐老母头昏眼花,闭目沉思了一会,把吊眼睁开,勉强呼喝了几声,那头大野猪三两步踱到跟前,呼哧呼哧的喷着粗气。 醍醐老母轻轻抚摸着野猪头顶鬃毛,慢慢把头靠近其颈下,张开嘴,露出焦牙,猛地一口,咬住其脖颈,大口吸吮流下的鲜血。野猪一阵躁动,想甩开醍醐老母。醍醐老母抱紧不放,又以手不停的轻轻拍打其两腮,慢慢的,那头野猪平静下来,站着一动不动,任凭醍醐老母吸吮其鲜血。咕嘟咕嘟之声不绝,有如婴儿吃nǎi之声。 方仲看的目瞪口呆,惊愕之下,把药箱子都打了。 数十口鲜血下肚,醍醐老母略微恢复些气力,松开嘴道:“快把药箱子拿来。”方仲急忙捡了药箱交给老母。醍醐老母取了数颗药丸,自己不吃,却在嘴里嚼得烂了,吐在手中,细细敷在被己咬破的脖颈伤处,边敷边道:“乖宝贝,老身数百年来,也就亏待了你这一次,你可不要抱怨在心,记恨老身。只怕再过得数年,老身不在了,你又记恨谁去……。”醍醐老母如哄自己的孩子一般温言细语轻诉呢喃,那本来的一脸戾sè、一头的苍然皓发、嘴角滴挂的血渍,竟然却有几丝慈祥之意浮现。 定观去潭边洗了藤拐,把它交还给醍醐老母。醍醐老母接拐在手,吩咐定观与方仲,去放了普玄与狰狞兽。二人大喜,却不明缘由,问道:“婆婆不怪罪了么?”醍醐老母喘息道:“老身要封了此处形迹,以防外人发现,便不能留他们在外面。”走到符阵中心,把藤拐猛力一插。藤拐触地生根,慢慢往地下钻去,不一会,大半根藤拐入地。 方仲与定观分别放了狰狞兽与普玄,忽觉身旁树下噗嗤声不绝,一根根青芽藤蔓从地下钻出,攀爬游走,往高处缠绕。不一会,青藤垂挂,绿叶葱葱,四处都是林藤相间,遮住高空,不辨原来模样。 月光已被茂盛藤蔓遮没,林木间一片昏暗,几乎观看不明。 “婆婆,婆婆,你在哪里?” 醍醐老母于暗处喝道:“轻些说话,小心有敌前来。你们都到屋里去吧,切莫出来。” 普玄被倒吊了半夜,站都站不稳,全赖定观搀扶,那狰狞兽更是被醍醐老母捆扎了数rì,走也走不起来,方仲索xìng把它抱在怀里,几人小心翼翼,摸索着往屋里行去。刚到门口,便听头顶有衣襟破风之声飞过,那人停留片刻,猛地剑光一闪,划破黑暗寂静,无数枝梢绿叶夹着削断藤蔓从高处落下。几人惊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不一会,那人似乎探视完毕,破空之声渐远,向另一处搜索而去。 几人悬起的心放下,进了屋门,都躲到那地窖之下。普玄揉着痛脚,唉声叹气的道:“师弟,你好福气,看着师兄我吊了半夜,也不出来看望我一次,真是无情。”定观道:“师兄,你也别抱怨,婆婆让我背那些个符文,杂七杂八繁复无比,我到现在都记不大住。待会婆婆问起,我也少不得一顿扁拐。”普玄道:“婆婆让你背什么符文?”定观一指石床四周道:“便是这些了。”普玄观看片刻,惊道:“师弟你真是有福,这分明是外面那个符阵,婆婆让你背诵,那是有意提携于你,传你法术了。”定观道:“真的么?我倒没看出来,婆婆既让我背,那便背吧。却不知婆婆是何用意?” 普玄捶胸顿足道:“早知如此,我也不说要走,等学了这些法术之后,再找机会逃走岂不为妙,也强胜于走没走成却被吊了半夜。可惜啊可惜,如此玄妙之术却传了给你。”定观摇头道:“背至现在我却什么都不懂,又哪里去学什么玄妙之术了。” 普玄眼珠一转,道:“背什么背?快取纸笔来,把这些符文记下便是,省得劳心劳肺。”定观道:“这……,不妥吧?”普玄一推定观道:“木鱼脑袋!老婆婆在外不知,我记它下来,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当下翻出包袱,取出砚台毛笔,把黄纸铺开,就以吐沫酌笔,湿了笔头,淡淡的记下了这三十六个符文。 定观道:“空知符文,不知用法,又有什么用?”普玄道:“留下了慢慢钻研便是,也强于对此一窍不通。” 普玄匆匆把黄纸收入包袱,就听石床上一阵嘤咛,灯光摇晃,仙儿睡醒了过来。 方仲上前把灯火吹灭。仙儿翻身坐起,懒懒的道:“婆婆呢?” 方仲道:“婆婆已经回来了。”仙儿下了床,道:“仙儿做了个梦,要告诉婆婆去。婆婆最喜欢仙儿说梦中的故事了。”不要方仲搀扶,上了石阶,竟往屋外走去。方仲忙道:“婆婆有事,待会寻她说话罢。”跟着出来要拉仙儿回去。仙儿走得极快,边走边道:“梦里的事,不马上说,就忘了,仙儿要告诉婆婆,让婆婆高兴高兴。” 第十一章 偷 袭 - 洛仙 - 浮云深处 屋外黑咕隆咚。 仙儿唤道:“婆婆,婆婆,仙儿有梦里的话与你说。”连叫数声,不听醍醐老母答应。 仙儿皱眉道:“婆婆哪里去了?”方仲在身后道:“婆婆一定是到潭边休息去了,我们且回屋去等她回来。”仙儿喜道:“仙儿也要去潭边。”可是见周围景致黑得吓人,竟然不识去潭边的路径,回手拉住方仲道:“夫婿陪仙儿一起去。”方仲摆手道:“我不去,我不去。” 二人正自说话,忽听头顶有人道:“这里有人!”风声一响,冲破枝叶遮隐,落下二人,正是度青子与解灵子。 方仲大惊,只道婆婆说的敌人已经过去,哪知又有人来。拉着仙儿退了数步。 解灵子眼光扫视,见是两个孩童,瓮声瓮气的道:“这里有两个娃娃?”度青子道:“真是奇了,这是什么地方?”嫌这林间太暗,把手一举,取出一颗兽丹,运气催发之下,发出蒙蒙清辉,照亮周围。 解灵子一眼见到大屋,喜道:“说不定老乞婆就住此处。待我问问这两个娃娃。”对着方仲瓮声道:“喂!你看到有个骑野猪的老太婆么?” 方仲摇一摇头,却不说话。 度青子埋怨解灵子道:“哪有这样问话!待我来问。”度青子走到方仲与仙儿跟前,和颜悦sè道:“娃娃,我们找一个骑猪的老婆婆,你们可曾看见?” 仙儿喜道:“那便是仙儿的婆婆。” “哦!谁是仙儿?” 仙儿疑惑道:“谁是仙儿?”竟然不理这问话,苦苦思索究竟谁是仙儿起来,似乎从来没人问过这个问题,而仙儿又熟的很,那仙儿又是谁呢? 度青子以为她不知仙儿是谁,又问道:“那仙儿的婆婆又住哪里?”仙儿恍然道:“这个仙儿倒是晓得!”正要说婆婆住处,偏偏度青子以为她绕了弯的戏弄,忍着怒气问道:“那还麻烦小姑娘告知,到底仙儿是谁?又在哪里?” 仙儿眨着两眼又糊涂莫名。 方仲提心吊胆,不知这些人是何意,还是少打交道为妙,拉着仙儿道:“我们快回去。”仙儿一挣道:“仙儿不回去,仙儿还要找婆婆!”自顾冲林间喊道:“婆婆,婆婆,仙儿有梦话与你说。” 度青子与解灵子相顾一个骇然,同时把宝剑拔出。 方仲知已不能隐瞒,拉着仙儿就往屋里跑。解灵子喝道:“抓住这两个娃娃!”与度青子一齐赶来。仙儿被方仲拽着踉跄而行,极不情愿,叫道:“夫婿坏,仙儿不喜欢。”二人拉拉扯扯,哪里走得快了。解灵子赶上,一把揪住仙儿,哈哈笑道:“原来你就是仙儿,看那老乞婆还能躲到哪里去?”仙儿被解灵子抓住,却不反抗,只是沉思解灵子所说‘原来你就是仙儿’这番话,喃喃道:“你就是仙儿!?你……我?”突然欣喜万分,笑道:“我便是仙儿!” 方仲急与解灵子争扯仙儿,被度青子赶上,一脚蹬倒。度青子笑道:“这番功劳落到你我手中,真是意外之喜。”解灵子也笑道:“只消那老乞婆现身,便以此二人要胁,还不是乖乖就范。”二人大笑。 笑声未歇,头顶风声响动,有物自空中落下。度青子与解灵子不敢贸贸然动手,以为是灵智大师又或卜夷散人驾到,不由得暗叫可惜:这番功劳又有人分摊了。 那物直直下坠,砸向诸人头顶。度青子猛地一个激灵,提剑护身,问道:“是谁!?”那物不答。度青子更不迟疑,挺剑就刺。噗的一声,剑入血肉之躯,扎个正着。度青子抖手翻腕,把被刺之物撂于地上。 解灵子瓮声道:“快看看是不是老乞婆?”度青子奇道:“老乞婆不是中了剧毒么!还能跳蹦得这般高?却又不经打。”解灵子道:“定是老乞婆回光返照,临死挣扎,想攻我等一个出其不意,却在中途毒发,无力施展,这才被你刺死了。”度青子点头道:“想来如此。”走到尸体旁,凑头细看。 解灵子又瓮声问道:“怎样!老乞婆断气没有。” 度青子初时站着观看,也许是太暗看不清楚,慢慢弯腰细看,一看之下,跳起身惊道:“是只死獐子!” 解灵子道:“什么?”度青子尚未回答,身后一个老妪声音嘿嘿冷笑道:“是只死獐子,你没听到么?”呼的一声,藤拐袭来,径打解灵子后脑。拐来甚急,解灵子又抓着仙儿,不曾用心防备,被这一拐打个正着。 啪! 解灵子大叫一声,往前扑到,嘴巴张处,吐出一颗粘着血的兽丹。怪不得说话瓮声瓮气,原来一直不曾把兽丹吐出。若不是早就含着这颗兽丹,解灵子就得被这一拐打得脑浆迸裂而死,便是如此,也被打得天旋地转,头晕目眩,站不起身来。 醍醐老母见一拐不曾打死解灵子,便要补上一拐,结果了他的xìng命。那度青子大喝一声,跃步向前,宝剑脱手飞出,往醍醐老母刺来。醍醐老母一招架,度青子乘机拉了解灵子脱出拐影范围。 醍醐老母也不追击,却对方仲道:“快把仙儿带回屋去!”把仙儿交给方仲,对度青子道:“你们这帮贼子,追着老身不放,所为何来?” 度青子傲然道:“老乞婆,我们好心请你回去,一番好意却不领情,更打伤了灵宝大师,真是冥顽不灵。这还不说,我问你,那两个娃娃哪里来的?是不是偷来的!?” 醍醐老母一凛,骂道:“老身偷个娃娃作甚!你当养个娃娃好玩么?嘿嘿!我看你是sè心不息,不思求道了,何不去那鉴花堂花些银两,也生十个八个私生子出来。” 度青子听了大怒道:“老乞婆!别以为暗着做事明人不知,这两个娃娃定是你偷出教来的,护教**师说的不错,你便是那偷婴儿之人。” 醍醐老母勃然变sè道:“什么婴儿是我偷?你颠三倒四的胡说,老身打死了你!”不顾有伤在身,恶狠狠往度青子冲来,意yù杀之灭口。 度青子急把手中兽丹吞入咽喉,霎时眉发戟张杀气大涨,与醍醐老母厮杀起来。 若论两者交手,度青子本是颇为忌惮的,总觉自身本事比醍醐老母低了一筹,如今迫在眉睫,只好全力施展,把一柄宝剑舞的霍霍有声寒光四shè,全取守势。这一来,顿时与醍醐老母打了个平分秋sè难分高下。醍醐老母暴起发难,本拟速战速决,却被度青子一阵紧守,根本奈何他不得。 数招一过,醍醐老母气血亏损真气不支,不禁虚汗冒出,喘息如牛,再也无力缠打下去,看上去似乎是不逞败相,实是横了心切齿死撑而已。度青子发觉醍醐老母手脚迟缓,以为这老乞婆施的是诱敌之计,更是提神戒备,两眼盯着那藤拐走向,只要它一触地,便即飞身而起,从空中进击。再过数招,见醍醐老母藤拐斜敲,甚是无力,便把宝剑一挑那藤拐,架开之后,遥发一掌,想把醍醐老母逼开。掌气凝形似刀,劈向老母,蓬的一声,把醍醐老母打退数步,仆倒于地。 度青子惊讶之极,不能相信自己随意一掌能把醍醐老母打倒,难道自己近rì功夫大进了么?还是所含的这颗兽丹是个极品之物,给了自己无穷力量?看醍醐老母披散着白发又要站起,索xìng再发一掌,试其真假。 度青子凝神聚气,又是一记隔空掌刀劈来。 蓬!醍醐老母刚刚蹒跚着站起,又被打倒在地,连藤拐都抓握不住撒手丢弃。 度青子愕然道:“老乞婆,你搞什么花样,休想我上当!”剑指醍醐老母,不敢贸然进击。 地上躺着的解灵子忽然嘶声喊道:“这老乞婆中了蟾毒未愈,快,趁此机会杀了她。”度青子一经解灵子提醒,恍然道:“怪不得这老乞婆手足无力,一副垂死模样,原来如此。哈哈哈,天助我也。”放了胆子往醍醐老母走来。到了醍醐老母跟前,见她神情狼狈,嘴角血渍未干,想她这样一个身份这样一个年纪的前辈高人,落得如此下场,心中略有同情,说道:“前辈,我还是劝你一句,不如随我等返回神教,有什么意见不同之事大家分说明白,还是一教中人,你意下如何。” 醍醐老母虽然气竭,依旧厉声道:“呸!要老身重回魔窟,除是杀尽教内秃驴,解散了外五堂方罢,你能做得到么?” 度青子所属砺丹堂,便是外五堂之一,如何能够答应,骂道:“你这老不死,要不是外五堂替神教夺得无比的声望打下偌大的江山,哪里有今天这副荣光天下敬仰之大教。你不思酬恩却说要解散外五堂,真是忘恩负义,本末何其颠倒也!也罢,你既然不为我等所用,留你也是多余,我这便送你早rì投胎,重修来世因果。”提起剑来。醍醐老母惨然叹气,一副厉容变做死灰之sè,闭眼等死。 忽听有个童音喝道:“雷击咒!” 度青子一呆之际,轰隆一声雷鸣惊炸耳鼓,眼前闪亮浑身剧震,已被一道惊雷劈中前胸! “哎呀!”度青子连退数步,虽未倒伏,却也是全身麻木举动不灵,大怒道:“是什么无耻小人偷袭于我?”正要查看是谁放雷,突然脚下有人影跃起,迅疾前扑,枯手一伸,一点寒芒乘着度青子无力反抗之时,扎入其胸口! 醍醐老母滚落一旁! “啊!――”度青子一声惨叫,瞪目看着蜷缩在地的醍醐老母,嘶声道:“你……你……又来使诡计……害我!”缓缓坐到。醍醐老母那一根银针扎在他心脉之处,已然无救了。他临死都以为是醍醐老母故意示弱,使jiān计害他。 远处,方仲提着一把重剑,喘吸着看着当场。在他身后,站着普玄、定观与仙儿,除了仙儿笑吟吟的不知世事之外,都是一样的目瞪口呆。 “嘿嘿……嘿嘿!想不到老身命不该绝,还能杀了这个狗贼。”醍醐老母一阵惨笑,摸索着捡起藤拐,挣扎着站起身来。方仲等人急忙上去搀扶。醍醐老母死里逃生,竟然十分高兴,略微理了一下散发,对着方仲道:“好孙女婿!果然不同凡响,老身的孙女也算所托有人了。”又蹒跚着走到不能动弹的解灵子跟前,冷笑道:“你来此地,便是自寻死路,留你也是多余,我这便送你早rì投胎,重修来世因果。”她把度青子说过的话又还了给解灵子,举起藤拐,便要打死他。 解灵子急忙哀告道:“老婆婆老婆婆!且慢动手!小道也是受人差遣,身不由己才来跟老婆婆为难,心中也是极不情愿的,可是你也看到了,此次陪我们同来的便有**师门下弟子,受他要挟,我等不敢不从啊!” 醍醐老母冷笑道:“初时你们与那秃驴在一起还可以这么说,可是你二人追逐到此,又不见那秃驴跟随,分明就是追杀老身,岂是不情愿了,居然还想着求饶活命?妄想!”又要打。解灵子知难活命,索xìng大叫起来:“贾先生救命!灵智大师快来救我!”声音远远传了开去。 醍醐老母大怒,藤拐击落,打在解灵子额头,扑的一声,并未见血,不过擦破点皮,慢慢肿起一个血苞。解灵子闭了眼唉呀大叫,以为就此丧命,不料头上疼痛,还有知觉,忙睁开眼再瞧。 醍醐老母一怔,藤拐举起,冲着解灵子脑袋又是一拐,扑!脸上破皮,淤青一块,解灵子痛呼一声,反而更长jīng神。 至此已然明了,醍醐老母重伤之下又逢大战,真气已然枯竭,形同一个垂危老者,竟然连一个不能动弹的活人都打不死!醍醐老母脸sè大变,颤抖着手举起藤拐,喃喃道:“老身不信打不死你!”拐棍啪啪的打落,每打一下,解灵子唉哟的一声叫唤,头脸便留下一个斑痕。 连打数十拐,解灵子终于声音渐弱。醍醐老母还不息手,又打几拐,见解灵子已无声息,这才嘿嘿笑道:“死了死了,终于打死了你!”说完这话,面sè一灰,举着拐杖往后便倒。 方仲等人初时见醍醐老母鞭挞解灵子,都心生不忍,及至醍醐老母打完后颓废而倒,这才大惊,忙扶了醍醐老母坐下。醍醐老母兀自轻声对几人道:“这贼子,……骨头硬,当我就打不死他,嘿嘿……,还不是一样要死。”普玄与定观劝道:“是啊,婆婆本事,岂是这群贼子可比。”醍醐老母听了后,惨笑数声,喘息道:“可惜秃驴不在,要不然,一样……打死了他。老身这辈子,……最恨秃驴了!” 几人都不懂为什么老婆婆要恨秃驴,也不好问,只是点头附和。那仙儿却道:“秃驴?什么是秃驴?”醍醐老母勉强笑道:“秃驴,便是那和尚。”仙儿眨眼道:“和尚?” 方仲知道仙儿不知,便道:“和尚便是出家人,没有头发的。”想起以前把静逸也错当成和尚,又道:“和尚是男的,女的却叫尼姑。”仙儿似懂非懂,点头道:“和尚!?尼姑!?”醍醐老母欣慰道:“仙儿真乖。”仙儿听得醍醐老母夸奖,很是开心,笑道:“婆婆,仙儿做了一个好的梦,要来告诉婆婆。” 第十二章 变 化 - 洛仙 - 浮云深处 醍醐老母笑道:“快说给婆婆听听,仙儿又做了什么好梦?” 仙儿道:“夫婿说,那月亮上冷冷清清,却原来不是。” 醍醐老母道:“哦?” 仙儿道:“仙儿上去一看,月亮上大的很呢,却没有星星,四处都是黑黑的,对了,就像这儿一样!” 醍醐老母道:“蟾宫广大,星辰照耀,怎么会黑黑的?” 仙儿撅嘴道:“是黑黑的嘛!婆婆怎么不信?可是却很热闹,好多的人,都穿着红衣服,唱着歌围着仙儿转。” 醍醐老母笑道:“想是他们喜欢仙儿了。” 仙儿道:“他们想来拉仙儿,嘴里哼着唱着却靠不过来。一过来,就没有了。喏!诺!就是这样。”仙儿把手朝前一伸,张开五指,身体略有些摇晃的来抓醍醐老母。“他们离仙儿一近,突然一倒,就躺在了地上。那地上也真奇怪,明明是些古怪石头,可是人一倒下,那些穿红衣服的人就叫着喊着,化做红水慢慢消失掉了。” 醍醐老母道:“这些人真是奇怪了,不知长什么模样,又唱些什么歌?” 仙儿歪头想了一会,拍手道:“那些人跟婆婆有些像,也是这般的披散着头发,嘴角边也是红红的。”仙儿指着醍醐老母嘴边的血渍,似乎模仿着梦中的人物,翻了白眼,张开小嘴,微微吐出舌头,模模糊糊的道:“那些人唱道:快来,快来,还我命来!就过来拉仙儿。”突然伸手,一把揪住醍醐老母。 仙儿的神情有些凄厉,行为有些怪异。 醍醐老母面sè大变,在边上侍立的普玄等人也是惊出了一阵冷汗,心道:这是什么好梦了,分明是噩梦! 醍醐老母颤声道:“仙儿做的便是这个梦么?” 仙儿恢复了灿烂面容,有些不开心的道:“是啊,仙儿想多待些时候,可是夫婿却跑了来,把仙儿带走了。” 虽然这是一个恶梦,并不存在的梦,可是大家听到这子虚乌有之事的结果,竟然都松了口气。醍醐老母喘息道:“这便好,这便好,仙儿可要好好的跟着夫婿才是,不要随意一个人乱走。”仙儿点头道:“仙儿知道了。” 醍醐老母又道:“孙女婿,你过来。”把方仲唤到身边,握住方仲的手,语重心长的道:“孙女婿,老婆子也没几年活头了,虽然给你与仙儿成了亲,但我也知道,你并不满意,是不是。”方仲被醍醐老母一说,有些手足无措。醍醐老母又道:“老身非为别的,但念仙儿这孩子孤苦无依,要是老身不在,便没人照顾,所以才要留下你们几个人来,你,可不能欺负了仙儿。”方仲忙道:“不会的婆婆。我一定好好照顾仙儿。”醍醐老母慰然点首。 普玄与定观见醍醐老母神情萎靡,道:“婆婆,不如进屋歇会吧。”醍醐老母看了看普玄与定观,摆手道:“不必了,定观道人,你站到我前面来。”定观依言站到前面。醍醐老母道:“老身让你背的符文,记得怎样了?”定观老实回道:“才记了十之仈jiǔ,尚有很多不明,要请婆婆指点。”醍醐老母点头道:“看你人也老实,老身便传你一些本事,你跪下来听老身吩咐。”定观跪下,醍醐老母道:“老身有名有姓,醍醐老母的便是。你我虽非师徒,却须让你知道老身的大名,这传你的本事,非是让你出去卖弄,而是留在此地替我施法的。”普玄等人现在才知这老婆婆的称谓,虽然自己孤陋寡闻,不知这大名的来处,然问起老一辈的耆老高人也许是听说过的。当下更是尊敬了几分。 醍醐老母道:“你背的符文乃是一个法阵的根本,阵名幽冥索魂还阳法阵,阵有乾坤内藏玄机,管人之生死、聚散、净化、通合、治疗等各种症状,均是这三十六个符文变化而来,你要牢牢记住才是。”定观震撼不已,问道:“不知婆婆要我怎样去做?”醍醐老母道:“我曾说过,我这孙女只有一魂一魄,每到月中,便要施法招魂,从不懈怠。可是老身多大年纪了,难道还能陪我孙女一世,所以,需寻个老身不在时的替手。”定观道:“可是我本事低微,怕学不来这种**,辜负了老母的一番期待。”醍醐老母一笑道:“老身又不是便死,非要一时三刻传了给你,你尽管记住了这些符文便罢,待下月月中,老身演示一番,你便可从中窥探其妙了。”定观答应道:“一切听从老母吩咐。” 几人谈话之时,谁都没注意有一条饱受饥饿折磨的青白sè身影,正从屋里踉跄着走出,身影慢慢走到度青子尸体旁边,低头嗅了嗅。一颗带着血迹的兽丹正静静的躺在哪里,如同一顿美食,诱惑着狰狞兽。狰狞兽俯头,一口叼起。 醍醐老母撑拐站起道:“这两个臭贼的尸体,你两个帮忙处置了吧。孙女婿,你扶了婆婆进屋休息。”普玄与定观自去做事,方仲扶了醍醐老母正要进屋,忽听普玄惊道:“方仲,你养的这头畜生怎么了?”方仲愕然道:“什么事?”想起狰狞兽被自己留在屋内,难道出来生事了?顺着普玄所指一看,大吃一惊,那狰狞兽已经自己出来了。 在解灵子与度青子的尸体旁边,狰狞兽半蹲与地,眼中凶光暴露,不住的颤抖,全身的毛发竖起如一只大大的刺猬一般,口内发出阵阵的呜鸣之声。方仲惊道:“它怎么了?”上前就要查看狰狞兽的情况。醍醐老母却藤拐一拦,道:“慢着,小心畜生撒野,看看再说。” 狰狞兽颤抖片刻,体内骨骼发出暴豆一般的声响,猛然间体型长大了几分。那白sè头毛正中的一缕,延着后颈往后延伸,白sè直到后腰才止,两点寒光一闪,出现在狰狞兽的两齿之间,一对曾经被切断的闪亮獠牙重又伸出唇外!竖起的皮毛慢慢的平缓下来,一只比之先前更要威猛更要神气的狰狞兽,出现在众人之前。 狰狞兽昂起头颅,眼中寒光shè向方仲。 方仲慢慢躬身,轻声道:“快过来,让我看看你怎么了。”狰狞兽倏然起身,缓缓靠近。 看着这惊人变化,方仲忽喜忽忧,伸手等着去抱狰狞兽。狰狞兽虎视耽耽,眼中shè着jīng光,将到方仲身前时,突然不走,反伏低了身子,似乎随时跃起。方仲心中一寒,依然柔声道:“过来呀!” 一旁的醍醐老母冷冷道:“这畜生突然变化,必是吞吃了这两个砺丹堂的贼子遗留的兽丹所致,小心兽xìng发作,反伤了主人。”方仲急道:“不会的,它与我相处了这么久,怎么会咬我?”醍醐老母道:“一个畜生哪里讲情面了,老身看他凶相毕露,不是好兆头,不如打死算了。”把藤拐举起,也不思自己是否还有这份力气,便要锤那狰狞兽。 狰狞兽眼中jīng光凛然一闪,突然纵起,往方仲头顶扑落。方仲与普玄等人同时惊呼出声。醍醐老母藤拐也急急打来,然拐来速度与狰狞兽一扑之迅捷差之千里,待藤拐打到中途,狰狞兽已扑到方仲头顶,前抓一搭方仲双肩,嗖的一声,借一搭之力,纵往上方。 狰狞兽一举一动均是快捷异常,这往上一纵,更是如白光乍现,飞电过空,转眼冲入头顶暗处。 暗处“嗷!”的一声怒吠,传来一人的惊怒交迸:“这畜生,竟敢坏我好事!”掌影翻飞,两道金光划下! 众人惊骇抬头,只见上空一个人影随着狰狞兽的撕咬一起落下。金钵耀眼,照亮偷袭之人!正是灵智大师。灵智一对金钵分袭两路打向咬住自己裤腿的狰狞兽,同时出掌,大喝道:“大悲手!”这一掌非是击向狰狞兽,而是拍向醍醐老母及方仲等人!既然偷袭已被发现,能够先下重手也是好的,说不定依然能够起个出其不意的奇效。 空中人影翻动,金钵挟着呼啸之声划来,狰狞兽松开利口,一道白影画出一条白sè轨迹落到地上。同时,灵智那奔腾澎湃的一掌,自空击下! 醍醐老母藤拐举动yù运气抵挡,哪有半分真力在手,空自划个半个无用的圆圈,灵智的大手印已然拍到! 嘭! 霎那间尘土飞扬,四处一片朦胧!一个硕大手印的痕迹出现在数丈之地。醍醐老母被这一掌打仆在地,鲜血狂吐!掌劲范围之内,方仲等人俱都滚倒在地,哎哟身顿时响起。 灵智逼退狰狞兽,飘落于十丈开外,凝神探视掌击之效。但见面前几人受了自己这一掌之威,居然尽都倒伏,大出意料之外,原本还打算一掌之后便即远遁,如此看来,根本就是多余,这几个人的本事可差的太多了。灵智哈哈笑道:“老乞婆,原来你的本事也稀松平常,果然如贾先生所言,不过靠诡计与幻术唬人,一点真刀真枪的本事也没有。”慢慢走了过来。 醍醐老母真气早已枯竭,身体衰弱之极,被这一掌打得五脏俱裂,哪里还能说话,颤抖着从掌坑内支起藤拐,却已爬不起身。普玄与定观被掌劲边缘扫过,受伤不重,一骨碌身起来后,便去拉倒地的醍醐老母与方仲和仙儿。灵智忽见爬起两个不知名的道人,为防变故,依旧大喝道:“大悲手!”狠狠一掌拍来,还是笼罩数人,又是一记震耳轰击,嘭!普玄与定观如风吹柳絮,一起往前摔出,飞了数丈撞到身后一间小屋才扑通的掉下。醍醐老母好不容易支起的藤拐,在劲气澎湃中,又被打倒。 灵智望着自己的大手哈哈大笑,心里畅快之极,从来不知自己这门功夫如此厉害,早知这样,在那山巅之上便应拍这老乞婆一掌,打下猪来,既立了功还在几人之前露脸,岂不痛快!都是这老乞婆先声夺人,把灵宝打倒,反害得我等缩手缩脚不敢施为,可见,修为高下,也非是年岁所能判定。灵智信心大涨,只觉除了师父他老人家外,天下人不过尔尔,鼓起勇气往掌坑走来。 远处突然一阵蹄声咚咚,如擂鼓一般,一条庞大身影出现在灵智眼前,那头大野猪竟然此时跑了出来,径直冲到掌坑边上,一见醍醐老母倒卧于地,先是一声悲嘶,后是一声怒吼,眼冒凶光,顶着两根獠牙莽撞冲来。灵智一呆,忙把金钵一亮,便要迎斗这头发狂的野猪jīng。忽听身后风声飒然,眼角一瞥,一道白影奔脚脖子而来。二兽竟然合击灵智。 第十三章 复 活 - 洛仙 - 浮云深处 灵智金钵脱手击那野猪,见狰狞兽从后直奔脚颈而来,骂声孽畜,提脚便踹。脚去如电,务必一脚把狰狞兽踢个筋断骨折。可是眼前一花,这重重一脚却落了空。狰狞兽闪过一旁,以惊人之速复又窜到灵智脚下,不咬脚跟,贴身而上,只奔咽喉!灵智大惊,急忙后仰。身法固是躲得极快,却前门大开,那凸起的肚腹成了狰狞兽攻击的极好目标。锃亮铁抓从狰狞兽的脚下伸出,一划拉,嗤!衣衫破裂,鲜血飞溅。灵智大叫一声,鼓起全身的劲道以双掌拍退狰狞兽的进一步进击,身形拔地而起,跃上半空。低头一看肚腹,开了一道尺来长的豁口,翻着血淋淋皮肉,幸喜躲得及时划的不深,肚肠才不致冒出。狰狞兽落地后,在下方狼行虎步,随时要纵跃上来。灵智发出的金钵被野猪鲁莽一撞,一只被獠牙顶飞,另一只却插在了野猪凸起如山的背脊上,幸好那处皮糙肉厚,虽然流了不少血,却伤势不大。 “这死畜生,胆敢伤我。”灵智暴跳如雷,见脚下二兽都凶光凛凛盯着自己,不敢落地,暗忖自己真是发傻,这二兽都不会腾空又何必下去犯险,只消空中对付便是,自己差些让那头畜生开膛破肚,何苦来由。当下把手虚招,那只落地的金钵飞回手中,插在野猪背脊的金钵却招不回来。灵智单手擎钵,见狰狞兽躬身曲腿,似乎要纵跃上来,骂道:“本大师不忌荤腥,打死了你,用你骨头炖汤养伤。”发钵打来。狰狞兽极为伶俐,跳开之后,低嗥一声,蹂身而上。这次灵智有备,见狰狞兽扑来,急忙飞高数丈,举掌就拍。狰狞兽空中一个转折,掌劲击空后,平平稳稳落下地来。林中本就昏暗,灵智观看不明,索xìng接连几掌拍下,乒乒乓乓打得地下又是一阵烟尘乱飞,就听喀嚓一声巨响,下方一间木屋吃了一掌,轰然倒塌。灵智嫌掌劲消耗气力太大,便掌中夹钵,一边以掌劲遥拍地面,一边发金钵漫无目的的瞎撞,祭起一道金光在扬起的烟尘中划来划去,不时扫到一两株大树,被切成数段而倒,断枝下落更增灵智下击之威。 灵智飞起不高,大树一倒,急忙躲闪落下的断枝落叶,纷纷扬扬之中,头顶竟有几缕月光shè了进来。原来大树一倒,遮荫的藤蔓无从借力,纷纷随树垂下,露出了几片空档,那月光就是从这几片空档之中穿越下来的。灵智何等样人,借着几缕微光立时看得清楚,见有一个身影在迷尘中艰难的站起,以为是醍醐老母,喝道:“老乞婆!今番你再也难逃!”极速冲来,大手一伸,便要使大悲手近距离结果了此人xìng命。 方仲虽然受过灵智一掌,仗着本身根底不错伤得不重,才刚爬起,听得呼喝,抬头见这和尚凶巴巴扑来,一副吃人模样,忙把大铁剑一挑,一张符纸贴在剑身!按说那雷字诀非是要符纸才能施为,然方仲从未试过,还是依普玄教导的老法祭符出剑,动作慢了许多,待灵智掌劲拍出,这雷击咒也姗然而发。 灵智这一掌十分猛烈,力道集中,单攻方仲,比之前面的几掌威力何止愈倍,掌劲未到,一股下压之气已把方仲抑的气息不畅。方仲雷击咒出手,灵智掌劲亦到。“看掌!”灵智信心百倍,果然一掌便把方仲击飞! 掌劲浑厚,犹如一道气墙,却挡不住方仲发出的这道惊雷。闪电如同一支利剑刺破劲气,劈到胸前。灵智自大之下焉有不吃亏之理,在空中一个不稳,竟被劈得手脚酸麻掉落下来,还未稳住身形,一道风声自下而起,狰狞兽突出烟尘探头急咬,扯住了灵智小腿,一起掉落。灵智痛入骨髓却又挣脱不开,眼见就要触地摔个四仰八叉,忙鼓足了劲举起金钵砸那畜生,意yù逼退此畜重获zì yóu。金钵还未砸到狰狞兽,那畜生已经松口跳跃开去。灵智束缚一去,气运全身,摆一个莲花座的姿势,便要稳住身形抵消那坠地之力,才刚收腿盘坐,还未着地,忽见眼前两盏金灯闪烁,一股沉重喘息扑面而来,庞大黑影如大山一般压向灵智。那头愤怒之极的大野猪已冲到跟前!獠牙尖利,直捅灵智!野猪独有的攻击之法:豕突!灵智根本来不及转换,除了硬接野猪一顶,已然毫无办法。从方仲放雷,狰狞兽咬腿拉扯,再到大野猪冲撞,便如预演过了一般配合的丝丝入扣,不给灵智一点腾挪的机会。 嘭! 不成比例的二者相撞!没有火花!因为血肉之躯——只溅血花! 灵智的身影如断线的风筝被顶飞出去,抛了老远,才扑通的掉下。 夜,在朦胧青灰的月sè下又安静了下来。几处呻吟声却不合时宜的响起,打破了这份宁静。 灵智及醍醐老母等人均都重伤倒地,只有两只畜生却在场内游走。狰狞兽只管围着方仲打转,旁人死活与它毫无相干。那头野猪却蹲在醍醐老母身旁,不时的前鼻拱动,轻轻触碰醍醐老母。醍醐老母横躺地上,轻轻伸手,颤巍巍抚摸爱骑前鼻,断断续续的道:“老身……要你远远的走开,……你不听话,如何……又回来了。”野猪无法作答,依旧拿前鼻轻拱那醍醐老母。醍醐老母眼中含泪,不住点头。 定观与普玄是受掌力最轻的,可是却非最先爬起来的人。一个娇柔声音道:“婆婆,方才好大的风,把仙儿吹倒了。”仙儿从地上坐起,揉着吹进了些飞尘的眼睛说道。醍醐老母大喜,唤道:“乖孙女……,你没事么?”声音低微,连自己都听不清楚。仙儿却听到了,站起身笑道:“婆婆,你与夫婿搞啥耍子,躺地上玩呢?”醍醐老母呛了两声,结结巴巴还未回答,另一人接口道:“老乞婆在扮死人,待会便要入土,可好玩的紧呐!”这句话一说,四处呻吟声顿止!那本来呻吟的人除了普玄与定观,还有受伤较重的方仲和灵智,听得有人说话,都惊奇于到底是谁说出这番话来?仙儿不知世事,听得好玩,笑道:“扮死人么?好啊好啊,仙儿也要玩。”那人冷笑道:“你却不能死,我还要拿你去请功。”仙儿奇道:“请功?”“是啊!请功。”冷笑声中,一具尸体活转过来,缓缓站起,微弱月光照在脸上,俱都是高低淤肿的斑驳伤处!竟然是那被醍醐老母乱拐打死的解灵子! 其实解灵子未死,醍醐老母打他时已是真气枯竭落拐无丝毫重手,虽然擦伤些面目,如何打得死他。解灵子故意忍疼挨了数十拐,不过是假装丧命实则偷生,便是为了提防醍醐老母识破其假死,还道醍醐老母心狠手辣,对付敌人向来是慢慢折磨而死的,这心中怨恨无以复加,一直忍辱到灵智出手,本待起来寻仇,哪知情况又变,灵智竟然被一个孩子和两只畜生打伤,生死未卜,便又隐忍不发,直到仙儿起身,旁人均都受伤倒地爬不起来,这才心中大喜,现身起来嘲笑。 解灵子谨慎为上,先探手腰间百宝囊,又摸出一颗兽丹纳入口中,一阵闷响及吐纳运气之后,jīng神暴涨。他拔出背后宝剑,恶狠狠道:“老乞婆,你打了我三十多拐,便在你身上插三十多剑,你若如我一般不死,便放过了你。”拎剑纵起,一道剑光劈向醍醐老母。醍醐老母移动一下身子都难,如何能够抵挡!?解灵子含了一颗未炼化的兽丹又暴戾异常,根本不念仁慈,这要被他插三十多剑,那是死的不能再死了。解灵子高高纵起,剑光直落,无比的凌厉,旁人又如何能够解救! 醍醐老母正要等死,那头蹲伏的大野猪突然爬起,奋力一跃,虽然纵跳不高,却刚好遮住了醍醐老母身形,嗤的一声,解灵子手挚宝剑插入野猪头颈处。剑光一没,解灵子脚蹬猪脊翻跃远处,顺势拔出宝剑。野猪脖颈处鲜血狂冒,而拔出的剑光已然是鲜红了。 一声震天狂吼,野猪仗着庞大身躯又往解灵子冲了数丈才轰然倒下,倒下后依然怒瞪解灵子,不肯闭目。解灵子倒退数步,强笑道:“这野彘jīng倒是雄壮,待会剖腹剜心,内丹拿来练功,心肝用来下酒,必是惬意的很了。” 醍醐老母眼见陪己百年的野猪被诛,脸面铁青,心痛莫名,把一股涌出的气血强行咽下肚去,把心一横,抽银针自插胸膛,竟然腾的站起,把藤拐插地,嘶声喝道:“老身命不久矣,拿苟且岁月换你大半世人生,也算不亏!”藤拐入地生根,缠绕解灵子。解灵子不意醍醐老母还能站起,吃了一惊,见藤拐插地如何不知,往上就纵,心道:“我在空中,难道也被你绑了脚去?”醍醐老母见解灵子升空,冷笑道:“自入死地!”解灵子正往上纵,低头见脚下无虅,正自奇怪,忽然四处枝稍伸出无数藤蔓,笼罩前后左右,几个缠绕,把解灵子四肢缚住,吊在树虅之间。醍醐老母森然笑道:“嘿嘿!老身布下了天罗地网,你往哪里跑。”咬牙切齿,那藤蔓也跟着越收越紧,把解灵子缠绕的上气不接下气,四肢几要断折,小命已顷刻不保。咣铛,宝剑松手落地。 解灵子命在旦夕,但求活命,已不顾后果,把喉咙一张,咕噜一声,将口中满是戾气用来增功的兽丹吞入腹中,妄图殊死一博,哪怕成为怪兽亦在所不惜。 几个窒息缠绕,解灵子终于不再挣扎。醍醐老母yīn森的脸sè未见好转,反浮起一层灰sè,抬头道:“难道老身还打不死你!?” 第十四章 杀 怪 - 洛仙 - 浮云深处 挣扎似乎已止。 又过半晌,猛然喀刺刺一阵响亮,藤蔓束裹处伸出两只毛茸茸的利爪,一通乱划,把无数坚韧的茎条强行扯断,一个披毛怪物掉落下来!咚的一声,砸在地面。 嗷!怪物振臂怒嚎,声震四野,冰冷的没有半分人情,或者说,这已不是人声所发。 解灵子在吞完这颗内丹时便注定要受到惩罚。在那一声悲愤怒嚎声中——解灵子神智已灭!灵魂已死!留下的,不过是具没有自我思想的行尸走肉! 一只酷似人形的怪物从地上站起,恶毒的眼神四处扫shè,寻找泄愤的对象。 醍醐老母看着眼前这个怪物,森然道:“人不去做,却去做畜生,原也是你辈所好了。” 怪物兽xìng勃发,怒吼一声迈开双足,初时还似人行,再走两步便前肢着地如狰狞兽一般四足交替的奔跑起来。醍醐老母连催几道藤蔓缠足,都未能迟滞它强健的怪足。刚从地下冒出的藤蔓,便被那怪物拉断,一道道的断虅,往醍醐老母的方向延伸。醍醐老母不闪不避,凛然不惧,淡然看着越奔越近的“解灵子”,一只瘦手,却伸向了背后的布口袋内。 “解灵子”冲到跟前,双爪一扬,往醍醐老母扫去! 死里求生,等的便是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当那双爪举起时,醍醐老母一扬手,早已准备好的安神定志丸化作数道寒星奔向怪物双目!再厉害的怪物,眼睛总是脆弱的,而瞎眼的怪物,便有好多办法对付。 丸去如电,已是醍醐老母现在所能尽到的最大本事。嗷的一声悲呛,怪物突然收爪,捂向自己的面目,一道鲜血渗出手爪,顺着解灵子淤肿的脸颊流下,粘湿了冒起的绒毛。醍醐老母无暇多虑,擎拐一跃,砸向“解灵子”头顶!趁你病,要你命!醍醐老母深信此道! 瞎眼的怪物也许真的好对付,可是这个怪物并不瞎!它只流了左边一缕鲜血,它只瞎了一目!瞎了一目的怪物更是暴躁,更是残忍,眼睛的疼痛可以抵消它所有其他的不适,让它忘乎所以,只知疯狂报复。醍醐老母那一拐还未击到它的头顶,怪物的利爪已横扫了过来。啪的一声,打在醍醐老母急收护身的藤拐上,虽未扫个皮开肉绽,这一股大力却把身在空中的醍醐老母直直的拍飞出去。 醍醐老母撞至一株大树后倒地不起。那怪物睁着右目大吼连连的飞奔前来,转眼到了醍醐老母近前,复又举爪扑下……。醍醐老母黯然心道:“老了老了,连个准头都拿不准,白白错过大好机会,如今想一起送命也是不能了,唉!”醍醐老母见利爪袭来,已无力去躲,想与这“解灵子”拼个两者皆亡也是有心无力,索xìng退而求其次,藤拐一伸,指向怪物的右目,只要打瞎了这只独眼,便是自己死了,那孙女等人还有机会逃生。 “解灵子”疼发了xìng,便是明知醍醐老母这一拐要戳瞎右目亦不会躲,利爪毫不停留的划来,宁可再废此一目,也要把醍醐老母力毙爪下。二者舍死忘生,各求所取! 一拐一抓瞬间交接、错过!拐还未点到右眼,突然眼前一花,一物飞驰而下,噗的一声,血花溅起,眼窝迸裂!剧烈的疼痛让“解灵子”全身抽搐,手爪一滞,发出惨烈嚎叫,既不似人声亦不是兽语,把头颅一低,遮住眼目不住哀嚎。 醍醐老母一怔,就听上方有破空之声下落,忙抬头观看,shè林而入的朦朦月光之中一个蒙面人从数丈之地飞速而下,手中一闪,宝剑出手,刺向“解灵子”。“解灵子”似有所觉,吼叫着举爪往声响处挥去,咔嚓一声,竟被一剑把手爪割飞。随即剑光闪落,没入咽喉。“解灵子”喉内呃呃数声,再也发不出嚎叫,只是生命顽强,兀自手足挣扎。那蒙面人嘿了一声,落地后把剑一拔,旋即攻势如狂风暴雨一般,一把不算很长的宝剑寒光四shè,随着虚幻身影迭打出无穷无尽的剑招,嗤嗤嗤嗤声不绝,围着“解灵子”也不知转了几圈。“解灵子”转眼没有声息,虽然站立,却一动不动。 蒙面人倏的收招,缓步“解灵子”面前,说道:“难得用剑,杀了个畜生,舒展一下筋骨倒也觉得痛快。”声音有些苍老,似乎也是一个上了年岁之人。那人退后几步,一弹剑刃,叮!一声金乐脆响,那“解灵子”轰然塌下,尸身在地上碎作了无数块,竟然被此蒙面人一通剑光——乱刃分尸了! 醍醐老母愕然道:“阁下何人,来救老身?” 那蒙面人收了宝剑,先一作揖,直躬到地,然后慢慢解了蒙面之布,笑道:“卜夷来迟,老母莫要见怪。”卜夷散人面带微笑,望着醍醐老母。 醍醐老母惊道:“卜夷散人!?是你!?”虽然面sè灰白,但不知这反复之人是何居心,还是持拐戒备。然而凭着卜夷散人方才的一通惊人剑招,醍醐老母便知动上手自己也必然无幸。一向只知此子炼丹有成,哪里知道其剑术造诣高明至此。 卜夷散人正要说话,远处林中有人叫唤道:“卜夷散人,快来救我!”听声音,便是那重伤未死的灵智大师,听到卜夷与老母对话,知是救星来到,便呼唤求援。 卜夷散人一惊,问道:“是灵智大师么?”灵智叫道:“正是,正是,快来救我。”卜夷散人道:“林中昏暗,不知你在何处,你爬将出来,我好扶你。”灵智哀声道:“伤重难行,还乞老先生过来搀扶,待回去之后,必为你在尊师面前美言几句。”卜夷散人道:“也好,你便扶个树干站起,我以玉灵珠耀明,寻你出来。”灵智在暗处道:“便依老先生所说。”只听得哎哟哎哟之声不绝,似乎灵智正在挣扎着爬起。 卜夷散人袍袖一张,一颗茶碗大的明珠放出蒙蒙清辉,飞至手中。四周顿时一亮。灵智在远处叫道:“我便在此处,你看得到么?”卜夷散人道:“我来寻你。”把玉灵珠一祭,借着光亮查看灵智掉于何处。 醍醐老母喝道:“卜夷散人!你当真要救此妖僧?”卜夷散人回头笑道:“自然要救。”忽然见到醍醐老母蓬头散发,容貌颓废,面sè一片灰白,变sè惊道:“死气!” 原来那一脸的灰白之sè是死气,死人的应有之像。 第十五章 死 人 - 洛仙 - 浮云深处 卜夷散人一眼即已看穿,醍醐老母如此模样,乃是使用了催命之法!昙花一现的绝命法!看则行动如常,实则却是以生命jīng华的迅速流逝和枯萎为代价,预支的寿算,不可逆转,至死方休。此法一施,便是死人一个。 卜夷散人一瞬间面容惨淡,神sè无光,似乎老了整整十年,呆呆望着醍醐老母,道:“你……你……何苦如此。”内心愧疚之下,竟然不知说什么话好。 醍醐老母知被看穿,漠然道:“死生由命,富贵在天,老身并不抱憾。” 远处灵智唤道:“快来……救我。” 卜夷散人白眉一竖,朗声道:“大师莫急,卜夷来了。”不理醍醐老母,纵身形往发声处搜寻而来。明珠开道,走出去十来丈,方见那灵智浑身血污倚在一株树旁。灵智胸前腿上均遭重创,尤以胸口为重,都凹进去了,那肋骨也不知断了几根,好不容易爬起,便是扶住了树也是摇摇yù坠。 卜夷散人道:“大师还好么?”把玉灵珠又升高了几分,离得灵智近了,照耀更是清楚。灵智颤颤巍巍的道:“快将些……刀伤药来,若有灵丹数颗救我……更承你情。”卜夷散人道:“好说。”探手入怀,似乎取药,忽对灵智背后面露诧异道:“醍醐老母,你在灵智大师背后鬼鬼祟祟做什么!?”灵智大惊,强忍疼痛甩回头观看。便在此时,卜夷散人的玉灵珠瞬间飞至灵智头顶,猛地一亮,耀眼光华一闪即灭!从极亮至极暗,顿时让灵智眼不见一物,几同目盲!只听卜夷散人道:“大师小心,我来助你!”风声响起,似乎赶来相救。灵智惊道:“老乞婆在哪里?”话未说完,头顶剧痛,被人敲晕在地。 卜夷散人收回玉灵珠,低头探视昏迷的灵智,随即面露恨sè,脚尖一磕灵智后脑,把他踢做一个只会喘气的痴呆废人。 醍醐老母的声音从背后响起道:“你这是何意?”卜夷散人恨恨道:“一来为老母解恨,二来拿他当回教的晋见之礼,晚辈新近入教,万事不熟,假意救了此子回去,正好用来接近教内人物。”醍醐老母冷笑道:“哼哼!卜夷散人深不可测,不但剑术造诣惊人,那两面三刀阳奉yīn违背后杀人的本事,更是人所不能及,不愧是教内栋梁,老身自叹不如。不知你要如何处理我等老小,是不是也要拿去请功呢?”卜夷散人对于醍醐老母的冷嘲热讽报以苦涩一笑,也不反驳,回过头,黯然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只怪卜夷安排不周,未能算的仔细,如今后悔无极,酿成了这等恨事。在那山颠上时,我只道老母定能安然取了丸药离去,而我也正好借此在这些旁观者前证明忠于神教没有藏私,好取信于教内人物。哪知事出突然,低估了那个苗人,以至让老母中毒受伤,使我忧心如焚。后来几人商量,务要寻出醍醐老母,我便故意滞后,暗暗的跟随而来,好伺机相帮,哪知还是晚到了一步,竟然……竟然……。”声音哽咽,十分悲痛。 醍醐老母冷冷道:“你引敌设伏,陷害于我,更第一个动手,难道这些都不是演戏么?又怎能让老身相信于你!”卜夷散人焦虑的道:“这确是我疏忽之处。卜夷敬仰前辈有如高山仰止,总觉得一些肖小岂能伤害得了老母。再者老母求丹之事来得突然,形迹已被教中人多有怀疑,卜夷有心示jǐng,兀耐抽不开身,便借此送丹机会,让老母提防一二。之所以装模作样的打了一珠,也是望老母jǐng戒己身,见好便收,尽快远走便是,真的不曾起过半点存心冒犯之心。”见醍醐老母依然拿疑虑眼神望着自己,又道:“老母若是不信,尽管动手便是,卜夷绝不还手,权当为自己犯下的疏忽过错赎罪!”走到醍醐老母近前,闭目一站,任凭处置。 那卜夷散人童颜鹤发,一副大氅脚蹬麻鞋,凛然一战,颇有大气横秋之态。醍醐老母忆及昔年交往,本是十分照顾这位忘年之交,哪知此子老来糊涂,利令智昏竟加入了魔教,真是万分心痛,虽则他还记得往年恩情,终究已是陌路之人,冷冷道:“你我之交已然断绝,老身亡命在即,不需你来看像,你走吧!”不再理睬卜夷散人,撑拐蹒跚着往那头大野猪横卧的尸身走去。 卜夷散人yù待解说清楚,自己委身魔教乃是另有打算,见醍醐老母理都不理便自去了,讪讪的十分无趣,想走又有些不忍,留下却又不能见容于醍醐老母,真是左右为难。 醍醐老母走到野猪尸体旁,二话不说,把藤拐支起,从地下树上又钻出许多藤蔓,慢慢缠住尸身,一点点的往尚自留存的树桩符阵拖去。那尸身笨重无比,废了好些气力,方始安妥。醍醐老母累得筋疲力尽,那脸sè已是灰的吓人,本是消瘦之身似乎又瘦了一圈,皮包骨头的双手便如枯骨一样嶙峋。生命,已经快要燃烧到尽头了。 “事不办完,岂能倒下!”醍醐老母心中说话却全身冷汗直冒,打着颤要在符阵边上坐下。一直在旁边笑吟吟看好戏的仙儿见婆婆不与自己说话,甚感无聊,走过来道:“婆婆,扮死人不好玩,仙儿不喜欢,你让夫婿起来嘛。”方仲、普玄等人被打伤跌倒之后,一直未能起身,仙儿还道方仲等人如解灵子所说在扮死人做游戏。醍醐老母勉强道:“乖孙女……,婆婆累了,让婆婆歇一歇儿。你去寻夫婿耍子。”仙儿眼望方仲方向,见狰狞兽虎视眈眈围着他打转,有些害怕,道:“婆婆陪仙儿一起去。”见醍醐老母皱眉不说,伸手摇道:“陪仙儿一起去么!”这么一摇,醍醐老母站立不稳,扑通而倒,再也站不起来了。 仙儿见醍醐老母倒地不起,笑道:“婆婆,你又扮死人么?” 第十六章 逝 去 - 洛仙 - 浮云深处 忽的一条人影闪至,扶起醍醐老母。 醍醐老母头皮蹭地,竟把本就不多的白发震落许多,纷纷扬扬飘到地上,只剩几缕残丝挂于秃头,衬着苍老萎靡之态,老迈龙钟尽显无疑! 醍醐老母哀叹一声,轻轻的道:“卜夷散人,老身已知命不久矣,你既还念故人之情,烦乞救治一下周围几人,把他们都带过来,我有话说。” 卜夷散人睹景伤情,也是心中难过,说道:“老母吩咐,当是照办。”从怀内取出一粒灵丹,纳入醍醐老母嘴里,把她扶得正了,去救治方仲等人。醍醐老母灵丹入口,jīng神固然有些恢复,但这肉身却不停的起着变化。初时只有脸面手臂裸露之处,开始起皱干瘪,稍后头发飘下,连那指甲竟也开始脱落,次后,眉毛亦开始簌簌掉落。 卜夷散人行动极快,普玄与定观相续被救治后带到符阵旁边,反是那方仲却有些麻烦,只要一靠近,那狰狞兽便凶狠扑来,人一走,它便依旧蹲守在方仲旁边。若不是方仲仅是震叉气息,还有些知觉,把狰狞兽支开,卜夷散人想安然靠近他都需花费不少气力。几个人丹药入口,又被卜夷散人一阵推拿,伤势立刻好了大半,这也多亏了卜夷散人的丹药灵验,不愧是jīng于炼丹的大行家。 诸人围在醍醐老母四周。 醍醐老母先对仙儿慢慢的道:“乖孙女,婆婆不在之时,一切可要多听夫婿的话。”仙儿道:“婆婆要上哪儿去?仙儿和夫婿也上那儿去。”醍醐老母苦笑道:“婆婆去的地方,仙儿不该去。有夫婿陪你,没有婆婆也是一样。”又唤方仲过来,拉着方仲的手,语重心长的道:“孙女婿,仙儿无依无靠,十分可怜,你便是她rì后的倚赖和庇护之所,求你看在老身的份上,顾念那红线之约,不要薄待了仙儿。”言讫,老泪纵横,悲不自胜。方仲本就心软,经婆婆落泪恳求,便是再难的事也应允了,应道:“婆婆放心,我会好好待仙儿的。” 醍醐老母欣慰点头,又道:“仙儿身世,我这有一封其母密函,是仙儿母亲分娩在即,托人稍给老身的,便藏与石床之下。密函言明了孩儿来历及避祸缘由,孙女婿尽管取去。rì后仙儿长大,不妨再寻亲人以图团聚。”拉起仙儿的手,缓缓递入方仲手中,把二人手掌相握,又轻抚数下,十分怜爱。仙儿巧笑嫣然,一副无忧无虑的快乐模样。方仲与普玄等人虽不知婆婆将亡,但见醍醐老母此时的沧桑落拓,谁又能够轻松的起来。 醍醐老母忽又想起一事,道:“老身还有一事,一直耿耿于心,不能释怀。仙儿熟睡,常做恶梦,梦里的事偏又骇人异常,多与血腥杀伐有关!虽然老身在她睡时用镇魂灯压住,却还是不能消弭其歪思邪念。仔细想来,孩子一入襁褓便是老身收养,必是老身照顾不周,让她孤单孤僻太久,心中才会有此yīn影,才会有此诡异心境。老身甚是惶惑。盼孙女婿多多陪伴仙儿,感化于她,抚慰她孤寂之心,消了她的纷杂念头,真的快快乐乐才好。” 仙儿做恶梦并把梦中之事说成好梦,当众诉说一遍已是有过一次。方仲只道十分偶然,听婆婆说起,原来竟是常有之事!方仲愕然道:“仙儿睡时要做恶梦,所以婆婆才让我点那几盏镇魂灯么?为何只点两盏,却不都点?” 普玄隐约猜到一些,插话道:“你媳妇儿只有一魂一魄,故此只点两盏灯。”边上的卜夷散人骤听此言,却吃了一惊,惊问道:“一魂一魄!?”望着仙儿不能置信,这才知醍醐老母所说的以安神定志丸作魂,要救的便是此女。仙儿见几人都望着自己,一边握着方仲的手摆弄,一边痴痴的道:“一盏灯,两盏灯,三盏灯……”卜夷散人见方仲和仙儿都是年不过十的孩子,却以夫妻相称,虽觉奇怪,也不敢多问,知是醍醐老母故意安排,便道:“原来老母索要的这些安神定志丸,便是给仙儿用的!” 醍醐老母叹气道:“老身空有此念,却是有心无力了,天不予时,终究是一场虚妄。”自叹命不久矣,还谈什么以丸化魂了。把背后装安神定志丸的布口袋解下,便要还给卜夷散人。卜夷散人不接,却道:“老母所说,仙儿常自做些恶梦,这些安神定志丸正好也有宁神好睡的作用,便作安眠之助好了。”又从怀里掏出几粒安神定志丸,轻轻交给醍醐老母。这几粒安神定志丸是醍醐老母于山颠之上对敌,当暗器使时抛下的,后被卜夷散人拣拾了去。醍醐老母望着这几粒安神定志丸,思索片刻,淡淡道:“老身有镇魂灯使用,原本是用不着这安神定志丸的,不过有总胜于无,便还收下吧。”把这几粒丸药归入袋内。 醍醐老母自感气力越来越是不支,知道命绝顷刻,急唤定观道:“老身等不得月中作法了,这阵法的jīng要无暇细说,现在便示范一番给你看,能记得多少,看你悟xìng。”让几人略离符阵,便要施法。 定观不知醍醐老母以催命之术支持至今,见她面sè吓人,十分勉强,劝道:“婆婆身体抱恙,不如将养时rì,等养足了jīng神再施法不迟。”醍醐老母怒目一瞪,疾言厉sè道:“你这道人罗里罗嗦!哪来恁些废话!你只需记住老身吩咐的言语,习了此法,好生看顾我那孙女便是!”把藤拐重新举起,对着符阵开始作法。 定观好心相劝,反被醍醐老母一顿臭骂,诺诺后退,仔细观看她这最后一次施法。 符阵内,那头大野猪横卧。 “魂之所系,魄之所归,念兹念兹,不忘本位。九幽魂魄,受吾之招,索魂还阳……。”醍醐老母沙哑的咒声吟唱又一次响起。符阵内,光华亮起,涟漪荡漾……。 醍醐老母突然回头,对定观咬牙切齿的道:“记住!六道轮回,哪怕是卵化湿生之辈,无一不是魂魄所聚,jīng血凝成,一样的招魂转生!”又回头继续施法。 光晕愈亮,醍醐老母于阵角内双手连画了几个符文,定观看出,这正是石床左边乙木方位的几个符。醍醐老母又道:“咒亦有生死,符也分yīn阳,三十六符,各主不同,排序有列,切忌紊乱!”一口气连说了几种排列之法。渐渐的,那透明之地浮起几缕青烟,围绕野猪旋转,却不融入其身。 醍醐老母浑身颤抖,面目狰狞,举拐的手突然一落,大声叫道:“孙女婿!好好看顾我仙儿!”回手一拐打到自己胸口,一口鲜血从口内喷出,直飞阵内! 既从彼来,还从彼去。先前吞得血,又还了! 血sè一融,青烟消失! 醍醐老母施法成功,望着阵内凄然一笑,神智一散,头发眉毛尽落,秃头一垂胸前,溘然长逝! 催命之法,不只要命,连亡后尸身亦会迅速消解,无可挽救。尸身一毁,空有幽冥索魂还阳法阵,也不能为。醍醐老母一向救人,却无人能够救她了。 方仲与定观等人急忙抢上,哪里还有一丝活气,连尸首俱是凉的,不由得都滴泪哭泣起来。虽说两者相处时rì不长,这位醍醐老母生xìng有些弥烈,然所做所为却是十分磊落的,更是十分有情有义,与她表面之yīn戾截然不同,乃是外冷内热外刚内柔的典范,真xìng情决不输于任何男子汉大丈夫。 恩怨不求有报,但求有恩无怨。一代高宿,历三百多年,终于西去。 第十七章 远 行 - 洛仙 - 浮云深处 一捧黄土,埋葬了多少风流往事。 数尺方圆,尽括了无数昔年豪情。 人生一世,争来争去,到底是为了什么? 卜夷散人喃喃自语,把醍醐老母的藤拐一插坟前,那藤拐竟也一瞬间落地生根,散枝开叶,长出无数茎须,遮盖在醍醐老母坟头,郁郁葱葱,不辨原形。众人唏嘘了一阵,由卜夷散人带头,轮流于这绿意盎然的坟前跪下磕头。 轮到仙儿叩拜,尚自问道:“婆婆呢?”方仲指着坟道:“这便是婆婆了。婆婆远走,仙儿快来拜一拜。”仙儿奇道:“婆婆怎么变成这副这样?”走上前,拉着坟头两根绿sè茎须笑道:“婆婆的头发变绿了。”见这些茎须长得杂乱无章,又道:“仙儿来给婆婆梳头。”小手成抓,在坟头理那藤蔓茎须。方仲哄道:“好了好了,婆婆的头发已经顺了,仙儿快来拜一拜。”仙儿笑道:“又要拜天地么?好,仙儿与夫婿一起拜。”拉着方仲要一起行礼。方仲想反正自己也要行这个理,便一起拜罢,免得她闹将起来连头也磕不成,便与仙儿一起,在醍醐老母坟前磕下头去。仙儿笑嘻嘻跟着把头磕了。 醍醐老母一去,各人悲痛之余,也要商量rì后行止。按普玄的主意,自是离地别去。定观去留不定,不知是该继续留于此地还是如师兄所言,大伙西去蜀地,投天师道也罢,上昆仑也罢,强似于坐守在此,空度rì月。师兄弟意见不合,便问卜夷散人。卜夷散人叹气道:“醍醐老母生前居于此地,乃是不愿纠缠于旧事恩怨,避世以图清闲,可惜事与愿违,最终还是如此结果。由此可见,一味的躲避不是事体,需知你不找事,事却来找你,不作准备,又如何能够应对突发之事。”普玄拍腿道:“正是此理!想我茅山一向低调,又何曾去争强斗狠了,还不是被人欺上门来。仙长说得不错,我普玄是万分支持的。” 定观皱眉道:“依师兄和仙长的话,我等该当离开此地了,可是天下之大,我等又该何去何从呢?”普玄道:“我早已想定了,大伙西去蜀地,我师兄弟两个送方仲和仙儿上昆仑,及后,投天师道,求他们看在一脉以承,秉持公道,恢复我茅山一派。” 卜夷散人奇道:“你两个送方仲和仙儿上昆仑?这是为何?” 普玄解释道:“方仲与昆仑弟子有旧,当初言明了是要上昆仑山去的,不料出了些瓜葛,耽搁至今。我普玄曾答应这孩儿要送他上山,便要完成此诺,于是借此次蜀地一行,顺便上昆仑一趟。仙儿既是方仲媳妇,当然要随行前往了,想那昆仑不知有多少高人,随便寻一个出来医治仙儿病症,还不是手到病除,便也不用我师弟施什么索魂法了。” 卜夷散人饶有兴趣的道:“方仲与昆仑弟子有旧?”转头对方仲道:“小兄弟,不知你与昆仑的哪一位仙家有旧,说出来听听,看老夫是否认识其人呢?”方仲缓缓道:“便是我姜伯伯,是他要带我上昆仑山去的。”卜夷散人摇头道:“姜伯伯!?那是什么人?可否把俗名相告。”方仲道:“姜伯伯称呼,缀名文冼二字,不知仙长识不识得?”卜夷散人低念了几句:“姜……文冼,姜文冼!?”猛地脸sè一变,惊呼道:“姜文冼!?” 方仲见卜夷散人惊异之态,喜道:“仙长认识么?” 卜夷散人收慑一下心神,堆脸笑道:“不熟!不熟!老朽孤陋寡人,不识得这些高人脸面。”方仲失望道:“原来仙长也不知。”卜夷散人顿了一下,又道:“小兄弟,你姜伯伯去了何处,为何却不与你们在一起呢?” 方仲难过的道:“姜伯伯走入深山,不知到了哪里。”关于姜文冼化兽一节,方仲始终不肯对人言,惟心底之中,还是不想承认姜伯伯有如此变化的。 “哦!?……不知到了哪里?”卜夷散人沉思片刻,对普玄道:“你要送此子上昆仑,路途遥远,一路上有些辛苦,可要一切小心了。”普玄点头道:“这个我晓得。” 卜夷散人再次看了一眼醍醐老母之坟,暗叹一声,走到灵智躯体旁,看看有气,踹了两脚方才提起其身,向普玄与定观道:“那解灵子与度青子命丧此地,灵智与灵宝又受伤而回,必然会惊动魔教,还会派人来追查此事,此地实在不宜久留,二位道长这便收拾了应用之物走路罢。” 二位道人点头答应,便去整理远行的应办之物。 卜夷散人又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方仲,道声:“各位后会有期,老朽告辞了。”提着灵智腾空而去,转眼消失于头顶夜空之中。 符阵内,那头大黑猪终于醒转过来,不需旁人指引,便自己奔到醍醐老母坟前不住的哀声低鸣。旁人都去整理远行的需用之物,仙儿却是无事,见野猪在彼,便跑到野猪跟前东摸西摸的玩耍,这份嬉笑熟络,似乎反倒解了那野猪的哀思之情,与仙儿亲近起来。 方仲如醍醐老母所言,在石床下翻出一张泛黄的书函,书函字迹十分娟秀,一看便知是女子所书,方仲也来不及细看,与包袱放在一起,提了出来。那边厢二位道人也收拾妥当,定观下地窖取了那十盏铜灯,普玄却把屋顶的几十粒明珠连同那白玉盘一起取下,几人一会合,决定乘着夜sè便行,万一耽搁了时间,再来一个半个魔教中人,那是谁也无法抵挡,不如早走为妙。 仙儿被普玄一说出去见外面的花花世界,高兴还来不及,哪里还会念旧,任由得大家说走便走。数人取了些柴草塞了地窖,火头一起,竟把个地窖烧塌,那些石床和符文顿时都沉于地底,消失无踪。所喜大屋还在,火光不亮,又被林间藤蔓遮隐,普玄等人的一把火才未露行藏。 仙儿骑猪,狰狞兽在前开路,普玄等人前后护持,估摸着大致方向,披星戴月,出猪拱山,往西去了。 数间木屋,一座孤坟,树桩,圆石,落叶……,一切尽隐于越来越是茂密的林荫藤蔓之间,让人再也无从探寻。 第十八章 反 间 - 洛仙 - 浮云深处 卜夷散人别了普玄和方仲,迳回山颠。 山颠之上,灵宝已然调息半晌,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他和那苗人见卜夷散人提着一人先回,夜sè之下看不甚明,只道是捉了醍醐老母回来,均觉奇怪:怎么贾光南与解灵子、度青子未回,这老头却先回来了!?灵宝支起身问道:“卜夷散人,你捉住了那老乞婆么?”卜夷散人把灵智往地上一放,面sè难看的道:“灵智大师受伤了。”灵宝等人这才看清,地上躺着之人竟是灵智,惊道:“灵智!?他如何会受伤的?那老乞婆呢?” 卜夷散人沉痛的道:“老朽赶到之时,解灵子与度青子已和那老乞婆交过手,并且先后遇难。随后灵智大师又到,奋起神威,虽然给了醍醐老母重创,却自身也遭到了毒手,被她暗施偷袭,打伤了头颅。而那老乞婆在重伤之下,不久便也死了。可恨我去得太晚,加之本事低微,看着各人为神教出生入死呕心沥血,却帮不上什么大忙,真是十分有愧于心。当时只有灵智大师还有口气,便带着他回来了。” 卜夷散人双目润红,神情戚戚,让灵宝与蚩浑当真以为他伤痛解灵子二人捐躯灵智重伤,才有这一副悲痛yù泣的模样。灵宝安慰道:“为教做事,便是如此,你也不用过于伤痛,快帮我看看灵智怎样了。”蚩浑上前查看灵智伤势,皱眉道:“灵智大师天灵受损,只怕神智有些不清。”卜夷散人假意惊道:“这可如何是好?大师的xìng命无碍么?”蚩浑点头道:“xìng命当是无碍,活着却也是废人一个。”卜夷散人连连摇头道:“可惜可惜。” 灵宝忽然冷哼一声道:“只要灵智不死,便有恢复指望。” 卜夷散人惊问道:“蚩浑兄弟说灵智大师不过废人一个,难道还有救了?”灵宝只道他关心灵智伤势,冷笑道:“我恩师**无边,便是死人也救活了,何况一个废人。卜夷散人不用挂怀,你救灵智之事我必会禀明教内。有功便赏,有过便罚。此次立功,不会亏待了你。”卜夷散人悲痛之sè稍减,面露喜sè道:“大师能为老朽美言几句,真是天大恩德,我卜夷必会听从护教**师吩咐,铭记大师恩情,忠心教事,一心为大师和神教做事了。”灵宝笑道:“同教做事,那也不必如此。” 一旁的蚩浑道:“贾先生怎么还不回来?” 卜夷散人道:“老朽一路寻去,除了见到解灵子二位和灵智大师为教事cāo劳外,那贾光南却真的不曾见到,也许是到哪边逍遥自在去了。”灵宝怒道:“这贾光南本就不是教内人物,却与我等同来,人人出力,他却跑到哪里去了?”卜夷散人道:“他在我等面前装得英勇,其实是怕了醍醐老母,嘴里说去寻找,说不定就躲在哪处坐看我等厮杀,他却袖手旁观捡那现成便宜。如今醍醐老母已死,乃是解灵子二位道长和灵智大师各位用鲜血换来的,这份功劳他却也要占去一份,白领闲差,真是不服!” 灵宝听卜夷散人一通说辞,对贾光南更是生气,说道:“三路人马出去,惟他一个没有消息,看他回来怎样解说。” 卜夷散人笑道:“这还不好说。你若问起,他必推说夜间昏暗,加之林深叶茂观看不明,寻不到醍醐老母踪迹,空转了一圈而回。可是你想,为何解灵子度青子寻到了,灵智大师寻到了,我也寻到了,偏偏他贾光南寻不到,岂不稀奇。这其中必然有怪,蚩浑兄弟你说是不是。”蚩浑见卜夷散人问他,模棱两可的道:“是有些奇怪,待贾先生回来,问明便是。”正说着话,远远见贾光南御空而来。蚩浑道:“贾先生回来了。” 灵宝怒气冲冲的道:“我来问他。” 贾光南脚一落地,见卜夷散人和灵智都在,正要问话,那灵宝却先问道:“贾先生,不知你追查醍醐老母踪迹,结果如何?” 贾光南一捋长髥,摇头道:“月光晦暗,夜sè不明,那树木根深叶茂更是模糊不清,委实难找,在下未发现醍醐老母踪迹。”见灵智昏厥于地,似乎受了重伤,又道:“灵智大师怎么了?” 灵宝听贾光南回答果与卜夷散人描述的大致不差,不由得面sè一沉,冷笑道:“贾先生,你好清闲!”贾光南自视颇高,哪里受的这冷面孔,自己好心问话难道有错了,也板脸道:“大师这是何意?”灵宝道:“何意?你要我明说,我便告诉你!贾先生,为何出去的人都碰上了醍醐老母,还大战一场,惟你却没有碰上,还好整以暇的游览了一番山林雅致,直到此时才回,你敢说你不清闲么?”贾光南冷笑道:“谁去游览山林雅致了?在下未碰上醍醐老母便是没有碰上,难道还有什么必要隐瞒的。大师说话,可要注意分寸。”灵宝怒道:“贾先生,这里卜夷散人可以作证,解灵子与度青子先后寻到了那醍醐老母,可惜技不如人战败而亡。及后,灵智大师又到,与那老乞婆拼了个两败俱伤,老乞婆伤重而死,灵智为随后跟到的卜夷散人所救,事情明明白白,一路寻去,必可找到现场,为何贾先生如此的本事却寻不到,岂非让人生疑。”贾光南怒道:“什么让人生疑?胡说八道!我寻来寻去,都是大片密林,哪里去寻那现场。你若不信,何不亲自去找那醍醐老母,省得在这里嫉贤妒能,说我的不是……。”二人越吵越凶,互不相让,如不是有蚩浑当中解劝,只怕要翻脸动起手来。那灵宝本是借这次捉拿醍醐老母之事,yù露脸一番,岂知自己邀功心切,头一个被打伤,错失了立功的大好机会,便有些迁怒于人,这火气经卜夷散人一扇,便发在了贾光南身上。 贾光南怒气冲冲,道:“灵宝大师不信我的话,在下留在此地也没什么意思,醍醐老母既然已亡,那此次任务也算完结,我这便告辞回去了。”灵宝冷冷的道:“不送!”贾光南冲着三人一拱手,腾空离去。 等贾光南一走,蚩浑问道:“灵宝大师,我等接下来又该如何?”灵宝对卜夷散人道:“不知那醍醐老母葬身何处,可否引领我等前去探视一番。”卜夷散人摇头道:“那处地方荆棘难行,都是老虅古树,十分幽暗,夜间就去,怕不易寻找,不如挨到天明,再去不迟。”灵宝一想有理,便坐等天明。 不久,天光放亮,灵宝在卜夷散人的引领之下去看夜间交战之处,哪里能够寻到,入眼都是郁郁葱葱,满山叠翠,也不知有几重绿sè遮隐,要想寻到底下一处场所真是十分困难。灵宝这才有些相信贾光南所言,林深叶茂,真的是很难寻找,却也不愿认错,对卜夷散人道:“不用寻了,我等这便回去,把此事禀告教主,由他来另行安排人手,寻那老乞婆尸首,顺便收敛解灵子二人的尸骨罢了。”卜夷散人求之不得,道:“便如大师所言。”灵宝舍了继续捞功指望,心道回了教坛,救醒灵智,稍一问话便可事情大白,也不担心卜夷散人骗他,不如回去好了。 卜夷散人安然自得,根本不担心有人救活灵智拆穿自己,就算灵智清醒过来,恐怕也要说一句:老乞婆偷袭!卜夷散人救了我!当然实情却并非如此,惟可惜的是,原本以为无救,不然便应该废他个一手一脚,落一个残废也好啊。 二人会合了蚩浑和灵智,返回神教。 ………………………………………… 方仲一行,穿山越岭,连续走了数rì,已然出群山入平原,地势顿时平坦了许多。几人不走繁忙大路,只挑偏僻无人的荒驿古道。这rì走到天sè将晚,看前后无驿无店,既无挡风的丘陵又无遮雨的破庙,只好取了包裹被褥,于这空旷之处,支起帐篷,便要露宿。 仙儿一路之上早已不知打过多少的盹睡过多少的觉,只是普玄等人贪图赶路快捷,谁都没特意要把那十盏镇魂灯取出,每在仙儿睡时,便要亮起。方仲也知有这个规矩,只是有数次仙儿睡去,众人疏忽了,便是不点那数盏灯,也是一样睡得安逸,几次一过,安然无事,仙儿也不说有什么不适,更不说做过什么好梦恶梦,便渐渐地把这事疏于放在心上。 普玄、定观忙着支蓬铺垫时,仙儿又一次昏昏睡去了。普玄把被褥一摊,招呼方仲把仙儿扶进来安歇,还打趣道:“自古夫妻未有如方仲者,如此殷勤体贴夫人的。”方仲也唯有苦笑而已。 暮霭沉沉,雁鸣啾啾。 三人围坐在一处歇息,普玄以手捶腿缓解疲乏。远处,狰狞兽与野猪在旷野动奔西逐的嬉戏,有它们两个在四处看护,倒也放心不少。方仲问道:“道长,昆仑山你去过么?”普玄摇头道:“不曾去过。”方仲失望的道:“原想向你打听些昆仑事迹,看来你也不知了。”普玄拍腿笑道:“不曾去过就不知么。这昆仑山的事,流传颇广,贫道却是知之甚多的。”方仲喜道:“那道长不妨说些昆仑的奇人奇事听听,权当解一解旅途无聊寂寞。”普玄道:“这个容易,我便说一个你一听便不肯舍的故事。” 方仲问道:“什么故事这么好听?”一旁的定观笑道:“你莫听他胡吹,他说得话,十九不是真的。” 普玄摇头晃脑道:“我这次说得是真人真事。人生七十古来稀,溪边老叟钓王侯。古之建功立业者未有如姜尚这般离奇际遇的,我要说的,便是那昆仑山扶周灭纣的故事。”方仲笑道:“这个不需说,我懂得!乃是姜太公兴周八百年之故事,书上多有记载,妇孺皆知,算不得奇人奇事了。道长另说一个。” 普玄一愣,接着道:“差些忘了,你这娃娃也读过些经书典籍,算不得山野村童,自然知道这些古事。虽然我说得要比书上的浮夸捏造之事要好听许多,却也不算新鲜事了。好,我便另说一个。”低头沉思一会,一本正经的道:“我讲一个昆仑山美女佳人会郎君的故事吧。” 方仲歪头托腮问道:“美女佳人会郎君?是什么故事了。” 普玄却卖关子道:“你且听我慢慢道来。师弟,你先去打些水来,预备着给我解渴。”定观笑道:“师兄,你又懂得昆仑的什么大事了?”普玄笑道:“你师兄走南闯北,晓得的奇事多了,不比你孤陋寡闻。”方仲催促道:“快说快说!”普玄道:“昆仑自古多灵杰,唯这位佳人最是了不起。她之长相,天资掩蔼,容颜绝世。她之凤仪,文彩鲜明,光仪淑穆。她之尊贵,龙车载道,仙女随侍。凡间又有哪个女子可及。”方仲咋舌道:“真了不起,帝王之资怕也不如她。”普玄道:“自然不如。且说有一rì,那佳人在昆仑山一池弱水之中洗浴,却迎来了一个冒失郎君,闯入池中,看到了那美女洗澡。”方仲道:“哎哟!这可不好。”普玄道:“什么不好!才子爱佳人,美女爱英雄,正是好事。原来那郎君早就钦慕美女威名芳姿已久,很想亲眼看一看她,便翻山越岭,越千山万水的前来看望于她。而这位佳人却也不生气,便在池边与那郎君私会了一场。” 方仲喜道:“这么说,是情投意合了。” 普玄点头道:“也算得郎才女貌。于是他二人游览昆仑风景,看不尽的奇情幻境。云雾飘渺处,有琼楼金阙,时隐时显;回廊长千尺,连着玉泉瑶台,是断还续;有几处宫门紧闭,丹房前瑶草茵茵,夹着几株灵芝草,暗香四溢;松涛声声,看神鹿奔去,深潭碧透,有灵龟不动。这气象万千,云蒸霞蔚的昆仑盛景,令那郎君目不遐接,心旷神怡。感叹无穷,几乎乐而忘返。”方仲道:“那佳人便与郎君世世代代生活下去了么?”普玄摇头道:“本应该是如此,却可惜的是,那佳人,已经名花有主是为人妇了。” 这话一出大煞风景,方仲皱眉道:“怎么会这样?那后来呢?” 普玄道:“后来她们定了个三年之约,约定三年后再在这池边相会。”方仲道:“三年之后呢?”普玄道:“三年之后?嘿,那郎君失约,并未前来,从此二人天各一方,再未见过。”方仲生气道:“言而无信,失约于人。那郎君不见得是好人。”顿时对那郎君一点好感也无。普玄一笑道:“非是那郎君有意失约,乃是命里无福,不到三年,便见了阎王。”方仲皱眉道:“如何三年不到便死了?是不是因为那美人有主,寻思佳人不可求得,害相思病忧苦死了。”听说那郎君已死,又生同情之心。普玄摆手道:“非也非也,那郎君身边美女佳丽三千,岂会为一女子而害相思身亡。郎君之所以死,乃是被那美人的夫君害死的。”方仲一时糊涂了,问道:“这些人也真是奇怪,有夫之妇与人相约,这郎君佳丽三千犹自不足,那夫君更是记恨杀人,糊里糊涂,难怪不登大雅之堂,书无典籍了。也只有道长还记得此事,也是茶余饭后的笑谈,不足为取。”定观赞道:“方小兄弟甚明大体,说得不错。”普玄撇嘴道:“错了错了,偏偏这事就记在这圣贤书中,你也看过,难道说不登大雅之堂?”方仲道:“这样事乱七八糟,我没看过,你说这事是那一段书中记载,若说不出,便是道长杜撰的。”普玄笑道:“说出来让你心服。贫道说的这一段,便是那西王母昆仑山瑶池会穆王的故事。”方仲张口结舌,傻傻的道:“你说的西王母会周穆王?不是昆仑山美人会郎君的事么?怎么二者混淆了?”普玄道:“谁混淆了。我说的便是此事。你仔细想一想,在那昆仑山瑶池相会,西王母会周穆王是否便是如此,可见非是我杜撰的。” 方仲差些鼻子气歪,搞了半天,原来说了这样一件事,辨道:“你说郎君之死是为美人夫君害死,便是杜撰。况且西王母是个婆娘,哪里是什么美人。”普玄道:“西王母是天仙,天仙难道有不美的,故此称呼她为美人也不为过。王母之夫是玉帝,周穆王之死必是玉帝吩咐了阎王,阎王吩咐了小鬼,这才三年不到就勾了魂去,不是故意相害么?玉帝嫉恨周穆王与西王母的两情相笃,才引出这样一桩恨事,空留瑶池在昆仑,教人无穷惋惜啊。” 方仲明知他胡说八道,却说不过普玄,只好道:“道长说的这昆仑故事真是教人拜服。” 普玄为诡辩得逞大乐,哈哈笑道:“贫道的故事多如牛毛,便再说两个与你听听,增长一下见识。”方仲急忙摆手道:“今rì的故事听得够了,明rì你对仙儿去说吧。”站起身来,便要去照看仙儿。 说了这些话,天sè早已暗下。 方仲走到帐篷处,凝目光探头往里一看,突然寒毛直竖,惊道:“仙儿呢!?”只见被褥翻开,空空如也,竟已无仙儿踪迹。方仲眼力极佳,绝非一时眼花,不由得大惊失sè,急对普玄与定观叫道:“大事不好,仙儿不见了!” 普玄和定观急急赶来,入帐篷一翻,被褥尚温,只是仙儿却无踪影! 定观惊道:“不会是让野兽叼了去吧。”旷野之地野兽出没,也是毫不稀奇的事。三人往四处一看,见狰狞兽与大野猪便趴在不远处悠闲打盹,心道野兽靠近,竟然连它们也不知觉么。普玄道:“二兽灵异非常,不可能有大型恶兽靠近还不知觉,多半是仙儿醒转,自行走了出去。仙儿必在附近,我等快去四处找找。”三人计议已定,急忙去找。 夜sè深沉,又无火把照明,虽是平原之地,却也不能目视及远。才走几步,方仲忽道:“那是什么?”把手一指前方某处。普玄与定观眼力没方仲这般好,走前几步方才看清。前方竟有数缕若隐若现的白sè人影足不沾地,飘飘荡荡的往一处方向飘去。普玄与定观同时惊道:“是游魂野鬼!”话刚说完,又有几条飘飘荡荡的无脚亡魂经过,拥着一阵yīn风,也投一处方向去了。 三人惊骇不已。一时间,yīn风四合,越刮越猛,从旷野四处涌出无数野鬼亡魂来,依稀可以看出,都是些断手折肢着刀中枪之辈,凄凄惨惨,无处归依,往一处汇聚。 普玄恍然惊道:“原来这片旷野之地是昔年的古战场。” 第十九章 梦 魇 - 洛仙 - 浮云深处 这些战死的冤魂不知受什么奇异力量驱策,从葬身之地冒出,纷纷往一处地方会聚。 普玄道:“事有稀奇,快跟去看看。”把一道驱魔咒捏在手中,随着yīn魂跟了过去。茅山一脉常与鬼怪打交道,见多人不怪,普玄倒也不怕。跟着往前行了数步,那些yīn魂越发的多了,眼前所见,竟是白茫茫一片,足有上千之数,围绕着哀号呻吟。愁云惨淡,yīn风劲刮,一股子怨气四处迷漫。 普玄与定观都惊道:“好大的怨气!” 方仲眼力极好,看到前面情景,惊叫道:“快看前面,那是不是仙儿!?”一指yīn魂深处。普玄等人目不及远,又往前蹭了几步,顿时看到,在那些yīn魂汇聚的中心,仙儿正在其中!那些yīn魂俱都在她身边围绕盘旋,如同护卫,yīn风刮的她长发倒卷,衣襟翻飞,如众星捧月一般,缓缓往前行走。 “仙儿!”方仲大声叫道。 仙儿根本不理,兀自往前行走。在仙儿的前面,黑沉沉一片,不知隐藏着什么东西,吸引着仙儿一步一步迈向黑暗之中。方仲大急,越过普玄和定观,发足往前急奔,要赶上仙儿拉她回来。 普玄惊道:“去不得!” 方仲穿云破雾,撞散了无数个虚幻缥缈的yīn魂鬼影,赶上仙儿,叫道:“仙儿,你上哪里去?”伸手去拉! 仙儿霍然转身,面向方仲!眼前的仙儿,面sè森然,紧闭双目,抿住的嘴角微微挂着诡异的微笑;双手下垂,赤着双足,一副魂游物外之像。她还睡着!?难道是梦游!? 方仲轻轻拉起仙儿垂着的小手,柔声道:“我们回去吧。” 仙儿本是闭着的双目猛地一睁,眼珠翻白,诡异之笑未变,陡然升起一股怨毒之sè!方仲一惊!四周突然刮起猛烈的yīn风来。这一刮风不要紧,四处簇攒的yīn魂纷纷发出凄厉的鬼哭狼嚎之声,伴随着这阵狂风往方仲扑来。方仲骇然失sè,拽了仙儿就跑,却没拉动,只觉仙儿力大无穷,驻足原地,根本不能拉动分毫。 “仙儿!快走!”方仲还想拉着仙儿走时,无数yīn魂瞬息便把方仲遮没。 普玄与定观在身后看的清楚,惊道:“不好!”各捏个驱魔辟邪的符咒往yīn魂丛中冲去。那些yīn魂被二人一撞,有些被符咒散化无形,有些呲牙咧嘴,伸手就来揪扯!那些yīn魂越聚越多,团团围绕,这个揪头那个拉手,浸人肌骨的yīn寒齐齐往二人身上涌来。一眨眼功夫,阳气衰减,寒气蚀身,本身的魂魄都要差些被这些yīn魂给揪扯出来。普玄大叫道:“师弟,这些yīn魂太多,我们扛不住了。”定观也是喘气连连的道:“快回去取桃木剑八卦衣来,不然你我都要做无名之鬼。” yīn风呼啸,哀声凄厉,四处狂魔乱舞!上下怨气冲天!层层叠叠的yīn魂纠缠不休,普玄等人左挣右持,就是甩脱不开,那风吹得身上发冷,手足渐渐无力。普玄抱头哀叹道:“今rì方知那无体yīn魂是如何杀人了,可怜我等命不久矣。”浑身打颤,神游体外,一回头,似乎看到自己的魂魄正被那些yīn魂拉出体外,留下一具尸体尚自抱头蹲身的坐在地下。定观亦不例外,在无数惨白之手揪扯之下,一具白影竟被那些yīn魂之手揪出,往远处拉去,那白影兀自不停挣扎,定观之身却伏于地上一动不动了。 眼见二人亡命在即,也要做那冤鬼之魂,那另一处yīn魂簇攒的地方突然光芒一亮,所及之处,那些yīn魂纷纷凄厉哀号着离开方仲,消失避让,有那不及躲开的,顿时被照为一股青烟,永远消失于这世上。光芒生起,一颗明珠旋转,浮于方仲头顶。上千yīn魂如开了锅一般,纷纷逃窜,唯恐避之不及! 霎那间yīn风止息,乾坤一清。 普玄与定观魂魄回体,扑通一声摔倒。 方仲顶上的那颗明珠慢慢暗淡,往下一落,方仲一伸手,接在掌心。仙儿眼珠慢慢回复,眸子一闪,眼帘一磕,面容平静作沉睡状,往边上倒去。方仲急忙上前扶住。 “仙儿!仙儿!” 仙儿嘴角微微浮起一丝笑容,呼吸轻微,睡得正憨……。 普玄与定观哼哼唧唧爬起,凑过来道:“方仲,你拿了什么驱邪之物,把那些yīn魂都赶跑了。” 方仲摊开小手,一颗发着微光的大珍珠露在众人眼前,静静躺在掌心。 “便是此物!?” 普玄与定观相顾一怔,看着方仲道:“你的稀奇古怪事真多,这珠子又是哪里来的,怎么我等又不知了?”方仲望着珍珠道:“这本来是我娘的遗物,是她成亲之时的嫁妆,临别之时给了我,后来跌碎了,只留下了这一颗珍珠。”普玄仔细观看,又不识得,摇头道:“天下间奇珠甚多,避尘珠、开天珠、混元珠、定风珠、驻颜珠,明目繁多,碧玉珠、紫金珠、玛瑙珠、琥珀珠、彩石珠,种类无数,却不知这是何珠!?”定观见识还不如普玄,感慨此珠神奇之外,也是不识。 方仲收起珠子道:“我娘曾经说过,这珠子能够保我逢凶化吉,果然不错。”深信父母所说之话不假,心中又是一阵难过,心想也许父母不在临行之时把这嵌珠碧玉钗送给自己,那这颗珠子是否也能逢凶化吉,保佑他们不死呢。 普玄看仙儿熟睡,惊讶道:“仙儿睡了么!?”回忆方才情景,只觉诡异万分,为何那些yīn魂不缠仙儿,仙儿如何又跑到此地?带着这许多疑问,普玄走到前面查看。前面黑沉沉,似乎是平原上的一片低谷。普玄对方仲道:“借个火,照一照下面是什么。” 方仲手一伸,真火亮起,随即掌心一震,忽的一声,一团火焰往暗处shè去,划过明亮轨迹,正好照耀出下面漆黑的场景。 火光划过的瞬间,照出下方谷底的一片狼藉!无数枯骨横七竖八的散落在荒草之间,任凭风吹雨淋雹打rì晒。已不知是多久之前留下的了。 火光消失,谷底重新又回复黑暗。 三人面sè凝重,带了仙儿回到歇息处。普玄道:“怪不得婆婆每以仙儿睡时摆镇魂灯压住,原来仙儿睡时,竟有梦游之症。”定观叹息道:“不只如此,看仙儿行为怪异,怕非是梦游之症如此简单。”普玄点头道:“是我等疏忽,只道仙儿睡时无恙,不曾摆那镇魂灯,才有今rì事来。”定观道:“那以后便规规矩矩的点灯好了,却是行走不便,仙儿要睡,便需停下。”方仲道:“婆婆留下的安神定志丸还有许多,不知有没有用?” 普玄沉吟片刻,一拍腿道:“有了,试我等rìrì赶路仙儿随时会睡,岂能始终布那镇魂灯,这要几时上得昆仑。依我看,若是赶路,仙儿要睡,便拿安神定志丸喂她。那卜夷散人不是说,这丸药也颇具助睡安神之功么。若是晚间,我等一起歇息,便摆起那镇魂灯,不用安神定志丸。如此算来,一路前行,这许多安神定志丸足够我等行去昆仑而不耽搁行程。你们说这样可好。”二人想来也只有如此,当下并无异意。 当晚,便在仙儿的头前脚后布了那十盏镇魂灯,点起头前一盏脚后一盏,由方仲看护着,安然睡了一宿。 翌rì。 仙儿一醒,方仲便收了那几盏灯交给定观,吃了点东西,然后收拾一下准备起行。 仙儿依旧骑在那野猪背上,笑吟吟的道:“夫婿,婆婆呢?” 方仲道:“婆婆远行还未回来,仙儿有事么?” 仙儿笑道:“仙儿做了一个梦,一向都是告诉婆婆的,婆婆却不在。” 方仲心里一惊,嘴里道:“仙儿告诉夫婿也是一样,你便说给我听听。” 仙儿道:“好啊!仙儿的好梦也让夫婿知道。在梦里头,没有星星,四处都是黑黑的,可是仙儿又看到好多好多的人,都穿着白衣服,他们飞呀飞呀,唱着歌围着仙儿转,要带仙儿去一处地方。” 普玄与定观俱都静静的听着,面sè难看,谁都不说话儿。 仙儿继续道:“仙儿便跟了去,看到前面有一个大花园,园里长得都是很好看的白花,就想上去采一朵戴戴。可是……。”方仲道:“可是什么?”仙儿撅嘴道:“可是夫婿却来了,不让仙儿去。” 方仲擦了一下冷汗,勉强笑道:“仙儿忘了婆婆的话么?婆婆说,仙儿可要好好的跟着夫婿才是,不要随意一个人乱走。” 仙儿笑道:“仙儿记得,所以不想一个人呢,便想拉夫婿一起去。可是那时候天却突然亮了。天一亮,那些人便走了……”仙儿一会高兴,一会蹙眉,慢慢向方仲描述着梦中的场景。 普玄低声对定观道:“以后的事,只怕还有得麻烦呢!”定观轻轻摇头道:“最麻烦的,不见得是你我。”回头一看方仲。 普玄嘿的一笑,高声道:“天也昭昭,路也迢迢,凡事不求,你我逍遥……。” 一行人直奔昆仑山而去。 第二十章 歧 途 - 洛仙 - 浮云深处 卧虎庄 后堂一间杂屋,离走廊不远,是丫头仆役做事的地方。此时,屋里却传出一个女孩的哭泣之声。 就听一个粗鲁的男人骂道:“笨丫头,粗手粗脚几时才教得会?有事了就来怪我,留你在卧虎庄真是晦气,不然我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 啪!啪!似乎打了两下。 女孩哭泣之声更重。 “呸!便是打死了你,能让老子还复原职,能让老子还做总管,能把那臭道士抓来么?”想起自己因受那道士牵连,把油水多多的后勤总管肥缺让人,却调来此地当个后堂厨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与那道士一伙前来,雷庄主不来问你查那道人,却来怪我,真是岂有此理。我晓得,必是雷庄主sè迷了心窍,看中了那个叫艳红的美婆娘,恋jiān情热,不怪你等,这才迁怒于不相关的下人……” 那人唾沫乱飞,骂得不亦乐乎,却不知外头廊下,正有一大群身份不一的盛装妇人列队缓缓通过。 骂人的男人正是原来那位管事的,因侍婢被杀之事牵连,调入后堂做了一个厨子,心生积怨之下,便对曾与普玄一起进庄的小兰和艳红颇多微词。虽然是个厨子,旧rì的威势还在,旁人都让着几分。小兰满脸的泪痕,半坐于地不停抽噎,膝下是一堆刚刚打碎的菜碟,正颤抖着小手去拣拾那些碎瓷。小手伸出,腕上系着的铃铛叮铃叮铃响了数声。 那厨子愤恨难消,抬腿一脚踩住小兰的手腕。手腕触地,地上的碎瓷瞬间扎破柔嫩肌肤,刺人肉里,鲜血顺着伤口涌出。厨子恨意不消,骂道:“女人都不是好货,小的不是,大的也不是!我家里那几个黄脸婆见我不再管事,便嫌我不能养她,说我无用,处处摆给老子脸sè看,当我真的是个孬种么?” 初时小兰一味受屈哭泣,待被野蛮踩住手腕之时,疼痛难忍,便奋力抽手。挣扎之下,血流了不少,手虽拔出,腕上的绒绳却松了,铃铛挂了下来。叮铃一声脆响,掉在地上。小兰不顾瓷片扎手,急忙探手出去捡那铃铛。 不过是个小小铃铛!厨子恶作剧心态,冷笑着用力一脚,把铃铛踏入脚下! 如果纯粹从价值的角度去看,铃铛确实不值钱。可是,贱物也有其固在的意义,有意义的东西,便不能用简单的价值衡量。 小兰一怔,见铃铛被踩,面sè煞白,啊的一声尖叫,随即像疯了一般扑到厨子脚下,两只小手拼了命去掰那大脚,可是她人小力微,根本不能抬动其分毫。厨子瞧得有趣,哈哈大笑。小兰指甲挠破,那无情的皮靴依旧踏着不动,只在光亮的表面留下几道细细划痕和斑斑血污。厨子脚颈用力一转,靴底下压,底下传出嘎吱嘎吱的碾压摩擦声。那铃铛就算不碎,也必然被碾压变形,不能发出叮铃叮铃的悦耳声音了。 小兰终于停手,慢慢捡起铃铛。铃铛扁扁,再也无声。 厨子一怔,并未见到预期之中的伤心流泪悲痛大哭,反而有些失望。提起脚来一看,那小小铃铛已被踩扁。厨子低声骂了几句,道:“快去干活,今rì贵客出庄,事忙得很,轮不到你来偷懒。rì后再来教训教训你这个没见过世面的笨丫头。”转身要走。原本呆住的小兰突然往前一扑,抱住厨子那只踩铃铛的脚,低头张口,恶狠狠向脚颈咬了下去!铃铛的被毁,积累的委屈,心中的伤痛,对无情的愤恨,均于这一口之中爆发了出来! 对于普通人,赤手空拳的时候,牙齿就是最有力量最无坚不摧的利器! 厨子惨叫一声,连忙蹬腿,想要挣脱开小兰。小兰紧紧抱着他腿不放,牙齿深入肉里,污血流入口中,怒火却依然不熄!愤恨已然充斥了她的头脑和她的心灵!她要报复!她要发泄!她憎恨这个世界!如果说父母的离去是仇恨的开始,那么铃铛的被毁就是仇恨的点燃,一燃起,便熄不下来。 沉默与忍辱决不是懦弱和无能,当她达到这个迸发的极限并被突破时,便有惊人的勇气和力量,也可以说,是无智与疯狂的力量。 厨子一把揪起小兰头发,拼命的揪扯,可是小兰的牙齿依然牢牢的深嵌在肉里!一把!两把!数把头发揪下,头皮已然出血,却还是不肯松口。“啊――”厨子大声惨叫,疼得弯下腰来,抡起拳头,狠狠砸下。一拳,两拳,……,雨点般的拳头咚咚直响,落在小兰弱小的身躯上。 “贱人!贱人!” “女人都不是好货!女人都不是好货!” “天下最毒妇人心!老女人如此,小女人也是如此,只配待在窑子里卖笑、卖chūn、卖sè……”昔人的管家,今rì的恶汉,满口污言秽语,径指女子,把他老娘、把他祖母、把他外婆,都骂了。 血水顺着小兰的口角流出,不知是咬得厨子流得还是自己被殴打吐得。双目紧闭,已然晕去。 砰!屋门大开! 厨子吃了一惊,回头一看,竟是几个锦衣缎服的女子站在门口!厨子知道,这种穿着,只能是在庄里逗留的贵客侍婢才有,不由暗暗后悔,刚才不该口不择言,把天下女子都骂了。厨子住了手,忍痛堆笑道:“不知各位大姐来临,有何吩咐没有?” 几个女子一闪,露出大门,门口显出两个女子!一个身形婀娜,千娇百媚!一个黑纱蒙面,幽如芳草!正是妙夫人和离夫人。 厨子腿脚一软,低头跪下,不住颤栗。 妙夫人面如寒霜,扫了一眼屋内,冷冷道:“怎么回事?”声音娇媚,却有一股慑人寒意。 厨子结巴道:“这……这个丫头,……笨手笨脚,打翻了玉盏碟,……小的便教训她一番,让她以后小心点做事,……不要在贵客面前,也失了礼数。” 妙夫人美目一翻,哼了声:“哦!”轻移莲步,进了屋门。低头一看伏地的小兰,见她抱着厨子的小腿,头却靠在脚颈,头发散乱,数处无发,露出渗血的头皮,人已昏迷了过去。妙夫人微微一笑,道:“你教训的倒也不赖,堪比我的手段。” 厨子心头一松,卑微的道:“不懂规矩的下人,是该好好惩处的。”他此时那奴颜屈膝的样子,下贱更下贱,比女人的语气更女人。 妙夫人脚尖在小兰腮下一踢,小兰顿时松口,身子一翻,仰面横躺在地,两只手却还是抱着厨子的小腿。妙夫人道:“这丫头真是倔犟,犯得着为你这种人如此拼命么。” 厨子一愣,不敢开言。 妙夫人转头冷笑道:“方才我等路过,听到许多难听的话,污人耳朵都让人难以启齿,口口声声指的是我妇道人家,不知,是不是你说的。” 厨子冷汗直冒,急忙抵赖道:“小的是骂这下贱丫头,不敢辱及旁人,……定是,定是夫人听差了。” 妙夫人一笑,“我听差了?也许吧!来人,把这目无尊卑口出秽语的畜生拖出去,看他腿脚有伤,行走不便,索xìng帮他去了这两条累赘!”门口答应一声,进来两个侍婢,用力扳开小兰双手,左右一搀厨子,往屋外走去。厨子大叫:“夫人饶命,小的真的不是说夫人,求夫人放过小人,以后再也不敢了……” “啪!”也不见动作,妙夫人已抽手打了他一个嘴巴。力道极狠,满口牙齿打落半边,鲜血和着碎牙从嘴里喷出。“女人怎么了!?容你如此作践!?难道你不是女人生的!?” 厨子呜呜作声,哪里说得出话来。 妙夫人厌恶的一挥手,二婢把人拖出,不久,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厨子被截断双腿,再也不知是生是死。妙夫人恨意渐消,冷冷一看小兰,转身yù走。 门口一直默看的离夫人道:“这丫头饱受摧残,也许会死。” 妙夫人笑道:“一个仆佣丫头,死不死于我何干。” 离夫人道:“也是,从此世间少了一个恨人,地下多了一个冤鬼。”慢慢回身,往廊下走去。 妙夫人一怔,又回头细看小兰,见她双手紧握口鼻出血,满脸的悲愤之意,便是晕去,这股恨意亦不曾稍减。妙夫人沉思片刻,对一个侍婢道:“带她上路,替她治伤,若是死了,便丢了喂狗,若是不死,――带回鉴花堂!” 侍婢应道:“是!”上前抱起小兰。小兰小手紧握,那对踩扁的铃铛还是紧紧攥在掌心,垂着的绒绳跟着人影渐渐远去。 绒绳飘荡不定,人生亦是飘荡不定。 大队人马出了走廊,过了许多楼台亭阁,直到卧虎庄大门。大门外,卧虎庄庄主雷鹏骑着黑虎,正带着无数飞虎卫恭候着大驾。妙夫人与离夫人一出大门,雷鹏下虎,迎上道:“二位夫人今rì回总堂,如何不多留住几rì,让本庄再尽些地主之谊。” 妙夫人笑道:“雷庄主客气了,本堂俗事烦身,哪里如雷庄主还能忙里偷闲,去与内堂丫头打情骂俏呢。” 雷鹏一阵尴尬,说道:“夫人说笑了,本庄岂敢以私废公。” 妙夫人妩媚一笑,妖娆之处,顿时让雷鹏及其手下人都是心中一跳。“雷庄主年也不小,是该成家立室的时候了。”眉间轻皱,娇叹一声道:“可怜奴家花样年华无人怜惜,却有那不解风情的痴人,弃绫罗恋白匹,丢珠玉拾彩贝,让人chūn梦无眠,好不扫兴。”话一说完,美目盯着雷鹏一眨不眨。 雷鹏心惊肉跳,不敢遐想,忙道:“二位夫人执意要走,本庄也不敢留。卧虎庄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二位夫人见谅。”低了头不敢再看一眼。 妙夫人眼神一黯,淡淡道:“那邀月堂叛变之事已实,前次赵家屯议事,已拟下应付之法,不久必是血雨腥风,一场剧变。雷庄主好生保重了,我等相见有期。”与离夫人各登车辆,雷鹏带着人两旁护送,起行出发。 一辆华车之内,车帘掀起,一个妆扮尊贵的小姐探头向着越来越远的卧虎庄凝视。额中红痣,殷红如血。 卧虎庄渐渐远去,远去的,还有一段难以磨灭的记忆。 车内,离夫人冷冷的道:“有什么好看的。听说昆仑、慈云诸派于岐山一役铩羽而归之后,大收弟子各增党羽,意yù蓄力反扑,攻打我神教。这次回去,形势严峻,再没有以前zì yóu。” 离金玉把头缩回车内,淡淡的道:“不关我事。” 离夫人冷笑道:“你是教中之人,又身负异禀,岂能脱得开关系。临到危急关头,一样的战阵杀敌,上场厮杀。” 离金玉怒道:“我是你女儿,上阵厮杀,你很开心么?” 离夫人默默无言,眼睛一瞄离金玉,神sè复杂,半晌,说道:“你我的命,轮不到你我作主,上天早已定下!” 离金玉一扭头,恨恨道:“我不信!” 二人再不说话。 不久之后。车外一个飞虎卫喝道:“离夫人,雷庄主吩咐,就送客到此地,我等这就返回卧虎庄,夫人保重。”虎啸之声远去。 离夫人对着车外道:“告诉妙夫人,转生堂的人先回无量山了!” 车外一名侍婢答应之后去告知妙夫人,妙夫人遣人来互赠道别,一行庞大车马缓缓的一分为二,各回总堂。 车轮滚滚,蹄声阵阵,尘土扬起又落,等待着再次的飞扬。只是不知下次飞扬的,除了尘土,是否还有满天剑舞与遍地血光。 ――第三卷完谢谢支持! 第一章 昆仑圣地 - 洛仙 - 浮云深处 莽莽昆仑 气势碲礴 万仞耸立 直插云霄 叠叠山峦 青云淡淡 白雾蔼蔼 仙鹤幽幽 昆仑山气象万千,画图难措。其间山川纵横,雪峰连绵;漫漫冰川下,激流奔腾;云雾缭绕处,飞瀑甘泉;珍禽时鸣于深涧,异兽出没于幽洞;物华天宝,钟灵毓秀,蕴藏着无尽的壮美、富饶和神秘。 昆仑山众多山脉奇峰,以北户山、承渊山最是幽奇,玉仙峰、玉虚峰最是神圣。只因道家鼻祖仙凡之首――昆仑派,便在此山开宗立派。 方仲一行餐风露宿,走了月余方到昆仑山下,虽知昆仑派大名鼎鼎,却不知如何寻找,抬头看群山连绵,高耸入云,也不知玉虚宫在那座山峰。普玄道:“我等寻一个农家问问,顺便借住一宿。”走不多远,看到林间露出一角屋檐,便上前打探消息。 走到近前,看清是有数间瓦房的一座庄院,称不上富丽堂皇,却也显出几分小康富贵。普玄喜道:“想不到山野之地也有如此人家。”上前叩门。不久,门栓一响,从里出来一个老汉,见到普玄是道家打扮,连忙恭恭敬敬的迎入院内。普玄稽首道:“麻烦老丈,贫道问个路,请问玉虚宫在何处,又如何上山?”老汉一愣,狐疑道:“原来道者非是昆仑派的?”普玄笑道:“不是。贫道与鄙师弟是茅山派的,初次上昆仑觐见先圣,不识路径,故而相问。”老汉点头道:“原来如此。道者本是一家,请不用客气。”招待几人在屋内坐下,奉上茶水,又道:“此地乃是昆仑北户山东麓,道者要上昆仑大殿,当上玉虚峰才是。” 普玄道:“玉虚峰在哪处,请老丈指点?” 老汉笑道:“你出此屋门,抬头看西南高山,那处云烟缥缈紫气盘旋,便是玉虚峰了。”普玄大喜,原来玉虚峰就在眼前。定观迫不及待的道:“师兄,天sè还早,不如立刻上山罢。”老汉晒笑摇头道:“此去玉虚峰,高来高去者自是瞬息即到,似你等蹒跚步行,三天三夜不知能否安然到达。”普玄等人一怔,道:“原来还有许多路。”老汉道:“俗话说望山跑死马。你看着近在眼前,真要走到跟前,就不是这回事了。几位稀客若不嫌弃寒舍简陋,留住一宿,养足jīng神,待明rì备好干粮清水,才好迤逦上山。”普玄连忙道谢老汉殷勤相待之恩,说了不少好话。老汉笑道:“此地人家一向重道,道长不用客气。”几人互通名姓,那老汉姓姬,原是秦岭之人,后来才搬居到此地,一番寒暄之后,便在老汉住处睡了一宿。方仲和仙儿都不知多久未睡那高床软枕,自是大呼过瘾,睡个不亦乐乎。 第二rì清晨,几人辞别姬老汉往玉虚峰出发。老汉送行,看仙儿座下的大野猪和方仲跟前的狰狞兽均是少有异兽,也不惊奇,只是默然微笑。普玄甚奇,知非是一般人物,问道:“老丈可曾上过玉虚峰。”姬老汉道:“去过一次,乃是数年前上山看望吾子,之后便再也没有去过。”普玄惊道:“难怪老丈知道玉虚峰行程,原来令郎是昆仑高第。”姬老汉笑道:“老夫膝下无子,只在晚年生有一个女儿,自送上昆仑之后,渺无音信,心中是十分挂念的。可巧几位也要上得昆仑山去,便麻烦各位替老夫捎带些东西上山,转交吾女。”普玄忙道:“好说好说,举手之劳,捎带之便,自是应承。”姬老汉大喜,转身从随从手中取过一封信笺,连带几件普通的女儿装束打做一个包裹,递给普玄。普玄接了,看信笺上书:吾女姬云袖亲鉴。老汉拱手道:“有劳各位了。”眼望普玄等人消失于山路之上。 几人依老汉所指,向那西南高山行去。按常理,玉虚峰所在必定是门庭恢宏大道通畅,岂知连路的崎岖小道,比蜀地还要难行。仙儿坐于野猪背上不觉得劳累,却苦了普玄和方仲等人。野猪和狰狞兽本就是山里之兽,纵跃攀爬,如履平地,凡人哪里能够。走了一天,三人累得腿软筋酥脚掌起泡,看玉虚峰还是一般的远近。普玄叹道:“那位姬老汉真是高人,这般年纪也能上得昆仑,我等正当壮时,却反不如他?”对这位闲居于山野的老汉更多了一分敬佩之意。 正当众人以为山路一直是如此崎岖之时,再走一段,眼前豁然开朗,一处空旷平台横空出世,耀入眼帘!台畔青松古柏叠翠翠,奇花异草红绿间,景sè竟与山下大不相同! 石台正中,一座古朴石牌坊屹立,久历风雨,岁月沧桑。 普玄等人走到牌坊前,抬头观看。牌坊古文上书:昆仑圣地。牌坊之后,立着一个石像,乃是一只振翅yù飞的凤凰。牌坊与石像之后,又有一列宽大石阶,云雾遮隐,不知通向何处。 普玄与定观大喜道:“栖凤台!这是栖凤台!我们终于上了昆仑了。” 第二章 道家庄严 - 洛仙 - 浮云深处 昆仑栖凤台,又名迎客台,是玉虚宫外头一处风景,其后又有三台享誉天下,分别是阆风台、玄圃台、昆仑台。后三台都在宫殿之内,外人不能得见,惟栖凤台孤落宫外,可供外人观瞻赏识,虽然名声不如后三台响亮,却是上昆仑山入玉虚宫的必经之地。 几人站于凤凰石像之前不胜感慨。 普玄叹道:“从栖凤台顺着玉石阶向上,应该便是三清殿了,入了三清殿,才算是真的入了玉虚宫。师弟,先师生前诉说道家威仪,常自神往昆仑,却也无缘到此来过,想不到你我却有缘站于栖凤台之上。”定观道:“人生际遇无常,除你我之外,茅山一脉的人,怕有三百多年不曾到过此地了。”普玄点头称是。 方仲奇道:“三百多年不曾来过?茅山又有何人来过此地了?” 普玄道:“是祖师爷。他老人家以前在昆仑学艺,后来下的山,开门授徒才有的茅山派、天师道、太乙教三支。”定观也道:“那时的祖师爷,不过是昆仑山一个挂名的旁听弟子,英雄年少,潇洒倜傥。便如你今时方仲,rì后也是一般。”方仲追思二人所说的茅山先祖,想象先人风范,昆仑学艺时的意气风流,一阵热血沸腾。 仙儿从野猪背上下来,看那凤凰是只有翅膀的大鸟,虽是石像,也雕刻的栩栩如生,从未见过,笑道:“这只鸟好大,能坐人么?”转到凤凰背后,举手揪住凤凰的翅膀,便要爬上去坐一坐。普玄忙道:“快下来,这凤凰不能骑人。”方仲也知此地神圣,不能随意把玩,伸手拉仙儿下来。仙儿不甘心,撅嘴道:“让仙儿坐坐么,让仙儿坐坐么。”手拉住凤凰的一根石雕翎毛不放。 也不如何用力,叭!一声响,竟把凤凰翎毛掰断一根! 普玄与定观瞧得眼珠子都快要落下,惊道:“我的小祖宗,你闯祸事了。”把仙儿手中的翎毛夺了,重新安在翅膀之上,哪里还安得牢!看似安稳,手一松,啪嗒一声,落在地上碎成数块。这栖凤台不知修建了多少年月,见证了多少旧事,风雨侵蚀之下,除了颜sè陈旧外,不曾毁坏半点,到如今,算是损了一羽,留了一块疤痕。后人得见,也许要浮想联翩,为何这凤凰少了一根翎毛。 二人惊惶失措,四处一看,却也无人看见,普玄长吁一口气道:“吓死我了。幸亏无人知道,不然玉虚宫都到不了,便被人赶下山去。”心忖还好仙儿不是拉的凤凰脖颈,这要把凤凰的头也掰断了下来,不用上昆仑,马上就要亡命天涯去了。 正要离了栖凤台上山,忽听远处有风声呼啸。普玄惊道:“不好,有人来了,想是寻我等讨要凤凰翎毛的帐呢。”话声未落,头顶风声更急。 四人一抬头,只见云雾缭绕处数十条人影冲出,一齐向山下掠去。 那数十人一律的青衣长衫少年子弟,捏诀御剑,身形潇洒,风驰电掣一般,从头顶飞过。刮起的劲风撩人脸面,普玄等人急忙伏低身子躲避。 哗——!人影飞过。方仲回头望身后一看,只见其中数人也正于飞驰之时回头打量,四目相对,那几个少年洒然一笑,化作数十道青影远去不见。 普玄站起身子,骂道:“名家弟子就了不起么,在贫道面前摆什么威风。”方仲道:“这些人是昆仑山的么?”普玄道:“自然是昆仑派的人了,要不岂能这么嚣张。”方仲羡慕道:“真是了不起。”普玄道:“你上了昆仑,也是名家弟子,却别学他们这般傲气。年轻人,还是谦逊些好。”方仲笑道:“我晓得。”心中激动,恨不能立时飞上玉虚宫。 “走吧。”普玄领着三人顺着栖凤台石阶,便要登山。刚走不远,就听两旁同时有人喝道:“昆仑圣地,闲人止步。”普玄一惊,转头一看,原来石阶两边各建有一个凉亭,凉亭内,数名知客道人一脸寒霜望着几人。 “你等若是游历此山,只可以到栖凤台为止,如果再往上行,除非是得到通禀,不然,视为私闯,我等有权截下。”一名知客道人凛然道。 普玄急忙陪笑道:“道兄误会,我等初次上山不知规矩,望道兄包涵。”那个知客道人见普玄和定观是道家装束,方仲和仙儿又是孩子,身后又跟着两头凶巴巴的恶兽,不知诸人底细,语气转缓道:“不知道友仙居何处,为何事要上昆仑?”普玄道:“在下普玄,与师弟定观是茅山派的弟子,要上昆仑叩见圣贤,申明一件委屈之事,同时,送二位孩儿上山,拜师学艺来了。”知客道人暼了几眼,与身旁的两个同门商量了几句,稍后道:“你等一下吧,我通禀一声。”转身顺着石阶快步而上。普玄只得与方仲等人就在石阶旁坐了,听候回复消息。 凉亭内还有的数名道人倒也客气,给四人倒了碗清茶,解渴歇息。一名道人道:“若是拜师学艺,你们来得正是时候。”普玄奇道:“什么正是时候?望道兄说说清楚。”那道人道:“我昆仑这两年来广开门路大收弟子,降低了入门条件,所以说,你们来得正是时候。”普玄摇头道:“我这两个孩儿与昆仑山有旧,便是不降低入门条件,依着孩儿资质和故人之情,也会收下来做个入室弟子。”那道人笑道:“你这道人说大话了。任谁上昆仑学艺,都不可能一上来便是入室弟子,起码做个三年五载的挂名弟子,严加考核之后,方能有望登堂入室。如果不幸未被挑中,愿意留下的,便是如我等一样,做个端茶倒水劈柴扫地的打杂道人了。”普玄道:“那是你没本事,怨不得旁人。”道人道:“有本事没本事,上了山,你便知道了。” 闲聊了一会,那个知客道人飞步而回,对普玄道:“随我上山吧,长平子师伯与陆师伯愿意接待你等,有什么事,可与他们详谈。”在前领路,引四人往上而行。 从栖凤台起,经过玉石阶,便是三清殿,三清殿之后是紫霄阁,经过昆仑台,然后方到玉虚宫主殿。整个玉虚宫层楼不计其数,或隐于烟雨,或隐于松竹,一派仙家景象,缥缈如同仙境。 知客道人带普玄等人过了石阶,来到三清殿前,低声道:“不得乱走,不得喧哗,便在此地等候。”丢下众人,自己却回山下去了。 三清殿前无数昆仑弟子穆然肃立,青烟袅袅,从殿内飘出。一个长髥道人与一个有些年纪的俗家修道客缓缓从殿内走出,一眼看见方仲等人,咦了一声,走过来道:“你们便是上山之人么?”普玄道:“正是我等。”与定观躬身稽首,极是恭敬。那个俗家修道客打量了普玄师兄弟几眼,又看方仲和仙儿,突然看到方仲背着的铁剑,心念一动,走到方仲跟前,喝道:“上山如何还带兵刃?快解下了。” 普玄忙陪笑道:“此剑是他亲人留下,向不离身,再说他一个孩子,伤害了谁去,便是带了也无伤大雅。” 岂知那人一点也不给普玄脸面,依旧大声喝道:“快解兵刃!”神sè凶狠,极不仁慈。方仲只道仙家之地都是好说好予之辈,哪知才刚上山,便遇此事,惊得不住后退。那人抢上一步,怒道:“让你解下兵刃,如何不解,难道要我动手不成?”大手一伸,要捉方仲。 第三章 玉虚有召 - 洛仙 - 浮云深处 方仲本能的往后一闪。那人一把捞空,脸露讶sè,也不多说,身形一晃,紧追着到了方仲身后,再次举手,迅捷握住铁剑!方仲再要躲时,一股大力从背后涌来,砰的一声,人已被震飞了出去。 扑通!方仲摔于丈外。 普玄既惊且怒,赶上扶起方仲,面对那人怒道:“道友不嫌欺人太过么!”那人面如寒霜,冷冷瞪了普玄几眼,缓缓举手,把夺来的铁剑横在眼前。 铁剑撰字:“——惊——虹!” 那人神sè大变,一手握住剑身,另一手运气一抽剑柄,唰!众人眼前一亮,一道七sè光华飞出铁剑剑身。“真的是惊虹神剑!”长髥道人悚然变sè,转头呼喝周围几个昆仑弟子,“快去回禀玉机子师叔祖,有人上山,惊虹再现了!”几个弟子更不迟疑,飞身直奔玉虚宫而去。 长髥道人一摆手,吩咐殿外弟子,“围住了!”瞬间人影跳动剑光出鞘,对准方仲和普玄。 普玄和定观目瞪口呆,不知何事触犯了昆仑戒律,难道掰断凤凰翎毛的事被知道了!?普玄战战兢兢道:“我等长途跋涉,虔心向道,对昆仑万分敬仰,不敢作出任何有违之事来,各位道兄难道是如此待客的么!?” 长髥道人道:“在下长平子,与陆师兄负责殿前事务,不敢僭越此事,事情不明之前,只好委屈一下道兄了。”那称作陆师兄的人,姓陆名文甫,也是文字排行,是姜文冼同门师兄,虽是同门师兄弟,却对姜文冼一点好感也无。只因其师尊便是岐山大战时,血婴初阵,连诛二十三位上仙中的一位,追究寻源,自是姜文冼的不好,故此常常怀恨在心,yù杀叛逆为师报仇,为昆仑清理门户,也就不怪乎其对姜文冼曾经所持的昆仑名剑“惊虹”念念不忘了。他把惊虹剑入鞘,冷冷道:“什么委屈不委屈,说不定,便是那叛徒一伙的。” 普玄等人莫明其妙,四周寒意飕飕,不敢稍动。 不久,钟声响亮,遥遥传来。 陆文甫惊道:“敲钟了!”长平子遥望殿后,一捋腮下胡须,沉思道:“此事惊动各位师叔祖了么?”不一会,殿内一名弟子奔出,躬身施礼道:“掌教吩咐,把来人带往玉虚宫问话,烦请二位师伯也一同前往。”陆文甫道:“前殿事务,暂且由你与众位师兄弟料看一下。”那弟子听令。陆文甫又点了四个弟子随行,然后对普玄道:“随我等上玉虚宫去吧。” 普玄犹如没有听清,问道:“上哪里去?” 陆文甫道:“随我等上玉虚宫。” 普玄惊道:“要上玉虚宫么!?这……这……,是否让贫道梳理一番,打扮一下,然后再去。”陆文甫奇道:“为何?”普玄道:“入玉虚宫拜见圣贤,这样隆重的事,岂能马虎了。” 陆文甫与长平子均是一乐,心想这道人还真是滑稽,明明是拉去问话,从他嘴里倒似觐见一般,然见普玄不是说笑,也自有些敬佩,戒意少了许多。陆文甫道:“不必了。”着人把二兽羁留在三清殿外,派人看护,然后押着普玄、定观、方仲和仙儿,过三清殿,往玉虚宫而来。 一路上看到无数殿阁,尤其有一处特别宏伟。普玄问道:“那是何处?”陆文甫道:“是紫霄阁。” 普玄看紫霄阁左面空旷,极是广大,只有一处高台屹立,与一路所见极不相符,问道:“这又是何处?”陆文甫道:“是阆风台。” 普玄惊道:“原来这便是阆风台。听说阆风台有异兽守护,不知是真是假?”陆文甫不耐烦道:“玉虚宫四处重地,自有灵兽守护,那阆风台地底,不过镇着一只开明兽罢了。” 普玄惊讶不已。转头见右面也是空旷无垠,极远处有云雾飘出,问道:“哪里是什么地方?”陆文甫见普玄问个没完,怒道:“不知!玉虚宫内不得大声议论,你闭一下嘴成不成。”普玄讨了个没趣,讪讪道:“难得来此,自然是想多看一些了。” 又走一段路,眼前也是一个颇大的玉石铺就的平台,比之栖凤台大了数倍,台中有台,更有一座极大的女子雕像座落台中。方仲见其风姿颇与自家山上的仙女像神似,喜道:“这神像我却看过。” 陆文甫一撇嘴,冷冷道:“此地独有,何处又有这神像了?”方仲见他神情冷漠,闭嘴不答。普玄一拉长平子的道袍,问道:“这是王母像么?”长平子道:“王母像哪有如此年轻漂亮,这是昆仑台玉虚神女像。王母像不在玉虚峰,而在玉仙峰的天玄宫。”普玄恍然道:“原来这是昆仑台玉虚仙子,我说王母怎么变年轻了呢。”陆文甫插嘴道:“少说话!” 过了昆仑台,老远便见一处金碧辉煌的高楼大厦,耸立霄汉,直达云天。底下无数盘龙柱分布两旁,楼前三道飞虹月桥,雕栏护砌,装饰着龙凤呈祥。桥下清水荡漾,红莲荷叶,鸳鸯戏水,金鲤畅游。白云依依,青山隐隐,数只仙鹤啾鸣,从楼前飞过。真是凡间仙境第一家,昆仑山上玉虚宫。 宫门大开,无数昆仑弟子两旁伫立,左为俗家弟子,右为道家弟子,不下数百人,排列有序,均是神情端庄肃穆,无人妄发一言。唯听罄音与钟声交鸣,清音激荡,回绕于玉虚宫大殿之前。 普玄等人被此情此景所感,油然而生一股敬意:果然是仙家修行的圣地,访道修真的故乡。再也不敢东瞧西望,整衣襟小心翼翼跟在长平子与陆文甫身后。随来的四名年轻弟子止步,自觉排班于人群末尾。 旁人都是肃然起敬,偏偏仙儿见了这阵仗却是烦躁不安,到了宫门前,竟然不肯进去,对方仲道:“夫婿,仙儿好怕。”勾住方仲,一头就扎到怀里去了。大庭广众之前,方仲抱又不是,放又不是,十分尴尬。 这宫门前多少的年轻弟子,虽说道心淡然,这两个孩子年纪不大,可也不小,要知古人男女之防,有七不同席十三不亲的说法,这样子在眼皮子底下有这份亲昵举动,又在道家庄严之地,确实骇人。 顿时群情耸动,纷纷侧目! 第四章 觐见圣贤 - 洛仙 - 浮云深处 普玄见自己四人成了昆仑弟子眼中的众矢之的,慌忙拱手解释道:“小两口是夫妻,小两口是夫妻。”这话反而引起周围一阵哄笑,有人打趣笑道:“是指腹为婚的娃娃亲么?”普玄道:“是已经拜了天地的夫妻。”又有人笑道:“那岂不是闹过洞房了,要生娃娃了吧。”普玄点头道:“快了,快了。”众人见方仲与仙儿分明是两个半大娃娃,哄笑声更甚。 陆文甫皱眉喝道:“威严之地,放庄重些!”窃笑的昆仑弟子被陆文甫一喝,方始止笑收声,重新排班伫立。仙儿既不肯抬头行走,方仲只能绯红着脸扶着她缓缓往宫内走去。 玉虚宫大殿。 殿内,银烛照辉煌,飘飘飞异彩;堂前,金炉生紫烟,袅袅起祯祥。殿北八卦台,安着沉香宝座,现任昆仑掌教悬天真人庄严危坐。 八卦台两旁,按辈分尊卑,排列着昆仑教内要职弟子。左起,卢公礼、周公望、余文化、邓文忠、杜文霖、钱文义……,右起玉机子、浮尘子、玄chūn子、卫道子、了善道人、会xìng道人、澄宿真人、苍祯道人……,最低也是文字辈排行,其中与掌教悬天真人称兄道弟的,有五位公字辈高宿。 陆文甫与长平子入了大殿,向前紧走两步,到了八卦台沉香宝座之前,叩首行礼道:“弟子陆文甫、长平子,参拜掌教真人。” 昆仑掌教悬天真人微睁凤目,缓缓沉声道:“携惊虹剑上山之人,可曾带到。” 陆文甫道:“回掌教真人,便在殿前。” 悬天真人对身左童子道:“着他们进来。”小童领命,走到殿前,喝道:“请携剑之人入殿觐见!”随着童子的喝声一落,普玄等人趋步而入。普玄与定观低头来到八卦台前,整衣襟倒身下拜,磕头高呼道:“化外弟子、昆仑后学、茅山小道普玄、定观,参拜昆仑圣贤、道德教主、玉虚宫大圣大德掌教真人,愿吾道教主与天地同寿rì月同辉。”伏地不起。方仲急忙扶着仙儿也跟着跪下,却不知说什么好。 悬天真人温言道:“不知二位道者与我昆仑有何渊源,却以后辈之礼居之?” 普玄伏地道:“三百多年前,茅山、天师、太乙先祖一同受教于桐柏真人,桐柏真人学艺昆仑,是昆仑弟子,故此,吾辈亦是昆仑不成器的后学之辈。” 悬天真人微一皱眉,向右边侍立的玉机子问道:“桐柏真人是谁?” 玉机子皓首白头,年纪极长,沉吟道:“三百年前的有名人物,我昆仑上下,似乎并无桐柏真人这号人物。”悬天真人道:“也许是俗家弟子,rì后入道,取的道号。”玉机子点首道:“掌教真人说得有理。不知二位道者可知你等祖师名讳?” 普玄道:“祖师爷俗名姓张,单名一个顺字。” 玉机子凛然道:“张顺!?张顺是你等祖师爷?”普玄低头道:“正是。”玉机子晒然一笑,对悬天真人道:“原来张顺是他们的祖师爷,取的道号是桐柏真人。”悬天真人点首叹道:“原来如此。” 普玄听二人对答语气,似乎知晓祖师爷事迹,问道:“二位仙长认识晚辈祖师爷么?” 玉机子道:“自然认识,此人是汉留侯张良后裔,更是我昆仑派的不肖弟子,挂名学艺时名为张顺,及至正式入室,该是大字辈排行,故又名张大顺,比我等公字辈还高着一辈。可惜此人虽然聪明伶俐,举一反三,却不学无术,更大胆偷入八宝天光楼,私阅宝典,犯下大罪,昔年被掌教真人查实罪责,逐出昆仑,不复为昆仑弟子。真是愧对其张氏先祖列宗,有辱汉室留侯圣贤之名。”悬天真人亦道:“想不到张大顺下了昆仑,竟然也传道留下了这一支来。” 普玄念头急转,他是知道祖师爷被逐之事的,想不到过了这些年了,昆仑山上还有许多人记得此事,万一他们不承认祖师爷是昆仑弟子,自己岂不是不好自认是昆仑一脉的旁支,求昆仑援手,向太乙教讨要一个公道了。普玄道:“祖师爷取道号桐柏真人,正是以示其求道之心坚定,行止要高风亮节,合桐柏之意,复慕思归昆仑的拳拳之心。求各位仙长看在先祖诚心悔过的份上,让后辈子弟认祖归宗,重圆先辈遗志,使逝者得偿所愿,善莫大焉。”以头捣地,磕了几个响头。普玄极逞口舌之辩,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意图力挽狂澜,说服昆仑各位先辈,承认茅山一脉源自昆仑,是个旁支,理应负起扶助重任。 悬天真人沉默一会,向两旁问道:“众位师兄弟有何意见,不妨提一提。”玉机子道:“一个弃徒传下的门人,理他作甚。”左侧卢公礼却道:“逝者已矣,后辈弟子承秉前志,万里来此,其志甚佳。值此用人之际,不妨海纳百川,收为己用,也让人看我昆仑派有容人之量。”浮尘子道:“小小一个茅山派能有何用,收与不收都是无关大局之事,如今放着正事不问,却管这事作甚。”众人被浮尘子一说,都道:“不错,还是问清惊虹剑的来历为重。” 悬天真人点头道:“浮尘子师弟言之有理。”对尚在殿前的陆文甫道:“把惊虹剑呈上来”陆文甫恭恭敬敬,横捧宝剑,送至沉香宝座跟前,童子接了,交给悬天真人。悬天真人接剑在手,微一端详,叹道:“紫阳师兄看到此剑,不知会作何感想。” 左首第二的周公望恨恨的道:“被此孽徒所累,紫阳师兄担了多少骂名,受了多少委屈,更是毁了一世英名,想起来,真叫人扼腕叹息。”在座之人均是面露忿sè。 悬天道人摆手道:“紫阳师兄教徒不善,也是要负些责任的。此话现在打住。文甫师侄,你来说说这惊虹剑是如何被你发现的。” 陆文甫应了声是,说道:“弟子与长平子师弟负责三清殿及前山事务,时有知客道人上来传话,说有两个道人带着两个孩子来访,声明是拜师学艺的。弟子想,他们既是道家,正值我昆仑大收门徒之时,也许是哪处仙家特意荐来的少年弟子也不一定,便与长平子师弟与殿前迎候。不久,客人来到,我便着意他们的随行打扮,旁人还好,不过带着两只恶兽吓人,偏偏有一人,背着一把大铁剑。当时弟子便起了疑心,走近一看,居然颇似那叛徒所使的惊虹神剑,我便假意借剑一观,发现那剑果然是惊虹神剑,故此弟子与长平子师弟当机立断,迅速报知玉机子师叔,我等留在山前,看住这几人,防止万一之变,直至玉虚宫传召,带几人入宫问话。事情便是如此。” 悬天真人点首道:“二位师侄见机得当,处事得宜。不知,那背负惊虹剑之人是哪一位道者。”眼光在普玄与定观脸上一转。 不想陆文甫一指跪地不发一言的方仲道:“便是这个孩童背负此剑!” 悬天真人一怔,奇道:“是他么?”周围的昆仑高宿也是愕然不已,想不到惊虹剑在这孩子手中。众人齐刷刷的目光都投到方仲身上。 第五章 惊虹来历 - 洛仙 - 浮云深处 悬天真人柔声道:“这位小童因何得到惊虹神剑,又与昆仑逆徒姜文冼是何关系,请详细诉说一遍。” 方仲见两旁都是些仙风道骨之士,十分敬畏,听座上之人问话,鼓起勇气回道:“此剑是我姜伯伯留下,他不是叛徒!” 玉机子等人与悬天真人相互一个讶sè。悬天真人道:“姜文冼是你同堂长辈么?他为何留剑给你,自己却在何处?”方仲道:“姜伯伯本来要带孩儿上昆仑山,临走之时事出有变,姜伯伯他……,他在惩处恶徒之后,便弃剑不知所踪了。”把姜文冼在山上杀敌之事说了一遍,却隐去变兽一节。悬天真人沉吟片刻,又道:“这么说,是你捡了惊虹带在身边,而姜文冼却不知去了哪里。”方仲道:“是,一路上幸亏有二位道长照料,我才跋山涉水到了昆仑。”悬天真人点首道:“你千辛万苦到昆仑来也不容易,起来吧,二位道者也起来说话。”普玄等人方才站起身来。 悬天真人向玉机子道:“此子也不知姜文冼下落,空带一把宝剑上山,依你们看,该当何说?”玉机子道:“姜文冼弃剑他走,说不定是想与昆仑一刀两断,再不想有任何瓜葛,故此让此子带剑上山,交还昆仑。”卢公礼摇头道:“不大可能,姜师侄尊师重教,虽然行为不检,还不至于欺师灭祖,断不会做出这种事来,也许真是事出有因,不得已,而无法返回昆仑。”玉机子道:“这逆徒又哪里尊师重教了?十余年不回便是明证!”周公望附和玉机子之言,也道:“他若心里还有昆仑,如何会弃剑而走!”浮尘子、玄chūn子也纷纷发话,有为姜文冼说话的,更多的则是批驳之言。 卢公礼大声道:“各位言语纷争,不如问个详细,待我来问那孩童。”跨班列,向前数步,对着方仲道:“娃娃,我姜师侄是何时到的你处?平时与何人来往?又为何要带你上昆仑?你说一说。” 方仲听这些人言语,似乎自己一向尊敬的姜伯伯不是好人,再者这些人居高临下,以审问的态度问话,心中有气,愤愤道:“姜伯伯身体不好,一直都住在山上小屋,从不远走,年年如此,只与村里人偶有来往。近来身体有些好转,便和我爹娘说了,要带我上昆仑,还说让我拜师学艺,rì后也能济世救民惩恶除jiān,爹娘便让我跟着姜伯伯来了。” 卢公礼点了点头,又道:“你认识你姜伯伯有多久了,三年还是五年?” 方仲回忆道:“自我记事起,便有姜伯伯了,该是……该是七八年了吧。听父母说起,好像爹娘成亲那会,姜伯伯便卧病在床住在小屋了。” 此话一说,殿堂之内鸦雀无声。 “如此说来,姜师侄十年前便在你处了。”卢公礼转身对悬天真人道:“掌教真人,可见天下传闻与事实不符。旁人都说他与妖女鬼混僻地享福,如今才知,他竟然于一山村小屋困顿了数十年,直到近rì身体康复才想返回昆仑。前后相差何其之大,望掌教真人详查。” 悬天真人沉默不语。 周公望修行多年,却依然生xìng暴躁,反驳道:“卢师兄听一稚子之言,如何可信,也许这孩童受逆徒指使,前来说谎呢。”这话说得极重,连卢公礼与悬天真人都面露不悦之sè,只是顾忌同门脸面不好斥责。方仲在一旁听这老头说自己撒谎,又口口声声的骂姜文冼是逆徒,本就有气,更添不忿,心xìng一横,骂道:“我没说谎,你这老头才说谎呢!” 大殿之上,低一辈如陆文甫与长平子在自己面前都恭恭敬敬缄口不言,居然让一个孩童骂了一句,周公望的老脸哪里放得下来。他把胡须一扬,睁眼喝道:“你这娃娃毫无教养,敢在玉虚殿内撒野,真是与逆徒一路货sè。”几个文字辈的弟子也跟着呵斥方仲的莽撞无礼来,什么“山野村童,不识大体。孤僻小儿,不明礼仪。不读圣贤之书不知圣贤之事……。” 方仲大怒,对在场的昆仑高宿一点好感也无,大声道:“只道昆仑派是姜伯伯的出身之地,光明正大,人所敬仰,是我一心要来,原来也是蛮横不讲理的地方。”想自己千辛万苦,怀着满腔希望和寄托,好不容易到了昆仑,一路遭遇却如冷水浇头,从头寒到脚,怎不让人伤心失望。初时的一点依恋失去之后,只觉内心都是空荡荡的。方仲既委屈又失望,忍不住眼泪落下,啜泣道:“姜伯伯既然没回昆仑,你把剑还我,不到你昆仑学艺了,我走便是。”yù向悬天真人讨要铁剑。普玄急忙拽住,低声道:“圣贤面前,慎言便是。”仙儿见方仲落泪,举小手一拂他的面颊,痴痴的道:“你哭了么?婆婆说,难过了才会有眼泪,夫婿难过么?”方仲落泪道:“我不难过,出去以后和仙儿一起看月亮,什么事都不想,什么事也不做,我就开心的很了。”仙儿巴不得马上离开此地,笑道:“好啊,好啊,仙儿便是这样想的。” 悬天真人对周公望瞟了一眼,所谓圣人怒发不上脸,悬天真人依旧温言道:“这位小童不必如此,既是姜师侄曾经荐你来此,更把惊虹剑带来,也算对昆仑有恩。嗯……,这惊虹剑是昆仑宝刃,非个人所有,是不能给你的。这样吧,你等远途来此,先在偏殿歇息,若有结果,再通知你等,到时是留是走,悉听尊便。” 普玄与定观再三叩首,带着方仲和仙儿暂时出了宫门。 等几人一走,悬天真人对周公望道:“周师弟,紫阳师兄面壁思过,虽然是徒弟所累,却不关这孩子的事,你言辞之间太苛刻了。”周公望见掌教师兄埋怨,低头不语。卢公礼道:“那孩子所言,虽然未必尽实,却也大致不差,我看还需派遣弟子细细查访姜文冼下落才是。”悬天真人点头称是,一时无话,把袍袖一摆,站起身道:“茅山一脉,虽是昆仑弃徒所创,却也不可忽视,当此天下纷争风云涌动之时,多一份力量也还是好的。只不过明收有违先规祖律,不如暗中妥协,许诺条件,待其建立功劳,则可名正言顺归于我教,若无建树,则也不用提起。至于那两个孩子的事,卢师弟,我看此子虽然不是名家子弟,言谈却不像胸无点墨的竖子,你不妨考察一下,若是孺子真的有教,看在其父母双亡又来昆仑不易的面上,便留下了。今rì之事到此为止。”掌教真人这样发话,众人均无异议,一群人退出玉虚宫。 卢公礼正往前走,身后有人道:“师父哪里去?”卢公礼回头,见是小徒钱文义,说道:“去玉仙峰天玄宫,让她们看那新来的女孩子是否适合修道。”钱文义笑道:“这事何用师父劳心,徒儿替师父走一遭吧。”卢公礼点头道:“好吧,快去快回。”钱文义大喜,乐滋滋往玉仙峰去了。 第六章 欲擒故纵 - 洛仙 - 浮云深处 两个小道士领着普玄和方仲等人,出玉虚宫回三清殿。三清殿左边有许多厢房,整理了两间让普玄等人暂时住了。野猪与狰狞兽被关到牲口栏,好在昆仑来客常有跨异兽而来者,对于二兽之奇也非是如何惊异。 厢房内,普玄埋怨方仲道:“大殿之上慎言才是,这些前辈仙家何等身份,说出来的话,便是委屈了你,也当好言相对多加忍让,切不可意气用事,得罪了高人。”方仲默默无言。仙儿觉得疲累,靠在他身上昏昏yù睡。定观道:“师兄,接下来该当如何?”普玄道:“我在掌教真人面前好话说尽,虽然不曾点头应允,却也没有当场驳斥,兴许还有回转指望。”定观道:“若真是有了回转指望,你我就在这昆仑山上做个一世的安逸道士了么?”普玄一敲定观的头,骂道:“蠢材!谁说要留在昆仑了?若有归宗指望,你我就是这昆仑山的门人,便可要求玉虚宫派人下山协助我等,假玉虚宫之威,恢复我茅山旧观。到那时,我茅山大张门户广纳弟子,太乙、天师不在我的眼内,便是其他门派也要对我茅山另眼相看了。”想到美处,不禁飘飘然。定观点头道:“还是师兄jīng明。” 普玄自我得意了一会,却见方仲闷闷不乐,安慰道:“你也不用沮丧,若真不能留在昆仑,我还带你下山,跟着我走南闯北,一样的修行。只可惜我这一点微末道行,却要耽误了你。”方仲愤愤的道:“姜伯伯是个好人,我最了解不过了。为什么他们口口声声说他是个叛徒,是个坏人?我实在气不过,才为姜伯伯辩护了几句,这些人就说我不懂礼仪不识大体,难道我说错了么?”普玄叹道:“人在矮檐下那得不低头。你我身份低微,自是由他们说了算了。是非在乎权力,公道不在人心。除是你跳出三界外,但凡尘世间,便是这样子的。” 几人歇脚不久,一个道士在门口道:“玉虚宫卢师祖爷来了。”普玄与定观急忙迎接。 卢公礼进屋坐下,说道:“二位道者不远千里而来,寻宗觅祖,掌教真人也颇为赞许。只可惜先祖规矩所定,不能随意更改,你等yù重返昆仑之事,只怕不能如愿了。”普玄方才还道有些指望,不料卢公礼此言一说,顿时大失所望。普玄无jīng打采的道:“谢卢师祖爷直言相告,是小辈痴心妄想了。我与师弟略歇一歇,这就下山回去。”卢公礼微微一笑,又道:“虽然先祖有律,不纳革除出教的弟子门人,可这毕竟是以前之事,须知规矩是人定,却也是人改的。难道昆仑规矩也是一成不变的么。”普玄与定观一怔,望着卢公礼静听下文。 卢公礼颇有深意的道:“我昆仑近年以来,威名震于四海,道业蒸蒸rì上,教下弟子更是菁英会聚出类拔萃,靠得什么?靠得便是破旧立新广纳门庭,匡扶侠义正道人心!但是同道者,无一不可为昆仑弟子,但有正气者,无一不可是玉虚门人。又何况二位道者与我昆仑颇有渊源,岂能就此绝了归宗指望。”普玄寻思卢公礼话中之意:怎么一会儿拒绝一会儿又有了回环余地,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卢公礼接着道:“可是若说即刻纳你等入教,却也有难办之处。不说规矩所限,便是昆仑上下弟子也会说一句:昆仑教内门户不严,不分年老年轻有功无功一味乱纳门人,致使人员良莠不齐龙蛇混杂。被人说嘴,使旁人寒心,却又如何服众。”普玄点头道:“卢师祖爷说得不错,究竟如何不被人说嘴使旁人心服,还乞指点一条明路。”卢公礼道:“若要旁人心服,便需为我昆仑建一番功业做一场功劳,以此证明你等非是碌碌无为的无能之辈,如此,才能不被旁人说嘴,才能趾高气扬的回归我昆仑门户。二位道者,可有这番雄心壮志否!” 普玄与定观面面相觑。好一会,普玄才道:“只怕我等力不从心,空有其志却无其力,有负昆仑期望。”卢公礼笑道:“建功立业岂能一蹴而就,你们不妨慢慢筹划,待得有功之rì上山,老夫亲自恭迎你等回归我教。”普玄只好点头应允,心道总好过于被人当面拒绝,可是如今茅山只剩得师兄弟二人,便是茅山未被太乙夺去,这种建功立业也是及其渺茫,卢公礼之允诺,有等于无。 卢公礼见方仲站在一旁,说道:“还有一事让你等高兴,掌教真人已经说了,这位孩儿便留在昆仑山上,准其拜师学艺。” 普玄和定观向卢公礼道谢,多谢其收留方仲,回头却见方仲木呆呆殊无欢喜之意,忙道:“想是孩子欢喜的傻了,都不知拜谢师祖爷的大恩。”卢公礼道:“无妨,任是谁听到这种喜讯,都是不免有些忘形的。”并不介意方仲礼数不周之处。 卢公礼见事情已交代完,站起身yù走,忽听远处有人问话:“卢师祖爷在不在?”站门口的道士应道:“卢师祖爷在屋内。”脚步声传来,房门口走进一位壮实小伙,一脸英气,正是卢公礼的小徒弟钱文义。钱文义施礼完毕,正sè说道:“师父,玉仙峰的人来了。”卢公礼点头道:“让来者进来吧,看看还有一位女孩儿是否也能留下。”钱文义道:“是。”回头对门外道:“梅师姐,师父有请。” 环佩玎铛,一个婷婷玉立的白衣女子从门口迈进,移莲步走到卢公礼身前,施礼道:“拜见卢师叔。”卢公礼道:“不必多礼,你师父可好?”白衣女子柔声道:“师父一切安康,多谢师叔关心。”卢公礼嗯了一声,复对钱文义道:“这里的事,你们看着办吧。”向门口走去。钱文义与那白衣女子均低首相送。 方仲看那白衣女子进屋时,便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却又说不出来有什么不同,低头沉思在何处看过,猛然省悟道:那女子装束,岂不与村中长久屹立的石像,一模一样!脱口而出道:“――仙――子!” 第七章 白裳仙子 - 洛仙 - 浮云深处 仙子之声出口,白衣女子一怔,只道方仲说了一句恭维自己的话。又有哪个女子不爱被人夸奖,何况是出自于一个孩子之口,分外单纯,不由得浅露微笑道:“这孩子嘴真甜。”普玄与定观却觉好笑,方才卢公礼在时,他一句好话未说,如何见了一个漂亮女子,便称呼人家为仙子,不但嘴甜,还够嘴滑的。方仲冒冒失失的叫了一句,也急忙住口不说。 钱文义见师父出门走远,靠近白衣女子,脸露惫懒,笑道:“哪里是孩子嘴甜,确确实实,梅师姐便是仙子一个嘛!” 白衣女子听了这话,不但不喜,反而笑容一敛,说道:“谁要听你胡说,小心我把这话告诉你师父,定你个轻浮浪荡的罪,关你十天半月的禁闭。”钱文义委屈的道:“我说得乃是真心实话,便是师父要关我,也是如此说话。”白衣女子面sè不惊,横了他一眼,说道:“我来可不是来听你油嘴滑舌的,那个小姑娘呢?看完了我好回去,师父等着回复呢。”钱文义道:“师姐难得离开天玄宫,何不让小弟陪着你逛逛玉虚宫胜迹,又何必急着回去。”白衣女子俏脸一沉,冷冷道:“你再说废话,我即刻就走。”竟是丝毫不假辞sè。 钱文义老大没趣,只得道:“师父着天玄宫来看的人,便是这位小姑娘。”伸手一指依偎在方仲身上的仙儿。 白衣女子慢慢走到仙儿跟前,问方仲道:“这位小姑娘睡着了么?”方仲道:“方才还是醒着的。”伸手轻轻摇晃仙儿肩膀,叫道:“仙儿,仙儿。”仙儿并未睡着,却也是将入梦乡,被方仲所唤,蒙蒙胧胧开眼,唤了声:“夫婿!”伸手抱住方仲,整个人都躲入怀里去了。白衣女子一怔,问道:“她叫你什么?”方仲脸一红,不好意思回答。白衣女子又道:“是你妹妹么?”旁边的普玄解释道:“他们不是兄妹,乃是夫妻。”白衣女子与钱文义都是惊讶万分。白衣女子道:“小小年纪,怎么会是夫妻?”普玄道:“确实是夫妻,乃是长辈主持下拜堂行了礼的夫妻,贫道和我师弟俱是证人。”钱文义笑道:“有趣,小夫妻二人一同上山修道,不怕以后天各一方么?梅师姐,你可要玉chéng rén家好事,让那女娃千万别学你师姐,修道修道,修成出家人来,岂不苦了旁人。”白衣女子皱眉道:“你又胡说八道什么!”钱文义忙道:“随便说说,切莫当真。” 白衣女子问仙儿道:“小姑娘,你多大年岁了?”仙儿在方仲怀里眨巴着眼,见人问话,苦思不解,低头轻咬指尖,喃喃的道:“小姑娘?……小姑娘?”方仲低低的道:“小姑娘便是仙儿。”仙儿奇道:“小姑娘是仙儿!?那仙儿是谁?”明明自己叫作仙儿,怎么小姑娘是仙儿了?脑袋之中更是糊涂,一不明白,便要揪扯头发。方仲急忙止住。白衣女子眉头高耸,问道:“她怎么了?”普玄知道瞒不过,道:“小姑娘有些智障,所以迟钝。”定观更是道:“仙儿魂魄不全,不知昆仑是否有收魂回智的本事,救一救她。”到此地步,白衣女子哪还会不明仙儿是呆傻之像,叹息摇头,自陈无能为力。白衣女子肯定的道:“招魂还魂之法,违背天经地义,是与天地争衡,正与我昆仑派道本自然的经义背道而驰,故此没有此术。可惜了小姑娘千里迢迢,只怕要白来昆仑一次了。”言语之中已是直陈不会留下仙儿学艺了。 见她不留仙儿,方仲焦急的道:“我若留在昆仑,仙儿却上哪里去?不行,仙儿无人照料,我也不能独自留在昆仑山上。”白衣女子对方仲此言颇为赞许,心道这夫妻虽小,倒也钟情,却不知方仲不过是出于同情怜悯之心,舍不得丢弃仙儿。白衣女子点头道:“虽然如此,你大可放心,昆仑山下农户居多,都是些善良勤劳之辈,随便托付一家,都不会亏待了她。你在昆仑修道,若得有空,还可下山看望于她,岂不两全其美。”方仲犹豫不决。 普玄忽道:“方仲,仙儿的事,交给贫道和鄙师弟吧。”定观亦道:“正是,仙儿不能托付他人,还应是我等照料。如果有什么差池,如何对得住婆婆临终之言。”方仲一想不错,仙儿少了魂魄,婆婆说月中还要施法招魂,可惜定观学艺不jīng,到现在还自揣摩阵法,更有那十盏镇魂灯不可或缺,岂能让农家照料。方仲道:“二位道长照料我自是放心,可是你们带着仙儿,能到那里去?”普玄苦笑道:“我早已想过,茅山回不去,昆仑不能留,那便去天师道。”方仲道:“天师道?”普玄道:“天师道也算与我茅山有些交情,若说出手为我等摆平太乙,那是有些妄想,若只是到他处避难,这个人情是一定给的。” 仙儿强撑了这么久,又要睡去,道了声:“仙儿累了。”便于方仲怀里酣然入梦,睡得香甜。 白衣女子妙目流转,微微一笑道:“她虽然心智不全,但只要活得快活,比起旁人辛苦,也是幸福一生。”似乎心事缠身,反倒有些羡慕起仙儿的万事无忧来了。沉默一会,对着普玄和定观衽施一礼,道:“我回天玄宫去了。” 普玄记起上山之时,有位姬老汉托己捎信携物的事来,便道:“仙子慢走,我等在山下遇到一位姬老汉,他言女儿在昆仑山上学艺修行,不知仙子是否认识?”到包袱内取出那封信交给白衣女子。白衣女子接信一看,注明吾女姬云袖亲鉴,说道:“是我玉仙峰的人物,这便为你捎带过去吧。” 钱文义凑头一看,道:“姬云袖是何人弟子,怎么一时想不起来?”白衣女子讥笑道:“你方才还取笑我师姐,说她修道修成出家人,怎么一会就忘了。”钱文义恍然道:“原来是她的弟子!”白衣女子道:“我师姐只收了这一位弟子,当做心肝宝贝一般,平时大门不出,故此连你这滑头也不识了。”钱文义又叫起屈来:“我怎么是滑头了?若不是哄你开心,让你高兴,我比谁都要正经。”白衣女子轻啐一口,道:“旁人面前又来胡说。”取了姬云袖的包裹,与普玄和定观告辞,迳回天玄宫。 钱文义送了一段路程,返回普玄屋里。 普玄问道:“刚才来得仙子是谁?”钱文义摇头晃脑的道:“你不见她身穿白裳么?有如雾里兰花,朦胧清雅,又有如寒梅傲雪,独放枝头。可惜汉有游女不可求思,让人转辗反侧夜不成糜。”普玄伸了脖子又问:“她是谁呢?”钱文义道:“天玄宫有四大仙子,听说过没有?”见普玄和定观摇头,钱文义接着道:“四大仙子便是青衣仙子冷玉菡,红服仙子沈玉清,白裳仙子梅玉茹,紫衫仙子秋玉竹,来的这位便是白裳仙子了。” 第八章 山门送别 - 洛仙 - 浮云深处 普玄道:“原来四大仙子是以着装颜sè不同而分,其他三位仙子必是青、红、紫三sè了。” 钱文义道:“原本是这样,可是现在却又不同。那青衣仙子和紫衫仙子不变,原来的红服仙子沈玉清如今当了道姑,改穿道袍不着红妆了,所以四大仙子只有三仙子依旧,却多了一个仙姑出来。” 普玄疑惑道:“好端端的仙子,如何变成了仙姑,一字之差,两种归途,贫道真要佩服其求道之心坚贞。” 钱文义笑道:“这你就不知了,那红服仙子昔年也是个风云人物,与我一个同门师兄很有些情意纠缠,可惜后来出了些意外之事,受了一些打击,一时想不开,就出家当了道姑,并非真的是求道之心坚贞。”说完这话,看了看方仲。 普玄叹惜道:“为情所苦,最是不值,诚是可惜。” 钱文义道:“我等也是这般想,都为她此举深为不解。可她本人淡然自若,根本不听旁人相劝,反说我等落入红尘劫难,五味煎熬尚不自知!言不投机,相劝也是枉然。只有她师父绝岙大师欢喜异常,谓之其看穿世情已明至理,胎心已成,有窥天道,歪理比她徒弟都多,恨不得我等也学她徒弟,马上出家去当道士。” 普玄沉思一会,道:“这话也有些道理,那红服仙子并非是一时冲动才入的道门,不然说不出这种话来。” 钱文义道:“她师父是个道姑,自然希望徒弟也做道姑。反正我是不当道士的。”见普玄和定观也是道士,忙又加一句:“本人动了凡心,修道之心不纯,故此不能与二位道长相提并论。” 普玄笑道:“要说道心之纯,贫道也是汗颜无地,虽非动了凡心,却是动了名利心,大家都是彼此彼此。” 二人相对一笑。 钱文义说话和气,不拘泥礼节,与普玄说得十分投机。见方仲正在照料仙儿安寝,笑道:“以后小兄弟在山修道,贵夫人可要孤身一人了。天涯隔阂,无物以寄相思,恐怕耐不住寂寞罢。” 方仲问道:“不知门里有些什么规矩,多久可以下山一次?若是时间长些,我大可去天师道一趟,然后回来。”钱文义摇头道:“你初入山门,不过一个挂名弟子,除非是师父允许,不然是没机会下山的。”普玄也道:“天师道是在蜀地,非是两三rì可到。你别瞎cāo这个心,仙儿的事,我与师弟自会好好照顾。但盼你学艺有成,不辜负了我等送你上山的一片厚望。”钱文义道:“门里的规矩,挂名学艺到一定时候,便需参予较技,考核之后的优胜者,才能正式的拜师学艺,到那时,便是真正的昆仑弟子、玉虚门人了。”方仲道:“还需参与较技?若不是优胜者又当怎样?”钱文义道:“往年较技,优胜者十之二三,淘汰剩下的,愿意留者,当个道士,在山上打扫杂院,挑水种菜,侍奉高贤;不愿留者,是他处名山洞府荐来的,反正也是来昆仑打个根基,便回原处继续修练,rì后有成,也能名震一方;没有门路的,便回家抱老婆生孩子去了,就当学艺多年,修了些养生防身的技艺,也是不负上昆仑修行一场的。” 方仲吃惊的道:“优胜者十之二三,那岂不是能够拜师的不多!?”钱文义笑道:“那是往年,十分讲究潜质,现在么,优胜者十之七八,淘汰的也就那么两三个而已。我观你资质不差,虽然来得晚了些,只要你愿下苦功虔心求学,过考核也是件很容易的事。”方仲这才放下心来。 钱文义拱手道:“我也待了这么久了,不耽搁各位休息了。二位道者闲来无事,便在山上逗留几天,前殿事务都是我长平子师兄和陆文甫师兄该管,我与他们说一声,给二位行个方便,这三清殿前后便畅通无阻了。”普玄和定观连忙称谢。普玄道:“我等还有事情要办,此次玉虚宫一行,虽然无所收获,却也不算白来一次,至少担起了一个建功立业的重任下来,实在无心多做逗留,明rì我师兄弟便带着仙儿下山,往天师道去了。”钱文义也不多留,道:“二位请便罢,告辞。”与二人道别后离去。 晚间,有待客道士送来膳食,几人饱餐一顿,安睡不提。 ………………………………………… 翌rì,普玄往见陆文甫一次,说了些来山拜见圣贤的好话,临走之际,不能当面请辞,望代为转达化外弟子的一腔归依之情。陆文甫神情冷漠,口里答应,也不知会不会代为说话。普玄入宫无望,与师弟收拾东西,到牲口栏牵了黑猪,带仙儿下山。方仲依依不舍,同行相送。 到了栖凤台,就要分别,普玄语重心长的道:“方仲,你我也算患难之交,昆仑道法高深,你可要认真以学,待得有模有样了,我普玄还得来求你帮我撑个场面,扬个威风,重新扯起茅山这块招牌来。” 方仲心里难过,若不是普玄一路携带,自己绝对到不了昆仑,虽然不是师父,但其既传符法又悉心照料,更有救命之恩,拳拳关爱之心不在师父之下,念及如此,屈膝跪下,对着普玄磕了三个响头。 普玄愕然,急忙扶起,连忙道:“傻孩子,你这是何意,贫道委实受不起,不过是照顾一下仙儿,哪用如此行礼,你只需记得我有这番好处便足矣。” 方仲落泪道:“虽然我未能拜你为师,但是你就是我的师父,师父!” 方仲郑重其事,叫了普玄一声师父。 第九章 新识师兄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十章 埋下祸根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十一章 替人当差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十二章 兄弟夜话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十三章 上善若水 - 洛仙 - 浮云深处 方仲道:“你母亲愿意你走么?”周青冷哼一声,道:“管她愿不愿意,反正我去心已决。她自然是不肯的,我便在半夜偷偷的走。临走,我隔着破窗户看了她一眼,这是最后一眼。见她在一尊泥菩萨面前抹鼻涕擦眼泪的又跪又拜,嘴里说什么没听清,也许是自知罪孽太多,在忏悔罢。她居然也知道心里不安?” 方仲道:“以后你便没有见过她?” 周青道:“没有!我不想见她。”…… “其实走得那晚我母亲发觉了,那时我还没走远,就急忙躲在草丛里,听着她连路叫唤,声音装得很凄惨,哭着求我回来,哭着说她自己如何如何不好,以后一定加倍的好好待我,哼!全是骗人的鬼话!她若是慈母心肠,为什么淹死妹妹!?为什么卖掉姐姐!?她如此狠心,哪里会好好待我?我一定要走!” “我不能一世被人看不起,一世当个穷光棍,一世被人欺凌。”周青说这话时,神情很激愤。 方仲惋惜道:“爹娘岂有不喜欢自己孩子的?要我一声不坑的弃父母而去我做不到。天下父母心,我真的不相信父母会如此,也许……你母亲真的是爱你关心你。” 周青急忙摇头道:“不可能,她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怎么会喜欢我?” 方仲道:“会不会是你母亲爱你,胜过爱你姐姐妹妹。所以在淹死你妹妹时,才说:救得一个是一个,只因为,留下你一个,她便能让你更好的活下去!” 周青听了这话,呆愣片刻,随即脸sè一沉,道:“不会的,不会的,一定是你不知实情任意揣测,我母亲哪里会这么想?分明是为了她自己,决不是为了我……。方师弟,你不要说了!”方仲见他一转眼面sèyīn沉,也便住口不说。 二人于这夜风之中慢慢打起盹来。周青睡梦之中,兀自喃喃说着:“不会的……不会的……。”似乎还在想着方仲言语。 …………………………………………………………………… “周青!快起来!天都这么亮了还睡,我师兄弟换班来了。”一个道人大声的嚷嚷道。 方仲起来一看,正是昨rì的两个道人。那道人捎来两个馒头交给方仲,道:“以为只有周青兄弟一人在此,不好意思,便只两个馒头,你两个分了罢。”方仲接过,早已饿得前心贴后背,三口两口把个馒头吃了,将另一个递给周青。周青面sè绯红,无力的接过馒头,慢慢细嚼起来。那道人嬉笑道:“哎呀!周师弟,你受凉了么?怎么脸红的像猴子屁股。”周青摸着脑袋道:“是有些沉沉的。”慢慢站起,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另一个道人道:“离殿前听讲还有小半个时辰。你们快去罢,再晚,可要受罚了。”周青一惊,忙对方仲道:“快,方师弟,我们到三清殿去。”二人急急忙忙往三清殿而来。 走着走着,周青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方仲扶住了问道:“怎么了,周师兄?”周青道:“想是昨rì受了寒气,头昏的厉害。方师弟,时间不多,你先去三清殿吧,我慢慢过去。”方仲道:“我扶着你。”搀扶了周青,慢慢而行。 小半个时辰眨眼即过。二人相搀而行如何快得起来,待得到了三清殿前,除了值勤洒扫的道士,外头已无一个旁人。周青焦虑的道:“我们迟了。”急从殿门而入。 周青带着方仲,先拜过了三清神像,然后转到堂后一间巨室。大厅内黑压压坐满了少年弟子,排着数十排,身前均是一张长条茶几,不下数百人。陆文甫高坐厅台,左手奉着道德经,右手持着戒尺,正开讲道家经义。 二人贸然而入,顿时成为众矢之的。陆文甫把戒尺一拍,喝道:“来着何人?何故迟到?”周青急忙施礼道:“弟子周青、方仲拜见陆师父。弟子偶感风寒,行走不便,方师弟搀扶我而行,错过了时辰,故此迟到。”陆文甫一看周青脸sè,知未撒谎,冷冷道:“周青,非是你资质超群,昆仑念你求道之心虔诚,苦跪山门三rì三夜,这才收留与你,所谓笨鸟先飞,你当要比其他弟子多付心血,才不致落后于人,你可要记住了。”周青应道:“是!”陆文甫道:“本该处罚,看你的确有恙,姑且记过,你坐下吧。”周青低头一瞥方仲,自己坐于最后一排空位。 陆文甫又疾言厉sè道:“方仲!你初次上山,新来弟子,头一次听讲便即迟到,开昆仑数百年未有之先例,足见你懒惰成xìng,不思进取,罚你站立两个时辰,以jǐng其志。”方仲默然无语,只得站在门口。陆文甫道:“好吧,大家莫被不屑弟子干扰,继续听讲。”一众少年弟子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陆文甫戒尺一拍,朗声道:“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眼光游视下方众弟子,问道:“有谁了解其意,不妨站起来诉说一遍。” 无数个少年子弟纷纷踊跃。陆文甫点了一个道:“你来说与众师兄弟听听。”那弟子道:“是,师父。上善若水,是指上善之人像水一样。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是对水进一步的阐述,词达众意,劝解我等当像水一般柔于待人,滋润万物,却无争利之心。”陆文甫微笑点头,道:“强差词意,也算勉强。还有哪位弟子愿意阐述?”众弟子听那弟子说得不差,便是自己去说也不过如此,纷纷噤声。陆文甫傲然道:“以文字解义,不过根本,知其理而不知所以然。要想更高一层,便需由表及里,细细拆解,方能明了经书奥义。”一些口角灵活的弟子纷纷道:“请师父讲解经义,教诲愚昧弟子。”陆文甫道:“好!我来细说一番,你们仔细听着。” “上善若水,上善之人可以喻水,更可喻土、喻金、喻木,甚至喻火!道之外相,千变万化,唯在其理,是为不变!”众少年弟子一片哗然。 “何唯其理,水善利万物而不争!非水如此,天地万物皆可与代,贵在善利万物而不争!吾可言火善利万物而不争,何也?只因水有洪涝汹涌,亦有滋润万物;火有烧灼烈焰,亦有照耀光明。从善者善之,从恶者恶之,这才是至理。若是你等都了解了这番道理,故几于道了。”众弟子恍然点头,一时议论纷纷。 第十四章 夫唯不争 - 洛仙 - 浮云深处 陆文甫又拍戒尺,道:“安静安静,且听我讲解下文。”待嘈杂之声稍减,又道:“方才有云,从善者善之,何谓善?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正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只有如上所言,善者善之,与人无争,与四海无争,与天地无争,方能无灾无难,天道大成。”一众弟子无不点头,有人道:“从善如流,正是此理。”又有人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圣人说得话果然不错。”也有人道:“若天下人都知此理,便是天下大同无为而治了。我等当要虔心学习,jīng研教义,待将来艺成后下山教化万民,救黎民于水火,完成我道千秋大业。”附和赞扬声不绝。 陆文甫捻须微笑,看众弟子各抒已论。 方仲于门口听得清清楚楚,什么善者善之,夫唯不争故无尤,说得好听,想自己父母及一众村民为了躲避刀兵,隐于山林,居善地,行善事,又何时与人争执了!?可结果呢?还不是灾祸临头,亡身殒命。这世间分明就是强者横行,弱者受难,yīn险狡诈胜过了忠厚老实。山里的事是如此,涌泉集的事也是如此,天下事大多是如此,可见圣人之说十分勉强,甚至不对!言念及此,面露忿sè。 陆文甫眼光从众弟子面前扫过,其余弟子俱是满脸崇敬拜服之情,唯见门口站着的方仲脸现不满,甚有不平之意!不禁大怒,喝道:“方仲!你面露忿sè,究竟何意?”厅内弟子忽听师父喝问,都向门口的方仲瞧去。 方仲惊惶失措,慌忙跪倒。陆文甫离座下台,过人群往方仲走来。陆文甫厉声道:“你这不肖弟子,心怀愤恨,对师父处置不满,是也不是?”方仲忙道:“弟子不敢。”陆文甫道:“那你因何脸露忿意?”方仲期期艾艾的道:“这个……,方才听讲,对师父讲解的经义有些不明白之处,想到弟子的一番遭遇,却与道义不合,有勃世情,故此心中有疑,非敢对师父处置不满。”陆文甫冷冷的道:“什么道义不合,你是对圣人经典有所怀疑罗?”方仲道:“是弟子鲁钝,未明经义,请师父开导。”陆文甫道:“好,难得有人提出异议。各位弟子听了,我倒要问问,这位新来的弟子有什么惊人独到的见解,敢于怀疑圣人经典。”许多少年子弟都是年轻气盛,见方仲不过刚来的弟子,恐怕大字都不识几个,居然还有非议,纷纷指责他的不是。方仲不来分辨,倒显得他十分理屈词穷。陆文甫冷笑道:“你说吧,怎么道义不合,有违世情?”其余弟子也道:“他懂什么?故意托词说经义有疑,其实是埋怨师父让他罚站,根本就不知文章所云。”“正是正是,刁徒一个!……”除了周青有些不忍外,旁人哪里顾忌得到方仲的心思所想,乐得寻个开心。 方仲怒气渐涌,昂头道:“弟子亲身经历,岂敢乱说!我父母与一众村民隐迹山林,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却不得善果!恶人逞凶,好人遭殃,在这世上,yù求无争而不可得,独善无用,故此有疑!恐怕这圣贤之言也有假的!”一通话一说,顿时把指责之声压下。众弟子扭头看陆文甫如何作答。 陆文甫也是一怔,见众弟子望着自己,怎能落下这了脸来,道:“择地而居,择善而处,自古道君子不处危地,良禽择木而栖。非是圣贤之言有错,乃是你那一厢人等不识天时地利,错居恶所,才有此祸。” 方仲道:“山林隐逸,岂是恶所?” 陆文甫道:“你那里险山恶水,何谓善地?” 方仲道:“如师父所言,前辈先贤隐于高山密林,都是错的了。” 陆文甫道:“前辈先贤晓yīn阳洞风水,所择之地岂是你等凡夫俗子可比。虎踞龙蟠,帝王之气。鹤飞鹿走,神仙之地。一味的高山密林虎啸狼行,那是狩猎之地,弱肉强食,哪来的善地可言。”方仲语塞,陆文甫面露傲sè。 方仲道:“然则这道德经义是说给谁听?” 陆文甫道:“光大我道,教化万民。这还用问?” 方仲道:“既是如此,又有多少人能如圣贤一般晓yīn阳洞风水,又有多少人能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天下万民,多少圣贤?能知帝王之气神仙之地?书中所言,若只有圣贤能懂,圣贤能做,岂非夸夸而谈,又何来教化万民?” 陆文甫一呆,正要辩驳,方仲又道:“便真是教化万民,倒不如去教化教化那些恶人,少做一份罪孽,便救了无数好人,胜过了让万民择地而居择善而处,又何必倒过来让万民畏凶避祸,迁就恶人呢。恶人当道,却要夫唯不争,徒增嚣张气焰,何来无尤,所以弟子以为,夫唯不争故无尤这句话,便是假的!” “这个……。”陆文甫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座下一些少年弟子交头接耳道:“正是正是,见义勇为惩jiān除恶本是我辈应为之事,rì后免不了与恶人动手相争,这要打起来,岂不是与经义相违。这到底是不争还是争好呢?” 陆文甫听得弟子私语,人心浮动,甚损权威,不由得脸皮发红,骂道:“圣贤之言岂能有假。你这逆徒,不明经义,强解文章,在此瞎说,搬弄是非。需知善恶有报,天公地道,你父母前世作孽,今世报应,才有殒命之祸,非关争与不争之论。” 方仲怒道:“我父母行善积德,哪里作孽了。”心里委屈万分。 陆文甫道:“怎么不是?你父母与姜文冼有私,能与昆仑叛徒肮脏一气,便是作孽。”陆文甫一想到方仲口口声声唤姜文冼为姜伯伯,还为叛徒在掌教真人面前开脱,心里便自有气,嘴上也就不留情面,“昆仑之所以收留你,乃是想教化你这顽劣之徒,不想你听不进圣贤之言,还来狡辩,你出去!跪于三清像前好好思过!”方仲气不打一处来,腾的站起,转身出门。众弟子见师父发怒,顿时噤声。 陆文甫见方仲出去,心中又有些后悔,毕竟是刚来的弟子,言语不可过激,万一吵到师叔哪里也不好交代,唤另一个弟子道:“你去看看,别走丢了。若还在三清殿前,便唤回来。”那弟子答应了要走,周青站起来道:“师父,还是我去吧。”陆文甫点头道:“快去快回。”周青强打jīng神,到三清殿前来寻方仲。 到了三清神像前一看,方仲虽然没走,却也没跪,眼睁睁的望着香炉里的檀香出神。青烟袅袅,似乎勾起了他的往事回忆。周青道:“方师弟,陆师父唤你回去。”方仲摇头道:“我不去,他老说我姜伯伯坏话,讨厌的很。”周青劝道:“他是你我师父,说一两句算得什么,我还不是时常被他呵斥。”方仲道:“又不是只他一个师父,我不要他做我师父。” 忽听殿门外有人高呼道:“不好了,不好了,骑兽棚出事了!”一个道人跌跌撞撞冲进门里,正是看管骑兽棚的其中一个。周青问道:“师兄,怎么了?”那道人见是周青和方仲,恨恨的道:“都是你们做的好事!”迳进内堂,寻陆文甫。周青惊道:“看他焦急的样子,似乎与你我有关,难道有事发生?”方仲也是不明所以,道:“我等离开骑兽棚还是好好的,就算后来有什么事,也怪不到我们。”周青有些惊恐的道:“会不会又是你的那条家畜作怪呀?”周青对于方仲那条家畜可是深为领教,印象深刻的很。这话说得方仲心中发虚,恨不得马上追出去看看。 不一会,内堂人声噪杂,陆文甫急步而出,见周青和方仲都在,喝道:“你两个随我来!”看管骑兽棚的道人在前带路,一行人往骑兽棚而来。 第十五章 狰狞惹祸 - 洛仙 - 浮云深处 未到骑兽棚,便听有咆哮之声。一股血腥味遥遥传来。 陆文甫惊道:“出了什么事?”到了骑兽棚外一看,只见另一个看管兽棚的道人瑟瑟发抖,跪于面前,颤声道:“师伯不好了,你的飞黄驹和长平子师叔的麋鹿……被咬死了!” 陆文甫探头棚里,只见爱驹尸横就地,脖颈出血,死去多时。在另一边,狰狞兽张牙舞爪正自撕扯麋鹿尸身,利爪到处,肚腹破裂,内脏流了一地,血腥味就是从中传来。“哎呀!这样的畜生怎么能关到棚里去?你两个是怎么看管兽棚的!”陆文甫心悲爱驹之死,大怒之下一把揪起跪地的道人喝问。 道人惊道:“师伯饶命,不是小的看管不力,实是事出突然,我与师弟到了骑兽棚时,已经是这样了。况且……,这畜生凶残无比,我等也没有这个本事阻止啊。”陆文甫骂道:“废物!连个畜生都管不了,要你等何用?”往旁边一掷,回头喝问方仲:“方仲,我让你把畜生关入骑兽棚,可没说不加管教不加驯养,你如何连个缰绳也不牵,让它胡作非为,你如何解释?” 方仲看到眼前惨景,已知大祸就在眼前,小脸吓得煞白,战战兢兢道:“昨rì我与周师兄来时,是给它上了缰绳的,实在不知会弄成这样?” 另一个道人接口道:“不错,昨rì你与周师弟来时,向我等借了根缰绳,然后牵了那畜生入棚,只是,系不系那缰绳……我等就不知了。”方仲道:“自是系了的。”道人道:“也许当着我与师兄的面是系了,只是后来,趁着我们不在,又解了缰绳,才让那畜生胡作非为,咬死了师伯与师叔的坐骑。” 方仲与周青均在现场,听那道人胡说,愤慨异常。 那道人面露忿sè,指着方仲道:“我与师兄好心借你缰绳,你怜爱私畜,非要陪着畜生一晚,也算情理之中,我与师兄便答应了。哪里知道,你竟将缰绳都解了,一晚之后,才酿成这样惨祸。”又对陆文甫道:“师伯,我与师兄一早前来换班,只道无事,可是交接之后,才发觉那畜生已经将师伯师叔的坐骑咬死了。师伯,我与师兄有罪,有负职责,请师伯责罚。”往陆文甫面前一跪。 方仲变sè道:“你胡说!我与周师兄走时还是好好的,哪里会交接之后便已出事。周师兄,你说是不是?”周青一脸铁青,偷眼看陆文甫。那道人冷哼一声道:“周青!你早上头昏脑昏胀,还是我等叫醒了你,哪里分得清之前还是之后,此事干系重大,你可不能瞎说了冤枉好人。”周青支支吾吾道:“我……我……早上……” 正吵之时,又有两个道人前来,分开人群,跪于陆文甫面前,诉苦道:“师伯,你要为我等作主。”陆文甫皱眉道:“又有什么事?”一个道人把伤手一举,露出绑缚的绷带,哭诉道:“昨rì该是我二人看守牲口栏,哪里知道,里头关着一个穷凶极恶的畜生,忽起不备,把我咬伤。后来,来了两个小师弟,说是奉了陆师父的法旨,带这恶畜去骑兽棚,当时我就不肯,可是这二位小师弟强要带走,我等无法,只得让他开了牲口栏去了。试想这样一个恶畜,师伯如何会同意关入骑兽棚?必是师伯不知,才有此误。本待前来告知,可是一想,二位小师弟岂不从实相告,便就没来。那里知道今儿一早,便听得后殿喧哗,才知……,那恶畜咬死了二位师长的坐骑。”又指着周青道:“对了,那恶畜冥顽不灵,连自己人都咬。这位小师弟到骑兽棚领兽之时,便被那畜生咬伤过,师伯观其左膀伤势便知。这样一个未经驯化的畜生,不禀师伯,带出牲口栏,又入骑兽棚,岂不祸事。” 陆文甫喝问周青道:“周青!此话是真是假?”走上前来,捋去他左手袍袖,露出被咬伤处,疤痕新结!陆文甫怒道:“明知恶畜伤人却不禀报,还带入骑兽棚,咬死我坐骑,真气死老夫!”扬手一掌,把周青掴倒在地。陆文甫怒气不解,对边上看热闹的昆仑弟子道:“拿剑来,看我杀了这个恶畜!”一个昆仑弟子拔出宝剑,递给陆文甫。 狰狞兽见人群中有方仲身影,已停了撕咬麋鹿尸身,靠近栅栏,低低呜鸣。 陆文甫把宝剑一亮,指着狰狞兽道:“也是我失策,不知你是哪里畜生,竟将我爱骑丧命。也罢,今rì杀了你这畜生,为它报仇。各位闪开了!”大踏步往兽棚而来,直指狰狞兽。 看管牲口栏的两个道人与骑兽棚的道人相视一个会心眼神,嘴角露笑,不明高深。 方仲惊道:“不能杀它!”急忙去追陆文甫。周青倒地,痛的呲牙咧嘴,低呼道:“方师弟,由它去吧。” 陆文甫奔到狰狞兽跟前,举剑就劈! 第十六章 师徒矛盾 - 洛仙 - 浮云深处 咔嚓一声,剑光破栏直入!陆文甫但觉眼前白影一晃,狰狞兽瞬间躲过。 陆文甫骂了句“死畜生!”,宝剑左右一拨,把两旁的栅栏磕飞,迈步进了兽棚。狰狞兽与之怒目相对,随时准备攻击。若论两者相较,狰狞兽肯定不是修行多年的陆文甫对手,两三招便会丧命于宝剑之下。 方仲眼见二者相争,这里都是昆仑弟子,无一人向着自己,狰狞兽大有xìng命之虞,急奔上来一把扯住陆文甫,哀求道:“陆师父,你放过它吧。”陆文甫哪里肯听方仲劝解,把脚一拨,踢开方仲,厉声道:“不杀此畜生难消我恨!你若再来阻止,莫怪我无情。”仗剑又要厮杀。方仲见陆文甫不愿住手,转身向狰狞兽跑去。陆文甫蓄势待发,见方仲阻路,一时不好动手。周围的昆仑弟子纷纷叫嚷道:“这位小师弟快闪开了,让陆师父杀了这畜生。”“恶畜该死,岂能回护,杀了它!杀了它!” 狰狞兽在方仲身后虎视耽耽,见周围这些人又喝又骂,没一副善像,更是不停的咆哮。方仲正自安抚它,忽听陆文甫喝道:“宝剑无情,你不闪开,误伤了也怪不得我。”风声飒然,陆文甫按耐不住挺剑冲来。狰狞兽在方仲安抚之下本已伏低了身子,却见陆文甫在方仲身后仗剑逞凶,急速靠近,顿时脊毛乍立,怒吼一声,让过方仲,向陆文甫扑去。方仲惊道:“不要伤它!”也不知是让陆文甫不要伤狰狞兽,还是让狰狞兽不要伤陆文甫。 陆文甫第一剑落空之后已然知道这畜生速度奇快,当下以静制动,宝剑平端,见狰狞兽扑到跟前,突然发力,剑尖乱颤,搅起无数个剑花向它罩去,封死了上下左右去路。狰狞兽见势不妙,戛然驻足回身就跑。陆文甫冷笑道:“这次岂能放你!”跨前一步,收散成凝,无数剑花霎时聚形成一朵怒放白莲,莲心吞吐,白芒放出。外围一些入室弟子看到此景,喝彩道:“好一个千堆雪,好一个雪里莲,原来这两招可以前后铺叠,妙啊!”陆文甫听得外围弟子夸奖,脸上毫无得sè,白芒暴闪,“哧!”直shè狰狞兽!狰狞兽一声惨嘶,背部皮毛飞散,鲜血四溅,冲出数步歪倒在方仲脚下。周围爆出一声喝彩。方仲却是大惊失sè。 那一道剑光虽把狰狞兽腰骨击垮,使它动弹不得,却非是致命。见它还在蠕动,陆文甫道:“除恶不尽,必留后患。我正道之人决不能心慈手软。”跟着上前,高举宝剑要杀狰狞兽。方仲情急之下,猛地伸手拦在陆文甫面前。陆文甫已是志在必得,另一只手一把扣住方仲手腕,喝道:“滚开!”一运劲力,想把他甩到一边。方仲但觉一股大力涌来,拉着自己往旁边仆倒,也急忙运气沉足与之相抗。 陆文甫“滚开”二字出口,劲力激发,往边上急带,满以为会摔他个七荤八素,不料手上一滞,竟尔无功。方仲虽然被拉了个趔趄,却迅速站起,满脸通红的望着陆文甫。陆文甫一怔,既惊讶于方仲气力不小,更恼怒他让自己在众多小辈面前丢脸,羞怒交逬之下骂道:“你个逆徒,敢违逆师长,我不好好教训教训你,rì后骑到我头上来了。”再次加劲,借着手腕之力,把方仲小小身子往上急抛。 方仲这点根基如何能与陆文甫近百年的功力匹敌,顿时双足腾空,身不由己的往房梁上飞去。咔嚓一声巨响,方仲撞破屋脊,破顶而出!房顶露出一个大洞来! 围观的昆仑弟子齐声惊呼。陆文甫心中暗责自己不该如此用力,这下一甩只怕要了这逆徒半条小命,万一死了可如何是好?后悔已是不及,怕担干系,对周围的昆仑门下解释道:“这逆徒违逆师命,纵兽行凶,我这才出手教训于他。”旁观众人大都是些小辈,哪里会与陆文甫分说过错,唯有点头而已。陆文甫又道:“都是这恶畜不好,待我杀它了事。”正要动手,头顶又是一声巨响,哗啦声大作。 众人抬头一看,只见破洞之处,方仲挟着飞瓦碎屑,头上脚下,手中拿着一根房梁椽子,如飞将军一般扑落下来,颇具威势。只听他喝道:“不要杀它!”众人又是齐声惊呼。陆文甫凝神一瞧,见方仲已到头顶,他手中的椽子如一柄利剑指向自己,急忙抬手相隔,这次不敢用剑,但靠手中功夫要夺他手中椽子。陆文甫骂道:“逆徒,要打师父么?”嘭的一声,抓住木椽,正要起脚踢他一个筋斗,猛地里一股灼热从手掌处涌来,顺着手腕迅速传遍全身,全身顿时一阵酸麻,如遭电击,护体真气立消!那脚才踢到一半,再也抬不起来。 方仲椽子被抓,人在空中重心不稳,双足下摆,迳向陆文甫胸膛落下。方仲纯属借力,非是要踢他一脚,只是下坠之势猛烈,加着这一踢之力也不可小视,啪!双足全都蹬在他胸口!陆文甫酸麻之时如何能够防御,大叫一声,撒手往后摔出,扑通!跌倒在地。 一众观望的昆仑弟子目瞪口呆,非是惊呼不已,竟都鸦鹊无声。一个刚来的小小弟子,把执掌前殿事务的长辈师父打倒在地,这事如不是亲见,说什么也是不会相信的。 方仲落地,望着倒地的陆文甫也是不能相信,如何一脚就把师父踢倒了!?喃喃道:“陆……陆师父……” 从破开的栅栏抢上两个昆仑弟子,扶起陆文甫,问道:“师父怎样?”陆文甫羞愧万分,恨不得钻入地下,虽是自己大意所致,然在这许多人面前摔了这样一个大跟斗,说出去马上就会成为笑柄。陆文甫推开两个昆仑弟子,低头道:“这里坑坑洼洼,是我不小心滑了一下,岂是这逆徒所为,你们不要理解差了。”两个弟子道:“正是,陆师父恁大本事,岂是这小小逆徒伤得了的。”陆文甫面sèyīn沉,缓缓拍去身上灰尘,望着方仲冷冷道:“好,好,孺子有教,果然有种。”气凝神岳,复向方仲走来。方仲把椽子丢了,跪下求道:“陆师父,请恕弟子无礼之过,你放过了它吧。”陆文甫道:“你起来说话,不需如此多礼。”方仲怔怔起身。陆文甫冷笑道:“你意yù殴打本师,又纵兽伤人,还想我放过了你,哼,便是闹到卢师叔哪去,也是我占得理多。”扬手狠狠扇了方仲一个嘴巴。 第十七章 屈身兽棚 - 洛仙 - 浮云深处 方仲被这一巴掌打倒在地,在他记忆之中,唯有昔rì卧虎庄内的一个泼妇才有如此劲道,打得他晕头转向差些昏厥,不想到了rì思夜想的神圣之地——昆仑也难逃此厄。方仲肿起的脸上凸现出五个指印。陆文甫道:“你这逆徒,不思己过还来求情,让我不杀便不杀了么?我先杀这孽畜,再来处罚与你。”挺剑向地上的狰狞兽刺落。哧的一声,剑带血光,还未尽发,却已受阻。旁观众人又是一声惊嘘,陆文甫也被眼前所见怔住。原是方仲于这紧要关头扑了上来,伸双手一把抓住了剑刃! 剑似秋水,闪着寒光。鲜血顺着剑锋滑落。 方仲瞋目道:“今rì咬死的两头畜生,我rì后陪给你便是!”全然不顾空手被剑刃所伤。 “你……你……,快放开!”陆文甫意yù抽剑,方仲反而握得更紧。 正在这时,外面的弟子叫道:“周师叔祖和浮尘子师叔祖带人来了。”陆文甫大惊,心道让长辈看到自己欺负一个小小弟子成何体统,低喝道:“快放手!”方仲道:“你答应不杀它,我便放手。”陆文甫转头见众弟子已然让开了一条通道,急忙道:“我依你便是,快放手。”方仲血淋淋松开两手,陆文甫把宝剑挥去血迹,出栏恭迎两位师叔前来。 人群处当先一人正是周公望,身后随着浮尘子与长平子二位道人,几人本是出紫霄阁路过,听到这里有事便赶来察看。近得栅栏处,周公望微一皱眉,喝道:“这许多人聚在此处,怎么回事?”陆文甫行礼禀道:“启禀师叔,骑兽棚出了些意外,溜进一只恶兽,把我与长平子师弟的坐骑咬死了。”周公望奇道:“有这等事?”探头看栅栏里果然有若干具牲畜尸体,血腥味冲鼻,斥责道:“看守骑兽棚的人是如何看兽的,真是废物!是哪个弟子当值?”长平子听说也把自己的坐骑咬死了,急忙躬身钻进兽棚,一看自己的麋鹿,早已死得不能再死了,摇头叹惜道:“可怜,怎么被咬死了?” 陆文甫一指栏内方仲道:“是此子看管骑兽棚时发生的祸事。”长平子一看方仲,奇道:“这不是刚来的弟子么,如何是他?”陆文甫道:“是他自己要来代管一晚,哪知就出了事。这里有数位弟子可以作证。”唤来看管骑兽棚的两个道人和前殿牲口栏的道人,一起又把话对了一遍。陆文甫又叫过周青,问道:“可是你与方仲在此看管了一宿。”周青低声道:“是……。”陆文甫转头对周公望道:“正是这恶畜作怪才有此祸,我听得禀告,便赶来杀那孽畜。”周公望对方仲依稀还有些影像,曾在玉虚宫顶撞过他,本无好感,点头道:“杀得好!连带着这种弟子也该处罚。”这话正中陆文甫心意,道:“请师叔示下。”周公望微一琢磨,说道:“是他强要看兽,又是他看兽失责,那便还在这上面处罚,自今rì起,罚他看守骑兽棚,若做得好,方许返回前殿学艺听讲。”陆文甫大喜,道:“师叔处置明断,正该如此。”这看守骑兽棚其实是个苦差事,不管刮风下雪rì晒雨淋,均要时刻在彼,却又孤寂无聊,否则那两个道士又何苦费尽心思,只为了回去睡个好觉,只因在看兽的人来说,睡个舒适的安稳觉也是个奢望了。这个消息可喜坏了原本看管骑兽棚的两个道人,若是方仲调了去看管骑兽棚,那自己岂不是另有别任了,最好调到有油水的地方去。 陆文甫重回兽棚,对方仲道:“周师叔祖有令,罚你在此看管兽棚,何时回前殿学艺听讲,看你表现如何。”见他只顾低头看视狰狞兽,低低的道:“还未死么?”也俯身探看。方仲急忙一搂狰狞兽,惊悸的道:“你说过不杀它了。”陆文甫冷笑道:“我不杀它,可未说别人不杀它,难道要杀它的偏偏是我么?”方仲一惊,扭头看长平子,却见长平子站于麋鹿尸身旁,一心一意掰那鹿角,根本不似痛失坐骑心怀憎恨之人,那到底谁会来杀狰狞兽呢?想到这里,心下惴惴,似乎四处都不是好人,一刻也不敢对狰狞兽疏心。 周公望对一众昆仑弟子喝道:“散了散了!还不回去练功,业jīng于勤荒于嬉,天下安宁俱靠你等出力,如何在此懈怠!”众昆仑弟子不分道俗,纷纷走散。周公望对陆文甫与长平子道:“前殿许多事务均要你两个照顾,别在此耽搁了。”转身便走,浮尘子木呐不言,看了几眼也随周公望离去。长平子掰下鹿角,笑道:“陆师兄,养它多年,总算派上了用场,你我一支如何?”陆文甫苦笑摇头道:“你养的东西你来用,爱驹惨死,我一点心情也没有。”长平子道:“死都死了,管他许多,这东西拿来炼药也不错。”携了鹿角走了。 旁人一走,陆文甫笑脸顿消,冷冷道:“你便在这里好好看管兽棚吧。”方仲只道他是言语恫吓,只要自己一走,便会有人来害狰狞兽,犟嘴道:“我不走,我就看管兽棚。”陆文甫打个哈哈,甩袖出栏。 方才还是热闹非凡的骑兽棚冷清了下来。 方仲见狰狞兽的背部血肉模糊,撕下一只袖子,扯成布条,给自己与狰狞兽包扎了一番。两手受伤了极不方便,连打个结也是困难无比,废了好大功夫,也不过是粗略的裹了一下。狰狞兽伤了腰骨,站也站不起,方仲想抱它入怀,却骇然发觉它已是身躯奇伟,再非当时的宛如犬狗了,一向不注意,原来大了许多。方仲细细抚摸,低低的道:“想不到你这么大了,长得比我还快。”狰狞兽呜呜两声,无力的耷了下头颅。 兽棚内血腥味扑鼻,一人一兽无人打扰,倒也安心的呆了下来。 转眼天sè变黑,骑兽棚外还是无人前来,方仲这才有些焦躁:怎么没人来此?虽说要我看管,也该讲个规矩,交待一下这里的牲畜如何喂养,况且自己一个人在此,连了换班的都没有,如何吃饭啊。方仲来来回回踱步,终于看到两个道人摇摇晃晃而来,却不是看管骑兽棚的道人是谁?方仲喜道:“二位师兄,你们终于来了。”两个道人醉醺醺一笑,道:“这位小师弟,我师兄弟两个特来看你,要多谢你一声呐。” 方仲道:“谢我?” “正是,若不是你来替我们两个看守兽棚,我等哪里会有这般快活。”那道人手指骑兽棚又道:“这死气活样的地方,一点油水也没有,我等受苦了这么久,早该享享清福了。”另一个道人也随声附和道:“是啊是啊,现在调走还是嫌晚了,谁让这位小师弟来得迟呢,若早来几年,我等一样设计,栽他个训兽不力纵兽行凶,岂不是少受几年苦楚。”那道人醉醺醺而言,把不该说的话也当着方仲的面说了出来。 方仲疑窦渐生,问道:“如何我来了便要看兽?是不是你们编派我?” 道人笑道:“凡事都有一个先来后到,你资历浅,人情薄,便要受苦。实话告诉你,你那头畜生咬伤了前殿守牲口栏的师兄,是他气不过,前来寻仇,打你那头畜生出出气,不想激怒了它,反把缰绳挣开,发狂xìng咬死了师伯的坐骑。这缘由其实都是你不好,不知人情世故,才导致如此结果。” 方仲怒道:“原来如此,怎么又是我不好?” 另一个道人道:“自然是你不好。你新来的小小弟子,一无奉承,二无孝敬,三无恩惠,谁来给你脸面。与你一起的周青师弟没跟你说么?但是刚上山的人,便得给前人交些利市,有闲钱的出闲钱,无闲钱的代做杂务,只有打好了同门关系,你才好在这昆仑山上立足。这次的事,便是给你一个教训!” 方仲怒极,心道怪不得周青深夜里还来看管兽棚,原来便是讨好这两个道人,堂堂昆仑门下,竟也有如此肮脏不公的事。方仲道:“你们这些龌龊勾当都是瞒着诸位师伯师叔,私下营私,我要去告发你们。” 两个道人收了笑脸,骂道:“你这小畜生,讲些规矩给你听是为你好,免得以后还要吃苦,却不识好人心,还要告发我等,你不想在昆仑山上混了。”“你若去长辈那里告发,不见得就如你所愿,反而得罪更多的人,与众人为敌,让你一刻也不得安心,今人看守畜生,明rì让你畜生也不如,小畜生——”二道疾言厉sè还要再说,方仲突然纵起,对着一个道人面门就是一拳! 那道人眼前一花,还未明了何事,鼻梁上已经中了一拳,酸痛难当,眼泪顿时流下。“哎哟!小畜生还打人!打他打他。”二道仗着酒劲,捋胳膊挽袖子,一拥上来揪打方仲。二道人高马大,又学过几年法术拳脚,虽然技艺不jīng,也强于方仲的漫无章法,几个来回,方仲便被殴打了数拳数脚,虽然还了几拳,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下盘一个疏忽,被道人使绊脚跌倒在地。 两个道人急忙按住方仲,抡拳头骂道:“你还告不告?”方仲道:“便是告上玉虚宫,也要讨个公道。”两个道人大怒,重重捶了几拳,又问道:“你若想要好果子吃,便需听我们的话,懂不懂?”方仲道:“呸!我不听,你这两个贼道,总有一rì我要打还你。”二道气不打一处来,狠狠打了几拳,一个道人道:“如我们这般的道人,昆仑山不知有多少了,你打得来么?”方仲道:“偏就拿你们两个做榜样,杀鸡给猴看!”道人怒道:“好个杀鸡给猴看,看谁给谁好看。”拳头雨点般落下。 方仲不住口的大骂,二道更是怒气勃发,深恨昆仑山来了这样一个不知人情世故的无知孺子。 正打之时,听远处有人喝道:“什么人在此撒野!?”二道一惊,住手不打,反问道:“什么人?”黑夜里观看不明,但往发声处张望。 一条人影从暗处闪现,来人身形魁梧,青衣大氅,是个俗家弟子,那人道:“在下巴文吉,你等何事在此吵嚷?”二道听得一个“文”字,知是文字辈的人,放了方仲拔腿就跑,转眼走得人影皆无。 那人奇道:“跑什么?”缓缓来到方仲近前。 方仲鼻青脸肿,身上也不知有多少淤伤,慢慢爬起身,抬头看向来人。那人一见方仲狼狈模样,只道昆仑弟子之间不和生事,以至拳脚相加,不由呵斥道:“你们竟然这般大胆,敢在昆仑山上私相殴斗?”方仲不言不语,冷哼一声,挪着步,一瘸一拐向关着狰狞兽的兽栏走去。那人愕然半晌,跟着前来。 “好大的血腥味?哎呀!这不是陆师兄的坐骑么?怎么死了?”巴文吉看到现场的一片狼藉惊讶万分,对方仲道:“这是怎么回事?你如何呆在这里?” 方仲坐在狰狞兽旁边,轻抚狰狞兽皮毛,独自落泪,根本不理来人。那人好多疑问得不到回答,心中烦躁,也钻入栏内,细细审视起方仲来。过了一会,柔声道:“小兄弟,有什么委屈不妨说出来,我可以为你作主。”方仲冷眼一瞥,淡淡道:“没事。”巴文吉拉过几把稻草垫在身下,问道:“怎会没事?你这些伤又哪里来的,必是被人打了。”方仲道:“不是被人打,是你打我我打你,互相打来的。”那人哑然一笑,点头道:“是互相打来的,想来那两个人也讨不了好去,是不是?” 见方仲不搭理自己,只是抚摸身边一头怪兽,便也细看那头畜生,才看几眼,突然站起,惊道:“狰狞兽!”这一声把方仲吓了一跳,脱口而出道:“你怎么知道?”巴文吉凝神细看狰狞兽伤势,答道:“我小时便曾见过。”从怀里摸出一只瓷瓶,倒出几颗药丸。方仲睁大了眼,望着瓷瓶发呆,痴痴的道:“你怎么也有这瓷瓶?”巴文吉奇道:“你是说七叶银芝散么?昆仑弟子大都拥有此药。”方仲道:“这瓷瓶——只有昆仑弟子才有?”巴文吉点头道:“是。”俯身给狰狞兽上药。 第十八章 一条棉被 - 洛仙 - 浮云深处 狰狞兽受伤严重,微微蠕动一下便不再动。方仲道:“原本我家里也有这样子一个瓷瓶,可惜后来丢了。”巴文吉道:“你家里有人与昆仑有渊源么?”方仲摇头道:“我也不知,听父母说起,曾有个仙子救过村民xìng命,留下了这样一个瓷瓶下来,似乎姜伯伯是知道一些的。”巴文吉奇道:“仙子!?你姜伯伯是谁?”方仲道:“姜伯伯也是昆仑弟子,既然这瓷瓶只有昆仑才有,那么这仙子也是昆仑山的人了。我不知那仙子是谁?” 巴文吉仔细回忆姜姓同门,摇头不解,问道:“我昆仑门下人杂,你姜伯伯名讳怎说?”方仲道:“姓姜,字文冼。”巴文吉原本手拿瓷瓶给狰狞兽上药,一听这话,顿时呆住,颇为震惊的道:“姜师兄回来了么?我怎么不知?” 方仲对于此人识得姜伯伯并不意外,自己到了昆仑之后,似乎还未有人说他一句好话的,想来此人也不例外,见巴文吉震惊模样,不由冷冷道:“姜伯伯并未回来昆仑,你又怎会知道。”巴文吉道:“未回来?”脸上微露失望之sè,把瓷瓶收讫,重新坐到方仲跟前,问道:“姜师兄是你家长辈么?我看你年纪不大,姜师兄离山多时,当不是他引见而来,你又如何上了山的?”方仲把自己上山的经过简要说了一遍。巴文吉道:“原来如此,却不知姜师兄去了哪里?”感慨之余,见方仲居于此地,把眉头皱起,怒道:“那陆文甫心胸狭隘,做不得大事,你也不用生气,与其在他手下受气,不如逍遥自在来得快活,我看这里虽然起居差些,只要收拾一番,远比在人群中的熙熙攘攘来的安逸。” 方仲见他居然为自己说话,心中高兴,也便改了冷淡之情,说道:“你不说我姜伯伯坏话,我便叫你一声巴师叔,巴师叔。”巴文吉笑道:“好,你既然叫我一句,以后我一定帮着你。”方仲大喜,觉得这位师叔为人十分豪爽,平易近人却无修道之人的儒雅之气,笑道:“巴师叔,你这姓氏有些怪,不知道的,以为还有七师伯九师叔呢。”巴文吉沉思片刻,缓缓道:“我不是中原人。”方仲一怔。 “我的本名叫做巴丹吉,入昆仑之后,才把‘丹’字换做了‘文’字,却非原来就是巴文吉。”方仲道:“那巴师叔是哪里人?”巴文吉道:“我只记得,故乡的天特蓝,地特广,山特高,水特清,要说来自何处,我也不知。用你们的话来说,那是遥远的幽都,连接天地的雪域。”方仲奇道:“幽都雪域?那是什么地方?”巴文吉沉浸于记忆之中,思索道:“我和我的族人世代都生活在这片地区,无数的飞禽,无数的走兽,没有哪一片天空有它那么无暇,没有哪一处尘世有它这般纯洁,这真是一块好地方。我说小时看过狰狞兽,便是在那时候。”方仲向往道:“这样一个好地方真是让人神往,巴师叔怎么又会离开它到这昆仑山来呢?”巴文吉苦笑道:“我离开那里也是身不由己,又不是自己想要来的,这一上昆仑多年,反把正事给耽搁了。”叹息一声,似乎为什么愿望不能实现而抱憾不已。 巴文吉抬眼看看栏外夜sè,又看看躺在栏内的两具牲畜尸体,笑道:“我来把它处理了,省得搁在这里碍事。”方仲道:“你要拉出去埋了么?”巴文吉支吾两声,走到马鹿旁边,一伸手,分别抓住马鹿的两只后蹄,运气低喝一声,两臂筋肉鼓起,巨力涌现,抬了两具尸体出来,往一处平地走去。 不一时,巴文吉返回,衣襟上沾了些尘土泥巴。方仲心想果然是埋了。巴文吉掸了掸尘土,笑道:“明rì吃顿丰盛烧烤,也让你解解馋。”也没走的意思,对着栏外坐下,静静的看着远处松柏青山。 他既不说话,方仲也无话可说,便拿手揉着身上的疼痛处,半躺在稻草上歇息。过了半晌,忽听远处轻轻的一声低咳,咳声轻柔,似乎是女子声音。 巴文吉听得咳音,脸露激动之sè,转头见方仲眯眼养神,似乎一无所觉,也不打扰他,迅疾出门,往发声处觅去。巴文吉一走,方仲翻身起来,偷眼看他与谁相约。 方仲眼力非比寻常,但看远处白影一闪,巴文吉跟着去了。发出咳声的,是个白衣女子。她是谁?离的太远,方仲看不清面目,但依稀觉得,便是那曾经见过一面钱文义心思神往的那个白衣女子。 大人的事,本来就很复杂,如果还要加上男女,就不想也知了,这决不是方仲小小年纪所能想得清弄得明。 一觉醒来,闻到一股香味从外面慢慢飘入棚内,方仲早已饥肠辘辘,被这股香味一熏,更是引得食指大动,往外一看,见栏门处叠着一条棉被,棉被之上却放着几个馒头。“咦!”方仲往四处一看,清蔼薄雾,没有一个人影,显然来人在他熟睡之时,放下棉被馒头后便走了。 是谁送得呢? 方仲把馒头与狰狞兽分吃了,又取过棉被,被褥陈旧却浆洗的十分干净,抖手罩在了狰狞兽身上。与自己相厚又在这昆仑山上能给自己送吃得来,没有几个人,想来想去,只有师兄周青最有可能,可他为什么偷偷摸摸? 出了栏外,方仲到草料堆和谷房寻到饲料,随便给各兽分添了些,正自胡乱打理,老远即听有人笑道:“好勤快呀。”方仲回头一看,正是巴文吉,见他提了个酒葫芦,笑呵呵往自己行来。 “巴师叔。” “别老是叫我师叔,显得我年纪大了,刺耳的很。”巴文吉拉住方仲,看左右无人,低声道:“随我来。”方仲被他大手拉着,往一处绿草地跑去。到了跟前,看清有一处泥土翻动过的痕迹。巴文吉松开手,在地里一阵乱摸,随即从土里提起一样东西来。方仲一看,竟是一条马腿。“看,这样好东西够你我大快骨朵。”巴文吉相继从泥里掏出两条马腿,往地上一扔,吩咐方仲道:“你捡些柴来,我生火烤肉。”方仲愕然道:“怕是给人知道。”巴文吉满不在乎的道:“你知我知天知地知还有谁知?快去快去,难得有这上等作料,一定要解解嘴馋。有我在此挡着,你又怕什么事来。”鼓动着方仲去寻柴火。方仲只得四处收罗些干枝稻草。 方仲抱着一捧干柴回来时,巴文吉已然就近取材,生起一蓬火来,又在其上用松枝搭了一个架子,把随身的铁剑一插马腿,贯穿后,架在火上烧烤。方仲搁下干柴,见巴文吉竟拿自己的剑架火上烤肉,简直不可思议,问道:“巴师叔,你的剑……。”巴文吉捡起干柴抛入火中,笑道:“这样一柄破剑,随随便便就能打造它数十把,没什么好珍惜的。”方仲道:“毕竟是自己的佩剑,用来烤肉,有些糟蹋了。”巴文吉道:“这样的剑我不知有多少把,算不上糟蹋,我真正使用的不是剑,只有一把刀。”从袖内取出一把带鞘小刀,轻轻抽开刀鞘。 阳光一照,刀刃顿时闪过一道寒光。 方仲眯眼一看,见是一把制作十分jīng美的小小匕首,刀鞘与刀柄俱都是镶金嵌银,刀柄末端更有一杖红宝石镶嵌作装饰,红晕流转,显得十分堂皇豪气。这把刀但看其价值,便不是普通人能拥有得起的。 方仲赞道:“真是好刀。”巴文吉笑道:“那是自然,我变个戏法给你看。”对着弯弯的刀刃轻轻呵了一口气,刀刃立时蒙上一层水气,原本雪亮的刀刃奇迹般的泛起绿光,柄红刃绿,往地上一插,犹如一株含苞yù放的娇艳花朵。水气消失,绿光亦渐渐隐去,这把刀又恢复了它的本来光泽。 方仲瞧得呆了,惊讶道:“这是什么刀?”巴文吉道:“遇水即变,如花开绽放,更增娇艳,所以,又叫着雨润红姿娇。”“雨润红姿娇?” 巴文吉道:“风吹白碧霞,雨润红姿娇。这把刀便对着这后一句。”方仲道:“风吹白碧霞,雨润红姿娇?那雨润红姿娇是指这把刀,那前一句风吹白碧霞也是指一把刀么?”巴文吉摇头道:“不是指刀,听我族人说起,乃是一颗仙丹,早已失去踪迹多年了。” 再烤一会,马腿上油脂滴下,肉香飘荡开来。 巴文吉挑了两根干枝,拿刀一顿乱切,做成两根木锥,给方仲一根,又从马腿上割下肉来,扎在木锥上。方仲口水直流,低头就要去吃,巴文吉道:“慢着,还有调料未放。”从身边取出一个小竹筒,拔去盖子,往烤肉上细细倾倒。一股子辛辣之味顿时冲入方仲鼻腔。“阿嚏!”方仲受此一激,打了一个喷嚏。巴文吉笑道:“这加了胡椒盐巴的肉才够味。”收了竹筒,吹了几口凉气,张嘴撕咬马腿肉。 “真是好吃!”“好吃,好吃。不知有多久没吃上这股子味道了,在这昆仑山上多年,嘴巴里都淡出鸟来了。”二人一顿狼吞虎咽,嘴巴都快被烫出泡来。方仲道:“巴师叔,你的手艺真好,这也是在昆仑山上学来的么?”巴文吉边吃边道:“昆仑山上那许吃荤?这烤肉的手艺是以前在故乡时就会了的,不过这佐料,倒是从昆仑山上的厨子那学来的。”方仲道:“师叔,你在故乡常吃烤肉么?”巴文吉住嘴不吃,沉吟道:“是啊,说来真是让人难忘,许多的人围着篝火,有说有笑,一口酒一口肉,以天为被,以地为床,那时节的人,不知有多么幸福。哎哟,只记得吃肉,都忘了酒了,来来来,你也尝一口,这是我偷偷以一把好剑和膳房迎宾楼的厨子换来的,虽是素酒,也还将就。”把酒葫芦递给方仲。 方仲摆手道:“我不喝酒。”巴文吉道:“男儿汉大丈夫,如何酒也不喝,像个娘们,你姜伯伯也不喝酒的么?昔rì在这山上,他的酒量也就比我差那么一点,虽然不如我,也还让人敬佩,人生一世,当要活得有男儿气概,有权有酒有女……,有……呃,反正是了,我像你这般年纪,几碗的烈酒都灌不倒我。”巴文吉伸着酒葫芦,非要方仲喝一口。方仲无奈,只得接过。 方仲举起葫芦正要仰头喝下,巴文吉突然jǐng觉,侧耳凝神,低喝道:“有人来了!。”方仲惊道:“什么?” 第十九章 嗜酒豪情 - 洛仙 - 浮云深处 听说有人,方仲把酒葫芦一扔,伸脚去踏柴火。巴文吉道:“别急别急,我去看看是谁?。”迅捷起身,猫腰向来人处走去。 巴文吉隐身于一处矮丛之后,偷眼一看,只见一个昆仑少年子弟,蹑手蹑脚的往骑兽棚摸去。待得人走过,巴文吉走到那人身后低低咳嗽一声。 那个弟子吓了一跳,急忙转身。 巴文吉慢条斯理的道:“你是何人?来此何干?”那弟子结结巴巴道:“弟子……弟子……,是三清殿前学艺弟子周青,恰好路过,不知师叔在此,有失礼数了。”躬身施了一礼。巴文吉眼一瞪:“哼!好路不走,为何偷偷摸摸在此?必是有何见不得人的不轨勾当。”周青面容更sè,急忙跪地道:“弟子不敢,实因是洒扫时间,偷空游闲,怕师父责罚,这才到这无人之地来,不想……师叔却在此地,真的……没有什么不轨勾当。”巴文吉冷笑道:“好个偷空游闲,我昆仑戒律森严,岂得你来耍滑头,我必要告诉你师父,好好处罚与你。”见周青瘫作一堆,又语气一转道:“念你是初犯,今rì本师叔赏花观景,心情又好,权且记过,你rì后当要严于律己不得有怠,滚!”周青如遭大赦,连连磕头道:“谢师叔开恩,周青再也不敢了。”爬起来便走,才走两步,身后忽然有人叫道:“周师兄!”周青一怔,缓了一缓后,随即加快脚步往前急走。 “周师兄!” “周师兄!” 方仲连叫两声,周青只是不应。 巴文吉喝道:“喂!你这小子,人家叫你怎么不应?”周青这才止步转身,堆笑道:“是方师弟叫我么?”方仲从矮丛后钻出,笑吟吟的道:“周师兄,原来是你,你是来看我的吗?”周青道:“我在殿前无聊,是无意路过。方才已经向这位师叔解释过了。”拿眼一瞄巴文吉。 巴文吉问方仲道:“你们很熟么?” 方仲笑道:“他是我周青师兄,熟络的很,原是一房睡的。”巴文吉哈哈一笑道:“如此最好了,来,来,一起凑个热闹。”带着两人重回烤火处。 方仲切下一块肉来,递给周青。周青目瞪口呆,“你……你们在此……。”巴文吉道:“怎么!?有我做主怕什么。”周青见巴文吉那凶悍模样,忙不迭点头道:“是,是,师叔在,自有师叔做主。”虽然这样说,就是不吃。巴文吉见周青如此敷衍,心中不快,把铁剑往地上一插,就yù发作。方仲道:“周师兄,这是巴师叔,与我姜伯伯最是相熟,为人和善,不拘礼数,你不必拘泥。”周青道:“原来是巴师叔,看得出来,巴师叔是个义气豪爽之人,既是师叔盛情,弟子无礼了。”浅尝即止,咬了一口,心神不定,也体会不出什么味道。 巴文吉把酒葫芦拿起,递给方仲。“来一口!”方仲意气勃发,道:“好!”揭盖喝了一口,咂嘴道:“好辣!好辣!”又转交给周青。周青见方仲满脸殷情,另一旁巴文吉又虎视眈眈,只好也喝了一口,酒一下肚,立时觉得有如一团烈火从喉中直滚到腹内,难过之极,连声咳嗽。巴文吉慨然一笑道:“好,这才爽快。”铁剑一挑,轻轻盈盈,把周青手中的葫芦挑至空中,伸手一弹,葫芦口倒转,飞出酒来,不洒不溅,落在口里。 方仲赞道:“师叔好本事。” 巴文吉又弹一指,真气封住葫芦口,平端铁剑,正好接住酒葫芦,笑道:“些小把戏,称得什么本事?真本事当是吐气扬眉,傲立于天地之间!”借着酒兴,一手持葫芦,一手展开一套剑法。 “美酒不多兮,当细品尝。琼汁玉浆兮,莫想分藏。”身形展动,带起一股旋风。 “好景不久兮,当思欣赏。琼楼玉宇兮,莫盖华堂。”舞动之中,数股酒水飞出。 “佳人不在兮,叨念芳名。久之不来兮,乱我心房。”风旋水转,在巴文吉身旁化作千万点闪亮水滴,看的方仲与周青目驰神怡。 “期待不遥兮,共赴远乡。吾之寄望兮,何rì得偿?” 巴文吉铁剑一阵急划,连拍数掌,顺势后退收招,再看身前,酒雾缓缓落下,似天工自然,酒气幻出一个窈窕女子形状,脚踩云雾,栩栩如生,片刻之后复又模糊,溶入酒雾后缓缓落地。 这一手令方仲与周青佩服的五体投地。 巴文吉仰头把葫芦内的剩酒喝尽,长叹一声道:“人生尽多不如意事,空有满腔祈愿,却是有心无力。”周青道:“师叔这般好本事,若是弟子,不知何年何月方能有此造诣?”方仲亦道:“我若有师叔的本事就好了。”巴文吉道:“这算什么?天下之大,也只有你们这等穷居山谷的后生小辈才说出这样话来。再说,空有一身本事,又能怎样?”周青道:“本事大了岂能没用?弟子只恨自己无艺可学无技可施。”方仲附和道“周师兄说得没错。” 巴文吉笑道:“那你们说说,若是自己本事大了,又yù如何?” 方仲与周青对视一眼,周青道:“方师弟先说。”方仲摸了摸头,坚定的道:“我若是本事大了,当要……,当要顶天立地,做个敢作敢为的大丈夫,更不能让人欺凌,还要找到姜伯伯,让父母起死回生!”巴文吉道:“志气不小,只是狭隘了些。”方仲不好意思的笑笑,一推周青,道:“周师兄,你说呢?”周青道:“天下不平,身为昆仑弟子,当要惩jiān除恶除暴安良,弘道家正气,扬昆仑声威。弟子必定身体力行,以为己任。”方仲赞道:“周师兄果然要比我有志向。” 巴文吉听了周青之言,不置可否。 周青道:“弟子虽有此志向,怎耐天资不佳,更无名师传授,只怕连一场考校都不能过,命里注定,只能做个火头道人了。”方仲道:“什么火头道人?”“便是烧火做饭奉茶扫地的道士。”方仲也知有考校之事,平时不放在心上,这次听周青一说,不禁也皱起了眉头,想自己围着一群畜生打转,哪里学什么本事去,又如何能够通过考校。方仲叹气道:“若是这样,我也是通不过了。” 巴文吉道:“只要不是天残地缺之辈,通过考校又有何难?”周青两眼放光,激动的道:“巴师叔有办法么?求师叔念弟子虔心向道,为公为民,救拨一下弟子。”双膝跪地,向巴文吉拜了下去。 巴文吉一愣之下,脸上浮起一丝不悦,“同门较艺,优胜劣汰,乃是各人功夫,岂有捷径可走。” 周青道:“弟子原也是这样想,只是有些事,弟子实在不敢说。”巴文吉道:“什么事?”周青犹豫片刻,方道:“若是学无所差一视同仁,自然是各人功夫,可是,三清殿多少弟子,亲疏贫富各有不同,陆文甫师父秉持不公,对待门下弟子多有远近之分,亲者悉心传授,疏者语焉不详,弟子又非聪明伶俐举一反三之辈,怎能事事洞悉,故此,空有学道之心却不得要领,技艺怎能胜得过他人。”巴文吉一想陆文甫为人,确有此种可能。周青又道:“方师弟不过刚来弟子,便被派到骑兽棚来,哪里学得什么道法?分明是假公报怨,故意这样安排,又怎能通得过来年考校?” 巴文吉长身而起,酒壶抛地,愤然道:“不用说了。我倒要看看,陆文甫有什么本事,调教些什么弟子出来?自今rì后,或三五rì,或六七天,我便至此地指点你们一二。”此言一出,方仲、周青喜出望外。巴文吉又道:“有言在先,昆仑规矩不能废,我不过看不惯陆师兄所为,传你们的也只限于一些微末功夫,真正本事,还待你等正式入门后自己钻研。”二人齐声道:“弟子晓得。”巴文吉道:“此事只我等知晓,切莫给他人知道了。”气冲冲拎了剩下的半条马腿独自去了。 待巴文吉走远,周青搂住方仲,喜形于sè,笑道:“方师弟,你我遇到贵人了,只要巴师叔肯诚心传授,你我何愁不能过那考校之槛。哈……哈……哈……,你我就要是昆仑正式弟子了,到那时,看还有何人看不起我。哈……哈……。”方仲也是陪着周青傻笑几声。 周青突然止笑,道:“不对!” 方仲问:“什么不对?” “巴师叔只是说或三五rì,或六七天,并未定个准时,我如何知道他哪时哪刻来,不行不行,你无时无刻都在此间,我哪里像你这般容易脱得开身,怎么办?怎么办?”急得团团打转。 方仲笑道:“这个容易,若是巴师叔来了你不在,他传我什么,等你来了,我再转教给你便是了。” 周青看看方仲,微微摇头道:“若是你学得不全,岂不是我也学不全,更是永远在你之后了。不行,不行……”思索片刻,拍腿道:“有了,我把被褥搬来,与你一起睡,你我吃住一起,更好照应。”方仲喜道:“果然好方法。”周青道:“我这就去收拾,傍晚过来。”丢下方仲,一溜小跑,返回三清殿去了。 第二十章 师叔传艺 - 洛仙 - 浮云深处 傍晚,周青扛着被褥兴冲冲来到骑兽棚,可是一看地方却又犯了愁。原来方仲是和狰狞兽躺一块儿的,周青被狰狞兽咬过一口,心悸未消,说什么也是不愿意躺在这样的凶兽旁边。周青道:“方师弟,总不成你一直跟着它睡,不如你把它挪一挪窝,我好住进来。”方仲道:“虽然地方大了有些透风,只要收拾一下,还能将就,比我来昆仑时候露宿荒郊野岭好的多。它温顺的很,不咬你。”周青苦脸道:“它对你是温顺,对我却不见得。这要是你我睡着了,乘你不注意,把我吃了怎么办?你醒来看不到我,难道还让它把我给吐出来?吐出来了也不能活啊。”方仲笑道:“你既怕它,自个找一个空棚子住下吧,我还睡这里。” 周青挨着各个兽棚逛了一逛,找着一个空棚开门钻了进去,一股难闻臭味立刻冲塞鼻腔,也不知原来关的是什么兽。“真臭!”周青骂了一句,被褥一摊,便要躺下休息。忽听左边有呜呜之声,一惊回头,只见一头凶悍的花斑豹呲牙咧嘴,隔着栅栏盯着自己。周青吓出一身冷汗,急忙后退几步,靠着另一边的栅栏,正待要骂,就觉背后一股寒风又到,嗤啦一声,衣衫破裂,背脊已是凉飕飕的了。“哎哟!我的妈呀!”周青大叫一声,连被褥都不要了,往棚外就跑,也不管是什么东西咬的自己,一口气奔到方仲跟前,喘气道:“方……方师弟,这……黑咕隆咚的,我……我还是睡这里好了,你睡棚里边,我睡棚外边,可千万要记得把门带上,它窜出来可就糟了。”方仲道:“好啊,就是委屈你了。”周青道:“我穷人的命,骨头贱,扛得住。”抖抖嗦嗦躺在棚外。这一宿周青哪里睡得着,又是空旷之地,连被褥都未盖,冻得骨头酸痛,鼻涕横流,抱成一团依旧寒气侵骨,几乎冻僵,若不是靠着自己将来学艺有成的意志支撑,早遛回房舍去了。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周青从地上爬起,搓手跺脚,哆嗦着道:“一天之计……在于晨,一年之计……在于chūn,不能懒于睡眠,必须早作打算。”见方仲还睡,叫道:“方师弟,我……去弄早膳。”蹦蹦跳跳往膳堂去。方仲睁眼一看,不由得心中佩服:“周师兄真是勤快,一起来就蹦啊跳的,我要好好向师兄学习才行。”他却不知,周青实是冻得受不了,去膳堂,借着帮烧火道士添把柴的功夫,顺便烤个火。方仲叫道:“周师兄,多拿一些来。”周青遥遥答道:“知道了。” 膳堂便在三清殿不远,前殿弟子俱在此用膳,此时还不到开膳时间,只有几个火头道士正在里间厨房捣弄的烟雾腾腾。周青奔到里间,施礼道:“各位师父早。”几个火头道人见是一个普通弟子,挥手道:“去去,外边待着去。吃饭还早呢。”周青笑道:“弟子起得早,无事可做,想帮各位师父烧个火什么的。”几个人一愣,互相看看,堆笑道:“倒是难得,好吧,我们这里也缺人手,你既然愿意,帮忙把后院的柴给劈了。”一个道人拎了一把柴刀递给周青。周青本是来烤火,与之本意有别,yù待不做,又怕得罪了人,只好接过柴刀,心道:“劈就劈,活动一下也好。”虽是冻得筋骨酸痛,却强打了jīng神走到后院。随来的道人一指小山一般的柴垛,道:“劈吧!”周青一惊,道:“这么多?”道人道:“又没让你一天劈完,能劈多少是多少,稍后自然不会亏待你的。”周青转脸笑道:“这个弟子知道。”提了柴刀劈柴。这些柴垛堆的俱是一根根粗枝,伐于昆仑群山,小的有手臂粗细,粗的都可上房梁了,劈起来着实费劲,亏得柴刀不赖,不然凭着周青这点力气,吃nǎi的力气用光也劈不出数捆柴来。数个时辰之后,手掌上起泡,也劈有四五捆柴火,周青看时辰差不多了,擦了汗水,拎了柴刀返回里间。 周青双手捧了柴刀,躬身道:“弟子还要去前殿听讲,怕耽搁功夫,只能劈到这个时辰了。”一位火头道人点头道:“好吧。”接过了柴刀,再无话说。周青等了一会,道:“这把柴刀真是不错,使起来还算顺手。”火头道人道:“那是自然,这把柴刀是兵器房特意打造的,不同于凡铁。”周青又等一会,见火头道人自顾做事,只得道:“膳堂开过饭了么?”那道人道:“开过了。”周青尴尬的道:“可是……,弟子还未用过早膳。”“哦!?你怎么不早点来,不说我倒忘了。有,有,给你留着呢。”火头道人慢吞吞从蒸笼里拿出两个尚温的素馒头。“你快吃吧,粥却是没有了。”周青堆笑道:“无妨,只是希望师父能再多给几个。”火头道人一皱眉,道:“看不出,你人小胃口倒好,看在你劈了点柴的份上,好吧。”揭开盖子,又拿一个馒头。周青急道:“乞师父多拿几个,不是我一人吃。”火头道人脸sè一变,把拿到手的馒头重又丢回蒸笼,颇为不善的道:“膳堂的规矩,想必你是忘了吧,要想填饱肚子,自己来。我说外边怎么会有乱丢馒头的呢,说不定就是你拿出去乱丢的。”周青急忙道:“没有啊,弟子怎么会做这种事。”那火头道人怒气冲冲的道:“陆师伯与长平子师伯过来指责我们的时候,我也这么说,可是你道怎样,他说再有下次,便要赶我等下山!你当这些柴油米面来得容易么?这要是又被陆师伯知道了,下面弟子糟蹋浪费粮食,我负得起这个责任么?”周青无话可说,只得道:“那……麻烦师父还把方才的馒头给我,我这就走。”火头道人道:“没有了!你再不走,连你手里两个都要拿走。”周青哀求道:“委实不是弟子乱丢的,况且,方才劈柴之时,各位师父答应不会亏待弟子,还乞师父信守承诺。”那火头道人冷冷的道:“什么承诺?”周青道:“劈柴之时,有位师父说,劈过之后不会亏待弟子,所以……。”另一个火头道人笑道:“这话是我说的。”周青喜道:“对,对。”那火头道人翘了腿,慢条斯理的道:“既是你帮忙劈的柴,我作主,你拿些柴火回去吧。”周青愣愣的道:“弟子要柴火作甚。”那火头道人笑道:“这个我也不知,你若不要,那便请便。”几个里间的火头道人齐声道:“不要就走,别妨碍我等做事。”“快走!”……。周青心中大怒,虽然脸上依旧谦逊,实是暗恨在心。 周青揣好两个馒头,问道:“若是我明rì还来帮各位师父劈柴,不知又会施舍些什么?”那火头道人道:“自然还是柴火了。”说完,几个道人哈哈大笑。周青也笑道:“谢各位师父好意。”往后院就走。一个火头道人拦住道:“你往哪里去?”周青堆笑道:“搬柴!”几个火头道人一愣。 方仲坐等周青回来,眺目远望,却见远处山道上,周青扛着一根木头,一步一步蹒跚而来。 方仲迎上去问道:“周师兄,哪里来的木头?”周青一言不发,胀红着脸,尽力走到骑兽棚,把长木从肩头一卸,发出咚的一声,随即坐倒在地,低头不停喘着粗气。方仲饿得慌,又道:“师兄,你带的早饭呢?”这话不说还好,话音刚落,周青猛地抬头,冷眼看着方仲,连粗气都不喘一口。方仲被周青这道目光看的极不自在,诺诺的道:“我……肚子咕咕叫了。”周青冷哼一声道:“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方师弟,一点饥荒你都受不了么。”方仲见周青面sè不善,不敢再说。又过一会,周青从怀内拿出两个素馒头,往方仲脚下一丢,道:“你吃吧!我换件衣服去。”站起来就走。方仲忙道:“那么师兄晚上还来不来?”周青头也不回的道:“来,为什么不来?只要有机会,我就不会放弃……”。 rì上高杆,方仲打理骑兽棚,这才发现周青丢在空棚里的被褥,把被褥取出,又给各兽喂了草料,便自仔细观察栏里关着的各种禽兽。左起第一栏,一匹白马一只犀牛,第二栏,一只七sè鹿一只金眼驼,第三栏,一只雄鹰一只孔雀,第四栏,只关着一只花斑豹,第五栏却有三兽,均是一般模样,虽不高大,却十分威猛,形如豹子,一对剑齿外露,头上两道醒目花纹,不知是什么野兽,见到方仲在栏外,顿生jǐng戒,不时的来回走动,低低咆哮。 方仲凑到栏外,自言自语道:“这是什么东西。” 身后有人道:“这是龇齿狈,算不得什么异兽,比你的狰狞兽要差许多。”方仲回头一看,正是巴文吉。 方仲道:“巴师叔,我看它也很好啊,怎么就不如我的狗了。” 巴文吉缓缓走近,笑道:“这种畜生,比之马鹿自然强些,单打独斗,还不如那只花斑豹,唯一值得赞许的地方,便是懂得三五成群,分进合击。” “分进合击?” 巴文吉点头道:“不错,使用它的弟子,必是心意相通,配合默契,骑上这种畜生,更能显得出联手的威力来。以后你注意了,但凡数人一起出阵的,绝不会是普普通通的联手相攻那么简单。” “那岂不是几个打一个?打赢了也不光彩。” 巴文吉一笑,道:“小孩子话。打赢了,就是英雄。如果你输了,就是狗熊。”方仲一吐舌头,道:“我不做狗熊。”巴文吉道:“做不做的成英雄,得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一伸手,猛地抓住方仲手腕,往身后一甩。方仲随着这股力道离地前冲,空中一个盘旋,勉强稳住身形,蹬蹬蹬连退数步,这才站稳脚跟。 巴文吉一试之下,已知方仲有些根基,却故意摇头道:“功夫这么差,多数要做狗熊。真给你姜伯伯丢人。” 方仲满脸通红的道:“我……我……,没学过什么功夫。” 巴文吉道:“你姜伯伯没传你些本事么?” 方仲道:“姜伯伯传过一些运气烧火的法门,其他的就没有了。” “哦?运气法门?你试给我看。” 方仲凝神运气,摊出掌心,火花一闪,一蓬蓝sè火焰出现在掌心。火焰越烧越旺,转眼成为一个火球,浮在方仲掌心。巴文吉大惊,看方仲镇定自若,毫无疲态出现,哪里是一个刚进门的学艺弟子,便是过了考校的正式弟子也不见得有如此纯正的真气,分明已是修炼多年的修道之人所为。 巴文吉肃然问道:“方仲,姜伯伯真的只是传你些运气烧火的法门么?” “是啊,巴师叔你怎么不信?”方仲撤去掌心火回道。 巴文吉想起方仲的身形功夫,确实不像学过什么拳脚功夫,难道他吃过什么灵丹妙药,还是学过一些其他的本事,想起姜师兄身败名裂,不正是谣传他为sè所迷私传心法所致,难道传闻属实,连这孩子也懂正宗心法?又道:“你把姜伯伯教你的运气法门背一遍,我便知真伪。” 方仲道:“姜伯伯先后传过我两套运气功夫,要我背哪一套?” 巴文吉道:“两套?嗯,一套是黄庭,另一套是什么?” 方仲道:“是道源种心法。”随即缓缓朗道:“立天之道,以分yīn阳,立地之道,以分柔刚,分yīn分阳,迭用柔刚,易两极而成章。天地定位,山泽通气,雷风相薄,水火……。”尚未背完,巴文吉跳过来一把捂住方仲的嘴,轻声道:“快住嘴!快住嘴!”转头仔细聆听四周环境,稍后道:“巴师叔信你的话,不过,你懂口诀的事千万别让旁人知道。知道没有?”慢慢松开大手。 方仲奇道:“为什么?” 巴文吉道:“这不是你现时该学的功夫,被旁人知道了,多有不便。”方仲虽然点头,却还是不明。“你反正记住了,直到你入了玉虚宫,由另一个人传了你口诀与运气法门,到那时,你懂这口诀的事随便多少人知道都没有关系。在这之前,越少人知道越好,连我都不应该知道。” 方仲更加愕然。 巴文吉凝神看着方仲,自语道:“姜师兄真是糊涂,让一个娃娃独自上山,被人识破了怎么得了,这私传道法的罪名是再也推不脱洗不掉的了。”摇了摇头,接着缓步走到骑兽棚前的空地,说道:“趁着现在无人,我便传你些我昆仑入门的基本功夫。你要好自为之,勤加练习,等到本事有成,荣登大殿,成为堂堂昆仑弟子,方不负你姜伯伯一番期望。”把手一伸,摆成一个姿势,道:“鸿蒙初现!” 第一章 心思难测 - 洛仙 - 浮云深处 “鸿蒙初现” “立道乾坤” “道传三友” “一气三清” …… 狰狞兽虽然伤重,经过两天的休养,已能勉强挪动,只是这背部醒目惊心的创伤却不是短时间便能愈合,如今关在栏内,百无聊赖,歪了头睁眼看着方仲在空地上一招一式的演练招式。巴文吉传的一套剑法叫做鸿钧创道,入门弟子的第一套剑法,招式简单,称不上高深,却是昆仑众多拳剑功夫的基础,rì后剑法的许多繁复变化均脱胎于此一鸿钧创道。 方仲练了一会,又坐下来想一会,不知不觉,一天光景已过,期间除了有个道人牵了头鹿出栏以外,再无人来。不久,周青拿着一把木榔头到骑兽棚前,也不说话,把早上扔在棚边的木头竖起,咚咚咚的打起桩来。 方仲道:“周师兄,你这是作甚?” 周青道:“搭间房子。” 方仲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道:“搭房子?” 周青道:“对,不然我住哪里?刮风下雨难道也睡在外面不成。” “可是,一根木头也搭不起房子来啊,师兄,你还是进来睡我这吧。” 周青冷笑一声道:“不用你愁,自然有人给我送木头。方师弟,师兄不能给你带饭了,你自个上膳堂吃去,骑兽棚的事,我给你张罗着。”方仲想老是麻烦周青给自己带吃得也确实不是办法,答应一声,自己去寻膳堂吃饭。 等方仲回到骑兽棚时,周青已经打完了桩,坐在桩下休息。 方仲道:“师兄,中午巴师叔来过了。” 周青一听,激动的道:“中午来过了!?他怎么说?” “师叔传了一套剑法,其他的就没有了。” 周青忽的立起,神sè紧张的道:“剑法?什么样的剑法?” 方仲道:“我与师叔说过了,他说这套剑法你懂,若有不明白的地方,下回来了,再指点你一下。” 周青焦躁的道:“我都不在,怎么指点?唉呀,你怎么不跟他说,让他晚上再来。”急得走来走去。 方仲不免有些歉疚,道:“那我跟师叔说,让他晚上来。” 周青道:“他都传了你一套剑法了,我却不知,分明就是有心偏袒你。唉,亲疏有别,人人都是如此,枉费了我一番苦心。”越想越气,自伤自怜,竟然流下泪来。 方仲没有想到周青为了此事,以致难过于此,诺诺的道:“师兄,这套剑法你若要学,我使给你看。”摆开了架势,一式式演将起来。“鸿蒙初现”“立道乾坤”“道传三友”……。 周青冷眼斜睨,由难过转为愕然,愣愣的道:“巴师叔就是传你这个?” 方仲道:“是啊,便是这些了,你觉得我使得怎样?” 周青破涕为笑,一扫方才不快,指着方仲笑道:“哈哈哈……,我看还是我教你差不多,哈哈……。”方仲见周青一会哭一会笑,捎着头皮不知所措。 周青长舒一口气,道:“方师弟,你歇一歇吧。”转眼见自己昨晚丢下的被褥在方仲棚里,喜道:“原来你拿了,等我搭起了房子,咱们一起住房子里,强胜于在棚子里受寒受冻。” 方仲道:“你真的住这里?那间空屋怎办?” 周青道:“那间破屋,也只有我们这样的弟子才住,把门关了,鬼都不上门去。” 方仲心系放在周青屋里的葫芦和卷轴,道:“你我的东西还在那屋里,若有其他弟子入住,岂不累赘,师兄,你还替我看管这里,我回去拿一拿。” 周青道:“好吧,凡是有用的,俱都拿来。” 方仲回到原来那间小屋,把一应东西搜罗了,再回骑兽棚。路过三清殿,几个殿外弟子见了,啧啧称奇,跑去告之陆文甫。陆文甫正与长平子陪着玉虚宫来的苍祯道人说话,听说此事,冷笑道:“无知小辈,技艺不学,甘心与畜生为群,一生不长进。” 苍祯道人忙问缘由,长平子道:“师兄不知,前几rì茅山二道带来的那个小孩,掌教师兄留其在昆仑学艺,本是念其孤寡,好意收留,不意他还带来一只畜生,是我等一时不查,误带入骑兽棚,反坏了我与陆师兄的坐骑,本待杀了那个凶畜,是那娃儿不肯,还与陆师兄起了争执,到后来,虽是打伤了那畜生,却也因孩子阻扰,放了一马。此事周师叔知道,便是周师叔说要罚他呆在骑兽棚的。” 苍祯道人皱眉道:“这孩儿我在玉虚宫见过一次,与姜师兄似乎有些牵连,要说生xìng顽劣,却也不见得,就这样搁置骑兽棚,似乎有些不妥。” 长平子道:“师兄明鉴,确是不妥。” 陆文甫冷哼一声道:“有何不妥?周师叔吩咐难道有错?这样不敬尊长的竖子,必先磨一磨他的xìng子,等得学乖了,再回三清殿来吧。” 长平子道:“时候一久,年岁一大,便是有智也难成才。” 陆文甫道:“他也能成才?能够一世留在昆仑,衣食无忧,当个打杂闲人就不错了。”长平子与苍祯道人都是微微摇头。 翌rì清晨,周青起早出去,回来时果然又扛来一根木料,敲敲打打支了起来,看样子是铁了心要在骑兽棚边上建一座木房。数rì之后,几根木头一支,已然搭起一个框架来。此地本是三清殿该管,虽有弟子向上禀告,申言方仲与周青不按规矩乱搭乱建,听得此事的长平子却一力压了下来,时候一久,众人也就习以为常,只道骑兽棚是该有一个挡风避雨的值守地方,便也就无人过问了。 巴文吉或两rì或三rì,于傍晚时分过来指点二人武功,只传剑诀招式,不传练气修行,虽与周青之期望相差甚远,却也把本是十分稀疏的剑诀招式练得颇为顺手,加之周青十分刻苦,单以招式论,比方仲修的分外jīng熟。 岁月如梭,转眼数年已过,这期间方仲与周青相互扶助,一起度过了几番风吹雨打,情同兄弟一般。周青常对方仲言道:“我二人相交一场,同甘苦共患难,虽然亲人不在,你便是我小弟一般。”方仲尤其感恩,只觉若无周青相陪,不知这些许岁月该如何度过,心中认定必要报答这份深情。 第二章 比试前夕 - 洛仙 - 浮云深处 这rì三清殿内,陆文甫与长平子正在商量弟子入门考校之事。陆文甫道:“此次参与选拔弟子该有五百二十人,天玄宫三十四人由青衣冷仙子负责,同到阆风台会齐,玉虚宫却不知派何人监管此事?” 长平子道:“尚未传话过来,依惯例,当是卢师叔祖委派人选。” 陆文甫不屑的道:“卢师叔祖还能委派谁人?必定是那个油嘴滑舌的钱文义。”话未说完,只听殿门口一人哈哈笑道:“陆师兄真是智人,所言一点不假,确是我这个油嘴滑舌的弟子求着他老人家委派的执事。”接着缓缓踱步而来。 陆文甫一阵尴尬,堆笑道:“正与长平子道兄说笑,钱师弟你却来了。由你主持大局,真是再好不过。” 钱文义笑道:“客气,客气,小弟不给二位添乱已是不错,若说主持大事,还是陆师兄来得老练,在下是来学习的。” 陆文甫淡淡的道:“钱师弟不必过谦。” 钱文义在椅子上坐下,问道:“不知二位师兄对于选拔之事是如何打算的。” 长平子道:“但凡三清殿记名,该有弟子五百二十人,另有天玄宫三十四名女弟子也要到阆风台取齐。” “哦!天玄宫的人不知是何人带领?” 长平子道:“是青衣仙子。”钱文义微露失望之sè,点头道:“原来是她。”过一会又问:“此次参与弟子众多,该当如何安排是好?” 长平子看一眼陆文甫,低声道:“我与陆师兄商定了一个初步的方法,不知可行不可行?” 钱文义笑道:“陆师兄的方法必是十分妥当了。” 陆文甫冷笑道:“妥当是不敢当,这也要你首肯才行。” 钱文义道:“洗耳恭听。” 陆文甫道:“天玄宫人数不多,还好安排,我三清殿弟子众多,逐一考校,旷rì持久,那rì是个头?所以我以为,择优取之,酌情取之,胜者取之。” 钱文义皱起眉头道:“还望师兄解释,何谓择优取之,酌情取之,胜者取之。” 陆文甫扬声道:“知子莫如父,知徒莫如师。本人教导这群弟子非是一rì,谁优谁劣,难道还不有数么?所以,择优取之,便是把那些平rì早已显露出根基的人,免于比试,直接胜出,岂非省了很多麻烦。” 钱文义点头道:“说得有理。” 陆文甫又道:“只是这样做也有一个坏处,有些名山洞府送来的弟子资质有别,若是首遭淘汰,未免伤了正道和气,故此,本人列了一个各处洞天福地选派来的弟子名讳,也让这些人免于比试,一个显得我昆仑慷慨大方,二是多结人情,反正这些人技艺有成还会各归洞府,学他本门功夫,又何必让其为难呢?rì后我昆仑与魔教大战,这些洞天福地也都派得上用场,这便是酌情取之。” 钱文义赞道:“陆师兄真是想的周到,佩服,佩服。那胜者取之必是更经典的了,小弟愿听其详。” 陆文甫笑道:“这胜者取之最是简单,剩下的人经过两轮帅选,还能有多少,只要让剩下的人来个真实比试,结果自然就出来了。” 钱文义讶然失笑。 说了几句闲话后,钱文义告辞回玉虚宫。待其一走,陆文甫得意的道:“连他也无话说,看来此次选拔弟子之举,再无疑问了。”长平子一旁道:“钱师弟虽无异议,却是卢师叔祖委派而来,怕是要回去禀明才是。”陆文甫道:“难道他们还有什么个更好的意见不成?师弟,你去召集殿前弟子,我有训示。”长平子应允一声,出殿而去。 钱文义一回玉虚宫,直奔卢公礼居室,开口即道:“师父,陆师兄笼络人心,结伙乱群,处事不公。”卢公礼正自观览经卷,听徒弟一说,把经卷放下,颇为不悦的道:“什么事?”钱文义道:“弟子去三清殿问考校之事,陆师兄言道有一个甄别方法,什么择优取之、酌情取之、胜者取之,除了最后一条略显公允之外,前两条分明就是徇私舞弊亲疏有别,弟子不敢应允此事,特来禀告恩师。”把陆文甫的方法解释了一遍。 卢公礼思索一会,端起茶盏茗了一口,缓缓道:“也还有些道理。我昆仑正当用人之际,不能事事计较。”钱文义急道:“师父,按此方法,不免有人鱼目混珠投机取巧,反而淘汰了一些诚实之辈。”卢公礼微微一笑道:“我昆仑养jīng蓄锐,静卧十年,不rì将发,似此等事,师父还有句话告之。”钱文义低首道:“师父请说。”卢公礼道:“多多益善!” 钱文义呆了半晌,点头道:“弟子明白。”正要转身退出。卢公礼又道:“为示公允,让三批人比较一下便是,是否鱼目混珠,先做个心中有数,再回来告诉为师。”钱文义心道师父果然厉害,轻轻一句话,便把陆文甫的如意算盘打乱了,毕恭毕敬的道:“是。”退了出去。 三清殿。 一众少年弟子熙熙攘攘拥在殿门,只听里面有人点名:“姚顺!”一名弟子躬身入殿,不久,喜滋滋出了殿门,众弟子急忙围着那人打听:“姚师兄,师父叫你何事?”姚顺满脸得sè的道:“师父说明rì便要考校,要我好好施展一番所学,不负数年苦修。”众少年弟子立刻炸开了锅,纷纷道:“原来便是明rì!”“终于来了!”……有高兴异常的,也有面露愁容的。“赵成!”又一名弟子被叫入内,不久,亦是笑容满面的出来。“魏子杰!”……。一多半弟子被叫入内,大多高兴异常,也有数名弟子满脸气愤而出,其他人都道这必是言语冲撞了师父才是,剩下的人更是小心翼翼,生怕待会进去,说错了什么话。 “周青!” 一名弟子答应一声,挤出人群,正是周青。数年光景,身材已然长高不少,漠然的面容历经风霜,倒似不像一个少年人,浓眉之下,低垂的眼角更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计。 周青快步入殿。 陆文甫端坐大殿一侧,长平子却不在身边。周青拜过三清,磕过师礼,跪听陆文甫训话。 “周青,你来了几年光景了?” 周青道:“弟子在三清殿已有七年零两个月。” 陆文甫一笑,道:“你倒记得清楚。我来问你,不rì考校,你有几分把握?” 周青低头道:“弟子……一分把握也没有。” 陆文甫面容一板,道:“这么说,你是责怪为师没有好好教导于你了。” 周青忙道:“弟子不敢,实是弟子愚鲁,资质不如其他师兄弟,这才学无所成,有负师父教导,非敢埋怨师父,师父教导之恩,永生不忘。” 陆文甫嗯了一声,点头道:“你明白就好。明rì考校,择优取之,我观你近年来修行刻苦,虽然技艺小成,却还离入门之槛有段距离,只是jīng神可嘉,故此有意提拔,让你免于比试,你意下如何?” 周青心中狂喜,实在想不到进殿是为了此事,真是天降洪福,急忙磕头道:“师父大德,弟子无以为报,但有师父所求,弟子必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陆文甫笑道:“好,你切莫忘了今rì之言,去吧。” 周青跪地不动。陆文甫一皱眉,道:“周青,还有何事?”周青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禀道:“弟子还有一事相问。” 陆文甫自顾饮茶,周青道:“未知方仲方师弟如何安排?” 陆文甫冷冷的道:“他不在此次考校之列。” 周青惊问道:“为什么?” 陆文甫道:“他虽是三清殿弟子,却无一rì听讲,整rì价与畜生打交道,又修的是什么道?即便让他参与比试,他有这个能耐么?哼,为他脸面,还是不来的好。” 周青见陆文甫主意已决,只得无言而退。出了殿外,另有弟子被传召进去,周青yù回骑兽棚,把消息告之方仲,却又有些不忍,踌躇不已,心不在焉,竟而走到殿后原来住处,推门进去,却见满目灰尘,原来一直无人住。周青感慨一会,自言自语道:“我周青已是昆仑正式弟子,这处地方是再也不来了,念你也陪过我数年,为你打扫一番。”寻了掸帚,在房内清扫灰尘。 打扫板铺时,灰尘扫净,露出一张黄纸来,拿起一看,上面鬼画符一般画着数道咒文。周青一想:“此地无人来住,必是方师弟不慎留下的。”想与方仲相处数年,颇为顾念,对着黄纸道:“方师弟,不是师兄不帮你,等我功成名就,一定还来照顾你。”把黄纸折了,揣在怀里。当晚,便歇在了房内。 第三章 弟子考校 - 洛仙 - 浮云深处 阆风台位于紫霄宫右侧,占地广垠,空旷无比,正中一座石砌高台,俯视全场。高台分为数层,石阶相连,逐级而上,可到台顶。台顶平坦,可容车马,设有炉鼎石椅,向为尊长向下训示传檄之所。另有一说,乃是阆风台底下有地宫,地宫有密室,更有灵兽镇守,在通往地宫的一层楼内,铁锁横插,一个大大的禁字封在门口,禁止任何人出入。 原本平静的阆风台注定今rì热闹非凡,台上台下遍插旌旗,早早就有昆仑弟子在阆风台四周站岗执勤。陆文甫一身长袍,打扮一新,率领着三清殿众弟子,昂首入场。钱文义早已在高台恭候,见陆文甫来到,下台相迎,笑道:“陆师兄jīng神烁烁,神采飞扬,尊者威仪,让人赞叹不已,不愧是三清殿首座,小弟自愧弗如。”陆文甫哈哈笑道:“钱师弟过誉,师兄不过是心中高兴罢了。”钱文义道:“喜从何来?”陆文甫道:“这些弟子rì后俱是杀敌立功框扶正义之辈,想我恩师之仇不rì得报,如何不喜?”钱文义心中一凛,有些钦佩的道:“陆师兄想得长远。今rì事情繁忙,不易耽搁,请。”让陆文甫先行,二人缓步上了高台,早有昆仑弟子备好座椅,恭请二人坐下。 待得坐定,钱文义道:“天玄宫的人尚未到。” 陆文甫道:“不等她们了,依着我的意思,不如让三清殿的弟子先来。” 钱文义笑笑道:“好吧,我来说几句。”离座趋步到台前,放眼一望,底下黑压压一片,五百二十人早已到齐。风吹旗卷,哗哗作响,人人jīng神抖擞,仰头上望。钱文义朗声道:“各位三清殿的学艺弟子听了,值此魔道猖狂正道不彰之时,群小肆虐,暴徒跋扈,唯吾等心怀忠义,励志不息,誓要剿灭强顽,解救苍生。数百年以来,我道之人前赴后继,一腔热血,洒尽昆仑,可惜天不遂人愿,月缺难圆,更甚于此!今rì尔等齐聚,望各位入我门墙,当要努力修行,框扶正气,不愧为一个堂堂昆仑弟子,弘扬我道,复清寰宇!”底下的弟子齐声道:“弘扬我道,复清寰宇!”声音洪亮,声震四野。 陆文甫亦到前台,朗声道:“众弟子唱名排列,不得错乱。”挥手让一位昆仑弟子手持名册,上台前点名。“先点到者居右,次点到者居左,未点到者居中……。”随着各人名姓,队伍逐渐分开,形成泾渭分明的三处。陆文甫捻须微笑,对钱文义道:“只要这居中的弟子一番比较,便知孰优孰劣了。”钱文义笑而不答。 陆文甫道:“那便开始吧。”持名册的弟子唱道:“李家烈、穆人清,出列!”居中的弟子群中走出二人躬身施礼。二人均是十五六岁年纪,一脸的英气勃发。“李家烈对穆人清,胜者留下,败者下山。”二人一怔,面露为难之sè。“比试点到即止,不得作假使诈,更不得心怀怨恨借机报复,给二人取剑!”另有台下弟子送上剑来,却是两把宽刃厚背的木剑。二人接剑,余人退后,空出一片比试场地。陆文甫眼都不抬,吩咐持名册的弟子道:“继续点,一对对来要等到何年何月?”持名册的弟子接着又点二人,还是居中的弟子中走出两人。陆文甫又道:“再点!”持名册的弟子只得又点二人。 三对人一出场,余下的弟子才觉得有些问题,只因为需要比试的均是从居中弟子群中出来。人群之间窃窃私语起来。 三对人持剑,分站左右,尚未比试却是脸带疑惑。陆文甫催促道:“怎么不比?”唱名的弟子在台上高声道:“开始!”随着喝声一下,其中的两对各拉架势便要开打,就听场中一人喝道:“且慢!”把木剑一扬,高声道:“弟子有话要说!”余人听他一讲,本要比试的两对也放下剑来,一起看着说话之人。 陆文甫眉毛一竖,往下观望,喝道:“李家烈!比试在即,你有何话说?” 那名叫李家烈的年轻弟子朗声道:“弟子不明,为何出场比试的均是居中的弟子?为何左右的人无一个出来?弟子自认技艺不佳,即便要输,却也要输得明白。” 陆文甫在台上道:“此次选拔弟子,凡是技艺有成之辈,经我等商量,可免于考校,故此你左右之人,已不需比试了。”这话一讲,居中的人群一阵sāo动,有悲观失望的,也有义愤填膺的,另两侧的人则兴奋不已,即便有同情心,也只能放在心里,不能宣之于口。 李家烈心中愤慨,点指左面人群道:“依师父所言,那魏子杰本事必是比我好了,来,来,来,让我与魏子杰比试一下,若我胜得过他,这名额需让给我,他却滚下山去。”本与李家烈同台较艺的穆人清亦高声道:“不错,也不用我等比试,只要胜得过左右之人,我等便是昆仑弟子。”居中的弟子本已不满,听了穆人清之言,齐声叫好。 陆文甫大怒,喝道:“好一群不肖弟子,让你们比试就比试,何来那么多废话,如若不服,尽皆赶下山去。”陆文甫这一怒,人群稍安。李家烈面赤如火,朗声道:“师父有心偏向,我不服,除非是我落败,不然我吵到玉虚宫去也要理论。”陆文甫怒道:“玉虚宫是你去得了的么,早知你桀骜不逊忤逆师长,也不用比试了,你下山去吧。”李家烈顿时间面sè苍白,失望之极,他缓缓转身,对着居中人群道:“各位师兄弟,我李家烈有心杀贼无力回天,来rì方长,告辞了。”摔了木剑就走。 钱文义冷眼旁观,始终不说话,这时却突然喝道:“李家烈,魏子杰,出列!” 陆文甫愕然回头,道:“钱文义,你……!” 第四章 反败为胜 - 洛仙 - 浮云深处 钱文义淡淡笑道:“同门较艺,各展所长,我等观赏一下又有何妨。”又对着台下道:“二位弟子比试,不得逞凶斗狠,不得记仇结怨,但违此例者,逐出门墙。取剑!”不容陆文甫分辨,已是把话传下。 事出突然,李家烈大喜过望,重又捡起木剑,躬身施礼道:“谢师叔成全。”站立空场一侧。 左侧队列中步出一个少年弟子,锦衣锦靴,头带逍遥巾,一脸冷峻,冷冷的道:“李师兄,你不挑旁人偏偏挑我,是认定我本事不及你了罗。” 李家烈凛然道:“不是你本事不如我,而是你秉xìng不及我,我绝不会像你一般趋炎附势媚上欺下,昆仑圣地,不需小人。” 魏子杰冷笑道:“谁是小人!?是你不通时务不谙事体。”接过旁人递过来的木剑。二人各施礼数,道声:“请赐教。”架势拉开,同时低喝一声,打到一处。原本场中有的两队人也避到场边观战,一起为李家烈助威。 魏子杰所在左侧人等,俱都是三山五岳洞天福地选送的弟子,都有些背景来历,更不乏一些门派掌门把亲子送上昆仑,可以说,乃是一群豪门子弟,其用意,一是昆仑为道家正宗仙家之首,弟子能在昆仑门下修行数年,打一个好的基础,另一个原因,便是借着这层关系互为依托,依为靠山。这些三山五岳洞天福地的弟子也心知肚明自己是为何而来,利益相系,便为魏子杰呐喊助威。 李家烈剑势沉稳,一招一式中规中矩,少有破绽露出,一式“立道乾坤”剑尖向下插落,趁着魏子杰退步之时,紧接一式“长虹经天”,木剑急挑,身随剑走,画出一道长弧,上撩急退中的魏子杰。魏子杰急忙使一招“铁胆昆仑”,二剑上下相交,发出“笃!”的一声,借着传来的上冲之力,魏子杰腾身而起,居高临下,剑指李家烈。左侧的人群见魏子杰闪的漂亮又占了地势,齐声喝彩。 李家烈不闪不避,木剑虚晃,顿时化为三柄虚影,虚影上挑,迎向下落的魏子杰。“一气三清!”魏子杰对这些招式熟之不过了,只是平时不过演练切磋,今rì却是实打实的拼斗,再不能错过分毫,“一气三清”对应的则是“混元归一”当下再不迟疑,喝声:“看剑!”木剑凌厉,取聚破散,直劈三柄虚影zhōng yāng。 本以为李家烈如不后退,必然架剑硬挡,如此则可趁机出招不停进击,岂知突然之间李家烈不退反进,纵身上跃,虚影顿消,一把松纹木剑突现,只刺魏子杰胸口!只听李家烈道:“你输了!”魏子杰的剑势才刚放出,李家烈的剑后来居上,已到胸口!“唉呀!”魏子杰招架已是不及,顿时乱了手脚。来剑稍偏,嗤的一声,胸口衣襟已被木剑刺裂,二人身形落地。居中的弟子群中爆出一阵喝彩。 阆风台上,钱文义面含微笑,对陆文甫道:“师兄,我看这居中弟子的本事,也未必如你所言的那么不济,这选出来的弟子,本事也不见得高啊。”陆文甫面sè难看,冷冷的道:“侥幸胜出罢了。”钱文义道:“是吗?那希望下一场不是侥幸了。”正要宣布李家烈获胜,却见魏子杰脸上血sè上涌,眼盯李家烈,紧握木剑,丝毫无罢手的打算,只听魏子杰道:“可惜可惜,略偏了些,师兄的准头差些。”李家烈怒道:“是我故意刺偏,不然你还能在此说话?你输了。”魏子杰摇头道:“偏了就是偏了,谁输谁赢,打完了再说。”蹂身又上。 钱文义正要苛责,陆文甫却道:“比试岂能以一招半式论输赢,师弟要见这群弟子的真实本事,就该让他们打过。” 李家烈怒气填膺,喝道:“今番再不留情了!”魏子杰道:“这话该我说才对!”二人又复打在一起。又过几招,魏子杰步步后退,李家烈步步紧逼,胜败之象已现。陆文甫心中失望,以剑术论,魏子杰真的不如李家烈。 正当大家都以为李家烈胜券在握之时,魏子杰低喝一声:“看招!”一道光华从手中飞出,“笃”的一声,打在李家烈剑上。李家烈剑上一缓,受此一惊,正自出神,又一道光华飞起,直奔头脸,啪的一声,打了正着! 李家烈捂脸大骂:“你用暗器!”已是睁不开眼睛。魏子杰奔到近前,举剑横扫下盘,把李家烈扫翻在地,随即冷笑道:“人各有道,谁说不许用法宝?”拄剑于地,单膝跪倒,向着台上道:“弟子胜了!” 第五章 各展所长 - 洛仙 - 浮云深处 变故突然,众弟子一时不知所措。 原本与李家烈对阵的穆人清一直在边上观战,原委看得清清楚楚,心中不服,越众朗声道:“魏子杰非以剑术取胜,不能算赢。”居中人群附和者众,惹起左侧弟子一片嘘声。左侧人群有一人讥讽道:“如兄台所言,对阵厮杀还要门当户对么?用枪对刀的不许,拿刀对剑的不许,这不许那不许,不如你拿根绣花针,与娘们比女儿花红去好了。”众弟子一阵哄笑。穆人清怒道:“谁?谁说的?别逞口舌之利,有本事站出来比一比。”那人道:“就怕有人输了又要叫不服。”穆人清道:“谁输谁赢自有尊长裁定。”向着台上道:“请二位师父明辨是非。” 陆文甫见李家烈落败,其实心中明白,却对钱文义道:“这却难了?”钱文义微微一笑道:“师兄怎么着?”陆文甫道:“若是比试昆仑剑道,魏子杰确是有违规矩,若这是战阵之上,则李家烈又是输了,这两者之间,不知师弟又是如何取舍?需知战阵之上,可是百无禁忌。”钱文义点头,对着台下道:“魏子杰,你是哪派门下荐来的?”魏子杰道:“弟子有幸,是青城山荐送而来。”“青城山!?嗯,你方才放出的,可是宝钥飞蝗。”魏子杰心中一凛,低头道:“正是此物,弟子从小修习本门法术,虽无大成,却用之极熟,故此……故此……” 钱文义扫视一下人群,朗声道:“方才比试,魏子杰胜!” 陆文甫没有想到钱文义如此干脆,虽是符合本意,却也有些莫名其妙,难道说,这钱文义与青城山的人有些关联?还是魏子杰与他交好,故意判他赢?心中揣摩不定,只听钱文义又道:“此次考校,但以实战论,诸位弟子尽可各展所长,一较高下!”此言一出,等于默许了比试之中,可以使用别派功夫,只以输赢论高下。顿时引起台下弟子又一阵sāo动。原以为只是考校昆仑所学,现在看来,分明是尽己所能,取胜为最。 钱文义道:“把李家烈扶下去,好好休息,比试之后我另有话说。”有弟子把李家烈扶了下去。魏子杰傲然返回队列。 陆文甫见亲信获胜,爽怀乐意,笑道:“钱师弟,为兄的眼光还不错吧,这两侧弟子果然技艺要稍胜一筹。哈哈哈。”钱文义亦笑道:“魏子杰以他青城山的功夫获胜,不知师兄平时,又是教他些什么?”陆文甫愕然不答,钱文义点指台下弟子道:“有哪位弟子自认为不输于旁人,尽可找人比试,只要是真才实学,本人一样看重。穆人清,你以为如何?”穆人清犹豫片刻,朗声道:“好,反正一搏,尽力而为,总不成空来学艺数年,打都不打就下山去!方才是哪一位仁兄出言取笑在下,请现身一见,不才愿意讨教一番。”转身对着左侧弟子叫阵。 左侧弟子群中慢慢静了下来,数十道目光看向其中一人。那人避无可避,索xìng嘿嘿一笑,分开人群走了出来。 “原来是马道兄,听说马道兄嘴上的本事比手上的本事要好,不知你要是输了,这嘴上服不服?”穆人清冷眼看着走出来的马友德。马友德笑道:“开句玩笑话,师兄也当真?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抢这名额好不好,师父送我上山不容易,你另挑一个吧。”一张马脸堆起来的笑容让人打寒颤。 穆人清一晃木剑道:“这个容易,你打赢了我就不跟你抢。” 马友德道:“这要是你输了多不好,有伤颜面啊。依我说,你我都不打,挑一个人出来被我们打,把他打赢了你我都好,怎么样?”穆人清呸的一声,道:“胡说八道,你不敢应战,便算我赢,师尊面前没功夫与你拌嘴。快些接剑,我要动手了。” 马友德接过木剑,缓缓正sè道:“穆师兄,你也听到了,比试各展所长各尽所学,我不瞒你,在下曾在麻姑山受教修行,也学了些上不了台面旁门功夫,说不得,危急时刻可要用来一试,有言在先,免得你不服。” 穆人清拱手道:“看不出你竟比那青城山来的小子厚道的多,多谢相告,在下注意便是。”也不管场边魏子杰的脸sè难看,二人互行礼数,凝神相对。 第二场较量便要拉开。 ※※※※ “花非花,雾非雾,雾中看花,不知花开几许,花开花落。” “我非我,你非你,梦里挑灯,醉看灯下美人,红颜不老。” 一个女子轻声笑道:“你胡说什么?俗的要命。若是我老了又怎样?花开chūnrì里,chūnrì不多时,转眼寒冬至,一堆烂泥里。又有谁能够娇颜长在?” 男子道:“chūn花虽美,寒梅更艳。白仙子岂是凡花能比。” 女子咯咯浅笑,故意作嗔道:“你就会哄我开心,唉!似这样rì子,便是红颜长驻了,活得也无趣。” 男子轻声道:“有我陪着你开心,一起观赏风月,一起吟诗作对,怎么会活得无趣?” 女子道:“你会作什么诗?粗人一个。我要的是鸳鸯戏水比翼双飞,千山万水海阔天空,再不要这样偷偷摸摸,你能给么?” 二人一阵沉默。 “等过得几年,家师破壁出山了,师兄有了下落,我便带你回故乡去,一起看看那里的壮美风光。到那时,天地广垠,任你驰骋。” 女子轻叹一声,忧怨的道:“你总是给我一个期望,盼啊盼,却又……始终没有结果。罢了,想我二师姐这样作为,兴许是对的。” 男子急道:“千万别这样想,给我一些时间,我巴文吉说到做到,必定带你远走高飞,如若不然,我……。”一只纤手急忙捂住他的嘴,“我不要听誓言之类的话,我信你……。”微微一笑,笑里也有几丝无奈,转过身,飘然离去。 暗香浮动。 巴文吉深吸一口,看着逝去白影怅然若失。静站一会,返身往骑兽棚而来。老远即见一个少年正在练剑。 数年光景,方仲已然长成,眉宇间七分像其母,三分像其父。 “咦!方仲,你怎么今rì还在这里?”巴文吉一上骑兽棚,便自问道。 方仲擦去额头细汗,颇有兴致的道:“巴师叔,你看我这套剑法练得如何?” 巴文吉皱眉道:“今rì是入门弟子考校之rì,你怎么不去?” 方仲愕然道:“考校之rì,我不知道啊?” 巴文吉道:“周青呢?他没跟你说起么?” 方仲道:“周师兄昨rì去三清殿后就未回来,我也正自奇怪呢?” 巴文吉怒道:“今rì便是考校之rì,他却不告诉你,岂有此理。”抬头一看天sè,道:“兴许已经开始了,快,我带你去阆风台。” 方仲道:“也许周师兄因事耽搁,自己也不知道,不如去三清殿叫上他,大家一起去。” 巴文吉冷笑道:“三清殿的弟子这会都走光了。”拉了方仲便走。 阆风台下,穆人清与马友德翻翻滚滚打了数十回合,别看马友德长相不怎样,但剑法却不差,与穆人清对攻丝毫不落下风。屡攻不下,穆人清心中不免有些焦躁。 接连两式抢攻逼退马友德之后,穆人清反而纵身后退。旁观众人不免奇怪,未有占优而故失先机的,分明攻势在我,缘何不攻自退。马友德借机缓气笑道:“穆兄认输了吗?” 穆人清后退数丈之地,木剑一插,翻腕一挑,尘土飞扬,沉声喝道:“遁!”一道虚影摇晃,转眼人影皆无。 马友德喝道:“来得好!”急往上纵,同时单手握剑,另一手作拈指,往下一弹,不知从哪里放出一缕丝线,往下shè来。 第六章 周青叫阵 - 洛仙 - 浮云深处 陆文甫与钱文义在台上见穆人清施展遁术,同时一惊,一起站起身来。本来弟子比试,也非是不准使用遁术,只是昆仑有个规矩:但凡三清殿之后,紫霄阁玉虚宫等处,不得御空而行,不准使用遁术,以示尊贤重教,道相庄严,便是如卢公礼等有身份之人,亦不敢有违此例。若谁都可以高来高去,岂不是一点分寸也无,故此宫中重地,只能步行!钱文义复又坐下,对陆文甫道:“不碍事。” 场中人影一闪,穆人清果然在马友德原站立之处现出身形,现形的同时,木剑疾劈,看也不看,顺势展开一套连环剑法,罩住马友德原站立之处。从消失到现身出招,一气呵成,看得出曾在这一套路之中下了不少心血。马友德丝线shè落,直入剑影之中。线剑交缠,穆人清尚且不知。 “穆兄好一个三环套月,可惜月在中天,套不到了。”话音一落,马友德已然收紧丝线。穆人清手中一滞,招数已乱,这才看清眼前空无一人。 头顶风声响亮!马友德借着一拽之力,奔穆人清便是一剑。穆人清急忙使力挥剑格挡,只是剑为线牵,施展不及,眼看着木剑击顶,难以招架,只好弃剑后跃。马友德轻轻巧巧收了穆人清木剑,笑吟吟地道:“穆兄,还打不打?”穆人清羞愧满面,拱手道:“认赌服输,马兄技高一筹,小弟佩服。”马友德笑道:“穆兄过谦了。其实若论真实功夫,我打不过你,只是有言在先,比试不限旁门功夫,方才胜你的,乃是我麻姑山一绝,丹霞云丝帕。”穆人清道:“丹霞云丝帕?方才似乎是丝线牵引我剑,不是云丝帕。” 马友德哈哈一笑,举起穆人清的木剑,却见剑上裹着一块绚烂花巾。马友德道:“线结成帕,帕散成线,摘桃献桃,全靠此物,rì后若有闲暇,小弟亲自用此帕摘个寿桃给穆兄做东。”麻姑山传有仙桃,麻姑献寿的来源便是因此,马友德这样说,已是十分客气了。 穆人清苦笑道:“承兄好意,心领了。”虽然言辞客套,却掩饰不住脸上的失望之情。 高台之上,陆文甫见穆人清木剑被夺,自是十分爽快,大声道:“穆人清,出言不服的是你,比试输了的是你,如今还有何话可说?下山去吧!” 穆人清垂头丧气,不发一言,缓缓离场。 马友德忽向台上躬身行礼,高声道:“弟子不才,与穆师兄比试,靠了旁门左道侥幸胜了一招半式,赢得颇不光彩,若是只以本门功夫较艺,却是输了,请师父重新考量胜负谁属。”这话一说,左右弟子窃窃私语,都暗赞马友德有气量,想不到一个经常嘴皮子使坏的人,在正式场合却又是如此谦让,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穆人清听得马友德这样说,心中感动,嗫嚅道:“马兄……你……” 钱文义默然点头,陆文甫却冷哼一声道:“昔rì我是怎么说的,出了三清殿外,随你上天入地我不管,可这是哪里?阆风台!岂是你擅自使用遁术之所?穆人清,你有违门规,便是赢了也是输。这场比试,马友德胜。”穆人清被马友德一番话说起一线希望,委实不想就这样下山,急忙分辨道:“弟子以为既以实战论,当不限制使用何法,旁人可以用左道,我为什么不能用遁术,况且五遁之术昆仑所授,难道反而不许用?这比试之时,当不能以常时衡量。”陆文甫怒道:“还要狡辩,这输了便是事实。钱师弟,你说是不是?”陆文甫反问钱文义,想来钱文义刚才一阵都可判魏子杰胜,那么这次,必定会更加认同自己的主张了。钱文义笑道:“师兄说得不错,这场比试,应该是马友德胜。”陆文甫大喜,却听钱文义又道:“不过……。”“不过什么?”钱文义道:“不过,这穆人清说得也有几分道理,陆师兄,我等都允许旁人用左道,为何不许穆人清用遁术,况且只在比试之时使用,不算违了规矩。如果陆师兄坚持不允,不如让其他弟子也不许用自己门派带来的功夫,这才公平,是不是?”陆文甫沉吟道:“这个……。那……那就允许用遁术吧。”陆文甫一衡量得失,还是觉得这样好些。钱文义道:“这穆人清昆仑剑法不错,土遁之术把握的也有几分火候,虽败犹荣,且留下了再商量。”对着台下道:“穆人清暂且退下,稍后自有吩咐。”穆人清躬身退下,临别之时,向马友德深深一揖。 陆文甫傲然道:“二阵皆见其输赢,师弟这下心服了吧。这左右两侧的弟子确实技高一筹,还需要比么?” 钱文义点头道:“这右侧尚未有弟子出来比过,该当选两个出来比比,如兄所言,又是连胜两场,便不用比了。”伸手点指右侧弟子群中,大声道:“有那位弟子愿意出来演绎一番。”连叫数声,无人应答。钱文义不悦道:“无人自告奋勇吗?” 话音刚落,一人挤出右侧人群,高声道:“弟子愿意抛砖引玉,请各位师兄弟不吝赐教。”钱文义点头嘉许,道:“报上名来。” “弟子周青,技艺粗疏,学艺不jīng,唯有一腔热血报我昆仑,不自量力,敬请指点。” 周青一番话说得恭顺有加,钱文义虽然听了十分爽快,却恼了陆文甫。陆文甫怒道:“周青,这不是平时切磋,胜负关系重大,岂是你能担当的,快退下了。”在他心中,周青不过一个比较听摆布的懦xìng弟子,又是自己提拔,必定感恩戴德,所以这次考校,便也把他算上一个,究其意,也是树一个亲信而已,绝非看重他的本事。周青冒然出头,胜了固然是好,这要输了岂不是被钱文义趁机奚落一顿。 钱文义奇道:“陆师兄,这位弟子勇气可嘉,何故要其退下?” 陆文甫道:“这个……,钱师弟有所不知,这周青生xìng孺善,虽然功夫不错,却下手过多留情,比试之时,怕不能尽展所能,故此……,为兄才要其退下,不如另点弟子上场。” 钱文义笑道:“原来为此。但看其能挺身而出,必是有一定把握。”复对周青言道:“周青,这次较艺堪比实战,不必手下留情,你有多大本事尽管使出来便是。” 周青拱手道:“悉听遵命。” 陆文甫心中叫苦,暗责周青不知进退,心中筹措等一下周青落败,却又用何话掩饰塞搪。 周青走到场中,高声道:“有哪位师兄弟愿意下场指教在下?” “我!”“我!”“我!”……怕不有数十个弟子齐声高叫,纷纷攘攘,均要挤出队列与周青较量。后来者后悔不迭,均想这样一个获胜露脸的机会,却轮不到自己。 钱文义讶然失笑道:“果然有意思,看来这周青却是孺善了些,居然这么多弟子都愿意与他较艺一番。”陆文甫本就心中有气,见这阵仗更是冒火,骂道:“肃静!吵嚷什么!比试较艺是这么没规矩的么?居中的弟子听了,比试乃是一对一,不是群殴,如若要打,尽可等这场比试之后再行入场较量。” 众弟子稍一安静,周青微笑道:“承各位赏脸看得起在下,惶恐之至。只是这么多师兄弟均要与我较量,却非我所能够,不知方才是谁第一个发言叫我的,便请下场。”众弟子你看我我看你,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哪个先叫的,各人舌头打滚,又是数十声道:“是我!”等叫了之后,在场中人不禁同时爆出一阵哄笑。 钱文义笑道:“周青,既然无法分清谁先谁后,那便由你点一个吧。” 周青道:“是。”眼光在众弟子群中逐一扫过。居中的弟子倒有一半的人用期盼的眼神看着周青,更有原本看不起周青的人拿那媚眼睨他,伸了喉咙就差出声叫唤了。周青看着这种场面心中一阵冷笑,对着一名弟子道:“郝师兄,请你下场指点在下。” 那位郝师兄受宠若惊,急忙挤出人群,笑道:“周兄弟叫我吗?唉呀,我这几rì耳热心跳,就知道要遇上贵人,可没想到,这贵人是你啊。” 周青笑道:“小弟一向贫寒,怎么会是贵人?” 郝师兄道:“怎么不是贵人?你是送我功名的贵人!周青,想我们同门这几年,也说不上什么交情,你既然叫了我上场,我承你的情,以后扫地打杂的事,不麻烦你,另叫人做。” 周青冷笑道:“小弟命贱,一rì不干些杂活便闷的慌,只是你要我当这贵人,只怕我也无福去当,这贵人,还是你当比较好!” 郝师兄道:“你有几斤几两我还不知,本来你不出场算你运气,你自己要出丑,这贵人是当定了。”接过旁人递过来的木剑,冷笑道:“我要进招了。” 周青道:“请赐教!” 高台上钱文义喝道:“开始!”话音一落,人影一闪,郝师兄如离弦之箭往周青奔来。木剑所指,直捣黄龙。 人影相近,周青动也不动。郝师兄一惊。 四目相对,看得分明。 藐视!怨毒!不忿!尽都深藏眼中!一向懦弱内敛的周青,竟然有着这么多的秘密! 郝师兄心中已颤! 剑依然直前,只是…… 陆文甫一低头,心道:“完了。这要一输,钱文义必定说我选人有私,这样差的功夫,居然也可以不用考校。”就听耳边一阵唏嘘,接着哐啷一声,木剑坠地之身。 胜负已经分了! 钱文义轻声喝彩道:“好!把握的正是时候。陆师兄,此子并非你想的这么孺善啊。”陆文甫一呆道:“什么?”抬头观瞧。 郝师兄瞠目结舌,看着直顶胸口的木剑,隐隐约约,能感到胸骨断折的痛苦。周青低声冷冷的道:“你有几斤几两我还不知,本来你不出场算你运气,你自己要出丑,这贵人是当定了!”郝师兄道:“你……你……”气息不畅,说不出话来。周青冷笑道:“我什么?剑隐匣中谅你也不知。”一拔剑,骨裂之声咯咯数响,郝师兄缓缓瘫倒。 众围观弟子发出惊讶之声。 周青扬眉喝道:“郝师兄手下留情,让小弟胜之不武,这场不算,不知还有没有师兄弟愿意指点在下。” 陆文甫亦是目瞪口呆。 第七章 天玄入场 - 洛仙 - 浮云深处 众弟子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怎么回事?郝师兄一招未发就输了,真的假的?”“我看倒似他自己撞到周青剑上一般,哪里有交手了。”“郝师兄干嘛要让周青?我看他两个平时也不怎么样啊。”……对于周青二次叫阵,突兀之下无人应声。 钱文义对陆文甫笑道:“此子颇有胆sè,倒是可造之才。看来,这居中弟子确是稍逊一筹。”陆文甫如梦中惊醒,忙道:“那是自然,不然你以为为兄这样分派是为了何意。”虽然周青获胜让自己有些料想不到,然这一胜,无疑对自己是十分有利的了。钱文义走到前台,对着台下众弟子高声道:“方才比试,周青胜。只是周青愿意再比一场,本人如其所愿,未知还有那位弟子愿意下场比试。” 陆文甫一听这话,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轻声对钱文义道:“一人怎能连斗两阵?这不合规矩。”钱文义亦轻声道:“方才比试过于仓促,二人都未展所学,这周青到底是侥幸还是真本事,再斗一场才看得出来。何况他自己愿意,试试又何妨。”陆文甫道:“赢了固然是好,若是周青输了怎么办?你是不是便要说我选拔弟子不公?甚而告到玉虚宫去。”钱文义几乎笑出声来,笑道:“陆师兄原来是为这事揪心。不管谁输谁赢,这周青既然胜过一阵,即便落败,我也不咎既往。”陆文甫摇头道:“我还是觉得不公,胜败于你毫无牵连,对我却影响甚大,便如赌局之上拿我的手脚做赌资,输了砍手砍脚,赢了不砍,其实赌得还是我自己的东西,你说我如何肯服。除非你也拿手脚作注,不然何来公平可言。”钱文义心道这陆文甫也说得不无道理,思索一会道:“小弟有个意见,不知陆兄同不同意?”陆文甫道:“你说。”钱文义道:“在下受玉虚宫指派前来监管此事,一来是为了保证选拔公正,另外便是视察此次众弟子技艺如何,有无出类拔萃之辈。你既说到赌局,我便下个赌注,我有宝剑一口,乃是剑房jīng品,以真火淬炼过,一直未舍得用,这次考校,比试之中能得魁首者,便以此剑赠之。”陆文甫暗忖你的剑值几个钱,然钱文义已答应不咎既往,即便周青输了,与自己也是无碍,便道:“就如此办,你可不能出尔反尔。”钱文义笑道:“你当我是谁。” 旁边有司职昆仑弟子把郝师兄抬了下去,这是几场比试之中唯一一个昏迷不醒的。只听高台之上钱文义高声道:“有谁下场比试?胜者获赠宝剑一口,绝不食言。”周青依旧谦逊之态,等待旁人入场。 沉寂片刻,在中间的弟子群中有人道:“为什么不去?别被他吓到了。”另一人道:“你去,我为你助威。”其他人附和道:“正是正是,董兄剑术超群,理应为我等一战。”“你们这些胆小鬼,刚才抢着要去,这会又做了缩头乌龟,真是不耻你等为人。”旁人起哄道:“那你去啊,你不见人家要么身有法宝,要么深藏不露,出去不是献丑吗?”那人怒道:“我看你们是被人家吓破胆了。”分开人群,走到周青前面,拱手道:“在下董天明,特来向周兄讨教。”周青仔细打量来人,见董天明浓眉怒目,四肢粗壮,身材硬朗,是位壮健小伙,陪笑道:“好说,还请董兄手下留情。”董天明咧嘴笑道:“留情是不见得,你要觉得不行,趁早认输。”自己捡起郝师兄的落剑,舞动几下道:“可惜轻了些。” 钱文义见有人出场,还是个长的颇为壮实的小伙,一看便知有几分货sè,乃笑对陆文甫道:“此人也不错啊,为何还要参加选拔?若要小弟选择,反是这人更该免于考校。”陆文甫心知肚明,这个董天明本事不错,偏偏一个死脑筋,几番言语冒犯自己,仗着有几分本事,向来不给旁人颜面,自己让他参与考校也不过是略施惩罚,但绝无心把他赶下山去,在对阵名册上,与董天明较量的人绝不是他的对手。没想到横生枝节,钱文义不按名册比试,董天明竟而与周青对阵,以本事论,周青肯定不是这董天明的对手。陆文甫暗暗替周青担心,毕竟,周青也算他自己一手提拔之人。 钱文义见二人已准备妥当,喝道:“开始!” 董天明大喝一声,道:“看剑!”抡起胳膊横扫了过来。周青自信满满,木剑一立,封紧门户,咣的一声,木剑交加,一股巨力涌来,不论你百般机巧,根本来不及变换出招。周青震惊之下往后一仰,急忙后退。 董天明收回木剑,举到眼前一看,剑刃凹进去一块,哈哈笑道:“力道如何?这把剑只怕要废在你我手里。”周青亦道:“董兄好大的气力。”暗舒筋骨,缓解手臂剧痛,打定了主意,不能与其硬接硬碰。 董天明跨步向前,道:“我最喜欢与人较力,再接我几招。”木剑一举,破空劈来。周青哪里敢接,往边上一闪,瞥个空挺剑就刺。董天明剑到中途忽然拐弯,狠狠斜劈在周青来袭木剑之上,又是咣的一声巨响。周青手臂酸麻险些撒手扔剑。 董天明哈哈笑道:“早知道你不接,小小伎俩瞒得过谁?我黄庭三静三动已到灵动境界,你修到几重?招数不及你,难道真气也不及你?”缓缓举剑,又要劈来。周青暗暗叫苦,自己虽然在骑兽棚得巴文吉传授剑法,剑术突飞猛进,但真气修行还是进展缓慢,碰上这种以力斗力的打法,只有吃亏的份。“我董天明不喜欢花俏,你若与我对攻,还有机会赢我,错就错在,你硬接了我第一招,筋骨已然受损!如今想花俏也来不及了。” 董天明信心百倍,步步紧逼,正要一举磕飞周青木剑,忽见周围人群一阵sāo动,观战的弟子纷纷仰脖踮脚往阆风台场边张望。董天明奇道:“怎么了?”住手不发,转头看到底有何事发生。 周青也是不明所以,见董天明住手,正好借机休息。 只听众弟子纷纷言道:“是天玄宫的人!”“哇!真漂亮,快看快看,那穿黄衣的姑娘多美。”“来了这么久,终于饱了眼福了。”“让我看,让我看。”“你别挡我,我看不见了。”……哪里还有人注意场中比试。 阆风台上,陆文甫与钱文义降阶相迎。但见:一派娇颜飞仙阁,万紫千红涌地来。一位傲如冰雪的青衣仙子率领着数十位天玄宫女弟子,亦步亦趋,往阆风台而来。 第八章 身逢绝境 - 洛仙 - 浮云深处 长袍罗裙,红衫绣带,武妆堪比红妆俏。青丝叠鬓,系带飘扬,国sè天香胜男儿。 率领着天玄宫女弟子前来的正是青衣仙子冷玉函。其人清雅孤傲,不假辞sè,对人少有笑颜。身后,依次跟着数位容貌端丽的黄袍弟子,柳眉青黛,杏脸桃腮,腰悬佩剑,分外的jīng神妖娆。再其后,方是参与考校的入门弟子,乃是一些年方及笄的小姑娘,虽然娇容不脱稚气,却是巾帼不让须眉,一样的锐气勃发。 台下众少年弟子直看得耳热心跳气窒神旋,睁大了眼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刚才还是人声嘈杂,这一会静能听针。 来者穿过人群,径到阆风台下。 钱文义堆笑道:“冷仙子大驾光临,小弟翘首以盼,等候多时了。”青衣仙子冷玉函微一颔首以示致意。三人齐上阆风台高楼。楼下众女弟子按班排列,居于三清殿众弟子之侧。陆文甫道:“我三清殿学艺弟子已经先行比试,不知冷仙子何时安排?”冷玉函一扫台下,冷语道:“我天玄宫的事不劳诸位挂怀。”随即漠然而坐再无话说,直视旁人如无物。陆文甫碰个软钉子,自觉没趣,对钱文义道:“那我三清殿弟子继续比试。”钱文义笑言款款的道:“三清殿弟子人多,比试下来耗时持久,天玄宫如果不想现在考校,定是胸有成竹了。” 钱文义一看天玄宫来的弟子,也有四五十位之多,不由得问道:“陆师兄,你说天玄宫该有多少弟子考校?”陆文甫道:“计有三十四位。”钱文义皱眉道:“冷仙子,这天玄宫的人数不对啊?”冷玉函道:“三十四名考校弟子悉数在场,另有数名弟子乃是我天玄宫为防意外发生,特意派来监督护场的。”钱文义笑道:“冷仙子真会说笑,这里能有什么意外?大家份属同门,互敬互爱互尊互重尚且不及,岂有冒犯之举。”冷玉函冷冷的道:“人心难测,不得不防。”钱文义道:“在场诸位都是一片赤诚,何得提防。冷仙子多虑了。”冷玉函道:“未见得赤诚便不是伤害?未见得互敬互爱互尊互重就不是伤害了?淡如水,轻如烟,不拘于怀,不乱于心,方是无害。”钱文义本是聪明之辈,已知她意指男女之防,尴尬一笑道:“那是自然。冷仙子真不愧得乃师真传,道心通明之至。”本来还想向她打听白裳仙子的近况,现在自是不好意思开口。 二人都讨了个没趣,见台下周青与董天明还在场中,吩咐道:“台下弟子肃静,周青、董天明继续比试。” 董天明还在向天玄宫那些女弟子张望,周青突然喝道:“董兄,看剑!”举剑就劈。董天明啊的一声,急忙横剑招架,二剑未交,周青撤剑又往下刺,连续几招进逼,把董天明迫得不住后退。董天明骂道:“你小子学乖了。”周青道:“还不是多亏董兄指点。”一式魁星踢斗接着一招昆仑飞雪,连绵不绝向董天明攻来。董天明一时被动,想磕周青木剑亦是不及,只得不停招架,若不是周青惧怕与其对剑,不敢硬拼,董天明已然是输了。但见攻势如cháo,场面顿时向周青倾斜。 高台上,钱文义与陆文甫不住点头。陆文甫心怀大畅,笑道:“看来周青是胜定了。”钱文义道:“胜负还未可知,这董天明虽然暂居劣势,然气力悠长,时候一久,便能反败为胜。” 果然,周青连续进击未果,真气不续,剑招慢了下来。董天明虽然满头大汗,气力还在,看有机可乘,大喝一声,后发先至,哐当一声,又敲在周青剑上。周青咬牙硬挺,总算没有撒剑,虎口却已震裂。董天明一击得手,喜道:“你又完了。”发奋攻去,木剑上下左右尽朝周青木剑上招呼。比武较艺本是有攻有架,只是周青真气比之差得太远,变得有攻无架,只能一味跳跃闪躲。 周青暗暗叫苦,本来对自己剑术颇有信心,以为可以扬名立万,在新晋弟子之中一鸣惊人,得到长辈垂青,哪知碰上一个以拙破巧以静破动的主,仗着灵动境界的深厚真气,把自己的体静止那点真气压得死死的。周青焦虑之下愁绪纷至沓来……“我要输了,这一落败,不知又该有多少弟子嘲笑于我?难道我一世都只能默默无闻么?我不服!可恨,为什么巴师叔只传剑法?害得我要在人前丢脸……。”这一胡想,招式更见散乱,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被董天明把木剑磕飞。 钱文义微微摇头道:“可惜,以为是个人才,却是眼高手低志大才疏。”陆文甫道:“你说哪个?”钱文义笑道:“你说是哪一个?”陆文甫一看场上形式自然明白,只是心中不服,见周青即将落败,喝道:“周青,你方才的豪气上哪里去了?你若输了,便是废物一个,给我滚下昆仑!”这几句话中气十足,在场的众弟子都听得清清楚楚。 钱文义责备道:“陆兄,何必如此呢?” 周青更是听得明白,情势已到绝路!退无可退!陡然间,脑中竟然闪过一对绝望无神的眼睛,瞪得老大,睫毛长长,还挂着水珠,安详的面容却是脸sè死白!……,更有一双眼角俱是鱼纹的泪眼在一旁观望,一只枯瘦的手,慢慢浮上眼帘,抹下……那是……那是――母亲在河边亲手沉死妹妹的霎那!!! 我没看见!我没看见!我没看见! 记忆深处的噩梦再次爆发。周青大喊道:“我――没――看――见!!”自欺欺人的同时,抡起木剑,决然向着董天明劈去! 第九章 再胜一场 - 洛仙 - 浮云深处 杀气袭来! 董天明被周青一声大叫吓了一跳,惊道:“你叫什么?”举剑格挡。哐!一声巨响,绕是董天明力大,亦是承受不住后退数步。董天明惊愕不已,正要说话,呼的一声,一剑又到!哐!董天明又退数步!还未歇气,周青一声大喝,又劈一剑。 旁观众人只见周青犹如癫狂,怒喝连连,连劈数剑,把董天明劈的不住后退,顿时齐声喝彩。陆文甫与钱文义见形势又有逆转,都是大出意料之外。 周青歇斯底里,一腔怨恨使其勇力倍增,董天明被他一味狂攻,其心已怯,反而不敢与其对剑,又接一剑之后,往旁急闪,不再硬拼,一招长蛇出洞,刺向周青软肋。周青又是举剑立劈,直击而下。董天明大喜,依先后判断,在周青木剑落下之时,自己的剑尖已先一步点到他的软肋了。董天明木剑直送,喝道:“看我剑招!”那知周青闪都不闪,牙缝里蹦出冷冷两个字:“去死!”木剑依然直击而下。董天明大惊,眼看就要得手岂能放弃,一咬牙,挺腕送力,狠狠把木剑捅去,扑!扎在周青肋上。本以为周青必然负痛摔倒,可是抬头的瞬间,周青的木剑已到头顶!以这样的力道,必是开砖碎石,头颅岂能受得了!去死两个字真的一点都不假! 董天明惊骇yù绝,在木剑击顶的刹那,把眼一闭! 啪! 一声脆响!哐啷!木剑落地!周青收剑,缓缓走到场心,拱手道:“弟子侥幸,又胜一场。”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董天明如坠云里雾里,摸着红肿的手腕,直愣愣看着周青。 陆文甫喝彩道:“好!周青点到即止,击落董天明兵刃,胜得漂亮。”钱文义起身道:“不错,剑已及顶,又能及时收招,确是难得,我宣布这场比试,周青胜!”周青面无表情,躬身道:“谢师叔。”陆文甫笑吟吟的道:“周青,你连胜两场,出人意料之外,不负为师教导你一场,你下去休息吧。”丝毫不提方才辱骂之言。周青淡淡的道:“是!”往人群走去。谁也不知,周青嘴里此刻全是血腥。涌到喉咙的鲜血尽数被他咽了下去! 董天明木呆呆看着周青慢慢回归队列。 陆文甫冲着台下喝道:“董天明,你输了还赖在场中作甚,下去!”董天明不解的道:“我……明明……明明刺中他了……。”可是胜负已分,众人看得清清楚楚,周青无恙而返,董天明落剑认输,无可挽回。 陆文甫笑道:“钱师弟,出言无悔,为兄分派的弟子还不差吧。哈哈……”钱文义失望的道:“四阵比试,中间弟子未胜一场,看来真的如师兄所言了。”陆文甫道:“自然如此。对了,冷仙子看这比试如何?是不是有何指点?”青衣仙子冷玉函不发一言,见陆文甫问她,冷笑摇头。钱文义道:“依我看,冷仙子是看不入眼,这样功夫与天玄宫的弟子比起来,该是差的远了。”钱文义说这话不过是捧一捧天玄宫的人打打趣,客套为主,没想到青衣仙子冷玉函正sè道:“确实差了些。”钱文义与陆文甫一愣,随即心中憋气,均想这位冷仙子真的是太孤傲了。钱文义笑道:“待会倒要瞧瞧天玄宫弟子的本事。”青衣仙子冷玉函似明不明,对于钱文义语带双关的话置若罔闻。 陆文甫道:“钱师弟,既然规矩已定,你也无异议,那就点名把剩下的弟子捉对比试,胜者取之罢。”钱文义有心让三批弟子轮番上场,好看个仔细,偏偏居中的弟子不争气,前四场一场未胜,被陆文甫抓住把柄,想变更也是困难,只得点头道:“好。”陆文甫吩咐唱名弟子点名。 唱名的昆仑弟子重又到前台,手捧名册,正要点名,却见台下一道人影迅速靠近,到了阆风台下,脚尖一点,蹭蹭数声,贴着台壁纵上高台。那弟子一惊道:“大胆!谁敢乱攀阆风台?”那人道:“是我!” 陆文甫等人仔细一看,俱都认识,正是巴文吉。 陆文甫道:“原来是你。”巴文吉一看台上诸人,拱手施礼道:“在下来得匆忙,不好意思。”钱文义与冷玉函虽不明巴文吉来此何干,还是还礼示意。陆文甫道:“你来做什么?”巴文吉道:“小弟听说今rì乃是入门弟子考校之rì,特意送一个人来。”陆文甫奇道:“送个人来?是谁?”巴文吉道:“乃是你三清殿学艺弟子。”陆文甫冷笑道:“我三清殿五百多名弟子都已到齐,就在台下,又缺了谁了?”一旁的钱文义道:“也许清点不明,拉下了哪个也不一定。文吉兄,你送来的弟子在哪里?”巴文吉冲着台下叫道:“方仲,到台前来。” 在众人瞩目之中,一个衣衫单薄的少年弟子走到前台,躬身道:“弟子方仲,参见各位师伯师叔。” 陆文甫一看,冷笑道:“是他!”巴文吉道:“不错,不知何故,陆师兄把他忘了,居然无人通知他要参加考校。”钱文义见方仲样貌有些眼熟,过了数年已记不得他便是普玄带上山来的方仲,问道:“他也是三清殿弟子?”陆文甫道:“也是挂了名的。”钱文义责怪道:“既是三清殿挂了名的,为何不参加考校?”陆文甫解释道:“这个弟子虽是挂名,却一向不来听讲,更莫论修行学艺,整rì介只在骑兽棚看兽做事,与那些火头道人没什么区别,试想这样一个弟子,怎么能参与考校?”钱文义道:“这么说,这个弟子是没什么本事了。”陆文甫冷笑道:“是啊,让他也来参加岂不是让天玄宫的人笑话嘛。我等不把他赶下山去,养这样一个闲人已是客气了。”钱文义沉吟未决,巴文吉怒道:“陆师兄,你说方仲没什么本事,难道他比过了么?还是因为你心中有鬼?”陆文甫怒道:“巴文吉,你这话是何意?”巴文吉道:“比都不比,你便一口咬定人家没本事,便是你心中有鬼。”陆文甫呼的站起,冷笑道:“我是顾及我三清殿颜面,既然你要比,大可让方仲下场比试便了,冷仙子与钱师弟作证,此事与我无关。”钱文义见二人一上来便起争执,劝道:“二位稍安,弟子考校又非是什么大事,大家各执一词,手底下见真章,着方仲比试一场便知。”巴文吉道:“不错。如若输了自无话说。”陆文甫见二人都赞成比试,自己势孤,看青衣仙子的样子是更不能为自己说话的了,气呼呼的道:“钱师弟是此次考校主裁,他说了算。”钱文义笑呵呵的道:“那便着方仲比试一场吧。” 周围数百道目光集中在方仲身上,方仲只觉得面热心跳,手心出汗,连头都不敢抬起,哪里注意到有数道迥异的目光,在细细打量自己。 钱文义道:“有哪位弟子出场,愿意与这位弟子比试一场?”话音一落,一人高声道:“弟子愿意再比一场。”只见场边一人冲出,跪倒台前,叩头道:“请师父恩准,让弟子再比一场。”钱文义一看,却是方才比试落败的董天明,钱文义沉声道:“董天明,你已输了,又出来比试干什么?”董天明再无以前傲然模样,磕头到地,眼角泛红,哀求道:“求二位尊长给一次机会。”跪倒了再不肯起来。钱文义不悦道:“比试输了又要比,人人如此,比试到何年何月?”正要让人把董天明搀走,陆文甫插话道:“钱师弟,周青都可以连比两场,为何董天明就不行?”钱文义道:“周青胜过一场,自告奋勇又比一场,与之不同。董天明乃是先败一场,岂得再比。”陆文甫摇头道:“师弟此话不妥。胜者可以继续,败者便不能,那这些落败者岂不是再无机会展示,这董天明输给周青固是本事不济,然周青早已是筛选之人,胜也是必然,本就不必比,是你强要比试,才有董天明落败之举,若是让董天明在居中弟子之中择一弟子比试,却不一定落败,既是如此,岂能以败者论之。”钱文义道:“倘若董天明又败了呢?”陆文甫道:“若是又败于方仲之手,说明这方仲确是有些本事,虽然不一定达到免于考校之列,却也可作为备选弟子,参与接下来的比试了。”钱文义道:“那方仲若是输了自无话说,要是胜了,岂不是还要多比几场?”陆文甫道:“胜者多较,周青也是如此,又非是特例。钱师弟不用犹豫了,就着董天明再比一场,看看这方仲到底有没有参与考校的资格,顺便再给董天明一个表现的机会。”钱文义对董天明方才的表现还是有些赞赏,虽然输于周青有些意料之外,点头道:“好吧,不知巴兄有无异议?”巴文吉道:“比就比,啰嗦什么!” 高台上,钱文义高声道:“董天明,准你所请再比一场,下不为例!”董天明重重一叩头,道:“多谢恩准!”站起身来,面对方仲,眼露凶光道:“这位方兄弟,对不住了。”捡起木剑,暗下决心,便是豁出命去,也要打赢方仲。 第十章 刚性易折 - 洛仙 - 浮云深处 有弟子给方仲递上剑来。方仲接剑在手,一掂量,倒是和普玄使用的木剑分量相近,使起来也不算碍手。二人分站左右。方仲只在平时与周青试演过招,少有临战经验,此时众目睽睽,未免有些紧张,方仲道:“请师兄手下留情。”董天明冷冷的道:“好说。” 陆文甫高声道:“规矩不必细说,二位各尽所能,取胜为最,开始。” 随着话音一落,董天明暴喝一声,挥剑横扫!哪里还讲什么情面!几乎是顷尽所能!方仲被其气势所迫,不敢主动进击,把剑一立,如先前周青一般,横剑招架,所不同的是,周青那时自信满满,方仲则是胆战心惊。 哐啷一声巨响,方仲没想到对方力量如此巨大,想要运力相抗已是不及,只能顺势运气相抵,身体如被巨浪所抛,连人带剑磕飞出去。 扑通!掉落在地。周围顿起一阵哄笑之声。方仲满面通红,一咕噜爬起,沮丧低头,便要认输。 阆风台台上,陆文甫笑道:“你们看,这样本事也要上场比试,岂不是丢脸。”钱文义道:“董天明力大无匹,确非方仲所及。巴师兄,力量对比悬殊,为防意外,是不是作罢算了。”巴文吉也没想到如此结局,怒道:“什么作罢!?比试比的是本事,力量大不如去耕田好了。”从台上一跃而下,奔到场中。陆文甫喝道:“你干什么去?”还道巴文吉怒发,迁怒于董天明,要打他出气。 方仲抬头见巴文吉奔近,诺诺的道:“巴师叔,我输了。”巴文吉温言道:“谁说你输了?你没输!他不过乘你不备打你个措手不及,并不是你本事真的不济。这次比试不同往rì演练,你尽管施展,便是真的与他较力,你也不输于他。”方仲心有余悸,道:“怕是不行。”巴文吉道:“你不试过怎么说不行,有力尽管使,别让人小瞧了你。”方仲正在犹豫,只听场边一人道:“方师弟,此人方才被我打败过,除了有些蛮力,没什么本事。”方仲偱声看去,说话者真是周青。周青身处人群,面sè苍白,冲着方仲淡淡一笑。巴文吉又道:“周青都能打胜此人,难道你不能?你若是输了,还怎么继续学艺?还怎么去找姜伯伯?还怎么能够出人头地?更不论遨游四海寻访高人救你父母了。”说得方仲默默无语。 陆文甫颇不耐烦,喝道:“还比不比?如若认输,这便下场。” 巴文吉一拍方仲肩膀,道:“好好打一场。”重新登台,对陆文甫道:“急什么,开始吧。”陆文甫冷笑道:“白费功夫。” 方仲凝神以对,道:“董师兄,请进招。”董天明道:“我不会手下留情的,与其迟早落败,不如弃剑认输。”方仲坚定的道:“我有我的理由,我不能输。”董天明冷笑道:“我比你更有理由,更不能输!”一招横扫千军,霸气十足,往方仲袭来。方仲弯腰低头,剑扫落叶,反攻董天明下盘。董天明喝道:“你不敢接我的剑了么?”纵身躲过下方来剑,便是一招开山式,木剑从空劈下,方仲木剑点地,横身一滚避让开来。董天明剑招大开大磕,威势十足,方仲身形灵动,剑来剑往,打在一块。 陆文甫看了几招之后,也不由得佩服道:“想不到这方仲手脚还算敏捷,能过得这几招已算不错。”巴文吉摇头道:“可惜一上来怯了场,不然已经胜了。”陆文甫嘲笑道:“你不是说笑吧,方仲能胜?”巴文吉笑道:“自然能胜,就以董天明这种打法,方仲学剑三天就能胜!”陆文甫与钱文义均是摇头不信。一向不发言的青衣仙子冷玉函突然道:“学剑一个时辰,便可取胜!”陆文甫与钱文义愕然相望,觉得这冷仙子不但傲气,甚而狂妄。陆文甫笑道:“倒要请教。”冷玉函淡淡道:“似此功夫,非刚非柔,不上不下,只要内在修为小胜一筹,便是胜了。”一语点醒梦中人,钱文义道:“不错,这董天明纯是走的阳刚路数,刚xìng易折,两力相交,力大者胜,招数巧妙反无关紧要了。”陆文甫道:“难道方仲的内在修为还胜过了董天明去?这董天明xìng格憨直,修行黄庭进展颇快,已到灵动境界,在这一帮弟子之中也算难得,方仲到了几重?”陆文甫不好意思说自己从来没有教过方仲,在他看来,方仲的一点内在修为断然比不上董天明。 方仲虽然不敢与董天明两剑相较,然而腾挪纵跃之间,毫无迟滞。董天明几招落空心中焦急,暗道:“难道我连这样一个小子都摆不平!?不行,便是挨上一剑,也要把他打到。”打定主意,准备落个破绽,引方仲来攻。 董天明一剑走空,方仲使一招玉虚飞仙,似脚不沾尘人不着地,如仙子凌虚,趁着董天明剑势用老,迅捷贴近攻来。董天明回剑遮架。方仲变招极快,不等两剑相交,又是一招双峰辉映,攒刺董天明两肩。董天明遮左不能架右,只得后退数步,岂知方仲如附骨之蛆紧跟而来,还是那招玉虚飞仙,靠近后双峰辉映,刺他左右。董天明招架不及,只得再次后退,心中窝囊之极,满以为自己力大,一开始劈了方仲一剑,震伤气脉影响他的出招,哪知方仲浑似没事人一般,出招依然快捷无伦,自己有力用不上,每次蓄势而发,却招招落空,真是气闷不已,不由得骂道:“你躲来躲去算什么本事?有种再接我一剑。”方仲道:“我力不及你,只好跟你斗巧。”脚下移动,手中不停,连挽数个剑花。 董天明见方仲剑势轻盈飘忽,心道花花架子哄人,便是挨你一剑又能怎样?我劈你一剑管教你筋断骨折!想起跟周青比试的那一场,正是自己力道不够,才让周青软绵绵挨了一剑反把自己的剑扫落在地,想申无处申想诉无处诉,自己输的真是冤枉。如今势迫,自己也做一次周青,拼着中招,也要舍身赢剑!主意已定,见方仲剑花挽到胸口,故意慢退半步,同时手中蓄劲,喝道:“接剑!”奔方仲劈去。 噗噗数声,木剑轻点董天明胸口! 方仲大喜,以为得胜,正要罢斗,却听一声怒喝,董天明不但没有停手,反而挥剑已到头顶。董天明胸口中剑只推不知,眼见得方仲避无可比,败势已成,心下大喜,yù要来个剑到头顶而不落,让人人看到是自己手下留情,凝而不发放过方仲,可是蓄力而为之下哪里还收得住剑势!加之胸口被方仲点得一阵隐痛,更难自己!呼!木剑直奔方仲头顶砸落!竟不停下!董天明不知,周青之所以能变招,实是先中其招已破其力,尔后力竭,周青受此重创,剑到头顶时已是强弩之末,根本劈不下来,扫落董天明木剑不过呕血强为而已,两者不能相较。 旁观者一阵惊呼! 危急关头,方仲尽力后仰,几乎与木剑落下的同时抽剑护身。哪还来得及架!刚拉到胸前,木剑贴着鼻尖落下!嗤!从下巴扫过,正砸胸口!哐当一声巨响,把方仲连人带剑砸压在地!顿时间尘土飞扬! 高台上,钱文义惊道:“快着人抢救!”巴文吉道:“哪会这么容易出事?”虽然嘴上说,心里也是一惊。只听场中有人道:“好险好险,差些打破了头。”方仲翻身站起,拍打身上灰尘。众人见方仲无事这才放下心。只见方仲一副狼狈相,下巴被扫出一道血痕。巴文吉叫道:“方仲,你没事么?”方仲仰头道:“我没事,巴师叔,这胜负是怎么分的?”巴文吉道:“剑中敌手要害者,即胜!”方仲喜道:“方才我已经刺中了董师兄,是不是就算我胜了。”巴文吉大喜道:“我便知道你能赢。”二人正在说,却听一声怒喝道:“胜负未分,谁说你赢?”董天明双目圆睁,抡起木剑就打。巴文吉怒道:“胜负已分怎么还打!钱师弟,你还不阻止?”钱文义还未说话,陆文甫道:“忙乱之间,谁看得清董天明有无中剑又或剑中何处?怎能说胜负已分?”巴文吉道:“我都看到了你却没看到?”陆文甫撇嘴道:“我只看到有人有心偏向,明明不中却说中了。”巴文吉大怒,恨不得跳过去打陆文甫一拳。 方仲边躲边道:“董师兄,你输了。”董天明气急败坏的道:“我没输!”,鲁莽xìng子一发,只顾一剑剑劈来。方仲不伤董天明,董天明却不顾及方仲,招招进取,奋不顾身,顿时把所学招式发挥的淋漓尽致。剑气纵横,把方仲逼在一隅。方仲从场中直退到场边,再退便要退到观战的弟子群中去了,方仲眼角余光一瞥,身后黄袍长裙,似乎便是那些天玄宫女弟子,已然退无可退了。方仲心道不妙。董天明得势不饶人,高喝道:“你还能退到哪里去?”用力劈来。方仲想往旁边闪过,猛地记起若是自己躲过,身后之人岂不遭殃,就是自己败了也不能伤及旁人,想到这里一咬牙,运足了劲,挺剑上举,硬架董天明一击。 此举正中董天明下怀,更是全力劈下!二剑相击!笃!董天明手中剧震,木剑高高弹起,几乎拿捏不住。董天明大吃一惊,随即想,必是自己用力太弱之故,不见方仲也是吃惊不小么,大概他也没有想到能架得住我这一剑,喝道:“再接我一剑!”铆足了劲又一次爆劈而来!方仲依旧挺剑上举,哐的一声,木屑飞溅。董天明蹬蹬蹬连退数步,再看手中,剑刃已烂!双手剧震之下不停的发抖! 方仲垂下手中剑,宛如梦中未醒般道:“原来我架得住!” 直到这时,董天明骇然发觉,自己低估了对手的本事!这个方仲身体内潜藏的力量比自己的还要大!董天明越想越后怕,越想越难过,自己先输于周青已是奇耻大辱,后又要输于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弟子,以后哪还有脸见人,自尊更是荡然无存,昆仑之大,几无立足之地,霎那间,董天明万念俱灰。 周围人群看得清楚,方仲连接董天明数剑安然无恙,其内在修行绝不在董天明之下。不只陆文甫和钱文义惊讶不已,便是观战的周青也是心cháo澎湃思绪万千。周青想起初见方仲时,偶尔看到他的坐姿,问他是不是炼气之法,他却推说不知,及到后来向巴文吉学艺,只传剑法不传炼气,多半是故意瞒着自己,他们却暗中传授,已练到这个地步。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人情冷暖亲疏有别,我周青孤苦无依只能靠我自己,便是兄弟一般亲近,一样的撒谎骗人。周青心中一阵痛苦,牵动伤处,顿时吐出一口血来,急忙以袖口遮住,悄悄擦去血渍,冷冷的道:“虚伪!”边上一个弟子道:“你说什么?”周青道:“我说jīng彩,好本事终于要露出来了。”那个弟子道:“是啊,看不出那小子深藏不露,居然架得了董天明的剑。”周青冷笑数声。 陆文甫此时哪还不明白,冷笑道:“巴文吉,你教的好徒弟啊,不入昆仑门墙,便传之外人,我要到玉虚宫告你!”巴文吉亦冷笑道:“本人传过些剑诀招式,并无违例之举,你尽管去告。正好也到掌教真人面前分说分说,三清殿都有些什么狗屁勾当。”陆文甫怒道:“你诬蔑我!?”巴文吉道:“这是事实。”。钱文义不悦道:“你们不要再吵了,这次考校不是让你们互揭长短,待比试过后,不妨再到尊长跟前争论。”二人都是忿忿不平,却听青衣仙子冷玉函突然道:“不好!”钱文义道:“什么不好?”顺着冷玉函眼光看去,只见场中又起变化,不知何故,方仲转过身,背对着董天明,董天明高举残剑,作势yù劈,方仲根本不觉。只听董天明道:“看到没有,便是她叫你!”方仲道:“是谁叫我!?”便在这时,董天明木剑击下! 第十一章 蜀山弟子 - 洛仙 - 浮云深处 巴文吉与钱文义同时喝道:“住手!”但相隔较远,想出手相救也是不及。 方仲听得耳畔惊呼,尚未明白,胸口一紧,往前一带,被人拽得险些跌倒。一个鹅黄衣袍往旁边一闪,扶住方仲。淡淡幽香直入神髓。 一剑击空! 董天明早已被失望与耻辱冲昏了头脑,那怕是用卑鄙手段,也要一泄积愤,偷袭未果后大叫一声,双目赤红,口喷粗气抡剑乱劈。 白光一闪! 嗤! 笃!大半截木剑无声无息落下,只剩一个剑柄。董天明顿时呆住。 呛!金铁龙吟!有人收剑入鞘。 方仲这才惊觉。 一个银铃之音愠sè言道:“背后暗算,小人所为。” 董天明怔怔后退。“我……,我……不是小人。”然一看到对方那凛然目光,顿时气馁,转目四望,似乎周围尽都是鄙夷嘲笑之sè。董天明喃喃道:“我……我……真的是小人!”突然抱头,往场外就冲。 方仲唤道:“董师兄。”董天明理都不理,冲出人群,狂奔下山去了。 钱文义忙道:“快派人把他找回来。”陆文甫冷冷的道:“这样弟子留他作甚,由他去吧。”钱文义颓然坐下,说道:“怎么会这样?”觉得甚是可惜。巴文吉道:“幸好未酿大祸,不知出手相救方仲的,是天玄宫哪一位弟子?”三人都眼望青衣仙子冷玉函。 青衣仙子冷玉函难得一见的微露笑容,缓缓的道:“云袖,到台前来。”在众人注目之中,一个黄袍少女轻移莲步,足生瑞彩,飘然而至。到了台下,低眉拱手,柔声道:“弟子姬云袖,参见各位尊长。”其音清冽如水沁人心扉。 钱文义就觉眼前一亮,似乎连这周围景sè也明艳动人起来,笑道:“好,真是及门高第,贤师侄请起。” 方仲心道:“原来是她拉了我一把!”慢慢捂平胸前皱折,想起姬云袖的绝sè风姿,不由得自惭形秽起来。 巴文吉见方仲还在发傻,喝道:“方仲,还不多谢人家相救之恩。”方仲急忙趋前谢恩,连头都不敢抬。姬云袖秀目一扫,微笑道:“举手之劳,不用挂怀。”巴文吉道:“如果不是姑娘援手,这小子恐怕就要废了。”姬云袖微笑道:“也不尽然,这位小师弟临危之时还为他人着想,十分难得。”又施一礼,翩然而回。 钱文义道:“董天明技不如人,又蓄意偷袭,此轮比试,自是方仲获胜。”方仲再次谢恩。巴文吉笑道:“这足以证明,方仲应该位于选拔弟子之列。”钱文义微笑点头。陆文甫道:“不错,方仲胜了董天明,便可与这剩下的弟子,争这入门弟子的名额,只要再胜一场,便是我昆仑弟子了。”巴文吉道:“还要比一场?”陆文甫道:“那是自然,我等有言在先岂可反悔,你若是觉得没有把握,便让方仲下场便是。”巴文吉被陆文甫一激,怒道:“谁说没有把握?那就让方仲再胜一场,看你有何话说。”陆文甫笑道:“正是此理。”离座走到台前,对着左侧那些三山五岳弟子道:“方仲自持己能,认为胜过了在场诸位,要再比一场,有谁愿意与之较量一番。” 左侧弟子群中听得方仲口气狂妄,顿时有人不服,仗着身怀异宝,便要出来应战,有人抢先应道:“我来讨教一番。”陆文甫一看,心中大喜,点头道:“柳一眉,出列。” 一个长眉凤目的英俊小伙,分开人群走了出来。也不知他的眉毛是怎么长得,比之普通人长了数寸,眉梢上翘,如龙睛虎目一般飞扬。柳一眉走到台前,拱手施礼道:“弟子柳一眉,见过各位师尊。”钱文义本来不满陆文甫的安排,但事已至此,只得道:“柳一眉与方仲再比一场,比试点到即止,切不可如方才那般,违例者以败者论。”柳一眉道:“弟子明白。” 方仲心下惴惴,与柳一眉步入场中。 旁侍弟子换了两把剑来,交到二人手中。柳一眉接剑在手,笑道:“这位小师弟不用担心,在下绝无恶意,胜败在我来说,如过眼浮云一般,不值得计较。我所以出阵,是不想你过于仁慈而输于旁人之手,与其这样,不如我来担个骂名,成全诸位。” 方仲心中糊涂,不知此人这话是何意? 柳一眉把剑一摆,道:“在下要出招了。”方仲急忙凝神相对,道:“请赐教。”柳一眉收敛笑容,脚尖一点,迅速扑来。方仲摆一个八方式,静待柳一眉靠近。柳一眉手中一抖,三朵剑花攻上中下三路。方仲出剑招架,笃!笃!笃!三声脆响,尽数接下。柳一眉笑道:“不错。”突然加快,一招双峰辉映接着一招一气三清,又接一招五气朝元,剑花雨点般倾泻,简直如狂风暴雨。方仲手忙脚乱,只能边架边退,一边寻思反击机会。柳一眉三招使完,却又变繁为简,猛地一劈,喝道:“着!”笃的一声,方仲横剑接住,不料下方脚影闪动,已到下腹!啪!结结实实踢到胸腹之间!方仲踉跄后退! 转瞬之间,方仲已然中招。 柳一眉收剑而立,微笑道:“如何?”方仲一理腹内真气,没有丝毫受阻,知道着力也不甚重,掸去脚印,道:“多谢师兄留情。”柳一眉道:“留情不出手,出手不留情,像你这样谦让,让敌与先,与自裁有何区别。”再次攻来。 阆风台上,陆文甫捻须微笑道:“这回倒要看方仲还有些什么本事?” 钱文义一看柳一眉出手,便知是个修为颇高且临敌老道的弟子,问道:“这柳一眉既在左侧,不知是哪门哪派荐来的弟子?” 陆文甫道:“柳一眉本事虽高,这门派却不是什么大角sè,可说从未听过。” 钱文义道:“哦。是什么?” 陆文甫道:“看其名册所载,乃是蜀山弟子。” 钱文义皱眉道:“蜀山?哼!分明是不想让人家知道他的真实来历。想那蜀地多少名山大川,岂能一概论之,你也不问个清楚便收拢门下。” 陆文甫委屈的道:“这不关我事,我也曾细细问过,到底这蜀山是哪山哪门哪洞,别是一些偷鸡摸狗之辈冒名而来。可是这柳一眉一口咬定是蜀山弟子,更有长平子道兄作保,难道还有假么?” 钱文义奇道:“长平子师兄作保!?那长平子一定是认识蜀山之人了。” 陆文甫点头道:“我问过长平子,其言确实如此,只是不肯告之蜀山到底是何人执掌。这柳一眉自从来到昆仑之后,也的的确确安分守己,勤修苦练,颇有进境,而且天赋颇高,所以我也就没有深究下去。” 钱文义心中疑惑,知道陆文甫并未说假,只不知这长平子为什么认识那蜀山中人,更兼替人作保,可见交情不浅,若得有空,到要细细询问一番。钱文义自言自语道:“蜀山?什么来头?” 比试场中,柳一眉与方仲来来往往又斗数个回合。柳一眉剑势洒脱,又不失沉稳之气,的确是少年弟子中少有的骄者。方仲防多攻少,沉稳有余,灵动不足,两相比较,优胜立判。一向孤傲的青衣仙子冷玉函见到柳一眉出手,也不由得注视起来。 方仲挨过一脚之后,接招之时便对柳一眉的下盘颇为注意,柳一眉一招盘古开天之后,果然又是一脚踢来,方仲急往旁闪,柳一眉木剑又到,这一步早在方仲意料之中,笃!已被方仲横剑架住。 柳一眉狡黠一笑,突然松手,任由手中木剑掉落。 方仲一呆,不知该是继续出招还是住手,正自犹豫,柳一眉挥手往前一探,咚的一声,竟然敲了方仲脑门一个栗子。 方仲哎哟一声,连忙后退。 柳一眉起脚一勾尚未落地的木剑,重新抄在手中。柳一眉笑道:“与敌对阵岂能分心,我若是你,便是别人断手断脚的来打,出手也不会犹豫半分。”旁人看得有趣,都笑出声来。 方仲脸面飞红,颇有些挂不住,怒道:“我是看你掉剑,才缓了一缓,哪知你是故意的。” 柳一眉道:“比试首先靠的是智谋,其次才是实力,兵不厌诈,就是这个道理。我方才还叫你不可谦让,是你自己不听,怪得了谁。” 方仲心道此人诡计多端,打起来更是手脚并用,甚至还有无赖之举,真是防不胜防。方仲羞怒道:“好,我也不会对你客气。” 柳一眉笑道:“你早应该如此,下会我若甩手脱剑,理也不要理,尽管打我便是。”神态甚是悠闲。 方仲气愤的道:“多谢相告。”收摄心神,决意尽展所能,也要挫一挫柳一眉的锐气。 陆文甫见方仲接连吃亏,笑道:“这一回怕是要输。”巴文吉心中焦急,面上却装着十分平静,听陆文甫一说,反而道:“不见得,看那柳一眉兼顾拳脚,根底必杂,剑道之上便不一定能有太大的长进。”钱文义道:“博而不纯,虽多不jīng,确会影响以后jīng进。”陆文甫傲然笑道:“这柳一眉剑道之上更胜旁人,不然我岂能把他列入免于考校之列。你们看,到底是谁的剑上本领更胜一筹。”众人目之所见,那柳一眉剑招层出不穷,有时候是昆仑所学,有时候则不知是何处学来,连钱文义与巴文吉都不知这些是什么剑法。方仲所施却尽是昆仑剑诀,一套鸿钧创道反复使用,虽然巧妙,却让人有些黔驴技穷之感。 巴文吉一拍大腿,道:“早知如此,该当多传些本事。” 第十二章 符法施威 - 洛仙 - 浮云深处 陆文甫故意嘲笑道:“说不定你故作姿态,其实早已违反清规戒律,私传他无数剑法,只不过怕为人知,不肯显露罢了。” 巴文吉怒道:“放屁,你看他使来使去这几招,还有什么剑法未用?我若是私传剑法,这柳一眉早就败了。” 陆文甫道:“难说的很,也许你不传,那两个茅山道士却传了不少。”其实陆文甫压根就不信方仲能从那两个道士身上学到什么本事来,不然何苦千里迢迢的跑昆仑山来,连老家都不要。 巴文吉道:“什么茅山道士?” 陆文甫道:“原来你不知。方仲刚来山上时是两个茅山道士带来,是掌教真人恩准,方许他留在昆仑。” 钱文义听得陆文甫一说,这才回忆起当初普玄等人上山时的情形,恍然道:“原来方仲便是那两个道士带来,我差些忘了,不想数年不见,模样变了不少。记得同来的还有个女娃儿,乃是这方仲的小媳妇。” 巴文吉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道:“小媳妇?” 钱文义笑道:“不错,是个小媳妇,可惜有些智障,天玄宫不愿收留,并未留下。” 巴文吉愕然道:“真是想不到。” 柳一眉边打边道:“我说过的话你可记住了?”方仲一边招架一边气愤的道:“记住了,我不谦让就是。” 柳一眉笑道:“好,再看我的脱手剑!”左手捏个剑诀,右手挥剑往空中一抛,真的把剑脱手。方仲一怔,随即想到必定有鬼,急忙加紧防范。柳一眉喝道:“不攻只守如何取胜?防的再好也是输!”捏着剑诀的手往下一落,头顶剑啸,木剑从空而至,直奔方仲! 方仲尽力往上格挡。劲风拂面,一股大力涌来,竟比用力劈来的还要猛烈! “御剑术!” 钱文义与巴文吉脱口而出道。 钱文义叹道:“想不到这柳一眉年纪虽轻却一jīng至此,已然能够御剑驱物,真是不简单。” 陆文甫得意的道:“不错,这些弟子之中,只有他能运用自如。” 巴文吉道:“看他御剑手法娴熟,不似才来昆仑所学。可能他在来昆仑之前便已有此本领。” 钱文义微微点头,道:“如是我昆仑御剑,非三五年不能小成,若要灵动自如,更要数十年寒暑之功,可是这柳一眉才多大年纪,已有这种境界,那个什么蜀山派能培养出这般弟子,真有其独到之处。”赞叹之余,对那个蜀山派更是充满了疑问。 方仲毕竟真气充盈,巨力冲击之下,遇刚则刚,遇强则强,双臂运力,脚下平移,竟然奋力挡了回去。只是这边挡开,后面有人道:“气力不小,难怪董天明不是你对手。”正是柳一眉的声音。 方仲吃惊不已,反手就是一剑。身后嘿嘿一笑,渺然无踪。方仲转身一看,哪里有柳一眉身影。几屡烟尘被风吹旋转,缓缓落下,平静之中似乎有过异动。 方仲对于这种情况竟然似曾相识,惊道:“遁术!” 身后又有人道:“正是!”方仲没想到柳一眉转换如此之快,刚想转身,屁股上一疼,已被人点了一下。方仲打趔趄前冲,差些摔倒。 柳一眉站立丈外之地,手捏剑诀,一柄木剑已飞回手中,笑对方仲言道:“这御剑之术疏于练习,难得有对手相陪,一时手痒,竟然中的。不知方兄弟可有什么技艺分享,也让在下开开眼界。” 方仲怒道:“你用遁术!?”柳一眉道:“不许么?”方仲无言可对,明明这各处宫殿楼阁禁止使用遁术,原来比试之时又可以使用。巴文吉已然看得一清二楚,比之方仲更是愤怒,喝道:“柳一眉违例,阆风台重地居然用遁术,此次比试该是方仲获胜,钱师弟还不快快处理此事。”钱文义道:“此事是我批准,不能责怪柳一眉,比试但以实战论之,只要显露真实本领,便不算违例。”巴文吉怒道:“你不早说!”陆文甫笑道:“是你自己晚来,在这之前,已然说过了。” 巴文吉大失所望,只得冲着方仲叫道:“方仲,遁术不算违例,有本事尽管施展。”只能指望方仲靠着那点雄厚真气打赢柳一眉了。 方仲点头道:“我知道了。” 柳一眉双眉一挑,正sè道:“不知方兄弟还有些什么本事要使,让人期待不已。” 方仲道:“待会便知。” 柳一眉又道:“妇人之仁,让人有机可乘;心慈手软,只是自掘坟墓;犹豫不决,更是错失先机;攻防不一,顾此失彼。你若想胜得了我,便抛开这些纷争杂念,尽力施为。” 方仲似有所悟,点头道:“受教了!” 柳一眉微微一笑道:“请!” 二人重又面面站立。 站如山岳!一股无形之气慢慢蔓延,空气瞬间凝重起来。 动如脱兔!柳一眉高喝一声,往前疾冲,剑势一往无匹,涌将过来。但听木剑交击之声不绝,二人互不相让,以快打快,瞬间过了数招。柳一眉正是以繁复剑招吸引方仲注意,使其露出破绽来。若论剑法巧妙,方仲如何是柳一眉对手。瞥一个空,左手虚晃一招,右手一剑,径劈方仲肩胛。方仲难以招架,急往后闪。柳一眉道:“哪里走!”剑诀一指,木剑再次脱手,飞shè方仲! 方仲一笑,并不惊慌。柳一眉反而一怔。 嗖!木剑飞空,穿过方仲!人影模糊,渐渐淡去! 柳一眉大吃一惊,急忙招剑,只听得一声“解!”一阵风声,起自身后。柳一眉惊骇回头,只见方仲提剑虚劈,已到头顶。 方仲蓄势不发,微笑道:“你这一招,我也会!” 形势逆转只在眨眼之间! 巴文吉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愕然道:“怎么回事?”陆文甫冷冷的道:“你传的本事,你不知道?”巴文吉结结巴巴的道:“我!我……没有啊。”钱文义道:“刚才方仲以土遁之术躲过柳一眉御剑,把握的恰到好处,反客为主,制敌于先,真是大出人意料之外。”巴文吉道:“土遁之术!?”钱文义笑道:“看不出来,巴兄也能教导出这样的弟子,本来私自传艺是要严惩的,不过我愿意为巴兄美言几句,在恩师与掌教真人面前,为巴师兄举荐,以后不在剑房做事,调到主殿授艺如何。”巴文吉一向在剑房闲置,若能在主殿传授弟子,两者前途,不可比语,不知有少人都向往此职。陆文甫更是嫉妒万分。巴文吉似乎还没缓过神来,只是沉默不语。 剑悬头顶。柳一眉由惊讶复归平静,冷冷的道:“为什么不劈!” 方仲把剑收回,笑道:“你几次手下留情,又劝导于我,我怎好意思伤你。” 柳一眉轻蔑一笑,道:“别人手下留情你就不愿伤人,好一个理由,可惜这般做法也要因人而异,你对我如此,便是死路一条!”倏然出手,狠狠一剑,向方仲刺去。 方仲猝不及防,正中胸口。“啊!”的一声,往后跌倒。柳一眉木剑一举,厉声道:“如是真的打斗,你一百条命也不保,与其死于旁人之手,不如就在这昆仑山做个清闲一生的养身道士罢!”往方仲头顶就劈,呼呼风响,劲道十足,真的是忽施杀手。方仲胸口剧痛,见柳一眉一改和善模样,疾言厉sè,大惊不已,眼看剑到,着地一滚,躲开了木剑,却躲不过一脚,正踢在腰跨之上,痛入骨髓,骨碌碌滚将出去。 柳一眉冷笑道:“你非我敌手时,可以善处。你我既在伯仲之间,便不能!”纵身而起,往方仲扑来。 方仲忍痛站起,怒道:“原来你不是好心。” 柳一眉道:“谁好心了?好心的人,都没有好报!”笃!二剑交加。方仲猛然听得这一句话,心中一痛,亦道:“不错!好心的人,都没有好报!”柳一眉道:“你明白就好。”劈退方仲之后,剑尖往下一挑,运土遁呼的一声,消失不见。 方仲一甩手,掌心火闪动,旁人都不明所以。人影一晃,方仲略一移动,便自原地戒备。 柳一眉忽然现身身后,见方仲毫无反应,面容一戚,心道:“我听师嘱,也只能助你到此了!”一咬牙,运力劈去! 唰! 如中无物! 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中,一张已被劈破的窄长黄纸,飘飘荡荡,缓缓落下。柳一眉一伸手,接住半片黄纸,举眼前一看,鬼画符一般不知是什么东西!方仲竟然不知所踪! 身后风响! 柳一眉急向前纵,反手数剑,霍然转身,身后亦无一物。 忽听有人惊呼道:“在顶上!”柳一眉抬头一看,只见方仲木剑下指,剑身上一道火光焚化,竟挟着雷霆之势,凛然下刺!柳一眉迎风挺举,横剑招架。 一声巨响,撞到一块。 柳一眉浑身剧震,再也无力把持,噗噗两声,被方仲在胸口连踏两脚,翻身飞跌出去。 方仲安然落下。 柳一眉嘴角带血,惨然一笑道:“方兄弟由此本领,又何必旁人费心呢。” 方仲往前数步,问道:“旁人费什么心?” 柳一眉低低的道:“告之你也无妨,我师多次传书,说有一位恩人遗孤前来昆仑,要我寻访关照,是不是你?” 方仲奇道:“你师父,他是谁?” 柳一眉正要再说,只听阆风台上,一人厉声道:“这小畜生原来会符法,难怪当rì……,哼!昆仑早有禁令,只尊剑道,不学符法,我要清理门户。”陆文甫长身而起,从边上弟子手中抢过宝剑,纵身下台,要下毒手。 第十三章 暗香之祸 - 洛仙 - 浮云深处 巴文吉大惊失sè,喝道:“且慢!”跟着飞身从台上跃下。钱文义叫道:“都回来!”二人哪里肯听。陆文甫奔到方仲跟前,骂道:“小畜生,你犯了禁令,我要拿你开刀,让旁人看看还有谁敢不尊教令。”提剑刺来。 陆文甫拿的是真剑,方仲一把木剑怎么抵敌,被陆文甫一剑即把木剑削去半截。柳一眉见方仲遭遇风险,惊道:“陆师父,你干什么!?”急忙抢上,伸手便拉陆文甫。陆文甫提脚一踢,喝道:“滚开!”蹬开柳一眉,返身又要出招。巴文吉恰好赶到,一把握住陆文甫手腕,厉声道:“有我在此,轮不到你撒野!”陆文甫只觉手腕如被铁箍,不能挣脱半分,怒道:“巴文吉!你若包庇此逆徒,昆仑山也难容你。”巴文吉道:“你问不清,理不明,就喊打喊杀,到底谁是逆徒,没有一点真凭实据,我岂能服你。”伸手便夺陆文甫手中宝剑。陆文甫运力回夺,脚下飞起一腿,正中巴文吉下盘。巴文吉不曾防备,不由得大怒,提掌就劈。陆文甫索xìng弃了宝剑,与巴文吉拳脚相加,打了起来。 场外众多弟子见两位长辈忽起争执,全都傻了眼,无一人敢来劝架。 钱文义面sè严峻,离座而起,对青衣仙子冷玉函道:“真是现丑,此二人都是鲁莽脾气,让冷仙子见笑了,我去劝一劝。”冷玉函淡淡道:“请便。”钱文义颇有风度的拱手为礼,然后才从台阶上下来。 陆文甫虽然入门较早,但与巴文吉交手却占不到半分便宜,何况还是拳脚功夫,被巴文吉兜头盖脸打了数拳。陆文甫在这许多人面前被打,许多还是尊敬自己的后辈,这脸面如何放得下,顿时气急败坏,怒道:“是你逼我的!”飞身后退,抢了一名弟子的佩剑,宝剑出鞘,数道剑光飞来。巴文吉一纵身,躲过剑光,抽出身边铁剑相迎,骂道:“你欺我没剑么?”抖手一朵剑花飞去。这已不是纠缠争吵,而是xìng命相搏了。 钱文义冲到场中,喝道:“住手!”见巴文吉便在就近,走上数步,一把揪住道:“都给我住手!有什么争执尽可分说,何必动手呢!”巴文吉怒气冲冲,道:“是他先动的手。”挥手之际衣襟飘动,顿时有一股暗香飘出。这股暗香,犹如腊月赏景,身处其中陶醉,又犹如朔月风飞,上流幽香传送。寒梅傲雪,香自苦寒! 钱文义一呆,眼盯巴文吉,木然不动。 巴文吉被钱文义这道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道:“住手便住手,你去叫陆文甫也住手。”钱文义呆呆的道:“你从何处而来?”巴文吉一怔,不知钱文义忽然问这话是何意,道:“我……,我从剑房而来。”钱文义道:“既是剑房而来,怎可能与方仲一起?”巴文吉神sè不自然起来,道:“我来阆风台时,顺道前去看望,才知方仲并未参与考校,故此带他前来。”钱文义冷冷的道:“你撒谎!你根本不是从剑房而来。”巴文吉一惊,道:“谁说我不是从剑房而来?”钱文义冷笑道:“你身上一点烟火之气也无,反而有一股暗香飘出,又怎能从剑房而来?”巴文吉仔细一嗅胸前气味,果然有淡淡暗香飘出。 陆文甫见钱文义缠住巴文吉喋喋不休,正好得空,转眼一看呆立的方仲,狞笑道:“当rì你踢我一脚,我今rì还你一剑!”宝剑挥舞,剑气纵横,如浪花相叠,往方仲击去,正是昆仑剑法“千堆雪!”这一套剑法以各处昆仑风景为名,十分独到。 方仲但见眼花缭乱,根本分不清剑在哪里,如何抵挡!想起狰狞兽被打时的惨状,惊得寒毛直竖,发掌心火,就要祭符逃走。 陆文甫刚一出手,忽觉左侧寒气森然,有人持剑袭来!陆文甫若要在方仲逃走之前伤人原也不难,自己却不免也伤在他人剑下,两者比较自是保命要紧。陆文甫急收宝剑,出招抵御,只听唰唰数声,木屑横飞,来剑顿晦。来袭的竟是一把木剑,在急攻之下被削成无数截。 陆文甫怒喝道:“柳一眉,你做什么!?”出手袭击陆文甫的正是柳一眉。柳一眉道:“我不能让你伤他。”陆文甫怒道:“你这逆徒,竟敢犯上!”正要教训柳一眉,突然眼前闪亮,烈焰冒起,一蓬烈火把袍袖烧着,嗤啦啦的燃烧起来。却是方仲见柳一眉危险,把掌心火打了过来。陆文甫一边拍打火头,一边喝道:“反了,反了。来人,把这两个犯上作乱的逆徒都给我擒下!”这左右两侧均多陆文甫亲信,听得此言,呼喝道:“快抓住这两个不孝弟子。”数十人冲将过来。柳一眉凛然不惧,喝道:“抓我便是,与方兄弟无关。”竟是束手就擒。方仲惊惧之下原本要逃走,见柳一眉如此仗义,雄心顿时,走到柳一眉身边,道:“是我惹祸,该当抓我。”数个来抓人的弟子道:“居然还让来让去,两个都要抓!” “你们谁敢抓人!?”数人冲出,在柳一眉左右一站,拦住这些弟子。 “李家烈!你们也要作乱么?”一个弟子责问道。 李家烈道:“是非不清,尊长岂能乱伤弟子,柳一眉所为,我觉得没错!”身后穆人清等人齐声道:“正是。” 陆文甫见抓人受阻,骂道:“你们这些人,比武失败,入门无望,就敢袒护逆徒作乱!果然都是些刁徒,既已非我昆仑弟子,统统赶下山去!” “不知比武获胜者,虽然袒护这些逆徒,是否就可留在山上。”一人于人群中走出,站到柳一眉一侧,笑容可掬的问道。此人脸长身瘦,正是马友德。随着马友德走出,相续又有数十人站到柳一眉身侧。柳一眉热泪盈眶,拱手道:“我柳一眉有兄弟如此,幸何如之!” 陆文甫气得七窍生烟,指着这些人道:“但有袒护其人者,同罪论处!来呀,抓起来!”左右人群一涌,各拉架势,互相敌视,顿时成群殴之局。另一边,钱文义一反常态,只是盯紧巴文吉不放。巴文吉初时塞搪,次后来逼得急了,怒道:“你待怎样?”钱文义道:“你告诉我,这暗香何处而来?是不是你自己的?是不是?”巴文吉却又不答。二人于场中混乱竟然都是熟视无睹。 青衣仙子冷玉函眼见阆风台成厮斗之所,再也按耐不住,霍然起身,呛一声,抽出随身宝剑,喝道:“有谁敢先动手者,莫怪我剑下无情!”甩手把剑飞出,一道寒光,插在场地zhōng yāng!冷玉函又道:“姬云袖,天玄宫弟子居中护场,隔开这些弟子!”姬云袖答应一声,一挥手,数十个天玄宫女弟子迅速冲入场中,隔在了两群人中间。有十来个人是带剑入场,此刻把剑亮起,数把对着人群,数把竟然架到陆文甫与钱文义的头上。 陆文甫怒道:“冷仙子这是何意!?” 冷玉函道:“阆风台是比试考校之所,非是打架斗殴之地,你等既然无法胜任此职,不如让有德者续之。”唤来一名昆仑弟子,问道:“你三清殿还有谁在主持事务?”那弟子敬畏的道:“是长平子师叔。”冷玉函道:“去请他来!”那弟子得了吩咐,急急忙忙往三清殿赶来。 那弟子才出阆风台,刚到三清殿后殿,只听人声传来,长平子道:“快去通知掌教真人,我这就准备迎接。”一人道:“多大的来头,要惊动掌教真人?”长平子道:“你懂什么!快去快去,晚到都是对人不敬。”那人急忙往后来,正好与那弟子撞个满怀,那弟子道:“长平子师叔在哪里?”长平子正好听见,道:“找我何事?”那弟子走过来,急急忙忙的道:“不好了,阆风台出了乱子,天玄宫的师伯吩咐我,叫师叔过去处理。”长平子皱眉道:“什么样的乱子,又要我去?你钱师叔难道不会处置吗?”那弟子愁眉苦脸的道:“连钱师叔都出了乱子,他与剑房来的巴师叔不知为了何事,只是争吵,根本不理场中之事。现如今,只有天玄宫的人在镇着,不然都打起来了!”长平子大吃一惊,急忙道:“这如何是好?罢了,还是我来去看,顺便就往玉虚宫告讯去。”叮嘱几个弟子前往三清殿好生招待来客,自己则往阆风台赶来。 第十四章 双慈拜山 - 洛仙 - 浮云深处 才到阆风台,只见人群分为数堆,天玄宫的弟子宝剑向外,隔在中间,三清殿的弟子分布两边,架势颇为不善。长平子一眼瞥见陆文甫,高声问道:“陆师兄,这是怎么回事?”陆文甫气呼呼的道:“这两个逆徒竟敢犯上,我yù惩处,巴文吉与冷仙子却还回护,你来得正好,快替为兄做主,把这两个逆徒擒下了。”说完伸手一指柳一眉与方仲。 长平子愕然片刻,道:“是不是有所误会?”又看见巴文吉与钱文义揪扯在一块,忙道:“二位快快松手,让旁人看了成何体统。”走上前来,分开二人。 青衣仙子冷玉函见长平子来到,说道:“长平子,你来得正好,考校之事便交由你去处理。” 长平子见台上是冷玉函,施礼道:“原来是冷仙子,此事已有钱师弟与陆师兄负责,在下另有要事,恐不能担当。” 冷玉函冷笑道:“你看看场中模样,若是此二人做事,迟早一塌糊涂。”一挥手,天玄宫弟子纷纷撤剑,缓缓退出场中。人群之中一无阻隔,陆文甫便喝道:“把这二位逆徒擒下了!”顿时便有数个弟子抢出动手。 长平子喝道:“住手!谁敢乱动,我把你等踢出昆仑山!”在长平子震慑之下,两边人群复又平静。陆文甫怒道:“长平子,你不助我?”长平子道:“谁是谁非,在下没功夫打理,现如今有贵客临门,此地决不能乱,各位若有理说,不妨事后分辨。”复转身对着冷玉函道:“请冷仙子监场,在下到玉虚宫去去就回。” 冷玉函点首道:“道兄请便。” 长平子道:“多谢。”正要走,冷玉函又道:“是何处贵客临门,有劳道兄报讯?”她这一问,旁人也都凝神倾听,要知长平子主持前殿事务,经验老到,身份颇高,待客之事应付自如,这一回却要长平子亲自赶赴玉虚宫,自是来头颇大了。 长平子缓缓的道:“是慈云寺与慈航静斋的人。”此言一出,群相耸动。 冷玉函讶道:“竟然是双慈驾临。” 长平子道:“正是,还望冷仙子多多担待则可。”说罢,急急往玉虚宫而去。 长平子一走,人群之中议论纷纷。冷玉函喝道:“众弟子即刻排列,不得参杂无序。”众多弟子暂搁争议,按来时次序排列。陆文甫一甩烧了一洞的袍袖道:“待会再来算账!”重登阆风台。巴文吉冷哼一声,跟着上台。钱文义痴痴呆呆,只是盯紧巴文吉。 青衣仙子冷玉函见三人上台,冷冷的道:“既为尊长,本当弘扬风范,为人师表,你等所为,让人不屑。”说得三人默默无言。 柳一眉拉着方仲,也杂在人群之中,两边均是一些与柳一眉颇有感情的弟子,正在议论双慈来昆仑的事。一个弟子道:“慈云寺是什么来头?”柳一眉道:“当今之世,能与昆仑比肩的,就只有禅门中的慈云寺了。”边上的弟子道:“哦!果然好大来头。那慈航静斋呢?”柳一眉道:“这慈航静斋有些奇特,虽属禅门,然跟脚却是道门。”又有一人问道:“还有间于道门与禅门之间的?”柳一眉道:“自然有,这慈航静斋学的便是道门功夫,只是养心修身的一套却是禅门。”旁人摇头道:“哪有这种事,你自己瞎说的,不然你从何处听来?”柳一眉笑道:“师门秘密,不便外传。”几个弟子都摇头不信。 不久,钟声传来。 咚――咚――,声音嘹亮,惊起数只仙鹤,遥遥从阆风台上飞过。 缓缓有仙音缭绕,从紫霄阁传出,飘到阆风台。 众人一起侧头看往紫霄阁。 紫霄阁门户大开,当先数个弟子击磬鸣钵,身后随着卢公礼、周公望、玉机子、澄宿真人、苍祯道人等人,排班而出,接着悬天真人亲自出面,在众人簇拥之下,大张旗鼓般往三清殿而去。 长平子随在人群之后,将过阆风台时,对着真人说了几句,真人点首,长平子便往场地走来。 长平子登台,对冷玉函道:“掌教真人亲自接驾,嘱咐我等不可造次。”冷玉函道:“我等自顾考校弟子,又碍谁来。”长平子道:“如此最好。” 三清殿前殿大门。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僧和一位素衣素袍的中年尼姑站立门前,身后随着一帮男女僧俗,静待昆仑主至。老僧身后只有两个小僧相陪,一个提着禅杖,一个挂着老大一串佛珠。那老僧听得钟声,缓缓道:“昆仑掌教出来了。” 那素衣素袍的尼姑退后数步,低首道:“贫尼有**份,不敢与大师一起受此大驾。” 说话者正是数年不见的静逸。 磬钹清鸣之声渐近。 老僧口诵佛号,朗声道:“阿弥陀佛,老衲通悔不请自来,有劳掌教真人亲至,甚是惭愧。”声音洪亮,遥遥传入三清殿去。 殿内一人哈哈笑道:“慈云寺通悔大师辛临,又焉得不接,鄙处如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海涵。”答话者正是悬天真人,随着声音落下,昆仑山人等涌出殿门。 除通悔大师以外,静逸人等均以后辈之礼见之。悬天真人道:“各位不必多礼。”寒暄数句,正要迎入殿去,静逸忽道:“掌教真人,贫尼有一事请问。”悬天真人道:“神尼有事但说无妨。”静逸眼光一扫悬天真人身后,问道:“不知姜文冼为何不出来相见!?”此言一出,悬天真人以下昆仑诸人,都是一怔。悬天真人道:“姜师侄不在昆仑,不知神尼找他有何事。”静逸道:“不在昆仑!?”悬天真人道:“久已不在昆仑。”静逸神sè复杂,一时无言。悬天真人又道:“神尼若有疑惑,尽可入殿之后再问,只要我等知情,必定作答。”静逸歉然道:“不敢。” 卢公礼在前引导,众人跟随悬天真人之后,穿过三清殿,往紫霄阁而来。 一路之上,观看沿途景致,通悔大师赞道:“真好一个神仙之地。”悬天真人道:“大师所在,更是佛陀之所。”通悔大师摇头道:“可惜老衲非是佛陀,何来佛陀之所。“”悬天真人道:“在下亦非神仙,为何却处神仙之地?”二人皆笑。通悔大师一眼看见路左一座高台,高台下更有无数弟子排列,颇具声势,好奇道:“这是什么所在?为何这许多人聚在此处?”悬天真人道:“此地便是阆风台,每逢我昆仑弟子学艺考校,便在此处施展所学,今rì便是考校之rì。”通悔大师饶有兴趣的道:“既然适逢其事,不知可否观瞻一下。”悬天真人笑道:“不过是些学艺弟子比试技艺,恐怕入不得大师法眼。”通悔大师摇头道:“英雄年少,正该出在这一般人身上。”悬天真人道:“诚如大师所言,最好不过了。”当下一群人不入紫霄阁,折道往阆风台而来。 卢公礼故意先至,登台即道:“掌教真人与慈云寺、慈航静斋的人要来,快快安排。”长平子陆文甫等人吃了一惊,忙忙安排座席,又吩咐弟子即刻备上香茗,待客前来。台上本就无几张座椅,掌教真人与贵客上台,自然便无陆文甫钱文义等人的份,连着冷玉函亦不得不起身让座。 悬天真人与通悔大师居中座位,卢公礼、周公望等人客位相陪,静逸辈分与昆仑文字辈同列,原本没有座位,只是远来是客,昆仑山又刻意结好,盛情相邀,便在侧位摆了座椅。静逸谦逊几下也就坐了。随来的慈云寺与慈航静斋弟子则只能在台下站立。慈云寺的两个小僧貌不出众也就罢了,偏偏慈航静斋的弟子,其风姿不下于天玄宫弟子,其禅俗两道,分列两排,素衣白袍,不施粉黛,俏妆天成,与天玄宫弟子那种惊艳而来截然不同,朴素无暇,不忍亵渎。引得不少昆仑弟子侧目。 通悔大师俯瞰台下弟子,但见人人jīng神振奋,英气十足,点头道:“正道之兴,指rì可待。”悬天真人道:“虽是如此,也要贵寺与慈航静斋鼎力相助,才能荡平妖魔,复清乾坤。”通悔大师道:“鄙寺小助一力,自是应为。”静逸亦道:“除魔卫道,义不容辞。”悬天真人大喜,感激的道:“有二位相助,何愁大事不就。”通悔大师笑道:“正道均以昆仑马首是瞻,我等不过顺天应人,真要斩妖除魔者,还需仰仗台下这些昆仑弟子之力。”通悔言语谦逊,话中之意,似乎慈云寺是自甘昆仑之后了。悬天真人心怀大畅,口中却道:“大师过谦了。” 静逸往台下一看,见场中插着一把寒芒毕露的宝剑,问道:“这场中之剑,是比试用的么?” 悬天真人眼中疑惑之sè一闪,沉吟道:“此剑……。”不知如何回答。旁边的钱文义忽然走上数步,躬身道:“此剑乃是赐剑!” 静逸道:“赐剑!?” 钱文义道:“正是,乃是在下想出的一个法儿,但凡比试连胜两场者,得宝剑一口,便是此剑。” 陆文甫与冷玉函均是面sè有异,心知钱文义这样说也是为了昆仑颜面,只当便是如此。冷玉函心道:“此剑暂借你圆谎,稍后必定讨还。”身后巴文吉轻声对冷玉函道:“冷仙子,剑房内上品之剑尚余五把,任凭仙子挑拣。”冷玉函心中一喜,却依旧冷面如霜的道:“少拿破剑来糊弄我。” 悬天真人微笑点头道:“赐剑,确是个好主意。” 静逸道:“不知可有弟子夺得此剑?” 钱文义道:“有!已有弟子连胜两场,夺得此剑。” 静逸道:“哦,既有英才少年子弟,不妨请来一见。”通悔大师笑道:“老衲亦要见见。”悬天真人道:“既如此,钱文义,你让该弟子取剑,到台前来。” 钱文义道:“是!”缓缓转身,眼望台下众弟子。 第十五章 静逸之徒 - 洛仙 - 浮云深处 钱文义大声道:“周青技艺jīng熟,连胜二场,为示嘉勉,以场中之剑赐之。请上前取剑!” 周青越众而出,至场中拔剑,手握剑柄,顿觉豪情涌上,飘然之下一阵晕眩:“我周青也有今rì!”运气一拔此剑,寒光耀目,果然是一把好剑。周青持剑在手,到台前谢恩。 悬天真人嘉许点首。通悔道:“此少年果有英雄之姿,若是能展示剑法一二,更称其德。”悬天真人道:“怕为大师见笑。”通悔道:“昆仑剑法无双,早有名传,老衲又岂敢笑话。”静逸道:“听说昆仑原本剑符双绝,传至今朝,只闻剑道弘扬,却不闻符法如何,难道说,符法不能轻易示人?”静逸随口而言,悬天真人却面sè一沉,道:“符法雕虫小技,我昆仑剑法jīng奇,岂能与之并列?剑符双绝之说,久远之事,不必再提。”静逸见悬天真人不悦,平静的道:“昆仑剑法既称一绝,定是jīng奇。”悬天真人心道若要人服,需展露些本事,这台下弟子能连胜两场,定然剑法不错,主意已定,说道:“着周青即刻演练剑法一套,以供大师指点。” 周青听得此言,心中犹豫,若在平时,有此露脸机会,那是求之不得,只是现在有伤在身,行动尚且不便,何况练剑。可是掌教真人发话,又不好拒绝,只得咬牙道:“弟子得令。”把剑施展,在场中施展了一套昆仑剑法。 周青虽然使得满头大汗,但伤了肺腑散了真气,脚步虚浮,出手无力,虽然剑招不差,然明眼人一见便知徒具架势,空有其形,没有其质。周青强忍着疼痛,终于把剑招使完,收剑施礼道:“弟子献丑了!” 悬天真人面无表情,淡淡的道:“退下!” 如通悔大师、静逸人等自然看穿,便是钱文义陆文甫等人也是难堪万分,哪里知道周青如此不争气,平白的给昆仑丢脸。卢公礼狠狠瞪了一眼钱文义与陆文甫,二人把头一低,不敢申辩。气氛沉闷之极。 通悔大师首先打破沉闷,笑道:“昆仑剑法平淡之中透着神奇,老衲细细思之,果然jīng妙。”悬天真人勉强笑道:“大师眼中,不值一提。” 静逸道:“再好的剑法,也要人使方能jīng妙。”悬天真人哪里会不明话中之意,静逸此言正是指昆仑用人不善,空有jīng妙剑法没有善使之人,悬天真人道:“神尼见解独到,慈航静斋又以剑法为长,不如让神尼门下弟子,就在这场上演示一番技艺,让我昆仑弟子见识一下,如何?” 静逸道:“岂敢班门弄斧。” 悬天真人道:“剑道切磋,不分尊卑,莫不是神尼有意藏私,不肯示人。” 静逸本是心直口快之人,听了此言,便道:“既然真人有意一观,贫尼便让小徒试演一番。”陪座的卢公礼笑道:“正该如此,让我等欣赏一下慈航静斋剑法的jīng妙之处。”顿时有数人附和,通悔大师则是笑而不语。 静逸起身,至台前,缓缓道:“徒儿何在?” 一个娇柔之音道:“弟子在!”慈航静斋弟子群中走出一个娇弱少女,在台前跪倒。静逸道:“今有昆仑高贤要指点我慈航静斋剑法,你去试演一番,如有不到之处,能得指点,也是受益匪浅。” 那娇弱少女道:“弟子遵命。”站起身,缓缓走到场中,把随身佩剑的绒绳解了,理了一下刘海,微微一仰头,匹练乌发尽垂脑后。 那少女举剑,柔声道:“请各位指点。”缓缓拔剑,一分分抽出,剑刃雪亮,反光照映在她的脸上,衬托的白玉无瑕。素手轻轻一摆,剑鞘分开,试无力,试慵懒,剑尖往旁一指,却又伫立不动。 众人全都凝视于她,不知接下来有何惊人剑招。 剑尖横移,划过一个弧形,做了一个妙曼的回旋,摇曳婀娜。与其说是练剑,不如说是起舞。人与剑,没有一分杀伐之气,有的只是宁静平和,美不胜收。 卢公礼笑道:“真是赏心悦目,果然jīng妙。”也不知是暗含讽刺,还是诚意赞扬。 剑势缓缓变化,初时平和,渐渐变急,在数个回旋之后,隐隐有风声吹起。忽听一声娇叱,打破宁静,霎时剑光爆盛!无数朵剑花闪耀,左右飞旋,如群蝶乱舞,绕花飞翔!人在剑光里,又如淋浴瀑布,浪花冲激下,一朵朵飞溅开来! 顿时惊讶之声四起,发自围观的众多昆仑弟子。卢公礼与悬天真人等顿时愕然。 看台上,静逸微笑道:“小徒的剑法,还入得了各位的法眼么?” 通悔大师赞道:“慈航静斋的剑法果然高明。”悬天真人沉默不言,其实心里又何尝不知,这前后演练剑法,昆仑已然输给了慈航静斋。卢公礼等人称赞固是不愿,却也不能昧心说静逸的弟子剑法练得不好,思来想去,还不如闭嘴。 剑风劲急之时,那少女忽然收剑,低眉垂首,平端于胸。风声渐止。众弟子只道剑已练完,正要喝彩,哪知她又猛一抬头,秀目一闪,一道电光从手中飞出,直shè苍穹。众人一呆,也随着仰头上望。只见碧空之中银光一闪,往下插落,也不知会掉到谁的头上。观看的众弟子一阵慌乱。 那少女反手一背剑鞘,从从容容单手行礼,稽首道:“献丑了。”呛的一声,从空掉落的宝剑已重新插入剑鞘。周围顿时掌声四起,纷纷惊叹于她分寸的把握巧妙。 悬天真人冷眼扫过台下弟子,见惊慕者有之、自愧不如者有之、迷醉者有之,也许慈航静斋说一句招收男弟子,这些人一个个都挤破头的去了,哪里还有昆仑弟子一点尊严,不由得重重冷哼一声:“肃静!”众弟子这才噤声肃立。 “哈哈哈!”一声长笑,起自台前,却是钱文义发出。 卢公礼见徒弟无故发笑,本就责怪他选人不明,让昆仑丢脸,生气的道:“钱文义,你笑来作甚?”钱文义一拱手,道:“徒弟是看慈航静斋的弟子剑法美妙,却少一物助兴,故此发笑。” 卢公礼奇道:“少何物助兴?” 钱文义笑道:“若有清酒一杯,再观绝妙剑舞,岂非乐事。弟子本来不知有贵客来临,疏于招待,不曾备得水酒,可谓扫兴,弟子乃是为此哑然发笑。”此话一说,卢公礼转怒为喜,点头道:“原来如此。难为了慈航静斋弟子为我等演此剑舞,却无物以助兴,真是可惜了。”他这话大声而喧,台下多数弟子都听见了,恍然明白,原来这样一个少女舞剑,不过取悦于人而已,原本的敬仰之意立时消去,反生轻视之心:花里花俏的剑法,又怎么能上阵杀敌了。 卢公礼与钱文义师徒两个心意默契,谈笑之间收拢人心,还把静逸与慈航静斋贬了下去,其灵机应变的是出奇,悬天真人不禁也脸露笑容。 静逸霍然站起,冷笑道:“既然贫尼的弟子不过是舞剑助兴,可否让那连胜两场的昆仑弟子上场,与之比试一番,究竟谁才是取悦于人的花架子。”通悔大师劝道:“虚实有定,何必求证。”静逸哪里肯听。 卢公礼沉吟未决,那钱文义又道:“男女比试不公,胜之不武,我举荐一人,与令徒正好匹敌。” 静逸道:“是谁?” 钱文义道:“我天玄宫平常一个女弟子――姬云袖。”在一旁侍立的青衣仙子冷玉函一听这话,冷冷的道:“天玄宫什么时候要听钱师弟的话了?”钱文义尴尬的道:“小弟不敢。” 卢公礼接口道:“既然神尼想见识一下昆仑真才实学,天玄宫又何必推迟。”冷玉函比卢公礼低了一辈,见师叔出言,又岂能拒绝,只得道:“是。”卢公礼复又问悬天真人道:“掌教师兄以为如何?” 悬天真人正要压一压慈航静斋的势头,长一长自己的威风,有此机会怎能错过,便道:“就着姬云袖与神尼高徒切磋一下,只是记住点到即止,千万不可伤了和气。”卢公礼得了师兄旨意,亲自到台前,大声道:“适才慈航静斋弟子独舞一场,不免寂寥,不能显真实本领。为助雅兴,掌教真人宣天玄宫弟子姬云袖,上场与之比剑。技艺切磋,点到为止。” 天玄宫弟子之中,姬云袖缓步走入场中,施礼道:“弟子领命。” 静逸对着那少女道:“好好比一场,让人看看慈航静斋的剑法到底是舞剑还是剑舞。”那少女低低的道:“是,师父。”微微侧头,打量了一下姬云袖。姬云袖亦看了看那少女。见那少女明眸皓齿,垂眉之间竟似一股淡淡哀愁,加上那弱不禁风之姿,让人不禁心生怜意,这样一个娇滴滴的人儿,内里会坚强到哪里去? 姬云袖微微浅笑道:“师门难违,得罪了。”那少女道:“不用客气。”二人互行礼数,退开数步,缓缓拔剑。 在昆仑弟子的人堆里,一群人正自轻声讨论。柳一眉道:“我看姬云袖会胜。” 另一个弟子道:“我也觉得是这样,你看那慈航静斋的弟子,怯怯诺诺,分明一个待在深闺的小姑娘家,能有什么本领。” 马友德道:“人不可貌相,说不定她隐藏着惊人本领呢。” 柳一眉笑道:“说得不错,麻姑山的人就是如此,马兄可谓知几。” 马友德长相不好,听柳一眉取笑,假意怒道:“你笑话我尊容!父母所生,天生所养,能有什么办法。再说柳兄你也不见得比我好到哪里去,就你这模样,是不会有女孩子喜欢你了。” 柳一眉一摸眉毛,笑道:“在下虔心修道,担心此事干嘛。”一捅身旁的方仲道:“方师弟你说是不是?”却见方仲眼盯着场中眨都不眨。顺着方仲目光看去,正是那个少女。柳一眉笑道:“方师弟,你看上了那个小姑娘了么?” 方仲一惊,急忙摇头道:“没有,没有。” 柳一眉道:“那你老盯着人家看干嘛?” 方仲期期艾艾的道:“我……我……只是好奇。”其实内心所想,已然飞到了数年之前,树林之中,那一丝电流,还在触动着自己。 第十六章 二女比剑 - 洛仙 - 浮云深处 二人对立片刻,姬云袖道:“恬为地主,稍尽地谊,请进招。”那少女一点头,也不答话,递剑出招,剑锋下垂,虚指数下攻姬云袖下盘,其形如恭迎之状。姬云袖道:“不用客气。”亦以剑传意,使一招三扶柳,乃是昆仑平辈弟子之间互示敬意的招式,宝剑往下连挑三挑,既化解来势,又尽了礼数。二人出手都是彬彬有礼,不急不躁。 阆丰台上,通悔大师问道:“这位天玄宫弟子是冷仙子之徒么?”青衣仙子冷玉函回道:“姬云袖非晚辈弟子,乃是我二师妹的徒弟。此次随我来,是因天玄宫人手不足之故。”通悔大师道:“若是老衲没有记错,冷仙子的二师妹可是那红服沈仙子?”冷玉函点头道:“正是她。”静逸讶然道:“姬云袖原来是她的弟子!?” 悬天真人在一旁道:“神尼与我沈师侄相熟么?”静逸道:“略有交情,昔年曾经同仇敌忾一起锄jiān。只是听说她后来闭门修道,不再涉足世事,多年不见,想不到却也传了弟子。” 悬天真人摇头叹道:“修道则可,也不必离群寡居,不问世事。天下纷纷,难道就不管了,我这位师侄行事其实有失偏颇。”静逸与通悔大师都道:“正是。”悬天真人道:“既然神尼与她略有交情,不知可否规劝于她,有多少事等着大家一起出力,岂可偏安一隅。”静逸沉思片刻,道:“不知她愿不愿意见我,若得相见,当把此理细说,规劝她莫为一己之私,妄致苍生不顾。”悬天真人喜道:“神尼要见亦不难,待考校之会完毕,往天玄宫一去便了。”静逸点头道:“希望不虚此行。”台上正说着话,台下比试已然渐趋激烈。 那少女之剑越舞越快,姬云袖也是越打越心惊,按理场上比试,非是生死相博,不必苛求过多,只要一招半式落败,心中有数,便即认输。可是观此女出手,凌厉之余,往往剑差毫分才闪身躲避,剑到之前根本不理,自己出手再快一些岂不是真就刺伤了她。若是剑招慢了,又来不及应付她的快剑,做到既不伤人又不被人所伤,真是难以把握。姬云袖一犹豫,那少女的剑更如冷雨泼洒一般,诸多要害被剑光笼罩,一刻也马虎不得。 姬云袖一边遮架一边悄悄的道:“这位妹妹,留手些个。”心道这样打法,不伤也难。可是话音传出,音讯皆无,依然是无匹的剑势而来。 姬云袖又轻声道:“慈航静斋与我昆仑和好,不如你我斗个平手罢了。”心想若是两家平手,互不失颜面,可谓皆大欢喜,岂不是好。却依然没有反应。 再接数招,姬云袖怒气暗生,心道自己颇多顾忌,束手束脚,还怎么展示技艺?这样打法必输无疑。姬云袖道:“得罪莫怪。”剑势忽然凌厉。姬云袖这一尽力施为,果然搬回劣势,再不是那少女攻多躲少,姬云袖攻少躲多,二人互有来往。只是姬云袖发觉,自己的剑不管使得快慢,那少女都是要等到剑将及身,才以巧妙身法躲过去。姬云袖想:“原来如此,她本门身法便是这般,到是我多心了。”赞道:“好身法!”出手也就更无所虑。 那少女在姬云袖行云流水的攻击之下,看上去依然挥洒自如,只是面sè有些苍白。 静逸看场中形式势,洞若明火,自己的徒弟岂有不知,貌似坚强,实则已是强弩之末再无能为,而姬云袖尚有余力,既然要输,不如承认。静逸心中佩服昆仑剑法果然一绝,却不知姬云袖实是天玄宫小一辈的娇者,让她上场纯是钱文义故意为之。静逸道:“果然是沈仙子的高徒,姬云袖的剑法要略胜小徒一筹。”此言一出,等同于认输。 悬天真人笑道:“二者匹敌,不分胜败。”虽然说得是客套之言,却也佩服静逸拿得起放得下。 卢公礼吩咐道:“胜负已经有数,让二人住手罢。”卢公礼也是一代大家,自然明白,真到分清楚胜败,反而脸上不好看。 钱文义得了吩咐,大声向台下道:“胜负已分!二人住手。”话一出口,猛然醒悟自己说错话了!这非是三清殿弟子比试,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谁胜谁负了!?本来该以平手论,岂能又分高下!台下的众多年轻弟子并不知谁胜谁负,听钱文义此言,都抬头上望,盼进一步作答。+ 静逸虽然开口认输,却是私下之事,这一大声宣布,无疑是剥了慈航静斋的脸面,便是自己的徒弟也跟着丢脸,顿时把脸拉下。 钱文义张口结舌道:“这个……输赢……,二人快快住手。”心中懊悔不迭。 台下比试的二人谁都没有停手。连姬云袖都不知是谁输谁赢?只缘身在此山中,不识庐山真面目!看那少女的身法剑势,未呈颓相,难道自己反而输了!?事关两派颜面,岂肯甘心。姬云袖心想不如言语试探一下,微微一笑道:“你输了。”也不指望她会回答。那少女极其要强,听了此言面sè立变,竟然回话道:“是你输了!”后退数步,剑势大改,一股凛然霸气散开,剑光飞散之中,中门大开,胸前一手掐个佛印,蓄势而发,剑在外,佛印在内,宛如千手观音一般,纵身往姬云袖攻来。 姬云袖剑指那少女胸前,逼敌所必救。 静逸心道不好,这一招“慈航普度”她根本就未练熟,贸然施展,如何得了,见姬云袖剑指中门,更是大惊,急忙叫道:“快快后退,不可迎敌!” 话声传至姬云袖耳里,想避让也是不及!姬云袖宝剑刺出去一半,却被一股柔力所阻刺不进去。姬云袖大骇,急忙撤剑护身,只是全身已被剑光罩住。那少女的佛印也始终不发!只听一连串的叮叮咚咚的兵刃撞击之声,剑光之中两条人影飞速移动,从场中往场边靠近。姬云袖被那少女一连串猛攻逼得不住后退。 姬云袖一咬牙,绣足一顿,稳住身形!便在此时,那少女的左手往前一伸,佛印拍出! 一股强劲之气扑面而来,姬云袖只觉胸前一震,如被千斤所压,喘不过气来!佛印之功果然凌厉!正要提气抵挡,突然间胸口剧痛,如被利剑攒刺,直穿肺腑,几乎就要跌倒。 可是胸前并无利剑!亦无血迹!那是何物所伤? 疼痛转瞬即来转瞬即消。姬云袖捂胸痛哼一声,往旁躲闪 那少女一击得手,并未追击,脸上反而露出失望之sè。 旁人只见那少女手印拍出,姬云袖便闷哼退后,自是吃亏无疑,却不明其中玄妙。有弟子道:“这慈航静斋果是佛门功夫,这手印便是旁人所无。”柳一眉冷笑道:“这手印也许是个障眼法也不一定。”那弟子道:“明明是那手印拍出,怎么会是障眼法?”柳一眉摇头道:“指上变幻万千,谁知那是不是佛印,也许是剑诀呢?”方仲在一旁听了二人所说,回想方才那一击,那少女的左手果然有细微变化。 静逸看得清楚,暗自摇头,心道毕竟根基浅薄,这隐于佛印之中的素心剑她还不能掌握,不然的话,内外夹击之下,姬云袖必伤在她的手里。静逸大声道:“徒儿!快住手。”那少女正要答应,却听姬云袖一声冷哼,道:“输赢未定,这位妹妹就要跑了么?”那少女愕然望向姬云袖。 姬云袖吃了这个亏,,冷笑道:“既然领教了慈航静斋的功夫,不知有无胆量领教一下我昆仑绝学。”那少女道:“请便!”姬云袖点头道:“我也是初学乍练,分寸难以把握,请注意了。”收敛笑容,缓缓蓄势。 静逸见二女又要动手,正要劝解,一旁的卢公礼淡淡的道:“技艺切磋,神尼何必阻止,随她去吧。”静逸一怔,随即恍然:是因姬云袖受挫之故,昆仑丢了脸面,想再找回来。静逸想通这一节,顿时明了卢公礼的用心。 姬云袖周身袍服无风鼓荡,猎猎作响。手中剑剑泛毫光。 台上的悬天真人与卢公礼均是一呆,均觉有些不可思议。只见姬云袖纵身跃起,在空中数个回环,剑光大亮,围裹其身,隐隐竟有红sè光华。卢公礼道:“的确是傲剑诀!只不知是五行之中的哪一诀?”悬天真人道:“赤龙诀!”话声刚落,一声轻啸,姬云袖已然隐入光华之中,红光耀目,粲然龙形出现!一股狂风席地卷起!烟尘迷空!似真似幻! 这一幕不只是众多昆仑少年子弟不曾见过,连静逸亦难得一见,只知昆仑有神龙五行御剑,威不可当,不料竟在这样一个年轻女弟子的手中使了出来。 在台下的少年子弟之中,只有一个人曾经见过,那便是方仲!姜文冼曾经以无上之威,杀了驭鬼堂的人! 那少女也是惊讶万分,迅速捏手印对着红光处,右手舞动,无数剑花护住周身,还是那招慈航普度。 狂风拂面,隐隐龙形张牙舞爪,狂涌而来! 静逸失sè道:“二强相争,必有一伤,快去阻止二人!”冷玉函变sè道:“来不及了!”卢公礼、悬天真人、通悔、钱文义、巴文吉等人都是讶然不已,在神龙傲剑诀之下,静逸之徒恐怕受伤难免了。 龙头盖顶!那少女娇喝一声,倩影挺立在狂风之中,佛印拍出! 第十七章 原是故人 - 洛仙 - 浮云深处 气势如虹,转眼吞噬掉那一道佛印! 静逸大悔,心知徒弟过于要强,便是受挫也要坚忍,这一回必定受伤,她把袍袖一扬,一把宝剑在手,道声:“我去来!”纵身往台下飞去。卢公礼急忙道:“玉函快去!”冷玉函手中无剑,等接了身旁弟子的兵刃,已是落后一大截。 只听啊的一声惊呼,从场中传来,正是那个少女所发。旁人只道她为姬云袖所伤,看场中情形,却都傻了眼――只见那少女为一名弟子所抱,正在姬云袖的剑下逃窜! 那少女突然被一个不知名的男子所搂,惊骇yù绝,喝道:“快放手!”那人只是不理。背后,姬云袖的无匹剑势追袭而来。 静逸已到场边,见徒儿莫名受辱,怒喝道:“何处刁徒,快快放手!”yù待动手,二人搂在一堆又无从下手。噗噗数响,那人的后背已被数剑割破!眼看二人都要伤在姬云袖剑下。静逸已无暇顾及二人,纵身横剑,先挡姬云袖的剑势。 一道火光一闪,二人瞬间失踪! 静逸恰于此时赶到,一掌拍出,顿时让龙头一滞,接着寒芒一闪,剑气削去,狂风止息。姬云袖唉呀一声,从幻影之中跌落下来,连宝剑也抛落在地。冷玉函这时才赶到,急忙查看姬云袖的伤势,见只是手腕受伤,这才放心。静逸冷冷的道:“神龙傲剑,不过如此。”冷玉函扶起姬云袖,凛然道:“神龙傲剑她尚未练成,此不过微末功夫,连一成中的威力都没有,不然,令徒岂能轻易让人救走。”静逸心中震惊,想起徒弟安危,急忙道:“我徒儿何在?”往四周巡视。 呼的一响,有人在场边显出身形。二人这才分开。 那少女呆呆看着眼前之人,不禁面sè苍白,转而发抖,这阆风台有多少人看到了此情此景,自己被人如此所辱,真恨不得不生在这世上,她怔怔的道:“你……你……。”见那人竟然死皮赖脸的微微一笑,似乎要说什么难听的话!真是凶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她咬牙道:“纨绔子弟,没一个好人!”突然挺剑,狠狠刺去! 那人闪都未闪,猝不及防,被一剑从前胸插入!“――啊!”笑容渐消,代之的则是惊骇之sè,他痴痴的道:“你……为什么……刺我?”那少女一拔剑,鲜血涌出,方仲往后倒下。 人群一阵sāo乱。柳一眉惊叫道:“方师弟!”急忙冲入场中。随之无数弟子涌入,阆风台大乱。 巴文吉从台上一纵身,也不顾众多高辈在场,什么规矩不规矩,直接飞入人群之中,快步走到方仲跟前,焦急的道:“方仲!方仲!”方仲艰难的道:“巴……师叔。”巴文吉一看胸口剑创,急忙自怀中掏出银芝散敷撒,只是鲜血汹涌,转眼所没。柳一眉难过之极,怒斥那少女道:“我方师弟好心救你,你为什么杀他?”巴文吉焦躁的道:“方仲伤势严重,快送下去救治。” 那少女面对柳一眉指责,如遭雷击,喃喃的道:“方仲!!??。”手一松,宝剑落地!那脸sè,比方才更是苍白! 静逸走上前来,在方仲胸口数指一弹,流血顿缓,只见她冷冷的问巴文吉道:“你说此子姓字名谁?”巴文吉愣愣的道:“神尼难道认识我这位方贤侄。”静逸不答,回头望向阆风台上,冷笑道:“掌教真人,你说姜文冼尚未回山,如何方仲却在昆仑山上?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方便告诉贫尼么?” 悬天真人与卢公礼、通悔大师等人一起站起身来。 通悔大师面容严肃的道:“悬天老弟,老衲此来,正是受神尼所托,前来打听一个事,如今事实俱在,不知你有何解释。” 悬天真人沉吟半晌,缓缓道:“既然二位想知实情,此地非说话之所,请到玉虚宫一往。”一抖身形,径自下台。通悔大师与静逸微一点头,跟着悬天真人往玉虚宫而去。 卢公礼大声道:“今rì考校到此为此。散场!”吩咐钱文义料理余下之事,亦往玉虚宫去了。 钱文义看着场中混乱,心神俱疲,无可奈何的道:“今rì之事,为何如此烦多。” *……*………*………* 玉虚宫大殿,梁高柱粗,说话之声余音绕梁,回荡不绝。悬天真人在八卦台高坐,一侧是卢公礼、周公望、玉机子、浮尘子、玄chūn子,另一侧则是通悔大师与静逸,除此之外,再无旁人在场。公字辈经历年厮杀,特别是岐山一役,只剩得七人,除紫阳真人外,全都到齐。 静逸道:“姜文冼真的不在昆仑?” 悬天真人面容不悦的道:“神尼信不过本尊,也该信得过通悔大师,我何曾撒过谎了。” 通悔大师道:“阿弥陀佛,静逸,你可确定姜贤侄回返昆仑了么?” 静逸左右为难,自己确无十足把握姜文冼已回到昆仑,只得道:“那为何方仲又在山上?” 卢公礼道:“神尼如何识得我门下一个小小弟子?”静逸道:“贫尼昔rì曾在一个偏僻小村,见过姜文冼,这方仲正是村中小童,其父母与姜文冼称兄道弟,如何不熟。”把当年钟颜等人央求治病之事,诉说一遍。 悬天真人与卢公礼对视一眼,均想方仲昔rì所言,似乎不假。卢公礼道:“可是那方仲并不是姜文冼带来,却是和两个茅山道士一起上山,其身上背负,只有姜文冼一把惊虹宝刃。” 静逸奇道:“那姜文冼又上哪里去了,方仲可曾言明么?” 周公望冷冷的道:“定是畏罪潜逃,不敢回山!” 静逸冷笑一声道:“依贫尼看来,姜文冼之事恐与事实有差,都只道他坐享荣华,谁知却在荒村养病,可知传言极不可靠。” 周公望道:“这便是因果报应。他背叛师门,难道旁人不能背叛他么?既然利用过后已无价值,只有除之后快了,此乃常事也。” 静逸白眼一翻,道:“尊驾怎么也在昆仑?” 周公望不明其意,问道:“怎么?” 静逸冷笑道:“依贫尼的主意,尊驾应该即刻离山,去加入那魔教,才更符合阁下的脾xìng。” 周公望腾地站起,怒道:“胡说八道!我是怎样人,难道旁人不知!?” 玉机子插话道:“神尼远道而来,难道只是为了寻访姜文冼消息么?” 静逸道:“也非全是为此。” “那你所为何来?” 静逸道:“如果姜文冼已然回山便罢了,如是未回,贫尼觉得事态严重,有必要当面禀明掌教真人。” 悬天真人道:“何事严重了?” 静逸冷冷的道:“此事不方便各位都听,我已先行告知通悔大师,掌教真人要问,不如待会自去问通悔大师。”通悔大师点了点头。悬天真人还未说话,玄chūn子道:“为何不能都听!?神尼此言差矣,难道我等之间还有谁是多嘴嚼舌之辈。”此言立时得到浮尘子与周公望的支持。 静逸道:“人心难测,世事难料。如姜文冼一般,都道是叛逆之徒,可依贫尼亲见,并非jiān诈之人。” 玄chūn子冷笑道:“神尼肯为姜文冼说话,难道就不是受了蒙骗么?” 静逸道:“蒙骗?也许是,也许不是。可惜姜文冼不知所踪,无法对质,方仲能上昆仑,必定是受他指示,难道从方仲口中一点也问不出蛛丝马迹来么?” 卢公礼又道:“此事我等在方仲刚上昆仑之时已然仔细问过,他只是说村中忽遭劫难,不只父母殒命,一众乡亲更是死伤殆尽,姜文冼怒杀贼人之后,便奔入山林之中不知所终。” 静逸惊讶的道:“有这回事!?”想起钟颜夫妻的感情之深待客之诚,点点滴滴,又在眼前,不禁唏嘘道:“真是意想不到。” 卢公礼道:“此中来历,神尼若有不明,不妨再去问问方仲,便知我等所言非虚。” 静逸点首道:“自然要问!”心道姜文冼就算杀了贼人,也无需奔入山林,更置惊虹剑与方仲不顾,其间疑问,的确多多。 悬天真人见静逸无话,道:“神尼远来辛苦,本尊这便让天玄宫的人招待慈航静斋的人。卢师弟,你着人安排,让神尼见一见僻居的沈仙子,故人相逢,必然有话要叙。”卢公礼站起身来,道:“神尼请。”静逸恭敬还礼,道:“打扰了。”随着卢公礼出殿而去。 静逸一走,周公望怒道:“区区小辈,好大架子。通悔大师,那尼姑到底有何事劳烦你出面,来找掌教师兄。” 通悔大师一笑,道:“恕老衲口拙,难以表述。”竟不言明。 周公望一怔,指着通悔大师道:“你这老和尚也来耍花枪!” 悬天真人面sè一沉,斥道:“不得无礼!既然大师只想与本尊叙旧,与各位无关,还是处理教务去吧。” 玄chūn子、浮尘子起身,告辞出殿,周公望无奈,只得随着出去。 数人一走,大殿之上顿时寂静无声。 第十八章 恶人先告 - 洛仙 - 浮云深处 悬天真人端起茶盏,轻磕杯盖,缓缓的道:“通悔老弟,静逸此来其意若何,请直说吧。” 通悔大师沉吟片刻,说道:“静逸跟老衲说:玉虚宫内有叛徒!” 悬天真人一怔,随即一笑道:“这个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叛徒便是那姜文冼。” 通悔大师摇头道:“非也,非也,叛徒不是姜文冼,而是另有其人。” 悬天真人讶异道:“另有其人?难道除了姜文冼之外还有叛逆?” 通悔大师道:“静逸见过姜文冼,她跟我诉说当时详情,内幕颇多,依她判断,姜文冼乃是被人嫁祸,主谋却逍遥法外。” 悬天真人沉思不语。 “静逸于老衲之前列举疑问一二,一者,姜文冼险些受袭将死,如是一丘之貉,何必窝里反。二者,姜文冼陈言并未私传心法,可魔教血婴炼成之事,众人皆知,那到底是何人传了心法?又抑或是魔教自己虚张声势?然这罪名为何栽在姜文冼的头上?姜文冼无时无刻不想回山,只是体弱未能成行,如真是大逆之人,还会回来受死?凡此种种只能说明,姜文冼并不是昆仑叛徒。静逸告诉老衲,有个天大yīn谋就在眼前,姜文冼能回来则罢,如不能回来,定遭不测,以便有人让罪名死死落实在他的头上!” 通悔大师接着道:“静逸央求老衲一往,便是来此查看姜文冼有无回到昆仑,据她所言,当rì姜文冼亲口允诺,他rì重逢,定到山门相候,可惜终究是场虚话。” 悬天真人面容更sè。“大师一言提醒,真如晴空霹雳,惊骇莫名。可是……,静逸为何说玉虚宫有叛徒,难道就不能是外人嫁祸我姜师侄么?” 通悔大师笑道:“只要血婴之事是实,就必定是玉虚宫内有叛徒!” 悬天真人无语,能有正宗心法之人,昆仑上下,除了玉虚宫内还有哪里? 通悔大师道:“不过老衲也想,传言不可不信,传言也不可全信,只要找到姜文冼,事情便清楚了一半。姜文冼如真是受冤,再找那嫁祸谣言的源头,事情就会水落石出。” 悬天真人点头道:“大师说得不错,是我疏于计较,当rì那方仲来到昆仑,也未问得详尽,如今事关重大,已非是惩处叛徒如此简单。唉,那方仲被静逸弟子刺杀,不知伤的怎样,等他稍微康复,当要好好询问一番。” 二人正在说话,大殿门口人影一晃,有人探头探脑的张望。悬天真人早已看清是陆文甫,沉声道:“何事?” 陆文甫急忙在殿门口跪倒,高声道:“弟子有要事回禀。” 悬天真人道:“起来吧。有何事回禀?”陆文甫起来后,看到通悔大师在场,踌躇道:“这个……这个……是关于今rì考校之事。” 悬天真人道:“考校之事不是交由钱文义负责么,难道又有何差错?” 通悔大师见悬天真人处理他教内之事,不便旁听,起身告辞。悬天真人道:“大师定要多留几rì,也让本尊旁听受益。”通悔大师笑道:“真人所请敢不从命,老衲也是酷爱山水之人,岂能入宝山而空回。”悬天真人笑道:“高山流水,难觅知音,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与大师一起畅谈真是痛快。”通悔大师告辞出了玉虚宫。 陆文甫见通悔大师已走,往殿内走了数步,到了沉香宝座跟前,轻声道:“掌教师伯,有一事弟子要回禀。”悬天真人侧头倾听,只听陆文甫道:“今rì考校之时,竟然有人违禁使用了符法!” 悬天真人一惊,问道:“何人使用符法?” 陆文甫低声道:“便是在场中被刺的方仲!” 悬天真人道:“是他!?怪不得考校之时,总觉得这方仲的遁术有些奇特,原来是祭符之术。可是他怎么会符法?” 陆文甫道:“弟子不知。” 悬天真人不悦道:“是你三清殿弟子,你也不知?” 陆文甫惶恐的道:“那方仲顽劣无比,根本不来三清殿听讲,其技艺所传,乃是剑房执事巴文吉私自传授,我怎能知道。” 悬天真人一派扶手,怒道:“唤巴文吉来见我!” 陆文甫躬身道:“弟子遵命!”转身的霎那,背对着悬天真人,露出一丝诡笑,随即出殿而去。 陆文甫兴冲冲离殿,路过紫霄阁时,正好碰上钱文义闷闷而来,陆文甫道:“钱师弟,阆风台的事处理完了么?” 钱文义道:“总算告一段落了,今rì之事真是疲累不堪。” 陆文甫笑吟吟的道:“完了便好。”就要往三清殿走。 钱文义见陆文甫行sè匆匆的模样,想起自阆风台混乱之时起就不曾看见此人,只剩自己在台前劳心劳力的打理,他却不知上哪里去了?不由得问道:“陆师兄上哪里去?” 陆文甫回头道:“掌教真人要见巴文吉,着我来唤他。对了,钱师弟可知那巴文吉现在何处?” 钱文义皱眉道:“掌教真人要见巴文吉?” 陆文甫道:“正是。他在哪里?” 钱文义道:“偏殿的客房让方仲养伤,巴文吉一定是在那里。” 陆文甫喜道:“我去找他。”转身要走,钱文义招手道:“慢着!我和你一起去。”陆文甫又不好拒绝,于是二人结伴往偏殿而来。 偏殿客房便在三清殿旁边,昔年普玄带方仲来昆仑时便曾住过。此刻,房内站着数人,正是巴文吉、柳一眉等人,方仲躺在一张床上,早已昏睡过去。 柳一眉恨恨的道:“那女娃子忒狠心,出手一剑就要伤人xìng命。” 李家烈附和道:“对呀,方师弟便是偶有冒犯,些小过失,也不用xìng命相抵。” 柳一眉道:“什么过失?” 李家烈坏坏一笑道:“这个么……,嘿嘿,等方师弟醒过来,你自己问他占了些什么便宜。” 柳一眉又好气又好笑,骂道:“你这贼样才占人便宜。” 一旁的巴文吉看过伤势之后,长吁道:“总算伤的不深,相信过不多久便醒了。”几个人围在床前议论,只听一声咳嗽,门外脚步声响,陆文甫大摇大摆的从门口走了进来,身后跟随着钱文义。 柳一眉等人急忙行礼参见。 陆文甫见到几人在此,沉着脸道:“尔等在此何干!?还不回去用功!” 柳一眉道:“我等是来看看方师弟伤势的,这便回去。”灰溜溜出得房去。 陆文甫道:“尚且顾不了自己,却来管他人闲事,真是岂有此理。”大咧咧在一张椅子上坐下。钱文义走到床头,看了几眼,见方仲昏睡,问道:“他好些了么?” 巴文吉道:“jīng血受损,将养些时便好。”钱文义点了点头。 陆文甫冷笑道:“巴文吉,掌教真人要见你,请你马上去。” 巴文吉奇道:‘掌教真人要见我?” 陆文甫道:“还不是你做的好事!私自授艺已是不该,更公然违禁,还学符法。掌教真人要拿你问罪!” 巴文吉一听此言,怒道:“陆文甫,你不要血口喷人!我传方仲剑法不过是为你代劳,尽是些肤浅的入门功夫,至于符法之事,我根本不知。” 陆文甫道:“你在我跟前狡辩无用,只有到掌教真人面前去说才是道理。” 巴文吉道:“去便去,难道怕了?”二人言语冲突,便要出门往玉虚宫去。 钱文义冷眼一看房内,问道:“可曾安排了人手照料伤者。” 巴文吉拍头道:“不是钱兄提醒差些忘了,我去安排。”正要叫人,陆文甫摆手道:“不用巴兄cāo心,此事三清殿该管,我来安排人手,巴兄不妨与钱师弟先去。”到门外唤来两个弟子,吩咐他们好好照顾方仲。 巴文吉指着那两个弟子道:“都给我好好照顾着,若有差池拿你们试问。”与钱文义先行往玉虚宫去。 二人前脚一走。陆文甫跟着进门,吩咐门外两个弟子守候,自己却走到方仲床前,迅速探手,在方仲怀间袖内一阵掏摸,摸来摸去,果然摸出几张符纸,尚自带着血渍。陆文甫大喜,把符纸揣在了自己袖内,这才吩咐门外两个弟子进来。 一路之上,巴文吉与去钱文义均是默不作声,过紫霄阁,经昆仑台时,走廊远处数株腊梅枝繁叶茂,长势喜人。钱文义有感而发,指着道:“chūn光虽好,却非是腊梅时节,你说这梅花为何偏偏在腊月而开,却不是chūn暖花开呢。” 巴文吉道:“腊梅自是腊月开,难道还在夏天开。它没得选择。” 钱文义摇头道:“可是若把腊梅喻人,你说她会选择何时何地开呢?难道也择那寒冬时节,又或是chūn风送暖时候?” 巴文吉道:“若是人,当然择chūn风送暖时候了,那时万物复苏,chūn意盎然,自然更是美丽了。” 钱文义苦笑道:“若如此,这腊梅便是凡品一支,在百花争妍之时,湮灭的无影无踪,谁都不会注意的到她的存在。” 巴文吉一愣,道:“为何如此?” 钱文义道:“腊梅之所以得到欣赏,便是在冬rì之中,万物倦怠,百花凋谢,无花可赏,却只有它能争奇斗艳,平添冬rì一道奇景,这才有文人sāo客对其赠予溢美之词,如是chūn天时候,试问多少奇花异木生长开花,岂能轮得到腊梅。” 巴文吉恍然道:“这么说,腊梅之美非是美过chūnrì之花,只因其在冬rì怒放,才物以希为贵了。” 钱文义道:“不错!腊梅之美也如白裳仙子一般,只可幽居于天玄宫内,不可示身宫外,不然……” 巴文吉道:“不然怎样?” 钱文义冷冷的道:“不然,就是人可采摘的凡花一朵!” 巴文吉戛然止步,喝道:“钱文义!” 钱文义冷笑道:“人各有所好,是做一朵chūnrì凡花,还是冬rì里的腊梅,抑或两者皆有,谁又知道?” 巴文吉沉思不语。 钱文义自顾前走,一边自言自语的道:“先腊梅而后凡花,这是先尊后卑,先凡花而腊梅,却是先卑后尊,不知道还有多少女子愿意心甘情愿做一朵卑贱之花呢。难说啊……” 巴文吉面sè难看起来,虽然缓缓走着,只是脚步却比方才沉重许多。巴文吉嘴里喃喃的道:“凡花?腊梅?她到底愿意做那一种?” 第十九章 无念玉清 - 洛仙 - 浮云深处 钱文义先到大殿,礼毕之后,禀告阆风台考校及处理相关事宜之事,见卢公礼不在殿内,问起恩师行踪,悬天真人道卢公礼已然陪同慈航静斋的人去了天玄宫了。 巴文吉后脚进殿,礼毕,问道:“不知掌教真人宣弟子来有何事指教?” 悬天真人打量了一会巴文吉,沉着脸道:“文吉,有人说你私传技艺,还学符法,可有此事?” 巴文吉一听此言,便知是陆文甫或钱文义告的状,回道:“说我私传技艺却是不假,只不过弟子所传,都是一些小法。”当下把传授方仲技艺的原委说了一遍,自然少不了指责陆文甫有意刁难,不传技艺,自己不过是看不过去代传而已。 悬天真人讶道:“竟有此事。方仲自来昆仑之后,一直在骑兽棚做事么?”转头看钱文义。钱文义道:“此事弟子不知,不过我看方仲所学,确是一些微末功夫。”悬天真人点点头,面容缓和了些,复又问道:“那符法之事如何解释?” 巴文吉惶恐道:“符法!?这个我也不知。” 悬天真人道:“一直是你传艺,你却推说不知?” 巴文吉道:“弟子根本就不会符法,只传了些剑法,确确实实不知这符法是从何处而来。” 钱文义察言观sè,想巴文吉所说似乎不假,插话道:“也许那方仲在未来昆仑之前,便已习得此法,只是我等不知而已。再者,蛮荒异地书符画咒者颇多,皆有相通类似之处,也不能肯定方仲所学的符法便是违禁之术。”悬天真人觉得此言有理,正在这时,陆文甫走进殿来。 陆文甫来到座前,从袖内拿出符纸,双手奉上,恭恭敬敬的道:“弟子在那逆徒身上,搜到符纸数张,请掌教真人过目。” 悬天真人接过手来一看,黄纸上血渍斑斑,其上笔画龙飞凤舞不可辨识,的的确确是张违禁符纸。悬天真人一见之下,勃然怒道:“这方仲好大胆!他到底从何处学来符法,一定要好好盘查,决不能让不屑之徒混入我昆仑滋事生非。” 三人见真人发怒,俱都不敢言语。 悬天真人又道:“凡我昆仑弟子早有教谕,剑道为尊,岂能有改。今方仲违反禁令,私学符法,其罪不赦,本当严惩,念其孤寡无知,伤愈之后驱逐下山!”说完,拂袖而去。 巴文吉哪知事情变换如此之快,惊讶莫名,对钱文义与陆文甫二人言道:“掌教真人为何这样莽撞处理?我要找他理说。” 陆文甫冷笑道:“掌教真人处事得当,何来莽撞。巴文吉,方仲私学符法就是大罪,难道你也不知?想当初,我东西两昆仑为剑符之争伤了多少人命,好不容易一统教义,以剑道为尊,又怎能容忍门下弟子再学什么符法,这不是自生祸患么!我劝你好自为之,别自找苦吃。” 钱文义淡淡的道:“事情明摆着,方仲不能留在昆仑,待其伤愈,便送他下山。” 巴文吉见二人如此无情,怒道:“你们这两个小人,一点同情之心也无,我懒得理你们!”一跺脚,转身离殿。 陆文甫望着巴文吉背影,笑道:“为一个逆徒大动肝火,真是不知趣的粗人。钱师弟,我哪里有美酒一壶,一道品尝品尝如何?”想刻意巴结一下钱文义。钱文义冷笑道:“我与陆兄趣味不同,虽不做粗人,也不做小人,那壶美酒还是找志同道合之人一起喝吧,恕不相陪!”根本不给陆文甫脸面,踱步离殿。 陆文甫尴尬不已。 玉仙峰。 峰形陡峭,高耸入云,与玉虚峰南北相对,中间夹着一条深谷。峰上的天玄宫虽然不如玉虚宫之广大,却也是飞檐走兽楼台玉宇,更有数处地方大大有名,一个是西王母殿,一个是瑶池,相传西王母会周穆王便是在此处。 天玄宫人丁不兴,宫主彤霞大师年纪高大,常年不问世事,事务都交给手下弟子打理,深居简出,修身养xìng。悬天真人数次邀请彤霞大师议事,均被婉言推托,最多派个弟子应付,极少亲来,悬天真人知道彤霞大师的秉xìng之后,也就随她去了。 静逸来到天玄宫,本要参见彤霞大师,却被告之彤霞大师下山云游去了,不在宫中。静逸虽然奇怪也只得作罢,在卢公礼安排之下,来见昔rì的红服仙子沈玉清,现在的道号:无念。无念住处乃是一幢临崖小院,院中只有数间红墙屋瓦,栽着几棵青松,松下摆放着两张石凳,十分的简洁。此刻,院内只有姬云袖一人倚在一株松下,微露倦容,垂首沉思。房内正有话声传出。 只听静逸道:“贫尼偶然在小村内见到姜文冼,其落魄潦倒,让人不胜唏嘘,与传言有天壤之别。” “……皆是身受,焉知非福。姜师兄之事与我无关。” 静逸道:“可是此事牵连甚广,非关一人,岂能独善。” “既有系铃人便有解铃人,你我何必cāo心。总有一rì,事情自然水落石出。” 静逸道:“你真对此漠不关心?” “心系则乱,我已领略过了。无念之意,便是为此。” 静逸大失所望,本以为一番劝解,依着沈玉清先前的脾气,早就变sè而起,哪知一戴上鱼尾冠,连xìng子都变了。静逸思索片刻,想起曾在那山村中看到的石像来,又道:“贫尼在那村中遇上姜文冼,你知是在哪里?” “……” 静逸自言道:“是在一处广场,场中立了一座石像,是村中之人为了报答一人的救命之恩而建的,平时还以香火供奉。这石像,正是你昔rì模样。” “昔rì模样!?” 静逸点点头,又面露悲容的道:“可惜你救得了他们一时,却救不得一世。在我走之后,一伙贼人杀上山去,把全村尽屠了。姜文冼便是于此时失踪,依贫尼看来,定是凶多吉少。” “什么!?” 静逸道:“姜文冼失踪,多半凶多吉少。” “不是。你说村中怎样?” 静逸这才明白原来是问村中之事,说道:“村民竟遭屠戮,可怜了那一对方氏夫妻,恩爱眷侣,也作泉下之人。”静逸把自己当时在村中所见简明扼要的说了一遍,说起方宝儿与钟颜的招待之情,也是十分难过。 “方氏夫妻!?” 静逸道:“不错,我也是到了昆仑才听闻此事。总算天可怜见,那对夫妻留下遗孤,得脱大难,见在昆仑。此消息便是由他亲口所证,绝不会假。” “……,那遗孤现在何处?” “似乎是三清殿弟子,名叫方仲。昔者贫尼也曾见过,现在长成,模样倒似他母亲多些。” “……。” 静逸又聊了几句,说道:“你既不愿多事,贫尼也不勉强,只是所做之事当要率xìng而为,切不可自我束缚,清苦度rì。成仙成佛绝非闭门自修就能成功,我落发之前便已想通,其实有与无之间,本无多大区别,只看你心态如何。我自孑然一身,落不落发,出不出家,成不成佛,根本就无因果。” “那是你有佛xìng。” 静逸见她把目闭了起来,低叹一声,稽首道:“贫尼告辞了。” …… 静逸缓缓出门,站在院中,四周看了几眼:古柏青松,鸟声鸣叫,白云飘飘,清风拂面,心胸顿时一畅,她回头道:“玉清,这院中风景已是如此,这天下风景更是何其广阔,你自缚己身,裹足不前,古人朝游苍梧暮北海,难道也如你这般吗?” 静逸这话房内没有回应,却把沉思的姬云袖惊醒,姬云袖道:“前辈要走了么?” 静逸微笑道:“外面如此广阔,贫尼岂能久居此地。无念!?哼,无念与沈玉清,根本就是一人,又何必多此一举。” 姬云袖见静逸直呼师父俗家称谓,吃惊不已。 静逸飘然而去。 房内,一个身穿道袍头戴鱼尾冠的威严女子端坐蒲团,缓缓睁眼,那低垂的黑眸,闪过一道寒光。虽是红颜苦守,岁月却并未在她脸上留下一点沧桑。红服仙子沈玉清,现在的无念仙姑,除下鱼尾冠,端在手心,自言自语的道:“无念,玉清,还是一个人么?”微微摇头,道:“说得容易,做起来却是如此之难。” 姬云袖在门口问道:“师父,神尼走了。” 无念点了点头,说道:“云袖,师父让你做个事。” 姬云袖道:“师父请说。” 无念吩咐道:“你去一次三清殿,给师父找一个人!”姬云袖奇怪师父一向不问山上之事,今rì如何关心三清殿起来,微露疑惑的道:“找一个人?是谁?” 第二十章 又见何盈 - 洛仙 - 浮云深处 朦朦胧胧之中,一条小径出现在方仲眼前,两旁高大的树木早已遮没了头顶阳光,昏暗中,一个娇弱的身影正躺在落叶与碎石之间。方仲慢慢的走过去,俯身一看,那个身影曲线窈窕似曾熟悉,同样的面sè绯红,同样的惹人生怜,竟然便是何盈! 微风吹动,树影婆娑,四周寂静无人。方仲情不自禁的弯下身去,扶起何盈,闭了眼低下头,轻轻的吻了一下。若是她一直不醒来多好,若是时间能够停顿又有多好,可惜美妙是如此短暂。方仲慢慢睁开眼,想再端详一下何盈那闭月羞花的脸。猛然间,一道寒如冰剑的眼神与自己对视!瞬间便看穿了自己那龌龊的心思,shè穿了自己矜持的伪装。天哪,何盈竟然睁开了眼睛看着自己!她并未睡去,而是清醒的看着自己! 正在不知所措之时,那冰冷的眼神变了,变得不再是那么冰冷,变得有些温柔。缓缓的,一丝羞涩的笑意出现在何盈的脸上。何盈慢慢将头一靠,依偎在方仲的怀里。方仲大喜过望。 忽听背后有人幽怨的道:“夫婿,你不要仙儿了么?”方仲一惊回头,只见仙儿怯生生站在身后不远处,目中流泪,看着自己。 方仲期期艾艾的道:“仙儿?你怎么来了?”仙儿哀伤的道:“婆婆走了,夫婿也走了,没人要仙儿,仙儿好寂寞。”方仲柔声道:“我这便来陪你。”站起身来,正要抱着何盈走过去,突然惊觉,怀中的何盈不见了!方仲左右一看,除了仙儿外,根本就没有别人。 仙儿道:“夫婿你快来。”方仲道:“我这便过来。”心中疑惑,慢慢向仙儿走去。将到身前,仙儿笑道:“来嘛,来嘛!”方仲笑道:“我来了――”话还没说完,胸口一痛,一柄锃亮宝剑插在胸前!方仲惊愕道:“仙儿!你――。”仙儿笑意消去,厉sè道:“你看看我是谁!”面容一变,赫然便是怒容满脸的何盈! “你骗我!你骗我!你分明已经成亲了,还来轻薄我,我最恨轻薄浪子,最恨纨绔膏粱!谁骗我就要谁好看!”剑尖一寸寸往方仲胸口深处扎进去。 方仲痛不可当,求饶道:“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旁边又有人拍手道:“扎的好,扎的好。”方仲看去,竟然是小兰和离金玉两个人在一旁嘲笑。在二人身后,更站着一群人,有姜伯伯、李铁山、刘老、艳红,还有普玄与醍醐老母、周青等人,没有一个人可怜和同情自己,甚至方宝儿与钟颜也是满脸的伤心与失望! 何盈厉声道:“你是罪有应得!”狠狠用力一戳!剑锋嗤的一声没入胸口! 方仲大叫一声:“啊――!”猛然惊醒,从床上坐了起来,一摸胸前,尚自隐隐作痛。原来是个噩梦!额上汗水还在涔涔而下。 一人关切的问道:“你怎么了?”方仲抬头一看,却是长平子道人。在长平子身后,站立着柳一眉与周青二人。屋内光线昏暗,似乎是在一间简陋小屋之内。方仲问道:“这是哪里?”周青道:“这是为兄的栖身之地呀,你不认得了么?”方仲仔细一看,这才知道这里果然便是周青自搭的那间小窝棚,自己平时也常来周青住处串门。 柳一眉气愤的道:“陆师父真是过份,明明客房有空,却要方师弟搬来此地,说什么腾出来待客之用,这会功夫哪里有多少客来,便是有客,也不差这一间。”周青道:“虽然如此,这里无人打扰,养伤也是好的。”柳一眉道:“我是气不过他这般不讲情面。”周青点了点头。长平子道:“事既已过去,不必再提,把伤养好再说。我看方仲的伤势恢复很快,也许十天半月就可康复了。”说完皱眉沉吟不语。柳一眉道:“师叔还有何事放心不下?”长平子摇了摇头,轻叹一声,道:“你们好好照看一下。”转身推开掩门的木篱走了出去。柳一眉觉得不对劲,对周青道:“周兄先看着,我去去就来。”跟着出了木棚。 柳一眉叫道:“师叔请留步!”长平子回头道:“一眉找我还有何事?”柳一眉紧走几步,在长平子跟前轻声道:“师叔是否有事不曾明说?”长平子犹豫片刻,点头道:“是有一事,不知该讲不该讲?”柳一眉竖耳静听,只听长平子道:“方仲考校之时显露符法,掌教真人十分震怒,已经下旨,待其伤愈之后,便要他下山。”柳一眉震惊道:“符法又怎地?别人旁门法宝都用,为何偏偏责怪方师弟?”长平子叹口气道:“唉!你们小辈有所不知,符法在我昆仑乃是禁忌,不能用!”柳一眉道:“为什么?”长平子道:“此事得追溯到三百年前,其时我昆仑分为东西两派,东昆仑重剑道,西昆仑重符法,两者互不相让,都自称是昆仑正宗,到得后来,二者相争,剑道稍胜一筹,从此这符法一派,包括整个西昆仑都销声匿迹了。”长平子虽然说得轻松,其实当中惨烈,只有当事者才知。 柳一眉愕然道:“还有此事!?那……方师弟的符法又何处而来?”长平子摇头道:“我也不知,记得方仲来时曾与茅山道士一起,这符法也许便是那些道士传授的,不想却害了方仲。”柳一眉扼腕道:“真是该死!方师弟若被赶下山去,我还怎么向师父复命。”长平子奇道:“怎么?卜道兄传话过来让你照顾方仲吗?”柳一眉知道说漏了嘴,索xìng点头道:“家师传书给我,说恩人遗孤也到昆仑来了,要我多多照顾,初时以为必在三清殿弟子之中,却一直查访不到,哪里知道一直便在骑兽棚做事。”长平子笑道:“你怎不来问我?卜道兄真是多心,叮嘱了我却又吩咐弟子做事,多此一举。”柳一眉傻笑道:“原来家师与师叔交待过了。”长平子道:“此事现在极其难处,若要方仲留在昆仑怕是较难,不如我修书一封,把实情告之卜道兄,让他妥善处理方仲下山之事罢了。”柳一眉沉思半晌,也只有这个办法可行,点头道:“那麻烦师叔代笔,同时也在恩师之前恕弟子失职之罪。”长平子点首离去。 柳一眉重新进得窝棚,见周青正与方仲说笑,周青道:“我与柳兄抬着你本是要放在你那间兽棚里的,岂知你那条大狗凶得紧,柳兄不敢开门,只得作罢了。”方仲微笑道:“原来柳兄也有怕得时候。”柳一眉摇头道:“谁说我怕了!分明是周青不敢迈步,说他那间小屋如何如何jīng致如何如何舒适,胜过龙床玉座,好说歹说,这才把方师弟抬到这里来的。”方仲笑道:“周师兄说得不错,便是自己的鸡窝狗窝,也胜过了别人的金窝银窝,这要是我,也一定说自己的住处最好。”柳一眉道:“若能一直留在自己住处,当然最好了。”想到方仲伤愈便要被逐,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嗷唔――。一声长嚎,正是狰狞兽的声音。 方仲一惊,道:“有人来了!”柳一眉隔着棚上缝隙往外一看,骂道:“又是那妖尼姑,还有刺你一剑的毒妇,他们两个来这里干嘛?”方仲道:“你说谁来了?”周青道:“便是那慈航静斋的神尼和她徒弟!” 方仲顿时心如撞鹿,不知怎样才好,只是喃喃的道“她们来了!?来……做什么?” 柳一眉道:“定是道歉来了,哼!我去赶她们走!”起身便要出去。方仲急忙道:“不要莽撞!她们是好人!”柳一眉与周青奇怪道:“刺你一剑也是好人?”方仲低下头,缓缓道:“她们是好人,我认得她们,只不过,她们已经不认得我了。”想起何盈在场中绝情的刺自己一剑,难过的几乎落泪。 门外响起咦的一声,正是静逸的声音,只听静逸道:“想不到这畜生长这么大了!”骑兽棚里,又传出狰狞兽的几声怒吼。 静逸不理狰狞兽,径自来到窝棚,双手合十诵佛号:“阿弥陀佛!多年不见,小友一向可好么?”听里面没有声音,静逸走到门前,揭篱探首观望。 方仲眼望静逸,数年模样未变,岂知世事已是天差地别,无数委屈堆在心头,只是无人诉,见到故人,不禁百感交集,眼泪涌出,唤道:“师太!” 第五卷完 第一章 牵绊 - 洛仙 - 浮云深处 一句师太出口,虽然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却反而一句都说不出来。 静逸微笑点首,温言安慰道:“小友切莫过于悲伤,世事无常,但靠一个缘字造化,贫尼能与此地与你相逢,可谓有缘。”招手门外,唤道:“徒儿进来。” 方仲心头一紧,既悲既喜,盼得盼失,眼望门口。 房门一暗,一个窈窕身影缓缓走进,娇颜冷漠,却又凄美无比,正是静逸的徒弟何盈,她眼光低垂,低低的道:“师父。”静逸温言道:“你错手刺伤了方仲,快来道个歉。”何盈看一眼方仲,薄唇轻启,yù说又罢,竟然红了脸难以启齿。 方仲忙道:“我……我不碍事的,原是我鲁莽在先,怪不得她,师太切莫放在心上。” 静逸瞪一眼徒弟,又歉然道:“说起来,你们也算旧识,数年不见,模样都有些改变,一时眼生,这才有此误会。”方仲点头道:“是,是,其实还是我不好。”回想当时情形,确实过于心切,不要说那是大庭广众之间,便是无人僻地,这样作为也算轻狂了,可是自己当时一心救人根本就未想那么多。 柳一眉悄悄对周青道:“原来是老相识,青梅竹马,虽是鲁莽,倒也使得。”这话声虽小,但屋子不大,静逸与何盈都听见了。其实有些事虽然心里明白,只要不着行迹,便都好相处,要是一被说破,便是两难之地,不进则退,没有回还余地。所谓的真情告白、当面揭短都归此类,要么好事成偕亲密无间,要么连朋友都做不成,若非有十足把握,是不会贸然如此的。虽然这话并非方仲所说。 静逸转头瞥了柳一眉一眼,冷冷的道:“你是何人?”柳一眉就觉得一股凉意从心底升起,打了个寒颤,不敢自呈姓名,却撒谎道:“晚辈是三清殿弟子赵成,来看望方师弟的。方师弟,我还有事要做,先告辞了。”便要开溜。方仲原本想问柳一眉的师门来历,总觉得他认错了人,见他要走,只得道:“师兄还来么?”柳一眉道:“当然要来,办完事我便来看你。”周青也觉此地狭小,挤一块儿多有不便,何况还有静逸在此,颇受拘束,告辞一声,与柳一眉出了小屋。 二人一走,静逸温言道:“记得贫尼借住贵地之时,令堂音容笑貌,犹在眼前,一别数载,不想贤伉俪俱做泉下之人,思之不胜叹息。唉。自贫尼走后,到底发生何事,以至有此悲剧,为何只有你一人到了昆仑?姜文冼又去了何处?贫尼一直不明,你能不能详情叙述一遍。”静逸问起,方仲便断断续续,把自静逸走了之后的事,扼要的说了一遍,只略过姜文冼变兽一节。静逸皱眉倾听,问了几句有关姜文冼杀敌的经过,说道:“这却奇了,若是旧伤复发,也不该一走了之。”疑惑不解。 方仲被静逸勾起心中伤痛,轻轻抽泣起来。静逸感慨一声,从袖中掏出一丸朱红丹药,正是她门中独有的红露丹,单手递到方仲眼前,说道:“昔年允诺,今rì兑现,莫言太晚。你把它咽下,于剑伤有益。”让方仲服下丹药。静逸道:“你安心在此养伤,rì后总还有相见之期,贫尼却要告辞了。”既然已知事情发展的大概,方仲剑伤又无碍,静逸便要告辞。方仲失望的道:“师太这便走了吗?”颇有些恋恋不舍。静逸微笑道:“有聚有散,散了才有再聚,相信你姜伯伯不久必能与你重逢。”微一稽首,道:“走吧!”转身yù去,却听一直不言的何盈轻轻的道:“师父……”静逸道:“嗯?”何盈道:“请师父稍待片刻,……我想道个谦再走。”静逸展容悦sè道:“该是如此。”立足等待。 可是,何盈忸怩半晌,并未说话。 静逸是何等样人,世故之深,了然于心,面sè一沉,冷言道:“是非之地,闲话少说!”自顾出门。何盈本是忸怩之态,听师父此言,立时又变得冷漠起来。 屋内只有方仲和何盈二人。何盈漠然低头,微咬双唇,低低的道:“对不起……” 屋中狭小,何盈离方仲床前并不远,方仲并不觉有何不妥,弯腰探身,从下往上一望,正好与她低垂的目光相接,方仲微笑道:“上次我也这样看你,可惜你不敢看我,我知道为什么?”何盈一愣,心慌之下侧头道:“为什么?”方仲笑道:“那时你在桌上吃饭,嘴角边挂着的全是饭粒,这付模样当然不敢看我了,你这抿嘴,一定是添嘴边的饭粒习惯了,是不是?”何盈扑哧一笑,道:“胡说,你才舔嘴习惯了。”想起自己当年在山村做客时的模样,既羞涩又怀念。她这一笑,顿时把尴尬冲淡不少。方仲道:“那你老抿嘴干嘛?”何盈道:“我……我……。”不知如何说好。何盈内向之人,本就不擅言辞,心里有话也极少表露,跟随静逸rì久,更是话少,若非方仲心无芥蒂,首先开言,根本就无法打开话匣,其结局只能是渐疏渐离一走了之。只是一旦熟络,却也可无话不谈。 方仲剑伤未愈,这一弯身,牵扯到伤处,一阵疼痛袭来,哎哟一声,捂胸躺倒在床上。何盈走上数步,关切的道:“怎么了?”方仲道:“痛死我了。”何盈蹲下身,歉疚的道:“都是我不好,不该刺你这一剑。”伸手轻轻触摸方仲伤处。方仲就觉一阵温馨袭来,望着何盈道:“自你和师太走后,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何盈浅笑道:“那天师父要走,想告辞也是不及,师父说,别离就是牵绊,过多牵绊就会影响修行,不必多生枝节,所以就不告而别了。”方仲道:“别离就是牵绊?真的是这样,可是不告而别的别离,难道就没牵绊么?”何盈脸面一红,道:“我也这样问师父,师父说我修行不够,看不穿之间的分别。”方仲点头道:“师太修行高深,必是没有牵绊的了。对了,你走之后,都跟你师父学了些什么?你的剑法好高,一定是师太教的。”何盈道:“除了剑法,还学些习字诵经,枯燥的很。不过我已经很满足了。”方仲羡慕的道:“真的不错,我若像你一般就好了。”何盈笑道:“像我一般写字吗?你骗得了小兰却骗不过我,其实世上哪有这种写法,是你杜撰的。”方仲知她说起当年写字之事,笑道:“这是古文,你天生灵慧,不学也通。”何盈道:“若是小兰还在,你必定骗不了她了。”何盈说起小兰,方仲牵挂之心又起,不知小兰在卧虎庄过得怎样,是不是与红姨一切都好呢。 何盈柔声道:“我母亲只教了我两个字,我都记下了。其后两个字却是你教的,师父教的字虽多,再无这四个字印象之深。”以手作笔,在方仲胸前划起字来。方仲依着感觉,知道她写了何盈二字,其后二字,却是自己的名字。方仲心头一热,说道:“这名字记在心里才好。”何盈住手不划,怔怔看着方仲。方仲只道她要生气,忙道:“这许多字都该记在心里才好,免得到时不会写,师父骂你。”何盈面sè红润,微微一笑道:“多了放不下。” 屋外传来静逸一声催促:“徒儿!时候不早,该走了。” 何盈听到静逸声音,猛然惊醒,站起身来,淡淡的道:“师父叫我,我走了。”方仲眼睁睁看着何盈缓缓出门,失落之心无可言喻。方仲问道:“我们还能再见吗?”何盈犹犹豫豫的道:“我……不知道。”快走几步,消失在门后。 静逸在远处冷眼看着何盈走近,平静的道:“师父早就说过,别离就是牵绊,你经过一些事自然就懂了。”何盈点首道:“是,师父。”静逸道:“你当真明白就好。”甩开大袖,离开骑兽棚。走之时,看了一眼关在兽栏的狰狞兽,自言自语道:“这样一个凶畜,真能驯化得了?” 何盈亦偷偷往后看了一眼,心道:“师父说经过一些事才能懂得道理?修行的路途,就是这样磨练出来的,难道自己最终不过是需要这样一个磨练过程,而不是未知的结果?” 第二章 伺候 - 洛仙 - 浮云深处 柳一眉与周青离开骑兽棚,路遇两个同门,寒暄后得知三清殿召集弟子有事宣告,等得几人到了三清殿,殿前早已是人头济济人满为患。柳一眉不喜嘈杂,心下又不爽,嘀咕道:“鸡毛蒜皮的事,偏偏搞得烦琐无比,懒得理他。”自找人稀之处站立。周青打听消息,有人道是陆文甫吩咐下来,三清殿学艺弟子俱要到齐,不知是为了何事,周青问不出眉目,索xìng与柳一眉一起耐心等待。 二人正在无聊等候之时,不远处一个悦耳声音道:“请问这位师兄,知不知道方仲在何处?”有人疑惑的道:“方仲?不认识,你到其他地方问问看吧。”“谢谢师兄……” 柳一眉循声看去,却是天玄宫弟子姬云袖向一个拿着扫帚的打杂道人问话。此处都是男弟子,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儿出现在三清殿一侧,倒也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柳一眉好奇问道:“你找方仲么?”姬云袖认得是柳一眉,亲眼看过他与方仲比试技艺,二人必是相熟了,走上前来,喜道:“是啊,柳道兄知道他在何处?”柳一眉漠然道:“我方师弟受伤静养,经不得打扰,你找他何事?”姬云袖沉吟道:“这个……”似乎不好启齿。她既不说,柳一眉也就不问,说道:“方师弟暂居住在骑兽棚一间小屋养伤。你要去叨扰的话,不妨过些时rì再去。”姬云袖道:“骑兽棚在哪里?方仲不是三清殿弟子吗?”这话触动柳一眉痛处,柳一眉脸现愤慨的道:“只怕过得旬月,他连这名不副实的三清殿弟子都做不成了。”周青奇道:“柳兄何出此言?”柳一眉握拳恨恨的道:“你们不知,掌教真人嫌弃方师弟身怀符法,要驱逐他下山,若非有伤在身行走不能,只怕现时就已不在山上了。我实在是不忍心把此讯告诉方师弟。”把从长平子那里听来的消息当着二人复述了一遍。 姬云袖听得面sè数变,言道:“多谢相告,小女子告辞了。”施礼后急急离去。 周青叹息道:“真是命运多舛,方师弟自来昆仑之后并未得到半分快乐,哪里知道又有此事。”便在这时,人群涌动,都往殿内走去。二人随着人群进入平时听讲的大殿。殿首上座陆文甫,下座长平子。长平子点视完毕,回道:“三清殿学艺弟子,除董天明半途下山不知所踪外俱已到齐,请师兄训话。”陆文甫傲然雄视,朗声道:“各位弟子学艺数载,正是为了今rì。玉虚宫掌教真人有令,今次参与考校者,才智出众,武勇兼备,盖过往昔,高下难以分辨,决意俱都擢用,一律是我昆仑入室弟子。”殿内顿时沸腾起来,众多同门弟子喜形于sè,互相恭贺。柳一眉道:“什么乐事也值得这样高兴?”一名弟子笑道:“你我再不用为争这名额烦恼,这样好事难道不喜。”周青道:“这许多弟子全都擢用不分彼此吗?”那弟子道:“悬天祖师爷宽大为怀,自然是一视同仁了?我也恭祝你二人有惊无险,成为昆仑入室弟子。恭喜!恭喜!”举手抱拳,不停的作揖。周青与柳一眉愕然回礼。陆文甫在上座也哈哈大笑,考校之事这样处置,于陆文甫而言并无损失。 周青冷冷的道:“早知如此,我等何必辛辛苦苦练功!得过且过,安逸度rì,一样也是昆仑弟子。”对于玉虚宫这样选拔弟子心中极是不满。柳一眉道:“我是来学本事的,昆仑弟子又怎样,难道我是为了争这一个虚名而来得么?”周青点头道:“不错,柳兄见事极是明白。”柳一眉笑道:“你不用奉承我,只因我根本就不曾以昆仑弟子为荣,当然也就不稀罕了。”二人聊得投机,乘着喧闹无人注意,挤出了大殿。周青抬头看天sè,道:“时候不早,那尼姑一定走了,方师弟那里我去照顾。”柳一眉道:“那明rì需是我来,不能麻烦你一人。”周青笑道:“就是如此。”二人挥手告别。等柳一眉走后,周青面sè渐寒,眼望膳堂方向,低语道:“我今rì再去,不知又是怎样一副嘴脸待人。” 夜已掌灯,膳堂一如往昔,大堂之上的桌椅油光锃亮,几个道人正围在一起用膳。忙碌了一天,正是疲乏时候。 周青一领新衣,手提宝剑,缓缓踱入大门,到了一张桌子前,把剑平放桌上,叫道:“吃饭!”一个道人头都不回的道:“怎不早来,错过了就没饭吃。”周青冷冷的道:“那你怎么在吃?”道人听着有些口冲,怒道:“这是我的饭菜,大伙的却没了。”周青一声冷笑道:“那就把你的饭菜端给我吃。” 几个道人一起放下碗筷,转头看向周青。一个道人笑道:“这……这不是周青嘛。”几人哈哈笑了起来。“你这幅模样来吓唬谁,除是你再劈两捆柴禾,便赏你一个馒头。”周青道:“陈年旧事,不提也罢。现如今我堂堂入室弟子,岂能做伙夫之事。”当年让周青劈柴的那个火头道人一脸不可思议的道:“你也是入室弟子,那我等都成真君神仙了。哈哈哈……”周青傲然笑道:“阆风台考校,本人连胜两阵,难道有假。是你们当年懒惰成xìng学不自励,才考校落选,一事无成,只能待在此地苟且度rì。”这话说得几个道人面皮发青,一个道人怒道:“你算什么昆仑弟子,少装蒜了,拿把破剑吓谁!”欺近身来,伸手去抓桌上的剑鞘。周青眼一瞪,骂道:“你小小一个火头道士竟敢犯我。”剑鞘往前一送,正顶在那道士胸口,那道士哎哟一声呼痛跌倒。火头道人大怒,举凳子往周青扔来,骂道:“有本事比一比,打赢了我便算你昆仑弟子。”周青侧身躲过,冷笑道:“这还不容易。”火头道人往前一纵,靠近周青,倒也有几分灵动,挥大手就夺此剑。周青待其将要握剑之时,猛地一抽剑鞘,露出雪亮剑刃,正好被火头道人握住。周青yīn沉一笑,一拉宝剑,锋利剑刃顿时割破他手掌,深及指骨,鲜血溅出。火头道人一声惨叫,以为手掌被废,垂了双手哀嚎不止。剩下的几个火头道人惊的目瞪口呆,哪里敢乱动。 周青一把抓住火头道人手掌,尽力一捏,伤口处流血如泉涌一般,滴滴答答往下掉落,周青冷笑道:“这点皮肉外伤你就呼疼不止,我心中伤痛比你疼上百倍,都不曾有半句哀嚎。”突然扳住他手掌的一根手指,往后一拧,咯的一声,从指骨处折断。火头道人啊的一声惨叫,疼晕过去。周青重新坐在桌旁,淡淡的道:“此剑乃是考校之时,玉虚宫钱文义师叔所赐,为了不忘昔rì之苦,旧rì之恨,也记得今rì之荣,本人要披荆斩棘,一展宏图,特取名斩棘剑。”把沾着血迹的宝剑在桌上一插,那剑刃上的血渍纷纷滑落,剑刃耀出莹莹青光。 稍静片刻,扑通一声,有人跪倒在地,惶恐的道:“大人不计小人过,周兄大人有大量,绕过小的昔rì之过罢。”有人带了头,剩下的几个人纷纷跪倒求绕。周青哈哈大笑,吩咐道:“起来吧,我也不是这么记仇的人。把他的伤裹一裹,抬下去。”几个道人点头道:“是是是。”手忙脚乱,把火头道人抬了下去,又把原本自己吃的饭菜整理一番,供到周青桌上。周青细嚼慢咽,平静的道:“其实我还有一事要麻烦各位。” 几个道人道:“请周兄尽管开口,我等尽力办到。”周青道:“其实是件小事,我有个兄弟留在骑兽棚养伤,无人伺候,要劳烦你们每天派个人去,吃喝拉撒俱要服侍,不知道能不能做到。”几个道人点头道:“当然能了,这样小事真是举手之劳。”周青微笑道:“好,既然如此,你们便把眼前的东西收拾一下,给我送去。我可不想听到有何怨言。”伸手拔下斩棘剑,插入剑鞘。一个道人道:“那我来跑一趟,一定让周兄满意。” 周青抹嘴道:“今rì一餐,总算有些适宜。”转身出门,留下几个道人面面相觑。 第三章 夜 访 - 洛仙 - 浮云深处 方仲吃了静逸所赠的红露丹后,腹内暖洋洋的极是舒服,试着伸展一下手脚倒也无碍。他把被褥掀起,披衣起床。 夜sè霭霭,星月无光。方仲走到骑兽棚前,狰狞兽探头出来,以顶上白sè鬃毛在方仲手上磨蹭。方仲微笑道:“一直关了你这么久,一定厌了,等周围没人,我悄悄放你出来。”狰狞兽发出呜呜数声。方仲摸了摸它额头,又道:“你可要听话,出来后不许乱跑乱叫,更不能伤人,不然再不放你出来。”狰狞兽两耳一立,眼中jīng光一闪。方仲喜道:“你听得懂我说的话吗?”却见它还是凝神不动,背上脊毛缓缓竖起,这是狰狞兽惯有的jǐng示之状。方仲一惊,急忙转身观看四周。 远处出现一个身影,手中提物,慢慢往这里走来。方仲看清楚原来是个火头道人,待其走近,问道:“这位师傅这么晚来有什么事吗?”那火头道人上下打量了几眼,堆笑道:“这位兄弟可是姓方?”方仲点头道:“我是方仲。”那道人喜道:“果然是方兄弟,肚子饿了吧,来,来,这是吃的。”揭开罩着的布头,竹篮内露出两碟小菜,外加数个包子一碗米饭。方仲愕然道:“这是给我的么?”那道人恭敬的道:“正是给方兄弟带来的,不用客气,若嫌不好尽管说,我一定张罗到你满意为止。”方仲确实饿了,不好意思的道:“这些就足够了。多谢师傅。”接过竹篮,先把数个包子扔进了兽栏,狰狞兽几口便吞个干净。方仲见那道人张了嘴在那发呆,歉然道:“不知师傅吃过饭没有,若没有,这一碗饭我与师傅分一分。”那火头道人急忙摆手道:“不用不用,我早吃过了。我是看这栏内的畜生有些奇特,这才走了神。”见方仲言谈举止还算客气,又小心翼翼的道:“方兄弟住在哪里?”方仲边吃边努嘴道:“便在这里,那栏内的铺盖便是我的。”那道人一看栏内,狰狞兽那般凶样,惊讶道:“住……住这里!?”不禁额头冒汗。方仲点头道:“是啊,不过今rì醒来,却睡在了周青的床上。”伸手一指不远处的小屋。那道人转头看了看,这才松口气道:“还是住在那里好,这里岂是照顾人的地方。”生怕方仲待会便要留宿在这里,走过来扶住方仲道:“我扶方兄弟过去,小心别摔了。”方仲受宠若惊,一口饭在嘴里还未咽下,便被那道人搀扶着往屋里走去。 道人把碗筷收拾了,笑道:“我帮方兄弟打些热水来。”方仲本就觉得过意不去,忙道:“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到前面饮水槽里取些冷水来。”那道人道:“这怎么行,畜生喝的水岂能让方兄弟用。”执意要去。方仲自到昆仑以来,从未有人对自己如此殷勤,禁不住眼眶湿润,拉住那道人嗫嚅道:“这位师傅,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道人笑道:“周青是我兄弟,他的兄弟便是我的兄弟,来照顾你当然是应该的了。”方仲感动的道:“原来是周师兄让你来的,不知道周师兄现在何处?”那道人迟疑道:“周兄弟么……大概是练功去了吧。我这便去打水,你等着。”拎了水罐笑吟吟出门。 道人一走,方仲坐在床沿,自言自语的道:“若是人人都如周师兄与这位师傅一般善意待人,世上也就不会有这许多矛盾纷争了。”等了许久,道人未回,方仲盘腿坐在床上,又运起功来。 夜静声寂,呼!——一阵风声从屋顶吹过。方仲耳聪目明,立时惊觉,顿时睁开眼来。门外啵啵数声,接着便听到狰狞兽唔唔的低吠声。方仲高声道:“师傅打水回来了么?”却不听见有人回答。方仲侧耳听了会,又道:“巴师叔,是你么?我在这里。” 果然有轻微之声往小屋而来。方仲喜道:“我便知道你会来。”双脚下地,慢慢走到门侧。木篱上笃笃两声,有人敲门。方仲心道:“巴师叔恁客气,敲什么门。”故意不答。一会儿,木篱拉开,一人站在门口,方仲突然从门边出现,往前一扑,一把搂住道:“巴师叔!”那人一声尖叫,声如惊燕,竟然是个女子,伸手相推。方仲惊骇万分急忙放手。只听那女子气急败坏的道:“你……你一向都是这样见人的么!?”方仲这才看清,面前之人竟然是姬云袖。 姬云袖怒容满面,瞪视方仲。方仲不知所措,期期艾艾的道:“原来是你。”姬云袖道:“是我!你也不看看清楚,便动手动脚,哼!”方仲歉然道:“我以为是巴师叔,没有想到是你。”姬云袖怒道:“就是别人也不应该,你这习惯最好改一改,不然这胸口还得吃我一剑!我可不像别人那样手软!”方仲惭愧低头。姬云袖等得气息平定,才淡淡的道:“既然还能吓人,一定是伤的不重了。能走么?”方仲奇道:“上哪里去?”姬云袖道:“跟我走就是了,你管我去哪里。”方仲听她口气冷淡,心中害怕,心道会不会真如她所言要刺自己一剑,担心的道:“干什么去?”姬云袖不耐烦的道:“真是啰嗦,随我走就是了,等得有人来了反而不好。”伸手要拉方仲出来。方仲惊道:“你……你要干什么?我不走,你要杀我出气尽管动手,休想诓我去荒山野岭。”姬云袖气极反笑,冷笑道:“我要杀你,何需荒山野岭?只要你不胡乱瞎说,自然无事。你出来,我带你去见一个人。”方仲道:“是谁?”姬云袖道:“你见了就知,快出来。”退开几步,轻吹口哨。只听空中风声响动,羽翅拍腾,一只长翎大鸟落了下来。姬云袖向方仲微微招手。 方仲出门一看,好漂亮的一只鸟,双翅展开足有数丈开阔,长长尾羽五彩斑斓,似锦鸡似鸳鸯,神骏非常。方仲惊慕道:“这是什么鸟?”姬云袖白他一眼道:“是红鸾鸟。”方仲道:“没听说过,它凶不凶?”姬云袖道:“平时都是喂它吃整羊整牛的,你说凶不凶!”方仲咂舌道:“好大胃口!我看它会吃人!”姬云袖板着脸道:“你若不规矩,便让它吃了你。”拉住红鸾鸟脖颈下的丝绳,轻轻一翻身,坐在了红鸾鸟的背上。“你也上来吧!”方仲急忙摇头道:“我不坐,摔下来怎么办?”姬云袖冷笑道:“你若不坐,我便让它用爪子抓着你去也是一样。坐不坐随你!”方仲看着那鸟的巨爪,心惊胆战,点头道:“那我坐上来好了。”走到姬云袖脚下,正要爬上来,姬云袖道:“拉住!”把手一垂。方仲伸手握住,只觉入手润滑,如若无骨。姬云袖握住后一用力,呼的一声,把他甩到身后。姬云袖沉着脸道:“不许碰我,不许靠的太近,更不许乱动,你要不听话,摔下来可别怪我。”不容方仲分辨,一提丝绳,红鸾鸟翅膀一展,双足一收,平地一股旋风卷起,托着鸟身缓缓升起,掠地飞行数丈后,双翅一振,瞬间高飞,往玉仙峰飞去。 骑兽棚不远处,那火头道人拎着水罐骂骂咧咧的道:“这么远的路,想累死道爷。”越想越气,看左右无人,嘿嘿一笑,拎着水罐钻入旁边树丛,解衣脱裤,撒起尿来,一半撒到树根,一半却撒到了那水罐里头。“道爷行个善事,让你尝尝老子的热尿。”看着罐口热气,想象方仲拿着这些混了尿的水洗脸洗脚,还要说声谢谢,真是痛快无比。本来走得脚软腰酸,为着一心要看到这件好事,脚也不软了,腰也不酸了,弯腰拎水罐就要往骑兽棚来。还未站起,忽觉地上一暗,有物遮住头顶。那道人一惊,心道今夜无光,什么东西出来走动?难道碰上黑瞎子了?果然如此,岂不是给老子送四只熊掌来。急忙僵住不动。那yīn影果然也不动弹。道人缓缓聚气,空了的一手凝成掌刀,只等那yīn影失去戒心之后,便给以致命一击。头顶呼呼的有粗气喘息。道人只是盯着地上yīn影保持不动。呼——哧——呼——哧!喘息之声越来越响,yīn影越来越大,离着道人的脑袋也是越来越近。道人鼻尖冒汗,把心一横,喝道:“吃道爷一掌!”使足了吃nǎi的力气,一记掌刀斜劈向上,直奔对方要害。便是真有黑瞎子,这一下掌刀足可劈断那黑瞎子脖颈。啪!传出一记脆响,果然十分有力。那道人唉呀一声,手掌几中铁石,痛苦不堪,正要抽手后退,一声怒吼,黑影瞬间而动,毛茸茸兽爪已握住那道人脖子越抬越高,越收越紧!那道人哀哀挣扎,手一松,水罐打翻,和了尿的热水撒了一地。惊骇与后悔,尽在那道人眼中。 咔嚓!骨碎之声。扑通,死尸落下地来。 黑影在树丛中直立站起,前足高举,仰头向天,两支前突獠牙闪烁寒光,似人似兽,冲着灰蒙蒙夜空,发出一阵苍凉低嚎。 第四章 仙 境 - 洛仙 - 浮云深处 红鸾鸟在夜sè下飞行。方仲坐在姬云袖身后,双手紧紧抓住红鸾鸟背上的羽毛,俯瞰下方黑沉沉一片,不知是何方。如若掉下,肯定是粉身碎骨。方仲担心的道:“它要是飞的时候翻个身怎么办?”姬云袖满不在乎的道:“你抓得紧自然就不会掉下去。”方仲点了点头,虽然如此还是不放心,又道:“为什么不走着去?”姬云袖回头瞪他一眼,微微冷笑道:“走来走去该有多少路程,又有多少人看见?我既然要害你岂能这样麻烦,如今是在天上,正好摔死了你,谁都不知是我做的手脚!”方仲只道她是说笑,哪知姬云袖一拉丝绳,把身伏低,只听那红鸾鸟轻啸一声,翅膀微抖,整个鸟身侧了过来!方仲惊慌失措,双手紧扣鸟背,惊叫道:“你做什么!?”姬云袖看到他惊慌模样,咯咯笑了起来。 方仲使不上无力,根本抓不住鸟背,又不似姬云袖一般手中还有牵绳,重心一斜,顿时向下滑去。方仲惊叫道:“我要掉下去了!”一阵逆风吹来,真的脱手,大叫一声从鸟背上落下。姬云袖回头不见了方仲,知道大事不妙,骇得娇容剧变,急忙低头,正见方仲打旋落下。姬云袖懊悔不迭,控制着红鸾鸟一个拐弯急掠,往方仲俯冲飞去。 方仲在掉落之初本是惊骇yù绝,急坠之中,竟觉得浑身轻飘飘的说不出的舒畅,宛如置身于梦境之中,心情反而平静了下来。真希望就这样一直在空中掉落下去,永远没有尽头。耳中呼啸,心头澄静,万事皆忘。 姬云袖叫道:“方仲,快抓住我!”把手伸出,待红鸾鸟飞近之时好接住方仲。连叫数声,方仲根本没有反应。姬云袖只道他已吓昏过去,眼看地面在即,急得几乎落泪,情急智生,对着红鸾鸟道:“抓住他!”已顾不得此举是不是会伤及方仲,只要不是摔死便罢。红鸾鸟腹下那一对铁爪一伸,闪着寒光奔方仲抓下。方仲仰面向下,劲风吹得衣襟尽在身后飘摆。红鸾鸟只知要抓方仲,也不分抓的是何处,嗤的一声,已然勾住方仲,随即急拍翅膀,稳住俯冲之势后往上高飞,带起的狂风把下面的树木吹得哗哗作响,只要晚的半分,方仲便要坠地了。姬云袖低了头焦虑的道:“方仲!方仲!”只见红鸾鸟的巨爪正好勾在了他背部衣服,人却没有受到损伤,顿时先把心放下了一半。方仲垂了的头缓缓抬起,轻轻应了一声。姬云袖喜道:“原来你没事!真是吓死我了。”方仲抬头看看远方,痴痴的道:“真像做梦一般。”姬云袖在上问道:“你不怕吗?还有闲暇做什么梦!”方仲道:“我刚开始很害怕,现在却不怕了。”姬云袖道:“你不怕了我却怕的要死。万一你要摔死了,我……,你就这样不要乱动,马上就到了。”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 又飞一程,姬云袖道:“说说看,你刚才一瞬间梦到了什么?”方仲想了想道:“我梦到自己仿佛在一处美丽的仙境之中飞翔,好美,好自在,没有一点烦恼,只有快乐和欢笑,rì月星辰和我作伴,看着它们升起落下。”姬云袖道:“这样美的地方,只有你一个人吗?岂不太寂寞了。”方仲微笑道:“不是我一个人。”姬云袖笑道:“那还有谁?这样一个美丽的地方,一定是你心爱的人才能和你在一起,是吗?”方仲微微红了脸道:“不跟你说,反正不是你。”姬云袖一愕,不屑的道:“谁稀罕那地方,梦中的仙境是永远不会有的,我要看,也只看真正的美景。”方仲道:“哪里有美景?”姬云袖笑道:“你告诉我是谁和你一起在那仙境里头,我便带你去看美景。”方仲却又不言。姬云袖忽道:“我知道了!一定是她!”方仲惊道:“是谁!?”姬云袖道:“便是那刺你一剑之人,对不对?”方仲惊愕片刻,垂头道:“你不知道的。”姬云袖低头看了看,见他忽然又不高兴起来,安慰他道:“你就算不说,我也一样带你去看我的美景。”方仲道:“是吗?”姬云袖笑道:“我带你去看美景,你就不把刚才之事告诉我师父。你要不答应,就不带你去。”方仲道:“你师父?”姬云袖道:“就是我师父要见你,待会见到她,你可不能说我坏话。”方仲点头道:“一言为定。”姬云袖喜道:“好。”双手环保鸟颈,连吹几声轻啸,那红鸾鸟本是平稳低飞,这时突然振翅,径往上空暗淡云层飞去。方仲惊道:“你上哪里去?”姬云袖笑道:“看美景!” 红鸾鸟带着姬云袖与方仲二人越飞越高,撞入云层,继续高飞。方仲在云里目不见物,索xìng闭眼,任由冷风劲刮。 风静声寂,四处突然一片宁静。 姬云袖在上言道:“方仲,你快看!美不美!”方仲这才睁开眼来,只见脚下云浪翻滚,如大海波涛一般,壮丽无伦!方仲愕然道:“这是哪里?”姬云袖傲然道:“是云海!”方仲惊慕道:“真美。”月sè皎洁之下,云浪无风自动,缓缓往远方涌动。姬云袖道:“你再看天上,可比得你梦中的仙境吗?”方仲抬头一看,漆黑的夜空之中,星辰闪烁,分外明亮。今夜本是晦暗天气,哪里知道这顶上又是另一番气象。那一轮明月,如玉盘挂在眼前,举手可得。 红鸾鸟在云层之上缓缓滑行。 姬云袖沉醉的道:“我每次来,都会深深陶醉在这里。”方仲点头道:“真是个好地方。不过……这里没有高山大河,没有鸟语花香,不能住人,只能偶尔欣赏,所以还是我的仙境更美丽一些。”姬云袖一怔,撅嘴道:“既是你的仙境好,那你带着你的小情人去你的仙境好了。”一按鸟头,重新又穿入云层,往下飞去。 不一会功夫,红鸾鸟已飞到玉仙峰峰顶,盘旋数周后,往一处临崖小院落去。姬云袖道:“便是这里了,你注意一下,我让鸟儿放你下来。”离地数丈后,鸟爪一松,方仲扑通一声掉在了院内。姬云袖纵身从鸟背上跳下,来扶方仲。红鸾鸟无人吩咐,自行往峰顶飞去。姬云袖轻声道:“还好吗?”方仲点头道:“我没事。”只是衣破身脏,实在好不到哪里去。姬云袖看了他那落魄样子不由得歉然万分。 夜sè沉沉,房内掌灯未灭。有人道:“云袖,你回来了么?”姬云袖在门口施礼禀道:“师父,徒儿已经把方仲带来了。”“哦,让他近前来。” 姬云袖走到方仲跟前,悄悄道:“去见我师父。”方仲只听声音是个女子,不知她是何人,规规矩矩在门口,跪下道:“弟子方仲拜见前辈,不知前辈找我何事?” 灯光映照下,一个修长身影映在窗纸之上。 第五章 留 宿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六章 追 逐 - 洛仙 - 浮云深处 且不说柳一眉心情不好,便是那几个膳堂烧饭做菜的道人也是愁眉苦脸,一副死了爹娘的表情。昨rì自告奋勇前去骑兽棚的道人不知是跑了还是死了,音讯皆无,既不回来告知一声,也不传个话来,这万一照顾不周,周青来寻麻烦,岂不自找苦吃。人家现在是得意门生,哪里还能得罪。几人食不知味,等到午后,又派个火头道人前去探个消息。那道人去了半rì,面sè发青的回来,惊恐的道:“骑兽棚没人,张麻子一定是跑下山还俗了!”把所见所闻告之一遍,最后道:“周青问起,我们怎么交代?不如也跑吧。”几个道人一商议,这几年损公肥私也攒了些积蓄,既然留下也无意思,不如下山快活,于是晚饭也不做了,纷纷打点行李,也不告辞,都溜下山去。偌大一个膳堂,到了开膳时间,凉瓢冷灶,烟火俱无,三清殿的弟子才发现火头道人们不在了。事情传到陆文甫那里,陆文甫只道这几个道人对自己有成见才不辞而别,害怕这事传至玉虚宫长辈那里而受指责,索xìng不深究,轻描淡写的道:“愿去者去,愿留者留。要问红尘富贵,趁早不在此地。”把几个看门扫地的道人好言慰问了一番,充实到膳堂。那几个新进道人有此肥差,自然感激涕零,实在不明白那几个前任放着这般好事不做,却到乱世之中闯荡,真是舍本逐末。 等得几个新来的火头道人把饭菜弄好,已是夜间了。数百个三清殿弟子早就腹内饥饿,一窝蜂涌上,便是不合口味也只能将就。 不说膳堂一番变故,只那骑兽棚无人打理,栏里的群兽挨不住整rì饥饿,撞栏嘶鸣吵闹起来。巴文吉却在这时来到骑兽棚。群兽见有人至,才稍微安静下来。 巴文吉背着包裹,行sè匆匆,径至狰狞兽栏前,见方仲不在,便至周青所住的木屋门前,轻声道:“方仲,巴师叔接你来了。”连叫了数声无人答应。巴文吉推门一看,屋内也是无人。巴文吉嘀咕道:“夜间了还上哪里去。” 远处树丛一个女子声音道:“文吉,那孩子接到了没?我们快走吧。”巴文吉掩上屋门,几步纵到树丛,说道:“那孩子不知何处去了,我们再等一等。”树丛后白衣一闪,一人现身出来,正是那白裳仙子梅玉茹。梅玉茹焦急的道:“现在不走要等到什么时候?那孩子不接也罢,我们走吧。”说到‘我们走吧’时,已是一脸的乞求。巴文吉坚定的道:“不行,那孩子留着也是受苦,与其被赶下山去,不如我们带他远走高飞,有我照顾,也算对得起姜师哥了。”梅玉茹眼圈一红,哀怨的道:“你为他人着想,却不为我着想。我随你远走天涯,难道是为了别人?”巴文吉语塞,只得道:“再等一等,如不见方仲,我便与你离开此地。”梅玉茹道:“只怕你说话不算数,只是要等。”巴文吉道:“只等一个时辰。难道这都等不及?”梅玉茹淡淡一笑,柔声道:“都已等你这许多年,你说我等得还是等不得。”巴文吉伸臂挽住梅玉茹,道:“我便知你最是体贴我的了。”梅玉茹把头斜靠,温情的道:“看上你这粗人,不知要纠缠我多少心思,浪费我多少痴情。”二人相拥,柔情蜜意,浑然忘记了隔墙有耳。 “好一个郎情妾意!只不知二位陶醉其中,却有多少人为此惋惜懊恼、伤心落泪。”声音清亮,从数丈外发出。巴文吉与梅玉茹骇然回头,只见钱文义从暗处走出,背负双手,一脸肃然。 巴文吉冷眼瞥视钱文义,沉声道:“你来干什么?”钱文义道:“眼看有人做出大逆不道之事,上不能尊师重道,下不能对同门子弟,你说我来干什么!”巴文吉道:“你想告发我。”钱文义摇头道:“在下不是告发你,而是要阻止你!”巴文吉冷笑道:“只怕你没这个本事。”往前一站,把梅玉茹掩在身后。 钱文义不理巴文吉的虎视眈眈,却对梅玉茹道:“梅师姐,你这样一走,对得起谁来?”梅玉茹在巴文吉身后面sè煞白,咬唇不语。巴文吉怒道:“钱文义,你若识相趁早走开,你我还是好脸看相,不然,休怪我无情。”双拳一握,便要动手。梅玉茹一把拉住,哀求道:“我们快走吧,别人之事自有别人去理,你我之事难道还听旁人的么?如再不走,等有人来,便真的不好走了。你真的忍心我从此一生孤独,与你天涯各别么!”说到动情处,不禁泪眼朦胧。巴文吉心头一软,重重叹息道:“我们走!”拉着梅玉茹往后便走。钱文义面sè一寒,冷冷的道:“仙苑名花终究不过还是凡花一朵,就算栽在了神山仙境,也成不了灵芝仙草。梅师姐甘坠红尘,落入情障,太让人失望了。”反手从背后取出长剑,喝道:“你们不能走!我要押你们去见掌教真人!”从后追赶。 巴文吉回头见钱文义追来,骂道:“你如死鬼,yīn魂不散,滚开了!”冲着钱文义就是一掌。钱文义祭剑飞空,纵身一跃,在空中跟随。梅玉茹惊道:“他这般跟着,迟早被人发觉,如何是好?”巴文吉四处一望,沉声道:“我们到崖底去,那里古树参天人迹罕至,便于藏身。等得甩脱此人,再走不迟。”带着梅玉茹在树丛穿梭,往崖底跑去。该处崖底正是两峰夹一沟所形成,玉仙峰与玉虚峰之间。两峰的路途为深崖所隔,原本是只能从玉虚峰之蟠桃园和玉仙峰之瑶台走通,除非是背着人御剑飞空来往与两峰之间,而这又是昆仑所不许。姬云袖黑夜乘着红鸾鸟来接方仲,也正是为此。 崖底之上,常年云雾缭绕。钱文义失去二人踪迹,只得落了地来。本是黑夜,云雾一遮月光,更是难辨。钱文义站在一株大树之上,喝道:“巴文吉,你藏头缩尾,非大丈夫所为,有本事出来与我较量一番,胜了我,随你往哪里去。”话声传出,无人应声。钱文义等了片刻,又大声道:“梅师姐,小弟一向敬重于你,把你看作冰清玉洁天女下凡,岂知你早就与巴文吉有私情,甚而私奔,你可知我有多么伤心失望吗。你为一己之私,置师门恩情昆仑重托于不顾,可有一丝愧疚?你回答我!” 四周静悄悄如无人一般。 “我知你们在此,劝你们迷途知返,未为晚矣。此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我等守口如瓶,还可如往常一样。梅师姐,你可考虑清楚,这一走,便是叛门出教,再非昆仑弟子,你当年宿愿,竟成泡影。” 话声一落,一群夜鸟惊飞!远处树丛有人怪笑道:“昆仑弟子好稀罕么!?在我眼中,如同狗屁!”黑暗中火光一闪,一人瞬间移动,已站在钱文义大树之下。 第七章 怪 人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八章 示 警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九章 渡 危 - 洛仙 - 浮云深处 众弟子惊骇之下纷纷后退。 陆文甫左右一瞧,随即怒喝道:“哪来的狂徒敢在这里撒野。”仗剑来取。那人怒睁双眼,嘴里蹦出一句:“去死!”伸手便抓,肮脏手掌往剑光里一送,毫不顾忌。 一旁的钱文义已然吃过此人的亏,急忙提醒道:“陆兄小心,此人手掌刚硬似铁不怕剑削。”陆文甫听得提醒,本待上撩的宝剑反往前刺去,恶狠狠道:“便是钢筋铁骨也要留个印记。”剑长先到,在那人手掌未到之时已然先一步扎在他的肋下。正要暗喜,却见剑身一弯,那人顶着宝剑欺近身来,一把揪住了陆文甫。陆文甫大惊失sè。 那人一声冷笑,指上用力,陆文甫胸口剧痛哪里还抓得住宝剑,哎哟叫唤,几乎瘫在地上,一身本事施展不出半点。“嘿嘿,借你的手还杀你的弟子!”那人念念有词,伸指在陆文甫额头胸口连画数道符文。 也不知是谁说了一句:“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怕他一个。”众多弟子齐声附和,胆气又生,“大家一起上,吐唾沫也淹死了这老家伙。”顿时间刀光剑影杀了上来。一人道:“快放了我师父,赏你一条全尸。”那人恶狠狠道:“放便放,你们拿去。”把陆文甫往人群处一推。陆文甫踉跄而来,两个三清殿弟子迎上yù扶,哪知陆文甫手一抬,一剑便将走在最前的那个弟子刺倒在地,另一个弟子一愣神的功夫,陆文甫挺剑又刺,只是出剑歪斜,不甚迅捷,却让那弟子躲过了。那弟子狼狈后退,再不敢去扶。陆文甫嘴歪眼斜一副傻相,摇摇晃晃,只知拿剑去刺周围的弟子。 众人大哗:“师父失心疯了,反杀自己人。”原本涌上来的弟子杀又不是打又不是,只得四散躲避。那人双手比划,一边怪笑道:“怎么不杀?你们不杀他,他却要杀了你。” 钱文义苦于身受重创,不能施展,然形势却看得分明,喝道:“是这怪人搞鬼,只要杀了此人,陆师兄之咒自解。”一名弟子道:“我来制住师父,大伙一起上前杀了此人。”霞光一闪,一方斑斓丝帕出手,飞到空中,化作无数丝线罩住陆文甫。陆文甫挣扎了几下,越收越紧,已然无法动弹。缚住陆文甫的正是马友德的丹霞云丝帕。 那人罢手骂道:“是什么鬼东西?”正想仔细瞧瞧,几名弟子趁机围拢过来乱剑攒刺。那人怒道:“一群不知死活的蝼蚁,都要争着去投胎。”双手连挥,或抓剑或擒人,揪住一个便抛飞出去。几名弟子惨叫连连,倒挂在树杈之上。周青本想上去帮忙,一见这阵势,索xìng畏缩不前。在他旁边的魏子杰突然喝道:“老头,接着!”手一扬,宝钥飞蝗打了出去,啪的一声,正中面门。魏子杰喜道:“我得手了。”正要上前,周青纵身一跃,抡剑剁下。魏子杰怒道:“你抢功。”余下的弟子也跟着周青学样,纷纷抢上。 那人一抹脸面,骂道:“是谁暗算我?”尚未看清,嗤!已被周青一剑削在左肩。那人大怒,盯着周青道:“是你暗算我!”迅捷无伦的出手,已然揪住了周青胸口拉到面前。周青骇得面无人sè,结结巴巴的道:“不是我,不是我……”那人把周青举起,左右挥舞,横扫周围弟子,一边打一边骂道:“就是你,就是你,我把你开膛破肚,祭奠亡灵。”周围的弟子有逃开的,也有被扫到的,周青伤手伤脚,任人摆布。 正在混乱之际,远处一声浑厚之音喝道:“妖贼看剑!”一道人影从林中飞驰而至,剑光一闪,放出丈余毫光,直刺怪人。剑势凌厉无匹,在场无人能及。那人吃了一惊,自然而然把周青举到身前招架。剑光将到周青身前之时,突然上抬,差之毫厘般从周青身侧穿过,刺向那人面门。那人低头躲避,却觉手中一空,周青已被旁人夺去。 一条魁梧身影站在那人面前。一手持剑,一手把周青抛到身后。来者道:“在下周公望,不知阁下何人,敢到这里放肆?” 那人迟疑的道:“周……公望?”周公望道:“不错,不知阁下怎么称呼,来此何为?” “周公望?周公望!……我杀了你!”那人咬牙切齿,猛地扑来。周公望冷笑道:“自己寻死,莫怪我出手无情。”手中宝刃名为冷锯,两边剑刃数个豁口,形如锯齿,故此得名。他把冷锯一展,剑光爆亮,奔着那人扫去。剑光所过,摧枯拉朽一般。那人似乎被悲愤冲昏了头脑,径自冲来,转瞬被冷据所扫! 一声轰响,周公望手中巨震。再看眼前,那个怪人衣衫破裂上身**,怒目瞪视自己。这一剑只是把他的上衣消去,似乎并未伤及皮肉。周公望惊讶道:“好一身筋骨,竟然挨得了我冷锯一击。你到底是谁?” 要说这一击并未让他有丝毫受损却有些过了,周公望这一剑绝不是陆文甫与钱文义可比,不但劲道凌厉,更是刁钻万分,所扫之处乃是人之七寸,气海上方,虽然表面无伤,但也震得那人好一会缓过气来。那人喘气道:“你不记得我了?哼,我却记得你,昔年羞我辱我的,也有你一份。”周公望奇道:“羞你辱你?我何曾有过了。”走上数步,仔细观瞧那人面目,只觉面目可憎,根本不曾见过。再往那人身上一看,胸前手臂密密麻麻的都是纹身,似乎是些符文,乃是人为刻上去的。 周公望忽然醒悟道:“你……你身上这些是……”那人凄然道:“你记起来了么?哼哼,你们以为符道已绝,却想不到我至今还活在世上,更想不到我一身符法就在这身皮上。”周公望仔细一回忆当年往事,再看那人眉目,不由得失声道:“渡危童子!你……你不是让彤霞送走了么?怎么还在这里?” 那人哈哈狂笑道:“送走?送哪里去?是yīn曹地府吗?可惜啊,我虽不死,却被骗得好惨。”接着面露愤慨的道:“若早知你等还在这世上,我早来寻你们报仇了。” 周公望眼神闪烁,试探着道:“渡危,昔年念你年少无知,这才放你一马,还让彤霞送你往俗世养老,你不感恩也就罢了,却说什么报仇之语,岂不可笑。”称作渡危的怪人骂道:“呸!要不是看我软弱可欺,你们早就把我杀了。我西昆仑多少渡字辈弟子岂能白死,今rì再遇,先拿你开刀。”说完,再次扑来。周公望森然道:“既然如此,要看你本事如何了。”冷锯剑抖出无数朵剑花,一声大喝,花如雨落,往渡危盖去。 第十章 气 竭 - 洛仙 - 浮云深处 眼看剑花落下,渡危不敢硬接,单手掐个气符往脚下一放,顿时化为一股旋风缠绕双脚,托着自己往旁边迅疾移动,另一手掌心向外,一个落雷打向周公望。周公望举剑一格,这雷打在了剑身之上,电光四溅,震得周公望连退数步。 周公望变sè道:“渡危,你又习符法,荼毒已深,就是再有人求情也放不过你。”渡危叫道:“我宁可豁命不要,也不要人求。”移动加快,手掌瞬间连放数道符文,均是凝而不发,如白sè气团浮动,排成一列,到第七个符文发出之后,连续数声巨响,化作数道奔雷向周公望打去。周公望接连挥剑,挡到第五个时,手中酸麻不能为续,只得翻身跃起,身后顿时传来数声惨叫,乃是几个三清殿弟子不及防备为奔雷所伤。 周公望伫立空中,勃然怒道:“我不展神威,你还以为天下无人,任得你猖狂,今rì便让你步他人后尘,瞧一瞧为何会是剑兴符灭!”周身劲气鼓荡,一声长啸,冷锯剑暴然化作一把巨剑从空刺落。渡危仰头上望,只觉剑光耀目不可辨视,急往旁边躲闪。那把巨剑随着周公望下落之势直接没入地下,连带着他本人亦钉在了地面之上。周公望不急站起,运气拔剑。渡危道:“也有你这蠢人,连剑也拔不出。”冲过来,伸手要抓。周公望森然一笑道:“无知之徒,五行傲剑你也不识,这便是其中之一的黄龙诀!”大喝一声,冷锯剑猛然挑起,扬起无数尘土碎石,黄光泛起,粲然明亮。呛然一声龙吟,一个张着巨口的巨大龙头从地面出现,播土扬尘,往前一冲,顿时扑住渡危。狂风席卷,竟往空中升起。远远一看,犹如蛟龙出海,破浪滔天之中直飞天际。一条尘尾从地面一直连到空中,壮观之极。 渡危就似一叶独木小舟,在惊涛骇浪之中任意颠簸,任意旋转,直到风平浪静,方始安静下来。龙形消失,二人相继现身,一上一下,从半空中跃落。 周公望先一步落地,抬头看着渡危坠落的躯体,得意的道:“看你张狂几时,一样也有今rì。”撸须微笑,任由他摔落。 呼的一声,渡危从眼前落下—— ——地面空空如也,只有几缕残风吹着游走的败叶。 渡危不见了!连具尸首亦未留下! 周公望愕然道:“哪里去了?难道土地爷收了去么?”却听身后有人道:“师叔小心,此人jīng于土遁之术,一定是借此隐形了。”周公望回头一看,却是钱文义在远处出言提醒。“土遁!?”周公望凛然一惊!忽觉脚下一动,似有物拱起,当下再不犹豫,举剑狠狠往下一刺,喝道:“果然在这里!”嗤!直没至柄!周公望用力一拔,只觉沉重无比,整个地皮都被这一拔之力往上一震,接着轰然一声巨响,脚下地面开裂,渡危抓着冷锯剑的剑尖顶了出来,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周公望连剑带人一起抛到空中,渡危睁目厉声道:“黄龙诀我看了,也让你看我旋风的厉害!”手脚并用,对着空中画了老大一个符文,吸气鼓腹,张嘴一吹,那凝结成笔画的真气瞬间膨胀,往空中伸展,同时生成一股凛冽狂风随之肆虐,以周公望为中心,迅速旋转。周公望想稳住身形亦不能,瞬间便淹没在这旋风之中。空中风脚伸出,地上无数枯枝烂叶碎石灰尘被卷了进去。初时节,风中人影尚且清晰可辨,到后来几乎是昏天黑地,一条黑sè风柱吞噬着一切。底下的弟子纷纷抱头伏低,生怕一个不小心也被卷上天去。 渡危双手连放,雷声阵阵,全都打在了风柱之内。 不一会,风消雾停,乾坤复清,无数碎屑窸窸窣窣落了下来。周公望从空中掉下,虽然双足落地,却一个趔趄,忙将冷锯剑支撑才不至于摔倒。周公望灰头土脸,发髻散乱,一身长袍破落不堪,十分的狼狈。渡危纵身一跃,伸手便揪住了周公望,举到头顶。四处惊呼连连,都是昆仑弟子所发,想不到连周师叔祖这样身份的人也会束手就擒,生杀虐夺听凭人手。 渡危大笑道:“周公望,可曾想过你会落在我手,哈哈哈……”大笑片刻,嘴巴一张,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随即面sè大变。周公望在上喘息道:“你待怎样?”渡危咳嗽道:“我要怎样?咳咳……我,我自然要拿你报仇祭奠同门了。”周公望怒道:“同门?呸!都是些大逆不道之辈。真是后悔,那时候该当把你也杀了。”渡危大怒,双手一阵乱摇。周公望被他摇得头昏脑胀,连冷锯剑都掉了。渡危骂道:“你说什么?谁是大逆不道?你也是一手血腥,我要在众多西昆仑弟子灵位跟前亲手杀了你。”话一说完,举着周公望便要往密林中飞奔。连周公望都不是对手,余人谁能抵挡,无一不是眼睁睁看着渡危逃走。 地面上呼的一声,竟然又有人冒了出来,这次不是一人,而是两人相搀,挡在了渡危面前,尚在低了头大口喘气。渡危一惊,待得看清楚是谁之后,骂道:“别挡我的路,滚开!”伸脚去踢。其中一人把剑一划,白光一闪,嗤的一声,在渡危脚上划了一道血口。渡危尖叫道:“我的脚!”急忙退后。 出来的二人正是巴文吉与梅玉茹,巴文吉被困地下,亏得气力悠长,只是憋得难受,刚才出手的是梅玉茹,见脚踢来,二人又不能移动,自然而然出剑抵御,根本不曾想过会划伤这个钢筋铁骨的怪人。梅玉茹愕然道:“怎么了?”渡危看着脚上流出的鲜血,越想越拍,惊叫一声,往另一侧奔跑。 周公望看得一清二楚,心中大喜,高声叫道:“他被我所伤,真气将尽,已无法力,快快救我。”梅玉茹也看清楚渡危举着的是谁,惊道:“周师叔!?”一拉巴文吉道:“我们快跑,周师叔追来了。”,心惊肉跳,反而要拽着巴文吉急急逃走。周公望叫道:“梅师侄,快来救——”声音戛然而止,已被渡危制住。巴文吉随着梅玉茹奔了几步,忽道:“不对!周师叔不是来抓我两个。”转身喝道:“站住!你把周师叔举哪里去?”渡危听到叫声,反而走得更快。已躺倒在地的钱文义亦道:“各位弟子听了,此人法力枯竭,正好就擒,有谁拔得头筹者,我向掌教真人担保,传授五行傲剑任意一诀,绝不食言!”众多弟子犹豫片刻,李家烈喝道:“我去!”随着巴文吉追了过去。有人带头,余下弟子一起发喊,蜂拥追去。 巴文吉最快,奔到渡危身后就是一拳,渡危一闪身,左边又是一道剑光劈来,只得又躲。这一闪一躲之间,巴文吉已一个跟头翻到前头去了。巴文吉定足喝道:“哪里走?”挡在渡危前面。渡危一转身,身后又站着手拿雪芒的白裳仙子梅玉茹,在其身后,无数的三清殿弟子追来,把渡危围在核心,纷纷喝道:“快把周师叔祖放下!”“快快放人!” 渡危左右一瞧,已知难以善罢,嘿嘿冷笑,对着周围的人道:“你们剑道弟子以多欺少,正是拿手好戏,我岂无准备,如今不用我出手,一样可以杀得你们横尸遍地。”巴文吉道:“先时恩怨,小辈不知,于情于理,我等都断无让你随便带人之理,你若识相,把人放了,随我等返回玉虚宫,听候掌教真人处置。”渡危问道:“掌教真人是谁?”巴文吉道:“是悬天真人。”渡危道:“悬天?他也配做掌教?我迟早杀上山去,擒住了他,让他也给我磕三十个响头。今rì有了祭物,先放过了他。”一边说,一边腹内聚气。 巴文吉走上两步,喝道:“把人放下了。”一挥手,人群团团围住,剑尖向内,几乎密不通风。 渡危面sè难看,额上青筋直冒,**的上身那些符文在剧烈喘息中如满身的蚯蚓爬动,突然扯开了嗓子喊道:“护驾何在?快来救驾啊!”声音遥遥传出,在这低谷之中回响。围拢的人群一惊,纷纷向四处张望。等得回响之声消去,也未听得一点动静。一名弟子道:“原来是唬人的,这老家伙真会吓人。”渡危运气又叫:“护驾!护驾何在?”这一次反不如方才响亮。 李家烈笑道:“你的护驾也许是见我们人多,吓跑了吧。”几个人笑出声来。渡危面露失望的道:“这畜生养不熟么?”在众人笑声刚落,万籁俱寂之时,一声低沉的怒吼从远方发出:“——嗷——唔!”渡危jīng神大振,叫道:“快来救驾!”这次声音虽轻,然远方怒吼之声更近,众人只听得咯吱咯吱的断枝声由远及近,十分迅速,转眼便到近前。 呼的一声,一个貌似人形的庞然大物从密林之中纵起,带着残枝断树从空中落到人群旁边,张开巨齿獠牙,便是一声怒吼。 第十一章 护 驾 - 洛仙 - 浮云深处 那怪物七分像兽三分像人,虽有手足四肢却一身棕毛,巨嘴獠牙,发威咆哮。在那怪物的额头画着一个赤红古篆,乃是一个‘忠’字,眉际中分,左右对称,在它胸口又镇着一个红符,弯曲古奥,与渡危纹身相似,当是出于渡危之手。 渡危见怪物来到,指着周围人群叫道:“快快来呀,给我杀了这些该死的弟子!”那怪物听得吩咐,背脊微弓,后足一蹬,嗖的一声,往人群冲去,抡开巨爪左右横扫。那些弟子何曾见过这种非人非兽的怪物,震惊之下人群大乱,胆小的逃命,胆大的只求自保,分崩离析,转眼间包围已破。巴文吉喝道:“一个蒙昧畜生有何惧怕?我来会一会它。”纵到冲来的怪兽面前狠狠一拳打出,拳风凌厉,呯的一声,在那怪物头上打了一拳。那怪前冲之势一滞,接着直立而起,怒吼声中挥前肢便扫,五根利爪如钢刀相似往巴文吉扫来。 巴文吉与之相比自然身矮,低头闪避的同时,以手作剑,一招立道乾坤,又攻那怪物的小腹,心道畜生就是畜生,被动挨打毫无机变可言,不过凭残暴伤人。那怪倏的一退,抡起前肢由下而上格挡,竟颇像一个与人对比的招架剑式。巴文吉剑掌被封,不禁一怔:这头不知名的畜生居然也懂一点应变之道!撤掌跃起,双脚连环点踢那怪的头颅与胸膛,这在昆仑剑式中有个名目,叫做两仪开泰,接着有四相兜底、八门金锁,乃是鸿钧创道中的鸿蒙初现变化而来,第一式便是太极混沌。 那怪物前肢伸出,变爪为掌往左右一拨,正好把巴文吉踢来的两脚挡开,另一爪趁势拍落!其攻防几乎是一气呵成。使得正是鸿钧创道中的鸿蒙初现。 巴文吉尚未落地即脱口而出道:“鸿蒙初现!”心中诧异,不能置信。如果是一个昆仑弟子与自己过招那是毫不意外,想不到这样一个怪物居然也会使出似是而非的招式出来,真是匪夷所思。梅玉茹眼见巴文吉与那怪物打斗,关怀心切,飞身过来叱道:“妖怪看剑!”雪芒刺去,正在它手爪落与未落之间。 剑光shè来,那怪物怒吼一声,手爪一翻,来抓梅玉茹的宝剑,二者同时打了一个照面! ——梅玉茹只觉的憎恶万分,恨不得一剑便砍下它的獠牙,刺穿它的肺腑,割去它的头颅。 ——那怪物一见梅玉茹居然一怔,手爪僵硬,竟然不动。 ——雪芒擦爪而过,噗!插在怪物胸膛! 梅玉茹大喜,只恨那怪皮糙肉厚,宝剑入肉不深。围观的昆仑弟子们见梅玉茹剑插恶怪,都大声叫好,士气大振。 嗷!怪物忍痛大叫一声,甩手猛地一磕,把梅玉茹连同她的宝剑一起磕飞。雪芒一拔,白光变成血箭飙飞。 巴文吉纵身接住梅玉茹,关切的道:“怎样?”梅玉茹捂着肩胛皱眉道:“这怪好大的力量,险些把我的骨头都敲碎了。只不知我这一剑能不能要了它的贱命。”二人转头观看那怪物情形。 殷红鲜血浸湿胸膛,一股血腥弥散开来。那怪低头看了半晌,前吻鼻翼颤动,眼神变红,气息变急,头部蓬松的鬃毛缓缓乍立,突然仰头大叫,嗷唔嗷唔,凄厉之声直透云霄。一瞬间,一股戾气从怪物身上冲出。 巴文吉惊道:“不好,这畜生发急了。”话刚说完,那怪物已然飞速移动,轮爪大肆杀戮! 那怪物迅疾向前,揪住一名弟子。那弟子吓得大叫:“救救我!救救我!”伸脚乱蹬。只听一声大吼,怪物举起那名弟子,左右一分,喀嚓一声,撕成两片!鲜血四溅,五脏六腑落了一地。怪物受此一激,怒目血红,更是煞气万丈。 渡危大喜道:“杀得好!杀得好!就该这样处置。”在一旁兴致勃勃观看那怪物追杀三清殿弟子。突听耳旁遥遥有呼唤之声,仔细一听,乃是千里传音而来,并不在左近。 那声音遥遥说道:“——渡——危!——回——来!”乃是有人呼唤。 渡危一怔,心忖她回来了么?转念一想,又啐道:“呸!我不回去,不杀完这些混蛋休想我能罢休。”听呼唤之声不息,怒道:“你骗我这么多年,也不是好心,我再不用你管了。”抬头见周公望耷拉着头无jīng打彩,顿时怒从心上起,暗道:“我若把他带回祭奠,她必定不肯让我杀人,与其放过,不如趁她不在先要了周公望的狗命!”想到这里,冷冷一笑,扑通一声,把周公望抛到脚下。渡危道:“周公望,冤仇相报,天公地道,今rì便让你赎其罪孽。” 周公望把眼一闭,坐而等死。 第十二章 藏 匿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十三章 现 形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十四章 彤 霞 - 洛仙 - 浮云深处 乱屑被劲气所隔,不曾沾污那人一分一毫,一件白sè长袍在黑夜之中犹如一层荧光遮体,纯托着一副褪尽芳华的尊容。虽是红颜已去,然闭目垂首,超脱凡尘,早已不用理俗世纷扰,沉醉于天人合一之间。 那人头插一根发簪,双手自然平放,端详仁和,看不出有过一点恶斗过的痕迹,身旁亦不见有刀剑等物,实是不能相信便是她在草棚内以神乎其神的剑法抵御四位昆仑高第的围攻。旁人也许不识此人,凡是上了年纪的昆仑弟子却是无人不识无人不晓――她正是四仙子的师父执掌天玄宫的彤霞大师。彤霞大师已然极少露面,不是闭门参道就是云游四海,谁也想不到她竟然出现在此处。 巴文吉自然认得,惊愕的道:“师……师伯!?”四人震惊之余依然没有忘了礼数,一起躬身施礼道:“参见师伯!”彤霞大师微睁双目,淡淡的道:“你们来此何干?”巴文吉禀道:“我等追捕一个妖人,误闯此处,惊扰了师伯清修,真是莽撞之极,请恕我等无礼之过。”彤霞大师道:“此处并无什么妖人,你等回去罢。”巴文吉犹豫的道:“适才追踪至此,贼迹乃失,只怕那妖人藏匿左右,于师伯不利。”彤霞大师把目一闭,轻声道:“我自有处置。”便不再理睬四人。四人你望我我望你,不知如何是好,还是苍祯道人说道:“掌教真人亦在此处,久不见师伯,深为挂念,请师伯稍候,在下代为传言,让二位师尊一聚。”回头叫道:“原来是天玄宫大师伯在此清修,想与掌教真人一见。”彤霞大师霍然开眼,诧异道:“悬天真人也在!?” 远处哈哈一声长笑,接着道:“本尊已看见了,久不见面,不意在此处相聚,师姐一向可好。”随着话音一落,林中涌出无数昆仑弟子,在前的正是悬天真人和通悔大师,一起向彤霞大师走来。通悔大师道:“在下通悔,久慕英名,得见尊面,不胜荣幸。”通悔之名,彤霞大师亦曾耳闻,她在巴文吉等人跟前固然身份尊崇,如今一个是昆仑掌教一个是慈云寺高贤,不得不有所迁就。彤霞大师站起来道:“何等大事,竟要有劳二位亲临?”微微欠身施了一礼。悬天真人以下各弟子,纷纷行礼参见,有称师伯的,有称师伯祖的,梅玉茹杂在人群,轻轻叫了一声师父,也不知她有无听见,心虚惭愧之下,根本不敢走到师父跟前相见。 悬天真人道:“说来师姐一定不信,今夜连番机缘,可巧遇着何人?” 彤霞大师道:“能与大师相见,便是机缘。”通悔大师合十一笑,却微微摇头。 悬天真人笑道:“非是通悔大师,而是另有其人。不知师姐可曾记得往事?” 彤霞大师道:“往事如烟,索怀于心又怎能了道修真,我不记得许多。” 悬天真人沉吟半晌,点头道:“说得也是,只是今夜有件怪事,不得不让人记忆犹新。”见彤霞大师不言,悬天真人自语道:“昔年是师姐求情,放过一个叛逆之人,本以为此事久远,早已泯灭,不料想这叛逆之人还活在世上,养成力气把周师弟打伤,更伤了无数个后辈弟子,其中疑问,不知师姐可否知道一二呢?” 彤霞大师面sè微变,缓缓的道:“有此事?” 悬天真人道:“若非通悔大师及时赶到,周师弟几乎命丧其手,还好无恙,那恶徒又被我拍了一掌,虽然逃走,必不能远遁,故此一路追踪,却寻到你这里来,真是机缘巧合。”悬天真人看似轻描淡写,其实眼神犀利,注视着彤霞大师的一举一动。 彤霞大师面sè转寒,摇头道:“我就在此处,并不曾见有什么恶徒来。” 悬天真人扫了一眼破碎的草棚,意味深长的道:“既不曾见,想是那恶徒真的不曾到这里来,又或不敢到这里来。师姐预先在此处守候,真乃是先知先觉也。” 彤霞大师听他话中有话,不悦的道:“此地不过是我一处闲暇修养之所,难得在此,掌教真人又何来的肆意揣测呢?” 悬天真人亦不悦的道:“天玄宫景致反不如这谷底草棚,闲暇修养也需要这般的密不示人,宫主所为真是何其颠倒。”二人言语相冲,周围的弟子一个个噤若寒蝉。 通悔大师打圆场道:“彤霞大师既说是修养之所,那便是修养之所,岂不闻返璞归真便是此理,蓄意雕琢反为不美,老衲也是深有同感的。” 悬天真人道:“只怕别有隐情。” 通悔大师笑道:“同是一门,彤霞大师又怎会做有损昆仑之事呢。” 彤霞大师点首道:“不错,还是通悔大师明白事理。” 悬天真人见通悔大师也为她说话,只得冷冷的道:“既然如此,还望所言不虚。”甩袖yù走。彤霞大师忽道:“悬天……师弟!……。”悬天真人一愣,对于如此称呼竟而有些亲切,不禁回头道:“还有何事?”彤霞大师缓缓的道:“百川汇水,而海纳百川,天地之阔,能容万物,唯心胸之广,更胜天地之间。过去的事,不论因果,都应随它去了,又何必斤斤计较于同异之分呢。”悬天真人愕然半晌,摇了摇头。 一行人正要告辞离去,忽听林中嘿嘿哈哈一阵冷笑,笑声之中一个沙哑的声音厉声道:“彤霞仙子是骗子,她最会说谎骗人,装着一副清高模样,其实不知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丑事,谁要是相信她的话,便是天下最笨的傻瓜!” “……傻瓜!” 傻瓜之声响彻林中。 第十五章 毁 誉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十六章 困 阵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十七章 阵 眼 - 洛仙 - 浮云深处 巴文吉跑回来后面sè煞白,喘气道:“厉害厉害,头顶有如金钵盖顶穿不出去,要不是大师相救,恐怕我已失手被擒了,多谢大师援手之恩。”梅玉茹关怀心切,奔到巴文吉身前才忘了在众人跟前避嫌,不禁尴尬万分,一张娇颜窘得通红。幸好众人心思都放在渡危及其符阵身上,倒也无人注意有何不妥。通悔大师微微一笑道:“老衲借着一点佛慧,已然略略参破了些眉目,不知掌教真人是否愿意听老衲唠叨,不嫌太烦。” 悬天真人道:“大师请说,也许你我所见本无二致。” 通悔大师道:“这渡危在外有持无恐,不怕我们走出阵外,所仗者便是这些符法,此阵似乎封住了五行之气,不怕阵内之人遁走,又各自相连互为依援,若是强行出阵,一有外力相侵,这许多符法借着数十株古树的力量便以多胜寡,积薄胜厚,让我等坐困其中不能施展,他再在一旁暗施偷袭,果然难防。除是你法力胜过了这数十个符法之威,再打败了渡危,也许能强破而出。”接着又摇头道:“以老衲的本事这数符之威也许将就,要同时破这数十符,那就无能为力了。不知掌教真人是否赞同老衲所言,又或别有良策?” 悬天真人点头道:“大师确是观察入微,不过破阵之举非是以力敌力,但凡布阵,必有阵眼,只要寻着这最薄弱之处,便能事半功倍。” 通悔大师道:“阵眼?阵眼在何处?”举目周围,这数十个红符之中也不知那个是阵眼。苍祯道人听二人如此说,忙道:“待弟子带同门人逐一来试,便知深浅。”通悔大师摆手道:“且慢!千万莫做无谓损伤,让老衲好好想一想。”见悬天真人眼往林中捻须微笑,一怔之下,顿时明白。 悬天真人微笑道:“大师知道了么?” 通悔大师点头道:“虽然如此,还是难办。” 悬天真人道:“此事旁人做不来,大师必定能够。”聚气收音,对着通悔大师耳语了数句,旁人都未听见。 通悔大师道:“好吧,老衲试一试。”拎了禅杖,走到符阵边上,诵佛号道:“阿弥陀佛,渡危,老衲与世无争,不与你结仇,你放我走了吧。”不见渡危回答。通悔大师迈脚前进,对面红符一闪,一股无形之力压来,身形顿时凝滞。通悔大师把禅杖往地上重重一顿,又往前数步,那红符愈发明亮,自身所受到的阻碍也是愈加沉重。通悔大师额头冒汗,口中念念有词,忽然挥手,抓在手中的那串佛珠光华大亮,化作二十四道明珠,分打身前左右二十四棵大树,每一颗佛珠击中一棵大树主杆,瞬时红光闪耀,数十株古树吃力难消同时一晃,无数树叶纷纷飘下。通悔大师身上一轻,知道手法奏效,这古树之力被佛珠暂时吸引,那里还敢怠慢,一点禅杖,便要从两树之间的空处跃出。 “好秃驴,哪里走!”渡危骑着怪兽拦在通悔大师眼前。 通悔大师身在空中把杖头一伸,道:“施主不嫌逼人太甚么?”打向渡危。渡危燃起一张树叶,骂道:“且不知是谁逼人太甚。”奔雷打来,通悔大师禅杖一挡,人也随之落下,看似脚步不稳,往后退了一步。渡危见有机可乘,自己手短够不着,对着胯下怪兽道:“快抓住这个秃驴。”那怪兽伸爪来抓,偏偏离着通悔大师数尺被他避过。渡危心痒难捎,叫道:“快抓快抓,看你往哪里跑。”催促着怪兽往通悔大师逼来。通悔大师又退数步,禅杖挥得稍慢,竟被那怪兽一把抓住,五指紧扣,用力拉扯,眼见得通悔大师只有弃杖逃跑的份。渡危大喜。 通悔大师忽然哈哈笑道:“施主中计了!”渡危一怔,尚未明白,头顶有人喝道:“渡危,今rì本尊要取你贱命!”渡危惊骇抬头,只见悬天真人不知如何已然到了头顶,双掌笼罩,直往头顶扑来。渡危吓得心胆俱裂,此时人在怪兽肩头,要想躲避只能离兽保身。来不及多想,脚下一用力,翻身从怪兽头上落了下去。悬天真人并不追击,依旧直下,只听啪的一声脆响,悬天真人这凌厉一掌打在了怪兽头顶。一声惨烈嘶叫,扑通一声,怪兽被这一掌打得俯扑地上,激得尘土飞扬。通悔大师趁机收回禅杖,来打渡危。渡危在地上一滚,掌心火起,呼的一声,已然遁出阵外。通悔大师显然没有想到渡危如此轻易就逃了回去,心叫可惜,好不容易引他入内,还是留不下他,又心中奇怪,此阵分明与外界断了五行之气,这渡危又是怎样遁走的。 悬天真人见渡危竟能遁走,也是心中一凛,此时无暇细究,见被打倒的怪兽又要站起,身形急转,绕着怪兽周身接连出掌,只听啪啪声不绝,那怪兽被打得东倒西歪,几乎站立不定,每中一掌,周围的数十株大树便落下无数树叶。直到此时,旁人才知悬天真人与通悔大师所说的阵眼居然是它。 渡危把此阵的阵眼画在胯下怪兽身上移动来去,进可攻退可守,确是十分高明,可是贪功冒进,这“阵眼”恐怕转眼就要被破了。 通悔大师一旁护持。片刻功夫,那怪兽已被打得眼鼻出血,空有獠牙巨爪,不能施展任何威力。看它足下蹒跚,不久便会倒地毙命。通悔大师垂眉诵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旁人见到这般的无情殴打,齐声叫好。梅玉茹不忍再看,把眼一闭。巴文吉见她脸sè异样,悄悄伸手握住柔荑,问道:“怎么了?”梅玉茹道:“我……觉得心中有些怪怪的,……我不想看。”巴文吉微笑道:“那是你心慈手软,才有此感。” 一声苍凉悲怆的长嘶之后,怪兽前爪着地,终于曲身。 第十八章 符 遁 - 洛仙 - 浮云深处 渡危此时才明白,悬天真人看似凌厉的一掌不是对己而发,根本就是冲着自己坐骑而来。眼见符阵将破,还搭上爱兽一条xìng命,急得不住叫骂。 通悔大师觉着有违佛祖慈悲为怀之意,劝道:“真人手下留情。” 悬天真人暂时停手,回头道:“若不杀此畜生,那符阵便不能破,本尊想手下留情亦不能够。大师莫非另有妙法?” 通悔大师哪有什么妙法,一时语塞,却听渡危的骂声传来:“悬天,有本事便冲着我来,这样对付一个畜生,算是哪一门的掌教,哪一门的真人?老秃驴,人都道出家人忠厚老实,哪里知道你内外不一,心怀jiān诈,貌似忠诚,竟然诓骗我这老实人,堂堂高僧,没一点羞耻之心。你们用计使诈,非是我技不如人,便是赢了我也不服。”在林中骂个不停。 通悔大师道:“施主,你把这符阵解了吧,我等不伤这畜生。你要是不肯,一杀此畜,一样的破阵而出,又何必多添一道杀孽呢。” 渡危想了想道:“秃驴说得也对,那好吧,我解了符阵,你们不要杀它,不过你要先把它放出来。” 悬天真人喝道:“先解符阵再放畜生,不然我稍加掌力便结果了它xìng命,也用不着你。” 渡危知其不肯,不过讨口舌便宜,冷笑道:“不错,先解符阵再放畜生。这符阵不解,你又怎么出来。” 这话在渡危嘴里倒似把悬天真人比作畜生一般,悬天真人岂有听不出来,只是怒sè一闪而过,随即冷笑道:“还不快解?”心中暗想这渡危脑筋不甚灵光,既不曾要挟放过了他,亦不趁符阵未破弃兽而逃之夭夭,这符阵一解,还不是手到擒来。 渡危道:“我要进来了,可不许伤我。” 通悔大师奇道:“你进来作甚,在外解了就是了。” 渡危故作无奈的道:“那你把我的畜生放出来吧,我在外面给你解。” 通悔大师摇头道:“万一你不解就走,岂非受你蒙骗。防人之心不可无,这畜生是不能放的。” 渡危笑道:“老秃驴倒也聪明,实跟你说,要解这符阵,还得靠这畜生,它前胸符印是阵畿所在,我需在它背后书一个解符,才能解此符阵。”他开口秃驴闭口秃驴,通悔大师也不以为忤。 “那你进来解吧,老衲担保不伤你便是。” 在众目睽睽之下,渡危忽的消失,瞬间又出现在众人眼前,人已踏足阵内。众人一阵耸动。通悔大师道:“施主法术跳出五行之中,真是妙法惊奇,令人赞叹。”渡危道:“我进来了,大师有言不得伤人,只是我信不过反复无常的小人,请这位掌教真人和他的徒子徒孙退远一些。”通悔大师点头道:“当得,当得。” 悬天真人怒哼一声,退了数步。渡危道:“不够,不够,还要远些。”悬天真人只得强忍怒火又退几步。 渡危眼都不瞧彤霞大师,径自走到怪兽跟前,见它遍体鳞伤,心中不忍,喃喃道:“可怜啊可怜”伸手抚摸。通悔大师好奇问道:“施主哪里寻来这样的坐骑,老衲观其形貌,非猿非兽,隐有人形,定是颇有灵xìng。”渡危道:“数年之前是它自己浑浑噩噩撞上门来,我看它样子古怪,就把它收服,平rì里朝夕相处,才变得通些人xìng,其实xìng子暴躁难驯,经常跑得我也不知在何处,幸好它只是在这昆仑群山之中转悠,不愁它不回来。”那兽本已曲身,见渡危走进,倒也识主,一番抚慰下居然挣扎着再次站起。渡危转到它身后,抓起一把尘土,捏了捏,就在它腰胯之上以土作符画了起来。 在真气催逼下,土符聚而不散。那符奇形怪状,谁也不识。 一直不言的悬天真人突然喝道:“这是什么解符!?jiān诈小人,休想侥幸脱身。”迅捷无论欺近身来。 渡危惊道:“他要杀我,大师救命。”手中加紧施为。通悔大师一皱眉,不悦的道:“掌教真人何必cāo之过急,老衲既做担保,岂能出尔反尔让你伤他,快快住手。”闪身拦在悬天真人之前。 悬天真人往旁一晃,yù绕过通悔大师。通悔大师伸臂去拦,悬天真人一掌格去,通悔大师臂弯一沉,以手来托,丝毫不让。悬天真人怒道:“大师恁个糊涂。”翻身yù跃过通悔大师头顶。通悔大师索xìng一把抓住悬天真人脚跟,劝道:“老衲是为真人声誉着想。”往下拽来。 二人正在纠缠之时,渡危符已作完,翻身便上了怪兽肩头,哈哈大笑道:“恕我不陪了。”弯腰一掌拍在方才所画的土符之上,土符瓦解冰消,符法呈现,呼的一声,连人与兽消失无踪,只留灰尘散落。 通悔大师目瞪口呆,急忙舍了悬天真人,走到渡危消失之地察看。悬天真人气噎胸膛,怒道:“都是你坏事。”通悔大师有口难辩,只是道:“哪里去了?哪里去了?” 渡危在阵外林中笑道:“我已经出来了。大师言而有信,渡危十分感激,可是这悬天不待我把符画完,便要杀人,这里人人可见,非是我违约在先,实乃迫不得已的逃命之举。这符阵我不解了。” 悬天真人怒道:“胡说八道,你画此符时已是居心不良,存心逃走,非是我逼你在先,难道你不是用此符逃走的吗?” 渡危一怔,道:“你怎知我画此符是为了逃走?你是猜的还是本就知道?”此话一出,当然自承他不良之意在先。通悔大师又恼又愧,高声道:“老衲一片赤诚待人,施主却诡计于心,不自问惭愧么。”悬天真人冷笑道:“他早就已无羞耻之心,又何来惭愧。” 渡危一阵冷笑,道:“其实这符阵亦会自解,你们也不需xìng急,只要在这阵内活得够久,待得百八十年以后,古树枯死或天将雷火,毁了其中一个符印,这阵也就解了。今rì围住了这许多剑道弟子,真是大快人心,哈哈哈……。”渡危不禁狂笑起来。 “哈哈哈,可笑可笑,雕虫小技自以为宝!”悬天真人亦是一阵长笑。 渡危愕然道:“你笑什么?” 悬天真人道:“昆仑绝学高深莫测,我笑你学法不jīng,流于皮毛。我来问你,地遁之术由遁入隐,以气结符,化法于咒,催于无形,此是入遁,敢问出遁又是如何?” 渡危讥笑道:“我是符道弟子要你来考我,难道我不如你?出遁者心之为明,呼之便解,心口如一,便可出遁。这样心法便告诉了你又有何用?” 悬天真人脸露笑容,缓缓道:“原本是无用的,只是今rì么……”伸手袖中。 渡危忽觉有什么不妥,可是实在想不出来错在哪里,只听悬天真人道:“渡危,你跑不了了!”呼的一声,人影消去。旁观众人惊异莫名,不知掌教真人又用了什么本事消失无踪。 第十九章 劝 斗 - 洛仙 - 浮云深处 正当旁人为悬天真人消失而骇异之时,阵外的渡危已经面sè大变。 悬天真人的长笑声再次传来,只是这次非是在阵内,而是阵外。便在渡危转身yù逃的时候,悬天真人已经拦住去路,洒然而立,背对着渡危。 渡危二话不说急驾怪兽往左边林中奔逃。悬天真人霍然转身,冷笑道:“还不束手就擒。”一闪即至,挥掌拍来。渡危早就领教过了悬天真人本事,第一次乃是不备,一掌打得吐血而逃,第二次被通悔大师纠缠,又被攻了个措手不及,虽然一触即分,已然知道手脚的本事不及悬天真人,哪还敢硬接,两道符法施出,一道奔雷阻截悬天真人,另一道旋风卷至脚下,云起风生,yù加速逃走。 悬天真人稍微一晃,无匹掌力不为奔雷牵制,依旧袭来。渡危周身压力剧增,急忙运气抵御,哪知胯下忽然伏低,整个人往下落去。原来那怪物气力不济,受不住掌风压迫,屈膝坐倒。这样一来,渡危重心已失,想借力逃走亦是不及,悬天真人一掌已到。渡危两手凝结,搜肠刮肚般把所有真气尽付于此,yù挡此一击。 悬天真人心下暗喜,催劲施为。掌印相交,渡危足下虚空,整个人被击得往后抛去。 呯!咔嚓一声,背脊撞断一株画有红符的巨树后滚落地上。 巨树干折筋摧,慢慢倾倒。 枝叶乱飞,红符齐黯! 悬天真人这一掌先抑后发,以浑圆之气挟着二人之力把渡危直送出去,虽然掌劲不伤渡危,却把他狠狠的撞飞在古树之上。渡危尚未触树时毫发无伤,等得背脊相撞,他无真气护体,顿时伤得极重。悬天真人借力使力,经验老道,绝非困顿山林的渡危可比。 渡危一咕噜站起,面皮憋得通红,颤手指着悬天真人道:“你……你……用了符法……”哇的仰头,鲜血狂喷,在腹内气息激荡下,如喷了一场红sè毛雨,撒在周围,连着散落的树叶上都粘了不少血滴。悬天真人喝道:“你死到临头还来污蔑本尊,昆仑道法jīng奇涵盖万物,本尊触类旁通另辟蹊径,岂会贪图毫末之学。似你这等叛逆,道行低微岂能晓得。本尊今rì就要取你xìng命。”不待渡危再说,欺近身来。 渡危面孔倏的变sè,尽是蜡黄,宛如生了一场重病。 悬天真人杀心已起,尚未到渡危身前时,忽然一侧有森寒之气袭来,耳听有人断喝道:“住手!”剑光一闪,径袭悬天真人。悬天真人移步换身,一掌抵挡剑光,一掌依旧拍往渡危。掌力未出,又是剑光飞来,封住了拍往渡危的一掌。悬天真人心中大怒,喝道:“彤霞!你真不知好歹。” 出剑者正是彤霞大师,她仍站在坍塌的草棚之旁,只是手掐剑诀平端胸前,人虽未动,远处剑光闪耀,逼迫悬天真人无暇伤人。旁观者无不惊叹于她的修为,御剑术达到这般境地已是随心所yù了。 悬天真人连变数次身法,都被彤霞大师剑光所阻,又不能真的以身试剑,度量她不敢伤己,忽的停手,冷冷的道:“原本本尊以为叛逆所言,无端造谣,恶毒诽谤,急yù为本教洗清耻辱。哪里知道宫主因私护短,自甘污秽,回护这个叛逆。哼!好不知羞。”此言无疑以为渡危先前所说非是空话,而是确有其事。众多昆仑弟子本还将信将疑,待彤霞大师出手相救渡危,顿时实情明了,人人心中鄙视:想不到看似尘垢不染的天玄宫彤霞大师暗地是这样的人。 通悔大师合十念佛道:“有愧无愧,行止在心,不可妄言。” 悬天真人道:“只怕要让大师失望——”忽觉周身气息有变,一呆之时,狂风大作,心知不妙,整个人都被旋风席卷。竟是渡危趁着旁人不备,暗施偷袭。 渡危哈哈狂笑,狰狞道:“便是去死,亦要拉你陪葬!”双手作符,口中血水淋漓,竟是吐血施为!双手一并,拇指相叠,旋风卷起,周围的碎屑纷纷卷入其中。悬天真人风中怒吼,尽力定足。旋风中一片树叶刮在悬天真人脸上,悬天真人就觉脸被刀割,火光一闪,那片树叶突然燃起,几乎把悬天真人头发烧着。初时一两片树叶相燃,一会功夫,旋风内尽是火光闪耀,也不知有多少火球滚动,风借火势,哪里还是一股旋风,竟然就是一根火柱裹住了悬天真人。 悬天真人衣衫皆着,大叫一声,双脚离地,被火柱席卷向天! 第二十章 自 裁 - 洛仙 - 浮云深处 无数残枝树叶卷入火柱,犹如火上浇油,越燃越烈,越滚越粗。 一众昆仑弟子无不惊骇,见到这般威力谁都不敢贸然动手,只怕救人不成反赔了自己。通悔大师眼看情形不妙,大喝道:“施主请停手!”渡危充耳不闻。通悔大师禅杖一抡便要奔渡危击去。禅杖未到,身旁人影一晃,杖头一沉,有人道:“大师稍待。”越过通悔大师往渡危冲去,看身影素服白袍,正是彤霞大师。通悔大师忙道:“小心了。”彤霞大师道:“不妨。” 彤霞大师瞬间横在渡危身前,冷冷的责道:“你要胡闹到几时?” 狂风烈烈,火光熊熊,彤霞大师袍服飘摆,不怒自威,傲然正视下,似可看穿一切尘世恩怨,让人油然自卑,不敢仰视。渡危被她在中间一隔,符法不能为续。二目相对,渡危结结巴巴的道:“我……我……”顿时泄气。 火柱失了主导,风脚不再凝聚,柱身膨胀,向四周云散,所过之处尽被风火淹没,不明者还以为比方才更是凛冽。彤霞大师真气护体,背后涌来的烈焰尽都从二人身旁刮过,炽热之气让人窒息。渡危真气已泄,如不是彤霞大师为他挡这一挡,只怕便要烧死了自己。 渡危看着火光中依旧不染一尘的彤霞大师,如明月皎洁,风光霁月,想起自己恩将仇报,只为一时痛快,口出污言秽语毁人清誉,两厢比较,真是惭愧地无以复加。 风声渐寂,火柱消失,只有四处散落着尚未熄灭的火头。 上空风声霍霍,迷烟之中,悬天真人衣衫破败浑身青烟的从空落下。彤霞大师舒袖一托,悬天真人这才不致跌得金冠倒卷一场狼狈。悬天真人从未吃过如此大的亏,怎能不恨,目中如yù喷出火来,见彤霞大师护着渡危,怒目道:“宫主执意回护这个叛逆,这里无数弟子亲见,更有慈云寺高僧作证,我以掌教之尊要邀集众师兄弟及广大同门,在列代祖宗之前,参你过失,奏你不德,废你宫主之位,开革出教!”言罢,恨恨退到众弟子之前。苍祯道人见悬天真人衣衫尚有数处烟火未息,走上前来拍打,悬天真人大怒,一掌打了苍祯道人一个筋斗。众弟子鸦鹊无声。 只听彤霞大师道:“生亦何欢,死亦何忧。我生是昆仑门人,死时,亦无人能够更改。师弟,我身后之事,由得你处置!” 悬天真人一怔,不解何意,却听通悔大师惊道:“不好!”转头一看,通悔大师已往彤霞大师扑去。 彤霞大师面带微笑,轻轻捏指,剑光一闪,一柄宝剑有形无质从头顶飞出,翻滚数周,疾往己身插落。悬天真人惊道:“不可!”通悔大师已然赶到,禅杖在头顶一架,当的一声脆响,正好架住。通悔大师喜道:“幸好老衲及时,彤霞大师看得破生又怎么看不破死呢?”话音刚落,彤霞大师身形一震,一朵红花在胸前的白袍上绽开。晓晨雨露,点缀zhōng yāng,一点剑尖刺出胸口! 通悔大师由喜到悲,默默无言。彤霞大师心剑已成,御剑之术无双,这背后一剑谁都未能注意得到。 渡危就在彤霞大师眼前,只到血溅白袍,才知彤霞大师竟然自刺,大骇道:“大姐!你……你怎么了?” 彤霞大师微笑道:“大姐劫数已尽,要去了。” 渡危扑通跪倒,膝行数步,惊道:“不,不,不,我不让你去,你去了……我怎么办?” 彤霞大师轻轻的道:“你厌倦这里的岁月,无人管着你,随你到哪里去,岂不是好。” 渡危摇头呜咽道:“可是……可是……我不知道到哪里去?大姐,是小弟不好,胡说八道,你……你不要怪我。” 彤霞大师微笑摇头道:“我不怪你,只怪我自己,这许多岁月依然没有办法消了你的恨意,让你生亦无趣,活得痛苦,便是我的不对。你会不会怪我?” 渡危忙道:“我不怪,我不怪。是我不听你的劝,老记着以前的事。”渡危早年受到刺激,心智发展缓慢,连番恶斗之后,遭遇剧变,早已心神恍惚,只觉这世上除了彤霞大师以外,再无可依靠之人,可是偏偏自己伤害于她,内疚难过,再也抑制不住,捧住彤霞大师双腿放声痛哭:“是我不好,是我胡说八道,你……你不要去,我听你的话,再也不胡闹了。” 旁人见到这样一个光膀老头跪在一个老姑之前痛哭哀求,不是讥笑他无耻便是指责他为老不尊,可是此情此景,无人不是心情沉痛,没有半分戏虐之情。 彤霞大师伸手抚摸渡危,安慰道:“我已为你想好了去处,离此之后,潜心修行,忘仇忘情,早达天人,不负你一身所学。”转头人群处,唤道:“玉茹,你过来。” 梅玉茹听师父呼唤,紧走几步,跪倒面前,磕头哭道:“徒弟不孝,现在才来参见师父,请师父责罚。”此时的私情也顾不得了,想起师父养育之恩,泪如雨下。 彤霞大师道:“玉茹,你要到哪里去?” 梅玉茹落泪道:“徒弟也不知道,徒弟该死,此后无论如何,再也不敢三心二意了。” 彤霞大师摇头道:“你既然存了去志,师父也不勉强。只是有个请求,要劳烦你与文吉帮忙。” 巴文吉越众而出,手捧雪芒宝剑,跪倒道:“师伯明见万里,什么事都瞒不过你,不错,正是小侄yù与玉茹私自下山。”此语一出,众弟子又是一阵耸动。悬天真人面sè难看,心知不是发火的时候,又是重重哼了一声。 彤霞大师又问:“你们想到哪里去?” 巴文吉犹豫片刻,沉声道:“小侄与玉茹yù回黑水老家,那处地广人稀,乃是小侄出身之所。” 彤霞大师点头道:“黑水?瑶河往西过白水河便是天河,天河之后有黑水,黑水之上更有雪域,那是极远之地。” 巴文吉道:“正是。” 彤霞大师低头对渡危道:“那便是你要去的所在。” 渡危泪眼朦胧的道:“我去的所在?” 彤霞大师道:“你与玉茹、文吉同行,有他们照顾,我也可放心了。”轻轻一推渡危,一股真气瞬间传来,渡危全身都是一阵舒服。“你们去吧!”渡危还要纠缠,彤霞大师脸sè一沉,冷冷的道:“你方才还说听我的话,现在就不听了么?”渡危鼻涕眼泪俱流,只是不肯起身。 彤霞大师道:“玉茹、文吉,你们带他走吧。”巴文吉起身施了一礼,拉着梅玉茹站起,团团抱拳,对着众多同门道:“巴文吉有愧山门,不敢奢望各位原谅,若有来世,必叼草结环以报之。”又在悬天真人面前磕头道:“请掌教真人告之恩师,弟子走了。”悬天真人淡淡的道:“师兄的徒弟,没一个成器的。” 巴文吉默默无言,搀起渡危,在梅玉茹磕头之后,架着他往西走去。那怪兽亦一瘸一拐的跟着,渡危哭喊之声在林中渐渐远去。 四周静寂。 彤霞大师喘了一口气道:“师弟,天玄宫便由我那二徒弟担当,还望多加照拂。” 悬天真人也是心中难过,点头道:“师姐放心,小弟必一力承担。” 彤霞大师微笑道:“好,我这就放心了。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符剑之争到今rì地步已算完结,还望师弟破除陋习,重振昆仑。” 悬天真人知其便要仙去,虽然时有矛盾,但同门之谊毕竟不浅,微微躬身道:“谨尊师姐教诲。” 彤霞大师把眼一闭,胸前剑尖消失,缓缓坐倒。 通悔大师梵唱响起。 第一章 楼 议 - 洛仙 - 浮云深处 翌晨。 金碧辉煌的玉虚宫在朝阳之下宏伟、端庄。寂静无声。 宫门外,诸多弟子窃窃私语,神sè复杂。 等候良久,一个小童走出宫门,高声宣道:“真人吩咐,听讲已免,各位道兄散了吧。” 人群中一人抢步出来道:“童子且慢,在下有一事打听,还望相告。”说话者乃是了善道人,与文字同辈。小童道:“师兄要问何事?”了善道人看看周围人等,轻声道:“今rì一早,便听得一件大事发生,说是……说是天玄宫的彤霞大师已经仙去,不知此言是真是假?”小童叱道:“你听谁胡言乱语?”了善道人连忙躬身道:“是三清殿的年轻弟子们胡说,我一听便知此事是假,适巧真人又不早课,心有疑窦才有此问,道兄莫怪。”小童看了看了善道人,沉默片刻,点头道:“这话是真的!” 此言顿时让旁听众人相顾变sè。 童子又道:“掌教真人与各位师叔师伯俱到了天玄宫去,讣文都已写好了,我虽跟你们直说,还需慎言,万不可在师叔师伯之前露出口风,徒遭斥责,明白了么?”转身去了。 童子一走,一旁的余文化道:“听陆师兄的弟子说,彤霞师伯是因持身不正,才……,唉!总归非是好言,难怪掌教真人不愿提起。”了善道人摇头道:“此事既非亲见,又不好乱说,有辱师门声誉。回头叮嘱一下陆师兄的弟子,少言戒声的为是。”另一旁的卫道子道:“如今师伯既去,不知是谁续任天玄宫之位?按理说,长门弟子乃是冷仙子……”余文化插言道:“听说彤霞师伯临终之时传了给二弟子,难道是为了避嫌么?”了善道人不悦道:“余师兄,这样的流言也能当真!?”余文化尴尬摇头,不再言语。 各人正要散去,却见钱文义在远处无jīng打采而来。 众人知其是当事之人,俱都围拢过来打听。了善道人试探着道:“钱师弟,缘何迟来呢?”钱文义面sè极差,含糊道:“迟来?没有啊。”余文化道:“我等在宫门已经等候数个时辰,你现在才来,还说不迟?”钱文义道:“哦,那么大家快快入内罢。”卫道子拦住道:“童子有言,今rì听讲免了,叫我们散去。”钱文义愕然道:“散去?那好罢,小弟告辞。”转身又要回去。几人面面相觑,都觉钱文义心神恍惚,举止有异。了善道人追上一步,道:“然则钱师弟所为何来?”钱文义嘀咕道:“所为何来?所为何来?”突然想起,拍头道:“师父有言,着我到八宝天光楼相候,小弟差些忘了。多谢各位提起,我这便赶去。”脚步虚浮,又往玉虚宫而来。 了善道人看着钱文义背影,摇头道:“关心则乱,一点不差,钱师弟一场修行浪费十年。”余文化道:“早断早觉,未尝不是好事。”言罢,各自唏嘘。各人早就听说钱文义心慕梅玉茹之事,如今梅玉茹与巴文吉私奔,无疑对他打击甚重。 八宝天光楼乃是昆仑典籍之所,囊括百家,藏书极丰。平时戒备严密,不许外人靠近,便是昆仑弟子如无掌教真人允许,私入该楼,等同叛教。昔者,入门弟子张顺天资聪慧人所无及,人人都道他前途无量,却因私入八宝天光楼,事发被罚,被开革出教。前事之师,守卫更是森严。现如今守护八宝天光楼的便是玉机子、玄chūn子二位耆老。 钱文义过玉虚宫,来到八宝天光楼楼下。抬头只见一张大匾,金sè隶书:“八宝修身,天光补遗。”八个大字,落款云中子。 第一层楼拾阶而上,乃是个八卦修饰的大门。钱文义走到门口,强自收摄一下心神,开口道:“弟子钱文义,奉师命相召,来楼前听候。”楼内一人沉声道:“掌教真人与卢师兄天玄宫一行未回,请师侄少待。”钱文义听声音是玄chūn子师叔,忙道:“不妨,不敢打扰师叔清修,弟子便在门前相候便了。”规规矩矩在楼下恭候。 直到rì头打中,悬天真人与卢公礼等人才姗姗来迟,一行人到了八宝天光楼下,玄chūn子开了门,让诸人入内。 楼内极广,书柜比邻,如山相似。悬天真人面沉似水,登楼过道,在第三层上停了下来。随行的除了钱文义外,只有卢公礼、周公望、玉机子、浮尘子、玄chūn子几位高宿。 第三层上除了摆有少量书籍外,在zhōng yāng空处孤零零放着几张麻席。悬天真人率先坐了,余者各坐一个,尚余了两个。钱文义哪敢就坐,躬身跪在卢公礼身后。 各人沉默片刻,悬天真人看着空了的麻席一声长叹,道:“人去席空,能不伤情。” 卢公礼沉声道:“掌教师兄节哀。事实已经如此,思之无益。” 悬天真人道:“为兄非是不知,只是细细想来,实在是理亏在我,若非我言语相激,也许师姐不会出此下策,自裁以示清白,思之能不汗颜?” 周公望摇头道:“掌教师兄也不用一味自责,要怪便怪那渡危,狼心狗肺,师姐分明救了他,他却反过来污蔑师姐,真是可恨。若我还在当场,必定拼死取其狗命,断不像师兄如此好相与。” 悬天真人摇头道:“吾非不想,是不能为也。如今渡危远遁,师姐临别之语,又希望我等止息干戈,岂能有违她意。” 玉机子道:“然则师兄召我等来此又是为何?” 悬天真人苦笑一下,伸手从怀里摸出两张符纸,纸张焦黄,似被火烤。几个人瞪目相看。悬天真人缓缓道:“这两张符纸你们可知是从何而来?”卢公礼等人齐齐摇头,周公望道:“难道是渡危留下的?”悬天真人微一摇头。钱文义忽道:“弟子或者晓得是谁的,这符纸,是方仲的。” 几人愕然望向钱文义。 第二章 白 卷 - 洛仙 - 浮云深处 悬天真人点头道:“不错,便是当rì陆师侄交来的两张符纸。” 卢公礼等人都不知此事,忙问端的,钱文义把当rì之事解说一遍,最后道:“掌教真人难道疑心方仲与渡危有什么牵连?” 悬天真人道:“各位是否记得那方仲初到时,乃是由两个道者陪同而来,是什么茅山派的道士。”卢公礼道:“此二人一名普玄,一名定观,自承本教旁支,前来认祖的。当时见他没甚么本事,虽不曾留难,也不曾重视,难道与此有关么?”玉机子道:“是个,当rì我曾问那两个道者渊源,茅山与天师、太乙都是一脉相承,俱是张顺传下的。那张顺可不是擅闯八宝天光楼的逆徒么?偷看宝典秘籍,才被逐出昆仑。”悬天真人道:“虽然逐出昆仑,却非真的一无所获。那张顺后来传下三门,茅山便是其一。而茅山二道得其所学,说不定便传了给方仲,才有今rì这符纸之事。”周公望讶道:“这么说,这张顺是符道弟子,故意来偷学我典籍以图报复的么?可是茅山二道修为较浅,与渡危不可同rì而语啊。”悬天真人道:“此事非关修为深浅,而是符法已然外泄之事。请师弟稍带,我取一物下来。”起身上楼。 不久,手托一个紫檀木盒走了下来。在众人之前,缓缓打开。 盒中垫着锦绸,躺着一卷古轴。 卢公礼道:“这是何物?”悬天真人道:“这便是符道心诀,一直藏在此楼七层之上。”周公望惊道:“我等怎么不知?”悬天真人微微一笑道:“貌不惊人,又故意藏之,你们当然不知。须知符剑本为昆仑双绝,楼内留有典籍一点不奇。为兄也是在偶然之下才可得见,可是……”把古轴拿起,在众人之前缓缓展开,淡淡的道:“除了开卷总纲之外,阐宗明义一概皆无!” 只见古轴打开大半,开始一段文字写着:“道源总纲”四字,“道者,万物之道,非己之道,总括天地,胜过五行。源者,三乘之外,五行之内,别有乾坤,另塑风雷…… 后边空空荡荡,是一大片白卷。 周公望道:“这……这是什么心法了?”悬天真人把古轴全部打来,只见卷尾上写着:“妙文jīng彩,张大顺楼内览阅,豪兴所挥。”一行小字。几人木呆呆看了半天,不明所以。 卢公礼道:“这张顺好大胆,不只私阅宝典,还信手涂鸦,留下罪证。”玄chūn子道:“张大顺分明语含讽刺,这样一轴空卷,又有什么妙文。”悬天真人道:“这卷心诀前几句确是妙文,可惜言语不全,不能窥其全貌。张顺看过此卷乃是确定无疑,故此才有废其修行驱逐下山之举。”卢公礼奇道:“废其修行?我只听说昔年掌教为正典法,不过赶他下山,不再认做昆仑弟子罢了,何来废其修行之语。”悬天真人摇头道:“此事说来不雅,试问当时符剑相争方休,岂能让张顺私阅此轴而抽身事外?当rì之事我与紫阳师兄亲眼所见,那张顺被各位师伯打断天根,震碎泥丸,形同废人,今生今世休想提一分真气出来,只有如此才不虞他借此作乱,祸患昆仑。” 旁人都是吸了一口凉气,原来张顺遭遇,非是想象的那么简单。 玉机子道:“既被打断天根震碎泥丸,张顺比之凡夫尚且不如,怎么会传了三门下来?”悬天真人叹口气道:“先师出于谨慎,暗遣弟子探查张顺行踪。那张顺下山之后,不久便去了蜀地,浑浑噩噩,与一众蛮夷相处,那蛮夷之地,只知弄巫作鬼符水救人,他以书生之才,略通笔墨,倒也博得幸名。先师确信无碍,这才淡忘此事。不曾想这张顺自己入了道门,取名桐梧真人,收徒授艺,传了三门。此事我也是后来才知。”玉机子点头道:“虽然传了三门,只是这张顺根基被毁,就算胸藏万卷亦无能为,上辈师伯倒也想得周全。”卢公礼沉吟道:“掌教师兄问起茅山之事,是否怀疑张顺自己不能修炼,却传了给徒弟?这茅山二道便可能是符法传人,甚而方仲亦是。” 悬天真人道:“正是如此,只是茅山二道从张顺所学,本领低微,运用符法有心无力,这才有遣方仲来此学艺之举,不过是假昆仑之手返修昆仑之法,真是打的如意算盘。当rì陆师侄拿此符纸给我,便被我悉破此谋,十分恼恨,又念方仲年幼,只想赶走了事,可是如今,我却另有主意。”周公望道:“既知茅山二道与方仲居心不良,与渡危都是一丘之貉,何不当机立断,如先师一般,打断天根震碎泥丸,让他一世也练不成高深符法。”卢公礼挥手止道:“周师兄言重了,我看二道非是jiān佞之人,方仲年纪尚小,岂能藏得什么图谋,掌教师兄必非这样打算。况且那方仲与姜师侄、静逸等俱都相识,非是撒谎之人。” 悬天真人道:“茅山二道也许不无此谋,这方仲不过是适逢其会,身不由己。昨rì师姐仙逝之前,嘱我破除旧习振兴昆仑,思来想去,添有一法,便是破格而用,集思广益。方仲虽习符法,毕竟时候不长,不知先时恩怨。况且符剑双绝本就是我昆仑绝学,为了四宫之争而起,迁延百年,一朝完结。只要我剑道昌盛,地水风火一rì不变,便容符法一席之地又能如何,只是莫让他坐大便是了。”卢公礼赞道:“掌教师兄言之有理。只要我剑道为主,符道为辅,又怕他甚么来?既不让人诟病我打压同门,又可让人称道我剑符两全,师兄真是高见。”悬天真人道:“这也是师姐临终教诲,我方有所悟。可是本门符法凋零,渡危远遁,心诀已空,想振兴也无从提起,所以为兄思量之后,决意收回先命,留方仲在我昆仑,一来虔心教导于他,使之心向我教。二来从他身上,反传我数道符法,虽无大就,亦有小成,岂不是好。” 卢公礼、玄chūn子等人纷纷点头道:“掌教师兄明智。” 悬天真人微笑道:“我等自然不是羡慕他一点微末符法,不过给其机会,让其自新。钱师侄,本尊叫你来,yù让你去做方仲师父,平时监察督导,都落在你的身上。”钱文义愕然道:“我?只怕文义本事低微,有违师道”悬天真人道:“钱师侄机变多智,正好胜任。再者,学道之人重在参透天人,何必斤斤计较于武道修行,与仁义相违呢。”钱文义无奈的道:“小侄尽力便是。” 悬天真人微笑点首。 几人复从三楼而下,到了八宝天光楼门口,却见两名天玄宫女弟子等候在外。卢公礼皱眉道:“二位不在天玄宫,到这里何事?”那两名女弟子行礼参见后,禀道:“奉新任宫主之命,特向掌教真人呈上书函一封。”双手奉送,把书函交到悬天真人手上。 第三章 书 函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四章 朝 拜 - 洛仙 - 浮云深处 三清殿大堂之上只有长平子端坐,陆文甫却不在。 长平子示意众人安静之后,朗声道:“今rì乃是重要rì子,各位弟子既然入了昆仑,便需到玉虚宫去朝拜掌教真人。陆师兄身体抱恙,不能主持朝拜,便由我来率领各位前去。”众弟子这才知道,原来是要到玉虚宫去。在三清殿学艺的弟子,最多只能走到紫霄阁为止,都没去过紫霄阁之后的地方,听一些长辈师兄说起昆仑台又或玉虚宫的宏伟风光,徒增羡慕而已,没想到今rì有幸,就要亲临了。 长平子吩咐堂下的弟子出三清殿,按序排列,领着数百号人往玉虚宫来。 一路行来,过紫霄阁,到昆仑台,众弟子左顾右盼,见到玉虚神像都是啧啧称奇。过了盘龙柱,长平子低声喝道:“宫门就在眼前,众弟子肃静。”人群在飞虹月桥之前停留等候召见。 咚――咚――咚!数通钟声响过,无数弟子从玉虚宫涌出,排列于宫门两旁。苍祯道人越众而出,高声道:“着三清殿新晋弟子觐见!”长平子目不斜视,整袍服当先领路,众弟子屏声静气,鱼贯而入。 玉虚宫大殿之上,悬天真人高坐八卦台,左右列着卢公礼、周公望、玉机子、浮尘子、玄chūn子等人。长平子高声道:“弟子长平子率三清殿弟子拜见掌教真人,愿吾教千秋万载,仙道永昌。”磕下头来。身后弟子跪了黑压压一片,跟着诵道:“愿吾教千秋万载仙道永昌。”一齐高呼,声震屋宇。悬天真人微微点首,沉声道:“三清殿弟子学艺勤勉,本尊颇为欣慰,如今俱属一门,当齐心同力,济世救民,共尊大道。众弟子请起身。”长平子率众起身。卢公礼走出一步,朗声道:“各山各殿各楼各执事人等,分列有差,无分贵贱,今将三清殿弟子分于各处,jīng修技艺,深研道法,务要虚心求教,不得懒惰。”随后手持名册,逐一叫来各殿各楼的该管弟子,分派人手。长平子作为三清殿副职,代行主执事。众弟子之中有分在紫霄阁的,有分在文昌楼,还有依旧在三清殿的,各有长辈弟子领着,按所在不同分列各班。柳一眉去了剑房,周青还在三清殿,李家烈、穆人清等各有所在。只是这么多弟子竟无一人能分派在玉虚宫,不免有些意外。谁都知道玉虚宫才是修行的最佳之地,既然无一人能进,倒也无人嫉妒。人员分派已定,新弟子向长辈行师礼。 宫门外,苍祯道人的宏亮声音传来:“天玄宫弟子觐见!” 悬天真人与卢公礼等注目宫门。原本挤于门口的弟子自然往两旁一分,让出一条过道。众人瞩目之下,天玄宫的人缓缓而进。 引领着天玄宫众人进来的女子,发髻高耸,云鬓堆叠,长裙拖地,一身紫衣。观其眸,目星朗朗璨若有神,瞧其容,玉洁冰清反衬一点珠光,其夺目之处尤胜青衣仙子冷玉菡,与白裳仙子相若,来的正是四仙子之一的紫衣仙子。在她身后,天玄宫众少女婀娜而进,人人粉颈薄面,姣美无限。 照道理百花争艳,自当人人注目,偏偏众人的目光却被另一人所吸引,非是此人国sè天香胜过旁人,只因为此景太过奇怪,好奇之心胜过了观花赏月,求知之念大过了品秀比美。在天玄宫女弟子之中,一个少年弟子身穿乌衣,装扮一新,随在天玄宫众少女之中缓缓而来。人说三分长相七分打扮,诚然不虚,万绿丛中一点红固是美丽,千红之中一点绿一样动人。人人都知天玄宫女子修行,却混了一个少年男子,能不让人惊奇? 众弟子大讶。柳一眉、周青等人更是惊讶,只因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不见踪影的方仲杂在其中。 众人攒视之下,方仲自知尴尬,又不好离众而出,窘sè上脸,分外红润,人人只道他容光焕发,意气飞扬,一扫颓唐!无不对他又羡又嫉! 一个娇柔声音道:“弟子玉竹率天玄宫弟子拜见掌教真人。”盈盈为礼。众女弟子也随之施礼,都是西子捧心曲身至意。这样一个行礼乃是女子适用,并不适合方仲。方仲若也如此这般,当场就要被人笑话,但这礼又不能不施,只得越众而出,跪倒磕头。 悬天真人笑道“师侄不用多礼。”天玄宫的弟子们都已平身,只有方仲依旧跪着。悬天真人如若未见,接着道:“尊师仙去,让人不胜叹息,幸有无念师侄续承遗志,必能律己克敌,发扬光大我道了。”玉竹柔声道:“师姐虽有其心,还赖掌教师伯提携照顾。”悬天真人道:“那是自然。”转头卢公礼,道:“天玄宫弟子等候在彼,师弟快将一应事宜颁布。”卢公礼咳嗽一声,朗声道:“天玄宫弟子听了,修道不分男女,功德俱是一样,虽高低有别,吾昆仑上下,一体视之。既入昆仑,同属一门,当尊师敬长,协力同心。今将你等弟子安置于天玄宫,务要勤修勤练,不负所望。”接过秋玉竹呈上的名册,分点各弟子。 方仲跪在殿上,一时无人来理。 第五章 羡 慕 - 洛仙 - 浮云深处 大殿内,柳一眉悄声向周青道:“你看方师弟跪着像个罪人一般,见了真是来气。”周青道:“方师弟忽然与天玄宫的弟子一齐前来,不知是何故?”柳一眉道:“定是入了天玄宫了。”一旁的马有德道:“天玄宫里修行的都是女子。”柳一眉一拍大腿道:“哎哟,敢情方师弟是个女儿身,怪不得常常独处,当真瞒得好苦。”马有德也道:“看现时打扮,倒真是俊了。”周青摇头道:“怎么可能是女儿身,他来也许是求情,希望掌教真人开恩赐录,给予收留,要不然怎么会长跪不起。”马有德道:“跪地求恳也有可能,只是当着这么多人之前,太失颜面了。”周青道:“失点颜面总比逐下山去好。”不只周青几个议论,其余弟子也是窃窃私语,方仲跪地不起,尊长亦不叫起来,自然是负罪居多,初时人人惊讶羡慕,现在反倒幸灾乐祸,稍减了嫉妒之心。 天玄宫的弟子安排其实不需卢公礼费心,不过照本宣科的读一遍,走个形式。宣读之后,天玄宫女弟子又向掌教真人及卢公礼、玉机子一班高辈逐一行礼,这已是不少一段时候。 悬天真人待各高辈受礼完毕,这才眼望方仲,沉声道:“跪下之人可是方仲?”大殿之上顿时静了下来。方仲道:“正是晚辈。”悬天真人道:“方仲,听闻你在三清殿学艺时,不听言教,不尊师长,甚而斗殴,可有其事。”方仲低头道:“弟子一向不在三清殿,学艺受教都无,怎么会不敬师长。”想到陆文甫,自然有些忿意。悬天真人道:“哦?那么你的本事从何而来?”方仲道:“是巴师叔所授。巴师叔说这是些入门功夫,不违戒律,弟子尽可学得。”悬天真人道:“巴文吉也传你符法么?你当rì在阆风台所使用的符法,又从何而来?”方仲一怔,道:“巴师叔并不曾传授我符法,弟子来昆仑之前便已会了些,是陪同弟子前来的两位茅山道士传给弟子的。” 悬天真人与卢公礼、玉机子等互望一眼,心道果然如此,是茅山二道传下来的。悬天真人又道:“不得允许,便学符法,乃是昆仑的严禁,本当处罚于你,念你不知,姑且恕过,今后却不能再违。”话中虽然严厉,却等于是让方仲留在了昆仑。 方仲磕头道:“弟子知道。”脸上并无多少喜悦之情。柳一眉、周青等与方仲相善的人却比他本人还要高兴。 悬天真人道:“你虽有资质,尚缺管教,必要一严师方能导你入途,卢师弟,你说谁人可当此任?”卢公礼道:“为人师者,必须身端行正,钱文义常在玉虚宫,行事武功可足师表,不如就以任之。”悬天真人点头道:“就如师弟所言,着钱文义督导方仲,在玉虚宫学艺。”此言一出,底下弟子们议论纷纷,杂音四起,想不到能入玉虚宫学艺的殊荣竟然归了方仲,本来稍减的嫉妒之心又变得高涨起来,只是掌教真人一言既出,无人敢去质问,有不平之心也只能放在肚内。 柳一眉惊喜交集,想不到方仲竟然拨开云头见rì出,黑暗中陡然见到光明,能到玉虚宫学艺。适巧长平子向他望来,二人一样心思,都是摇头一笑,觉得出乎意料之外。 周青眼看着方仲站起,钱文义出列,受师礼,自己的愉悦之心反而消失的无影无踪,只觉心中难受之极,说不出的酸楚,只是想:“方师弟本来是要赶下山去的,如今却到了玉虚宫,以后出人头地,无人能及,自己如此努力,不过还是在三清殿,就算修的如陆文甫一般,又有多大成就。”心中憋闷,越想越是难过。马有德在身后一推周青,笑道:“方师弟真是好运道,不但美人同行,又出入贵地,让人好生羡慕。”周青笑道:“那是他时来运转,虽然侥幸,我等也该替他高兴。”说完,干笑了数声。 钱文义首开授徒,虽承师命,颇为慎重,受礼毕,带着方仲复来见掌教真人与卢公礼。经过天玄宫人众时,紫衣仙子微笑道:“方仲之事,有劳钱师兄。”钱文义忙道:“不敢,份内之事自当尽力。”心中却想这方仲怎么会与天玄宫攀上的交情,居然让这些人都来替他打点,真是想破脑袋也不解。走到卢公礼面前,钱文义道:“卢师父是在下的恩师,你需叫他一声祖师爷。”方仲上前叩头,卢公礼大咧咧受了,又向悬天真人等磕头。底下众弟子眼睁睁看着方仲行礼,真是嫉妒万分,真希望现在磕头的是自己,哪怕磕破脑袋,只要能留在玉虚宫那也是值得。 各处弟子归属已定,天玄宫的人首先告辞,各楼各殿之人也陆续离开,大殿之上人影渐疏。卢公礼冲钱文义一招手,道:“你们过来。”径出宫门。钱文义与方仲随着卢公礼,直至一座小楼。 小楼正是卢公礼rì常居所,古sè古香,十分典雅。 坐定之后,卢公礼开门见山的道:“方仲,天玄宫里有谁与你相熟,又或什么关系?”钱文义也是同样心事,转头看着方仲。方仲沉默半晌,道:“弟子也不知道?”卢公礼不悦道:“是谁待你好难道你也不知?”方仲道:“弟子觉得她们都待我不错。”卢公礼愕然。钱文义道:“你又是怎么去的天玄宫呢?”方仲道:“是姬云袖姬师姐来带弟子去的。”卢公礼与钱文义一齐动容道:“原来是她。”卢公礼道:“沈玉清又是你俗家的什么人?”这次轮到方仲愕然道:“沈玉清是谁?”卢公礼与钱文义面容奇怪,后者道:“你不认识她?”见方仲茫然摇头,知其并未说谎。卢公礼沉思片刻,吩咐钱文义道:“你那处所在离此颇远,横竖小楼有空,不如便把方仲安置此地,也好方便教诲。”钱文义道:“那岂非扰了师父清修。”卢公礼道:“为师yù搬往八宝天光楼内居住,一来博览群书更是方便,二有两位师叔共同参研,更易jīng进,此事我已禀过了掌教师兄,明rì便可前去。”钱文义道:“既然如此,徒弟领情了。”卢公礼与钱文义又说了两句,便出门而去。 第六章 取 物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七章 遣 客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八章 督 导 - 洛仙 - 浮云深处 钱文义手中多了一柄摺扇,看起来更是儒雅,在他身后随着两个道士,都提着几件常用之物两。钱文义见方仲下楼,问道:“东西收拾好了么?”方仲道:“弟子没有什么长物随身。”钱文义吩咐二道把东西搬往楼上,方仲过来帮手,钱文义道:“楼下数间空房,随你挑间中意的。”方仲道:“弟子一人一间,嫌得大了。”钱文义走到那间书房门口,笑道:“那么你是要和师父一房睡了。”身后二道哑然失笑。 钱文义进了书房左右浏览,目光落在书桌那张宣纸上,低声念道:“故常无yù,以观其妙;常有yù,以观其徼。”赞叹道:“以无yù而求有成,妙哉妙哉,师父这几句话,真是至理名言,徒儿必定铭记于心,不敢或忘。”又见用笔有神,是卢公礼不可多得的笔墨,决意好好收藏,最好裱在墙上,rì夕欣赏。但在这数句之后,又有两句,骨架虽然端正,用笔却显幼稚,不是卢公礼手笔,粗看颇有些狗尾续貂之嫌,写到:“着意于无,有根未断。”钱文义读罢,回味其言,浑身一震,问道:“这是何人所作?”两位道士道:“这自然是卢祖师爷的墨宝了。”钱文义摇头道:“前文是,后文不是。”蓦见笔头尚湿,显然蘸墨不久,顿时醒悟道:“方仲,这两句是你写的么?”方仲只道钱文义要怪罪自己瞎写,玷污了卢公礼墨宝,诚惶诚恐的道:“弟子只道这是练字用的,这才胡乱写了数笔。” 钱文义愕然半晌,盯着方仲沉吟不语。方仲被他看得极不自在。钱文义像是重新认识了方仲一般,心道:“陆师兄说此子曾经驳斥经典,诽谤圣贤,我尚不信,现在看来,分明是天纵其才,灵慧之处无人能及,难怪掌教真人独留他在玉虚宫,果然是慧眼识人,我到今rì才知其非是凡品。”想到他在骑兽棚困顿数年,不禁为他可惜,温言道:“习字作词也无不可,只是不要深醉其中。我看你笔墨还算端正,似乎练过几天书法。”方仲道:“家父平时教导过弟子,只是弟子疏懒,都有些荒废了。”钱文义笑道:“这也算家学渊源了。”方仲见钱文义并无不悦,这才放下心来。 方仲选了间较小的房间收拾,所缺床铺被褥自有两个道士帮忙张罗。钱文义怀揣着那张宣纸却来寻卢公礼。 钱文义一问在外弟子,说卢公礼去了玉虚宫,便兴冲冲来到宫门,岂知一问之下,童子说卢公礼已然去了八宝天光楼,正要折返,小童追上来道:“掌教真人听知是钱师兄来,让我唤你进去。”钱文义只得又随着小童来见悬天真人。 进了宫门,钱文义向悬天真人行礼完毕,悬天真人问道:“听童儿说钱师侄来寻卢师弟,不知是何事?”钱文义恭恭敬敬的道:“弟子不过给恩师看一张字帖。”悬天真人笑道:“师侄写了什么jīng妙之词,竟然要亲自送给恩师鉴赏。”钱文义摇头道:“不是弟子写的。”取出宣纸,打开来让悬天真人观看。 悬天真人凝目一瞧,笑道:“卢师弟用笔更见jīng湛了。”眼光下移,忽然一愣,随即眉头皱起,问道:“这下两句,是谁所续?”钱文义悦然道:“掌教师伯明鉴,当知非是师侄所写,这下两句,乃是方仲观看恩师字帖,有感而发,提笔写下的。”此话一出,悬天真人满脸愕然之sè。钱文义兴奋的道:“掌教真人果然法眼无差,此子年纪尚小,便有如此见识,通观近年子弟,未有如其悟xìng高者。弟子勉为其师,深觉有幸,yù倾囊相授,传其绝学。只是弟子俗务颇多,心有旁骛,以至武学不jīng,玄门心法都不曾学全,故此想求肯恩师,把心法传授方仲,再教以剑决,以其悟xìng,成就不可限量,他rì……他rì……”钱文义说着说着,忽然发觉悬天真人满脸怒sè! 钱文义哑然住口,兴致消退,默默看着悬天真人。 悬天真人冷哼一声,道:“区区两句批语,师侄便大惊小怪!大话谁都会说,能够亲身做到又有几人。方仲之事本尊已和卢师弟商量过了,留他在玉虚宫可不是养虎为患,乃是细心督导,这督导二字,只怕令师未曾解释得清。”钱文义淡淡道:“师侄愚昧,请掌教真人明示。”悬天真人道:“方仲身怀符法,我等愿意相容,已是留情,难道还让他兼修剑道,更勿论传其心法了,师侄真是糊涂,当rì我们怎么说来,这督导二字,便是督其所行,导其从文。”钱文义道:“导其从文?”悬天真人道:“方仲既然爱做文章,你就顺其心意,让他施展,只是不许你教他剑诀心法,他若写下、画下什么来你也不必制止,本尊早就说过,容他符法一席之地,却也绝不让他养成祸患。”钱文义低头道:“弟子明白了。”悬天真人道:“你明白最好,此事也不用向卢师弟请示,就按本尊吩咐去做,只是不可过于露出形迹。钱师侄亦是聪明人,当知本尊是何意。”钱文义躬身道:“弟子告退。” 钱文义出了玉虚宫,一腔热情灰飞烟灭,知道悬天真人并不真的把方仲当做玉虚宫的门人,虽然留他在此,却不传本事,岂非虚耗rì月。低头叹息,回返小楼。 一连数天,钱文义出出进进,忙于教务。方仲无事可做,在楼内空度了数rì,不禁不安起来:难道玉虚宫门人便是这样修行?这rì一早,忍不住走到钱文义书房门口,问道:“师父,弟子yù要学艺,应该怎样?” 第九章 学 样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十章 客 来 - 洛仙 - 浮云深处 这第一招是龙游四海,又分三十六式,前后左右各九式。方仲凭着记忆,宝剑往旁回旋,接着翻腕右刺,一式式展开。晏子侣舞动时剑法飘逸,十分迅捷,宛如一团光影,到了方仲手中,一招一式看得清清楚楚,沉稳端重,便如放缓了一样,偏偏又不觉得他剑招生涩迟滞,似乎本来就是这样的,更难得的是:三十六式一式不差!旁人顿时以为方仲早就学过此招,反而不以为奇了。 三十六式使完,方仲沉身收剑蓄势待发,虽是内敛之势,隐隐有凝重之气发出,让人一观便知后招在即不容小觑。吴子晔赞道:“好气势。”晏子侣自认前三十六式灵动胜过了方仲,但缩首潜形这一招的气势,自己便绝对发不出来,也赞道:“以气迫人,虽谦实傲,好一招缩首潜形。”晏子侣所说正是此招的jīng华所在,众人跟着喝起彩来。 方仲一声轻喝,身形往前一闪,便如忽然消失却又再现一般,剑光乍然亮起,呼的一声,剑光如匹练,人已携剑而起划破长空。众人惊叹的同时,抬头上望,只见方仲挥剑之势猛烈,连带着他自己也飞起碧空,真如乘龙飞天一般。张子皓变sè道:“小师弟神形俱备,我不如他。”赞叹未已,忽见方仲在高空晃了数晃,宝剑奥妙的摆了数下,却是升龙剑法所无。正不知有何深意时,方仲已是打着旋落下,下落之姿匪夷所思。 在众人莫测高深之下,方仲啪的一声,掉在了场中,跌得狼狈之极。方仲呻吟道:“哎哟,摔死我了!”众人急忙抢上把方仲扶起,幸好面目无伤,不过皮肉之痛。张子皓道:“小师弟最后使的是什么剑法,为兄十分不解?”方仲惭愧的道:“不是晏师兄的剑法么?可惜这一招我只记得一半,后来的便不晓得了。”张子皓讶道:“只记得一半?”本以为他最后施展什么jīng妙剑法,原来是胡乱而为,难怪掉了下来。晏子侣道:“小师弟的龙游四海和缩首潜形都是不错的,这乘龙飞天的前半截更是十分jīng彩,偏偏末尾有些遗憾,小师弟入门虽晚,能修成这样,真让我等几个师兄惭愧。”吴子晔道:“小师弟真的是见了晏师兄的剑法就学得如此进境吗?”方仲道:“可惜我正回忆这最后一招时,被人推了一把,余下就不记得了,晏师兄见过一遍就能使全,我却不能,还是晏师兄高明的多。”围着的几个玉虚宫门人弟子听方仲这样说,一个个面面相觑,委实不信方仲之言,至少这靠深厚真气激发的气势就不可能看一遍就学了来。晏子侣干咳一声,笑道:“钱师叔的大弟子果然与众不同,我等好生佩服。不知小师弟怎么称呼?”方仲道:“小弟方仲,请各位师兄关照。”晏子侣道:“方仲?你我同是子字辈中人,该称做方子仲才是。”方仲道:“方子仲?无人这样称呼我啊?”不过心想大家都是子字辈的人,的确该有个子字在里头,转头问钱文义道:“师父,弟子入了玉虚宫又该怎么称呼?” 旁人只道方仲得了jīng心教导才有这样水准,只有钱文义才知他真的是只看了一遍就如此,唯心中奇怪的是:悟xìng可以天生,难道真气也可以与生俱来?若是后天修来,那便必有奇遇了,不然不可能胜过了晏子侣去。方仲问话,钱文义还在思索,听他问起,忙道:“怎么?”方仲道:“各位师兄都是子字辈弟子,弟子是否也是,该当叫做方子仲。”钱文义道:“他们都是在师父跟前拜过鸿钧老祖的,从此一世都是昆仑弟子,按辈排班,便是子字辈。你尚未拜,所以不曾更名。”方仲道:“原来要拜过了鸿钧老祖。不知师父什么时候带弟子去拜。”钱文义沉吟道:“这个……rì后有空便带你去,其实拜与不拜亦无不可,那些三山五岳的门人弟子便随其心意,可拜可不拜,只是拜了的,却需脱离原本门派,一心转投我教了。说起来,倒是不拜的zì yóu些。”晏子侣道:“可是这不拜的弟子终有去心,师父便不能传授顶尖的本事。”方仲道:“原来如此。”心想我也不想一直待在昆仑,这样说来,倒是不拜的好些,对于是否学什么顶尖的本事,反而不放在心上。钱文义反倒怕方仲提起拜鸿钧老祖之事,乐得他不提。 钱文义忽然想到:掌教真人不许我传方仲本事,却未阻止他自己学艺,现放着这些个同门弟子不用,何其愚也。自己为师名不副实,假借他手,总好过了一事无成。至于方仲能学得多少,便看他自己造化了。这样一来,也好稍减自己内疚之意。主意已定,钱文义回复从容之态,道:“方仲,你既嫌读书无聊,便随着众位师兄一起修炼本领,你入门尚浅,可要多向师兄们学习。”方仲又喜又忧的道:“好是好,可是弟子只有几套粗浅功夫,只怕拿不出手。”钱文义弹了方仲一下脑门,假意瞋道:“传你本事总是记不得,这才要多向师兄请教,谁要你来现世。”惹得周围数人一阵嘻笑。钱文义又向晏子侣、张子皓等人道:“方仲便交给你们了,他若有懒惰等情,尽管告我,我来处罚于他。”周围的弟子笑道:“小师弟交给我们便是,请钱师叔尽管放心。”钱文义道:“他便是记xìng差些,剑招之类必要人提点之下才能施展下去。你们慢慢施展,他在一旁观看,好过我一直教导。”吩咐方仲留下,自己推说宫中有事,先自回去了。 晏子侣道:“钱师叔一技未传就溜了,正好小师弟在此,我等正好切磋所学,让他不能藏私。”几个同门连说正是,拉起方仲道:“请小师弟指正,我这套剑法有何缺点。”另一个道:“我先来演示一遍,待会小师弟上场演示,看他是怎么使来,便知何处不妥。”顿时有人自告奋勇的上场舞起剑来。 ***** 三清殿殿前正门。 陆文甫与长平子站在殿外,一个在山道迎客亭的知客道人来到二人面前禀道:“华阳门的弟子已到了栖凤台。”陆文甫道:“哦,来了几人?”知客道人道:“来了五人,以华阳真人的师弟贾光南为首,携了礼品等物,等候赐见。”陆文甫道:“既然还算恭敬,那便迎他一下。师弟,你去玉虚宫通传一声,我来迎他上山。”长平子道:“贾光南是华阳真人的师弟,若我等去接,只怕于身份不妥吧。”陆文甫摇头笑道:“华阳门岂能与我昆仑平起平坐,让我等迎迓已是给他脸面,何来不妥。赵成、魏子杰,你二人随我下山迎客。”两位弟子答应了随陆文甫前去栖凤台。 栖凤台凤凰座前,一人凝神看着石像,三缕长髯飘荡,一幅出尘之态。身后不远处随着四名弟子,其中一人,以黑布裹住大半边脸庞,只露出一只独眼。 四名弟子等得久了,一个悄声道:“武师兄这付尊容,只怕有损我门颜面。”另一个道:“你懂什么?武师兄这样打扮,正是要唬一唬昆仑诸人,吓他个半死,让他们知道我华阳门非是易于,什么人才都有。”还有一个道:“吓坏了天玄宫的仙子姑娘就不好了,贾师弟还怎么能博得美人亲昵呢?”三人嘿嘿轻笑。那黑布裹头之人听耳不闻,只是那独目之中凶光一闪即没。 第十一章 修 好 - 洛仙 - 浮云深处 陆文甫带着两位弟子下了三清殿,到栖凤台,只见一位俗家长者站在凤凰像前,一副清高之态,身后又随着四名弟子,知道此人便是华阳门贾光南。陆文甫拱手道:“来者可是华阳门的贾先生?” 那长者正是贾光南,见有人来,朗声道:“正是在下,只因景仰昆仑高贤,不请自来,请恕我等冒昧。”陆文甫笑道:“贾先生客气了,来者是客,自当扫榻相迎。”贾光南见只来了数人,上下打量了陆文甫几眼,说道:“可是三清殿首席陆道兄,陆道兄声名数著,在下十分敬佩。”说这话时虽是客气,却有些不冷不热。 陆文甫听得十分顺耳,笑道:“那是各处朋友抬举在下,与贾先生比起来,还是稍逊一筹。”在陆文甫看来,说这话是十分得体,既捧了自己又捧了贾光南,却不知贾光南并不爱听,淡淡道:“在下岂能与陆道兄相提并论。此番来山,原是要去会晤贵派掌教真人。”陆文甫听着觉得不是味,心想会晤二字乃是平辈论交,岂是你好说的,只道他是口误,也不深究,道:“请上山。”在前引路。四名华阳门弟子亦随在身后。 贾光南于路问道:“听说这近年来,昆仑山广招门徒,养jīng蓄锐,韬光养晦,实力已复旧观,不知道陆道兄可否告之一二。”陆文甫皱眉道:“谁言已复旧观?这话我就不解了,我昆仑门徒众多,出类拔萃者不计其数,一直是如rì中天,从不曾衰落过,何来已复旧观之语,此言真是笑话。”贾光南微微一笑,不复再言。 一行人到了三清殿,早有弟子备好茶水,招待贾光南一行。随来的弟子另外招待,陆文甫与贾光南在主客位相谈。 陆文甫问道:“不知道贾先生此来是为了何事?” 贾光南道:“事关两派大事,言需谨慎,不知陆道兄是否做得了主?” 陆文甫愕然道:“这个……自然是掌教真人作主,我随口一问,不过关心此事而已。” 贾光南道:“既做不得主,机密之事还是少与人闻的好。”此言摆明是讲陆文甫无资格与他对谈,陆文甫顿时沉下脸来,不悦道:“我敬重贾先生,奈何贾先生轻视于人,让人心冷。” 贾光南不动声sè的道:“何敢轻视陆道兄,只是陆道兄只管三清殿事,本人遵从师兄旨意,要与掌教真人商谈,若是陆道兄能帮上两句说话,为掌教真人拿个主意,讲与你听亦不妨。” 陆文甫傲然道:“先师为本教鞠躬尽瘁而死,谁不感恩,掌教真人尚且咨询我的主意,只要有理,便能说得动他。” 贾光南微一躬身道:“陆道兄既有把握,那此事倒要陆道兄帮忙。” 陆文甫道:“到底是何事?” 贾光南道:“华阳门yù与贵派修好,同扶正义,共诛邪恶!” 陆文甫愕然道:“这是好事,掌教真人必然同意,何须我帮忙呢?” 贾光南道:“虽是好事,互信却难。本门管教不严,出了几个逆徒,玷污了门风,唉!这本是机密事,我信得过陆道兄才与你说。” 陆文甫受宠若惊的道:“贾先生尽管开言。” 贾光南痛心疾首的道:“鄙派有两个华阳门弟子自持学了些本事,为求权力富贵,竟然加入了魔教,干起了有违天地良心的勾当,思之真是痛心。” 陆文甫最是痛恨魔教中人,杀师之仇无时或忘,怒道:“此等人真该千刀万剐!” 贾光南道:“本该诛此弟子清理门户,偏偏这两个弟子入了魔教之后,见多了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之事、欺压良善杀害无辜之恶行,终于良心发现,深悔其行,想脱出魔窟重回山门。” 陆文甫恨恨的道:“便是回来也当处死,岂可轻易恕过。” 贾光南道:“我也是这样劝说师兄,倒与陆道兄的想法一致。可是杀死了他也不过出一口恶气而已,罪孽已经犯下,倒不如让其将功补过,假意呆在魔教,暗中散布消息,探听其虚实,等正邪决斗,里应外合,可收奇效。” 陆文甫道:“只怕他反复无常,在那里耳熏目染,真个成了jiān滑之徒。” 贾光南摇头道:“你不知他们际遇,那魔教弱肉强食,任人唯亲,无情无义,一个人仅是言语不和便遭排斥,受尽了闲气,xìng命朝不保夕;另一个人更因不满他们胡作非为,竟至遭到杀害,十余年沉冤未雪。方才随我来的弟子之中,有一姓武弟子的大哥便是被害之人,你若不信,可以问他,这深仇大恨岂是耳熏目染所能化解得了的。” 陆文甫点头道:“虽是他自己行差踏错,倒也是深仇。”对贾光南言语信了大半。 贾光南道:“既然有心为善,何不给予他一个自新的机会。在本门师兄应允之下,那身在魔窟的弟子潜伏下来,假意为恶,不时透露些重要消息,这于我正道灭魔大计十分有利。我今rì所来,不止yù与贵派修好,还想联同正道之力,趁他不备,杀他不及,灭了魔教。” 这话听得陆文甫血脉贲张,大力一拍道:“先生之言真如惊雷贯耳,发人深省。可是机会难得,魔教势大,不好下手。” 贾光南神秘一笑道:“若是如此,我来作甚?”不待陆文甫发问,又道:“那身在魔窟的弟子已然传来消息,魔教内乱,十堂中反了一堂,失踪一堂,另两堂孤立,剩下六堂将于不久围攻那反了的一堂,那时候他窝里反,你打我,我打你,如此良机,上哪里去寻?此正天赐我时,不可错过。” 陆文甫惊喜交集,站起身道:“先生传来如此好信,一定要禀明掌教真人,让我等邀集正道,杀他个措手不及。” 贾光南道:“我来与贵派修好并告之此信,却怕贵派掌教真人因为逆徒之事对鄙门有成见,所以先解释一遍。陆道兄若然信得过在下,一定要在掌教真人面前美言几句,促成此事。” 陆文甫道:“好说,我听得此信恨不得马上面见掌教真人。贾先生,请你即刻与我入玉虚宫,在下一定尽力斡旋。” 贾光南终于笑道:“陆道兄真是在下知己。此事一了,魔教覆亡在即,天下太平指rì可待。” 二人即刻出了三清殿,带同弟子,往见悬天真人。 第十二章 乘 虚 - 洛仙 - 浮云深处 钱文义回到住处,从门里入内正要上楼,忽觉右眼角一闪,似乎有人躲入房中,顿时心生jǐng觉。转头望去,正是方仲的住房,门帘尚自微微晃动。钱文义心道:“方仲不在房内,却又有谁来?”走到门口,暗自提神,问道:“是谁在屋内?” 过了一会,房内有人道:“是我。”声音青涩,似乎年岁不大,回答起来语音有些颤抖,显得底气不足。 钱文义一挑门帘,里面尽收眼底。那房间本就不大,方仲也无什么东西,除了一床一桌外,连个凳子也无,桌上摆着方仲rì常衣物,有些凌乱,似乎翻动过。一个常在玉虚宫内伺候的童子神sè慌乱的站在一旁。钱文义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那童子期期艾艾的道:“我……我……走错了路。” 钱文义冷笑道:“真是怪了,乘我师徒二人都不在小楼时,却走错了路,钻到这里来,何其巧也。”紧迫一步,厉声道:“你不在玉虚宫做事,跑到这里何干?” 那童子见钱文义声sè俱厉,慌张起来,道:“真是错了路,怕……怕你误会,才闪入房中躲一躲,哎哟!你干什么?”却是钱文义一把抓住了童子胳膊。钱文义道:“这里又非偏野之地,你常在玉虚宫走动,岂会走错了路。这里衣衫被褥凌乱,必然被翻动过了,你这小贼,竟然偷东西偷到这里来。” 那童子挣扎道:“我不是小贼。”可是哪里挣脱得开。钱文义喝道:“随我去见掌教真人,看他怎么处罚于你!”拉着他便要出门。 那童子急了,叫道:“是掌教真人着我来的。” 钱文义闻言一惊,转头看着童子。那童子道:“我尽管对你说了,你却别把我带到掌教真人面前去,更别供出我来。”钱文义愕然松手,那童子一挣,终得zì yóu,再不敢逗留,夺门而出,一溜烟的跑了。 钱文义站在房内思绪久久不能平静。看一眼方仲房内本就无几的东西,两件破旧的衣衫摆放在桌上,似乎只有身上那套衣裳还算有些颜面,若以一个玉虚宫弟子的身份来衡量,再也没有比他更寒碜的了。钱文义走到摆在桌上的衣物前,伸手轻轻的翻了翻,除了压在其下一只羊脂玉一般的葫芦外,什么东西也无,又到方仲床铺之上看了看,也没有什么惹疑的地方。钱文义自言自语的道:“掌教真人让童子来此,为了什么……” ※※※※※ 陆文甫带同贾光南来见掌教真人,到了玉虚宫,通报之后,悬天真人在八卦台赐见。 二人入殿,宫内之人俱都不在,悬天真人居然是独自接见。陆文甫先作介绍道:“这位便是华阳门岳真人的师弟贾光南贾先生。”贾光南拱手施礼:“在下贾光南,参见掌教真人。” 悬天真人微一颔首,道:“贾先生不必多礼。方才有师侄来报,说贾先生在山门等候,本尊便让鄙师弟卢公带人前去迎接,不想与先生错过了,倒是先生先来。如今人影稀疏,非是有意怠慢,请贾先生莫要计较。” 贾光南道:“不敢,是陆道兄来接见的在下,便在三清殿稍歇了片刻,与陆道兄畅谈一番,足感盛情。” 悬天真人问陆文甫道:“不知陆师侄与贾先生谈了何事,如此投谊。”陆文甫禀道:“贾先生此来,乃是要与我为盟,共诛妖孽。”悬天真人微微点头,垂眉道:“华阳门肯不甘寂寞,出手诛妖,确是好信。”脸上既无意外之情也无笑容,可说对此极淡。 贾光南微微示目陆文甫。陆文甫会意,上前一步道:“不只如此,贾先生还有机密之事相告。”悬天真人眼角一抬,道:“机密之事?” 贾光南乘机道:“这里并无外人,在下自当直言相告。一向有人说本门与魔教有牵连,此话倒非无中生有,确实有本门弟子投入魔教,被迫之下做了些有伤天理之事。” 悬天真人有些意外的道:“先生直言相承,传了出去,不怕rì后麻烦吗?” 贾光南道:“虽然受了些污言秽语,那也不必细说,却不能一直冤枉了本门。本门弟子投身魔教非是为了当jiān作恶,乃是乘机打探魔教消息,好为正道所用。” 悬天真人道:“这么说来,贵派弟子是假意奉承了。可是风言风语非是始于今rì,难道一直无消息打探?”悬天真人目光凛凛,盯着贾光南。 贾光南道:“若是平常消息泄漏,只能惹人怀疑,只有最值得的消息,方能不惜冒识破的风险出来告知。”悬天真人凛然道:“最值得的消息又是什么?” 贾光南道:“魔教内乱,六堂jīng锐尽出,将于下个月底,攻打另一堂妖孽邀月堂。那时他们互斗,自顾尚且不暇,本门与贵派联手,再邀集正道,趁此机会,攻其不备,直捣他老巢,岂非绝好良机。”陆文甫亦道:“机会难得,内外夹攻之下,于我极为有利。” 悬天真人沉默片刻,失笑道:“此事恐怕不实。需知双方相斗都知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岂有连何时攻打都泄漏了出去,你说月底之期便不可靠,或是疑兵之计也未可知,我等若贸然出手,岂非中计。依本尊主意,只要假以时rì,正邪消长,自然可以一鼓作气灭了魔教。” 贾光南微笑道:“掌教真人有所不知。你知为何他要挑月底之期,只因这邀月堂法门与众不同,十五月圆之rì,五音八乐齐施,天降神曲,威力非凡,无人能敌,只有到月底之时,星月无光,他便威力大减,只有这时最好动手。所以要攻打邀月堂,必定月底。” 悬天真人与陆文甫都讶道:“有这等事?” 第十三章 缔 约 - 洛仙 - 浮云深处 贾光南道:“邀月堂反出后能至今rì不灭,便是仗了有此**撑腰,而邀月堂之名,也是由此而来。不过此法虽强却也非十全十美,不止受制于天时,更需多人联手方能施展出威力,便是这些缺点,招致魔教六堂好手尽出,务必于下月月底**之威最低之时,一举攻入,剿除叛逆。” 悬天真人道:“若贾先生所言是实,倒真是一个趁机打击的良机。”虽然有些意动,却知事关重大,不愿轻易表态,何况对这华阳门本就信不大过。 陆文甫道:“掌教真人何须犹豫,正邪决战迟早要打,不如就在此时。” 悬天真人摇头道:“敌我相安数年,各管其事,虽是暂时,也不容我来先行打破,这战祸一开,血流成河,不知要有多少人丧命。虽然他魔教内乱,毕竟势大,我一攻他,说不定他反而抛弃前嫌都来打我,岂不失策。不如静观其变为上。” 贾光南难掩失望之sè,垂头道:“既然掌教真人谨慎为怀,在下也无话可说。在下此来,诚心修好,一点薄礼,还望真人笑纳。”双手呈上礼单,有童子接了过去。 悬天真人微笑道:“贾先生远来辛苦,请到客房休息。”贾光南看一眼陆文甫,告辞出殿。 贾光南一离殿,陆文甫即道:“贾先生诚意而来,掌教师伯何必待人冷淡?”悬天真人默然不应,却把礼单接过,细细看了起来,见其上列着各sè名贵玉器珍珠玛瑙灵芝人参等物,还送了上品绸缎及兵刃若干,礼物十分珍贵。陆文甫心中焦急,却也不敢放肆,等到悬天真人看完礼单,又道:“此等良机,师伯真要静观其变?” 悬天真人把礼单一放,缓缓道:“天赐良机,当然不可错过!” 陆文甫一听,只道悬天真人愿意出手,大喜过望的道:“为何刚才于贾先生说话时,又要说静观其变为上?”悬天真人道:“本尊岂可把如此消息告之不可信之人。”陆文甫不解的道:“掌教师伯信不过贾先生?”悬天真人道:“我虽然信不过他,却知贾先生带来的消息一定是真的。只因华阳门有求于我,不敢使诈,否则也不用送如此重礼了。”陆文甫被悬天真人一席话搅得头昏脑胀,不知道是何意。 悬天真人冷笑道:“魔教内斗,两败俱伤,我昆仑与魔教再斗,又是两败俱伤,这真正的渔翁得利者,便是他华阳门了。好一个重施故技,只让旁人打头阵,自己却缩在其后,一有不对便置身事外。本尊又非紫阳师兄,岂能任人摆布。” 陆文甫这才有些了解,知是说上次灭魔之事,那华阳门便不曾参与,累得昆仑一派伤损了无数高宿,问道:“那该如何去做?” 悬天真人沉吟道:“魔道一rì不除,我心难安。虽然机不可失,却要拉他下水。”对陆文甫道:“陆师侄,你既与贾先生相善,不如由你出面,假意说我被师侄所劝,回心转意,愿意与华阳门一起派遣门下弟子于魔教内斗之时见机而作,一起出手。我昆仑不能独当此事,若是华阳门不肯,那就此事作罢,不必再提。你且看他如何说?” 陆文甫点头道:“弟子明白,我这就去说。”转身出殿,正好在宫门遇上卢公礼与长平子等人。原来卢公礼得长平子禀报说华阳门弟子来了,为了郑重其事,便到栖凤台迎接,不想贾光南与陆文甫先入三清殿,后去玉虚宫,与卢公礼差了路,直到这时才赶返回来。卢公礼一见陆文甫,问道:“文甫,贾先生呢?”陆文甫道:“已与掌教真人会过了,现在客房歇息。”卢公礼一怔,道:“会过了?”不理陆文甫,径往玉虚宫大殿来见悬天真人。 悬天真人见卢公礼来,道:“卢师弟来得正好,有事与你商量。” 卢公礼道:“那贾光南说了什么话来?是否yù与我结好,好为倚助。” 悬天真人笑道:“卢师弟所猜亦不远,不过贾光南此来还告之一事。”把魔教内乱,相斗在即的话说了一遍。悬天真人道:“我已差陆师侄前去探话,若华阳门真肯派弟子出手,不再退居人后,我昆仑便应承此事,邀集正道,与魔教开战。” 卢公礼道:“若华阳门推说实力不济,不肯先行,难道就此算了?” 悬天真人轻蔑一笑道:“若他不肯,那么魔教内斗的消息即便是真的,也是早有防备。他华阳门怂恿旁人去打,又想坐山观虎斗,想图渔翁之利。到那时休怪我无情,便向正道同门揭发他门下弟子与魔教有勾结之事,让他观斗不成,反被虎噬。” 卢公礼点头道:“正是如此,最好把此事先一步透露给贾光南知道,让他投鼠忌器,不得不与我合作。” 二人在殿内等候陆文甫回话。长平子、苍祯道人等等则在宫门相候。 过不不久,便见陆文甫笑容满面的回进殿来。真是看人休问枯荣事,但看面sè就可知。悬天真人喜道:“华阳门是真的愿意与魔教为敌,派弟子参与此事了。” 陆文甫尚未说话,一听此言,奇道:“掌教真人怎么先知道了?贾先生代华阳门一言而定,愿意与我共同进退,只要我昆仑剑锋所指,华阳门弟子绝不退缩。贾先生还问我,昆仑何时邀集同道,开个誓师大会,华阳门必定捧场。” 悬天真人心怀大畅,笑道:“这似乎太招摇了些,又怎么能出奇制胜。不如暗发书帖,请正道的朋友来昆仑便是,人手一齐,再行定夺。” 卢公礼忽道:“不行,此次先不必广邀人手,只华阳门与我昆仑行事,更出奇效。” 悬天真人愕然道:“卢师弟有什么主意?” 卢公礼道:“按贾先生所说,魔教内斗自顾不及,想趁此机会坐收渔利。我却有个想法,既然六堂jīng锐尽出,他处必然空虚,何不择其重点,围而歼之,他便想救援也不及。凭我昆仑之力定可剿灭他数个分堂,此乃避实就虚之计。分堂之地一灭,我声威大振,再趁势召集同道,群策群力,收拾魔教。” 陆文甫道:“那围攻邀月堂之事又怎么处理?岂不白白错过。” 卢公礼笑道:“他二者相攻,我等尽可做壁上观,何必淌这滩浑水。我昆仑与华阳门自然是要派人去看一看热闹,不过是随时监视,防华阳门言语有诈或是魔教回援。若华阳门说谎,没有相攻之事,有我弟子在侧,也好及时回来通报。若他魔教真是打得一塌糊涂,只剩下半条命,那么这监视之行,便成他催命之符,我等尽可再召集同道,趁机下手。” 悬天真人赞道:“卢师弟想得周到,这双管齐下的确巧妙。” 卢公礼道:“此事最好连华阳门也瞒着。” 悬天真人道:“那是自然,本尊便不信华阳门没有私心。卢师弟,你替我招待一下贾先生。”卢公礼答应了,与陆文甫出宫,吩咐宫外的弟子道:“告之贾先生,他远来辛苦,今夜排宴,为他接风洗尘。” 第十四章 拿 剑 - 洛仙 - 浮云深处 翌rì。 午后。 方仲在钱文义指点之下,在书房练了几笔书法。钱文义文才不凡,笔墨丹青均有造诣,方仲自是获益良多。 方仲向钱文义道:“师父,晏师兄几个约了弟子再去切磋一下剑法,说好午后等我。” 钱文义点头道:“文章要学,剑法也要学,二者缺一,不是庸才便是莽夫。既然约好了,那你去吧。” 方仲有些犹豫的道:“可是弟子还有一样不趁手。” 钱文义放下毛笔,问道:“什么不趁手?” 方仲道:“弟子没剑。” 钱文义愕然道:“你要剑?” 方仲道:“晏师兄、张师兄几个都有赐剑,独我没有。他们说,剑之灵xìng需随时rì长短而增,御剑飞行、剑诀施展,都需剑如臂使,如是一体。可是弟子连把木剑都无,怎么能有什么灵xìng。” 钱文义当然知道一把随身宝剑的重要,这与剑道修行息息相关,绝不能马虎。兵器与宝物,都是随着使用者的熟练与了解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方仲要想剑道有成,确需一把趁手的宝剑。自己送一柄宝剑给方仲并不是什么难事,便道:“我这里本来有把好剑,可惜送了给天玄宫的冷仙子了,一时也筹措不到更好的。不如你去剑房领一口,那里宝剑甚多。我写一张字条,你带了去交给主事的单师伯,他见过之后必然帮忙。”提笔写了字条,交给方仲。 方仲大喜接过,便要出门。钱文义叫住,又道:“你取剑之后千万不要四处炫耀,平时放在屋内,只是练剑时才用。”方仲心道:“其他师兄都是剑不离身,何等威风,为何我却要像偷来的一般。”也不好问,拿了字条,便去剑房取剑。 在紫霄阁右侧有座醴泉,剑房便在该处。醴泉之水不只饮用,亦可用于练剑淬火,所以剑房不只收藏历代兵刃,本身也自打造兵器。 方仲一路打听,终于到了剑房之地。 在大门口抬头看它,根本不似昆仑山其它楼阁那样朱门广户雕梁画栋,外围石墙堆砌,朴素无华,里面多是平房,以石室居多,共有数十个院落,占地也是极广。 从大门进去,立时一股热风扑面。方仲吃了一惊。原来里面十座大火炉,一字排开在大院之中,火焰熊熊,烧得正欢。火炉周围几个剑房弟子拿着矿石不停的抛入炉中,又有几个弟子赤膊拉动风箱,呼哧呼哧直响。 一个手举铁钳的年长弟子见到方仲前来,喝道:“你是哪里来的弟子?来干什么?” 方仲忙道:“小弟方仲,来找单师伯。” 那弟子道:“不在。” 方仲问道:“单师伯上哪里去了?” 那弟子见方仲年纪不大却来问东问西,自己正累得满头大汗,最不想看清闲之人,眼一翻,道:“师父很忙,没空搭理你,你找他有什么事,我来代劳好了。” 方仲拿出钱文义的字条,双手递上,道:“这是给单师伯的,有劳师兄转交给他。”那弟子放下铁钳,接了字条一看,见是钱文义荐来的,转脸笑道:“不就拿把剑么,这个容易,不需我师父亲来,我给师弟办了吧。” 方仲喜道:“多谢师兄。” 那弟子带着方仲穿过大院回廊,往一处连成一片的房屋走去。方仲记起一事,道:“听说柳一眉柳师兄来剑房学艺,不知他在哪里?” 那弟子道:“你说柳师弟呀,他随师父下山,到白水河挑水,已经去了一天了。” 方仲奇道:“剑房用水还需下山去挑么?不是有泉水可用。” 那弟子道:“这你便不懂了,醴泉水用来饮用那是一流的,要说淬火便差些,所以要到白水河去挑。刚才你见到的那十炉上等铁水,便需用白水河的水去淬,才能打造上等宝剑。” 方仲讶道:“剑房经常需要挑水的吗?这十炉铁水又要打造多少宝剑?” 那弟子神秘的道:“那倒不是,掌教真人昨rì颁下法旨,要剑房多煅宝剑,有待急用。所以师父和柳师弟才去白水河挑水,留我们在这里冶铁。依我看哪,不久有大事发生了。” 方仲道:“什么大事?” 那弟子道:“工yù行其事,必先利其器。剑房库存之剑本来足够练习之用,却要打这么多宝剑,难道是玩的么,当然是给我昆仑弟子杀敌用了。” 方仲惊道:“师兄是说要打仗?” 那弟子道:“对了,不过和谁动手我便不知。” 方仲暗暗心惊,虽然世道不宁,动手难免,可是谁愿意见到刀光剑影血肉横飞,想起曾经见过的打斗杀戮,自己或许也要同他们一样疯狂,就不由得一阵阵心悸。 那弟子来到一座大屋,伸手推开一道库门,道:“这些都是好剑,你进去拿一把吧。” 第十五章 剑 房 - 洛仙 - 浮云深处 方仲探头朝里面一看,昏暗的房中尽是兵器架子,也不知有多少宝剑摆在那里,自己该拿哪一把才是。方仲回头问道:“师兄不陪我进去吗?”那弟子道:“我不进去了,你拿了快出来,我在门口等你。”靠在门外等待。 方仲进门,从过道里往一排排的剑架上观瞧。首先入目的是两排铜剑,从剑身细长直到剑身粗厚,由小到大排列,有些剑锈迹斑斑十分古旧,有些剑依旧锃亮如新,青铜、黄铜各sè剑质都有。方仲挑了一把拿在手中,掂了掂,觉得太短太笨,又放回架子上。 过了前两排兵器架,来到第三排架子,只见这排架子上全是jīng铁宝剑,剑光闪耀,冷气嗖嗖,让人心生寒意。宝剑也是从小到大排列,越是朝里,越是巨大笨重。jīng铁宝剑足足占了五列,属它在这间房内占得最多。方仲边看边赞叹,觉得每一柄都好。不知不觉走到最后一把铁剑前一看,那剑大的比屋顶横梁小不了多少,兵器架放不下,直接靠在那里。方仲伸手一推,动也不动,咂舌道:“这把剑难道是摆设,要不然有谁使得起来?”摇摇头,走到后一排剑架。 这一排上金光烁烁银光闪闪,竟然都是金质、银质剑身,即使不是纯的,也是十分贵重。更有的在剑身、剑把之上镶嵌了珍珠玉石,美观之外更显贵重,实是难得的好剑。方仲拿了一把宝剑试手,觉得轻重适宜,长短也都中意,偏偏它是镀了金的,过于华贵,自己一介普通弟子,没理由拿这样一把金剑出去招摇。叹息之余,把剑放回架子,继续往里走。 这最后一排居然朴素无光,昏暗之下不知是何材质铸就,大大小小,排列的整整齐齐。方仲凝神一看,发觉这些宝剑模样还算入眼,既然排在第四列,当是比金剑银剑还贵重了。顺手拿起了一把剑身纤瘦的宝剑,却觉入手轻轻,如同如物。方仲心道:“这样又轻又细的剑,只怕一碰便断了。”把剑放下,只听笃的一声,声音传来非金非铁,倒似木头发出的。方仲走到这列剑架中间,拿了一把略大点的剑,仔细观瞧,果然是木头雕成的,方仲喜道:“原来是木剑。”自己把玩木剑倒也有些经验,这普通之物,想不到这剑房里头也堂而皇之的把它摆在架上。试着舞了两下,顺手是顺后,稍嫌轻些,这剑暂不放下,继续往下找。顺着这排架子一路看过来,那些剑一把把变大,形状花样也是各有不同,走到最后,眼前出现一柄剑身宽阔的大木剑,剑身与剑架都结了张蛛网,灰尘凝结,可知尘封已久。那剑几乎没有剑刃,只有打磨光滑了的剑身,连剑尖也是圆的。在那剑身靠剑柄的地方,刻得有字,似乎是个‘乾’字,凹刻后用朱砂涂过,露出一点暗红。方仲心想这样一把没开刃的木剑难道是练剑用的么?只手握住剑柄,用力一提,岂知入手沉重,几乎不动分毫。 “咦?”方仲奇怪这样一把剑又不是堪比横梁的巨铁剑,居然也如此沉重,举都举不起来,还怎么练剑。他把另一把木剑放在一旁,伸两只手去提那把木剑,一使劲,果然举起了少许,尚未离架,猛觉剑身一沉,又要落下。方仲连忙运气去提,这次用力急了,把真气都灌输到了双臂之上,只听“哎哟”一声,木剑举起的同时,对面却有人轻呼了一声。方仲想不到竟然有人躲在这把巨木剑剑架之后,也吃了一惊,往后一仰,那把举起的巨木剑便向身后的剑架砸去。方仲心叫不好,这要被大家伙一砸还得了,那架子上都是些金剑银剑玉剑,砸坏了哪一把都赔不起,本就需满了真气的双臂更是急催,都涌往手掌处,务必稳住了这把巨木剑。忽然双臂一震,真气狂泄而出,都往手中木剑泄去,那巨木剑受了方仲真气,暗红sè的“乾”字一闪,竟似有剑光发出。方仲一惊更甚,忙收真气,只觉那泻出去的真气在剑身转了一圈重新又回到了手中。方仲长吁一口气,缓缓把巨木剑放下。愕然惊觉这剑也不是很沉重了。直到这时才有功夫去看躲在这剑架之后的那人。 那人身穿道士服饰,头发有些凌乱,斜插了根木簪,稀疏的胡须微微花白,年纪不小,似乎是个前辈高人。方仲并不认识,正要说话,那道人噘嘴道:“嘘!……不要吵!” 方仲一怔,轻声道:“前辈,你怎么躲在这里。” 那道人侧耳倾听了一会儿,松口气道:“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为什么你也在这里?” 方仲道:“我是来拿剑的。” 那道人道:“你什么剑不好拿,却拿这一把,不是故意为难我么?” 方仲哑口无言,只得道:“我……我……不敢为难前辈。” 那道人笑道:“这就是了,你拿了什么剑本来不关我事,可是吓到了我,就是你的不对。” 方仲心想这人有些不讲道理,分明他躲在这里,反说自己吓到了他,自己也不认识他,还是好聚好散,把靠墙的一把小木剑拿了,道:“我剑也拿了,这就出去了,不打扰前辈。”转身要走。 那道人唤道:“慢点走,让我看看你拿了什么剑。” 方仲闻言一喜,想到此人躲在剑房之中,自然对宝剑十分熟悉了,当知哪把剑是好的,回头道:“前辈识剑吗?” 那道人把胸脯一挺,轻笑道:“何剑吾不识。” 第十六章 花 样 - 洛仙 - 浮云深处 方仲正要他说这句话,指着左右剑架道:“那么请前辈说一说,哪一柄宝剑是比较好的,弟子就拿哪一柄。” 那道人傲然道:“宝剑好不好,不能单看貌相,还得看质地。有些剑光图漂亮却不结实,一打就断那有屁用;可是有些剑结实是结实,却又笨又重又不好使,那还不如拿把大板斧来得直接,所以只有那些质地上乘使用舒适的,方是好剑。” 方仲佩服的道:“前辈说得有理,可是又该怎样判断那些剑质地上乘使用舒适呢?” 那道人道:“凡是好剑,必具三点:剑质均匀,筋骨健全,脉络通畅,便如人之一呼一吸都有序可循。无主之剑,虽筋骨已全,却脉络不畅,无法发挥剑的应有威力,只能以剑质取胜;有主之剑,便如修身练气,周天运转,把原本不畅的脉络打通,这剑便有了灵xìng,剑主越是修为高深,这宝剑也是威力越大,甚至超出它剑质所限。这三点之中,脉络是头等重要的。”方仲头一次听说剑也如人一般有脉络之说,看他说得头头是道,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方仲手捧木剑道:“请前辈看一看这剑的脉络如何?” 那道人笑嘻嘻接过来,抚摸了一会,道:“可惜是把木剑,筋骨虽有,剑质却差了,这脉络么,试一试便知。”单手握住剑柄,闭眼运气,振了两下,又睁目道:“这是无主之剑,脉络未畅,一般一般。”伸手递给方仲。 方仲失望的道:“那弟子另换一柄,寻个脉络通畅的。”把木剑放回剑架。 那道人摇头道:“你不用找了,这里的剑都是无主之剑,脉络未通的。” 方仲愕然道:“都是不通的?” 道人道:“这些剑一铸就便放入剑房之中供人挑选,从来不曾用过,怎么会通呢?” 方仲道:“那些通了的剑呢?” 道人道:“通了的剑不是在剑主手中,便是被收藏了去,绝不会放在这个都是无主之剑的剑房里头。你要想有绝世好剑,不是靠自己修来,便需旁人送你一柄脉络已通的宝剑,除此二途,别无他法。” 方仲道:“那弟子恐怕只有自己修炼一途了。”重又拿起那柄木剑,自言自语道:“却不知剑的脉络是怎样通的?” 那道人道:“你的真气这么充沛,剑的脉络易通的很。只要你把真气灌注于剑身之上,来回运转,这脉络是迟早会通的,不过这剑以后的成就,还看你自己的修行高低了。” 方仲喜道:“原来这样就行!咦?前辈怎么知道弟子真气充沛。” 那道人嘿嘿一笑道:“我躲在这巨剑之后,想按住那把巨剑不让你看见,没想到你的力气比我还大,被你把剑拿了起来。”方仲这才恍然为什么自己提那把巨木剑时忽然一沉,原来是他暗中使坏的结果。道人似乎因为自己方才的举动有些丢脸,急于扳回颜面,说道:“虽然你真气充盈,却不如我的法门巧妙,若是我来打通剑的脉络,瞬息即定,更能变出许多花样来,这个你便万万不如了。” 方仲好奇的道:“哦?有这种捷径?” 道人面露得sè的道:“这是本道爷多年钻研才想出来的方法,可不轻易示人。”虽然这样说,却把方仲手中的木剑抢了过来,反指着方仲道:“一柄好剑应该怎样?” 方仲犹豫的道:“一柄好剑应该削铁如泥,切金断玉,不伤分毫。” 道人摇头道:“眼光狭隘,那最多不过是柄难得的利剑而已。真正的好剑,应当凌驾于剑质之上,锋芒未露,剑气伤人,随手一挥,无坚不摧,靠的不是剑的本身,而是借剑施展的剑气。剑有小成者,集气如束,伤人于十步之内;剑有大成者,剑气如虹,百步之内取人xìng命;剑至顶尖者,剑气有形无质,如真如幻,能长能短,收发自如,方圆里许,都在剑气之下。只有这般境界,才可说得一声好剑。” 方仲道:“前辈认为好剑的分别就在于剑气的施展上了,可是这与修为高低有关,急也是急不来的。” 道人笑道:“若剑络已通,略一运气便能发出剑气,难得也是急不来的么?” 方仲喜道:“前辈有这种本事?”道人并不回答,一手拿剑,一手掌心向上,只见掌心之中缓缓有一团白雾升起,越积越厚,最后凝成一个气团。方仲讶道:“前辈这气凝于外的本事怎么做到的?”那道人脸sè发红,已然无暇与方仲说话,自顾把木剑横到气团之上,奇事发生,掌心中的那个气团竟然慢慢隐入到剑身中去了。方仲张大了口合不拢来。 气团消失,道人长出口气道:“行了,此剑脉络已通,更能发出剑气来。你拿去试一试,可不是假的。” 方仲接过木剑,略一运气,果觉真气下行,毫无阻碍的涌入剑身,把剑尖对着地面,一催力,啪的一声,一个气团从剑尖冒出,打在了地上,把铺着的青砖打断两快。方仲雀跃道:“真的可行。前辈的本事真是了不起。” 道人听到夸奖,顿时眉飞sè舞,嘴角咧到耳根,露出口内两个折断门牙的牙根,稀疏花白的胡须在两旁一抖一抖,竟然十分欢喜,似乎也不知道有多久没听人称赞过他。 方仲恭敬的道:“前辈这凝气于外引入剑身的本事是怎么做到的?” 道人笑嘻嘻的道:“你想学么?我便告诉你,你可不要告诉别人。”方仲点头,那道人道:“其实很简单,你把真气聚在掌心不收不放,让它按你意图所控,布成形状,另一手贯气于剑身,再让二者接触,顺势把剑与自己连成一体,周天运转,这左手气团自然就顺着右手宝剑融入剑内去了,简不简单?” 方仲愕然无语。 道人一怔,道:“你真笨。我再做一次给你看。”转眼见旁边就是那把巨木剑,道:“挑个大的,让你看清楚一些。这次弄个什么好呢?方才是蛋,有蛋必有鸡,就化个**。”来到巨剑之旁,一手握住剑柄,也不提起,另一手摊开,运气凝结,又是气团涌动,只是这次不是圆的,而是毛绒尖嘴,一只模样惟肖的小鸡站在掌心。道人把掌心靠近木剑剑身,那气团所化的小鸡刚靠到剑身,噗的一声,真气四散。道人浑身一震,撒了剑柄往后一退,险些摔倒,指着那柄木剑道:“这……这剑是有主的,怎么也放在这里。” 第十七章 法 门 - 洛仙 - 浮云深处 方仲道:“前辈不是说这里都是无主之剑,怎么这柄又有主了?” 道人揪住嘴边的胡须扯了扯,歪头道:“是啊,怎么会吸不进去呢?”盯着那柄巨木剑百思不解。 方仲道:“是不是前辈的方法不大灵光,有时候管用,有时候不管用。不过就算不怎么灵光,只要偶一为之,也很了不起了。” 道人听方仲说此法不灵光,恐怕这难得的赏识之人就要失去,情急之下用力一拽,把本就稀疏的胡须又扯下两根,摇头道:“我的方法百试百灵,岂会不灵光。凡是我开不了的宝剑要么是废剑,要么就是通了脉络的宝剑已经成形,排斥于我。这柄剑就是如此。” 方仲指着那柄木剑道:“前辈这个方法只能用在无主之剑上,像这柄有主之剑便不行了,是吗?” 那道人垂头道:“这的确是我这法门的一点小小缺憾。” 方仲仔细观察那柄木剑,发觉除了剑身一侧刻了个‘乾’字,反面又刻个‘坤’字,伸手重又握住剑柄,一运气,嘿的一声,又把它举起。那道人瞪了眼道:“好力气。”方仲虽然拿了,可是这剑实在太大太沉,舞动半分也做不到,还怎么练剑,只得放回剑架,失望的道:“就算是把通了脉络的好剑,我无法施展还是无用,要是小点倒好,可惜。” 道人待了片刻,殷切的道:“我这法子虽然只对无主之剑有用,也算另辟蹊径,好过慢慢修来。你……你还学不学?”深怕方仲觉得这方法缺陷太大,不愿再学,甚至看不起他。 方仲笑道:“前辈肯教,弟子便肯学。” 道人大喜,拉着方仲道:“我们另寻一柄剑来试。”离开这排木剑,反往前排走去。方仲手中携了那柄开过脉络的小木剑,回头看一眼那柄奇特的巨木剑,虽然有些不舍,可是自己没能力去使,只能暂时放弃。 二人来到那排jīng铁打造的宝剑剑架旁。道人指着这些剑道:“这里有生、熟、寒、温等等各sè宝剑,虽然剑质与筋骨各异,脉络却差不多。我来帮你挑一柄好的。”在剑架上看了看摸了摸,取下一柄长剑,端到方仲眼前。这剑的剑身如一滩秋水,明亮鉴人,护手处用少许金丝缠绕,剑柄末端镂空了嵌入一枚普通碧玉,是一把赏用皆可入目的好剑,虽不如后面的金剑银剑华贵,在普通的宝剑当中也算中上档次。 方仲xìng喜朴素,对于穿金戴银的东西十分看淡,除了剑身将就外并不喜欢,所以先前没有看中,问道:“这剑好么?” 那道人道:“我挑的能不好?你看这剑身,流畅挺直,没有一丁点杂质,筋骨与剑质都是极好,更好的是我感觉得出此剑乃可造之才,脉络极易通畅,使用起来自然得心应手。” 方仲只关心那道人法门,对于宝剑还在其次,点头道:“那就挑这一把。请前辈再试一次那通剑脉络的方法。” 道人兴致勃勃把剑拿在手中,另一手伸出,道:“气凝于掌。”方仲连忙也把掌伸出,把气循着臂腕向手掌流去。道人手中冒出白雾,方仲这股气却憋在掌心就是冲不出来,再一催,呼的一声,一团真火从掌心烧了起来。方仲急忙甩手把火熄了。道人嘿嘿笑道:“莫要急,你把火熄了却照样运气,不就出得来了么。”方仲想想有道理,又照做一遍,可是这掌心火一熄,真气就是出不来,连试几次均是如此,摇头气恼道:“只听说修为高深者可以jīng气分离,如我这般低微道行,怎么做得来?” 道人手掌一收,握成一拳,那股气也包在掌内,道:“是你的修为高还是我的修为高?” 方仲道:“自然是前辈的修为高了。”忽又想不对,道人的真气不如我,似乎自己的修为高些,又道:“是前辈经验多些。” 道人笑道:“经验是可以学的,你看!”把掌摊开,那股气团还在掌心。“我便是从这一张一握之间学得的窍门。”方仲奇道:“一张一握之间?”把掌握拳,缓缓运气,果觉真气慢慢汇集掌心。方仲大喜,原来这样运法能让真气停留掌心。也学道人一般,缓缓张开掌来,可是才一松手,真气一部份回返体内,一部份在掌心略作停留,竟然就此消失的无影无踪。 道人道:“这事急不得,你多加练习就成。”把掌心中的气团变成雏鸡模样,就要灌入剑身之中。方仲想起自己要用此剑,一催真气便出来个小鸡,实在让人笑话,忙道:“前辈请换个花样。” 道人摇头道:“复杂的我不会,你不要小鸡,那要什么?我只会圆的。” 方仲犹豫道:“这个……这个……”本想让他弄个剑形虎形什么的,可是这位前辈高人说只会圆的,当真为难。 道人见方仲不说,自己拿主意道:“你不要鸡,我再帮你化一化,看是什么模样。”闭了眼,凝神运气,不一会额头见汗,似乎十分辛苦,那掌心内的雏鸡一会头大一会头小,一会儿更长出两个脑袋,渐渐的一个脑袋移到另一个头上,模样奇形怪状。 正当这紧要关头,有人大喝道:“赖皮张,你干什么!?” 方仲与那道人都吃了一惊,道人手中的真气眼看要散,也顾不得是什么模样了,掌剑一合,那团真气融入到了剑身里头。道人把剑一扔,颓然坐下。方才这一通变化,累得他只想躺地上休息。 来人赶过来一看,大怒道:“赖皮张,你竟然又毁一柄宝剑。”提脚踢去,正中那道士肩膀,把他踢倒在地。那道人大呼小叫道:“打死我了,打死我了。” 方仲惊道:“师兄,你干么打他?” 第十八章 赖 皮 - 洛仙 - 浮云深处 赶过来踢道人一脚的正是等候在门口的剑房弟子,只见他气急败坏的道:“我说小师弟怎么还不出来,果然是你藏在这里。”又要去打。方仲拉住他道:“这位前辈并无过错,师兄为什么只是要打。”那弟子指着道人骂道:“他是什么前辈?他是一个脸皮贼厚的火头道人,尽出歪主意害人。” 方仲心想怎么他又是火头道人,劝道:“这位前辈对剑也有几分见识,陪着我挑了一把好剑,师兄不要为难他。”那弟子痛心道:“你那剑被他做了手脚,已是没用了。唉,师父一回来,必定要罚我。”方仲愕然道:“这剑分明好好的,师兄为什么说它没用?”把手中木剑拿起来端详,想看看到底无用在何处。 那弟子道:“这把木剑他也做过手脚了!?那就是毁了两把,好呀,赖皮张,不把你狗腿打断,你还真是无孔不入。”抢过方仲手中的木剑,狠狠劈去。道人伸手一挡,啪的一声,切中手腕,道人一声惨叫,缩手捂住痛处哀嚎起来。“又来作死,谁会信了。”那弟子气愤之下,举起木剑又要打。方仲眼疾手快,伸臂横在道人之前,这一剑便劈在了方仲手上。啪!木剑断为两截,只剩一半还在那弟子手中。那弟子一惊,道:“哎哟,怎么打到师弟了,你觉得怎样?”心中担心使力过猛,可别把这位玉虚宫来的弟子打坏了,他要是告到哪一位师长那里,自己未免要吃些苦头。 方仲强忍住痛,摇头道:“没事,是木剑自己不牢。”那弟子略放下心,堆笑道:“小师弟这木剑不用也罢,你另挑一把好的。”方仲俯身捡起那把铁剑,问道:“为什么师兄口口声声说道长毁了宝剑呢?分明看不出有何不妥啊。”那弟子解释道:“小师弟有所不知,但凡宝剑随着使用者修炼rì长,便有了灵xìng,修为高深者可借剑使力,剑气伤人。越是好剑,越能发出似真似假的剑气,剑气所到,无坚不摧。”方仲心忖这与道长的所说也是一致。那弟子又道:“那剑气能收能放,能长能短,都在修行者心意之间,可是这臭道士不知从哪里钻研来的破法,经他之手把玩过的宝剑,短时间内竟可催发剑气,不但发出的剑气奇模怪样毫无棱角,更是有去无回极耗真气,用不了几次就让人后气不续大损修行。有几个弟子心存侥幸,以为另辟蹊径,哪里知道用之越久越无成就,反而不如从前,更有一个弟子听了他的蛊惑学什么开剑之法,竟然把十来年的功都散了,只能重新修起,真是后悔莫及。还好这道士的破法只能对些新铸就的宝剑有用,那些使用rì久已有灵xìng的宝剑就无效了。”方仲疑惑的道:“原来这种方法是不好的。”想起自己学道士的运气之法,不正是真气外溢后消失无踪了么,初时一两次不以为意,要是长久下去,说不定自己也同那弟子一样把全身的真气都散光那就糟了,不禁惊出一声冷汗。 那弟子道:“小师弟这回明白了吧,这道人真不是东西,本事没多少偏偏以为自己是高手,让他好好扫地却东跑西跑,被人打断了门牙都不知悔改,也不枉了赖皮张这个称呼。” 被称作赖皮张的道人却停住了哼哼叫道:“是他们自己没用又怪谁来,为何我就有用,难道不是我比他们高明吗?”那弟子怒道:“你高明个屁,若真有用你还待在这里?”抬手yù打,赖皮张抱头一缩,又哼哼起来。那弟子当着方仲跟前也非真要打他,骂道:“赖皮张,我们有言在先,rì后你再毁坏一柄宝剑,三rì没有饭吃,今rì你偷进剑房连毁两柄,该有六rì没有饭吃,你准备着受罚吧。六rì也饿不死你。”赖皮张一听有六rì没有饭吃,撒泼又哭又叫:“你欺负我这个老头子呐,身子骨又不好,分明想饿死我,呜呜呜,我年老无依,孤苦可怜,竟然没人同情,呜呜呜……我的娘啊,你可知生我到这世上,没有享到一点快乐,吃到的全是苦头……” 那弟子指着道人对方仲道:“你看你看,年纪大了也这般无耻。” 方仲求情道:“师兄不如少罚一些。”那弟子摇头道:“毁一剑饿三rì不是我定的主意,巴师叔在rì就是这样规矩,现在我师父接手,还是照旧,不然他更要无法无天了。这木剑反正用者不多,制作简单,还好遮掩,可是这柄宝剑铸造jīng良,就这样被毁真是可惜,必然要回炉再铸,这却是瞒不了人的。师父知道,不只他要受罚,连我也要跟着受到牵连。” 方仲道:“师兄便说这木剑被我取了去即可交差,你就少罚这位道长三rì,如何?”那弟子犹豫道:“可是木剑已毁,你无剑回去,不怕钱师叔责怪么?”方仲一想也是,这该如何是好。 躺着的赖皮张又叫道:“三rì我也饿不起啊,头晕眼花外加呕血,叫我怎么有力气干活,到时又要罚上加罚,还是个死,求求你现在就给个痛快,随便拿把剑抹了我脖子,也不要慢慢的折磨我这老人家……”把袖子掳起,让方仲看方才被劈了一剑的伤处,消瘦的腕骨处果真红肿非常。 方仲心一软,道:“那么师兄便说这两剑都被我取了去,一来你可交差,二来也就不用罚道长六rì没有饭吃了。”那弟子道:“可是此剑已经不能再修炼了。”方仲笑道:“我是拿回去学招之用,不催剑气,这样应该无碍。” 那弟子心忖若真这样处置,不只自己不被责罚,还能把此事消弭,何乐而不为,嘴里道:“只怕小师弟有些吃亏。”方仲道:“无妨,本来我只想拿柄剑而已,有了此剑已经心满意足,无复他求。”那弟子喜道:“小师弟真是好人,这样吧,这剑你拿去,过了一年半载,我再给你预备一柄好的,就说前剑不小心折断了,再领一柄。”方仲笑道:“那多谢师兄。”那弟子笑道:“彼此彼此,难得和小师弟言语相投,师兄便送你一把剑鞘。”在剑架之下的隔层,翻开一个木板,露出一个长条暗箱,里面躺着几把剑鞘,估摸着取了一把,道:“这是梨花木所造,前后镶了寒铁加固,你试一试合适不合适。”方仲接过来,把剑往里一擦,咔的一声,崩簧已然把剑锁住,不差分毫。 方仲赞道:“师兄好眼光,果然相合。”那弟子道:“我在剑房这些年若连这点本事也没有,岂不是白待了。”转眼见赖皮张还赖在地上,抬脚作势道:“还不滚,难道要我叫人拉你出去。”道人爬起来便跑,竟然灵活无比,到了门口道:“多谢小师弟。”消失在门外。 道人走后,方仲与那位弟子关了库门回剑房大院。方仲问起道人所做何事,才知这道人在后院扫地,已经干了数十年了,本姓张,只因这个无赖脾气,被人取了个绰号叫做赖皮张,那名反而不被提起,都被忘了。二人在剑房大门口分手,方仲携了宝剑,说好晏子侣、张子皓等人在演武场等候,便往该处行去。 一路无事,尚未到演武场,便听得那里人声传来:“华阳门的本事独树一帜,果真了不起。”接着几声喝彩。 第十九章 仇 人 - 洛仙 - 浮云深处 场边围着玉虚宫众弟子,俱在观看一人练剑。使剑之人白面薄唇,英俊非凡,一身服饰华丽飘逸潇洒,却非昆仑弟子。宝剑舞动如飞,博得阵阵采声。与那弟子服饰相类的还有二三人,均不如场中之人衣着华贵,正是随同贾光南而来的四位华阳门弟子。 一名华阳弟子向观望的晏子侣等人解释道:“这路剑法也只有贾师兄才有如此造诣,我们三个便不如了,可是若换一套剑法,或许我也能够比肩,便是我这位武师兄,手底下也是十分了得。”一指蒙了大半头脸默不做声的武师兄。旁人见他神神秘秘,又不多言,还道他自视过高,不屑与众同流。 不喜多话的吴子晔讽刺道:“华阳弟子俱都如此出sè,该当盛名早著,为何连真面目都不愿示人。” 那名华阳弟子摇头道:“武师兄非是有意如此,乃有不得以的苦衷。”凑过头,故做神秘的道:“他半边面目为jiān人所害,已然毁了模样。”这句话虽轻,晏子侣等人都听到了。那华阳门弟子看似回护武师兄面子,其实比之公告众人也差不了多少。旁人听了此言,改蔑视为可怜,顿时向他投来惋惜的目光。 吴子晔略作歉意的道:“原来如此,倒是在下误会。” 那弟子笑道:“武师兄早已习惯了。”又扭头向武师兄道:“武师兄,方才有些朋友误会你藏头露尾,不是待人之道,小弟已经解释过了。”那武师兄身形一阵激动,外露的半边面孔顿时涨成猪肝sè,胸口起伏,好一会才平静下来。 场中那位华阳弟子剑法使完,施施然回到场边。众人交口称赞,晏子侣上前拱手道:“贾兄弟身手不凡,必是受名师指点,不知令师是华阳门何人?”那弟子双眉一轩,道:“家父便是贾先生,岳真人是我师伯,在下贾连诚,一点粗俗技艺让各位兄弟笑话了。”把剑交给过来的同门,袖中取出香帕擦了擦汗。晏子侣恍然道:“原来是贾公子亲临,幸会幸会。”心道怪不得比旁人不同,一副富贵模样。 贾连诚道:“鄙人抛砖引玉,还请玉虚宫各位同道不吝赐教,上场演示一番绝艺,好让我等长长见识,也知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这个道理。” 晏子侣客气道:“我们几个都是学艺未久之辈,在尊客之前卖弄,只怕被师长教训。”贾连诚执意要玉虚宫几人上场,旁人互相谦逊,谁也不想去做第一人,既不想人前卖弄,也不想万一不好丢了脸面,就算胜过了贾连诚,于双方面上也不好看。正自推让之际,方仲携了新得的宝剑来到场边。 方仲虽觉多了几人,也没注意,向吴子晔道:“吴师兄,让你们久等了。”吴子晔见是方仲,微笑点头,又听贾连诚与晏子侣争论。 贾连诚不悦道:“在下小小心愿,晏兄都不能达成么?”面sè沉了下来。 晏子侣左右为难,是自己见华阳门的人路过,搭讪之下让其先行献艺,说好各展所学,如今旁人都不肯演示,只能自己上去舞弄两下,故意露个丑落个下风算了,毕竟脸面事小,失和事大,不能因小失大。晏子侣道:“那小弟就献丑了。”决意上场。 晏子侣正要取剑,方仲兴冲冲而来,道:“晏师兄,我已经把剑取来,你那招乘龙飞天我琢磨了一晚,一定可以使得成了。” 晏子侣听言大喜,道:“方师弟来的正好,你既把剑取来,不如现在上去试演一遍,我在一旁指正。” 方仲点头道:“好吧,各位师兄看小弟施展的还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尽管指出来。”毫不介意,走向场中。 贾连诚不想半路杀出一个弟子来,一点也不客气就要人前卖弄,指着方仲问晏子侣道:“这位兄弟是谁,本事很高么?” 晏子侣微笑道:“是个入门未久的小师弟,虽然入门较晚,悟xìng还是很高的,使出来的剑法气势不凡,只是剑招jīng妙之处还不能全部领略,如今就由他为各位华阳同道演练一套剑法,还望指点一二。” 贾连诚不屑的道:“鄙人亲自登台,兄弟却让一个刚入门的小师弟上场,未免看不起在下。”实是不信方仲能使出什么jīng妙剑招来,还不是他秘笈自珍,怕被人学去本事,故意遣一个本事低微的师弟上去。晏子侣固然有这方面的想法,其实方仲剑法也有独到之处,他是新入玉虚宫,就算剑招之上不如贾连诚,也好说得过去,一个刚入门的弟子剑法如此,有几人能够了,岂不是胜过你华阳门入门弟子。晏子侣微笑道:“贾公子尽管欣赏,必不叫你失望。” 方仲走到场中,一按崩簧,嚓的一声拔出这柄被赖皮张做过手脚的宝剑,拱手道:“请各位师兄指点。”正要施展剑法,忽然一怔,望着一人面sè大变。 晏子侣见方仲不动,道:“小师弟快出招啊?” 方仲强压惊骇之sè,慢慢转身,心中只道:“一定是看错了,此人怎么跑到昆仑山来了?”不敢回头,背着众人宝剑一指,就要练剑。却听背后yīn恻恻一笑,喝道:“一人练剑有什么意思,在下不才,愿意与这位小兄弟同台献艺,以博众乐。”一人越众而出。 第二十章 斗 剑 - 洛仙 - 浮云深处 发话者不问可知,正是那蒙住了半边头脸的武师兄――华阳门弟子武连风!昔年被方仲小试符法毁去一目,杀xìng大起之下把师弟恭连志亦一起杀了,此事一直藏在心中,不想在这里遇上方仲,本来还不敢确认,当方仲举止有异时哪里还会认错,当即跨步出声,yù以练剑为名,杀方仲报一目之仇,同时灭口以防方仲揭出自己残弑同门的恶行。 贾连诚、晏子侣等人都没想到武连风有此提议,都在意料之外。贾连诚只道武连风要出风头,对方是个入门小弟子,要胜他还不是轻而易举,自己虽然也想露脸,可是这种持强凌弱的事大众之前怎么做得出来,不禁暗骂武连风无耻。晏子侣、吴子晔等人则是心中不悦,明明是练剑之举,方仲被晏子侣匡上场,到头来竟然要比剑争胜,这如何使得。晏子侣劝道:“武兄弟要展示贵派绝学,不如等小师弟练完之后上场,我等拭目以待。” 武连风头都不回的道:“这等机会错过了哪里去寻?各位放心,本人虽然才疏,下手还是极有分寸。”不理众人劝阻,几步来到场心。武连风站到方仲背后,狞笑道:“小兄弟怎么不肯回头,难道连看我一眼都没有兴趣么?是了,昆仑弟子自持名门正派,个个眼高于顶,不拿出些真本事,是看不起在下的。那么在下只有全力施展绝学,免得让你失望。”他背对着众人说话,谁都看不到武连风露出半边面孔的怨毒之sè。 方仲此时自然确定这人便是被自己打伤一目的武连风,想起他当年的凶残,心惊胆颤之下只想溜走,连看一眼都欠奉,提心吊胆的道:“本人剑法初学乍练,使得不好,自甘下风,你……阁下要练剑,便让你先来好了。”寻个借口便要离去。 武连风冷哼一声,道:“你剑法不行,难道就没有其他的本事么?这伤人眼目的本事你有没有!?”想到恨处,从腰间拔出宝剑,也不管方仲是否有备,提剑就剁。 方仲听到围观众人一阵惊呼,知道不妙,急往前纵,背后剑刃劈空。 武连风紧随其后,狠狠一剑刺出。 方仲脚一落地,来不及再躲,回手一剑挑开,正是龙游四海中的后九式,挡得十分巧妙,武连风前冲之势顿时一滞。方仲接着使一招鸿钧创道中的一气三清,想要迫退武连风。 华阳门剑招jīng于变化之术,这一气三清不过以一化三,在武连风眼中根本算不上复杂,冷笑道:“你只学了这些本事么?”手中银剑急挑,当当当三下清响,把这三剑悉数破去,接着一脚飞出,恶狠狠道:“就算你托庇在昆仑门下也一样要取你xìng命!” 当剑招被破时,方仲已然借着这个机会转身面对着武连风,二人一对面,都是各有滋味在心头。武连风虽然蒙住了半边头脸,但当时情形在方仲心中一直难忘,此时再见,与蒙不蒙头脸没有区别。武连风则是仇恨与积怨相继倍增,加倍的使力,这一脚踢来正好在胸腹之间,方仲横剑鞘在前,蓬的一声,连剑鞘一起撞在身上,巨力涌来,方仲连连后退。武连风紧跟上前,毫不留情,一剑剑劈去,不留丝毫喘息,真是招招进取,步步夺命,这哪里是切磋练剑,分明是要取人xìng命! 晏子侣惊怒交集,喝道:“武兄弟快住手。”张子皓唰的一声,拔剑出鞘。贾连诚也是惊愕不已,急对身边同门师弟道:“这个混蛋疯了,你快去劝一劝,不要太过份了。”从场边涌出数人,一齐向方仲与武连风冲去。 方仲格开来剑,又退数步,已经出了场外,武连风独目通红,恨不得一剑钉死了他,见他踏足平地,周围无人,哪里还肯错过,收剑在手,一剑就往地下插去! 华阳绝学,地涌利剑! 方仲对这地裂剑不是第一次见到,自己无法可解,手中无符,想逃也是不能,只能尽力往一旁急闪。嗖的一声,一道宽大剑光从地上冒出,刚好在方仲脚边穿过。方仲惊出一声冷汗,还未安稳,脚下又有异动,急忙又闪。如是数次,一剑快似一剑,这连珠剑发比之一剑独发难了数倍,可知武连风这数年来地剑修行极快。贾连诚暗自惊叹:想不到这丑鬼不声不响,本事进步神速,竟然十分了得,当真小瞧了他。 连发九剑不中,武连风大喝一声,全身真气尽集于手,银剑闪亮,一下子消失在地面之上。贾连诚惊道:“武师兄要放地裂剑!各位快快退后。”本要过来劝阻的众人一齐停步。 方仲骇然发觉脚下星星点点,都是地裂毫光,笼罩了前后左右,根本无处躲闪,只能停步。 武连风狂笑道:“看你躲到哪里去!”这一剑化九是地裂剑基本,九又化九的剑法已是武连风修行能耐的极限,方仲脚下共有银剑分化的八十一道剑光。 毫光大盛。方仲以剑指地,实在不知如何防范。地表一闪,方仲急往上纵,可是怎能快过了剑光,方仲要想躲避已不可能,只能去挡!方仲双手齐聚真气,全都涌往宝剑,忽觉宝剑一振,自己的真气猛地一泄,剑尖一团白蒙蒙真气冲出,向下击去! 地裂剑剑光冲天而起! 第一章 意 外 - 洛仙 - 浮云深处 玉仙峰朝北是连绵的北户山,绕山而流一条大河便是白水河,河水蜿蜒,与瑶池流出的水相汇在玉仙峰山后,形成一段连接瑶池的瑶水河。 瑶水之北,天河以西,人烟渺绝。 天玄宫。 彤霞大师去世时传位于二弟子无念,按常理,论资排辈,该是青衣仙子冷玉菡为先,况且冷玉菡年岁最长又始终未嫁,修道之心弥坚,只差穿个道服走个过场,偏偏出人意料,一直居处静室的无念受彤霞大师遗命执掌天玄宫。本来也是事无不妥,不论冷玉菡或是出了家的沈玉清,身在其位都可服众,可是私下里竟有谣言传说,彤霞大师是为了避嫌,才不得不传位于无念,这个说法就颇让人揣测与忌讳了。 王母殿。 云烟缭绕。殿前一个清雅道姑伫立,凝望北户山。朦朦胧胧,山峦重叠,唯见一条白带蜿蜒远去。在她身后,一个美貌少女轻声道:“师父,冷师伯又未来么?”前面那人嗯了一声,沉默良久,返回殿内。 在殿外的正是姬云袖,胡思乱想一会,抬头看往北户山,心道:“听说梅师叔就是往北边去了,师父向北眺望,又看什么?”远处烟雨迷离,什么都看不真切。 殿内走出一位小师妹,圆圆脸庞,左右各有一个酒窝,名叫秦云绢,入门未久却十分讨人喜欢,蹦蹦跳跳来到姬云袖跟前,微笑道:“师姐看什么?”姬云袖秀目一挑,道:“方才有个傻瓜跑过来,也这样问我。”秦云绢道:“哦?是哪一个傻瓜问你?”姬云袖笑道:“哪个傻瓜问我就谁是傻瓜!”秦云绢顿时明白,舞动粉拳要打,姬云袖咯咯娇笑着躲开,二人在殿外一跑一追的嬉闹。天玄宫弟子不多,相熟之后也就不再受什么长幼拘束,说说笑笑十分随便。 秦云绢赶上一步,一把揪住姬云袖衣裳一角。姬云袖怕她扯烂了衫子,驻足不走。秦云绢趁势抱住,笑道:“看你跑到哪里去。”忽然一声咳嗽在二人身后响起,接着重重哼了一声,是个男子声音。二女吃了一惊,回头一看,竟然是昆仑掌教悬天真人来到殿前,身后还随着数名弟子,面容冷峻,看着二人。 秦云绢急忙松手,暗吐一下舌头,与姬云袖过来见礼。 悬天真人沉声道:“殿外嬉戏,成何体统!若让外人见到,还以为吾昆仑管教不善之故。”二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口。悬天真人又道:“无念师侄何在?”姬云袖道:“师父就在殿内,弟子进去通禀一声,好来迎接。”悬天真人摆手道:“不用,一点小事本尊进去说一声也就罢了。”领着随来的弟子进殿。 王母殿虽不如玉虚宫宏伟,却胜过了供奉三清的三清殿,内里纱帘卷起,璎珞垂挂,花团锦簇中还有各sè果品摆在案上,与玉虚宫真是迥然异趣。悬天真人进殿都要到王母像前上香行礼。几人过了前殿,到殿后来见无念。已有前殿女弟子早一步进去通传,身着道服的无念与紫衫仙子秋玉竹迎将出来。无念道:“不知掌教师叔亲自驾临,未能迎迓,请恕失礼之过。”悬天真人道:“二位师侄不用多礼。”有天玄宫弟子奉来茶水,便在殿内坐了。无念与秋玉竹均在下位相陪,悬天真人也不坐主位,空着当中一张座椅。 无念道:“掌教师叔此来有何事指教?”悬天真人道:“也无甚事,只是想让师侄派些人手,参予我昆仑灭魔大计。” 无念与紫衫仙子秋玉竹对视一眼,玉容均闪过一丝讶sè。 ―――――――――――――――――――――――――――― 剑光笼罩方仲!一团白蒙蒙真气与方仲脚下剑光相击! 众人只见地面剑光一闪即逝,根本未看清是何事,接着哎呀两声惊呼,噗通两声,不只方仲翻倒在地,连着武连风亦跌了个仰面朝天。 一把银剑咣当一声落在武连风身侧,武连风下巴处被剑柄撞得鲜血淋漓,连带着包住半边头脸的头巾亦歪斜一旁,露出伤痕累累的半边面孔。那些伤痕犹如恶兽甲皮一般粗糙万分,最触目惊心的则是眼眶之中的一个黑洞,虽然早已不再流血,却说不出的狰狞可怖。 武连风翻身坐起,先去看方仲如何,见他倒地,先自一喜,旋又想到一事,面sè大变,浑身一阵颤抖!顾不得去看方仲生死,急去瞧离得自己最近的是何人。只见数步之外一个昆仑弟子和一个同门师弟奔来,想都不想,独目凶光闪动,纵身向同门师弟扑去,伸手便抓! 那华阳门弟子忽见武连风面目狰狞的扑来,惊道:“武师兄……”武连风一把抓住他胸口,顺势举到前面,自己躲在他身后。那弟子哎哎的叫道:“武师兄,你……你要干什么?”想起自己时常轻贱于他,只怕他疯癫起来,竟要杀了自己。 晏子侣纵身来到倒地的方仲跟前,既担心又害怕的道:“小师弟,你怎样?”只怕这位小师弟万一有个意外,这事就不可收拾了。 武连风藏在同门师弟身后,目不转睛的盯着方仲,一有个风吹草动,便要拿他垫背。那华阳门弟子想不到武连风竟像变了一人人似的,凶狠恶毒尽在面上,本就是欺软怕硬的人,这会功夫几乎吓出尿来,哀声求道:“武师兄,你不要杀我。”武连风看都不看的道:“你怕什么?我又不杀你。”那弟子心中一宽,道:“那你把我放一放。”武连风反而手中一紧,只听耳旁传来方仲的声音道:“晏师兄,方才真是好险,几乎死了一回。”武连风目瞪口呆,眼看着晏子侣扶起方仲,浑身一点伤痕也无。 第二章 消 弭 - 洛仙 - 浮云深处 乾坤朗朗,天地清清,哪里有一点yīn森鬼气出现。 武连风确定无险,终于松手放开了同门师弟,回思方才情形:地裂剑施展开来,却又莫名其妙的反弹而回,剑柄几乎把下巴撞碎,这分明是受一股强大的反击之力所阻迫了回来,难道这小畜生又有什么奇法不成? 那华阳门弟子得脱,急忙奔回贾连诚处,胆战心惊的道:“武师兄有些失心疯了。”场边观看的众人都涌了过来,贾连诚来到武连风面前,沉脸喝道:“武师兄,与人切磋,又非仇敌,都是同道中人,不嫌出手太过么?我爹若是知道你这般不顾大局,必然重罚于你。”他是贾光南独子,对武连风这个寡言师兄也就不怎么客气,若非忌惮他刚才显露的本事,顺手教训他一顿都有可能。 武连风见众人围拢,已知难以得手,被贾连诚指责,索xìng诺诺连声,回复卑微之态。武连风道:“都是在下的不是,一时兴起,竟至失了分寸。还好这位小兄弟本领高强,没有受到损伤,昆仑剑法果有独到之处,今rì算是领教,请各位原谅在下鲁莽。”虽然说得客气,毕竟心中怨恨,加之面目丑陋,狰狞可怖,一点也看不出有什么歉然之意。贾连诚见到他这幅嘴脸,鄙夷之sè更浓,低声道:“你快把头巾遮起来,没得丢了我华阳门的脸面。”武连风这才惊觉头巾掉落,丑陋之处被人看得清清楚楚,急忙把歪斜一旁的头巾遮掩,心中更是愤恨难平。 玉虚宫弟子见方仲无事,总算放下心来。晏子侣道:“武兄说自己鲁莽,还算有自知之明,可是你这般无礼,几乎伤了小师弟xìng命,却要告知我派尊长,看他们如何示下。”张子皓亦道:“这岂是一句道歉所能谅解。”玉虚宫弟子众口一词,指责武连风和华阳门的不是。 贾连诚自然不想把事闹大,忙道:“各位仁兄言重了,试问谁人比试之际没有错手时候,若有一点损伤,也只能怪自己学艺不jīng,下手没有把握得住。可是这位小兄弟与我武师兄过招,自己无伤,反倒是武师兄挂彩,又怎么能尽说武师兄的不是,同道相轧,实在与贵我两派不利,又何必告到两派尊长哪里。依我看,此事罢了才是,真要闹将起来,武师兄固然不对,难道你晏兄就没有责任了么?” 晏子侣再一思量,邀华阳门弟子练剑是自己起的头,昆仑明令禁止门下弟子持技显耀招摇,真要弄到尊长那里,只怕自己也担个不是,沉吟道:“贾兄虽然说得有理,只怕小师弟受此惊吓有些委屈。”贾连诚笑道:“我与武师兄向小师弟赔罪便是。”招呼武连风道:“武师兄,我与你一起到这位小兄弟面前陪个不是。” 武连风强压了怒火不发,要到方仲面前赔罪却是万万不能,想起夺目之恨,只是想要报复,听贾连诚呼唤,暗忖我不如趁此机会,走到小畜生面前,趁他不备结果了他,就算最终不免为这些昆仑弟子所杀也在所不惜。假意答应一声,弯腰去捡落剑。 方仲岂能真要武连风赔罪,看到他就觉得惧怕,倒不全是因为武连风冷酷残忍,而是一直以为武连风所以如此,全因无意中毁了他面目之故,自己良心难安,万分内疚之下,觉得要他向自己赔罪反而不该,忙道:“不用了,该是我向武兄说声对不起才是。”旁人都觉得奇怪,分明是武连风连施辣手,怎么小师弟要向他说对不起,难道是因为武连风被自己的剑柄打伤下巴么,这也是他自己活该,有何抱歉可说。 武连风拾剑在手,听了方仲之言,发出一阵yīn恻长笑,冷笑道:“对不起?嘿嘿,小兄弟不用这般客气,你这份谦让之情,倒让我武连风铭感五内,rì后必定要来报答。”向方仲和众昆仑弟子及同门拱了拱手,也不打声招呼,扬长而去。 贾连诚待武连风走远,对晏子侣诸人道:“武师兄便是这样莽撞之人,各位千万包涵。他rì下山,再请各位喝一杯压惊酒便是。”贾连诚好话说尽,方仲又无异言,一场危机消于无形。晏子侣道:“贾兄不愧是名家之后,风度胜过令师兄许多。既然小师弟也不追究,那这事便算了。这压惊酒想喝,却是苦无下山机会,只有心领了。”贾连诚神秘一笑道:“何来没有机会?下山之rì就在近期,到时候可千万不要推迟。”又笑吟吟对着方仲道:“这位小兄弟不知用什么本事破了我武师兄的剑法,其中奥秘rì后还要请教。”晏子侣奇道:“听贾兄所言,似乎知道一些别情,不然怎可知我等下山之期将近。”贾连诚道:“请恕我买个关子,此事机密,还是暂且不说的好,各位到时自知。”又与各人寒暄几句,带着两个同门告别。 ―――――――――――――――――――――――――――― 殿内沉默一会,紫衫仙子秋玉竹道:“同是一脉,掌教真人吩咐下来,天玄宫自然义不容辞。可是我等女流之辈,只怕也帮不上什么忙,何不如往常一样,广发请帖,邀集正道,再与邪道一决高下。” 悬天真人笑道:“秋师侄有所不知,现有一个大好机会,就是魔教为了争权夺利而致内乱,无暇顾及他防。此真难得机会,只要我等趁势出击,必能一击奏凯,让群邪丧胆。到时我昆仑威名远扬,再振臂一呼,同道响应,共诛余孽,由此奠定我不世之基。”想到有一rì真能如此,悬天真人的波澜不惊之心都跳动起来。 秋玉竹看往无念,道:“师姐怎样打算?”悬天真人亦道:“师侄新续此位,该当有番作为才是,当不可错过此等良机。” 无念淡淡的道:“这些俗事,本来不该我管。既然掌教真人如此打算,天玄宫自不能置身事外,这里弟子本来不多,就算派去一两百个弟子,本事低微,也济不得大事。” 悬天真人道:“贵jīng不贵多,如是师侄能亲自出马,当比得过千军万马。师侄昔rì之名,足可震慑群小。” 无念摇头道:“这等打打杀杀之事,我是不去的,不如就让冷师姐偕同天玄宫弟子随同掌教真人去干这番大事,真要功德有成,这宫主之位无念就让于冷师姐,自己继续去做那清修之客去。” 第三章 学 问 - 洛仙 - 浮云深处 悬天真人愕然道:“师侄何出此言?彤霞大师遗命让你接任,岂可随便更改。既然师侄不想下山,便让玉菡与玉竹偕同门下弟子效力也好,让位之言,有负故人所托,休要再谈。若有不如意事,尽可向长辈垂询。” 无念道:“我等小辈,凡事但凭掌教真人作主。” 悬天真人摇首道:“宫内之事师侄尽可自己裁决,添为同门长辈,不过指点一二,绝不擅权左右小辈主意。”这话说得甚得人心,旁边侍立的多名弟子都是心中佩服,觉得掌教真人通情达理之至,无不点头。悬天真人又向左右看了看,道:“为何不见玉菡师侄?” 无念沉默无言,秋玉竹接口道:“冷师姐在居处修行,不知掌教真人驾临,这便让弟子请她来。” 悬天真人摆手道:“玉菡师侄如此用功,就不用打扰她了。二位见到她时,把本尊之意说明,嘱她多多努力便是。”说罢,站起身来yù走。 无念与秋玉竹连忙起身,无念道:“真人尚未说何时着门人弟子下山。” 悬天真人道:“最迟月末便有分晓,此前却需保持机密,以防为外人所趁。到那时,本尊自然有要事分派。值此一段空闲时候,各位弟子还要勤加修行,努力练功,不要枉负道心,置天下水火于不顾。”无念及秋玉竹等天玄宫弟子和殿内随来的门人都躬身施礼道:“谨听掌教真人教益。” 悬天真人点首勉励,带同弟子回玉虚宫。 殿内只留二人。秋玉竹道:“冷师姐数rì不来王母殿参拜,必是心有隔阂,大家同门手足,有何事不好商量,不如让我替师姐走一趟,看她有何言语要说,顺便将掌教真人来此之事告之。” 无念脸上浮起一丝笑容,淡然道:“师妹多心了,冷师姐也是通情达理之人,岂会对我心生介怀。想当年你我刚入天玄宫时还是个人事不知的女孩儿,多亏了师姐多番照顾才能得有今rì,她便是打骂你我一下,也是该的。你若要特意去说,反倒让人垢言。” 秋玉竹笑道:“师姐早晚诵经,真把xìng子改了,若在以前,你必定前去问个清楚。何时小妹也学师姐一般出家修道,当也可把一切凡心俗念,抛之脑后。” 无念笑道:“若真如此,这天下不知又要多几人伤心懊恼了。” 秋玉竹微露狡黠的道:“这天下本来就有人伤心懊恼,又不是小妹引起,难道都是出了家的人引起的么?” 无念摇头一笑道:“就你会说,我也懒得理你。” 秋玉竹颇为怀念的道:“师姐以前豪气干云,有话也藏不下心里,行事作为一直让小妹折服。可是现在反不如以前,梅师姐这么一走,我更是没几句知心话与人好讲。” 无念道:“师妹这番感慨是说我这做师姐的变了么?” 秋玉竹道:“变不变小妹不知,却知道有很多话师姐再不轻易对人言。”凝望无念片刻,道:“我倒更希望看你红服裹身,不是这身道装。”紫衣飘飘,出殿去了。 ―――――――――――――――――――――― 方仲只身回到小楼,钱文义问起拿剑之事,方仲便把那柄宝剑取出,交给钱文义观看。 钱文义先观外相,对这剑鞘做工倒是赞誉有加,剑柄处镶金嵌玉反不放在心上,皱眉道:“单师兄怎么变俗气了,拿这样一柄华而不实的剑给你。”方仲也不敢说这剑不是单师伯所取,是赖皮张为自己挑得,只怕说出来这赖皮张和剑房师兄都要受到处罚。钱文义又拔出剑鞘看剑身,微微点头道:“剑质还算纯正。”把剑插回剑鞘,还给方仲。 方仲问道:“这剑还使得吗?” 钱文义道:“模样儿与你一般,有些女儿气,其他还算将就,若你打扮娇贵些就配了。”言外之意,方仲这一身行头与此剑不符。 方仲自然知道自己身家清贫,拿不得这样宝剑,脸一红道:“本来想取一把木剑,是剑房师兄说,一把好剑造型其次剑质要佳,所以就拿了这一柄,反正也是练习而用,不出去炫耀就是了,也不怕旁人笑话。” 钱文义点头道:“你这话只对了一半,真的好剑不但要剑质要佳,还需身具灵xìng,剑意相通,方能施展剑气,伤人于无形。” 方仲愕然道:“师父也说剑气重要?却不知剑气应该怎么修来。”想起赖皮张论剑的言语,盯着手中之剑发呆。这剑被赖皮张用他的开剑之法做过了手脚,自己试过一次,真气狂泄,发出白蒙蒙一团,难道那也是剑气? 钱文义道:“一柄宝剑使得多了,自然而然与你气息相合,真气所贯便不止于臂,而是直达剑尖,修为高深者便能迫发剑气,进而伤人。这是个耗年月的本事,不可cāo之过急,你习学剑道尚浅,所以不知。” 方仲道:“有没有人一拿宝剑便能催发剑气的?” 钱文义道:“若是上代留下的利器神兵,只要与使用之人气息相通,自然可以催发剑气。若是一柄新剑,普通之人自然不能,也有那修行极强之人肯不惜真元,瞬间强注灵力为新剑赋予灵xìng的,不过那是一时之为,难以发挥威力,还得慢慢修来。我所说都是正统炼剑,也有旁门左道用鲜血为引,与剑通灵,叫做血炼之法,能让刀剑等物短期即可随心所yù,发挥极大的威力,此法有个缺陷,刀剑受损人亦受损,只能己用,不能传世。这等炼剑之法为我修道之人所不齿,只有妖魔邪道为求急进才用。” 方仲道:“原来修炼宝剑也有这么多学问。” 钱文义拍拍方仲肩膀道:“你有新剑在手,不妨多加试炼,就可知我所说非虚,也许你资质天成,比旁人容易jīng进许多。”自己登高上楼,继续笔中风月。 方仲回到自己房间,坐在床沿,取过剑慢慢琢磨。 第四章 修 行 - 洛仙 - 浮云深处 把剑抽出剑鞘,握着剑柄,试着一运真气,真气沿着手腕缓缓通达剑身,秋水般的剑身立时闪过一丝寒光,一股凉意慢慢渗出。方仲心道:“此剑分明很好,为什么剑房师兄却说此剑被毁,修不得呢?”想起与武连风动手之时,这柄剑在真气催逼之下发出一团白蒙蒙剑气,不但救了自己还把脚底剑光顶了回去,当时不明,现在有空,何不尝试一番搞清真相。当下起身把床下铺着的地砖移开数块,剑尖低垂,加紧催逼真气。 初时没有变化,真气越集越厚时,忽觉剑身一震,手腕处如决堤之水一泻汪洋!剑尖顿时放出一团白蒙蒙‘剑气’来,只是此剑气模样古怪,如一团毛绒,急速发出,噗的一声打入地下去了。方仲都未看清那是何物,反正不是剑形之类。 这是什么?方仲愕然良久,自言自语的道:“那位道长说他只能变化圆的,这毛茸茸又是什么东西了?”方仲不知,其实那赖皮张被人打扰,真气要云散时才匆匆忙忙把所化之物融入剑身,所以弄了个毛茸茸怪胎,可说纯属巧合,要赖皮张再做一次都不能,况且也非赖皮张本意。这真气凝结的气团能替方仲抵挡地裂剑也是武连风修为不够,方仲所放‘剑气’竟比他的地裂剑剑光还要jīng纯,硬是把这地裂剑瓦解了,只是方仲所耗的真气也要比武连风多得多。要是互相对放数次,方仲后气不续,必败无疑。 方仲重新凝聚真气,这次费时略长,额头出汗才又一次催逼出这道‘剑气’来。方仲凝神细看,那毛茸茸之物竟然极像一只蜷曲白兔,大圆上一个前倾小圆,小圆上后拖着两只长绒耳,惟妙惟肖。其实那是真气消散的刹那所成,并不形似,赖皮张在方仲跟前充本事,想化个其他的,只是jīng于圆形,于是大圆小圆的变化,却非真要弄个兔子出来,只要不是独个圆的,在方仲面前就可吹一吹自己能耐,免得说他只会一种。 那剑气一闪而过,旋即打入地下。 方仲惊叹道:“这位道长真是高人,真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只道这是赖皮张特意所化,那掌中凝气的本事真是神乎其技,自己连聚气都做不来,更不要说以气化形了。打定主意,一定要再去问问那位高人这运气的法门到底怎样,在这之前却不敢乱试,那位剑房师兄说有弟子相信赖皮张之言,学开剑之法把功都散了,自己试过一次果不其然,真气消逝无踪,哪里还敢乱试。忽又想掌中凝气耗去真气,这催逼剑气会不会也如此呢?试着又一提真气,腹中一疼,气海枯涩,竟然不续,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原来自己已经把真气耗尽了!这定然是自己两次发出剑气所至,真气狂泻,岂有不枯之理。怪不得师兄说这是废剑,真气有去无回,耗损极大,威力又是莫测难明,有谁还敢使用。那赖皮张只是运气开剑,为什么自己不发剑气,可能也是有自知之明,晓得这个缺点,故意不试。想清此点,对宝剑热情消逝,把它又插入剑鞘,放在床头,自己翻身上床,盘膝打坐,急于恢复耗去的真气。 想迅速恢复真气的方法只有一个,便是姜伯伯传自己的道源种心法,当年也是气力枯竭时习得,现在运用,当然驾轻就熟。这**修习数年,初始进步极快,特别是卧虎庄后可谓突飞猛进,一身真气总是充盈澎湃,可是来了昆仑数年之后,反而又慢了许多,当时只是以为功夫不到的缘故,依然故我的修行,一直到如今。 方仲闭目宁神,静气默运真元,周身气窍打开,缓缓吸取天地jīng华。方仲只觉这房间内的气息如丝丝缕缕的丝线从周身毛孔引了进来,进入经脉之中游走,越聚越多,最终沉于丹田。 也不知过了多久,方仲自然而然,睁开眼来,只见房内黑暗,窗前一片如玉月光,已然是深夜了。方仲想不到这一次打坐居然这么久,腾地跳下地来,试着一运真气,只觉气息澎湃,有过之而无不及,反倒比真气大损之前还要充盈。方仲初时疑惑,可仔细一想,不禁大喜道:“这个方法来得,原来停滞不前是为不用之故,我虽然一直修行,却已是真气满满,那里容得下再有,只有亏缺才能盈满,怪不得姜伯伯要趁我真气耗竭之时传我此法,唉,我真是笨死了,早不用这个法。” “满招损,谦受益”这个古训正是说盈满则亏、谦而受益的道理,与修行之路一般,都是不停发展的结果,只不过因人而异各有不同。旁人真气大损,自然补回甚难,可是耗去rì月补回之后,也必比先时更加深厚,只不过时不我待,几个轮回下来,岁月无几,想再进一步也没机会了。别人补回难,方仲补回却不难,仅仅一个晚上就又恢复如常更进一步,不只他根底深厚,更兼他吸过地泉灵气,体质早就异于常人,还要多谢这柄宝剑帮忙,耗去方仲真气,不然方仲虽然习得**,进境却满,若始终保持盈满之态,想窥探无尽殿堂,难比登天。如今瓶颈一开,顿时豁然开朗。 方仲舒舒服服一觉到天明,然后jīng神抖擞的往见钱文义。 接连数rì,只要到了晚上无人时候,方仲就摆弄宝剑,催发剑气,觉得累了,打坐入睡,舒舒服服直到天亮。仅仅数rì功夫,开始只能催发两次剑气就觉真气不续,渐渐的能催发三次四次,竟然越来越多。方仲无意间学了个助长修行的妙法,自然欣喜无限,乐此不彼。 这rì向钱文义说过之后,又来剑房寻人,说是来找柳一眉,其实更想见的是那赖皮张。 第五章 释 疑 - 洛仙 - 浮云深处 进了剑房大院,那火炉已经移除不见,木炭余灰仍在,有几个弟子正在低头洒扫。方仲向人打听,有弟子道:“柳一眉跟着师父在炉台打铁,你要找他就去那里寻去。”方仲问明炉台路径,入后院来找寻。 穿过一条走廊,眼前屋脊无数,方仲依稀记得右面便是收藏宝剑的剑房,左面屋瓦上有青烟飘过,闻来一股烟火之气,炉台必是在那里了。转往左走,不多时来到一片青松围着的空地,旁边几间房屋,中间摆放着三座打造兵器的巨大炉台。上百个赤膊弟子分作三堆围在炉台四周,俱在挥汗如雨,抡锤敲打摆放炉台的剑胚,嘭嘭声不绝,一片繁忙景象。一个蓄着山羊胡子的长者不时在人群穿梭,一边高声指点一边着人把已经成形的剑胚拿到水桶之中浸水冷却。另有弟子将冷却剑胚仔细检视,重新淬火,交由炉台弟子敲打。如此三番,千锤百炼后的宝剑才算成品,再由其他弟子开刃修饰剑身。有那不合格的次品堆放一堆,等待下次熔铸后锤炼新剑。 方仲来到这里时已是最后一批剑胚锤炼,完成的几百口好剑已经搬入库房,还有来不及jīng雕细琢的剑身就搁在炉台旁边的屋内,以后有空便可镶金嵌银的装饰一番。这些剑再装饰的漂亮,也不过与方仲手中之剑类似,只是外表jīng美,剑身本质毫无区别,并没有胜过其他宝剑。剑房真正打造的好剑往往都是觅得jīng铁单独锻造,如这般大张旗鼓的成批锻造,自然不可能出什么超凡之作。虽然剑道高低不能只凭一柄好剑,可是手握利剑总比拿根一劈就断的木棍来得强,谁不希望自己花费jīng力去修的一柄宝剑不只灵xìng通人更是锋利无匹不能毁损。如是一个不拘于物的绝顶仙家,能够练到不论何物都是举重若轻挥洒自如,当然也就不怎么看重剑质本身的好坏。 方仲来到炉台边上时,那些弟子已然看见。蓄着山羊胡子的长者瞥了几眼,高声喝道:“你不是我剑房弟子,来此何干?”方仲还未说话,一人抢将出来欣喜的道:“原来是方师弟。师父,这位就是留在了玉虚宫师从钱师叔的方仲。”说话者正是柳一眉,只见他袒胸露背,上身jīng壮,拎着一柄铁锤,当是抡锤敲打中的一员。那蓄着山羊胡子的长者哦的一声,又上下打量了方仲几眼,语气略缓的道:“是钱文义着你来的么?”神态客气了许多。方仲上前施礼,恭敬的道:“拜见单师伯,是弟子请示了师父自己要来,只是想与柳师兄叙一叙。”单师伯看一眼柳一眉,点头道:“那好吧,反正铸剑将毕,也没他什么事,便让柳一眉陪你转转。”柳一眉大喜道:“多谢师父恩准,那弟子可要偷懒了。”把铁锤放下,便要去穿衣裳。单师伯慨然笑道:“只要你一直这般勤快,便算偷个把懒却也由得你。”又对着方仲道:“对了,你上次来这里取剑,虽然我不在,管事的弟子应该能妥善办理此事。这里新剑甚多,如若不行,再来换一柄就是。”方仲知他说取剑之事,必是那剑房师兄已经禀报上去,回道:“谢师伯关心,那剑用起来还算顺手,不用另换了。”单师伯点点头,便不言语。 柳一眉向师父告罪一声,同方仲离开炉台。 柳一眉一路上喜笑颜开的道:“想不到方师弟先来找我,为兄要不是这几rì繁忙无空,早就来寻你了。”方仲感激之余,却不得不把疑问托出,说道:“其实我来是想问柳师兄一些事。”柳一眉道:“师弟想问我何事?”方仲道:“柳师兄与我一见如故,处处帮忙,小弟十分感激,可是总觉得……觉得是师兄认错了人。”这话憋在心中许久,终于说了出来,顿觉身上一轻。自己可说无亲无故,忽然有人因此示好,当然要问个清楚。柳一眉愕然片刻,笑道:“原来师弟以为我错把你当作旁人?哈哈哈,师弟放心,其他事也许弄错,至于你是绝对错不了的。”方仲问道:“为何柳师兄有如此把握,你既不曾问我来历,我也不知师兄底细,怎么能如此肯定?”柳一眉望着方仲道:“为免师弟疑惑,为兄只问你两个人物,若你说识得,那你我之间就没有弄错。”方仲道:“师兄要问哪两个人物?也许我一个也不识。”柳一眉道:“不管你识与不识,说出来后却需为我保密。”方仲点头道:“小弟自然不会乱说。” 柳一眉看左右无人,顿了顿道:“醍醐老母你认不认识?”方仲顿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柳一眉又道:“卜夷散人你又识不识得?”这二人方仲怎能不识,何况醍醐老母强迫自己娶亲,卜夷散人又有临危救命之恩,这二人都在自己心灵之中早烙痕迹,想忘都忘不掉。 柳一眉一见方仲惊讶模样,早在意料之中,笑道:“方师弟还以为我会认错么?”方仲好半晌才缓过神来,问道:“柳师兄怎么可能认识二位老前辈,醍醐老母已经……已经……”柳一眉道:“实不相瞒,卜夷散人就是家师,我是长平子师叔引荐而来投入昆仑派的。”方仲惊喜的道:“原来卜夷散人是柳师兄的师父,怪不得知道醍醐老母。”柳一眉道:“现在小师弟还怀疑我认错了人吗?”方仲摇头笑道:“虽然不怀疑师兄认错了人,却奇怪师兄为何要对小弟这般照顾。”柳一眉洒然一笑道:“既是家师吩咐,当然尽力去做,再说也是与方师弟一见投缘,岂能不施援手。可惜我和长平子师叔都是无权无势之人,实在帮不上什么大忙。”言罢,颇为不能为方仲尽力而惭愧。方仲这才明白是卜夷散人为己帮忙,却不知自己得入玉虚宫和留宿天玄宫是否也是他托人帮忙之故,若如此,这个卜夷散人真好大人情,rì后倒要好好报答。 二人转眼来到剑房长廊,右面就是存放宝剑的库房,方仲道:“柳师兄,你认识一位叫做赖皮张的道人吗?”柳一眉笑道:“当然认识,我一来这里就听说有一个自诩不凡的高人,不过不是本事了不起,而是脸皮厚的了不起,其实是个招人唾骂的愚人。”方仲道:“我倒不觉的他是愚人,小弟从他那里学得一些小法,倒也有趣,一时不明,还要找他来问一问。”柳一眉道:“这个容易,到这后院便能寻到他,方师弟随我来。”领着他往后院来。 过了长廊,经过一个门洞,还未到后院,竟然有一股酒香扑鼻。柳一眉嗅嗅鼻尖,奇怪道:“好浓的酒香?”就听门洞里传来喝骂:“你这死鬼,为图一时口快,竟然害我等挨骂吃苦。”接着几声踢打声。一人高声叫道:“我又不是故意打翻酒坛,是你们摆放不牢,怎能怪我?哎呀!哎呀!打得我屎都出来了。”另一人怒道:“分明是你到膳房偷酒,一时不慎打翻了酒坛,居然说我们摆放不牢,真是岂有此理,打他,打他。” 方仲惊道:“被打的似是赖皮张,我们快进去,不要让人把他打坏了。”二人穿过门洞,顿时见到三个火头道人围殴一个倒地的邋遢道人,那道人不是赖皮张是谁。 第九章 图 谋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十章 夜 袭 - 洛仙 - 浮云深处 浓浓夜sè,一座斑驳的小城屹立在长河一侧,风雨即来,破败的城楼呜呜直响,吹动着悬挂的两盏大灯笼,急促的摇来晃去。城楼上的牌匾亦忽明忽暗,那字迹风吹rì晒,早就黯然无光,只有仔细辨认,才能识得是‘洛水城’三个字。 城门口守着十来个漫无jīng神的提刀大汉,也不穿官家号sè,却把门喝令行着公家之事,站的久了,被夜风一吹,挨不住冻,都往城门洞里躲藏。 城外密林之中,一人眺目许久,微微冷笑道:“魔教之人毫无防范!着各处弟子准备,待我冲入城楼时一起动手!”身旁之人应道:“是。”回身而去。那人缓缓抽出宝剑,锯齿般的剑身冷气四散,把剑一举,足下尘烟忽起,如流星赶月一般冲出密林,飞奔城门! 城楼上首先有人发觉异样,指着渐奔渐近的烟尘喝道:“那是谁来?”守城门的大汉听得呼喝,从城门洞里出来,见远处烟尘如黄龙卷地般狂滚而至,惊道:“什么人!?”还未来得及发言jǐng告,剑光划过,脖颈一凉,就此人事不知。那人身首一分,鲜血四溅,余下的大汉顿时大骇道:“有人袭城!”各举刀剑迎敌。但听喀嚓呛啷之声不绝,寒光所过之处,尸骸倒伏,断折的兵刃落了一地,俱都被来袭之人绞杀!城楼上那人惊觉大事不妙,抄起一根大木槌就要敲打摆放身后的大鼓,还未挥出,忽觉脚底下寒风劲袭,碎屑一分,一柄巨剑从城墙下直刺而出!那人惨叫声中翻落城下!剑光消去,风声一响,周公望已站立在城楼之上。 风声依旧,两盏大红灯笼晃得更是厉害。 远处无数人影纷纷从隐蔽之所现身,或高或低,齐往城楼聚来。 周公望往城内一瞧,黑沉沉没有一点灯火,皱眉道:“这洛水城真的是魔教分堂?”刚赶过来的苍祯道人应道:“此是钱师弟传过来的消息,该不会错。”周公望道:“那为何城内一点灯火也无,像个死城。”苍祯道人道:“城内百姓早在魔教攻陷城池时逃亡了,留下的都是些魔教妖人,想是人手不多,故此没有灯火。”周公望笑道:“那真是轻而易举了,厮杀起来也无所顾忌。”一挥手,众人纷纷随着周公望入城。 城内建筑许多都已毁损,尽是瓦砾灰尘,可知当年战火蔓延之烈。周公望吩咐数百弟子守住四门,径来寻魔教分堂。 众人直抵官衙所在,只见门口台阶干净,周公望悄声道:“就是此地!”苍祯道人偷偷探头往门里张望,只听一声弓弦响,一点寒光飞出,苍祯道人急忙闪身,冷箭飞入夜空,划出一声尖锐啸叫!周公望骂道:“好贼子!”把冷锯剑重重一劈,大门破碎纷飞,人已趁势冲入。随着这支响箭划过,各处相续传出羽箭飞空之声,啸叫此起彼伏,让人心惊肉跳。 周公望一路杀进,正见两个人影从大堂往后躲藏,哪里还会手软,剑光划去顿时了帐。各处也传来厮杀之声,灯火相继亮起,一场大战在所难免。周公望大喝道:“妖邪之徒尽管出来,莫做那藏头露尾之事。”这两句运足了真气而发,声震全城。远处一阵冷笑声传来:“也不知是谁做藏头露尾之事,还有脸说?”周公望大怒道:“是谁?滚出来!”提剑往发声处遁去,只见官衙后一间小楼之上门扇打开,里面端坐着二人。一人粗衣麻布,头系麻绳,赤着脚坐在长椅之上,头发花白,年纪高大却依旧奕奕;另一人头缠花帕,小衣短裤,是个年已中旬的苗人,也赤足坐在椅上,冷眼看着周公望及涌来的昆仑众弟子。 周公望大喜道:“果然在这里!我道是谁,原来是驭兽堂姜老堂主,你的剑伤好了吗,我只道昔rì一战,你即便不死,也该无几rì好活。”那老者冷笑道:“周公望,昆仑与我教止息干戈多年,你又来生事,岂不是多造杀孽自己寻死?”周公望仰天一阵长笑道:“你一把年纪还不寻个墓**埋葬,非要旁人动手,真是老不知耻。咦!怎么只有你二人?你的四大jīng卫呢?该不是为你寻找风水宝地去了吧。其实姜堂主几根骨头何必白白浪费,明知将死,喂了畜生也是行善积德。”老者勃然大怒道:“敢在老夫跟前猖狂!今rì没有四大jīng卫,一样叫你铩羽而归。”忽的站起,筋节交错的双手往前一伸,门窗粉碎,威风凛凛的站在楼上。 那个苗人冷笑道:“一介狂人何须老堂主动手,我来会会此人。”纵身从楼上跃下,从背后解下一柄弯刀,来到周公望跟前。那姜堂主道:“此人虽然无礼,手底也有些本事,小心一些。”苗人道:“若真不济,老堂主再来援手。” 羽箭之声渐稀,却听不到有人伤亡。此时各处人群除有一部分人互相监视外,余下都来到官衙左右,有驭兽堂的人,也有昆仑弟子,各分两派在楼前观斗。那驭兽堂的人数果然不多,很多都是老弱之辈,那城门口的数人只怕还是jīng挑细选出来的装门面的,比在这里的人jīng壮许多。周公望暗自窃喜,心道消息果然不差,六堂集jīng锐之力去灭反叛,自己依多为胜都可稳cāo胜券。正想要不要快刀斩乱麻杀个痛快,忽听头顶羽翅振空,抬头一看,无数只秃鹰、烈枭、蝙蝠正从四面八方赶来,顿时明白,方才那一通响箭飞空不是伤人,其实是驭兽堂邀集群兽前来帮忙,自己拖得越久,只怕越是不利,当下大喝道:“老匹夫着宵小下来寻死,也挨不得一时三刻!趁早授首!” 那苗人道:“要取老堂主之命,先过我手。”弯刀一划,往周公望扫来。 第十一章 得 手 - 洛仙 - 浮云深处 周公望怒道:“你这开化未久的蛮夷也配与我动手,真是不知死活。”挥手一剑挡开苗人的弯刀。那苗人冷笑道:“我先祖本是中原之祖,一时落败才逼走偏疆,只不过成王败寇,也不知谁才是真正夺人土地的蛮夷。”又是连环两刀急劈。这两刀一急一缓,先一刀被周公望隔开,后一刀却架在了冷锯剑上。 周公望只觉宝剑一沉,被一股奇怪的粘力所引无法抽剑换招。那苗人趁机起赤足恶狠狠撑来,嘴里骂道:“踢死你个蛮夷。”周公望身子一侧,想躲开那一脚,不料那苗人借着刀剑粘力,后脚一点,飞起身双脚连踹,全都踹向周公望胸腹之间。周公望吃亏在不明此人底细,一时大意,被刀抵住,只能不住后退。那苗人连续进逼,虽然脚脚踢空,却占得十分主动,只是弯刀上的粘力也在飞速消去。 在旁边观战的余文化和苍祯道人吃了一惊,想不到这个苗人这么凶狠,一上来就占得先手,若是周公望有个三长两短,此行岂不成镜花水月。苍祯道人喝道:“此是除魔卫道,又非比试争胜,讲什么单打独斗,兀那蛮子,吃道爷一剑!”一剑飞去,径刺那苗人。那苗人冷哼一声,粘力将尽,弯刀再次一顶,借冷锯剑之力跃回,还不忘骂一句:“不只倚多为胜,还要偷袭,果然是蛮夷所为。” 周公望已觉那苗人的粘力消退,正要反击,却被苍祯道人横里一剑解围,让人人只道他受窘之下被人援手,不是那苗人对手,心中怒不可遏,大喝道:“不需旁人动手,拿下你这等宵小之辈又有何难。”真气催发,手中剑寒光四shè,纵身而起,从上往下扑至,一柄剑如狂风疾雨,都向那苗人攻去。那苗人弯刀急舞,护住头顶,叮叮当当响了数下,每响过一声,便在夜空中留下一个亮迹,每多一个亮迹,周公望就多留下一条逐渐消失的身影,数十个响声一过,苗人头顶上的周公望已然模糊一片,尽都是虚影!偏偏剑光只多不少,便如乌云洒下来的急雨一般!这正是昆仑剑法之中的翻云覆雨剑,练到极致之时只见**不见人影。 苗人顿时手忙脚乱,只有招架之功。楼头上站立的姜堂主面露慎重之sè,喝道:“好jīng妙的剑法,让老夫也来领教领教。”提起长椅,对着周公望的虚影抛来。那椅一撞入虚影立即被绞得粉碎,却让周公望的攻势一窒,虚影与剑雨都是瞬间一消。姜堂主哈哈笑道:“蚩浑兄弟退下罢,你不是他的对手。来来来,我与周老弟拼斗一场,如是我败,此地便让与你;若是你输了,却还给我滚回昆仑山去,好好修身养xìng,一百年不得下山,你今rì冒犯之罪也就算了,老夫不追究。”正要去解腰间的牛皮鞭,却见那苗人蚩浑脚下一瘸,竟要摔倒,周身破绽大露。周公望恰在此时喝道:“着剑!”一道锃亮剑光直劈蚩浑。 姜堂主喝道:“住手!”一蹬楼板,身形电shè而至,身后哗啦声响,楼板坍塌。 蚩浑勉强以弯刀架住剑光,人已半跪了下来,只要周公望再催一分真力,就要立毙剑下。姜堂主伸展筋骨盘结的巨手,急急来救蚩浑。 蚩浑猛然转头,露出一丝冷笑,单手握刀,另一手一把扣住了姜堂主抓来的手腕,猛地往里一带,自己迅即撤刀往外遁去!只听噗的一声,姜堂主收不住脚,往前一撞,已被周公望一剑刺入胸膛! 姜堂主须发皆张,摇着白头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 周公望想不到一剑竟然把这位老堂主刺了,听他怒吼,也自心惊,宝剑收回,那姜堂主的胸口鲜血直喷,麻衣顿时成了血衣。 蚩浑滚到数丈之外,高叫道:“昆仑门人杀我老堂主,各位弟兄要为老堂主报仇!”反手一刀,劈向身后的昆仑弟子。 只听楼前楼后的驭兽堂众人齐声悲呼:“为老堂主报仇,杀光昆仑门人!”啸叫声,刀剑声响彻夜空,头顶盘旋的飞禽得了号令,飞扑而下,叼啄底下的昆仑弟子。余文化、苍祯道人喝道:“各位弟子各展奇能,正是杀敌建功时候。”无数宝剑飞空,剑光交错,混战起来。头顶上飞禽掉落,四处惨叫声此起彼伏,想制止也是不能了。人群一乱,谁还顾得手下留情。 姜堂主屹立不倒,一双怒目圆睁,只是盯着一人。蚩浑一对环眼后瞄,猛见姜堂主怒而不死,倒吸一口冷气,舍了与之对敌的昆仑弟子,脚下一点就要逃走。姜堂主嘶哑着声音对蚩浑道:“你要杀我,就是想见这番大乱么?”蚩浑根本不答,足下又一点,已经上了围墙。姜堂主怒目出血,伤口血箭飙飞,猛地抽出腰间牛皮鞭,大喝道:“你不跟我说,就休想逃走!”唰的甩出,直奔蚩浑双脚。蚩浑纵身飞跃,只道定可脱出重围,岂知那牛皮鞭倒卷而上,一个缠绕已经收紧了蚩浑腰腹。蚩浑急拿弯刀去削,却被牛皮鞭一带,身不由己的重新拽入墙内,扑通一声,跌落在姜堂主面前。 姜堂主一脚踩住蚩浑胸口,喝道:“你现在不说原委,就同老夫一起下到黄泉,到了地下,一样要告诉老夫。”蚩浑想不到这姜堂主临死还有这般威武,惊骇道:“老堂主息怒,这……这都是教主的意思!不是属下有意冒犯。”姜堂主大怒道:“教主要杀我?为什么?”蚩浑道:“老堂主私离总教,却到这里另开新堂,教主十分震怒,加之四jīng卫只听老堂主之言,不服调遣,才有今rì之祸。”姜堂主怒道:“胡说!四jīng卫尊奉教令,已经各司其事,该上哪里是哪里,哪里有不服调遣之说。你分明骗我,定是另有其因。”脚下一**,踩得蚩浑周身骨头直响,流出的鲜血都滴到了他身上。蚩浑哀告道:“实情如此,属下也是爱莫能助,老堂主要杀,请尽管动手。”姜堂主道:“好,我就杀你,省得你这般小人颠弄是非,祸害本教。”举掌要拍,蚩浑忽然从手中甩出一物,五彩斑斓,直奔姜堂主面门。姜堂主把头一侧,岂知那五彩斑斓的东西喷出一条长舌,迅疾无比,正好打在脸上。姜堂主痛苦地大叫一声,往后摔倒。蚩浑一翻身,冷笑道:“姜堂主安心去吧,这驭兽堂的事自然有人替你打理。”姜堂主痛苦难当,依旧嘶声道:“你作此不道勾当,老夫门下必定取你狗命。”蚩浑狞笑道:“四卫已调去其三,雷庄主又被支离卧虎庄,要去攻打邀月堂,这等美差只怕生死难料,哪有闲工夫管你的事,就算清剿成功,教主一声令下,着他再去蛮荒之地,恐怕迟早是要为教捐躯的,与老堂主一般,都是我教rì后为之树碑立传之人。”姜堂主喉头呃呃连声,已经说不出话来。蚩浑捡起弯刀,收回五彩蟾蜍,趁着混乱,逢人就杀,也不管是驭兽堂的人还是昆仑弟子,摸到城墙后纵身跃出城外。 周公望连诛数个不顾一切杀来的驭兽堂弟子,高喝道:“有放下兵刃者,不杀!”四处有人骂道:“你杀我老堂主,血债血偿,与你不公戴天。”又是两人红着眼冲来。周公望大怒道:“真是冥顽不灵,不诛此恶徒,世间难得清净。”冷锯剑无情扫过――――。 第十二章 入 蜀 - 洛仙 - 浮云深处 不消半个时辰,数百个驭兽堂弟子尸骸滚地,无一活口。这些人除了会些驭禽赶畜的本事外,本身的修为极差,哪里是昆仑诸弟子的对手,偏偏还舍生忘死的前赴后继,直如送死无疑。 最后一个敌人被诛,各处昆仑弟子打扫战场,救治己方受伤之人。 苍祯道人四处巡视一遍,来到周公望面前,躬身道:“贺喜周师叔旗开得胜马到成功,这洛水城内妖人已尽数剿灭,只等周师叔通知城外弟子回防,再传消息回玉虚宫报喜。” 周公望凝望眼前那具姜堂主的尸体,叹气道:“姜堂主也算得是一个人物,想不到此行如此容易就杀了他,想起以前打打杀杀的事,真如梦里一般。” 苍祯道人道:“这位老堂主虽然英武,毕竟身在邪教,我等不让他弃尸荒野就算聊表敬意了。” 周公望道:“说的也是,这就让人把他好生安葬。你去通知天玄宫的两位师侄就近监视前后路径,防止又有魔教之人来袭。今rì之事也要紧守口风,切不要泄露出去。” 苍祯道人答应一声,又道:“师叔不让天玄宫的人入城么?” 周公望摇头道:“一介女流能做得甚事,掌教真人着她们来真是多此一举。你就与冷仙子说,此地事了,不如让她带着天玄宫弟子去助陆文甫。” 苍祯道人道:“既是周师叔下令,我便亲自去说一声,不然那冷仙子又要给脸sè看。不知钱师弟那里得了消息后,又当何往?” 周公望移目西望,道:“他要入蜀。” ―――――――――――――――――――― 洛水河畔,钱文义与方仲二人站在一艘小舟上向西南航行。 钱文义放眼山水,心境为之一清,说道:“若是没有这些是是非非,整rì介游山玩水,倒是惬意。” 方仲感慨道:“可惜总有太多不平事,让人想安也难。” 钱文义微笑摇头,以为方仲学人口舌说了这样一句话,说道:“虽然如此,世道多坚,才有我道救世之责。” 方仲道:“若有一rì,这世上终无不平之事,无世可救,我道又该如何?” 钱文义愕然无解,好一会儿才摇头道:“你所说的这一rì,其实是永远不会有的,若有,岂不是天上rén jiān、佛陀世间。可惜这是凡世,既无一rì太平,我道当然要管,” 方仲忽然笑道:“既然凡世根本不可平,那又如何救世?我道岂不是自寻烦恼。” 钱文义哑然而笑,道:“你提这个回文句,倒捉弄起我来了。不过也说得有理,愈是左右一事,愈是偏离本意,很多人不明白这个道理,只在左右奔波,忙了半天,自以为居功至伟,其实都是多余之举,可笑,可叹。其实只有顺其自然才是处世之道。” 方仲点了点头,道:“卢师公为什么不和我们同行?” 钱文义道:“尊师先走一步,当然是预先打点,到时听他安排即可。这次洛水城一战成功,就多亏有师父神机妙算相助,不然难有这般轻易。” 方仲道:“原来还是卢师公的计谋。” 钱文义傲然笑道:“师父的智谋一向受人称赞,连掌教真人都是十分敬佩的。不过洛水城之事切不可对外人言,等我们到了蜀地之后,还要慎言慎行,以防露了形迹。” 方仲直道此时才知要去蜀地,惊喜交集的道:“要去蜀地!?” 钱文义点头道:“月底之前,你我就该在那里了。” 方仲一颗心顿时飞过十万八千里,已经提前赶过去了。从洛水入川,若走水道反而多绕远路,二人航行不久,弃舟上岸,借五行之术穿山越岭,徒步入蜀。 蜀地本多名山大川,珍禽异兽,灵芝仙草,更有无数灵气汇聚其地,是修道之人开洞建府,吸取天地jīng华的绝佳场所,时天下有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来称呼修道之地,川蜀就占其无数。虽然一直不兴,盖因被昆仑独大,更多歪门邪道妖鬼横行,难有一番作为。不像中原之地,有慈云寺和慈航静斋坐镇,各处小门小派还有个依靠。有言称:天下未乱蜀先乱,天下已治蜀后治。就知是何等气象了。 钱文义与方仲从汉中入川,不一rì到汉州,绵竹山已在望,据闻邀月堂就藏在山中。二人先到县城,寻客栈落脚,顺便打探消息。 第十三章 劫 车 - 洛仙 - 浮云深处 县城虽小,倒也有三街六铺,各sè人等走动,也算小有繁华。 转眼华灯初上,二人早早睡过了起来,携了剑上街刺探消息。夜市零零落落,比白天清冷许多。往来人群之中果有许多魁梧狰狞之士,一看就无善相,挎刀悬剑的来回走动,街上百姓无不退避三舍,生怕惹祸上身。钱文义与方仲只在暗处偷偷的观瞧。 一辆华丽马车行到一个贩卖皮货饰物的摊前停下,车帘一掀,里面一个女子声音道:“店家卖的什么?”那贩子道:“上好的刀具、皮革、披风、斗篷、腰扣、束带,应有尽有,夫人要不要挑上一件?”女子在车内失望的道:“还以为这街上有些不同,原来尽是些粗物,都不如庄上来得丰富。” 贩子觉着生意要糟,忙道:“小人的货sè虽然不适合女子用,但这世上谁不希望自己的夫婿和公子打扮的英雄豪气,人人敬佩,胜人三分。所谓好鞍配好马,夫人有意为家人挑上一件么?”马车旁边的两个魁梧侍从大声道:“你胡说八道什么!艳姑娘尚未成亲,哪来的公子夫婿!”那贩子连忙赔笑道:“你看我这嘴,只道姑娘国sè天香,求者如云,一定是名花有主,哪里知道还是待嫁闺中,嘿嘿,那么为心上人选上一件也是好的。” 车内女子沉默片刻,吩咐御者下车,自己掀帘走了出来,旁边的侍从过来相扶,口道:“姑娘小心。”那女子顺手打开一把jīng致花伞,来看那贩子货sè。 那贩子也是走南闯北的人,见多了三教九流之徒,看那女子虽然长得妩媚,穿得富贵,其实也算不小了,若还未嫁,实在有些说不过去,自己称她一声夫人正合适,哪知还是闺女。贩子和颜悦sè的道:“姑娘尊贵无比,能配得上姑娘的男子定是盖世豪侠,这一身打扮自然不能寒酸。姑娘只有为心上人挑个十足珍贵的,方显一番真心诚意。”取了一件貂皮大氅,道:“这等货sè也只有我有,错过就无,夫……你看看怎样。价钱十分公道,旁人要你二百两,小人开口说错了话,倒贴二十两,这大氅只算你一百八十两纹银。”其实这件貂皮大氅毛sè不好,是那贩子的陈年旧货,急于脱手,顶多值个四十两,见来了富贵人家,就诈她一诈。 那女子摇摇头道:“不好。”贩子小心翼翼的道:“若嫌贵,那就一百五十两,就只当为你顺道捎带的货,连路费都不收。”那女子看都不看貂皮一眼,只在其他货sè上注目。贩子心中一凉,只道遇上行家,便不再开口出价。 那女子终于在一排腰扣中取了一根出来,是个黄澄澄的虎头腰扣,黄铜打造的,手工也算过得去,问道:“这个多少钱?”贩子想这次不能喊得太贵,笑着道:“这是铜的,姑娘若要,算你二十五两。”那女子欢喜的道:“金银见得惯了,反倒是这铜的腰扣尚无,我把这原有的牛皮去了单留虎头,用玉片连缀起来,就是一根顶好的铜虎玉扣带了。”从袖内取出十两金子递给贩子道:“你做个生意也不容易,多着的就当给家里添置一些家当。”那十两金可当一百两银,买这样一个铜扣可说贵的离谱,那贩子张了口喜得说不出话来,连声道:“谢谢夫人,谢谢夫人。小人在这里祝夫人早rì觅得如意郎君,白头偕老,早生贵子。”一激动,又把姑娘又叫成了夫人。 那女子嫣然一笑道:“你倒会说,这生意也一定是蓖麻开花节节高,一rì好过一rì。”拿了那个铜腰扣登车yù行。两个侍从脸含笑意的道:“艳姑娘亲自做这根铜虎玉扣带,庄主必定喜欢。” 车未启行,迎面走来一个文质彬彬的少年公子,手持一杆竹箫,拱手道:“不敢请问车内尊驾是谁?”一个侍者jǐng惕的道:“车内是谁要你来问?你又是谁?”那少年公子一笑道:“不过结交一下朋友,阁下如此紧张干么。既不肯说,那在下失礼了。”竹箫在手中一个旋转,背对着马车离去。 那个侍者嘀咕道:“此人真是傲慢。艳姑娘,我们这就回去吧,省得庄主挂心。”车内女子收了花伞,道:“这人为何要问我是谁?”侍者轻蔑一笑道:“这种花花公子,看到艳姑娘美sè,就想亲近一番,能安得什么好心。”女子笑道:“大哥真是说笑,我比他大了许多,能对我动什么坏心。”侍者道:“艳姑娘看上去不过双十年纪,哪里大了。”御者一扬马鞭,车子缓缓前行,两个侍者在左右护持。 行了不过百米,当街一个大汉扛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麻袋蹲着喘气。御者吆喝道:“车来啊,闪开了!”那大汉把麻袋朝地上一放,喝道:“等一等!先让我出个恭再说。”御者怒道:“出恭闪一边去,哪里有当街出恭的。走开走开!”轮鞭要打。 那大汉勃然怒道:“人有三急,出恭是催不得的,你不知道么?”伸手入麻袋,取出一只青铜大钟来,重重往地上一顿,咚――!声音巨响。那御者耳鼓生疼,哎哟一声,急忙收缰。 两个侍者冲上前喝道:“什么人如此嚣张,敢在这里当街闹事。”那大汉冷笑道:“这里可不是卧虎庄,你们既然管不得,我就闹得。”两个侍者相顾变sè,一起扬手,腕上铁爪闪现!大汉一提大钟,喝道:“早就想领教飞虎卫的本事,今rì不能错过。”迈大步冲来。两个侍者分左右拦截,同时吩咐御者道:“快回驻地。”那御者胆战心惊,扬鞭转向,想从另一面逃走。忽听头上风声响动,一人如大鸟扑至,竹箫一点,御者翻身落马,那人已坐在御者位上,只听他道:“今rì也叫雷庄主尝尝那丧亲之痛。”竹箫轻点,那马长嘶一声,撒开奔蹄,沿街窜去。 第十四章 红 姨 - 洛仙 - 浮云深处 车上女子惊见御者落马,却换了那少年公子驾车,惊呼一声,伸花伞来打。她那一点力气,打中了也只当搔痒。那少年公子回手抓住花伞,恐吓道:“你再不安份,把你从车上扔下去!”女子挣不回伞,大声道:“不用你扔,我自己下车,这车给你抢去就是。”松了伞柄要跳车。这马车尚在街上疾驰,这般跳下,必定受伤。 那公子想不到这女子颇有胆气,怒道:“我只要人不要车,你能跑到哪里去!”见她真要夺门下车,连忙甩了花伞去抓女子。那把花伞翻着斗滚落道旁。 钱文义与方仲正在街旁探视,忽听前方大乱,一辆马车疾驰,还扔下一把伞来,正好落在二人脚前。只听车上有女子高呼道:“来人哪!有人非礼!”马车狂奔而过,街道两旁的人听得叫喊,纷纷侧目。钱文义冷哼道:“此地真是混乱不堪。”正想要不要查看一番,若是弱女被欺,自己侠义自居当然要救,却见方仲俯身捡起脚边花伞,一脸惊讶的道:“这伞是红姨的!?”来不及向钱文义解释,发足就向马车追去。钱文义唤道:“方仲,你上哪里去?”跟着追来。 后面的两个侍者本就是飞虎卫装扮的,御者坠地,马车被劫,哪里有心与大汉打斗,虚晃一招,返回身向马车追来。大汉喝道:“不打完就要走,你们当我是死人么!”扛着大钟追两个侍者。一个侍者回手打出一支飞爪,却被那大汉用钟口接了去。前面马车疾驰,后面数人飞奔,都往城门口奔来。 城门口有着数十个守卒把守,尽干些强要过路钱的勾当。那公子举箫大喝道:“惊马无情,伤人莫怪。”马蹄声声,撞将过来。这些守卒急往两旁躲闪,闪得慢的,几乎被车刮到。只听车上又有女子声音叫道:“救命啊,快来救我――”这些守卒还未回过神来,马车已经疾驰而过。守卒愕然道:“搞什么名堂?想逃城门税也不用这么狠。”猛见又有两人奔来,这次不能漏了油水,壮了胆喝道:“站住,干什么的。”前一人一声不吭,身子一纵,竟在人群头顶上越过,跟着马车绝尘而去。这些守卒拔出兵刃骂道:“真是见鬼,当我们好欺负么。”见后一人奔来,扬刀喝道:“干什么的?停下来我们要搜查。”钱文义急于出城,也学方仲样,腾身要过,岂知四五个持枪的守卒把枪竖在门洞里乱晃,好让他不能越过。钱文义拔剑开道,一连声金铁交鸣,已冲破阻隔飞了出去。那些长枪只剩下半截枪杆还在守卒手中,枪头尽都掉了。“哎呀!人又逃了,早知道该关城门。”守卒正在议论,那两个飞虎卫又到。守卒大喝道:“停下来我们要搜查,出城可是要交税的。”那两个飞虎卫铁拳扬起,乒乓声响,但凡拦路的全都放倒在地,其他人见机的快,往旁边一闪,让二人出城。还好这二人没用铁爪,没有血溅当场,打伤的这些守卒被同伴扶起,哭爹叫娘的乱骂,其实心下已经怯了。 脚步声蹬蹬,又一人跨步而来,身形魁梧,一看就不是好惹的。那些守卒胆战心惊的道:“出城可是要交税的。”“交你娘的税!”那大汉把钟口对准城门,**一拍钟身,咚!――一道震波袭向守卒,那些守卒人仰马翻,滚了一地,大汉蹬蹬蹬的跑出城门。 这些守卒连遭厄运,好不容易爬起身来,怒道:“他娘的,把城门关了,看还有谁进出。”几个伤得轻的去关城门。 城门才关,还未落锁,又听无数脚步声传来,一群面无善相之人狂奔而至。这些守卒都往边上一躲,油水也不敢要了,一个个低了头只推不知,心道也不知哪里跑出来这么多强人,平时在百姓面前自己是爷,今rì权当做了回孙子。 领头之人见城门已关,喝道:“他们人呢?有没有出城?”无人回答。那人怒道:“都是些哑巴吗?连气也不会出。”把刀子举起,噗的一声,竟将一个守卒划翻在地,又凶巴巴的问道:“有没有人出城?”一个守卒指着城外结结巴巴的道:“出……出去了。”那人怒道:“人都出去了你们还关城门,不是跟本坛主作对么。”刀子又一划,把那回话的守卒杀了,接着吩咐手下人道:“出城后一人速去禀报堂主,余下的都随我追那马车。”手下人答应一声,急急去开城门。那领头者见这些守卒畏畏缩缩挤做一堆,冷笑道:“你们这些废物,活着也是行尸走肉,不如让我超度你们升天。”解下腰间一只牛角,把牛角的槐木塞拔开,念念有词,一阵yīn风卷起,罩向这些守卒,一阵惊恐之极的惨叫之后,全都成了皮包骨头的尸骸,其形惨不忍睹。yīn风重又收回到牛角之中,领头者握住了牛角闭目养神一会,骂道:“都是些酒sè亏空的痨病鬼,一点jīng血也无。”城门已开,他把牛角放回腰间,领众追出城。 马车出城之后向绵竹山奔去。钱文义祭了剑御空而行,迅即超过方仲,投向马车。那少年公子回头一看,惊道:“原来有高人护驾,我也不知你这女子是什么来头,既然旁人如此重视,更要擒你回去。”把竹箫凑在嘴边,呜呜咽咽的吹了起来。那箫音委婉动听,让人如痴如醉,只想在梦乡沉睡。车内女子首先昏睡过去,马车如此颠簸,她也不觉得了。钱文义头脑一晕,险些坠地,知是箫音迷惑,强振心智喝道:“前面之人把马车停下,放了那个女子。”那少年公子住了箫音回头冷笑道:“你是她原配还是jiān夫,如此心急于她,我偏偏要押她回去,送给家里的马夫做一房小妾。”依然驾马狂奔。 钱文义一看沿途路径,前去绵竹山的路旁不时有大树耸立,主意已定,赶过马车,在前方一株大树旁收了宝剑,挥手一剑下去,大树嘎吱吱往道上倾斜。 少年公子骂道:“你不要这女子xìng命了么?”钱文义在前方淡然笑道:“我又不认识这个女子,死不死关我何事。”悠闲等待,算定了他只想擒人不想杀人,若说要杀那女子,也不需浪费功夫等到现在,在夺得马车那刻就已经出手了。马车越奔越近,那公子看左右山石嶙峋,绝无通车可能,咬牙道:“我先杀你这碍手碍脚之徒,再走也是一样。”猛地一收马缰,马嘶声中,车轮逐渐停止滚动,接着身影一纵,举箫向站立道旁的钱文义点来。 钱文义笑道:“我与阁下无冤无仇,何必一开口就要打要杀,你不如再吹一曲来听听,这里松涛野景,与阁下音律真是相得益彰。”那少年公子怒道:“吹给你听直如对牛弹琴。”箫影重重,一轮急攻,只想快些打败钱文义才好走人。 方仲不会御剑,不停的纵越奔来,每个起落就是好几丈远近,也是十分惊人,连身后的飞虎卫和那大汉都跑不过他。方仲还嫌太慢,心忖若有符纸在手,用个缩地成寸的法咒早就追上了,何必如此费力。等得马车在望,钱文义已和那少年公子交起手来。方仲无暇去看,到了马车跟前,登车探头,激动的道:“红姨!”车内昏睡着的,正是一别经年的艳红。 第十五章 圈 套 - 洛仙 - 浮云深处 那个少年公子忽见又有人来,喝道:“你这小子又想干嘛?难道她的jiān夫这么多,人人都要来夺。”竹箫往后一点,一道劲气打向方仲。钱文义示jǐng道:“小心!”连环数剑,逼迫此人无暇他顾。钱文义也不知他是何方神圣,手中留情,不下狠招。 方仲听得提醒,往后一侧身,劲气shè空,随即到车内去抱艳红。那个公子大急,舍了钱文义,反向方仲奔来。钱文义喝道:“你不****我,休想就走,除非阁下说出为什么要当街抢夺女子的原委。”一招飞雪昆仑接着一招雪卷狂风,使得都是快剑,寒风阵阵,剑影尽在他左右回旋。 那个公子被逼得左闪右晃,不由怒道:“你剑法了得又怎样,不过是个助纣为虐的恶徒,居然甘心替妖狗卖命。”手按箫管,来不及凑口吹奏,手指颤动,在箫管上击打出一连声的啵啵声,十分难听,与方才清音委婉的箫音截然不同。那一声一声直入心扉,连同心房一起跳动,一快一慢。钱文义只觉得胸口烦闷,说不出的难受,手中的快剑也就缓了。趁着这个机会,那公子脱出钱文义纠缠,纵身向方仲扑来,喝道:“放了那个女子。” 方仲在车门口见那人气势汹汹扑来,急把背后宝剑抽出,一剑朝天,刺向那人下三寸,正是攻人所必救。那个公子来得太急,前后不着力,只得举竹箫来迎。箫管一搭剑尖,方仲手腕一翻,嚓的一声,把箫管消去一截,那个公子却也借力横移,躲开了这一剑,落在马车一侧。 少年公子举箫一看,手中之物已经是非笛非箫了,骂道:“岂有此理,敢毁我竹箫。”蹂身yù上,方仲已经举着艳红跃离马车往来路飞奔。 远处有人扯开喉咙喊道:“莫兄弟,你还未回去么?”少年公子一边闪避钱文义追来剑招,一边高声回道:“这里有两个刺头扎手,大哥快来,那女人要被抢走了。”远处,两个飞虎卫和那扛钟的大汉一前一后相继奔来。 飞虎卫当先撞着方仲,齐声喝道:“放下人来!”铁虎爪扬起,奔方仲下盘就扫。攻他下盘也是怕误伤了艳红之故。方仲托着艳红纵起有两三丈高,喝道:“我是来救人的!”两个飞虎卫一愕,心道他怎么会是救人,难道不是一伙的么? 那个大汉奔过来,大钟一举,钟口对着空中的方仲,喝道:“小畜生,把女人还我。”两个飞虎卫又道:“谁敢伤那女子,我卧虎庄与他誓不两立。”大汉怒道:“伤就伤了,你能怎样?”大喝一声,双掌一拍钟壁,咚的一声巨响,大钟发出震波向空中击去。 方仲但觉狂风扑面,耳鼓轰鸣,犹如惊涛骇浪一般,急忙旋身,把艳红护在身后,自己强自忍受那一波振耳yù聋的轰鸣。 远处那个公子以为大汉痛下杀手,大急喝道:“大哥住手,我等是来抢人的,留个活口。”那大汉转头道:“不能杀么?你不早说。”钟口朝下,迈步向方仲跌落之地奔来。两个飞虎卫齐声大喝,拦住去路,铁爪划过,尽都扫在了大汉的巨钟之上。大汉冷笑道:“没有金刚钻,休想揽那瓷器活,你这等兵刃,休想伤我宝贝一根毫毛。”那钟巨大,被他提了来回遮挡,倒也封得严严实实。三人叮叮当当的打了一会,谁也没伤着谁。 那个少年公子边斗边道:“阁下是谁?为何来管我的闲事?”钱文义冷笑道:“你路劫弱女,干这等勾当,我就可管得。”少年公子怒道:“天下也不知有多少欺男霸女之事,你其他不管,却来管我?”钱文义手中一紧,凛然道:“天下事天下人管,我钱文义亦然。”那个少年公子箫音虽妙,箫招却不敌钱文义,再斗片刻,出招少,守势多。钱文义怕他又有什么古怪音律伤人,攻势疾如风雨,让他腾不出手来施展。 方仲头脑被震得嗡嗡直响,落地后不敢多做停留,举起艳红就跑。此时无人能够顾及,只要寻个僻静处藏身就可安全。后面的大汉想不到方仲受了一击还是无恙,急忙喝道:“不要走!”挡了飞虎卫一招后,拔脚追来。两个飞虎卫也不敢逼人太甚,跟着追赶。 方仲虽是举了一人还是奔得极快,几个起落已在数十丈外,正想要不要顺道回城还是躲入路旁树林时,前面影影绰绰又有人来,转眼奔到跟前,却是在城里偶有见过的那些面无善相之人。 领头一人是个虎眼糟鼻的中年男子,嘴角微斜,一幅恶相,见到方仲奔来,喝道:“站住!”身后一群人纷纷把刀剑举起,拦住去路。那人道:“把那女子放下了,给爷爷滚一边去。”方仲不想多事又急于脱身,道声:“对不住!”纵身飞跃,想越过众人头顶。那男子怒道:“胆敢对我这么不敬,真是该死!”身形一晃,纵高拦在方仲跟前,大刀举起,喝道:“逆我意者,死!”一刀从上而下,劲劈艳红和方仲。 方仲想不到此人竟是刀不择人,这要劈实了,二人都要没命,连忙抽剑在手,横架这一刀。当的一声,被这一刀重新劈落地上。那男子冷笑道:“要想从我这里过,除是裤裆下钻过去。”手下那些人顿时发出一阵讥笑。 那大汉也奔到不远,见有人拦住方仲,喜道:“这是哪里的朋友帮忙,倒要谢谢了。”把装钟的大麻袋解开,要来装人。 前面那男子皱眉道:“你是邀月堂的人!?堂主这招引蛇出洞真是高明,以一个女子xìng命来破你等的天籁之音,真是十分划算。来人啊,不管是男是女,把这些人通通杀了!”手下人吆喝一声,涌将过来,不分是方仲还是扛钟的大汉又或昏睡的艳红,同下杀手! 第十六章 山 魈 - 洛仙 - 浮云深处 那扛钟的大汉怒道:“我道哪里来的朋友帮忙,原来是催命的主。想要杀我,先问问我手中这口大钟答不答应。”一个凶徒拎刀来劈,被他拿大钟一磕,顿时刀断身飞。那口大钟也不知有几百斤重,抡起来更是万军无敌,擦着挨着无不受挫。攻上来的数人喝道:“这家伙蛮力不小,看他能坚持几时。”围着他游斗。几个凶徒看方仲和艳红身子赢弱,捡来的便宜如何不占,冲过来冷笑道:“先杀男的,女的留给兄弟们快活快活再杀不迟。”举刀砍方仲,刀还未落下,腿上一凉,反被方仲迅捷无伦的刺了一剑。那人捂着腿摔倒,还不忘骂道:“这小子手脚快,一起剁了他。”余人只道他过于脓包,纷纷抢上来邀功,没想道哎哟哎哟声连续响起,每人都中了一剑,不是左腿就是右腿,鲜血淋漓,惊呼倒地。方仲连用龙游四海三十六式,竟然无一不中,其剑式之快,连自己都始料不及。 那头领怒道:“真是废物,连个小子都收拾不了。”正yù亲自来斗,瞥眼见两个飞虎卫奔来,心道需先解决此二人,那小子不妨放一放,暗自蓄劲,慢慢举刀。 两个飞虎卫见三方混战,也不知谁是谁非,唯救艳红要紧,见那少年在一群凶人之间护着艳红,忙向他奔来,一个道:“快把艳姑娘给我。”那头领猛然爆喝道:“哪里去!吃我一刀!”蹦起来连人带刀,迅猛无比的扑向飞虎卫。一个飞虎卫急用铁爪招架,那钢刃刚绞上大刀,已知不妙,想不到对方如此威猛,嚓!噗的一声,铁爪劈断,被一刀砍翻在地。近处的手下连忙奔过来补刀,数刀齐下,顿时惨死。另一飞虎卫惊怒喝道:“阁下是谁?敢伤卧虎庄的人!”那头领冷笑道:“区区飞虎卫,不过一个家奴,伤了又怎地,你们雷庄主我都不放在眼里。”那飞虎卫大怒,大喝一声过来拼命,方才补刀的那些手下上前拦阻,与那飞虎卫打在一起,几招一过,已被那飞虎卫铁虎爪搁倒数人。 那头领丝毫不介意手下被诛,反贪婪望着飞虎卫,解下腰间牛角,槐木塞一拔,冷笑道:“这顿美餐倒要便宜了我的宝贝。”口中念叨,yīn风卷起,牛角中黑雾冲出。与飞虎卫打斗的那些手下一见yīn风刮起,连忙后退,人人唯恐避之不及。那飞虎卫一愕之间,yīn风已然卷至,黑雾中一条躬身曲背如老头却头上长角的怪物森然而来。飞虎卫大惊道:“役鬼法!你们是役鬼堂的人,大家同属神教,为何要下毒手。”自思不敌,勿论救出艳红,自保都已不能,当今之法,唯有逃命要紧,让庄主来讨要公道。想到这里,纵身就要逃走。飞虎卫身法虽快,那yīn风影里的怪物更快,黑影一闪,已探出前爪抓住飞虎卫后颈。那飞虎卫惨叫一声落下地来,黑雾一罩,瞬间就成了一具干瘪尸骸。 扛钟大汉与人打斗时也无时无刻不注意着情形变化,见其人用役鬼之法杀死飞虎卫,惊道:“原来是役鬼堂的杂碎,爷爷早就对你们恨之入骨,今rì再也不用留情。”一巨钟把一个凶徒扣在里面,拳打脚踢,咚咚直响,围攻的几人被震得头昏脑胀,哪里还能游斗,被那大汉每人赏了一拳,惨叫着飞了出去。大汉把巨钟提起,里面的那个役鬼堂手下已经被震得七窍流血死于非命。那役鬼堂头领怒道:“死到临头,还要逞强,邀月堂的玩意不过迷音惑人,只欺负修为不深之人,又能耐我何。今rì正要为堂主破了你们的联结之阵,让你等有来无回,逐个而歼。旁人退下了!”围攻的手下听命退下。 那头领收了役鬼,来战那大汉。大汉举钟相迎,大刀对巨钟,还是刀嫌得小些,几招一过,全都劈在钟壁上,叮叮当当响了一阵。大汉转跃不灵,虽然占了兵器之利,也伤不到那头领。二人一样心思,都要凭各自绝技伤人。那头领一脚踢在巨钟上,趁着大汉稍微后仰之际,转身后退,取牛角拔木塞,对准大汉。他手中乃是个单冢,本来不算很好,可是里面的役鬼却不简单,是个饱经rì月的山魈,被他捉住后收做驭鬼。有人说山魈是冤魂无法化解所生,其实那是误传。山魈也是灵异之物,类似与人,寄宿山中,动作极快,只是残忍无比,常捉住山中迷路之客剜心挖肺,祭奠肚腹。 山魈从牛角放出,往大汉扑来。大汉一觉yīn风刮起,连忙举钟,钟口对着黑雾处,喝道:“爷爷这口钟威慑妖鬼,百试百灵!”双掌**一击,咚!――震波汹涌,霎时把yīn风震散,黑雾化作无数缕黑烟向后飘散,那个山魈也随之消失不见。 大汉哈哈笑道:“佛道以金钟做法器,就是能清世静浊镇压邪魂,你和我斗,真是不自量力。” 那役鬼堂头领吃了一惊,想不到这口巨钟有这个能耐,低头看牛角,见牛角无异,冷笑道:“若只能驱妖而不能除魔的话,也是无用。”话音一落,yīn风重又刮起,那丝丝缕缕的黑烟从四处凝结,转眼又是一个厉sè山魈。那头领举刀喝道:“看你这破钟能敲几次?”黑雾往前一扑,大汉连忙打钟应付,又是一声巨大轰鸣,黑雾消散,那山魈暂时不见。大汉心忖:“这般打法,自己法力有限,迟早会jīng尽人亡,不如现在就走,那女子是抢不到手了。”把钟口垂下就要撤走。岂知巨钟挡住了眼目,等得巨钟一垂,猛见刀光已到头顶,竟然是那头领一刀劈至,此时要想举钟抵挡又或后退闪开都已不及,危急关头,只有壮士断腕!扛钟的左手往上一抬,咔嚓一声,刀光扫过,一只左手也顺势掉下。大汉闷吼一声,巨钟掉落在地,蹬蹬蹬后退,鲜血洒了一路。 那头领哈哈大笑道:“怎样?你和我斗,谁才是不自量力。”扬了刀轻轻敲打脚前那口大钟。大汉面如白纸,捧住劈断了的左手一言不发。那头领忽觉奇怪,此人如此硬气,这呻吟声是哪里来的,再一聆听,竟是许多人发出,愕然四望,只见自己一众手下全都倒在地上,人人脚上流血,在那里呻吟不止。头领惊怒道:“咦!是谁干的?敢把我的手下打伤。”再一看,这些人堆里只有一人站立,端详着宝剑出神。 “混蛋!真是小看了你这小畜生,想不到手底却硬,你不要走,让我的宝贝来招待你,今rì耗得很了,正需抽你的jīng血滋养。” 第十七章 观 战 - 洛仙 - 浮云深处 那役鬼堂头领戳刀大骂,说的正是方仲。 方仲接连刺倒凶徒,浑没觉着得意,尚自在想出手有无疏漏处,听对方骂骂咧咧,对那头领道:“是他们先来杀我,我不过刺他一剑,不伤其xìng命,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头领怒道:“你本事很大么?我看你rǔ臭未干,不知有没断nǎi,敢在我巴山鬼跟前说大话。听主敕令!去!”伸指一点。yīn风扑面,黑气森森的役鬼已然冲了过去。 这役鬼法旁人也许骇异莫名,方仲却明了一二,不只见过,醍醐老母还曾解说过一番,知道普通刀剑对它无效,连忙在黑气裹到之前纵开。那山魈在后追着不放。称作巴山鬼的头领暂时不理那大汉,一心一意对付方仲。 钱文义和那少年公子相继从远处奔来,看到无数人倒地呻吟,都吃了一惊。少年公子冲到大汉身边道:“大哥,你怎么了?”那大汉忍痛道:“这个役鬼堂的杂碎,砍了……砍了我的手臂。”少年公子骇然见到他的断腕,大怒道:“追着你我不放的原来是役鬼堂的人,这些恶鬼比卧虎庄的人更是可恨。大哥稍待,我替你报仇。”怒目瞪着钱文义又要动手,只道他也是役鬼堂的人。大汉忙道:“不是他们,是这个拿刀的家伙。”向着那役鬼堂头领巴山鬼努了努嘴。少年公子愕然道:“是他?”只见一个鹰钩鼻子的恶人拎着刀大呼小叫,不远处竟然有一个yīn魂在追方仲。 钱文义虽是后到,听了二人对答,再一看情形,已估摸个大概,这役鬼堂头领可说是双方之敌,自己与劫车之人本无纠葛,何不联起手来一起对付敌人。看方仲形势危急,向着二人抱拳道:“在下钱文义,乃是昆仑弟子,于各位本无仇隙,不过看你们拦路抢夺女子才出手阻扰,非是有意为敌,双方不如罢斗,一起对付此人要紧。”少年公子用怀疑的眼神看着钱文义道:“谁知你说得是真是假,也许你们本就是一伙的,想来骗谁。”大汉摇头道:“他们非是一伙,那个小兄弟刺倒了役鬼堂的人,打起来了。”那公子还在犹豫,钱文义已经飞身向巴山鬼扑去。 巴山鬼忽见又有人来,气势汹汹道:“你也是邀月堂的人么?好极好极,杀了又是大功一件。”钱文义喝道:“妖人!尽拿邪法害人,我今rì要替天行道。”一剑刺来。巴山鬼拿刀招架,冷笑道:“我今rì遇着说大话的人比一年遇着的都多,却没一个有真本事。”大刀霍霍,与钱文义打作一处。 少年公子暗对大汉耳语几句,悄悄来到钱文义与巴山鬼的打斗处,举箫就口,慢慢吹奏。这竹箫被方仲消去一截,发音已然不畅,可在那公子手中依然清音缭绕,让人称绝。 钱文义与那巴山鬼同时一震,出手都缓了一缓。巴山鬼怒道:“小辈敢暗算我!”躲过钱文义剑招,猛地划过一道刀光奔向那公子。那公子急忙撤身后退,冷笑道:“二位刀剑较量,没有箫音作陪岂不扫兴。钱文义,你说松涛野景,需要乐曲聆听,在下就特意吹奏一曲,以添雅趣。”钱文义冷哼一声,不理他冷嘲热讽,依旧急攻巴山鬼。 方仲连跃了几次,山魈依然如影随形而来,只得筹思破解之法。想自己所学剑法有限,唯符法最jīng,茅山符箓善能除妖伏魔,现下倒可一试,可惜符纸不在,急切中又哪里去寻!忽又想普玄说符法大成者,不需借重符纸,能够随手而发,自己从未试过,何不一试。暗运真气于手,再次纵身躲避时,回手就是一掌。只听噗的一声,气劲飞散,不过冒出数尺余地就消逝无踪,云手不像云手,飞掌不像飞掌,根本伤不了人,自己反而落得一虚。方仲连跃数次才又躲过yīn魂一扑。 方仲心道这不是赖皮张所传的散功之法么,自己居然使了出来。赖皮张心中有物,拳中成形,掌开不散,自己虽然想像着以符法施展,心中又何时想过这符咒模样,可是雀蛋易成,符咒难化,要想拳中成形真是何其难弄。这些符咒之中以一些小法最是简单,不妨化个雷击咒试试,权当以浅入难! 这边一追一逃,那边一对斗一个吹箫,大汉则在旁边观战,谁都没注意从来路上又来了一行人马,当先一个役鬼堂手下带路,身后跟着一匹浑身漆黑的高头大马,马眼通红,背上坐着一个高大魁梧的散发头陀,大红葫芦垂背,眼泛jīng光,十分威猛,一把巨大钩镰刀挂在马鞍。在头陀之后一顶小轿,四个曼妙女子抬着,幔帐低垂,谁也不见里面人物。可是谁要看到这四个曼妙女子去做轿夫,一定对轿内之人又嫉又恨,是谁竟然这么不懂怜香惜玉,让美女做苦差,还是男人么!当然了,若轿内的是女人,是比那四个更漂亮的女人,就又另当别论了。 一行人离着打斗处十来丈远就停下,那个役鬼堂手下朝打斗处一指,道:“禀堂主,与坛主打斗的定是邀月堂的人,让小的前去帮忙,助坛主一臂之力。”那头陀冷笑道:“你去不是送死,且看巴山鬼是否有能耐收拾得了这些人。”小轿也即停下,四个女子两旁一站,恭恭敬敬侍立。 方仲心中想着雷击咒符箓,气运于腕,拳中凝气,猛回头喝道:“看雷!” 第十八章 雷 击 - 洛仙 - 浮云深处 五指一张,掌心凝聚的真气倏然打出,却如一股混乱不堪的亮白麻团,不停滚动,冲出数丈来远,噗的消散。 方仲心中一喜,虽然雷击咒未成,但这鬼画符般的笔画却在有意为之下模仿了大半,只要让自己能够静心施展,未始不能成功。连续两次的散发真气,已然觉得心急气虚,有些后力不续,若不是曾以手中剑练过回气之法,换做以前,早就真气耗尽束手待毙了。 那山魈已无神智,只知在后死追方仲,二者翻岩跃石,顺着打斗处环绕了一圈,转眼又回到原处。 巴山鬼在钱文义与那少年公子的夹攻之下已然有些受窘,钱文义的剑法变化无方,本就难以应付,再加上箫音sāo扰,更觉吃力,不禁后悔让山魈去追方仲,若然役鬼在身,此二人又岂能这般有持无恐。那公子所吹箫音分袭二人,并非安得什么好心,只望他二人两败俱伤,好从中得利。钱文义虽然自知,但说扔下方仲和那女子就此离去,无论如何做不出来,况且也不信那个吹箫公子会愚蠢到不分轻重要来偷袭自己。反倒是巴山鬼要时时提防,怕他弄鬼。 巴山鬼正感吃力之时,猛见方仲奔回,役鬼还在追逐,已顾不得先取方仲xìng命,忙道:“宝贝护身!为主除魔,显道扬威!”一拍牛角单冢,那役鬼舍了方仲,向巴山鬼飞来。 方仲见役鬼不赶,正好借此机会施展,连忙驻足凝神,心中默念符咒,缓缓运气出拳,掌心一开―― 雷光一耀,旁人还未明白是怎么回事,一声轰鸣如晴天霹雳响彻云霄。雷击咒终于施放成功,一道闪电打在了裹在黑雾中的山魈身上。这道雷击咒是以方仲潜心修炼的真气所化,耗气虽多,威力却大,比之符纸还要jīng纯。 只听一阵yīn森凄厉的悠长惨嘶,黑雾先收后散,yīn风滚动,山魈化作缕缕黑烟消散不见。 牛角啪的粉碎,碎屑纷纷落下。巴山鬼骇异道:“哎哟!?我的宝贝……”一个不留神,钱文义一招太极混沌,宝剑画了个浑圆,在巴山鬼胸前划了一道血痕。巴山鬼吃疼,气冲牛斗,怒吼一声,抡刀一阵猛砍。刚把钱文义迫退忽觉后心一凉,有物从背后插入,顿时悟到是那少年公子偷袭,急忙转身,只见那少年公子已然跃开,空了双手在那里冷笑,手中的竹箫却不见了! 背后淅沥淅沥之声有如雨下。 少年公子冷笑道:“可惜这杆竹箫太细,不然倒可欣赏一下阁下血泉喷涌的美景,现在只不过是细水涓涓,不甚壮观。”巴山鬼面sè大变,急忙探手后摸,可惜身壮手短,又不会拐弯,捞不到插在背后的竹箫,只觉全身的力气随着血液流失,那淅沥淅沥之声可是自己体内的鲜血顺着插在后心的箫管往外喷shè,思之真是骇然揪心,肝肠俱碎。 巴山鬼所持役鬼已亡,又受重创,终于不支,惨叫一声跪倒在地。钱文义喝道:“天理昭彰,你作恶多端,今rì取你xìng命。”不忍他就这么血尽而亡,想一剑给他个痛快。 远处一阵宏亮声音道:“一群小辈,拿什么东西破吾门下绝技?”在场诸人吃了一惊。一团黑影如风而至,速度极快,也不听有马蹄声响,转眼就到了众人之前。巴山鬼喜极而呼道:“堂主……快来救我!”钱文义抬头一看,眼前一个高大头陀骑着一匹怪异黑马如一座煤山相似,身材极其魁梧,手中钩镰刀一个刀刃就比人还大,这要舞动起来,刀做的风车相似,岂不是当者披靡。那少年公子见之大惊,往后就退。 钱文义喝道:“来者是谁?”那头陀冷笑道:“连我你也不识,莫堂主没有与属下交待过么?”不理钱文义,把钩镰刀朝方仲一指,沉声道:“你这娃娃不要走,刚才弄什么把戏,说给爷爷听听。”方仲只觉一股庞然气势扑面而来,不自禁的向后退了一步。 远处那少年公子忽然抱拳道:“二位邀月堂的朋友,此事已与昆仑弟子无关,我等少陪了。”一打眼sè,那断腕的大汉早就得了吩咐,那还迟疑,疾步奔向倒地的艳红,扛起来就走。艳红恰巧于此时苏醒,惊呼道:“你……你做什么……?”那公子道:“不要吵,这就带你回昆仑山去。”弯腰抓起了一蓬尘土。方仲惊呼道:“快放了红姨!”疾步要追,那头陀冷哼一声,伸钩镰刀来勾方仲。其实距离甚远,钱文义怕他来去迅捷,还是出手阻挡,宝剑不敢与钩镰刀硬碰,却挺剑刺他座下黑马。那头陀怒道:“与我动手,真嫌命长!”那黑马忽然一闪,已经到了钱文义身后,头陀缩回钩镰刀,反捞钱文义后心。这一番动作变化极快,钱文义根本不明白为何这头陀可以连人带马跑到身后去,等得发觉,招架已经不及。钱文义无论怎样闪躲,那刀刃宽阔无比,势必要被扫到,若以宝剑格挡,好比螳臂当车,不堪一敌,当此时候,索xìng拼个两败俱伤,回剑反刺那头陀,使得快了,也不管刺到哪里,只要伤着他就行,就赌此人不敢为自己一命而受损。钱文义无奈之下被迫用上了无赖打法,那头陀果然不想为了杀他一命而受伤,收回钩镰刀磕他宝剑。当的一声,钱文义手中剧震,把持不住,宝剑脱手飞出。钱文义趁机跃开,回过头骇然望着这个头陀。以他的本事,连对方一招都招架不住。那少年公子尘土一扬,喝道:“疾!”带着那大汉和艳红,用土遁之法急急逃走,连地上的铜钟都不要了。 那头陀见跑了两个,冷笑道:“昆仑派的人见到我,就如丧家之犬一般逃走,真是可笑。”跪在地上的巴山鬼命已无多,喘气道:“堂主……那两个不是……昆仑派的,这两个……才是。邀月堂的人……逃走了。”那头陀一愕之间,想到钱文义使剑,而那公子用箫,顿时明白自己受骗,居然放跑了要杀之人,若在平地还好追赶,这里已是绵竹山,内里竹林茂盛,怎么赶得上。怒气上脸,一钩镰刀扫过,巴山鬼默然倒地。人已死了,那插在背后的箫管终于不再喷血。 钱文义几步奔到方仲身边,急道:“我们也走。”手中剑已被打飞,不能用御剑之术逃走就用土遁,也学那公子弯腰抓土,顺手一扬――却见远处飞来一方丝帕,帕上画咒,摊在地上!尘土落下,钱文义道声“走!”岂知没有响应,自己与方仲不过冲出数步,还在原处。一个女子声音道:“本夫人才来,如何就走。”声音娇媚,让人心中一荡。 第十九章 媚 术 - 洛仙 - 浮云深处 钱文义遁术无用,便知是此帕上的符咒作怪,哪有心思去理是那个女子说话,急忙去抢丝帕,好破了禁制逃跑。他几步上前,俯身抢帕手中,鼻子却闻到一股淡淡香气,该是那帕上传来的,心道:这次那头陀却慢了!急唤方仲道:“我们快走。”方仲应声而来,钱文义扬土yù行,猛见眼前一花,一个俏丽贵夫人拦在前面。 那贵夫人云鬓高叠,轻纱遮体,袒露着双肩,曲线玲珑处yù隐yù现,冲着二人盈盈一笑,启一点朱唇道:“奴家的帕丢了,有谁捡到了么?”说这话时,凤眼中饱含着脉脉风情,几乎要将人融化。 钱文义呆楞片刻,看了一眼手中丝帕,狠心道:“这帕是你的么?我等赶路要紧,不奉陪了。”贵夫人浅笑道:“正是奴家的,你喜欢么?喜欢的话就送给你。”钱文义摇头道:“多谢好意。”也不还她,怕她又把帕丢地上,手一撒,尘土罩落。 那贵夫人哀怨的道:“这帕本是一对儿,被你捡去一块,另一块岂不是孤苦伶仃没有伴儿,这饭又怎么吃得香,觉又怎么睡得着,我看还是凑成一对的好。你说呢?”一边说,一边变戏法一般伸出右手,在那玉葱般的手指尖上盘弄着另一方丝帕,转了两圈,忽地一抖,丝帕又掉落在了地上。这种有心无意、似癫还怨的神情,让人神魂颠倒。 钱文义又是遁术无功,也不知那女子有几方丝帕,丢了一块又一块。 方仲轻轻咦了一声。那贵夫人冲着他一笑,慵懒的道:“你也想捡一块么?可惜奴家的心只有一个,怎么好拆分做两半。唉,两个都舍不得,真是难处。”接着微微皱眉,似乎十分难过。那眼神中一亮一亮,似乎有泪光闪现。 钱文义与她眼神一触,如中了魔一般,也是蹙眉愁苦之态。贵夫人柔声道:“其实我还是向着你的多些,只怕你不懂。”这话也不知是对方仲说还是钱文义说。钱文义痴痴的道:“我……我懂得,原来你心中有我,还是凑成一对的好,玉茹师姐,你终于明白我的苦心了么?”贵夫人道:“我当然明白了,你过来,我细细说于你听。”钱文义傻笑道:“好,我过来。”拿着丝帕就要向贵夫人走去。方仲在身后一拉,讶道:“师父,你做什么?”钱文义一挣没有挣脱,愕然道:“怎么了?”方仲道:“她是坏女人,你过去作甚?”此时钱文义眼中只有那个女子,木讷的道:“哪里有坏女人?” 贵夫人眼神迷离的抱怨道:“这位小哥怎么乱说话,奴家心里委屈的很,哎哟!”以手扪心,微微一仰,一副柔骨弱不禁风,似乎就要跌倒,让人见之心疼。 钱文义伸手yù扶,两手张着,手中那块帕也就掉了,待得发觉,弯腰去捡丝帕,岂知一低头,头脑一晕,竟然栽倒在地。 方仲一颗心也随着贵夫人这一仰扑通扑通乱跳,恨不得自己也冲过去相搀,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女子,怎么可以让她伤着、委屈着! 贵夫人哀怨万分的对着方仲道:“你说我哪里坏了,是骂了你?打了你?还是怪我不能rìrì夜夜陪你?”玉手轻轻一拂,婀娜体现,那神态,就如长相厮守的情侣为一时不合而闹别扭。这边厢方仲头脑一晕,几乎跌倒,只觉这玉手一拂都重重拂在了心里,热血上涌,呼吸急促,浑身的真气乱窜,简直要破体而出,急忙低了头默念黄庭经,引真气回丹田。 贵夫人眼神依旧那么勾人心魄,玉面却露出一丝讶sè。方仲不敢再看,闭了眼道:“我见过你,你不是好人!”这一声喊得极响,贵夫人面容一寒,眼神转冷,淡淡道:“你在哪里见过我?本夫人认识你么?”方仲道:“你是妙夫人!” 身后那头陀在马上哈哈大笑道:“妙夫人之名连这等无名小辈都已知晓,真是艳名遐迩,可喜可贺。” 这个贵夫人就是曾在卧虎庄灵泉沐浴的妙夫人,当年方仲与普玄躲在暗处看得清楚,一直记得她的模样,此时脱口说了出来。 妙夫人飞了头陀一个媚眼,转对方仲笑道:“好一个童男,不闻花帕之香,未经男女之事,反而迷不倒你,可是你也飞不出我的手掌心去。侍婢何在,把他擒下了!”侍立小轿旁边的四个女子齐声道:“是,夫人。”妙夫人看了一眼钱文义,对头陀道:“此人心智不坚,却是个情种,留给你的手下人修炼宝贝去吧。”袅袅婷婷,向小轿走去。头陀道:“那娃娃被你盘弄下来,早晚只剩个躯壳。”反为方仲不忍。 四个婢女走上来拔剑喝道:“把剑放下。”一个侍婢见方仲犹豫,骂道:“你没听见么,还要姑nǎinǎi动手。”伸手来抓,方仲抬手一剑,侍婢闪得慢了,噗的一声,竟在腕上刺了一剑。那个侍婢何曾吃过这个亏,娇叱一声,狠狠一剑刺来。方仲只想逃走,抓起钱文义纵身飞跃,这一跳居然超过了四个婢女的飞身拦截,抢在她们头顶上纵了过去。方仲携了一人,两者比较,四个婢女的腾挪功夫都不如方仲。 妙夫人与那头陀齐感惊讶。头陀道:“我早知这小子有些门道,那白脸弟子你自己留着吧,我要他了。”抡起钩镰刀,一催座下马,如一团黑风相似,眨眼追到了方仲身后,喝道:“哪里走!”举刀杆打来。方仲早已料到,跃身躲避,忽觉脚下一紧,已然被妙夫人探手捉住。方仲连跃数次,那些人说到就到。妙夫人娇笑道:“谁擒得就是谁的。”那头陀道:“好!”钩镰刀反转,迳扫方仲双脚,另腾一手,去抓方仲后背。他那意思,双脚给妙夫人,余下的给自己。 此二人的速度太快,方仲只靠本身真气施展跳跃,毫无法术相辅,比一般人胜之有余,遇上顶儿尖的人,根本来不及招架,几乎任人摆布。方仲上下被擒,二人谁都不肯松手,头陀钩镰刀扫来,不免要做那断脚之人。 妙夫人终于服软,道:“罢了,给你。”松了芊芊玉手。头陀撤钩镰刀笑道:“好一个知趣的夫人。”还未得意,猛地眼前剑光闪落,却是方仲一剑劈下。头陀往后一退,妙夫人娇笑一声,又一把抓住方仲双足。方仲跃势已尽,身形下坠,索xìng牙关一咬,双臂一举,将钱文义抛到空中,腾出双手,掌对头陀,剑对妙夫人,一声大喝,雷光与剑气同时发出!在这么短的距离内,二人亦不曾提防,谁都躲避不了。那头陀胸口中雷,闷哼一声,骑着黑马连退数步。妙夫人被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撞入怀里,尖叫一声,贴着地皮旋出去老远,站定了一看,胸口衣衫破烂,已是chūn光外泄,急忙把烂衫遮掩羞处。方仲筋疲力尽,扑通落地!半空中钱文义也朝下落来。四个婢女惊呼道:“夫人!”追过去查看。头陀一拍胸前焦黑处,胸毛毁去一片,闻来一股焦臭,心中怒极,眼中凶光闪动,把钩镰刀一抬就要杀方仲泄愤,刀还未落下,一道耀眼光华从空刺来。头陀一惊,钩镰刀舞动,遮住头顶,当当当连续数下如狂风急雨!头陀喝道:“什么人!?”那道剑光毫不手软,越逼越近,头陀措手不及,额头冒汗,极力招架,举钩镰刀奋力一磕,终于把剑光扫退,反手取下背后大红葫芦对准来人。此时才看清楚来者是个身穿白袍的蒙面人,手中一柄松纹古剑发出闪闪寒光。那人借力落地,一脚挑起方仲,喝道:“抓住我!”扬手甩出一把金沙,举手接住下落的钱文义,冷哼一声道:“走!”金沙落地,三人已经渺然无踪。 那头陀手按葫芦盖,好半响才道:“金遁!”妙夫人在婢女围护下重新走来,冷冷的道:“此人是谁?好厉害的剑法。”头陀道:“兴许是他昆仑长辈相救,不然难有这般造诣。哼,他欺我不备,算什么本事。”妙夫人冷笑道:“你让他救人逃走,还在自吹。”头陀一拍葫芦,怒道:“下次相见,必取此人狗命。”忽又冷笑道:“妙夫人,本堂主看你衣不遮体,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与你有什么苟且之事,说出去好说不好听。我先走一步了,夫人蒙羞的事,一定代为隐瞒。”拉过马头,随来的几个役鬼堂手下跑过来道:“禀堂主,那些受伤的兄弟怎么办?”头陀道:“若嫌麻烦,交给妙夫人处理好了。”自顾从山道返回。 两个婢女轻声道:“夫人,留着这些人怎么办?”妙夫人妩媚一笑,道:“若是能动的,就赏你们了。不能动的,割了肾入药,也好让其他姐妹们常驻容颜,这可是役鬼堂堂主的一番盛情。” 第二十章 同 行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章 邀 月 - 洛仙 - 浮云深处 绵竹山并不高耸,唯连绵山峦之间遍地青竹,种类繁多,举不胜举。竹林茂盛,身在其中,让人疑在碧海之间。 方仲与周青避过两派弟子,偷偷离了三皇庙闯入绵竹山。二人一入竹林,转眼就被路径所迷,不知身在何处了。周青抱怨道:“连路也不识,怎么寻找得到?”方仲举目看着竹林道:“邀月堂的人可以进进出出,一定有个藏身的所在,我们多走几次必能遇上。”周青道:“你说得轻巧,望山跑死马,何况连个地点都无。”方仲取出一张符纸道:“我有个法术头一次用,也不知灵不灵,周师兄,你抓着我不要放手,一起来试一试。”周青依言抓住方仲。方仲自语道:“此术来去如风瞬息千里,希望不是大言。”把符纸一祭,掌心火闪过,方仲一迈步,嗖的一声,两条人影风驰电掣一般消失在竹林深处。 二人足不生尘,只顾往前飞奔,无数景物一一闪过。周青眼花缭乱,叫道:“这是什么本事,五行遁术都不如它来得快。”方仲也是喜形于sè,道:“这叫做缩地成寸之术,果然好用。”周青惊叹不已。方仲几步一迈,已然不知穿行了多少里! 竹林渐稀,原本的参天毛竹变成了箭竹与文竹相间,不时有山石垒砌,几根紫竹轻垂,一看便知是人为所作。方仲轻喝一声解字,落在一丛文竹后面。 只见远处屋檐微露,长墙内楼台水榭在竹林中忽隐忽现,间次比邻,竟然是一处极大的庄院。周青悄声道:“是这里了。却不知哪里才是正门?”方仲忽道:“小心!”二人一伏身子,竹林中走出几条身影,转了一圈,一人道:“方才这里铃响,难道是林中鸟兽无意中惊动了消息么?”另一人道:“这几天风大,也许是枝梢刮到了。”几人说了一阵,又往别处去了。周青暗道好险。 方仲一拉周青,二人缓缓向墙边靠近。周青轻声道:“刚才那人说这里铃响,我们怎么听不到。”方仲道:“也许有什么机关可以在别处察觉,我们还是小心些。”周青点头道:“这里竹林遍地,挂个铃铛拦索的东西的确很难防范。”还未到围墙,忽觉脚下一绊,惊道:“不好,原来在竹叶里头。”只听当的一声铃响,远处有人喝道:“真的有人!”沙沙声响,才去的几人踏着竹叶又追了回来。周青急道:“被发现了,快跑!”伸手拉方仲要走,却见方仲掌心一晃,又一张符纸祭出,呼的一声,两人消失不见。 庄院内,一个家仆托着一个托盘,盘中放着一壶一碗,散发着浓浓药味,穿过竹林小径向一幢竹楼走来,到了门口,说道:“大公子,药煎好了。”里面有人道:“拿进来吧。”家仆托着盘进门。门里面,一张竹席上躺着一条大汉,流着汗在那里咬牙忍痛。在他旁边,一个少年公子和一个不过十三四岁的文弱少女面容悲戚的看着他。 那少年公子道:“童大哥喝过药后好好休息,这断手之恨早晚要报,等大哥康复了,先杀那擒来的女子解恨。”大汉摇头道:“砍我手腕之仇兄弟已经帮我报了,杀不杀那女子还是问一下堂主的好。”少年公子恨恨道:“何必问我爹,我若是他,早就杀到卧虎庄去了,岂会把这杀母之仇拖到现在。我之所以要擒那女子,就是想在家母灵前亲自手刃仇人。”说这话时,咬牙切齿。在他旁边的那个少女皱了眉道:“大哥,你擅自做出这些事来,害得童大哥断腕,爹必定要责怪你。”少年公子对她怒道:“我为母报仇,何错之有。”少女委屈的道:“还是告诉爹的好。”少年公子道:“好,我去面见爹爹,禀明此事,看他有何话说。”那少女道:“我陪你去。”又对着那大汉道:“童大哥好好休息。”大汉勉强笑道:“小姐不用担心,我粗壮如牛,养养就没事了。”那少女浅浅一笑,同那公子出门。家仆又过来照应。 那少年公子在前,文弱少女在后,左穿右拐,到了一处大房。房前种了许多芭蕉,一个头抓双髻的小童在门前拿着一柄芭蕉扇,蹲在小炉前扇火煮茶。见到二人来了,忙道:“原来是公子和小姐,我去告之老爷。”那公子道:“我爹怎样?”小童道:“老爷在房内弹琴,要喝百花茶,命我去煮。”丢了芭蕉扇进房通报。不久出来道:“可以进去了。”二人整了整衣襟,入房参见。 卧房内一个看似眉宇清朗的中年人端坐在小几之前,几上摆放着一把古琴,提了手在那里轻轻弹拨。曲不成曲,调不成调,正在调弦。 那少年公子进来施礼道:“爹,孩儿有事禀告。”那中年人微微闭目,又弹了数弹,沉声道:“何事?”那少年公子道:“我昨rì外出,碰上一件好事,原来那雷鹏也来了绵竹山,千不该万不该,他竟然让两个手下护着一个女子入城,被我手到擒来,捉到山里来了。”那中年人一愣,道:“当真奇了,雷庄主若有女人,该当百般防护,岂能轻易让外人得手。”微微摇头。少年公子笑道:“他狂妄惯了,只道两个飞虎卫护着就没人敢动她,其实人一入城,就已经有好事者偷偷传扬,说她便是雷鹏的女人,暗中争着一睹芳容。”中年人面sè一沉,道:“雷庄主十分谨慎,治下又严,怎么会让消息乱传?只怕有假。你那擒来的女子呢?”少年公子道:“关在囚牢之内,只待为母报仇。”中年人一拍小几,长身而起道:“快去召集本堂要职,准备迎敌。”少年公子变sè道:“什么!?”中年人道:“雷庄主不rì即到,其他妖么小丑必会登场,此事既不能善罢,要想保全我天籁之乡就只有展绝艺大战一场了。”那个文弱少女道:“可是童大哥受了伤,八乐已经缺了一个。”中年人愕然道:“怎么会受伤的?”那公子嗫嚅道:“是……是随孩儿擒那女子时,被役鬼堂的人所伤。”中年人怒道:“明知强敌环伺,你还出去惹事。”忽听外头那煮茶的小童道:“你们来又有何事?”外面一人道:“我等在外巡视,发觉jǐng铃响动,怀疑有人闯入,特来告之堂主。”那中年人一听,冷笑道:“该来的迟早要来,就算想避居偏乡,也是不能遂愿。”回头看一眼墙上挂着的一把断弦古琴,沉声道:“月下成双终成虚话,枉负了区区一片盛情,如见连我这形单影只之人也不肯放过了。”抱起几上那把刚调好的古琴,缓步出房。 第二章 虎 啸 - 洛仙 - 浮云深处 在外的邀月堂弟子见中年人出来,上前禀道:“堂主,竹林有jǐng,似有人闯入,”被称作堂主的中年人道:“我已知晓,吩咐各处弟子小心谨慎,这就到望月坛会集。”自己在前面走,几个弟子也跟着离去。那煮茶的小童失望的道:“这刚煮的茶老爷是喝不上了。”少年公子怒道:“你说什么?我爹去去即回,要你说什么丧气话。”小童惊慌的道:“小的不敢说了。”一旁的少女皱眉道:“大哥,他不过说句话,你就这样发脾气,我要去看爹做什么,不理你了。”那公子道:“我正要去,小妹你留下,前面不知有何事发生,要是有危险,谁来顾及你。”那少女犹豫了一会,笑道:“好吧,我待会去看童大哥,顺便端碗热茶给他,”少年公子点头道:“这才是我的乖妹子。” 望月坛,当中一个大石潭,潭水如一面明镜相似。站在石潭两侧,当月在中天之时,潭中就会显出一轮明月,与天上一个相映成趣,就可欣赏二月同现的美景。此时还是白昼,当然不会有这番景象,却可在潭中看到湛蓝的天空,宛如一块翡翠。那堂主端着古琴,在石潭一侧坐了下来,平静的道:“把大门打开。”几个邀月堂弟子一愣,互相看了几眼,绕行到石潭对面开栓落锁,吱吱呀呀的推开庞重的大门。 那堂主抬眼看了看门外,轻轻提手,指尖在琴弦上一拨,咚――!那平静的潭水顿时起了一道波纹。双手又拨数下,几道波纹连续出现,在那潭水中心一圈圈荡漾开来。 琴音由缓渐急,围观的邀月堂弟子也是越来越多。那堂主沉醉在琴音之中,闭目弹奏,如痴如醉。 大门外渐渐响起一阵铃声,越响越急,越响越近,那琴音也是渐变激昂,越弹越快,越弹越轻,弹皱了一潭秋水。 那堂主忽地住手,掌捂琴弦,注目门外。 琴声嘎然而止,大门外一阵风声响过,传来一声骇人虎啸――嗷唔! ―――――――――――――――――― 方仲和周青隐身芭蕉树后,只见一个少女陪着一个头抓双髻的小童在蹲着煮茶水。那少女道:“我哥就是脾气不好,谁得罪了他马上就会变脸,只是过后就忘了,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那小童笑道:“小的怎敢责怪大公子,不过要是人人都像小姐这么好相与就好了。”那少女微微一笑道:“都是兄弟姐妹,本就该和和睦睦才是。童大哥受了伤,我要去看一看,这茶好了么?”小童道:“我去取茶壶来。”那少女道:“我去取,爹屋里的东西我最清楚不过了。”站起身来进屋,留了那小童一人在扇扇子。 周青一使眼sè,猛地纵出来,冲到小童身前拔剑架在他脖子上,轻喝道:“别出声,不然宰了你。”那小童一哆嗦,丢了芭蕉扇惊道:“你……你们要干什么?”周青道:“随我们来。”拉了他要走,那小童手足僵硬,迈不动步儿,周青怒道:“你敢不听话。”倒转剑柄,在他头上重重锤了一下。那小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屋里那少女听到哭声,问道:“怎么了?”走出来观瞧。 周青急道:“方师弟,你快去制住那个女的,被人知道就不妙了。”方仲拔剑在手,刚到门边,正撞上那少女出来,二人一对目,那少女退了一步,惊道:“你是谁?”方仲剑指着她道:“不要声张,我两个是来救人的。”虽想装个狠巴巴的模样,却是一本正经的去说。那少女定了定神,见小童在周青威胁下瑟瑟发抖,正sè道:“你们先放了他。”周青道:“两个都不能放,不说出藏人的所在,一剑一个,送你们去见阎王。”那少女道:“什么藏人的所在?看你们年岁轻轻,怎么做起了小贼?”周青怒道:“你才做小贼呢。方师弟,你去把她绑起来。”方仲犹豫道:“这个……还是问一问再说。”那少女不卑不亢的道:“你要问什么?”方仲道:“我想问你知不知道这里擒来过一个女子?”那少女眼神疑惑的看着方仲道:“女子?与你差不多大么?”方仲摇头道:“她是我红姨,是被一个拿钟的大汉抓去的。”那少女顿时恍然道:“原来你们是卧虎庄的人。”周青正要说不是,方仲却喜道:“对了,你可知她在哪里?” 那少女淡淡道:“我知道。你们若想救她就随着我来。” 第三章 毒 牙 - 洛仙 - 浮云深处 周青把那小童捆了拖到芭蕉丛里藏好,回来对那少女恶狠狠道:“你若是骗了我们,先把你杀了,连那小童也活不成。”少女一言不发的在前带路。 三人七转八拐,不久到了几幢用竹篱笆围着的竹楼处,外面长着几丛茂竹。少女停下脚步,一指竹楼道:“这里就是囚室了,你们自己进去救人,记得不要伤人。”周青道:“你当我是三岁小儿,说进就进。你先进去。”重重推了她一把。那少女怒目瞪了周青一眼,慢慢走进竹篱笆内。周青对方仲道:“我留在篱笆处望风,你押着她进去救人,若有不对,也好互相照应。”方仲道:“好吧,看她也不似作假。” 里面盖着四五间竹楼,也不见有人。那少女轻唤道:“李老头,李老头……”方仲惊道:“你做什么!?”少女道:“我把李老头叫来,着他放人,省得你们要打要杀。”方仲道:“他来了看到我持剑胁持与你,大叫大嚷的,岂不坏事。”那少女一笑道:“这个容易,你把剑收了,跟在我后面就当是一起来得不就没事了。”方仲虽觉不妥又不知怎样反驳她才好。那少女又道:“他是个又聋又哑的老人家,你怕他作甚。”来到竹楼前轻轻叩门。 叩了几下,门咿呀一声开了,里面黑咕隆咚,一个声音道:“是谁呀?” 那少女听了话音发觉有异,愕然道:“你是谁?李老头呢?”门里面道:“李老头?死啦!今早才死的,所以换了我来。”那少女惊道:“死了?不会啊,今早上我哥来时还活得好好的,怎么会死?”门里面道:“为什么不会死?他就算不是早上死,现在死也是一样的死。反正是死了。”少女不悦道:“你说话真怪。”门里面道:“你问得真怪!我说得都是实话,你却不信,好,让你自己看看李老头死没死。”里面脚步声响,一个人挪动到门口,果然是个老头。 老头圆睁二目,面孔漆黑,鼻孔嘴角还流着黑血,真的是个死人!少女一看清楚顿时吓得面孔煞白,惊叫一声往后倒退。死人后面有个人脸探头一笑道:“你这会儿信不信了。”少女返身就跑。里面那人道:“不要跑,李老头说要你陪着他说话。”挡在门口的那具死尸呼的飞出,迳直往少女撞来。 尸体飞到中途,方仲横斜里一脚把它踢落,尸体滚落一旁。门里面那人怒道:“你这人敢坏我的事,小心我咬你一口。”方仲喝道:“你是谁?鬼鬼祟祟躲在这里。”那人道:“我是毒牙,想寻个被我咬了不死的人,可惜一直找不到。”方仲道:“你不如咬自己一口试试,也许就找到了。”“咬自己?嘿嘿,这种主意亏你想得出。”一人冷笑着从门里走了出来,是个秃头,一张嘴露出两个大暴牙,长得不怎样,偏偏穿得花花绿绿,手里拿了一柄小月牙铲。那少女站在方仲身后,惊颤着道:“你……干么要害人?”毒牙摇头道:“我不来这里害人,要到哪里害人?你们都死了,我才好交差。”把那小月牙铲对方仲一指,道:“咬自己我可舍不得,你反正要死,不如赌个运气,我咬你一口若不死,就算你命大,怎样?”周青在篱笆处听到惊呼声,以为出了什么意外,急忙冲进来,看到毒牙的奇模怪样,喝道:“这个丑八怪是谁?”毒牙怒道:“你说谁是丑八怪?待会要你脸上无肉,你才知谁才是丑八怪!”突然出手,那小月牙铲倏然变长,往周青扎来。 周青自持学了些本事,反不把这来历不明之人放在心上,举剑招架,那月牙铲正扎在剑身上。毒牙冷笑道:“先咬你一口。”原本的月牙刃突然咬合,就如一把大钳子一样,把周青的宝剑夹住。周青急忙往回拉扯,月牙铲长柄一缩,毒牙也随着飞速而来。周青惊道:“邪门!”狠狠起脚飞踢迎面来的毒牙。毒牙一压月牙铲长柄,腾空而起,把大嘴一张,那两只大暴牙青光一闪,在他面前突然伸长,向周青刨来。周青急忙闪身,那长牙贴着衣裳一下戳在地上,刨了个深坑后又缩回毒牙嘴里。毒牙张口吐出一口吐沫,骂道:“这泥是臭的。” 周青惊出一声冷汗,若不是闪得快,非得给这家伙的长牙开膛破肚不可,转头对方仲道:“方师弟快出手。”方仲也惊讶于此人之怪异,伸手一张符纸往掌心一祭,本是想用雷咒,又怕雷声太大惊动了旁人,改用炎火咒,火光一闪,一团烈火向毒牙打去。 毒牙猛见一蓬烈火烧来,其势熊熊,忙张大了嘴去吹。那嘴里的本事倒也独特,暴牙张开,其气如牛,火团到了离他三尺之地时不再向前,燃了一会便自熄了。这一口气还未缓过来,毒牙正待要说,方仲第二团火又到。毒牙那月牙铲夹了周青宝剑反而坏事,来不及招架还拿嘴去吹,那气已经吹得七七八八,连脸都涨红了。好不容易第二团火一熄,毒牙憋得难受,连忙张大了嘴换气,才一吸气,第三团火咻的一声到了面门!毒牙只道这火是掌心真气打出来的,运气到催发总归需要些时候,哪里知道方仲发火团如此迅捷,顿时吃了大亏,这气吸得猛,哧溜一声,火团顿时吸到了嘴里!这火团如此灼热,皮肉怎么受得了。毒牙只觉嘴里腹内都是火焰,连两眼都几乎冒出火来,虽只是一瞬间的事,却怎能忍受这番痛苦,那嘴里鼻孔冒着白烟,撕心裂肺的惨叫起来。那叫声初时凄烈,接着沙哑,不一会已啊啊啊的发不出完声。周青趁机**一拉,连着毒牙的小月牙铲也夺了过来。 毒牙伸了手抓心挠肺的一番撕扯,把花花绿绿的衣袍扯碎,冲着方仲怒目而望,那嘴上被火烫出的一圈血泡清晰可见。远处有人道:“毒牙,你鬼叫什么,事情办完了没有?”风声一响,从远处又奔来一人,猛然见到毒牙这副模样吃了一惊。毒牙沙哑着道:“毒……毒……眼……杀……杀……”实在痛苦的吐不出声来,索xìng把大嘴一张,两个大暴牙青光一闪,来刨方仲。 第四章 毒 眼 - 洛仙 - 浮云深处 毒牙所受的痛苦全都发泄到方仲身上,那一刨分外猛烈。 方仲看他暴牙厉害,不敢硬接,忙跳开来闪避。他的腾挪比周青还要灵敏,那大暴牙在方仲脚底下一刨落空,又是刨了个深坑,**猛了,喉咙里烟熏火燎的难受。毒牙指着方仲呃呃连声,说不出的愤怒。那赶来的人道:“你要我杀了他?”毒牙连连点头。那人看着毒牙一嘴的水泡,又好气又好笑道:“你真是无用,一直夸口你的牙好,想不到咬个火栗,就烫成这样,你一边待着,看我的毒眼给你出气。”把头上两只镶嵌在眼眶里的大鱼眼一翻,盯着方仲道:“你这小子敢耍花样弄伤我兄弟,让你不得好死。”双手一抱头,呼哧呼哧运气,那模样十分古怪。两只鱼眼越睁越大,越睁越大,猛地眉角一翘,左眼中一闪,一道青光shè向方仲! 这二人的伤人伎俩都是匪夷所思之极,用自己的大暴牙刨人已算稀奇,这一位鱼眼兄却用眼光伤人。方仲头一次遇上这种对手,哪里敢怠慢,掌心里火光一闪,手中的符纸已经祭起。旁人只见方仲身形一晃,一道虚影消失。青影打在他身后竹林上,几支青竹如罩上了一层淡墨,逐渐凋零枯萎,竹叶摇摇摆摆的落下。那少女惊道:“有毒!”虽然不想打斗,看了这个骇人之事,也不得不想着尽力保护自己,小手中偷偷拉出一条细细丝弦。毒眼看不到方仲,奇道:“哪里去了?难道化了不成?”依然抱着头,那右眼一闪一闪的蓄势待发。 毒牙的月牙刃还在周青手中,趁着毒眼对付方仲,恶狠狠向周青扑来。周青骂道:“你这暴牙的丑八怪,还你兵刃。”说是还他,却是蓄足了劲往他面门shè去。那月牙刃本就是毒牙兵刃,早就练得来去自如,被他一伸手接了过去,反倒转了来打。周青被他用月牙刃夹过一次宝剑,不再去招架,却看准了毒牙接兵刃的时机大喝一声,挺剑疾刺!一道剑光飞出!以周青的剑术修为想催发剑气本是不够,可是这把剑原是青衣仙子冷玉菡所有,被钱文义赏赐于他,不是无主之剑,被他更名为斩棘,乃是一柄早就被修炼过的好剑。周青得了此剑加倍珍惜,旁人还需把新剑琢磨修炼,一点点通灵开窍,让它脉络成形,进展缓慢,周青则是省了这些繁琐之事,一心一意的提高内在修为,实是事半功倍。他能随同陆文甫下山并非侥幸,不只他本身努力,也是仗了此剑之光。昆仑派流传下来的神兵利器无一不是数代人相承修炼而成,就是这个原因。 因着修为不够,那斩棘剑在周青手中也就只能放出丈来远近的剑光,可是这突如其来的一下让毒牙措手不及,二人兵刃相交那一刻,毒牙以为此子修为一般,想不到还能飞出剑光伤人,等得要躲时已经不及,勉强低头,噗的一声,秃头早着,那鲜血顿时溅了出来。周青一剑中的心中大喜。 毒牙连受重创,只感窝囊懊恼之极,这全非是自己本领不济,乃是轻敌所致,想起来郁闷的几yù发狂,当下也不顾头顶伤势,只想杀了周青和方仲解恨,把大嘴张开,大暴牙连磕,嘴里的水泡都嚼碎了,头上嘴中都留着血水,看起来恐怖异常。那暴牙一刨又一刨,如锄地一般,笃笃笃的泥屑乱飞。周青乐极生悲,后退时被毒牙的大暴牙刨出的深坑绊了一跤。毒牙猛地冲过来,大暴牙青光一闪,正要下磕,忽觉嘴上的暴牙有一股力道一扯,那头颅一歪,噗的一声磕了个空。只见一道细细的丝弦缠在暴牙之上,被拽的笔直,另一头那个少女两手捉着丝弦正在拉扯,直如牵头禽兽一般。毒牙从一开始的自信满满,出言调笑,直到此时的怒发如狂,自己都不信怎么会搞成这副模样。 毒眼左右不见了方仲,回头见毒牙连番受辱,竟然受困于小姑娘之手,想赶过来帮忙,那睁着的右眼对准少女还未放出青光,猛听身后有人喝道:“你上哪里去?”赫然是方仲的声音。毒眼连忙转身。 方仲用地遁术蓄势已久,缩首潜行往前一冲,剑光霍然大展,乘龙飞天使出! 那毒眼两手抱头正想再放青光,剑光已经及身,一股凌厉之极的力量把他刮上半空,哪里还有机会施展,人在空中简直任人宰割。 剑光一敛,毒眼惨呼一声从空落下。他那手上脚上同时流血,偏偏胸腹完好,并不致命,那还是方仲手下留情之故。毒眼两只鱼眼睁得大大,实在不信一转眼的功夫,自己就成了旁人的手下败将。周青也惊叹于方仲的剑法竟然到了这番造诣,却不知方仲入了玉虚宫只学会了这一套上乘剑法,看得出神,都忘了趁此机会刺毒牙一剑。 毒牙惊觉不妙,自己两个来办事,兴许要栽在这三个小鬼手上,那打败毒眼的小子剑法出众,并非想得那么简单,自己受伤颇重,还是逃命要紧。急提了月牙刃划那缠住暴牙的丝弦,那丝弦柔韧之极,一刃划去并不割断,反发出铮的一sè轻响,似乎是根琴弦。少女却心疼那丝弦有损,一抖手收了。毒牙趁机得脱,纵到毒眼身旁,拎起来头也不回的就走。那毒眼口舌还能说话,在毒牙肩头骂道:“你们这三个小鬼,我一定回来寻你报仇。”他那里骂骂咧咧,毒牙提着他已经远遁了。 留着方仲、周青和那少女面面相觑。想不到押着她来救人,反而先联手和别人打了一通。 方仲对那少女道:“他们是什么人?”少女喘息方定的道:“你们也不知,我哪里知道?我只道是跟你们一伙的呢,却自己打起来了。”说完就想笑,可是一看地上那具老头的尸体,却悲从中来,眼圈一红就要落泪。她被周青胁迫都未露出惧sè,这时方显出她的柔弱来。周青道:“方师弟,你这一手剑法很好啊,啥时传给为兄。”方仲微笑道:“是你自己不到玉虚宫来陪我,想传你也寻不到人。”周青懊恼的道:“琐事太多,想得空都难,这次回山后一定来寻你,休想有什么本事隐瞒我。”想到方仲的符术与剑法,自己一样都不如,心中既酸又喜。 方仲道:“那毒牙从屋里出来,不知里面怎样,快进去看看。”心系艳红安危,向竹楼内走去。周青和那少女跟着,也去看个究竟。 第五章 五 音 - 洛仙 - 浮云深处 竹楼内用粗壮毛竹隔成几间囚室,里面铺着竹席,此外别无一物。方仲进去时,囚室的大门已开,一个女子倚在门口,身上穿着正是那晚被劫走的艳红模样。方仲几步到身前,颤声道:“红姨……”真怕那毒牙在屋里已经对她做了什么手脚。 见艳红俯伏着身子不动,方仲轻轻伸手扳过她一看,只见她双颊晕红,如喝醉了酒一般诱人,双目闭着,竟是沉醉梦乡,也许是做到什么好梦,连嘴角都是笑意。 方仲又唤道:“红姨,红姨,你醒一醒。”一边轻轻摇晃。晃得几下,咕咚一声,从艳红怀里跌出一个小竹筒来。那筒的蜡封已经除去,一条亮晶晶的水渍挂在竹筒边沿,似乎有什么黏黏的东西从里面爬出来过。方仲一脚踢开竹筒,伸手在艳红人中一掐,艳红嘤咛一声,终于醒了过来。 艳红慢慢睁开眼帘,见一个少年蹲在身前,吃惊的道:“你……你想怎样?”连忙去捂胸口,发觉身上衣衫完整,才略微松了口气。方仲微笑着道:“红姨,你不认识我了么?”艳红愕然看着方仲,越看越是眼熟,激动的道:“你、你……是仲儿?”方仲眼内湿润,点头道:“正是仲儿,原来红姨还识得我。”艳红情不自禁,坐起来一把搂住方仲道:“仲儿,是仲儿,你不告而别,只道被妖道拐走,想不到还能再见到你,真想死红姨了。”边说边落下泪来。方仲哽咽着道:“仲儿也时常想着红姨,可惜一直没有机会来寻。”艳红埋怨道:“你到哪里去了,怎么几年不见音讯呢?”方仲道:“红姨一定能猜得出仲儿去了哪里。” 艳红推开方仲,仔细端详片刻,喜道:“你去了昆仑山!是那道士带你去的吗?”见方仲点头,艳红喜极而泣的道:“真是天可怜见,那道士终究不是坏人,你都长这般大了。”伸手摸了摸方仲脸颊,感慨这模样也不知像谁多一些。艳红又道:“在哪里待得好不好?” 方仲在昆仑山不是一帆风顺,可是艳红问起,自然而然的道:“仲儿过得好,在那里拜师学艺,结识了许多师兄弟,人人都和蔼的很。”回头指着周青道:“这是周师兄,陪着我一起来救红姨。”周青抱拳拱手道:“方师弟的事,我周青自然要帮忙。”艳红点了点头,夸奖道:“果然是少年英雄,豪气的很。”又见一个文弱姑娘也站在一侧,道:“这位小姑娘定是仲儿的师妹了,想不到男子豪气,连小姑娘也是这般有胆sè,真让我这做女子的惭愧。” 那少女见艳红也称赞自己,脸一红,摇头道:“我不是他师妹。” 方仲对艳红道:“幸亏是她带路,我们才寻得到你,若是来晚了,非出大祸不可。”把刚才遇上毒牙与毒眼的事与她说了。艳红回忆道:“你说那大暴牙吗?可是个秃头,长得像个夜叉?我只记得他闯进来时把那老者抓了一下,又对我喷了口气,等我醒来,就见着仲儿。我还以为他们是前来搭救于我,怎么又会跟你们动手呢?”方仲道:“这两人谁也不识,红姨既然无事,就不是针对你我了。”一旁的周青道:“如果不是对付我们,就是蓄意对付邀月堂的人。” 那少女听了周青之言,越想越有理,骇然道:“有这许多怪人闯进来都不知,我要到前面告诉大哥去,让大家小心些。”正想出门,忽听远处遥遥传来一阵虎啸之声。那虎啸声乃是百兽齐鸣,在竹林内回荡不绝。少女变sè道:“是飞虎卫么!?你们快走,回去劝劝雷庄主,不要再打打杀杀,难道死的人还不够么。”在门口不停的催促。 艳红又惊又喜的道:“真是飞虎卫的虎啸声,我们快去见他。”这个他字自是指雷庄主了。少女又道:“你们不能从前门出去,那里有很多本堂的人,必不肯放过你,还是想法溜出去吧。”皱了眉筹思让他们怎样逃走。周青忍不住问道:“你既然是邀月堂的人,为何助我们逃走。”那少女面容一戚,淡淡道:“我不想看见杀戮,不管是谁都有父母和朋友,伤了哪个都只会让人痛苦,大家为什么不可以好好相处,非要伤我之后又要伤你?我真不懂,这种两相其害的事为什么有些人要去做,相互容让些多好。”周青打心里讨厌这番说话,心道也只有这种小丫头才会说出异想天开之事,试问一番忍让,便宜都让人占去了哪里还会开心,痛苦都来不及!方仲听了少女一番话,却赞道:“是啊,这种两相其害的事为什么要去做。” ―――――――――――――――――――――― 望月坛石潭对面,无数斑斓猛虎冲入大门,数百个飞虎卫全副武装,依次排开。虎声齐啸之后,大门处一个虬髯大汉跨着一头黑虎凛然而进。卧虎庄庄主雷鹏终于到了。 弹琴的中年人隔着石潭冷哼一声,喝道:“雷庄主率众而来,好威风,好煞气,却不知是为了何事敢闯我邀月堂重地。” 雷鹏一手拿莽鞭,一手勒住虎缰,大声道:“邀月堂做事向来是这么卑鄙无耻的么!偷袭是你,夺人是你,杀我属下也是你,我雷鹏今rì来此要讨一个公道。” 中年人还未说话,在他身后人群中相继步出三男二女。一人道:“雷庄主要找什么公道,只管和我们说,不用劳动我们堂主大驾。” 五个人面sè各不相同,却都是柳眉细目男端女俏,穿着也是多姿多样。头一个是个宫装女子,环佩叮当,丝带飘垂,宛如月中嫦娥。第二人商贾打扮,一股富贵之气,手中一个铜钱足有巴掌那么大,在手中抛来抛去。第三人头顶戴个尖角帽,手中一根棒槌。第四个手持玉圭,袍服罩体,如官家朝堂打扮。第五个又是女子,头插白羽,衣着暴露,巧笑嫣然之下微微一摆,玉体时现,夺人眼目。 邀月堂曲艺惊人,五音八乐更是翘楚,这出来的五人就是五音之首。 第六章 曲 调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七章 返 回 - 洛仙 - 浮云深处 方仲和周青携了艳红,不敢走前门,依旧用地遁术离开邀月堂。到了外面竹林,艳红道:“我还得去见雷庄主。”方仲道:“这会儿去了反让雷庄主分心,有那位姑娘去劝说,只说红姨被人救走,人已不在这里,雷庄主自然会离开邀月堂。”艳红沉吟未决,方仲道:“不如回去等候消息,我相信她定会劝说两边罢手。”周青在一旁道:“那姑娘不知什么来头,连姓名都不曾问,我看一定在邀月堂里身份不凡。”心中却想那小姑娘未免有些不通世情,一厢情愿的和善度人,岂不是自寻苦头。 艳红自己也拿不定主意,经两人一说,便道:“那就先回去吧,雷庄主英雄盖世,谁能伤得了他。”脸上又浮出崇敬之sè。在她眼里,雷鹏不去伤人,旁人就该自求多福了,那得旁人伤他?她一番菩萨心肠,倒是为旁人着想居多,对雷鹏的自信已然有些盲目。 方仲道:“红姨要回县城吗?”艳红摇头道:“不去了,还是回驻地的好,那城里也没什么新鲜,都不如涌泉集来得繁华。”方仲好久不曾听得涌泉集这些旧名,想起以前之事心中一暖,问道:“红姨在卧虎庄过得怎样,小兰呢?这些时未见,倒也想她。”艳红听方仲问起小兰,不由得面sè一黯道:“小兰她……不知上哪里去了?”方仲急问:“小兰不是和红姨一起的么?怎么会不知哪里去?”艳红尴尬的道:“我也不清楚,只是听说她被来庄的两位夫人带走了,后来如何,我也打听不到,也曾央求雷庄主去问,可是总没头绪,这个……真的不是红姨把她疏忽了。”在方仲眼前,反而有些心虚气短起来,只怕方仲以为自己只图安逸连小兰这样一个痛失双亲之人都忘记了。 方仲倒没怨怪艳红的意思,听得说是两位夫人带去,问道:“是妙夫人和离夫人带走的么?”艳红有些诧异于方仲居然识得此二人,道:“正是这两位夫人,你也不用担心,小兰随着她们去,不见得就比在卧虎庄差了。”方仲微微点头却未作声。周青道:“我们快走吧,要是邀月堂的人知道人被救走,又来擒拿就糟了。” 三人穿竹林,出绵竹山。艳红辨明了飞虎卫驻地方向,往县城北边一处村落行去,与三皇庙正好南北对向。三人行得不快,艳红心系雷鹏,不时回头张望。方仲自觉自己和周青是昆仑弟子,不好陪着艳红回驻地,便要告辞。艳红舍不得方仲要走,拉扯着非要他一起回去,说道:“这些年不见,难道多待片刻都不肯。” 方仲知艳红不清楚派别之间的分歧,解说一番无疑徒添烦恼,索xìng不去解释,更不想与其有什么瓜葛。正要坚持离去,远处人喊马嘶,数十人散开来成扇形往三人围拢过来。这些人弯弓搭箭,兵刃在阳光下闪闪耀眼,不知是何企图。周青惊道:“不好,这些人要对付我们。”方仲急忙拉着艳红躲在一棵树后。只见这些人有男有女,骑着马吆吆喝喝,惊起一群飞鸟,更有躲在草堆中的小动物被马蹄惊吓在前逃窜。 数声弓弦响,一只灰兔插了一支羽箭翻倒在三人近处。有人喝道:“这里藏得有人!”数骑奔来,马上坐的都是黑衣大汉,喝道:“是谁?”方仲与周青暗挚宝剑,准备着不时之应。周青应道:“我们路过。” “路过?这里除了本教中人之外,半个百姓也无,你们上哪里去?一定是哪门哪派的jiān细,躲在这里暗中窥探,休想骗过了我等,来呀,都抓起来!”在他身后,一群人迅速围拢。三人看这架势吃了一惊,方仲符纸在手也不怕他,准备着随时祭符逃走。 围拢来的这群人簇拥着一匹漂亮的胭脂马,马上端坐着一个明艳无暇的少女,珠光宝气,香气袭人,额头上一点殷红,分外醒目。那少女柳眉微翘,启淡淡朱唇,傲然道:“这些人是谁?”其轻蔑之态,连帝王公主亦有所不及。 ―――――――――――――――――――――――― 五支铁爪刃都是打向头顶的宫装女子,雷鹏自信即便是头顶中脚,也有把握让她一同丧命。 莫堂主面sè一凛,弹指一压,琴音忽地消失。宫装女子本来要缠雷鹏脖颈的飘带一收,足尖在雷鹏上方虚点一下急往旁边纵去,围在四周的四音同时住手。雷鹏的五支铁爪刃已出,急切难以收回,连忙把与飘带相缠的莽鞭往旁急甩,连带着那宫装女子前移了数尺,铁爪刃恰巧擦边飞过。已经住手的四音看到此情都是一阵惊呼。 雷鹏把莽鞭救人而铁虎爪飞出,可说此时防范极疏,还好这五音并未趁机来攻。宫装女子借着雷鹏的莽鞭一甩,向后飘去,经历了两次险之又险的拼斗之后,脸上也浮了一丝讶sè。 雷鹏暗呼侥幸,收回铁虎爪,沉声道:“邀月堂的本事果然非同小可,这一回算我雷鹏输了,只是今rì虽败,改rì还当再来请教,请莫堂主见谅。” 莫堂主放下古琴,平静的道:“雷庄主容人在先,我岂不知,况且以五敌一,我邀月堂胜得也没什么光彩,说起来,倒是雷庄主更是英武一些。” 雷鹏勒回虎头,扬声道:“莫堂主明白事理,雷鹏也是佩服,教中差遣非我所愿,更无意与各位拼个你死我活,只是庄中有个内侍为邀月堂的人虏去,还想讨回,请莫堂主放行。” 莫堂主淡淡一笑,还未说话,身后一人冲出,指着雷鹏骂道:“雷鹏,我母被你鞭打至死,痛彻心扉,我要将那女子剖腹剜心,也让你尝尝此等痛苦。”说话的正是那个持箫的少年公子。 雷鹏脸sè一变,怒道:“你是何人,与我何仇,就要这般报复?”莫堂主回头瞥了一眼,淡淡道:“小儿无知,雷庄主不用介怀。”雷鹏心中一怔,此人是莫堂主令郎,他的母亲不就是莫堂主夫人!顿时想起一桩往事,自己的确鞭打过一个手持琵琶的女子,难道那女子就是莫堂主夫人,终于不治身亡了么?这样说来,自己与邀月堂仇隙极深,几无化解可能,怎么这莫堂主反而还放过自己一场,不曾狠下杀手呢? 雷鹏大声道:“往rì若有得罪之处,也是情非得已,要想报仇解恨,尽管找我雷鹏的便是,不要连累旁人。” 第八章 兼 爱 - 洛仙 - 浮云深处 那持箫公子道:“不想连累旁人也容易,你自绝于此,我就放了那女子。” 雷鹏面有难sè,摇头道:“为一区区内侍就胁迫于我,公子不嫌太过么?”那公子冷笑道:“区区内侍?雷庄主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非要旁人点破。那女子仅是内侍身份我又何必与她过不去,分明是你心中有私却不敢宣之于口罢了,难道旁人看不出来。” 雷鹏听了这话,酱堂sè的脸庞露出一丝红晕,平时无人敢说自己,自己也作不知,可是今rì小九九被人当面揭破,不免有些难堪。雷鹏道:“随你怎么说。莫堂主,令公子如此作为岂是男儿汉当为。”不理那公子,反问邀月堂堂主莫青。 莫堂主被那公子勾起往事,沉吟不语。雷鹏见他不应,失望的道:“莫堂主也是要报此仇的了,那就请来取雷鹏之命。”那公子喝道:“好,今rì我就为母报仇。”持箫要过石潭。已在潭边的五音之一的宫装女子伸手一拦,劝道:“公子且听堂主吩咐。”那公子怒道:“我爹都不拦我,你敢拦我?”五音惶恐之下就要闪开。 身后有人唤道:“哥哥住手。”一人从后赶到潭边。那公子回头道:“小妹,你来得正好,杀母之人就在眼前,我要杀他报仇。”来得正是那文弱少女,刚到望月坛。她看了一眼雷鹏,道:“母亲体弱而逝,能怨谁来。”那公子跺脚道:“你真糊涂,我母被他毒鞭打伤,这才丧命,怎么能说体弱而逝。”正要挣脱了来杀雷鹏,那少女拉住他道:“哥哥,仇恨在心,你快不快乐。” 少女忽有此问,那公子感觉奇怪,愕然道:“这个……那还用问,不过只要我能报了仇母仇,那就快乐的很了。” 那少女摇头道:“就算你报了仇,也是不快乐的。”公子道:“怎么会?我杀他一个不快乐,就杀他的亲人,若他也受丧亲之痛,必定痛苦无比,那我就自然快乐了。” 少女凝视着他道:“以暴易暴,未为善矣。哥哥你看看你自己,已经成了什么?仇恨之心充塞胸膛,连是非都分不清,还要想着滥杀无辜。”又心痛的道:“母亲临终寄语是希望你这样的么,心中无恨方能不攻,不攻才能兼爱,你哪一样做到了,你又怎么快乐得起来?‘心乐皎皎,月满中天’是我们邀月堂追求的逍遥境界,你这样子怎么能无牵无挂。”那公子瞠目结舌,犹如头上浇了一桶冷水,从头凉到脚。 其实‘恨’固然让人不快乐,另有一样东西若也在埋在心里,同样不快乐。不经历过的人是不知道的,那就是恨的相反面。至少那少女现在只知‘恨’是让人不快乐的。 一直不言的莫堂主听了女儿这几句话,长叹一声道:“我莫青杀得人也不少,人人都要我血债血偿,也偿还不来,就算子女的xìng命全都赔上,恐怕也还不够。思己及人,仇怨一起,自己不能了断,何时是个了结。” 旁人都静静听着他这番肺腑之言。 只听莫堂主又道:“至爱之逝,让我看清人生在世,何事才是真正所求。不是功名利禄,不是天下大事,而是卑微个人的喜怒哀乐。一个人虽然渺小,可是我们所追求的难道不正是个人的快乐么?就在这里,我陪着阿荃安安静静渡过一段天下最美好时光,那一刻,比之往rì顶着无数报复与理想的rì子,不知快乐多少倍。” “岁月如水,此情不忘,这份得来不易的感悟也要拜雷庄主所赐,不然在下还在为虚无缥缈之事徒废功夫,虚耗岁月。雷庄主,我也有良言相劝,好好善待身旁之人,莫要让一个人真正该享有的幸福与快乐在莫须有的大义之下溜走。爱妻临终之时,含笑而逝,心中早已无恨,更不希望我来寻仇,我儿现在不懂,终究是会懂得。莫岚,你把那擒来的女子带来,还给雷庄主罢。”他说来平静,但一股哀怨缠绵之意还是写在脸上,至少其心中还在为夫人的离去感到无比哀伤,只是仇恨却真的不再有了。 生活的感悟往往都是付出了代价之后才知道的,可惜这种感悟不是每个人都懂,有些人一点拨就懂,有些人至死不悟。懂了的人不一定能快乐,也许又很痛苦,而不懂的人因为不懂,懵懵懂懂又过得很快乐。到底是做一个智者或庸者好,就看一个的心胸是否能够包容兼爱了。 那叫做莫岚的少年公子道:“可是孩儿辛辛苦苦擒来,童大哥还为此断了一臂,岂能就这样放了。我……” 那少女娇怯怯的道:“哥哥不用争了,那个女子已被人救走,离开邀月堂。也许雷庄主回去就可见到她。”雷鹏听言一愣,盯着那少女道:“谁知你说得是真是假,有谁为证?”那个少女道:“是我亲眼所见,救她之人与她相识,乃是姑表之亲。”她听方仲称艳红为红姨,只道真是亲戚,才有此说。莫堂主虽觉诧异,但还是道:“小女虽稚,尚知廉耻,说话向不撒谎,雷庄主若不信,回去便知真假。” 雷鹏心道这莫堂主手下留情已是难得,若艳红真被旁人救走而邀月堂亦不追究往事那是最好,当下道:“既然如此,我敬重邀月堂各位是个英雄,此行就此作罢,希望下次不用在得罪各位。”向邀月堂众人拱了拱手。 莫堂主轻弹几声琴音,默默看着一众飞虎卫出门。 第九章 重 逢 - 洛仙 - 浮云深处 听那少女问起,方才问话的大汉恭敬的道:“发现两男一女三个不知底细的人,看他们鬼鬼祟祟,可能是个jiān细。” 少女在胭脂马上冷哼一声道:“什么样的jiān细敢跑到这里来,真是不要命了,让我一刀砍下去,看他死是不死。”俏脸薄怒,一催坐骑。那大汉笑道:“猎些野物确实无趣,不如就拿这三人练手也不赖。”在前的几个劲装侍卫往旁边一闪,露出艳红等三人。随来的人都凝神戒备,防有意外发生。 胭脂马在众人簇拥之下踱到三人跟前。 方仲面sè一变,急忙缩到周青身后。周青低声道:“方师弟,快用符法逃走,这里不能待了”方仲应了一声,却未祭符。方仲已然看清那胭脂马上所坐之人是谁,那额头一点红痣再明显不过,想认错都难,正是曾在卧虎庄待过的离金玉无疑,想不到送艳红回去会遇上她。 艳红反比方仲和周青胆壮,上前道:“这位大哥误会了,我们不是jiān细。”在离金玉旁边的一个汉子恶狠狠道:“站住了,再往前一步要了你的贱命。”艳红急忙停步。离金玉在马上微瞥三人,皱了皱眉。方仲偷偷打量离金玉,目光相接,那明艳之态让他心中一震,急忙低头,也不知她是否认出自己来。离金玉见有人瞧他,忽地提起马鞭,喝道:“讨打!”马鞭一扬,唰的一声抽去。 艳红在前,只道抽她,却听啪的一声响,在离金玉身旁的大汉面颊上早着。那一鞭抽得沉重,顿时留下一道血痕,疼得那大汉一哆嗦,差点叫唤出声。只听离金玉骂道:“真是蠢才,哪里有什么jiān细,这人我认识的。”方仲顿时心道还是被认出来了,不知她会怎样对待自己,是否亦如以前一样缠着自己胡闹呢。 那大汉吃了一鞭不敢有丝毫埋怨,忍着痛道:“是,是,原来是小姐认识的,倒是我们多虑。”离金玉打了一鞭似乎还不解气,顺手又抽了身旁另两人几鞭,只是不再打脸。挨打的两人挺身相受,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离金玉道:“真是一群木头。”住手不抽。 方仲看着离金玉大耍泼辣,心道她那脾气真是天生的,谁在他身边就要讨打,一点轻重也无,幸好这一鞭打得别人,只怕待会儿还要来找自己,又要吃些苦头,心中不禁有些害怕又有些期望,自己也不知是哪一方面更多些。离金玉向着三人展颜一笑,刚才的煞气转眼消失无踪,看得旁人都是一愣,连周青都觉得头里一晕,心中的害怕没有了,只想对着她笑,似乎自己不笑就对不注她这迷人的笑容。离金玉道:“你是卧虎庄的人!?”艳红喜道:“我道是谁,原来是离小姐,真是巧得很,能在这里见着你。”方仲这才知离金玉认识的是艳红,心中不由得有些失落,原来离金玉并未认出自己,或者说都未仔细打量过。 旁人见她们真的相识,jǐng戒之心稍怠。离金玉问道:“你不在驻地待着,怎么在这儿?”艳红道:“听说绵竹县城很是热闹,小女子便央求着雷庄主出去散散心儿,哪知名不副实,城里乱得很,还有强人劫匪的打劫,被耽搁到这时才回。”离金玉露出神往之sè,羡慕的道:“我却不知有这么一个好去处,那城里到底怎样,你既然去过了倒说说看。”她不关心艳红有无碰上强人劫匪的遭遇,先问县城里面的光景如何。艳红道:“虽有个夜市,还不如涌泉集来得热闹,没什么可看的。”离金玉怔了怔,道:“涌泉集?”听着这个名字,一点思绪一闪而过。 旁边的大汉插口道:“天sè不早,请小姐早回,免得夫人挂念。”离金玉怒道:“难得出来一回,急着回去砍头么?我偏要多待一会,与其出来了,就上城里逛逛也不错。”嘴上这样说,也知难以成行,无人肯陪着自己去做,那一帮前拥后护的人说是陪同,都像吊脚鬼一样跟着,讨厌之极。离金玉作势yù行,胭脂马脚蹄一动,旁边一个大汉道:“让小人给小姐牵马。”不由分说,拉过缰绳把马头转向。离金玉马鞭一举,怒道:“难道我连一个奴婢都不如!”大汉低了头准备挨打,她却又忽的一笑道:“偏不打你。”马鞭一丢,任凭大汉拉着马头回去。 随离金玉同来的人看艳红一介女流,又是卧虎庄的人,也均出一匹马来让她骑坐,方仲和周青自然只能靠两只脚跑路了。这些人只道二人也是卧虎庄的,并不多问,只管簇拥着离金玉缓缓而行,周青和方仲落在队伍之后。艳红不时回头向二人招手,周青凑在方仲耳边道:“那地方可是狼窝虎**,弄不好小命不保,还是别理她了,速速离开为妙。”方仲道:“也不像你说得这般可怕,红姨待我如昔,怎好不告而别,还是走一段再说。”周青摇了摇头,眼光东看西看,最终又落在离金玉的身上,只觉养眼得很,横看竖看的漂亮,却又嫉妒她的出身,对方仲道:“你看她好大的架子,都不把人放在眼里,不知仗着谁的势这样欺人。”方仲自然知道离金玉之母便是离夫人,即便跟周青说了他也不知。 一行人捎带了些打来的野物,返回艳红所说的驻地。那村落早不成村落,已不亚于一个改造过的分堂,虽不能和卧虎庄相比,也比洛水城里那种残破之地好过数倍。四座高大岗楼耸立村口,排了鹿角,数百个各堂弟子把守,既有役鬼堂的人,也有转生堂的人,烈毒堂鉴花堂也在其中,飞虎卫随着雷鹏前往邀月堂隐在绵竹山里的天籁之乡,不在驻地。过了岗楼,众人纷纷下马。里面迎出数十个侍女,一个面蒙黑纱的窈窕女子在两个奴婢的搀扶之下从抬来的软轿内走出,观其庸雅之态,十足是个颇守礼教的‘美’妇人。几个大汉上前躬身道:“参见离夫人。”离夫人点了点头,柔声道:“我的儿呢?” 离金玉轻盈下马,抚着胭脂马的鬃毛,满脸含笑的道:“娘,我在这里。”离夫人柔声道:“没有事就好,省得为娘担心。”离金玉笑道:“有这么些个人陪着孩儿怎么会出事,再说我也不敢离远了去,既然和娘说过了当然要守诺,岂能违了这次就没下次,是不是?”离夫人听出话中有话,不悦道:“还有下次?”离金玉笑容渐敛的道:“没有么?” 离夫人黑纱遮面,隐见眼神闪烁,正自拿捏不定。 艳红从后面走来,到离夫人跟前施礼道:“小女子拜见夫人。”离夫人猛见艳红过来,吃了一惊道:“你……怎么回来的?”艳红道:“那城里也没夫人说得这般好,世道又乱,反不如呆在屋里安心,以后不去乱转了。”离夫人回复镇定,柔声道:“我也是听人谣传,说绵竹县城热闹,哪知不实,想来跟我说的那人没见过什么场面,看了绵竹县城里的东西就觉得繁华,误了妹子白走一趟。”伸手扶艳红起来。艳红道:“怎么能怪夫人,是我自己要去。”二人客气一番,离夫人道:“雷庄主为教出力不在这里,妹子回去歇着吧。”艳红告辞,拉着方仲和周青往飞虎卫屯扎的地方去。 离夫人再想和离金玉说话,却已不见她的身影,想是牵着胭脂马回马厩了。离夫人向身边人问道:“妙夫人回来没有?”一个女子道:“已经回来了,正和役鬼堂、列毒堂的人说话,没说要见夫人,所以不曾通报。”离夫人冷笑一声道:“不曾通报就不能见么?”重新坐上软轿,吩咐道:“抬我去见妙夫人。” 第十章 撒 谎 - 洛仙 - 浮云深处 离夫人的小轿停在门口,旁边的女婢高声道:“离夫人来了,还不出来接待。”朱门左右侍立着几门鉴花堂的女子,虽然打扮妖艳,亦不过是庸脂俗粉,听了说话,忙进里通报。离夫人沉着脸道:“没我吩咐,少开口说话。”下了轿后,自己从门口而入。 两个传话的女子还未出来,离夫人已然到了中堂之前,伸手一推房门,堂里坐着的几人映入眼帘。妙夫人有些讶异的看着离夫人的贸然而入,语带不悦的道:“原来是离夫人要来,只因本夫人刚回,尚未有机会觐见,就在这里补过了失礼之罪。”从椅上站起,敛身施礼。在她身后站着几个姿sè颇为出众的女子,由长及幼,也随着妙夫人施礼。这些女子人人头插一朵花,月季、玫瑰、**、牡丹等等。离夫人微笑道:“原来是鉴花堂的群芳到了,真是稀客,免礼了。” 妙夫人之旁一个中年道客,一副yīn戾之相,也来参见,说道:“在下砺丹堂邪奄子参见离夫人。”离夫人道:“不用多礼。”又一个高大头陀,见离夫人进来居然安然端坐,只是道:“离夫人可好。”离夫人堆笑道:“化鬼王也来了,该是小女子来问候你才是。”那头陀是役鬼堂堂主,与妙夫人一样身份,只是资格老了许多,也就不太拘于礼节。妙夫人要行礼乃是人前做戏,不得不做。 头陀旁边还坐着一男一女,男的用黑布蒙脸,比离夫人裹得还严实,只是露出两只发亮的眼睛,头发灰白,黑衣黑袖,十分隐秘。女的长发披肩,皮肤雪白,吹弹可破,一双媚眼转动,嘴角含笑,使人心动,她与那黑衣人相反,除了束带是黑的,一声衣裳是白衣,这身打扮其实十分不吉利,要么全黑要么全白,黑白之sè乃是重孝才穿,她却安然穿在身上,还穿得那么特意那么好看。只见那女子站起来娇滴滴的道:“烈毒堂属下媚毒心,拜见离夫人。”离夫人微一愕然,旋即笑道:“免礼,毒人王的干女儿也能来,此事一定很有趣了。”那不发言的黑衣人只向离夫人点了下头就算见礼,离夫人也不生气,也颔首示意。 众人见过礼,离夫人这才对着妙夫人道:“我无意打搅各位议事,只是恰巧有事相告,才来得急了。”妙夫人道:“是什么事要离夫人亲来,左右没有可使唤的人么?若真这样,我又要为离夫人找几个顺从听话的奴婢烦心了。”离夫人面sè有些尴尬,道:“不是,只因我刚从前门而来,却遇上了雷庄主身旁的那个婢女艳红,她已然回来了。”妙夫人讶道:“艳红回来了?怎么她还不去死。”这句狠话出口,忽觉不妥,忙向两旁的从人一挥手道:“都出去,没我的吩咐不准进来。”赶来通报的那两个鉴花堂女子连同鉴花堂群芳一起从堂内撤出,只有邪奄子、化鬼王、毒人王、媚毒心留了下来。 妙夫人道:“艳红既已回来,必是雷庄主救得罗?”说这话时,心中有些酸酸之感。 离夫人道:“雷鹏未回艳红却先回来,我来见各位,就是想说这驱虎救人之计只怕不成。艳红已回,雷鹏若知道必然不肯尽力,攻打邀月堂只怕无果。” 一旁的媚毒心笑意盈盈的道:“离夫人担心此事,有些多余了。”拿眼瞟了蒙面的毒人王一眼,风sāo卖弄之态,说是毒人王的干女儿实在让人有些怀疑。毒人王咳嗽一声,低沉的嗓音道:“雷鹏此行,尚有余策。” 离夫人道:“什么余策?” 这话是问毒人王的,媚毒心却抢着道:“雷鹏去攻是明,暗中派人下毒是真。我干爹另外吩咐了毒眼、毒牙二人随在飞虎卫之后混入邀月堂,趁其只在意雷鹏之际,把天籁之乡的河河井井都放了些药在里头,离夫人以为这计策怎样呢?” 离夫人道:“还有此事?”看一眼妙夫人等等,都是平静如常,只怕就瞒着自己。离夫人道:“烈毒堂干此大功,不知成功与否。”媚毒心娇笑道:“成功与否一问便知,这会儿也该回来了,不如召来一问。干爹,你说怎样?”毒人王轻笑一声道:“好,便召来一问。”默坐在椅子上,低低嘀咕数声,眼中光芒一闪,暗淡之后道:“我已传召二人前来。”旁人见他身不动手不抬,也不发声喊话,居然说传召了二人,都觉诧异。不过一会儿功夫,外面有人拦阻喝问道:“什么人!”一人道:“闪开了,是堂主召唤,着我俩进去。”敲门声一响,妙夫人道:“进来。”话声一落,门开处一个头上血淋淋的人背着个胖子跑了进来。 几人一起立起,惊讶的看着二人。来得正是毒牙和毒眼。媚毒心微一掩口,道:“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毒牙把毒眼往地上一放,指着喉咙呃呃呃的说不出话来,蹒跚着往毒人王眼前一跪,不停的喘气。还是毒眼说话利索,手脚虽然受伤,也比毒牙满嘴的水泡来得舒坦,毒眼翻着鱼眼道:“堂主,我两个听了吩咐混入邀月堂,哪知遇上高手了。”妙夫人道:“邀月堂里有什么样的高手?”毒眼道:“是两男一女,男的膀阔腰圆粗壮无比,遁天彻底法力无边,女的观音转世,能让枯柳发芽古木回chūn,每一个都极不好惹,我两个拼死才能逃出生天。”这话一说,连毒牙都禁不住停了喘气回头看着毒眼。毒眼又道:“那男的会分身术,一化二,二化四,每一个分身都拿一把剑来砍,我抵挡不过,这才被他伤了手脚,你们看,可是被砍了很多剑。”他那手上脚上真的是被划了许多剑伤。“女的还要狠,会祭捆仙绳,拿刀子说要剜人脑子吃,毒牙差点被她捉住,可是躲得慢了,头上就被剜了一刀。”几人一看毒牙那秃头,真的被划了一个豁口。 第十一章 嫉 妒 - 洛仙 - 浮云深处 妙夫人看二人如此狼狈,皱眉道:“依着二位所说,邀月堂另请得有高人助拳。”毒眼连连点头。离夫人道:“这一群叛逆又有厉害角sè帮忙,恐怕不好对付,雷庄主此行只怕有些不妙。”役鬼堂堂主化鬼王道:“管他究竟怎样,只要杀得一个是一个,便算斗个两败俱伤也是不错。这种不怎么听话的人,自然是少一个好一个。”离夫人也许是感同身受,听了这句话心中惊惧。妙夫人白了一眼化鬼王,对毒眼道:“你两个伤成这样,此行岂不是白跑一趟?”毒眼嘿嘿干笑道:“非也非也,可不是白跑一趟,而是吃了千辛万苦,受了血光之灾,才终于为堂主和妙夫人达成所愿,立下功劳。虽然此功不大,可是念在我两个所受的这番苦楚,不管怎样,妙夫人都应该好好慰劳一下我等。”他这里一番说辞外加一身伤势,毒牙又不能说话否认,几个人自然觉得他们二人真是经历了九死一生才完成任务,的确应该好好奖励奖励。妙夫人闻音知雅意,微笑道:“等得二位康复,我当然有重谢,以感激二位为教出力之时还记得是为我妙夫人才多出一份力的。”毒眼顿时眉开眼笑,连四肢的伤口也不疼了,最好剑伤再深一些,那妙夫人的重谢也就越有份量。毒牙一直愕然望着毒眼,直到这时才露出一丝笑意,可是微一咧嘴,又痛彻心扉。谁都知道妙夫人的重谢那是鉴花堂里最最逍遥的所在。 媚毒心一直是笑吟吟的听着毒眼诉说,知二人此行没有白跑,娇声道:“虽然下了毒,也不知成与不成,莫要被人发觉了才好?”毒眼与毒牙一齐摇头,毒眼道:“遇上高人那是下了毒之后的事了。” 邪奄子道:“既然下毒已成,我等还留在这里作甚,即刻前去邀月堂,杀他个鸡犬不留。” 媚毒心看了一眼毒人王,毒人王道:“毒虽布下,并非一时三刻才发,要到月半之时才能发作,那时去攻,一击可下。”余人这才恍然,原来这是下的慢毒。离夫人道:“月半去攻只怕不妥,各位难道没有听说过邀月堂独有的绝技吗?十五之时正是它威力最强时候。”毒人王道:“离夫人多虑了,此事我等岂能不知,只因为预知天象,才决定在那刻动手。”离夫人奇道:“预知天象?”毒人王正待解释,妙夫人插口道:“这种小事还是不劳离夫人多问。却不知雷庄主去得怎样,可有什么消息传来?”此事既然不想让离夫人知道,离夫人也只有住口不问。 这时门外有女子隔着门向堂内传话道:“禀夫人,雷庄主刚刚回来。” 妙夫人向众人道:“正说他,他就到了。”化鬼王问门外女子道:“雷庄主可有受伤?”门外女子道:“不曾见有损伤,连飞虎卫都是一骑未缺。”化鬼王奇道:“怪事了,难道雷鹏与邀月堂苟合,并未动手。”媚毒心娇滴滴的道:“传来一问便是,何必胡乱猜测。”妙夫人向外头吩咐道:“传雷庄主来见。”门外应了一声去传雷鹏。 不久,脚步声响,一个魁梧身影站在问外,大声道:“雷鹏参见夫人。”声音宏伟,充满了阳刚之气。妙夫人jīng神一振,柔声道:“雷庄主请进。”雷鹏一推门,迈步入内。妙夫人一双凤目立时盯在雷鹏身上转挪不开。雷鹏见了屋里这些人,先至离夫人之前参见,然后才是化鬼王与毒人王,他们都是堂主身份,比雷鹏为高,邪奄子和媚毒心都是各堂要职,与雷鹏相若,也就不需如此多礼。雷鹏见着毒牙与毒眼,吃了一惊,不知这二人为何会这般模样。 妙夫人含情脉脉望着雷鹏的道:“雷庄主此行辛苦,不知结果怎样?”雷鹏端然垂首,平静的道:“卑职虽往邀月堂一行,奈何本领低微,莫堂主又仁义万分,不曾取得尺寸之功。”妙夫人道:“哦?雷庄主不妨把详情讲上一讲。”雷鹏当着众人之面,把自己闯入绵竹山内之事说了一遍,连打斗之时的情形亦毫不隐瞒,最后道:“莫堂主虽然有过,罪不当诛,依在下看来,他意已消沉,只想恬淡无为,不问世事,已无仇恨抱怨之心。愚意以为,不如就此作罢。” 雷鹏始终不曾抬头,妙夫人一番乔装殷勤都白费了心思,听了雷鹏的辩解之词更是心中气恼,说道:“雷庄主怎么为叛逆说话,他当年到卧虎庄撒野你难道都忘了。”雷鹏面带谦sè的道:“当年之事乃是憾事,实不敢再提。”役鬼堂堂主化鬼王大声的道:“雷鹏,你技不如人也罢,既然听教令行事为何不肯尽力,分明是贪生怕死,与邀月堂的人假意作对暗中苟合,不然怎么会身上无伤,不损一人一骑。你是驭兽堂四卫之首,做出这种事来,真是替你老堂主丢脸。”邪奄子问道:“雷庄主可伤了对方什么人没有?”这些话问得雷鹏难以作答,妙夫人又道:“雷庄主调离卧虎庄可是姜堂主亲下的手谕,各堂一齐来平邀月堂,可不能为了一点小恩而徇私,难道雷庄主还为此生气?” 雷鹏被他们言语挤兑,显得理屈词穷,说轻一点是办事不力,重一点就是心生叛逆,自己怎么承受得起这个罪责,忙大声道:“雷鹏为本教出力绝无二心,只是今rì前往邀月堂是为了救人,人质在他手中不敢过于逼迫,所以无功而回,只要人质一回,雷鹏愿意再带人前往邀月堂去战。” 妙夫人冷笑道:“好教雷庄主宽心,你口中的人质已经回来了。”雷鹏一怔,随即面露喜sè道:“艳红回来了?”这种不经意间表露的由惊到喜的样子让妙夫人看得一清二楚,一种被人轻视的羞辱感让她心中大恨,脱口骂道:“还不快滚,去找你那卑贱的婢女去,这里的事不用你雷鹏来管。”不只离夫人惊讶,连毒牙、毒眼都愕然望着妙夫人,不知道雷鹏哪里说错,让她如此恼怒。媚毒心看看雷鹏又瞧瞧妙夫人,只是笑而不语。 雷鹏被妙夫人一顿呵斥,怫然不悦,抱拳向着众人道:“在下告退。”返身出门回飞虎卫屯扎住所,亦想看一看艳红是不是真的回来。 第十二章 闷 棍 - 洛仙 - 浮云深处 雷鹏闷闷不乐回返住地,遣散了随行的飞虎卫,自己进房里去见艳红。他的住所乃是临时搭建,罩了牛皮,如同一个牛皮帐篷,只是多了几个隔间。雷鹏甫一进房,艳红已如一阵风般过来,殷切的道:“雷庄主回来了,让奴婢给雷庄主卸甲。”雷鹏见是艳红,心中一喜,伸手一把握住艳红的手道:“听得你被人滤去,我好生担心,你未受什么委曲吧。”艳红微微一挣,腼腆的道:“多谢雷庄主关心,艳红被人相救,一切都是安好。我来向雷庄主介绍两位恩人,就是他们援手才让我安然回来。”向身后一指,雷鹏这才注意到房中并非只有艳红一人,连忙收手,向着方仲和周青抱拳道:“雷鹏见过二位恩人。”方仲和周青连忙还礼。 艳红拉着方仲道:“雷庄主一定不知他是谁,他便是当初与我一同入庄,后来随着道士远走的仲儿。”雷鹏对方仲并无太深印象,说道:“真是意想不到,人往高处走,卧虎庄当然不是什么宝地,却不知二位少侠是在那座名山修行,雷鹏也好报答。”方仲和周青自然不能说是昆仑山的,方仲心道需说个不怎么知名的才好,想了一想道:“我二人是茅山派的。”雷鹏果然不曾听过,却也不能太过轻视,表面上还是要尊重一番,客套道:“名山宝地,如雷贯耳,幸会幸会。”其实茅山创派三百年一直默默无闻,如雷贯耳之语实在说不上来。周青只道方仲杜撰了个门派,对方却恭敬有加,真是大感奇怪。艳红对于门派之别一知半解,只道茅山就是昆仑山上的道观,丝毫不觉有异。 雷鹏问起艳红遭劫之事,艳红说道只记得一个扛钟的大汉和持箫的少年劫车,却不知在她昏睡之时还有的一番变故。雷鹏听了后点头道:“的确是邀月堂的人,那个持箫公子我已见过,是邀月堂莫堂主的大公子,说来真有一番冤孽。却不知二位少侠又是如何相救的艳红?” 方仲回道:‘我也是偶尔逛县城看见红姨被劫,才去邀月堂相救红姨。”把自己和周青进入邀月堂后的事讲述一遍,特别是遇上的那两个怪人也如实说了。 雷鹏听完方仲讲述,半晌不言。艳红奇道:“雷庄主在想什么?”雷鹏自语道:“这二人也偷入邀月堂是为了何事?”方仲道:“此二人与邀月堂为敌,我们本不想与他作对,可是他们却不分好歹的滥伤无辜,还好没伤着红姨。” 雷鹏叹气道:“听你们一番讲述,我已知此二人是谁,哼,让我雷鹏去战,暗中却另派人弄鬼,真是使得好卑鄙技量。”艳红道:“雷庄主认识这两个人?”雷鹏道:“烈毒堂属下就有独眼与毒牙这二人,我方才还在妙夫人那里见着,奇怪他们怎么会弄成这般模样,原来是二位少侠所伤,真是恶有恶报,大快人心,我雷鹏一向就看不起这种人!” 方仲和周青听知此二人就在这里,都是面sè微变,想不到自己撞入虎口来了,这要是被人知道,哪里还逃得出去。周青暗对方仲道:“此非善地,不可久留,我们告辞了快走。”方仲会意,对雷鹏道:“我与师兄也是自保,非是有意要伤他。既然已经与他有隙,不如这就告辞了。”雷鹏道:“二位才来怎么就急着要走?既然是我雷鹏之客,谁敢来这里放肆。”方仲道:“我师兄弟二人出来之时未与师尊打过招呼,耽搁的久了,怕他担心。”又对艳红道:“红姨,等得有空我再来看你。”艳红难过的道:“你可要常来,切莫向当初一样不告而别,害得人家担心。唉,不过话说回来,如今离开了卧虎庄,我也不知今后会在哪里?仲儿要找我恐怕也不易。”瞥了一眼雷鹏。雷鹏沉吟不语,似乎这话也颇让他感触心事。 方仲和周青又向雷鹏告辞,退到门口,雷鹏忽道:“二位请慢,还有有一事想要麻烦二位少侠。”方仲道:“雷庄主有何事?”雷鹏道:“想麻烦二位再去一次邀月堂,提醒莫堂主小心有毒。”方仲奇道:“小心有毒?”雷鹏道:“不错,烈毒堂派人潜入邀月堂定然使何诡计,大丈夫明刀明枪的去斗,输了也是心服,使这等下三滥的勾当,深为人所不耻。莫堂主既想虔心归隐,我也不忍拂其好意,希望二位能够前去告之一声,不管真的有用无用,权当我雷鹏一片好心。”方仲点头道:“好,我为雷庄主走一遭。”雷鹏笑道:“小兄弟真是豪迈,拿酒来。”艳红从案几上斟了三杯酒,分别奉给方仲、周青。雷鹏道:“我敬二位一杯,今后就算交了你们两个朋友。”仰脖喝尽。方仲和周青也喝了,这才从房里出来,艳红送到门口叮咛嘱咐而别。 二人离开飞虎卫驻地。周青埋怨道:“方师弟你恁多事,答应他干嘛。”方仲道:“不过走一遭,又不废什么功夫,再说邀月堂里那些人若就这么被人害了岂不罪过。”周青讪笑道:“你不会是因为有个姑娘帮过你,你就急着去救人?”方仲笑道:“我连她姓什么都不知,哪里会有的事。”周青道:“你嘴上说,谁知你心里怎么想。我有时候觉得你老实,有时候又觉得你好多秘密,都不知你到底是怎样子的人。” 离着岗楼已不远,方仲和周青低了头疾行,一个劲装黑衣大汉忽的拦住道:“二位小兄弟请留步。”二人一惊,方仲道:“有什么事吗?”那大汉一抱拳,恭敬的道:“二位一定是飞虎卫的小兄弟了,请这边说话,我家小姐想问几句闲话。”方仲和周青互相愕然。周青道:“我们没空,雷庄主还要叫我俩做事,不奉陪了。”拉着方仲yù走。那大汉把脸一板,喝道:“两个小鬼不要命了,你们雷庄主尚要谦让三分,就你敢违抗。”他一提嗓子,周围几个汉子怒气冲冲围拢了来。周青变sè道:“有话好说,委实雷庄主有事分派,既然你家小姐想问话,我们便去说几句。”那汉子道:“算你等识相,跟我来。”方仲和周青暗中叫苦,随着那大汉来到一幢大房前面。那大汉对着里面道:“飞虎卫的两个小兄弟已经来了,不知小姐想问什么?” 屋里关着门,一个悦耳的声音道:“也没什么事,听说他两个陪着那婢女去过县城,想问问有什么有趣的事。你让他们进来吧。”那汉子躬身道:“是。”对着方仲和周青道:“进屋去,记得守着分寸,要惹怒了我家小姐,便是雷庄主求情,一样要掉你一层皮。” 屋里那小姐又道:“你们都守在门外,没我的吩咐都不许进来,谁不听吩咐进来,我就打断谁的腿。”屋外十来个人都一齐回道:“是。” 大汉在后一推方仲和周青,二人只得推房门进屋。那屋里是双层门,二人进了外间,不见有人,里间那小姐道:“到里面来。”方仲心中乱跳,推里间的门进去,周青跟在后面,里间那窗户拉了布幔,有些昏黑,二人前后脚进去,一时不见有人,周青道:“怎么没有人?”忽听身后有女子轻叱道:“我在这里!”周青急忙转头,只听风声一响,一条黑乎乎的短棍已到头顶,咚的一声,周青眼前一黑,被一闷棍打昏在地。 方仲大惊失sè,急忙拉宝剑防身,却听那小姐轻声道:“不要吵,再吵也打昏了你。”说完了这句话,伏低身子,伸手就去脱周青的外套。方仲目瞪口呆的道:“你……你要干什么?” 第十三章 出 笼 - 洛仙 - 浮云深处 门外头那些个大汉等了足有半个时辰,屋里终又传出话来,只听那小姐道:“原来外头也没什么有趣的,你两个出去吧,本小姐累了,要小息一会儿。”有人应了声:“是。”她又道:“真个好困,谁要是打搅我好睡,一定狠狠抽他一百鞭子。”门外那些守卫心道谁来打搅你好睡,你若一直jīng神抖擞的,被你支来使去更有苦头吃,还是睡个安稳觉的好。这话当然不能直说,嘴里却冲着房门应道:“我等为小姐把门,任谁都不得来此sāo扰。”屋里懒懒的道:“那真是好极了。” 脚步声音,众人只道进去的二人即将出来,却听啪的一声脆响,有人哎哟一声,似乎挨了打。屋门推来,方仲捂着半边面颊和另一人出来,后一人反手带上房门。 方仲在前,向着门外的大汉道:“我两个可以走了吗?”大汉扫视几眼,看方仲一边面颊通红,显然是被扇了一巴掌,心中好笑,摆手道:“去吧,没伤着损着算你两个走运。”他看后一人有些蓬头垢面,只道也是挨了打的缘故,小姐打人又有什么理由了,打了也是白打。 二人一走,那些个守卫又在门前房后的巡视。 方仲二人低着头出了大门,离开这处人员汇聚之地,到了村口数里之地,身后那人回头望了望,恨恨的道:“那里就像一个牢笼,让人一点都不得zì yóu,我真的是受够了!”说出这种愤慨之言的,正是那个穿着周青衣衫的小姐――离金玉。 ――――――――――――――――――――- 河边铺着几块被水冲刷的光亮的岩石,离金玉蹲在旁边,对着溪水中的倒影梳理那一头黑黑长发,脸上的污垢早已洗去,回复了本来的艳丽模样。 方仲坐在她身后数丈之处静静的观看。离金玉梳理已毕,抬头看看蔚蓝的蓝天,闭目长舒了一口香气。脸上的红润被水洗过,几滴水珠挂在长长的睫毛之上,晶莹剔透。 二人出来时都未说话,直到这时离金玉才道:“你走吧。”方仲闻言一愣,道:“我上哪里去?”离金玉回头讥笑道:“我怎么知道你上哪里去,总不成跟着我?” 方仲知她想一人独行,问道:“我师兄还被你绑着,你该放他出来。”离金玉道:“等得我出来的倦了,回去后就把他放了,你担心什么。”方仲道:“你要是十rì不回,不用松绑,他就饿死了。”离金玉一笑道:“你真是蠢,十rì不回还无人进去查看么,岂能饿死了他。”又对着溪水把身上穿着的周青衣衫脱了下来,露出里面的织锦红妆,揉成一团甩手yù丢,想了一想后,离了河边,扔给方仲,嘴里道:“这衣裳有股怪味,你自己留着吧。”再也不看方仲一眼,向着一片广垠的绿sè草地轻呼一声,张开双臂走去。 方仲接着她丢过来的衣物,鼻尖只有一股淡淡清香,定时离金玉穿在身上留下的。 离金玉一下扑倒在一片青草地上,翻过身,手中已多了一朵野花,慢慢举到眼前。天空是湛蓝的,数朵白云点缀,那多野花在离金玉眼中犹如浮在天空里一般,美丽、悠闲而又寂寞。 方仲站在不远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心中隐然有一丝怜悯。一个人若总是千拥百护,看似风光,却没有一点zì yóu,也不是一件多好的事。离金玉愕然发觉方仲还跟着自己,俏脸薄怒道:“你看着我干嘛?又要吃一巴掌么,还不滚?”方仲犹豫的道:“你要上哪里去?”离金玉道:“我不知道,哪里大我就上哪里,不用你管。”方仲一扬手中的衣衫,笑道:“一个女孩儿家在外行走十分不便,这套衣裳你还是带着好。” 离金玉看他的笑容十分眼熟,想起自己真若这样子行走,也许转眼就被人看穿,留着这样一套衣裳打扮,也许少了不少烦恼,眼珠转了数转,点头道:“好吧,看你也是好意,这衣裳暂且留着。对了,你却要上哪里去?”只盼他说了去处就可赶他走。方仲道:“本来是要和师兄一起回去的,受了雷庄主所托,还要到邀月堂去一次。”离金玉喜道:“那你还不快走。”方仲道:“可是你……”离金玉不悦道:“我什么我?哪里轮得到你管,快去!” 方仲无可奈何,只得道:“那我先走了,小姐保重,记得尽快回去,把我师兄放出来。”离金玉道:“晓得了,你走吧。”方仲放下衣裳,转身yù走。离金玉忽道:“邀月堂在哪里?里面怎样?”方仲道:“就在绵竹山里头,竹林松涛,十分幽静。”离金玉歪了头道:“连你这等俗人都说好,那果然是个好去处了。” 方仲见她语气鄙视,心中不悦,初见之时的一点喜悦也因她不识而消逝,迈步就走。走了十来步,离金玉在身后唤道:“慢些走,我和你一起去。”方仲愕然回头道:“你也去?只怕不行。”离金玉几步奔过来,道:“为什么我不能去?”方仲道:“这个……。”心中的顾虑不好说出口。离金玉道:“我还穿那破衣裳就是了,没人会认出我来。”方仲道:“可是你这额头上却是明显不过。”离金玉一想不错,这殷红一点,万中无一,可不好糊弄。她几步转到方仲身后,见他也背着宝剑,趁其不备忽的伸手,呛啷一声抽出剑身,喝道:“我把你额头上也刺一个血洞,就与我一般了!” 第十四章 委 屈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十五章 由 来 - 洛仙 - 浮云深处 方仲和周青上次来邀月堂是用遁术进入的,未走正门,这次不是救人,不需要偷偷摸摸,大可光明正大而来。 邀月堂的大门前疏落的有着几根青竹,地面上大都是远处飘来的竹叶,前面还算空旷。在正门前方伫立着两座大石碑,风雨侵蚀,年代已久。方仲到了石碑前仔细一看,那上面也无文字,只有两幅雕刻的画,左面石碑上刻着一弯月亮,右面石碑刻着一条又像蛇又像龙的模样,两个图像的上方都有一个龙首。方仲也不知这石碑是何意,奇道:“邀月堂敬奉月亮还好明白,这刻着龙首又是什么?” 离金玉沉着脸到近前,看了看道:“这龙首是本教印记,邀月堂是我教分堂,当然会有。”方仲道:“龙是神物,帝王以此自诩,一个门派岂能将此为记?”离金玉故作高傲的道:“这个你就不懂了,我曾听娘解释过,本教龙首虽然犯了众家之嫉,其实是有原因的,因为本教原本就是帝王后裔所传。” 离金玉道:“商亡周兴,昆仑等派助周伐纣,殷汤之后在国破后草创本教,收聚成汤遗臣宫廷内侍和不愿臣服于周的武将,按其职分立五堂,原本是为复国之用,后来大势衰微,又与昆仑各派不睦,逐成宿仇,一直至今。人家称呼我教是魔教,乃是污蔑之言。” 方仲道:“原来有这个缘故。”想起了姜尚故事,不正是借了昆仑之力才伐纣成功,想不到却结下了两派深仇。“魔教之言我也是听旁人说起,却不知本来如何称呼。” 离金玉道:“原本叫着大圣崇商教,人前又称大圣教、神教,后来护教**师给改了名,却又称作大德兴善教,已然脱离了创教本意,旁人也无异议,就这么定了。可是内五堂的人还是叫着大圣教之名,只有外五堂的人才自承大德兴善教之人。” 方仲讶道:“你方才说分立五堂,怎么又有内五堂和外五堂?” 离金玉道:“外五堂是后来才有,原本的五堂就是内五堂了,转生、邀月、昊天、御风、锻金是内五堂,外五堂则是驭兽、役鬼、烈毒、鉴花、砺丹。” 方仲想不到这里如此复杂,若非离金玉说起,自己怎么能搞得明白。 离金玉也是明了大概,具体到上代有哪些人哪些事就不甚寥寥了。其实邀月堂就是商时宫廷司仪和乐师传下来的,到了如今脱胎换骨,变化出曲艺惊人的绝技。 二人在石碑前站了片刻,远处邀月堂大门缓缓打开,从里走出数十人,当前是一个头插白羽的曼妙女子。那女子正是五音之中的羽音。她见门前只有二人,笑意盈盈的道:“二位是谁?来到此地有何贵干?” 方仲看她的穿着暴露,**的大半截都在外头,酥胸高耸,rǔ沟可见,禁不住有些耳热心跳,结巴的道:“我……在下替雷庄主传话给莫堂主,这个……说完就走。”一旁的离金玉瞥了羽音一眼,也不知是羡慕还是嫉妒,轻轻哼了一声。 羽音微笑道:“既是雷庄主差遣而来,请进堂内说话。”与从人往旁边一闪,示意方仲进去。方仲并未迈步,却道:“其实也不一定非要亲自说于莫堂主知道,只要把话传到即可,各位转告一声就是了。”这话说完,旁边的离金玉轻声道:“进去。”方仲就怕离金玉闯祸,犹豫道:“那里面平常的很,都不如卧虎庄来得漂亮,还是别去了。”离金玉怒道:“你胡说,刚才还自承不是卧虎庄的人,这会儿就知道卧虎庄怎样,分明是骗我,就要进去看看。” 羽音又笑着道:“请二位入堂内说话。”离金玉把胸脯一挺,昂然走了过去。她的身段也是极美的,旁人若是以chūn光暴露来压住了她,未免有些不服。爱美之心谁都有,当然会有一番比较。方仲见离金玉先行,只得皱眉跟随。 离金玉不免也多瞧了羽音几眼,羽音笑道:“我好看么?”离金玉想不到她忽有此问,答道:“好看是好看,却不甚庄重,轻浮了些。”这话分明是说人家不是正经人,任何一个女子被人这样羞辱不免要发怒。方仲心道这种话怎么能当面说,还未进门就惹出祸来,这番可要遭罪了。 哪知羽音根本不生气,反而笑道:“好看就是美,与庄重不庄重、轻浮不轻浮有何关系?” 第十六章 石 潭 - 洛仙 - 浮云深处 离金玉亦笑道:“这么说来,只要是好看,为了美大可尽力去做去打扮,与廉耻是无关的啰?”羽音睁着美目装着疑惑的道:“难道不是?” 这种美与廉耻的大道理离金玉也说不过来,只是觉得不好,存心想要羽音难堪,便道:“我有一个妙法,让人人都称赞你美,就怕你不会去做。”羽音微笑道:“什么妙法能这么美?”离金玉凑过头去轻声道:“你穿得还嫌多,若是一丝不挂那是最美了。”这话故意压低了声音说,怕被旁人听见。 羽音摇头道:“妙是妙,可惜不美。”离金玉忙道:“谁说不美,你若这样做了,人人都争着来看你,你说好看就是美,那这一刻当然是最美的。”羽音还是摇了摇头,不向离金玉解释却大声向左右道:“你们说,我这个样子好看还是一丝不挂的好看?”在旁的人都是一怔,想不到羽音忽有此语。 随行的人都是相处惯了的,知道羽音脾xìng,绝非天真到这也要问,数人回禀道:“当然是这个样子最好看。”羽音笑道:“可是这位小姑娘却说要一丝不挂的最好看,还让我去做。”旁人顿时一齐看着离金玉,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却怂恿旁人作此傻事,似乎她才是个不知羞耻之人。 离金玉想不到她竟然当众述说,措手不及,粉面羞得通红,承认不能,反驳又不是。羽音笑对离金玉道:“旁人都说我这个样子好看,为何你却说不是。”离金玉脸面阵阵发烫,这羽音明着装纯,暗里滑得似鬼,反而倒打一耙,让她有口难言。羽音又道:“美不美,也不在穿着怎样,还得看举止,举止若是失当,再美也美不到哪里去。”离金玉垂了头只作不听。方仲也看出这羽音并非如外表给人的轻浮印象,而是慧心在内,与表面截然相反,刚才的话就是惩罚离金玉的不敬。 离金玉涉世不深,连方仲都大为不如,当然jīng不过羽音,赌气之下不再与她并行,落后到方仲身边。离金玉轻声抱怨道:“这女人真会作伪,自己无耻,反落到我身上来。”方仲道:“她说得也对,美丑还看举止,不能只瞧打扮,不见得少穿了两件衣裳就是不端,裹得严实就是有节,是你先小觑了她。”离金玉生气的道:“这女子卖弄风sāo,乱勾引人,与鉴花堂的那些女子一般,都是些不知廉耻的贱人,你还帮着她说话。”方仲看她说起鉴花堂时一脸的鄙夷,不由问道:“鉴花堂又怎么不知廉耻了?”离金玉脸面又是一红,啐道:“我看你已经被人勾了魂去,故意捡这来问,小心我打破你的头。”提了粉拳在方仲眼前舞了两下。方仲如若不觉,只是低低念叨道:“鉴花堂里都是些不知廉耻的贱人?”离金玉见方仲面sè有异,扭头不再理睬,并不知他其实是担心不知音讯的小兰安危。 羽音捉弄了离金玉一下,居然十分开心,回头飞个媚眼,向方仲道:“快来呀。” 一行人进了大门,又有人重新去关门。离金玉奇道:“他们外边无人,怎么知道有人来了。”方仲道:“竹林里布了jǐng铃,我们一来他就知道了。” 转眼到了望月坛,前方一潭池水明亮如镜,平静的没有一丝波纹。池水两侧各有一条走道,绕过石潭。方仲问道:“这是何处?”羽音指着石潭道:“这是本堂的望月坛,月圆当空之时,可观二月同现,一在潭中一在天上,是个极佳的景致。”一边解释,一边领着方仲等从石潭边上走过。 离金玉看着碧清的石潭,赞叹道:“好清的水。”弯下腰去洗手。玉手一触清水,冰凉冰凉的,竟然极寒。此时离的近了,眼望潭底,yīn森森一片漆黑,似乎潭中就是个深不可测的大洞。离金玉道:“哪来一个大潭子,一眼都望不到底。”摸了边上一块碎石,一扬手,扑嗵一声,丢到潭水当中。一圈涟漪在潭中扩散开来。 从洗手到扔碎石不过一眨眼功夫,一行人除了方仲不觉意外,旁人无不变sè!羽音一晃身来到离金玉身边,一把将她拉起,失sè道:“你干什么!?”离金玉**一挣,怒道:“邀月堂这么小气,洗个手都不准?”羽音直愣愣盯着潭水,神情紧张,好似担心有什么事会发生。 潭底除了冒出几个水泡之外就再也不见有任何动静。 羽音轻吁一口气,冷眼对离金玉道:“你这姑娘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在这里乱为,若非你是客,才让你三分。”这话已然说得非常重了。不只羽音生气,旁边的邀月堂弟子也是一脸愤慨,有数人手握刀把,恶狠狠盯着离金玉。离金玉想不到这也会受到责难,倍感委屈,心中恼怒就要发作。方仲忙在一旁解劝道:“我两个本不知堂里规矩,这潭水是碰不得的,真是失礼。”深深一揖。羽音转脸又一笑,对着方仲道:“还好没事,不然你再怎么求我都是无用。”她对方仲言笑晏晏,离金玉就更是生气,恨不得转身就走,再不要看邀月堂的什么景致。 过了望月坛,大部分人散去,留着羽音和三个邀月堂弟子陪着方仲和离金玉到客厅奉茶。客厅内都是竹桌竹椅,连奉茶的茶具也是粗粗的竹节做的,一股淡淡竹香倒也别有风味。羽音又告辞去禀知堂主,只留了方仲和离金玉在内。二人等了片刻,听得门外有人道:“雷庄主遣来的人?待我去看!”又有一个女子声音道:“哥,你又要怎样?”接着一男一女从门口走了进来。 第十七章 试 毒 - 洛仙 - 浮云深处 方仲站起身来一看,进来的两人俱都认识,一个是曾经交过手的持萧公子莫岚,一个是携手抗敌过的那个不知名少女。方才听他们在门外一番言语,居然是兄妹关系。那莫岚一脸的怒sè,一照面见是方仲,不由得一愣。 莫岚愕然道:“是你?”他身旁的少女也未料到又在此地见到方仲,轻轻咦了一声。方仲拱了拱手,正待要说,离金玉抢先一步道:“你认得我们么!?”小脸已有些变sè,只道这二人不知在哪处识得自己,千辛万苦跑出来一次,难道转眼就被识破,心下已经有了脚底抹油的打算。莫岚重重哼了一声道:“我是说他!”指头冲着方仲一指。离金玉心下一松,原来不是识得自己,旋又想他们之间又有什么瓜葛,眯了眼看看方仲又看看莫岚。方仲尴尬一笑,说道:“那rì在城外救人心切,得罪之处,还请见谅。”莫岚冷笑道:“好说,阻我脱身助我脱险的都是你们,功过相抵也算两不相欠。你今rì前来又有何事指教?”方仲道:“在下受雷庄主所托,有几句话带到……”莫岚身旁那个少女怯声声的道:“人都已经放了,雷庄主还是不肯干休吗。”心想莫不是那艳红受了委屈,一番口舌又鼓动了雷庄主派人前来兴师问罪,若真如此,免不了又起干戈。方仲摇头道:“非是来寻麻烦,而是想要提醒贵堂主一声,雷庄主打扰贵堂时,另有宵小之辈偷偷摸入后院,意yù不利于贵堂。” 莫岚一脸的狐疑之sè。方仲道:“此事我与师兄亲眼所见,在后院交手一场,对方果然诡异的很,这位姑娘是亲眼见到的。”方仲抬那少女出来做个人证,不过是想自己的话多些份量,却不想那少女根本未曾提起他与周青的事,那莫岚根本不知。莫岚转眼看看自己的妹子,见妹子腼腆点头,顿时恍然,原来自己辛辛苦苦捉来的女子是被方仲救了出去,此事妹子知道实情却偏偏只说闯进两个怪人救走,敢情来了两拨人,怪不得刚进门时她也露出诧异之sè,原是见过的。莫岚打个哈哈道:“擅闯后院的果然都是些宵小之辈,既然来了一批也就不在乎第二批,难道我邀月堂就怕了不成。”言语讥讽,连带着把方仲也骂了进去。 方仲也没往心里去,只想把话交代完了早rì离开,离金玉却把眉毛一挑,举手一拍桌子,啪的一声,把方仲吓了一跳。“我们好意通知你一声,却死样活气的极不待见,那里懂得些待客之道,真是无礼。”她进这邀月堂时受气,这时借机发作起来。 莫岚怒道:“尊客自然善待,区区一介卧虎庄走狗,还不够资格。” 离金玉反唇相讥道:“谁是卧虎庄走狗了,我可是茅山派的人,你看清楚些。”说完俏脸一仰,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莫岚看她非道非僧,头扎青巾,一身装扮富贵有余却有些不伦不类,茅山派更是闻所未闻,也不知她所说是真是假,莫岚摇头道:“没听过,那山那寺那观那院的?”离金玉撇嘴道:“孤陋寡闻,这你都不知道,你仔细听着,小心来头太大吓坏了你。”拿眼一瞥方仲道:“你说给他听。”莫岚看向方仲,奇道:“你不是昆仑派的人吗?”当rì交手,亲耳听到钱文义自承昆仑弟子,难道这小子却又不是。 方仲尴尬的道:“这个……这个……敝派祖师爷是昆仑弟子,虽然自立,也算昆仑一脉,只是三百年传承,到如今……”只得把从普玄处听来的渊源应付一番。 莫岚鄙夷之心更甚,只道方仲所言不虚,真是什么茅山弟子,自知小派无名,才顶个昆仑的高帽出来招摇,天下间趋炎附势之徒不知凡几,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不过虽然籍籍无名,手底下倒也不算白给,就冲他能安然逃脱当rì之难也算十分不易了。莫岚哈哈一笑道:“三百年传承,到如今一定是名满天下,高宿无数了。久仰久仰。” 离金玉听不出莫岚语中含讽,,见他夸奖,只道真如他所说一般,心里高兴,气便消了几分,她嫣然一笑道:“说你孤陋寡闻还不相信,如今可服了?我们此来是为了你邀月堂的安危,非是为人跑腿,一番好意岂可被人轻视。” 莫岚翻了翻眼,讪笑道:“姑娘好意真是多谢了,却不知这些宵小怎样不利于我邀月堂,还要望乞赐教。” 离金玉根本不知其间发生何事,自然无从作答,忙对方仲道:“你说给他听。”莫岚和那少女又转头看向方仲,都觉有些怪怪的,这离金玉颐指气使,问什么话却都要方仲回答,同门不像同门,主仆不像主仆。方仲端然道:“听雷庄主所说,闯入邀月堂的是烈毒堂的人,擅长用毒,因此要在下特意通知一声,以防中了诡计。”莫岚脸sè一变道:“是烈毒堂的人!?那倒真要小心了,我即刻通知堂中上下,小心炊饮之间被人下毒。二位少待,我去去就来,妹子,你代为兄招待一番,暂且别过。”言语变得客气起来,话一说完,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离金玉不满的道:“这就跑了,过河拆桥,受人恩惠都不思报答的吗。”她还指望着邀月堂承情好好款待自己。方仲自思即已把话传到,受人所托之事已完,便道:“若无旁的事,在下告辞了。”那少女柔声道:“受之以李,报之以桃,岂可让二位白走一趟,还请歇息片刻,敝堂断不会怠慢了客人。”方仲沉吟未语,离金玉已经喜笑颜开的道:‘还是小妹妹知书达理,既然如此,可就叨扰了。”那少女亦微笑道:“无需客气。”方仲此时yù走不能,只得重新坐下。 那少女亲自为方仲二人奉了遍茶,闲聊数句,离金玉道:“我刚入贵堂时放眼竹海无垠,连绵不绝,不知隐匿了些什么风景名胜。可否容人一观呢?”方仲心道:“来了来了,她也不知要闯什么祸事才甘心。”那少女道:“穷山僻壤的,只怕入不得旁人法眼,这里前前后后方圆百里都是青竹,敝堂又都是陋室,一向清贫惯了,比不得凡尘俗世中繁花似锦。”离金玉道:“雕栏朱阁看多了也无趣的很,我却觉得此处别有一番风情,不知小妹妹是否能让我等有幸饱饱眼福。”那少女犹犹豫豫道:“虽然贵客有求,可是……”离金玉一跃而起,笑意盈盈的道:“可是什么?看一看打什么紧。”伸了手拉住那少女就往门外走,把方仲都丢在脑后。方仲摇了摇头,只得随着她们出门。 那少女被离金玉拽着前行,也是身不由己。离金玉是一路从望月坛过来的,便故意往后堂走,一边走一边瞧,遇着新奇的便停下来看看,不解的就问,一副随遇而安的样子。 “这几丛竹子为何竹节如此之短?” “这是罗汉竹,竹节短而胖,故有此名,前面的是湘妃竹、凤尾竹。”那少女解释道。 离金玉点头道:“想不到小小竹子有这许多花样,不是听你说起,哪里晓得。”走了几步,又见一丛紫sè竹林,忙道:“这我识得,一定是紫竹了,据说南海普陀所生长的都是此竹。” “正是,不过紫竹非是一生长便是紫sè,初时拔节还是翠绿的,rì后长成,便逐渐变sè,成为深紫之sè。这紫竹骨质坚韧,我堂内乐器便有采用紫竹所做的。”那少女边说边走到紫竹林边。在竹林边果然留有几处砍伐过的痕迹,众多紫竹丛中,深浅不一,亦有几支芊弱绿竹,当是新发枝桠,还未长成。 方仲在二人身后听着有趣,既然南海普陀这种仙家之地都生长此竹,当是不比平常了,顺手折了一支竹枝,放在眼前一看,竹sè碧绿,尚未变sè,几张竹叶摇摆,还是新竹。方仲把竹叶放在鼻尖一嗅,闻着一股淡淡竹香,想不到这样的嫩绿竹枝随着成长就成紫黑之sè,反不如幼时好看。 方仲手拿着竹枝一路晃荡,见离金玉二人过了一片竹篱,与那少女指指点点的议论,不远处还有人声传来。方仲紧走几步,拐过竹林,便看见一群人站在一凹水塘边,那莫岚与徵音亦在其中。几个邀月堂的下人手中还捉着鸡狗等物,不时发出几声吠叫。一人道:“灌下去了吗?看看有无反映。”另一人道:“还是好好的,没什么异样。”徵音道:“我来试试。”把玉圭往池里一搅,取出来仔细观看,那玉sè丝毫无恙。徵音道:“奇了,根本无毒啊。难道畜生等物试不出来,非要活人去试。”他与莫岚左右一看,边上围着的几人顿时垂下头去,任谁都是爹生娘养,谁敢不要xìng命以身试毒。莫岚摇头道:“也许这个池子真的无毒,不知其他几路试地如何?”徵音道:“相信不过多久就知晓了。” 一群人立在池边议论,等着其他几路查探是否有毒的消息。不久便有四五个邀月堂的人快步而来,莫岚急忙问道:“试过了么?”数人齐声道:“试过了,没有异样。”徵音道:“这么说来就是无毒了。也许烈毒堂的人尚未有机会下手呢。”莫岚不置可否,疑虑之间正好看到妹子陪着离金玉走来,莫岚道:“妹子来得正好,借你的琴弦一用。”那少女走近道:“要琴弦何用?”莫岚道:“你那琴弦是父亲用无数根断弦内嵌银丝重新接续的,正好用来试毒。”那少女讶道:“试毒?”手腕一翻,从袖间冒出来一根细弦,托在她白白嫩嫩的小手之上。莫岚道:“你把它垂到水里去。”少女依然而做,细弦着水后又被抽出,拿到眼前观看,那琴弦泛着银光毫不变sè。莫岚松口气道:“果然无毒,那雷鹏也不知是多虑还是故意捉弄,着两个小辈来报讯,真是多此一举。”随即恨恨道:“就算故意卖乖,此仇又岂是轻易能够化解的。” 方仲也来到池边,听了言语,回思当时明明听得那两个小丑一般的人物已然下手了,难道不是下毒,那又所为何来?一边思索一边拿手中竹枝轻拂水面。 莫岚抬眼看到方仲,面sè一沉道:“二位怎么跑来这里?既然话已带到,诸事已完,恕不留客,二位请便吧。”这已是出言送客了。 第十八章 迷 茫 - 洛仙 - 浮云深处 换着旁人,主家这般不好客,自然二话不说抹头走路,大不了心中不痛快。离金玉本就觉着莫岚不顺眼,听了这番话顿时火起,反唇相讥道:“真个好笑,这块地是谁家的?有无地契?若是无主之地,许你们来得我却来不得,这和山贼土匪有何区别?本姑娘偏就留在这里,又能拿我怎样?要想我走,除是拿出地契我看。”莫岚一呆道:“还要地契?”这天下间高人隐士隐居于名山大川,中意了就留下,先入为主,谁说需要地契了,如何拿得出来,这世间,只要不碍着旁人,谁来管你,除非是官家势大,仗势强夺,顶一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大帽子压人。这种江湖之事只说理不说法。可是明明天下间通行的道理,碰着这位姑娘就不灵光,真是屈憋,却又不便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和她一般见识。 离金玉冷笑道:“拿不出来吧。那就是无主之地了,天下间人人都可来得。啧啧啧,盖得好大一片房子,本姑娘喜欢,也要在此地盖上一幢,酷暑隆冬跑这里来祛暑避凉,却是逍遥。小妹妹,你住的屋子在哪边?就盖你旁边做个伴儿,好不好?”那少女从未出过远门,比之离金玉还要不通世情,突然间听说就要多个玩伴,两个姑娘家一起聊天取乐,不再孤单,倒也心里喜欢,嗫嚅道:“好是好,可是……旁边盖不下了,而且哥哥也不喜欢。”离金玉笑道:“不碍事,我盖个小的,紧挨着你就是了,只要你喜欢,关你哥哥什么事。再说了,难道你不喜欢我住过来陪你?”那少女温顺惯了,一路上又与她言语相投,自然不忍驳其颜面,点头道:“喜欢。” 莫岚气不打一处来,这种公然逐客还要死皮赖脸的留下来盖房子的倒也少见,气极反笑道:“你来盖,你来盖,无人理睬你,闷也闷死了你。”一甩袖子,冲着大伙高声道:“我们走。”徵音道:“不验毒了吗?”莫岚道:“验明无毒,还验什么?分明是有人拿我等开涮,捉弄我等。”又转头道:“妹子,童大哥受伤无人照料,还不过去看看,却呆在这里陪着外人发疯作甚。”那少女无奈,只得冲着离金玉和方仲微施一礼道:“对不起,我要去看看童大哥怎样。”离金玉微笑道:“你去吧,我自个儿逛逛也挺开心的。”那少女告辞作别。 离金玉喜笑颜开,莫岚却在皱眉,对于这种不请自来又送不掉的恶客,即便想用拳头送人,看到她那蒲质弱柳娇美可人的模样,又于心何忍。莫岚重重冷哼一声,自领着人闪到一边,约离了数箭之地虎视眈眈的盯着二人,最好这二人受不住目光灼灼,就此离去。 这一凹池水顿时变得冷冷清清,再无人语。 无人与她斗嘴,离金玉又觉百无聊赖,见方仲手拿竹枝站在池边,便道:“喂,你拿根紫竹枝晃啊晃地干嘛?钓王八吗?这池里有八王也一定是这些人变的,都是王八jīng,我也去折一根来钓。” 方仲心道她却眼尖,一眼就瞧出这是紫竹上折来的,难道这紫竹未变sè之前与普通竹子也有差异,自己却分辨不出来。方仲仔细端详手中竹枝哪里不同,这一看顿时一愣,明明手中是一根嫩绿竹枝,不知何时已变成了紫sè,怪不得离金玉能够看出来。方仲不自禁道:“咦?真个变了。”离金玉耳尖,听方仲一说,惊喜道:“真有王八?”急忙跑过来抢那竹枝,倒要看看这钓到的王八jīng什么模样。可是抢来一看,枝头空空如也,只有几片竹叶滴着清水。离金玉失望道:“你一惊一诈的,哪里钓着了?”又把竹枝塞给方仲。方仲道:“不是的,你看这竹枝,居然变成了紫sè。”把手中竹枝原来模样说了一遍,“你们说那绿sè紫竹长成才会变sè,又岂会一转眼就老了,是不是有些奇怪。”离金玉歪了头道:“也许折下来的竹枝就是这样,你不折它就还是绿的。”方仲摇头道:“也没这般快法,初时还是绿的,才一濯水的功夫就变了,濯了水……是不是这水有些问题。”方仲越想越觉有理,转身就往来时的那片竹林跑去。离金玉奇道:“你往哪里去。”急忙在后跟着。远处莫岚望见,喜道:“还是这小子识相,自己走了。”徵音在一旁道:“莫公子不觉得他们走得有些匆忙吗?也许是另有所图,要不要去禀告堂主?”莫岚摇头道:“些许小事,何老我爹来处理。”心中也有些生疑,便在后窥看。 方离二人转眼到了那丛紫竹林,方仲抽出宝剑削了几根竹枝,才削得几剑,远处就有人怒吼道:“住手!”随即奔来数人。那莫岚气急败坏,点指怒道:“这些竹子碍着你们何事,居然在这里乱砍乱伐,如此撒野,存心捣乱,莫非是想一把火烧光了这里才甘心,快给我住手。”莫岚的随身萧管就是从这片紫竹林所伐,一向对这里爱护有加,今见方仲挥剑乱削,尤其心疼,不禁喝骂起来。 离金玉见莫岚大呼小叫,不满道:“本姑娘要盖幢竹楼,你管得着吗?” 莫岚只道她着方仲砍伐紫竹,竟然真要在这里盖楼,这般蛮不讲理之事还当作了天经地义一般,真把鼻子都要气歪了,心忖非要动武把这小姑娘撵出去不成。莫岚越想越气,越想越怒,看来这君子是当不得了,只有小人才可与之匹敌,古人之言诚斯哉。莫岚正要动粗,边上一个下人凑过来道:“公子,小姑娘脸皮薄,不妨说几句难听的话,把她撵走就得了。”莫岚愕然道:“怎么说?”那下人猥琐一笑道:“公子不与市井之徒打交道,有些话当然不曾听过,你看我来说。” 那人清了清喉咙,喝道:“二位躲在这里休想瞒过了旁人,别以为没人知道你们的底细。”方仲砍伐了几根竹枝在手便已停手,正待解释,忽然听了毫没来由的这一句话,不由得一怔。离金玉更是心虚,不知道哪里露出了马脚。二人心中都有秘密,对此深以为戒。 一句话生效,那第二句又来。“孤男寡女,徇情私奔,却跑来这里盖楼,小小年纪,就想着落地生根,生养个娃娃,这种心思能瞒过谁去?需知天地悠悠,神灵可鉴,父母不来管你,难道就无忠孝节义约束?何况我等又不是死人,岂能看不见摸不着,任由你们胡来,你们不知羞耻,我等还知廉耻,实在无脸见这种事就在眼前发生。”那人说得口沫乱飞,声情并茂,一幅鄙视惋惜之情。边上数人心道这话说得高啊,一个小姑娘哪里受得了这个,只要众口铄金,让她有口难辩,不气跑了才怪。莫岚也不禁感慨此子真是神驰天纵,浮想联翩。 离金玉初时愕然,等听完了终于回过味来,顿时玉脸铁青,结结巴巴的道:“你……你……胡说八道!我撕烂你的嘴。” “我胡说?这里这么多人都看到了,是你自己承认,小两口伐竹造楼,yù想久住,难道不是真的?我看你娇滴滴的样儿铁定是想婆家了,那小哥模样不差,也不似干活的主,不如大家帮上一把,早点盖好了楼做新房,大家说是不是?”“对,对,我们也要帮上一把。”边上几人应声道。 “我什么时候……说过了?”转念一想,还真说过要盖楼,虽然本意不是如此,可这事被他胡搅蛮缠越辨越黑,连反驳之词都十分无力。离金玉羞怒交迸,再无脸面留下,一跺脚,转身就跑。方仲急忙道:“你哪里去?”又有人道:“快追啊,快追啊……”离金玉扭回头寒了脸道:“要你管?你若跟过来,我立时杀了你。”急急拔足走了。身后顿时传来一阵哄笑。 莫岚心怀大畅,姑娘家果然脸皮薄,一通胡说就抹不开脸来跑了,早知如此,自己何不来上一通,不过又想这话还真不是斯文人能说的,也只有时常混迹于市井之间才能如此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他勉励似的看了这个下人一眼,道:“你是干什么的?”那人道:“小的时常出去采买东西,听公子说要捉几只鸡来,就亲自提来了。”莫岚笑道:“做得好,本公子重重有赏。” 方仲望着离金玉远去不禁有些怅然若失,耳畔又有人喝道:“你还不走又想待到什么时候!?快走!”对于男人,哪怕是个少年,也就无需假惺惺的客气了。 离金玉一路狂奔,旁人也不知是何事,更无拦阻,任由得她从邀月堂侧门跑了出去。 此时已近傍晚,堂外都是高耸毛竹,枝叶遮天,已然十分昏暗,林中群鸟叽叽喳喳,正是寂静之前的最后一阵喧闹。 离金玉凭着一股羞愤之气奔跑,尚不觉得累,等得心机平静下来,才放缓了脚步,放眼四处,已然人迹皆无,不禁害怕起来。可要说再回去,那是怎样都不愿意的了。蓦然之间,离金玉觉得这天下虽大,自己居然无处可去。 第十九章 春 心 - 洛仙 - 浮云深处 未出过远门,没见过大千世界,每当听旁人说这外面的世界如何多彩多姿,如何海阔天空,自然是无比的羡慕与憧憬。可是一个人真的从大门不迈二门不出、整天被人看护的无微不至,突然之间投身于zì yóu自在的广阔天地之间,无人伺候,无人约束,一切自己作主时却又手足无措不知怎么办才好,这才意识到,真实的世界,并不如想象的那么美好。 一条身影在竹林中茫然而行,犹如黑夜中的一点萤光,既美丽又微弱,随时都会被无边黑暗所吞噬。 离金玉从未孤身走过这么远的路,仟足早已酸痛不堪,她解开裹头的青巾,轻拭了一下额头微汗,侧身往一根粗毛竹上靠去。竹竿微微一摇,立刻惊起几只歇息的林鸟,并无展翅之声,只闻鸟声啾啾,接着林中的群鸟也一起共鸣起来,霎时间叽叽喳喳惊人耳鼓,仿佛有千千万万一般。离金玉惶恐无地,啊的一声叫,连忙捂耳蹲下身来。 好一阵功夫,鸟声停歇,重又回复平静。 身影并未起来。微微的双肩耸动,轻轻传出抽泣之声…… 从记事起就衣食无忧众星拱月旁人羡慕的rì子,真的是金玉满堂才享有的生活,可是到底缺少了些什么呢?唯唯诺诺、退避三尺的奴仆,冷冷淡淡、寡言少语的母亲,神神秘秘、难得一见的祖父,这些就是童年的全部。原本以为天下间就是如此淡漠,可是年岁渐长,有了比较,才终于知道,那不应该是一个普通人所过的生活,真正的人生应该变得更丰富更多彩更有意义,有所爱、有所恨、有所牵挂……可是那更多的东西又到哪里去追寻。自己努力追寻了吗?也许努力过了,然而得到的却是冷漠的眼神和无情的一掌!那一掌好痛好痛……当着别人的面,自己显得是如此的无助和可怜,却没有博来同情,本该同情自己的那个人却又走了,他到哪里去?和一个道士在一起能做什么?难道出家当道士?离金玉胡思乱想,一会儿沉迷往事,一会儿又为眼前窘境忧心,转而想念起那茅山弟子来,有他陪着,至少不用如此担心,看他和蔼的样子,还不是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最可恨就是那个邀月堂的人,居然胡说八道什么什么……想一想就丢人。 离金玉昏昏yù睡,忽然又想,要是那茅山弟子换成那个人又怎样?小白让他那条恶狗吃了,就让他来代替小白,陪着自己在那竹楼里有说有笑,有什么话都可以说一说,无拘无束,那该多好。小白……小仲……茅山弟子似乎渐渐合而为一,那竹楼也真个建在幽静美丽的竹林深处,在门口,正有一人抱着玉兔向她微笑,一切都是那么温馨美好,自己越奔越近,那眉目也越见清晰,看的明白,可不是方仲是谁!他还是那身卧虎庄时的打扮!离金玉喜动颜sè,伸手一把捉住,正想好好问他去了哪里,忽听身后那邀月堂的人嘲笑道:“孤男寡女,徇情私奔,却跑来这里盖楼,小小年纪……这种心思能瞒过谁去!”离金玉心道这人为何老是胡说,自己何尝有这个心思了,正要反驳,抬头一看,这捉在手中的哪里是方仲,分明还是那个茅山弟子。离金玉惊讶万分,连忙向后退去,这一退,脚下一绊,顿时坐在了地上。 四周哪里有什么人影。只有无边竹海,寂静的让人胆寒。离金玉泪痕未干,缓缓站起,眸子里却闪过一丝神采。 “道士?” “……茅山是不是道门?” ―――――――――――――――――――――― 莫岚神sè凝重,看着方仲手中尚在滴水的紫竹枝,那原本嫩绿sè的枝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的渐渐变sè。 旁边诸人都是面露讶sè,徵音道:“恕在下目拙,实在不明这是何故。莫公子,你看呢。” 莫岚摇头道:“大叔要是不知,小侄更加无从知晓,看来还是问问我爹的为是。”徵音点首道:“以堂主之见识渊博,当知其故。”方仲丢掉两根竹枝,接口道:“也不知是这一处池水如此呢还是都是如此,莫公子不妨再着人用此法试个究竟。”莫岚点头道:“说得有理,宁可早做防备不可疏于一时。”吩咐身旁数人即可前去检验。 那紫竹不只一处才有,发动了人手散开来到各处一试,除了望月坛那个深潭,后堂五个取水之处都是一样,嫩紫竹一沾水即如变sè龙般变sè。莫岚再无怀疑,说道:“果然有问题,那前潭之水看护严密又人多眼杂,不好下手,这其余地方必然做了手脚,只是不知搞了什么鬼,验都验不出来。似毒非毒,又与人畜无损。” 早有人通知了莫堂主,在四音陪同下,数个持着各种器乐的弟子随后,渐次来到这里。莫岚等上前参见。莫岚道:“方长这位小兄弟受雷庄主受托,前来告知我等,说烈毒堂小贼趁着我等疏忽要下黑手,孩儿原本不信,用家畜检验又无异样,本待罢手,是这位小兄弟非要验证一番,结果真的有些古怪,爹爹你看。”把一截竹枝往水里一浸,然后取出,交到莫堂主手中。那竹枝变化尽入莫堂主眼中,莫堂主微微一怔,看罢多时,沉吟道:“山sè不随chūn老,竹枝长向人新。竹乃君子,卓而不凡,无故屈节,必然有因。果如雷庄主所说,烈毒堂下毒来了。” 第二十章 凶 顽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二十一章 往 事 - 洛仙 - 浮云深处 方仲被莫堂主一问,这才醒悟到人家根本不曾提起行刺的是离金玉这样一个女孩儿,自己未卜先知,自露马脚,万一追问下去,晓得就是自己和普玄破坏了好事,岂不马上翻脸无情以雪旧恨。方仲搪塞道:“在下只是胡乱揣测而已,非是故意隐瞒。”这话说的勉强之极,在座诸人见方仲犹豫之sè,俱都不信。莫岚略一思考,说道:“方兄弟宅心仁厚,必是听了雷鹏那斯说我父亲当年滥杀无辜,连女孩儿都不放过,是以不忍是吗。须知刀剑无眼拳脚无情,非常时刻误伤一二人命也是在所难免,要怪就怪那凶顽不灭,多造杀孽,诸般罪过都应归在它头上。”方仲强笑道:“雷庄主不曾说过这话,实是我无心之言,莫公子不要迁怨别人。” 莫堂主淡然道:“都是些往事而已,提它作甚,今rì相聚,但图尽兴,来,来,尝一尝这米酒如何。”端起一杯米酒遥敬方仲。方仲自甘后辈,站起来饮了。那酒清冽无比,带着一股竹香,更难得的是没有一丝杂质,明澈之极。方仲虽是外行,也知此酒不凡。商音解释道:“这酒虽是米酒却工艺颇繁,酿成初酿之后,以竹炭撒入,待沉淀之后捞出,又撒一遍,那酒就干干净净了。为去酒中焦气,不装酒罐,却装入粗大竹节之中封盖严实,或三月或一年乃成。时rì越久,越见味道。”众人赞叹一番,边饮边聊,不久残席。莫堂主对莫岚道:“岚儿去为方少侠安排一下住所,就在为父宅处左近好了。”莫岚一愣,道:“前房空闲居多,何以安排后宅,况且……况且……似乎多有不便。”莫堂主脸sè一沉,道:“前房简陋,岂可招待贵客,还不快去。”莫岚不敢再言,只得去了。方仲忙道:“小辈已然叨扰一番,断无留宿之理,请莫堂主收回成命,在下这就告辞。”莫堂主拦住道:“少侠哪里去?这天sè已晚,竹林漫天,不要说你,便是堂内之人出去也要迷了路径,我邀月堂断不做雨天送客之事,还请歇息一宿再说。难得与少侠言语相投,少不了要秉烛夜谈一番,岂可让本堂主扫兴。”执意相留,再加上三音附和,方仲骑虎难下。 这后宅其实方仲来过,当时为着救艳红,与周青两个误闯误撞,就是在这里碰上了那少女,还携手与人打了一场。莫堂主指着一间空房道:“委屈少侠就在这里将就一晚。”方仲一看,右边就是莫堂主卧室,房前一座小炉台炭火未息,几株芭蕉依旧。方仲应了声是,入房内歇息。房里一尘不染,榻上放了个竹枕,叠着新被。窗前露出树枝新竹,晚风一吹,微微摇晃,四周静悄悄的十分安逸。方仲解了剑鞘坐在榻上,心道这里倒是与幼时环境十分相近,一样的无牵无挂,一样的与世无争。在榻上默默运了会功,只觉得浑身舒坦,依着旧例,便想抽出剑来“糟蹋”剑气,可一想这又不是野外,又非自己居室,若是破坏了此地的一草一木,难道要赔偿人家,只能作罢。可是jīng神亢奋,又睡不着觉,见左右无人,便不停的在掌心凝聚真气,收了散,散了收,把个雷击咒越使越熟。 正当倦闷之时,门外传来几声琴音。 琴音初时平缓,慢慢急骤。 方仲觉得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信手推门,只见房前炉火微亮,小炉后一张小几,几后莫堂主端然而作,背后立着一个小童。 几上摆放一具古琴,莫堂主十指翩翩,正在弹琴。那琴弦只有一根,却发出不同琴音来,若非亲见,实不信有如此神技。仙音秒符不停传来。莫堂主见方仲出来,一压琴弦,微笑道:“打扰少侠高卧,本堂主甚是过意不去。既然一时不眠,不妨高山流水,品评一番。”其实即便方仲睡着,恐怕亦要被琴音惊醒过来,不过借之以口,另作他图。 在炉前另有一张铺地竹席,方仲便在席上盘膝而坐。莫堂主尚未说话,他背后小童见到方仲,小眼瞪圆,支支吾吾的道:“他……他……”也不知应不应当告诉莫堂主那方仲是个私闯本堂的歹人,但见莫方相识,犹豫不决。 一个娇嫩的女子声音道:“爹,你弹琴吗?”细碎脚步声转眼而来。那小童见了,喜道:“小姐快来,你看你看!”说罢指了一下方仲。那少女一怔,这才惊觉方仲在场,连忙伸手揪住衣袍紧裹了一下玲珑娇躯。原来她只着了贴身小衣外罩着一件单薄大袍,乃是听得琴音急急赶来,一向都是随便惯了,不曾想方仲亦在。 方仲扭回头见到是她,并未想及太多,只是笑了笑,颔首示意。莫堂主轻咳一声,道:“雩儿来了。为父一时有兴,随弹一曲,却惊了雩儿好梦。”那少女羞涩一笑,道:“是我听得爹爹琴音自己要来,尚未睡着。”莫堂主道:“既如此,来见过方少侠。”那叫雩儿的少女手捉衣袍不好行礼,红着脸垂首道:“见过方大哥。”莫堂主一皱眉,心道女儿一向知书达理,今rì怎么连礼数都不周?旋一思索,顿时心中有底,却也不便说破着了痕迹。那小童兀自指着方仲道:“小姐,他……”那少女微一摇头,却对方仲道:“方大哥与本堂有恩,是个好人。”方仲谦让道:“举手之劳,过誉之言实在心中有愧。”那小童愕然不解,明明当rì刀剑相向,如今却如没事人一般,看小姐模样,似乎与之相熟,本还指望着她为己出头,哪知她竟说这人是个好人,看来这头上一个肿苞算是白挨了!想到这里,顿时垂头丧气。 那少女不便与方仲同席,便着小童从屋内搬了张小竹椅,坐在莫堂主身旁。“爹,这具断琴久已不弹,今rì为何又取出来弹了。”莫堂主一笑,道:“雩儿不知,只因为父想起一桩往事,抚琴追昔,感慨万千,不禁自弹了起来。”莫雩道:“什么往事?”莫堂主淡淡道:“是件牵连甚广的往事,你爹所以反出神教,卧虎庄行刺,今rì又遭各堂相迫,都是为此。”莫雩想不到父亲所说往事如此巨大,立时瞪大双眼望着莫堂主。 第二十二章 偷 婴 - 洛仙 - 浮云深处 莫堂主道:“十数年前,你尚未出世,岚儿亦小,阿荃便留在邀月堂内照顾岚儿,为父却率人去了岐山总堂。本以为是昆仑山纠集诸派大肆进犯,各堂聚首护教,共御强敌。谁曾想到了那里,却见到和听到一件令人气愤填膺之极的事。本教与昆仑诸派有隙,那是前世宿仇,怨不得谁,只能慢慢化解,可是此事一出那是再也别想了,本教不只不容于正道,更得罪于天地之间,沦为人见人恨、天地不容的妖孽之徒。” 莫雩奇道:“这么严重!?难怪爹爹痛恨。” 莫堂主忿忿道:“这事说来心寒齿冷,离教主不听劝告,诛杀数十万生灵,得了几颗通过歪门邪道凝聚而来的血珠,此事本就为众多本教弟子不满。这血珠都是冤鬼亡魂所聚,怨气极重,造下这等无边杀孽万万不该。更气人的是,听说那鉴花堂找来一个受孕妇人,yù用此妇吞纳血珠,修炼什么全yīn之体。”莫雩惊道:“数十万生灵只为修炼个全yīn之体!?真是可怜,这种邪法又有什么用?”想到这其中得有多少杀戮与冤屈、多少妻离子散,不禁心灵悸颤,唬出一身冷汗。莫堂主道:“自然有用,不过它不是用来修仙祈福,也非用来造化世人,乃是再造无边杀孽、一个至恶至极的杀人凶器!雩儿一定听说过本教岐山大战让各派铩羽而归之事,那一场战为父亦在,说实话,只要各自相让一步,非是没有转圜余地,本教也非如传言所说节节失利退守老巢,乃是本教数堂协商,故意忍让,yù寻机化解这数百年恩怨。除我内五堂俱有此意,便是驭兽堂姜堂主亦有此心。可惜天不从人愿,旦夕之间,风云倒卷,不但仇怨未解,却是仇上加仇恨上加恨了。”这话说完,莫堂主望了一眼方仲,又道:“道家有无为之心,本堂亦有兼爱之意,打打杀杀的事,又岂会是我本心。” 方仲道:“既然如此,莫堂主在卧虎庄行刺之事又是为何?” 莫堂主哂然一笑道:“岐山之战本教所以取胜,乃是出其不意的靠着一个襁褓之中刚刚出生的婴儿。那婴儿据说就是那数颗血珠融入骨血所化,便是血婴。本来我等只道那血珠便如丹丸一般吞食后助人功力,习得妖法,岂知是让孕妇服食诞下婴儿。这其中有何窍要本堂不知,似乎与昆仑派也有诸多关联,我也是听御风堂风老堂主所说才明了一二。”莫雩问道:“风老堂主?为何我从未听爹爹说过。”莫堂主道:“风老堂主算起来还是为父长辈,久经rì月,饱经风霜,是本教耆老,我曾多得他老人家助益,受教良多,可惜已是多年没有音讯。为父最后一次见到风老堂主,便是在岐山之战后的总堂,他告诉我一件万分紧要之事并要我去做。” 莫雩道:“风老堂主让爹爹做什么事?” 莫堂主顿了一下后道:“风老堂主让我去偷一个婴儿,如偷得便转交于他,如不能偷得,便――杀之!” 莫雩轻轻啊的一声,道:“风老堂主让爹爹去偷血婴!?这是为什么?” 莫堂主露出一丝苦笑,道:“雩儿倒也聪明,风老堂主确实是让我去偷血婴,这当然是为了天下苍生不再遭难,杀伐干戈能得缓解,不造无边杀孽的无量功果,试问为父怎么能够拒绝。只要血婴一去,离教主没有依仗,不敢乘胜而为。昆仑诸派jīng锐大丧,一时不能再起,这天下间谁来挑这事端,岂不正是天下太平了么!即便是为了暂时安宁,为父亦要去做。”莫雩道:“那爹爹去了吗?偷得还是未偷得?”忽的心里一惊,别自己便是那偷来的婴儿养到现在,转念又想,爹对自己溺爱有加,若是偷来抢来还会这般爱护?不禁又为自己的想法好笑。 莫堂主缓缓摇头道:“爹去是去了,却没有偷到,不只未偷到,还与人相斗一场露了痕迹。我记得风老堂主与我相约,不管成与不成,都到五里坡相候。爹是深夜潜入总堂大殿,一路潜行隐迹,倒也无人发觉,可惜将要入得后殿时便被一蒙面人撞见,二话不说就打。那人本领奇特,使用一截木拐,为父怕人认得亦是蒙面拿刀不曾携琴,故此斗了个相当。二人拐来刀往,都不得脱身,却也都不说一句话。为父逼得急了,想以险招取胜,故意买个破绽,一刀掠空,让他木拐撇空打来,却突然回刀,拼着被他戳上一拐也要把他力毙刀下!” 莫雩紧张的问道:“后来呢?爹不要被伤到才好。”明明爹爹就在眼前,听他诉说往事,竟而关心起来。“爹自然没事,那拐点到腰间就收了回去,似乎不曾想下死手。可爹那一刀却不留手,差些消了他的脑袋,虽然危急关头被他躲过,还是砍下了一缕头发。便在这时,后殿已被惊动,吵嚷着有人擅闯后殿,无数护殿弟子陆续冲了出来。爹见形迹已然败露,偷婴已不可能,只能寻机逃走。本以为那人要趁机纠缠住我,不料他丢下一句:好一个奴才!就逃之夭夭了。那一句话分明是个老妇人所言,我才知相斗了半天的,是个妇人。” 莫堂主轻叹一声道:“婴儿未偷到,却惊了整个总堂大殿,为父潜伏暗处直至天明亦无法下手,迫不得已,便去五里坡等候风老堂主,向他禀告失败之事,可是我等候了半天,亦不见风老堂主前来。一直到rì已沉暮,望着来路茫茫,爹便知道,风老堂主……不会来了。” 第二十三章 放 火 - 洛仙 - 浮云深处 “风老堂主为何会失约,为父现在都不清楚,只是从此之后,再也没人见到过他,不只是我,连御风堂弟子都不知他老人家的下落。爹见不到风老堂主,又担心迟迟不归惹人怀疑,便脱去伪装重回总堂。可是才一回去,便被离教主派人质询。当rì各堂中人除了风老堂主失踪,只有爹在外耽搁了一rì一夜不回,这夜闯大殿之事也确实是我做了,又能赖给谁去。大丈夫明人不做暗事,该是我承认的自当承认,硬要栽赃到我头上来却也不易。爹当着来人之面直陈夜入总堂之事,却未言是受风老堂主指使。你爹一片心思只是为了本教打算,何曾有过私心,可是离教主听了回复,竟着人以大逆不道之罪想捉我回去,事已至此,唯有暂避了事,爹一怒之下连夜撤离,率人回了邀月堂。”莫堂主把话说完,又轻轻拨了几下琴弦。 莫雩听得出神,手撑下巴,把袍袖松了都不觉得,问道:“那婴儿之事爹爹便作罢了么?” 莫堂主道:“爹一到邀月堂便派人回去打听,心中还存了万一指望,那就是风老堂主自己出手偷走了婴儿,只是事情太过匆忙,来不及通知于我,这才失约。可惜打探来的消息令人失望,那血婴非但无损,还交给了转生堂jīng心抚养,严加防护,旁人根本无法接近一步。惟幸运之事乃离教主并未趁着大胜之机发难,这天下间倒还维持着片刻安宁。可这片刻安宁随着神教威势rì增,也是岌岌可危,爹担心因为那血婴存在,离教主行事肆无忌惮,早晚要大开杀戒,风老堂主和我最不想看到的那一幕杀戮,也终归是要出现。想起风堂主他老人家言犹在耳,怎不牵心挂怀!爹于是便暗下决心,要继续做那风老堂主临别嘱咐之事:既不能偷得,便杀之!” 方仲听地目瞪口呆,原来莫堂主当初行刺有这许多前因后果。毫无疑问,莫堂主定是打探得转生堂去了卧虎庄,这才伺机要杀离金玉,可是何以说明血婴便是离金玉?方仲极不情愿相信此事是真,然而想起当年离金玉楼内诡异一刻,这又如何解释?方仲脸sèyīn晴不定,莫堂主俱都看在眼里。莫堂主忽道:“方少侠,你曾问:诛杀凶顽与一介女孩儿何干,这话可还记得?”方仲低头不敢相看,反问道:“莫堂主以为,那凶顽就一定是女孩儿么?” 莫堂主淡淡道:“转生堂离堂主是离教主亲女,既未出阁又未许婚,何来女儿,这便是个天大破绽。即便离堂主不守妇道与人苟合,以离教主规矩之严,自尊之重,岂肯在他人面前自败家风。以本堂主看来只有一个解释,那女儿并非离堂主亲女,乃是领养来的,因此人前人后,离教主并不忌讳。能得如此看重的一个女孩儿,依方少侠看来,又会是什么人呢。” 方仲哑口无言,那离夫人虽然见过,却不知她尚未婚配,没有夫家就有一个女儿,的确是蹊跷了些。 莫堂主又道:“所以我莫青才舍生忘死,yù诛此凶顽,除此冤孽。唉!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功亏一篑,不但折了兄弟还赔上了夫人,真是何苦来由。这世上纷纷,自有天道循环,人间恩怨,自有因果报应。阿荃早就明了这个道理,我却强自出头,碰了个头破血流,等我懂得这道理时已经为时太晚,徒有睹物思情悲天悯人了。”莫堂主勾起伤心之事,闭目垂泪。莫雩见了,难过万分的道:“爹……”伸出小手为父拭泪。 方仲心中惶惶,只是自问:“这是真的么?” ―――――――――――――――――――― “嚓!”一点火星在漆黑的竹林中一闪,旋即又灭。 离金玉蹲在一堆隆起的枯竹叶前不停的打着火石,俏脸满是兴奋之sè。可是光有火石没有引媒,极难引燃。离金玉只道有火石就可生火,偏偏自己打不着。 “怪了,难道这火石也要跟我作对?”离金玉懊恼的瞥了一眼远处邀月堂方向,心中祈祷:“天灵灵地灵灵,菩萨保佑我万事如意心想事成,rì后天天给你烧高……呸!不对,我不要拜菩萨,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一定灵,事成之后一定给你上高香!”暗祷已毕,又打火石。 在她前后数丈分布着数堆竹叶,都是从左右收集而来。又划拉几下,一点火星终于在一片极枯落叶上逗留片刻,烫出一个红洞,一丝青烟一冒,离金玉连忙俯身去吹,害怕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星火就此消失。枯叶越来越红越来越亮,离金玉再**一吹。那竹叶生火虽难却极易蹿火,然起就一发不可收拾,除非柴薪燃尽,否则必不罢休。那火头忽起,离金玉大喜,忙着把火引到另外几堆竹叶之上。数堆火头一起,枯竹落叶本就身轻,被热浪一卷,还在燃烧的竹叶带着火种乱飞。一时间,红红亮亮的火种星星点点、纷纷扬扬,四散飞去。 离金玉望着这眼前美景浑然忘情,觉着比落叶缤纷、银河星坠都要好看。离金玉拍手娇笑道:“哈哈!本小姐不进去,难道你们就不出来。我这一把火最好烧掉你们的狗窝,看你们这些狗嘴里还吐些什么。”转眼之间,火焰贴地飞卷,向前烧去。初时还在地上,不一会噼噼啪啪之声不绝,连那竹冠上都然起了大火。本来无风,火势一起,居然平地起风,愈长火势,这场火顿时在竹林中猛烈烧灼起来。 热浪滚滚,金蛇狂飞,离金玉有些吃惊:这哪里是燃个篝火,自己分明是砌了一堵越来越高涨的通天火墙,顺着火势向四周疯长! 眼见祸及己身,离金玉忙向无火之处避让。竹节被燃,劈劈啪啪的响个不停,四处着火,四处通明,已然无法遏制,火势迫得离金玉节节后退。离金玉正无法可施之际,忽从竹林中冒烟突火奔出一个人影,那人跑动如飞,身上着了数个火头都不顾,只到无火之处方才停住。离金玉大喜,迎前几步正要说话,可是看到了那人不由一怔,只见那人邋里邋遢,胡子拉扎,也不知多久没有打理,身上还穿了件经年不换极其破烂的宽大袈裟,也不知是不是和尚,正闭目养神旁若无人。 身上数个火头燃到肌肤,自然熄灭,那人就站在屡屡青烟之中一动不动。 第二十四章 法 相 - 洛仙 - 浮云深处 离金玉惊讶的望着这个怪人,试着问道:“喂!你……哪里来的?”那人闭目不答。离金玉又问几句,还是没有声息,若非亲眼见他从烟火之中冲出,真要以为眼前站着个死人。 一截枯枝飞去,正好打在那人脸上。那人霍然扭头,转向离金玉。 “原来不是死人,那我就不怕了。喂,你怪模怪样的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为什么不说话儿,是个哑巴吗?”离金玉巧笑嫣然走上两步,见他闭目不应,伸出手指轻轻一戳。还未触及那人肩膀,手腕一紧,已被捉住! 离金玉惊慌道:“哎哟!你这般无礼,敢捉我的手,快快放了。”急用另一只手去解,手未触及,又是一紧,两只手腕都被那人的两只簸箕粗手捉住。那人出手如电,双手又隐藏在袈裟之下,捉了离金玉一个措不及防。 离金玉大骇,极力挣扎,岂知越挣扎越紧,那两只粗手几乎要把自己的小手腕掐断。挣扎不脱,呼叫不应,离金玉银牙一咬,裙裾摆动,离的又近,啪的一声,结结实实的踢了那人胸口一脚!劲气飞散,在那人胸前扬起一股灰尘。随着这一击,一股子龌龊腥臭之气从那污秽不堪的身上传来,熏得离金玉几yù作呕。她刚想收回玉足,足腕上一紧,又被捉住! 离金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袈裟之下又伸出一只手来,连同抓着自己双手的那两只,已是三只手! 那破烂袈裟之下也不知还有几只手未用,这个污秽不堪的怪人,居然是个长有多只手脚的怪物!离金玉不敢再踢,可是单足难立,受制于人,若非抓着自己的怪人一动不动,自己早就摔倒,这样怪异的事,从小到大没有见到过,也不知他要拿自己怎样处置,惊得花容失sè,高声求救起来:“救命啊!快放开我!――救命啊!”竹林燃烧,竹节爆响,噼噼啪啪之声倒比她的求救声还要高些,又有谁会听得到?离金玉泪垂双颊,既然无人来救,只能求神乞佛,不禁心中后悔:“方才打火石之时暗中祈祷,先许菩萨又许老君,一定是得罪了菩萨,菩萨生了气,才派这样一个多脚瘟神捉弄我。罢了,还是乞求菩萨宽恕一下吧。菩萨啊菩萨,离金玉知道错了,求你放过我这一回,救一救我。” 兴许是心诚则灵,才刚许愿便听得不远处有人口诵佛号:“阿弥陀佛!”离金玉惊喜不已,想不到求神乞佛这么灵光,怪不得天下庙观香火鼎盛,实是有求必应,当然要抢着烧高香,求神佛早些实现自己宏愿了。离金玉高声唤道:“菩萨!?菩萨快来救我。”那人听得呼唤,风声一响,转瞬到了跟前。 离金玉转头细看,来者果然是个披着袈裟的和尚,比那多脚瘟神白净许多,却留着短发看不见戒疤,腰间斜插着一把戒刀,横眉立目,也不似个救急解厄的慈悲菩萨。离金玉火燎眉毛也顾不得许多,哀求道:“请菩萨快来救我一救。”那人冷眼一瞧,嘴角浮出一丝讥笑,说道:“菩萨!?嘿嘿,好罢,这便放了你。”双掌一合,冲着那怪人喝道:“松手!”那怪人果然听令,三只手同时一松,迅速收到裹身的袈裟里头。离金玉哎呀一声,坐倒在地揉起痛来。 那和尚道:“这里是哪里?无缘无故起得好大火,差些烧到了本大师。”离金玉见他一来就制服了那怪人,佩服之极,抬头道:“这里是绵竹山竹林,菩萨不知吗?”那和尚摇头道:“我带着个累赘同行,一路行走迷了路径,莽莽撞撞入了竹林,看天sè已晚,便向这亮光处行来,岂知是竹林大火,并非是住有人家。”离金玉道:“菩萨是要寻人家行善事吗?那又何必带着个累赘同行。”和尚道:“没有办法,我若不管,这累赘就无用了。”离金玉笑道:“你一会说带个累赘麻烦,一会又说不管这累赘就无用,到底这累赘有用无用?”和尚道:“同行便无用,使唤起来便有用。”离金玉摇头道:“想是佛理深奥,我不懂得,那菩萨的累赘又在哪里?”和尚一努嘴:“你前面的不就是了。” 离金玉一惊,道:“这……多手怪物便是菩萨的累赘!?”和尚冷笑道:“什么多手怪物,他是我师弟,本事大得很,可惜伤了脑子,才成这种模样,原先可不是这样。”离金玉道:“既然是菩萨的师弟,已经是这般大的本事,那菩萨的本事一定比他更高了。”离金玉畏惧于他,只是想说些好听的话给这和尚听,不想这和尚听了脸面一沉,眼神嫉妒,骂道:“他除了会杀人还有屁个本事,我若是得了这种法相,不知比他要高多少。亏了他这副臭皮囊无知无觉,才承受得起法相万千痛楚,不然早就见了阎王,也算他因祸得福。”走到那怪物面前,扬手打了数个耳光踢了数脚,又呸的吐了一口吐沫道:“还不是让我说打就打,说踢就踢,听我摆布,哈哈哈……”笑完之后转身一看,见离金玉站起来正往后退。那和尚喝道:“你哪里去?”离金玉道:“我……见火头烧来,挨不得热,先避一避。菩萨相救于我,铭感于内,不知菩萨法号是那一尊,我好回去立庙敬香。”边说边退。 那和尚笑道:“本菩萨法号灵宝,便称呼我为灵宝大师是了。这立庙敬香么,倒也不必,你要报恩,不妨现在就报。” 离金玉胆颤心惊的道:“现在就报!?”灵宝大师**道:“不错,就是现在。”迈步向离金玉走来。离金玉俏脸雪白,打一个冷战,转身就跑。背后灵宝笑道:“还未报恩就想跑了么。”纵身一跃,半空里只扑离金玉。离金玉还未冲出数丈,便被灵宝一把扣住肩头,再也脱身不得。离金玉惊骇yù绝,叫道:“大师是出家人。”灵宝道:“出家人又怎样,一样的五谷杂粮要填肚子,难道就不食人间烟火了。本大师肚饥,不过化顿斋饭,你逃什么?”离金玉心中一松,忙道:“我也是孤身在外,饥饿难当,哪里有斋饭化给大师。请大师忍得一时,只要本小姐回去,要多少斋饭都由你说。”灵宝笑道:“出家人随时化缘,哪有预定的,这不作数。看你细皮嫩肉的,反正欠我一命,不如化斋给我。你看这竹林烈火熊熊,定是天火降落所为,正好烧烤。你我真是有缘,前世注定,今生相遇,认了命吧!” 第二十五章 灵 宝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二十六章 三 刀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二十七章 祈 祷 - 洛仙 - 浮云深处 方仲去救离金玉反而被她推了一把,感觉莫名其妙,见她呼疼,忙道:“怎么了?”离金玉气哼哼道:“你死到哪里去了,这时候才来。”可话一出口,也知怪天怪地怪不到方仲身上去,当初还说他若跟来便要杀他,完全是羞愤之下故示清白的豪言壮语,做给人看的。如今见他来救自然喜欢,谁还会愿意留在这里等死,就算是一个丑八怪来,只要不像灵宝那样吃人,她都愿意跟着走,实在是担惊害怕的狠了。只不过一见到方仲时小女儿心思一起,无意之下推一把,绝非想要赖在这里不走。可推了之后又不禁心里担心:“他可别一生气,真个丢下我就跑了。” 离金玉患得患失之心方仲根本不知,听她气哼哼说一句话也不过与往rì一般无理可讲,丝毫不觉有异,只是道:“快拉紧了我不要松手。”随即从怀中掏出一张黄纸yù要祭符。离金玉见到他这一举动,眼神一亮,目注方仲再不移动半分。便在此时,灵宝站在灵智肩头已然杀到。灵智奔行速度极快,狂风卷地,转瞬即至。方仲掌心火还未亮起,他竟已奔到跟前,四手朝天,毛发戟张,凶神恶煞一般,抡起一只手兜头盖脸就抓。方仲见他来得猛烈,手中竹条从侧面一拐,往他脸面一搠,只要阻得他一阻,便有机会祭符逃走。那根竹条还未攻到灵智面门,灵智的另一手已然迅疾无伦一把抓住。先前攻来的那只手毫不停留,五指张开,那弯曲的乌黑指甲前探,抓向方仲头颅,只要抓得实了,顺手一拧,脑袋就要搬家。方仲手中竹条一端已被灵智抓住,急切之间也抽拔不出,索xìng手中急抬,把竹条柄端迎向灵智的当头一抓。灵智果然双手都抓住竹条,往自己这边猛拉,方仲趁机撒手,灵智双手高举把根细细竹条夺了过去。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方仲手中符纸一翻,掌心火燃起,地遁之术施展!到此时刻,本该已无悬念,方仲悬着的心尚未放下,却惊骇发觉另一只大手已抓到肩胛,那只手正是灵智的。方仲顿时恍然,懊悔不及,这怪人明明四只手,怎么把他当做两条胳膊的人对待了! 灵智四只手,两只手捉了根细竹条,尚空了两手,虽是后发,却趁着方仲祭符的转瞬功夫搭在了方仲肩上!灵智头顶上站着的灵宝大喜,心道这一回还不要了你的命!正想趁着方仲转挪不灵,补上一刀,却听耳旁呼的一声响,瞬间如坠云里雾里,灵宝急忙放眼看去,周围朦朦胧胧一片,地面飞驰,竟然是入了遁了。 方仲虽然施展了遁术,却是叫苦不迭,只因灵智那一搭手,竟然把他们两个也带了进来,连着离金玉,共是四人入了遁地之术。灵智紧扣方仲,方仲只想脱身,见他抓着不放,狠起心来,一蓬掌心真火对着灵智的面门烧去,离得又近,顿时打在脸上!焦烟冒起,眉发皆着。灵智怒吼一声摇了摇头,也不伸手擦抹,任由眉毛胡须被一把火烧个jīng光,露出本身面目,反倒比邋遢无比的模样更像一个参禅和尚,就是肤sè黝黑了些。方仲这时才看清这四手之人的原本相貌,虽然眉目狰狞,却还依稀认识,不由得一惊,这人似乎在哪里见过?其实灵智当年追杀醍醐老母,与方仲有过数面之缘,只是现在这般榔槺模样,若非烧去了杂乱毛发,谁会认得。 兴许是一把火烧起了灵智的凶xìng,他把手中的竹竿掰成数断后一扔,空了双手来揪方仲。方仲抬手格挡,灵智的大手神出鬼没,斜里突出,来捉方仲手腕。他有四手,扣住方仲肩膀用了一手,尚有三只来捉人,方仲格挡了这只手,另一只手就来捉手腕,除非是和他一样手多,否则必被捉无疑。离金玉吃过灵智的亏,见方仲重蹈覆辙,忙道:“碰不得!”可是若不招架就是被捉,这肩头被扣又难以脱身,只能架的一时是一时。果然双拳难敌四手,方仲左支右架两手相继被捉,那腕上袭来的力道之巨,就如上了钢箍铁铐一般不能动弹,方仲便想起脚踢人。离金玉又叫道:“踢不得!”方仲心道既不能打又不能踢,难道等死。灵宝在上眼见方仲无法动弹,要怎么折磨就怎么折磨,刚才积下的一口怨气总算可以痛痛快快的出了,真是爽快无比,他哈哈笑道:“莫说又踢又打,便是给你一把刀在他身上扎几个窟窿,我这个师弟都不会觉得疼痛,若是见了血,更添他的杀xìng,你们两个就会死的更惨。” 方仲一边听着灵宝言语一边筹思对策,忽的有了主意,只是风险太大,保不定自己也要命丧当场,却也比束手待毙要强。方仲悄悄对离金玉道:“离金玉,等那和尚杀我,你就快跑。” 离金玉惊道:“为……为什么要跑?你……你叫我什么!?”震惊之中竟然还带着难以言明的喜悦。 方仲道:“反正你听我的便是,离得越远越好。”也不待解释,又向灵宝冷笑道:“死秃驴,我若见了血,也更添杀xìng,你们两个更会死的极惨。” 灵宝摇头道:“笑话,本大师一刀划过,人头落地,能耐我何。” 方仲道:“你敢一试么?” 灵宝脸上煞气显现,怒道:“真是好笑,临死还来恐吓,以为我不敢吗?本大师知道了,你怕受我师弟的车裂之苦,想先来讨死,得个痛快,好,看你倒也有种,本大师成全你。”灵宝居高临下,戒刀缓缓扬起,见方仲毫无惧sè,倒也佩服其志,但实在想不出他还有何yīn谋。刀至顶端,就要劈下,方仲在心中暗暗祈祷:“仲儿有难,爹娘保佑,还乞显灵再救仲儿一场!” 第二十八章 光 华 - 洛仙 - 浮云深处 方仲所打的主意就在一只葫芦上。 方仲别无长物,能在旁人面前显摆而稍显贵气的只有一柄略显俗气的宝剑,这还是赖皮张帮着开了剑脉的废剑。他对身外之物简直到了无yù无求的境地,便是一个修行多年的有道之士恐怕也不如方仲来得洒脱。当初钱文义见到方仲在玉虚宫所书“着意于无,有根未断”而大加欣赏,正是因为修行所受七情六yù羁绊,难以抛却纷纷杂念而进境缓慢,只有不断的修身养xìng,甚至谆谆告诫自已,才能求得不停jīng进直至有窥天道。方仲如此年轻就已看穿红尘纷扰,写下这样一句批语,道破yù念都在有与无这一念之间,钱文义自然惊为奇才,才急急的向悬天真人引荐。其实方仲之心倒非是看破了红尘,只是与他从小生长的环境有关,山水养育,人心质朴,本就没受到红尘俗世熏染,自然也就无yù无求。方仲从邀月堂里出来救火,连自己的宝剑都没拿,其实是对这样一柄剑根本不曾放在心上,在他眼中,金剑、银剑、铁剑、木剑还不是一样要用,贵贱毫无差别,只是个练功的器具,可是有一样东西却一定不会丢下,那便是下山时就带在身边的羊脂葫芦。只要那灵宝一刀劈下,血出魂现,如当年故事,父母之灵吞噬jīng血,百驱不散,非要了这和尚的xìng命不可。本来有这样一个宝贝早该使用,只是醍醐老母说过吸取人命越多怨念越重,rì后难以化解,方仲一心要救父母,当然不忍心越陷越深,只是珍而重之的放在身边。今rì命在顷刻,不得已才为之。即便如此,方仲心中也是无甚把握,只怕灵宝和灵智是佛门中人,本事高强,根本不怕鬼噬,这才劝离金玉趁着灵宝杀自己时快快逃跑,至少鬼噬也伤害不到她。 离金玉看着方仲,他的举动无异是舍命相救,xìng命关头奋不顾身让自己先走,有谁待她这般好过! 自己与他非亲非故,若非傻子,何必如此?可是听到方仲直呼其名,这却比他舍己救人还要让离金玉吃惊万分!自从溜出来后与他同行,何尝对他假以辞sè,又何曾告诉他自己闺名,便是转生堂里的许多仆人都不知自己姓名,称呼起来但是一个小姐代替,稍微熟络些的便把姓字带上,尊称一句离小姐,他却一口说出,自己又是母家的姓,这些隐蔽之事他怎会知道!?想及他祭符逃走时与那道人的法术何其相似,当时就想开口相询,如今往事涌上心头,庄外遭袭、卧虎庄内闲聊、灵泉旁的纷争,一点一滴,哪里还会怀疑,当真是梦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君只在灯火阑珊处! 他早就知道自己是谁! 离金玉心道:他真坏,为什么不早跟我说,一定也是记得以前的事,怕我打他骂他。可他若是像小白一样温顺乖巧,谁又舍得了,哎呀,他都这么大了,依偎在自己怀里又像什么?岂不真被人家说成不堪。离金玉自听得方仲脱口说出姓名,就思绪万千,纷纷杂杂,方仲和灵宝后来所说的言语都像耳旁风一样,不知飞到哪里! 灵宝一声大喝打破离金玉思绪,挥刀疾劈而下! 离金玉被喝声惊醒,骇然发觉方仲已入死地,那一刀避无可避,定是死了!她才露出的一丝甜甜笑意倏然消失,只是俏脸上还留着尚未散去的红晕…… 方仲坦然身受,眼见着刀光及顶,忽地胸前一紧,温香暖玉紧贴胸前。 刀光可不懂得怜香惜玉,呼啸而来,瞬间即逝。 刀锋静止。灵宝怒目横眉握着刀柄,直勾勾盯着刀锋所及。刀锋之下红颜之上――一颗红痣,比灵宝额头扎出的血洞鲜艳夺目万分。一道红光正在不停扩散,诡异之极。灵宝见此异变,遽然心惊。 红光顿消,离金玉的双目灿烂光华乍起,呼啸声中白光直shè灵宝。灵宝早提jǐng讯,虽不知是何物喷涌而来,但把戒刀遮架,光华一触,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灵宝有如身在惊涛骇浪中的小舟一样被抛飞出去,招架的戒刀轰成碎片,身上划着无数个豁口同时往外洒着鲜血,也不知是被白光所罩还是戒刀碎片所划,或者皆而有之。灵宝抛飞之中大叫:“**无畏,不――动――如――山!”一直闭目的灵智猛地睁开双目,撇了方仲,往灵宝抛飞处急退!二人一上一下瞬间合一,灵宝骑在灵智两肩,双手高举,各掐一个手印,底下灵智四手成莲花分开,掐四个手印,上下错落,有如一个六手佛陀正在施展无上**。灿烂光华转瞬又把这六手佛陀笼罩在内。“**无畏,不动如山!……”低吟声中,气息激荡,呼啸声不绝,四周如同摧枯拉朽一般,只有那六手佛陀在狂风骇浪中屹立不倒。 光华敛去,离金玉缓缓跌倒。方仲一把扶住,喝声:解!带着她先自出了遁术。方仲回头看时还见灵宝骑在灵智肩上,捏着手印继续作法,那身上丝丝缕缕,几乎衣不遮体,实在是狼狈不堪。二人前后左右有朦胧毫光护住,似乎布了个结界,只是二人不知解法,一时三刻还将困在遁术之中。 莫雩望着方仲打斗,一时险中得胜,一时又再遇险,心也跟着时起时伏,及至四人都消失不见,担心之下呼唤起来:“方大哥,你在哪里?”一边唤一边往前寻找,才走了几步,前方不远处轰然巨响,无数竹枝乱飞,吓得她连忙低头。直到风声停息,莫雩拔足急奔,迎面果然走来方仲,手中打横抱着离金玉。莫雩惊喜交集的道:“方大哥,你没事么?”方仲摇头道:“那两个和尚没死,我们快回邀月堂。” 离金玉昏昏沉沉中只听得有个女子声音唤道:“方大哥……”心中只道:“是我在叫他么?他为什么不应,是不是根本就不想认我……” 第一章 打 听 - 洛仙 - 浮云深处 三皇庙 原庙中主事所住的厢房。房内燃着熏香。 卢公礼端然而坐,闭目听着陆文甫与钱文义二人争持。陆文甫道:“如今已是数rì不归,谁知他去了哪里?或许是觉得清修辛苦,自己跑到繁华之地逍遥去了也不一定。钱师弟实不该带着方仲下山,他一个小小弟子,济得甚事,简直是徒添烦恼。”钱文义摇头道:“方仲断不是贪图享乐之辈,他不告而别,定是有事要办,却不知为何去了许久还不回来。”陆文甫所说的清修辛苦跑出去逍遥,钱文义是压根不信,那方仲简朴如此,刚入玉虚宫时连套象样的衣服都没有,又怎么会嫌贫爱富贪图享乐,极有可能是和碰上的那个妇人有关。方仲管她叫红姨,当是极亲近的人,眼见为他人所掳,当然担心。那妇人又与驭兽堂飞虎卫有关,便是魔教的人,方仲不好意思求肯本派之人帮忙,便自己去救人也是情理之中。 陆文甫又道:“有事情不好商议,还需偷偷摸摸的吗。他才来此地,人生地不熟,能有何事?如非贪图享乐,便是眼见大战在即,形势凶险,逃之夭夭了。卢师伯,我才在前rì有谕,各人小心仔细,不得擅自外出,方仲一来就要破例,真是屡教不改。钱师弟督教弟子不严之责,定要处罚。” 卢公礼皱了皱眉,那方仲下山非是自己定的主意,是悬天真人吩咐下来还要带他去天师道,这次失踪委实也让自己有些担心,怕不能完成掌教真人暗中颁下来的旨意,只要方仲能够找回来,处罚不处罚还在其次。卢公礼道:“文义督导不严,自然要负责任,可是他也非是一人独行,你门下有一弟子不也随同失踪了么,此事到底怎样,还需从长计议。”陆文甫十分不满,心道钱师弟是你弟子,有意回护,故意攀上我来,还不是不想处罚,那钱文义在玉虚宫深得掌教真人赏识,八宝天光楼议事那是何等荣耀,当然是着意栽培故意包庇了。 陆文甫正要再说,门外有人敲门,卢公礼道:“进来。”门扉一开,华阳门贾光南走了进来。卢公礼道:“原来是贾先生。”贾光南施礼后笑道:“陆道兄钱道兄都在此间,莫非有要事相商?”陆文甫道:“贾先生来得正好,你且听听,这事该如何处置。”把方仲不告而别之事说了一遍,偏不说自己门下周青也失踪不见。钱文义翻了眼道:“陆师兄也是教的好弟子,为何只说我。”陆文甫怒道:“那是因为方仲是首祸之人,没他唆使,周青怎可能随之不见,所以我才生气。” 贾光南笑道:“好了好了,不过小事一桩,把人找回来不就得了,犯得着为这事争来争去么。”卢公礼点头道:“贾先生言之有理,既然方仲不回,那就找一找,这无故擅离之罪当然是要处罚的。我等此来是为了大事,岂可牵连于末支小节,处罚之事待回了昆仑山再说。”陆文甫见贾光南提了这样一个不痛不痒的主意,也不好再说什么,最多以后回了昆仑山再拿此事打击一下钱文义,他一来痛恨方仲,二来便是嫉妒钱文义,不甘心钱文义得宠,有心坏坏他的声誉。 钱文义向前一步,对卢公礼道:“师父,那方仲既然是我弟子,文义责无旁贷,出去寻找之事就由小徒代劳吧。”卢公礼沉思片刻,应允道:“文义要去,那是最好,事不宜迟,你便出去打听一下,当然也不全是为了寻了小小弟子,沿途若有魔教讯息,还需早rì回来相报。”钱文义躬身道:“弟子晓得。”随即告辞出房。 钱文义回房草草收拾一番,另携了一把宝剑,过禅堂,出三皇庙往绵竹山而去。上次与方仲同行,出县城后一路追赶,已然熟悉路径,也不逗弯路,直接就奔邀月堂所在之地。那邀月堂虽未去过,但当rì马车所向,竹林如海,再是明确不过,方仲如果救人,必然投奔那里。 钱文义自上次吃亏后小心谨慎,不敢贪图方便御剑而飞,免得惊世骇俗唯恐旁人不知,一路规规矩矩,尽量不惹旁人注目。出三皇庙不到三个时辰,已可望见竹海波涛,钱文义正要进去,忽听有人喝道:“站住!你往哪里去?”钱文义扭头一看,是两个打扮剽悍的汉子,黑衣劲服,手里提着刀,恶脸凶相走来。钱文义不想惹事,回道:“在下路过此间,不知二位有何事指教。”一人道:“你不是往竹林里去?”钱文义道:“yù过竹林,腰酸脚痛想抄个近道,又怕竹林里迷了路,这才在这里踌躇。不知二位大哥可熟悉路径,这近道可使得么?”那人冷笑道:“这竹林已经被我们封了,任何人不得来往,但有靠近的,就送他一程,你既然来了,本大爷也送你一程。”钱文义笑道:“虽然近道抄不得,却有人帮忙送行,倒是一件好事。不知是骑马还是坐轿,在下省了路程,定然报答二位。”二人哈哈一笑道:“我等送行,不骑马不坐轿,只用刀。”说完把手中刀一举,喝道:“送你见阎王。”便奔钱文义而来。 钱文义暗觉好笑,敢情这二位是劫道的,还想谋财害命不成,凭这样货sè就是十个来也轻而易举摆平了。看二人刀来,钱文义把剑一拔,轻巧一拨,两把刀便荡在一边,接着把脚一勾,噗通两声,两个大汉已经扑倒。二人正想翻身起来,钱文义剑光嗖嗖,在他二人脸上划来划去,就是不蹭破一点皮毛,二人惊叫连连,才知遇上了高手。一人哀求道:“大侠饶命,小的也是受人差遣,在这里巡风放哨,不干我的事啊。”钱文义一愣,道:“你们不是拦路劫财吗,难道还有山大王?”那人道:“山大王是没有,比山大王厉害许多的倒有好些个,说出来吓死了你。”钱文义微笑道:“厉害的我倒知道几个,动过了手才知差距有多大。你且说来听听,这比山大王还厉害的山大王,能否把我吓到。” 第二章 装 扮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三章 鉴 花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四章 菊 花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五章 自 虐 - 洛仙 - 浮云深处 绣带一松,衣裳滑落,双肩袒露,露出紧贴娇躯的淡黄亵衣。那倩影亭亭玉立,chūn光乍现。 钱文义只道她要宽衣解带勾引自己,连忙扭头不看。不管如何自己也是个未经女sè之人,为了修行对**多加抑制,可是人之天xìng非一念就可否定,便是睡梦之中又何尝不曾做过绮梦,那梦中女子虽不是眼前所想之人,可是sè心不息,难保不会借物寄情,做出越礼之事。 娇媚的声音道:“你为什么不敢看,是我还不够漂亮吗?唉,也不知有多少男人为着看我一眼而魂牵梦绕呢,如今任你看个够,却又不看,真是假正经的男人。”边说边往钱文义摸过来。她那手一搭上钱文义胸口,就是**一捏。钱文义吃疼不过,怒道:“贱人,你休想摆布我,大不了咬舌自尽,也好过被你毁了清誉。”那女子格格笑道:“冤家,摸你一下就恶声恶气的,也不想想那一下打得人多疼,胸口到现在还闷得慌,你来揉一揉么。”说着又去拉他绑着的双手。 钱文义厌恶之极,啐一口,轻蔑的道:“无耻之尤!你杀了我吧。”那女子笑脸相迎,却听来这么一句冷话,便是修养极好也不禁来气,寒了脸道:“你想死?当真再好不过。忘了告诉你,本姑娘有个尚未破例的习惯,那便是被我捉过来同房的人,不管老的少的,都只有一个结果,便是去死!”钱文义心底冒出来一股寒气,常听得人说一些歪门邪道有采补之术,通过这种勾当增加功力,难道这女子jīng通此法。钱文义骂道:“是我时运不济,霉运当头,遇着你这贱人,你要杀便杀,想引得我与你苟合,真是妄想。” 那女子冷笑道:“你若真是个自命清高的好汉,又岂会投到砺丹堂里做个小角sè,看你豪言壮语,瞒得过谁去,像你这种假仁假义之徒本姑娘不知见过多少,只要一经引诱,便斯文扫地,猪狗不如!”忽地抓住钱文义衣襟猛地一撕,揪下一大块布来。那衣裳本是钱文义剥了砺丹堂的小角sè套在自己身上,这一扯不只衣裳破裂,也露出原本的道家服sè。那女子也未在意,只道:“穿的倒不少,若裹得严实就算矜持有礼,天下也没有不知羞耻之人了。”她把手中破布慢慢卷叠,微张檀口,银牙咬住,随即冷眼盯着钱文义。 钱文义闭目不瞧,根本不知她要做什么手脚,耳听得窸窣之声,似乎在脱亵衣,一想到那女子赤身**的投怀送抱,亲昵抚慰,更是面红耳赤不堪遐想,只怕自己这清誉真要毁在这里,若让人知道自己是昆仑弟子,无疑于重蹈姜师兄覆辙,不只个人蒙羞,还让师门受辱,还好那女子并未识破。 钱文义正自胡思乱想,忽觉温温柔柔的一只手掌慢慢摸上额头 ,掌心润滑,轻轻抚摸,宛如chūn风拂面,令人舒适惬意,接着又缓缓向下,自颈项又慢慢滑向胸腹…… 一缕温香就在鼻尖飘荡,顺着那一抚一摸,都可感觉得到那女子的吐气如兰和低吟娇喘。钱文义心中一声长叹,已存死志。一想到死,又觉师恩未报,壮志难酬,更觉亏欠那方仲良多,虽有师徒之名却无师徒之实,授徒几如养囚,真是负疚难安。钱文义霍地睁眼,倒要看一看这无耻之极毁己清白的贱人是一番什么丑态,接着大骂一番,若能逼得她恼羞成怒下了杀手最好,如若不行,干脆自裁算了。钱文义怒目圆睁,恶狠狠瞪着这正施展勾情手段极尽挑逗的女子 ——只见她面sècháo红,连粉颈都已变了颜sè,敞开的亵衣酥胸半露,没有束胸,颤动的淡淡rǔ椒隐约可见,说不尽的风情万种。呵气轻喘,贝齿咬着碎布,似乎不堪那激**望所催正在坚忍,微翘的鼻窦发出轻轻的呜咽之声。 ——只是在这一片盈盈chūn意的脸庞之上却有着一双与此情此景极不相符的双眸,眸中只有冰冷,毫无热情的冰冷。这不是一个chūn情勃发的女子应该有的眼神。 玉手随着抚摸而愈加的浑身燥热,酒醉一般的脸庞如yù渗出血来,只是那娇躯却在逐渐颤抖。她牙关紧咬,额上香津渗出,似在极力抵御自己亲手撩拨起来的**。可是**滔天,已是极难忍耐,几乎便要剥光了衣衫肆意沉沦yù海。钱文义暗自讶然:分明是这女子挑逗于我,怎么她却这般模样。二目相对,那女子猛见钱文义看着自己,喉中发出一声低喝,忽地扇了钱文义一巴掌,随即转身从地下拿起一截绳索迅速自缚起来,转眼绑住手足,只留着一手还能zì yóu。zì yóu的手又从地上绳索中捡出一柄小小匕首,毫不迟疑,往袒露的香肩划去。 一声痛苦的呻吟发出。鲜血顺着肩头流下,转眼沾湿了亵衣。这一刀划过还不够,接连又是数刀,不是扎在肩上,便是扎在腿上,一瞬间那血sè便印满了全身。那女子丝毫无意裹一裹伤势,鲜血任其流淌,贝齿紧咬着碎布格格直响,不时发出呜咽呻吟,偶有的挣扎,都被自缚的绳索遏阻。 她蜷缩地上好一会,先蹒跚着解了绳索,接着当啷一声,匕首落地,人也躺在一旁,原本chūn意的脸庞露出无限的疲惫和苍白。 一时间房内寂静,那女子有如死去了一般一动不动。 钱文义见得呆了,这女子如此自虐,到底要干什么?又等良久,那燃着的烛台之上一支红烛焰心一爆,顿时熄灭,只留着另一支残烛摇晃着烛火,忽明忽灭。钱文义手足被绑,却非半点不能动,眼见着那女子昏昏沉沉,此时不想脱困更待何时?钱文义上下一运周天真气,中了粉香的酥软之感已去了小半,只要歇息的片刻,脱缚而去非是不可能,当下加紧施为。可是才半盏茶的功夫,便见那女子挣扎着站起,创口还在滴着鲜血,却来到钱文义跟前,惨白的脸上淡淡一笑道:“你看够没有?我早说过,和我同房过的男人,都是死人!” 第六章 淫 毒 - 洛仙 - 浮云深处 那匕尖带着血渍,闪着寒光,顶在钱文义胸口。“就要死了你不怕吗?唉,看不出来你还真有些傲骨,不像有些臭男人见到美sè可欺就垂涎三尺,见到催命恶鬼就退避三舍,可惜呀。你也不需怪我,要怪就怪你投错了地方,哪边不好来,却来这里。”那女子说完,不待钱文义说话,不用匕首刺,却把用来自缚的绳索在钱文义颈下绕了数圈,随即狠命勒紧,竟然是要勒死了他。 绳索一圈圈收紧,吱吱直响,香肩上**太过又迸裂出不少鲜血。那女子一番折磨只觉得头晕眼花,咬了牙坚持,看钱文义闭了眼再无鼻息,又勒片刻,这才松手。 这样一具尸体留在房里她却反而松了口气,怔怔出了会神,便返身香榻,拎着叠好的锦被随意一抖,又把垫被上的被褥拭擦血渍,弄得一塌糊涂这才回到钱文义身旁,慢慢蹲下身子,就用手中匕首割起钱文义的周身衣裳,连绑住钱文义手足的绳索都割断开来。转眼之间,赤条条一具酮体露在眼前。看着这健硕修长的男子**,那刚被遏制的**似乎又被撩拨了起来,一抹晕红浮现在她的脸庞。那女子颤栗似的一抖,把眼一闭,举起手中匕首猛地扎落! 这一刀比之先前的数刀还要入肉三分,扎落在那女子的**之上。随着刀落,一声低沉的痛苦呻吟响起――那抹晕红又渐渐褪去。 渗出的冷汗已然沾湿了前额发际,几缕青丝贴在脸庞,那急促喘息也终于平静,她这才拔出匕首扔在一边,弯腰拉住钱文义的双手,**向床榻拖去。似乎不堪忍受那异样诱惑,她根本不曾回头,只是一味往床榻拖,想把这具尸体搬弄到床上去。可这样一具沉重的尸体让这个伤痕累累的女子实在力不从心,她费了无数力气才摸到床沿,还未把钱文义搬弄上去,那涂抹了血污已经一塌糊涂的被褥无风自动,忽地一卷,都往身后去了。那女子吃了一惊,刚要回头,已重重吃了一掌,力量之大,把本就疲弱不堪的她,直接打翻在床榻之上。 “你……你不是死了么!?”那女子惊恐不已的望着正把被褥裹身的钱文义。“贱人!你若戳我几刀,自然要了xìng命,偏偏想勒死了我,便是勒一个时辰,只怕还不曾死透。”钱文义闭气止息,一得脱了手脚束缚便借那女子不备偷袭得手。修行之人气息绵长,那女子自残一番后气力衰弱,又不曾验看的仔细,只道勒了这许多时这个砺丹堂弟子必定气绝,哪里想到这次却疏忽了。钱文义捡了那把匕首狠狠的道:“yin邪无耻之人果然花样百出,羞辱折磨,残害自娱,不只对人如此,对己亦是。我直接给你个痛快!”要趁着那女子高声呼救之前,先一步把她杀了。钱文义纵身床榻之上,已顾不得什么高风亮节,提脚踩住那女子胸膛。 那女子既不求饶亦不呼喊,把螓首一歪,冷淡自若,甘心受戮。钱文义却怔在那里,若是她讨饶或挣扎,这一匕首无论如何,必刺无疑! 一行清泪顺着眼角无声流下。 钱文义心道:“这贱人拨弄我时风情万种,这会儿又装得楚楚可怜,是想骗我不敢下手吗,杀是不杀?” 那女子忽觉匕首并未刺下,冷眼一扫,见钱文义盯着自己这任人摆布之像发怔,心思一转,蔑视而又冷笑着道:“本姑娘险些被你糊弄过去,还当是什么不近女sè的好汉,不过是趁人之危的龌龊小人罢了。也罢,你若还想温存一番,那便过来吧,本姑娘必然伺候的你满意。”转头望向钱文义,嘴角含chūn,又扮出一番任君品尝的旖旎之态。 钱文义心中一跳:这贱人忽冷忽热,竟而又想勾引于我。骂道:“也不知多少男子毁在你手,今rì杀你也是死而无怨,省得你rì后还来害人。在下自幼修道,你休想用女sè诱人。” “我害人?哼!sè不醉人人自醉,你把全天下女子都杀了,就没有女sè诱人了么?还不是为男人自己找借口!先有sè心,后有sè相,才有sè形!本姑娘出道以来,那个月不杀人,韶华二十载,死在我手上的臭男人不下百数,也不枉了一条xìng命。只是我要告诉你,那些人都是该死之徒,可不是我害人,而是人害我!”那女子听了钱文义的辱骂之词后愤愤而言。 钱文义也是口舌能辨之人,听了她的一番言语竟然觉得有些道理,可是又不能坠了话锋,便道:“你不害人已是万幸,又有谁来害你?” 那女子露出一丝痛恨之sè,缓缓道:“害我的人多了,口里仁义道德的人只说不做,自己却男盗女娼,便是害我。手中有权势之人有才无德,尽为一己之私牟利,却枉顾他人xìng命,也是害我。蝼蚁尚且惜命,何况是人,这世间真是好笑,我一介小女子与人无仇,幼来无依,何尝见富人援手贵人接济,却个个倒反把我往火坑里推。初时我还以为是命,只是后来便知道,是那些说着仁义道德,手中有权有势之人,根本就想我这一介女子沦落成不知羞耻让人摆弄的贱人。我便有些许羞耻之心,这条贱命注定也要沉沦下去,若是孤芳自赏,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小女子还懂得,在这鉴花堂里都是些什么样的人,**横流,放荡无忌,为要这羞耻之心尽灭,还要下那无解yin毒,逼迫着人干那无耻之事。今rì被你揭破,本姑娘也不想偷生,更不想年年月月都受着yin毒荼害,百般煎熬,生不如死!” 第七章 条 件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八章 玩 笑 - 洛仙 - 浮云深处 钱文义愕然道:“带你走?”想都不想便回绝道:“不行!姑娘要跳出魔窟自然是好,可是在下身有要事,不便携姑娘同行。” “那就恕本姑娘爱莫能助了,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到了天亮,旁人见我狼狈模样,只不过于我艳名有损,这**难度被个砺丹堂的弟子给破了。此事在姐妹之中必然传为奇谈,人人都来打听这砺丹堂弟子的容貌模样,画影图形,再到砺丹堂去找一找,若找不到,还可张贴各处,让全天下看看这位公子爷到底是谁。小女子的贱名本就不足挂齿,若是让旁人见到或听到公子爷与小女子有染,倒也是倍感荣幸。” 钱文义听得额头青筋直冒,怒道:“你……你……胡言乱语,简直……” 那女子依旧缓缓的道:“捕风捉影之事向来都为人作茶余饭后谈资,谁又在乎其真假,但图开心一笑尔。要想清白无污,不被人垢言,就需天衣无缝,好事做绝。要么你杀了我灭口,再把看到知道你来过这里的人统统杀掉,自然无人去说,不过我看你也没这本事。要么助我脱离苦海,洗尽铅华,重新做人。你也无需担心会有什么干系,旁人只道我这样一个荡妇sè胆包天,背叛了鉴花堂卷人私逃,那也是鉴花堂内部之事,谁来说三道四。两种选择,你到底选哪一个?”随即眼神灼灼望着钱文义。 这两条路钱文义都不想选,最好是自己安然脱身而去,就当此事从未发生过。可是这女子语含威胁又一心要走,当真留她在这里继续受苦,真有一天沉沦不覆,也是自己害了她。既然人心向善,能救得一个是一个罢,也算是修道至今累积功德。钱文义默想片刻,说道:“姑娘有什么办法?”此言一说,等于同意那女子所提条件。 那女子脸sè终于舒展开来,浅笑道:“君子一诺,可不得反悔。你也别一会儿贱人一会儿姑娘的叫我,虽然不生气,必究也有个名儿,便呼我一句金菊花就是了,不知公子又是如何称呼?……” 钱文义装聋作哑,只作未听清楚。那女子见他不搭理,便知他还有顾忌,不肯坦然相待。她也不介意,又道:“等得天亮,我去外间寻一套男子衣衫回来,公子穿了扮作死人,我裹着你出去埋时就此一起溜了,你说可好。” 钱文义默然站在门首,如泥雕木塑,任由得她说…… 红烛燃尽 钱文义正自闭目养神,耳听得床榻方向又有动静,似乎那女子暗中要做什么事,心道:“这女子即便有些贞节之心,毕竟呆在鉴花堂rì久,熏陶之下,恶心不休!”忽的转身往声响处抓来,动作迅速,果然一拿就中,着手处软绵温暾,滑润馨香。那女子轻呼一声,颤声道:“你要坐什么!?”钱文义低喝道:“你又要做什么!?”“我……我,小女子衣衫单薄,黑暗里出来穿件衣裳,你又要做什么!?”钱文义一愕,顿时惊觉疑心过了头,冤枉了她,急忙缩回手来。便听得悉悉索索之声,金菊花在地上摸着褪下的衣裳穿戴之后,又摸回床榻去。 又过一会,金菊花轻轻发出一声哎呀低吟,似乎颇不舒服。 钱文义心想她为了抵御yin毒而自残身体,长此以往必定是受累颇多,方才冤枉了她,有些过意不去,便询问道:“你觉得怎样?”金菊花在暗处幽幽的道:“小女子长这么大,从未吃过这般大的亏。这胸脯被**撞一下,使劲踩一下,又狠命捏一下,就是个铁人也要留下印子来,何况这是两团肉做的,能不疼么。”一边说,一边轻揉胸口。 钱文义脸面发烧,还好暗里无人看见。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过得一会,那金菊花就轻轻呻吟一声,时断时续的低吟简直就如猫爪挠心,搅得钱文义心里七上八下,坐卧不安。 终见窗户纸发白。钱文义长吁一口闷气,只觉得口干舌燥,手心额头都是冷汗。 金菊花已然穿戴齐整,只是面sè太差。这一夜未眠又呻吟一宿,又有什么好脸sè了。她依旧把那朵金丝打造的菊花斜插鬓边,到妆台上取了铜镜慢慢梳妆,见到铜镜中自己的样子也有些吃惊,抱怨道:“这番模样怎好出去见人?”取香粉扑面。这一打扮,耗时甚久,等得钱文义心焦之极,却又不好意思回头催促。 门外笃笃笃的敲起了叩门之声。 钱文义大惊,连忙扭头看向金菊花。金菊花本也是诧异之sè,回头见钱文义惊慌模样,忽的转颜一笑,大声道:“我若是公子就裸身夜行,虽丢了颜面却好过丢了xìng命,这回你又能往哪里跑,还不是乖乖的做本姑娘的榻上娈奴,裙下之臣!” 钱文义目瞪口呆,恍然觉着中了金菊花jiān计,这女子废了恁多言语只是框住自己留在这里一夜,目的就是要等得天亮来了帮手好对付自己,想通这一节之后真是狂怒不可抑制,亏自己还自诩多智,竟然栽在这里,也无需废话了,杀了这个贱人再说!钱文义横眉怒目,煞气腾腾,便向金菊花奔来。钱文义脸sè变化自然都落在金菊花眼内,看他过来,却又笑道:“开个玩笑也当真,快钻进去装死人,如若不像,不只你要送命,还需连累我来。”不闪不避,在床榻旁掀开锦被,往里一指,道:“快进去。” 钱文义拉着架势,脸上却yīn晴不定,实不知是否该相信这个女子之言。门外又是一通敲门,一个女子声音叫道:“妹子,怎么还不开门,夫人传下话来,叫姐妹们去呢。”金菊花高声道:“就来了,折腾一夜,累得慌。”又对钱文义低声道:“公子快呀,我要去开门了。”甩手放下锦被,自在从容从钱文义身旁走过。此时钱文义要杀她,当是轻而易举。 钱文义叹息一声,低声道:“姑娘以后说话老实安稳一些,时惊时乍的,在下真的受不了。”言罢,依她言语钻入锦被。 一切处置安稳,金菊花拔开门闩开了门,外面站着昨rì那三十来岁的妇人,头上插着一朵紫青之sè的马蹄莲,那花也非真花,乃是紫铜铸就的。那妇人先把头往门里抢进来看,边看边道:“妹子和谁说话呢,这许久才开门?” 第九章 前 奏 - 洛仙 - 浮云深处 “自然是跟个死人说话了,大姐要看么?”金菊花故作妩媚的道。 那妇人早已看见床榻上裹着一人,被褥凌乱还沾着血渍,忙摇头道:“死人有什么好看的,真是可惜了那俊朗汉子,若是遂了我,也不至丢了xìng命。嗯?妹子脸sè不是很好啊,连眼帘都是红红的,难道……真的折腾了一夜?”金菊花堆笑道:“谁说不是,送上门的买卖都不晓得做,如今那厮连个死人都不如,原来空生了一幅好皮囊,连一点风情都不懂,害我白白辛苦折腾了一宿。”这话语带双关,在妇人听来是一回事,钱文义听来却是另一回事。 那妇人遗憾的道:“早就与你说过,让与老娘调教调教,你偏不肯,唉,算了,下次若还遇到这样的好事却需让于老娘。”金菊花道:“就依大姐,下次必定不跟你争。”那妇人大喜道:“你早该如此说,众多姐妹没一个像你这样疯的,来一个弄杀一个,若让旁人晓得,不是断了姐妹们的后路吗,也难怪姐妹们疏离你。走吧,若让夫人等得急了,少不得一通批评。”金菊花问道:“夫人一大早的邀集众姐妹有什么急事吗?”边说边又把门带上。她伤口未愈,兀自疼痛不已,也只能强自支撑着随那妇人去见妙夫人。 “什么事我不好说,只是昨儿半夜里来了两个奇模怪样的和尚,兴许是与此有关。” 金菊花奇道:“两个和尚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这里许多人还斗不过两个和尚,要劳动众姐妹齐出?是慈云寺的秃驴么?”那妇人兴许是感激金菊花说过从此不与她争,低声笑道:“和尚是自己人,不知怎么地在邀月堂吃了亏,来叫帮手的。”见金菊花脸有愕然之sè,又道:“依着我的猜测,或许是要对邀月堂动手了。唉呀,菊花妹子昨晚上劳累过度,想来是懒得再去抢两个健壮汉子了,就算有心,这身子骨也吃不消呀。邀月堂的人弄琴吹箫,可不是凡夫俗子,都是一等一的货sè,这一回你是再也争不过我了。”那头戴马蹄莲的女人想到兴奋之处,已然红晕上脸,只是胭脂粉抹得太厚,只有耳朵根子显露出来是红的,脸上反而看不出来。金菊花望着这个yin毒渐发的妇人不禁心中冷笑,暗忖谁会真的稀罕这些臭男人,由得她们上去你争我夺好了,自个儿乐得清闲,却故意失望的道:“小妹真是失策,为了争个不中用的草包枕头,反倒错过了鸳鸯玉枕,心中懊恼。”二人走走说说,金菊花脚步有些蹒跚,脸又十分苍白,那妇人只道她颠鸾倒凤过了头,才搞得这番模样。 妙夫人斜倚椅座,一幅慵懒之相,四个侍女恭立在后。在她旁边还坐着一个浑身带孝的女子,只有腰间束了条黑带,长发披肩,眉目传情,十分灵动,全身黑白二sè鲜明,正是烈毒堂的媚毒心。媚毒心望着逐渐而入的群芳,悄声问道:“夫人座下向有百花之名,可都全来了么?”妙夫人微微摇首,低语道:“本堂百花之名已是虚数,待此次剿灭邀月堂之后,就要回去好好挑拣,本堂花圃之中有几个丫头资质还是不错的,入了百花楼稍加调教,便可补百花不足。”媚毒心微笑道:“夫人既然说不错,这几个丫头必定是大有可为,来rì群芳之名响动,可比我烈毒堂区区几个残缺之人强过太多。”妙夫人笑道:“心妹过誉,谁不知烈毒堂使毒天下无双,无人能及,连本夫人都赞叹不已呢。” 眼见人来得差不多了,妙夫人这才轻拍一掌,娇声道:“姐妹们待在这里也有些时rì,平rì里闲着无聊,如今就有事做,今rì要劳动大家一起上邀月堂聚一聚,会一会那五音八乐。本堂会与烈毒堂一起先拔头筹,飞虎卫与转生堂在后做接应,此行必然成功,还望众姐妹不要为些个蝇头小利而争来抢去,搅得自己不开心。”这话一说,座下群芳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一个头戴凤凰花的妩媚女子款步出来,莺声道:“夫人,为何只有四堂出去,那另两堂却要作甚?难道说,这邀月堂不堪一击,用不着许多人?”妙夫人道:“此行兴师动众,瞒不住人,难保没有一些偷鸡摸狗之辈暗中打些主意,这役鬼堂和砺丹堂便是为此准备,预为之计。等得打发了那些偷鸡摸狗之辈,再齐聚邀月堂,将之一网打尽。”那女子道:“谁敢打我们的主意,这不是嫌命长么。不过,夫人又怎知道那些偷鸡摸狗之辈要来?”妙夫人笑道:“自有人把消息送上门来。”也不细说,站起身道:“这就走吧,莫让烈毒堂的兄弟和两位大师等得急了。”媚毒心也依言起来,领着群芳出门。 金菊花杂在众女子之中,听闻现在就要走,皱了皱绣眉,尴尴尬尬的出来道:“夫人,小女子身子有些不适,能不能这一次就不要去了。”妙夫人奇道:“为何?”这才看清眼前的金菊花面sè不佳,十分疲惫。 金菊花旁边那头插马蹄莲的妇人嗤笑一声道:“夫人不知,昨儿个菊花妹子捉住个汉子,今儿一早就成了这番模样。”这话一出口,几个亲眼看到金菊花擒住钱文义的女子都是以袖掩口轻笑起来,看似娇羞,实则面不改sè,毫不稀奇,反倒是金菊花有些微红sè上脸。妙夫人自然知道这**难度的艳名,干得又是怎样一番勾当,不悦道:“真是胡闹,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却还是一如往昔的放浪形骸,这xìng子也该收一收了。此行至关重要,你非去不可!”金菊花见无可更改,只得退而求其次,委委屈屈的道:“昨夜里荒唐过了头,还请夫人见谅。只是……请夫人容小女子回去片刻,收拾一下可好?”妙夫人摆一摆手,冷冷的道:“快去快回。”金菊花喜道:“谢夫人。”连忙转身去了。 钱文义正等得心焦,便听得门忽的推开,一人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钱文义只怕来得不是金菊花,连忙趴在床榻上一动不动,那人径自走到塌前,手伸到被窝里使劲一掐,轻声道:“装什么装,我回来了,快把这衣裳穿上,你也不要挑三拣四的,随便裹一裹就得了,本姑娘急得很,没空jīng挑细选。”钱文义疼得一咧嘴,睁眼怒道:“放庄重一些,男女授受不亲,哪有像姑娘一般无所顾忌。”金菊花笑道:“也不知谁更不庄重,对人笨手笨脚的毫不怜惜,我跟你说,这掐你一下狠的,你才记得欠我一个君子之诺,省得你倒时候说不记得了。”钱文义道:“在下既然答应下来,自然带姑娘脱出火坑,断然不会反悔。”金菊花喜道:“这话我先收下,今儿本姑娘走不了了,你穿了衣裳歇息片刻,等得庄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你也就走了吧。”钱文义奇道:“姑娘不走么?却又到哪里去?” 金菊花把方才出去的事简要说了一遍,随即急急的道:“我去了,你可保重。”注目片刻,狠了心扭头离去。 钱文义望着掩上的门低低的道:“原来今rì就要去打邀月堂……” 第十章 应 对 - 洛仙 - 浮云深处 屋里飘着一股淡淡茶香 莫雩缓缓放下茶壶,把亲手斟的茶端起,轻轻吹了吹,这才微笑道:“姐姐请喝茶。” 离金玉坐在竹椅上,以手支颐正在沉思,莫雩又叫得一声姐姐时方才听到,连忙收回神道:“什么?”莫雩笑道:“姐姐尝一下这香茶。”双手端了竹具茶盏递过来。离金玉接过茶盏闻了一闻,笑道:“茶气香浓,闻之提神,比我以前品尝过的那些名茶都要胜过许多,妹妹真是好手艺。”莫雩道:“爹爹喜欢茗茶,百家茶都有所猎,每到弹琴消遣之时便要以茶作陪,我从小陪伴在侧,耳熏目染,也就练了出来,连爹也称赞我沏的茶别有不同呢。” 离金玉听她说得开心,联想到自己身世不由得心中难过,人家父女和睦相处,亲爱有加,尽享天伦之乐,自己却母女隔阂,生身父亲更是听都没听说过,与之相比何异于天上地下。离金玉幽幽的道:“那你娘亲必定是更加疼爱你了。”莫雩脸上神sè一黯,淡淡道:“娘亲若还在时,定然十分疼爱雩儿。”离金玉略一思索,便明白了话中之意,歉然道:“原来……是我不知,妹妹不要怪我。”莫雩道:“过去之事,雩儿已然看得淡了。” 离金玉又问道:“妹妹叫做雩儿么?”莫雩道:“大家都这么叫我,雩儿本家姓莫,连起来便叫做莫雩,当初起名之时,娘说经过了许多风风雨雨才和爹有今rì,所以哥哥叫做莫岚,小妹叫做莫雩,暗含了风雨二字。不知姐姐怎么称呼?”离金玉微笑道:“我姓离,是随母家的姓,小名金玉,那由来俗气的很,不提也罢,可不如雩儿叫起来那么好听。”莫雩道:“那雩儿便管你叫做离姐姐。”离金玉摇头道:“这不好听,我比你略长些年纪,平辈论交,不如你叫我一声离姑娘罢,我呢,便叫你做雩儿。”莫雩随和,见离金玉这样坚持,也就满口答应下来。其实离金玉心中却有着小心眼儿,总觉着自己要比莫雩大许多,这一声离姑娘一叫,可不就是一个大姑娘了么,谁还说我小来着!既然是大姑娘,想什么事做什么事,都是自己拿的主意,还怕旁人会说什么闲话! 离金玉暗自高兴,笑吟吟问道:“那个……雩儿,方大哥上哪里去了?” 莫雩有些奇怪的眨了眨眼,道:“哪个方大哥?”离金玉急道:“就是和我一起来的方大哥啊,他在哪里?”莫雩恍然道:“哦,方大哥,他和爹爹、大哥那些人在一起,在前面客厅讲那两个恶和尚的事呢。离姑娘,你和方大哥不是同门吗,为什么你也叫方大哥?”离金玉顿时语塞,愕然一会儿又分辨道:“我门里人多,有时候也生疏的很,明明是个小孩子,却因为师傅辈份高,大的还要管小的叫师叔。明明年纪很老了,胡子一大把,因为辈份低,却被年纪轻的叫师侄,这么乱法谁记得许多,不如就顺口称呼。”离金玉只道这番解释十分合理,没想到莫雩摇头道:“方大哥说他小门小派,人丁不盛,没有许多人,所以连爹都未听说过。” 离金玉谎话捅了个大窟窿补不回来,索xìng装傻,伸手捂了额头道:“哎呀,头晕的很,许多事都记不清了。”灵宝那一刀虽然没劈得下去,可还是在离金玉额头留下淡淡一个刀痕,如今还未消掉,她便以此为借口塞搪莫雩。莫雩关切的道:“离姑娘若是觉着不舒服,不如再躺一会儿。”离金玉闭目片刻,摇了摇头道:“躺了也没用,不如多说些话儿反而会记起许多,雩儿,那你说说方大哥的事,或许我就记起来了。”莫雩皱眉道:“可是我也不知道啊,你要知道些什么呢?”仰起俏脸一副思索模样。 二人秀目对美眸,扑棱两下居然都乐了。莫雩笑道:“等得方大哥来,你自己问他好了。”心中却也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在旁边听着,解一解这吊起来的好奇之心。 邀月堂大厅之内,莫堂主居中而坐,周围站着五音八乐诸人,济济一堂,不下百人。那八乐非是八人,乃是按八种乐器所分的旁支,分别为笛、箫、笙、筝、琴、鼓、瑟、钟,每一个旁支人差不等,所司亦有不同,齐奏起来,的是威势不凡。莫堂主道:“那两个和尚据受伤的兄弟所言,自称是护教法师座下弟子,想不到我避来避去,终究是要寻到我这里来,本堂便想安稳一些亦不能。”有人道:“堂主,既然旁人不肯放过我们,就与他干上一场,两个秃驴有什么好害怕的。”莫堂主摇头道:“你们有所不知,那和尚非比寻常,不是中原禅宗所属,虽也是自称从西方来,却截然不同。我在总堂之时,曾亲眼所见,那被离教主所倚重的护教法师所施展的法术是什么诡异之相。”五音之一的徵音道:“莫堂主,这是他们要来打本堂,非是本堂出去打旁人,这天时、地利、人和都在我方,自保当是无虞。何况这下毒之计又被小兄弟给识破,只要安排妥当,摆下这天籁大阵,就是千万人同来,又能耐我何。”余人纷纷附和,都道莫堂主有些多虑。 方仲站在人后,听着他们议论纷纷也理不出一个头绪,便自抽身出去,站在厅门口仰望青天。此时该是月中,晴空朗朗,到了晚上,倒可欣赏一轮皎洁明月。 第十一章 哭 泣 - 洛仙 - 浮云深处 “小兄弟为何独自站在这里,不嫌寂寞么?”背后一个女子声音悦耳的道。 方仲一听便知是那个爱开玩笑的羽音,霓裳羽衣,风姿万千,是个与谁都不陌生的自来熟。方仲回过头来,温言道:“莫堂主正在商讨御敌之计,我一个外人不便旁听,还是站在这里好些。”羽音道:“小兄弟是友非敌又不是外人,听听有何不可,或许还能助上一臂之力哦。你也别闲着,既然无心听他们唠叨,就去做一件正事。”方仲奇道:“要做什么正事?”羽音神秘一笑,低声道:“莫非小兄弟忘了我曾答应过你的事?” 方仲挠了挠头道:“是何事?” 羽音露出一个似嗔非怒的样子道:“小兄弟真是薄幸,似你这般模样,便是心里想一万遍喜欢人家,可又不去做,又有屁用。奴家对女孩儿心思最是jīng熟,走,我和你一起去见一见那位小姑娘。”拉着方仲的手便走。这羽音那rì见离金玉羞愤而出,还以为有人轻薄于她,左盘算右盘算,盘算到方仲头上来,以为是他少年轻狂,仗着同门情谊轻薄暧昧,惹得离金玉负气而走。除了方仲,邀月堂里的人谁敢对一个陌生小姑娘这样放肆。现如今她是要做件好事,扮一扮红娘,来撮合二人。方仲不是傻瓜,顿时便明白过来,连忙一番解释,推说自己毫无此意,纯属一场误会。 羽音笑嘻嘻的道:“奴家晓得,不会乱说!”到底晓不晓得,只有她自己晓得。 转眼便到了莫雩住处。原来离金玉被方仲带进邀月堂后,一时昏睡不醒,就暂住在了莫雩楼内照顾,同是深闺中人,倒也相处融洽。羽音到了门首也不叩门,大咧咧道:“雩儿,姑姑看你来了。” 莫雩在里面听到呼声,开了门迎将出来,见到羽音和方仲,喜道:“原来方大哥也来了。”羽音道:“是啊,他嫌一个人寂寞,要来看看一个姑娘,可是脸皮子忒薄,便央求着姑姑一起来,好给他壮壮胆。”羽音说话开门见山,既然小兄弟只是心里想那还不够,当然要说出来,他不说,我来说!这话本意是说给房里的离金玉听的。莫雩愕然片刻,脸sè腾地一红,低低的道:“方大哥不过是来看望离姑娘的,姑姑可不要瞎说。”垂了头再不抬起。 方仲在羽音身后听她一通胡说,简直是无地自容,还好莫雩代为澄清了一下,忙道:“在下确实只是看望一下离姑娘,没有别的意思。”莫雩垂了头道:“雩儿知道了,姑姑和方大哥请进来吧。”转身让二人入内。 离金玉在里面已听得对话言语,芳心窃喜,心道自己对人确实过于严苛,动不动喊打喊杀,难怪旁人胆寒,居然吓得方仲还要人陪着来看自己,看来这xìng子真是要改一改。可是看到一起来的,是那个出言取笑过自己的羽音时,又有些生气,已然绽开的笑脸又变得落落寡欢。莫雩进得屋内,对离金玉微笑道:“方大哥来了。”离金玉轻哼一声道:“自己不来,还央求着旁人一起来,这里又没人吃了他,真是个胆小鬼。”莫雩道:“方大哥可不是胆小鬼,是他把你从两个恶和尚手里抢出来,有本事的很呢,当时我都吓坏了。”取抹布在竹椅子上掸了掸,让给羽音和方仲二人坐。 方仲既已进了屋,便问道:“离姑娘,你现在觉得怎样?”离金玉还未回话,莫雩奇怪的道:“方大哥,你门里真是古怪,虽是同门,却称呼之名千差万别,离姑娘是雩儿才叫的。”方仲这才醒悟在旁人看来,他和离金玉可都是那籍籍无名的小门小派――茅山弟子。羽音不以为奇道:“虽是同门,可为了外出行走时免遭人疑忌,有此称呼也无不可。”莫雩点头道:“定是如此了,方大哥这样称呼也就不足为怪的,可是离姑娘说自己许多事都记不起来了,方大哥不妨回忆以往之事,说给离姑娘听听。”方仲讶然道:“许多事都记不起来了?”莫雩道:“是哦,离姑娘额头上受了伤,兴许是伤到了。”离金玉听得一本正经,这时又捂住额头装起样来。 莫雩道:“方大哥不妨先说一说门里之事,也许离姑娘记得。”方仲犹豫道:“这门里之事稀松平常,没什么好说的。”心道即便把去了昆仑山之后的事全部说出来,离金玉也不会知道,要是说出卧虎庄的事,这里可是邀月堂,当年之事若被戳破,自己和离金玉不是自投罗网,虽然这事不能说谁对谁错,毕竟有些瓜葛。莫雩笑道:“那不妨说一说方大哥和离姑娘的事,这个方大哥一定记得。”这话出口,又觉着心中酸溜溜的,颇不舒服。方仲道:“既然是同门,拜师学艺,自然也就认识了。”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羽音一听这话十分不乐意,指着方仲道:“小兄弟真有佛缘啊,长着一个木鱼脑袋!要是我是离姑娘,只怕也要掂量掂量是不是等你开了窍再说。离姑娘,方小兄弟是个地里鬼,没人时他就大胆的很了,有人时,他就装成了谦谦君子。”站起身来,拉住莫雩道:“我们出去!”莫雩奇道:“为何要出去,方大哥和离姑娘都在这里。”羽音轻笑道:“雩儿大得几岁就知道了。”不由分说,拉着她出了房门。 被羽音这样一通指责,方仲尴尬万分。 离金玉见二人离去只有方仲在侧,沉闷一会后,低低的道:“旁人怕我恨我,即使面上不说,我也知道人家不喜欢我。遇着你后我还在奇怪,是谁这般好心能受得了我这xìng子,原来……”离金玉忽的抬头,泪眼迷离的诉道:“……你又到哪里去了,都不来看我……”随即扑入坐在椅中的方仲膝上不停抽泣,那泪水转眼就沾湿了方仲衣襟。 方仲眼看着离金玉痛心抽泣,似乎无限的委屈都要借之发泄,安慰之言也就说不出口,任由得她抱膝哭泣…… 第十二章 雄 黄 - 洛仙 - 浮云深处 离金玉抽泣良久,自己也觉有些失态,仰起身来纳纳无言。只是双目通红,泪水未干,哀怨凄楚,让人顿起痛惜怜爱之意。方仲宛如感觉又回到昔年时候,眼前还是那个率xìng而为只为解寂寞之苦的富贵小姐,自然而然的伸手为她轻轻拭去泪水,展颜微笑道:“是谁欺负了离小姐,小仲一定替她讨回公道。”当离金玉奋不顾身替自己挡了灵宝一刀后,方仲便知道离金玉认出了自己来,不只是面容相似,这世上能清楚说出离金玉姓氏由来的能有几个,能脱口而出者,定然是早就一清二楚了。 离金玉羞红了脸道:“谁对我好,我也就对谁好,小仲……唉?我都长这般大了,看你也长高了,我该像雩儿一样称呼你一句方大哥。方大哥,这些年你到哪里去了,我时常牵挂着你。你的狗儿呢,我若早见到它,一定认出你来。” 一直都习惯了离金玉的趾高气扬和刁蛮任xìng,忽然间变得言语温存,一幅柔情百转的模样,反倒让方仲极不适应。 方仲笑道:“我也以为自离了卧虎庄就再也见不到离小姐,想不到才一陪着红姨回去就撞见你了。”离金玉俏脸薄怒道:“什么小姐不小姐,这里又不是卧虎庄或者转生堂,我最讨厌人家前前后后这样叫了,听了我就生气。方大哥,你也别像旁人那样叫我离姑娘,称呼我一句金玉便是。” 方仲有些受宠若惊的道:“金玉?这若是没有旁人的时候,我就这样叫你,有人的时候,还是称呼你一句离姑娘的好些。”离金玉不悦道:“有人的时候为什么就不能叫金玉,你怕旁人说闲话么?”心道我都不在乎,怎么偏偏他倒在乎起来。其实方仲是想隐瞒她的真实身份,若是直呼其名,难免有熟悉转生堂和离夫人之事的人会识破此金玉就是彼金玉,岂不是又惹出是非来。一想及这天下要对离金玉不利的人不在少数,不管她是不是真如莫堂主所说是个凶顽,要杀之而后快,毕竟方仲对她有故人之情,而离金玉也绝非是那无情无义罪大恶极之辈,自己又怎能不为她安危着想,便道:“这外面的是非之地很多,动不动就要对人以不利,凶险的很,你还是回去吧。” 离金玉愕然道:“到哪里去?” 方仲道:“自然回你母亲那里,这外间人心险恶,你又对此不熟,孤孤单单,难免会吃亏的。”只要离金玉回到离夫人那里,自然要安全许多。 方仲一片好心,反让离金玉十分不悦,恼道:“你还不是自个儿出来闯荡,为何我就不行!你想金玉回去,是想我放了和你一起来的那个小子吧?” 方仲喜道:“不是你说,我差些忘了,你回去之后正可放我周师兄回来,乃是一举两得之事。”这离金玉安全有保障,又能把被滞留的周青给放了,自然是两全其美。 离金玉霍地站起,握了粉拳,红了脸怒道:“要拿我换你的周师兄!?真是妄想!出去!出去!”擂拳劈头盖脸便打。离金玉一腔热情被方仲几句话如冷雨淋头,本以为会有一番浓情蜜意,至少也应极力挽留自己多留在他身边片刻,可他倒好,巴不得自己回去,换一个什么周师兄来,真是失望之极!本就是情窦初开的小儿女之心,敏感多愁,被方仲无心冷落,小xìng子一发,可就不管旁人怎么想了。 方仲被离金玉一通粉拳狼狈赶出房去,心想真是莫名其妙,刚才还好好的,又发什么大小姐神威! 门外只有莫雩一人,见到方仲那一脸糗样,便知不会是什么好事。莫雩心里好笑,上前问道:“方大哥不多坐一会儿么?”方仲无趣的道:“不用了,你姑姑人怎么不在?”莫雩见方仲问起羽音去向,这才俏脸变sè道:“方才有人来找姑姑过去,说有紧急之事,本堂之人要齐聚喝酒。姑姑特意留下雩儿,便是要叮嘱离姑娘和方大哥,不要忘了,待会儿也到前面喝酒。” 方仲谦逊道:“我和离姑娘不是本堂之人,莫堂主盛情在下心领了便是,我两个不用去了。”方仲可不敢让离金玉公然出现在莫堂主眼前,离金玉那额头上红痣实在显眼,谁知道他是否还记得当年模样。 莫雩摇头道:“这不是请客酒,是本堂规矩,里里外外之人都要喝,不然后果难以预料。” 方仲奇道:“邀月堂还有强人喝酒的规矩?” 莫雩笑道:“倒不是强人所难,这酒不是普通酒,是本堂秘制的雄黄酒,喝一喝只有益处而无害处,方大哥不妨也尝一尝。” 方仲点头道:“原来如此,那我一个人去好了,雩儿不妨托人把那雄黄酒带到这里,你与离姑娘在后院小酌不是甚好。” 莫雩一想,这倒是个好主意,有个伴儿谈天说地,累了便小酌一口,甚是逍遥,便点头道:“就依方大哥所言。”方仲别了莫雩,往寻莫堂主等人,也要去尝一尝那秘制雄黄酒。 第十三章 墨 子 - 洛仙 - 浮云深处 [[[CP|W:656|H:490|A:L|U:http://file1.qidian.com/chapters/20102/6/100990634010124884848750834664.jpg]]]离金玉独自生着闷气,莫雩又回到房里来,只是手中多了一只小酒壶。 莫雩见离金玉闷闷不乐,微笑着道:“离姑娘,方大哥既已来过了,你为什么还不高兴?”离金玉气哼哼道:“他来过了我才更生气,说起来真是气死我了。”莫雩不解的道:“他何事惹得你生气呢?”心忖方仲是个极好相处的人,居然也有得罪人的时候。 离金玉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也不曾想过要瞒着莫雩,觉着心里委屈,憋着难受,自然要对旁人诉说一番,便道:“我不过是想在方大哥身边多待得片刻,他却说外面都是些是非之地,要我即刻回娘亲那里去,那种没人亲没人疼的家,谁愿意待了!我自然要生气。” 莫雩在桌上放下酒壶,蹙着眉道:“方大哥没有说错啊,离姑娘一人在外的确是多有不便,即便是和方大哥在一起,你娘亲必然挂念,俗话说儿行千里母担忧,你若是不回,她岂不担心死了。”离金玉冷笑道:“她会担心?哼!我都懒得理她!雩儿,你是不知,同是天下母亲却大不相同,不是都如你娘亲一般对你慈爱有加。” 莫雩心思灵巧,已然从离金玉话中听出了些原委,这母女之间能有何隔阂不可弥补,不过是一时气愤,到头来必然后悔。莫雩有心解劝,便道:“离姑娘不妨听雩儿说一个故事,不过在此之前你却需和我一起喝了这壶小酒。”提手中酒壶在离金玉面前轻轻晃了晃。 离金玉奇道:“雩儿也喜欢喝酒?既然你有此雅兴,金玉便陪你喝一杯,顺便也听你说一说这故事。若是有趣,就多喝几杯,权当听故事下酒。”莫雩笑道:“好,来了听故事下酒!”这房里并无酒杯,离金玉便把两个茶盏倒去凉茶,莫雩斟上酒,两个儿并肩坐了。 莫雩端起茶盏道:“雩儿也学一学男儿汉,与离姑娘先干为敬。”离金玉笑道:“小女子奉陪!”煞有其事般碰了碰杯,把酒干了。莫雩倒不觉的怎样,离金玉酒一入喉,只觉得又苦又辛十分难受,几乎呛到,咧了咧小嘴道:“这是什么劣酒,真个难喝。”莫雩道:“这可不是劣酒,乃是本堂秘制的雄黄酒,酒中撒入雄黄,又浸了艾叶、菖蒲,善能驱邪避毒,十分灵验。”离金玉摇头道:“就算十分灵验,如此难喝,怎好用来招待客人。”莫雩道:“这酒可不是来了客人才能喝到,雩儿从小到大,只喝过两回,这次才是第三回。头两回之间整整间隔了九年,就这一次特别,还不到九年之数就喝了。” 离金玉想不到这难喝之极的酒也有好大来头,好奇的问道:“为什么这酒九年才喝一次?” 莫雩解释道:“只因为这酒必须要到望月坛布阵奏乐时才喝,而雩儿从小到大,只见过两次这般奏乐!”离金玉恍然道:“这么说来即将要第三次奏乐了,幸好,幸好,我还可一旁观瞻,见识一下邀月堂五音八乐八齐奏的声势。”莫雩道:“这奏乐时不给人看,即便是我,第一次奏乐时我尚年幼,是爹爹强灌了我一口雄黄酒,为此我还哭了半天,根本不知发生了何事。第二次我也随爹爹到望月坛摆琴奏乐,只是被蒙上了双眼,什么都看不到,只听见乐声喧天之中仿佛浪涛汹涌,等得乐声平息,连身上都湿了一片。爹说奏乐之时谁若是心中不诚,睁眼偷窥,便会身遭不测,所以此次若是真的奏乐,也是不给旁人看的。”离金玉失望的道:“原来如此。” 莫雩又给离金玉斟上一杯雄黄酒,说道:“离姑娘再饮一杯,雩儿这就说故事了。这还是从爹爹那里听来的,是爹最为钦佩的一个古人之事。”离金玉笑道:“雩儿说的故事一定好听,是娥皇女英,还是嫦娥宓妃?”莫雩摇头道:“都不是,他不过凡间一个常人。” “宋国时有一寡居妇人,膝下养有一个孩儿,那孩儿生的乌黑,长得丑陋,其母十分讨厌,常呼道:‘乌子,乌子,鲜有其子;濯之,濯之,弗能清之!’这样一个黑黑的孩子,洗来洗去都洗不干净,还需要给他穿什么好衣裳呢!于是总是把破破烂烂的衣服给他穿,既不洗也不补,待这个孩子极差。” 离金玉道:“这母亲真是过份,那孩子可过得十分可怜。” 莫雩接着道:“他也不生气,恶来受之,苦来挨之,人人都只道这孩子木讷呆笨,不会有什么成就。可是若干年后,他却师从一个落魄老儒,才数年光景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提出了一套极有见解的看法,可谓自成一家,成了当时人人敬仰的大夫。荣登大夫是要光宗耀祖的,直到这时才有人偷偷的告诉他,那恶待他的娘亲,根本不是亲身之母!” 离金玉惊讶的道:“不是亲身之母!?所以才待他这般差么?” 莫雩点头道:“自然不是亲身之母,否则又怎会这样对待自己的孩儿。他的母亲早在生他不久之后便去世了,这棺木便是他过继给寡妇的一点礼钱,收为家奴,好为寡妇送终。当他知道此事后竟然一点也不生气,反而痛哭流涕的说,这数十年养育之恩无以回报,便是亲母再生也无法与之比较。为了报恩,他决定把名姓更改,遵从养母之意,母亲呼为乌子,他便以墨为姓;濯之不清,便以翟为名,此人便是墨翟,后世称为墨子的便是。此后侍母至孝,一生清苦,从无怨言,他门徒广泛,所主张的学说也甚得人心,爹爹便给我和哥哥讲解过其中之意,这兼爱非攻和尚贤节用的道理我便一直记在心里。”莫雩说完,见离金玉怔怔出神,又道:“离姑娘,墨子之事我已说了,你也该学他无怨无悔,侍母至孝,何况你锦衣玉食,胜过墨子许多,岂有稍有嫌隙便不想归家之理。” 离金玉轻轻自语道:“亲身之母,又怎会这样对待自己的孩儿……”一个从来都没有想过的大胆念头蓦地出现,这念头在以前不过是稍有触及便被自己给断然否定,只是这次听了墨子故事,这侍母至孝的话没听进去,非是亲身的事却如醍醐灌顶一般深印在脑海里。离夫人可不是什么水xìng杨花的妇人,红杏出墙的事不可能发生,既然无夫有子,那么领养一个孩儿也没什么好稀奇,甚至于就是真的! 霎时间这一探究竟的好奇之心压过了对方仲的气愤之心。离金玉端起茶盏,把雄黄酒一口干了,站起身来道:“雩儿说的话真是有理,金玉是要回去好好弄清这嫌隙何来,若能解开,岂不比闷在心里好过许多。”莫雩笑道:“离姑娘明白便好,既然这样,也就不要生方大哥的气了。” 离金玉点了点头道:“我不生气了,恨不得现在就要赶回家去。”莫雩道:“现在就想回去,不和方大哥说一声么?”离金玉想了片刻,又觉着难以取舍,便道:“方大哥住在何处,我想去看一看。” 第十四章 布 阵 - 洛仙 - 浮云深处 方仲暂住之所就在莫堂主寝室旁边,与莫雩的闺楼同属后院,几步路便到了。此时方仲和莫堂主俱都不在,只有平时伺候的一个小童正在房前洒扫。莫雩与那小童熟络的很,也无需通报便可zì yóu进出里里外外,与离金玉径直跨进了方仲房间。莫堂主尊奉‘节用’之法,虽然简陋却也雅致。方仲在时,莫雩不好随意来看,这次是离金玉说要来,便顺水推舟趁着方仲不在,进来窥视一番。每个人都有好奇之心,莫雩不过是个尚未尽脱稚气的小丫头,也是毫无例外,这女训、三从四德什么的就只能靠边站了。 方仲随身之物不多,留在房里的更少,只有一把宝剑靠在床头。离金玉二话不说,先把剑抢在手里,这把剑离金玉也曾见过,当时不觉得稀奇,如今的眼光不同,爱屋及乌,就是把破破烂烂的铁剑也是好的。 这剑倒也不是破破烂烂的那种,以世俗眼光而言,也算中上之质。剑身明亮,剑柄和护手都镶嵌了金玉饰物,一把剑鞘更是上等梨花木所造,与剑身镶和的一丝不差。只是此剑已被赖皮张做过了手脚,砍瓜切菜固然有用,真要上阵杀敌,保不定会让你虚脱而亡。此剑已沦落为方仲修炼真气的一个借物,已然不可再造。即便要用,也只能是真气充沛者偶尔为之。 离金玉不知其中玄妙,眼光着落在宝剑之上,心里却已经浮想联翩:“这剑便是他的随身之物,他如此节俭,难得有一把好剑,必定心爱有加。这剑镶金嵌玉,正合了自己小名,剑鞘又是梨花木所做,偏偏我又姓离,难道说……难道说他一直记挂着自己,连把佩剑都要暗喻了离金玉三字,他一定舍不得用,这才放在床头,好rì夜陪伴他,甚至于同榻而眠!真是羞杀人,我当时怎么就没有想到!”其实一把宝剑之上镶嵌珠玉稀松平常,可在离金玉看来却是别有深意,芳心荡漾,对方仲的一点怨气顿时飞到九霄云外,反觉着他思慕过了头,未免太过招摇。 离金玉红了脸抓着宝剑不放,心道这剑不能还他,这要是在人前显露,被人知道原委,自己这脸皮子岂不是羞破了! 莫雩也想拿此剑瞧一瞧,正待伸手,离金玉把剑往背后一藏,羞羞涩涩的道:“这剑不给你看,本姑娘要拿走!方大哥若是问起,你就说是我拿了,让他收敛一些,好自为之。”这时候若方仲就在眼前,离金玉也羞见其人,胸中小鹿东突西撞,只想走开了安静一些。 莫雩见离金玉突然之间变得羞羞答答,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也不禁奇怪,不过一柄剑罢了,谁拿了还不是一样。只是离金玉拿了把剑去,自己却一无所得,未免有些不甘,可是就算翻遍了这里,恐怕也找不出什么好东西来,只好作罢。 离金玉道:“雩儿,我若是想离开邀月堂,又不让方大哥看到,可有什么好方法?”莫雩道:“离姑娘要走,如果不想在前堂经过,便走后院。只是后院小路崎岖,不是本堂之人不知诀窍极易迷路。”离金玉道:“有什么诀窍?”莫雩道:“我和你说了,你却不能和别人说。这诀窍便是在每个拐弯处都有一两株紫竹,白天可见,晚上就再也看不清了,所以要走也只能是白天走。”离金玉点头道:“我知道了。” 莫雩亲自开了后院小门,本来后院也有人把守,此时都到前堂去了,竟然空无一人。莫雩道:“离姑娘走后,雩儿会去前堂,见到方大哥时自会说起,让他无需替姑娘担心。”离金玉傲然晃了晃手中剑,笑道:“他不是指望我回家去吗,如今且看是谁挂念谁。雩儿见到他时,就说要想取剑就来找我,如果不来,本姑娘发起火来让人杀上茅山,掀了他的老窝。”言罢,转身去了。 离金玉一走,莫雩连忙也往前堂去,去之前先到家父房里取了一具瑶琴,这才往见邀月堂其余众人。 到了客厅,厅内已人去座空,连忙又去望月坛,未到石潭,就见本堂之人纷纷携了各自乐器,分门别类,按序进入望月坛前大片空地。莫雩一来,莫岚先自看到,唤道:“小妹快来,爹爹正在排布人手,莫要错了方位。”莫雩见方仲也在其侧,走过来问道:“还不到重九之期,爹爹怎么又要演练阵法?”莫岚摇头道:“这次不是演练,而是要和旁人厮杀,再也马虎不得了。”莫雩惊道:“又有谁来寻胁滋事,竟然全堂之人都要迎敌!?”莫岚肃然道:“爹爹派出去的探子回报,今rì魔教数堂人马齐动,还不是因为本堂而来,今次厮杀,注定是大难一场!”莫雩惊诧莫名,转眼又看到方仲,这才说道:“方大哥,离姑娘听你相劝,已然走了。” 方仲愕然道:“她走了!?为何不与人说一声?”心中却想离金玉怎么会这般好相与,自己劝她回去,还挨一通粉拳,难道莫雩能言会道,说得她回心转意。莫雩道:“离姑娘走前,说让方大哥收敛一下,好自为之,还取了把剑去。”方仲更是一愣,说道:“她取剑做什么?”莫雩笑了笑道:“离姑娘说,要想取剑就来找她,如果不来,她发起火来,就……就……”觉着这话有些大逆不道,方仲听了要生气,不好意思照话真说。 其实离金玉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方仲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倒是现在是走是留是个问题,按说此行目的达到,离金玉也走了,实在没有留下来的必要。邀月堂与人厮杀,那是他教内纷争,与旁人无干,自己说一声要走,断无留难之理,可是人家危难之机就这么走了,未免不够仗义。 第十五章 开 剑 - 洛仙 - 浮云深处 方仲左右为难,在莫雩眼中还只道是为没有了随身携带的宝剑而担心之故。 莫雩道:“方大哥若是觉得无剑甚不方便,雩儿让旁人送一把来,只是本堂不兴刀剑,即便有,也是一些下人用来防身的平凡物事,凡兵俗铁,恐不趁手。” 方仲道:“我对宝剑无甚要求,但能使用就好,便是木剑,一样可以伤人。” 一旁的莫岚觉着方仲过于夸口,自己和他交过手,不见得厉害到哪里去,虽然近来对他印象有所改观,可不信他凭着一把木剑就可以杀敌。莫岚讥笑道:“方兄弟既然无剑,不如我便送你几把,神兵利器我没有,这竹刀木剑还凑得起来。”招呼身旁一个邀月堂弟子道:“你去柴房把未用完的竹篱笆搬几捆来,我要用。”那人躬身行事去了。莫岚道:“方兄弟,你好意前来报信,为兄十分感激,只是现在强敌环视,你若觉得力不从心,还是早些逃命去吧,我也不来怪你。”莫岚的确有心让方仲离去,不要淌这趟浑水,只是傲气惯了,说些话不免有些伤人。莫雩不满哥哥的言语态度,低低埋怨了几句,还好方仲并不往心里去。 那奉令去搬竹篱笆的邀月堂弟子不久便扛着一捆都是劈开来的长条竹片到了跟前,莫岚一指那些竹片,说道:“方兄弟看一看可否趁手,这可比木剑来得结实,削尖了在屁股上戳个窟窿真不是难事。”那些用来做篱笆的竹条修得笔直,劈成三指来阔,四五尺长,握在手里就似一柄宝剑。莫岚道:“粗陋虽然粗陋一些,却可以用竹刀修改修改。方兄弟,为兄和舍妹可都要在望月坛迎敌,实不希望你有所损伤,一切只能靠自己努力,你可要趋吉避凶,多活几年。”言罢,拉了莫雩进望月坛。 望月坛当中便是石潭,前方邀月堂大门,莫堂主还如上次对敌飞虎卫时一样,持琴端坐在石潭后方,只是在其后依次排开了八乐诸人,连那个被劈去一条手腕的持铜钟的大汉亦在其中,笛、箫、笙、筝、琴、鼓、瑟、钟按方位而坐,八乐之中,以钟、鼓排在最前,每间隔一组钟鼓,便坐十来个其余六乐中人,依次排列,上百人共组成五个状似梅花的阵势。 莫岚是箫乐之首,身份仅次于五音,排在阵势前列。莫雩年少,规规矩矩持了瑶琴落座在阵势之中,她所在的位置在持铜大汉的身边,看到那大汉断了一臂依然要来列阵,关心的道:“童大哥,你的伤不碍事么?”那断臂大汉冲着莫雩憨厚一笑,甩头道:“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就是没了双手,我也同样能保得小姐安心。”说是这样说,可他面sè苍白,宛如大病一场,平常使用的硕大铜钟已在上次丢失,这回摆在身前的那口钟明显要小了一号。一个单手之人实在是很难灵活舞动这样庞大的铜钟。 邀月堂的人都去了望月坛石潭,留下方仲一人还在坛外,眼前那一堆竹片经他左挑右捡,筛选出七八根竹筋通顺,没有节痂的竹片,用竹刀修裁,成了七八柄竹剑,竹剑模样就和昔年使用的木剑相差仿佛。方仲挑了一根在手,挥动两下倒也轻巧自如,只是用之与人对敌肯定不够,自己符纸有限,几招一过若不能把人打败,自己可就要败了,有没什么方法可以持久相持呢?想来想去,忽的想到赖皮张传授自己的开剑之法和聚气之术,若是把符法凝结后导入剑身之内,自己催动真气,将符法以剑气打出,岂不比单手施符快捷许多! 方仲越想越是兴奋,眼前有多把竹剑,正好拿来一试!这雷击咒是自己早就学会了的,五雷正法自己会用,却一时凑不齐那么多符纸,若是数剑齐施不知会是怎样?星雷千裂和雷霆万钧这种法术只用符法是不行的,没有强大的真气支撑根本打不出来,所以普玄空有符法却只能施展一些遁地放火、镇尸替身的小术,逃命尚可,用来伤人就显得儿戏。方仲无意间想到一个绝妙主意,兴致勃勃,把这七八柄竹剑俱都拿了,就在偏僻处坐下,单手凝气,结咒于掌,把一柄竹剑缓缓靠近,把掌心之气以导引之法灌入竹剑剑身。 这开通剑脉之法只见赖皮张使过,方仲从未试过,这次小试一番,居然一蹴而就,轻轻易易就把这真气所化的雷咒灌入剑身中去了!方仲大喜,虽然耗去了不少真气,却觉十分值得,这一把竹剑可不成了自己独有的符剑了么!旁人练剑,光是开脉练气就花费无数功夫,自己一转眼就有了一把随心所yù的宝剑,能不让人兴奋!方仲拿了这把剑舞动一番,心随意到,竹剑轻巧无比,脱手飞出,嗖的飞向半空,神念里气机一收,这柄灌注了符咒的竹剑拐个弯又飞了回来。 方仲惊讶之余终于晓得,所谓御剑之术,就是练剑练到一定时候,剑人互通,气息相连,便可随心所yù的飞驰来去。其实以方仲的玄门修行,再拿一柄亲手开过剑脉的宝剑,御剑不是难事,只是他依仗有地、雷二术不去深究,便也迟迟不会。也幸好一直不甚显眼,在昆仑山上反而少了很多猜忌。 方仲踌躇满志,只觉得此竹剑真是灵通万千,连丢下的那几柄竹剑也不肯放过,一根根都给开了剑脉!只有一柄竹剑通剑脉时剑身开裂而毁损了。方仲只道这是自己运用之法不jīng纯之故,也不在意,把余下六柄竹剑插在腰间。这一通鼓弄已然耗费了不少功夫,方仲累的满头大汗,这时才晓得静心下来歇息片刻。 其实竹子外强中干,虽然能使用却不能深修,只因为剑质筋骨太差,根本就修不得,若只是拿此唬人的确十分有效! 方仲正在沾沾自喜,却听得望月坛那里鼓声阵阵,琴音响起,一派喧嚣直入耳鼓。 第十六章 攻 堂 - 洛仙 - 浮云深处 望月坛 石潭前方的大门已被打破 无数红红绿绿之人隔着石潭往邀月堂所布的梅花阵围攻 人影幢幢,凶器横飞,刀、斧、剑、戟自不必说,还杂着镯、环、珠、链,花样繁多,举不胜举。 在这些人的身后,妙夫人和媚毒心安然坐在轿中,左右排列着尚未出手的两堂其余之人。烈毒堂堂主毒人王却似孤家寡人一般蒙着脸骑着一匹单峰金眼骆驼,孤独呆在一边。 同是本堂之人,那些烈毒堂弟子都有意避开他许多,反与媚毒心靠的颇近。 灵宝换穿了一身干净衣衫,大马金刀站在前侧,眼露凶光看着石潭前方的厮杀,他那脸上多了好几道尚未脱痂的伤疤,正是上次被离金玉打伤的,若无灵智来救,只怕当时就要被莫名其妙的撕成碎片。灵智无知无觉,闭了眼站在灵宝身后,身上很是难得的遮了件长袍。兴许是灵宝不想这个师弟在人前过于难看,连带的丢了自己脸面。 上前围攻的都是烈毒堂和鉴花堂的人,虽然声势惊人,却久攻不下,反倒自己伤损了不少弟子。那邀月堂布下的阵势十分奇特,凡是持钟鼓的但有敌人来袭,便震荡钟鼓之声抵御,气浪汹涌,慑人耳鼓;萧笛吹奏出缕缕声波,阻隔突破钟鼓之音靠近的兵刃,只要缓的一缓,必被随之而来的钟鼓之音和筝笙和鸣所伤。莫堂主弹奏之下的琴瑟之音,护持全阵,震慑心神,凡有舍身靠近阵势的被这最后一道琴瑟之音一震,神昏智丧,无不落地被擒。 邀月堂也不杀人,那在阵中护持的五音把被捉之人一个个又抛回石潭对面去。不时有人大叫着飞出去,摔得一佛出世二佛涅槃。这些人都是两堂无关轻重之人,是故意试探邀月堂实力的,死伤几个也不心疼。 妙夫人看罢摇了摇头,对媚毒心道:“我说心妹,你不是说毒王已然下了药吗,怎么看起来这些人生龙活虎的,毫无中毒之症啊。”媚毒心笑了笑道:“也许下毒之计不灵,不曾发作。不过夫人无需担心,定下此计时也不指望它能得全功,只要是这毒落在了邀月堂便罢,管保不久之后,这一方水土无法住人!”妙夫人眼神一亮,忙问端的,媚毒心道:“且容我卖个关子,到那时候,夫人自己便知道了。”妙夫人急于知道,可是媚毒心不说,也只能胡乱猜测,估摸着此毒不仅荼害生灵也会荼毒花花草草。可是这里都是竹林,就算荼毒得了一方,难道还能把所有竹林都连根拔去。 铮铮铮连续几声琴音飘荡,合着其余诸乐一起发作,直如惊涛骇浪一般,把围攻之人震骇的纷纷后撤。莫堂主在阵中朗声道:“无知小辈,不知天高地厚,只会前来送死,若再不退,莫怪我邀月堂无情!”这一下声势惊人,顿时把周围气势给夺了,一时间再无人敢上前挑斗。 灵宝早就看不下去,虽说自己也被无名小辈欺负了一回,可再怎样也要比这些鉴花堂和烈毒堂的普通弟子要强百倍,正是有怨气没处发的时候,见莫堂主出言恫吓,心下不服,跳出来高声道:“叛教之徒,还敢放言狂勃,你来你来,不要龟缩在人群之中,与本大师单对单较量一番。”莫堂主嗤之以鼻,冷笑道:“邀月堂上下一心,犹如一体,不管是一人前来还是万人前来,都会同仇敌忾,与jiān邪篡教之徒尽力一搏。你这妖僧若是自以为能耐大,不妨过来一试,管教你有来无回。”灵宝虽然生气,可真要让他一人挑战整个邀月堂,看了方才打斗,自觉没这本事,除非再靠着师弟灵智这个厉害傀儡一同上前,那还有的一说。可是众目睽睽之下,若让人人都见到灵宝要依仗着灵智帮忙才敢与人相斗,不是让人小觑,失了威风,只得恨恨作罢了。 妙夫人从轿中漫步而出,冲着莫堂主笑道:“莫堂主好威风好煞气啊,不知道还记得奴家否?隔着这么老远跑来看你,却这样对待人家,你又怎么舍得?”声音动听,一双眸子如黑夜中的星星散发着诱人目光,直shè到石潭对面去。莫堂主微一低头,也不说话,弹指琴弦,落指由缓而急,忽地扣了琴弦一放,一道弦音飞出,直奔妙夫人所处之地袭来,口中喝道:“无耻女子,眷恋不去,待得玉兔东升,就是尔等死期。”这一下离得虽远却来得突然,妙夫人躲闪的快,身后那四个侍婢扶着的花轿乃是死物,猝不及防之下,被这一击打得骨散架碎,连同站在后面之人一起滚落尘埃。妙夫人俏脸发白,冷笑道:“莫堂主倒是意绝志坚的很,只怕真的到了玉兔东升,你这天籁之音使不出来!”挥手让手下人且退。灵宝一心要打,怎么可能弄个虎头蛇尾,见妙夫人有了退意,忙问道:“夫人这便罢手了么?”妙夫人淡淡道:“且让这帮人多活片刻,等得役鬼堂和砺丹堂的人收拾了宵小之辈,再齐聚人手一起来攻,现如今和他耗着算了。”灵宝道:“这要耗到什么时候,倘若他趁夜逃走了怎么办?”妙夫人道:“他如今只守不攻,就是为了等这玉兔东升,既然有持无恐,又何必逃走。”灵宝这一回脑瓜特灵,听了妙夫人的话后反问道:“夫人,既然他有持无恐,凭什么我们也要耗下去,还不如趁他不曾发威,先而灭之!”妙夫人媚笑道:“大师真是聪明,你说我们这些人是不是都是傻子,什么rì子不好挑,偏偏挑个十五之期,特意赶来送死!”她那一言一颦极具魅力,看的灵宝一阵发呆,良久方回过味来,咽了口唾沫,心道:“这狐媚子真是吸引死人,一见了就想入非非,都忘了她说过什么话了。” 此刻虽然不打,却隔着个石潭对峙起来。 石潭两旁尚有大道可行,平时也是邀月堂弟子进进出出的要道,虽然绕了些远路,却谁也不会特意飞跃这石潭抄个近路,只因此地是邀月堂圣地,石潭之水平静如镜,潭底漆黑,每当月挂中天,就可欣赏一番二月争辉的美景,于邀月堂之名是实至名归。 方仲从里面听到的琴鼓之声正是莫堂主震慑围攻之人所发,等得他来到望月坛,已然偃旗息鼓十分宁静。放眼看去,除了邀月堂众人摆了个阵势严阵以待外,对面之敌松松垮垮,在打破的大门和院墙处坐地歇息,毫无顾忌。方仲信步而入,初时不觉得,后来才发觉实在是有些鹤立鸡群,只因为旁人都是手持乐器席地而坐,只有他是从后面冒冒然而来,岂不显得高人一筹。方仲察觉有异,连忙弯了身躯,这要还是大模大样的站着,实在是有失礼数,毫无尊卑长幼之序。莫雩已然看见方仲跑了来,低声招呼道:“方大哥,快坐到这里来!”方仲正愁无法安身,见状就要过去。 石潭对面的灵宝眼尖,一眼瞧出方仲正是扎了自己一竹竿的小子,怒火冒起,拔了戒刀冲到石潭边上,喝道:“呔!你小子哪里去,有种不要躲躲藏藏,到前面来露两手本事。” 第十七章 杀 生 - 洛仙 - 浮云深处 灵宝指着方仲叫骂,自然让方仲成了众矢之的,若此时还厚颜坐下,任谁都会看轻其人。 方仲衡量一番后,便要越众而出。莫雩低声道:“不要去,那和尚凶的很。”在莫雩旁边的那童大哥是见过方仲的,谈不上什么交情,见他与莫雩熟络,反而冷笑道:“小兄弟若是觉得力不能及,不如我教你个乌龟法,得缩头时且缩头!”旁边数人一阵轻笑。 方仲紧了紧腰带,那上面斜插着六把竹剑,拱了拱手道:“在下自然是本领低微,不妨来一番抛砖引玉,若是不幸落败,到那时还看各位本事。”施施然穿过人丛。别看他面sè平静,心里却是十分紧张。 莫堂主坐镇zhōng yāng,见灵宝点指叫方仲出去,便心知要糟。方仲不是邀月堂之人,便不能以一堂对万万人这种冠冕堂皇的话去拒绝对方,又不忍他一个少年子弟去与灵宝这样的凶恶之徒放对,白白丢了xìng命,朗声道:“好个有为有道的大师,放着这许多人不来挑战,却挑个冠弱不及之子,这般欺负弱小,却算什么本事。” 灵宝也知众目睽睽之下与方仲打斗实在算不上多有脸面,胜了也不光彩,可要是万一输了……灵宝想到这里一摇头,心道这念头不该有,啐一口骂道:“此子滑头之极,最会遮遮掩掩的装模作样,只有正大光明的打斗一场才显各家手段,断不似某些人抱团一伙,苟安一时。” 方仲从石潭旁边走过,灵宝也不急,就是要等他来得近了厮杀,好让邀月堂即使想救也救不得,却听身后有人闷声呼喝道:“大师慢些动手,这小子让我来对付!”灵宝回头一看,居然是个长着五六寸长暴牙的秃头,人模狗样,蹦蹦跳跳而来,是从烈毒堂人堆里跑出来的人物。来得那人正是前次来下毒的毒牙,被方仲放火烧坏了喉咙,到现在还不曾恢复,说起话来闷声闷气,不只说话吃力,还害得他瘦了一圈,只因为无法吃东西饿得慌,实是恨透了方仲。这次见到方仲出来,正是报仇的好机会,岂肯就这样放过。 灵宝心忖有这样一个家伙打打前锋也是好事,他若一下把方仲杀了,旁人见那小子本事不怎么样,自己不用出手,也算留了面子。若是这大暴牙输了,自己再上前去,人家就不会怪自己以大欺小了。想到这里,反而希望那毒牙载个大大的跟斗,便即笑道:“阁下想先下手,本大师一向礼让,便让于你。”毒牙感激的道:“多谢大师成全。”说了两句话,又觉得喉咙痛得很,对方仲怨毒之心更甚。 方仲拔了一柄竹剑在手,顿时让两旁许多人好笑的好笑,担心的担心。邀月堂那些人自然是担心的居多,莫岚本来只是好胜之心过盛,不满方仲口出大言说能用木剑迎敌,如今见他真的拿把竹剑出来,又为他担忧起来,忙回头道:“谁带的宝剑的快拿出来,我扔给方兄弟迎敌。”可是身后那些五音八乐,谁都不是使剑之人,一时之间那里取得剑来。 毒牙举着月牙铲一指方仲,闷声骂道:“臭小子,这一回你也烧爷爷试试看!”恶狠狠就是一铲,他那铲还会夹人兵刃,就是铁剑也不怕,何况是竹剑。心道这是臭小子找死,明明有好剑不用,拿这样一个东西杀得了谁!我就是被你刺上一剑也不会伤到哪里去,这场打斗那是准赢不会输。 两片月牙闪着寒光夹来,方仲知道手中竹剑不能硬接,只有先避其锋再寻机会出手。人影往旁边一闪,等月牙铲一过,挺剑就扎,使得还是初上昆仑时学的一招鸿蒙初现。当时剑法与今时今rì自然不同,舞动起来端正凝重,宛似沉浸其中无数岁月。毒牙知道方仲剑法造诣不凡,当rì一套剑法把毒眼卷上半空,自己便十分惊讶,早就提了十二分小心,不等方仲剑招用老,大暴牙暴涨,往前一刨,也不刨人,居然是刨剑! 就是要欺负他用了竹剑,不敢硬接! 这一下动作极快,方仲连忙保剑撤身,这一后退,毒牙的月牙铲横腰扫到。那毒牙刨空,正打在石潭前的石头上,碎屑横飞之中,方仲已然凌空飞起,掌心之中火光一闪,蓬的打来一团烈火。那炎火咒是小术,不只茅山派会用,连太乙教也会用,就是江湖上不学无术的方士和道人用这本事的也不乏其人,多有招摇撞骗之徒学了此法,拿张符箓插在剑上施法点火,唬弄乡下妇人。其实普玄也是这一号人,只不过比那些人稍微强了半分,过于昧着良心的事他是不会干的。 这种小术也只有毒牙才那么倒霉,把火团吸进肚子里去,烧的差些见了阎王。吃过一次亏也就不吃第二次,那团火被毒牙挥动月牙铲一拨,打散了开去。方仲借此机会落在一旁。 毒牙骂道:“些微小术也出来现眼,今rì要你xìng命!”手中月牙铲忽的一长,合身前扑,恶狠狠砸来。方仲屹然不动,突然挥手道:“看剑!”手中竹剑一甩,一道竹光奔毒牙秃头扎来。 竹光飞来甚急,毒牙仰头缩脖,让秃头矮了半分以躲避竹剑。旁人缩头都是低头缩颈,毒牙因为是两个大暴牙,他若像旁人一般缩头,这暴牙不免要啃到自己身上,所以与旁人不同,必须是仰头缩颈,姿势甚是滑稽。 等得竹剑滑过,毒牙还未舒展秃头,猛地发觉眼前一黯,方仲已然出现在眼前,手中拿着另一柄竹剑刺来!方仲这一招声东击西是学自柳一眉,当时比试历历在目,如非柳一眉留情,方仲早就输了,可那一回也让柳一眉好好的教训了一番,言明妇人之仁就是对友对己的莫大伤害! 方仲初见毒牙时正是他杀了看护艳红的一个老头,又要对莫雩下毒手,况且对邀月堂下毒的是他,可谓罪大恶极,就算再有仁慈也无需留手,这一剑真的是十分狠烈,不啻于要取毒牙狗命。 嚓的一声,竹剑受阻,扎不下去! 那狠烈一剑就插在两根大暴牙之间,剑尖离着毒牙的臭嘴不差数寸! 毒牙喉咙之中传来沙哑之极的笑声,嘎嘎嘎的十分难听。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如果不是这仰头缩颈这奇怪躲法,这大暴牙绝不会挡在身前,凑巧夹住刺来的一剑。 毒牙大惊之下续而大喜,抡月牙铲就刺,这般近法,又是送上门来,还不是夹为两段。 邀月堂众人无不为方仲扼腕叹息,心道若是一柄无坚不摧的宝剑,这鬼模鬼样之辈已然死了,现在倒好,反被人制,弄不好把小命也丢了。莫岚一拍大腿,叹道:“是我误了方兄弟!”莫雩更是闭了眼不敢看下去。 逆转既然在仓促之间,惊变也在电光火石一刻。只听得惊雷一般巨响,毒牙面目全非,两根暴牙连根断裂,口鼻之间冒着屡屡黑烟,仰了头一脸的不可置信,接着直挺挺倒了下来。 方仲手臂发抖,掌中却只握有小半截开叉竹柄,一把竹剑已然在刚才施展雷咒剑气时毁了。方仲另一手一招,那前一把shè出去的竹剑倏然飞回,被接回手中。 第十八章 活 捉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十九章 五 雷 - 洛仙 - 浮云深处 这朵突然出现的白喇叭花才是马蹄莲真正的花蕊,底下原本收拢的紫青花瓣不过是个包裹着花蕊的花叶,绽放开来就是一面铸造jīng巧的盘形兵刃,飞驰来去,收发自如。马蹄莲只想用花朵中暗藏的粉香迷倒方仲,这才趁着方仲说话时出手。 张开的花朵中飞腾出一股粉香径袭方仲,离得又近,倏忽而至,当真是躲也躲不过。方仲眼疾手快,发觉不妙时,忙把掌心中攥着的一张符箓祭起,这张符箓是在那半老徐娘刚来时就攥在手心里的,马蹄莲只顾着和灵宝说话,谁也没有注意到。方仲预作准备也是怕万一打不过时还可以借地字诀避一避,这也是他敢出来和灵宝较量的依仗,没想到灵宝不来,对付这妇人倒先用上了。这也是迫不得已,那粉香来得太快,靠闪转腾挪根本避不了,只有靠符法保命。即便如此,符法虽快,这粉香来得更快,方仲鼻息之中还是闻到了一丝花香。 马蹄莲自以为必中,只待把他熏晕后捉回去,可是眼前一花,除了粉香荡漾出的氤氲之气朦朦胧胧,那方仲居然不见了,就如原本消失一般。有道行的修道士会用遁术丝毫不奇,奇在不借五行之力而遁。马蹄莲心道这定是遁术无疑,妙夫人还在后头看着,要是让方仲跑了,夫人怪罪不说,自己出来混了这么多年,居然连个后生小子都捉不住,真是丢人!想到这里有些发急,骂道:“好心请你却不识相,跟我玩起捉迷藏来,老娘寻出来了要你好看!”虽然不知是五行遁术中的哪一遁,但刚遁不久必然跑不远,自己的粉香明明打着了他,兴许遁术一施后他就晕了,根本不曾挪动窝儿,事不宜迟,把他揪出来再说! 除了头上这朵特有的紫铜花外,鉴花堂的女子人人jīng通女萝缠丝之术,只因为女妆之中丝巾从不离身,自然也就练得一手绝技,这马蹄莲年岁长些,对此尤其jīng通,她把缠在两袖上的白sè丝巾往两旁一甩,如chūn蚕吐丝一般盘旋飞舞,也不知有多少长短,尽力扩展开去。人也妖娆,舞也妖娆,这半老徐娘顿时成了月阙嫦娥,广寒独舞,惹得即便是邀月堂的人也要为之喝彩。马蹄莲可是用上了浑身本事,那一圈圈一条条的长巾曼舞都是着地卷将起来,在十丈范围内上下搜求,只要方仲还在这里就绝对跑不掉。 方仲真的是没有走,地遁之术一施展就觉着头晕眼花,他中的粉香不多,还不至四肢麻木无法动弹,坐下来闭气宁神歇息一会就可缓过jīng神头来。五行之术借用五行之力,地遁之术不在五行之中,所以施展起来不借外力,也就不受禁制所克,不像土遁要播土扬尘才能施展,而且并不安全,最倒霉的莫如被人以木遁或五行禁制克住,若正好隐在地下,就是自掘坟墓了。所以打斗之时随便使用遁术也是大忌之一,说不准旁人就有专克你的法术。幸好唯一能克地遁的天字诀则还未出现。 方仲坐地才一会儿的功夫,马蹄莲的丝巾就卷到了。 马蹄莲只觉得左前方丝巾一滞,心中大喜,暗道这小子果然跑不远,这回还不让你现形!放出的丝巾不再漫无目的游走,全都往察觉有异的地方卷来,宛如涌起一股丈来高白浪奔腾而下,迅疾裹住一人——果然是被现了形的方仲! 马蹄莲喝道:“还不乖乖给老娘过来!”**一扯,只道方仲会奋力挣扎,哪知道轻松之极,**过猛几乎拉脱了臼,只见方仲不退反进,借着丝巾一拉之力如影随形,亮着两柄竹剑直刺而来! 马蹄莲吃了一惊,这时候再用丝巾缠住他已经来不及了,连忙亮起手中紫铜花招架,那喇叭花口正迎着竹剑,嚓的一声,两把竹剑都插在了里面。 方仲迅疾脱手,从腰间又拔出两把竹剑横插而来。 马蹄莲连忙又去招架,这方仲也有些傻了,哪里不好插,尽超花朵上招架,这两把竹剑又和前两把一般钉在了紫铜花上。 方仲松了手往腰间一摸,又抽出一把竹剑,也不要马蹄莲主动遮挡,还是往紫铜花上插。此时的方仲腰间空空如也,一把剑也没有了。 马蹄莲由惊到喜,反而噗哧一声乐了,心道这小子忒滑稽,自己用紫铜花粉香捉弄他一下就恨成这样,只插花,不插人,简直是跟自己过不去,不会是被粉香迷到了,这头还不曾清醒过来吧?马蹄莲jǐng惕之心尽去,笑道:“小哥干嘛只插花不插人,这可是老娘的宝贝,弄坏了要你赔我。”一个连把竹剑都没有的后生,还有什么威胁,说完话,便要收起紫铜花。 马蹄莲要收花,自然也要夺剑,方仲这最后一剑插落却没有撒手,低喝一声道:“五——雷——正——法!”真言一出,竹剑也主动送了过来! 马蹄莲想笑,笑方仲自不量力,可终究是没有笑得起来,那突然出现的一道惊雷几乎把她耳鼓都要震破了!不只她要震破耳鼓,就是在场所有人都耳朵轰鸣,以为老天打了个霹雳。可怜那朵jīng心打造,修炼了无数寒暑的紫铜花,瞬间瓦解成片片紫铜花瓣而飞散,当中那朵白花更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马蹄莲叫都没叫一声便即摔飞出去,扑通一声落在灵宝脚前,眼睛睁得溜圆,毛发蓬松,一脸的呆像,摆着颇为不雅的姿势,仰面朝天任人观瞻。虽然不死,估计一时三刻也别想弄明白事情了。这还幸亏有了紫铜花挡一挡,不然这下场不会比毒牙好多少。 方仲轻嘘一口气,心想总算把这半老徐娘请走,自己斗了两场毁了六把竹剑,看来剑质差了到底不行,虽然易炼却不中用,必须找一把好剑才能承受得了这符法瞬间威力。只有回了昆仑,到剑房去寻两把剑来重新练就一番。正在想着,忽听邀月堂里有人惊呼小心,方仲急忙抬头,只见刀光扑面,那灵宝恶狠狠杀来,竟是一言不发,存心要把手无寸铁的方仲力毙刀下。 第二十章 鱼 骨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二十一章 易 主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二十二章 乱 战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二十三章 围 攻 - 洛仙 - 浮云深处 远处打斗之声愈来愈近,转眼就到了望月坛外竹林。 这些竹林连绵成海,无边无际,根本看不清下面发生了何事,在打斗之声传来的上方却盘旋着五只巨大鸷鸟,有鹰有鹏,虽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异兽,却也是极神俊之物。 高耸的竹梢上人影一闪,有人从下面提剑跃出,还未站稳,远处一声啸叫,几个庞然大物一起展翅而来,上面骑坐之人喝道:“跑哪里去!”数道剑光劈来,竹梢上人影咒骂一声又落了下去。 几只鸷鸟盘旋,但有人影露头,便一起攻之。竹林下有一人妄图用御剑之术强行冲出,刚到半空,便被鸷鸟上骑坐的两人各出数颗丹丸打落下来,接着剑光一扫,那人便如断线风筝摇摆而下。上面有人巡视,又是以多欺少专攻一个,下面的人各自迎战,偶有露头便被剿杀,这样一来,底下之人谁敢不顾生死冒险飞出,反不如藏在竹林下来得安全。 竹林下三面围堵,只留着一面让人逃生,打打停停,直赶到一堵高墙处来。逃奔在前的数人一纵身便上了墙,有那心急的一通乱剑直接把邀月堂围墙捣破,心急火燎般冲了进来。 这些人冒然出现,自然让望月坛两旁之人注目,邀月堂里有人喝道:“是什么人乱闯邀月堂?” 最先跑来的那人手中还提着一截马缰,只是那坐下马早就不见了,气喘吁吁道:“又是魔教贼子,居然早就守候在侧,真是岂有此理!”把手中剑一摆,喝道:“这里开阔,正好厮杀,今rì就在这里一决胜负,也免得再受那围追堵截的鸟气。”陆续又有人从外面跟进,人数不下数十人,这些人有的身上斑斑血迹,已经受了伤。 旁人不知这些人是谁,方仲却一眼看出那手提马缰的正是三清殿主事陆文甫,手下众人大都是三清殿弟子,本来都在三皇庙歇息,不知何故跑到了这里,又落得这般狼狈。陆文甫原本的坐骑被狰狞兽咬死,后来寻了一匹好马,如今只剩马缰,自然是凶多吉少了。陆文甫杀气腾腾,领着这些人奔邀月堂众人而来。莫堂主皱眉道:“这些人是非不分,先打败了他们再说。”五音之一受了伤,便不敢过于托大,万一让敌人突入阵内形成混战之局,必定是邀月堂遭殃,他把琴弦一拨,涟漪荡出,就要施展天恸之音绝技。忽听方仲喝道:“不要动手,是自己人。”他这一喊,两边之人都是一愣,心道人家明明要打,什么会是自己人? 陆文甫一眼看到方仲,惊讶之极,怒道:“你小子原来躲在这里,想干什么?”看他和这些人混在一起,分明就是一伙之人,难道他在三皇庙不告而别,就是为了加入这群人中么,此子一向与自己不合,会不会借机报复。想到这里,jǐng戒之心丝毫不减。陆文甫一犹豫,那些三清殿弟子也就不敢动手,其中不少人都是见过方仲的,没有交情也有香火之情,怎么可能不问个清楚就兵戎相见。陆文甫身后一人提着剑急急奔来,喝道:“陆师兄怎么还驻足不前,后面敌人追过来了!”陆文甫往前一指,道:“你看前面是谁。”那人听言一愣,顺着手指望去,惊道:“方仲!?” 方仲一看此人居然是钱文义,只是他换了一套粗陋衣衫,并非平时装扮,乍一眼望去几乎不识。钱、陆二人都到,方仲连忙出来见礼,钱文义可是他在玉虚宫名义上的恩师,虽然没有传授任何本事,但对待人还是不错的。钱文义问道:“方仲,你怎么在此,这些人严阵以待,是想与我等为敌么?”方仲回道:“这些都是邀月堂的朋友,正与魔教打斗,小徒也是无意间身临其事,可不是要与陆师伯和各位师兄作对。”钱文义自然知道魔教数堂参予围攻邀月堂之事,陆文甫和自己也是因此而来,本来不过是查探一番,没想到人家早有准备,坐山观虎斗不成,老虎反而奔上山来咬人了。钱文义点头道:“果然是邀月堂的人。”既然不是特意针对自己这些人,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不少。方仲道:“既然有敌追踪,不妨到邀月堂这里避一避,莫堂主为人慷慨,必然允诺。”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大家一致对敌,自然可以联手抗衡。 没想到钱文义和陆文甫都是面露难sè,陆文甫低声道:“托庇于旁门之手,没得折了威名。”他这话一说,即便有人想和邀月堂的人站到一起,也会碍于尊严而止步。这种面子大于xìng命的事也只有自视极高的人视为理所当然之事,方仲从不以身份自傲,也就难以理解其中关键。 从钱文义和陆文甫奔来的方向,一杆大旗扬起,上书老大一个“鬼”字,黑底红字,妖艳醒目。陆文甫身后弟子见了一阵sāo动,纷纷聚拢到一起准备迎敌。轰隆隆之声响过,本就千疮百孔的院墙这次是彻彻底底的成为了齑粉,从望月坛望去,竹林内无数人影憧憧,拥护着一匹高大黑马,黑马上铁塔样一个人物,手提一把硕大钩镰刀,正是役鬼堂堂主化鬼王。化鬼王旁边还站着一个面sè苍白的书生,手拿一把折扇,轻轻摇摆,淡然望着眼前一切。 原本就准备厮杀的邪奄子看到这立起的大旗后喜道:“化堂主终于到了,这一回不用贫道催促也要大杀一场。”空中飞翔着的五只鸷鸟这时也都展翅低飞,绕着望月坛飞了一圈之后,鸟上有人喝道:“邪师兄,人员可都在此,兄弟几个要下来了。”邪奄子喝道:“快快下来,这里的人一个都不能让他跑了,尤其是抢了为兄宝剑的那个小子,更是不能让他逃走。”鸟上之人齐齐答应一声,分赴五个方位,分别从空中落下,落下时各施其法,每人打出一截木桩插在地上,接着大翅一收,连鸟带人守在一旁。这五人都是砺丹堂的人,是邪奄子师弟,奉了吩咐用五遁锁住方位,防止围住的人借遁术逃走。钱文义和陆文甫之所以这么狼狈,就是因为这五人搞鬼,无法用遁术脱身,才一路被赶来这里。 第二十四章 鬼 道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二十五章 有 别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二十六章 水 柱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二十七章 神 蟒 - 洛仙 - 浮云深处 这诧异一刻让周围动手的各堂人物齐感惊讶,不知道他们要搞什么玄虚。邀月堂的人既不趁机厮杀,也不紧守门户,从里到外,齐齐坐定了瞑目奏乐,沉浸于漫天妙乐之中! 笛音悠扬、箫音袅袅;笛箫袅袅悠扬,如在碧天长河,仙踪漫步。 笙音呜咽、筝音靡靡;笙筝靡靡呜咽,似临黄沙落rì,如歌如泣。 琴音委婉、瑟音迟迟;琴瑟委婉迟迟,似有玄女倾述,情意绵绵。 鼓音澎湃、钟声阵阵。钟鼓阵阵澎湃,如观天阙演武,豪气干云。 这八般乐器齐奏,七律顿挫,才是神曲下降,天音惊人! 化鬼王、妙夫人、媚毒心等人早就听说过邀月堂有此神技,迟迟不发,一直留心,就是等待着这一刻,看看到底是怎么样的神曲无敌,流传至今。但看这些人不畏生死,醉心于乐,根本不曾有何杀手锏使出,妙夫人从沉醉中醒来,噗嗤一笑道:“若是有本堂弟子妙舞一番,正当其时……”话音未落,媚毒心惊道:“夫人快看,那是什么!……” 石潭之水高涨,早已超出潭边碎石,凝而不散,愈来愈高,晶莹透亮,一个庞大的水柱飞舞盘旋。那投身于石潭之下的五音不知化身何处,流落哪里?猛然间那水柱顶头两个白sè光亮一闪,睁开一双巨目!巨目顶上缓缓长出一根独角,阵阵水纹涟漪从上至下流动,那晶莹透亮也变得五光十sè,似夕阳照水——波光鳞鳞! 好一个鳞鳞波光,只因为此物根本就是个带鳞之物!全身通明,让人以为是个庞大水柱!若是仔细一看,才晓得居然是条身才不知多少根底的奇异神蟒,石潭如此宽大的水面不过刚刚容纳得了它的腰身。 这盘旋‘水柱’随着天乐起舞,天音七律,五音变化,不停奏响,那晶莹神蟒倏然下压,双目白光四shè,笼罩邀月堂所摆的天籁大阵。阵外那些各堂人物无不为这庞然大物的悚然出现而震惊失sè,纷纷惊呼后退。人cháo一动,那头顶笼罩的白光忽的一敛,从邀月堂上方往耸动崩散的人群shè去!石潭上方波涛翻滚,零零落落的水滴从天空那通明的躯体四处洒落。邀月堂的人宛如不觉,闭目垂首,沉迷于仙乐缭绕之中。 邀月堂的人不惊,可是陆文甫和钱文义一众昆仑弟子却吓得魂不附体,往常也曾见过珍禽异兽,可不曾见过这样庞大无比且索取rì月jīng华并已修出一根独角的神蟒,看那身躯,简直无边无际,不知有多长,怪不得石潭深不见底而平静如镜,这浑身通明而又水sè一体,根本看不出来竟然隐藏此物。有这样一个怪物邀月堂居然安然处之,难道是他家驯养的不成,而且养了成千上万年!昆仑诸弟子也如那些魔教各堂围攻弟子一般,抹身往外奔走,只想尽快离开此地。 霎时间围攻之势土崩瓦解,人人惊骇不已,这遁术又被砺丹堂五位道人用五龙遁在四方镇住,神蟒压顶,谁敢冒险飞空,只有贴地走路,都嫌爹娘少生了两条腿。见了此物还能详装镇定的除了邀月堂众人闭目无视外,只有化鬼王和砺丹堂的邪奄子几位师兄弟,即便是灵宝也急忙呼唤师弟灵智前来,骑坐在他头上预防万一。那神蟒随着神曲扭动身躯,盘旋成一个硕大圆盘围住邀月堂大阵,滚滚身躯往四周压去。石潭内依旧翻滚不停,蟒身出之不尽。来不及走路的顿时被这蟒身压住,惨叫之声此起彼伏,鳞光闪闪之间多了几抹嫣红。 邪奄子也坐着青鸟贴地飞行,他既有担忧之sè又有兴奋之意,这样一个神物若是收入囊中,该抵多少rì月功夫!他抬头一看,只见蟒头下压,那七寸处波纹荡漾,隐隐可见数个人影在蛇躯里面游动!这神蟒几近透明,骨质俱无,内里乾坤看得一清二楚,七寸处正有绿光隐现,该是要害无疑。邪奄子一摸袖中五根令旗,拍鸟颈冲了过去!他的五位师弟在远处看到,惊呼道:“邪师兄小心!贪不得!”邪奄子利yù熏心哪里管得,猛地冲高,大喝一声,五根令旗箭一般飞出,插往神蟒七寸。令旗一插到蟒身,就见水纹骤然凝聚,都往那处涌来,哗哗声响,溅起无数水浪,天空中传来一阵闷雷也似的低吟,狂风骤然凛冽,往邪奄子刮来。邪奄子虽然知道不妙,还想心存侥幸,大喝道:“诸位师弟还不动手等待何时!”单掌一竖,蟒身七寸处放出淡淡光华,迅速扩展开来,只是神蟒实在太大,缚龙索绝技根本照顾不过来,只有依靠五位师弟的五龙遁试一试,五人齐施的法力加上自己的五令缚龙索也许可以降服。周边的五个道人听到喝令,同时跨上鸟背,拔出五根大木桩,就往神蟒处投来,五根木桩一落地,放出光华耀眼,果然镇住了蟒身扩展,那周边逃亡之人纷纷借机离得远些。邪奄子狂妄大笑道:“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今rì喜好集齐五位师弟在场,这神物是我的了!”六个道人同时口含兽丹,准备放手一搏。 天上月华一闪,jīng光从玉兔那里丝丝缕缕往下撒来,高空中一根独角转眼变成苍白之sè,吸取着月sèjīng华,而底下的邪奄子根本不知。 第二十八章 天 相 - 洛仙 - 浮云深处 砺丹堂抓捕珍奇异兽需要出动六个道人祭出两样法宝还是破天荒的头一次,尤其是那五龙遁木桩,乃是一人修一根,耗费了无数功夫才得大成,遇上极难降伏之物,五个道人联合发动,从不曾失手过。邪奄子如此自信,便是为此。 神蟒的身躯虽然受镇压而不再扩张,但那波纹荡漾的蟒头却高高在上,一根独角吸取着月sèjīng华已成了一根苍角,两只蟒眼更成了放着jīng光的两轮明月! 此时的天空已经成了三月映照! 苍角忽地一灭,洁白之sè倏然消失,随即月光大亮,两道耀眼白光从苍穹照shè而下!邪奄子只觉得周边一明一灭,还未回过神来,竟然双目刺痛不能视物,这明灭之间,已经让自己暂时目盲!邪奄子大惊失sè,耳听的周围之人大呼小叫,显然这些人与自己相同,在猝不及防之下被照瞎了眼!邪奄子紧闭双目,竖耳倾听,就觉得浪涛翻滚,山呼海啸,如身在临崖绝壁,面对惊涛拍岸,百丈浪头席卷而下! 那五龙遁在亮出灿烂光华后,轰隆一声巨响,其中一个被蟒身的无穷之力震为粉碎,祭出那根木桩的道人大叫一声,捉住身旁鸷鸟,翻身骑上就走。一根被毁,那其余四根已然无用,转眼之间都化为乌有。邪奄子听出不对,只凭着自己那五令缚龙索肯定降服不了这神蟒,当下再也不存妄想,把手急招,五根小旗又从那波光鳞鳞处飞了出来。邪奄子一接在手,与他几个师第一样,都是闷声不响,跨上坐骑扭头就走。倒不是他们预先说好,而是养成习惯,凡是砺丹堂捕兽失败,第一时间就是逃之夭夭,免得反受其害。 失去镇压的蟒身流动着jīng光,翻滚而来,空中两道光柱所到之处,但有被照shè之人,都是惨叫一声,昏昏yù坠而不辨东西,待在原地任人宰割。不只邀月堂外面那些人受此毒害,就是邀月堂阵内那些昆仑弟子也被晃花了眼,不知该如何是好。化鬼王离得较远,看到这一幕再联想那邀月堂之人个个都瞑目奏乐,连忙大喝道:“大伙儿快闭上眼!”心道眼不见光,还能被它照瞎了眼去。有几个聪明的连忙听他吩咐把眼闭上,可是闭了眼奔跑不便,盲人骑瞎马,跌倒了好些个。 随着光柱落下的,就是蟒头!数声凄厉惨叫终于传出。那蟒头随着震天介的神曲而起起伏伏,犹如阵阵大浪扑击而下,凡是被浪头扫过之人除了一身水汽外,身上无伤却已是死人一个,那魂魄俱被这有形无质的神蟒一头撞散!跌倒的尸体又转眼被石潭浪涛所凝的蟒身碾碎! 直到这一刻,旁人才知此物的厉害与恐怖。这样一个灵体化身的神蟒根本不怕刀剑砍折,任你刀山火海,如无法术相左,就是无敌!可是谁能修得**力或**宝对付得了这样一个大怪物。连砺丹堂善于对付珍禽异兽都吃了亏,何况是旁人。 眼见着神蟒翻滚而来,那司空谅本就脸sè煞白,此刻连嘴唇都有些青了,他咳嗽一声道:“化堂主,咱们退吧!”化鬼王瞟了他一眼,冷笑道:“是你说要先一步动手,蛇鼠一窝,一击可成,岂能半途而废。”司空谅尴尬的道:“卑职以为什么神曲无敌乃是人力所为,哪里知道是这样一条修炼了成千上万年的灵怪,实在是有些出人意料之外。”化鬼王道:“邀月堂有所依仗当是必然,有什么出人意料的,我所意外的是,这奇异变故是否会如旁人所说与天相一般,来个乾坤颠倒。”司空谅愕然道:“什么天相?”化鬼王一提钩镰刀,傲然道:“是与不是,一会儿便知。”双腿一夹乌烟驹,一道乌烟往神蟒冲去。 此时那些围攻之人要么逃的七七八八,要么已经尸横就地,各堂都有不少损伤,化鬼王一马当先不退反进,分外引人注目。妙夫人虽未出手,但要对付这样一个灵兽还真没多大手段,若是换了对手是个男人自然就另当别论了。此刻见化鬼王英雄万分,气势颇像另一人,也不禁眼前一亮,她扭头对媚毒心道:“化堂主亲身犯险,颇有英雄豪气,不知道毒王能否帮上一些小忙。”媚毒心微笑颔首,娇滴滴对远处dú lì的毒王道:“妙夫人想看看毒王手段,妾身也是期盼的紧,指望开开眼界,让妾心再多几分仰慕之情。”坐在金眼驼上的毒人王干笑数声道:“既然如此,只得出去献丑了。”一拽金眼驼缰绳,往神蟒奔去。金眼驼的速度比不上乌烟驹,等他跑出去时,已有三人横在神蟒前面! 除了化鬼王外,另二人居然是灵宝和灵智。灵宝骑坐在灵智头上,戒刀插在腰间,大声道:“本大师慈悲为怀,伤人的本事或许不及化堂主你,可要说保家护体安身立命,没人及得上我灵宝。化堂主但看我挡住了这怪物,就用法宝伤他。”两手捏了手印,严阵以待。化鬼王冷笑道:“二位大师此来以为只是杀敌立功那么简单么,其实教主和尊师早有安排,正要借助二位之手若遇上不利之局时便上去拖个一时半刻。”灵宝惊喜不已的道:“各位如此看重我灵宝么!?”心道遇着不利之局时要我出马,分明就是拿自己当顶梁柱使用,这份尊荣真是比在大众之前杀了一百个方仲都要来得有分量。 灵宝信心暴涨,座下灵智也是四手张开,茫然望着头顶扑击而下的神蟒! 第二十九章 月 蚀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三十章 反 伤 - 洛仙 - 浮云深处 化鬼王首先察觉有异,并不是惧怕神蟒那两个黑窟窿对着自己,而是周遭突然变得沉闷无比,几乎让人窒息,寒意来得如此之快,让他直觉不妙!化鬼王自信逃走不是问题,却对灵宝道:“大师既然尽了力,就快些退下吧!”灵宝已经累得半死,心道这门面撑得真是辛苦,若无灵智帮忙那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冒这个险,口里却道:“些须小事不过举手之劳,本大师岂可丢下化堂主而去。”化鬼王轻蔑一笑道:“月蚀已现,大师之责已算完成,尽可向尊师和离教主复命,这剩下之事你也帮不上什么忙了。”这话连个让人离去的体面台阶也没有,言语颇不客气,灵宝虽觉有些尴尬,毕竟人家本事大,又不好发作,还好自己在这么多人面前力抗神蟒也算挣了脸面,就当听不明白,大咧咧道:“既然如此,就看化堂主的本事。”只要自己一退,那毒王又消失无踪,只剩他化鬼王一个难道还能拼斗下去,只要他一退,自己一样可以冷嘲热讽一番,把这个亏讨回来。灵宝骑着灵智如一阵狂风卷到了妙夫人和媚毒心一帮人那里。 此刻只剩下化鬼王独自一个面对变了sè的神蟒。役鬼堂的人见自己堂主如此英武,反倒放下惊恐之心,在远处高声呐喊,为主子助起威来,可惜这声音离得太远,而邀月堂的齐奏之乐太响,化鬼王也听不到,并不会对这些想奉承拍马之人青眼有加。 妙夫人自见月蚀一起,俏脸上露出惊喜之sè,叹服的道:“**师真是神机妙算,算定了今时今rì有此天相,果然盼来了。”媚毒心在一旁不解的问道:“夫人这样说,又有什么用意?”妙夫人笑道:“你有所不知,这邀月堂以月为名,且传言它在月sè最盛之时也是最为厉害,往常不知,今rì一见,也确实如此,可惜并非邀月堂本身有什么了不起的本事,除了一个大阵,就是这么一个神物帮忙,而天乐也非是对敌乃是驭物。我观此神蟒必与月光有极厉害的联系,俗言坚者易摧,极强之时也有极弱,保不定这月sè一消,就生不测!”媚毒心点头道:“夫人似乎说得有理,可是妾身看来,此神物并不因月sè消去而弱,反而变得暴戾非常。毒心虽然自身本事不佳,但看人看物,这眼光还有些准头。” 神蟒那黑漆漆的双瞳散发着寒光,原本流光溢彩的蟒身变得乌黑发亮,斑斑点点如寒夜之中偶尔闪过的星光,波光粼粼变成黑气翻腾!所谓物极必反,如果刚才是一条神异威猛的无穷巨蟒,现在就是一条残暴的独角蛟龙,邀月堂的神曲已然无法驾驭它。绿sè一消,苍角变成了黑角,神蟒终于再次发威,这变异之后的第一击自然是冲着化鬼王而来。 天空一条巨大黑影闪电般往下刺落!化鬼王大喝一声,钩镰刀带动yīn风舞出一个闪亮的护体圆盘,人在其下一磕乌烟驹,一道乌云箭一般往前窜去。前面乃是盘住邀月堂大阵的蟒身,根本无路可走,他一直冲到蟒身旁边,急提乌烟驹马缰,那乌烟驹足下滚动乌云,四蹄翻飞,高高跃起,如天马行空般在神蟒身上一跃而过。刚好那神蟒的一击把他头顶舞动的护体圆盘打破,趁着这个功夫,化鬼王一压马头,乌烟驹就往邀月堂阵内落下!人一落地,钩镰刀肆意划过,在乌烟驹旁边,邀月堂里几个闭目弹奏之人立刻死于非命。只听化鬼王狂笑道:“什么神曲无敌,本堂主要来就来,要走就走,又能拿我怎样!”眼见头顶神蟒又要扑击而下,乌烟驹四蹄又起乌云,往邀月堂人堆处冲去。 这乍起变化,让邀月堂里顿时大乱,本来此阵就混有昆仑弟子,见到神蟒要逃,后来见它不伤邀月堂阵内之人,这才放下心来,没想到有神物护体也不安全,被人冲进来杀个措手不及。如今与邀月堂之人有难同当,自然要对付这擅闯之人。陆文甫和钱文义可不知这邀月堂大阵有什么规矩,旁人无暇出手,自然要轮到自己帮忙。几个昆仑弟子亮宝剑就要与化鬼王厮杀。化鬼王这一冲根本就是虚张声势,其实哪里有余暇与人动手,只顾盯着头顶那神蟒变化,虽然偷袭得手杀了数人,但观此阵人员齐整,当中主持的莫堂主机敏异常,一手弹琴,一只手已经扣了琴弦对准了自己,根本就不敢逗留,借着这一冲之势,不过是让乌烟驹腾空好逃离此地。 一个昆仑弟子喝道:“妖人哪里走,留下命来!”眼看追之不及,喝一声把宝剑祭出了手!剑光飞去,化鬼王用钩镰刀一碰,金铁之声响过,这把剑拐个弯往空中激shè。 那昆仑弟子想收剑,可是一磕之力过大,惯xìng所及,并不能及时召回,只见此剑扶摇直上,嗖的一声,插入空中一条硕大黑影的头颅! 化鬼王大声道:“小小伎俩想留下我,八辈子以后再做打算罢,恕本堂主不陪了。”乌云起去,往阵外便走。他本来还在担心那神蟒会袭击自己,眼角余光一看,只见此蟒真的往下扑落,不过蟒头所向不是自己,而是那个祭剑伤人的昆仑弟子! 一声惨叫在身后回响! 化鬼王已经安然无恙的骑着乌烟驹飞出大阵! 第三十一章 无 常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三十二章 天 谴 - 洛仙 - 浮云深处 几个邀月堂弟子如没头苍蝇一般吵嚷一番,倒也不用方仲再找什么解释,明眼人一看就知这几人毫不知情,不然也不会比自己这些人还要担惊害怕。只是不知这神蟒为何能够准确分辨出谁是邀月堂弟子谁是昆仑派弟子,而不乱杀一人。钱文义心中疑惑:难道这神蟒懂得分辨衣着服饰,看自己这些人穿着打扮有异,手中又无乐器,不是邀月堂的人就会攻击!这时耳听的方仲大声道:“大家快坐下来,闭目宁神就会无事!”方仲所说的法子自然是早先莫岚告诉他的,直待神曲一响就闭目沉思,不管外面发生何事都不要理睬,自己虽然已经违戒,但这方法确实灵验,至少直到此时,那神蟒不碰方仲分毫。此法既然有用,当然要告诉大家一声,方仲还在后悔自己说的太晚,以至让这么多人白白伤了xìng命,早在在钱文义和陆文甫一众人进了邀月堂大阵就该和他说的。 钱文义半信半疑的道:“真的有用?”方仲点头道:“确实有用,弟子当可示范。”说罢就在原地坐下,把眼闭了。 陆文甫正气冲冲拎着宝剑奔方仲而来,见了方仲所为也是一怔。身旁一个三清殿弟子徐成是他心腹,一直跟随在侧,心中怕的要死,实是指望方仲此法有用,悄声劝道:“师父,这小子不似作伪,姑且相信一回吧。”把剑在面前一插,盘膝坐下。等得身后钱文义也是盘膝一坐,众昆仑弟子纷纷跟从,随地而坐,与邀月堂奏乐之人混杂一起。陆文甫无奈,只好恨恨道:“且看灵是不灵,不灵时,先拿此子祭剑。” 钱文义等人坐在大阵之中,抬头看天,只见黑漆漆一条庞然大物扭曲盘旋,蓄势而发,呼啸一声,又化作一条乌龙卷落!众人惊骇yù绝,眼睛不敢稍眨,只看那神蟒落点何处! 硕大乌影自方仲头顶划过,疾奔陆文甫方向。陆文甫根本不曾闭眼,他可不信这闭眼和睁眼之间有何必然因果,还是开着眼更能让人放心,自己的生死岂能闭了眼任凭宰割。见神蟒从这个方向来,陆文甫连忙握住剑柄,凭着这样一条神物的威力那是螳臂当车,可是谁甘心就这样送死。陆文甫只待那蟒头袭来就要挺剑相搏,却见此蟒离地略高了数分,昆仑弟子早已盘膝坐下,刚好在各人头顶飞驰而过!除了钱文义等少数几个昆仑子弟听从方仲吩咐而闭眼,绝大多数都是只坐不闭,众昆仑弟子见到此景无不大喜,庆幸方仲此法居然有用。喜sè未消,却听身后传来数声惊人惨叫!众昆仑弟子又被吓得勃然变sè,心道又有谁这么倒霉被伤了xìng命,扭头一看,顿时有喜有忧,喜的是被杀的不是昆仑弟子,忧的是那横遭厄运的,便是几个被钱文义叫醒而惊慌失措的邀月堂弟子!这几个都是八乐之中辈分卑微弟子,见识有限,携手抗敌时还有一股勇气,此刻开眼见到从未有过的惊惧之事,丧魂落魄,把学的一身技艺都吓废了,乐也不奏,逃无处逃,但知乞求旁人救命。 这神蟒终于拿邀月堂的人开杀了! 在那里还有几个侥幸留得xìng命的邀月堂之人更是四散奔逃,纷纷躲入他人所摆的联决之阵当中。天籁大阵按照五音分布,摆了五个梅花小阵,这些人本是阵中台柱,轻易挪动不得,若是人人不顾生死,闭目奏乐,还可保持此阵完整,偏偏钱文义把几个卑微之人叫醒,而这些人害怕之下又去叫醒其他人,一环套一环,醒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当初创立天籁之阵时,邀月堂先辈为使堂下之人奋勇,全心合奏这一旷世神曲来驾驭神蟒而制定了一个妙策,就是除了让五音八乐为首之人晓得此阵原委外,为防那些心智不坚之人无法配合,合奏不出足以驾驭神蟒的天籁之音,故意不去告知真相,更在奏此曲时由阵中琴瑟之音弹奏出催神之乐,对所有人进行迷神催眠,只要无外人打扰,这一个庞然大阵就是一群志同道合、心志合一、只知奏乐的无畏劲旅,就算有敌人冲进来杀了数人,余下之人反正也不知道,无知者无畏,一样可控制神蟒杀敌。 无知者固然无畏,而有知者除非知道实情,不然贸然见到此景又怎么还能安心奏乐?这大阵被几个不知之人一搅和,如油锅里滚水,逐渐惊乍开来。阵内之人自乱阵脚,神蟒自月蚀一起就有些失控,原本仗着饮了雄黄酒还不伤邀月堂之人,如今天籁之乐一乱,真的是敌友不分了。钱文义和陆文甫一开始还指望方仲此法有用,旁人错乱,自己修过道家心法,讲究心境沉稳,鼻观口、口关心,山崩不惊,的确比大部分的邀月堂弟子都要镇定。那神蟒杀了邀月堂的人,昆仑弟子反而安心,至少这邀月堂设计陷害云云纯属捏造,可能这个大阵本就不许大吵大嚷乱了方寸,是这几个邀月堂弟子少见多怪这才身遭不测,想通这一节,许多昆仑弟子都安份守己的盘膝而坐,静看神蟒下一步举动。陆文甫眼看着神蟒再一次低头下击,那黑洞洞的巨大双眸确实让人肝胆俱裂,难怪人人见之先走,还好刚才小试了一番,真的不曾伤了坐下之人,怪不得这邀月堂里大多数人都闭目而坐,原来是有这个缘故。陆文甫又想最好这邀月堂的人都像方才那些叫醒过来惊慌失措的人一样,一个个都被神蟒杀了,然后再把蟒头对外,又把外面那些妖人杀了,等得这些人统统死光死绝,神蟒一去,自己大可回到昆仑山,在掌教真人面前吹嘘一番,自己如何计谋迭出险中求胜,把这些魔教妖人一网打尽,而此行折损了几十个昆仑弟子的过失与如此功果相比自然是不值一提。陆文甫越想越喜,越想越邪,忽的伸手捡起身旁一块碎石,**捏紧,眼神闪烁,瞄着那些不曾惊醒过来的邀月堂奏乐弟子。陆文甫正想把石头打出,忽听耳旁那三清殿弟子徐成惨叫一声,人影飞空,随即又掉下地来。陆文甫吃了一惊,仔细一看,只见这位昆仑弟子睁着惊恐双目,已然气绝身亡! 陆文甫目瞪口呆,这徐成一直坐在旁边,安份守己,根本不曾移动半分,居然也遭到了毒手,亏着自己还想打主意陷害旁人。既然神蟒连邀月堂的人也杀,凭什么就不杀昆仑弟子!陆文甫连忙把刚才那龌龊主意抛掉,大声道:“这瞑目坐地的方法无用,大家小心了!”这一言更是雪上加霜,让众多呆在神蟒头下之人绝望。 邀月堂的人和昆仑弟子都是人心散乱,这天籁之阵阵不成阵,又碰上月蚀天相,神蟒发狂,已经无法收拾。尚在阵中主持的莫堂主浓眉凑集,闭目勉力支撑,只要琴音所盖,阵内之人安定下来,等得月蚀一过,照样可以恢复奏乐,同时心中后悔,为什么如此重要时刻,偏偏碰上了月蚀之夜,就算此次大厄撑了过来,这邀月堂损失也是十分惊人。莫堂主虽然闭了眼目不视物,可是耳听八方,忽听得远处一声女子惊叫,正是莫雩所发,心切小女安危,心神一乱,手中琴弦嘣的一声响,断了一根! 那断弦之声于奏乐之中极不合拍,顿时让与之同奏的八乐齐齐错律,这天籁之乐被突兀打断,莫堂主霍然睁眼,绝然大怒道:“虽说事在人为,可是天要亡我邀月堂,谁又能逆天改命!?” 第三十三章 昊 天 - 洛仙 - 浮云深处 这愤慨一问,也不过是莫堂主失望之极的推脱之词,此时此刻,又有何法能够挽救邀月堂之厄境?在邀月堂大阵远处,鉴花堂、烈毒堂、役鬼堂、砺丹堂四堂人马都引颈观望,看着这乌黑神蟒围住邀月堂大阵,里面的惊呼惨叫之声让人心寒。 妙夫人满脸兴奋之sè的道:“这就叫做自作孽不可活,邀月堂指望着此技能够保身,到头来却毁在这上头,真是报应。”媚毒心道:“若无这天相配合,想要破这邀月堂绝技确实有些费力,夫人可不能小觑了它。”这时那砺丹堂的六个道人也早已回到这两堂人马中间,听了媚毒心言语,邪奄子插话道:“确实不能小觑,这样一条神物千年难求,既然被我等发现,迟早要来收付。”旁边五个道人丝毫不为自己的五龙遁被毁而失望,反而脸露喜sè的道:“师兄说得不错,这一条神蟒铁定是我砺丹堂的了,一rì不能降服就十rì来,十rì不能降服就百rì来,总之是要收服它为止。”邪奄子坚毅的道:“就是此理,一年不行就十年,总有耗尽这神蟒力气的时候。不过也要没人来碍手才行,至少这邀月堂的人就决不能留在这世上。”邀月堂不亡,神蟒还得听他的指挥,自然不好对付;邀月堂亡了,只剩这无主神蟒,只要设计无穷机关层层围堵,不愁拿不到手。 化鬼王骑着乌烟驹早已回到役鬼堂人众之前,这些役鬼堂属下无不露出敬佩崇拜之sè,纷纷上前称赞道:“化堂主神功盖世,鬼法无敌,属下等万分佩服,对化堂主之敬仰真如滔滔……”化鬼王傲然一笑道:“不必再说了,这些献媚之词本堂主不喜欢听。”嘴里说不喜欢听,但脸上还是显得十分自得。这白毛鬼司空谅职分较高,自不必如一众属下这样低三下四说话,他上前拱手道:“堂主孤身犯险真是英勇,初时卑职尚且不明,此刻见到这邀月堂乱成一团,方知堂主此行之妙。如此不动一刀一剑而让其置之死地,实在是了不起的手段。”其实化鬼王并不知邀月堂为何会乱成这样,自己过去闯荡一番,也不过是仗着坐骑灵异而去显露显露,可没存什么一人独挑了邀月堂的雄心大志,也是事有凑巧,昆仑派的人在里面自坏阵脚,才搞得大好邀月堂到了亡身覆灭的地步。这样一个大功劳硬要栽在自己头上,又何必客气退却呢。 化鬼王仰望那天上月蚀,只剩下一丝银白边缘,不由大笑道:“邀月堂这些蠢才,可曾想过月有圆缺,也有徒然时候,此正邀月成空,天亡尔等!”这天亡尔等说得中气十足,左右俱都听到了,顿时在役鬼堂众人里有人齐声吼道:“邀月成空,天亡尔等!邀月成空,天亡尔等!”众人齐吼,声势万千,回音飘荡在整个望月坛上空。 一道白光从远处迅速飞来,在吼声之中慢慢悬停于半空之中! 众人尚自放声齐吼,吼着吼着,全都哑了下来。只见那道白光越来越亮,越来越大,凝聚成轮,照耀着望月坛下方。 这轮明月显然不是正在月蚀的玉兔,而是什么东西变幻而来,那耀眼白光比之月sè毫不逊sè,甚至更要纯洁,只因为那一轮明月当中一丝杂sè也无,洁白如玉,就是一面硕大无比的发光明镜!那镜中白光四shè,不但晃花了下面所有人的眼,也晃来了神蟒的注目! 黑sè蟒头迅速转向了这片明镜,头上独角开始吸取那镜中jīng华,也许是那神蟒觉着离得太远,不停的仰起脖颈,往空中延伸,煞那间如一条洪荒巨龙直指苍穹。镜在半空,几乎要两者相接。白光忽的往旁一闪,斜飞片刻,坠落下来,神蟒也跟着压低头颅紧追不舍! 那明镜散发着无比白光往役鬼堂的人群飞来,而后面则是那神蟒如影随形般跟随。化鬼王坐在乌烟驹上睁大双眼,这一回离的近了,总算看得清楚,那确是一面大而宽广的明镜,镜子边缘雕刻的凹凸图案清晰可见,当中一汪清澈镜面照荡乾坤,曾为西王母梳过妆,玉皇照过面,太上老君整过衣冠,乃是一样夺天地造化的神奇宝物。化鬼王舞起钩镰刀就是一个刀光劈去,唰的一声,落入镜面之中。镜光先是一黯,随即大亮,一条笔直光柱照到化鬼王身前,在他脚前照出一轮明月。 神蟒本来以为失去了目标,突然见到这轮照shè出来的明月,如箭一般窜来!化鬼王大惊失sè,驾乌烟驹就往身后走。他的乌烟驹虽然快,可也快不过这镜中照shè出的白光,那一轮虚假明月始终随在化鬼王身后,而神蟒锲而不舍,又追着明月。役鬼堂一众弟子手脚可就慢了许多,司空谅见势不对,把扇子一张,祭了空就走,那些不会遁术不会飞的,落在化鬼王身后,顿时成了神蟒口中亡魂。那硕大蟒身不再盘绕着邀月堂,随着蟒头不停前伸而弯曲前行,舒展开来,凡是被蟒身左右碾到的役鬼堂弟子无不哭爹叫娘呜呼哀哉。乌烟驹到底是快捷,眨眼到了望月坛外围竹林,化鬼王转入竹林,那月光不能透过,只能舍弃。 妙夫人一帮人刚才还兴高采烈的想看一番好戏,谁知风云忽变,无缘无故出来一轮明月,把化鬼王逼得逃之夭夭,而役鬼堂人马烟消云散,四处逃命。那邪奄子刚说得一句:“不好!”一道光柱已然照到众人脚前。邪奄子二话不说,连忙跨上青鸟,趁着神蟒尚未袭到腾空而起,往后飞去。五个师弟见模学样,骑鸷鸟暂避。剩下那些烈毒堂和鉴花堂的人可真的是慌了手脚,媚毒心从来都是平平静静模样,这一刻也俏脸变sè道:“该死的昊天堂,竟敢这会儿插手!”白影一晃,往烈毒堂一众人聚去。妙夫人花容失sè,轿子也不做了,娇喝道:“快走!”领着四婢急退。这两堂人也如鸟兽散一般往竹林中退却。 手脚健全的自然跑得快,可怜了那受伤跑不动的,方才攻打邀月堂时受伤的人也不少,这时落了后,只要被这镜中月光照到,神蟒追来,无不殒命。围拢住邀月堂的蟒身一解,里面的人趁势走出。莫堂主一马当先,沉声喝道:“昊天即来,天不亡我,胆敢踏入邀月堂行凶者,先纳命来!”背后,陆文甫、钱文义及一众邀月堂弟子齐声呐喊,冲杀过来。 第三十四章 无 情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三十五章 回 复 - 洛仙 - 浮云深处 马蹄莲把话说完,头也不回的往前疾走。金菊花被这一摔搞得稀里糊涂,等得明白过来,马蹄莲已经走出数丈之地。金菊花愤慨怒道:“好个无情二字,是我昏了头,还想着姐妹之间总有一丝相处之情!你要我先死,也不知是谁先死!”她本来力竭,这突然的出卖和背叛让她怒火填胸,反而激起了勇武之力。金菊花把牙关一咬,从袖中抽出一柄短刀,这刀就是她解yin毒自残用的,刀柄上缠有丝绳,运劲向远处的马蹄莲甩去。马蹄莲听得背后风声,只道是金菊花用女萝缠丝术来纠缠自己,她自信是个中能手,对金菊花的伎俩不屑一顾,自己虽然转动不甚灵活,但只要腰肢扭动得法,用巧劲就可破了这女萝缠丝之术。 可惜金菊花用的不只是绳索,那绳索头上还绑着一柄小刀。 马蹄莲腰肢扭动,肩头一塌,想将缠来的绳索泄力,却听噗的一声,肩上疼痛,已被刀尖扎住。马蹄莲一愣神的功夫,那刀柄后的绳索一抖,已往她头上套落。若在往常,这一举动想套住马蹄莲确是难比登天,可是今时今rì她连跑路都没什么力气,又出其不意的挨了一刀,正在惊惧之间,竟被金菊花的绳索一下勒住了脖子!金菊花趁机**收紧绳索,马蹄莲喉头窒息,惊慌之下忙去扯那绳索,二人都没多少力气,金菊花是气愤之下的一时之勇,马蹄莲则是被绳索勒得气息不畅眼冒金星,手脚也渐渐无力。这样你扯我夺,气力消耗,两个人僵持在那里谁也跑不了,这一回轮到马蹄莲后悔不迭。 神蟒因为被毒人王阻隔的关系来慢了一步,循着月光追过来时,那神镜在半空之中浮动,停滞不前。本以为是故意等待,好引神蟒赶来,不想那光芒一闪却把镜面翻转过来。那镜中本有万千光华,这会儿已经暗淡了许多,即便如此,也还是亮堂堂十分醒目。这镜中光柱一照,神蟒即刻高昂了头颅,把独角竖起,对准神镜,吸取镜中放出的光华。神蟒每吸取一分,镜中光芒就减淡一分,而神蟒的黑sè身躯也就变淡一分颜sè。在神蟒昂起的头颅下方,金菊花和马蹄莲两个兀自争扯不休。 神镜毕竟不能与rì月争辉,可以无穷尽的放出无限光华,它也有jīng华耗尽时候,当放出的光华越来越是稀少时,那面镜子终于是偃旗息鼓,在乍然一亮之后迅速归于沉寂。 神蟒周身黑sè虽然减淡了不少,但并未完全变sè,可是神蟒却如定了神一般的一动不动。天上本来昏黑,而这时却渐渐亮了起来,原来月蚀已到末尾。神镜的撤去自然有其自身jīng华消耗的原因,而它本来要做的,就是想用神镜之辉来代替月亮之光,既已做到,又何必继续拖延下去。 随着月光照耀,那波光鳞鳞重又出现在神蟒身上。 邀月堂众人和钱文义、陆文甫等人追杀侥幸逃生的役鬼堂和砺丹堂弟子,这些逃生之人都是在神蟒游走时往两旁逃窜时幸存的,首脑一逃走,根本就毫无斗志,被众人一通追杀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不是束手待毙就是窜入竹林逃逸。众人杀的解恨,只顾追了上去。追在前面的几乎都是昆仑弟子,往常都是心高气傲的,这一次被人追杀的万分狼狈,又死了这么多同门,当然要急着报仇雪恨,不管怎样,至少也要挽一点颜面回来。几个昆仑弟子转眼就冲入前面一阵淡淡青雾之中,还未走几步路便惨叫着翻身栽倒,在地上打起滚来。剩下的人大惊之下立即止步,再不敢上前。陆文甫和钱文义二人眼睁睁看着几个同门在这淡淡青雾之中哀号翻滚,逐渐没有了声息。陆文甫睚眦俱裂,大怒道:“这些妖人真是恶毒,连逃走时也要设下毒计,真是千刀万剐死不足惜。”陆文甫正在发怒,身后邀月堂的大批人手也赶了过来。莫堂主依旧手中拿着七弦琴,那断了的一根琴弦已被他重新接上,见到这个场面也是一阵唏嘘,莫堂主道:“这必定是烈毒堂所为,既然有毒雾阻隔,就放过他们一回,还是另寻别路驱逐残敌。”陆文甫大声道:“什么驱逐残敌,若是落在我手,见一个杀一个,统统不留。”几个昆仑弟子也是恨意不息,点头附和。 望月坛四周的大片竹林已被神蟒所毁,凡是游走过的地方几乎碾为平地,钱文义隔着淡淡毒雾往前观看,此时月光复明,竟然比月蚀之前还要明亮,就见毒雾前面一大片的碧波荡漾滚滚而来,隐隐有万顷波涛之声,十分壮观。钱文义道:“大家快看,是不是这神物又回来了。”旁人都吃了一惊,连忙凝神细看,只见一大片碧浪席卷而至,直接就从毒雾处涌过来。大家避无可避,只能低了头迎接这大浪拍击。波涛汹涌转眼盖住人群,接着又迅速越过人群,滚滚而去! 波涛之声逐渐远去,大片的银白涌浪都往望月坛方向汇集,从新流入那里的无底石潭。 钱文义和陆文甫等人站起身来一看,只见周遭人人都被淋得如落汤鸡相似,连邀月堂的人也不例外。惟一感到高兴的是这一阵大浪看似凶猛,却并不伤人,在这里的人不论是邀月堂的人还是昆仑弟子,都只是衣裳淋湿而身上无损。陆文甫惊魂甫定的道:“这……这是怎么回事?”莫堂主也是满头水渍,只是脸上露出喜意,说道:“月蚀已完,一切都已恢复原样,这就返回望月坛去。”说罢就要往回走,邀月堂的人自然听莫堂主吩咐,可陆文甫等一帮昆仑弟子却不甘心,明明大胜之机却不乘胜而进,难道还要等人家重整旗鼓的来打。陆文甫不动,那些三清殿弟子当然也不动,愿随着邀月堂一起回去的居然只有钱文义和方仲两人。钱文义察觉不对,连忙驻足问道:“陆师兄和各位弟子为何不走?”陆文甫冷冷道:“我陆文甫这次出来,折了这么多弟子,若还是不思报仇,枉为了昆仑弟子!你想苟且偷生,托庇于他人之手就尽管去,为兄绝不拦着。”钱文义尴尬的道:“谁说我是苟且偷生,折损弟子之事也非你一人过失,我与你一起担当便是,现如今前有毒雾索路……”说到这里时自然而然往前一指,可顺着指头一看却有些呆了。陆文甫冷笑道:“这里已经是空空荡荡,就算小有毒雾也被这神蟒所化的大浪冲洗的干干净净,还有什么诡计可言。” 方才还可毒杀人的青雾早已被神蟒所化的大浪洗去,陆文甫一脸杀气的前冲,那些三清殿弟子有些固然有血xìng,有些则是不得不从,虽然心里叫苦,还是追随着陆文甫继续往前面追了下去。 前方不远处,两条人影还在决着高下。那马蹄莲脖颈被勒,就算抹了三层胭脂粉都盖不住,这面孔还是胀成了猪肝sè。缠脖的绳索十分牢靠,她又拽不断,僵持了一会后,马蹄莲想到自己肩头就插着一把短刀,何不拔起来用!想到就做,她空了一手连忙去拔短刀。那刀十分小巧,扎得也不深,被她伸指夹住刀柄,往外一拔!绳索另一端的金菊花眼见短刀要被夺,**一收索,她的本意只是想把刀带回来,可是马蹄莲的指头实在夹得不牢,这么**一带,刀柄上牵着绳索,绳索又绕在马蹄莲脖子上,只见银光一闪,短刀随着绳索的环绕拉扯已经在脖颈上转了一圈!绳索带着短刀又回到了金菊花手中。金菊花蹒跚着站起,冷笑道:“那神蟒也走了,你不用害我,我也不用害你,就这么算了。”正想独自走路,却见马蹄莲双手捂着脖子,眼珠瞪得大大,看着自己一眨不眨。鲜血正顺着她捂住脖子的手指缝里慢慢流出来。 第三十六章 做 冢 - 洛仙 - 浮云深处 马蹄莲既不摔倒也不惊呼,只是呆呆发愣。金菊花觉着奇怪,问道:“你……你怎么了?”并不知方才那一刀已把马蹄莲的脖颈血脉割断,只因刀刃锋利,一划而过,那皮肉粘连紧密,又被她用手捂住,鲜血也就一时不喷。马蹄莲虽然未死,却已不能说话,那眼神里尽都是绝望之sè。 金菊花低头看了看手中短刀,刀刃上隐隐有一丝血红,顿时回过味来,虽然这马蹄莲心思歹毒,完全咎由自取,生长在鉴花堂那种地方的女子其实也是个可怜人,真没想过这样取了马蹄莲xìng命。 金菊花走前几步,略有歉意的道:“总算做过姐妹一场,你有什么未了之事可告诉我,妹子替你去做。”马蹄莲根本不能说话,真要吐气出声,只怕当场就要颈项喷血气绝而亡。金菊花的言语在马蹄莲看来简直就像是取笑,自己话也不能说,又有什么未了之事可以交代。马蹄莲那绝望的眼神里又增添了一份怨毒,这怨毒越积越深,竟然使她慢慢咧嘴狞笑,只是笑而无声,十分邪异。 这狞笑让金菊花有些胆寒,她不想再看,扭头道:“这无情无义的鉴花堂妹子是绝不回去了,天大地大,何处不可容身,我要寻个有情有义的地方,好好过安稳rì子。如今一别与鉴花堂再无瓜葛,就当我金菊花已经死在这里便罢。”心道自己借着这个机会离开鉴花堂,妙夫人能上哪里去寻?这是难得的机会,可比与人私奔强得多。从此以后海阔凭鱼跃,天空任鸟飞,那是何等逍遥。主意已定,金菊花再无心思逗留,径自从马蹄莲身旁走过。马蹄莲还是木呆呆的伫立在那里,只等刀伤迸裂的一刻,这种明知必死却还在苦苦挣命的样子,痛苦与绝望、后悔与怨恨,种种交织在一起,真是无与伦比的复杂。 金菊花才走了十来步,就听得身后不远处有人叫道:“这里有一个女的。”另有一人喝道:“必定是鉴花堂的妖女,快把她杀了!”金菊花吃惊回头,只见远处人影憧憧,有无数人手持长剑追了过来。那马蹄莲被一个有着三缕长须的男子奔过来手起剑落,扎个透心凉!接着用脚一踹,人已滚到一旁。刹那间,不只胸口血冒,被捂住的脖颈更是鲜血狂喷! “咦,这女子叫也不叫,动也不动,难道是个死人?”那持剑之人正是陆文甫,他甩去剑尖滴血,有些奇怪的问道。旁边一个昆仑弟子道:“必定是个受了重伤的,走不动只能在这里受死,就这么杀了算便宜了她。”陆文甫点头道:“说得不错,实在不该给她个干脆,就应该好好惩治一番,谁有刀伤药的不妨给她抹上一些,让她死的慢些。”有两个弟子冷笑着道:“止血还不容易。”宝剑抽出来在地上一剜,掘了些泥土盖在了马蹄莲的创口之上,泥血一混合,果然奔涌的慢了。陆文甫笑道:“这不是给她掘土埋葬么,不让她暴尸荒野也算积德,还该感谢我等。”余者都跟着冷笑几声。陆文甫又道:“前面必定还有妖女同党,这就赶上去杀个痛快!”众弟子答应一声,随同陆文甫又追了下来。 金菊花离此不远,眼见周围竹竿都是光棍一根,无处藏身,不由得心中叫苦,只得踮了脚飞奔,这可是xìng命攸关之事,就算身上再是疼痛也只能坚忍,大好前途就在眼前岂能就此放弃。她那一身红妆即便在暗夜里也是十分显眼,有人喝道:“前面果然还有妖女,快追,快追!”一众昆仑弟子都向金菊花追去。幸亏这是竹林,竹子阻隔,想要祭剑或飞奔都是十分不便,一时倒也追之不上。 在众弟子身后,钱文义和方仲也正前后脚赶来,看到陆文甫又追了下去,钱文义抱怨道:“陆师兄杀伐之心如此之重,又岂是我道修行之士所为。”摇了摇头,与方仲继续追赶。 马蹄莲那喷血的躯体被弃在一旁,谁也不去理会,也无心再去理会,一个死定了的人,还有什么挽救的价值! 等得钱文义和方仲又走的远了,只剩下那马蹄莲淅淅沥沥的滴血之声轻响。 呼的一声,从旁边一根粗壮毛竹的顶端,有条人影轻轻滑落。 那人蒙着面,一落地,立刻伏低身子贴地静听,确知周围无人,这才站起身来。他的身影有些单薄,慢慢走到马蹄莲的身前。马蹄莲的鲜血几乎流尽,周身都是猩红血污,头颅歪斜,嘴角带着狞笑,只剩下一双怨毒之极的眼睛睁得老大,再也不肯闭目!那临死shè出的目光不禁让蒙面之人惊骇的后退了几步。 恨意!怨气!这正是化为厉鬼所需的必要条件! 那人低低的自语道:“役鬼法若真的厉害,这女子岂不正好收来做冢中役鬼?”思索再三,他从怀中取出一只小小酒盅,高脚细颈,青铜铸造,盅口堵了个槐木塞子。那青铜酒盅表面,却镌刻着无数细红花纹。“求上天保佑,让我也收个厉害役鬼,从此再不必受人欺负。”他眼中凶光一闪,把酒盅上的槐木塞子拔出,盅口对着马蹄莲,一拍盅底,一道淡红符印飞出,印在马蹄莲头上。 马蹄莲就将魂飞魄散,被这符印一刻,本来流下地下的鲜血却丝丝缕缕的飞起,都往酒盅中聚集。不一会儿,jīng血枯竭,只剩得一副枯骨!那人迅速把槐木塞子堵上,珍而重之的放入怀中,那人有些激动的道:“如此一来,也不负我受屈一场,嘿嘿,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门派之见又算得了什么,最重要的是有本事成为一个强者!”他收拾已毕,反手拔出背后长剑,把蒙面的布巾一扯,露出消瘦面庞,反而往一众昆仑弟子消失的方向追去。 第三十七章 谣 言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三十八章 杀 虏 - 洛仙 - 浮云深处 那冷玉函自觉有些丢脸,正要再追,身后紫衣女子劝道:“冷师姐算了,这妇人不露败像就退,并不好惹,还是和陆师伯商量了之后还行定夺。”冷玉函恨恨瞥了一眼妙夫人方向,骂道:“便宜了这贱人。”与紫衣女子一起回到天玄宫弟子之前。天玄宫女弟子此次下山也有百来号人,由青衣紫衣二仙子所率,卢公礼若非得了这样一支人马也不会亲身犯险,进竹林来寻邀月堂,实是想借着魔教内斗两败俱伤之机坐收渔利,何况还有华阳门的人帮忙,这敌我两势不算过于悬殊,非是没有胜机。 卢公礼打量对面人群,观飞虎卫和转生堂这些人生龙活虎,并不似疲惫之师,这两败俱伤之机既然没有出现,自己又何必与之大动干戈,就算胜了也必是惨胜。卢公礼老成持重,观眼前只有三堂人马,而听钱文义禀告,围攻邀月堂的可是六堂之人,其他三堂也不知是生是死,说不定就在左近,这要是群魔一聚,反咬一口,实在是得不偿失。卢公礼回头道:“敌势不明,依老夫之见,不如在寻着陆师侄后且退。”昆仑派的人都是他小辈,这询问之语其实是对华阳门的贾光南所说。贾光南在后恭敬点头道:“卢高贤所言不差,只是不知陆道兄去了何处,到现在人影不见。都是我贾光南不好,实不该与之分道而进,陆道兄只不要出什么意外才好,否则让在下良心不安。”卢公礼摇头道:“非关贾先生之事,如非遇上了你,老夫在这漫天竹林之中也要摸不着任何头脑。既然敌踪已现,这邀月堂和我昆仑弟子必有消息传来,不妨等待片刻即是。”贾光南抱憾的道:“这次与贵派携手,原指望大杀一场,谁曾想我华阳门寸功未立,实在惭愧,在下都无颜回去面见岳掌门。”卢公礼听了此言默然片刻,淡然道:“反正来rì方长,这战端一起,何愁没有立功机会,还望你华阳门莫忘了当rì结盟之约才是。”贾光南垂首道:“那是自然。”二人言语间谦逊万分,实则各有各的打算。卢公礼因为华阳门昔rì的声名并不好,总是有那么一层戒心在里头,而贾光南恭敬有加,当然也看不出半点破绽。 妙夫人回了本阵后,卧虎庄雷鹏听了卢公礼所说之言后心烦意乱已无心厮斗,这一处人马会聚,缓缓往后退去。卢公礼不想多生事端,也不来打扰。众人目送魔教中人离开,却见旁边竹林中一个红衫女子不顾一切冲出,一瘸一拐的往另一边跑。 这样一个女子突兀出现,昆仑天玄宫和华阳门的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卢公礼皱眉道:“这女子是谁?”贾光南看了道:“兴许是魔教中落单之人,眼见大队要走,这才不顾行踪的前去追赶。” “哦!?”卢公礼忽的一笑道:“想来如此。贾先生方才还说此行苦无尺寸之功,如今就有一个表现机会,就看先生结盟之意诚是不诚。”眼光往远处那女子一瞟。卢公礼分明就是想借华阳门的人去杀金菊花,以证二者结盟之坚。贾光南微一愣神,随即明白了个中含意,洒然而笑道:“此等小事,当得效劳!”脸上丝毫没有犹豫之sè。 金菊花眼见飞虎卫和妙夫人一群人撤退,只剩自己一个人在这里,背后又追之甚急,那是死路一条,再也顾不得躲藏掩饰,从竹林中穿出,往那边奔去。她非是不知道这样暴露身形易于引人注目,可她也想出一个自作主张的小聪明来,那就是尽量装得惨一些,把乌发打散,裙裾扯破,刀伤显露,再一瘸一拐的,只要显得够狼狈,那些自诩正人君子的人就不屑在众人之前动手。若是无人处,金菊花不敢这样做作,越是有人处,她就敢估摸着这些人的行事作风而冒险。自认英雄豪杰的人谁会对一个弱不禁风的伤残女子下毒手。可惜今rì的金菊花却判断的有些差了!贾光南喝道:“武连风,除恶务尽,你把这落单女子杀了吧!”在华阳门弟子之中走出蒙了半边面孔的武连风,旁人也看不清他有何表情,只见此人躬身道:“弟子谨听师叔吩咐。”随即从背后抽出银sè阔剑,疾步往金菊花走来。在华阳门弟子丛中有人冷笑道:“这种功劳也只有武师兄能够胜任,反正颜面有损,也不怕多损一回。”武连风眼角微微一抽,只当没有听到。 金菊花眼角余光掠到有人向她追来,心里惊惧,想不到真有人要在大众之前杀自己这样一个惨兮兮的弱女子,这些人何时不重假仁假义的名节了?既然装模作样换不来同情,还不如走得端正些赶路。金菊花察觉不妙,腿脚反而变灵敏许多。武连风在后看到,大笑道:“原来是假装的,我还以为真的是个哀哀待毙之人,险些被你这妖女骗过。不要走,吃我一剑!”他先高声一呼,无非是想让旁人知道,自己非是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其实谁不看重名节,若非贾光南亲口点名,武连风是绝不出来抢这个风头的,既然出来了,就要借机抹黑一下对方,好让自己变得理直气壮。这世上但凡两厢争执,不管强弱对错,先编排对方的不是,向来如此。 武连风看看将近,把宝剑一祭,一道银光飞去,金菊花应声而倒。那一剑并未刺到要害,只是把金菊花腿脚割伤后不能跑路。武连风几步赶到跟前一脚踩住,金菊花挣扎回头,啐道:“这世上尽都是些伪君子!” 武连风冷然一笑道:“骂得好,世上伪君子颇多,在下也深有同感。可你这贱人装模作样的,又何尝不是一个虚伪的小女人。”金菊花想不到此人虽然面目难辨,口齿倒是犀利的紧,一时无言可对。武连风怨恨的道:“人人都要脸面,就我这损脸之人不要!若是换了个旁人,我必定要剜去他双眼,砍掉他的鼻子,割掉他的面皮,折断他的四肢,剖腹摘心,报此之恨。而对于你么……哼哼!”金菊花也不知他为何如此憎恨,只是听他所说手段恶毒,真怕用到自己身上,绝然道:“你要杀便杀,还说什么废话。”金菊花也不指望远处的妙夫人能够回来相救。人世如此薄情,自己又能指望谁来! 武连风冷哼一声,把银剑提起,凝视一会后,又把剑放下,回身对着贾光南道:“师叔,此女虽然可杀,可我武连风仁义为怀,不忍下手,你说把她怎样?”贾光南道:“师侄自己拿个主意即可,又何必问我。”武连风恭敬的道:“弟子岂敢自专,既然如此,我可要下手了。”说着话,把银剑已经抵到金菊花面门。金菊花怒道:“作恶也要沽名钓誉,我即便是个小女人也比你们这等真小人要光明磊落万分。”武连风淡淡道:“我等牢记着尊卑有礼,长幼有序,都是些安分守己的正派弟子,当然要看重名誉。哪像你等,身负恶名而不自知!”银光一划,已在金菊花左侧俏脸上割了一剑。那一剑并不深,只是划出血来。金菊花惊叫一声,不知他是何意。武连风把宝剑收回,又缓缓对着金菊花右侧面门。 金菊花还真怕被他划花了面庞,就算死了到地下也做个丑鬼,又怎会甘心,芳心惊颤之下破口大骂道:“没卵子的臭男人,有屁个胆量,知道你羞于见人,蒙了半边面就以为人家不识,有种就给我一个干脆,不然一定到处传言,说你是个怎样货sè……”金菊花是鉴花堂出身,什么话儿说不出口,温柔起来自然仪态万千,可扮起低俗样儿,卖笑村姑也自愧不如。武连风大怒,在人前被人辱骂这种粗口谁受得了,武连风剑光一指金菊花樱唇,道:“早知道就该先割了你的舌头,让你再说!”突听远处有人喝道:“慢些动手,这贱人让我来杀!”从远处竹林一连奔出数十个昆仑弟子。 第三十九章 求 情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四十章 诬 赖 - 洛仙 - 浮云深处 钱文义只当不识此女,出于一片善心才劝陆文甫住手。陆文甫被他一通抢白,明理上说不过,只能歪理上做文章。陆文甫道:“你强词夺理,真是无理取闹,人人都觉此女该杀,你却说杀不得,到底是何居心?莫非……就因为她是个女子!”此言暗讽钱文义别有用心,不过是陆文甫临急胡诌之词,可没想到钱文义心里真的有鬼。 钱文义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虽说自己和金菊花清清白白,可瓜田李下之嫌却是有的,被陆文甫拿此说事,说不心虚那就是骗人。钱文义道:“陆师兄此言难道疑心我钱文义是个好美贪sè之徒,说出去不怕被同门笑话,谁不知在下是个守节有理之人,此等事……不能赖人。”陆文甫见钱文义有些难堪,更是步步紧逼,冷笑道:“守节有理之人又怎样,我问你,你可断了七情六yù五sè四相,若是没有断,就难保有那三心二意一念之差!你若是强要阻止,就是别有私心。” 钱文义脸sè发青,陆文甫非要把自己与金菊花强扯到一块,如果还要相救,可就真的着了形迹,难道就这么看着她被陆文甫杀了? 地上的金菊花这时却又咯咯咯的笑起来,钱文义心烦意乱,实在想不通她有什么好笑之处,如陆文甫一般,也问了句:“你笑什么?”金菊花止住笑声,幽幽的道:“这位公子信口雌黄,明明与奴家有旧,为何装着不认识,是不敢说,还是不想说!” 此话对着钱文义款款而言。钱文义愕然结舌,心道这金菊花何其愚蠢,自己寻机搭救,她竟然反攀起自己来。陆文甫大喜问道:“你说与谁有旧?”金菊花俏脸一扬,对着钱文义道:“是他!”钱文义脸sè涨红,怒道:“你……你……”钱文义想当场否认,可自己确实与她有过一夜之缘,虽然实情大有出入,说出去又有谁信,只能是越描越黑。 陆文甫看钱文义yù言又止的神情,看起来此女子所言十有**是实,顿时喜道:“好哇,钱师弟,你才一下山就做得好勾当,真不愧是玉虚宫弟子!”此时那金菊花可成了宝贝,反而舍不得杀了。陆文甫收起剑来,大声道:“这事我做不得主,还是请大家评一评这个理。”回头叫道:“卢师伯,贾先生,这有一桩风月之事要请各位断明。” 钱文义惨然变sè,冷眼看着金菊花。金菊花淡然自若,眼神温柔,嘴角带笑,看着钱文义。 钱文义忽的伸手捉住随身剑柄! ――金菊花笑容消失,眼神也迅速变冷…… 钱文义心思电闪,那突然冒起的杀人灭口之念又迅速被理智压了回去,终于轻叹一声,松开了剑柄。 ――金菊花眼神中重又燃起希望之火,连面庞都变得红润起来。 卢公礼听得陆文甫叫唤,见钱文义和方仲亦在,便与贾光南一起走来,身后自然随着昆仑派男女弟子和华阳门的人。钱文义偕同方仲上前见礼,自知不久后身败名裂,已露出一付黯然之sè。卢公礼在众人之前也不好问他们和邀月堂之事,权且放过,却向陆文甫道:“陆师侄,你说何事需要大家断明。”陆文甫见人群已近,正sè道:“师伯不知,这一妖异女子竟然声称与我昆仑弟子有染,师侄不敢妄断,所以才请各位来听一听。”贾光南抚须奇道:“有这等事,倒是罕闻,莫非又是昔年故事。”这话一出,卢公礼和一众昆仑弟子脸上都有些不自然。这贾光南哪壶不开提哪壶,又把昔年姜文冼之事轻点了一下,这是让昆仑丢脸的事,当然没什么光彩。陆文甫轻咳一声道:“此事不如让这女子自己说个明白,大家也就知晓了。” 众人目光看向地上的金菊花。金菊花在众人注目之下娇滴滴的道:“不知要让小女子说些什么?”陆文甫道:“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金菊花道:“刚才你要杀我,为求保命,只能胡言乱语了,这也当得真?” 陆文甫眼眉毛一跳,怒道:“什么胡言乱语,你现在才是胡言乱语,再不说,我一剑杀了你。”金菊花变sè道:“别杀就是,我说了还不行么。”陆文甫喜道:“这就对了,你快说!”金菊花委委屈屈的道:“你让我说什么?”陆文甫几乎气晕,急切的道:“自然是你与钱师弟的事了,这还用问。”这话一说,无数人把目光看向钱文义,钱文义早有准备,除了神sè黯然外,反而镇定无比。 金菊花道:“原来是这事,好罢,你说怎样就怎样,小女子和这位公子的事我都认了,只求你别杀我。”陆文甫犹自不足,说道:“认了便好,且把详细之事说一说。”金菊花眨眼道:“认便认了,详细之事小女子如何杜撰得出来,又非真的,委实难说。”陆文甫大怒,把剑一提,骂道:“这贱人装腔作势就是不说,非要吃些苦头才罢。”金菊花往地上一扑,惊叫道:“小女子清清白白,非要让我乱攀人家毁人清誉,到底是何道理,你便是杀了我,也只是如此。”陆文甫已然觉着中了此女之计,自己一番逼迫,倒似成了屈打成招,真是气破肚皮。陆文甫疾言厉sè道:“你若是清清白白,无人是yin邪无耻之人了,还有脸和人讲什么清誉,你隐匿不说,就休怪我无情。”既然牵连钱文义无望,不如把她杀了。 那里正想插金菊花几剑,却听卢公礼道:“真是胡闹,无凭无据,却拿xìng命胁迫一介女子,师侄就是让老夫来断明这一桩风月之事?”陆文甫连忙辩解道:“这妖女初时说话不是这等,这时却又耍赖不认,真是气人。”卢公礼摇头道:“文义品行老夫还是有所知晓,绝不会与此女子有什么不清不白之处,老夫不会为此等无稽之事而追问不休,事体繁忙,岂能无事找事。文义,这女子诬陷于你,你说该当如何?” 钱文义端端正正的道:“师父时常教诲弟子以宽仁贴己之心待人,虽有小恶,亦可宽恕。弟子视此女也是可怜之人,不如怜之以生,放之自省,以观其明。”卢公礼点头道:“说得有理,这女子经此一事,也该悬崖勒马幡然悔悟了。”转脸向天玄宫一众女弟子道:“冷师侄,此女子有伤行走不便,你等都是女儿身,就交由你暂为照顾,等回了三皇庙再作打算。”冷玉函点头应诺,从天玄宫女弟子中走出两人,先用玉净瓶上了药,随即左右搀起金菊花。 卢公礼不想在此地再做耽搁,道声:“回三皇庙。”一众人准备出林。金菊花在天玄宫女弟子搀扶之下经过陆文甫身旁时,故意轻轻的道:“坏人可不是投错了胎才来的,好人也不是来世投胎就能做得,这苍天无眼,世道不好,想做好人也难。”陆文甫听之干瞪白眼,也不知她对自己说这话究竟是何意。 方仲随在钱文义身后,只觉背后有一道冷飕飕的目光盯着不放,那目光如刀似箭,恨不得平吞了自己。方仲不用回头,就已知是何人这样看待自己,虽然此刻他不敢在众人之前动手,但那夺目毁容之仇,也不知何时才能化解。 第一章 卸 责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二章 心 虚 - 洛仙 - 浮云深处 钱文义出来后寻着方仲,与他说之刚才议论之言。方仲虽为玉虚宫弟子,只是辈分太低,又不为人所重视,这种集众商讨之事自然也轮不到他出面。方仲听了钱文义所说,那卢公礼和陆文甫竟然把邀月堂救护之功一笔抹杀,却扣之于居心不良,把三清殿弟子折损的责任大半都推到他们的身上,实在是气愤难当。若无邀月堂施之援手,陆文甫恐怕是在劫难逃,如今倒过来说,居然埋怨起施救之人来。 方仲道:“陆师伯这样说,弟子倒不觉得稀奇,可是卢师公也不辨是非,由得陆师伯胡说,却让人不服。这邀月堂里并非都是恶人,这样无端指责岂不是恩将仇报。弟子在邀月堂里呆了几rì,比谁都清楚内里之事,我愿意去和卢师公分辨个明白,免得冤枉了好人。” 方仲是诚心想去解释清楚,以免昆仑派和邀月堂又有什么误会。钱文义看着方仲焦急之sè却摇了摇头,说道:“善恶固然重要,然遇上名利之事时,善恶都要排在其次。你以为卢师公被陆师兄一番话蒙在鼓里不分是非,可依我看,却是心里摆着明白,脸上装作糊涂!” 方仲奇道:“既然明白为何还由得陆师伯胡说?”钱文义淡淡道:“这便是为人处世的奥妙之处。陆师兄所言若是实话,他下得台,卢师公也下得台,于昆仑派面上更是无损。最多不过对邀月堂有些不公,可此等不公有等于无,那邀月堂本就是魔教一支,指摘他们的不对又有什么过错,既然这些事都可顺理成章,与你我都过得去,那这事就是真的了。” 方仲回思半晌,终于弄明白钱文义所说的意思,那便是卢公礼也知陆文甫所言不尽不实,可为了让大家找个台阶下,故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里面的是非黑白远比自己想像得要复杂的多,不只卢公礼明白,钱文义明白,就是陆文甫也明白,眼睁睁看着他把谎话说圆,而且不去戳破,就只为了回去昆仑好有个交待。原来在这些人眼中,名利真的比善恶都更重要,只要你我都说得过去,不相干的人受到些诽谤中伤又算得了什么,何况他们不需为此而良心不安,只因为邀月堂的人在他们眼中根本就不是好人,朝坏人头上吐口水,又有谁来指责。方仲洞悉了其中奥妙,不禁在心底里也升起一股寒意,那些看似公正无私的人物,原来私底下也不见得正大光明,甚至有些黑暗,虽然这黑暗也打着比较体面的旗号。 钱文义见方仲面sèyīn晴不定,知道他在想方才之言,叹道:“人之降生,咿呀学语,自童言无忌起,经一事长一智,直至人老成jīng,个中道理也实在不是你能够立刻明白得过来的,这世上人情世故,纷繁复杂,善恶自有旁人评说,好坏也只在你我心中辨明,行事大抵就是如此。”这话颇有些身不由己的感慨。这世界上并不是你做了好事就有人说你好,也不是你做了坏事就有人说你坏,恰恰相反,也有人把好事说成坏事,把坏事说成好事,就看有谁能够与中取利;最无聊者,把一个利字改为乐字,为博一笑也会昧心而言。世事纷纷,个人如何左右得了,自己但留一片清净心就足够了。 三皇庙前面乃是祭拜的大香炉,自有昆仑弟子在前面点火上香。钱文义与方仲到了炉台,恰巧见到一人从外面而入,那人面目清瘦,看上去略有些憔悴,只顾低头往里闯。方仲大喜叫道:“周师兄!”那人闻声而望,看到钱文义和方仲,连忙向钱文义施礼,说道:“弟子周青见过钱师叔,见过方师弟。”钱文义也知他随着方仲一起失踪,方仲却在邀月堂里遇上,周青却去了哪里? 钱文义道:“是周青么,为何现在才回来?”周青有些不自然的道:“弟子陪着方师弟私自外出,本以为可以游山玩水,痛快一番,没想到……”拿眼一看方仲。方仲只道由自己来解释,这当中还有很多波折处十分忌讳,实在不足为外人知晓,连忙接口道:“周师兄与我一同去了邀月堂,就是为了救那一个被夹持的女子,师父也曾见过的,人虽然救了出来却耽搁许久,便就回来的晚了。”钱文义回想先前之事,方仲曾说那艳红是他至亲之人,点头道:“我便知你这一次不告而别,就是为此。虽然情有可原,可是不尊令旨擅自外出这条罪是洗刷不脱的,迟早要受惩罚。”方仲道:“弟子甘受惩处,只是周师兄是弟子一力窜唆了去的,有什么事也怪不得他。”钱文义道:“周青的事我做不得主,只看陆师兄如何处置。”周青道:“弟子既然陪着方师弟出去,早就想到了会受惩处,这点小事,不劳钱师叔和方师弟挂怀,弟子并不放在心上。”钱文义看他说得如此轻巧,心中有些不悦,便道:“你自个儿入内向陆师兄禀明经过,也免得因你之事让大家挂心,方仲,你就老老实实呆在这里,切莫乱走了,我上别处去一下。”说完,往天玄宫女弟子暂歇的地方走去。 方仲盯着周青上上下下看了几眼,微笑道:“周师兄上下还算周全,看来也不曾被人为难,小弟一直为之担心的很呢,就怕那大小姐回去后大发脾气,难免要让你吃些皮肉之苦。”周青道:“什么大小姐回去不回去,没听说啊?不过我这苦头终归是吃了一点,至少这头上肿包还未消去。”随即干笑几声,摸了摸头。方仲笑道:“原来你还不知是有人放了你出来,不然哪会如此轻易得脱。” 周青脸sè忽变,紧张的道:“方师弟知晓我是被放出来的?” 方仲道:“难道不是么,你这么紧张,一定是吃了苦头来的,只怕旁人知道才故意装着若无其事。周师兄,小弟一定要看一看,你这身上到底是鞭子抽的,还是拳脚打的……”方仲开玩笑似的往周青身上一摸。周青如见鬼似的往旁边一闪,嘴里道:“虽然吃苦,还算得有所偿。有句古话,叫做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顿苦头或许以后也不白受。”方仲也没真心要在他身上摸上一把,见他躲开也就算了。 周青趁机问起方仲之事,方仲便把他入邀月堂后发生的事简要说了一说,二人议论片刻,周青告辞,往里见卢公礼和陆文甫。 第三章 准 备 - 洛仙 - 浮云深处 周青到了三皇庙殿前门首,自有人禀告进去,不久,宣他觐见。周青定了一下心神,这才缓步入内。 里面卢公礼、贾光南等人尚自未散,正听天玄宫二仙子诉说周公望战洛水之事。此事卢公礼已经知晓,而陆文甫和贾光南却不知,得知周公望杀了驭兽堂的老堂主,二人都是欣喜不已。见周青来了,陆文甫笑脸转寒,劈脸便骂:“小畜生,居然也晓得回来,只道你快活无边早就忘了身在何处。”周青连忙屈膝跪下,口称:“弟子知罪。”陆文甫道:“岂是你一句知罪就可宽恕,当此重要关头违令不尊,私自外出,把你逐出门户都不为过。”周青伏低了头道:“求师父宽恕,弟子再也不敢了。” 陆文甫转向卢公礼道:“这逆徒既已知罪,请师伯按律惩处,不妨就依我之所言,把他赶了出去!”逐出门户这等大罪岂可轻判,卢公礼沉吟未语,只是心中核计,那陆文甫一向护短,为何要如此重处周青,而周青之罪,还不至于此。 贾光南解劝道:“罪必有因,不妨问一问他为何如此,然后再下定论。”陆文甫道:“对,是要问清楚原因,如果周青罪无可恕,那比他还要罪重之人就更要惩处。”陆文甫两三步来到周青面前,问道:“你为何私自外出,到底是自己的主意,还是有人蛊惑于你?”周青低了头不答。陆文甫又轻声道:“主从之责判罚有别,你若是非出本心,是旁人主使,当可轻判。” 周青背脊耸动一下,缓缓仰起头来,与陆文甫目光一接,结结巴巴的道:“弟子出去,乃是方师弟喊我去的。他说要去救人,只怕无人照应,弟子以为这是救人义举,一时心热,也就慨然允诺,所以……”陆文甫打断他的话头道:“你只需说是谁唆使你便罢,后面的话讲他作甚。卢师伯,你也听到周青的话了,原来他之外出果然有因。我就觉得奇怪,周青是个极守分寸之人,怎么会如此乱行,现在才明白,是那方仲先起的意,然后言语唆使共同犯下事来。” 一说起方仲之事,陆文甫更是一脸的义正言辞,他道:“既然周青不是主谋,当可轻判,这逐出门户之举可废,但那方仲却不可轻恕,请师伯示下,该当如何处置?” 卢公礼老谋深算,转眼便明白陆文甫打的什么主意,这处罚之事前rì也曾讨论一回,当时还不知方仲和周青去了那里,陆文甫言语针对的也只是钱文义,要处罚他管教弟子不严之罪,而这回显然是要寻方仲的不是。若论换作一个平凡弟子,还真不放在卢公礼心上,可是方仲不同,自己马上要带他上天师道去,岂能多生枝节。卢公礼道:“陆师侄以为该当如何处置?”陆文甫道:“周青既然不是主谋,那他之罪就该判到方仲头上,请师伯赐下,把他逐出门户。”卢公礼皱眉道:“是否太过?”陆文甫道:“非常之时自有非常手段,否则如何服众。” 一个女子声音道:“陆师兄言之有差,一介弟子稍有过错便加之重罪,岂是善待之理,岂不闻事不过三,念其初犯当可网开一面,何必如此绝情。”陆文甫一怔,转头看是谁为方仲说话,见发言的居然是天玄宫紫衣仙子秋玉竹。这紫衣仙子来了后话也未多说一句,岂知这时候发言居然是为方仲求情,陆文甫虽然不知方仲和天玄宫有何瓜葛,但方仲曾去过天玄宫应当不假,岂不见当rì玉虚宫里觐见之事,就是她们陪同而来。 在紫衣仙子旁边,那四仙子之首的冷玉函却冷冷的道:“处置一个弟子又何劳师妹插嘴,与我天玄宫不相干之事少来打搅,免得在旁人眼中,又有人不清不楚,败坏了清誉。”这话含意深远,外人不知,可昆仑派的许多人却都知道,此事牵连着天玄宫长辈彤霞大师的身后事。一直有传言,彤霞大师是为了避嫌,所以才传宫主之位给二弟子红服仙子沈玉清,也就是无念。这些流言蜚语冷玉函必有所觉,所以才说出这种话来,言语之中为宫主之位旁落而显露出一丝不忿。 这是昆仑派里的私事,掖着藏着都怕人知,怎好拿出来说事,何况这种流言未必是真,只能平添不合,徒增烦恼。紫衣仙子秋玉竹略显不悦的道:“小妹不过说一句公道话,师姐旁征博引,未免想得太多。” 卢公礼暗自觉得这冷仙子有些不识大体,当着华阳门贾光南的面怎好提起此事,就算比较隐晦也不该说,看来当初彤霞大师临死之时发下遗命倒也非是避嫌,而是已觉这位冷师侄难以担当大任,所以才择二弟子当之,只是恰逢流言才招来无谓猜忌。卢公礼轻轻咳嗽一声打断二人说话,说道:“老夫觉得二位师侄说得都有道理,只是逐出之罪太重,不罚其过又太轻,不如折中取之,让方仲回昆仑后幽禁思过三月,以示惩罚。”陆文甫有些失望的道:“如此处置也好,只是师伯曾说要留下钱师弟和方仲独自督导一番,也不知几时回山,我以为不如把方仲带回,留钱师弟听教受益足矣。” 卢公礼摇头道:“此一行虽无大事,留他亦有小助,也不差多其一人。老夫明rì就要动身离此,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受益如何,还看各人造化。” 贾光南问道:“不知卢高贤yù往何处去?” 卢公礼又岂会明言是去天师道,说道:“逢山则山,遇水则水,没有定数,只不过流连山野之间寻些闲趣,稍后就回昆仑。老夫到时还要恭候华阳门岳真人亲临昆仑山,一起商讨除魔之策。” 贾光南拱手道:“那是必然,我一定传言岳师兄,华阳门唯昆仑马首是瞻。”二人相对大笑,一团和睦之气把所有不平统统掩盖。 第四章 地 点 - 洛仙 - 浮云深处 钱文义信步而来,真的到了天玄宫弟子驻足的地方又犹豫起来,那金菊花岂是自己光明正大见得,初时就被陆文甫拿言语污蔑一回,避嫌都不及,还来探视,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送给人捉痛脚。钱文义虽觉无愧,也要顾忌旁人所想,在门口立住了脚不敢进去。 自有在外的女弟子看到钱文义来了,过来问话。天玄宫几个女弟子也是初来咋到,年岁不大,于三皇庙左右也不熟,只道钱文义走错了道,一个女弟子道:“这里是女眷所在,不容男子擅自入内,请钱师叔自重。”钱文义尴尬的道:“这个在下晓得,非是本人鲁莽,不过是来打听一下昨夜救回来的女子,不知现在怎样?”那女弟子道:“那女子么,刀伤虽多却都不深,只是失了血过于虚弱,将养一阵就好了。”钱文义道:“这就好,不知待那女子好转之后,又要怎样处置?”那女弟子道:“听照顾的师姐说,那女子言行还算有礼,不像是个坏人,若是好了自然就把她放了。” 另一个同来的女弟子道:“师叔特意来打听这个女子的消息,难道觉得她有什么不妥,要不要进去询问一番?”钱文义连忙摇头道:“没什么不妥,我不过顺便想起此事就过来一问,没有别的意思。既然一切安好,那就不必打扰了。”生怕言多有失,招人非议,忙忙的告辞离开。 钱文义来回转了一圈,连一盏茶的功夫都没有就又走了,两个女弟子目送钱文义离开,这才推门进房。这间房也不过是临时安排下来的,说不上典雅jīng致,经这些女弟子的手变成干净整洁就已经不错了。房里就一个单间,二人一进去,正好见到金菊花一瘸一拐从房门背后往床铺上走。敢情适才她就贴在门口偷听,见二人进来,想再躺回床上去已经迟了。 金菊花羞涩一笑道:“小女子没见过什么世面,对什么都十分好奇,听到有人说话,心痒不止,便就过来听一听,不是存心故意,实在是这个坏习惯作祟,反让二位妹妹见笑了。”边说边又摸回床上去。 两个女弟子只道金菊花是担心自己的安危才行隔墙之举,不禁好笑道:“你也无需担心我们对会你有什么不利,既然为你治疗伤势,自然不会再去伤你,只是看不出……”金菊花紧张的道:“看不出什么?”“看不出你这伤好得真是快,一会儿功夫就能走路,估摸着再过一天,你就能蹦能跳,翻墙越瓦了。” 金菊花知道她这是拿话取笑,自己也确实不想这么快就走,皱了眉道:“这伤那里好了,创口都未愈,才一走动就疼得钻心,除非是拿八人大轿抬我出去,否则休想挪窝,小女子就当这床上有个白脸相公,温柔体贴,死赖在这安乐之窝里。”一个女弟子听她话里有些不雅,不屑的道:“难道我们都走了你也不走?”金菊花正想打听此事,问道:“你们几时要走?”“这个我们也不知,反正就这几天功夫,就等卢师叔祖吩咐下来。” 金菊花陪着笑道:“那就麻烦两位好妹妹到时告知一声,不管这身上好与不好,我都起来赶路,绝不耽搁你们行程。”说罢,从身上掏出两个烂银打造的小巧珠花,分递给两个女弟子。那珠花并不是什么贵重之物,白送上手的小巧装饰那个不喜欢,二女虽然小觑于她却还是喜滋滋接了,满口应承下来。靠小恩小惠笼络人心那是鉴花堂里常用的手段,金菊花自然懂得,真是屡试不爽。待二女走后,金菊花又从枕边摸出一面小铜镜,用袖口擦了又擦,磨得锃亮,对着俏脸仔细端详。那脸上还有着一道剑划而出的伤疤,不是很深,她却愁眉不展的道:“那该死的家伙,哪里不好下手,偏伤人脸面,若是留下一丝半点疤痕可如何是好。”不停叹气,把这小伤看得比身上其他伤势都更重要。 转眼二rì已过,一些受伤的三清殿弟子也恢复的差不多了,卢公礼通知陆文甫和天玄宫一众昆仑子弟尽快回山。陆文甫和冷玉函都已先一步知晓,不觉此事来得突然,贾光南更是先一rì领着华阳门弟子离开三皇庙,也不知是回山还是另有要事,一拨人分做两批先后离去。 钱文义和方仲只道也要随着众人回去,跟着收拾包裹。方仲还心系邀月堂里那些人,总觉得相识一场,携手抗敌,临别之时却连个招呼也不打,实在有些说不过去。方仲和钱文义一说此事,钱文义摇头道:“邀月堂之事我等爱莫能助,便由他去吧,实在不宜过多掺和,最多rì后有相助之时,暗中出一份力便罢。”方仲自听了钱文义对卢公礼等人所说言语的解释之后,已然明白了许多道理,知道在那些正派名门之人的眼中,邀月堂只不过是歪门邪道,是个可做台阶下的踏脚石,根本不值得来往,自然也无须放低身价来亲近旁人。二人正在收拾的时候,卢公礼却着人召他们见面,说有事要讲。 卢公礼屏退左右弟子,当着钱文义和方仲的面,说道:“你们两个暂时不用回山了,且随着老夫去一个地方,有点小事要办。”钱文义奇道:“师父要办事何须自己亲为,只需告之徒儿,自然会为你尽力。”卢公礼笑道:“知你必会尽力,只是此事你去只怕不行,即便是我,去了也或无用。”钱文义更是觉得奇怪,有什么事还会难得了卢公礼,若师父也没办法办成,就算加上自己和方仲还不是一样结果。 方仲和钱文义也是一样想法,想不出卢公礼带着自己又能干得了什么事情。方仲问道:“不知卢师公要到哪里办事?”卢公礼平静的道:“是个你也想不到的地方,那里还有你一两个熟人要见!”方仲脑海里翻腾,从邀月堂望月坛想到昆仑山天玄宫顶上临崖小屋,又从莫岚莫雩兄妹想到剑房里认识的赖皮张,地方和熟人都过滤了一遍,还是摸不准卢公礼指的是何处。 卢公礼见方仲想不出,淡淡笑道:“老夫yù带你二人去天师道一趟!”方仲愕然道:“天师道!?”霎时又在脑中闪过普玄和定观的身影,而在二人身影之后,一个楚楚可怜的女孩影像又浮现在脑海之中。 第五章 上 路 - 洛仙 - 浮云深处 方仲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往常自己想去而不可得,这一回不用求恳,居然就有人来带你去,无疑是喜从天降。方仲脸露喜sè道:“原来是去天师道,那里确实有弟子认识的两个熟人在彼,许久未见,也不知过得怎样。只是那天师道里面的人,弟子却不认得一个,恐怕帮不上什么忙。”卢公礼道:“不妨,只是前去探望一番,用不着太多人脉交情,况且以你的卑微辈份,老夫又岂能真的借重于你。” 钱文义自听得卢公礼说要去天师道,他却不像方仲一般欢喜,只是沉默不言,心里另有打算:“师父无缘无故要去天师道做什么,况且又要带上方仲,莫非自昆仑下山时他就已经存了如此打算!?”钱文义想得深远,也就察觉此事不是那么简单,自己曾在八宝天光楼内听掌教真人说起过一些往事,那空留白卷符法失传之事就和天师道有些关联,莫非就是想到天师道这里寻访回来?卢公礼见钱文义不语,问道:“文义还有什么话说没有?”钱文义连忙回道:“弟子觉得……那天师道与我昆仑素无来往,就此前去,是否有些贸然。”卢公礼道:“他一介地方小派,声望不出蜀地,我堂堂昆仑肯屈节下交,这是莫大恩宠,只有欢喜之理又何来贸然之说。你不必多虑了,去了之后自见分明。”钱文义只得道:“一切有恩师做主,文义但听吩咐。”卢公礼道:“那就在今rì歇过之后,你我三人,取道天师道去。”钱文义和方仲应声说是,退出房去。 三清殿弟子和天玄宫弟子已然收拾妥当,陆文甫和冷、秋二位仙子都来向卢公礼辞行。卢公礼照例叮咛几句后,一众昆仑弟子开拔。此次回山但图方便,有伤在身者也不能祭剑,周围又无敌踪,便即安心使用遁术。三皇庙前一拨拨人群攒动,相互扶持,尘土扬起,借遁术离开三皇庙回山。 人群一走,这喧嚣了月余的三皇庙终于安静了下来。 卢公礼站在门首,对着身后的钱文义和方仲道:“此间事了,我们也该上路了,走吧。”拿了松纹古剑率先出门。钱文义和方仲各背个包裹,一个插了柄jīng钢剑,一个插了柄怪异鱼骨剑,随在卢公礼身后跟着出门。 那天师道与邀月堂同处蜀地,相隔不算太远,三人自然无需着急赶路.若由卢公礼和钱文义相继施展遁术,一晚上时间就已足矣,此去天师道首要做的不是赶路,而是以何借口登门拜山。卢公礼于路沉吟,自己不能出面,自然是让钱文义和方仲露头,方仲虽然认识茅山二道,却还需由二道引荐,其间隔了一层,过于疏远;钱文义若以昆仑玉虚宫弟子的身份上山,那天师道不过一个昆仑弃徒所创,也算给足了他面子,当不会拒绝。卢公礼心中已有主意,到了鹤鸣山就以钱文义之名写书帖一封,递帖上山。 一路无话,看看天晚,卢公礼道:“文义,早些寻个客栈安身,为师还有些笔墨功夫要做。”钱文义忙先一步赶至前面安排,他和方仲即便露宿荒野也无甚大碍,唯卢公礼身份不同,当然怠慢不得。 这一路上寻个客栈还真不容易,毕竟不是县城集市,又非大道要冲,能找着个歇脚的地方就算不错了。钱文义所找的这个客栈说是客栈,也不过是两三间草棚搭在一块儿,门前挑了个破灯笼,连个招牌都没有,只有一老一少两个人,掌柜和伙计也就算占全了。 那老掌柜身上衣裳都打了补丁,虽是一脸苦相倒也殷勤,客客气气的招待卢公礼三人。小伙计把两张破凳掸了又掸,搬到破桌子旁招呼落座。卢公礼皱了皱眉,自知条件所限也不能苛求,坐下后不久便问道:“老人家,你这店里有无笔墨?”那掌柜哈着腰道:“笔墨?不瞒贵客说,我这店里虽然摆着账簿,那是充台面从来不曾启用过,石做砚台一块,灰尘积了不少却无墨,更莫说有笔了。”那小伙计十分机灵,见卢公礼不满,忙道:“贵客莫急,咱家灶里锅灰不少,刮些下来可以充墨,那笔么,拿根柴火杆子烧焦了就是,你觉着怎样?” 卢公礼差些气乐了,摇头道:“胡闹,这样写法又如何拿的出去见人。”钱文义道:“师父要笔墨何用?”卢公礼只得直言相告,言是上天师道去的见面帖。钱文义道:“这荒郊野外,人踪难觅,有个住处已是难得,笔墨确实难找,不如等到了天师道后再想办法。”卢公礼道:“此一去越少人知越好,老夫不到万不得已,不想抛头露面,更勿论在天师道左右招摇。”钱文义为难的道:“可是现如今到那里去寻笔墨。”那老掌柜道:“离此百里便是绵竹县城,市集杂物破多,定有笔墨。”心道这一来一往定要数天功夫,正好多赚他几天店钱。 卢公礼一行人就是从绵竹方向而来,难道还要走回头路不成。钱文义低声道:“就让弟子祭剑走一次,耗不了多少时候。”卢公礼一想也只有如此,只怪自己从三皇庙走时疏忽了,谁能想到这一路上连使用个笔墨也颇费周章,便道:“那就文义去吧,为师与方仲在这里等候便了。” 方仲听了二人之言,见钱文义要走,自告奋勇道:“弟子愿意走一遭,也不需要多少功夫。”卢公礼奇道:“这来去数百里,你愿意去?文义传授给你五遁之术了么!?”拿眼冷冷一看钱文义,却见钱文义微微摇头。只听方仲道:“弟子不用五遁之术也一样去的。”卢公礼笑道:“知你去的,老夫却没这闲功夫等得,还是文义去比较妥当。”心道既然不懂五行遁术,靠两只脚走路,岂不等老了人,至于祭剑飞行,压根就没存这种指望,一个连五遁之术都不会的人先学踏剑而飞,不摔死才怪。 方仲本想借地字诀里的缩地成寸之术赶路,见卢公礼不许,只得作罢。钱文义携了宝剑后就去开门。那门才被轻轻一推,只听外头一个女子发出哎哟一声呻吟,随即有人扑通一声跌倒在地。 门扉打开,只见金菊花戚戚然的躺在地上。 第六章 同 行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七章 笔 墨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八章 天 师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九章 马 武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十章 徳 济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十一章 静 恩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十二章 幸 会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十三章 三 元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十四章 见 过 - 洛仙 - 浮云深处 卢公礼恍然道:“怪不得这天师道要建此德济寺赠给慈航静斋了,原来其中有如此瓜葛。”终于弄明白了先前静恩所说对天师道有恩是怎么回事,当真想不到,那张道陵的养母是慈航静斋的人。按理说慈航静斋里大都是出家人,即便未剃度之前也都是持身端正守身如玉的女子,又怎么会甘心做旁人养母,养育一个非是亲生骨肉的外人。 静恩道:“鄙派的前辈高人虽然做了这样一件事,却并不指望有什么报答,毕竟此事若在当年传扬开去,诸多不了解内情之人难免会有些口舌不清,所以知道此事的人极少,如今人已作古,身后评说自有公论,自然不必过于介怀。”卢公礼道:“老夫也是头一次听说此事,那张道陵的养母既然是慈航静斋的人,那生母何在?师太也许不知,张道陵之父张顺,其实是我昆仑派逐出来的不成器弟子,张顺既然养育了子女,有父有母,为何还要托付给外人?”静恩摇头道:“贫尼所知之事不多,张天师亲身之母何在,已然过了如许岁月,也应早不在人世了,此事只怕再无人能解释的清。” 这些往事都已久远,卢公礼也非真要弄个水落石出,见方仲的书信也到手了,便道:“今rì且在这里歇息一宿,明rì一早,便拿师太这封书信上山。”当下又闲聊几句,各自安歇不提。 翌晨,钱文义和方仲收拾停当,并未打扰静恩,出了徳济寺便往鹤鸣山来。这一次轻车熟路,去的也快,走到半道,便看那路中间已经预先有个人等在那里。 在路上等候的,正是那金菊花。 钱文义乍见金菊花跑到了前头,自然十分奇怪,问道:“你一个人跑来这里做什么?”金菊花笑道:“整rì介陪着一个死气沉沉的尼姑,闷也闷死了,昨rì听说你们要上天师道,我便想和你们一起去。”钱文义道:“我师父和静恩师太知道么?”金菊花漫不经心的道:“尚未来得及说,等回去了再说不迟。”钱文义一听便知金菊花是私自跑出来的,不悦道:“你便是想去也该告知一声,这般不告而别,岂不让旁人记挂。还不快快回去,若得我师父准许,自然可带同你一起前往。”金菊花见钱文义毫无惊喜挽留之意,扭头气哼哼的道:“有谁会记挂我,小女子无牵无挂,爱到哪里是哪里,你师父又凭什么管得了我?这条路你走得,我也走得,难道还不许有人与你走一条路了。”钱文义说不过金菊花,只得道:“当然无人管得了你,只是回来之后,我师父必然没有好脸相向。”金菊花却又转颜笑道:“那也是回来之后的事了,大不了我再向老爷子好好的赔礼道歉,你说好不好?” 钱文义被她说得无可奈何,叹息一声道:“你总有的说。”既然赶不走,结伴同行还多个人照顾,虽说此行没什么危险,总归聊胜于无,于是连带着金菊花一道,一行三人,重又回到了鹤鸣山脚下。 一如昨rì,钱文义到了迎仙阁,把来意说明,方仲递上了静恩师太所写信笺,天师道在这里迎客的弟子接了,匆匆奔了上去。数盏茶的时间后,顺着迎仙阁后面石阶上依次下来数十人,领头的倒不是上次那个非俗非道的马武,而是两个身穿道衣的道人,一个年纪较大,长得十分老成,一个年纪较轻,长相英俊,十分潇洒。这二人到了迎仙阁,冲着钱文义三人一拱手,说道:“在下王长、赵升,奉家师张天师之令,迎请贵客上山,请!”这二人干脆的很,也不问钱文义三人是何路数,直接就请上山。 钱文义心道静恩师太的信果然有用的很,张天师的两个弟子亲迎,当比那什么大祭酒来得隆重,这一回上山,必可见到张道陵。钱文义和方仲回了一礼,由那年长的王长在前引路,年轻的赵升一旁陪同,踏石阶上山。这一路石阶正好九百九十九级,再往上便是三圣宫,其实与昆仑山的三清殿一样,都是供奉道家老祖的地方,只是叫法不同。在三圣宫外墙之上,又另外镌刻着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道法自然”。那四个字旁边,落款着张道陵手书。钱文义一路看过来,总觉得似曾相识,从迎仙阁到三圣宫,无不有模仿昆仑山的痕迹,仅仅是规模不如罢了。过三圣宫便是天师殿,在前面引路的王长回头道:“家师听说是慈航静斋引荐来的人,十分敬重,已在里面恭候多时,从此殿门进去,自可看到家师。请进!”往旁边一闪,让钱文义三人进去。后面的赵升及众多徒众立住了脚,并不跟随。钱文义道:“多谢二位道兄带路。”整了整衣襟,昂首而入。虽然是来求见张道陵,但他是昆仑弃徒之后,比不得钱文义和方仲是堂堂玉虚宫弟子,当然不可在礼数上过于迁就。 天师殿分前后两间主殿,两旁又有无数小间,前殿颇大,乃是邀集众弟子开坛讲经之所,后殿既是私人养生所在,又是个巨大客厅,一些不便张扬的待客之事便可在后殿进行。钱文义一进天师殿,便看到在前殿正中间的阔椅之上端坐着一个身穿八卦袍、头戴朱雀冠的道者,满面红光,器宇轩昂,看起来年不过半百。需知张道陵创立天师道已经数百年,那他年纪应该十分高大,此人如此年轻,到底是不是张道陵。钱文义一时不敢肯定,正不知如何开口称呼是好,那道者却先一步站起来,微笑拱手道:“鄙人张道陵,听闻各位是静恩引荐而来之贵客,不敢不亲身接见,不知各位来天师道有何事指教?” 钱文义这才肯定此人真的是张道陵,一边感慨其人竟然修养的如此之好,一边也回礼道:“在下钱文义,见过张天师。”这“见过”二字一说,忽听旁边有人冷笑道:“老朽以为是哪里来的贵客,原来还是你们几个!” 第十五章 求 证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十六章 相 见 - 洛仙 - 浮云深处 马武这话分明就是玩的文字游戏,也真难为他说这些话脸不红心不跳,一副理所当然。马武又道:“是你们不曾问的清楚,老朽可是个钻牛角尖的人,天下同名同姓者多,自然要慎之又慎……” 张道陵打断他的话头,沉声道:“大祭酒不必解释,既然这两位道长就在这里,何必让人久等,还不快请来相见。” 马武见张道陵露出威严之sè,不敢敷衍,躬身道:“各位稍等,老朽去请二位道长来。”说罢退出了天师殿。 眼见马武出去叫人,方仲心中也是无比激动,想到即将见着普玄和定观,自然有无数话要说无数话要问。他们这几年寄人篱下的生活必定不好过,何况还带着一个孤女仙儿,不只要照顾自己还要照顾别人,这份罪其实是方仲丢过去的,说穿了,他当了个甩手掌柜,多少有些不负责任。可是以他当时情形,自身都难保,又怎么能照顾旁人。所以方仲对于普玄和定观那是既有感激之情,更有一份歉疚之意。 众人重新落座,等了小半个时辰人都未到,方仲焦虑起来,问道:“大祭酒去了这么长时间,怎么还不回来?”张道陵微笑道:“这倒怪不得大祭酒,只因二道所居之地有些偏僻,往返自然要耗些时候,各位请坐下喝茶,不用心急,等一等便是。” 张道陵茗了一口茶,又道:“当初普玄和定观两位道长来时,鄙人亲自接待,只因他二人是茅山门下,和我天师道颇为有缘。鄙人先父曾经收过两个徒弟,而这两个徒弟也未曾给先父丢脸,学有所成之后分别创立了茅山和太乙两派,连同我这天师道,其实是一师所传。虽然三派师出同源,鄙人其实并不曾见过家父的两位传人,当他们开山立派之时,我张道陵还未出世,只是秉着昔年先父之情,也偶有书信来往。今有二道来投,自然不能拂其好意。” 钱文义心忖这张道陵也算是个得道高人了,那茅山和太乙两派经过数百年传承,掌门都换了几拨,唯有这天师道一直是张道陵当家,未免也太长寿了些,何况看起来还这么年轻。必定是那张顺有心偏向,传给自己子孙的都是有为道法,传给徒弟的都是皮毛。按悬天真人的辈分说起,张顺入门时比他高一辈,是大字排行,那张道陵作为子侄自然要低一辈,若在昆仑也勉强算是公字排行,和卢公礼周公望等人同辈。这样一个年长之人却比卢公礼那样的得道之士还要童颜鹤发,旁门左道胜过了昆仑正宗的修行,真是令人难以置信。钱文义试探着道:“张天师尊父在昆仑山并不曾修得正果,虽有获益毕竟时rì太浅,未知后来又是如何开枝散叶创下这番业绩,莫非真有家传宝典不成?” 张道陵道:“鄙人一点道行岂能和贵派比较,先父创下的根基,我辈坐享其成,不过是前人种树后人乘凉。可惜我张道陵无福得窥先父昔年伟业,还不曾明白人伦之事,就已无法尽孝。”这便是说张道陵生下来时,张顺已然驾鹤西去了。钱文义顿时便想到静恩所说的托养之事,那张道陵可是慈航静斋的前辈高人做养母,也许这一身本事出自慈航静斋也说不定。 殿门外终于传来了脚步之声,只听马武的声音道:“二位道长不必再多嘴多舌了,张天师有请自然是好事。”只听一个道人唠叨道:“有什么好事?我普玄这几年都快成农夫一个了,莫非张天师发了善心,怕我茅山派绝了后,要送几个大姑娘给我师兄弟两个继后。”马武道:“不要胡说,大姑娘自然是没得送,大活人倒有几个要你见一见。”那道人道:“大活人有个屁用,送给老子当徒弟连个落脚的土地庙都没有谁会跟你?莫非近rì雨水不好,天师道里缺粮,特意着几个人跟我种田。”一边说话,一边从天师殿外走了进来。 马武道:“普玄、定观两位道长觐见张天师。” 进来的两个道人一个端端正正跪下行了一礼,一个大大咧咧的拱了拱手道:“见过张天师。” 张道陵道:“不必多礼。”其实那道人也没诚心施礼,便即站直了腰身,猛可一眼看到边上一个美人,喜道:“大祭酒还说大姑娘没得送,怎么这里就坐着一个,啧啧啧,还蛮漂亮的哦。”金菊花厌恶的皱了皱眉,向身旁的钱文义靠了靠。钱文义站起身来,笑道:“二位道长还记得在下么?”那道人一怔,睁眼仔细看了看,支支吾吾道:“脸熟……脸熟……不知这位道兄怎么称呼?”钱文义道:“在下钱文义,曾在昆仑山上招待过二位道长,难道道长不记得了么?” “你……你……果然是当年钱道兄,真是想不到啊想不到,钱道兄竟然来了这里,你来的正好,正要向你打听一事……”钱文义笑道:“且慢打听,你看我旁边是谁。” 这说话最多的道人正是几年不曾露面的普玄道长,此时的他一身浆洗的发白的道袍都打着补丁,下摆上还沾着泥巴,袖口高挽,一副劳作之相,说不定还是马武把他从田间拉上来的,还那里像个修行的道人。普玄的身形未变,只是发间白丝添了不少,圆脸上也多了几条皱纹。他听钱文义一说,对着金菊花笑道:“钱道兄终于是耐不住清苦,跑下山讨老婆生孩子来了,我说哪里来的花朵儿般姑娘,与你还真是般配。”金菊花含羞带喜的,啐一口道:“你这油嘴滑舌的道人,谁要你说起我来了。”此刻就是瞎眼人都听得出来那金菊花毫无嗔怒之心,反而有欢喜之意。钱文义尴尬的道:“道长看错了。”普玄摇头道:“不会错,不会错,我看得清……”忽地吓了一跳,往后退一步,望着钱文义另一侧道:“这小生更加面熟,哪里来的?” 方仲目中含泪,走到普玄跟前,说道:“方仲拜见两位道长!”规规矩矩的向着他磕了三个头。钱文义和张道陵都觉得奇怪,方仲何必行如此大礼。只见普玄瞠目结舌,随即一跤坐倒,嗓子沙哑着道:“你……你是方仲?” 第十七章 询 问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十八章 陵 墓 - 洛仙 - 浮云深处 方仲这一问,普玄和定观面面相觑,当初二人可是亲口答应要照顾好仙儿的,怎么这会儿人影子也没有。方仲心里有些发冷,看两位道长的脸sè也十分难看,禁不住胡思乱想,那仙儿莫非已经不在了?方仲追问一句:“仙儿在哪里?你……你们把她丢到哪里去了!”普玄看方仲急切之下已然有些变sè,忙道:“你不要急,我两个怎么可能不顾仙儿呢,就是再苦再累,也一定把她照顾得好好的。只是……” “只是什么?” 普玄摇头道:“只是现在,我们也管不住她了!”一旁的定观也道:“如今想见她一面也难,除非……她自个儿到我们这里来,否则别想留得住她。” 方仲奇道:“仙儿她懂事了么,知道自己照顾自己?”仙儿根本就是个没有多少神智的弱女,这几年一过,要是普玄和定观都管不住她了,除非已经懂事,翅膀硬了不服拘束。要真是如此那倒成了喜事,一个傻女变聪明,能够自食其力,自然不需要人太cāo心。普玄叹气道:“懂事倒不见得,人虽然变得大一些,还是当初那xìng子,毕竟魂魄不全,想突然改过来也不可能。” 金菊花听了不解,向钱文义问道:“什么魂魄不全?”钱文义低声道:“便是两位道长照顾的一个小姑娘,天生只有一魂一魄,有些智障,当初在昆仑山上时我也曾经见过,可惜了这样一个女娃娃。”金菊花惊道:“一魂一魄也能活到如今?”这才晓得自己原来所想错得离谱,这两个道人可不是贪恋风月呆在这里,而是要照顾旁人,只能留在这里哪儿也不能去。 知道仙儿还在这里,方仲总算放下心来,可是自己一问,普玄和定观何必吞吞吐吐。方仲道:“仙儿是两位道长带到这里来的,怎么会可能见一面都难,如果不在这里,她又能去哪里?” 普玄道:“说来话长,你听我慢慢解释。当初我两个带了仙儿离开昆仑山后,便奔天师道来。这一路上因为见不着你,她又哭又闹,简直都没办法可想。还好她这醒得时间短,睡得时间长,我和师弟便趁她睡时赶路,醒来时又哄她说你一会在前面等,一会儿在后面跟,这有一茬没一茬的,只要是她觉着累了一睡觉,就算糊弄过去一天,就用这法子一直支撑着来了鹤鸣山。我和师弟原本是想求肯张天师帮忙,去和太乙教说一说,把曲阳山还给我茅山派,可谁知那张天师死气活样,说什么出了二十四治范围之外的事他一概不管,他也是爱莫能助,看在昔年是一脉的面子上,若我和师弟没地方去,天师道愿意收留我两个。张天师那所谓的收留,可是要我和师弟加入他天师道,那我能干么?当时我便拒绝了他好意,可一想又实在没地方去,何况还带着仙儿,总不能老是流浪,于是便向张天师座下的马武大祭酒求情,希望就在这天师道脚下暂时落个脚。一来仗着天师道有个依靠,二来我和师弟还有仙儿也有个栖身之处,何况当初与你离别之时也曾有言,我们就是去天师道的,所以也就留着不走了,万一你来了也好寻找到我们,这不,可不就见到了么。” 钱文义道:“道长,你说是那大祭酒马武为你安排的所在,可你却不知,我和方仲头一次来时,问起你和定观道长,他却说不识,并不肯让我们上山。”普玄和定观都是一愣,奇道:“有这等事?要说在天师道里谁待我师兄弟两个最好,便是那大祭酒了,平时他也经常来看望我俩,为何你们问起,他反而说不识呢?”钱文义道:“你们也不知原因?”二人都摇头道:“不知?”钱文义沉吟道:“或许是怕有旁人不利于你两个,这才故意推脱。”普玄点头道:“那倒有可能,当初我和师弟刚来没多久时,太乙教也曾派人来,还是大祭酒为我两个说话,把那几个人赶跑了。” 方仲道:“道长还未说仙儿究竟去了哪里?” 普玄连忙道:“哦,这一打岔,便说到别处去了。当初我和师弟还有仙儿在大祭酒安排下,就住到这至益亭来了。原本以为这至益亭在天师道有个名号,总该是个屋瓦现成的地方,谁想除了几根破毛竹搭得一个简陋亭子外,就剩下这一洼荒地了。唉,这天师道也够抠门的,说是不养闲人,不管你什么来头,即便是张天师本人都种着三分菜地,自给自足,不能养成惰xìng。既然张天师都亲历亲为,我们还有什么话好说,便向那马武借了些种子和农具,开垦了这一片田地。其实这一块地也有个来头,我们不是天师道的人,不受他教规约束,没那么多禁忌,所以这地方留得,也无人来和我们争抢这快地皮,只因为这里离天师道一处陵墓颇近,而那陵墓是个禁区,凡是天师道弟子,都是不让进去的。” 钱文义恍然道:“原来如此。难怪这一路上少有天师道的人往这里来。”普玄道:“正是,他们都故意避开此地,连周围也是少有人至。”钱文义道:“那道长进去过么?”普玄望着方仲苦笑道:“当然是进去过了,而我和师弟之所以进去,便是寻找那仙儿。” 方仲道:“仙儿竟然跑到那陵墓里去?”想起以前在去昆仑山的路上那仙儿偶然引发的一幕奇相,不禁心下惴惴。 第十九章 古 怪 - 洛仙 - 浮云深处 旁人不懂当中玄妙,而普玄和定观都是亲历过其事的人,难怪方仲一问起仙儿去了何处,两位道人的面sè就不怎么好看。 普玄道:“我们住这里没多久便发生了一件怪事,原本一到晚上,只要仙儿沉睡,我和师弟便取出那十盏镇魂灯围着她点上,一直相安无事。可是有一天晚上,我和师弟再去摆灯的时候,那仙儿居然不在了。这可把我师兄弟两个吓了一跳,赶紧在屋子周围寻找,想那仙儿还小,又能跑到哪里去。这找来找去找了半夜,一直寻到陵墓那里还是未见着人,本以为人丢了,打算等天亮去求张天师派些人来帮忙一起寻找,可谁知就在我师兄弟眼皮子底下,仙儿却从陵墓那里跑出来了。我们接着她后,问她发生了些什么事,她依依呀呀也说不清楚,只好作罢。自从有了这一次,我和师弟也就用上了心。” 钱文义道:“围墓成陵都是大贵之人所为,称得上陵墓的必然是占地很广了。想是她贪玩,进去后见着些石人石马,觉着有趣就不想出来。” 普玄苦笑道:“仙儿若晓是得贪玩,我普玄就算是被她当马骑也愿意,可是她连贪玩都不懂,我和师弟想做牛做马都不成。况且那陵墓外面也无石人石马拱卫,这里面到底有些什么鬼东西,我和师弟根本不知道。”方仲道:“道长不是说进去过么?”普玄并未直接回答方仲的问话,继续道:“仙儿回来以后,我和师弟无时无刻不在用心。果然才隔了一天,到了晚上,仙儿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从睡梦里头爬起,嘴里胡言乱语的说是去找婆婆,就这么旁若无人似的又朝陵墓方向走,喊了她也不应。于是我和师弟就跟在后头,看她到底往那里去。这一路跟随倒也平平安安,直至那陵墓处。” 钱文义道:“莫非那陵墓有什么古怪?” 普玄道:“那陵墓看起来也丝毫无奇,周围用山石堆砌,顶上盖了劣土,只有一个墓门看起来有些宏伟。那墓门上雕刻着奇奇怪怪花纹,鱼虫鸟兽无一不全,奇特的是,那墓门并未用千斤石落死,是可以开启的。这样一座墓葬,又不是给活人住,却弄个可以进出的墓门,岂不是方便人家偷盗么?我和师弟看着仙儿从墓门里进去,到了陵墓里头,连忙也跟着过去。那里头漆黑一片,我们担心有什么yīn魂鬼怪作祟,两个人手上都抓着灵符顺墓门一步步往里走,可是才进去没多远,突然就被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摸了一下,然后便人事不知。等到醒过来,师兄弟两个已经在陵墓外面的草地上躺了一夜了。”方仲、钱文义等人都相互骇异的看了一眼。 定观接着道:“当时我和师兄都吓坏了,再也不敢进去,就想去问张天师有没什么办法去把仙儿给救出来,毕竟这里是天师道脚下,出了邪魔妖孽当然是他的责任。可正要走的时候,仙儿又自己走出来了,而且是毫发无损,jīng神奕奕,看起来倒比我们照顾时还好,这真是奇了怪了。仙儿既然无事,我和师兄就又领着她回来。如此这般,仙儿到那陵墓里去的时候也是越来越多,时间也是越来越长,有时更是十天半月不见人影,可之后必然又会现身。我和师兄就心下琢磨,连镇魂灯都留不住仙儿,她每次去又叫着说去找婆婆,那会不会……真的是婆婆的yīn魂不散,躲在这坟墓里,时不时的把仙儿叫过去陪她老人家。如果真是这样,我们把此事告之了张天师,那岂不是害了她老人家。而且仙儿到那陵墓里去并无一点害处,每次还高高兴兴出来,不闹不吵,乖巧许多,与其如此,倒不如把此事瞒了下来,就等方仲你来了再从长计议。” 方仲这才知原来仙儿常去陵墓,而普玄和定观阻止不了也就任其自然。方仲道:“道长上次见到仙儿是什么时候?”普玄道:“也有十来天了,按照惯例,再过个十天左右也就出来啦。到时我和师弟准备些好吃的,也让仙儿和你都有个惊喜。人说女大十八变,只怕方仲你都不敢相信自己眼睛,这当年的一个小媳妇马上就要变成大媳妇了。”普玄和定观都笑了起来。方仲脸面一红,说道:“这几年不见,也不知还记不记得。”普玄笑得:“记得,记得,上次回来时还说呢,这夫婿哪里去了。其实在她眼中,你走了一天是走,走了一年是走,走了十年也是走,根本不因时rì长短而淡薄了相思,但记得你是她仙儿的夫婿就是。虽然她神智不清,但要想抹去她对你的记忆,这辈子是别想了。”一旁的金菊花笑得:“想不到小兄弟还是个早立家室的人,那可比有些人强得多了,九尺长的汉子只知道修道修道,连百孝为先的道也不修又有什么用,反不如小兄弟看得开。”百孝为先无后为大,这分明是讽刺钱文义和普玄几个修道之人。普玄和定观年岁也大了,对儿女之情看得很淡,可钱文义正当壮年,金菊花又时常说些俗世之中的事出来佐证,每每与他所受的道义相违,自然让他心中不自在,有时候觉得金菊花的话看似无理却又有理,一旁自思,难免也有些天人交战。 忽听门外有人朗声笑道:“两位道长好大面子,贵客一来,把我这老友都甩在一边不理了。”听声音正是那大祭酒马武。普玄连忙走出屋来,只见马武领着两个天师道弟子,一个人双手托着食盒,一个人挑了两坛子酒,而他自己则是依旧单手举着大茶壶,笑吟吟站在门外。普玄笑道:“原来是大祭酒,快请进来坐。”马武吩咐后面两个人把东西抬进来。普玄和定观道:“大祭酒这是何意?”马武道:“这是张天师交待的,你就收下吧。对了,那几个昆仑高第能否为老朽引见引见。”普玄笑道:“自然当得。”转身把方仲和钱文义几个请出来,一一介绍名姓。 钱文义见是马武,此人曾经故意阻扰他上山,对他无甚好感,略一见礼,并不言语。马武上前数步,笑道:“原来还是玉虚宫弟子,久仰久仰,只怪老朽眼界太低,不识得昆仑诸位高贤,真是失礼了。”这些人自然以钱文义为首,方仲只能退居其后。钱文义谦让道:“不敢,在下不过是在昆仑山上学艺,技微德薄,托庇师门而已。”马武道:“道兄何必过谦,不知道兄能否借一步说话。”钱文义一怔,不知这马武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迟疑片刻,往旁边走了几步。马武跟过来,低声道:“昨rì上山之事是老朽的不对,还望钱道兄不要往心里去。”钱文义觉着奇怪,难道这借一步说话仅仅是为了道个歉?钱文义道:“在下并不往心里去。” “那便好,那便好,不过老朽还是有个疑问要说。” “大祭酒尽管说。” “这个……诸位上山既然见过了张天师,不知何时下山呢?如果一时不走,不知又是所为何事?钱道兄不需误会,老朽也只是关心此事才随便一问。” 钱文义眉头一皱,这马武问的话好生奇怪,便道:“天师是见过了,可普玄和定观两位道长与在下也有些交情,难得见上一面,自然要多逗留些时候了。”马武笑得:“原来是为了私人之谊,当然要留,当然要留。不过老朽也有一言相告,天师道和昆仑已然毫无瓜葛,道兄既然是为私谊而来,就切莫牵扯两派之事。”钱文义道:“在下身份卑微,并不敢做僭越之事。”马武点头道:“好,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还望道兄言而有信,记住今rì所说的话。” 普玄招呼道:“既然张天师也送了东西来,这可不是看在我普玄的脸面,如今我就借花献佛,宴请各位,来来,大祭酒可别顾此失彼,只记得说话。”定观也道:“大祭酒光临真是蓬荜生辉,难得今rì喜事临门,我和师兄十分高兴,就陪各位小酌片刻。”众人团聚,围坐一块,随马武而来的两个弟子把东西摆上桌子,那食盒里碗碟俱备,倒也想得周到。马武拿起一个酒坛逐一给各人斟酒,别看他年纪高大,那一只大手虬筋毕露,捉住坛底轻而易举的给各人斟满,而且稳如泰山,滴水不漏。普玄赞道:“大祭酒真是老当益壮,往常三元会时都不曾见大祭酒如此殷勤,今rì却为给位斟酒,真是难得,大家切莫辜负了大祭酒好意。”端起酒碗正想劝酒,忽的眼光一扫,惊道:“方仲哪里去了?”只见在座诸位,独独没了方仲。 第二十章 司 命 - 洛仙 - 浮云深处 从至益亭往后走,一路松柏掩映,郁郁葱葱,丛木之下已然无法分辨得出还有没有路径。 方仲耳听得远处流水潺潺,便知离山涧不远了。又走了片刻,拨开几根垂挂的蔓藤,眼前果然露出一个小山包似的大墓。 岁月流淌之下,墓顶上杂草丛生,连堆砌墓地的条石也斑斑驳驳,青苔随处可见。在周围荒草上散落着无数碎石,有些还可见表面上一些奇特花纹,只是大多残败,无法辨识。 方仲渐渐走到这座陵墓近前,只见朝南方向是墓门,那墓门如普玄所说的一样,的确十分宏伟,上梁几与墓顶平行,而左右开阔,即便是数驾马车平行亦有余。墓门出口处有石阶延伸而出,逐渐消散于荒草碎石之间。方仲转到墓门前,那石阶一级级向下,十几级之后便被一道大石门封住。石门上雕刻着各种不知名的飞禽走兽,模样古朴,纯粹线条勾勒,看上去简洁明了。可能是时间长久,颜sè比较灰暗,看起来有些yīn森。 方仲顺着石阶而下,到了石门前,轻轻用手一推,只觉触手冰凉,纹丝不动。方仲又加大了几分力道,他的力气自修行以来已不算小,七八分的力道推上去都不动分毫,这石门可称得上是沉重如山。方仲心下奇怪,当初普玄和定观两位道长是跟着仙儿身后进了陵墓,可仙儿又是怎么进去的呢,难道有什么机关不成。又仔细的查看这大石门有什么奇特处,这一留意,果然发现石门旁边有个石碑,上面也不是墓志铭文,而是两个雕刻的图案。一个刻着狰狞的鬼头,而下面则是一个太极图案。这两样格格不入的东西居然画在了一起。方仲轻轻抚摸,只觉这石碑甚为光滑,不似旁边石头青苔满布,显然也有人触摸过……方仲正想琢磨其中有无奥秘,却觉那石碑往下一落,咔嗒一声,接着石门处传来轧轧的开启之声。 想不到这石门如此轻易的就开了! 那石门一开,一股冷风便扑面而出。方仲十分jǐng觉的往旁边一闪。等了片刻,并无任何动静,那石门也只是往两边略分了分,露出只够单人进出的一条隙缝。 隙缝里漆黑一片 方仲侧耳听了听,除了呜呜的几许风响,听不见任何人声。 方仲侧身从石门露出的隙缝间闪了进去 一道火光闪过,瞬间照亮墓道。方仲一边催发掌心火,一边借着光亮查看陵墓。那墓道两旁都是石壁,有些地方湿漉漉的几乎渗出水来。那墓道颇长,也不知过了多少级石阶,只觉得越走越低,越走越深。渐渐的两旁石壁没了,人工雕琢的痕迹也渐稀,代之而起的就是突兀山石,直至与一个巨大溶洞连为一体。 墓道的尽头原来是个巨大的溶洞 溶洞里无数石笋林立,洞顶上叮叮咚咚的垂下无数水滴,击打在了石笋上,又化作玉琼飞散。方仲感慨于这鬼斧神工,谁能想到这陵墓底下居然是这样一番天地,在火光映照之下更是美轮美奂,水纹反shè着火光在石壁上投下一道道漪澜,直入仙境一般。方仲被奇景吸引,自然而然的放缓了脚步。 泉水叮咚 隐隐有个女子的歌声,如咽如泣,在远处传来…… 方仲心下一阵激动,仙儿果然在里面! 当初醍醐老母执意要将仙儿和方仲拜堂成亲,看似胡闹,其实另有深意。以前方仲不懂,现在想来,醍醐老母这样作为未尝没有安排身后事的打算,指望着万一自己不在了,仙儿无靠,方仲顾及此情,也能对她不离不弃。醍醐老母为了仙儿有托也可谓煞费苦心,不得不出此下策。 歌声越来越是清晰,只是曲调飘渺,抑扬之间宛如异域之音,只听那声音轻声吟唱道: 折疏麻兮瑶华,将以遗兮离居;(注释:折下疏麻上那白sè的花朵,送给与自己离别的人;) 老冉冉兮既极,不寖近兮愈疏;(当你我都渐渐地步向垂暮衰老之年时,已变得不再亲近而愈加疏离。) 乘龙兮辚辚,高驰兮冲天;(你乘着龙车,往九天上高飞而去;) 结桂枝兮延伫,羌愈思兮愁人;(只剩下我拿着桂枝站在那里,越是想念你越是悲伤……) 愁人兮奈何,愿若今兮无亏;(悲伤又能怎么样,我只求如今对你的感情依旧不会淡漠;) 固人命兮有当,孰离合兮何为?(人生的长短本有定数,是离是合,又有什么可以主宰它呢?) 这歌声寄托着无限相思,便如分别之后的深爱之人相见不得而yù罢不能的倾心低诉。 这歌声若是仙儿所发,又哪里是个神智不清的弱女,就是自己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如此美妙的词句,可以表述这款款深情!方仲欣喜万分,往歌声传来处紧走数步,转过一片钟rǔ石,眼前豁然开朗—— 第二十一章 出 水 - 洛仙 - 浮云深处 空旷的溶洞里波光粼粼。这里并没有石笋或是流水滴下,上面悬着的竟然是无数颗发着毫光的夜明珠,犹如群星璀璨,照耀着下面那幽幽的地下河水。河水既没有源头也没有尽头,就那么突兀的从石壁的这一边出现,又在石壁的另一边消失。 周围石壁上又雕刻着数十个高大的人像,每个石像又都面目狰狞的往下俯视,藐视着苍生。在地下河的对岸――一具石制棺椁静静的躺在那里。那些没有生机的石像就如陵墓守卫一般,护卫着这具石棺。 歌声戛然而止 一切又都恢复了平静 方仲收了掌心火,唤道:“仙儿!仙儿!”溶洞内只剩下方仲的声音传播出去,却得不到任何回应。方仲自然自语道:“分明有人在这里唱歌,难道不是仙儿?”转目四顾,石壁的尽头依旧黑压压的看不清楚,只有两颗稍大的夜明珠悬在那里。夜明珠似乎闪了一下,接着慢慢变大,慢慢变亮。 呼的一股凌厉风声响起,两颗夜明珠瞬间闪烁,一个庞然大物从黑暗处猛地窜了出来,扑向方仲!――那两颗夜明珠竟然是怪物一对巨大的眼睛! 方仲吃了一惊,数张符纸早就捏在手中,连忙祭了出去。 一前一后两团大火奔着那庞然大物疾飞而去。在这两团火光映照之下,那庞然大物的身形显露无疑,一头巨大的野猪正顶着獠牙气呼呼的冲撞过来。 方仲不惊反喜,伸手一拦,喝得:“你不认得我了么?”那头野猪把两团火视作无物,转眼就把火团撞成无数火星,落在他跟着,展露着一身jīng壮皮毛和两根青白sè的獠牙,目露凶光,望着方仲。方仲笑吟吟把手一抬,掌心中凝了一团火,刚好照亮自身,从左到右晃了晃,接着一握拳,火光消失。在以前和普玄他们一起去昆仑山赶路时,这头醍醐老母留下的野猪和方仲的狰狞兽玩的十分投契,与方仲几人黏熟无比,而方才便是方仲在暗夜里照明又或野炊时常有的举动。 那野猪依旧jǐng惕不已,只是把头摇了摇。 方仲也不确定它是否还记得自己,人说蠢如猪鹿,这野猪的记xìng只怕也好不到哪里去,这时若表现出丝毫的敌意,只怕它真会冲上来。方仲壮了胆缓缓走向前去,一边举手,一边轻声道:“我是方仲呀,你怎么在这里,仙儿呢?”一直走到那野猪跟前,把手放在了那满布鬃毛的头顶上捋了捋。这亲昵举动果然让它jǐng惕之心大减,或许是记起了眼前也是故人,打了几个响嚏之后,用额头擦了擦方仲,接着四肢一软,趴在了地上。那两盏堪比夜明珠的大眼微张微闭,懒洋洋的打起了鼾。 方仲放下心来,拍了拍它躯干后又往前走。此刻面前是那静静流淌的地下河水,几块大石露出水面。更有数尊石像或许是山川变动,从石壁底下的座墩上滑落水里,举着残缺的独手,倾斜这露出大半身在外面。依着石像的被淹程度来看,这水并不深。方仲正要涉水而过,只见那朦胧的水面上一圈涟漪迅速泛起…… 一个俏丽的面容,闭着双眸,披着漆黑长发,从水中慢慢浮出……那容颜不沾染半点尘埃,不带有一丝烟俗之气,宛如天上而来,偶落于烟波飘渺之中,即便是出水芙蓉也要自惭形秽。 若是以前不经过此事,方仲一定会骇然惊讶万分,当初第一次见仙儿的时候就是在一处溪水旁边,目睹那惊为天人时刻,现在自然也有了一丝心理准备。即便如此,他还是为这一幕呆愣了许久。 垂着的眼帘慢慢睁开,乌黑的眸子中散发着星光。她的上半身露出水面,只有一件几近透明的纱衣斜披在身上,湿透的长发自然下垂,只在脑后随意的插了一根竹钗。她慢慢扭头,痴痴的看着方仲…… ――从看到她从水中出来的第一眼起,方仲便知道这就是仙儿! 方仲轻轻的道:“仙儿!” “……嗯?” “仙儿!” “……?” 方仲的话都有些颤抖,“仙儿,我是仲儿。” “……!?”仙儿只是愣愣的望着方仲,望着他的脸。 方仲这才想起自己的容貌可能已和数年前有些变化,若仙儿始终只记得数年前的自己,的确不好相认。方仲柔声道:“我是……夫婿,仙儿的夫婿。” 仙儿的眼眸越来越亮,痴痴的望着方仲,轻声道:“夫婿!” 第二十二章 婆 婆 - 洛仙 - 浮云深处 要说谁还能够在仙儿的脑海里占着一席一地,除了从小陪伴她长大的醍醐老母以外,就剩下这系了大红花又在树干上一同赏月的小夫婿了。仙儿又轻轻低语了一句后,笑容终于在脸上绽放开来。那天真无邪的笑容让方仲觉得整个身心都陶醉其中,仿佛这yīn森的溶洞都被笑容感染而变得明亮、温暖起来。 仙儿笑吟吟道:“夫婿,你上那里去了,仙儿等了你好久。”方仲歉疚的道:“是我的不对,这几年都不在你身边。” “几年?夫婿是昨rì走的,仙儿都等了一天了,不是几年。” 方仲奇道:“一天?” “对啊,一天又一天,一天又一天,昨rì是一天,今rì是一天,仙儿就是在这一天中等来等去,夫婿终于来了。” 方仲微笑得:“这一天都过去了,以后仙儿不再孤单了,我来陪着你。” 仙儿笑得:“好啊,夫婿陪着我,婆婆又陪着我,总有人和我说话,陪我借闷儿。” 方仲又奇道:“婆婆陪着你?”方仲只记得仙儿只有管醍醐老母才叫婆婆。 仙儿道:“是婆婆么,夫婿不知道?”方仲摇了摇头。仙儿道:“夫婿怎么会不知道,婆婆都陪着仙儿一天了。”方仲可不敢确定仙儿所说的一天究竟是多少时候,从刚才的几句言语看来,仙儿的神智并没有自己想象的乐观,那动人的歌词必定是别人教给仙儿唱的。方仲道:“仙儿方才唱歌了么?” 仙儿点头道:“仙儿会唱歌。” 方仲笑道:“我就是听着歌声来到这里,仙儿唱得真好听。” 仙儿喜笑颜开的道:“好听么?没有人说仙儿唱得好听,连婆婆也不说,夫婿喜欢听,仙儿就唱给夫婿听。”方仲心道这里也没人听你唱歌,自然也没有人夸赞你唱得好,有心让仙儿高兴,便道:“好,仙儿再唱一遍,我就坐在这里听着。”挑了一块略微有些平滑的大石头坐了,听仙儿唱歌。仙儿的半身还在水里,那玲珑曲致的**又岂是一件纱衣能够遮掩,可在她眼中根本就没有男女之防,自然不会有丝毫羞涩,大大方方吟唱起来……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溯游从之,宛在水zhōng yāng。” 歌声婉转悠扬,倒也十分动听,只是声音略显稚嫩,其中神韵与方仲刚才听到的另一首歌完全不同,只是形似而意非。其实仙儿根本不懂歌词含义,只是有人教她怎样唱她就怎么唱,又怎么可能身心投入,唱出意境来。 “……水zhōng yāng。这个……后面的仙儿就不记得了。”仙儿唱到水zhōng yāng后就再也唱不下去,蹙了眉道。 方仲笑道:“仙儿唱得很好听啊,这首歌是谁教的?” 仙儿道:“是婆婆教仙儿唱的,婆婆唱一句,仙儿也唱一句。可是仙儿记不住,唱了一遍又一遍,还是记不全。” 方仲道:“仙儿已经很不错了,这么久都记得婆婆教的歌。”心忖醍醐老母这么大年纪了,也去唱这样的歌,似乎不大般配。或许是她还在年轻的时候唱的吧,与仙儿呆得久了,偶然吟两句昔年老歌也无可厚非。只是当初自己在的时候怎么就没听醍醐老母和仙儿唱过歌,甚至于一路去昆仑时也没听仙儿唱过。方仲道:“你前面那首歌唱得还要好听,原来仙儿会唱好多歌,以前为什么不唱呢?” 仙儿道:“仙儿只会这一首歌,都还记不住……” 方仲疑惑道:“那前面的歌不是仙儿唱得么!?” 仙儿摇头道:“夫婿要听,仙儿就唱给你听。若是仙儿不在唱,一定是婆婆在唱。婆婆会唱很多的歌,经常唱给仙儿听。” 方仲忽觉头皮一阵发麻:既然不是仙儿在唱,那是谁在唱?难怪前后神韵相差如此之大,竟然另有其人! 婆婆是谁!?醍醐老母早已经逝去,难道是她的魂灵一直随着仙儿跟到了这里。醍醐老母曾严厉斥责自己要照顾好仙儿,如若不然,变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他,可是自己在昆仑山上一呆数年,算不算不守约定!以醍醐老母生前的脾xìng,一顿扁拐绝对少不了,如今变成厉鬼,更不知要怎样对付自己这个登徒浪子。方仲越想越不自在,颤声问道:“婆婆……也在这里?” 仙儿道:“婆婆一直在这里陪着仙儿。夫婿来了,婆婆也好想看看夫婿。” “婆婆人呢?” 仙儿望着方仲身后,伸手一指,笑道:“婆婆就在你后面啊。” 第二十三章 鬼 影 - 洛仙 - 浮云深处 方仲急忙转身,身后空空荡荡哪里有半个人影。 “没有啊?仙儿,婆婆到底是谁?” 仙儿道:“婆婆就是婆婆。” 方仲唤道:“婆婆!婆婆……”根本没有人回应。方仲又问道:“仙儿刚才看见婆婆了吗?”仙儿的手指慢慢上抬,指着方仲头顶笑道:“婆婆!” 方仲的额头上冷汗都冒了出来,原本还规规矩矩坐在大石上,这时候往旁边一闪,滑出数步后抬头看向上方。 上方果真浮着一个白sè身影 白sè衣裙 白sè的肌肤 一对洁白的玉足 或许是离得太近,方仲所能看到的只有这么多,但敢肯定是――这个赤着双足的人绝对不是醍醐老母。这人无声无息,居然就停留在方仲的头顶上。方仲又向后退了几步,这才能大概看清此人的容貌。 惊叹! 倾倒! 这哪里是一位年高德昭的婆婆,观其年岁也不过二十出头,那绝代风华,更是方仲从小到大绝无仅见。这白sè的人影已然夺去了头顶无数夜明珠的光芒,方仲几乎都要看得呆了。 只是这圣洁的玉容上有种说不出的清冷,而清冷之外,更无一点血sè! 仙儿欢喜的道:“婆婆,仙儿的夫婿来了。”头顶上的人影轻轻嗯了一声。人影渐渐落下。 方仲强压下心头震撼,裣衽施礼,说道:“见过……夫人。”那女子摇头道:“不要叫我夫人。”方仲心道这女子原来还未婚配,那便如称呼金菊花一般叫声姑娘得了。方仲恭敬的道:“见过这位姑娘。”那女子一皱眉,冷冷的道:“你也如仙儿一般,称呼我为婆婆吧。” 这女子才多大年纪,就要旁人称呼她为婆婆?仙儿是不懂事,会的称呼也没几个,所以称她为婆婆,没想到这女子坦然受之。一般女子只是希望旁人说她年轻漂亮,居然还有人自甘年老的。方仲只得道:“见过婆婆。”那女子哼了一声之后并不言语。 显然这个自称婆婆的女子,对方仲的来临并无欢喜之意,这不免让方仲有些手足无措。 仙儿却是高兴万分,在水中挪动双脚,往岸上走来。随着那渐低的水面,仙儿的整个娇躯都显露无疑。方仲连忙扭头不看,倒不是心有邪念,而是当着这位年轻婆婆的面,还做不到心无旁骛,若是只有仙儿和自己,反倒一点都不觉得拘束,即便仙儿已经出落的如此撩人。 方仲感觉到那女子的冰冷目光瞄了自己一下。随着一阵轻微的风声响过,一件画着各种古怪花纹的青衣从空中落下,披在仙儿的身上。 仙儿上岸之后,却向方仲走来,脸含笑意,牵住方仲的手,说道:“夫婿要听歌,请婆婆唱给你听,好不好?”方仲点头亦不是,摇头亦不是,他可不指望这位如此冷漠的婆婆会深情款款的吟唱一曲,还特意唱给自己听,真是想都不用想。方仲道:“我已经听过仙儿唱的歌了,以后再让婆婆唱。” 仙儿道:“好吧,那夫婿还要听仙儿唱么?” 方仲柔声道:“当然要听,不过不是现在,我们和婆婆说一声,出去了再唱。” 仙儿喜道:“出去?好啊。” 一道冷漠的声音传来:“出去!?仙儿留下,我也不为难你,这就走吧!”这样冷冰冰的语言显然是冲着方仲而来的。仙儿听了那声音后,委委屈屈的道:“婆婆不让仙儿出去,仙儿就不出去。”说完,放开了方仲的手。方仲大失所望,为什么这位婆婆要管着仙儿,连出去都不得zì yóu。方仲问道:“婆婆为什么不让仙儿出去?” 那女子根本不曾看向方仲,只是冷冷的道:“不为什么,仙儿什么时候能够出去,我说了算!” “这……好没道理。”方仲有些不服。 仙儿忽然拍着手道:“仙儿不出去,夫婿也不走,好不好?”仙儿颇为自己想到的这个绝妙主意而高兴。方仲笑了笑道:“好,我陪着仙儿。” 那女子又冷冷道:“你若执意留下,我也不反对,就看你能留多久……”赤足一点,从水面飘飞而去。 仙儿道:“婆婆又走了,不过夫婿回来了,仙儿开心的很。”把头朝方仲肩膀上一靠,双手环抱,搂住方仲,脸上露着笑意,那挂着水珠的长长睫毛一跳一跳的,即将闭合。方仲道:“仙儿困了么?”仙儿支吾了数声,接着身子一软,朝方仲怀里躺去。 方仲盘膝而坐,把仙儿枕在腿上,轻轻的把那衣不遮体的衣裳拉紧一些。方仲心道仙儿这种酣睡的xìng子倒是一点没改,还好自己有了准备,既然仙儿把自己当作个肉垫,不如就在这里打坐运气罢了,既然那婆婆不让仙儿出去,能陪着她多久是多久。 方仲才入定没多久,便听咦的一声,那婆婆不知已从何处冒出,站在方仲跟前,淡淡的看着他,那目光中的冷意倒是减少了许多。那女子道:“你从哪里来的?”方仲想不到她有此一问,也不知她和昆仑又或天师道有没有什么仇怨,不如还说自己是茅山弟子。方仲道:“晚辈是茅山弟子。” “茅山?” 方仲惊讶的发现这个自称婆婆的女子竟然笑了笑。虽然这笑依旧没有丝毫的暖意。“茅山派和天师道都是一师所传,难怪你的打坐运气之法有几分相像。” “婆婆也知茅山和天师道本是一脉?” “我不只知道,还亲眼见到,除了茅山和天师道之外,还有太乙,都是他传下的。”这女子说着这些话,脸上居然现出回忆之sè。 方仲道:“婆婆是说谁传下的?” 这女子道:“还会有谁,自然是这石棺中人!”当她扭过头,那冰冷的眼眸望向石棺时,终于露出几许温柔。 当这女子的冰冷正在融化时,方仲却感觉冷的发抖,因为在他眼中,那女子的脚下――根本没有影子! 第二十四章 石 棺 - 洛仙 - 浮云深处 什么样的人会没有影子?这里并非暗不见光,而没有人影的可能只有一个――那女子根本不是个拥有血肉之躯的人! 她是个鬼魂! 仙儿一直以来就是和这个鬼魂婆婆相处了这么久。 那女子沉思了片刻,又转头看向方仲,说道:“你为什么不问这石棺中人是谁?”方仲含糊的道:“自然是位老前辈了。”那女子显然对此回答颇为不满,不悦道:“你既然是茅山弟子,他便算是你的祖师爷,可不能称呼什么老前辈。” 方仲觉得此女子十分回护这石棺中人,也许她眷恋不去,长久在此,就是为了陪伴在他左右也说不定。要想不得罪这鬼魂婆婆,还是恭敬一些的好。方仲道:“竟然是祖师爷?那不是张……”其实张顺之名方仲早已听过,只是想不到葬在这里。张道陵作为天师道掌教,而张顺更是他生父,建这规模宏大的寝陵倒也不奇,可是这陵墓外头荒芜已久,看不见丝毫拜祭的痕迹,连个标明墓主身份的墓碑都不立一块,那就有些奇怪了。 “祖师爷名讳不能乱叫,你既然知道了,还不过去磕两个头。”那女子以不容质疑的口吻说道。 方仲心道自己即便过去磕几个头也当得,毕竟拜了普玄为师,虽然旁人不知,论辈分也的确该拜。仙儿还睡在腿上,方仲只得慢慢把她扶起,又轻轻放下,这才向石棺走去。 “看不出,你对仙儿真的不错。” 难得有这夸奖之词,也不知应当是高兴还是难过。方仲到了石棺近前,就在这无数凶神恶煞般的石像注视之下,拜了下来。第一个头磕完,那女子已不知何时站在了石棺旁边,只听她轻声述说道:“这么多年都无人来看一看你,拜一拜你,现在有人来了,你高兴么?”方仲第二个头磕下,那女子痴痴的道:“你有什么心愿未了,我替你去做。你若是觉得孤单寂寞,我便再找人陪你。”方仲第三个头一磕,那女子道:“是人家自己愿意留下来的,你赶他走也没用,可不是我逼迫人家。” 方仲才把头磕完,头一抬,便见那女子眼中闪过一丝厉sè。一股yīn冷之气席卷而来。方仲大吃一惊:这女子要动手!此刻可不管她是什么婆婆,脚下一点,往后急退,而退却的方向却是那沉睡的仙儿。方仲自忖只要拉住仙儿,迅速施展地遁之术,十有**可以逃出陵墓。 背后传来一声轻笑。那白影瞬息便到了方仲背后,接着五指一张,化作一只森森白骨手,往下抓落。 方仲虽然料到她会追来,可是那速度太快,想拔剑或祭符都来不及,只有使用那掌心雷咒绝技。当那白骨手抓落的同时,方仲也反手上拍,不是掌对掌,而是一道惊雷和那白骨手撞在一处! 轰的一声巨响,白骨手碎裂消失!那女子明显一愣,居然驻足不追。 方仲兔起鹘落,已到了仙儿身边,一把捉住后,扬手便是一道符咒祭空!随着火光一亮,地遁术施展,方仲终于放下心来,还有闲暇扭头去看那女子如何。 她站在那里,似乎已经放弃了追逐。 可是放弃了为什么脸上还露出一丝诡笑!方仲不得而知,也顾不了那么多,先出去再说。符纸迅速烧完,他拉着仙儿还是傻傻的站在那里,一如祭符前一样!而那女子的诡笑愈浓! 方仲终于明白了这鬼魂婆婆诡笑的含义,是不屑和嘲弄! 方仲抱住仙儿便往来时的墓道冲去。 “你的心思转得蛮快的,可惜来错了地方!”女子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方仲正要故技重施,手掌还未向后拍出,便觉得腰上一紧,如被上了一道铁箍,连着双手都被围在了里面。方仲惊讶发现,那束缚自己的竟然是仙儿!可是仙儿依然还在睡梦之中,嘴角上翘,露着笑意。那女子再次伸手,所化的白骨手一把揪住方仲,如拎幼稚一般轻轻一抖,仙儿松手了躺下。而方仲被这一抓,全身如入冰窟,冷得四肢僵硬,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那女子擒住方仲,那身形飘忽如同鬼魅,直接便飘回了石棺旁边。 方仲惊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那女子冷冷的道:“你又跑什么!不是想留下来陪着仙儿吗?婆婆答应你了。” “可是你也不用捉住我。” “不捉住你怎么行,待一会儿杀你,若是乱叫乱嚷的,岂不扫兴!” 方仲大惊道:“你为什么要杀我?” “仙儿和我都可以长久呆在这里,婆婆放心得过,可对你我却不放心。也许你现在能够忍耐呆在这陵墓之中,时间一长,闲了闷了,还不是想着法儿跑了,甚至于把仙儿也带走,只留下我一人在此,岂不孤单。为防此事发生,办法只有一个,你若成为一个无主的yīn魂厉鬼,自然可以长久留在此地,陪着我和仙儿了。” 这位‘婆婆’要杀自己难道就是这样一个理由!?方仲叫道:“你胡说,你要杀我不过是想多一个鬼魂陪着这石棺里的死人,又何必用仙儿做借口。”这句话说完,方仲就觉得拎住自己的白骨手狠狠一抓,那女子厉声道:“谁说石棺里是个死人!?你再说一句,让你形神俱灭,冤鬼也做不成!” “如果不是死人,又怎么会要个冤鬼作陪?我不相信。我看是你自私,自己呆在这里无聊,把仙儿引来不放,又想害我。” “哼!你这个小鬼有什么值得我害你,你言而无信,说留不留,就要惩罚。看在你是茅山弟子的份上,就在这祖师爷面前惩戒。”那女子拎着方仲到石棺前,把手一松,白骨手消失,将方仲丢在了石棺上。那石棺十分巨大,都是青石打磨,坚硬无比。方仲毫无反抗之力,被摔得七荤八素。 “你还想跑么?” “不跑了!” “这就对了,你也不用怕,成为一个无主之魂也不是什么可怕之事,有些人想求我这样做我还不答应,看你待仙儿不错,为了仙儿,也就破例一次。” 方仲有苦说不出,听这婆婆的话,倒似自己反欠她一个人情了。这世上居然还有人好端端的人不做,却要去做鬼,说出去谁信? 那女子也看出方仲不信她的话,冷笑道:“做鬼有什么不好?没有生老病死,不受烟火所侵,你入道门修来修去,还不是求有朝一rì能脱出红尘之苦。我有办法不经岁月沧桑,转眼出入yīn阳两界,由生到死,由死到生,反反复复尽在手中。你信不信?” 第二十五章 留 人 - 洛仙 - 浮云深处 方仲脱口而出道:“役鬼法!?” 那女子一怔,对方仲此言颇有些出人意料,愕然道:“你居然知道!小鬼头花样不少。我问你,方才的雷咒你是从那里学来的?”方仲道:“我是茅山弟子,自然会一些符法,只不过没想到这符法也如人一般,有水土不服之分,到了这里不大灵光。”自己明明已经祭出地遁之术,往常百试百灵,今rì却无用,只能在水土不服上找原因了。 “哼!你有雷法和遁术就以为能脱出我的掌握,真是好笑,那点破玩意又岂会放在我的眼里。我只是好奇,为什么你发雷比别人不同又这般厉害,既然不说,我也无心打听下去。”双手迅速结出一个符印,轻轻一弹,那一道符印如电而至,印在方仲额头! 方仲只觉得浑身一震,一股寒气从腰间某物中散出,迅速包裹自己。那女子弹出的符印还未在方仲额头上印下去,被这股寒气一冲,便如青烟般消逝了。 那女子眼神一亮,低喝道:“役主!你有役鬼护身?”迅速飞近方仲,这次不用白骨手,直接一把提起,另一只手便在方仲身上摸索。方仲叫道:“你干什么!?自称婆婆了还为老不尊,你不知道古语有云男女授受不亲的么?”那女子恼道:“婆婆不知比你大多少年纪,捉你这个小鬼有什么关系,难道你婆婆抱孙子还只能抱女娃娃不成,好重的规矩。”依旧在方仲身上掏摸,手移到腰间,立即便触到一个**的东西。 一个羊脂葫芦被翻了出来 “这是什么,酒葫芦么?老老实实告诉婆婆,不然我手里一重,捏破了它!” “不要捏,不要捏,这是……酒葫芦。” “你还喝酒?怎么这葫芦里没有响声啊,都喝光了吗?”她举手摇了摇。 “都喝光了,这葫芦带在身边,不管是酒还是水都可以携带一些,图个方便罢了,这对你没用,快还给我。” “小小年纪,居然在婆婆面前撒谎。你以为我不懂,这是个收魂的法冢,还说是酒葫芦,稍微试一试你就不言不实,看来你所说的什么茅山弟子都是假的了!”那女子玉容一寒,作势yù捏。方仲惊道:“别捏,别捏,晚辈说实话,真的是茅山弟子……”一想到父母冤魂都cāo之人手,急得落泪。 “这便叫着不见棺材不落泪,你放心,婆婆又改主意了,不杀你!快说!” 方仲无法,只得道:“这葫芦里装的,是晚辈的父母之魂……”话音刚落,就觉喉咙一凉,一只冰冷白骨手已卡在脖子上,往上抬起,越收越紧…… “你这小子,看你对仙儿好,还以为是个善良之辈,本想送些好处给你,差些被你骗过!婆婆最恨无情无义之人,为这区区一个鬼冢,你竟然炼化生身父母,倒与化鬼王这小畜生有的一比!”那女子面sè寒冷,只凭眼光就几乎要把人冻死。 方仲气都喘不过来,挣扎道:“你……你……”自己都没来得及解释,居然就被她卡了脖子,这还怎么说话! 即便要死也要死的明白,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死都不能瞑目。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道:“婆婆,放了夫婿。”不知何时,仙儿已然醒过来,就站在二人身后。 “仙儿,有婆婆陪着你,不需要这夫婿。” “仙儿也想有夫婿陪着,也想婆婆也陪着。”仙儿一边说,一边往方仲走去,到了跟前,轻轻一伸手,捉住了卡在方仲喉咙上的白骨手,咔嚓一声,把白骨手抓碎。方仲落下后不停的咳嗽。 “哼!仙儿,这夫婿不好,不要也罢。” 仙儿痴痴的道:“夫婿很好,仙儿喜欢。” “仙儿你不知道,这人世上尽都是虚情假意,面前对你很好,转过脸来就不好了。这夫婿也是一样,你在这里这么久,他来陪你了么?现在说要陪你不过是哄你喜欢,等以后烦了厌了,就又不理你,让你一呆就是无数年,甚至以后都不会来看你。”那女子慢慢浮起在空中,不厌其烦的解释道。 仙儿的脸上果然变了颜sè,但还是不能接受这种打击。“夫婿走了一天,仙儿等一天,夫婿要走,仙儿就等,等一天。” “那可是无数个一天,永远没有止境,仙儿就这么一天天等下去,而最后,谁都不会来。” 仙儿的脸sè发白,惊道:“不不不,他会来的。” “婆婆有个好办法,仙儿一定喜欢。既然夫婿要走,你可以不让他走,我们只要把他困在这里,他那里都不能去,自然会陪着仙儿了。” 仙儿一扫yīn霾,拍手笑道:“婆婆说得对!” “那仙儿快让开,婆婆用冰封之法把他冻起来,自然就那里也不能去。你随时都可以看到他,和他说话,而他也不会说拒绝你的话,永远做一个听你话的人。” 仙儿喜动颜sè,笑道:“仙儿就可以和婆婆一样,永远守在喜欢的人身边,永远不分离。” “对!仙儿真听话。你待在一边,看婆婆是怎么留住他的!” 第二十六章 授 法 - 洛仙 - 浮云深处 仙儿欢欢喜喜闪在一边。 方仲半蹲在石棺上,听那女子又要动手,这次若被抓住可就无人来救了,连忙从身后抽出那柄鱼骨剑,说道:“你一会儿说杀,一会儿说不杀,我敬你是个前辈这才让你三分,可是凡事要说个明白,为什么不听我解释!”那女子冷笑道:“想用虚假之词来欺骗我,也不看看我是谁!这葫芦虽然被磨去了表面符文,其实就是鬼冢一个,这役鬼法的小伎俩又瞒得过谁去?婆婆恨的不是你会役鬼法,而是恨你用此法收自己亲人!”单手一挥,左右同时出现两只森然白骨手往方仲飞去。方仲腾身一跃,同时举剑砍削抓来的白骨手,喝道:“这父母之魂不是我收的,我又怎么可能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一只白骨手被鱼骨剑一劈,顿时粉碎,可另一只手却捉住了方仲小脚,往下一拽,扑通一声,又把方仲摔在了石板上。 方仲一躺倒,甩手就是一蓬掌心火,熊熊烈火奔着那女子打去,趁着她要招架的时候,轮剑劈掉另一只白骨手。接着探手入怀,轻轻一扬,这次未见火光,却多了个人影,在石棺上同时出现了两个方仲! 那团火飞到女子身前,她不闪不避,伸掌一推,掌心中一团寒气迅速包裹了火焰,原本一个赤红sè的火团瞬间凝结成一个巨大的白sè冰花,反过来向方仲打去。篷的一声巨响,冰花飞散,两个方仲中的一个发出哎呀一声,捂着胸口跌倒在石棺上,而另一个却一动不动。“雕虫小技,你有生人气根本隐藏不了,即便是变一百个一千个,我也能分毫无差的寻你出来!”另一个不动的方仲被她遥遥一点,突兀出现的白骨手一把抓落,人影迅速变成一张符纸,接着便被白骨手捏成粉碎。 一旁的仙儿看着那红红白白飞来飞去,嘻笑道:“好看,好看。”那女子笑道:“仙儿喜欢,婆婆就再变一个戏法给你看。” 方仲被那冰花打在胸口上差些吐血,见她分神和仙儿说话,一翻身,顺着石棺上的青sè板滚落下来,委身在棺椁边上,说道:“这役鬼法我根本不懂,是旁人收了我的父母后又被别人所杀,这才落在我手,婆婆还要如此相逼,我……我让你杀好了。”方仲自知和这位鬼魂婆婆的本事实在相差太远,想逃也逃不掉,不如不打了。那女子冷冷的道:“诸多狡辩!你也是父母骨肉所生,居然下得如此狠心,如今我就为他们讨还你的骨肉。”把葫芦拿起,伸手拔出槐木塞子,轻轻一拍…… 羊脂葫芦没有丝毫动静 “这里面有什么!?”那女子疑惑道,又颠倒了葫芦口拍了拍,接着讶然失笑道:“我居然来问你,哼哼,能有什么难得住我。”仔仔细细的观察起葫芦来。她颠来倒去的看了一会儿,用指尖在葫芦上划来划去,不一会便在葫芦上重新结了一层符咒,然后一拍葫芦,轻喝道:“还不现身!”这一次的羊脂葫芦闪过一缕红芒,表面更是浮现出早就消失掉的符文。 羊脂葫芦微微振动。 “啊!你干什么……哎哟!……”役鬼没出,方仲却难过的呻吟起来。 “怪了,我又没伤你,你鬼叫什么?难道……”她看了看方仲,又看了看葫芦。仙儿关心的道:“你怎么了?婆婆,婆婆,夫婿不舒服。” 那女子忽地喜道:“婆婆知道了,你这小鬼血炼了这葫芦!”那女子弄明白了原因似乎颇为高兴,把槐木塞子重新堵上,沉思片刻,随手一丢,那葫芦划出一道优美的圆弧,落到方仲跟前。方仲连忙把它抓在手里。 “你起来吧,把役鬼放出来让婆婆看看。” 方仲没好气的道:“我不会!” 那女子不悦道:“你敢不听话,我便真的抢了葫芦捏碎了它,不管你所说是真是假,一样要你送命,还连累你的父母魂飞魄散。到底要那一个结果,你自己选好了。” 方仲迫于无奈,只得道:“放便放,只是婆婆不要伤害我父母。” “我只是看一看,并不伤人。”她说话时冷冰冰的毫无表情。方仲对她的话可没多少信心,别一个不对又要动手,可若不听,现在就要吃不了兜着走。没办法,他提剑在手,一狠心,在手臂上划了一剑,鲜血渗出,滴落在葫芦上。那女子见方仲这样做法,始知这方仲是真的不会役鬼法。 槐木塞子迅速被一股yīn风冲开,旋风起处,两条人影在凄风惨惨中飞了出来。方仲望着人影泪流满面。 那女子根本就不怕yīn魂,飘到近处,仔细的看着yīn风里的身影。两条身影并肩而立,手手相牵。那女子看了半晌,叹道:“婆婆相信你的话了,你父母是一对恩爱伉俪,不然不会被收成鸳鸯冢。而这鸳鸯冢也根本不是你收的,只因我从你父母亡魂的气息之中感觉不到怨念和戾气,只有恩爱祥和之气,若是你动的手,怨念深重,只可能是戾气熏人的yīn阳冢。” 方仲也根本不懂这两者有何区别,泣着道:“我虽然放了,却不会收,除非……”这除非吸人xìng命的话却说不出口。 那女子冷冷的道:“鬼噬之相不过是浮屠鬼道中的小法,没什么了不起。”她望着方仲,忽地又道:“凭你的本事连自保都不行,又如何能够保护你父母。如今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要想你父母魂魄太平无事,就需先立于不败之地。你既然不会役鬼之法,可曾想过自己去学。” 方仲摇头道:“这等法术,晚辈不屑去学,更不敢拿父母之命置之险地。” “怎么,你以为役鬼法是个邪法!?哼,若是婆婆说你可借此超脱你父母,而你更可于中得益,你还会这么认为么?” 方仲张口结舌,不能置信。 那女子冷笑着道:“你若是想清楚了,便来求我,我传你鬼道之术!”清风刮过,白sè身影隐入无形.。 二十七章 回 墓 - 洛仙 - 浮云深处 方仲重新出现在普玄和定观面前时,大祭酒马武和他的随从早已离去,只剩下钱文义等人在屋里闲聊。 一见到方仲回来,普玄上前道:“你上哪里去了,也不说一声。” 方仲淡淡道:“我去了陵墓看仙儿。” 普玄道:“我就猜你是去了那里,见到了么?看你jīng神不佳,一定是没见到仙儿。” 方仲道:“我见到了。” 普玄和定观喜道:“那人呢,你带来了没有?”一边往方仲身后探头观望。 方仲摇摇头,说道:“我走时她已睡着,便自己出来了。” 普玄和定观不禁又露出失望之sè,普玄叹气道:“没有关系,说不定等过几天仙儿自己就出来了,到那时我们团聚也是一样开心。”钱文义插口道:“方仲随我来天师道也是禀明尊长行事,可不能逗留太久。”普玄点头道:“这个我自然晓得,钱道兄不用担心,并不敢耽搁诸位功夫。”又转头向方仲道:“要不,仲儿还同钱道兄回去,等明rì再来。我和师弟这里也确实不是待人之处,如今仲儿也算是出人头地,能在玉虚宫里学艺,我也欣慰的很了。”说罢,眼眶都有些湿润。 钱文义笑道:“二位道长和方仲感情甚笃,难怪此次前来他会如此开心,只是来rì方才,不急一时,既已知两位道长住在此处,随时都可探望。方仲和我暂且下山,明rì再来叨扰罢了。”其实明rì是否能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凡事都要禀明卢公礼才能做最后决定。 普玄垂头道:“那仲儿便回去吧。”暗自里深为二人不能独处而遗憾。 方仲缓缓道:“我暂且不回去,不知道长这里也有栖身之处?” 普玄正要他这句话,连忙点头道:“有的有的,师弟还不快去收拾一下。”定观也是见机之人,答应一声,小跑了去收拾房间。这里总共才有三四间小茅屋,显然不可能留宿所有人,钱文义微一皱眉,冲着方仲道:“你要留下来?” 方仲点头道:“是,还望师父回去后和卢师公说一说,让他不用挂心。” 钱文义道:“好吧,你执意如此我不强求。二位道长,在下暂且告辞。”举手和普玄等人作别。金菊花在一旁小声嘀咕道:“我觉得此地山清水秀蛮好的,方仲留得,为什么你我留不得。”钱文义道:“你懂什么,恩师本就有言,上了天师道及早传讯回去,再说这里屋陋房稀,你千金之躯也住不惯,还是回去好了。”金菊花笑道:“你倒是真会为我打算。”虽然言笑晏晏,心下却想这一回了德济寺,有卢公礼和静恩在,二人相处可就难了。 钱文义和金菊花一走,这里再无外人,方仲落泪道:“师父!”重新跪倒。普玄老泪纵横,一手搀扶方仲一手用衣袖擦泪,呜咽道:“快快请起,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多礼。看到仲儿有成,我就开心的很了。”定观亦出来,三人聚在一起,把别后之语好好的叙了一回。 夜已掌灯,普玄这里也无蜡烛,只有一盏油灯,虽然点了,那豆大一点的灯芯晃来晃去,还是昏昏暗暗的看不清楚。三人围坐,方仲道:“师父,你还记得醍醐老母以前所说那关于巫鬼道之事么?” 普玄道:“记得,在天师道兴起之前,这里不就是巫鬼道的天下么,可惜后来就销声匿迹了。你怎么突然问起此事?” “醍醐老母当时曾说那巫鬼道的法术也不尽是邪法,若真是如此,为何我碰上的那些役鬼堂的人都不是好人?” “这个……醍醐老母确曾这样说过,还说这天师道里许多弟子原本都是巫鬼道的人,我和师弟刚来那时候还特意留心过,果然发觉有些奇特。就说今rì来的那个马武,称作大祭酒,这在道门里可有这种称呼,只有那信奉山神野鬼的巫道里有这执事。而且这天师道门下之人,相互之间时不时有鬼吏鬼卒之称,可见那巫鬼道融入这天师道,的确不是空**来风。” 方仲点头道:“这巫鬼道果然神秘,师父来了这么久,有没有见过天师道里有人使用什么鬼法?” 普玄摇头道:“从未见过用鬼法伤人,也或许是我孤陋寡闻,见了也不识得。如醍醐老母所言,善恶都在一念之间,这鬼法也是一般,得看是谁在用了。如役鬼堂那些人再好的本事也都是用来作恶,便都成了邪法,自然人人痛恨。” 方仲低声道:“善恶都在一念之间。” 普玄道:“不要多想了,我知你关心父母之事,当初连醍醐老母如此识见都不能化解,再cāo心也是无用,一切随缘的好。你路途劳顿,还是早些安歇。”正要端起油灯走开,方仲忽然轻声道:“我要再去陵墓一次。”普玄一怔,说道:“都这么晚了,要见仙儿明rì不迟,歇了吧。”定观也道:“这夜晚昏黑,夜路本就不好走,你现在去,也不怕吓着,那陵墓里不干净。” 方仲摇头道:“我不怕,你们睡吧,我睡不着,想再去看一看。” 普玄道:“你既然一定要去,我和师弟陪你去,再说我两个也的确有些rì子没见着仙儿了,怪想她的,走走走,一起去,有仲儿陪着还怕什么。”不容分说,拉着方仲便走,他倒是对方仲挺有自信的,毕竟他已经走过一回了,连仙儿都见到了还不是无事。 去陵墓的路上虽然难走,但在方仲掌心火的照耀下,又是轻车熟路,不久便摸到了陵墓附近。普玄和定观十分紧张,只因为他们曾经来过,莫名其妙的着了道儿都不知怎么回事,普玄低声道:“就是这里了,那墓门看见没有,又高又大的,也不知是怎么推开的。”三人又走近几步,只见墓门紧闭,黑漆漆如一张巨口等着吞噬活物。方仲道:“就到这里,我一人进去。” 普玄道:“你一个人?这……” 方仲笑道:“没关系,你们陪着仲儿到这里已经很好了,不需要陪着我涉险。” 普玄点头道:“好,我和师弟那点本事的确帮不上什么忙,进去了也是拖累于你,你拿着,这些个驱魔辟邪的符不管有用没用,权当壮胆。”他和定观都从袖里怀里摸出许多桃木护身符这些零碎,交给方仲。方仲明知这些无用,为免二人担心,还是拿在手中,接着便大踏步迈到墓门旁边,伸手yù按石碑,却听有个女子声音直入耳鼓,说道:“知道你要来,进来吧!”那墓门嘎嘎一响,打开一条缝。普玄和定观见这墓门无风自开,惊得后退数步,连声道:“有鬼,有鬼。”眼见着方仲钻了进去。 第二十八章 条 件 - 洛仙 - 浮云深处 墓道中一如上次yīn暗,方仲不久便到了墓底溶洞。 在满天的珠光闪耀下,那个早已超脱尘世的女子静静的站在一尊石像上。 “你来求我?” 方仲大声道:“是,不过我不是求学鬼道之术,而是寻求解救父母之法。” “还不是一样。”身影一晃,已到了方仲眼前。“你要想学我的本事,就需答应我三个条件。” “三个条件?” “你不需担心,我提的条件可是一点儿都不苛刻,都是在你力所能及之时我才会说,在此之前不会为难你。” 方仲道:“只要不是有违天地良心,晚辈一定奉行。” “哪来那么多迂腐规矩,男子汉一言而决,答应就是答应,不答应就是不答应,你说!” “我……答应!”这句答应一出口,可就不能反悔了,方仲确实担心这个‘婆婆’要是提出些非分要求,自己又当如何处置,难道杀人放火的事都一力奉行。 那‘婆婆’点了点头,说道:“释教之中但凡成佛,必要功果累积,达到一定境界才能立地成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便是说的此理。佛祖成佛之前,也是jīng修浮屠之法,累积千万年功果乃成。可是旁人只知佛祖功德无量,却不知这功德无量之中的浮屠之法也有上下之分。” 方仲听她突然说起佛家之事觉得奇怪,这和鬼道之术有何关系。 “这浮屠之法在佛祖传下来时却有了变化,这上浮屠之法光明正大,流传后世繁衍极广,而这下浮屠之法却被佛祖压了下来,后人罕有得见,即便听说过,也不知这下浮屠的来历。你可知这上浮屠如今又叫什么吗?” 方仲摇头不知。 “这上浮屠就是佛法。” “佛法!?” “而这下浮屠便是我要传你的鬼道之术,也叫做下浮屠鬼道法。其实不管是佛法还是鬼道法,当初都是佛祖传下来的。” 方仲惊讶万分的道:“既然都是佛祖所传,为何这下浮屠不在释家留传?” “佛祖也会藏私,他有无上法身,一rì如来,一rì接引,其实便是分修了这上下浮屠,他虽然做了第一人,却不想让第二人也学,后来者学习佛法即便再穷无数功夫都不能越此,便是因为单修上浮屠永远不可能达到佛祖那样的境界。而这下浮屠佛祖却也无心毁去,只有一个弟子在佛祖授意之下单修了下浮屠,此人,便是地藏王。这上下浮屠便如yīn阳两极难以调和,佛祖有大智慧大神通能够兼修,旁人却不能。当初佛祖决定分开传授,也是顾及修行艰难,若只修一极,当然是容易许多。可是这样一来,能够如佛祖般集大成的又能有几人?上浮屠为阳,下浮屠为yīn,这下浮屠修行不如上浮屠那般正大光明,下浮屠鬼道法由生到死,夺元摄jīng,多有强夺取巧之处,这才让人多生误解。何况人xìng本就容易为趋利所熏,这下浮屠若为人所利用便是邪法,又岂能见容于释家,有意冷藏此法也就不足为怪了。” 方仲叹道:“真是想不到,这上下浮屠竟然有如此渊源,若不是婆婆说起,世上有几人能够知道。” 那‘婆婆’冷笑道:“是你自己孤陋寡闻罢了,渊源我已说了,现在便告诉你这下浮屠鬼道之法。这鬼法也有主从之分,主者,由生到死,死而化鬼,鬼练其法,便如我现在一般,超脱肉身之外。从者,收聚亡魂,cāo之人手,役鬼修行,便如你一般,可收双修之效。你有父母亡魂在手,当然只需学后者。” “不知哪一个好些?” “二者各有千秋。主修者可保灵智无损,一切自己作主,只要亡魂不灭,甚至肉身尚存,还阳后亦可使修行不亏。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在你修行之时,要想保住肉身无损,只怕有些难度,大不了舍弃不用,只修yīn魂,不要阳身。” 方仲道:“若想兼顾,可寻一可靠之人帮你看护阳身,又有什么难了。” 那‘婆婆’摇头叹道:“人心难测,你哪里去寻可靠之人,为你看护百年……”她那凄冷面容露出一股悲伤之sè。“从修者便是役鬼法,役鬼可修,役主也可修,只不过它也有极大害处。役鬼与役主之间便如主仆,若有人居心不良,就会宾主易势,你以为役鬼法是邪法,其实便是役鬼所托非人,而役主其心不善,到头来就会沉沦愈深,永无超脱之rì。” “那晚辈便学役鬼法。” “役鬼法有七相,分别是鬼毒、鬼迷、鬼噬、鬼附、鬼化、鬼引、鬼神之相。单冢需从鬼毒练起,聚尸集气,一步步来,而双冢却不需要,即便是子母冢,也具有鬼迷之相,如你手中的双冢更是难得,若我所料不差,它就已经有个鬼噬之相。所以你要学,便从鬼噬之相开始学起,比旁人要轻松许多。” 方仲道:“那岂不是冢里的yīn魂越多越好?” “也不尽然,单冢和多冢都可修至鬼神之相,只是所费功夫有别。你以为多个yīn魂是如此好收的么?哼,想寻几个情投意合之人远比在修行之道上的求索都更加困难!你把这几句cāo控役鬼的口诀先记下了,仙儿正在歇息,也无人打扰你,你就呆在这里慢慢想吧。”那‘婆婆’丢下一块白布,布上写着数十句口诀。方仲接过来看时,她又消失在了溶洞里。 墓门外,普玄和定观席地而作,那盏油灯已经油尽灯枯,还是不见方仲出来。二人迷迷糊糊的就在荒草地里打起盹来,夜sè深沉,谁也想不到这两个道人呆在这陵墓旁边。 第二十九章 求 凰 - 洛仙 - 浮云深处 德济寺 钱文义正向卢公礼回禀天师道之行 卢公礼眉头微皱道:“方仲留在了天师道?”钱文义道:“只是暂住一宿,他与茅山二道相厚,弟子也就没有阻拦,师父若是觉得不妥的话……”卢公礼摇头道:“为师也不是如此不通情理,他愿意留便留吧,只要不是耽搁太久就行。”钱文义道:“弟子也是这么想。”卢公礼沉吟道:“那方仲和两位道人住在一起么?”钱文义道:“是,就在至益亭后不远。” 卢公礼摆了摆手,钱文义躬身退出禅房。 用罢夜膳,静恩自到佛堂禅坐,那是她每晚必做之事,从不欠缺。卢公礼单独把钱文义唤到一旁,说道:“为师想起来此处离青城山亦不远,有几个故友一直不曾相聚,决意前去拜访一回,这几rì便不回来住了。”钱文义道:“是。”卢公礼又道:“若是静恩师太问起,你便如实相告,若是没有问起,为师回来以后自然会向她解释。”钱文义点首应诺。卢公礼交待完毕,携了宝剑出德济寺而去。 此刻在禅房里只剩下钱文义一人,不需谨言慎行,难得无拘无束,真是好不惬意。 钱文义坐在床榻,正自闭目养神,忽听门外轻轻敲了数下。钱文义心道:“莫非师父又回来了?”起来开门。房门打开,只见金菊花含羞带喜的俏立在门外。 钱文义愕然道:“是你?” “怎么,我不能来?”金菊花反问一句,也不管钱文义同意不同意,从他腋下钻进房来。钱文义道:“不是,静恩师太不和你在一起么,怎么就你一个人?”金菊花道:“她自然是在佛堂参禅了,参来参去,不过是皓首穷经,又有什么意思。咦,你师父原来不在?” 钱文义知她是明知故问,说道:“他去访友去了。”话音刚落,嘭的一声,金菊花把房门重重关上。钱文义心中一颤,只听金菊花笑道:“左也盼,右也盼,终于盼到与你独处时候,冤家,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妾这点情意你都看不出来。” 钱文义后退数步,说道:“你我共处私室,被人发现,瓜田李下之嫌,难免惹人非议,姑娘清白要紧。” 金菊花大声道:“本姑娘的清白早就被你污了,你想不认账!” 钱文义惊慌的道:“轻一些,轻一些,你不要这般大声好不好,若被静恩师太听见,你我如何相处?” “怕什么,大不了一走了之!” “走到哪里去?” “哪里去我不管,本姑娘只记得你欠我一个君子之约,是你亲口答应要带我远走高飞,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这个……姑娘一定是误会了,在下只是答应带你跳出火坑,没说要与你远走高飞。” “你嫌弃我?” “姑娘兰心蕙质,忍辱负重,在下怎敢嫌弃姑娘?” “嫌弃也罢,不嫌弃也罢,我只问你,你带我跳出火坑了么?” “姑娘如今是zì yóu之身,只要避开鉴花堂的人,天下之大,哪儿不可去。” “哼!可惜的很,小女子人虽然不在鉴花堂了,可是这遗毒却未除,又怎能说跳出火坑,你答应我的事,并未做到!” 钱文义道:“那你想我怎样?” 金菊花忽的抬头,媚眼如丝的道:“也不需你怎样,你只要肯接纳于我,便是助我跳出火坑。”说完便如一团火一样朝钱文义怀里扑过来。钱文义伸手一推,正sè道:“姑娘请自重,你若如此轻贱,莫让我钱文义蔑视于你。” 金菊花踉跄后退,见钱文义不为所动,惨然变sè道:“好好好,是本姑娘轻贱,便是活着也是一世被人蔑视,倒不如死了干净!”就在钱文义眼皮子底下从袖中拔出短刀,朝胸口插落! 钱文义想不到她如此刚烈,一时受挫便即自裁,想救援已是不及,眼看着金菊花胸口中刀,随即转过身缓缓躺倒。钱文义惊道:“你……你怎么这么傻。”连忙过来搀扶。 只听金菊花兀自口硬道:“小女子贱命一条,本就不该来这世上,即便来了……也是苦多乐少,谁会怜惜我……”话音渐低。钱文义又是歉疚又是难过,扶住她身子道:“人非草木,姑娘恩情我岂能不知,实是怕让姑娘误托终身这才不敢相就。姑娘青眼有加,在下铭记在心。”金菊花转过头,俏脸煞白的道:“那你还嫌弃我是个轻贱女子么?”钱文义道:“在下敬重姑娘。” “你……喜不喜欢我。” “……喜欢!” “嘻嘻……”金菊花忽又笑起来,笑得无比开心,无比妩媚。就在钱文义愕然无语时,金菊花已转过身扑到他怀里,螓首一扬,亲了他一口。 “你……你……” “我又怎么了?”金菊花已然站起,正自笑吟吟的把长袖收拢。就在钱文义被她亲一口的同时,金菊花已经收了短刀,还把袖中一股淡淡花香扑在了钱文义脸上。不瞬间,钱文义便只有干瞪眼的份了。 金菊花把钱文义搬到床榻,柔声道:“相公,妾身来服侍你。”慢慢的为钱文义宽衣解带。 钱文义又气又恼,索xìng把眼一闭,默然不语。金菊花轻声诉道:“妾身知道委屈了相公,可是我也是没有办法,人说相思苦,何必苦相思,这番相思之情自打见到你时便被我深深放在了心里,妾身不做无知烈女,只做从一节妇,生生死死都是相公的人。你为什么不说话,你再说一句喜欢我呀。”金菊花搂住钱文义,不时用玉手抚摸,转眼之间,她的脸上,那抹晕红鲜艳万分。金菊花低低喘息道:“有了相公一人,妾身就不用老是受那煎心摧残,即便沉沦yù海亦所甘愿,你……抱住我……” “哈哈哈……真是好一幅chūn宫图。” 禅房的窗户突然被推开,一人手持折扇在窗外望着房内二人冷笑。 第三十章 寻 人 - 洛仙 - 浮云深处 “是谁!?”金菊花慌忙把脱了一半的衣裳重又披在身上。 “在下一介路人,见到二位如此雅兴,就来观赏一番。都说昆仑乃是第一大派,门下弟子怎样清高,今rì之见,嘿嘿!原来也是些贪花好sè的苟合之辈。” “既然是路人,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管本姑娘的事干什么,真是无理,快把窗户关上。” “真是不巧,偏偏这路的尽头就是这里,花前月下,当然要好好欣赏一番,姑娘请便。”说着话,把扇子朝钱文义一点,示意金菊花继续。金菊花唰的拔出短刀,恼羞成怒道:“本姑娘知道了,你是想到yīn曹地府去转转,特意到这里让本姑娘送你最后一程。既然如此,快把你狗头伸进来,我先挖了你这双狗眼。” “哈哈哈,好一张利嘴,难怪我这位仁兄要着了你的道了。在下司空谅,可不是有意要破坏姑娘好事,只不过适逢其事,还望姑娘看在我和这位仁兄的情份上,能够海涵海涵。”司空谅对这金菊花拱了拱手。金菊花瞥了一眼钱文义,将信将疑的道:“你们认识?”她不曾见过司空谅,即便是上次在德济寺门口司空谅被静恩赶走,也不曾听钱文义说起过。 司空谅笑道:“老相识了,不过这交情自然不如姑娘你和他深厚。” 金菊花笑道:“那是当然,你不都看到我和他要行周公之礼了么。这在窗外站了这么久,你累不累,不如进来歇一歇。”把短刀收了,露出一副迎客之相,便去开门。 “好,在下就坐一坐。”司空谅倒也不客气。 钱文义仰躺床上,已被剥的胸膛袒露,此时想死的心都有,这种事被人撞破本就难堪无比,没想到二人越说越投机,不但不打,还要聊到屋里来。司空谅和自己见过数回,每次都是刀剑相向,他来定无好事。 房门一开,金菊花迅速闪在门边。风声一响,司空谅却从窗口跃了进来。 “门都为你开了,你怎么又从窗口跳进来,莫非你喜欢跳墙,本姑娘只听说狗急了才会跳墙。” “姑娘躲在门边,莫非你喜欢看门,看家护院又是何物所为。”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 “彼此彼此。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司空谅为了活命,确实是不敢以君子之心度人,何况还是个妇人。” “那你现在进来了,你还以为能够活着出去!?”金菊花反手把门关了,娇躯一闪,已在司空谅身后,紧咬银牙,抽出短刀就刺。司空谅把折扇一张,贴在背后先挡了一下,这才笑道:“你再动手,我可要叫了。”金菊花冷笑道:“叫什么叫,想求人救命么?”司空谅摇头道:“那倒不是,只是想在姑娘意气风发之时,多唤些人来作个旁证。你要行周公之礼,旁人都来恭贺,你连个喜酒都不请人喝一口,太也说不过去。” “少油嘴滑舌,这里还有谁会帮你?” “此地虽是佛门,佛堂却有个妖尼姑在打坐,你以为我不知道?只要被她听到我高声呼救,赶到这里,嘿嘿,轻则怪你们秽乱佛门圣地,重则……”金菊花还真怕此人乱叫乱嚷的把静恩师太引来,对于静恩,她还是颇为忌惮,虽没见过她出手,却总觉得高深莫测,本事远胜于己。金菊花被他一吓,一时不敢再动,问道:“重则怎样?” “重则,那妖尼姑孤单寂寞,这里又无秃驴,把你杀了,把我这位仁兄监禁此处,从此双宿双栖,做一个逍遥尼姑……” “放屁!”不只是金菊花这样说,便是躺在那里的钱文义也是心中怒骂。金菊花道:“你胡说八道,到底想怎样?” 司空谅笑道:“你不用担心,只要不拿刀子捅我,我也决不胡言乱语。在下此来真的不是与各位为敌,我也想过了,这打打杀杀的又无什么好处,何必四处结仇呢。”率先把扇子收起,以示不想动手。 金菊花道:“你扇子上画了张鬼脸,莫非是役鬼堂的歹人?” 司空谅点头道:“不错,可是我比歹人不同,别人是为了私yù而入役鬼堂,学一些本事也是为了索取不义之财,那才是歹人,此等歹人常为我所鄙视。在下入役鬼堂也是机缘巧合,当初是为了救一个人,后来就觉得,多学一些本事也不是坏事。可惜个人愚昧,修行之时总有些要理弄不明白,又无旁人指点,苦苦摸索又无所得,便想寻一二高才之士一起斟酌斟酌。” 金菊花一指钱文义,说道:“所以你来寻他?” 司空谅笑道:“这位仁兄虽然也算博学多才,可惜对于吾之所求还差了些。” “那你来找谁?若是那卢老头在,我看你也不敢来。” 司空谅前后看了看,说道:“还有一位小兄弟呢?” 金菊花恍然道:“你是寻方仲么?他不在……” …… 司空谅摸出数两白银,笑吟吟道:“原来是到天师道去了,可惜可惜。打扰了姑娘**,恕罪恕罪。在下看你和钱兄也是郎才女貌天生地设一双,不如我送你一点贺仪,若是以后记得,再请我喝杯喜酒便是。” 金菊花含羞带喜的道:“那多不好意思。”把手伸了过来。司空谅淡然自若,把银子递了过去。 二人的手将交未交之时,金菊花的袖底下寒光一闪,短刀亮出,猛地朝司空谅胸口刺去! 司空谅早已有备,瞬间后退,拔身跳出窗外,大笑道:“姑娘放心好了,在下守口如瓶,绝不说今rì之事。”随即远去。金菊花追出去时早已不见人影,只得一跺脚,返回屋内。 钱文义还是躺在床榻之上,金菊花重又把门窗关好,脸上浮起娇艳,往床上摸过来。钱文义在司空谅进来时就不敢开眼,只觉无颜莫过于此,还好司空谅也未再加羞辱,说了一通话后居然就这么走了。 金菊花坐在床边,理了理鬓边长发,伸手向钱文义那宽阔胸膛摸去。 玉指尖轻触肌肤,忽凉忽热,或涩或滑,带来阵阵晕眩。 金菊花正想说几句缠绵话儿,忽觉手腕一紧,已被一只大手抓住。钱文义缓缓睁眼,眼神冰冷,直起身,抡起另一只手掌,啪的一声,扇了她一巴掌。 那chūn情荡漾的脸庞,顿时多了一个掌印。 钱文义不说话,而能言善辩的金菊花也只是捂着脸沉默不言。 过了许久,窗外传来一声叹息:“唉――” 这是个女子所发 钱文义和金菊花都露出震惊之sè,在这德济寺里,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到了窗外而不知觉的,只有静恩师太,难道她早就在外听着了? 第三十一章 夜 斗 - 洛仙 - 浮云深处 三条黑影在夜sè中突兀出现。 其中一个蒙了面又只露出一只眼的问道:“便是这里?” 一人道:“贾师兄也是听太乙教的人说的,不曾亲见,但消息应该不会有错。不知道武师兄慧眼独具,能否看出一二。” “你……” 另一人笑道:“好了好了,别取笑他了。太乙教这群废物,除了会敛些横财,其他的屁都不会,走,过去看看。” 数条身影迅速潜行,不久便到了几间茅屋旁边。一人低声道:“一定是这里了,大家小心些,虽然那两个臭道士真本事没多少,逃跑的功夫却不弱,可别让他惊动了天师道的人。”三个人缓缓靠近,贴着屋墙仔细的听了听。 “没人!连门都没关。” “这么晚了,那两个臭道士能到哪里去?” “要不要进去找一找?” “找你个大头鬼!大家先藏起来,等那两个臭道士出现后来个出奇不意,一举拿下。”余下二人答应一声,在屋前屋后寻找隐蔽地方藏身。 数个时辰之后,从至益亭方向走来一人。夜sè之中只见他戴了一个大斗笠,帷幕盖住了大半相貌,看起来神神秘秘,走起路也是落地无声。那人徐徐而至,离茅屋不远便停了下来。他的脚步刚落,左右同时出现数人,低喝道:“想要命的就呆着别动!”三柄明晃晃长剑围住周身。那人吃了一惊,未料到这半夜三更也预先有人藏在这里,低喝道:“你们是谁?” “多说什么废话,还有一个道人呢?” “这是不是一场误会?” “屁个误会,绑起来再说!”一人收起长剑,从腰间解下绳索就来绑人。 “哼!”随着一声冷哼声响起,人影一晃,腰间的剑柄一抬,靠得最近的一人砰的飞出,绳索也撒手扔了,翻跟斗滚出老远。“竟敢伤人!?”眼见着同伴被击飞,围着的两人同时出手,两柄长剑都往那戴斗笠之人身上招呼,只是所指方向俱非要害,显然是想擒个活口。剑影重重之中,那人举起腰间宝剑,尚未出鞘,只在周身上下遮挡。叮叮当当一阵响,无一剑能刺透防御伤得了他。围攻的一人忽道:“搞错了,这人绝不是那茅山道士!”另一人兀自不知深浅的道:“管不了那么多,先杀了他灭口。”那戴斗笠之人冷笑道:“就凭你们几个小辈妄想杀我?”往左一晃,连剑带鞘轻易砸破剑光,剑鞘已顶在那人咽喉。被制之人手中长剑弯曲,目瞪口呆,已然无法动弹。“现在该轮到老夫询问了。”那人悠然道:“你们是谁?为何来寻那两个茅山道士?” “我……我……”那被制住的人结结巴巴正想说话,已躲到后面那只露出一只眼的蒙面人忽然插口道:“我等都是太乙教的弟子,有两个茅山道士偷了我们东西,躲来天师道龟缩不出,所以才寻到这里,不过是讨还原物罢了。” “哦?偷了什么东西,你们拿到手了么?” “不曾拿到手。” “你还不曾说那茅山道士到底偷了你们什么东西!” “这个……乃是鄙派私事,不方便透露。” 那戴斗笠之人道:“你不说自然有人会说?”手中一**,被制住的那人叫唤道:“我说我说……”别看他初时挺凶,这会儿被制住了才知煞星临头,以往的嚣张脾xìng顿时变成了贪生怕死,只知道唯唯诺诺。这种反差让站在他身后的蒙面之人对此鄙视之极。 “我……”他正想开口说话,身后剑光一闪,突然飞来一剑,噗的一声,直接穿透此人胸膛,并且挟着血光,又恶狠狠往戴斗笠之人刺去。 出手的正是那站在后面的单眼之人!这一剑先杀自己人,借着尸体前冲,再杀后面之人,用心十分狠辣恶毒。 那戴斗笠之人眼见剑光袭体,慌忙后撤。 冷笑声中,那单眼之人一脚蹬飞尸体,同时借势后退。只是他退的方向不是周围树丛,却往倒地不起的另一人飞掠过去。那倒地之人本在呻吟,此刻却惊得面无人sè,叫道:“武师兄,我可没取笑过……啊!”尚未说完,已被一剑划破咽喉。同来二人都死在他手中,这才长剑杵地,往上一挑,尘土飞起,迅速祭起土遁遁走。 那戴斗笠之人也自倒吸了口冷气,明明是一伙之人,眨眼之间手足相残,竟然毫无一点情意,而且出手又是如此恶毒。待得尘埃落定,他走到两具死尸身旁,捡起跌落的长剑看了看,冷笑道:“故意拿一柄破剑掩饰身份,那就必定不是太乙教的人。”用这柄长剑分别挑开两具死尸头上裹着的黑布,黑布揭去,露出两张尚显年轻却又惊骇yù绝的脸。 那人驻足半晌,又迅速走进茅屋,前前后后翻看了一遍,在一无所得之后也迅速消失在了黑夜里。 普玄和定观二人在陵墓外守了一夜也未等到方仲出来,等醒过来已是朝rì东升。二人饥肠辘辘,普玄道:“哎呀,不等了,难不成等到方仲把娃娃抱出来了,你我再回去为他带孩子。” 定观道:“师兄这话怎么说?” 普玄道:“师弟你人就是老实,方仲进去这么长时间能干什么,当然是陪着仙儿了。你想这孤男寡女的能有什么好事,何况是早就定了名分的夫妻,又是多年未见,情难自禁之下,有些越礼之举实属平常。这要等个一年半载,不抱个娃娃出来才怪。” 定观笑道:“师兄又说笑话。不过这样干等的确无聊,不如你我暂且回去,到屋里鼓捣些吃的带过来,若是得便,便让方仲带进去填一填肚子。” 普玄道:“我也是这样打算,走吧,不差这一会半会,待会再来。”二人望着这陵墓说了会闲话,便打道回家。一路走过些荆棘丛林,眼见茅屋在望了,普玄道:“师弟你看,有谁和我们一样天为床地为铺的睡呢,这都rì上三竿了还不起来,真是够懒的。哪里不好睡,却睡到我们的地盘来,这要是踏坏了庄稼,却要诈他一回狠的。” 二人紧走几步,到了近前一看,只见两具死尸横卧,顿时惊得面孔变sè。普玄道:“怎么是两个死人!?” 第三十二章 遗 训 - 洛仙 - 浮云深处 [[[CP|W:882|H:599|A:L|U:http://file2.qidian.com/chapters/20104/24/100990634077360521907966238624.jpg]]]后山死了人的消息迅速传到了天师道,大祭酒马武陪着匆匆赶来报信的定观前去察看情况。 几个人到了普玄和定观的住所,果然看见两具死尸躺在那里,马武上前检看尸首。这两具尸体都是身中要害直接毙命,搁了那么久,身子骨都硬了。马武皱眉道:“这都死了大半宿啦,早不来晚不来的,怎么这会儿才赶来报讯?” “我等都不晓得,是早上起来才发现的尸首,一点儿都没敢耽搁,就赶忙向大祭酒禀告了。” “这两人就死在你屋子前面,半夜里总归有些打打杀杀的动静,难道你们两个是死人,一点都无所觉?” 普玄苦了脸道:“若真住在这里或许能听到些动静,可偏偏昨晚上我师兄弟两个都不在这儿,又到哪里听去。”马武奇道:“不在这你上哪去?”普玄道:“昨晚上我和师弟两个在那荒废的陵墓附近转了转,一时发困就打了个盹,等天亮回来一看,就已经是这样了。”本来是想回来弄些吃的,结果吃的没弄到,却撞见两个死人,吓得差些把隔夜饭都吐了出来,这肚皮是更饥了。 马武不悦道:“你们上那儿去干什么?刚来时我就吩咐过,无事别去那地方,虽然二位道长不是我天师道之人,但既然住在这里,就得遵守我天师道的规矩。” “是是,无事再也不去了。”普玄口里这样说,其实心中却想:无事自然不去,有事自然是要去的。 马武又道:“二位道长既然不在,那屋里有没有少什么东西?”普玄道:“看过了,没少东西,你看我两个都是穷的快光腚的道人,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人家惦记的。”马武笑道:“这可不见得。”踌躇半晌,又盯着普玄和定观看了几眼,说道:“这样吧,也不知这二人什么来路,想我天师道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太平无事,是谁这般大胆敢到这里械斗。发生这种大事,还是告之张天师的好。二位道长也跟我去一次,若是张天师问起,也好如实回话。”马武吩咐随来的几人把两具尸体用粗布裹一裹,连着地上的两把长剑一起,都抬往天师殿去。普玄和定观也只得跟着前去。二人从昨rì晚上到现在滴水未进,走起路来都有些无jīng打采。 尸体自然不可能搬到天师殿里面去,马武只是拿了一柄被敲弯的长剑,和普玄定观二人进去面见张道陵。 天师殿里张道陵已听到消息,正等着马武回禀,鹤鸣山脚下发生人命之事,他作为一地之主当然要过问一下。这次殿里非他一人,在他下首,曾迎接过钱文义等人上山的两个弟子王长赵升俱都在座。 马武一进来,张道陵便问道:“大祭酒此去如何?”马武道:“老朽已经察看过,死的非我天师道弟子,这有铁剑一柄,乃是山下寻常铁匠铺打造,依着老朽之见,分明是有来人故意隐藏身份,才携带此长剑上山。”张道陵道:“难道有人想暗中对付我天师道?”马武摇头道:“这倒未必,天师凡事以德服人,从不与人争强好狠,又能得罪谁去,依着老朽之见,这隐藏身份者想要对付的不是我天师道之人,而是……” 马武忽地把手一指,说道:“……而是来寻这二位道长麻烦的。”马武所指的就是普玄和定观两个。“所以老朽自作主张,把两位道长也请来这里。” 普玄和定观二人惊道:“这死了两个人关我们师兄弟何事!?大祭酒莫要搞错了。”定观确确实实是真的惊讶,而普玄在惊讶之余还有些心慌。 马武斩钉截铁的道:“不会错,其实当年二位道长投奔到这里时,老朽便知这早晚会有人来寻你们两个。”马武的话让张道陵也有些莫名其妙,张道陵道:“大祭酒未卜先知,可有何根据。” “这根据自然是有,天师可还记得桐梧真人留下的一份遗训。” 张道陵回忆道:“家父笔墨道陵当然看过,大祭酒可是说当初三门分立之事,这遗训上所言要我天师、太乙、茅山相扶相助,睦爱和好,更有后来我和吕真人、许道长的亲手画押,言明三派都要遵循遗训,不得反悔。所以普玄和定观二位道长来投,鄙人自然要妥为保护了。唉,想起往事匆匆,这吕真人和许道长都已不在人世了,只留下后人可供追忆。” 马武道:“天师可知为何桐梧真人要留下这样一份遗训?” “自然是为了教诲门下,让三派和好。” 马武摇头道:“天师只说出了其一,而另一个却不曾说。老朽年岁比天师还长,当初陪在真人旁边可是看得很清楚,那遗训写完之后,只有吕许两位弟子跪在阶前,真人曾拿出来三个书卷,择了其中两个出来,本来是要分赠给吕许两位弟子的,偏巧有旁人说了一句话,他在左思右想之后,便都送给了许景淳道长。” 第三十三章 字 诀 - 洛仙 - 浮云深处 张道陵道:“此事又与普玄和定观二位道长何干?” 马武道:“只因为他二人都是许道长的传人。天师忘了,当初两位道长来投时就是因为被太乙教所迫,连曲阳山都被占了,这才流落到此。依着老朽的看法,这根源其实还在那两个书卷上。” “大祭酒是说这太乙教还记得以前之事,想向二位道长索取书卷?” 马武道:“正是。” 一旁的定观忍不住道:“哪里有什么书卷?小道在曲阳山三十多年,从未听师尊说起过。那太乙教也是欺人太甚,故意找个托词想吞并我茅山派,张天师和大祭酒又不为我等做主,可对得起三门签押之事?” 马武道:“难道定观道长以为老朽会瞎说?” 普玄轻轻一拉定观,低声道:“你多说什么废话,慢慢听着便是。”定观道:“师兄一向能说会道,为什么今rì不言语了?如今死了人都要栽在我等头上,看这样子,这天师道迟早也是呆不下去。若是此地不留人,你我到何处栖身?” 马武道:“普玄道长,你师弟说没有书卷,你说有没有?” 普玄堆笑道:“小道孤陋寡闻,不知道当年之事。大祭酒能否明说是哪两个书卷,我茅山派典籍是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不知对不对的上。”他既不说有也不说没有,模棱两可的,连马武都在肚子里骂了句:老滑头! 马武笑道:“道长既然要我明说,那我便直说了罢。当初真人拿出的三个书卷本就是分赠三门的,自留的一个当然是为我天师道准备的,而另两个分送吕许两位弟子,老朽虽然没有拆开来看过,但却说听过这几个书卷的名字。那送给吕许二位弟子的分别是雷字诀、地字诀,而留下的一个,则是天字诀。”张道陵点头道:“天字诀确实是在天师道,且一向都是鄙人保管,此事即便是我的两位弟子亦不知晓,大祭酒却能准确说出,可见当年之事确实是真。” 既然张道陵都承认了,马武又是当初人证,普玄隐瞒不了,装作恍然有悟的样子道:“哦,大祭酒这么一说,我真的记起来是有这么个书卷,可是我曲阳山被太乙教侵占,这两个书卷说不定都被他抄去了,身边却是没有。”这最后一句倒是老实话,只因为这两卷书轴都被方仲拿去了,到现在还搁在昆仑山上。 马武道:“若是抄去了书卷那他太乙教还每年过来打探两位消息做什么?既然一直喋喋不休,便是没有找到。” 定观问普玄道:“师兄,真的有这两卷书么?怪不得他太乙教老来寻事,莫非就是要找什么书卷?”马武道:“二位道长只要手上有那书卷,就不会有太平rì子,所以依着老朽的主意,不如由天师代行桐梧真人之令,把外面的书卷都收回来,由天师亲自保管,这样一来,既可保全两位道长的安全,那太乙教也无话可说,到时自然罢手,再由老夫拿着三门签押的遗训,亲自为你讨还曲阳山,二位道长觉得怎样?” 普玄道:“那岂不是要我交出书卷?”心忖我不向你借看一下天字诀已算客气,你居然想夺我的雷、地双诀,门都没有。 马武道:“不错,反两位道长留着也是无用,明里那太乙教要夺,暗里的也不知什么人来抢,还有那昆仑山的人也来打听二位,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何不舍此祸患图个安稳。” 普玄为难道:“小道倒是很想答应大祭酒,可是我和师弟身边的确没什么书卷。” 马武不悦道:“老朽真的是为二位道长着想,你们来天师道这么久,老朽可有丝毫怠慢之处,别人打听二位踪迹时我也是尽量替二位遮掩,如今危险rì增,老朽不能坐视不管。普玄道长,我天师道可不是贪图书卷,说句老实话,即便这三卷字诀凑到一块儿那也是不全的,只因为还有一卷也在旁人手里,老朽只不过看在那是真人交待下来的东西,有心保全罢了。” 普玄道:“这到底有几卷,你不如全栽在我身上好了。” 马武道:“也不多,老朽知道的共有天地风雷四卷,道长拿两卷出来也就够了。” 普玄翻了眼道:“留我们这几年,原来是为了今rì!”他这话一说,倒似那天师道早有预谋,为了两个书卷才收留的两位道人,而非是看在一脉之情。马武心中有些冒火,怒道:“二位道长可别错怪了好人!” 张道陵插口道:“大祭酒何必强人所难,当初家父已将此卷送给了许道长,便不可又向他茅山后人索要回来,此事不必过多干涉。” 普玄连忙顺杆往上爬,顺着张道陵的话说道:“果然还是天师明事理,只要大祭酒帮小道讨回了曲阳山,我便亲自到各处找找,若寻到了便重新抄一个摹本送给天师,绝不食言。” 张道陵微笑道:“道长不必客气,不是我天师道应有之物,鄙人绝不妄取。” 马武见自己的主意被张道陵驳回,只得道:“既然二位道长如此固执,老朽也只能另想万全之策。此次杀人之事必定和二位道长有关,只是凑巧去了陵墓才免遭祸患,却不可能一直如此幸运。为保二位周全,我看不如再搬个地方,寻个安全所在避一避风头。”普玄摇头道:“还要搬!?这要让我师兄弟搬到哪里去?我们不搬。”马武道:“若再有人来怎么办?”普玄道:“这是你天师道地方,大祭酒居然问我怎么办。”马武一时无话可说。 张道陵道:“大祭酒所虑也甚是,二位道长若觉得不安全,尽可提些条件,只要鄙人能够做到的,必定尽力去做。” 普玄道:“好,天师快人快语,我也不客气,这儿还有没有果腹的东西,先让我和师弟两个填一填肚子,这都快前心贴后背,可不要饿死了人。”张道陵对下首两位弟子王长赵升道:“去拿膳来。”王长和赵升答应了出去。 张道陵待两位弟子走了,忽的沉脸道:“若是鄙人所听不错,大祭酒方才所言,二位道长去了陵墓,是不是?” 第三十四章 渊 源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三十五章 誓 言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三十六章 公 公 - 洛仙 - 浮云深处 方仲在溶洞里专心致志的看这下浮屠鬼道法,越看越是心惊,若果说佛法讲究让人宽宏大量,扬善积德,以舍已之心度人,那这下浮屠就是********,以暴易暴,将他人摄为己用,与佛法截然相反。自己若是想让父母达到鬼神之相也不知要摄取多少旁人jīng血,才能超脱生死羁绊,迈入散仙之姿。方仲把这鬼道七相看了又看,直到烂熟于心,才站起来伸展了下腰腿。这时身后钻出两只小手,一把抱住方仲腰肢,说道:“你终于醒了,快猜一猜我是谁?” 方仲不用回头已知道是谁,笑道:“是仙儿。”方仲其实没睡,只是在仙儿眼中他一个人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就是睡了,见他起来了,立即欢呼雀跃的扑了过来。 仙儿的整个身子都贴在了方仲背上,一边搂紧一边道:“仙儿是我,我是仙儿。夫婿一定是先看到了,所以猜得出,如果是婆婆,她会说不知道,再让我自己说出来。” 方仲道:“那是婆婆故意哄你的,这里除了仙儿和婆婆,还会有谁呢?”只觉的背上柔柔嫩嫩,十分的滑爽,只有肌肤相贴才有这种感觉,一想到仙儿那衣不遮体、窈窕尽露的样子,止不住有些想入非非。 “除了仙儿和婆婆,还有一个瘦公公。” “瘦公公?我怎么没有看到?” “瘦公公一直都在睡觉,睡了一天都不起来,不陪仙儿说话儿。” “瘦公公睡在哪里?” 仙儿松开抱住方仲的小手,指向那具石棺,说道:“瘦公公睡在石床上。” 方仲心道这哪里是什么瘦公公睡觉,分明就是个死人躺在石棺里,当然是一睡不起了。方仲微笑道:“瘦公公太累了,我们不要去吵他。”仙儿道:“好,仙儿和夫婿不去吵他,最好也和婆婆说一声,让她也不要去吵他。” “婆婆会去吵瘦公公?” “是啊,婆婆经常去吵瘦公公,经常唱歌给瘦公公听,可是瘦公公却总是不醒。” 方仲记得自己刚入溶洞时就听见有一个女子唱歌,初时以为是仙儿在唱,后来才知不是,原来这位‘婆婆’的歌声居然是为石棺中人所唱的。虽然听那‘婆婆’说过这是张顺的棺椁,但是好奇之心人皆有之,总希望能亲眼看一看这位前辈高人。方仲道:“我们只是去看看,但是不吵醒瘦公公。”仙儿只要是有方仲陪着,自然是忙不迭的点头。 二人顺着地下河的河沿转到对面石棺摆放处,方仲只想就这样瞧瞧,可没想到仙儿走上前**一推石棺棺盖,哗啦一声巨响,这棺椁居然是没有封死的,已被她移开了一半的棺盖。这打扰逝者安眠实在是大不敬,方仲生怕那‘婆婆’见到了生气,惊道:“仙儿快住手,不是说过不吵醒瘦公公的吗!?” 仙儿疑惑的道:“夫婿想看,仙儿就推开来给夫婿看一看,没有吵到瘦公公啊。” “你都把棺椁打开来了,还不算吵到瘦公公?” “仙儿每次看都是这样,可是他总也不会醒。婆婆也是这样看,也没吵到瘦公公。”仙儿被方仲大声一说,颇觉得委屈,撅着嘴道:“夫婿看嘛,瘦公公没有醒。” 方仲知道和仙儿解释不清,可是听她说‘婆婆’也打开来看过,这就不免有些奇怪了,即便是思念一个人,也没必要让逝者尸骨暴露才来瞻仰遗容的。方仲转到被仙儿打开一半棺盖的地方,朝里瞥了一眼。借着那溶洞内无数颗夜明珠的蒙蒙珠光,方仲看得清清楚楚,一般棺椁被打开一层时里面还会有一个内层,多的足有十来层,而这个棺椁除了顶上一层盖板外,下面就是空空荡荡的了,与外面的肃穆宏伟颇不相称。 这里面简单朴素,别无长物,只在空荡荡的棺椁内安放着一张平坦石床 石床上躺着一个宽大衣襟裹着的死尸 死尸干瘪消瘦,没有一丝血sè;皮包骨头,完全是一副没有丝毫jīng血的干尸! 那黑洞洞的眼窝、瘦骨伶仃的骨架无不让人心生恐惧。 方仲越看越是心惊,只因这干尸的模样便如当年自己父母被收入这葫芦内所剩下的躯壳一样!这种样子正是被旁人摄取jīng血而亡后才有的死状。方仲已经初学役鬼法,加之以前曾多次见识过旁人以役鬼杀人,对此已不觉稀奇,自然看出其中的不对劲。 仙儿靠在石棺上,歪着头道:“婆婆唱歌给瘦公公听时,仙儿也学了几句,夫婿要不要听?” 方仲摇头道:“不必了,还是不要吵到瘦公公。仙儿,你有没有听婆婆说起过这瘦公公为什么一直沉睡不起呢?”其实方仲想问的是这棺中之人是怎么死的。仙儿道:“瘦公公睡了,睡了就不起来。” 方仲从仙儿口里问不出个所以然,正要把棺盖重新挪好,却听头顶上有人冷冷的道:“一个死人,他又怎么可能醒得过来。” 仙儿仰头道:“婆婆。”在上面悬浮着的正是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婆婆’。 方仲对于她的神出鬼没已然习以为常,忙道:“晚辈不是存心亵渎,这就把它盖好。” “不必了,既然打开来了,我也想看一看。” 方仲一怔,只得退开几步。 白sè身影停留在棺椁上方,那朦朦胧胧的眼神注视了棺内许久,忽的问道:“你方才想问仙儿,他是怎么死的,是不是?” 方仲知道在她面前最好还是实话实说的好,点头道:“晚辈确实觉得有些疑问,只因为……只因为……” “只因为他的样子不像是正常夭亡,你学了鬼道法这么快就看出来了。不错,他是被人杀了才变成这副模样。” 方仲惊道:“被杀了!?是谁杀的?”虽然心中已有怀疑,但亲耳听到张顺被杀还是震惊不已,自然要问一问清楚。 “就是我!” 第三十七章 鬼 附 - 洛仙 - 浮云深处 一个最不该说出这一句话的人却说出了这一句话! 方仲惊愕的不知说什么好,自我宽慰了一句:“不……不可能。”那‘婆婆’又平平静静的重复道:“是我杀的,有什么不可能!” “婆婆,婆婆,你杀了谁?”仙儿饶有兴趣的问道。 “婆婆杀了瘦公公。” “瘦公公不是睡了么?” “是婆婆让他永远睡下去,永远不会醒过来。” “为什么?” “因为婆婆喜欢他。” “喜欢他就要让他永远睡下去,永远不会醒过来?” “因为他会老去,他会消失,他会离婆婆而去。既然婆婆喜欢他,就要想办法留住他,让他换一种方法存在下去,就像现在……” “仙儿不懂。” 仙儿皱着眉,用手慢慢拽起了青丝,对‘婆婆’的话早就超出她所能理解的范围了,她怎能不疑惑。方仲插口道:“仙儿不需要懂婆婆的话,有时候旁人说的话也不一定是对的。”心道这位‘婆婆’喜欢一个人就要杀了他,却留下一个躯壳陪在身边,简直不可理喻。那‘婆婆’冷笑道:“你这娃娃又懂得什么对和错?婆婆为了喜欢的人做的一切,都有他的道理。既能在我手里死,也就能在我手中生,本就是鬼道玄妙之处,你学一点皮毛就敢妄断是非?”方仲虽然不敢得罪她,但对她的话却实在不能苟同,反驳道:“晚辈的确是只懂得一些皮毛,但还是看得出这棺椁里的人是被吸光了jīng血而亡,这恐怕不是亡者所愿。再者死者已矣,早就落入轮回之中,到如今岂能再生?” “你错了,是他自己愿意这么做,所以这一身jīng血才被我用鬼噬之相给夺了,婆婆可未强迫任何人。” “可那也是有死无生,留下一个躯壳又能替代得了什么?” “有生必有死,如无他rì之死如何有后来他rì之生。你听了我的话心里不服是不是,居然搬着死理和婆婆斗嘴,你这浮屠鬼道都学会了么?” 方仲见她生气,敬畏道:“还不曾学得全。” 那‘婆婆’不屑道:“你连一个会字都称不上,离学得全更是差远了,不然也不会心中不服说今rì之话。你手中的是个双冢,又是yīn阳龙凤冢,已有了鬼噬之相,只要jīng修cāo纵之法便是,可是婆婆却觉得你还是尽快修鬼附之相的好,此法无甚风险,也正好适合你用。” “鬼附之相?” “你父母yīn魂本无多少修行根底,即便吞噬过几个人也不会强到那里去,不管是鬼毒鬼迷鬼噬,都需放出役鬼去斗,若遇上真正的仙家高手,无异自取死路。而这鬼附之相却不会,只因役鬼不会出去伤人,却依附于你的身体,共同进退,助你一臂之力。当然,你若是被人杀了,役鬼也会随你同亡,但至少要比你的父母被人所杀而累及于你或你被人所杀而累及你的父母好得多。原本一分为二,如今二合为一,旁人要想各个击破也就难了几分。你若是多在这鬼附之相上下一番功夫,只到你父母yīn魂变强之时,再辅以其他诸相,就会稳妥的多。” 方仲所以不用役鬼也正是感到自己父母太弱,不敢拿出来冒险,虽然有个鬼噬之相比较厉害,但那是未遇上厉害人物,谁知道那一天一个不凑巧遇上相克之人,就此把父母搭了进去,自然连自己也赔进去了,这便是唇齿相依的道理。若这鬼附之相能把二者合为一体,当然是上上之选。方仲喜道:“此法倒是极佳,比之鬼噬之相可要好上几分。” ‘婆婆’道:“那也不尽然,你要想少费rì月功夫,就用这鬼噬之相多超度几个恶人。对于冥顽不化之人与其纵之不如收之,夺其一切功果为己用之后再返施于人,这也是佛祖能够惩恶扬善广施恩威却又不坠己身的不二法门。其实接引二字又通借引,借引之称才更能体现佛祖修此下浮屠的真髓。” 方仲道:“可是此法既然对恶人所用却也难保有恶人将此法对善人而施,借引就成了索取,下浮屠鬼道法岂不成了助纣为虐的邪法。” “这世上的正邪之法谁能说得清楚,偏有些人墨守陈规见不得捷径可走,非要耗费无数岁月之功去修才可谓正途,那都是些假仁假义之徒,别有居心才容不得他法相容,许多纠纷也就因此而起。法无邪法,人无完人,心被蒙尘,善恶不分。只有人心之善方能有人事之为。你若是拘泥于正邪之法,那浮屠鬼道也不用学了,婆婆也不用你来为我做事。” 其实那‘婆婆’说的道理和尘世间的变革也是一样,想要推陈出新,无不有当道之人横加阻扰,以何种言辞诋毁,说穿了,就是得利之人以一己私心作祟,容不下权益受损。 方仲被她一通指责羞愧不已,尴尬的道:“是晚辈见识浅薄,不知道婆婆要我做什么事?” “不要忘了你还答应我三个条件,这第一个条件我已想到,不久便会让你去做。” “晚辈洗耳恭听。” “你见过张道陵没有?” “只见过一次,和他并不相熟。” “那便好,婆婆这第一个条件便是关于他的。我在这里空呆了如许岁月都不曾见他来过一次,可他却欠我一句话却一直得不到兑现。你把他抓来见我,不管是用强还是用智,把他带到这陵墓之中,这石棺之前。” 方仲想不到这第一个条件居然是把张道陵抓来见她! 第三十八章 来 人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三十九章 黄 雀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四十章 入 墓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四十一章 挑 斗 - 洛仙 - 浮云深处 方仲在墓道中已是轻车熟路,转眼就到了墓底溶洞。 溶洞里仙儿正在河间玩水,那头大野猪跟在身后,拿头拱着河泥,不时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察觉有人进来,jǐng惕的抬起了头。仙儿回头一看,见到是方仲,喜道:“夫婿,你来了。”转身向方仲走来。方仲问道:“仙儿,婆婆呢?”仙儿道:“婆婆陪着瘦公公唱歌给他听,这会儿不唱了。夫婿要听歌么,仙儿跟着婆婆学了几句,也唱给你听。”方仲道:“不用了,我去找婆婆。”仙儿见方仲进来首先找婆婆而不是找自己,撅嘴道:“夫婿只喜欢听婆婆唱歌,不喜欢听仙儿唱。”俏脸上露出一丝不悦,随即转过身拨弄着衣角。方仲想不到她竟为此事生气,真的是无心之失,忙道:“夫婿现在是有事找婆婆,不是听她唱歌。仙儿要唱歌给夫婿听当然好了,夫婿喜欢都来不及,怎么会不要仙儿唱。”仙儿转嗔做喜,说道:“夫婿喜欢听,仙儿就一直唱一直唱,唱给你听。”方仲笑道:“好,你唱我听,不过现在你和我先去找婆婆。”仙儿答应一声,兴冲冲的走上岸,和方仲去见‘婆婆’。 方仲和仙儿来到石棺前,只见那‘婆婆’正孤立在石棺上冷冰冰的望着二人,那冷漠实在让人无法想象她会对着一具石棺内的枯骨诉唱衷情。方仲躬身道:“方仲见过婆婆。”那‘婆婆’只是轻嗯了一声,却把眼光望向墓道来路,淡淡道:“追你的人是谁?”方仲一想便已明白,这必定是司空谅不舍也追入陵墓来了。方仲道:“据其所说乃是役鬼堂的人,也会役鬼法。晚辈学艺不jīng,破不了他的法术,被他追来这里。”那‘婆婆’冷笑道:“役鬼堂的人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大胆,敢到我这里来放肆。等他来了,你再与他打过,我倒要看一看,那化鬼王传了些什么本事下来,连手下走狗也这么嚣张。” 这里才说几句话,司空谅已摸到墓道尽头,一进来便为此地景致而感慨,把消去小半截的扇子打开来,故作潇洒的扇了扇,赞道:“好一个洞天之地,是谁死了埋在这里也算死后有福,不错不错。不过既然被我看到了,这地方以后就归我了,把这地方改一改修一修,立个亲人牌位,时不时来拜祭一番。”游目四顾,猛然见到除了方仲外还多了两人一兽,愕然道:“原来此地有帮手。”他不知其他人的底细,倒也收敛了一些,尤其是见到那‘婆婆’绝世身影时更是惊为天人。 “你想把此地占为己有?”那‘婆婆’冷冰冰道。 司空谅故作温文尔雅的道:“若这里是无主之地,在下当然不想暴殄天物。姑娘,莫非你常住此地?你不如把这地方让与我,我给你在外面寻一个桃红柳绿小桥流水的地方,住在那里,方才配得上姑娘无暇容颜,而不是这森森地底,暗不见天rì。” “好,我也住的腻了,你要是能把我请出去,这地方就归你。” “不知姑娘要在下怎么请呢?” “你只要在这里不被他捉住,这地方就归你,我择地另居,也不用你寻什么桃红柳绿小桥流水之地。”那‘婆婆’伸指一点方仲,缓缓说道。“你敢答应么?” 司空谅差些笑出声来,摇头道:“我看姑娘有些失算了,这位小兄弟被在下一路追逐才逃到这里,能不被我擒住已是万幸,却让他来擒我,这不是自不量力吗?姑娘如果一定要这么做,那你输定了。”司空谅根本就不信方仲反过来能够捉他,自己擒住方仲还差不多,虽然有些难度,但只要方仲不再逃跑,早晚能够擒获。 “你既然如此自信,自然是不会反悔了,可是你要是输了怎么办?” “在下怎么会输,要是输了,随你怎样。”司空谅毅然决然道。 那‘婆婆’淡然一笑,对方仲道:“你去和他打过。”方仲一呆,道:“这就去打?”硬着头皮,提了剑来至司空谅面前。仙儿见方仲要与人斗,此人她又不识,痴痴的道:“夫婿要干什么?”‘婆婆’道:“他去捉个人来给仙儿寻开心。”仙儿道:“仙儿不喜欢这个人,只要夫婿陪着仙儿就好了。”‘婆婆’道:“那也容易,等捉住了这个人,仙儿要是不高兴时打他几下出气,高兴时也打他几下出气,岂不是好?”仙儿喜道:“那好,我和夫婿说。”冲着方仲娇声道:“夫婿,婆婆说要捉了打他出气,仙儿也要捉了打他出气,快捉了他。” 司空谅听了这话鼻子差些气歪了,见方仲来斗他,讥笑道:“你这小鬼头有什么本事,居然让人相信你无所不能,反过来要捉我,我现在就把你打败,看旁人如何看你。” 方仲的剑法展开来时司空谅并不占优,所以只要司空谅不施法术,一时半会儿奈何不得方仲。司空谅有心要他输得心服口服,所以一出手就把紫金香炉拿了出来。yīn风一起,迷雾顿生,这溶洞内本就是靠着无数颗夜明珠的光辉照耀才能勉强看清物事,被白雾一遮,更是显得yīn暗无比。 司空谅转眼就溶入迷雾之中。 方仲吃过一次亏,正自苦思破解之法,只听耳旁那‘婆婆’的声音道:“这是鬼迷之相中的变化,迷人眼迷人魂迷人智,役鬼就在你的脚下。”方仲一惊,连忙看脚底,可是脚下空空如也,并无役鬼出现。就听司空谅喝道:“你看哪里?看扇!”呼的一声,人影出现,折扇往方仲头上便敲。 第四十二章 一 输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四十三章 附 身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四十四章 自 述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四十五章 宽 限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四十六章 夜 奔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四十七章 天 眼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四十八章 引 蛇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四十九章 驱 鬼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五十章 见 面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五十一章 脱 衣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五十二章 争 夺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五十三章 巧 言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五十四章 泄 密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五十五章 天 威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五十六章 定 约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五十七章 拦 截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五十八章 邪 念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五十九章 骑 马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六十章 邀 客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六十一章 激 将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六十二章 左 旋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六十三章 用 计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六十四章 变 身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六十五章 星 雷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六十六章 胡 说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六十七章 关 系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六十八章 复 杂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六十九章 重 铸 - 洛仙 - 浮云深处 既然爱之却又杀了,莫非是见张顺娶了其他女子后心生嫉恨,这才杀了张顺。可是张道陵是张顺之子,照理和她只有过节而无什么好感,何以这‘婆婆’对他也有些暧昧之情。难道就是因为长得相像,触动了当年情怀而爱屋及乌。方仲左思右想不能得明,只觉这一位‘婆婆’实在是不能以常理揣度。 那‘婆婆’道:“可是我的肉身已毁,自然不可能和他长相厮守。他的天根已断,泥丸不聚,就是百年之寿也难活得,而我却是yīn魂不灭,千年也难遭劫。我们两个,那是注定不会有什么结果了。”张顺被废之事只有昆仑派如悬天真人及卢公礼之辈才晓得,而普玄等人还是第一次从旁人口中听说。普玄和定观二人均想:张道陵如此道行,而其父却早亡,原来是这个缘故,却不知这天根已断泥丸不聚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被人打的。 四人静静站立,就听着她慢慢诉说往事。 “我如此待他,断不容有旁的女子留在他身边,可是人总要死,他今生修道无望,多活些岁月也难,可有什么办法能两全其美呢?我想了好久,总算思得一法,若是成功,或许可让我二人能比翼双飞,同得大证。” 方仲道:“什么办法?” 那‘婆婆’道:“他反正无法久活,不如就死。我把他杀了,却把yīn魂拘住,让他也同我一般去修鬼道便是。”方仲心道:“是了,怪不得张顺尸骸在此,而婆婆又说是她杀的,原来是想让张顺的yīn魂陪着她的yīn魂,大家阳世里不能在一起,就在yīn世里续缘。反正yīn世里无老无衰,自然可得久长。记得自己刚来时,婆婆也曾想要杀我,而理由便是把我化做鬼魂好陪着仙儿,仙儿又不是yīn魂,何必要让自己成个死人才可陪得。而且自己来了这么久,为什么从来就不曾见过张顺之魂?”这个疑问不久便得释疑,只听她道:“可是他却不愿意,非说他一心求道,绝不会再修旁门,何况父母jīng血诞下,十月怀胎,抚育chéng rén,如此辛苦才养得一身血肉,绝不会无故舍弃,去做一个不忠不孝之人。我说不过他,只好作罢。”方仲心道怪不得这里没有张顺之魂,听她所言是不杀了,怎么后来又杀? “我为了他付出了这么多,少司命不做,巫鬼道四分五裂,连肉身都毁了,到头来却要一场空,怎会甘愿?我必定要想个两全其美之法,让我和他终能在一起。” 方仲道:“婆婆必定是另有妙法了。”那‘婆婆’摇头道:“我想不出有什么比上一次的方法还要好的妙法来,难道要我随意寻个平常女子的躯壳占了,再来和他厮守?那些平常女子又岂能放在我的眼内,就算我肯委屈,一想到张郎与之朝夕相处的不过是旁人肉身,所亲所爱并非是我,我就不愿。况且他还是会老会死,到时我又会孤单一个,就算躯壳能换一千个一万个,他还是他,我却不是我了,那他还爱的是我吗?” 方仲道:“百年沧桑,相扶到老的伉俪多的是,并没因年老sè衰而嫌弃一方,只要其心不变,面貌有所变化,当不是移情别恋的理由。”那‘婆婆’叹道:“你这是不知情爱的小孩子言语,才子佳人之事才会传为美谈,若是年老sè衰,即便你说自己心比金坚,整rì对着个韶华已去之人而无动于衷的,只能说你的心不是老了,便是死了。这老死之心再无激情可言,就算相扶到老,也不过是朽木等死罢了。”方仲对她的这番话却并不赞同,心道自己父母恩爱有加,就算到老来也一定是互敬互爱的。那‘婆婆’又道:“我想不出办法来,就还是想让他按我说的去做,就算他不愿意,我强行动手他也是无计可施的,但我敬他爱他,又怎会违他的意呢。正当我一筹莫展时,张郎却提了个折中的办法来。” 方仲奇道:“折中的办法?” 那‘婆婆’道:“正是,他说我既然爱他,就当为他着想,替他考虑,他也知我为了他付出甚多,也立志不会钟情于其他女子。可是他求道之心甚坚,祖上都以修道为荣,只有他这个不孝子,不但道法无成还背上了骂名,给祖宗蒙了羞。他心中难过,一直想洗刷耻辱,可是自己却无法再修高深道法,只能寄托于后人。” “寄托于后人?”方仲低头看了一眼尚自昏睡的张道陵。“祖师爷传下三门来,就算自己的道法不高,但弟子如此,也足可以此为荣了。” 那‘婆婆’道:“这是后来之事,当时谁会晓得。他说寄托于后人,我自然难过了,只因我肉身已失,自然无法为他续后,那他便会去寻找其他女子。他说这话我很生气,觉得是故意让我伤心,想弃我而去,另寻其他女子。我一生气便发下狠话,他要是娶其他女子,我看见一个便杀一个,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四人都是倒吸了口凉气,想到张道陵是张顺之子,其母既然不是眼前这位仙女婆婆,自然是旁人了。张道陵只有养母而无生母,莫非真如这位女子所言,张顺娶来的女子都被她杀了,若真如此,张道陵和她可是杀母之仇。 那‘婆婆’又接着道:“他当时却笑了,笑我太傻,居然信不过他。他说:‘我知道你对我的一片真心,可是我却不能永久呆在你的身边,就算如你所愿,化为yīn魂一个,身为孝子,张家从此绝后,而且所负冤屈再也无法洗清,永远都会背个骂名,你又于心何忍?而我若离你而去,去找什么其他女子,也辜负了你为我所做的所有牺牲,这种无情无义之人是不会做的。既想忠孝两全,又要有情有义,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你把我杀了,把魂魄收去,我也不转世投胎于别处,还是要在自身的骨血之中重生,同样还是张家骨肉,我还是我,只是重新来过,再到这世上走一遭。” 第七十章 慈 航 - 洛仙 - 浮云深处 定观一直听着旁人诉说不曾插话,这时却道:“古来重生只有借壳还阳、招魂回体这两种,这骨血重生是什么意思?” 那‘婆婆’道:“魂魄还是那魂魄,只是既不借壳还阳也不招魂回体,而是重铸一具新的肉胎,如婴儿初生,与原来魂魄合体后,便是个脱胎换骨之人。” 定观摇头道:“这个却难!如是亡身之人复活,只需拘来魂魄,引入躯壳后固本还原即可。而婆婆所说的骨血重生,那是把人魂魄灌入胎血之中,与转世投胎一样都是夺天地造化之功的奇法。引魂魄不难,难在这骨血如何铸造?如无父母jīng血交媾,怎么可能孕育胎血呢?张祖师爷更要在自身骨血中重生,这有父无母,yīn阳不全,天残地缺,如何可成?难,难,难。”一连说了三个难字。 那‘婆婆’奇道:“你这道人对招魂之法居然颇知一二,莫非晓得些还阳的本事?”定观连忙摆手道:“都是些道听途说的勾当,当不得真的,贫道只是觉着有趣便记了些心里,其实是不会的。”那‘婆婆’道:“想来你也不知,这是个极高深的本事,知道的人并不多。”定观唯唯诺诺,只是点头。 那‘婆婆’又道“魂魄还阳在我眼中倒不难,甚至取人jīng血也不是什么难事,难就难在这骨肉重铸之上。如你所言,既无交媾,何来jīng血成胎。我也是苦思不得其法。这骨肉重铸便如上古女娲造人一般,要的是通天的手段才行。天下间自然无人能比女娲娘娘,但流传一二相似之法当不是奢望。我多方探听之后,才总算有了些眉目,原来这世间便真的有这么一个门派流传下了这门绝技。你们可知这诸仙之中,除了女娲娘娘有这造物本事,还有谁能够化枯为荣、起死回生么?” 方仲想了想道:“要说救人当首推神农,不知婆婆说的是不是他?”那‘婆婆’摇头道:“神农氏百草之术,虽能救死扶伤,医道虽高,却还不会这骨血重铸的本事。”普玄道:“如果不是神农那就是阎王了,他让谁活谁就能活,岂不闻阎王让你三更死,无人留你到五更,生死都在他的笔下,自然是他说了算。”那‘婆婆’道:“阎王这种小神不过是替人当差,一跳出生死轮回就不归他管,这造物弄人的本事岂能轮得到他。”普玄道:“不是神农又不是阎王,难道是佛祖?”那‘婆婆’道:“佛祖虽然度人,但只渡劫解厄,劝化世人,可不会管重生之事,甚至于在他眼中,这些强夺造化的因果打乱了天地法则,他不来横加阻止就算不错了,又岂会帮忙?你们可知南海普陀住的是谁?”方仲道:“南海普陀的不是观音么?因她怜人疾苦,常救济世人,所以又称她做观世音或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 那‘婆婆’道:“观世音手上有一个净瓶,瓶中插着一支杨柳,那杨柳却有个来历,你们一定不知。”普玄最喜欢听些逸闻趣事,问道:“不就是一支杨柳么,那庙里供奉时有的,我还曾取下来剔牙,又涩又韧,时间放的长了就老了,需重新换过,平凡的紧。”那‘婆婆’道:“这柳枝可不是泥菩萨上用来装样的摆设,而是观音玉净瓶里的那一支。传说观音未入释门时,虽在道门修行,却已崇仰佛法。有一rì老君拿了半截焦枝来考验她,这根焦枝已在他的炼丹炉里烤了三天三夜了,与焦炭一般,早无一点生机,声言只要她能让这焦枯之极的柳枝重焕生机,便许她艺成出教,任投别处,不加阻拦。”普玄道:“老君的炼丹炉里烤了三天三夜!这半截柳枝那还能活?这不是为难人么。送给我剔牙都嫌脆,只好拿来当炭笔了。观音一定不会答应。” “不,观音答应了,她答应之后便把这半截焦枝放到了她的玉净瓶里,果然是妙法天成,这半截焦枝不到片刻功夫便由黑转绿,发芽绽叶,长为一根莹莹柳枝,就是后来玉净瓶里的那一根。” 方仲赞叹道:“仙家**自然是不同凡响了,观音既然完成了这焦枝考验,老君是否反悔,不容她离开道门呢?”那‘婆婆’道:“老君是三清始祖,当然不会言而无信,不然何以服众。只是观音要破教出门也不是那么随意的事,老君让她从今以后不得再用道家称呼,更不得称他为师,而他也无观音这个徒弟,以示与道家再无干系。”方仲道:“依我看老君心中是极不愿意的,这样做与驱逐出教有何两样,既然不想让她走,就不该惺惺作态的还来什么考验,而通过后又提什么非分要求,老君无容人之量,变得太小家子气了。”那‘婆婆’道:“你说的极是,连你都看得出来,何况其余弟子。正因为此事才让他门下弟子觉得道门不纯,各有私心,相续又有数人出道而转投释门,这便是昆仑第一次衰微时候,门下弟子流失,反而光大了释教。”方仲道:“我一向参拜三清,早知有这等往事,在老君之前也当少磕几个头才是,这样处事不明,实在枉为圣人。不知那观音离了道门之后又怎样,既然不许她叫观音,那她以后怎样称呼?”那‘婆婆’笑道:“观音便是她离了道门改投释教后的称呼,而她原来却不叫观音。”方仲道:“不叫观音那叫什么?”那‘婆婆’道:“她在道门里的道号,叫做慈航道人。”方仲道:“慈航道人?似乎听着十分耳熟。” ‘婆婆’道:“我说慈航道人你听着耳熟,那你一定是听说过慈航静斋了,其实慈航静斋与观音院本无差别,都是释教中的称呼,而道门中却没有,便是因为慈航道人早已不在道门立足的缘故。” 方仲惊道:“难道婆婆是说,那慈航静斋便是有那化枯为荣、起死回生手段的门派了!?”不只是方仲惊讶,便是普玄、定观和司空谅也都是第一次听闻此事。只见那‘婆婆’点头道:“确实如此,要不然何来他张道陵的起死回生。” 第七十一章 盖 棺 - 洛仙 - 浮云深处 方仲初来天师道在德济寺里遇上静恩时,曾听她说起过德济寺和三元会的来历,说这德济寺是天师道赠送,而下元会是纪念慈航静斋的一位已故高人,原本只是好奇,现在想来,自然是因为这慈航静斋就是将骨血转化而重生这才有了张道陵的缘故。方仲恍然道:“依婆婆之言,这张天师便是张祖师爷的再生之体,他们根本就是一个人!” 那‘婆婆’叹道:“虽是一体却又不同,魂魄还是那魂魄,骨肉还是那骨肉,只是他却前事皆忘,与饮了孟婆汤没有两样。”方仲道:“张天师不记得往事?”那‘婆婆’道:“这骨血重生只是重铸了个三朝不满的胎儿,还是要慢慢养育chéng rén。我是个虚体之人,不可能抚育一个婴儿,只能将他托付给旁人。”方仲点头道:“所以张天师只知有养母而不知生母,其实他本就是重生而来,根本就没有亲身之母。难怪他对慈航静斋的人如此客气,其实是为了报恩。”那‘婆婆’道:“他只记得报慈航静斋的恩,却忘了我的恩了。若不是我他魂魄,采他jīng血,更把数百年的修为转赠于他,他岂能有这般的道行。” 普玄道:“贫道在天师道时只听得他是桐梧真人唯一骨血,原来竟是一人。张天师既然不记得往事,为什么旁人也不向他说起此事?”那‘婆婆’道:“知道此事的人本就不多,而且张郎决定以身重铸之前,就已安排后事,他把手中得来的两卷字诀分赠弟子,只留下一卷给自己,并且对我言道:‘rì后重生,必然还来找你,以解这未尽之缘。’我记着他这句话,守着他留下的骨骸,呆在这漆黑孤独的陵墓里,就是要等他来,可是这许许多多岁月过去了,他竟然像忘了我这个人一般,不睬不问,连路人也不如。所以我才要让人捉他到这里来,亲口问一问,他到底记不记得当时言语。”普玄道:“原来是这样,只怕过了这么久天师早就忘了,婆婆还是不要抱太大指望的好。”那‘婆婆’惶惑摇头道:“不,他一定记得!” 四人看着这神秘女子对张道陵的爱怜之意,都觉匪夷所思之至,虽说她所爱是同一人,但却是名为父子,相隔两代,未免有些忘年又或是**之恋。 躺在地上的张道陵终于轻哼一声,慢慢醒转过来。除了那‘婆婆’外,其余几人都往后退了数步,只怕张道陵恼怒起来狂xìng大发,这溶洞里又不如外头开阔,别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他捉住杀了。 张道陵微一睁眼,便即见到眼前是个美貌女子,旋又闭了眼,皱眉道:“你是谁?这里是何处?” 那‘婆婆’颤声道:“你不认得我了?快开了眼看一看,你必定记得。”张道陵摇头道:“鄙人过目不忘,确实不曾见过姑娘。这是何处,我为何在这里?”那‘婆婆’道:“这是你重生之地,你难道忘了?你还曾说过要来看我,为何直到现在才来?如今来了,却又装着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记不起来。我等你这么久,便只有这几句话儿么?”说得哀怨yù绝,可惜不能落泪,不然那断线的珍珠必定都掉在了张道陵胸前。 张道陵沉默片刻,忽地睁眼,淡淡道:“这里是陵墓!”那‘婆婆’喜道:“你知道了!?那你怎么说不曾见过我?”张道陵道:“刚才糊里糊涂的,也不知这是哪里,只是听了你的言语我才有了那么一点眉目,没想到一猜就中!既然能在墓里,而且触目所见又是一个女子,那你,定是那个纠缠不休的女鬼了!” “……你说什么?” 张道陵冷冷道:“别以为我不知道,这陵墓之事鄙人早有所闻,你呆在这里不就是想见我一面,想让我原谅你之所为么?”那‘婆婆’转颜道:“你既然知道了还这样说话,也不怕我生气。”张道陵坐起身来,与她面面相对,冷笑道:“你自然会生气,一个只知为自己着想,遇着什么事却不为旁人着想的人,如此自私自利又岂会快活的起来,你做了这么多亏心事,要想让我原谅你,真是痴心妄想。”那‘婆婆’惊道:“你胡说什么?我为你付出这么多,又怎么会是自私自利之人,你……到底记不记得我?” 张道陵恨恨道:“我记得你就是那个杀父仇人!” “杀父仇人!?是谁跟你胡说八道,这样污蔑于我?” 张道陵道:“便是先父所言,他的话难道有假?”那‘婆婆’道“什么先父?”张道陵冷笑道:“是你杀的,你却装起糊涂来。吾父桐梧真人一直淡薄名利,不参与是是非非,是你强要和他纠缠不清,为你所累,不得拒绝,这才导致他生无所望,甘心死于你手。”那‘婆婆’怒道:“胡说!张郎残废之身是想再世为人,好得道后和我天长地久,怎么成了我纠缠不清他生无所望了。你所知道的这些事断然不是张郎所言。你真的不记得了,你自己便是张郎!”说罢,yù爱怜似的去扶张道陵。张道陵厌恶似的一甩手,大声道:“不要碰我!”这声呵斥,顿时让她面容大变。张道陵接着道:“先父曾留一个字诀给我,那上面说得很清楚。”那‘婆婆’道:“他确曾有个字诀留给自己,如今在你手上,你拿给我看。”张道陵道:“字诀我未带在身边,现如今打我先父遗物的小贼颇多,鄙人要提防一二,你要听,我念给你听便是。这上面言道:‘古有桃李相报,乃情投意洽,吾以将死之身以报巫女私情,非自愿也,乃不得已,情债难偿,负累实多,今生之命多舛,唯求后世之运坦途,……’大意如此,这上面说的清清楚楚,是被你逼迫之故。”那‘婆婆’又惊又怒道:“不可能!我待他这般好,他也一直对我敬重有加,为何会这样说……”张道陵插口道:“是你自作多情又仗势欺人,吾父力薄,只得虚与委蛇委曲求全,岂是对你真心?” 那‘婆婆’虽是yīn魂之体也不禁全身发抖,颤声道:“你真的忘了,忘了当初你还是张郎时候是如何对我的。”张道陵不屑道:“吾父是吾父,鄙人是鄙人,就算鄙人真的设身处地在吾父位上,也一样这样说话!”那‘婆婆’冷笑道:“好,你既然也是这话,既然说过把将死之身给我,为何还是好端端的站在这里?我也不用你报答我的私情,从哪里来,还回哪里去罢!”忽地探手,一把抓住张道陵。张道陵吃惊道:“你干什么?”那‘婆婆’道:“让你前世今生俱为一体,永远留在这里!”揪住了张道陵,往后一移,已到了石棺旁边,另一手掀开棺盖,随手把他丢了进去。 第七十二章 驱 逐 - 洛仙 - 浮云深处 张道陵刚想挣扎,被她在脑门上摸了一把,顿时头晕眼花无力反抗。他本就没有恢复的过来,自然不是那‘婆婆’对手,棺盖一合,竟把他关在了石棺里。隐约听得石棺里头咚咚闷响,张道陵似乎还在敲打石壁。那‘婆婆’一脸寒霜,压住了石棺,任凭张道陵在里面如何挣扎都别想出得来,过了一会儿闷响之声渐稀,终于沉寂下来,也不知是张道陵给闷死了还是自知出不来,不做无谓之争。 方仲普玄等人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在这时候多说一言半句。这位‘婆婆’喜怒无常,说翻脸便翻脸,如今正是气头上,谁敢去捋虎须。 过了好久,石棺后面一个怯生生的声音道:“婆婆?”正是仙儿在说话。 “……” 仙儿又道:“婆婆,仙儿有事要和婆婆说。” …… 仙儿看她依旧不答,转头看向方仲,眼中迷惑,脸上依旧带着委屈。方仲轻声道:“仙儿快过来,别吵到了婆婆。”仙儿摇了摇头道:“我不来,夫婿打仙儿。”方仲柔声道:“是我不好,夫婿知道错了。”抬起手掌,也打了自己脸颊数下。仙儿本是个毫无城府之人,看方仲自己打自己,觉着有趣,心中一喜,便把前事淡了。她刚走到石棺前面,那‘婆婆’冷冷的道:“仙儿,你到哪里去?”仙儿道:“夫婿叫我过去。”那‘婆婆’道:“他叫你去便去,你也想离婆婆而去么?” 仙儿嗫嚅道:“夫婿叫我去。” 那‘婆婆’冷笑道:“他想到你时,就好言好语的哄你开心,不想到你时,就会把你丢在一边不理不问。知恩不报,忘恩负义,原是他们的拿手好戏!仙儿,男人都不是好人!”仙儿根本就不懂她说些什么,只是被她冰冷眼光一shè,心中害怕,怯怯道:“婆婆,你怎么了?”那‘婆婆’忽又语音转柔,温言道:“仙儿,你那夫婿打了你是不是,婆婆打过你没有?” 仙儿道:“没有。” “那便是了,婆婆待你比夫婿待你好得多,你留在这里陪着婆婆好不好?” 仙儿笑道:“好。” “这里只有你我两个时,无忧无虑,无拘无束,过的何等逍遥,可是这些不相干的人一来,就搞出许多事来,婆婆和仙儿都受了很多委屈,让人好不难过。我们不需要旁人再来打扰,这就让这些人快点滚蛋,滚得远远的!” 仙儿支吾道:“只有婆婆和仙儿么?” “当然!难道还要有外人?” 仙儿道:“如果夫婿也不在,只有仙儿陪着婆婆,我怕……” “你怕什么?” 仙儿低了头,似乎在斟酌该用什么话来回答才好。普玄插口道:“俗话说逢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仙儿是人,夫婿也是人,自然有的话说,可是仙儿和婆婆在一起,也不知是说人话好还是鬼话好,言语不通,自然是寂寞了。” 仙儿听了如恍然大悟般,喜道:“仙儿怕寂寞!?” 普玄的弦外之意自然是说那‘婆婆’是鬼不是人,她岂有听不出来的道理,正好触动她心中隐痛,大怒道:“你这臭道士,要你多什么嘴,都给我滚,我再不想看到你们几个。”普玄吓得一缩脖,低声道:“贫道不敢。”那‘婆婆’怒气不息,恶狠狠道:“滚!谁再在我眼前出现,那就真的做个冤鬼去罢。”把手一挥,唰的一声,在四人脚前划出一道裂缝! 四人惊了一跳,普玄忙道:“我滚,我滚!”对其余三人道:“走吧,再不走,她发起脾气来,小命难保。”方仲还想解释,被普玄拉住道:“你自比张天师如何,连他都一言不合被关到了棺材里,你说几句话有个屁用,先出去了再说。”四人不敢逗留,直接顺着墓道到了墓门。方仲道:“如今婆婆是在气头上,我意等她的气消了,那时再去接仙儿出来。”普玄道:“你说怎样就怎样,就算要在这里住上一年半载,也由得你,我和师弟定然奉陪。”方仲道:“那便等下去。”普玄和定观反正也无处可去,自然没有异议,二人也累得很了,不久便沉沉睡去。司空谅和方仲轮流看守,不久便已天sè大亮。 方仲抱膝坐在陵墓上方,正想着再去见那‘婆婆’时如何说话,忽听司空谅叫道:“有人来!”方仲吃了一惊,他在高处,只因为方才走神才没看得清楚,这时听得司空谅一说,连忙凝神观看,只见远处林稀处一个老者正寻觅而来。方仲一跃而下,说道:“是天师道的大祭酒马武,定是来寻张天师的。”普玄已经醒了,听了这话道:“是马武么?张天师的事要不要和他说一说?”方仲道:“还是和他说一说的好,天师道群龙无首,马武作为大祭酒定然担心。” 方仲重又跃至高处,唤道:“大祭酒何往?”马武听得有人呼唤,循声望去,见是方仲,颇有些惊讶。马武转瞬到了跟前,奇道:“阁下不是昆仑弟子么?”随即想到那卢公礼都可以出现在天师道,何况一二弟子,心下甚为不悦,沉声道:“此地乃是天师道禁地,闲杂人等不该擅入,你因何在此?”方仲拱手道:“大祭酒不要只追问我从何来,却为什么不问张天师何往?”马武一怔,道:“你见过张天师?”方仲点头道:“昨晚上见过。” 马武正是来找张道陵的,原来昨晚上张道陵技压华阳门诸弟子,分拆卢公礼和他二人的激斗后,便自追踪普玄和定观而去,没想这一去杳无音讯,到了第二天清晨都不曾回来,这才亲自来寻。马武急切道:“张天师去了哪里,快快告之。”又想会不会是昆仑派预先设伏,纠集了如卢公礼一般的耆老高宿捉了他去,好讨要天字诀,狐疑之下暗自戒备,留神四周有无埋伏,这一在意,果然在陵墓的墓门处发觉有数人踪迹。马武把大茶壶举在胸前,冷笑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就会耍yīn谋,弄诡计。那躲着的宵小之辈滚出来吧,老朽等着呢。” 第七十三章 叩 见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七十四章 道 理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七十五章 往 事 - 洛仙 - 浮云深处 马武叹息道:“娘娘当时恩威并重,谁敢多说一句娘娘的不是,可是你枉顾私情,yù委身于张顺之事,巫鬼道里嘴上不语而心中不服者大有人在。正是有了教中不满,才给小人以可乘之机,那化鬼王鼓动教下弟子作乱时的第一条道理,便是娘娘以公徇私,巫鬼道之有少司命,而非少司命之有巫鬼道,凭什么娘娘一句话,而将巫鬼道之前途寄予一人,成全已之私yù。大家忠于娘娘,可也忠于巫鬼道,若是非要择其一而弃其二,在两者当中做出选择,自然就埋下了分裂之患。” 那‘婆婆’驳道:“我执掌巫鬼道顺理成章,既然忠于巫鬼道就该忠于我,何来两者不能兼顾之事,那是旁人自己居心不良而故意嫁祸于我,小人反覆,也要喊一句大义之言,以示作乱有理,只有易受蛊惑之人才会相信。” 马武道:“蛊惑一人容易,蛊惑众人可就难了。那化鬼王指责娘娘的第二条道理便是不纳忠言,一意孤行,凡是娘娘认为该去说的,应去做的,向来都是令出如山,从不更改,别人都要尊奉不误。娘娘的一言一行不可能都是对的,既然如此,何不纳一人之言以正视听呢。” 那‘婆婆’怒道:“若我还要受他人指使,言轻声微,如何统领巫鬼道之众。无严令不足以立威信,无威信不足以震慑群小,这是驾驭之术,若是谁都可以擅发言论,横加质疑,令行不通,岂不是一团散沙。说我一意孤行者,那是他自己想取而代之,我岂能容他。你不在高位,岂能懂得这高处之寒,非宽厚柔情所能化解,当然要严以厉行方能御下。” 马武道:“娘娘既然觉得自己有理,那马武就再说这旁人指责你的第三条道理,那便是刻薄无情,从不以他人之心度人,待人太过!” “什么!?说我无情?”那‘婆婆’几如听到不可思议之事,勃然怒道:“胡说八道,分明是无理指责,我之有今rì,正因多情之故,如今尚在后悔,却又有人指我无情,这反反复复,尽都编派起我的不是来。马武,我念你当年对我忠心,这才容你见上一面,不过念旧,可不是来听你指责来的!巫鬼道之亡就算有我的不是,那也是久远之前的事了,你旧事重提做什么。说这么多废话,莫非如今翅膀硬了,隐忍到现在才来向我算账不成?”马武低头道:“不敢,马武敬重娘娘,只是想说当年作乱,为什么有这么多巫鬼道弟子参与其中,而至教中混乱,直至殃及了娘娘自己。”那‘婆婆’道:“那是卑鄙小人居心叵测,早有预谋,却有这么多不明之人受他蛊惑,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道理。”马武道:“指责娘娘的这三条罪责,公私不分,对上不能纳忠言,对下又刻薄无情,能得群起响应,岂是偶然?大家并不是想把娘娘怎样,只是想让娘娘的心思回到这教务中来,既然劝谏无用,这才有附和化鬼王之举。当听得娘娘想取回肉身,以成俗世姻缘,无数人痛心疾首,这才有劫夺肉身以留娘娘之意,并不是要犯上作反,可是想不到化鬼王利用此乱,闯入幽居之所,居然对着娘娘的身躯做下大逆不道之事……” “不要说了!”一声断喝打断了马武所言。那‘婆婆’颤声道:“我既然不能留清白于世,宁可毁之,别人也休想得去。” 马武淡然道:“我以前不敢说,可现在要说,娘娘当时决断实在太过,正印证了这指责娘娘的三条大罪!娘娘既是巫鬼道魁首,所仗所依也都是教下鬼吏鬼卒,却将身轻许外人,非公徇私而何?无数弟子劝诫娘娘却不纳,我行我素,一厢情愿,正是拿忠言不入于耳。那些犯事教众并非想与娘娘为敌,却都为娘娘所杀,错已铸成,当思挽回,可是娘娘决绝之下,连自己的肉身亦毁了。娘娘不只无情于自己,更无情于旁人,唯知人皆负己,不知将己度人。娘娘将所失谓之所付,归罪于人,以索回报,可是不管你付出多少,并不能换来等价之事。我当初见娘娘对张顺一片深情,也确曾希望你和他能走到一处,做一双神仙眷侣,可是一想到娘娘的xìng格脾xìng,既然连巫鬼道中弟子也数有怨言,难道旁人就没有?娘娘美则美也,但行事作风又是否当得上一个贤妻良母?张顺看中娘娘何处,而yù共之一生?若只是娘娘一片深情而想换来对方之情,这份情又岂能当得真爱?娘娘总以为jīng诚所至金石为开,可是物可以换,情不可以。张顺将自己骨血再化为人而不想和娘娘结今世之缘,将再生之人寓名道陵,以道为陵,说得再清楚不过,立志生于道而死于道,不复他想。娘娘本是明白人,但一牵扯到私情为何就琢磨不透,非要了此无望之缘呢。” “道――陵――!” 直至此刻才似有所悟 啪!一声脆响,那‘婆婆’所立之处的石棺竟然被她无形之中一掌震裂! 马武见她神情yīn冷,心下惴惴,唤道:“娘娘……”那‘婆婆’痴痴的道:“我真的是庸人,连这都明白不了?若张郎真的和我在一起,他可会笑得起来?我只道旁人负我,却原来都是自作多情。巫鬼道在我手中而灭,我真是罪人……”马武道:“娘娘,巫鬼道之亡,并不能都怪娘娘,也不一定是坏事,当初若不是娘娘一言让我等投入天师道,何来今rì此地之安宁,天师道得有今rì,更是张天师一力所撑,所以我求娘娘看在昔rì巫鬼道无数教众的份上,放还张天师。” 那‘婆婆’道:“你们觉得在天师道要好过了巫鬼道?”马武道:“在巫鬼道时巫鬼道好,如今在天师道,自然是天师道好。”那‘婆婆’忽道:“我若重整巫鬼道,你们可愿归来?”马武犹豫不语。那‘婆婆’叹道:“人心已逝,再难聚首,我只是说说而已,想来这陵墓才是我最好归宿了。” 马武垂头道:“张天师和娘娘多有误会,我当好好劝解,说起来若无娘娘恩德,天师不会有今rì。不rì就是下元会,那是感念慈航静斋之高人的,到时我向张天师诉说一切,他自然就会明白这前世今生,其实也多亏了娘娘。”岂知那‘婆婆’摇头道:“不必了,你这样一说,岂非又让人欠我之情,既非他心中乐意,何必压在人家心上,只当是我做个善事罢了。”马武感激的道:“娘娘深明大义,马武这厢多谢了。”马武跪下来,又磕了几个头,说道:“还有一事要向娘娘回禀,当初张顺手中有三个书卷,娘娘可知其来历?” 那‘婆婆’道:“那不是昆仑派的符法么?不过不是张顺原本就有的,乃是另有人送他的,那人寻到了我,对我说张顺代人受过,对不住他,这才转增三个书卷给他,而自己只留下了一个,正是有此缘故,我才认识的张郎。”她似乎又陷入远久回忆之中,眼神露出迷茫之sè,似乎这初次见面带给她的,定是一个美好回忆。 马武道:“不是张顺原本就有的?那是谁送的?” “那人我不识,问他也不说,只是讲无颜面去见张兄,这字诀送给他后,他自然就知道是谁了。” 马武哦的一声,道:“张顺后来说起过此人是谁么?”那‘婆婆’摇头道:“他不曾说,还非要让我把这三卷字诀退回去,说什么赃物在手,就再也洗刷不清,可是那人我也不识,到哪里退去,只好硬赖在他那里了。”说罢,居然笑了笑,显然这当中也发生了些有趣的事。 马武道:“所以这字诀就留在了张顺手中?” “是,是我劝他,既然都因为此事而遭罪,当然要有所得。不管是谁偷得昆仑派的符法,既然送来,那也是你应该得的,何必与人家客气呢。若以后昆仑派来讨,即便还他就是,只当所受冤屈的一点小小补偿。” 第七十六章 放 人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七十七章 离 墓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七十八章 下 元 - 洛仙 - 浮云深处 到了德济寺门口,司空谅却先告辞离去了,说到下元会时再来聚首,其实他是忌惮里面的静恩师太,虽然不识,也知她是高人一个,得罪不起。 方仲领着普玄和定观径去拜见卢公礼。 房门推开,卢公礼赫然端坐,一旁钱文义侍立,听得房门响,都转头望来。 “方仲!?”卢公礼先是一愣,等看清他身后之人,又转颜大喜道:“原来二位道长也到了这里,老夫和小徒顾念二位道长安危,正想亲自上山,接二位到昆仑山叙旧,不想自己就来了。” 普玄慌忙作揖堆笑道:“不劳师祖爷费心,贫道和师弟有如无根浮萍,只能随波逐流,漂到哪里是哪里。如今离开天师道,正恨无地方落足。” “喔?莫非天师道亏待了二位,所以才生离去之心?”卢公礼也不待普玄回答,慷慨的道:“二位道长放心,我昆仑海纳百川,即便是毫无瓜葛之人也能有一席之地,更不要说你我素有渊源之辈。” 普玄和定观本就想随着方仲到昆仑,本以为要废一番口舌,没想到和卢公礼一见面,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说定了。 卢公礼笑道:“这也是老夫和二位投缘,有心接洽,当初见道长时我就放下话来,只要诚心诚意为我昆仑做事,即便是尺寸之功,重返山门也不是什么难事。呵呵,这一语成谶,机会不就来了么,就看二位道长能不能把握住了。” 普玄道:“不知这机会从何而来?” 卢公礼一笑道:“明人不做暗事,老夫此来,既是为了看一看二位道长,顺便也是为我昆仑寻一点东西,道长别说不知,当能明白我是何意。” 普玄转头看了定观和方仲一眼,咳嗽一声,低声道:“莫非是前晚上所言,讨要字诀之事?” 一旁的钱文义奇道:“什么字诀之事?”卢公礼面sè一沉,斥道:“为师的事何须你来插嘴!还不为二位道长安排歇息之地。方仲,你也出去,只留二位道长在这里就可以了。” 方仲应了声是,随钱文义走出房门。回头看普玄和定观二人,普玄倒是一副胸有成竹之态,反而微笑着挥了挥手,示意但去无妨。 钱文义带着方仲先去见过静恩,言普玄定观二道来了,需要落足之地。静恩也不多问,让二人随意挑一间空房便了,倒是对方仲上山去了几rì问了几句。方仲自不可能尽答,只说了些山上见闻,把陵墓之事却隐了,又说到下元会时也要上山观礼,静恩笑道正好与人作伴,不必像以前总是孤单一个,到时候一同上山。 辞别了静恩,二人候了许久,普玄和定观才从卢公礼处出来,一见面,普玄冲着方仲笑吟吟道:“万事俱定,只等着张天师还东西来,我等借花献佛,倒也乐得清静。”钱文义道:“道长何事高兴,也说与我听听。”普玄摆手道:“还不是为了能上昆仑之事高兴,卢师祖爷说了,只要我办成这事,便留我两个在山上做个火头道人,虽说不是正式弟子,也要干些个杂役,可也比朝不保夕风餐露宿强上许多。” 钱文义笑道:“那以后倒是可以常见道长了。”普玄笑道:“正是,正是,以后还望钱道友多多照顾。”在钱文义看来,山上多两个火头道人实在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也没往心里去,闲谈两句后,入屋见卢公礼。 卢公礼可不像普玄那么开心,钱文义进去时,尚在掳须沉思。钱文义道:“适才听得二位道长说以后也去昆仑,做一个火头道人,看他开心之至,必是师父答应的了。” 卢公礼点头道:“确实是我答应下来的,不过不是去做火头道人,而是让他们两个做我昆仑正式弟子。”钱文义一愣,愕然道:“那为何两位道人却说是火头道人,不过正要招收这二人入门,恐怕师父说了不算,除非是掌教真人点头。”卢公礼皱眉道:“我自然知道,不过是先许下此事,好让他二人安心做事……可是,他二人却一口回绝于我,宁可在山上做一个火头道人,你说怪不怪?” 钱文义略一思量,说道:“那必是两位道人还存了有朝一rì离山的打算,若真入了山门,岂是说走就能走的。” 卢公礼点头道:“为师也这样想过,所以才奇怪这两位道人为何存了这个念头,除非他另有事瞒着老夫,这才留一个后手。呵呵,那普玄道人倒是个颇有心计之人,不过想在老夫手中颠出什么花样来恐怕还不容易。” 钱文义道:“或许是师父多虑了,也许是两位有自知之明,知道这入门弟子也不是那么好当的,不如退而求其次,做个打扫杂役的道人就可以了。” 卢公礼摇了摇头,沉吟片刻,又道:“文义,那天师道下元会之rì,老夫决定随着二位道长一起前去,拜会那张道陵,在这之前,你去略微筹办一下,这见面礼也不需太过贵重,可也不能让人说我堂堂昆仑小气了。” 钱文义道:“师父若去,那是给天师道颜面,徒儿自然会把握分寸的。”在卢公礼点首之下,钱文义自去筹备。 下元会既然是张道陵养母祭rì,自然不比上元会和中元会,绝不会喜气洋洋的大cāo大办,与会者都是天师道有渊源或亲近之人,若不是有些瓜葛,连慈航静斋也是不会参与的。卢公礼若非借着普玄和定观的颜面,确实没什么理由上山。 转眼便到十月十五,天一亮,众人便从德济寺出门,随着静恩往鹤鸣山行去。 尚未到迎仙阁,一路上天师道弟子人影不断,稍一打听,都是四边二十四治天师道弟子随各治祭酒回鹤鸣山参与下元会的。那些天师道弟子乍然见到这几个外人,不免有些奇怪,看他们的眼光也有些不同。 静恩视若无睹,直接将名帖呈上,不久,大祭酒马武便亲自迎了下来。 第七十九章 还 诀 - 洛仙 - 浮云深处 “哈哈哈,神尼亲临,老朽迎接来迟,恕罪,恕罪。”马武在大笑声中出现在石阶之上。 “一介老身,何德何能敢当神尼二字。大祭酒此言岂不折杀贫尼。”静恩微笑着望着这位老当益壮的大祭酒马武。 “师太不必过谦,今rì能来,张天师早就为盼,请!”马武又转眼一看方仲和他身后的普玄和定观二道,也不多说废话:“来者是客,诸位请!”毫无阻碍便让众人上得山来,当初钱文义和方仲初来时,马武还百般推却,如今倒是慷慨的很。即便是卢公礼与他打了个照面,依旧是客客气气,宛如昨rì之事不曾有过。 一行人直至天师殿上,张道陵早就恭候多时,顶冠披袍,面sè平淡。身后跟着王长赵升两位弟子。见到静恩等人来了,起身离座,说道:“师太亲临,恕鄙人怠慢了,来人,给诸位看座。” 众人落座后,静恩微一环顾,却发现外面人多,可殿里却只有寥寥数人,心道:“往年时还有别派人物和天师道各祭酒济济一堂,何以今时不及往rì。”虽然心中疑惑,毕竟没有问出口来。 岂知张道陵似乎早有所料,释疑道:“为鄙教一点私事,实不该惊动外人,若不是聊表鄙人一点孝心,我又何必在乎这些面子上的事,甚至于这些虚礼不办也罢。” 静恩虽然觉得张道陵似乎与以前有些不同,但她对俗事早就不放在心上,听了这话也只是点首而已。若在往年,按张道陵的行事作风,这下元会必然是面面俱到,一点礼数都不会欠缺,即便不是热热闹闹,也不会像今rì一般冷落。 张道陵又望向卢公礼等人,沉声道:“诸位能来,鄙人颇不意外,今rì下元会时,我当在诸人之前把先父留下来的字诀双手奉上。” 张道陵的话音一落,卢公礼等人均都神情一动。 卢公礼此行就是为了此事,当然十分在意,轻咳一声道:“不知张天师是否已知此诀的来历,又yù把字诀奉送给谁?” 张道陵微一拱手,客气的道:“原来是昆仑高贤卢前辈,当rì匆匆一别,未及详谈,鄙人一直抱憾,今既登门,还望虚心指教。至于这字诀来历,鄙人已详查过了,诚如卢前辈所言,乃是昆仑所有。” 张道陵如此面sè不改的承认下来,卢公礼和钱文义等人反而面面相觑。 “不过……”张道陵语气一转,又道:“这字诀虽是昆仑所有,却也不是先父从中带来,乃是另有曲折。此事说来话长,各位只需知道此卷非是鄙人故意隐瞒便是。”当初张顺是孑然一身来的蜀地,得到的三个字诀也是那‘婆婆’转赠,的确不是偷来的。 卢公礼根本不信此言,冷笑一声道:“前因不管,既然已知是我昆仑之物,那便当物归原主才是。张天师可否还于老夫?” 张道陵淡然道:“还自然要还,但鄙人也说了,既然不是先父从昆仑带来,自也无道理还去昆仑,到底是何人所为已不可深究,只我天师道不取别人之物便是了,究竟还于谁的手中,当还是鄙人做主。” 卢公礼面sè一沉,冷冷道:“张天师不还于我又还于谁?”转头看左右之人,又有谁比自己更有资格了。 张道陵拿眼光对诸人逐一扫过,飒然一笑道:“要得此卷十分简单,鄙人今rì这下元会原本是到斗姥殿中举行,以纪念对鄙人有恩的一位前辈高人,只是如今改换一个地方,谁若是与这地方之主熟络,替我疏通一番,这卷字诀就归谁了。” 一旁的马武愕然道:“天师,往年如此,今年为何改换地方?” 张道陵摇首道:“不过一处死地,有何关碍。鄙人心诚,又何必在乎何处,师太你说是不是?” 静恩双手合十道:“出家人万事皆空,本不寄情于一草一木,自然无所谓。张天师此举,正合禅道。” 张道陵道:“还是静恩师太畅晓佛理。此事就如此定了,只要谁能到我后山陵墓里去,告之里面之主,就说我张道陵这下元会摆在墓前,只要点下头来,那么这字诀就送给谁。至于此人拿到字诀后还不还给昆仑,恕鄙人不能做主了。” 卢公礼和钱文义不知其中情由,都是一头雾水,唯有方仲等人心中惴惴,不知张道陵拿的什么主意。 卢公礼冷笑道:“张天师想让人到陵墓里去告知一个死人一声,岂非也让人去死,如此说来,这昆仑道法在你手中想要讨要回来,除非是去死了!”说到这话时,面sè已然十分难看,就差甩袖而走了。 张道陵微笑道:“卢前辈误会了,鄙人若是想让人死,何必如此废话,大可一口回绝。只是如今这事确实关乎我一点私事,鄙人又不方便前去相见,这才托人传话,想来如此条件,并不苛刻,我便知在座诸位必有能任此事者。”张道陵说完,眼光一扫普玄方仲等人。 普玄眼眉毛一跳,连忙摆手道:“贫道没这本事,要去,除是大祭酒最为合适。” 张道陵摇头道:“大祭酒是我天师道之人,难道我还将字诀给他,真是如此岂不被人说我偏私。”转头看着方仲道:“这样吧,不如让小兄弟代为走一趟,你也是昆仑派中人,能达成此事,一来了我心愿,二来这字诀回归你昆仑手中,也是两全齐美,各位看此事可好?” 方仲道:“天师想让我去传话?” “正是。” 方仲略一思量,点头道:“晚辈便去一趟吧。”钱文义悄声道:“此去有无危险?若是过于险恶,切莫答应。”方仲微笑道:“无事的,那里我去过几次,不是什么险恶之地。”卢公礼早就听在耳内,既然方仲如此说,正是求之不得之事,故作关切道:“若觉勉强就赶快回来,有老夫在此自然为你做主。” 张道陵把一张信笺轻轻一甩,沉声道:“别无他话,若是她答应下来,你即刻返回,鄙人这就筹办这下元会。” 方仲顺手一接,那信笺上只有聊聊数语,果然是求办下元会之事,方仲施礼道:“晚辈这就过去。”在众人瞩目中,方仲出了天师殿。 第八十章 旧 事 - 洛仙 - 浮云深处 张道陵忽然改这下元会举办之地,卢公礼等人固然不明白,连马武这些知道一些内情的也是一头雾水,只是天师自己不说原委,旁人也无权来问。张道陵一边吩咐王长赵生上香茶伺候,一边等候方仲消息。 茗茶数锺,张道陵忽道:“这下元会虽然办了无数个年头,原本不当存有什么疑问,只是心血来cháo,倒要想问师太一事。” 静恩道:“天师如有疑问尽管说来。” “师太是慈航静斋高人,也必然知晓些陈年旧事,鄙人受慈航静斋大恩一直铭记于内,想当年我养母也是一方高人,却抚养鄙人这一不成器劣子,难免有些是非之人搅动口舌,横生污名。鄙人年少时并不了解其中苦涩,只是后来一想,我养母之忍辱负重,实非常人能及。” 静恩道:“我辈行事但问无愧于心,旁人一点污蔑并不放在心上。张天师能有今rì成就,足以告慰其心。” 张道陵摇头道:“鄙人也是一介凡夫俗子,扪心自问,既无血肉之情,也无契阔之恩,何以此等好事偏偏落在我张道陵头上?师太可知这是为什么?” 静恩一怔,微笑道:“张天师福泽深厚,有此机缘巧合,也是因果循环。” “无功受禄只能让鄙人寝食难安,师太若以为这便是因果恐怕差了。福泽之说虚无缥缈,机缘更是不可捉摸,以此便可断定鄙人rì后成就,何其牵强。鄙人也深信因果之说,所以才有此一问。既然张道陵此人能得高人眷顾,莫非是受人所托之故,不然岂能如此凑巧?” 静恩想不到张道陵有此一问,半晌后缓缓说道:“昔年之事贫尼只是略有耳闻,也不知当讲不当讲。” 张道陵笑道:“陈年旧事,人已作古,权当聊解闷乏罢了,鄙人只是随口一问,若觉不妥,师太也可不必开言。” 静恩道:“此又非见不得人之事,有何不妥了。贫尼的确听上辈之人传言,当初养育张天师之事是受人所托,只是所托之人是谁贫尼却不知晓,唯知这受托之事也不是白劳一场。” “喔?莫非还有何报酬不可?” “张天师说笑了,这些前辈高人岂会斤斤计较,只是个条件而已。这个条件现在听来甚觉多余,即便当时不答应下来恐怕也是一样结局。张天师可还记得以前的巫鬼道?” 张道陵不动声sè的道:“当然知晓,那巫鬼道当年盛极一时,可惜如今早已分崩离析了,即便是我教中弟子亦有不少与那巫鬼道沾亲带故。鄙人因此对巫鬼道中的一些小法也有所涉猎,糅合道法草创出一些让人见笑的把戏来。” 静恩道:“这便是了,只不过当时那巫鬼道未现乱象,巫鬼道非佛非道,不尊王化,不敬儒家,称霸一方,以慈航静斋之力亦是无法感化,虽说不上是个敌手,却也不是盟友,平rì根本没有什么来往,可巧它却自己找上门来寻求帮助。” “它如rì中天之时怎么会到慈航静斋寻求帮助?” “个中详情已不为人知,但最终结果便是我辈高人答应了下来,以弟子礼抚养张天师chéng rén,至于巫鬼道,则烟消云散了。” 张道陵面sè微变,凛然道:“师太是说这条件便是散去巫鬼道而换来养育我张道陵一命么!?” 静恩点头道:“不错,不过那巫鬼道随后有了内乱,自己衰微下来,虽说有些意外,但毕竟也算是达成了当初约定,故此我们也没有反悔,抚育张天师之责便由我静斋中人承担下来。” 张道陵道:“原来如此。”轻叹一声,背靠龙椅,一瞬间,心中竟然有些失落。 静恩道:“张天师是否有些失望?” 张道陵一笑道:“师太说得哪里话,鄙人岂能分辨不清恩怨是非,养母待我恩重如山,慈航静斋于鄙人有重生之德,何来失望之语。即便当初有什么约定,那也是为了普渡苍生而做。” 静恩说完这些话,便眼神淡淡的看着张道陵,见他面不更sè,颇有些嘉许的点了点头。其实张道陵身世远比静恩所说复杂,有很多话牵涉到本门秘术,也就不曾透露出来,但大致的来龙去脉倒是不假。 张道陵闭目沉思片刻,朗声道:“多谢师太释疑,鄙人知道该怎么做了。大祭酒,烦你再备一付红烛沉香,鄙人有用,王长赵升,把为师带来的那具骸骨葬在先父冢内。” 两位弟子一惊,愕然道:“要……开棺么?” “那不过是个衣冠冢,你把骸骨放进去就是了。”王长赵升都是极聪明之人,再不多话,转身就去办事。张道陵既然如此说,那就说明这是祖师爷的骸骨了,那里还敢怠慢,虽然不知它从何而来,但该知道的张天师自然会说,若不明言,多问也是无益。 不久,马武回禀事情已经办妥,这边刚说完,脚步声响,方仲已从后山回来了。方仲直至张道陵座前,朗声道:“张天师,晚辈已把信送到。” 张道陵道:“结果如何?” 方仲道:“晚辈此行十分顺利,她只看了一眼就答应下来了。” 张道陵道:“好,此事既然办完,鄙人也不能失言,这字诀当转交于小兄弟。”话一说完,即从袖中掏出一卷书轴,双手一托,说道:“这是天字诀,你拿去吧。” 方仲如此简单就得到字诀,一旁的卢公礼不禁心下大喜。'); 第一章 毁 诀 - 洛仙 - 浮云深处 方仲接过字诀,虽然有心马上打开来看一看,一想到这周围这么多人也知不是时候,只得谢道:“多谢天师赐诀。” 张道陵摇头道:“不用谢我,不过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留给有用之人也胜过落在我手中闲置。鄙人得此诀时rì颇长,该领悟处也早就通透无比,不清楚的也只能怪自己资质有限,穷究下去只能徒耗rì月,不如就此打住。你拿去后若有不明了处也可问我,权当探讨一番。” 方仲谦逊道:“以天师造诣,晚辈不过初学,小子岂能望其项背。”说完把字诀收入怀中。 张道陵道:“此事已了,便轮到蔽教下元会,鄙人亲自主持,几位都是贵客,不妨前去观礼一番,也好让蔽教略微款待一二。”站起身来,率先步出大殿。马武和王长赵升急忙跟随,同时招呼殿外二十四治弟子,布置相应事宜。静恩也是为了下元会而来,自然随着张道陵出去了,只剩下卢公礼和方仲普玄等人。 按着卢公礼的想法,那下元会关自己屁事,这字诀如今在方仲手中,那也等同于落在己手了,可说目的已然达成,留下也是无益,只是碍着自己卓然身份,不好扭头便走。卢公礼拿眼一瞥钱文义,说道:“文义,这下元会说穿了不过是祭奠一个亡人,老夫与他非亲非故,虽说门派上有些渊源,但还轮不到老夫做这人情,你说应当如何?” 钱文义一听,便知师父不想去,忙道:“弟子身份卑微,若是祭奠一个前辈高人倒也称得,不如便让小徒走一遭。”卢公礼正要此语,点了点头。只要钱文义一走,便想开口向方仲讨要字诀,就算普玄等人就在边上也不会阻止,需知自己就是以此为条件,答应字诀到手,带二道返回昆仑,二人当然不会阻拦了。 普玄叫道:“钱道兄慢走,贫道和师弟在天师道这几年不看人情也看地谊,岂能不去拜祭一番,就算往年我几个也是要凑凑热闹的,倒要走了难道不去。师祖爷在这里歇着,我和师弟带着方仲也去磕几个头,礼多人不怪,又不损我什么东西。”拉着方仲也往外走。 卢公礼一怔,又不能出口不让他去,只得淡然道:“那老夫便在这里等着,道长可不要走得太远,上昆仑没有老夫点头可不行。” 普玄嘿嘿一笑,也不多说什么,与方仲等人出殿而去。 那陵墓还在至益亭后,一路上早有天师道弟子打扫干净,五步一岗十步一哨,都有天师道弟子站立。普玄那是轻车熟路,转眼就到了原来住处,再往前走那便是陵墓禁地了,也就看不到有天师道弟子。普玄这时却又不走了,转头对着钱文义笑道:“钱道兄一定还记得这里是贫道寄居时的旧地,如今离别在即,却有些睹物伤情,只想再看两眼。” 钱文义道:“道长若想流连片刻尽管请便。” 普玄道:“上次走得匆忙,还遗落了不少东西没有收拾,麻烦方仲也进来拿一拿。”方仲自无异议,钱文义便站在外面等候,三人进了小屋。 刚一进屋,普玄把房门一关,吩咐定观道:“把门看着点,有谁来就叫一声!”一边拉住方仲道:“快把那字诀拿出来!”方仲惊道:“这是为何?”普玄道:“你那字诀保不住了,与其迟早被人拿走,不如再摹一份下来。”方仲醒悟道:“师父是说再抄一份。”普玄点头道:“正是,快,要不惹人怀疑。” 方仲把那字诀拿出,摊开卷轴,果然与自己所有的两卷模样一般无二,这是这一卷却是天字开头。普玄取出画符用的朱笔,龙飞凤舞般即刻在符纸上照摹了一般,此时也不求甚解,只是依葫芦画瓢,匆匆画完后,把临摹下来的那一份藏在自己身边,随即用自己那数月不修的指甲,在这原本上刮了起来。 方仲又惊道:“师父为什么要破坏此卷?” 普玄yīnyīn的道:“数百年的东西,虫蛀鼠咬也是有的,缺两个字有什么关系,昆仑里能人甚多,推敲推敲也就是了。”普玄本想专挑此卷要紧处下手,只是时间匆忙,又怕弄巧成拙,只来得及扣掉下半段十来个字,这才抚摸平整,看不出新做手脚痕迹,把字诀卷起,重新交给方仲。 普玄又在屋里叫道:“都是些破烂东西,不要也罢。”这才重新开门出来。 钱文义见人出来,问道:“道长收拾完了么?” 普玄道:“山里老鼠多,几rì不来,就在屋里做起了巢,有点东西都被咬的烂了,乌七八糟的,也捡不出什么好东西,只能拜托钱道兄rì后在昆仑时,多多照顾一下我兄弟两个。”钱文义不疑有他,一口应诺,这才往陵墓走去。 才走出数步,远处树林里风声一响,一人手持折扇走了出来。钱文义一看,认得此人是役鬼堂的人,连忙把剑一拔就要迎战。那人笑道:“慢来,慢来,在下可不是来寻人厮杀的,方兄弟,二位道长,司空谅等候多时了。” 钱文义惊道:“你们认识?” 第二章 大 礼 - 洛仙 - 浮云深处 来者正是司空谅,见到方仲这才出来打声招呼,钱文义并不知道司空谅有求于方仲,只道此人又不知搞什么花样。司空谅道:“认识久矣,在下和方兄弟一见如故,已成知交好友,钱兄有意见么?” 钱文义呸的一声骂道:“歪魔邪道,谁和你是知交好友了,这里是天师道重地,你擅闯进来,非jiān即盗,我劝你还是早些束手,省得惊动了旁人,把条贱命也搭在这里。”若论动手,钱文义拿不下司空谅,故此也就只想用言语恐吓他,能够不战而屈人之兵,把他吓跑了拉倒。 司空谅道:“在下既无jiān情也非窃贼,可是钱兄却好一桩桃花运,温香暖玉,旖旎风情,真是羡煞旁人。” 钱文义顿时气结。司空谅笑道:“钱兄放心,此等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不取我项上人头,自然会守口如瓶。” 普玄没好气道:“你留在此地不走,还想做什么?” 司空谅脸现踌躇之sè,对着方仲道:“当初在墓里时,在下与方兄弟有个君子之约,我也帮了不小的忙,故此……方兄弟能不能解我顽疾,把鬼附之术相告,在下感激不尽。”司空谅的鬼附之术没有学全,却强自驱鬼附身,役鬼喧宾夺主,yīn气袭体,阳气大伤,若再不寻解救之法,恐怕不久就要jīng元告罄一命呜呼了,所以只好来求方仲。 方仲道:“要学鬼附之术不难,可是你需答应不得利用此术胡作非为。” 司空谅道:“方兄弟尽管放心,前者身在役鬼堂里,身不由己,我若不做照样有其他人做,而我还发发善心,比其他一些穷凶极恶之辈要好的多了。” 普玄道:“你说的好听,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 司空谅苦笑道:“道长若是不信,那便让在下发个毒誓。司空谅若是有违今rì之言,不得好死……” “你好死坏死与贫道无关,更与诸位无关,你作孽太多,这毒誓必然应验,等于没发。”普玄打断司空谅的话,想了想道:“若要发誓,就发个替人做事的誓愿,以后若是用的着你时,你可不得拒绝。” 司空谅道:“这还不是小事一桩,只要方兄弟一句话,司空谅必然尽力去做。依在下看来,方兄弟**在身,rì后必定是人中龙凤,能用得着在下那也是荣幸万分。” 普玄笑道:“这句话贫道爱听。” 方仲道:“如今张天师正在主持下元会,我等俱去观礼,一时半会没有时间,不如稍后我传这鬼附之术给你。” 司空谅大喜道:“多谢多谢,在下耐心等待便是。” 方仲笑道:“你该谢那‘婆婆’才是,‘婆婆’嘴硬心软,当初留下你时,虽然不说,其实已经给你一个机会了。” 司空谅仔细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以那‘婆婆’神通,捏死自己就如捏死一只蚂蚁,既然放过了自己,还让自己替方仲做事,无疑是网开一面。 一行人各怀心事,穿过树林,转眼就已见到陵墓。此时那陵墓前方早已摆好香烛,另以白绫铺地,张道陵站在中间,两旁站着马武和王长赵升,身后则是静恩和数十位天师道弟子。 张道陵摘了朝天冠,披发仗剑,前面一座几台,放着几样素果,一碗酒一打黄纸,还有一个无字牌位。烟雾缭绕中,随着马武手中铃铛一摇,钟声之中张道陵口出俚语,长声吟唱起来。 那词曲古奥,又是蜀地方言,虽然抑扬顿挫,但在方仲和钱文义耳中犹如听天书一般不知所云。天师道众弟子均是面sè沉重,人人恭立,不敢有丝毫疏忽。钱文义也算是博学多才之士,苦于不解其意,心想普玄在这里呆过数年,或可听得懂,便问道:“道长可知张天师说些什么?” 普玄听了片刻,说道:“这是祈求为人消灾解厄的巫歌,听说还是巫鬼道时留传下来的,贫道也是一知半解,只是在纪念贤人时才唱。” 那曲声直至一炷香燃尽才罢,张道陵随即拿起桌上黄纸,法剑一插,火光一闪,化为灰烬。众天师道弟子全都跪下来叩首三遍。等诸弟子起来,那王长赵生却走到静恩跟前又跪下来磕头。静恩连忙扶起,温言道:“不必多礼。” 钱文义初时奇怪,仔细一想,便明白过来,心道:“这是代师行礼了,其实要磕头的是张道陵,只是辈分缘故,便让徒弟效劳。” 大礼行毕,众天师道弟子也面sè缓和下来。 本以为这就结束了,哪知张道陵吩咐道:“大祭酒,把香烛摆上。”马武奉命而行,不一会就把几台布置完毕。马武问道:“天师这是……” 张道陵道:“接下来事与你等无干,只我一人即可。” 旁人退在一旁,张道陵大声道:“不孝子张道陵,亏欠慈母良多,无以回报,作此慈母吟,若天地有鉴,聊表寸心!”大声高歌起来。 众人都觉奇怪,这不是才唱过一回,难道嫌礼数不够,还要来一次。静恩初时也是这么想,觉得这张天师未免有些多礼,都是出家之人,早脱红尘为妙,何必如此计较于繁文俗礼。可再一听,却把眉头一皱。 第三章 索 要 - 洛仙 - 浮云深处 张道陵这一回可不是用的俚语,吐字字正腔圆,古韵华臊,任谁都听得懂,的确是篇悼念慈母之文。只是词中寓意有些似是而非,讲的是轮回之苦和超脱之意,这对于已经超升之人并不适用,难怪静恩要皱眉头。钱文义等人不明就里,听听也就罢了。 悼文吟了一半,张道陵向着陵墓持香叩拜。突然之间陵墓前冷气袭人,yīn风大作,一道冷冷的女子声音从九幽之地遥遥传来,转入众人耳鼓,让人心颤。 “你以为还得清么!?” 随着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后,那yīn风越是刮的凛冽,一股黑气从陵墓处滚滚而至,直至张道陵跟前。yīn风影里一个女子的巨大人脸慢慢浮现,一副yīn冷之sè盯着张道陵。张道陵面不更sè,淡淡道:“张道陵能得重生人世,大恩永不敢忘,请受鄙人以下辈礼一拜。”徐徐跪下,以头点地,磕了下去。 yīn风中一声尖厉啸叫,那女子面sè先是失望而又转为痛苦,随即又惊怒道:“要你磕什么头,想要偿还,就把血肉还来!”yīn风往前一裹,卷住张道陵,模糊中就见那巨脸张开巨口,一下咬住张道陵。张道陵闷哼一声,一屡鲜血从脖颈一闪,随即被那黑气吸去。 众人顿时大惊失sè,天师道弟子手忙脚乱,便想出手救人,只是以张天师的本事都可以束手就擒,就算出手恐怕也是于事无补。马武大声道:“师太快出手救人,不过不可伤了那yīn魂。”静恩当yīn风起时就已戒备,此刻再不迟疑,左手成掌,右手拈花指诀往前一拍,把慈航普渡中的剑诀变指诀,口号声中,佛光一闪,一道涟漪散出,所到之处yīn风顿消。 那yīn风中黑气所化的巨脸虽然一震,但转眼便如无事人一般,只是松了口,惨笑道:“我若取他狗命,倒有违了造化初衷,我自作自受,不需要任何人打扰,更不要旁人来怜悯。都给我滚!”随着滚字出口,那震慑人心的气势汹涌而来,也不知道多少年颐指气使的威压才能凝聚如此的气势。静恩身子一颤,面sè一白。有数人更是心神不定,连退了数步才站得稳。 yīn风瞬间膨胀,转眼间呼啸而过,众人被刮得睁不开眼时,风声寂寂,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风起得突然,走的匆匆,众人目瞪口呆。 马武连忙抢上扶起张道陵,张道陵只是面sè微白,除了颈下破损一切无碍。马武松了口气,望着陵墓处有些难过的道:“她又走了。”张道陵整了整凌乱的衣襟,叹息道:“希望能化解这段冤孽吧。” 如今地上狼籍,果品翻了一地,马武让弟子收拾干净,张道陵吩咐再在斗姥殿重新供奉,这下元会突遭此厄也办不下去了,在张道陵告罪声中,一行人重回天师殿。 静恩临走时深深看了一眼陵墓,面sè平静,谁都不知她想些什么,倒是方仲和普玄有些sè变,旁人还以为是受到惊吓之故。马武吩咐诸人不要把今rì之事外传,天师道以驱鬼出名,如今自己的地方却不安宁,说出去岂不让人见笑。 一回天师殿,卢公礼早就等得不耐,见人回来,几句客气话一说,便想打道回府。张道陵还想挽留,卢公礼以不便sāo扰为名,当rì就下了鹤鸣山。 静恩虽然不在德济寺,但金菊花还在,本来依着卢公礼的主意,这就回昆仑山去,只是钱文义和方仲都有放不下之事,这才重新回到德济寺来。 自从方仲从天师道出来,卢公礼就有意无意的盯着方仲,在听得钱文义回禀这下元会一路上并无他事后就彻底放下心来。一回禅房,便吩咐方仲把从张道陵那里得到的字诀交出来。 方仲因为那字诀被普玄暗中做过手脚之故,面sè不大自然,还好卢公礼见他如此更不怀疑,若是方仲平静异常,只怕倒要引起卢公礼的疑心了。方仲从怀中取出那卷轴,双手交给卢公礼,卢公礼眼神一亮,连忙伸手取过,顺口道:“这字诀虽是不入流的符法,毕竟也是我昆仑之物,断然不能让他流传于外人之手。你身为昆仑弟子,当然要以本门着想。” 方仲道:“弟子明白。” 卢公礼端详了卷轴几眼,见它不曾密封,忽道:“你看过了么?” 方仲道:“弟子不敢,张天师交给我是便是如此的。”这句话不尽不实,禁不住有些心虚,那卷轴可是被普玄从头到尾都摹了一份下来。卢公礼盯着方仲看了半晌,缓缓把卷轴打开。那是立卷,卢公礼慢慢往下拉起,方仲的心也跟着不争气的跳了起来。 卢公礼只是拉了小半,目光浏览,面上浮现笑容,喜道:“好,果然是百年前之物,张道陵倒也没有作假,只是可惜被他学了去。”重新把卷轴卷起,微笑道:“此次也算不虚此行,等回山之后,你前次擅自外出结交邪道之事,老夫可以酌情从宽处置。你出去吧,把临行之物收拾一下,即回昆仑。” 方仲告退,步出房门,被风一吹,只觉背后凉凉,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普玄和定观早就等在门外,见到方仲出来,拉到无人处,问道:“怎样,是不是把字诀拿去了?”方仲点了点头,普玄笑道:“嘿嘿,果然不出贫道所料。不过这卢老头不看便罢,若是发觉真出了问题,恐怕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方仲奇道:“为什么?” 第四章 接 人 - 洛仙 - 浮云深处 普玄道:“这是张道陵给的,有问题难道寻我。卢老头肯定以为是他故意弄的手脚,我们只推不知,回了昆仑,卢老头把这交上去,张道陵固然有嫌疑,可卢老头自己也不干净,若是聪明人,那卢老头也学我们推的一干二净,只说拿来便是如此,这不是吃了黄连没法说苦么。我们就看好戏得了。” 定观摇头道:“师兄一肚子坏水,这种事损人不利己,又有何益。” 普玄道:“你懂什么,我们狭缝里生存,首要让旁人无心顾忌我等,才好与中得利。” 方仲道:“如今做也做了,多说无益,卢师公最多还在这里呆一个晚上,明rì就要回山了,我想今晚上就去把仙儿接出来。她一个人呆在墓里,实在让人不放心。” 普玄想起rì间之事,心有余悸道:“那鬼婆娘蛮横的紧,就怕她不放仙儿走。” 方仲也知此事不大可能一帆风顺,但去还是要去一次的。到了晚间,先去钱文义房内通禀一声,也不要普玄和定观陪同,只是自己一人,偷偷祭起地遁符前往陵墓。 这一次去得极快,直接便到了陵墓入口。方仲往周围一看,轻声唤道:“司空谅,出来吧。” 陵墓左侧草丛中人影一闪,司空谅眨眼便到了方仲身旁,轻笑道:“方兄弟果然守信,在下等候多时了。”方仲道:“rì间多有不方便处,只能约阁下至此。”司空谅道:“在下晓得,人多眼杂,的确不好多说什么。” “你要的鬼附之术在此。”方仲拿出自己撰写的一份竹简丢给司空谅。司空谅大喜接过,激动之下连常年不见血sè的白脸都有了一丝红晕。 司空谅一拱手,说道:“大恩不言谢,以后若有用得到我司空谅时,请尽管直言,在下必然竭尽全力。” 方仲道:“帮忙倒是不必,只是想打听个事,你是役鬼堂里的人,不知可清楚鉴花堂的事。” 司空谅道:“鉴花堂是妙夫人统领,那里都是女子,虽然同属一教,除非有教务相商,否则倒是来往不多,不知方兄弟想问何事?若是打听个人,在下恐怕也只能托人去问,若是打听个事,只要有我役鬼堂参与的,告知方兄弟无妨。” 方仲失望道:“既然如此,那不必问了。” 司空谅自己把话说的大了,如今见方仲问的第一个事自己就帮不上忙,未免有些丢脸,连忙又道:“方兄弟是昆仑派的人,如今正邪不两立,一场争斗是免不了的。在下从役鬼堂出来时听说驭兽堂的姜堂主已经被杀了,此事引起怨愤极大,估计不久便会兴师报仇,所以我劝方兄弟回山后还是安稳几年,不要随意在外走动了。” 方仲道:“多谢相告,在下会小心行事,如今我还需见一见那‘婆婆’,阁下若是无事,就此别过了?” 司空谅看了一眼陵墓,寒毛竖起,苦笑道:“既是如此,我就不陪方兄弟下去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随后打拱离去。 方仲待司空谅离去后,直接从墓道下去,一路黑咕隆咚,没多久便听得有水声。方仲放缓脚步,静静听了片刻,发觉除了流水声之外还竟还有个女子声音在低声抽泣。 这抽泣声虽然不响,但洞窟内能够传远,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方仲紧走几步,叫道:“仙儿,你怎么了?”踏入溶洞,借着朦胧珠光一看,只见在一座斜倾水中的石基上,一个女子正俯身向着水面独自哭泣。只是此人不是仙儿,却是那冷傲万千的‘婆婆’。 方仲进入溶洞时,那抽泣声就已止住。那‘婆婆’似乎也没想到这时候会有人来,失神之下并未发觉,此刻被方仲撞见,连忙站起身,yīn冷的目光看着方仲,怒道:“谁让你进来的!?” 方仲道:“婆婆,我来看仙儿的。” “你今rì不是见过了么,让你留你不留,想来便来,想走便走,这里可不是客栈。滚出去。” “其实,我是想和婆婆说一声,把仙儿带走。” 那‘婆婆’一愣,冷冰冰道:“你想把她带到哪里去?” 方仲道:“我就要回昆仑山去,顺便把仙儿也接走,这几年一直有劳婆婆,晚辈感激不尽。等rì后有空,一定再来拜会‘婆婆’。” “谁说我会让你带她走了,她还要留在这里陪着我,要么你也留下,要么你滚。不过我这里不留活人,要留也只留死人。” 那‘婆婆’说这些冷冰冰的话时,一点都不像是开玩笑,方仲毫不怀疑真有一言不对,她便会出手伤人。方仲冷汗直冒,朝洞深处看了几眼,恰巧见到仙儿裹着轻纱,慢迢迢往这里来。在她身后又一对亮眼半睁半闭的,哼哼唧唧,正是那头硕大的野猪。 仙儿也望见了方仲,喜道:“夫婿,你来了。” 方仲道:“仙儿,我们出去好不好。” 仙儿喜道:“好啊。”随即又皱眉道:“可是婆婆不高兴,她说外面都是坏人,是贾仁义的徒弟,婆婆很难过。”她其实是想说假仁假义之徒,只是记不清,便说成了贾仁义的徒弟。 方仲只是想把仙儿接走,也不管听懂没听懂,接着道:“只要仙儿想出去,有夫婿照看者,没有坏人的。” 仙儿喜笑颜开,对着那‘婆婆’道:“婆婆,我出去了。” 那‘婆婆’板脸道:“你不能走,难道你忘了,那天他是怎么打了你的么?” 第五章 发 作 - 洛仙 - 浮云深处 仙儿几乎把此事给忘了,听‘婆婆’提起,想起方仲打了自己一掌,脸sè又yīn了下来,垂头道:“夫婿打仙儿。” ‘婆婆’道:“他对你不好时便打你,对你好时,又千方百计的哄你开心,男人都是这么反覆无常。别看他在墓里对你千依百顺,把你哄出去后就会翻起脸来。仙儿,上次你夫婿打你不也是出去之后么,若在这里他可敢打你,可见,还是呆在墓里的好。” 仙儿一想,觉得‘婆婆’说的话有理,可是心里面却又想出去,这一个小小地方孤单寂寞,自然不如外面有趣。顿时犹豫不决起来。 方仲一看事情要糟,忙对仙儿柔声道:“上次是夫婿不对,这次出去后,仙儿要骑马,夫婿便找一匹真马来骑。” 仙儿摇头道:“我不要骑马了,我……”一时说不上来。方仲接口道:“仙儿想做什么,在外面说给我听,一定依你。”心道也只有先把仙儿哄出去再说了,那‘婆婆’不让仙儿走,指不定有什么鬼主意,必定不是好事。 仙儿脸上yīn霾一扫,喜道:“那仙儿出去了。”又向方仲走来。 “呵呵呵……”一阵颇为动听的笑声传来,极有磁xìng,让人不得不回头看一眼。 只见那‘婆婆’咯咯笑道:“仙儿,你看婆婆说的可是不差,只要在这墓里,你说什么都是好的,可是出去之后却不一定了。你要想这小夫婿一直对你好,婆婆倒有一个好方法,你可愿意去做。” 仙儿扑棱着两眼道:“婆婆有什么好方法?” 那‘婆婆’神秘一笑,说道:“其实很简单,把他留在这墓里,永远不让他出去,不但可以天天见到他,他也会对你言听计从,这样多好。有婆婆在这,他更不敢打你,只要他在你身边,你快快乐乐的生活在这里,岂不比出去受气要好的多。” 仙儿眼光放亮道:“留夫婿在仙儿身边!?”如被梦中点醒一般,似乎头一次明白了一件事情,立即扭头望向方仲,脸上满是期盼之sè。 方仲就见仙儿原本明亮有神的双眸,如今居然闪动着一丝贪婪之sè,那略有些调皮的嘴角也慢慢提起,带着一点莫名的微笑。那情形,便如一个背地里打着邪念的小姑娘正想着如何捉弄一个心上人。 “仙儿……?” 仙儿脸上带着一丝邪笑,慢慢靠近方仲,对方仲的呼唤却听而不闻。离的近了,伸手便捉。那一瞬间方仲只觉得寒气罩体,几乎本能的往旁一闪。方仲躲闪已颇为快捷,要想躲开仙儿这轻轻一抓应该不是难事,可是出人意料的是,方仲背后一紧,已被仙儿揪住了。只听仙儿道:“夫婿陪着仙儿,哪儿也不要去。” 方仲一想到那‘婆婆’说过的此地只留死人不留活人,虽然不清楚她为什么留着仙儿不放,想来也是凶多吉少,又惊又怕之下道:“出去了也是一样,夫婿不会离开仙儿的。”仙儿揪住方仲,随即玉手一勾,已搂住了方仲,把身子靠紧,螓首贴在后背,呢语道:“外面人多,仙儿不喜欢。仙儿只要夫婿一个。” 方仲顿觉心中一阵温馨,正想劝说几句,仙儿却两臂用力,越勾越紧,几乎勒得他喘不过气来,忙道:“你先松一下手。” 仙儿在背后道:“仙儿不放,一放你就走了!婆婆说过,要永远留你在这里。公公在时,婆婆常和他说话,还唱歌给他听,现在公公走了,婆婆很伤心。仙儿不想也跟婆婆一样。” 方仲柔声道:“那仙儿就一直抱着我不放吗?” 仙儿咯咯笑道:“不是啊,公公的床还在,夫婿以后就睡在那里,仙儿要像婆婆一样,时时看着你,唱歌给你听,好不好?” 方仲总算是听懂了仙儿话中的意思,那所谓的公公定是张顺遗骸,公公的床不就是那石棺么,要让自己长久的睡在那里和死亡有什么区别! 仙儿对死和生都不一定分得清楚,自己死了,只怕真当自己是个听话的乖孩子了,从此安安稳稳的陪着她,只到天荒地老。想到这里身上冷汗直冒,连忙用手去掰仙儿手臂。 仙儿只有青纱遮体,玉臂都是裸露的,方仲触摸之下只觉凉爽滑腻十分舒服,偏偏这滑如凝脂的手臂又是如此有力,怎么掰都掰不动。仙儿一觉方仲想挣脱开来,更是搂得紧紧,吱吱声响,如要把方仲搂折了一般。 方仲面sè涨红,两肋疼痛几yù大叫,如再不想办法脱困,自己骨头夹碎,真要被仙儿搂抱到死了。情急之下,手中真气一凝,一个小小雷咒已浮在掌心,便往仙儿手臂拍去。 噗!一道电光一闪。 仙儿啊的轻叫一声,双手一松,方仲趁机脱身,连忙大口喘息起来。方仲抚摸了几下两肋,稍微缓解疼痛,这才抬起头看向仙儿。 却见仙儿花容失sè,只是惊慌的看着方仲。 方仲关切问道:“你怎么了,疼么?”刚才虽然是一个极小的雷咒,但乍然遭击,恐怕也不好受。 仙儿只是痴痴的道:“夫婿真的要走,不要仙儿了。”脸上满是失望之sè,眼中几乎滴下泪来。方仲想说不是,可骇然发觉仙儿的小脸从凄清哀怨转眼消失,面露厉sè,双目通红,如要择人而噬,一股邪气从仙儿体内蓬勃而发。整个洞窟转眼就冷气yīn森,让人不寒而栗。 站在石基上的‘婆婆’看到此相,惊道:“不好,又要发作了。” 第六章 镇 魂 - 洛仙 - 浮云深处 这副变化让方仲惊骇莫名,虽说当初也曾有过异事,但不曾像今rì连自身都变成了另一个人。 方仲叫道:“仙儿!” 仙儿听得方仲呼声,厉sè稍减,随即便痛苦的低吟一声,把手抚头,闭目弯腰,似乎正在强制忍耐什么,那围绕着的yīn风邪气只是轻微一沉,随即便以更猛烈的速度狂卷而出。仙儿一头长发随风乱舞,周身鼓荡,如是魔神附体,无穷力量正要破体而出。 方仲迅捷往前跃至仙儿跟前,一把握住她的手臂,想看清楚她到底发生了何事,却听远处那‘婆婆’道:“蠢才,快放开她!” 方仲还未明白过来,就见仙儿霍然抬头,血目中红光隐然,一反手,握住了方仲手臂。方仲只觉如被火钳夹住一般,肌肤烧灼,体内真气顺着仙儿触摸处一泻千里,肉眼可见,整条手臂也如jīng血丧失一般,逐渐变得枯槁起来。方仲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如不脱困,只怕几息之间,自己就要真元吸尽,变成一个形容枯槁的死人了。 噗的一声,方仲腰间羊脂葫芦槐木塞子弹出,两道yīn风迅速扑出! 两个yīn魂一左一右撞到仙儿身上。方仲大惊失sè,想要制止已经来不及了,自己jīng血受损,父母yīn魂一受感召便会飞出来护住,若是与人对敌自然是好,可如今是无心之失,难道就此夺了仙儿命去。方仲此刻忘了自己的xìng命之忧,反倒担心起仙儿来。 yīn魂一触到仙儿身体,却同时发出两道凄厉惨叫,随即便想挣脱离去。两道黑气翻滚涌动,左冲右突,却就是离不开仙儿周身数尺。同时这溶洞内鬼泣之声四起,从洞壁四处隐隐浮现出无数yīn魂野鬼,凄厉呼号着往仙儿处投shè而来,便如飞蛾扑火。那些yīn魂也如方仲父母一般想挣脱逃去,却都被禁锢在仙儿周身上下不能得脱。 众多的yīn魂在yīn风呼啸中旋转呼号,如身在阿鼻地狱。 方仲初时惊骇不已,旋见众多yīn魂齐聚,又觉的绚丽非常,十分的美妙,抗争之心稍减,只想自己也是其中之一,而仙儿便是那众人仰慕的仙女,都围在仙儿身旁翩翩起舞。方仲神智一阵模糊,身子一轻,就觉得自己脱壳而出,往仙儿飞去! “破――!” 一声大喝让方仲瞬间回魂,睁目一看,自己还在仙儿掌中,哪里有什么玄妙之相,四处都是yīn风呼号宛如鬼地,比之当年野地那一幕有过之而无不及。只听头顶上方那‘婆婆’厉声道:“快用鬼附把你父母之魂拘出来,我要镇魂了。” 方仲来不及多想,连忙按着那‘婆婆’吩咐,大吼一声,鬼附之术施展,仙儿身旁两道yīn魂猛烈翻滚,方仲也浑身颤抖,额上冷汗直冒,却就是拘不来父母之魂。 那‘婆婆’在上面曲指一弹,一点磷火飞入仙儿身躯。仙儿轻哼一声,吸力一减,钟颜夫妇之魂顿时冲突而出,附入方仲体内。方仲瞬间变化,实力大涨,真气一凝,雷咒飞出。这一次可不是上次那小小雷咒,威力颇大。 轰的一声,连带着面前几个yīn魂也被劈得烟消云散! 只觉手臂一松,仙儿果然撒手了。方仲连忙后跃。 又是一声大叫,仙儿发狂般不管不顾,紧随方仲而来。方仲拔地而起,甩手数张符纸飞出,每一张都化为一个假方仲,飘飘荡荡往下落去。仙儿果然不能分辨那个是真那个是假,但见眼中有方仲便出手抓来,每抓住一个便搂在怀里,可惜被她一揉,转眼就成了破纸一张,于是又去抓另一个。借着这个功夫,方仲自然跑远了。 那‘婆婆’看着仙儿这般莽撞,轻叹一声,身子往下一落,头下脚上,双掌下击,直奔仙儿天灵盖拍下。仙儿正搂着最后一张符纸发怔,那双掌就已到了她的头顶。仙儿反应倒也不慢,连忙抬手一格,只是那‘婆婆’双掌一错,仙儿格开了前一掌,后一掌却不管不顾,正好被那‘婆婆’拍在了头上。 这一下打得极重,仙儿一阵摇晃,几乎跌倒。那‘婆婆’更不怠慢,直接在其头顶画了个符文,随即拍到仙儿额头之上。仙儿惨叫一声,再无暇去捉方仲,缓缓坐倒,那周围的yīn魂如遭大赦,纷纷消散。 yīn风也随之平息了下来 仙儿萎靡在地,那‘婆婆’就盘坐在仙儿头顶,只是位置颠倒,以头顶头,一道道黑白之气从仙儿口鼻耳内飞出,慢慢被那‘婆婆’吸了过去。仙儿双目紧闭,随着邪气消散,脸sè也慢慢恢复过来。 方仲默不作声,慢慢走到仙儿跟前。 约莫一盏茶时分,那‘婆婆’把气一收,从仙儿头顶离开。 那‘婆婆’道:“你还想把她带走吗?” 方仲平静的道:“仙儿她没事么?” “现在是没事,可是出去之后却不一定了,婆婆看你对此并不如何奇怪,莫非以前也碰到过。” “是,晚辈那里有十盏镇魂灯,每当仙儿睡时,把它点上,便可保一夜无事。” 那‘婆婆’轻蔑一笑,摇头道:“镇魂灯是不是就是那两个道人所有,你知我当初是怎么发现仙儿的?便是因为那镇魂灯已经镇不住仙儿,让她夜间吸收邪戾之气时扰动四方冤魂,这才引起我的注意来。你若想靠它,只会自身难保。”'); 第七章 菩 提 - 洛仙 - 浮云深处 方仲愕然道:“怎么会这样?当初那镇魂灯还是仙儿的婆婆亲自留下来的,又怎会无用。或许是两位道长学不得法,摆放差了,没有镇压的住。” 那‘婆婆’摇头道:“不关两位道长的事,他们摆放的镇魂之法只是功力欠缺,阵法布置的稀松平常也就禁止不住邪气外泄,何况那镇魂灯之法只学了个三四分,岂能压得下邪魔。当初那两个道士误入此地时我便发现其包裹中有此物,那模样倒有五六分是出自我巫鬼道人手中,当时想他或许与本教有什么渊源,这才饶其一命。这几盏仿造的镇魂灯不知是从哪里得来,你看这周围几个石像座下,那状似莲花的石基和这灯座相比又如何?” 方仲记得醍醐老母也曾说其年轻时留在蜀地,是否与这镇魂灯有关却不得而知,难道这镇魂灯真是醍醐老母从巫鬼道中取得的。顺着那‘婆婆’所指,往溶洞内那几个石像脚底看去,果然那些个雕刻的恶鬼所踏莲花座和这镇魂灯的灯座有几分相似。方仲道:“是有几分相似,这和镇魂灯有何关系?” 那‘婆婆’道:“我巫鬼道中本就以鬼法纵横,这其中不免有伤天和、多造冤孽,甚至有恶鬼反噬、神迷志丧的悲惨下场,要想修炼无碍,便需要镇魂压邪的东西护身。这镇魂灯便是其中一种的镇魂之法。十盏镇魂灯又分三主灯七辅灯,本命灯主魂,辅命灯主魄,按方位点着,的确可以镇魂压邪。” 方仲忙道:“那‘婆婆’为什么又说它无用?” “但那只好压制旁人,却压不住仙儿,她魂魄不全,镇魂灯只能发挥一二,即便镇住了也只是暂缓发作而已,迟早有一rì还会复发,随着邪气rì盛,镇魂灯失效也是早晚的事了。” 方仲越听脸sè越白,“难道就没有解决之法吗?”看到仙儿昏睡地上,心中真是难过无比。 那‘婆婆’沉吟道:“邪念往往都是修道之人一时而来,神迷志丧不过转眼,这才靠镇魂灯镇压,如仙儿这般先天邪体的,压得一时压不了一世,除非想办法化解,不然都是徒劳。” “化解?婆婆知道化解之法?”方仲转忧为喜,满脸期盼的看着这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只差跪下磕头了,问道:“婆婆留仙儿在此就是想化解她身上邪气,倒是晚辈错怪了。” “哼!我也没这么好心,你不用这么看着我,化解之法倒是有点眉目,不过不是我能做到的,你求我也没用。” “连婆婆都无法做到,那什么人能有这个本事,请告诉晚辈,只要有一线希望,不管千难万阻,我一定寻到此人。” 那‘婆婆’摇头道:“没人有这个本事,但是有一物却能化邪净魂,破障除垢,让人魂魄再生。” 方仲忙道:“是何物?” 那‘婆婆’没有直接回答此问,却目光灼灼道:“我传你的鬼道之术虽然法力无比,但也有个极难渡过的艰险之处。随着法力rì高,到鬼神之境完满,迟早引来天劫,撑得过便罢,撑不过,便会魂魄俱消。如婆婆这等魂魄之体,只要天劫不过,就真的不存在这世上了。而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你父母之魂与你休戚一体,若是他们消亡,你也会冰消瓦解。” 方仲听了一惊,随即想到自己不过是初学此法,离什么完满之境不知是何年何月,倒也不用太过担心,便道:“若一直不达鬼神之境岂不是无事。”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学了此法是为了什么,难道便是奴役父母。直到你阳寿殆尽,即便是入了yīn府,你父母之魂依然不会得到解脱,就此苟且于世,直至被他人灭魂消魄,永世诀别!妄图消灾避祸,便只有道上求道,jīng益求jīng,不然,迟早就是一个死字。我也不瞒你,我的天劫早已为时不远,能否撑过实在心中无数,若是有一物在手,那便有把握了许多。” 方仲恍然醒悟道:“婆婆是说那一物既能帮助婆婆渡劫成功,也能净化仙儿魂魄。那……到底是何物?” “你倒也聪明,不过此物可不平凡。我曾说过,这鬼道之术也称下浮屠鬼道法,与上浮屠佛法一般,都是佛祖所创,而佛祖也是历经天劫而证大道,而他所得道的地方却是在一棵树下。” “一棵树!?” “不错,这棵树叫做菩提树。” 方仲想不到居然是一棵树,连忙问道:“这菩提树在何处?我去把它……把它……这树有多大?” 那‘婆婆’笑道:“天罗伞盖,独木成林。” 方仲倒吸一口凉气,道:“这般大,怎么挖的来?” 那‘婆婆’道:“我又没说让你把整颗树挖来,如此灵树,只要截取一两枝就足矣。” “这个容易,婆婆快说此树在何处,我这就把它截下几枝来。”方仲满脸喜sè,觉得此事并不甚难。 那‘婆婆’淡淡道:“我不知此树在何处!” 第八章 回 山 - 洛仙 - 浮云深处 方仲顿时无语,若是连她也不知道,那自己上何处去找,说了那么多,原来还是无用。方仲失望的道:“既然婆婆也不知道,晚辈自会尽力寻访,可是如此一来,只怕仙儿会出事。” 那‘婆婆’道:“这个你可放心,只要她在这里,虽然无法化解,但镇压邪魂我还是做得到的。只是我若天劫撑不过去……” 方仲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若她不在了,自然指望不上她,便道:“婆婆可知那天劫何时会到?” “那天劫之期最多不会超过十年,所以你要想仙儿无事,最好在十年之期内,把那菩提树寻来。我虽然不知道此树在何处,但它是佛门圣树,想来禅门中也许会有一丝线索,你要去找,还是找释教中人去问一问的好。” 方仲道:“谢谢婆婆提点。” 那‘婆婆’道:“你不用谢我,我只是想让你为我做事,各取所需而已,不要忘了,你还欠我两件事,如今这寻找菩提树就算其中之一好了。” 看她说的如此轻松,方仲不由得苦笑,给她办事还真是难上加难,这第一件事让自己去捉张道陵,若不是合数人之力,只是自己恐怕根本没有指望。而这第二件比第一件还难,空有其名不知其地,又有期限限制,当然不可能一直拖下去,真不知道这第三件事会难到何种程度。方仲道:“仙儿就留在‘婆婆’这里?” 那‘婆婆’没好气道:“你还想将她带走?还是放心不下我?在你寻来菩提树前,我不会离开此地。这个陵墓也不是平白而建,早在建立之初我便布下了后手,这周围石像其实与你的镇魂灯一样,都是布得一个镇魂法阵,万一天劫一来,我还要靠它抵挡一阵,若失败了,那此墓便真是我的葬身之地了。” 方仲这才明白原来这周围雕刻的鬼像还有此法,不过看这些石像围拢所在正是那石棺之地,定是阵法中心,渡天劫之时那‘婆婆’必定站在此处,而张顺遗骸原本就在这里,若是失败,真的可以说是死而同穴了。连死都想好了地方,那‘婆婆’考虑之深真是让人心中感叹。 “你走吧,尽快把菩提树寻来,你就早一rì见到仙儿。” 听着那‘婆婆’下了逐客令,方仲只是深深看一样昏睡地上的仙儿,此刻她的脸sè平静异常,微红的脸庞看起来是那么无邪,任谁都想不到这如此纯净的女孩会浑浑噩噩,动辄取人xìng命。对于仙儿身世方仲一直不知,当初醍醐老母曾经留了封信给他,只是自己一事无成,了解的再多也是无用,如今倒有打开来一看的冲动了。只可惜此信还在昆仑山,藏在狰狞兽的兽栏里。 方仲帮仙儿理了理鬓边长发,叹口气,对那‘婆婆’道:“如此就有劳婆婆了。”站起身,往外走去。 那‘婆婆’只是静静屹立。 方仲快走出溶洞时,却一回身,贸然问道:“不知‘婆婆’高姓?” 那‘婆婆’愕然答道:“我姓卯,人称卯当的便是……你问这个干什么,快走。”那‘婆婆’不自觉下说出姓氏,随即便有些不自然起来,这个称呼已有三百多年没有叫过了,若不是方仲突然问起,她也根本不会说。即便是在从前,别人也只是尊称一声少司命,何敢开口叫姓氏。 方仲想百家之中没有卯姓,不知这是从何而来的,看样子又不像故意编造一个出来,只得道:“只是想将婆婆恩德记在心里,其实以婆婆模样,该当称呼一声卯姑娘才是。” 那‘婆婆’怒道:“姑娘二字也是你叫得的。再不走,休怪婆婆无理。” 方仲见她发怒,忙躬身行礼后匆匆走了出去。只听身后兀自传来那‘婆婆’声音道:“在外面不要和旁人说起这个名字,若让我知道了,扒了你的皮。” 方仲摇了摇头,再不停留,直接回德济寺去了。 一夜无话,第二rì天一亮,卢公礼便催促启程,也不等静恩回来告辞了,只是在佛堂留了一封简帖,感谢她这段时间的慨然照顾。 方仲跟普玄定观在一起,二道见方仲没有接来仙儿,自然晓得事情不顺,定是那古怪‘婆婆’搞鬼了,便想打听一二。方仲不想让二道担心,直言仙儿更喜欢呆在那墓里,劝不走她,更何况有那‘婆婆’照顾,倒也过的不错,不比跟着自己差,自己rì后多来看看仙儿也就是了。二道一想也是,若真带着这个孤女上昆仑山,其实还是不大好安排。 这边三人说了会话,却屡等钱文义不至,卢公礼不耐烦道:“文义是怎么回事,如何做事拖拖拉拉,让他收拾一下便行,却耗了这许多时候。” 方仲道:“不如让徒孙去看一看。”卢公礼朝里面一摆手,方仲急忙朝禅房里去,可是到了钱文义住处,却并不见人,忙又折转回来,过佛堂,往后院寻去,果然刚到后院,便听得金菊花哭哭啼啼的道:“妾身不管,只是跟着去。”又听钱文义恼怒道:“我怎么劝你都不听,这要是被我师父发觉了,只怕你有xìng命之忧。” 金菊花道:“打死了便罢,反正这命也是捡来的,若真死了,你不是少了累赘,该开心才是。” 钱文义道:“反正你不能跟着,我要回山,此来也只是告知你一声而已。” 金菊花哭中带笑的道:“你若真是无情无义,只是不声不响的走了便罢,如今却来告别,这不是撩拨妾心吗。你既然舍不得,为什么不敢跟你师父说,你不说,我去说。”说罢,便往外头走来。 钱文义一把没拉住,心下大急,却见金菊花走到门口却站住了,只听方仲在外面道:“金姑娘,我来寻我师父。”金菊花脸sè忽红忽白,愕然了好一会儿,才道:“他在里面。”随即扭头便走。 第九章 打 杂 - 洛仙 - 浮云深处 钱文义见方仲前来,也不知他有没有听到二人谈话,心中有鬼面sè不太自然,低咳一声,问道:“有什么事吗?” 方仲道:“卢师公催促着要行,让我来看看师父还有何事没有办妥,如果没有,这便要走了。” “知道了,也无甚事,只是金姑娘一人在此,念着一路之上她待我等不薄,临行之时告之一声。”钱文义解释一番,这才同方仲往前面来。金菊花跑去找卢公礼,也不知会说出什么话来,急于去看一看,万一商谈不妙,还可一旁开释,别把那不清不白的事都扣到自己头上。 二人到了寺门口,便见金菊花面sè黯然,一旁的卢公礼则是漠然处之,见钱文义来了,呵斥道:“劣徒,为师要已有言今rì要走,还这般丢三落四,若不是金姑娘帮你收拾,还不知要等多久。” 钱文义看了一眼金菊花,并未察觉卢公礼有什么异样颜sè,心下稍平,忙回道:“是,弟子办事不周,让师尊久候了。” 卢公礼道:“适才金姑娘向老夫提起,她说想跟着你一起去昆仑……”钱文义大惊失sè,差点跪下,却听卢公礼接着道:“可被你给拒绝了,虽说你做的对,可是金姑娘在此地无依无靠,她原本出身又不好,万一又遇上魔教中人难保不会再遭胁迫又入魔窟,故此远离此地寻一个安全之处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钱文义虚惊一场,听得卢公礼这样说,暗擦了一把冷汗,问道:“那师尊的意思?” 卢公礼道:“金姑娘想要安身之处,其实也不难,红尘本就是非太多,若是入了空门岂不是一身轻松,天下间庵堂也不少,随便寻一处……” 金菊花脸sè发白,插口道:“妾身俗气重,吃不得清苦。”听卢公礼说什么入空门,那是想都不曾想过要去的地方,当然不愿意了。 卢公礼不悦道:“那就恕老夫无能为力了,金姑娘自择高就吧。” 金菊花好不容易旁敲侧击才引来卢公礼答应给她安排一个地方,没想到居然是出家,和她本来意愿天差地远,心有不甘道:“小女子只求在昆仑山下做一农妇,难道这也不行。” 卢公礼皱眉道:“姑娘留恋红尘不舍,老夫自也不会阻止,只是我等修道之人向不与凡俗之人接触,今后各走各路,姑娘自重。”卢公礼大袖一甩,当先往西行去。方仲和普玄定观也急忙跟上,只留钱文义落后一步。 钱文义知道自己不能久待,悄声道:“相识一场,多谢厚爱,后会无期,姑娘珍重。”拱了拱手,也追卢公礼而去。只听金菊花在后嘿嘿冷笑道:“别以为能甩开我,脚在我身上,难道不会自己走!你不肯拨救我就是自己造孽,小女子若遭不幸,全都怪在你的身上。” 钱文义根本不敢回头看一眼,就怕见到金菊花哀怨眼神,自己也会禁不住心软下来。温柔乡是英雄冢,金菊花几次勾引,虽然未果,钱文义又岂能没有感觉。 直到去了数十里地,钱文义回头一看,身后再无半个人影,这才叹息一声,收摄心神安心赶路。一行五人晓行露宿,土遁展开,不过数rì光景便远远的离了天师道,直往昆仑山而去。 上次卢公礼带着方仲是从麒麟崖下山,这次回山却是走的正门,人一到栖凤台,便有昆仑弟子接到消息,迅速报上山去,三清殿执事陆文甫、长平子带着几个弟子迎了下来。 方仲离山数月,倒也有些想念山上诸人,那陆文甫与他有隙,自然不大待见,但长平子却待自己不错,见面寒暄几句,长平子问长问短,倒也颇为关切。 陆文甫当着卢公礼之面自然客客气气,把众人接上山后,卢公礼指着普玄和定观道:“这二位道长以后就留在昆仑,究竟安排在何处,老夫还要和掌教真人商量一下才做决定。” 普玄道:“只要是离着方仲近的,随便哪一处都无所谓。” 卢公礼道:“方仲是玉虚宫弟子,那里没有闲杂人等,依老夫主意,不如就在这三清殿膳堂做事也不错。”卢公礼本意这是个优待人的肥差,真去了那里也不错。陆文甫一听卢公礼如此照顾二人,心中就有些不悦,这二道他是见过的,当初带着方仲上昆仑山的就是此二人,虽然不明白卢公礼为什么要带二道上山,但想来必是跟方仲有关系,像这种沾亲带故的上山混口饭吃他也见过不少,虽然是打杂,也比在人荒马乱的世间苟活要好。 陆文甫为难道:“膳堂并不缺人,如要安排,别处各堂或有闲杂人手空缺。不知两位道长jīng擅何事,也好按才供职。” 普玄笑嘻嘻道:“贫道闲散惯了,凡是不重不轻不痛不痒不累不苦的事都可将就。” 陆文甫撇了撇嘴,心道这哪里是来寻事做,分明是跑到山上养老来了,不但不做事,到时候两脚一瞪,还要附送棺材一付。正要讽刺几句,一旁的方仲道:“不知醴泉铸剑堂缺不缺人手,那里其实还不错。” 普玄十分jīng明,一听方仲说了此处,那必定是有原因的,不是真的十分轻松快活,就是与人有旧,可以一旁照顾,连忙接口道:“就是这里了,贫道也不挑三拣四,那个铸剑堂若不嫌我两个力气不济,抡锤吹火的事也能做。” 长平子笑道:“那倒不必,其实铸剑之事都是铸剑堂弟子所为,二位道长最多看守剑房,打扫庭院,并不是什么累事。我和那边的单师兄较熟,说一声便是了。” 陆文甫见此事不由他做主,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卢公礼道:“老夫这就去见掌教真人,二位道长既然愿意去剑房,那长平子师侄便陪同二位去一下,这是小事,也不必烦劳掌教真人过问了。”长平子答应一声,普玄和定观便留下来随他去醴泉铸剑堂,而钱文义和方仲则跟着卢公礼,往玉虚宫去见悬天真人。 第十章 惩 罚 - 洛仙 - 浮云深处 一路上三人并未停留,直奔玉虚宫,沿途各弟子有与钱文义和方仲相善的,见到卢公礼在彼,自然不敢罗唣。到了宫门前面,卢公礼道:“你二人先回歇处,等我见过了掌教真人,或许还有些话要问,等候召见便是。”钱文义和方仲答应一声,先回小楼。 卢公礼目视二人远去,这才抖擞jīng神,入宫见悬天真人。 自有童子通禀进去,悬天真人即刻在八卦台接见卢公礼。随同接见的除了周公望外便无外人了。如今的周公望自然是意气风发,此次偷袭驭兽堂得手,可说是近年来难得的大事,旗开得胜,大涨自己威风,正好凭借此号召,联同其他正道一举扭转乾坤。虽然陆文甫那一路损兵折将,但重点不在此处,小小挫折也就不那么在意了。 悬天真人一见卢公礼,便道:“卢师弟一路辛苦了,事体办得如何?” 卢公礼道:“多谢掌教师兄挂心,此行邀月堂虽然不曾取得什么成就,但掌教真人吩咐之事也算不负所望。” 悬天真人眼神一亮,淡笑道:“邀月堂之事本尊已听陆师侄说过一次,那些邪魔着实可恶,居然早有防备,特别是那邀月堂,他自身难保却还来祸害我昆仑弟子,真是不知好歹。” 一旁的周公望大声道:“些许小魔,只要老夫出手,定叫他灰飞烟灭。” 卢公礼笑道:“还未恭喜周师弟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师兄还未回昆仑,便已听得人传言说周师弟大挫群魔,令宵小丧胆,真是大快人心之事。” 周公望哈哈大笑。 悬天真人道:“其实也不必那么高兴,听同去弟子所言,那驭兽堂人手并不多,不过是乍遭偷袭,这才没有防备,周师弟虽然建功,但此战端一开,兵连祸结,可不是区区一场胜负所能决断,还要早rì筹划rì后之举。” 周公望道:“掌教师兄说的是,我昆仑已邀书青城、赤城、罗浮、武夷、华阳等各派,外加各道散修挚友,如此势力足可荡平邪魔。” 卢公礼道:“各派尚有许多暂居我昆仑的学艺弟子,不妨让他们也随同各堂弟子参战,虽不指望他们建功,却正好能牵制住各派,使上下一心,不至掣肘。” 悬天真人点头道:“养兵千rì用兵一时,当初让他们选派各弟子来学艺,可不是真为了外传什么本事,既然在我名下就得听我行事,卢师弟之见正合本人心意。” 周公望道:“既然如此,我这就去把那些记名此处的弟子邀集起来。”悬天真人道声有劳,周公望兴冲冲便走。这些虽然记名但身处各派的弟子,无一不是各山各派jīng挑细选而来,也是各派栋梁之才,善加团结,那是一股极强的势力,谁也不敢小视。周公望并不是傻人,利害得失自然看得出来。 周公望一走,悬天真人只是淡淡喝茶。卢公礼看左右无人,这才从袖中取出一卷书轴,轻轻递给悬天真人。 悬天真人无言接过,虽然不行于sè,但眼神还是露出一丝激动。望着这古朴书卷,悬天真人轻叹一声,yù待打开,可是略一犹豫,眼神一扫卢公礼,问道:“师弟看过了么?” 卢公礼正sè道:“初得此卷,为辩真伪,的确看过此卷,但只是匆匆扫过起始几句,并不敢深阅。想来那天师道还没有作假的手段,敢欺骗我昆仑。” 悬天真人点了下头,这才当着卢公礼缓缓打开书卷。那陈旧字迹逐渐显露眼前。 “道者,万物之道,非己之道,总括天地,胜过五行。源者,三乘之外,五行之内,别有乾坤,另塑风雷……”悬天真人赞叹道:“果然是此卷。” 接下去又看到那上面所写“道源种心,乘天地,驰万物,道之为道,下有九诀……”悬天真人一怔,楠楠自语道:“九诀!?”连忙又往下翻,只见道源种心天字诀赫然出现在其上。 悬天真人面sè微变,沉吟良久,问道:“那天师道只给了这么多?” 卢公礼愕然道:“难道不全?可听那张道陵所言,已是全都拿了出来,莫非……” 悬天真人反问道:“莫非什么?” 卢公礼见了悬天真人灼灼目光,心下一惊,想了想道:“不瞒师兄询问,这书卷原本不是先交到师弟手中,而是那张道陵交给了方仲,老夫也是从他手中才得的此卷……” 悬天真人脸上怒气一闪即逝,冷冷道:“那方仲刚回不久,必然还在玉虚宫,我听陆师侄言道这方仲在山下时不听号令,擅交邪道,虽然没有做下什么大逆不道之事,但处罚不可免,着弟子前去谕旨,让他即刻后山思过,不得带走一物。” 卢公礼并没有再说什么,只见悬天真人收起书卷,对他道:“让钱文义过来见我。” 卢公礼返身出宫,自言自语道:“九诀?那天字诀况且不全,还想要其余几诀。”冷笑一声,飘然而去。原来卢公礼早已发现那天字诀被扣掉数行字迹,天字诀中最重要的天圆地方之阵已是不全,但他却并没有提醒悬天真人。其实这也是无奈之举,虽然疑心方仲或者张道陵搞鬼,但苦无凭证,还不好说自己预先偷看过了,所以当着悬天真人之面索xìng自承不知了。而悬天真人第一次看的确犯了卢公礼一样的毛病,浏览了个开头,便只道从头至尾都是好的了。谁能想到有人会龌龊至此,把个珍贵无比的符法要诀弄个残缺不全。 第十一章 后 山 - 洛仙 - 浮云深处 钱文义带着方仲回到住处,望着数月不曾打扫的小楼,长舒了一口气道:“总算可以安稳修行了,这一趟下山比往年都累,只想好好睡一觉,你也早点去歇着吧。” 方仲点首告退,虽然觉得钱文义说什么累有些奇怪,一个修行之士岂能因为出一趟远门就神困体乏,难道还不如一个身体强健的普通人,却也没有问,把随身背着的一些东西放下,只带着自己的东西返回了楼下自己那间卧室。方仲一走,钱文义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目光呆滞,隐隐有些怅然若失。这到底是体乏还是心累,只有他自己知道。 方仲这一趟出行,带回来的最显眼的东西莫过于背上的这把剑,不但造型奇特还十分沉重,当然这沉重是对于旁人而言的,拿在方仲手里还是一样的轻松灵活。方仲把剑解下,仔细抚摸了一回,把它靠在床头。他原本的那柄镶金嵌玉的宝剑送给了离金玉,竹剑毁的七七八八,连把木剑也没有,的确需要一柄好剑,这柄剑正好填补了空白,所以想让他再把它还给那个骑飞禽的道士是不可能的,除非他来抢回去。方仲不知道的是就算那道人抢回去了也不见得能使得起来,因为这柄剑早就被方仲浑厚的真气给通了灵了,除非他再像方仲一般用更深厚的真气消去里面所留的气息。 盘膝打坐了一会后,方仲双手摊开,掌心之中赫然有两个以真气凝聚着的符文慢慢旋转着。原本这个法门还不是很jīng通,如今经过了几次打斗之后,已然收发由心,cāo纵的十分熟练,虽然只限于最低级的雷法,但是只要持之以恒,更进一步当可预期。方仲双手一合,那掌心中的符文又化为真气消失了。 方仲自言自语道:“若是我把地字诀的符法也能练到收发于心,想要逃跑那是简单极了,不必每次都要祭符才能作法,可惜这地字诀的符?比雷字诀的更复杂,要练熟谈何容易。”如今除了原本就有的地、雷双诀外,还有张道陵给的一卷天字诀,只不过这卷字诀的摹本还在普玄手中,没有交到他手上,原本已是上交卢公礼。呈给悬天真人了。不知道悬天真人拿到这符法字诀会如何处置,他可是十分讨厌门下弟子再学什么符法的。方仲正在胡思乱想着呢,就听门外有人大声道:“方仲可在?” 方仲一愣,自己回来没多久又有谁来找了,应声道:“弟子在,不知师兄找我何事?” 门外一闪身,出来两个陌生面孔,看样子也是玉虚宫弟子,只是年岁较大,方仲并不熟悉,一个道:“奉掌教真人法旨,方仲奉命下山却不尊号令,还擅交邪道,虽未犯下大错,但处罚不可免,为jǐng示诸弟子勿要再犯,以此为戒,着方仲即刻上后山幽闭思过,三月为期,不得有误。” 方仲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可也没想到处罚来的这么快,看来那陆文甫的口舌还当真厉害,一个告状自己就要去幽闭思过,这心里对他更是忿恨不已。其实这次虽然是陆文甫告的状,但处罚不处罚跟他无关,方仲还真冤枉了他一次,陆文甫可没这么大的本事想让他去思过,真正下决断的自然只有那悬天真人。 “你还磨蹭什么,还不快走,我们也好回去复命。”另一个弟子见方仲发呆,不由得催促道。 “现在就要去吗?” “当然了,又不是请你去吃饭,还要梳洗打扮。快走吧!” “弟子知道,请二位师兄稍等,我去和师父说一声。”方仲想再上楼和钱文义说一下,却听不远处一个低沉的声音道:“不必了,你跟着他们去吧,文义那里自有老夫去跟他说。” 方仲循着声音一看,只见卢公礼面sè平静的站在不远处,刚才自然是他在说话了。方仲无奈,只得什么东西都没来得及拿就被这两个弟子一前一后押着,往后山去了。除了腰间的葫芦没来得及解下来之外,连那柄剑都没带,更不要说换洗的衣服了,当真是走的无比匆忙。 卢公礼目送着方仲和那两个弟子走远,这才慢悠悠的进楼去找钱文义。不久,钱文义亦心急火燎的往玉虚宫去了。 方仲随着那二人从八宝天光楼旁走过,一路向上,路面越来越是崎岖,风也是越来越大,隐隐间飘下雪花来。方仲问道:“这是要去哪里?”一人道:“自然是后山了,你不见离着主殿越来越远吗。这里是玉虚峰最挺拔之处,寒风凛冽,飘些雪花不足为奇,你以后就要在这上面好好想想自己的过错了。其实也不一定就是吃苦,历代先贤也有犯错之后被贬来此地的,在这上面无人打扰,清心寡yù之后一番大彻大悟,从此潜心进修而成大道的也大有人在,所以你也不用沮丧或者心生怨恨,一切还要看机缘。” 方仲道:“谢师兄开导,弟子不敢有非分之想。” “好啦,再往前走就是那思过之地了,你不要想偷偷溜走,在你进去之前,要在你身上留个记号,只要一出了这个后山范围,我们自然就知道你跑了。”那个玉虚宫弟子一边说着话,一边拿出一个玉牌来,对着方仲一晃,一道印迹从玉牌飞出,打在了方仲身上。方仲并未觉得有什么异样,估计是某种禁制,只要自己出了这个范围就会被玉牌感应到。果然那个人解释道:“这后山虽广,但也是下了禁制的,刚才打你身上的就是一个触发此禁制的记号,你老老实实的呆着就没事,直到我再用这玉牌替你解了,你才不会有事。” 方仲道:“三个月而已,弟子耐得住,那就等师兄再来替我解了。” 那弟子道:“进去之前,我们可要搜一搜你身上有没什么违禁之物?” 方仲道:“我走的匆忙,有什么违禁之物。” “这谁晓得,也许你带个什么药丸之类的东西上去,吃了之后三个月不醒,到时候放你出来,不过是睡了一个好觉而已,当然算不得思过了。你要没什么顾忌,尽管让我们搜一搜便是。” 方仲心道他都这么说了,还能拒绝不成,只得让二人搜了一遍,当然什么东西都没有搜到,除了那个葫芦之外。方仲怕他们以为这是酒葫芦要收了去,自己把它打开当着他们的面倒了倒,什么东西都没有,这才作罢。“带个空葫芦干什么?一定是装酒的喝光了,你要带着就带着吧,上去之后可以放些雪进去,化了水喝。”见没有什么其他东西,二人也没坚持,打趣了几句后,督促方仲上去。 方仲在二人的注视之下,踏着积雪的山路,往上走了没几步,就觉得身上一震,那个玉牌打出的印迹已被激活。后面的二人见手中玉牌光华一闪,点了点头,头也不回的回去复命了。 第十二章 人 影 - 洛仙 - 浮云深处 方仲孤身一人来到这从未踏足过的后山,除了一开始还可见到路旁有些青草灌木,再走一段路,飞雪飘舞,皑皑白雪把周围妆扮的银装素裹,越是往上走就越是寒冷。抬头一望,远处一个高大冰峰耸立天际,在寒风吹扫下拉出一个庞大的白sè尘尾,而这从天而降的飞雪,就是从这尘尾之中甩出来的。 在冰峰之下又有一个巨大的山地,略微平缓,同样被积雪覆盖,唯一不同的就是zhōng yāng竖着一个高大牌楼,只是牌楼已被冰雪遮掩了,看不清这上面写着什么字。这一大片平地除了几株看上去毫无生机的枯松外,就再也见不到任何有意义的东西。 除了雪还是雪,一片雪白。 看来这里就是后山思过之地了 方仲顶着凛冽的寒风来到山地之中,大声问道:“有人吗?” 连喊了几句,除了呜呜的风声传来,哪里有人回答。方仲也没保什么指望,这地方既然是犯错之人才来的,那自然不会老有人呆在这里,这时候恐怕只有他一个人。 无人解闷说话也就罢了,眼见连个挡风遮雪的地方都没有,不禁有些发愁,在如此寒冷的地方呆了一两天自然无所谓,可是在这冰天雪地之中呆满三个月,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这哪里是思过,简直是坐牢吃苦来了。 方仲挑了一株挂满冰雪的老树,看下面还算干净,用掌风震去底下积雪,在那里盘腿坐了下来。 一转眼,方仲呆在这里已是三天,鬼影子也没见到半个,腹中饥饿只好拿冰雪充饥,就当修炼辟谷。他的根底坚实,需要的天地元气大可通过练功弥补,只是人的五感可不是靠吸收一点元气就能满足的,那饥饿之感时时涌上心头,总免不了想要大吃一通。 这一天才打坐了一会,思绪就有些不宁,脑海中正想着在山下邀月堂吃过的山珍海味呢,忽的头顶风声一动,有一物掉了下来,连忙一歪脖,啪的一声,一大块积雪落在了左肩之上。 方仲抬头一看,只见一根老枝微微摇晃,上面的积雪已经少了一大块,可能是积压太重,这才偶尔落了下来。 方仲咽了咽涌到嘴边的口水,伸指弹去肩上残雪,端正衣襟,又打坐起来。他虽然一入昆仑就学的黄庭经,但真正一直持之以恒不停修炼的就是姜文冼传给他的心法,而且颇有成就,要不然凭他所学的本事原本是不能支撑他那般挥霍,就以真气的纯厚而言,很多人都不及他。既然这心法如此有效,断然无荒废的道理,这里又无人烟,大可安安心心的修炼,而不用怕人打扰。数个周天一过,方仲神清气爽,活动了一下手脚后,折了一截枯枝,在雪地上舞了起来。把从来昆仑之后巴文吉师叔所授的基本剑法和后来与人切磋学到的剑法一一施展,直到最后的一招乘龙飞天结束。 他颠来倒去的只有这几路剑法,使完之后继续运气,等气息足够了又起来舞动那几路剑法。方仲相信熟能生巧,温故知新,也许这般练下去,自己也会从中悟出什么了不得的惊人剑法出来。 可是想的容易做起来难,自创什么高深剑法又岂是如此简单。数天一过,一点头绪也无,反倒是自己都觉得厌烦不已。这般枯燥rì子当然不可能始终做到平心静气,总有些事牵挂于心不能释然。又是一通剑法施展完毕,方仲重重坐回树下,虽然摆着运气的姿势,心里却又想起了那狰狞兽来,那狰狞兽一直留在兽栏没有去看,不免牵挂万分,心一乱,那鼻息之间的气息稍微有些絮乱。 蓦然,又是风声一动,方仲连忙一歪脖,一团积雪啪的一声,落在了右肩上。 方仲抬头再看,头顶上一根松枝晃动,似乎又是无意之中掉落下来的。 哪有这么巧? 方仲心中jǐng兆忽生,站起身往四周细心打量。可是入目除了冰雪满天,哪里有半个人影。方仲轻轻掸去积雪,慢悠悠往前数步,抬头看着这株老松。那松枝上尚有很多冰雪积压在枝梢上,平时也不见它掉落,怎么自己就这么倒霉,偏往头上砸。 “是哪位前辈在这里?” “在下方仲,请前辈赐见。” 连说数声,无人答应。方仲心中又有了犹豫,莫非真是自己疑神疑鬼不成。方仲看着老松出了会神,也不到树下打坐了,就在空地上面对这柱老松席地而坐。方仲心道如今我不在你下面坐,总不能又打我的头,除非这老树成了jīng,诚心跟自己过不去。 方仲把眼一闭,装模作样的打坐运气,才一会儿功夫,就觉得面前微风一闪,方仲霍然睁眼,手一抬,已把飞过来的一团冰雪抓在手中! “是谁!?”方仲盯着眼前这棵挂满冰霜的大松树喝道。一样是无人回答,方仲手掌一抬,火光一闪,抓在掌心的积雪霎时化为水汽消失,然后一扬手,一个脸盆大的火团呼的一声往树冠上的冰雪打去。 随着那团炙热的掌心火飞入,原本积压在树梢上的积雪纷纷跌落,纷纷扬扬宛如下了一场雪雨。 方仲双手连挥,一团团火光飞入,若不是那树冠上的积雪太多,这棵老松绝对被他烧成一根焦炭。就在这积雪纷纷扬扬之中,平静的树梢之上忽然一阵雪花飞溅,一条人影砰的飞出,在空中略一停顿,便奔着方仲扑了过来。 方仲吃了一惊,连人影都未看清就一个火团打了过去,实在是这人动作太快,由不得他判明来意。火光转瞬即至,却被那人影大袖一挥,火光就消失无踪,随即掌心向下一吸,那根被方仲当作剑使的枯枝嗖的一声飞了过来,被他握在手中,接着往前一点,刚才还在地上躺着的枯枝已如利剑一般刺向方仲额头。 第十三章 切 磋 - 洛仙 - 浮云深处 在方仲眼瞳之中飞速放大的枯枝,看上去是那么的弱不禁风,然而从中迸发的森森剑气,却直冲面颊。一股森然寒意直透心扉!方仲大惊失sè下脚步急退,身形微侧的同时掌心之中一个雷咒已悄然形成!要说对敌经验他已不是当初未下山时的懵懂少年了。此人一上来就似取人xìng命,出招如此狠辣,当然说不上什么手下留情。 方仲退得虽快,可那枝头还是飞速接近,二者距离寸寸缩短,一股恐怖的死亡气息一下子笼罩在方仲心头!“这人好厉害,即便是卢师公的出手恐怕也没有如此雷厉风行,看来躲开他的追击是千难万难了,与其不停退缩不如反手一击!”方仲一咬牙,左手一翻,手掌已抬了起来,那凝聚在掌心的雷咒便yù施放。方仲也是被逼无奈才出此下策,若能轻易躲开,谁愿意两败俱伤。如今就赌眼前之人不愿意受到伤害,转而放弃追击,那么自己便有了缓冲的余地。 果然,当方仲的掌心抬起时,对面轻咦了一声,刺到方仲眼前的枯枝诡异消失,接着掌心一疼,已被什么东西重重戳了一下。 那凝而未放的雷咒被瞬间打断,掌心凝聚的真气霍然消散! 此人竟在眨眼的功夫把方仲的掌心雷给破了。 方仲还在惊愕之间,就觉得胸口上一股巨力袭来,砰一声,身子飞起,划过一个弧形后重重落在了雪地之上。 “咳……咳……”方仲连声咳嗽,吐出胸口闷气,手在身上一摸,倒也没有什么伤痕,看来这一下虽然看上去凶狠但并没有给自己造成什么伤害。方仲想到此人或许正在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连忙一骨碌起身,戒备非常的往前望去。 天空依旧淡淡的飘着雪花,一根枯枝正静静的插在雪地之上,一切是那么平静,若不是那残留的痕迹,几乎让人以为刚才之事就从来没有发生过。 方仲站在那枯枝前面,一脸的疑惑。他连那人的面目都没有看清,更不知此人是什么意思,明明修为如此之高,何必戏耍自己一个小辈。方仲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此人虽然出招如此凌厉,但对自己没有恶意当是无疑,要不然早就趁机下手,岂会飘然离去。回想此人那刺向自己的一剑当真高明,自己除了满眼都是枯枝之外,就再也看不见其他,一个人的心神若是被对手牵着走,还讲什么见招拆招。 既然此人不想相见,想来是自持身份,不屑于和自己这样一个小小弟子多有瓜葛了。方仲也不去寻此人踪迹,估计就算是去寻找也找不到,除非是此人自己愿意相见,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多此一举。 方仲就在这根插在雪地上的枯枝前面坐了下来。 又是一天时间过去,方仲瞪着那根平淡无奇的树枝只觉的索然无味,昏昏yù睡。可是当他真的头一耷拉下来时,不知从什么地方又飞来一个雪团,而且不是像上次那般装做无意的样子轻轻掉落下来,而是被捏成一个团狠狠砸过来! 这一回分外砸的狠,明明是用上了暗劲,方仲被那雪团打在额头上几乎一阵晕眩,实在是太用力了,连那雪团都砸的四分五裂。 “哎哟!”方仲从模糊中惊醒,一摸额头就知是怎么回事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人见又不见,老是玩弄自己,简直拿自己消遣。方仲腾身而起,忍不住骂道:“是谁?偷偷摸摸不敢见人,难道长得像个丑八怪吗?”喝声一了,方仲侧耳静听,并无人回答。方仲也不意外,既然被这人吵醒了,只好再练练本事,他也摸着一个规律了,只要自己一偷懒一打岔,这家伙就会跟自己过不去。反之,只要自己练气练剑,这人就不来打扰。看来此人还有那么一点督导之心,莫非是这思过之地的看守之人,专门监督来此思过弟子的,可惜刚来时没有问一问押自己来的那两个弟子,这里的看守之人又是谁。方仲顺手拔起那根树枝,摆个架势,施展起龙游四海三十六式。这是他来昆仑所学的最jīng妙的剑法,之所以这个时候施展,是明知道那个神秘人在一边偷看,自己上次一招便是落败,什么本事都没来得及施展,心里不免有些不服,如今没有人来打自己一个措手不及,便在此人眼前展示展示。至少也可告诉那个人,我方仲可不是你想象的那般无用,是你没给我机会罢了。 这完全是方仲内心的一点虚荣想法,只想挽回一点脸面而已。 方仲从来没有如此认真的施展现在所学的剑法,那一套升龙剑法使动的端正无比,实在是挑不出什么毛病来,最后一式使完,连他都觉得没有哪里出错。那剑法之沉稳老到,简直不像是出自一个少年之手,倒像是浸yín此剑数十年的老手。方仲自我陶醉了一会,这才举目向四周望去。他那意思很明白,就是看那人有什么反应。 果不其然,遥遥有人冷笑一声,风声中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哼!你小子很老了吗,施展这狗屁剑法一点灵动也无,人家蠢才练个几十年是这样,你倒好,年纪轻轻,就像已经蠢了几十年了!”那口气之中满是鄙夷之sè。 方仲愕然无语,自己如此认真,如此的沉稳,反而被他说得如此不堪。方仲大声道:“你说的好听,有本事也出来练练,看你的剑法是不是比我蠢的更多?” “哼哼!好,我便让你看看这剑法是怎么使的,不过想看我出手,不花些代价是不行的。” “什么代价?” “和我打!” 一句冷冰冰的话语随风飘过 第十四章 现身 - 洛仙 - 浮云深处 让方仲和这样一位隐匿不出的高人动手,胜败可想而知,能够少吃一点苦头都要求神拜佛了。 方仲犹豫之下不敢应声。远处那人一声冷笑,“既然不敢那就算了,你继续使那老成剑法去吧,也许练个几百年,那天开窍了也说不定。” 那人连嘲带讽,把方仲的剑法说的一文不值。方仲的剑法虽然算不得太jīng妙,可也不是如此不堪,任谁都有三分火气,被人这般羞辱,难免有些不愤,方仲明知此人用的激将法,依然咬牙道:“打便打,最多被你杀了便是。”心忖即便自己不答应,这人窥视一旁,迟早也会动手,况且此人并不会取自己xìng命,最多就是让自己吃些苦头而且。自己一路上吃的苦头又何尝少了,也不在乎又多一个。 “我杀你作甚,难得有人来陪着老夫解闷,岂会让你去死。” “好,你说怎么个比法?” 方仲抬头望着远处,那飘来的话声忽远忽近,不知此人在何处。却听身后传来话声道:“只要你能逼得我挪动一下身子就算你赢!” 方仲急忙回头,不知何时在他身后,一个魁梧的白sè身影已站在那里。只是此人背对着他,看不清相貌,唯见此人披散的头发已呈灰白之sè,看来年纪已经不小。此人即便是随随便便一站,都有一股傲然之气发出,一个简单背影都苍劲万分。一身陈旧的白sè长袍在寒风中猎猎作响,更添几分苍凉气势。 这人不转过头来,方仲自然不好出手,只得道:“前辈要打,请转过身来。” “你没听清楚我的话吗,只要能逼得我动了身子就算你赢,想让我转身,你先赢了我这一回再说吧。”那人满不在乎的摇了摇头。 “狂妄之极!”这人如此托大,方仲脑海中直接就冒出来这句话。这样一个背着身子的人,放任自己去打,不管怎样都把他逼的挪了窝。 “既然如此,晚辈可要无礼了。” “小子,尽管放马过来。”那人宽大袍袖一动,一只修长右手反背,掐剑指放在身后。看样子他是想用这剑指应敌了。 方仲手中松枝一点,道声:“得罪!”身形一动,一招长虹经天奔着那身影刺去。反正不是伤人,只要点到即止就是了,故此方仲并没有拿出拼命的架势来,普普通通的剑招只要运用得当,同样不比高深的剑法差。 却听那人冷笑道:“你是同情老夫不敢用jīng妙剑法吗?”手中剑指往下一戳,指尖一缕白sè劲气如同宝剑一般往下面就扫。这一招同样是入门剑法中的秋风扫落叶,方仲想当然的纵身而起,可是脚尖才一离地,那人哈哈一笑,剑指变掌往后一拍,一个掌印飞出,啪的一声,把刚刚离地的方仲横着拍飞出去。 方仲在雪地上滑出去十来丈,一张面孔已是变得通红,丹田之中更是翻江倒海般的难受,这人出手十分沉重,若不是自己能抗,只怕都要被当场打得吐血。方仲在地上躺了好一会,等气息平静了,这才重新起身,走到那人身后。 “不错,恢复的挺快,比老夫估摸的要强一些。再来再来,把你拿手的东西尽管使出来。”反背着的手向着方仲招了招。 方仲深吸一口气,手中松枝一抬,那龙游四海三十六式的起手式便施展了出来,霎那间,方仲手中松枝如狂风暴雨一般往前喷勃而出。这一套剑法也算是浸yínrì久,除此之外,方仲想不出还有什么拿手的剑法可以入这位前辈的法眼,若还是用那些入门招式,必然又是一招落败的结局。 “好!这才有些峥嵘气象,不过只靠一些花俏功夫可不行,岂不闻拙能破巧么!”那人轻笑一声,背后剑指一伸,一缕粗壮劲气不闪不避,迎着方仲的剑影长驱直入,如劈波斩浪一般把方仲的剑式纷纷摧垮,直至方仲面前。 那根松枝啪的一声,振成粉末。 方仲身形往后一纵,在剑气临身之前堪堪避过,人已跃在半空,手中真气酝酿,喝道:“前辈小心了!”随即双掌一伸,两个雷咒已然在掌心形成。如此距离,断然不会担心那人又来破坏施法,况且他若移动,按规矩,就是他输! 一声大喝,方仲的两个雷咒打了出来,化作两道耀目电弧劈在那人身上,霎那间无数电花闪耀,犹如劈在了铜墙铁柱一般,那巍巍身影在电弧闪耀之中并不挪动分毫。数息之间,电弧散去,人影依旧,甚至那白袍之上连一点焦痕都不曾留下。 “哈哈哈,你这小子,胆敢偷学符法,那渡危是你什么人?”那人大笑声中忽然问了一句让方仲大吃一惊的话。 “我……这符法不是偷学的,渡危又是谁?晚辈不认识此人。”方仲之所以吃惊,乃是怕这个高人也如昆仑派的长辈师长一样,把符法当作十恶不赦之道,自己贸然使出,必然要惩戒自己。 “若不是渡危教你的,这昆仑山上又有谁能使得出来,你不肯承认,我也知道原因。罢了,谁是谁非谁又能分得清清楚楚,你不用害怕,我不会为难你的。那渡危可还好吗?”这人似乎认定,方仲所学符法,就是出自渡危之手。 “晚辈……真的不知渡危是谁?”方仲有些心虚的道。 “哦!?你不是从崖底学的符法?”那人肩膀一动,似乎就要回过头来问一问,但最终还是忍住,淡淡道:“莫非,如今的昆仑山上,已经不忌符法了么?” 方仲道:“晚辈身有符法之事掌教真人也是知道的。”方仲说这话,一半是实情,一半则是怕那人因为自己会符法之事而来迁怒自己,如今掌教真人都不来怪罪,自然轮不到此人来说话。哪知此人听了后默默无语,好一会才点点头道:“他有如此胸怀,倒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看来这倒是昆仑之福了,既然如此,我又有什么好遗憾的。” 二人站立良久,那人既然不曾开口说要打下去,方仲自然不会出手。 那人又沉思片刻,问道:“我观你剑法有限,不知师承何人?” 方仲道:“弟子入门较晚,现如今拜在钱文义师父门下。” “哦,是他?”那人摇了摇头,接着道:“此子不以修为见长,想不到教起弟子来倒是很有一套,根基打得不错。他都教了你些什么?” 方仲顿时有些尴尬的道:“弟子委实入门太晚,还不曾向师父学得技艺。” “那你一身修为从何而来?” 方仲本想说是自己跟人切磋学来的,可这样一来似乎又有些狂妄自大,忙又改口道:“弟子初入门时,经常得到巴文吉巴师叔的指点,受益匪浅。” “文吉!?他为何要指点你?” “巴师叔是看在姜伯伯面上,这才对弟子照顾有加。不过弟子已经有些时rì没有见到巴师叔了,听人说,巴师叔已经远行,短期是不能回来了。” “姜伯伯!?哪一个姜伯伯?”那人不关心巴文吉的去处,却迫不及待的打听起姜文冼来。 方仲吃了一惊,自忖姜伯伯之事在门中实在是一个禁忌,当下垂头道:“姜伯伯也是昆仑门下,只是不知何事,被人陷害,堆了许多污名在身,晚辈和巴师叔却坚信绝无此事。晚辈之所以上得昆仑来,也是受姜伯伯嘱咐……” 方仲的话还没说完,那魁梧身影霍然转身,一张沧桑的老脸之上,浓密的白眉飞扬,一对jīng光灼灼的眼睛横扫而来。 第十五章 探 查 - 洛仙 - 浮云深处 “姜――文――冼,是你什么人!?” 方仲就觉一股庞然压力笼罩而来,浑身一颤,差些跪下。再看面前这位老者,须发无风自动,浑身都散发着一股威严之气。 方仲心道不好,此人如此模样,莫非也认为姜伯伯是个歹人,这才怒气勃发,要审问自己。一边提气稳住身形,一边心念急转,好开口解释一二。老者散发的无形之气越来越强,漫天的雪花离着他尚有数丈距离便纷纷溃散不见,整个地方犹如一把无形巨伞遮盖在二人头顶。 方仲只觉两腿灌铅,身上压了千斤重担,莫想移动分毫。 脚下吱吱声响,一点点沉下去。积雪已然及膝。 方仲牙关紧咬,全身真气流转,衣襟鼓动,堪堪与之相持。 那老者白眉一动,单手一挥,袍袖中一股蒙蒙青气飞出,往方仲就卷。青气一触及方仲身上,立刻盘旋飞舞,宛如一条青龙把方仲围在当中。方仲浑身被这蒙蒙青气一裹,立刻呼吸急促,再也支撑不住,双腿打颤,就要跪地。紧要关头,平时苦修的真气终于激发出来,那从小修炼的玄门心法此刻飞速运转,气息无所顾忌的畅流四肢百骸。 一个人往往受到的压力越大,越是能探测得出人的潜能如何。方仲虽然也曾与人赌斗,但招式往来瞬息之间,很难知道到底自己能有多大本事,如今天这般把浑身气息毫无保留的激发出来还是头一次。 方仲只觉血脉奔腾,胸口一股闷气不吐不快,嘴一张,仰头长啸。 ――啊! 那高亢啸声回响天际,风雪都似乎为之一滞。 老者本是肃然的脸sè一变,待方仲长啸之声刚停,人影一晃,已欺身到方仲眼前,一把便扣住了方仲脉门,同时嘴里叹息道:“那逆徒,果然私传心法!”扬起手来,对着方仲脑门便是一掌! ―――――――――――――――――――――――――――― 玉虚宫内,悬天真人高坐八卦台,香炉内青烟缭绕,一个头有双髻的童子正毕恭毕敬的侍立在悬天真人跟前。 不久,宫门外有人回禀。两个玉虚宫弟子从外走了进来,正是曾经押送方仲去后山的两个弟子。 “启禀掌教真人,方仲已然押去后山,这是拘押法牌。” 早有童子把法牌收了过去。悬天真人并未验看法牌,只是淡淡道:“方仲可有携带什么东西前去。”一个弟子道:“弟子查验过了,浑身上下并无夹带什么东西,走的匆忙,连衣物都不曾带的。” “好!三个月后,你们再持此牌接他出来,下去歇着吧。” “是!”两个弟子行礼告退。 待二人一走,悬天真人默然片刻,对身边童子道:“清儿,你过来。”那叫做清儿的小童有些畏惧的来到跟前,俯身道:“不知掌教真人有何吩咐?”悬天真人那修长手指轻轻敲着白玉扶手,沉吟道:“待你钱师叔不在宿处时,你还往小楼去一次,到那方仲屋内找一找。” 小童脸sè有些难看,期期艾艾道:“不知掌教真人要找什么?” “这个么……凡有书卷、纸张,又或者奇奇怪怪的东西,你尽管拿来便是。” “弟子只怕被人撞破,万一……” 悬天真人老脸一沉,“你不愿意么?” 那童子脸sè一变,连忙道:“不是,不是,弟子是怕坏了掌教真人的事,不能胜任罢了。” 悬天真人轻笑道:“无妨,你尽管去便是,有什么事,我自然会替你担当。” “是,弟子明白。” 悬天真人就在这大殿之中闭目养神,数个时辰都不曾挪动一下,只到宫门外又响起了脚步声这才霍然睁眼。悬天真人扭头对着正局促不安的清儿道:“我说的话你记住了吗?” 清儿连忙点头道:“记住了。” “嗯,待会就去办吧。” 话音刚落,门外有人启禀道:“钱文义应召求见掌教真人。” “传!” 宫门外,钱文义随着传字一落,长身走了进来,行礼道:“钱文义拜见掌教真人。” 悬天真人笑道:“无需多礼,钱师侄下山数月,一路上为本教辛苦不少,本尊尚不曾感激一二。” 钱文义忙道:“此是份内之事,弟子添为昆仑弟子,自然要为本教出力。” “好!我昆仑若人人有此心,何愁不能荡平邪魔,光耀正道。”悬天真人扭头对着童子道:“清儿,还不快去烧壶上等灵茶,款待钱师侄。” 那童子答应一声,隐到后殿去了。 悬天真人目送着童子离开,这才言笑晏晏的道:“这一路之上发生的事,卢师弟尚未向我明说,不如就有钱师侄叙述一番如何。” 钱文义忙道:“掌教真人垂听,弟子自然知无不言。” “嗯,就说说那邀月堂的事吧,听说他们有个大阵,十分难破。” “的确如此,那阵势若是摆成,有一条庞大灵蛇守护,很难攻破,不过缺点也是极明了的,此阵也只有在邀月堂老巢才有最大威能,若是离了此地,摆在别处,也不见得如何惊奇。” “哦,任何阵法都是死的,再jīng妙的阵法也要人cāo动才行,如你所说,破阵也不是很难,若是出其不意,把那些贼子杀掉大半,他还怎么摆阵?”悬天真人摇头笑道,似乎对此嗤之以鼻。 钱文义道:“可是这邀月堂似乎也有向善之心。” 悬天真人目光一闪,冷笑道:“势孤之时就说向善,势大之时就要为恶,邪魔外道向来都是如此的,钱师侄莫要一时糊涂。” “是,多谢掌教真人提醒。” 就在悬天真人向钱文义询问下山之事时,那个明叫清儿的小童早已从后殿窜出,直奔方仲那幢小楼而去。 第十六章 偶 遇 - 洛仙 - 浮云深处 从玉虚宫到方仲所住的小楼并不是很远,原本是卢公礼所住,后来让给了钱文义,因为楼小,并未有什么称呼。钱文义自恃风雅,喜好文墨,后来才在自己那楼上挂个‘思远’二字,取宁静而思远之意。不过这宁静而思远到底是求道之心还是别有用意就不得而知了。 那清儿从玉虚宫出来之后,心神不定,东张西望,见无人在意自己,这才装作无事人模样来到钱文义和方仲所住的小楼前。钱文义出去后,大门已然关了,因是随手所拉,并未落锁。其实昆仑山上除了一些禁忌重地,并不会上锁,又有那些不开眼的小贼敢偷到昆仑山上来。而那些禁忌重地,所谓铁将军把门,也不是靠着这一把铁锁就能维护安全的,而是另有厉害禁制,门面上一把铁锁,更多的是一种jǐng示作用。 思远楼楼小人微,断然没有什么厉害禁制之说,除了门后有个门闩偶尔用来防防风外,可说是畅通无阻。清儿轻轻一推,那门就开了半截。他回头一望,见无人看见,急忙从敞开了的门缝里钻了进去,随后轻轻把门又给掩上了。 楼里静寂无声。那楼上是钱文义的房间,方仲的房间就在楼下,清儿蹑手蹑脚来到方仲门前,探首朝里一望,还是上次自己见过的模样。清儿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这小子到底有什么宝贝,掌教真人非要我找来找去,真是晦气,上次被人撞破,一无所获,这次总该拿点东西才是。”迈步进门,先来翻方仲床铺,又翻床边书桌,委实没有什么紧要出奇的地方,不由得垂头丧气。不要说有什么书卷之类的了,那桌上笔墨枯涩,不知几个月不曾动过,哪来的字迹。方仲出去就好几个月,当然不可能又来泼墨挥毫。 清儿查找良久,连床底下都翻了一遍,就差掘地三尺,除了靠在床头那一把奇形怪状的大剑之外,再无任何出奇之处。 “也罢,权且拿这一柄怪剑去见掌教真人,也算没有白来一趟。至于是不是掌教真人想要的,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清儿想到此处,伸手就去拿这柄鱼骨剑,哪知入手沉重无比,一提居然没有提得起来。清儿咬牙再一用劲,剑到是动了,可惜不是提到手上,被他一带,剑身缓缓斜移,咣当一声,重重砸在了地上。 剑身砸地发出响声的同时,就听楼上也是咯吱一响,虽然轻微,但还是被清儿听见了。清儿一哆嗦,轻喝道:“是谁?” 喝问之后,侧耳倾听,楼内还是寂静一片。 清儿把提起的心又放了下来,心道这时候那钱文义还在玉虚宫和掌教真人在一起,断然不可能还在楼上,或许是有什么东西放的不牢靠,恰巧掉落下来。想到有什么东西掉落时,心中一动:那方仲房里无什么紧要物事,楼上有没有? 一念及此,越想越有理,那鱼骨剑也不拿了,从方仲房里出来,往楼上摸去。那楼上也有三四间房,虽然不大,但布置的十分优雅,每一间都充满了书香之气,四壁张挂着字帖书画,有些是前人笔墨,更多的则是出自卢公礼和钱文义二人手笔,把那自觉jīng妙的题字装裱了悬挂起来。 清儿先从第一间开始找起,进去一看,几张桌椅而已,除了一厢茶几摆了两本道家典籍外,并无出奇之处。那两本书该是钱文义闲暇之时随手翻阅的,随便丢在了这里。清儿翻看了一下后又走到第二间,掀开门帘一看,不由得一喜,只见触目所及都是书橱,上面摆放着无数书籍,更有很多卷起来的书轴码放在一格格的空档之中。清儿心道:“若有什么书卷字迹之类的必然摆放在这里了,上次自己怎么就不曾找到这里来呢,想想也是,那方仲乃是钱文义弟子,何必躲在自己房里涂鸦,有这去处当然要到这里来。掌教真人吩咐下来的事多半就在这里查找了。” 清儿心中喜悦,先来到左侧书橱开始看起,抽出来一看,也不是什么稀罕之物,又放了回去,把那卷轴拿出一个,拉开来一看,却是钱文义自己画的一幅墨竹图,墨sèjīng妙,也算是上品之作,清儿却一撇嘴,急忙卷了丢在书橱里。如此这番,看着看着就转到了书橱后面来。那书橱都是两边摆放,后面也是一样,清儿本以为这后面也许会有什么掩藏起来的东西,哪知方一露头,就见一条人影静静的站在书橱后面! 这人影一直默不作声,若不是清儿查找的仔细,根本不会发现这后面还藏得有人! “啊!你……你是谁?”清儿惊吓之下脸sè煞白,结结巴巴的道。 只见那藏在书橱后的人身着弟子服饰,用一块布帕包住面目,只露出两只眼睛来。那人显然也有些惊慌失措,眼神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清儿见他不说话,惊惧之心稍减,反而有些理直气壮起来,骂道:“你是什么人?这楼是钱师叔所住,你偷偷摸摸的想干什么?” 那人压低着声音道:“你自己偷偷摸摸的想干什么?” 清儿道:“我是来给这楼里打扫来的,你是做什么的?若是光明正大,何必蒙了面不敢见人。” “东看西翻的打扫,倒也少见。你敢和我一起到钱师叔面前对质么?” “我……”清儿顿时说不出话来。 那人轻笑道:“其实你我何必这样针锋相对。不如……你不知我,我不知你,大家一拍两散,如何?” 清儿眼珠子转了数圈,想了一会儿后,笑道:“就是如此。” 那人也笑道:“这就是了,其实我来也没什么事,这就走,” 清儿忙道:“慢,我跟你一起走,万一你走了再来揭发我怎么办。” “好,那我们一起走,出了这个门,各奔东西,谁也不说。” 二人计较已定,一起从房里出来,从楼梯口往下走,那人在前,清儿在后。走了没几步,清儿忽然哎哟一声,似乎发现了什么要紧之事,那人吃了一惊,急忙扭头过来瞧时,清儿手一抬,已把那人蒙面的布抓住,用力往下一扯,嘴里道:“你看了我的面,我却不知你是谁,万一出去了,迟早有个把柄在你手上,你也给我看一看脸面才显得公平,省得以后只有你算计我。” 第十七章 殒 命 - 洛仙 - 浮云深处 蒙面的布一被扯下,露出一张年轻消瘦的脸来,脸上兀自挂着几分惊讶。 清儿见他不说话,只是愣愣的瞧着自己,便笑道:“如今我也见着你了,就算你想出去告密,我也知道你是谁了。” 那人脸上的惊讶隐去,慢慢浮起一丝笑容,淡淡道:“谁想出去告密,本来你我各不相欠,你非要见我一面,只怕没什么好处?” 清儿摇头道:“我又不贪图你什么好处,难道你不放心我?” “的确是不放心你。” “那你想怎样?” “你若是能守口如瓶,我才安心。” 清儿一笑,把手中扯下来的布往那人身上一丢,心道原来这人比自己还胆小,反而害怕自己趁机要挟,一边自顾下楼,一边嘴里道:“要想让我守口如瓶也容易,以后有事你需听我的吩咐,我自然不会把事说出去的。” 那人把布接了,不慌不忙揣在怀里,冷笑道:“哪里需要这么麻烦,你只要从此闭嘴,我就放心了。” 清儿听他语气不对,回过头来,只见此人已经从怀里掏出一个是铁非铁的东西。清儿惊问:“你要做什么?” 那人面上露出一丝厉sè,口中喃喃低语,手中一拍那东西,顿时就有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yīn风从那东西口中冒了出来,充塞楼内的同时,一条白森森的人影直奔清儿扑下。清儿扭头就跑,边跑边叫道:“你用的什么邪法,我回去告诉尊长,有功无过。” 背后那人冷冰冰道:“是你自找的。”话音一落,那yīn风里人影已然扑在了清儿的身上。清儿顿时发出一声惨叫,只是那惨叫发出一半就戛然而止,随后便是一连串的呜咽之声,犹如鬼泣。 一转眼功夫,那yīn风笼罩下的清儿便四肢萎缩,一身的jīng血迅速流逝,人也渐渐成为一付皮包骨头的皮囊模样。 清儿一时不死,面容扭曲,喉咙里依然不停的发出呜咽抽泣。 那人再一拍手中之物,那些yīn风旋转着重新收了回去,随后用一个槐木塞子塞住出口,楼内瞬间又恢复了清明。那人缓步走到清儿枯瘦的身体旁边,用脚一踩清儿胸口,噗的一声,胸骨碎裂,如中朽木。清儿双目凹陷的眼神瞬间生机流逝,一命呜呼。 “只有死人才不会乱说话!” 那人迅速走到门口,顺着门缝往外一瞧,见无人前来,又返回清儿骸骨处,检视一翻后,拎着清儿的骸骨奔到方仲房内,摆好后,整了整衣襟,压下扑通乱跳的心神,这才轻轻开门……门外明亮的光线印在脸上,露出周青那略有些苍白的容颜。 周青一闪身掠出门外,几闪之后便消失在远处琼楼玉宇之中。 玉虚宫内,悬天真人与钱文义说了很多话,连钱文义都觉得有些受宠若惊,若在平时,是断不会如此和颜悦sè的,想来是本教前次偷袭成功,令掌教真人高兴万分了。 又是数炷香的时间过去,悬天真人这才拿起早已凉透的灵茶喝了一口,意犹未尽地说道:“与钱师侄一席话相谈甚欢,这不知不觉间居然就过去了数个时辰。” 钱文义道:“时候不早,若掌教真人没有吩咐的话,弟子这就告退。” 悬天真人点头道:“也罢,下次再和师侄详谈。不久我昆仑便要大兴正义之师,到时候还要重用师侄。” “谨遵掌教真人法旨。”钱文义躬身告退,从宫门内走了出去。 悬天真人望着钱文义远去背影淡然一笑,又闭目养神起来,静等那清儿消息。 谁知还没过去半个时辰,就听脚步声纷乱,宫门外急匆匆走来一人,尚未进来就叫道:“不好了!不好了!” 悬天真人从沉静中惊醒,怒道:“成何体统!是谁在大呼小叫!?” 一个玉虚宫弟子从外匆匆走进,却是了善道人的徒弟晏子侣,只见他急忙跪倒,低头道:“弟子有急事禀报。” “何事?” 晏子侣面sè有些异样,喘着气道:“弟子刚从钱师叔那里经过,从他那里知道了一个消息,说是……说是有个弟子死在了他的楼内,面目全非,不可辨认!” “什么!?”悬天真人霍然站起,怒道:“当真?” 晏子侣道:“弟子也是听钱师叔这样说,本是他要来,看到我后,这才让弟子禀报掌教真人。” 悬天真人面sè变换,沉思片刻,站起来一甩大袖道:“随我来!”当先走出宫门,往钱文义那幢小楼走去。此刻,玉虚宫里很多弟子都被那晏子侣的大呼小叫吸引,看掌教真人都出了宫门,纷纷随在身后,跟着前去查看。 一行人越聚越多,等到得钱文义小楼前时,已是几十号人,连文字辈弟子都被惊动许多。毕竟发生在玉虚宫左近的人命之事是何其罕有,想不引人注目都不行。悬天真人满脸怒sè,余人谁都不敢吭声,只是默默跟随。小楼早已大门敞开,钱文义就站在房门外面,面sè有些复杂,看不出是沉痛还是惊骇。见到悬天真人亲自来了,连忙出来相迎。 第十八掌 青 龙 - 洛仙 - 浮云深处 那具骸骨已从方仲房里移出,搁在门口,众人一眼就能看到.见到这骸骨的凄惨模样,顿时议论纷纷。悬天真人一看那尸体穿着就知这是那清儿的,自己让他偷偷摸摸来查看方仲屋内有无什么要紧的东西,想不到数个时辰不见,已经是yīn阳两隔了,还弄成这幅模样。悬天真人沉脸道:“何时发现的尸体?” 钱文义低声道:“弟子从玉虚宫回来,发觉门户虚掩,仔细一查,就发觉这人已死在此地了。” “可知死了多久?” 钱文义道:“弟子摸其尸骨尚有余温,当是死了没多久,或许不出一个时辰。” 悬天真人身后一名年轻弟子道:“既然死了没多久,如何变成了这幅模样?看上去犹如风干了相似。”钱文义摇头不答,围观的一个年长弟子见识颇多,说道:“这是jīng血消失之故,此人死前必然被什么东西把浑身jīng血给吸干了,这才弄成这样。” 这话一出,一众年轻弟子大哗,“这是什么邪法,岂不是魔道中人所为。”“对呀对呀,这人死在这里,难道昆仑山上混进了魔道的人。”“不好了,有魔教弟子冒充我昆仑弟子,我们之中有内jiān!” 悬天真人一声冷哼,骂道:“吵什么?事体不明就自乱阵脚,待查清楚此事再议论不迟。”此刻在围观的弟子之中,文字辈的有邓文忠和苍祯道人二人年长,那邓文忠咳嗽一声,躬身道:“掌教真人明鉴,这名弟子死的蹊跷,依弟子所见,似乎是死于役鬼堂的役鬼之手。弟子早年与役鬼堂的人交过手,那些魔道妖人就时常以这种妖法害人,死状与此类似。”一边的苍祯道人也点头道:“的确如此,看这jīng血流失的样子,应该是被役鬼给吸了,再返还给cāo持役鬼之人。只是不是役鬼堂的人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悬天真人面罩寒霜,往钱文义扫了一眼,问道:“钱师侄有何高见?” 钱文义摇头道:“弟子也是一头雾水,不知这尸体何来?更不知死的是谁.”悬天真人明知死的必然是那清儿,却依旧让一个弟子上去检视一番,从尸体上摸出腰牌和一些私人之物。那进出玉虚宫的人非召不得入内,自然有证明人身的信物,那腰牌一摸出来,验明真身,才知是悬天真人身旁随侍的童子。 “这不是掌教真人身边的清儿吗,怎么死在这里?”“我还以为是哪一位师兄师弟呢,还好只是一个童子。”“童子又怎样,那也是玉虚宫的人,如今死在这里,传出去好说不好听。” 邓文忠道:“原来这是清儿尸骨,奇怪,谁会杀了他?” 钱文义道:“谁杀他固然好奇,只是他却死在这里我也十分好奇。” 邓文忠道:“的确奇怪,这里是钱师弟居所,清儿来做什么?” 悬天真人急忙插口道:“清儿与人无仇,必然是撞破了什么事,这才被人杀人灭口!本尊估计,杀他之人必然还在昆仑山上,不知想要图谋什么对我等不利的大事。钱师侄,既然尸体在这里,也许是先杀然后移来此地,也许是清儿被引诱来此后再杀之,不管如何,此地是重要现场,或许有甚物证留下,说不得,要好生搜一搜!” 悬天真人既然如此说了,钱文义自无拒绝之理,于是悬天真人吩咐几个弟子分别到各个房里查看了一番,自己更是亲自到方仲房里走了一遭,看似随心,实则有意,虽然碍于身份不可能乱翻东西,但在他指点下,与他自己动手并无两样。可惜的确是没什么奇怪的地方,至于那把鱼骨剑,钱文义也解释清楚,乃是从敌人手中缴获而来,断无随意没收的道理。 搜来查去,也没有什么眉目,众人只好作罢,悬天真人吩咐把清儿的尸体收敛,领着众人返回玉虚宫。此事虽然暂时没有个结果,但在众多昆仑弟子的心中却留下了一个yīn影,谁都不知这内jiān是怎么混进来的,说不定那一天就要对同门动手。 钱文义待众人走散之后,面上yīn晴不定,他已然知道这清儿必定又是奉了掌教真人的吩咐而来,却不料把命给搭在了这里。不说这清儿来干什么,谁杀了清儿这事就够自己胡思乱想的。那方仲被押到后山去了,不可能是他动的手,可是不是他又能有谁呢?要说谁和魔教那些人有些瓜葛,只怕还真是方仲有那么一丝嫌疑,幸好他有不在此地的证明。钱文义心中疙瘩无法解开,唯有叹息一声,心道等方仲回来再问一问他,也许能找出什么破绽来。 后山 雪花飞舞 两条人影屹立在风雪之中 其中一个年老的声音沉声道:“昆仑山是为龙脉之首,昆仑剑法,自然以龙象为尊,是以最高剑诀取意为神龙傲剑,要想学会这等剑法,就要先学龙形,再学**,然后才能更进一步,借**之势一飞升天,化为神龙。” 那人把话说完,单手捏个剑诀,一声低喝,顿时一股无边气势汹涌飞涨,那些飞舞的雪花被这气势一卷,纷纷围绕着人影盘旋,那风雪越滚越大,越转越烈!在风急雪烈之中,那人手上剑诀一放,一股青sè剑芒飞出,转瞬就把整个身形都遮盖住了,就在这漫天飞雪之中,就听一声清脆龙吟之声发出,那青蒙蒙剑气从四周盘旋的飞雪之中蓦然探出一个威武之极的青龙龙首! 龙首甫一出现,便张牙舞爪、破风碎雪,犹如苍龙出世,直往高空撞去,那一刻,天地之间似乎只有这一种生灵在傲视苍穹,所有的烈烈风雪都是在为它而舞。 第十九章 剑 诀 - 洛仙 - 浮云深处 这一惊人天相随着那老者的气息收敛了下去后,这才渐渐消失。那漫天风雪失去控制,顿时纷纷扬扬的四处洒落。那老者并未用真气阻挡,飞雪成片掉落,连他自己也被淋得如一个雪人相似。 此人正是与方仲赌能否让他移动半步的老者,只是此刻,却当着方仲的面展露了这一无上剑法。那神龙傲剑决施展完毕,他仰头看着漫天风雪,长叹一声道:“老夫只道再也不知那逆徒消息,一腔郁闷无所宣泄,想不到老天却把你送到这里来,也好稍减老夫苦闷。”那????的雪花砸落在眉毛胡子上,几乎把面目也遮没了,他却毫不在乎。 站在他旁边的正是方仲,此刻兀自沉浸在那剑法的奥妙之中,听了老者之言,回头道:“师公若要离开此地,又有谁来阻拦。” 那老者把头猛烈一摇,粘在眉毛胡子上的雪花顿时掉落了下来,宛如又下了一场小雪,“你小小年纪懂得什么?门人有错,不但自己要受过,连那门人的弟子、师兄、师弟,包括他那老不死的师父,甚至太师父,都要受牵连,若是牵扯到一些权势之争,就算不是什么大的过错,都可以被人拿来当作你的十恶不赦大罪,让你永世不得翻身。我若是一走了之,只怕正好遂了一些人的心愿,坐实了我的罪过。” 方仲道:“姜伯伯的事我已向掌教真人说过,师公不是正好拿来解释。” “解释?就算解释的清,又能如何?其实就算没有此事,老夫也算是失败之极,论人缘和手段,是万万不及我那师弟的,要不然,那些个同门就不会拥护他而不拥护我了,你以为是我那逆徒的缘故吗?不是的,那充其量不过一个姻头,老夫在与魔教之争中损兵折将,既不能统领大众,使门人归心,又不能光大门户,就已经是失职了。唉!惭愧!” 方仲对于这种权力之争并不清楚,他还以为这位大师父之所以沦落后山,是因为姜文冼之故,可是听他之言,似乎不止于此。方仲道:“掌教真人想来是能明辨是非的。” “人心难测。你说悬天真人不阻你学符法,还把你招为玉虚宫弟子,初时我也以为那是他心胸宽广,不过现在想来,只怕另有所图。” 方仲一惊,忙道:“弟子身上有什么好图的?” “这个我也不知,只是我观你既然入了玉虚宫,却连一点剑法都不传授,这中间就有古怪。那钱文义看上去也是个儒雅之子,想不到心地也是如此不良。要不然,他为什么不教你法术,还需你自己与人切磋才能学来。” 方仲道:“是弟子入门太短,没来得及传授罢了。” “听你一说又觉得有些道理,唉,难道我真的是老糊涂了,总是疑神疑鬼,觉得这其中有什么不开解的地方,要回去好好想一想。我传你的剑法你自己好好修炼,过两rì我再来指点一二,记住了,不到万不得已别拿出来炫耀,特别是你那玄门心法,我昆仑若非得到掌教真人允许是万万不可以学的,若被人看破,可是一件大事,那逆徒执宠而骄,只当传给你,有我做主就没有事,却想不到为师连掌教之位都保不住。若是实在有人追问不过,你就朝我身上推,老夫被污水泼的多了,再泼一点又有何妨,就当是为我那逆徒再尽一点为师的教诲之责。”那老者把话说完,不待方仲告别,白袍一裹,就消失于风雪之中去了。 “师公!师公……”连叫数声,根本无人答应。方仲知道他神龙见首不见尾,也不再强求,坐在雪地上回忆起初见那老者的事来。 原来当rì那老者并不是痛下杀手,只是把方仲打到后审问一二,结果一问才知,这个小小弟子居然与他大有渊源。只因为这个老者便是姜文冼的师父――原昆仑掌教紫阳真人。因为正魔之战失利,牵连到姜文冼身上,导致他这个做师父的大权旁落,为示承担罪责,这才隐于后山已近二十年。作为姜文冼的授业恩师,紫阳真人断然不信姜文冼会作出大逆不道的事来,可惜死无对证,众口铄金之下,也只有退位让贤了。 要说紫阳真人淡泊名利,一点都不把此事放在心上,只怕也是违心之言,任谁经历了这等大事终归是有些心有落寞,这二十年寂寂无闻,有多少雄心壮志都被磨去了棱角。正当无聊之际,难得见个小小弟子前来,就用手段捉弄一二,没想到这一尝试,他的眼光可不会因为时间而变得迟钝,马上就试探出这个弟子的不简单来,更想不到的是,此子的一身玄门心法还是爱徒所授,乃是自己的嫡传门人,可谓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定,居然让他来陪自己过这无聊rì子。老怀弥慰之下,便指点起方仲剑法来。 他的指点又岂是方仲和同门切磋时学到的技艺可比,其境界根本就不可同rì而语,剑法到了他这种境界已然不追求一招一式的jīng妙,随意所指,但求剑意与剑招相通,而不是剑招形似,这和当初的彤霞大师的剑法异曲同工,故此才批评方仲那一套剑法过于老到。 方仲所学有限,自然也就局限了眼界,要想更进一步,自然只有学得更jīng妙的剑法才是,如今有一个现成的大师在这里,岂能错过。一个愿学,一个愿教,一拍即合,倒不是紫阳真人故意违反门派规矩,反正这方仲早就违规在先,自己chéng rén之美,也不算过,就当为昆仑再尽一点绵薄之力罢了。 紫阳真人传了两套剑法,一套翻云覆雨剑,一套神龙傲剑诀,每一个都是震古烁今的绝学,其中翻云覆雨剑乃是要想进阶神龙傲剑诀所必须的剑法,而神龙傲剑决如紫阳真人自己所说,他展示的只是五行之一,风雪助威,青龙水象,是谓青龙诀,若想学全五行,非一朝一夕可成。就算是这两套剑法,也不是短短三个月就可以学成,就算方仲天资聪颖,能在三个月里把翻云覆雨剑使得催生**之象就算不错了。 第二十章 誓 师 - 洛仙 - 浮云深处 山中无岁月,转眼是经年。这一rì方仲正在松下打坐,突然身上一震,一道豪光从身上冒出,不久又暗了下去。方仲还在惊异这是何事时,耳边一个声音苍老声音道:“他们来了,到了你该出去的时候了。”正是紫阳真人在说话,只是空有语声不见其人。 方仲这才惊觉自己一来,恍惚间已经三月,刚才身上豪光激发,想来是当初打入身上的符印被人引动所致。方仲扭头道:“师公不出去吗?” 紫阳真人道:“哼!我出去作甚!?这里与世无争,正是好个清修所在。”虽然如此说,但话语之中依然露出一丝落寞。 方仲道:“要不,弟子再留下来住些时rì。” 远处一声轻笑道:“你说什么胡话!有谁还会贪恋此地不出,你快点走,莫把大好时光浪费在这冰天雪地里,老夫已是半朽之人,就算即时死了也不算白活,岂是你这小小后生可比。” 方仲知他不可能出去,便道:“弟子出去后,必定回来看你。” “这后山可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这里禁制甚多,你还是别来,就算来了,我也不愿意见你。你若是有心,把你那姜伯伯之事查访明白,洗刷冤屈,我就心满意足了,也不枉我教导你一场。你既然叫我师公,临别在即,就再叮嘱你一句,这世事险恶,rì后还要多留一份心眼,你好自为之吧!”好自为之这话说完,那声音已然像隔了数百里地似的渺不可闻了。 方仲揣摩紫阳真人的话,正在发怔时,就听远处有人呼唤道:“方师弟,你在哪里?”就见两个人影从远处一边呼唤一边顶着风雪往里面走。 方仲急忙高呼道:“两位师兄,弟子在这里!”拔腿往那二人走去。这二人还是当初押着方仲来后山的两个弟子,听了方仲呼唤,同时看了过来,一个弟子低声道:“方师弟在这里了,看起来不曾出去过。”另一个弟子道:“掌教真人真是多事,居然怀疑这里禁制不灵,非要我们亲自来看。如今验得分明,方师弟就在这里。”二人一边说一边往方仲这里走来。 两边汇聚一处,那个弟子笑道:“方师弟,这三月过的可好?如今期限已到,你可以回去了。” 方仲道:“若不是两位师兄呼唤,我都不知已经过去三月了。”那两个弟子听了方仲这话面面相觑,另一个道:“看来方师弟沉迷于修行之中,连岁月都不记得了,不知在这后山数月,领悟出什么东西来?”方仲笑道:“除了修行打坐,就是jīng研剑法,都是学的前人jīng髓,小弟又哪会领悟出什么东西。”二人看方仲面sè红润,一点不像饱受了风寒之苦的人,虽然心中奇怪,但是各人有各人机缘,那些突然顿悟要道的人也不在少数,羡慕是羡慕不来的,或许这方仲在这数月里jīng修苦练,人也变得更jīng神了也说不定。方仲既然不说,他们也就没有深问下去。 “好了,走吧,方师弟回去后,我等也好向掌教真人交差。”二人簇拥着方仲,从原路慢慢返回。 一路无话,三人从后山出来,宛如换了个天rì,那后山里冰雪飞舞,出来后却是阳光和煦,松柏青青,绿意盎然。三人路过八宝天光楼,却见那楼前多出了许多站岗的弟子,看护的十分严密,方仲奇道:“八宝天光楼不是有教中尊长在内么,平时不见有什么弟子维护,何以现在多了这许多人?”一个弟子道:“方师弟有所不知,明rì乃是我昆仑誓师除魔大会,有许多正道中人前来与盟,这些人里难免有什么鸡鸣狗盗之辈,万一趁着人多混乱,跑到我昆仑重地就不好了,故此加强了防范。” 方仲惊道:“誓师除魔大会?” “是呀,上次周祖师出师大捷,杀了驭兽堂的大魔头,正道群心鼓舞,掌教真人便有了重振昆仑雄威之心。这才邀集同道,于明rì午时誓师,要汇集群雄之力一鼓作气,扫荡群魔,扬我道浩然正气。”那弟子面露激动之sè,似乎生逢其时,是无上幸事。 “既然是邀集同道,不知都有些什么人参加?”方仲又问道。 那弟子傲然道:“这个多了,凡有门派弟子记名在我昆仑门下的尽都参与,更有无数大派也派了人来,我也记不得这许多。” 方仲是从三清殿过来的人,当然知道那些记名弟子许多都是分属各个大派的,之所以到昆仑山来,一个是把门人弟子交到这里熟络各种关系,维系一种同盟姿态,另一个便是兼且修习昆仑基本道法,本身也修习自身门派的本领,除非正式加入昆仑,否则rì后都会成为这些门派的重要人物。也许那些门派原本的势力无法跟昆仑相提并论,但是这些门派集合起来,那就是一股相当大的力量。这些门派门派有大有小,也有亲疏之分,和昆仑或多或少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可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昆仑既然要召集什么誓师除魔大会,这些门派自然会来参与了。 方仲听了这话,微微皱了皱眉头。 一路上不时有玉虚宫弟子走过,果然比平时繁忙了许多。这二人把方仲带到玉虚宫门口便自己进去复命。悬天真人并未再次召见方仲,想来正在为明rì之事筹划,不屑于浪费时间在这种小事之上,只是让他自己回去,等待明rì和众弟子一起参加这数十年才有一次的誓师除魔大会。 第二十一章 摹本失踪 - 洛仙 - 浮云深处 方仲返回住处时,楼内空无一人。钱文义俗务缠身,必然也因为这誓师大会而忙碌不已,此刻不在楼内也是毫不奇怪。方仲先回了屋内换过一身干净衣服,就出门往醴泉的铸剑堂去。那里正是普玄和定观两位道长被安排的去处。 来到铸剑堂前面大厅,那里的弟子早已不在铸剑,只剩下数人高的火炉兀自散发着余温,火炉周围一大片赤土寸草不生,板结处散发一种琉璃光彩,僵硬如铁,乃是被高温烘烤所致。从地上残留的痕迹可以看出,原本的炉火有多么猛烈。方仲先寻了个弟子打听柳一眉的下落,那弟子进去通禀,不久柳一眉便从里面出来了。只见他罩了一件青布长衫,一字长眉挺拔,越发显得jīng神万分,一见了方仲,便喜道:“方师弟何时出来了?我只听说你被责罚去后山思过,想不到却来找我。” 方仲道:“三个月而已,一转眼即过,都不觉得。” 柳一眉摇头道:“你居然嫌短,若是我,三天都嫌太长,况且你的事我也略知一二,这种事也当得责罚三月?” 方仲道:“我一出来就听说本派有什么誓师大会,师兄可知道一二。” 柳一眉道:“这个事已然轰传天下,如何不知。不过这等大事不是你我可以左右的,就只怕身不由己,非要置身其中,引火烧身,那就有许多的麻烦和危险。” 方仲道:“我来也不是为了这等大事。小弟这次回山之时带回来两个道士,当时卢师公安排在这铸剑堂里来,特意来看一看。” 柳一眉笑道:“你说的那两个道长的确在这里,因为方师弟的缘故,我已关照过各处师兄弟多多行个方便。如今这二位心宽体胖,可比来时富态了不少,我这就带方师弟去。” 柳一眉在前引路,就奔铸剑堂后面的剑房去。那剑房如今也有好几间屋宇,成品或半成品的剑胚都存放在这里,方仲虽然来过一次,却也不知这二道究竟在哪一间哪一房。委实是地方太大,特别是这次铸剑堂多铸了许多剑,许多都存放在此,还扩建了几间屋舍,成品剑室就有五间。 二人正想逐一寻找普玄和定观二道,却听其中一间剑室里传来打骂之声。一个声音道:“你年纪比我小,当然就是我师侄。”另一个道:“我辈分比你高,你就应当叫我师伯。”另一个道:“你管你娘叫姐,我就叫你师伯。”另一个生气道:“你胡扯!到底谁辈分大!就算年纪比你小,只要辈分比你高,就是你长辈,未曾听过只论年纪定辈分的。如今我就以长辈的身份教训你!”里面顿时传出一个人的惨叫。 方仲一听这个人的声音就知是那赖皮张,怎么又被人欺负了,急忙顺着声音寻到房里来,只见两个道人站着,一个干瘦道人躺倒在地。躺在地上干嚎的正是那赖皮张,而站着的二位,居然就是那普玄和定观两位道长。 “快快住手!”方仲急忙高叫道。普玄和定观也没想到这时候会有人来,普玄兀自伸着手作势要打,还没打下去,下面已经是惨叫连连。定观则像一个看客,既不过来劝架,也不助普玄。二人回头一看是方仲,连忙住手。普玄喜道:“方仲!?你来的正好,快跟这个混蛋说,谁才是晚辈。”普玄把手一指赖皮张。那赖皮张刚才还是死气活样,一副欠揍的表情,这会儿见到方仲,宛如见到了救星,把手往脸上一抹,那眼泪自己就下来了,哭道:“这个胖道士,非说是我师伯,我不叫他就打我,天下哪有这样蛮横的人。明明我年纪大,看我胡子稀,就让我做晚辈,这不存心欺负人嘛。”普玄怒道:“谁说胡子稀的就是晚辈了,是你要做方仲大哥,这论辈分,我两个长你一辈,难道不该叫师伯?”二人吵吵闹闹的,居然是因为辈分的问题闹了起来。 方仲把赖皮张扶起,柔声道:“道长就是为了此事闹的矛盾?” 赖皮张哭丧着脸道:“不止如此,自从这二人来了之后,事事与我做对,我说朝东他们就非要朝西,我说一个人去,他非要两个人来,却什么事都不干,全让我一个人做,真是苦啊!”普玄骂道:“你还说,一个人偷偷摸摸的出去就必定是做坏事,人家找上门来就拿我们顶杠,要不是仗着诸位道友给的脸面,我两个不知被你连累了多少次。我大人不计小人过,认你个晚辈包庇你一下,你居然还不乐意了,真是讨打。”普玄说这话时,把脸都气歪了。二人各说各人的理,连方仲都听得糊涂了。 一旁的定观凑到方仲耳旁,悄声道:“这张道人把师兄藏的一点银两给摸了去,到膳房换了酒钱,只说是请我们两个,吃完了师兄才发觉丢了银子。师兄常说,万一求道无望就拿这点银子还俗,轧姘头去,如今银子没有了,断了后路,这才生气。让张道人还银子是还不出的,还说这酒我们都吃了,断然不能让他一个人出,最多算我们请他的。师兄气不过,就说请就请了,但得让张道人管他叫师伯,可是张道人说,哪有师伯请师侄的,只有师侄请师伯的道理,于是就斗起嘴来。其实他两个常常斗嘴,我已见怪不怪。” 方仲这才恍然,若追根问底,原来还是普玄吃了点亏,怪不得普玄这么生气,遇上个比他还死皮赖脸的人,一副委屈的样子,还老说自己是弱者,打不得,骂不得,想不生气都难。方仲是知道赖皮张xìng子的,那是个任你拳来脚往,我自屁股向天,舍得一身皮肉,解得一时嘴馋的主。 方仲道:“为了这种小事打打闹闹有伤和气,平辈论交不好么,二位道长何必为此事闹心。”赖皮张接口道:“方兄弟既然这样说了,我吃点亏,不跟你计较。”方仲笑道:“这就对了,我再劝劝道长去。”方仲来到普玄跟前,尚未说话,普玄就凑过来,焦急的道:“这赖皮张不但偷了我的银子,连我为你抄下来的摹本都一并摸了去,我正想好好审问他呢,你就来了。” 方仲一惊,那摹本上抄的乃是张道陵所赠的天字诀,怎么会弄丢了!? 第二十二章 再见狰狞 - 洛仙 - 浮云深处 方仲轻声道:“道长没有弄错?”普玄道:“怎么会错。这东西是和银子放一起的,他连窝都端了,不是他拿的还有谁。” 方仲正自犹豫,赖皮张笑嘻嘻道:“方兄弟回来是大喜事,不如我等出去大吃一顿,岂不快哉。”普玄骂道:“你个榔?货,就知道吃。”赖皮张笑道:“吃完了拉,拉完了吃,才是人生一大快事,可惜吃只要一张嘴,拉却要倒贴一张纸。还好我后来捡了一张,擦屁股正好,就是有些墨渍,怕污了屁股。” 普玄圆眼瞪起,喘气道:“那擦屁股的纸呢?” 赖皮张道:“自然是用完了就扔掉了,难道你要用,早知道就给你了。”普玄白眼一翻,指着赖皮张道:“你……你……”他不好直说那可能是天字诀符法,此事连定观都瞒着,如何好当面讲出来,只是自己生着闷气。 柳一眉并不清楚何事,插口道:“二位道长不必再起争执,方师弟无恙归来,我愿做东,请三位道长一起去吃一顿。”赖皮张喜道:“如此最好,快走快走。”拉着方仲迫不及待往外就走。 他拉着方仲一走,普玄想不去也不行,只好垂头丧气的跟在后头,看着赖皮张的背影时不时咬牙切齿。各处负责膳房的火头道人为了赚点小钱,也时常私自拿点吃的东西换银子,这种事禁不禁绝,很多人都睁一眼闭一眼,所以不愁弄不到吃的。铸剑堂自己有膳房,只是这几个人若公然在那里喝酒未免过于招摇,所以买了些菜肴之后,重新找了块无人的地方坐了下来。 那赖皮张就挤在方仲身边,嘻嘻哈哈好不得意,一壶酒倒有大半落到了他的肚子里,手上抓了一根鸡骨,也不嫌油腻,直接就往身上擦。柳一眉问起方仲下山之事,方仲把紧要的说了一遍,顺便问起柳一眉有没有听说过菩提树的事。柳一眉也是只听其名不知其处,答应为此事问一下恩师。几个人酒足饭饱,除了普玄郁郁寡欢外,余人倒也十分尽兴。 赖皮张把沾满油腻的手擦了擦,从怀里摸索了半天,取出一只雕刻的像模像样的木鸟来,递到方仲跟前笑道:“我做大哥的也不能太小气,这只鸟让我领悟了法有玄念,腹有玄机,虽然不可能让它活转过来,然心有执念,如同再生,明白了众生平等,鸟兽鱼虫都有灵xìng,也算是我一番大彻大悟之心。”把木鸟递到了方仲手中。 方仲难得听到他说出如此富有哲理的话来,笑道:“多谢大哥美意。”他是知道赖皮张那一套奇特法门来源的,自己能够做到气运化符,收发由心,要多亏了他。虽然道家本来就有真气外放、收发自如的诀窍,但那往往是练到一定境界之后才可以做到的,赖皮张另辟蹊径已然是十分难得,虽然他自己才只是半吊子本事。 普玄冷哼一声道:“一个破鸟也当得甚事,我若有心,雕一个比你不知jīng美多少的。”赖皮张吐一口吐沫,说道:“你的鸟好,也不见有多子多孙,中看不中用。”普玄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上来捶他两拳。定观笑道:“师兄这回算是遇上对手了。” 柳一眉道:“明rì要开誓师大会,我就不赔各位了。”起身告辞。赖皮张也道:“正是正是,吃饱喝足,就要回去大泄一通。”普玄翻了眼道:“我与你同去。”其心不死,想跟着看看那抄下来的天字诀是不是真留在茅坑里。赖皮张笑道:“甚好,多一人说话不觉得累,本道爷求之不得。”那赖皮张往茅坑方向去,普玄就真的跟着去了,定观摇头苦笑,随在师兄身后,防止二人再起冲突。 转眼就剩下方仲一人,方仲并未回玉虚宫,而是直奔狰狞兽所在而去。 当初离开狰狞兽时,那兽栏有两个胡姓兄弟照顾,如今一别数月,也不知这两位道人有没有偷懒。方仲展开身形,不多时三清殿在望,因为和陆文甫不合,他也不想惊动他人,直接绕过三清殿,往左侧的骑兽棚来。一切均如他当初离开时的模样。连那幢木屋都没有丝毫变化,只见不远处一个道人斜依在草垛上打盹。方仲叫道:“道长!” 那道人一个激灵,慌忙站起,问道:“是哪位唤我?” 方仲笑道:“是我。” 那道人愣了片刻,惊喜道:“噢,是方道兄,你终于回来了。” 方仲道:“此地怎么就你一个?” “我兄长因什么狗屁大会要开,人手不够,让他到前头接待去了,故此只有我一人。” “原来如此,我不在这数月,此地可还安好?” “自你走后,可不苦了我们两兄弟么。道兄如今在玉虚宫学道,那是人上之人,都懒得来理睬我们这些下等之人。你要再不来,我都想去找你,因为实在是压不住了,你那头宝贝动不动就会半夜长嚎,一嚷起来,百兽震惊,别想一夜安稳。”那胡道长愁眉苦脸的道。 “真是辛苦道长了,我去看一看。”方仲说着话,就往关押狰狞兽的地方走去,那道人在后面道:“可莫放出来!” 方仲离着关押狰狞兽还有数十丈距离时,就听前方猛然一声大吼,声音犹如狼吟虎啸,接着前方一处玄铁栏杆咣当一响,一个庞然大物已顶在了上面。那力道震得旁边的兽栏都纷纷抖动,那一声长吟更是把周围关押的众多禽鸟走兽惊扰,纷纷烦躁不安起来。 隔着栏杆露出的一簇白sè绒毛不停抖动,在那白sè绒毛下面,一对闪亮乌黑的兽眼眨也不眨的盯着方仲。 第二十三章 腹有玄机 - 洛仙 - 浮云深处 方仲当初来昆仑时,狰狞兽还只是半人高矮,与一只普通狮子差相仿佛,后来被陆文甫打伤,元气大伤之下生长也缓慢了许多,直到方仲去玉虚宫时才恢复过来,头顶处那一丛雪白绒毛才又往后长。若说让这一片纯白彻底覆盖整个狰狞兽背部,显然还需时太久,但此刻落在方仲眼中,那一片白sè只是延伸到头颈之后,将到腰际,整个身子更是长大到驽马般大小。 狰狞兽久不见方仲,早就烦躁不安,此刻居然隔着数十丈远就感觉到了方仲的气息存在,迫不及待之下几乎要破栏而出。方仲也是喜出望外,用手轻抚那已可和自己比肩的狰狞兽头颅,笑道:“不要急,我不是来看你了吗。你过得好不好?”宛如好一个多年不见的好友般对着狰狞兽说起话来。 那狰狞兽果然不叫也不闹,把头顶在栏杆上,两根白玉似的獠牙轻轻摩擦方仲伸进来的手臂。后面那胡姓道士见了说道:“我养了它几个月,从来没有好颜相看,一靠近它就脊毛竖起,獠牙伸出,简直要择人而噬。” 方仲道:“它是我从小养来的,自然不同旁人。”向那道人讨要关押狰狞兽的钥匙,道人把一大串钥匙给方仲后慌忙闪到一边去了。方仲去开那栏门时这才发现多缠了好几条铁索,想是那两个道人后来加上去的,担心狰狞兽破栏而出。其实昆仑山上也有珍禽猛兽,只是这三清殿地方都是学艺弟子居多,坐骑普通,当然不需要额外赡养,而玉虚宫里另设有灵厩,那便不同于此地了。也有一些地位较高的尊长特意为自己的坐骑弄个住处,专门派人照顾,如天玄宫的无念便独自豢养着一只红鸾鸟。不过大多数人只能把自己的灵兽坐骑弄到专供饲养的地方来,如方仲这般的便只能如此。 栏里面都铺了柔软的干草,狰狞兽半蜷曲着身子,头颅搁在前肢上,不时侧头厮磨靠在它身上的方仲。方仲手中却拿着一封信笺和两卷书轴,嘴里叼着一根干草轻轻嚼动,正在沉思什么。两卷书轴自然是普玄给他的两卷符法,而这封书信还是醍醐老母留下来的,里面有仙儿身世。方仲自从下山一次,已从邀月堂莫堂主口中知道了一些来龙去脉,那离夫人说不定就是仙儿之母,若是的话,为何仙儿只有一魂一魄。想到此处,方仲把那有些陈旧的信笺打了开来,只见其上只有寥寥几行娟秀字迹,一望而知便是出于女子之手。 信上大意写道:“恩师归隐本不当叨扰,然女有孕在身,本当必死,念腹中骨肉无辜,临产在即,迫不得已望老母施于援手,救遗孤脱出火海,今让小婢传信,泣零仰望,不胜感激。”落款便是淑贞绝笔。 这上面明明白白的说明了,醍醐老母偷出来的,就是离夫人的女儿。可是离夫人的女儿不是离金玉么,难道一胎两子,生的都是女儿,醍醐老母只来得及偷得一个。就算一胎两子也不会把魂魄分离,使仙儿只有一魂一魄。方仲虽然肯定了仙儿身世,可其中的不解处尚有很多,而且仙儿身世之迷还不能让人知道,不然如莫堂主那般喊打喊杀,就算想托庇于正道之手,只怕那些正道之人也要说,把这冤孽杀了为是。 沉思良久,方仲把这信放下,连同两卷书轴又想掩盖在草丛底下,有狰狞兽看着,谁也不会来查,也想不到这里会藏有东西,可谓安全无比。把东西放好,正想用草盖住时,忽的记起那赖皮张也给了自己一只木鸟,索xìng一起拿出来放进去。方仲用手从怀里一掏那木鸟,放在手中端详了片刻,忽然心中一动,只因这木鸟委实太轻了些,若是全木雕刻,断然不至于一点分量没有。 方仲翻来覆去一看,果然发现这木鸟其实是两半接起来的,鸟头和鸟身之间有一条淡淡隙缝。方仲一手抓头,一手抓鸟身,轻轻一拧,咔哒一响,鸟头歪向一边,露出鸟腹来,只见这里面早就被掏光了木头,只有一团皱巴巴的黄纸赛在了里面。 “果然如此。”方仲心中喜悦,也不知这个赖皮张要给自己什么东西,怪不得给自己时还说了一番故作高深的话来,有违其平时为人,原来是为此。既然他能如此一本正经的把东西交给自己,那必定是有些作用的了。方仲把那团皱巴巴的黄纸掏出来,慢慢摊开,等看清楚上面字迹,顿时目瞪口呆。 只见这上面写的赫然就是普玄另外抄摹的天字诀。 那天字诀果然被赖皮张偷了去,只是却用这种方法再交给自己,真是奇怪,枉了那普玄到现在还心有不甘,要寻那赖皮张讨要。 只是这黄纸上的天字诀除了普玄抄录的以外,还多了几个歪歪扭扭的字,方仲仔细一辨认,写的是:“有人监视,符法难保。”只有这八个字。 第二十四章 海阔天空 - 洛仙 - 浮云深处 这几个字显然是提醒方仲,有人在打普玄身上符法的主意。难道普玄和定观早就被人盯在眼里?赖皮张妙手空空也不是无的放矢,是故意从普玄处偷来的,然后藏在这木鸟之中交给自己?方仲想来想去,不知道是谁会老盯着茅山二道,只有再次看到赖皮张时,亲口问一问他了。这天字诀自然不能老是放在身边,如今取了出来,就同两卷书轴放在一起。当晚方仲也没回玉虚宫,和胡道人说过之后,愿意代他cāo劳一晚。胡道人白赚一个便宜当然乐意万分,方仲就是从这里出去的,饲养这些个畜生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胡道人千恩万谢,说好明早过来换班,把这里交给方仲后,自己偷闲快活去了。 方仲一人宿在这里,趁着夜间无人,偷偷把栏门打开。那狰狞兽自从上了昆仑,便如被放入了囚笼,方仲趁此机会,就想让它走一走。因怕狰狞兽野起xìng子跑起来没完,方仲把栏门上的铁索取下来,如给马儿上缰绳一般,绕着狰狞兽脖子扣紧了,牵在自己手里。 骑兽棚往下是山路,右侧是去三清殿,方仲两边都不敢去,便拽着狰狞兽往左侧的山林里去。那山林没有路径,树林稀时,方仲还跟得上狰狞兽的速度,二者窜窜跳跳,转眼就进入密林深处。到了里面,枝枝叶叶遮挡,更有无数盘根藤蔓拦路,方仲便再也快不起来。方仲不时拽住狰狞兽,让它走跑慢一些,即使如此,方仲亦奔得气喘吁吁。那狰狞兽难得如当初陪着来昆仑时那么zì yóu,被方仲不时拉住,有些不耐烦起来,它把头颅往后一扬,一口叼住衣襟,往背上便甩。方仲轻飘飘落在那狰狞兽背上,随即扣住了两侧鬃毛,双腿夹紧,这才不虞掉下来。狰狞兽大吼一声,如猛虎出笼,猛地往前窜去。只听耳边呼呼风响,无数枝叶往后飞驰,比之刚才快了数倍。眼见前方出现一个阔逾数丈的山涧,方仲连忙往左侧拽那铁索,想让狰狞兽绕道而驰。谁知那狰狞兽把头一低,四肢微曲,微微一个蓄力,嗖的一声便往对面蹦了过去。方仲吃了一惊,连忙把眼闭了,只觉得一阵剧烈颠簸,狰狞兽已然踏在实地,又开始撒腿如飞起来。 一路上那狰狞兽穿山越岭,也不知跑了多少距离,似乎要把前些时的寂寞难耐一起发泄出来,无数常人难以鱼跃的障碍它都一跃而过,直到前方山岭出现一株参天古树。那树枝繁叶茂,高耸入云。狰狞兽几个纵跃之后,参天古树的最上一层终于出现了狰狞兽的身影。 直到这时,它才终于安静下来。如水的月光毫无保留的倾洒在狰狞兽和方仲的身上,下面则是此起彼伏的山林,无数高大的古树都被踏在了脚下。 ――嗷――呜――! 狰狞兽一声长嚎,顿时围拢在古树下方的无数飞禽被惊起,纷纷拍翅远遁。方仲从狰狞兽背上爬下,站在这一览众山小的古树之上,一股豪气油然而生。那狰狞兽叫过之后,方仲依模学样,也敞开了喉咙,大声喊叫起来! ――啊――! 一人一兽的声音在天际回响 此刻没有人来坑害谁,也没有人来争权夺利,有的只是脚下那一抹壮美的风景。多少人花费了无数心思,踏着别人的肩膀与血泪,站在旁人眼中所谓的高处时,有没有回过头来想一想,那是否真的是一个人永恒的追求。功名利禄转头空,只有天地才是永恒的。如果能够与天地一体,那还有什么好追求的。 如今,方仲觉得这一刻,心中没有仇恨和憎恶,郁结在心中的烦恼都随着自己的一声大吼而纾解开来。 翌晨 那胡道人匆匆来到骑兽棚,只见方仲已经等在屋外。胡道人笑着道:“方道兄睡的可好?”方仲道:“可惜不能再逗留下去了,听说今rì是什么誓师大会,所有弟子都要参加,我还是早点回去,看看师门有什么安排没有。”胡道人道:“那是自然,等过了这誓师大会,方道兄要来,贫道还是欢迎之至的。” 其实这一晚上方仲几乎没睡,带着狰狞兽回来时就已是半夜,索xìng把那天字诀翻出来观看,一直瞧到天亮,这才把狰狞兽带回兽栏,重新上索,静等胡道人的归来。 那天字诀有个天眼术,便是张道陵施法睁开的第三只眼,可以看穿五行遁术,而另一个天龙都功符则是用来破除一切遁术,十分厉害,只要是天道之内,不管你是五行之中还是五行之外,统统受制。只是其符法十分繁复,涵盖四方,简直就是个符法大阵,要想瞬间布下根本不可能。方仲这才知道,为什么张道陵会随身带着一个玉印,他居然把此符阵刻炼在玉印之上,施展之时直接把玉印祭出,这才能随时破得了各种遁术,包括方仲百试不爽的遁地之术。只是这样一来,万一被人中途打破玉印,那天龙都功符的禁术也就失效了,但依然不失为一个行之有效的好办法。可惜方仲手中没有什么好的器材,要不然,他也想仿效张天师一般刻一个囊括天龙都功符的大印出来。 在这天龙都功符之后又是一个叫做天赋神通的符法,乃是类似于血咒之类强行提升自己能力的法术,只是它不像血咒之类的伤及元气,没有后患,持续时间与施展符法的人的造诣有关。这天字诀最后尚有一个天旋大阵,是用来困人的。整个天字诀居然没有一个是伤人的法术! 莫非这打打杀杀都是有伤天和的,故此这天字诀不可能有这种法术,方仲思索良久,也只能揣摩出这个道理来。以方仲如今的炼符本事,除了开天眼看过一遍就明白之外,余下的皆不行,只有等以后道法更进一步,或许可以尝试一番。整个天字诀经过半夜的观摩,已然牢牢的记在方仲心里。 方仲和胡道人告辞作别,返回玉虚宫。 一回小楼,就看见钱文义正在吩咐两个玉虚宫弟子,看到方仲来了,面sè却十分平静,招手道:“方仲,今rì召开誓师除魔大会,待会儿所有玉虚宫弟子都会去宫内拜见掌教真人和各位高贤,与各派道友共商除魔义举,你也准备一下。”方仲点首应诺。钱文义又道:“此事十分重大,我已听得一些风声,各处又要抽调弟子下山,你才回来不久,这次就不要出去了。”“是!”方仲自然知道这次下山也是凶险万分,能不参与此事就不参加的好。 钱文义挥挥手,那两个弟子也躬身告退。 第二十五章 各道会盟 - 洛仙 - 浮云深处 不一时午时已到,只听远处钟声洪亮,响彻整个昆仑,那玉虚宫前宫门大开,成排的昆仑弟子相继而进。方仲早已得到通知,于一般玉虚宫子字辈弟子一起,也往里面行去。 这一路上不少弟子都拿异样眼神看着方仲。方仲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问。只听一个弟子低声道:“这次除魔大会,我等都要下山杀敌,最好别和他在一起。”另一个道:“为什么?”那个弟子道:“你笨啊,人家还没下山就有血光之灾,连累同门惨死,这是多么不吉利的事,你居然不忌讳。”另一个恍然大悟,连连点头道:“确实不吉利,确实不吉利,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出师之前死个弟子,不是诅咒我昆仑出师不利吗?呸!呸!”边上的人听他们这么一说,纷纷点头。 别人暗地里议论,方仲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与他有些熟络的张子皓、晏子侣等人又排在远处,也不好拉来询问,正在疑惑之间,人群已慢慢走进玉虚宫。此刻的玉虚宫更是打扮的辉煌无比,大殿两旁长明灯高挂,早已排开无数桌椅,上面仙桃灵酒摆放,正是恭迎各处门派头脸人物的。 玉虚宫最前处,悬天真人意气风发,一身黑sè镶金道袍,高坐八卦台上,显得沉稳贵气威严无比,掌教至尊的霸气展露无疑。在他身后,依次排列着卢公礼、周公望、玉机子、玄chūn子等高贤长辈。 只听在八卦台前的一个弟子高声道:“玉虚宫弟子拜见掌教真人!”方仲等人纷纷行礼,随后又有紫霄宫、铸剑堂、三清殿、寿仙楼、玄圃台各处弟子觐见,虽不曾全来,但俱都是各处jīng锐弟子。又有一声道:“天玄宫弟子拜见掌教真人。”众人纷纷侧目。在宫门入口处当前两位女子带路,身后跟着一行俗道修行之士,俱都芳华正茂之时。率领天玄宫弟子来的便是两大仙子,青衣仙子冷玉函,紫衫仙子秋玉竹,掌管天玄宫的无念并未亲来。方仲偷眼观瞧,在天玄宫众女之中果然见到了无念的弟子姬云袖,此女也正拿眼旁观,见到方仲,微一颔首示意。 待天玄宫弟子入内安排妥当,悬天真人朗声道:“有请各位同道!”那声音蕴含着法力,从玉虚宫内遥遥传出。 不一时,在宫门外侍立的弟子高声传呼:“王屋山虚月真人率同诸位长老前来与盟。”鼓瑟齐鸣中,一行修道之士缓步而进,男女都有,当先之人一脸的神仙之气,朗声道:“王屋山同道见过各位高贤。”悬天真人笑道:“虚月真人不必多礼,请入座。”那一行人自有弟子引入旁边落座,其位置颇为靠前。王屋山虽无昆仑源远流长,但也是名门大派,不下于慈云寺的存在。 又有人高声道:“青城山魏掌门率同门下弟子前来会盟。”宫门处顿时出现一群俗道打扮都有的人,当前一人魁梧万分,进来后双手一拱,高声道:“青城山同道见过掌教真人,见过各位高贤。”悬天真人笑道:“魏掌门不必多礼,待誓师之会一了,自然有卢师弟好好招待各位。”原来此人与卢公礼有旧,悬天真人才这么说。 青城山的人落座不久,就听外面有人道:“华阳门岳真人率同门下弟子前来与盟。”悬天真人神情一震,朗声道:“有请!”宫门处当先一人长髯飘飘昂首阔步而进,身后随着华阳门诸位弟子,那贾光南亦赫然在列,且就在华阳真人岳光祖身后。方仲一听是华阳门的人就已留意,只是在华阳门的人中并未再见到那武连风,想来因为面目之故,这场合不适合他参加。华阳门的人就挨着王屋山的人坐下,也是靠前座位,足见其势力可与王屋山比肩。 接下来又有数个大派进宫,有罗浮山明耀真人、括苍山成德尊者、金庭洞崇妙大师、灵虚谷司马谷主等等,所带人员或多或少,分别排班坐次。这些门派很多都有弟子在昆仑,一时间寒暄四起,好不热闹。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还不曾觐见结束,悬天真人满面红光,说不出的舒心快意,身旁一般昆仑弟子也都是吐气扬眉,心道这才是天下第一大派的荣光。来的哪一个不是称霸一方的门派,那些小门小户,连觐见的资格都没有。 这次觐见显然也是悬天真人安排好了的,越是底蕴雄厚的门派就越是早进,所排坐次也愈靠前,到得后来,便是一些稍小的洞府门派了。只是这些洞府门派自身势力有限,虽然这样安排有点被人轻视,但是这种事就是实力为尊,想要旁人尊敬,就要先把自己抬高,怨不得谁。 到了最后,靠宫门最后面的只有两张座位不曾有人,显然这是此次与会的最小的两个门派了,也许他们自己不承认,但在旁人眼中,就是如此。 就听外面有人道:“麻姑山麻婆仙姑率同门下弟子前来与会。”话音一落,宫门处出现了一个穿着普通衣衫,满脸麻子的女子来,这女子年纪不过十来岁,却非要装作老成的样子,看上去颇像个乡下农妇。只听她有些紧张的道:“麻姑山麻婆仙姑拜见昆仑各位高贤。”在她身后只随着一个弟子,而这弟子许多三清殿弟子都认识,居然就是长了一张长脸,前来昆仑学艺的马有德。这麻姑山居然总共就只有他们两个,难怪要排在最后第二个觐见了。 悬天真人依然微笑着道:“本尊记得麻婆仙姑另有其人,不知……”那十来岁的女子面露黯sè道:“先师已然羽化了。”悬天真人点了点头,温颜道:“请坐。”那女子忙来到这最后的座位旁坐了,一副局促不安的样子。马友德目不斜视,站在她身后,也不来看那些昔rì同门一眼。 如今只剩下这最后一张位置,有几个先前坐了位置的门派中人不由得拿眼神打量起来,都心存轻视,也不知这位是何方神圣,能够排的比麻姑山还要靠后的,难道说门人弟子都不如麻姑山,是孤家寡人不成。 大家都对此事感兴趣,一时间喧闹都小了许多,静等外面的人进来。只听外面的弟子朗声道:“蜀山派掌门真人前来与会。” 话音一落,一条人影大袖飘飘,仙风道骨般的走了进来。 第二十六章 蜀山剑道 - 洛仙 - 浮云深处 此人童颜鹤发,一身白袍只用一根丝条系在腰间,身上再无长物,看上去朴素之极,与众门派真人掌门雍容华贵迥然不同。方仲一看来人,自己居然认识,正是那个卜夷散人! 卜夷散人来到八卦台前,向着悬天真人稽首道:“在下卜夷,特来与掌教真人、各位昆仑高贤、还有各位同道,共商除魔义举。” 在两旁坐的几个门派中人顿时发出一阵讪笑。这卜夷散人顶着个蜀山的名头,却孤身一人,不问可知,乃是个孤家寡人自创的门派、自封的掌门。一个无权无势又无来头无弟子的四无小派,却还大言不惭说要共商义举,不嘲笑他嘲笑谁。 悬天真人作为仙道最大门派的掌门,当然不会露出鄙夷之心,即便心中瞧不起,也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表现出来。悬天真人道:“贵派能来与会,求之不得,请入座。”卜夷散人道声多谢,一边往这最后一张座位走去,一边向着两旁不停的拱手,似乎人人都是他老相识一般。只有华阳门岳真人和贾光南二人目光一闪,相互看了一眼。 此刻所有座位都已安排妥当,共有各处门派洞府七十六处,时天下道家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几乎囊括大半。悬天真人待各处坐定,朗声道:“诸位同道,本尊不才,号召大家一起参加这誓师除魔大会,便是要除魔卫道,彻底扫清魔道余孽。”王屋山一位长老附和道:“掌教真人说的不错,我等早有此心,可惜无人领头,今rì承蒙相召,自然是以昆仑为尊了,但不知如何除魔卫道。”悬天真人笑道:“具体的事,本尊不好独断,自然是要听听各位的意见。不知王屋山虚月真人有何高见?”王屋山的虚月真人道:“既以昆仑为尊,鄙派所有弟子俱听掌教真人吩咐,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这人倒是回答的干干脆脆,反正同气连枝,昆仑怎么做他就怎么做。 王屋山这一表态,余下几十个门派洞府权势尚不如王屋山,当然没有异议。也有几个小派担心自己的弟子冲杀在前,损失过大,有心开口说一两个条件,当着悬天真人的面却又不敢。小派有小派的难处,既要托庇于大派之下,又要担心一个不好被人卖了,毕竟谁都不想被人当枪使。 悬天真人见华阳门的人尚未表态,冲着华阳门方向微笑道:“岳真人,前次贾先生前来,已定下两派攻守同盟之策,如今誓师在即,岳真人可有什么要说的。”华阳门上首座位上的岳真人朗声道:“当初便是鄙人托贾师弟来向昆仑示好,岂有违约之礼,虽说上次正道同盟与魔教大战时,鄙派没有出什么力,但这次,说什么也不会让同道失望。”悬天真人喜道:“如此甚好,有贵派鼎力相助,破魔教易如反掌。”那岳光祖岳真人笑道:“鄙派参与不过是顺势而为,不过,上次尚有佛道参加,为何这一次,不见有释门弟子。”悬天真人淡然笑道:“此次誓师乃是我道家与魔教的事,故此不曾邀请佛门的诸位高僧。不过事关重大,在这之前,还是知会了一声的,慈云寺的通悔大师已然答应,若有什么困难尽管向他去提,亦会鼎力相助的,故此来与不来,没什么两样。”岳真人点头道:“原来如此。” 趁着悬天真人又问别处门派时,那华阳门岳真人对着身后的贾光南悄声道:“此悬天真人野心颇大?”贾光南奇道:“何以见得?”岳真人冷笑道:“他不邀集释门中人你道是为何?”贾光南想了一想道:“莫非,他是怕释门太大,不能服众。或者,他已经在考虑,若是灭了魔教,rì后还要与释门一争高下,故此这次他只邀集道统中门派,好先行把道家整合,唯他是尊。”岳真人笑道:“师弟果然聪明。”二人相视一笑,都摇了摇头。 排在后面几张位置的门派因为实力不济,悬天真人也不指望他们能派上什么用处,旁人也不来和他们打招呼。麻姑山的那位麻婆仙姑何曾见多这许多人,只是垂着头不说话,马有德也知此事有些尴尬,一张马脸都憋的红了。旁人坐在最后,感觉脸面无光,可是那卜夷散人毫不介意,自己一个人独斟独饮,不时赞叹两声。一些门派看着他这个样子,哪里像来商谈大事,似乎他就是来吃个酒的,顿时就有点生气。 忽听有人道:“不知蜀山派坐落哪座洞府,哪座仙山,为何从来没有听说过?” 卜夷散人一愣,笑道:“是哪位道友相询?”在卜夷散人上首一张桌椅后面,一个老道站起来大声道:“贫道白石山洞主,因为孤陋寡闻,这才好奇相询。”那白石山是七十二福地之一,算不得什么大派,但是比起这卜夷散人突然冒出的蜀山来,还是要知名许多。 卜夷散人笑道:“久仰久仰,我这蜀山不拘泥于一洞一府,不受制于一山一水,哪边灵来哪边去,逍遥自在,全凭心意,入我门者是我人,坐我山者是我山,这便是蜀山。” 那白石山洞主一声冷笑:“这么说,你是居无定所了。” 卜夷散人笑道:“非也非也,我就住在蜀山之中,何谓居无定所。敢问道友你如今身在何处?岂不比我更无跟脚。” 白石山洞主道:“强词夺理!我自有洞府门派,难道出来也把洞府带上不成。你既然是蜀山掌门,不知贵派主修何术?” 卜夷散人道:“修道之人自然以求道为主,鄙人不才,好修剑道。” 这话一说,顿时有无数人笑了起来,只因为如今的昆仑就是以剑道为尊,卜夷散人此言,有如班门弄斧,贻笑大方。 第二十七章 分而制之 - 洛仙 - 浮云深处 面对周围无数人讪笑,卜夷散人毫不介意,反而朗声道:“昆仑乃是道家之首,尚且剑中求道,可见英雄所见略同。” 那白石山洞主冷笑道:“大言不惭,你也配与昆仑论道。昆仑道法jīng妙无双,天下共知,你既然自承主修剑道,可敢在这殿上展露一手,也好让众位道友见识见识,什么是英雄所见略同。” “这个……?” “道友不敢吗?诸位同道可是翘首以盼,若是阁下道法惊人,那一rì之间,你这蜀山之名可就名扬天下。”旁边的一些洞天福地中人纷纷附和白石山洞主之言。 卜夷脸上露出为难之sè,说道:“此次乃是召开誓师除魔大会,委实不易动刀动剑,况且贪图一介虚名,也非鄙人所求,算了算了。”连连摆手。 旁人只道卜夷散人故意藏拙,虽然说的冠冕堂皇,其实本事有限。那白石山洞主见卜夷散人自己露怯,也不想逼人太迫,正要坐下,却听靠近八卦台最前处有人道:“卜夷道友的本事在下倒是略知一二。”众人随着话声扭头一看,只见华阳门岳真人旁边一人正捻须微笑,正是贾光南 悬天真人问道:“贾先生认识这位卜夷道友?” “有过数面之缘。” “那卜夷道友的本事如何?” 贾光南道:“他有两样所长,一个是牙尖嘴利、油嘴滑舌,能够舌灿莲花,另一个,便是铸鼎炼丹,胜过辟谷练气。这两样本事,在下自愧不如。” 众人听到贾光南说这第一种本事时都有些好笑,觉得是想取笑那卜夷散人,不过再听这后一个本事,似乎不是恭维,而是真的有这一门绝技。悬天真人笑道:“如此说来,卜夷道友也算别有所长。可是刚才卜夷道友自承修的剑道,莫非贾先生觉得入不得法眼。” 贾光南道:“的确不曾见过,若是剑法出众,他何必要委身旁人丹堂。” 悬天真人奇道:“卜夷道友不是另创蜀山,怎么会委身他处?” 贾光南摇头道:“在下也是头次听闻,不过既然今rì见到了,倒要好好查一查。” 悬天真人与贾光南说话并未瞒着众人,谁都听到了这番言语,当然也包括了卜夷散人本人。卜夷散人仰头笑道:“人不以一技之长而自傲,物不以稀奇无比而自珍,岂不闻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三人行必有我师,学旁人之所长又有何不可。” 王屋山的一位长老在座上笑道:“果然端的是牙尖嘴利,任你何门何派,都有本门渊源流传,如你这般窃取他人所长,岂是一派之主所为。” 卜夷散人摇头道:“道有千变万化,既是求道,何必固执,但有助我修道之路的,尽管取而用之,何必区分彼此。若是过于在乎道法有别,只能是自绝修道之门,不能寸进。” 悬天真人面sè微微一沉,虽然卜夷散人说这话可能是无心,但听者有意,总觉得这话有些刺耳。悬天真人淡然道:“道友是新创门派,无师门绝技流传,当然可以如此说。不过对于在座诸位道友来说,道各有道,先人既然已经点明此道,何必还要多此一举,自己摸索,尽管把师门发扬光大就是了。” 座下各门派纷纷赞道:“掌教真人说得有理。” 卜夷散人笑道:“既然掌教真人也认为是在下信口胡言,那晚辈也无话可说,各人修各人的道罢了。至于贾先生说我有二技所长,实在惭愧,不当缪赞。倒是贾先生曾经深入虎穴,披荆斩棘,让鄙人十分佩服。” 贾光南冷哼一声,却没答言。 悬天真人见二人无话,这才又朗声道:“各位道友,天下之势早已成水火,jiān佞横行,魔道嚣张,民不聊生,我正道之人当然要匡扶正义,弘扬道法,皈依万民。可惜二十年来,却屡多挫折,只到前不久我昆仑以雷霆之势扫荡魔教驭兽堂,杀其酋首,这才扬我声威,使宵小胆颤。况且本尊又打听的这魔教内部利益不均,其心不和,甚至多相倾轧,正所谓天理昭彰,此正是昆仑剿灭魔教的不二良机。如今我门下弟子和各派门人俱都在此,今rì本尊就此当着三清祖师立誓,集正道之力,剿灭魔道,不死不休!” 顿时座下之人群情激奋,均都叫嚣着要剿灭魔道。 待众人平静下来,那青城山的魏掌门道:“不知掌教真人打算如何下手?这众多弟子又该如何安排?” 悬天真人傲然道:“我yù以雷霆之势,直捣魔教总坛。” 旁边的华阳门岳真人忙道:“不可!需知魔教也不是愚蠢之辈,岂不闻避实就虚,我正义之师一到,他必然逃脱远遁,以这天下之大,剿到何年何月。” “那以岳真人的意思又该当如何?” 岳光祖笑道:“既然魔教四分五裂,最上之策莫过于分而围之,各个剿灭,如此方叫那些余孽无法再次兴风作浪。” 王屋山虚月真人道:“此主意甚好,我等门派众多,若是集结一处,调拨也是麻烦,如是分而制之,数个门派围剿一个分堂分舵,当是较为容易的事。” 悬天真人思量片刻,回头又同卢公礼等人商讨几句,随后站起身,大声道:“本尊心意已决,就依岳真人之言,分而围之,我昆仑各弟子齐齐用命,协同各个同道围剿魔教,玉虚宫弟子为四方救应使,协助各处,务要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第二十八章 两个约会 - 洛仙 - 浮云深处 玉虚宫大殿宏伟无比,此刻完全沉浸在人海的喧嚣之中。方仲随着玉虚宫弟子排列在八卦台的右侧,前方便是各门派的座位,除了少数几个无悲无喜之外,其余均都是慷慨激昂。 方仲扭头问一个年长弟子道:“师兄,何为四方救应使?” 那个弟子道:“哪边有难,就去哪边救应,这便是四方救应使了,想我玉虚宫弟子名声在外,当然不可能如一般弟子一味厮杀,只有关键之时派上用场,方显我辈之手段。” 方仲道:“这么说,我亦要下山行走各处了。” 那个弟子脸sè一变,忙道:“这就不晓得了,不过你入门太晚,也许不用下山也说不定,反正我是不用方师弟你帮忙的。”说完这话,连忙扭头不理,似乎就怕方仲赖在他身上一般。 整个誓师大会直至傍晚方歇,各处弟子还回原来地方,那些随同门派而来的自有人安排住处,方仲等人出了玉虚宫,正要回去,却见前面有人招手,原来是铸剑堂的柳一眉。 柳一眉道:“方师弟请留步。” 方仲道:“柳师兄唤我有何事?” 柳一眉开门见山的道:“我恩师也上了昆仑,想来你已见到了。”方仲点头道:“不错,便是卜夷散人前辈,当初一别,风采如昔,想不到已是蜀山掌门了。” 柳一眉笑道:“我恩师也还记挂着方师弟,如今刀戈已起,恐怕以后难以分身,想在之前再见方师弟一面。 方仲连忙点头道:“自然使得。” 柳一眉道:“等得恩师从玉虚宫里出来,会来与弟子相会,到时你还来铸剑堂找我,便可见到他老人家。”二人相约好时辰后,分手告别。 众弟子熙熙攘攘分散各处,方仲居然并未发现周青,倒是几个平时见过数面的前殿弟子同自己打过招呼,同是玉虚宫的师兄弟除了当初一起练过剑的吴子晔、晏子侣、张子皓等区区数人外,其余均对其退避三分,方仲心道自己不过被罚三个月思过,何时变的这样生分了。旁人不理自己,自己也就无需多做客套,回去便是了,到时再去见柳一眉。方仲心中这样想着,脚下加快,便想离开众人回自己的小楼去,却听有个悦耳的女子声音唤道:“方师弟慢走!” 方仲扭头一看,只见一群十来个身穿玄衣的妙龄女子穿过人群往自己走来。两旁弟子纷纷驻足,看着这些天玄宫弟子从身边走过,留下一路清香,纷纷羡慕不已,搞不懂这些女子怎么就和方仲扯上了关系。 走在最前面的便是那姬云袖,随在身后的一个圆脸的娇小女子悄声道:“姬师姐,他便是方仲吗?” 姬云袖道:“正是,怎么了,秦师妹?” 那个秦师妹道:“我只当是什么英俊儿郎,也不过如此。” 姬云袖笑道:“莫非我们的小师妹chūn心动了,特意来看郎君怎样,若是这个不中意,做师姐的便再为你挑一个便是,反正玉虚宫里各位师兄英俊的不少。” 那个秦师妹大羞,小手连连挠向姬云袖,嘴里道:“你才来挑郎君,你才来挑郎君。”两个一打闹,天玄宫一行人都窃笑不已,两旁的昆仑弟子更是看得目不暇接,连魂都勾了去。 方仲等到这些兀自窃笑不已的天玄宫弟子到了面前,这才道:“原来是姬师姐。”姬云袖道:“方师弟何故走这般急,我前次向玉虚宫师兄打听时,说你有违教规被囚后山去了,此事当真?” 方仲道:“是有此事,我昨rì才从后山出来。” 姬云袖蹙眉道:“掌教真人处置也太严厉了些,本来我还想禀告师父为你求情开脱,是秋师叔说关在后山不是什么坏事,或许另有所悟也说不定,故此才没有惊动她。” 方仲心中感动,这昆仑山上关心自己的人不多,自己与天玄宫的人完全是萍水相逢,却对自己如此关心,忙道:“多谢姬师姐为我担心了,诚如秋师叔所言,其实后山修行转眼即过,不是太辛苦。” 姬云袖道:“如此最好,我来之前,师父已然知道此次誓师大会之后必然要腥风血雨,人命损伤在所难免,她一意修行,是不会下山参与此事的,但是天玄宫弟子还是要听命于玉虚宫,不久之后,我等都会下山,毕竟斩妖除魔也是累积功德。方师弟是玉虚宫弟子,听掌教真人所言,你们可是身担重任在身。” 方仲摇头道:“我修行低微,恐怕帮不上什么忙。” 姬云袖道:“我来找你,便是师父所托,让方师弟再到天玄宫去一次。” “要见我?” 姬云袖笑道:“是啊,因为天玄宫里的小丫头太多,难免有一两个心有灵犀的,故此想让方师弟过去,好让她们看一看挑一挑,是否和方师弟相处得来,秦师妹,你觉得呢?”两边的几个天玄宫少女顿时又笑了起来。秦云绢满面通红,啐道:“不理你们了。” 方仲知道这是开个玩笑,脸上也露出一丝笑意,点头道:“宫主要见我,弟子一定走一趟。” 姬云袖把话说完便即施礼告别,那一群女子又叽叽喳喳的往天玄宫方向而去。方仲目送她们离开,心道这短短时间,居然就有两人要见自己,不知是为了何事。那卜夷散人与自己有一面之缘,多半是看在醍醐老母的面上对自己关爱有加,最奇特的便是那天玄宫宫主无念了,听说在未出家之前,红服仙子的威名在四仙子之首,手段高强,灭魔无数,居然偏偏就关心起自己来,真是世事离奇。 方仲自回小楼,钱文义俗务繁忙,还在玉虚宫中呆着,不可能很早就回来。转眼天黑,玉兔高升,方仲收拾停当,首先去铸剑堂,见柳一眉以及那个蜀山掌门卜夷散人。 第二十九章 菩提消息 - 洛仙 - 浮云深处 (我要特意感谢一些读者,你们从这本书开始发表时就一直投票给我,一直到现在,让我十分感动,能够有不离不弃一直追着看的读者,让我觉得很惭愧,谢谢你们一直以来对这本书的支持!谢谢!) 方仲再见柳一眉时,不但卜夷散人也在,三清殿的长平子居然也在这里。虽然方仲与陆文甫不合,但是这长平子却从来没有对方仲说过什么重话,还一直照顾有加。现在见到他和卜夷散人一起,顿时明白之所以善待自己,多半也是与夷散人有关。方仲先见过长平子,然后才来拜见卜夷散人。卜夷散人笑吟吟道:“数年不见,竖子也已长大chéng rén了。” 客套几句后,方仲道:“前辈怎么会来昆仑?” 卜夷散人看一眼长平子,笑道:“是长平子道友跟我说昆仑要开什么誓师除魔大会,老夫便自告奋勇,也来凑个热闹。” 长平子微一撇嘴,说道:“贫道可没想过你也要来,若不是我去说项,恐怕你连个座位也没有,要白来一趟了。” 卜夷散人道:“老夫来捧场,难道还想撵我出去不成。虽然老夫不请自来,可是如此大事,我小徒一眉与方仲俱在此间,又怎么放得下心来。” 方仲道:“前辈是担心,这誓师除魔大会之后会有什么危险?” 卜夷散人点头道:“不错,这战端一起,刀剑无眼,万一有什么损伤,岂不是后悔莫及。昆仑虽然也是人多势大,但是魔教又岂是好相与的。今rì誓师除魔大会之上,那华阳门岳真人提的主意根本就是不安好心,什么分而制之,那只能是旷rì持久、两败俱伤之策,弄不好便会被人乘虚而入,各个击破,不知要死多少弟子门人。” 长平子惊道:“你既知道其中厉害,为什么不早说,亏我当你是挚友,居然藏匿不告。” 卜夷散人摇头道:“你觉得掌教真人会听老夫的话么?与其无法左右,不如早做准备,今rì我把你们都叫来,便是想给你们提个醒,若是见机不对,就及早抽身。道兄不要怪老夫危言耸听,别看魔教表面上四分五裂,不过以我之见,这背后显然有另一股势力在扇风起浪,不知有何目的。老夫暗中查访,一直不曾有详细眉目。” 长平子道:“你我相交数十年,我自然相信道友的话。” 卜夷散人又转头向方仲道:“方仲,听闻醍醐老母的孙女不曾留在昆仑,如今却在何处?” 方仲犹豫了片刻,还是老实答道:“暂时托付在天师道鹤鸣山一位婆婆那里。” 卜夷散人正sè道:“那处是否安全,若有什么不方便处,不如交给老夫,老夫断然不会照顾不周的。”说完后,一脸郑重的凝视着方仲。 方仲心中一凛,忙道:“多谢前辈关心,仙儿暂时还不能离开那里,等rì后晚辈自然会去把她接出来。” “哦,那倒是老夫多此一举了。”卜夷散人见方仲不想将仙儿托付给自己,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一旁的柳一眉插嘴道:“师父,方师弟曾经向我打听过一件事,弟子不知,便想问师父是否知道。” 卜夷散人道:“什么事?” 柳一眉道:“师父可知菩提树在何处?” 这话一问,卜夷散人和长平子都是一怔,卜夷散人轻抚白sè胡须,想了想道:“菩提树是佛门圣物,成名已久,为师虽然不知,但却晓得有一人知道。” 方仲顿时高兴地道:“是谁?” 卜夷散人道:“此人极少出来活动,我也是偶然间见过他一面,若非机缘巧合,是决然见不到他的。这人原本住在慈云寺之中,不过辈分却比如今的通悔大师还高,乃是深藏不出的太上长老,听闻数百年前就无故失踪了,却在数百年后又突然冒了出来,出来之后便佛法大进,只等着劫数飞升,早已不问世事多年了。这位慈云寺高人之所以能佛法大进,听闻便是因为有幸见到了菩提树并且取得了其中一片叶子之故,你若是能见到此人,并且他也愿意告诉你菩提树在何处,就能找到菩提树。” 方仲道:“只要见到此人就能知道菩提树下落?” 卜夷散人道:“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况且此人神龙见首不见尾,能见到他已是天大缘分。就算见不到他,你也不必强求。” 方仲点头道:“能有一点眉毛,晚辈已经心满意足了。” 卜夷散人道:“虽然不知你要找那菩提树何事,想来也是跟修行有关,你学的是道家法门,这菩提树对你恐怕没什么大用。老夫虽然在修行之上无法太多指点于你,不过一些灵丹妙药还是不少的,那贾光南说我有两个所长,其中之一倒也没有说错,便是铸鼎炼丹是老夫拿手好戏。”说完,从宽大袍袖之中取出两个布袋子来,一个交给柳一眉,一个交给了方仲,说道:“这里各有老夫炼制的二十颗大回元丹和五颗炼化纯净的上品兽丹,一颗采用多种珍惜药材炼制的九转长生丸。特别是这九转长生丸,只要一口气在,便可吊住魂魄不死,而大回元丹和上品兽丹,都是给你们恢复法力元气之用,以后遇上危险都可派上大用。至于刀剑所致的内外之伤,老夫并未给你们预备,昆仑的七叶银芝散疗效不错,你们自己多带一些便是了。”二人接过,连忙感谢卜夷散人的赠药之恩。 长平子见了眼馋道:“好你个老东西,给两个小辈却不给我,我也不要你多的,给我他们的一半就成。”卜夷散人摆手道:“老夫来得匆忙,没那么多药给你,况且昆仑山什么没有,你还用得着向老夫讨要丹药吗。”长平子就是不依,好说歹说才从卜夷散人那里敲来仅剩的几枚回元丹这才作罢。 卜夷散人晃了晃两袖,叹气道:“老夫真的是两袖清风了,这昆仑山我也不想多呆,一眉、方仲,老夫这就告辞了,等你们下山之rì,自然可以再见到我。” 长平子和柳一眉、方仲等直送到栖凤台,这才相互告别。看着卜夷散人飘然远去的背影,方仲心中却想:卜夷散人为什么想要接走仙儿,或者他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第三十章 兵不厌诈 - 洛仙 - 浮云深处 数rì后,前来昆仑参与除魔大会的各门各派纷纷辞行,准备即刻回去大兴门下所有弟子,与昆仑派派遣下山的弟子一起,对各个魔教分堂开始围剿。卜夷散人的不告而别根本没有掀起任何风浪,旁人也不看重那只是孤身一人前来会盟的蜀山掌门,无权无势的人自然没有什么巴结和利用的好处。 玉虚宫弟子作为四方救应使,自然是要派遣下山的,只是如何安排这些弟子下山倒是着实让悬天真人废了一番脑筋。需知各门各派都分处各地,围剿魔教分堂分舵也是天南地北,这意味着玉虚宫弟子就要分遣下山,要不然就会首尾难顾,顾此失彼。可是具体到派谁去,这中间就又有瓜葛了。若是剿灭大的分堂,不必说,随便让卢公礼或者周公望、玉机子等人带同弟子下山即可,若是小一点的分舵,那么文字辈弟子如钱文义、余文化、澄宿真人、苍祯道人等等均可胜任,麻烦就麻烦在魔教分支多如牛毛,那就不敷使用了,除非是让这第三代弟子独挑大梁。 正当悬天真人难以决断之时,这天下间终于因为昆仑山召开的誓师除魔大会而兵戈四起。魔教十堂大都是分支满天下,这一开战,果然杀了他一个措手不及,颇有席卷一空之势,令得悬天真人声望大增,昆仑重振之名喧嚣尘上。眼见战事颇顺,派遣玉虚宫弟子下山的事也就拖了下来。 这一rì,悬天真人、卢公礼一行人正在玉虚宫内听着弟子禀告,那弟子沉声道:“来者乃是一男一女,自称是邀月堂的人,想要求见掌教真人,三清殿不敢做主,把人带到玉虚宫宫门,听候掌教真人发落。” 悬天真人奇道:“邀月堂的人来我昆仑做什么?” 一旁的周公望冷笑道:“必然是害怕我教声威,担心覆巢之下xìng命难保,准备服软投降,好趁机保命。师兄不必理会,一刀杀了便是。” 卢公礼笑道:“这邀月堂前次还与其他二堂动过手,可见并不相容于魔教,如今前来,诚如周师弟所言,恐怕是来说合的,想置身事外,坐看我等厮杀,不管成败,他都坐收渔利。” 玉机子道:“如此说来,不如不见,既不跟他说合,也不跟他说打,等得我们收拾了其余妖孽,再回过头来对付他便是了。” 悬天真人点头道:“玉机子高见,本尊倒也颇为赞同,不过需防那邀月堂起了jǐng惕,反过去助其余几堂,毕竟他们还有点香火之情。如今可用好言安抚,先稳住这些人再说。至于召见么,我看就不必了,免得rì后旁人说我昆仑先放后杀,是反复小人。当初谁与邀月堂的人比较熟悉的,就让他去,区区一介弟子之言,,当不得任何承诺,无诺可守,又岂能怪我出尔反尔。此正所谓兵不厌诈也。” 周公望想起一事道:“前次掌教师兄责罚的弟子不是正好派上用场,也算让他戴罪立功。” 悬天真人点头道:“正是如此,派人去召方仲,就说有两个故人要见他。” 方仲正在楼内独自修炼符法,那天字诀早已倒背如流,只差寻一个好一点的玉印,仿效那张道陵手段,把天龙都功符刻在玉印上面,忽听有人相召,连忙过去接见。方仲心道是谁要见自己,居然还要劳烦旁人通报。急急忙忙往玉虚宫方向赶去,还未到九龙桥,就见在宫门外面的桥旁站着一男一女,年纪都不大,满面风尘,似乎赶了很远的路才来到这里。 那二人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若不是旁边那个少女不停安慰,那男子早就甩袖离开,虽然不走,也已是满腹牢sāo,一肚子怨气。此刻那少女正好眼巴巴四望,见有人来,急忙看去,赫然发现居然认得,顿时喜上眉梢,叫唤道:“方大哥,方大哥。哥哥你看,是方大哥来了。”她边上男子也看见了方仲,脸sè稍微有些好转,朗声道:“方仲,你怎么才来。” 来的这二人,居然是邀月堂的莫氏兄妹。 方仲喜道:“二位怎么会在此处?莫堂主可好,他去见掌教真人了么?” 那莫岚气愤地道:“我爹不曾来,就我和妹子两个,赶了大老远的路来,一直得不到觐见,不曾想却等来了方兄弟。” 方仲笑道:“我说哪里来的故人,若不是有人通报,还不知你们来。” 莫雩眨着两只大眼道:“方大哥上次为什么不告而别,害得我们还以为你遇上了什么不测,后来才知道你和昆仑一行人一起走了。哼,走了也不说一声。”接着两腮一鼓,一副生气的模样。 方仲挠头道:“有事走得急,的确是在下的不是。二位这次来昆仑又是为了何事?” 莫岚道:“昆仑开个什么誓师除魔大会,天下纷纷,时有门派把我邀月堂也计算在内的,你也知道,我邀月堂与其早就各走各路,这笔帐便不应该把我邀月堂也算上。况且上次你我还一起打退过数堂侵犯,也算联手一次,故此家父便让我们两个来,想向昆仑掌教真人诉说明白,让天下正道不要与我邀月堂为敌。可不是我邀月堂怕了他,只是不想多事,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不是更好。可是我兄妹在这里等了半天,居然无人理会。” 方仲道:“掌教真人或许是事务繁忙,无暇接见各位,这才让小弟前来。既然如此,就让我来陪着二位好了。” 莫岚皱眉道:“掌教真人不见,家父交代下来的事便无法详谈,如何是好。” 方仲道:“前次若不是邀月堂庇护,还不知要损伤几个弟子。莫兄少待,我愿代莫兄去和掌教真人说,邀月堂是友非敌,掌教真人必然明白其中的道理。” 莫岚喜道:“有劳方兄弟。”眼见方仲向宫门走去,莫岚轻声向莫雩道:“看不出来,方兄弟不但是昆仑门下,还是身份颇高的弟子。”莫雩也是心中喜悦,满脸期盼的道:“希望方大哥能够触成此事。” 不表二人在外等待,方仲求见的通禀一传入玉虚宫大殿,座上的悬天真人便是微微一笑,转首道:“吩咐下去,就说非常之时,本尊无暇分身,有什么事让他自己决断。” 第三十一章 瑶台遇袭 - 洛仙 - 浮云深处 方仲得到进去通禀的弟子回来传话,说掌教真人无暇分身,让自己决断,不必再去见他了。无奈之下只得重新返回九龙桥,对着莫氏兄妹道:“掌教真人太忙,恐怕不会召见你们了。” 莫岚气愤道:“若是不见,早说不是更好,何必浪费时间在这里。妹子,我们走!” 莫雩急忙拉住哥哥道:“既然来了,好歹也要试一试,才不负爹爹所托。方大哥,你刚才去玉虚宫时,里面怎么说。” 方仲道:“我并未见到掌教真人,只是传话出来,说非常之时,有什么事可让弟子决断。” 莫雩喜道:“有这句话便成。方大哥可是玉虚宫弟子?”见方仲点头,更是喜形于sè,对着莫岚道:“既然昆仑掌教真人都说让方大哥自己做主,那么此事便好商量,有方大哥居中调停,当不至使昆仑与邀月堂两家有隙。方大哥你说是不是?” 见莫雩满眼期盼的望着自己,方仲如何能说一个不字,只是道:“此事如此重大,还是要禀过掌教真人才是。” 莫雩道:“方大哥难道会在掌教真人面前说我们的坏话?只要把实情相告,想来掌教真人也不是个不通情理的人,必然不会有什么差错的。”莫岚亦道:“只要爹爹答应,便是与昆仑携手抗敌,我也丝毫没有异议。童大哥的断臂之仇、邀月堂众兄弟的无数人命,这些都要好好的讨还回来。方兄弟,如今只要你一点头,我莫岚原来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一概向你赔罪。”那莫岚心高气傲,能够说出这话来已是十分难得了。 方仲心中也委实不想这俩兄妹白来一趟,况且邀月堂的人又非什么大恶不赦之人,自己一力争辩,就算不能使两家结盟,但是让双方相安无事应该不难。就算自己做不到,求一求钱文义,让他去做也不是什么难事。思量了片刻,对着莫氏兄妹道:“既然如此,我方仲便大了胆子应承二位,让两家互不干涉,至于携手之事弟子不敢擅专,还是要掌教真人点头才行。” 莫岚道:“好,我也不奢求太多,能够如此也算不负爹爹所托。此地我也不多做逗留,尽快返回邀月堂去。方兄弟,你贵为玉虚宫弟子,以前是我小瞧了你,如果再次下山,还望你再到邀月堂来,为兄一定好好的款待你。妹子,我们回去吧。” 莫雩依依不舍的道:“方大哥何时下山,一定要到邀月堂来,如今邀月堂里景sè更胜往昔,无数竹林开花,红黄白绿,美丽之极,你一定没有见过。”莫岚插嘴道:“此次竹林开花比往年繁盛许多,小妹还以为是什么天下美景,依我看,倒更像是天象有变,岂不知,竹林开花,那便是要死了,要重新栽过。” 方仲道:“我也不知何时能有机会下山,如果下山,一定会去拜访莫堂主的。” 莫岚与莫雩二人辞别方仲,自有弟子领着他们出去。 方仲答应过天玄宫的姬云袖,说让自己过去一趟,如今莫氏兄妹一走,反正没事,不如便去天玄宫。从玉虚峰到玉仙峰没有直通路径,玉虚宫上又不许御剑和使用遁术,想过去只有一条路,便是从玉虚宫右侧的蟠桃园穿过去,到建于两峰之间的瑶台,瑶台往上可直达玉仙峰王母殿。瑶台再朝前走,便是赫赫有名的瑶池,乃是昆仑胜迹,相传西王母接见周幽王便是此处。如今的瑶池自然属于天玄宫所有,常人难得一见,已成了天玄宫弟子沐浴修行的,过滤血肉污垢的灵池。 蟠桃园与瑶台都有弟子看守,蟠桃园还是属于玉虚峰该管,瑶台便是天玄宫的女弟子驻守了。方仲穿过桃园,首先来到瑶台。只见前方出现一座高台,比之阆风台、玄圃台还要高耸,只是没有二台宽阔,上台的路径也是险而又险的一条铁锁小径,下面便是百丈深渊。原来这瑶台不过是深渊之中一个凸起的陡峭山峰,却被大能之士运用鬼斧神工之力,改造成了一个高台,并与两峰各拉了数根铁锁,形成一个串联之势。要想来往两峰便要从这之间走过。那两峰之间风声呼啸,而脚下又是云雾漫漫,铁索摇摇晃晃,不时相击发出一两声清脆的金铁交鸣之声。 这条路不要说是凡夫俗子,便是刚入门的记名弟子,没有修炼到一定程度,也是不敢尝试的,一个不好,那就掉下去摔个粉身碎骨。最安全的方法便是到了两峰旁边,不用铁索爬行,反正出了禁用道法的玉虚宫,直接用御剑或者金遁过去,其实大多数弟子也是如此,甚至悬天真人自己,也懒得从这铁索桥上亲自走过去。这桥费时费力,不过是让一些既不会遁术又不会御剑的人通行。方仲不知这里惯例,也不知道这地方已不受玉虚宫禁制所管,可以使用遁术,只能一步步,紧紧抓着铁索,顶着狂风,摇摇晃晃往对面爬去。 两边的距离何止千丈,方仲这一爬足足走了两个时辰,才好不容易来到那瑶台边上,看前面就是实地阶梯,连忙轻轻一纵,落到了瑶台旁边。方仲刚一落地,就听得有一个男子声音jǐng惕万分的低喝道:“是谁?这么大胆敢闯瑶台!”就听风声劲急,居然出手偷袭! 方仲大吃一惊,只道其中有什么误会,忙叫道:“不要动手,我是玉虚宫弟子方仲。”同时闪身急避。他在后山那三个月得紫阳真人指点,闪展腾挪之间一招一式的行迹已然模糊不清,只因为紫阳真人早就告诉他,招式练得再熟,那也是有迹可循,学的是剑意,不是剑招,只有顺手而为那才是jīng髓。此刻那风声是从右边而来,方仲游龙三十六式闪避的同时,左手一抬,一个掌心火打了出去。他不敢用雷咒,心道万一伤了人总是不好。即便这个掌心火也只是催发小半,主要用来阻敌而非伤人。 只听碰的一声,方仲身侧一块青石板的阶梯被打得粉碎,无数碎石直接掉到了深渊里,听不到任何回音,接着又是一声响,方仲打出的掌心火已被人轻松扫灭。借着这个功夫,方仲终于站定了下来,扭头看去,只见一个长须老道带着三分惊怒的站在瑶台一侧,而在他旁边不远,居然还有一个女子。 第三十二章 天玄无念 - 洛仙 - 浮云深处 看到方仲突然出现,这个青衣女子也是一脸惊讶,但随即就漠然视之。 方仲一看清楚二人,连忙施礼道:“弟子方仲,拜见师叔祖,冲撞之处还请冒犯。”又对着那女子道:“拜见冷师伯。”那长须老道略一犹豫,看一眼那女子,似乎有所顾忌,终于不再出手,只是冷冷地道:“这里是瑶台,你一介玉虚宫弟子,跑来这里做什么?” 方仲道:“弟子应天玄宫宫主相召,想从这里过去,不想遇见师叔祖。” “是无念召你?那你为什么要到瑶台来,还偷偷摸摸的藏在铁索后面。”那老道脸sè一寒,冷冰冰望着方仲,似乎一个回答不妥就要出手惩罚。方仲道:“弟子只想到天玄宫去,不知还有别的路径,若还有的话,请师叔祖告知,弟子也不想爬这铁索。”那长须老道一愣,看方仲气喘吁吁的样子,随即恍然道:“原来如此,你不知此地已出了玉虚宫禁地。哼,这冒失之罪我暂且不怪你,你去吧。” 方仲答应一声,就准备从瑶台的另一边的铁索往玉仙峰去。一直不说话的青衣仙子冷玉菡突然道:“慢着,我也要走,不如带你一程。”径自来到方仲身边,长袖一甩,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浮现身前。 那长须老道也不阻止,只是淡淡道:“冷师侄还是好好想想老夫的话吧,不要行差踏错。”青衣仙子冷玉函脸sè一阵变幻,最后摇头道:“请让师侄回去好好考虑一番。”说罢,也不看一眼那长须老者,一拉方仲,已然飘身剑上,随即光华一闪,便往玉虚峰飞去。 那老道独自一人站在瑶台之上,面sèyīn沉,望着二人消失方向,自言自语道:“不识抬举!” 方仲随着冷玉菡转眼就到了玉仙峰。落下剑光,天玄宫已在眼前。冷玉菡把剑一收,淡淡道:“见到宫主时,莫提起方才之事,要不然――”冷玉函剑光往旁边一闪,数颗怀抱大树慢慢躺倒。 方仲吃了一惊,连忙道:“是,师伯。” 冷玉菡从怀中掏出数瓶丹药朝方仲怀里一丢,就当是给了一点好处,便一言不发的走了。等冷玉函的身影消失,方仲这才收起丹药,不紧不慢的往天玄宫去。虽然不明白刚才遇上了何事,但方仲也知道这种私事不能出去乱说,不要讲自己什么也没听到,没什么凭据,就算真听到了什么,恐怕自己也无法留在世上了。刚才那师叔祖给自己的感觉看自己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若不是冷玉函带着自己一起走,方仲觉得,那位师叔祖也许会直接追上自己,然后把他丢到无底深渊里去,虽然这个想法只是一闪而过。这样的话,倒要感谢这位面sè冷峻的冷师伯了。 方仲一到天玄宫,早有人告知姬云袖,此女带着两个女弟子出来相迎。那个秦云绢依旧随在她身后,两眼好奇的盯着方仲。姬云袖道:“方师弟果然如约而来,我这就带你去见我师父。” 方仲随着姬云袖穿过王母殿,不久,一片突起山崖便出现在了眼前。那崖上数间屋宇,正是方仲曾经来过的地方。姬云袖道:“我去通禀一声,方师弟和二位师妹暂且留在这里。”随即上去禀告,不一时,返身回来,对着方仲道:“上去吧,我和师妹在这里等着。”方仲道:“我一人去?”对于这个无念方仲总是有一种又敬又怕的感觉,虽然她待自己不错,但突然有人不明不白的给你好处,总归让人受之有愧。姬云袖笑道:“方师弟不敢吗?秦师妹最是能说会道,要不让她陪你一起去。”方仲连忙摆手道:“不是这个意思,我自己去就行了。”秦云绢闹了个大红脸,待方仲走后,气呼呼道:“你总是取笑我,看我不告诉师父,让她罚你扫地半年。” 二女相互取笑时,方仲已然到了这崖顶小院。 院内数棵松柏,松柏之下两张拂拭的一尘不染的石凳。 石凳上安安静静的坐着一个身着素服的道姑,头戴鱼尾冠,两根青sè长翎自然的垂在胸前,颜如芙蓉,面如暖玉,正是如今的天玄宫宫主化名无念的红服仙子。 方仲上前施礼,“弟子方仲拜见师伯。” 无念淡淡一笑道:“不必多礼。”随手一指空着的那张石凳道:“坐!” 方仲连忙谦让道:“弟子不敢,师伯面前,哪有弟子的座位。” 无念也没有强求,只是道:“玉虚宫里头规规矩矩很多,很易把人调教的死了。听说你拜在钱文义门下,这个人诸子典籍看了不少,悟xìng却不太高,恐怕也不会怎么样教导徒弟。” 方仲听她这样贬低钱文义,反驳亦不是,赞同亦不是,只得道:“是弟子鲁钝,管不得师父。” 无念一双凤目定睛看了会儿方仲,叹道:“你也许觉得奇怪,我为什么三番两次找你?”方仲此刻心中最大的疑问便是这个,不由得道:“弟子的确不知,不过,弟子总觉得很早就认识师伯。” 无念点点头,悠然说道:“那村中石像便是我,我与你爹娘早就相识,你娘更与我姐妹相称,在她未出阁时,我还亲自送了她一根碧玉钗。只可惜,当时一别,居然便是永诀。” 这几句话如石破天惊,把方仲惊得目瞪口呆,如果无念所说是真,那她恐怕是这世上除了了无音讯的姜文冼外唯一与方仲有点关系的亲人了。方仲眼眶一红,强压心神,问道:“师伯便是当年救了弟子父母之人?” 无念微笑道:“按说你该叫我一声姨娘才是,不过我已入了道门,便不用这俗世称呼了,你还叫我师伯便是。” 方仲终于忍不住泪水涔涔而下,落泪道:“是,师伯。” 无念叹惜道:“早知你来昆仑,便不叫你吃这般苦。不过受点磨难也不是什么坏事,当年你师伯也是一样从苦恼之中解脱而来的,拿得起,放得下,才是男儿本sè。” 方仲唯有点头而已,本想说父母虽然肉身已亡,但亡魂还在,只是被拘禁于葫芦之中,成为役鬼之身,想问一问有什么方法可以解救,可又一想,自己已经修炼了下浮屠鬼道法,连法力通神的婆婆都没有办法破解这役鬼之术,说这法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除非修到最后,不然别想超脱。无念虽然贵为天玄宫宫主,恐怕也是没有这个本事的。再者拿出来不过徒增伤心而已,想到这里,又把这个心思给压了下去。 只听无念继续道:“天下不平,正是除魔卫道之时,你在玉虚宫可曾学得什么本领?” 第三十三章 火岩赤龙 - 洛仙 - 浮云深处 方仲道:“弟子马马虎虎学了几套剑法,恐怕让师伯见笑。” 无念道:“无妨,把你所学试演一番我看。” 方仲走到院中空处,手捏剑指,无念忽道:“且慢!”转身回房,不久取出一把火红sè的剑来,对着方仲道:“你入门不久,就算师门赐你一柄宝剑,也不见得是良品。我这里有一口当年跟着师父学艺时从火山岩底取得的jīng铁打造的宝剑,可惜交与铸剑堂淬炼的时候,那铸剑弟子用了山泉,火行之力被水气侵蚀,才炼成半品。即使如此,也比那些凡兵俗铁要锋利许多。这口剑我反正用不着,便送给了你。你若是遇上善于锻炼兵刃的行家,可以把此剑重新淬炼一番,便是上品利刃。” 这把火红sè的剑身三指来宽,长三尺三寸,虽然剑柄看上去有些粗糙,但两刃十分锋利。无念轻轻一催真气,那剑顿时散发出一股灼热之感。“这剑是火岩jīng华凝结所成,便叫它做火岩剑,催动火象之术威力倍增,便是使用平常剑法,一催真气亦可灼热伤人。”无念说完,真气一收,那剑又恢复了原样。 方仲接过此剑,舞动数下,觉得此剑比自己夺来的鱼骨剑轻一些,试着一运气,畅通无阻,剑身隐隐发出热浪,显然此剑早就被开过剑脉,省了方仲重新祭炼之苦。方仲重新站立院中,先使了一套入门剑法,从鸿蒙初现开始,一招一式如行云流水般演练出来,换做以前,方仲务求招招点到,一丝不苟,如今被紫阳真人骂了一通后,已然大改,一招还未使完另一招又已生成,转眼间便把剑招出尽,居然没有一招是全部使完的。无念初时面带笑容,看着看着,已然露出一丝惊讶,对着方仲道:“如此剑意,正合昆仑剑法之jīng髓。先师彤霞大师常说,前人剑招是形意相合,庸人学形,智者学意,剑随心走,不拘一格,正是她修炼的要诀,你却能领会。不过这些剑法过于普通,只有剑气化形才是使剑的真正境界,上等剑术便是如此。” 方仲收剑而立,尴尬的道:“弟子即便是翻云覆雨也只能略有幻象,更不用说剑气化形的神龙傲剑诀了。” 无念柳眉一动,问道:“你学了翻云覆雨?使来我看。” 方仲应道:“是!”沉息半响,方仲剑势展开,顿时片片红影涌现,如落rì红霞一般绚丽多彩。那片红霞越聚越多,隐隐约约已然凝聚成大片红云,几乎遮盖了方仲身形。随着红霞里一声低喝,红云翻滚,飘然而起,已如雷雨前奏,即将倾盆而下。随着红云越滚越烈,无数剑光骤然从红云之中劈出,化作一颗颗火雨往四方洒落。火雨消散,那酝酿火雨的红霞也消失不见,方仲从中显出身形落了下来。虽然只是一小会儿功夫,但是周围热气涌动如点了无数火盆,连下方青草的叶子都蔫了。 方仲惊叹道:“往常使剑,不曾有今rì异象。” 无念摇头道:“你不过技艺小成,算不得什么,刚才如此乃是仗了此剑之威。你也不要高兴太早,有一利必有一弊,你若是想靠此剑催动水象之术,就会大打折扣,反不如寻常宝剑。” 方仲奇道:“这是为何?” 无念道:“昆仑很多剑招都是暗含了天地至理,五行之力,既然有相生就会有相克,你若是想用风雪之力的招式便不能使用蕴含火气的宝剑。即便是神龙傲剑诀,也有五行之分,你要使用此剑,最好是学赤龙诀。” 方仲恍然大悟,喃喃道:“原来如此。” “我昆仑很多弟子往往只jīng研一门高深绝技,学了赤龙诀的,便不学青龙诀,学了青龙诀的便不学黄龙诀,就是因为相生相克之理。不过你也不要小看了一门绝技,一人施展已是威力无穷,若是相生相克的数人同时对敌施展神龙傲剑决,就会威力倍增,远胜一人所为。若是集全了五行之力,五人同时出手,则会天地变sè,无坚不摧。昆仑能够作为仙道之首,傲世群雄,就是靠此。” 方仲不止一次见过傲剑决出手,一人已是如此神威,难以想像若是数人同时出手,那是何等一种壮观景象。方仲心中仰慕万分,问道:“就没有哪一个前辈学全五行傲剑决的吗?” 方仲不过随口一问,无念却沉思片刻,淡淡道:“听先师彤霞大师说,还真有过!不过自从剑符分开之后,便再也没有了。” 方仲奇道:“为什么?” “五行不调,水火不容,总是缺少关键诀窍,无法使得五行运转,不但不能增进修为,反而互相消磨,一个不好还会走火入魔。故此在前人失败数次之后,导致修为大退,便再也无人尝试了。你既然会了翻云覆雨,那升龙剑法必然也是会的了。”见方仲点头,无念欣慰道:“那钱文义虽然剑法不出奇,倒也不曾藏私,他虽然是玉虚宫弟子,但碍于道法不深,未得玄门心法传授,连那神龙傲剑诀他自己也不曾学全。你随他不久,他便肯倾囊相授,可知对你不错,如此我也放心了。” 方仲本想说不是钱文义所授,可是这样一来,这无念恐怕要对钱文义更是恶语相加了,况且钱文义虽然不曾传授什么剑法,但对自己并无什么不周之处,犯不着给他载个恶名,只得点头称是。 “钱文义师从卢公礼,所学白龙诀是金象之术,正为你所克,故此你拿此剑,便不好用此傲剑诀。好在钱文义自己修为不高,必然不会传你此术,你既然用了我的剑,便一发把这赤龙诀也传授给你。我观你真气充盈,好好修行,不需数年,便可在玉虚宫弟子之中占有一席之地!”方仲从后山已然学过青龙诀,虽然不曾深研,但如无念所说,岂不是不能再修赤龙诀,正要开口明说。那无念见方仲似乎有为难之sè,断然道:“我自传你道术,玉虚宫便管你不到,不需担心有人相责!” 第三十四章 玉虚援兵 - 洛仙 - 浮云深处 蔚蓝的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几朵乌云,遮住了阳光,使得玉虚峰上原本金碧辉煌的楼宇多了一层黯sè。 四五个昆仑弟子从昆仑台经过,匆匆往玉虚宫赶去,一路之上沉默不言,一脸的急切之sè。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九龙桥的宁静,桥下数只戏水仙鹤似乎也感觉到气氛的压抑,拍着翅膀往远处飞去。 宏伟庄严的玉虚宫宫门大开,几个弟子不曾有丝毫停顿,便直奔大殿而去,守在宫门两旁的昆仑弟子更是不曾有丝毫阻拦,此种情况,只有遇上了万分紧急之事,才有可能不经通报便入殿觐见悬天真人。 昆仑掌教悬天真人面sèyīn沉的坐在八卦台上,静静听着赶进宫来的弟子禀告。 一个弟子道:“终南、云台山等道派、另有紫霄阁弟子围攻鉴花堂一个分堂,初时十分顺利,杀了不少魔教余孽,使得鉴花堂不得不收拢人手,据守一处。原本以为可得全功,不想从数rì前开始,这些妖人大举反扑,数派弟子损伤不小,邓师叔特命我等求请援兵,请掌教真人下令。” 另一个弟子道:“王屋派、白石山、清源洞等门派、另有三清殿弟子围攻转生堂一处分堂,开始也是顺利万分,把这些妖人逼至无量山一处据点固守,眼见功成在即,不料又从别处冒出来一帮妖人,内外夹击之下,陆师叔只得暂时退却,命弟子也来求请援兵。陆师叔说,只要玉虚宫弟子大举来援,可把这一伙人斩尽杀绝。” 这几个昆仑弟子竟然是来求援的 “前几rì还是捷报频传,如何转眼间就四处求援!?玉虚宫弟子就算再多,这里要,那里要,怎么够用?”周公望怒气冲冲喝道。“也不用许多人去,只是老夫亲自走一趟,便把这些跳梁小丑斩于剑下。掌教师兄……” 悬天真人肃然道:“师弟,稍安勿躁,这些妖人同时发作,你不觉得事有蹊跷么?”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是要派人手前去。妖人串通一气,以为如此一来,我等便会应接不暇。我们何不将计就计,这就派出玉虚宫弟子逐一绞杀。只要其余各处多支撑些时rì,我等便可大获全胜。” 另一旁的玄chūn子摇头道:“其余各处求援,总不能置之不理吧。”玄chūn子留着五缕长髯,虽然年纪高大,只是修行经年,看上去反而是最年轻的一个,平时不怎么说话。 悬天真人沉声道:“周师弟的主意虽然冒险,却也不失为一条妙计。本尊若是把玉虚宫弟子分散支援各处,恐怕才是正好中了魔教妖人的下怀,好让他们分散我派势力,形成久拖不决之势。如果集中一处,那任一处都可一战而决,然后挟得胜之师去战下一次。可是若有我方有一处得不到支援而先垮下来,便有些得不偿失了。” 周公望道:“那掌教师兄想怎么做?” 悬天真人沉思片刻,说道:“不妨取个折中办法,以玉虚宫所有弟子前往一处实在是有些大材小用,不如择二三处分外险峻之地,让玉虚宫弟子前去支援,足以左右战事,另派些剩余弟子前往不紧要处以安同道之心。如此一来,可面面俱到,诸位觉得如何?” 殿内几个高宿齐声道:“掌教师兄高明。” 不久,玉虚宫内钟鼓齐鸣,正是召集门下弟子的信号。 无数弟子纷纷从修行之地走出,前往玉虚宫听宣,这些人里,自然少不了钱文义和方仲二人。汇聚的人流按辈分排列在九龙桥上,一声钟响,人群鱼贯而入。 最前面的都是文字辈弟子,连平时潜修不出者,除了已经下山的,还有俗道共四十二人,子字辈弟子三百多人,这已是玉虚宫全部jīng华所在。若是数百年前,这样规模十倍不止,可惜内斗不休,历年杀伐,陨落无数,即便招了许多门人弟子,能够加入玉虚宫的也是少之又少。 宽广的大殿内,玉虚宫弟子排列两旁,对于如此宏伟的玉虚宫而言,这点人实在是显得有些孤单。 悬天真人响亮的声音飘荡在宫内各处,大意便是把这玉虚宫弟子分作九路,其中两路人数最多,另外七路却只有聊聊数人,便如悬天真人所言,不过是以安其心的。两路大队人马自然是要有资格之人才能率领,这个任务便交给了周公望和玄chūn子二人。剩下的七路因为无足轻重,连文字辈弟子都不曾派遣,只让资历较深的弟子带队。 这九路都是任意挑选同门,周公望与玄chūn子威望早著,不一会便收拢了一百二十个弟子,余下之人,需再分散七处。那些相熟的同门眨眼间便组成一队,多者十来人,少的才几个,不久六队已成,唯这最后一队居然组不起来。 悬天真人往下一看,只见不远处方仲居然独自一人,满脸尴尬之sè。 悬天真人面sè一沉,问道:“这是何事?” 方仲上前禀道:“诸位师兄说弟子入门太晚,学艺不jīng,怕下山多有风险,为我考虑,想让弟子留在玉虚宫不要下山。”“哦?”悬天真人稍微一想,便明白了其中道理,必定是因为方仲屋内死了人,避讳之下不想与之同行,佯怒道:“杀伐之劫应运而生,也是累积功德之事,凡是玉虚宫弟子,都需人人出力,岂能以入门太晚为藉口,贪生怕死,不愿下山。”旁有钱文义抢出来道:“弟子愿与方仲一起,作另一路。”悬天真人冷冷看了钱文义一眼,摇头道:“钱师侄另有重用。既然无人愿和方仲一起,那就他一人好了,挑一个安全稳妥的地方也是一样。” 旁有卢公礼道:“我查了各处战事,鉴花堂有一个积翠山正被我道围攻,那里不曾有告急求援,最是稳当,不如就让方仲去那里。” 悬天真人点头道:“就这么办。”随即对座下无数弟子道:“望众弟子万众一心,斩妖除魔,早rì凯旋归来!” 下方众人齐声道:“是!”这一声喊嘹亮无比,声震九霄,经久不绝…… 第三十五章 再次下山 - 洛仙 - 浮云深处 从玉虚宫出来之后,众多弟子纷纷回去准备,钱文义拉住方仲,语重心长道:“我不在你身边时,一切小心为上。虽然多多历练对修行有益,那也要有命回来才好。”方仲道:“弟子晓得,况且掌教真人也说此去是个安稳所在,不会有事,师父请放宽心。”钱文义听他一句师父出口,心中一阵难过,垂头道:“路上远行不管是祭剑或者遁术,消耗法力甚多,万一遇敌而法力不续便十分危险,不妨携带一二坐骑代劳。我和三清殿长平子师叔说一声,让他到骑兽棚里送你一骑普通飞禽或者走兽,要省力许多。” 钱文义想让方仲领一坐骑已是天大面子了,普通弟子,谁人能够有这好处,好在方仲是一人前行,稍微徇一点私也没什么关系。毕竟人家都是一伙,可以相互照应。 方仲谢过之后,钱文义又送了一瓶七叶银芝散,然后才返回自己房内收拾起来。虽然东西不多,但是身背的两柄宝剑,一柄火红sè,一柄青白sè,颇有些引人注目。把羊脂葫芦带好后,方仲便奔铸剑堂来,一问才知柳一眉早已被派遣下山,整个铸剑堂只留下数十弟子留守。 方仲在剑房寻到普玄、定观和赖皮张,诉说自己即将下山之事。 普玄道:“你既然下山,不如我们随你一起去。”定观道:“师兄,你还当自己是zì yóu之身,你我如今都在这里落脚,兼且当差,哪有说走就走的道理。”普玄道:“我也去斩妖除魔,光大道门,当初真德师兄不就有如此宏愿,如今小弟完成他的遗愿,有什么不可以。”一旁的赖皮张撇嘴道:“也不照照镜子去,就你这样子,不被人扒皮抽骨才怪。这点本事,打得过谁?”普玄骂道:“你个懒货,要不是看在方仲面上,早把你打个屁滚尿流。我自与方仲同去,关你甚事,你欠我的东西什么时候还来。”把手一伸,又向赖皮张讨要起早已失窃的银子和符法来。方仲笑道:“道长别和我大哥一般见识,你们留在山上安全许多,就不用跟着弟子涉险了,我还有几句话要单独跟你说。”把普玄拉到一旁。普玄道:“仲儿有何事要跟我说?”方仲轻声道:“那天字诀已还到弟子手中了。”普玄一怔,回头看一眼赖皮张,说道:“我便知是他拿的,这个混蛋还算识相,一样给你,何必要多此一举,害我数宿未睡,捉弄人也不是这般捉弄法。”方仲沉吟道:“不是这样简单。师父,自从你们来后,可有什么人老是盯着你们没有。” 普玄何等的脑筋,悚然一惊道:“你是说,即便咱把天字诀交上去了,还是有人在打咱们的主意。坏了坏了,只有千rì捉贼哪有千rì防贼的道理,迟早被人摸了老底。这里又留不得了,还得走。”回头对定观道:“师弟,收拾行李,我们下山替人看风水去。”定观抱怨道:“师兄,你又发羊癫疯,生了个猴子屁股,半点不得消停,刚安稳下来就又要走。”赖皮张突然插话,笑嘻嘻道:“你走了,可莫想我还你银子,正是无银三百两,贫道不曾偷!” 赖皮张似乎说的是偷了普玄还俗轧姘头银子的事,可在普玄耳中却又一语惊醒梦中人,忙对定观道:“且慢,师兄开个玩笑,我们不走了。”定观挠头抱怨道:“迟早被你弄出毛病来。” 普玄看向赖皮张的眼光也带了一丝意味高深的样子,对赖皮张道:“好个无银三百两,张道人,这银子不用你还了,算我请你的。”又转头对方仲道:“你既然提醒于我,我留心在意便是。你这次下山或许有什么危险,我别的东西没有,笔墨朱砂符纸有一些,便送了给你。”方仲千恩万谢之后又与赖皮张和定观辞别。 上次下山时,为了掩人耳目,卢公礼带着方仲等是从麒麟崖直接用土遁下山,这次是奉派下山,自然要光明正大。方仲经过三清殿时,早有弟子告知了长平子。长平子已得了钱文义的吩咐,况且他与方仲也算相熟,当然满口答应了下来。 方仲来骑兽棚见到两个胡姓道人,说明来意,二道连忙巴结道:“早就说方兄弟是人上之人,一般弟子谁能享受如此殊荣。”不过旋又指着空了大半的兽栏可惜地道:“很多兽栏已经空了,除了早有所属的,还剩下不多几只麋鹿驼马雁鹤,都是凡品货sè,方兄弟来的太晚,只怕不大中意。不如小道替你挑一个大雁,虽然不是很神骏,至少也是飞禽,比之地上跑的总要好一些。” 方仲摇头道:“我不用这些。”自顾来到狰狞兽关押的兽栏旁。关押狰狞兽的地方左右俱是空的兽栏,倒不是被其他弟子挑走了,而是本来养在狰狞兽两旁的骑兽都形销骨立,一刻不得安宁,不得已,只能牵到别处去,故此空出来许多。不过这样一来,知道这里头还关押着这样一只凶物的人也不多,偶尔看到也不识,这才安稳到现在。 二道之一的胡览惊讶道:“你要用它,只怕这东西脾气暴躁,颠得厉害,坐不得。” 方仲笑道:“谁说坐不得,它不比飞禽行的慢,不过我也不是拿它当坐骑,就只让它随我下山。” “反正都是道兄的事,你说怎么样就怎样,我看此兽光秃秃的不如再加个鞍桥,也让人知道这是驯养的,不然出去人人当个野兽就不好了。” 方仲一想也是,点头道:“那就听二位道友的,加一副鞍桥也罢。你若有现成的,便拿一副给我。” 那胡毅道:“当得,当得,我去拿一副来。”一溜小跑,从一只金毛骆驼上扒下来一副,拿了回来交给方仲。方仲打开兽栏,把这副鞍桥草草扣在狰狞兽背上,牵了出来。二道早已站在远处,方仲冲着二道挥了挥手,狰狞兽嘶吼两声,撒开四足,雀跃非常的绕着方仲奔了数圈,还不等他反应过来,随即叼住方仲往背后一甩,大吼一声,驮着方仲转眼消失在远处,看的二道翘舌不下,喃喃道:“我的爷,真个坐了跑了。” 第三十六章 驰援积翠 - 洛仙 - 浮云深处 积翠山在昆仑以北,天师道以南,离峨眉较近,虽然不以挺拔出名,但却一年四季如chūn,始终青翠无比,故此才有了一个积翠山的名字。 方仲从昆仑下山,一路打听,不一rì便到了积翠山附近。举目一看,果然是景sè宜人,各处山野间野花绽放,鼻息间都有一股淡淡花香。狰狞兽随在身后,连rì奔波,不但未现疲惫之态,反而jīng神愈涨。方仲平时并不坐在它背上,除非翻越山涧,才靠它一跃而过,更多的时候还如小时一样只是步行。方仲用符法展开缩地成寸的本事它也尽赶得上。 方仲在积翠山附近转了半天,既未见到一个魔教妖人也未见到一个正道中人,纳闷半天,里面不敢冒进,只好往外走,想先寻一处地方落脚。转过一个山坳时,狰狞兽忽然冲着一侧草丛怒吼不已,随时就要一扑而上。方仲喝道:“是谁!?”反手抽出宝剑。只听草丛里有人叫道:“不要动手,阁下是何方道友,在下玉笥观弟子,前来打探消息的。”接着草丛往两边一分,从里站出来一个道装弟子,年纪二十来岁。 玉笥山是三十六洞天之一,山上一个玉笥观规模颇大,也是此次与盟的道派。方仲喜道:“在下昆仑玉虚宫弟子方仲,特来协助贵派。”那个玉笥山弟子听说是玉虚宫弟子,顿时恭敬地道:“原来是昆仑高第,久仰久仰。”方仲问道:“我来了半天,为何才遇见你一人,其余人在哪里?”那道人道:“其余人都在十里外的一处道观,道友既然来了,便由小道替道友带路,见过三派前辈。”方仲点头道:“甚好。”那人在前带路,方仲问起是哪三派,那道人说道:“有白石山、玉笥观、清屿岛三处人马。都有掌门带头,围攻此处的积翠山一处分堂。”方仲道:“不知战况如何?”那道人笑道:“相持而已,相持而已。” 二人一兽走出积翠山,又行了十来里路,终于在一处山丘上看到一座占地不大不小的道观,此观殊无亮sè,墙灰瓦暗,连门上的牌匾也无,是个无名道观。观门口有数个弟子站岗,见到二人到来,jǐng惕不已的道:“哪里来的?”陪方仲来的那个道人道:“我去通报一声,好迎接道友。”说罢一溜小跑,迎着那几个站岗的去了。 方仲见几人交头接耳一番,马上有人快步进门,不久就听得钟声一响,无数人从门内涌出,当先三个衣着亮丽之人。一个头戴朝天冠,身披鹤氅,手持浮尘,另一个头插发簪,一身道袍,悬挂着一柄宝剑,剩下一个非俗非道,腰间悬挂一个八卦镜,背后插着宝剑,三人都是年纪半老。 三人来到方仲跟前,打个稽首,手持浮尘之人问询道:“在下玉笥观观主江诚子,见过道友,阁下是……”方仲忙也打个稽首,说道:“在下是玉虚宫弟子方仲,见过诸位前辈。”另一个老道大声道:“你是先来报信的吗,其余昆仑弟子何在?”方仲道:“就弟子一人,不曾有其他师兄同行。”三人一听,各自看了一眼。那个老道低声抱怨道:“一个弟子,也要劳驾我等亲自出迎,真是岂有此理。”说吧,狠狠瞪了一眼刚才报信的那个弟子,似乎是怪那个弟子不曾诉说清楚,害他们几个自降身份来门口迎接一个小小弟子。那个腰间悬有八卦镜的人道:“既然如此,就请入内吧,我等为昆仑高第接风洗尘。”三人把方仲迎进大殿。 大殿中很快布下一桌酒席,邀请方仲入席。趁着方仲安顿狰狞兽的时候,三人自顾坐在桌边各自斟了一杯。那个老道便是曾经在誓师大会上刁难过卜夷散人的白石山洞主,姓郑字元洪,他有些戏虐的道:“我以为来了个什么顶天立地之人,到头来是个小小弟子,嘿嘿,我看他rǔ臭未干,不知有多大道法。”另一个玉笥观观主江诚子道:“别看他年纪小,再怎么说都是玉虚宫弟子。”白石山洞主郑元洪道:“玉虚宫弟子又怎么样,那姜文冼名声大不大,还不是助桀为虐之辈。”另一个不说话的是清屿岛岛主侯鑫,那清屿岛远在海外,是此次与盟最远的一个道派,也是七十二福地之一,但因地缘关系,与陆上诸派来往不多。虽然手段高强,排名却在二派之后。故此他感同身受,对于旁人动辄拿身份地位压人颇为反感,此刻听了郑元洪的话,冷笑道:“郑洞主,人不可貌相,你若觉得他不行,大可亲自试探一番。不过我观此子并不简单,你看到他那背上两柄剑没有,俱都不是凡品,就我所知,一般弟子可不会如此。”清屿岛就是一个剑派,剑法上的造诣不低,听他这样一说,玉笥观观主江诚子点头道:“侯掌门所说不错,我等也不可小瞧于人,一切还等他来了再说。” 不久,方仲进来道:“烦劳各位前辈久等,在下失礼了。”那郑元洪道:“无妨,道友请坐。”亲自斟了一杯酒,堆笑道:“掌教真人派门下弟子来,必定是出类拔萃之辈,贫道虽然年长几岁,却不敢自居长辈,不知方仲道友此次前来,有何剿敌之策?”方仲道:“未知如今状况如何?”郑元洪道:“情形不好也不坏,初时还颇有斩获,可惜都是些无关紧要之人,后来这些妖人退进积翠山之后,龟缩不出,便成相持之局。”又接着道:“我等也曾数次进山,发觉里面迷阵陷阱颇多,情况不明,自然不能冒进,如今有方道友前来,正好为我等打探清楚情况,然后邀集大队人马,一鼓作气,把妖人剿灭。” 方仲迟疑道:“在下年轻识浅,恐不能担当此任。”郑元洪道:“不过是探路而已,道友既然来了,总不能袖手旁观,到时掌教真人问起,需不好看。”随即双目灼灼望着方仲。他拿悬天真人一压,方仲拒不可拒,只得勉强道:“那只有姑且一试。”郑元洪堆笑道:“好,且歇息一晚,明rì一早,我等听候道友佳音。”一旁的侯鑫面有不渝之sè,望着郑元洪冷哼了一声。郑元洪只当不知,几杯素酒下肚,方仲推辞不饮,便即退下休息去了。 此刻桌上只有三人,那侯鑫道:“郑洞主,你这样做,是让他枉送xìng命。”郑元洪怒道:“我门下弟子的命不是命,就他玉虚宫弟子的命是命么,为了打进积翠山,我门下已经失踪数十条人命,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如今谁敢进去打探?你要是看不惯,你清屿岛的人自己进去,我与江观主一旁掠阵,如何?”玉笥观观主江诚子摆手道:“二位不必争执,郑洞主的考虑在下倒也明白,各位都想建功,但说让他一人进去,万一出事,传到悬天真人耳中,恐怕也要担点干系。不如,你我各派一个弟子陪着他一起去,也算有个交待。”郑元洪击掌道:“这个主意好,最多再死一个,然后我等按兵不动,坐等其余各处传来佳音。反正你我在这道门之中实力有限,让那些大门大派去打,到时积翠楼必然抽人去救,等各处大势已定,我等趁虚而入,岂不快哉!”侯鑫本不同意,耐不住二人都觉此法不错,只得勉强依允。 第二rì一早,三个道门各派了三个弟子与方仲一起去。白石山派的就是那个先前探路的道人,只见他脸面煞白,一副胆颤心惊的样子,身后跟了一匹劣马。玉笥观也派了一个道人,不过比白石山厚道许多,此人一脸悍勇,背着一柄大剑,座下居然是一只硕大的花斑豹,看上去十分神骏。清屿岛派的一个弟子貌不出奇,但是举手投足间十分干练,冲着空中一声唿哨,凭空降下来一只不知名大海鸟,冲着侯鑫道:“师尊,弟子此去必然不辱使命。”此人居然是侯鑫的亲传弟子。几个人等待方仲前来。只听不远处一声嘶吼,方仲牵着狰狞兽渐渐来到,还未等人来,那白石山道人身后扑通一声,那劣马趴在了地上,任凭那道人拉来拉去,只是不起。 第三十七章 兰香慧质 - 洛仙 - 浮云深处 旁人都不知是怎么回事,郑元洪脸面无光,骂道:“这畜生,不打不走,拿鞭子来。”一旁的白石山弟子有拿鞭子的上去抽了数下,噼噼啪啪一打,那马更是抖得不成样子。郑元洪怒道:“换一匹来!” 结果连换三匹马俱是一般,还未到前面,打个照面便四肢哆嗦,哀哀的软趴不起。 方仲牵着狰狞兽来到众人跟前,问道:“可以走了吗?”郑元洪挠头道:“不如让我门下弟子步行了去,你们先走一步便是。”玉笥观观主道:“当初说好的,各家一人一兽,你也不能太小气,要不然,你再出一个弟子。”郑元洪违拗不过,只得道:“也罢,便再选一个。”回过头来,就见跟在身后的白石山众弟子纷纷后缩,唯恐被挑了去。几个脑筋机灵的,突然一推前面一个弟子,那弟子往前一冲,被郑元洪揪住,点头道:“你倒英勇,就你了。”那弟子面sè大变,哀求道:“师父,不是我自己出来的,是他们背后推我。”郑元洪眼珠一瞪,骂道:“让你去就去,哪来那么多废话。”最终,白石山出两个弟子,玉笥观出一道一兽,清屿岛出一弟子一飞禽,人手已凑齐,这一支队伍离开无名道观,往积翠山进发。 方仲并未坐在狰狞兽上,陪着白石山两个弟子慢慢步行,余下二人见了,自然不可能丢下他们先走。方仲于路打听连积翠山情况,那白石山的弟子哭丧着脸道:“道友是不知道,那积翠山去不得。”方仲奇道:“何谓去不得?”那弟子道:“你知我为何只在外面巡视,便是因为凡是进了积翠山的人,那就有去无回,见不到半个人影。” “有此事?” “我自然不会骗你。你我几个,这一回是xìng命危险了。”接着叹气连连。 方仲摇了摇头,说道:“就算有去无回,也不见得就是失去了xìng命,被囚也未可知。”转头问长相悍勇的玉笥观弟子道:“道兄可知那里面情况。” 这人回的十分干脆:“不知!” 那个清屿岛的弟子把海鸟放飞,就在头顶盘旋,不时抬头看这海鸟有无发现。一行人转眼就到了积翠山外围,望着郁郁葱葱的山谷,就见里面繁花似锦,花香四溢。白石山两个道人jǐng惕万分,早早把剑拿在手中,一个道:“若是大家都进去,恐易被发觉,不如我等分头行动,约好三个时辰后还在这里汇合。”其余几人都无异议,那个清屿岛的弟子道:“我有飞禽监视,密林中反而不便,南面林稀,我去南面探查。”玉笥观弟子选了东南,方仲朝东,白石山两个弟子朝北。 分手在即,几人互道小心,拱手作别。 方仲选的朝东方向就是这繁花似锦处,走了不出数里,散漫野花汇聚,凭空出现一条花径,蜿蜒曲折看不见尽头。方仲抽出一张符纸,掌心火一燃,缩地成寸展开,迅疾无伦的顺着这条花径追踪而下。 ―――――――――――――――――――――――――――――――――― 积翠山深处 一座十分宽广的大楼坐落在百花丛中 楼前挂着积翠楼的镶金匾额 匾额下,三个女子仪态万千的站在下方,身后还跟了一群侍女。只听第一个轻启朱唇道:“连rì来,花径迷途迷倒了好些个臭道士,不知二位妹妹想怎么处置?”当中一个媚眼顾盼,笑道:“自然是好好利用了,肯降服的最好,让他过几天逍遥rì子,不肯就范的,只能拿来入药咯。” 排在最下首的女子最是年轻,不过二八年华,面容娇美,一身水袖蓝衣,乍看之下如出水芙蓉,清雅秀丽,使人过目不忘,却听她软绵绵带三分慵懒的道:“若看得上眼,你们尽管拿去,小妹不稀罕这些货sè。” 前一个女子笑道:“小妹好大的口气,莫非我们就稀罕了。再说这次引这些人来,还不是夫人吩咐,我们姐妹这才勉为其难的拿几个玩玩。” 一身兰衣的娇小女子冷笑一声道:“捉来的尽管杀了,既然留着,还不是你们眼馋。不跟你们说了,整rì介待在这楼里,浑身都软了。”言罢,袅袅亭亭往楼里走去。 待她走后,另外二女不悦道:“这才出阁多久啊,就如此目中无人,仗着有些姿sè,把旁人都瞧若无物。”另一个道:“就是,什么兰香慧质,夫人把蕙兰之名给她,实在是过于抬举。论本事,老娘纵横时她还不知在哪里苦熬呢。”二女小声抱怨一番,正要回去,远处飞快跑来一个仆装打扮的男子,跪下道:“启禀二位姐姐知道,又有人来踩盘子了。” “哦?是什么样人?” “报说共有五人,暂且不知是何模样,只是听说不简单,有些奇特。埋伏的人手一时不敢下手,特来禀告。” “奇特在哪里?” 那个男子道:“其中两个道人倒还罢了,走走停停,犹豫颇多,现在不过行了半里路,迟早会落入圈套之中。可是还有三人带了骑兽,其中两个走兽,一个飞禽,速度很快,虽然暂时困在花径迷途,不过恐怕困不住多久。那个有飞禽的十分敏捷,若不是密林遮挡,恐怕已经冲过花径迷途找到这里来了。” 两个女子一听,顿时来了兴致,一个道:“这三人有点意思,你我赶去,各捉一个,还有一个怎么办?” “不如把蕙兰叫来,让她对付一个,若是连这样货sè她都对付不了,看她还怎么在我们面前威风。” “姐姐说得有理,我这就让人跟她说一声,她若不去,我们姐妹就到夫人面前告她一状,说她来了之后无所事事,样样都要我们cāo心。” 二女相对一笑,让身后侍女进去叫这蕙兰。谁知侍女还没进去,那里面就有懒洋洋声音道:“我已知道了,你们说吧,然我去捉哪一个?” 第三十八章 各寻对手 - 洛仙 - 浮云深处 年纪稍大的女子媚声道:“据说那携有飞禽的人好像棘手一些,说不得,这个人就由我来应付,谁让我是大姐呢,难肯的骨头就得有我来。余下的你们看着办吧。” 另一个女子道:“既然姐姐先挑了,那剩下的两个我也不客气,我来问你。”她冲着前来报信的那个男仆问道:“这另外两个,哪一个高大威猛,看上去厉害一些?”男仆道:“听打探来的人说,好像朝东南来的带着一只花斑豹子的人更高大一些,人也长得凶悍许多。”那女子眼波流转,粉面上堆起红晕来,吃吃笑道:“我便是喜欢高大威猛的。” “还有一个若也是这样的,一发都给了我,省得小妹动手。”这女子居然贪心不足,居然想把霸占两个。 男仆道:“剩下的一个看上去年纪不大,随身一个野兽倒是凶的很。” “呸!人小兽大有屁用,老娘对雏子不感兴趣!今rì缘分到了,寡妇遇上鳏夫,真是配着来的,兰妹子年岁也小,或许就喜欢调弄这些少不更事的雏子也未可知喔。”旁边侍立的一些女子跟着吃吃的笑起来,一副羞涩不可尽说的样子,把那报事的男仆看的眼都直了。 楼里面轻篾一笑,淡淡道:“那小妹就去拿这小的!你们等着好了。” 二层楼上花窗一开,一条蓝sè身影轻盈飞出,几个轻点,所去正是方仲摸过来的方向。另外二女见了道:“这小蹄子动作倒快,咱们也不能落在后头,要不然她先捉回来了,反说我们无用。”两条身影几个起落,也随着兰sè身影追溯而去。 方仲催着符法一路飞奔,满眼尽是走不完的花径,一炷香的时间还不曾到头,便知事有蹊跷。按说用这缩地成寸,数十里的路也该转眼到了尽头,哪有一直是如此的。方仲把符法一解,站在花丛之中四处打量。狰狞兽一直跟在方仲身后,以它的速度完全跟得上,若不是方仲怕一路上有埋伏,故意不让它走太急,完全可以窜到前面去。 花径还是蜿蜒曲折,可是走了这许多路,入目始终是那几十棵树,就像自己始终围着这些树在转圈一般。方仲离开花径,奔着一棵大树而来,离着丈来远时惊觉脚底一空,急忙运气往后一移,轰隆一声,一个面敷浮土的陷坑瞬间崩塌,出现在脚前。只见坑里密密麻麻倒插着利刃,刃尖闪动蓝芒,显然是啐了药的。虽然这陷坑对如今的方仲没用,但若是不曾留心,很容易让人yīn沟里翻船。方仲蹲在坑边看了看,心忖果然如此,越是想守护这些大树,便越说明这树有古怪。方仲绕过陷坑,站在树下仔细一找,就见树荫背后一块隐藏地方树皮早已剥去,被人刻着一朵鲜花,淡淡流光不时闪动。方仲抽出飞岩剑,一催真气,那剑瞬间炙热起来,朝树干轻轻一削,一阵青烟飘过,顿时把它给毁了。这朵刻着的鲜花一去,方仲走过的花径一闪,显出原来样子,还是山花灿烂,却不见了那条花径。但在不远处,却又星星点点汇聚成另一条花径,显然一路上不止这一处有幻术。 方仲正要一路上破术而进,头顶上有人骂道:“臭小子敢破花径迷途的幻阵,去死!”嗖嗖两声,两点寒光呼啸着奔方仲shè来。方仲把剑一横,叮当两声响,两支雕翎箭翻跟斗跌落脚下。还未等方仲呵斥出声,狰狞兽在身后一声怒吼,猛然跃起,奔着一旁的大树扑去。 大树上顿时响起一声惊呼,接着惨叫一声,跌下来一条黑衣人影。 方仲几步抢过去,把剑对着那人喝道:“什么人,竟敢暗算我。”那人呻吟连连,下身鲜血淋漓,一条腿上血肉模糊,竟然被狰狞兽蹦上去咬了一大口,这才站不住跌下来,偏偏跌下来时还把另一条腿给跌断了。听了方仲怒喝,又见剑指咽喉,哀告道:“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小人不过是个放哨的,身不由己,你别要杀我。”方仲道:“你是鉴花堂的人?”那人摇头道:“小的是仆人,算不得鉴花堂的人,不过是讨口饭吃。”方仲道:“那你知道鉴花堂的事了,我问你什么,你只要告诉了我,便饶你xìng命。”那人点头道:“大爷尽管问,小的早有弃暗投明之心,恨不得马上出家当道士去,恨透了鉴花堂这般不知廉耻的妖女。”那人为求xìng命,尽捡好话说。 方仲指着花径深处道:“里面都有些什么人,那个鉴花堂的妙夫人在不在里头?”他对妙夫人忌惮非常,若真个在这里的话,自己撞进去殊为不智。那人一边忍痛一边呲牙咧嘴的道:“这里就一个积翠楼,又不是万花谷,妙夫人当然不在了。不过积翠楼里有三个行首,手段高强,还是少惹为妙。”听说妙夫人不在,方仲松了口气,问道:“什么是行首?” 那人心道这也不懂,这小子必定不了解女人,解释道:“便是头牌姑娘,不是一般可比。嘿嘿,就是……哎哟哎哟……”脚上疼痛,把刚冒出来的旖念都疼没了。 方仲把剑一收,点头道:“便是有三个为首之人。”那人苦笑不已的道:“是,是……就是为首之人……”方仲心道如果只是这一点人的话,邀集白石山、玉笥观、清屿岛三方人马,只要破了一路之上的幻术和陷阱,打破积翠楼也不是难以办到的事。如今捉了一个俘虏,这人平时进进出出,断然知道如何进去,不如把他带回去,审问一番,套出进出之法。 方仲一声呼哨,还在树上蹲着的狰狞兽呼的一声扑到近前。那人只道方仲要让狰狞兽把他吃了,惊道:“大爷答应不杀的,怎么又把我喂野兽,饶命啊!饶命啊!”方仲道:“别叫了,只是把你带回去。”正想把他拎起来丢到狰狞兽背上,忽见一道淡蓝sè的刀光一闪,一柄又长又窄的利刃不知从何处冒出,已经刺到了眼前! 第三十九章 狠辣偷袭 - 洛仙 - 浮云深处 这一刀无声无息,直奔方仲胸膛而来! 方仲以前遇险,或被擒或被捉,不问缘由,只想结果其xìng命的不多,可是现在这一刀,只想夺命! 越是无情就越是狠辣,越是狠辣,出手便毫无顾忌。 方仲瞥见这蓝芒时,刀光离着自己已经不到三尺,若不是自己无意之中回头,恐怕这一刀扎在身上方才有所知觉。大惊之下寒毛倒竖,连忙一个后空翻身。这个翻身还是翻云覆雨之中学来的招式,练得熟了,危机关头使了出来,招式十分玄妙,待翻了一半时,方仲头下脚上,一招蔽rì干云,飞岩剑化为一片红霞劈出。 当的一声响,红蓝光芒撞在一处! 那蓝芒被飞岩剑击中,准头一歪,往斜里飞出,只听一声惨叫,躺在地上的鉴花堂放哨男仆咽喉处血如泉涌,已被一刀割破喉咙! 这飞来的蓝芒似乎知道这一击无法取得全功,竟然趁着一击不中的瞬间,直接把旁边的那个俘虏杀了。 男仆伏地,刀光嗖的一声迅捷飞回。此刻方仲才从新落到地上,虽然松了口气,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好不容易擒来的男子被杀。顺着那飞回去的刀光巡视,正想看看偷袭之人是谁,却见这柄又长又窄的利刃笃的一声插在远处一棵树上,却无人收回。 忽听狰狞兽冲着方仲身后一声怒吼,方仲悚然jǐng觉,一股比之刚才还要危险的感觉涌上心头,此刻连看一看都已不及,直接往前冲出,反手数剑往后遮架,果听得背后一声金铁交鸣,一物被自己磕开,方仲怒喝道:“是谁?不敢光明正大见人,躲在暗处偷袭。”怒气冲冲回头一瞥。 这一瞥之下顿时魂飞魄丧,只见除了被自己磕飞的一道蓝芒以外,竟然还有前后五道蓝芒急速袭来,最前面的又是离着自己不盈数尺。更让人心惊的是,五道蓝芒之中,还有一根薄如蝉翼的丝带席卷而来。 方仲怒喝一声,腾空而起,想躲避这连续劲击,谁知这五道蓝芒竟然似活转了过来的一样,方仲拔高,它也跟着追踪而至,先来的一道蓝芒被方仲一剑给劈飞,随后又有两道蓝芒左右相合,夹击而来。方仲想也不想,一招翻云覆雨之中的飞云掣电,连续两道红芒劈出,这两道蓝芒也被阻搁。还有三道蓝芒却呈品字形往方仲击来。想要一招半式把这三道蓝芒击飞显然不可能,方仲正想躲一躲,却觉手中一沉,自己的飞岩剑竟然被一股大力拉扯,要脱手而飞。 那条薄如蝉翼的丝带不知何时竟然卷到了飞岩剑上! 方仲一催剑气,飞岩剑顿时炙热无比,却偏偏烧不断那丝带,显然这东西不是凡品,这样一来,方仲躲又不是,招架又不是,三道蓝芒急速袭来,已然得手在望。 这xìng命之忧让方仲怒气勃发,另一手往后一拔,那柄鱼骨剑已握在手中,此刻来不及斩断丝带,直接一招风云际会!大片的青sè水汽幻化而出,云雾缭绕之中正好把那三个品字形袭来的蓝芒挡住。 连续三声金铁之声,那三道蓝芒终于被磕开! 前后六道蓝芒在方仲面前缓缓飘落! 方仲举起鱼骨剑,往缠住飞岩剑的丝带一剑割去,丝巾嘶的一声断裂开来。方仲手举二剑,虎视眈眈的望着这袭来之处。一旁的狰狞兽早已窜起,往远处奔去。那割裂的丝带霍然一卷,奔着狰狞兽一裹,已缠住狰狞兽一足,随即往旁边一株大树一撞。狰狞兽被磕了一下,虽然无碍,但却无法马上再追。 飘落的蓝芒忽的一闪,往一处汇聚,竟然在方仲眼前出现了一朵有着六道淡蓝sè花瓣的兰花,那兰花转瞬间缩小。原本钉在树上的那柄又长又窄的利刃这时候也骤然一缩,化做一根簪子模样往那朵兰花底部一插,被方仲割断的丝带顺势一裹,带着这朵打造jīng美的兰花往花径深处迅捷飞去! 方仲急忙追赶,堪堪感到花径之中,就见远处一条娇小蓝sè身影几个起落,已然消失不见,只留下淡淡一股花香。 方仲知道追之不上了,这人一击不中,竟然返身便走。这花径又是个幻阵,自己在未破之前进去,根本不可能寻得到此人。狰狞兽也奔到方仲身边,冲着那女子消失之处怒吼,可是除了它的嘶吼之声,里面毫无反应。方仲徒然靠在狰狞兽身边,大口的喘气,一摸额头,全是冷汗。 虽然不过一转眼功夫,但在方仲觉得,竟然如同与人打了半天相似。 这偷袭的女子杀人之心如此毒辣,如此狡诈,又如此果断,让方仲不寒而栗。'); 第四十章 媚惑神功 - 洛仙 - 浮云深处 若不是修炼了翻云覆雨的剑诀,方仲自问若在从前,恐怕已经被这连续数击给击中,不死也去半条命,以刚才那人的手段,只要被她打伤,毫无疑问迎来的只能是更为狠辣的袭击。喘息半晌,方仲重新回到被杀的男仆身旁,低头一看,此人早已丧命,只在尸体旁边掉着一截淡蓝sè的丝带。 这丝带正是方仲用鱼骨剑削断后掉落下来的。方仲俯身拾起,轻轻揉了揉,不知这是何种材质,光滑柔软,又极坚韧,上面也有一股淡淡清香。方仲端详了片刻,随手抛却。一旁的狰狞兽低头嗅了嗅,冲着方仲吼了一声,又冲着那女子消失的地方低低咆哮。 方仲心中一动,狰狞兽的嗅觉极其敏锐,从小便是如此,现在有这丝带指引,趁着时间短暂气息未散,要找到那女子的去路并不难。这个花径迷途若只是靠幻象迷人眼目的话,有狰狞兽在此,根本就难不住它。还好那女子掉了一截丝带,真好用来引路。 正当方仲想让狰狞兽循着残留才气息来寻人的时候,离此数里的地方一条倩影翩然飞驰,正是刚才偷袭方仲的蓝衣女子。那朵打造jīng致的兰花已戴在了她的头上,一路穿梭宛如凌波仙子,往积翠楼而去。 积翠楼。一众侍女男仆正在前后打扫落叶、修整花卉时,远处风声一响,一个重物扑通一声掉落下来。几个男仆过去一看,一人仰面朝天躺在地上。这人五大三粗,身上穿着道装。一阵花香飘过,众人旁边已多了一个妩媚女子,只听她娇笑道:“还以为是多厉害的一个人物,没想到外强中干,空有一副架子,本姑娘稍微动点手脚,他便乖乖就范了。” 这掉下来的人赫然便是玉笥观派出来的道人,居然已经被这女子擒了。 众男仆对这种事似乎司空见惯,早有人拿来绳索,把道人捆扎起来。这道人紧闭双目,一动不动,身上既无血迹也无伤痕,显然是中了迷药一类的东西。 这边刚捆扎停当,另一边吆喝连连,几个男仆用棍子抬着两个道人也来了。那两个道人手脚绑在一处,吊在棍子上晃来晃去。有人道:“又擒来两个!这二人自己掉到陷坑里去,小的们便把他们给捉了带来,献给各位姐姐。”这两个道人虽然吊着却还未昏迷,一个道人叫唤道:“不要杀我,我家里有八十老娘,未满月的孩儿,杀了我无人供养啊……”适才擒了玉笥观道人的女子咯咯娇笑道:“你上有老下有小,当什么道士?既然当道士了,了却凡尘,这老小又关你何事?”那道人道:“我这当道士是假,骗香火钱是真,用来将养老小一家的。”那女子道:“原来如此,你倒有孝心,不如留在我这里,服侍本姑娘,一样可以养家糊口,你说怎么样呢?”道人道:“只要饶我xìng命,情愿服侍姑娘。” “好,那便放你下来,若是服侍的好,保你享尽艳福,再也不想离开此地。”那女子手一摆,有人把那道人放了下来。另一个白石山来的道人把眼一闭,虽然怕的要死,却还有点骨气,既不求饶也不说几句狠话。他被绳捆索绑,与玉笥观的道士丢到一起。那女子问放了的道人道:“你是哪一派的弟子?这次进来积翠山的都是些什么人?”道人答道:“我和师弟是白石山弟子,那边……那边被擒的便是玉笥观的道兄,没想到也被你们抓了。还有一个是清屿岛的弟子,一个是昆仑派的弟子,既然不在这里,一定是先跑回去了。他妈的,我说别进来,他们一个个都装成正人君子,没想到刚一分手,撇着没人看见,就跑回去了,蒙了我两个进来查看,却……”这道人没见方仲等人被擒,只道都跑了,就他师兄弟二人和这玉笥观的傻大个没头没脑撞进来,不由得生气万分。 那女子奇道:“还有昆仑派的弟子?是哪一个?”道人道:“是昨rì才来的,那昆仑派的弟子年纪不大,看上去也还俊俏,这里既然没有,一定是跑了。”那女子笑道:“跑不了的,我有两个姐妹已经去捉他们了,这会儿说不定已经被擒,就要送过来呢。不过,她们手脚这么慢,本姑娘拔得头筹,一定要在她们面前好好夸耀一番,特别是那小贱人,敢看不起人,到头来还不是手段不如老娘。”她正自高兴,远处有人疾驰而来,抬头一看,只见那一身蓝衣的蕙兰闪身站在眼前。 “咦!?你回来了?捉来的人呢,是杀了还是跑了?” 那蕙兰一脸寒霜,淡淡道:“小妹没有得手。” “什么?你……哈哈哈……真想不到,蕙兰妹子也会失手,亏得夫人对你称赞有加,原来不过如此。做大姐的不是要教训你,别看你出阁了,到底是嫩了些。” 蕙兰轻轻一抚额前刘海,冷冷道:“那人不简单,小妹不想过多纠缠。柳姐姐若是愿意,可以自己去试试。”那女人媚笑道:“一个昆仑弟子而已,也许比其他人要难缠一些,不过也不至于让你逃窜而回呀。” 一听这话,那蕙兰脸sè一变:“昆仑弟子?” “刚才我已经从擒来的道人口中问过了,你去捉的,就是昆仑弟子。也不知这小地方昆仑弟子来做什么,不过既然来了,夫人一定喜欢,她不是说过么,引过去的人越多越好,到时候才能一网打尽!” 蕙兰只是反反复复的低语道:“昆仑弟子……” 自称柳姐姐的女子奇道:“连你都回来了,怎么大姐还不来,难道她也失手又或遇上了扎手的货sè。小妹,要不然我去捉那昆仑弟子为你代劳,不过这人可就是我的了,就算你看中了也别想再抢回去。” 蕙兰杏眼微咪,玉容上终于展露出一丝笑颜,只是这笑颜带着奇妙魅惑,一时间百媚顿生,连对面的女子都要为之着迷,更不要说四周几个男仆,几个不坚定的男仆看到这模样顿时两眼发直,口水直流,脑中胡思乱想,扑通跌倒都不自知。只听那蕙兰浅笑道:“若是小妹已经看上了那人呢?” 那柳姐姐慌忙闭目,吃惊的道:“你……你会夫人的媚惑神功!” 第四十一章 又遇二女 - 洛仙 - 浮云深处 摄人心魄的笑容渐渐消失,惠兰恢复常态,平静的道:“小妹学了点夫人的皮毛,倒让姐姐见笑了。这个人既然是我先遇上了,那还得我去对付。” 那柳姐姐有所忌惮的道:“既然小妹看中了,那便让给你,姐姐刚才说的也不过是想为小妹代劳而已,只想捉了来送给小妹。你我金兰姐妹,何分彼此。” “是吗?”惠兰根本不信她现在说得这么好听是为了什么姐妹之情。这地方,除了虚情假意便是勾心斗角,要想活得比人好,就要比别人更有心计和手段。 那柳姐姐正想再说几句好话,远处一条红影迅速飞来。“是大姐回来了。咦?她也是只身一人,难道如你一般,也不曾得手。” 惠兰举眉一望,只见那飘来的大姐衣衫不整,鬓发散乱,如同刚从香闺帷帐里出来,不曾梳洗打扮的样子,别有一种慵懒之sè。那柳姐姐却误会了,窃笑道:“大姐真是猴急,哪一个小冤家让大姐如此心动,连抓回来调教一番的功夫都来不及,便天为被地为床的成就姻缘。这人一定俊的很,不比小妹看上的差。今rì是什么良辰吉rì,都送好货sè到积翠楼来。” 那大姐面含薄怒,骂道:“屁个姻缘,老娘遇上扎手的了,那小子十分狡诈,居然让他跑了。”随即便把自己如何遇上那个清屿岛的人,如何出手勾引,勾引不成如何动手,结果一动上手,那清屿岛的弟子居然很不简单,她一个没留意,天上落下个扁毛畜生在头上抓了一把。虽然没有伤到要害,却把鬓发给弄散了。 “老娘看那小子是个人才,这才不忍下手,他却没一点怜香惜玉之情,不但不肯相从,还从身边拿出一个什么海胆来,喷出来的水气有毒,差些溅了老娘一身,如今这衣裳之上都有股酸臭味,真是晦气。不过他也好不到哪里去,还不是被老娘摸了一把,刺了一剑,可惜让他坐飞禽跑了。”那大姐一会儿咬牙切齿,一会儿懊恼之极,似乎一个大好的姻缘就这么错失了。柳姐姐笑道:“这么说来还是我幸运,你们虽然遇到了好一点的货sè,可惜捉不住还不是白搭。不过大姐的那个跑了便是跑了,小妹的那一个可还在那里,说不定可以捉了来。” 那大姐看到惠兰也是两手空空,奇道:“小妹也失手了?莫非遇上的人比我那个冤家还要厉害一些。”柳姐姐道:“她遇上一个昆仑弟子,好像有些手段,不过小妹也没用真功夫,没怎么纠缠就回来了。” “哦?果然是个好货sè。”那大姐想了想,媚笑道:“不如我们三个一起去捉这昆仑弟子,也好防止他跑了。虽然小妹有些手段,可是兔子逼急了还咬人,人家明知不敌,还不逃之夭夭。只有我们一起出手,才可能拿的住他。”一旁的柳姐姐也怂恿道:“正是正是,反正都是姐妹的事,至于捉了来如何安排,自然好商量。” 惠兰冷笑道:“大姐,你去捉的这个人跑了,恐怕会引了大批的人来。到时这积翠楼保不保得住,可就难说了。” 大姐道:“大不了如夫人所言,把这积翠楼弃了,引着这些人到其他堂口去。夫人不是说,早就挖好了坑让这些人跳么,怕什么。”柳姐姐见惠兰既不说去也不说不去,对大姐道:“再不去捉那个昆仑弟子,说不定就跑了。”那大姐抚掌媚笑道:“说的不错,你们等着,我换了这身衣服再打扮打扮,就和你们一起去捉。”所完,吩咐几个女侍进楼,赶紧给自己梳妆换衣裳,好打扮的漂漂亮亮再去捉个男人来。那大姐的梳洗打扮也耗时间,等她光彩照人的出来,蕙兰已回了闺房。柳姐姐叫唤道:“小妹,你还去不去?”楼上蕙兰的声音懒洋洋道:“我有些累了,姐姐们自便。” “呸!一会儿说那小子你先看上了,一会儿又说不去,等捉了来,休想让给你!”那柳姐姐轻声嘀咕了几句,又对着那大姐道:“我们走!”两个妖娆的女人先吩咐一些男仆把捉来的三人分别看管,又让人到各处路口看紧一些,防止那跑了的清屿岛弟子带了人闯进来。 二女奔着朝东方向而来。原本以为那个昆仑弟子虽然没捉住,定然困在了花径迷途之中不辨南北,自己赶过去就是了,没想到刚离开积翠楼,就看见前面一个男仆飞奔而来,乃是花径迷途伏路的。男仆见到二女,急忙跪倒了磕头,喘着气道:“不好了,二位姐姐,有个人穿过花径迷途,就快赶到这里来了。”那大姐吃了一惊,骂道:“人都快到这里了,你现在才来报信?”男仆委屈的道:“那个人不知有什么本事,不受花径迷途所困,直接就奔这里来了,有个兄弟还想暗算于他,尚未来得及出手,就被他的一只畜生给咬死了。小人自知没有本事阻拦,只好赶来报信。” “果然有些手段,也好,省得我姐妹二人赶过去,就在这里等着他!” 那男仆自回积翠楼,二女一个手中多出一把柳叶刀,一个手中多了两柄小剑。使柳叶刀的叫杨柳花,一身的媚骨,风流之处用水xìng杨花来形容尚且不及。手中用小剑的大姐,是当初赔着妙夫人去过邀月堂的众女之一,俗称马兰花,与金菊花一起出的阁。金菊花失踪之后,她受妙夫人指派,出来追查过一阵,恰好昆仑邀集正道进犯,便又奉命到了这里。这一处地方已经不属于花径迷途之中,故此看得很清楚,远处的花径到了二女跟前,便已经消失,只有几处山花迎风摇曳。 不一时,远处风声忽动,一声兽吼,一只头顶雪白、长着两根玉石般獠牙的凶猛走兽冲了出来,正是狰狞兽。在它身后,方仲身背二剑从花径迷途中窜出。方仲猛然见到前方有二女拦阻,急忙止步。 那个拿着柳叶刀的柳姐姐看到狰狞兽时尚且一惊,等见了方仲的样子顿时喜上眉梢,眼角都挂着chūn风,娇喝道:“哪里来的娃子,干什么去?” 方仲jǐng惕万分的道:“前次偷袭我的人是你吗?” “不是我两个,不过小哥要是想知道,倒可以告诉你。想知道的话,先过来抱抱姐姐,我一高兴,便跟你说了。” 方仲看着那女子搔首弄姿的样子,便知不是个正经女子,喝道:“你是鉴花堂的人?” “鉴花堂又怎么了?我们这些女人又不曾得罪小哥,何必恶言恶语的。你是昆仑派弟子,想必不是无名之辈,叫什么说出来,看看姐姐是不是和你是亲戚。若无亲戚,咱们结个露水姻缘,俗话说一rì夫妻百rì恩,何必动刀动枪的。”拿着两把小剑的马兰花也媚笑着道。 方仲喝道:“我方仲没有你这样的亲戚,即便鉴花堂里有故旧,也不是你们这些不知廉耻的女子!” 那马兰花杏眼微翻,叱道:“你敢说我们是不知廉耻的女子!?这世上尽多伪君子,你这娃娃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等捉住了你,看你还能不能嘴硬,说不定拜倒在姐姐石榴裙下,再也不想离开半步!妹妹,准备动手!” 二人一拉架势,分从左右而来。方仲忙把宝剑抽出。 在三人远处,那蕙兰静静地站在一株树后,却从腰间撕下一块蓝布,慢慢把面容遮掩。 第四十二章 血溅积翠 - 洛仙 - 浮云深处 那柳姐姐率先来到方仲左侧,柳叶刀奔着下方划来,嘴里道:“小哥不如从了我,免得刀剑无眼,伤了脸面。”方仲手起一剑,贴着对方的柳叶刀划她手腕,乃是游龙三十六式中的一式。那柳姐姐自负来得及招架,柳叶刀一还转,已架在方仲的飞岩剑上。谁知方仲的剑还未用老,剑招一变,又是一式使出,连绵不绝,顿时把她的柳叶刀压了下去,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直到这时,柳姐姐才知对面的这个昆仑弟子要比想象之中的厉害,难怪那蕙兰一击没有得手便走了,果然不好对付。 柳姐姐冲着马兰花叫道:“大姐,这小子果然有点本事,我两个一起上才搞的定。”马兰花早已冲到方仲右侧,却笑着没有动手,看杨柳花有些手忙脚乱的样子,媚笑道:“你也有罩不住的时候,这小哥你吃不下,便需让给我。”这二女在打斗的时候居然还想着捉住方仲之后的归属。 方仲一动手,在他旁边的狰狞兽早就按耐不住,嘶吼一声,奔着杨柳花扑去。那杨柳花已经招架乏力,又有狰狞兽从一旁扑过来,顿时变sè道:“好,不跟你争了,这小哥就让给大姐。”急忙往后退去。马兰花笑道:“这还差不多,看大姐的手段!”她终于出手,两把小剑舞动如飞的刺了过来。有马兰花缠住方仲,那杨柳花独对狰狞兽,不但一柄柳叶刀舞动如飞,更从两袖飞出两条丝带,专缠狰狞兽的四足。狰狞兽的速度虽快,但要想既躲避这缠来的丝带,又要想躲过刀光咬那杨柳花一口,还是有些艰难。饶是如此,那来去如风的影子,也把那柳姐姐惊出一声香汗。 三人转眼斗了数招,方仲出招飘逸灵动,连那马兰花也大感棘手。数招一过,马兰花道:“何必跟你多费手脚,看老娘绝技!”说罢把两柄小剑回转来,对着自己一划,顿时把袍带割开,露出无边chūnsè。趁着方仲一呆的片刻,身形曼妙的一旋转,把所有衣衫都卷到了头顶,居然只剩赤条条一个下体裸露。方仲把眼一闭,骂道:“无耻妖女!”那马兰花正要方仲不看,顿时大喜,一股浓郁花香从衣裳上飘出,往方仲罩去。眼见方仲全身都笼罩在了这股花香之中,马兰花笑道:“看你还假正经不,中了我的**香,迟早让你yù仙yù死!” 见方仲闭眼站着不动,只道他已中了自己门道,兀自强撑,有此大好良机,还不出手擒住他更待何时。想到这里,马兰花往前一跃伸手就捉。她一把捉住方仲胸口,却觉入手怪异,犹如无物,眼前人物一阵模糊,竟然消失不见了! “咦!这是什么回事?”马兰花大吃一惊。再一细看,却见手中捉着一张黄纸,黄纸之上画着自己从来不曾见过的符文。那黄纸转眼就自己燃烧,化作飞灰。 在一旁纠缠住狰狞兽的杨柳花初时见到方仲被花香笼罩住,也以为得手在即,谁知却连人影也没了,就在马兰花迟疑发呆的时候,杨柳花叫道:“姐姐小心!”马兰花愕然抬头,就见前方不远,那消失的方仲已然重新出现,闭眼站立,手中宝剑已插到了背上,却在胸前的双掌之中隐隐有气团滚动! 就在马兰花不明所以时,方仲猛然摊开掌心朝前一放,两道霹雳之声乍响! 两道电光迅疾而至,尽都打在了马兰花身上。马兰花一声尖叫,手上衣衫破碎,躯体裸露之处焦黑一片,人也摇摇yù坠。方仲连续两道雷击咒威力非同小可,虽然没有击中要害,却让对方全身麻痹,无法动弹。有这一段时间施展,方仲取其xìng命易如反掌。杨柳花眼见大姐骤遭重创,惊怒之极,慌忙撇了狰狞兽,往马兰花靠来。方仲一手连催五六个掌心火,另一手把飞岩剑抽出。那几个掌心火恰好挡住杨柳花,此刻只要方仲上前一剑,面前这个脱得几乎jīng光的女子就将身首异处!就在方仲犹豫着是否痛下杀手的时候,猛见一道熟悉之极的蓝芒电闪而至。 这道蓝芒正与前次偷袭自己的时候一模一样,这次骤然又来,不知又要施展什么厉害手段,方仲慌忙招架。 与方仲吃惊相反,那杨柳花却是一喜:“小妹终于来了。” 方仲刚隔开第一道蓝芒,其余数道蓝芒也接踵而至,又是连续数击,把方仲弄得手忙脚乱。只听远处有一个女子娇喝道:“姐姐还不趁机动手,小妹定然留下此人。” 杨柳花一听此言,也不去救援那马兰花了,舞动柳叶刀奔着方仲就砍,不但如此,还从袖中飞出数枚药丸,蓬蓬数响,那药丸爆裂,顿时飘出一股粉尘。她冲入粉尘如无事人一般,但方仲鼻尖略微闻着一点香味,就觉得头脑一沉。方仲暗道不好,如今又有一个女子前来,自己双拳难敌四手,来了一个又一个,特别是那蓝衣女子,出手快捷狠毒,实在不好对付,不如先避一避。想到这里,方仲虚晃一招,一声呼哨,转身就往后跑。二女见方仲要跑,同时追赶,却见对方手中扬起一张黄纸,瞬间烧起,转眼就消失在远处。狰狞兽听见呼哨,见方仲后退,吼叫一声,也追着气息远去。这一人一兽来去都是迅捷无比,眼见得是追不上了。 杨柳花恨恨道:“这臭小子果真如妹妹所言,十分难以对付,大姐居然还着了这个人的道,真是可恼可恨!”看着方仲消失不见,她也只有徒呼如之奈何。 杨柳花懊恼转身、回头、随即便见到了难以置信的一幕!只见蕙兰蒙着面,抬着手,从马兰花的咽喉处,缓缓抽出一柄长刀,鲜血顺着破开的咽喉喷涌! “你……你……”杨柳花刚想指责,想问一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却觉喉咙一紧,一条蓝sè丝巾悄然卷住,越收越紧! 第四十三章 唯一活口 - 洛仙 - 浮云深处 刀光一闪,杨柳花的一颗大好头颅飞起,咕噜噜的滚到花丛之中。那颗头上依旧镶嵌着一双惊讶万分、不能置信的眼睛。 随着尸体栽倒,蕙兰把飘带和弯刀一收,冷冷的道:“要怪便怪你们不该和我一起。” 那两具尸体就这么弃在了花径迷途的出口,香魂一缕从此化为孤魂野鬼。 蕙兰孤身返回积翠楼 积翠楼外面的一些男仆侍女见到蕙兰回来,纷纷过来伺候,却听蕙兰道:“去把楼里所有的人叫出来。”一个男仆道:“不知姐姐想干什么,另二位姐姐怎么还不回来?”蕙兰杏眼一瞪,骂道:“让你去做就去做,小心废话会闪了舌头。” 不久,一大帮的男男女女都簇拥在积翠楼前,蕙兰看看人手差不多到齐,冷冷的道:“马兰花、杨柳花两个贱人有负夫人所托,居然叛变投敌,你们之中有她们的亲信,定然也会勾结外人,本姑娘现在就要清除内患!”说完,飘带一甩,已把平时伺候二花的两个侍女的脖颈锁住,猛力一收,那二女顿时翻了眼不能动弹,转眼便气绝身亡。旁边的那些男女大惊,跪倒哀求道:“小人不知道两位大姐投敌,还请姐姐查探明白。”蕙兰道:“宁杀错,莫放过!”又是几个锁喉,数条人命归西。 这些人磕头如捣蒜,却不能制止蕙兰杀戮分毫。转眼间一小半人被诛,积翠楼前尸枕狼籍。直到这时,有些人总算明白过来,这蕙兰哪里是要查探什么投敌的内jiān,分明是不分好歹,一概诛却!剩下的一半人哄然而散,哭声哀告声响成一片,纷纷往外奔逃。蕙兰杀不胜杀,把面巾扯下,狂笑道:“你们这些人,通通都去死!”头上的兰花瞬间化作六道蓝芒,流光飞舞,环绕着蕙兰大肆杀戮。无数尸体栽倒,血腥四溅,直如修罗地狱。 这些人哪里是蕙兰对手,只能拼命逃跑,飞出的飘带如勾魂铁索,又把这些人纷纷拉回,再施以屠戮。一个只有十岁出头的小婢被蕙兰绞住脖子拉到身前,那个婢女惊骇yù绝,抽泣着道:“兰姐姐饶命,小婢也是苦命人,你饶了我吧,这卖身的银子姐姐要是想要就拿去,小婢只求能得一命,回去伺候老娘,来世做牛做马报答姐姐。”蕙兰面无表情,冷冷道:“苦命人多了,也不差你一个,今rì有人救你,昔rì谁人救我!”手起刀落,那小婢顿时仆倒。 等这楼前最后一人倒在血泊之中时,蕙兰终于收了兰花,只是这时候的兰花早已变成了血红sè,六个花瓣娇艳yù滴。蕙兰走到适才被杀的小婢身前,慢慢把身上血衣脱去,露出光洁无瑕的肌肤。玉手缓缓摸过那凸凹有致的玉体,蕙兰眼眶一红,数滴眼泪顺着脸颊流下。 方仲一路飞奔,就将出了花径迷途时,忽听前方人喊马嘶,竟有无数人从前面涌来,举目一看,只见白石山、玉笥观、清屿岛的大批人已经入了花径迷途,当前一人带路,赫然便是同自己一起进来的那个清屿岛弟子。在他身后,三个门派的掌门全都在此。方仲赶过去叫道:“诸位怎么来了?”清屿岛的侯鑫见是方仲,忙道:“原来是你,你无事便好,我等接了小徒回报,赶来接应。”方仲道:“这里有幻阵阻隔,恐怕不好轻易进入?”旁边的玉笥观观主江城子笑道:“随你同去的清屿岛弟子便是侯岛主的大徒弟,随身带有乌贼墨,一路之上早已偷偷做了记号。”方仲转头看那个清屿岛弟子,见他脸上青了一块,胸口还隐有血渍,似乎受了点伤,问道:“道友受伤了?”那清屿岛弟子骂道:“是个不要脸的贱人干的,还好我走的快,道友不曾遇上敌手吗,为何只有你一个,不知其他几个人怎么样了?”方仲摇头道:“她们人多势众,又擅偷袭,在下略一交手便回来了,其他几人却没有看到。” 白石山的郑元洪道:“你们两个都出来了,就我和玉笥观的弟子失踪,好没道理。我们快去,说不定还可以救他们出来。”其实他自己并不怎么关心两个弟子,一心想要进去也不过是人前逞勇,反正两个小辈都可以跑回来,自己打不过就跑,难道还不如这两人。一行人在清屿岛弟子的指引下,顺着墨迹七弯八拐,果然走出了花径迷途。虽然不是方仲走过的路,但一路上总算有惊无险的到了里面。 迎面一阵风吹过,走在前面的清屿岛大弟子便是一皱眉,凛然道:“好重的血腥气!”几个也会闻风辩味的人嗅了一口气后都是面sè一变,吩咐众人小心戒备。 众人拨开脚下花丛,眼前蓦然出现一幢花楼。花楼四周花红柳绿,蝶舞蜂飞,好一派旖旎风光,可是与美景截然相反的是那楼前无数尸体倒伏,一片狼藉,浓重的血腥气就是从这里散发而出。 几个三门弟子前去查看,一个道:“这里全是死人,似乎都是积翠山的妖人。” 三派掌门也被眼前景象惊呆了,郑元洪道:“是谁干的?居然把这些人统统杀死。你们几个四处看看,还有没有活口留下。”三人站在楼前,看着楼上悬挂的积翠楼牌匾,都是唏嘘不已。不久,三派弟子内内外外察看一遍,回来禀报道:“已经查看过了,这楼里楼外都是死人,连三位师兄亦死在了里面。”他所说的三个师兄便是白石山二道和玉笥观的道人。玉笥观观主江城子道:“是怎么死的?”来人回禀道:“三个师兄都是身中利刃,看起来像是力战而亡。” 郑元洪大喜道:“死得好,杀了这许多人不过送掉三个弟子,倒是我们赚了。”一旁的侯鑫道:“以他们三个恐怕做不下这么大的事来。”郑元洪道:“怎么坐不下这等事来,你我都派了弟子,每个人都力战不屈,你的弟子虽然无事,但也经过一番恶斗,如果死战不退,当可如这三个弟子一般,立下无比的大功来。把这里的事禀告昆仑派的掌教真人,定会论功行赏,我白石山有两个弟子深入巢穴力战而亡,玉笥观死了一人,你与昆仑虽然参与,却不损一人,所以这首功该当归我,余下则是玉笥观,清屿岛其次。观主你说呢。”玉笥观观主还在沉吟之间,忽又听一人嚷道:“这里有个活口!”'); 第四十四章 婢女小兰 - 洛仙 - 浮云深处 听闻有活口存在,三位掌门同时围拢过来。楼前不远处一个婢女打扮的女子满身鲜血的躺在地上,但是胸口起伏,尚有气息。侯鑫道:“是个女婢,想来也不是什么大jiān大恶之徒,先救活了再说。”早有带了刀伤药的弟子过来给敷设伤口。那女婢只是脖颈处被砍了一刀,入肉不深,看上去鲜血淋漓,却不曾丧命,只是昏晕过去。 因为这里血腥气太重,方仲怕把狰狞兽的凶xìng引发,早把狰狞兽拉到远处,此刻也过来察看,顺便打听这里发生何事。那女婢已被人扶到一旁,方仲过去一看,顿时一怔。女婢脸上的血迹已被擦拭干净,露出一张清秀明媚的脸来,看上去恬静安祥,如睡熟了一般,但那一眉一目,竟然如此相识。 方仲愕然片刻,随即又惊又喜,俯身过去检视,轻轻撸开那女婢衣袖,洁白如玉的手腕上赫然悬挂着一串铃铛。铃铛颇为陈旧,已摇曳不响。方仲只觉如在梦中,想不到能在此地见到早已不知何往的小兰。当初在卧虎庄一别,自己随同普玄离开,一直以为小兰留在了卧虎庄,后来才从红姨口中知道,小兰竟然被妙夫人带去鉴花堂,还到这积翠楼做了个小小女婢。 方仲轻声唤道:“小兰……” 女婢眉毛微微一抖,缓缓睁开双目,随即如见鬼了一般惊恐的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方仲温颜道:“不要怕,你看看我是谁。”那女婢游移不定的目光终于望向方仲,却迟疑的道:“我……不认识你,求求大侠放过了小女子,再生之恩涌泉相报。”身子不停的后缩。方仲难过的道:“小兰,我是你的小仲哥哥啊,你怎么不认识了。你再仔细看一看!”女婢听得此人叫出了自己名字,顿时瞪大了眼睛,直愣愣看着方仲,好一会儿后,哇的一声痛哭失声,涕泣着道:“真个是小仲哥哥,你上哪里去了,为什么不带上我……”一时间泪下如雨。 方仲心中难过,劝慰道:“是我的不是,当初跟着道长走得匆忙,不曾与你和红姨说一声。”小兰道:“哪一个道长?”方仲道:“便是在卧虎庄遇上的道长,若不是他,我难有今rì。”小兰道:“我却恨他。” 早有旁边之人看到女婢苏醒,告之三派门主,白石山郑元洪大声道:“喂,那个女娃娃,你哭什么哭,把这里发生的事先说一遍。”小兰听得有人粗声粗气说话,胆战心惊,扑到方仲怀里,惊讶的道:“又有坏人欺负小兰。”方仲道:“不怕,他是白石山的郑洞主,正道中人,只是说话大声了些,不是什么恶人。”旁边众人见到那女子居然躲到方仲怀里,顿时一个个讶异万分,实在想不到这昆仑弟子一张嘴如此能说会道,才一转眼功夫,把人家哄得梨花带雨、死心塌地,一点都不避嫌了。玉笥观江观主一皱眉,指着小兰问道:“方道友认识这个女子?”方仲把小兰微微推开少许,感慨道:“她是在下从小故旧,当初弟子去昆仑求道时失散,没想到却在这里遇上了。”江观主恍然道:“怪不得,也算是冥冥之中天定,该当在此地相会。既然是你相识,不妨就问问她这里发生了何事。” 方仲问小兰道:“小兰,你在这积翠楼里做侍婢,可知今rì发生了何事,你为什么躺倒在这里?” 小兰面露恐惧之sè的道:“今rì小婢随着三位姐姐,听说有人闯进积翠山来,往rì也有闯进来的,不是被捉便是被杀,逃不过三位姐姐的手心。初时也没在意,没想到外面的花阵拦阻不住,不久后就有人杀了进来。当时一片混乱,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只看见几个道人进来,小女子想躲开,却被一个穷凶极恶的道人追上来,拿一把大剑砍了一剑。我只道自己死了,没想到又活转来,还见到了小仲哥哥,这真不是梦吗?”说罢,抬手摸了摸自己,喜极而泣的道:“真个不是梦!” 郑元洪、江观主和侯鑫三人对望一眼,摇了摇头,心道从这女婢口中还是一样都问不出来,莫非真个是门下三个弟子英武大发,拼着xìng命不要,把这里杀了个鸡犬不留,自己也力战身亡。侯鑫道:“这里已平,现今该当如何,是如实向掌教真人禀告,还是坐等消息,以观后变。”郑元洪道:“自然是如实禀告了,不过怎么个如实法当然大有讲究。江观主,侯岛主,你我三人在这洞天福地之中的排名委实低了些,每次玉虚宫大会,说实话,在下颇感脸面无光。如今就有个大好机会在此,把你我的座位往上排一排,只要我们说这积翠楼是三派合力攻下的,自然功劳不小。你们看其余门派也围攻各处,大多是相持不小,甚至还偶有小失,若我等首得奇功,你们说,是不是要重新排一排座位。”郑元洪的话让其余二人心中一动,谁没有要强好胜之心,他们作为三派首脑,无非就是光大本门,现成的机会摆在面前,错过了岂不可惜。侯鑫道:“虽然我等出力,却实在无法独享其功,此事还要仔细商量。”玉笥观江观主犹豫着道:“贫道倒是有个主意,既不让我等良心难安,又不会错失其功。”郑元洪道:“观主快快说来。” 江观主道:“只须把积翠山被平之事都推在昆仑高弟的身上,极力称赞,好言嘉奖,我等自身之功却片言不语,只把三派损失弟子略微写上一写,就这样呈给掌教真人。你们说会如何?”郑元洪赞道:“果然高明,掌教真人若真个见到了我们这样说,一定以为是我等故意讨好昆仑弟子,把这功劳拱手相让,正显我等高风亮节。正所谓以退为进之策。”江观主捻须微笑道:“处事之道,该当如此。” 数个时辰之后,积翠楼燃起熊熊大火,昔rì一个极美的花楼,转眼间土崩瓦解,化为一片灰烬。三派弟子打道回府,小兰无处可去,方仲只能带着她随着众人暂回无名道观。狰狞兽乍见小兰时鬃毛倒竖,低吼不停,若不是方仲拉住,几要一扑而上。方仲笑道:“这畜生,多年不见都不认得你了。”小兰摸着胸口,惊讶的道:“真个不认得了。”众人一回道观,玉笥观江观主便龙飞凤舞的写了一封信笺,着弟子迅速送上玉虚宫去,其中自然把方仲好好的夸奖了一通,描述的简直无此人便会兵败如山倒,妖人直接打到玉虚宫。 第四十五章 转战无量 - 洛仙 - 浮云深处 这封信笺没多久便送到了悬天真人手中,拆开来一看,悬天真人笑道:“旁人觉得与方仲一起下山会出师不利,本尊也曾有所避忌,谁曾想下山不久,便协同白石山、玉笥观、清屿岛三处人马轻而易举剿灭了积翠山,说与人听,不知是可叹可笑呢还是可喜可贺。如今这江观主写信告捷,把我昆仑弟子大吹一通,不知是何用意?” 卢公礼这次没有下山,留守玉虚宫参与决策,听了悬天真人所言,微笑道:“这三门在众多洞天福地之中声名不显,位列下游,当初让这三门去打鉴花堂一处分堂,也没报什么太大期望,如今告捷,又写文书到此,显然是想在掌教师兄面前夸耀一番,其目的不言自明,自然是想邀功请赏了。” 悬天真人讶然一笑道:“他们能首立功勋,确实出乎本尊预料之外,看来这三门倒也颇得上天眷顾,既然如此,不妨将这得胜之师投之他处,一来鼓舞人心,二来也让其他地方得些眷顾。等除魔大事一毕,本派作为道家之首,的确要按功排一排这洞天福地之名。” 卢公礼道:“掌教师兄要重排洞天福地,最好晓谕各派,只有这样他们才会各尽其力,以求将来不落人后。” 悬天真人道:“这便是为尊者的驾驭之道,也只有我昆仑才能执此牛耳。这些门派若以道义晓之以理,是不可能出尽全力的,必要利益所系,才会勇往直前,否则人人畏缩不去,谈何除妖伏魔。卢师弟以为这三门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卢公礼想了想道:“一点小胜已不能左右大局,只有轰轰烈烈大战一场,并且重创魔教,才能重振声威,打破这相持之局。现有两处打得最为激烈,一处是无量山,一处是东夷岭。无量山是转生堂堂口所在,东夷岭是役鬼堂堂口所在,二处现如今都是相持不下,虽然上次大派援军,如今依旧不曾有什么捷报传来,如果要让这三门参与的话,莫如两者挑其一,虽然三门实力不济,权当锦上添花,多一分胜算也是好的。” 悬天真人道:“听闻那转生堂不以武力见长,上次让周师弟带了人去,居然一直不曾拿下,难不成它比驭兽堂还要难缠。那三门反正无事,就让他们去无量山辅佐周师弟去吧。当然言语之中还是要嘉奖一番,暗示大事一了,便如他们所愿,洞天福地重列排名。” 卢公礼点头应允,取笔墨写就回函一封,交给三门派来的弟子。悬天真人看来人一走,忽道:“那方仲真如三门所说,是道法出众、难得一见的人才么?”卢公礼愕然道:“当然是这三门吹捧之言,掌教师兄若是有疑,反正他们都要去无量山,只需叮嘱周师弟留意一番便是。”悬天真人道:“最好如此。” 那个三门弟子拿着卢公礼的回函,一刻不曾停留,直往积翠山的无名道观而来。 呈上回函,郑元洪、江观主、侯鑫一一阅览,面上无不喜形于sè,郑元洪道:“你们看,果然不出我所料,掌教真人要重整排名,到时候以你我之功,自然是要往上抬一抬、升一升的,想想看,rì后这玉虚宫道门齐聚,往前一坐,你我脸上增光,门下有荣,就是招起门人弟子来,那也是人人投效、个个争先,这往后的rì子岂不快哉。我不指望做道门之首,但若是能盖过王屋和青城这些道门大派,那也是人生一大快事。”侯鑫道:“郑道兄也不用高兴太早,你我建功难道别人不会建功,只有压过了旁人,人家才会心服口服。”郑元洪道:“侯岛主此言不错,所以这无量山之行已是必然。”玉笥观江观主道:“就怕那无量山龙潭虎穴,此去折损太大,得不偿失。”郑元洪摇头道:“你个老道就是多心。已有其余门派在那里,他们无事,你怎么就有事了。只要见机的好,就算拾人牙慧也是立功。事不宜迟,我等早早进发,万一战事已了,就没我们什么份了。”他一催促,二人也觉空留此地无益,当下分别通知门下弟子,准备打道起行,往无量山去。 自然也有人告之方仲,这大队人马要去无量山。那封回函里虽然没有明说让方仲做什么,但不召回山就是让自己继续历练,如今的历练自然只有随着这大批同道中人一起去斩妖除魔。方仲收拾停当,准备随着三门一起去无量山。 小兰自从跟着方仲到了这道观,自甘婢女身份,言行谨慎,平时洒水扫地,倒也颇得这三门众弟子的同情,虽说她曾是鉴花堂的人,毕竟是个下人,犯不着和这样身份的人过不去,故此也无人和她为难。方仲本意待众人走后,让小兰暂留此地,等世道安稳一些,自己带着她或去寻红姨安身,或者寻个安稳所在,让她自己太太平平过rì子。岂知方仲一说,小兰说什么也不肯独自留下。小兰流着泪道:“若让我一人在此,宁可去死。小仲哥哥若觉得小兰是个累赘,明说便是,必然不会死皮赖脸的跟着不放,就当小兰从来不曾遇上过小仲哥哥罢了。我还独身一人四处漂泊,死了便罢。”方仲左右为难,倒是那郑元洪爽朗一笑道:“不就多带个女娃子嘛,不用这么麻烦,你若是愿意,我这里倒是缺少个端茶倒水的丫鬟,你若不嫌弃,便跟着我们一起去,权当寻些事做。”有郑元洪这话,小兰当即喜滋滋的答应下来。 无名道观外,三门弟子分班站立,虽说是一起去的,但各人有各人的本事,玉笥观与白石山用遁术,清屿岛却有飞禽,虽然不是人人都有,毕竟可以数人乘坐。清屿岛的人先行,十来头的海鸟载着这些人陆续升空,往东南方向飞去。随后才是玉笥观和白石山,剩下的二门弟子道行有高深,不可能人人都用遁术,而是一人做法,门下弟子围拢一圈全体遁走,这样做的好处便是节约法力,不愁一人连续施展后法力不续。郑元洪这时候才展露了一些家底,他那门下弟子也有内外之别,内门弟子固然得了些真传,外门弟子就多数是些天资不佳之辈,只能如前次巡山的道人一般当个替死鬼。郑元洪舍不得把内门弟子送死,便往往拿外门弟子打头阵,这次去无量山,要想人前显胜,不拿一些真本事是不行的,为了这道家天下洞天福地排名,也只有豁出去了。郑元洪给旁人坐马,自己座下却是一条硕大的白角犀牛,他如今也知道方仲那狰狞兽有些异常,凡马见了骨软筋酥,走都走不起来,便特意驾着这白角犀牛跑到方仲跟前,夸耀道:“我座下这条犀牛便是白石山特有,你道它为何白角,便是吃我白石山灵石之故,天生异种,可不比你的差。方道友若是信得过我,这小兰便帮你先带过去,毕竟你才一条坐骑又小了些,况且还有些冲头,不能与我门下弟子坐骑同行,你看怎样。” 小兰满脸笑容,忙不迭答应道:“就如前辈所言。”郑元洪牵住小兰的胳膊轻轻一拉,把她放到白角犀牛背上。那犀牛庞大,坐了二人毫不拥挤,郑元洪冲着方仲道:“无量山见了。”来到白石山众弟子之中,门下一个内门弟子早就伺候在侧,听得一声走字,抬手把尘土一扬,笼罩住众弟子,转眼间也消失不见。 方仲牵着狰狞兽待这些人都走光了,这才翻身坐到狰狞兽背上,准备用地遁之术赶去,临走之时兀自在想:无量山既然是转生堂的堂口,那离夫人必然在此,不知这个仙儿的母亲是否还记得有一个女儿流落在外。 第四十六章 铸剑高手 - 洛仙 - 浮云深处 从积翠山往无量山的路程较远,即便是用遁术也不是一两天能到,必然要中途休息,打尖住宿,恢复一下元气。方仲从积翠山出发,狰狞兽紧走慢赶的跑了一天,怕它受累,便想寻一个地方歇歇脚。 直到夕阳将落、漫天晚霞的时候,方仲才望见一条小河。那河水波光粼粼,两旁长有不少大树,树上昏鸦烦躁,随着这落rì余晖不时拍翅惊起,绕着树顶盘旋。方仲急着赶路,见有这么好的一处所在,忙催着狰狞兽过去。狰狞兽也有些渴了,顿时如一道青烟相似奔着河畔而来。 不想那河边居然也歇着一群马队,数十辆马车依次排列,足有一二百人,想来也是赶路时发现这一好去处,过来取水歇脚的。这群马本来规规矩矩,蓦然见到狰狞兽奔着河畔而来,顿时受惊,纷纷长嘶不已,扑通扑通数声,离着狰狞兽近的马匹往地上一趴,再不肯起来。连带着那些马拉着的货sè也纷纷翻倒,一时人仰马翻一通大乱。那马队里早有人抢了出来,喝道:“什么人,敢冲撞爷爷的马头。” 方仲也没想到自己一时鲁莽,给人家造成这么大的麻烦,忙一抱拳道:“不好意思,在下路过,看这里水好,想来取点水喝,没想到惊动了诸位的马匹,实在抱歉的很。” 对面问话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劲装青年,旁人年纪稍大必然把头发扎起,挽成一个发髻,他却只留了短发,不戴冠帽,看上去倒似庙里的和尚出来还俗蓄了头发。虽然不伦不类,看上去却jīng神万分,一望而知便是个雄壮之人。那青年望了方仲一会,看他也不像个凡夫俗子,语气略微缓和了一些,说道:“你既已知错,所谓不知者不怪,行走在外,难免有些磕磕碰碰,我原谅你这一回,下次可莫要莽撞了。”回头吩咐余下的人把翻倒的货物搬起来。 那些从马车上掉下来的东西颇为沉重,都用木箱子装载,二人合力搬动尚且吃力万分。方仲把狰狞兽赶去喝水,自己却走过来伸手帮忙,方仲道:“在下惊了诸位的马,翻了货物,愿意出些力气把这些东西搬回去。”伸手一抬地上的木箱,那箱子掉下来时已然碎了,被方仲一抬,顿时把盖板掀开,露出里面无数的刀枪剑戟,一瞬间寒光耀眼,使人目眩。 方仲一怔,再看周围的那些人俱都jǐng戒万分,手摸腰间,似乎一个不对便要拔刀动手。 气氛顿时紧张异常 那领头的青年眼角煞气一闪,怒道:“你要干什么!想打劫不成?” 方仲退开几步,歉然道:“在下只想帮忙,再说这些货物又不是金银,我打劫来做什么。”那青年道:“兵荒马乱,手里有家伙比什么都强,你走开一些,不要妨碍我等做事。”方仲热心贴了人家冷脸,只得退到一旁,看着这些人把那一箱箱的东西重新搬上马车。方仲心道这里数十辆的车子,若这上面都是装载的兵刃,那得有多少,看来这些人的来路不简单,自己还是少惹为妙。 方仲离开马车,到河边梳洗了一番脸面,洗去一路风尘,随即又把狰狞兽牵到水中,一人一兽童心未泯在河边扑水嬉戏了一会,便要上岸继续赶路。回头却见河岸旁那个青年两手交叉放在胸前,目不转睛的望着自己。那青年忽道:“你的兵刃不错,是自己打造的么?”原来是那青年看见了方仲背后的两柄宝剑这才发问。方仲摇头道:“不是,这两柄兵刃一柄是师门赐予的,一柄却是从人家手里夺来的。” “哦?真是可惜了,你这两柄宝剑剑质虽好,可是锻造方法似乎有些不对,不曾显出它的好来。”那青年煞有其事的摇了摇头,为这两柄剑感到可惜。 方仲从天玄宫无念手中拿到这飞岩剑的时候,就已经听她说过,这剑当时被铸剑堂的人锻造时用错了方法,才是个半品,此刻听了这个青年的话,倒似此人早已看出端倪来了,这番造诣当真了得。方仲有些崇敬的道:“阁下慧眼如炬,确实如此,在下的这柄宝剑当初锻造时是由门下弟子冶炼,只因用错了山泉水,压制了火气,导致剑xìng有损。” 那青年讥笑道:“你师门中的人真是蠢材,这样一柄好剑,岂能用山泉水淬炼。剑也分yīn阳寒热,寻常兵刃淬炼自然用泉水足矣,但想打造jīng品,便需另寻匹配之物做引,才能激发宝剑jīng髓。神兵利刃未曾听说过只用凡水便能铸成,天时地利火候时辰缺一不可。你这柄剑剑sè发红,必是灼热之质,那一柄剑剑sè发青,便是yīn寒之质,若要锻造成jīng品,这红剑便不能用yīn寒水汽淬炼,这青剑自然也不能用燥热之物锻造。你说我讲得对是不对?” 方仲赞道:“你说的不错,想不到阁下对铸剑之道如此jīng通。” 那青年面有得sè,冷笑道:“这算什么,我这是家传手艺。你刚才不也看到了么,那马车上的兵刃,便都是我们自己打造的。” 方仲恍然道:“原来阁下便是以冶铁为生的,难怪如此了。那你说我这剑应该如何锻炼的好?” 青年摇头道:“我与你素昧平生,为什么要告诉你!” 第四十七章 铁手溶金 - 洛仙 - 浮云深处 方仲既然知道此人对铸剑极感兴趣,与人相交不如投其所好,便道:“在下正是对此道一窍不通,却又仰慕不已,才要向阁下请教。”那青年道:“请教不敢当,你请我们吃一顿水酒的话,说不定可以指点你几句。”方仲身边没什么银两,那一伙人少说一百来个,真要请他们吃一顿水酒,不把家底掏空了才怪,倒不是可惜这一点银子,万一不够付酒钱难道去吃霸王餐。方仲面露难sè,那人一看,却笑了出来,说道:“你这人居然把我的话当真了,谁要吃你的,看样子你也没有什么盘缠,不过就冲你有这个心,承你的情,我请你罢。” 此人好恶之态表露无疑,刚才方仲若是直说请不起,他扭头就走,方仲一犹豫,他就觉得此人还是有那么一点诚意。方仲摇头道:“这怎么敢当.”那人道:“什么敢不敢当的,萍水相逢就是有缘,你来也罢不来也罢,我在马车那里等你。”说完,回身往车队走去。 方仲见他如此干脆,自己若还是瞻前顾后,必然被他小瞧,索xìng跟着他与这些人会一会,难不成还来打劫自己。 车队中的人早把翻倒的货物放好,另有十来人跑到远处砍了不少木材,在河边堆起了数个柴垛,然后一个火把往里一扔,顿时燃起数个篝火,那些人或从车上拿肉,或从马背上取酒,围着篝火席地而坐,吆五喝六的大吃起来。那青年也如这些人一般,朝地上一坐,指着旁边的空地对方仲道:“就坐这吧。”随即从旁人手中接过一皮囊酒朝方仲丢过来。方仲接酒在手,问道:“天sè将晚,你们却在这里生火喝酒,不怕错过了宿头。”那青年哈哈笑道:“错过什么宿头?我们就打算着在此留宿过夜,怎么会错过了。倒是小兄弟你问的话有些可笑,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你寻哪门子宿头,倒不如自己解决,才不会老么子烦人。” 方仲恍然,怪不得这些人砍柴生火,其实早就在为留宿此地做准备。 那青年旁边过来一个老者,面sè黝黑,两手上都是红sè斑点,看上去就像被什么东西烫伤了一样,他走到青年旁边坐下,冲着方仲道:“这位小兄弟的灵宠非比寻常,不知是怎么异种。”方仲的狰狞兽之名也是从静逸那里听来的,而且颇为不雅,故此他自己也从来不说这是狰狞兽,小时还说它像条大狗,如今已如驽马一般的高大,寻遍天下可没有这么大的狗来,这谎便撒不下去,听老者问起,只得道:“确实是条异种,不过他的声名却不好听,老丈问起,请恕晚辈藏拙,不想让太多人知道。”那老者笑道:“无妨,小兄弟不说必然也有为难之处,不过你有此兽相伴,必然也是师门之中多受青睐之辈,不知你师从何门?” 这一问倒不用自己隐藏什么,方仲老实回道:“在下是昆仑弟子。” 方仲一说是昆仑弟子,围着篝火喝酒的这些人都是一怔,那老者眼露jīng光,问道:“昆仑弟子?听说昆仑之中也分各堂各殿,不知你是何处弟子?” 方仲笑道:“老丈倒也晓得,莫非认识我昆仑门中高贤?在下如今在玉虚宫内学艺,不知老丈认识哪一位门人。” 那老者仰头笑道:“认倒是认识一些,不过不是很熟,说起来你也不一定知道。小兄弟居然是玉虚宫弟子,果然前途不可限量,怪不得能身骑异兽。听说这昆仑山上有四匹镇山异兽,莫非这便是其一。” 方仲摇头道:“这可不是什么镇山异兽,再说我也不知道这昆仑山上还有四匹镇山异兽,老丈是怎么知道的?” 那老者又看了一眼方仲,似乎是想看看方仲有没撒谎,见方仲面sè平静,便道:“我也是道听途说而已,小兄弟若说没有,那便是没有了,你是玉虚宫弟子,难道还会骗我这个半条命入了棺材的老头么。今rì与小兄弟一见如故,来,喝酒。”把手中皮囊一举,仰脖喝了一口。 方仲也学他模样举皮囊喝了一口,只觉入嘴辛辣,如刀子入腹,酒意上涌,一张脸顿时红了,赞道:“好厉害的酒。”旁边的青年道:“这酒当然厉害了,是不是如刀子入口,初时辛辣难熬,过后才觉得痛快非常。”方仲点头道:“确实如此。”青年道:“这酒就叫做刀子酒,你知道为什么是这种称呼吗,只因这酿酒的水是经过千刀万剑浸淬过的,喝的多了,人也会有一股不惧杀伐的刀剑之气。这可是本堂独有,别地无处可寻。” 方仲听他说了一个堂字,问道:“不知兄台府上何处,这刀子酒也只有时常打造刀剑的地方才有可能酿造成功,这一点,倒与在下昔rì在另一处喝的酒有异曲同工之妙。”方仲回忆起当初在邀月堂时喝过的一种酒,也是因材取物,用竹炭浸泡过,清洌无比又有一股淡淡竹香。 那青年无意之中说漏了嘴,顿时愕然不语,旁边的老者急忙插话道:“小店以打铁为业,当然说的是薪火堂了,那里烟熏火燎锻造刀剑,需用上等水冷却,这无数刀剑沉浸过的水就从那里来的,故此说这是本堂独有。” 方仲道:“果真奇妙,无论何时何地,这天地之气无处不在,身旁之物稍加利用,便是得天独厚之资。人说天道难求,只是大而观之,若能见微知著,则处处都是天道,天道运而无所积便是这个道理罢。” 那青年把眼一翻,仰头道:“道家那一套我不懂,也不想去做什么牛鼻子。小兄弟若是个爽快人,只管大口喝酒大块吃肉,过了今rì,你我一别可就不知何年何月能得再见,再见之后或者形同陌路也不一定。” 方仲笑道:“怎会如此,只要兄台愿意接洽,在下登门拜访便是。” “是吗?好吧,小兄弟既然是玉虚宫弟子,想必也不是无名之辈,不敢请教尊姓大名?免得哪天登门了,都不知道寻上门来的是谁。”青年说这话时,脸上似笑非笑。 方仲道:“在下玉虚宫弟子方仲,不知二位如何称呼?”方仲也看出了这些人以这二人为首,旁人从不插话二人言语,反倒恭顺有加。 那青年道:“鄙姓欧,单名一个旭字,这一位是府上管家,姓干,人称铁手溶金,年高德勋,鄙人一向以叔父事之。” 第四十八章 不速之客 - 洛仙 - 浮云深处 (祝各位读者新chūn快乐、龙年吉祥!谢谢众多读者的关心!) 那铁手溶金向方仲一抱拳,谦逊道:“老夫那一点微末本事不登大雅之堂,区区外号说出去岂不是让人家名门子弟笑话。小兄弟叫老夫一句干老就是。”方仲道:“原来是干老,失敬失敬,不知欧兄和干老拉着这么多货物上哪去?”干老笑道:“店小人多,总归是要寻点事,混口饭吃,故此仗着本门一点小手艺捣弄些零碎来卖。这几车货物便是要拉出去交易的。” 方仲道:“干老太过谦了,欧兄对铸剑一道颇有心得,要说这是小手艺,实难让人信服,小弟正要请欧兄指点一二。”干老看了一眼欧旭,那眼神似乎有些嗔怪之sè,那欧旭干咳一声,垂头不语。干老堆笑道:“小店虽然打造兵刃,毕竟不是神兵利刃,造诣有限,实在惭愧。竖子信口开河,小兄弟还当真了。哈哈哈……”那干老言语之间轻描淡写的一口回绝了方仲想探讨兵刃之事。 方仲虽然失望但也没往心里去,心知这些人就算有秘技在身,也定然是不肯轻易示人,自己贸然相求,自然不会应允。 众人围着篝火大吃大喝了一回,rì头早已落下,那些车夫伙计从车仗里拿出毛毡,就在草皮上合身一裹。那些人显然已经走了很远的路,甚觉乏累,倒地之后不久便呼呼大睡起来。人称铁手溶金的干老处事老练,在周围走了一圈,又安排下轮值人手,吩咐这些人小心在意,这才准备安歇。欧旭喝了一通酒,面sè微红,冲着方仲道:“方兄弟若不急于赶路,就在这里歇息一宿,别处也是风餐露宿,你我萍水相逢也算结交一场,不用太生分。”方仲微笑道:“如此叨扰了。”欧旭哈哈一笑,自回车仗处,也同这些人一般取两个毛毡,一个交给方仲,一个往自己身上一裹,就在篝火边躺倒打起鼾来。 方仲不放心狰狞兽,却也不便把狰狞兽牵到篝火旁边来,要不然这些马又不得安宁了,拿着欧旭交给他的毛毡独自来到河边,蜷缩在狰狞兽旁,如幼时一样一人一兽相依为伴,倒也不觉得孤单寂寞。 转眼万籁俱寂,只有远处数堆篝火闪烁,方仲正在梦乡之中和小时的狰狞兽嬉闹时,那狰狞兽突然变的硕大无比,张开血盆大口一下咬住自己的肩膀不停的撕扯,那肩上瞬间就血肉模糊。方仲迷迷糊糊之间总觉这是一个梦而已,谁知猛然感到自己的右肩真个被什么东西撕扯,顿时惊醒,往右肩一看,只见狰狞兽两个獠牙正在肩膀上磨蹭,与梦中景象相比却要温柔许多。方仲悬着的心一松,拍了拍狰狞兽额头,轻声道:“还不睡,明rì又要赶路呢。”却见狰狞兽两只溜圆的兽眼之中jīng光闪烁,那里有半分睡意,正直愣愣盯着远处。方仲jǐng觉之心忽起,顺着狰狞兽的目光看去,只见河对岸不知从何时起多了一对寒光闪闪的眼睛。 那眼睛因为向着篝火,连那眼瞳之中跳动的火焰都看得一清二楚,只是那眼神十分冰冷,毫无生气,方仲只是望着那眼眸就好没来由的感到身上阵阵发寒。 或许是感应到方仲望过来的眼神,那令人发寒的眼眸忽的一转,冷冰冰望了过来。方仲和他眼神一对,顿时心中一缩,慌忙避过那目光,只当没有看到,最好此人只是路过,就此离去罢了。可惜事与愿违,只听得远处一声冷哼,身旁的狰狞兽忽地站起,脊毛耸立,发出低低怒吼。方仲心知不妙,再扭头往对面看去时,就见一个庞大黑影从河面上飘过,直奔自己而来!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方仲把背后飞岩剑一拔,喝道:“来者何人?” 对面那黑影离得近了,方仲这才看清此人居然十分魁梧,又披着宽大斗篷,飞过来时如巨鸟展翅一般。可是如此魁梧的一个人面貌却丑陋非常,除了那一双冰寒双目之外,额头上居然还点着一个红痣,两耳挂着一对黑sè大骨环,几要垂到双肩,满脸的妖异之气。此人听了方仲喝问,冷哼道:“小小蝼蚁,也配问本大师尊号?”说罢,把手一举,一股庞大的yīn寒之气从掌心冒出。这股yīn寒之气如一股死亡鬼雾,从空中徐徐落下,竟然笼罩了十丈方圆,尚未到方仲头顶,那鬼雾之中就已经寒光闪闪,瞬间把空中一点水汽冻成冰花。此人一出手就狠辣非常,竟要把方仲冻结在这里。对于这种攻击,一招一式已然不顶用,除非剑气化形到极致,否则无法破解。方仲的剑气化形入门未久,根本挡不住铺天盖地而来的寒气侵袭。幸亏早有准备,一见不妙,方仲单手扬起,一张符纸祭出,同时一催身旁狰狞兽,呼的一声,他和狰狞兽在寒气落下之前一阵模糊,已然消失不见。 这股寒气蓦然落到地上时,一阵窸窣碎裂之声,地面上顿时落了一层厚厚寒霜,原本翠绿的草叶早已萎靡,被寒气中的冰花一打,纷纷粉碎。那人见方仲突然消失,什么也没留下,冰冷的眼眸顿时一缩。 方仲在符法施展的同时,已然跨上狰狞兽,直奔篝火处的人群冲去。即便是如此快捷的速度,但当方仲重新出现在篝火旁边时,却已经是眉毛头发一层寒霜!他虽然跑的快,但那寒气扩散极广,来的又快,并不会因为遁入无形就伤及不到,还是被冻到了一分。 方仲在篝火旁边突然遁出,早有守夜的人发现,喝道:“什么人?有情况,大家小心!”那边一喝,早就惊醒众人,特别是那干老和欧旭翻身站起,双目炯炯同时看向贸然出现的方仲。可是一看到方仲如此模样,又是吃惊又是好笑,欧旭喝道:“方兄弟,你半夜来此所为何事?你……你怎么这幅摸样?” 方仲牙关打颤,来不及回话,直接运起玄门心法,一股庞大气息瞬间高涨,迅速流转全身,随即全身一震,那股寒气顿时冰消瓦解。他这一个动作不过眨眼功夫,但在那干老和欧旭眼中却都露出一丝震惊之sè。方仲这才指着身后道:“有个怪人突然出手,不知是什么来头,小弟不备,吃了点亏。” “哦?居然有人偷袭,我倒要看看这人是什么来头。”欧旭磨了磨双拳,一脸彪悍的说道。一旁的干老却眼神微眯,冷冷的看着远处,说道:“不用去看,此人已经来了。” 借着篝火映照,远处一条高大人影慢慢走近,越来越是清晰。 第四十九章 神教使者 - 洛仙 - 浮云深处 来人还未走近,两个随从提刀上前,喝道:“站住,干什么的?” 一声冷哼,寒气爆发!来人闲庭信步般从二人中间走过。两个随从一动不动,只是拎刀作势,宛如泥雕木塑。 欧旭又惊又怒,以他的眼光自然看到不过瞬间,他的两个手下就已经被冻僵在那里。“哪里来的狂徒,胆敢太岁爷头上动土,不要命了吗!爷爷成全你!”喝声一了,整个人已如离弦之箭,向那人冲去![.com] 一拳挥出,阳刚暴烈之气包裹着铁拳化作流星呼啸而至! 威猛至极 那拳头离着来人的面门还有数丈距离时已然狂风怒涛,劲气飞扬,把那人的斗篷都要吹飞,在背后激烈飘荡。 “雕虫小技!”轻蔑的一声飘出,随即就见那人抬手,伸掌,单掌对单拳,迎着欧旭那看似无坚不摧的铁拳拍去。 欧旭人在半空,居高临下,可谓赚足了上风,这声势颇大的一拳便是一头老牛也打飞打死,更何况这一拳并不是力量强大,里面还含着一股炎阳劲气,只要打实了,就会烈火焚身,让人化为灰烬。 掌拳相交!一声闷响! 二人接触的同时,一热一寒两股劲气同时爆发,向着欧旭那一面的地面立时热浪飞腾,草木枯槁,向着来人的那一面寒气横飞,地罩寒霜!看似势均力敌的一击,欧旭却一声闷哼,倒翻而回! 欧旭连退数步,举手一看,只见刚才与那人拳掌相交的手臂已经凝结了一层寒冰,整个手僵硬如麻,虽然只是面上一层,但显然自己的炎阳劲气在刚才的较量之中落了下风。 欧旭还待要战,一旁的干老肃然道:“退下!” “干叔,这贼子好厉害的寒气,你小心一些。”欧旭自知即便再上也不可能讨得好处,只得恨恨而退。干老点了点头,把两袖一掳,露出两臂上斑斑驳驳的疤痕。他的两袖本就比旁人的短,一掳之下就如赤着双臂一般。 赤着双臂本没什么好奇的,莽夫打架,为了自视勇武,也爱坦胸露臂,可是干老显然不是莽夫那种人。他的两条手臂虬筋错结,越来越是泛红,走到来人面前时,双臂一振,一股火红火焰从掌至臂熊熊燃烧。 两条斑驳的手臂顿时变成了烈焰缠绕的火臂! 来人看着干老的这一番神通变化,冰寒的目光终于有了一点变化。“你便是铁手溶金?” 干老一怔,厉声道:“你认得老夫?” “听说过,也许你比那人强一些,但是和我动手,你依旧会输。” 干老哈哈一笑道:“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尊驾既然自视如此之高,应该不是无名之辈,报上名来,老夫手下不死无名之鬼。” “待会你自会知道我是谁,不过,是在让你心服口服之后!” “是吗,那老夫只好领教了。”干老说完,两臂之上的烈焰瞬间高涨,双拳一握,两股烈焰迅速在拳头上燃烧翻滚,由红转黄,热度不停的提升变化,直至拳心中转为淡金之sè!两朵庞大的三sè烈焰火拳在一声暴喝中迸发而出。 “炎阳烈火!” 那人急忙双掌一交错,寒气涌现。如果刚才对欧旭只用了五分的力,现在,至少也要用八分!若果托大,在这炎阳烈火之下输得就有可能是他自己。旁人只见那人面前一股寒雾弥漫,如成实质,层层叠叠,而干老的双拳就在这层层叠叠的迷雾之中破坚而入。火红的烈焰一接触那寒雾便迅速消减,但却有更多的烈焰从两臂之上涌出,继续猛进! 嗤嗤之声不绝于耳!烈焰越逼越近! 干老满脸的坚毅之sè,吐气大喝道:“破!”那冲入寒雾之中的双拳猛然张开,顿时烈焰四散,犹如滚油入水,把寒雾炸得四分五裂!寒雾一清,干老冷笑道:“这炎阳爆裂拳的滋味如何,你口出大言,今rì便让你自食其言!”趁着寒雾一清,又是一拳,布满火焰的拳头直捣那人心窝! 来人终于变sè,面上厉sè一闪,双掌一收,随后伸出一指! 双掌况且不济,一指又有何用?在这一拳之下还不筋断骨折。 偏偏他就伸出一指,指尖之上一朵冰晶闪烁! 这朵冰晶凝结着此人全部功力,虽小犹坚,与拳头不成比例,但却一样闪烁着耀眼寒光! 拳指相交! 噗! 声音并不响亮,犹如利剑入体,虽然不如斧头铁锤那样声势十足,但是它的伤害却并不小,甚至于还要更厉害。 二人相持不过一瞬,干老的拳头依旧顶着那一指,诡异的是手臂上的火焰却逐渐熄灭,又回复成斑斑驳驳的通红之状。但是那通红之状亦没有持续多久,又被一层寒霜笼罩,并且有顺着手臂上沿之势。 欧旭大惊失sè,叫道:“干叔!”适才未用兵刃,这时候眼看赤手空拳无法克敌,再也无需顾忌,单手一招,大喝道:“刀来!”从身后一辆马车中嗖的一声,一道红光乍现,飞入他的手中。他的手中出现了一柄闪耀着无数红芒的九环大刀。那些随从眼见首领出刀,纷纷亮出兵刃,齐声大喝,就要一拥而上,倚多为胜。 “慢着!” 只见那人冷笑着收回了那一指,随后从腰间掏出一块白sè玉牌,向着众人一晃,冷冷道:“你们看这是什么?”干老踉跄后退,早有人上前扶住。干老喘息着望着那个白sè玉牌,面sè变换,愕然半响:“这……这是教中令牌,如何在你身上?” 那人冷笑道:“不错,你这老家伙倒也认得,我,便是神教使者!” 第五十章 神使出手 - 洛仙 - 浮云深处 “神教使者?”欧旭与干老面sè顿变。那面白sè玉牌造型古朴,年代久远,上面更有着一层淡淡光华隐现,显然不可能是伪造的。当初的神教脱胎于商纣遗戚,以白sè为尊,故此教中使者都是身穿一身白衣,以白sè玉牌作为身份凭证,往来四处,监查教下各堂。可是此人的一身衣袍却不是白sè的,而是黑sè淄衣。 “难道你们不信!?还是明知我这使者身份,却心存叛意,想脱出神教!”此人疾言厉sè,把玉牌一甩,一道白光奔着干老飞来。一旁的欧旭单手一抄,把玉牌接过。确认此牌之上没有异样,这才交给干老仔细辨认。 “干叔,此牌是真是假?” 干老拿着玉牌反复看了一遍,喃喃道:“……的确是教主令牌,不会有假,看来这人使者身份应当无疑!”[..com] “什么?他杀了我两个兄弟,难道就此算了?岂有此理,我堂中兄弟在此人眼中命如草芥,如此狂傲,不如把他杀了,就当从来不曾见过,只要做事隐秘,谁也不知是我们动的手脚。” 干老摇头道:“如此做就等同叛教,杀了便罢,要是走脱了,本堂上上下下所有人就只能如邀月堂一般避居一地,苟活隐世!少主,你有把握留住此人么,若是没有,便不能动他。” 欧旭恼道:“我……只是咽不下这口气来。”一想到后果如此严重,只得把杀心收起,懊丧不已。 “大丈夫能屈能伸,受一点委屈算什么,堂主隐忍十年,尚且处之泰然,为了本堂着想,便是再多的委屈也要忍。”干老劝了几句,终于一抱拳,对着来人客气的道:“不知神使驾到,刚才冒犯多有得罪,还请见谅!”把玉牌恭恭敬敬捧了,送到此人面前。 “好,既然知道了我是谁,本大师也不拐弯抹角,本使此来乃是奉了护教法师法旨,督促你等迅速供应兵刃器械到无量山,不得有误,再有迟疑,小心神罚。” 干老躬身道:“非是我等违命不遵,只因路途遥远这才耽搁了些时候,况且上次所需的兵刃数量实在太多,全部打造完毕就花费了很多功夫,更勿论运输到此。如今这一十八辆大车之上就装载着教中下令督造的九千九百九十九柄丧门剑,无一缺损,还请神使查验一番。” “不必了,谅来你等不敢弄虚作假,只是早些运到才好。”此人冷眼逐一扫过在场诸人,忽的指着一人道:“这小子是谁?” 他所指之人正是方仲 方仲早把刚才之事看在眼内,从二人动手直至此人拿出玉牌,口称是什么神使,方仲便知自己来错了地方,“这些人哪里是什么车夫马队,分明是魔教一堂之中的人马,自己是昆仑弟子,居然yīn差阳错的和他们搅到一起。那欧旭等人也还罢了,似乎同为魔教中人,内里矛盾也不小,为人也还慷慨,但是这黑袍缁衣人却绝对不是好人,动辄取人xìng命,哪里是什么神使,倒不如说是勾魂鬼使。” 眼见此人点指自己,方仲暗忖自己是跑是留时,那干老堆笑道:“不知神使找这位小兄弟何事?” 神使道:“他也是你堂中之人吗?” “这个……正是!”干老当着神使之面居然也不敢承认方仲是昆仑弟子,显然他自己也顾忌颇多,怕横遭牵连,说他勾结外人,索xìng帮方仲圆谎。 “那好吧,同是神教中人,冒犯之罪姑且免过,我再给他一场大造化。护教**师正在广招门徒,为神教培养青年才俊,我看此人资质不错,不如就随我回总堂吧。” 欧旭和干老面面相觑,应允显然不能,拒绝却也不好,只能拿眼看方仲如何作答。 方仲一口回绝道:“我不去!” 不去二字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回旋余地。 “大胆!” 神使一张丑脸煞气一闪,顿时大怒,厉声道:“小子,你再说一次!”他的威严何曾被一个小小弟子所挑战,如今却被此子羞辱了两次。第一次满以为一击得手,没想到却人踪渺渺,这第二次的确是高看他一头,顺便为自己的失手寻一个理由,只要到了总堂,要杀要刮,还不是自己一句话,到那时,自然要让此子卑微的拜倒在自己脚下,谁知这小子居然敢顶撞不去! 手掌之中已然寒气阵阵,很显然,若是方仲再说一个不字,他就会立施杀手,把他当场毙于掌下。 方仲依旧干脆的道:“我不去!” “哈哈哈,你一个小小的堂下弟子,也敢顶撞神使之言,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去死!”神使怒极而笑,霍然动手,双掌之上早就布满yīn森寒气,恶狠狠冲着方仲拍去。 方仲急往后退,同时把飞岩剑抽出。此剑本就有灼热之气,在方仲真气全力施为下,剑身赤红,氤氲热气荡漾而出,狠狠一剑劈出!一招飞云掣电,大片红霞闪电般奔着寒气劈去! 神使冷笑道:“你的剑气难道比炎阳烈火更厉害?”双掌上重重寒气毫不避忌的一迎而上,砰地一声,已撞到一起。方仲那看似炎热的剑气顿时受阻,除了剑身之外,激发出的炎热红霞迅速消散。方仲想靠此剑的一点烈焰对付寒雾显然根本不是对手。 一旁的欧旭眼神闪烁,捉着九环刀的手暗中聚气,那刀尖寒芒吞吐,只要一抖手,刀光就会瞬间飞出!刀尖所对的方向不是方仲,却是那神使! 此刻只要趁着方仲和那神使交手分心的一霎那,欧旭自信,凭着手中这柄血炼宝刀,一刀下去,必定让那神使身首异处。 欧旭正要出手,一条斑驳的手臂猛地捉住他的手腕,干老严厉的目光狠狠瞪了欧旭一眼,低声道:“他是昆仑弟子,死便死了,不关你事!” 第五十一章 力斗神使 - 洛仙 - 浮云深处 欧旭听了干老之言,低叹一声,又把刀放了下来。他虽然恨那神使,可是这一刀下去实在牵连太广,自己却负不起那责任。眼见方仲就要丧命在这神使手中,虽然对方是昆仑弟子,立场不同,毕竟没有私怨,只有为他感到可惜了。在他想来,就算方仲真有什么本事,也不是神使的对手,此番定然死在他的手里。不只是欧旭一人这样想,旁人也大都这样认为。 浓浓寒雾之中,一条火舌时隐时现的飞来飞去,正是方仲在施展剑术。虽然灼热剑气受阻,但仗着飞岩剑的犀利,依旧划破重重寒雾往神使身上招呼。游龙三十六式一展开来,倒也剑影重重,毫无破绽。 神使一边闪避剑光,一边催动寒气,却发觉那寒气虽在方仲身上凝结了一层寒霜,却效果不大,似乎对方本身就是个熄不灭的火炉,寒霜落在上面转眼化作水气,根本不起作用。旁人眼见方仲整个人都落在了寒雾里,必定冻得周身僵硬,其实只有这神使知道,寒雾一半固然是自己所为,另一半却是被方仲运用真气把凝结身上的寒霜都化作了水气。[..com] 方仲的剑招连绵不绝,尽都是jīng妙招式,他却以肉掌相对,初时以为寒气一逼,此子必定冻僵,谁知那外放的一点寒气伤不了他,反被他一通抢攻,顿时落入了下风。 昆仑剑法成名恒远,毕竟有独到之处。方仲一招翻云覆雨诀中的风起龙骧,虽然没有**之助,但是那剑光却气势如虹,如飞龙探爪,急划而至! 那神使吃了一惊,慌忙之中退了一步! 需知欧旭和那铁手溶金都不曾让他退一步,而眼前此子不过一个小小走卒,自己拖延个一招半式都是大丢颜面的事,却被对方避退了一步。 只是退了一步,那也是奇耻大辱! 神使恼羞成怒,骂道:“臭小子,当真以为本使伤不了你么!”那挂在耳上垂在双肩的骨环忽的一闪,已到了手中,当的一声,一只骨环已架住了方仲宝剑。那骨环不知是何物铸就的,被他祭炼的水火不侵,挡住方仲宝剑之后,另一只往空中一丢,转眼到了方仲头顶,忽的扩大,幽幽黑影往下一落。 那骨环犹如个箍圈,落到一半时又突然缩小,就想将方仲连人带剑的一下箍住。 不过兔起鹘落,方仲尚自木呆呆的抬头看着那从天而降的骨环时,早被落下的骨环一下箍住,紧紧束住双臂! 神使大喜,随即恶狠狠一掌往方仲胸口拍去!方仲双手被缚,如何能够招架。掌心之中的寒气汹涌而出,全都打在方仲身上,顿时把他冰冻在猎猎寒气之中。方仲一声未吭便被这剧烈寒气冻成了一座冰雕。 或许是寒气太烈之故,冰住的方仲居然发出咔嚓咔嚓之声,从头颅开始,整个人开始破碎,随即轰然坍塌,碎成了一堆冰渣!旁观众人正为方仲如此结果而惋惜不已时,那神使却突然一怔,盯着冰渣愕然无语。他的确动用了九分寒气打在方仲身上,就算过于剧烈,也不至于把人冻成一滩冰渣,莫非这小子完全是水做的不成,就算是,也不至于才这么一点。因为那冰渣堆起来才不过拳头大小。 就在他低头思索时,头顶上突然风声呼啸! 神使震惊抬头,只见眼前红霞闪烁,火云翻滚,一场火雨已在酝酿之中!再低头一看地上冰渣,融化的污水之中赫然躺着一张破碎符纸!到了此刻神使哪有不明白的道理,想不到这小子眨眼功夫居然来个李代桃僵! 就在他明白过来时,头顶上红芒一闪,飞岩剑的剑光化作一道火雨降落,随着这一道剑光落下,红霞之中喷涌出无数火雨,把下方数丈范围全部笼罩,顿时间烈焰横飞!此刻没有寒气压制,方仲尽力施展,把翻云覆雨诀催到极致。 下方神使暴喝一声,浑身寒气直冒,骨环更是护住顶门要害,把披风卷动,冰寒旋风护住周身! 一个尽力施展,一个极力支撑,这冰与火的较量不过瞬息,但数十丈方圆尽造厄运,不是被火雨焚毁,就是被寒风摧残,一点草木生灵荡然无存。连围观的众人都勃然变sè,纷纷后退。 红霞转眼消失,方仲露出身形,却又把掌心一放,顿时一个霹雳劈出,正是一个雷击咒,随后翻身后退,奔着狰狞兽就走。方仲这一番打斗消耗真气极剧,刚开始一边用剑招应敌,一边催真气御寒,旁人看他游刃有余,其实那寒气简直冻入骨髓,已经难熬不已。趁着那神使用骨环来箍自己时,正好用替身符脱身,又趁此人不备,把剩余真气施展翻云覆雨诀,狠狠打了他一通,临走还放了个雷咒防他追击。 那阵火雨一消失,神使便把骨环收起,一抬头,一道霹雳已至,正好打在胸前,顿时一阵酸麻。神使垂头一看,只见胸前一个大洞,一点胸毛早已化作飞灰,露出乌黑的皮肤来,不止如此,他那披风之上七零八落都是窟窿! 神使牙眦yù裂,想发力追赶却酸麻未消,顿时气得七窍生烟,睁目大喝道:“小畜生,纳命来!” 远处一声兽吼,方仲已然跨在狰狞兽背上,转首顾盼,正要发足远遁。那神使把双环收入手中,趁着酸麻稍减,把身上破烂的缁衣披风一展,便要摄空追赶,身后干老急忙喝道:“神使大人请留步!” 神使怒道:“你敢阻我?这小子不识好歹,本使要捉了他来扒皮抽骨,以泄我心头之恨!” 干老道:“不敢,老夫是怕神使为了这一点小事而耽搁了大事。如今大战正兴,万一我等遭到那些伪道中人袭击,偏偏神使大人又不在,那可如何是好。需知这一批兵刃乃是教中特意吩咐下来的,重要万分,要不然也不会让神使大人亲自前来接应了,如果出了事情,神使所担干系不小。为了区区一个小子,而至教中大事于不顾,传到教主和护教法师耳中,恐怕多有不便。” “呃……”那神使被干老一席话说动,略有些犹豫。这时候方仲早已催动狰狞兽,化作一缕白烟往远处疾驰,那遁速十分罕见,简直令人心惊,转眼便消失在众人眼中。神使眼珠转了转,心忖这小子跑起来这么快,就算追也不一定追得上,只得恨恨道:“便宜了这小子,rì后再寻他晦气不迟。” 干老堆笑道:“神使大人说的极是,有神使大人一路护着随行,我等也安心不少。” 第五十二章 无量聚会 - 洛仙 - 浮云深处 神使自觉刚才一番打斗没能把方仲留下,自己却一身狼狈,颇有些脸面无光,傲气也减了许多,说道:“既然如此,本大师也就勉为其难,护送你等一程。”每个人做事遇上尴尬之处都得有个台阶下,这样才不至于太丢脸。如果干老不这么说,那这位神使大人说什么也是要追一追的,不管追不追得上。现在有了台阶下,当然也就顺水推舟、勉为其难了。 干老道:“老夫这就安排一辆车仗,给神使大人乘坐。” 神使面sè稍霁,点了点头,从怀中摸出一枚雀蛋大小的红sè药丸递给干老。[..com] “看你还算识相,这一枚避寒丸被送了给你,你的手臂中了我的玄冥寒晶,为祸不小,就算功力深厚者也绝非十天半月可解,未解之前妄动真气就会寒气迸发,苦不堪言。有了此丸,服用后慢慢化解方才无恙,否则必受寒气反噬。” 干老吃了一惊,他自与神使对了一拳之后,手臂之中yīn寒刺骨,本以为事了之后运功化解就会无事,想不到还有如此厉害后招,看这位神使不像说假话唬人,忙接过药丸,谢道:“多谢神使大人赐药,神使大人神功非凡,让老夫佩服不已。” 神使摆手道:“区区小事算不得什么,你中我一枚玄冥寒晶,需知那玄冥寒晶乃是真元凝练而成,每发一枚就会自损一分,若非必要,本使不会乱用。你能迫我使出此招,也算了得。” 干老道:“神使大人谬赞,便是这一枚玄冥寒晶老夫也承受不起,想来天下间能被此寒晶打中而承受得起的也无几人了。” 神使似乎记起了一些往事,沉声道:“那倒未必,天下间能胜我者不少,便在昔年,就有被我连打七枚玄冥寒晶却依旧逃遁之人。” “哦?还有此事,不知那逃遁之人是谁?” 神使摇头道:“陈年旧事,谁去记得。就算此人逃遁,rì后也必定功力尽失,不复为患。” 二人言谈了几句,那欧旭在后跟随却不答一语,自有手下把两具冻毙的尸体收敛,随后腾出一辆较华丽的马车请神使乘坐。一行人待到天明,扑灭余火,翻鞍上马,驾车往无量山赶去。 方仲在狰狞兽背上一路疾驰,看身后并未有人追赶,这才放心,又走片刻,寻了一个偏僻所在,盘膝恢复元气。 那翻云覆雨诀极耗真气,而玄冥寒气又要不停化解,虽然他的玄门心法已有小成,毕竟底蕴不足,一路下来已感真气不续。好在他的修炼方法独特,往rì更是耗尽真气然后吐纳吸收天地灵气,时间一久,真气恢复奇快,不过一时三刻,方仲便能把失去的真气补了回来。 方仲的道源种心**每次都在气力枯竭之时修炼,正合了周而复始、生生不息之道,故此他的进境也是飞快,以他此时的功力已然不亚于那些早修了几十年的玉虚宫同门师兄,其中固然有心法独特之故,幼年时那一场灵泉沐浴也功劳不小,可惜除了当时真气突飞猛进之后,后来的rì子就只能按部就班的一点点累积基础,除非又有什么灵丹妙药相助,不然短时间内,很难有太大的提升。 机缘可遇不可求,没有机缘就要靠自己。 方仲的确有个捷径可用,可惜此方法过于恶毒,那便是用鬼道之术掠夺他人jīng血而为己用,也就是役鬼法。 羊脂葫芦就挂在腰间,施展此法不过举手之劳。 可是方仲却不能用 当初那婆婆传授下浮屠鬼道法时就已说的明白,鬼道不是邪法,只有使用鬼道的邪人! 凡是损人利己,以役鬼伤人夺命而为己用者,便是邪道。入了邪道的人,那役鬼便永无超脱之rì了。 鬼道七相,方仲借着yīn阳龙凤冢之利,修到第四重鬼附之相,还是当初与张道陵打斗时被逼无奈,冒险使出,即使这样,依旧不是当时神昏智乱的张道陵对手,但那合二为一带来的功力飞涨,还是让方仲记忆犹深。 趁着歇息的片刻,方仲默默回想所得的下浮屠鬼道法的要诀。鬼道七相第五重是鬼化之相,何为鬼化,乃是鬼附之后又化而为散,把役主一点神通转化为役鬼的本事,等于多了一个魂魄替身。 其实鬼道七相都是相辅相成的 鬼毒夺体,鬼迷夺智,鬼噬夺jīng血元气,前三相夺人根本。 鬼附之相把役鬼所夺附于役主,鬼化之相则正好相反,这二相都是把役鬼掠夺赋予役主神通。 最后二相一为鬼引,一为鬼神,只有口诀在此,却未在诀中描述是何模样。想来只有修到鬼化之相以后,自己才能明了一点缘由。 思考多时,方仲才又招呼狰狞兽赶路,这一回路途上再无耽搁,不久便到了无量山地界。 无量山占地极广,可不是什么积翠山可比。积翠山不过群山中的一座山头,无量山却是横跨东西千里山脉,无量山中如积翠山似的山头不知凡几,根本不可同rì而语,怪不得那转生堂把此地作为堂口。转生堂是魔教内五堂之一,创立之初就已有之,经营此地不知多少个年头,要想扫灭其地自然有不小的难度。 方仲眼望群山,青山绿水,云深雾绕,鹤鸣猿啼,也不知那转生堂在何处,心忖先到正道中人的汇聚之地去,那里不止有其余门派在此,更有昆仑许多门人弟子,当初下山之时,玄chūn子师叔祖更是率领数百弟子支援此地。先与自己走了的白石山、玉笥观、清屿岛三门也不知到了没有,若是已至,那小兰必定也在。想小兰多受欺负,为奴为婢,好不容易逃得一命,自己既然遇上自当好好照顾才是。 方仲登上一座山头,正想发信号约会三门中人或者其余正道中人,却听远处断断续续有无数喊杀之声传来,因为风声之故,传的极远,恰好被他听到。方仲急忙奔着声音传来之地奔去。 第五十四章 笑盼君来 - 洛仙 - 浮云深处 周青一副知遇之恩当涌泉相报的感激之sè。 方仲虽然不齿陆文甫为人,但见他对周青青眼有加,倒也替周青高兴,看来他留在三清殿至今,不但技艺有成,似乎也甚得陆文甫欢心,此次下山必定多有斩获,要不然陆文甫不会在人前说这番话。 陆文甫自与身旁二人高谈阔论、指点方遒,周青已悄然来到方仲身边。方仲道:“周师兄下山之后,一定累积功德不浅,连陆师伯都多有夸奖。”周青淡然一笑道:“不过是杀得几个贼子,便是方师弟来,也一样的杀敌立功。我那点本事不被方师弟耻笑就不错了,你身在玉虚宫,所学必然胜我百倍,我又怎么能比得上呢。”周青特意着重玉虚宫身份,似乎颇为羡慕。[..com] 方仲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周青道:“对了,方师弟既然不曾跟随玄chūn子师叔祖,为何现在又在此间?”方仲道:“我原本是去积翠山的,不过那里已无魔教中人,奉掌教真人法旨到这里来。和我同来的应该还有白石山、玉笥观、清屿岛三个道门,不知师兄有否遇到。”周青道:“的确近rì连来了三个门派,想必就是师弟所说这三门了。”方仲一听这三门果然来了,喜道:“他们现在何处,我要去见一见。”周青道:“不急,方师弟既然来了,便和我等一起回驻地,到时自然能够见到。” 转生堂的人杀也杀完了,昆仑、王屋山等也有十来个受伤殒落的弟子,大都是先前出来作诱饵时遭逢袭击下送的命。猝不及防下有所损失在所难免,所谓杀敌一万自损三千。陆文甫下令所有弟子即刻回程,顿时漫天的剑光又起,地上之人纷纷祭剑升空,有飞禽的坐飞禽,没有飞禽的,往往也是数人一剑,不会单独飞遁。没有人会傻到虚耗法力,长途御剑奔波,就算有,那也是在绝对安全的前提下。御剑之时乍遭袭击,除非身有多种神通和兵刃者,否则极为不利,又要御剑飞空又要出招对敌,对大多数普通弟子一生只修一剑来说,实在是勉为其难了些。此次前来的众多弟子没一个坐走兽,所有人天上来去,毕竟要接应就不能姗姗来迟,等旁人把饵吞完了再过去,那就不是计谋,而是送死了。 当众人陆续升空,就要返回驻地时,地面之上只有方仲一人牵着狰狞兽仰头上望。 直到此时,陆文甫才霍然发觉现场竟然多了一个不是三清殿的昆仑弟子。 “方仲!?”陆文甫一眼就认了出来。 陆文甫急忙停住剑光,与之一同升空的王屋山戚长老奇道:“陆兄有什么事吗?”陆文甫扭头道:“此地又来了一个昆仑门人,却非是我差遣,二位等一等,容我去去就来。”剑光一落,奔着方仲而去。 方仲早已望见陆文甫,虽然有隙但门中礼数不可丢,连忙施礼道:“弟子方仲见过陆师伯。”陆文甫哼了一声,傲然道:“方仲,你终于到了,听说你本事不小,助白石山等三门平了积翠山,如今又来这里,想必今rì大胜也是你的功劳了。”陆文甫不同于周青,三门来助他早已知晓,免不了要一番招呼。三门的实力在他眼中虽然不值一提,但是郑元洪、江城子、侯鑫三人说是得了方仲之助平了积翠山,他还是甚为留心的,如今见到方仲,心有疑窦之下便问了出来。 方仲还不知三门为了洞天福地排名之事送给悬天真人的信笺夸耀方仲,用了一个极高明的故示谦虚之策,就如三个老头同声说这还在吃nǎi子的娃娃十分了得,挑水刨地劈柴什么事都是他做的,我三个老不死的什么也没干,这样的话人家当然要怀疑,一番否定后自然有什么功劳还得归于老不死的,这虚名实利都得的事,有时候看上去很虚伪很简单,偏偏许多人都吃这一套。谁让谦虚就是美德呢。陆文甫有此一问也只是想随口讥讽一句,方仲焉能听不出来,好在已然习惯了此人这样一副面孔,也不往心里去,只是回道:“今rì之胜,都是陆师伯之功,弟子并没有出什么力,只是听到打斗之声才偶然撞到这里。” 陆文甫点点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胸怀还是要表现的大度一些,说道:“你来得不巧,如今回程在即,本想带你一程,可惜我等都是高来高去,你携着一条畜生未免耽搁了行程。这样吧,这畜生不要也罢,这就带你回去。”陆文甫早已看见了方仲身后的狰狞兽,顿时记起这畜生咬死过自己坐骑,他这样说,早知方仲不会同意。 “谢师伯美意,弟子还是走回去。” 陆文甫面露笑容道:“你执意如此,师伯只好先行一步了,从此地往西去三百里便是我等驻地,你自己一路小心。”说罢,再不理方仲,御剑而起,对着空中众人道:“我们走!”顿时空中风声呼啸,转眼间就走的人影全无,连周青也只是遥遥拱手便消失在远处。 三百里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空中来去也不过数个时辰,依着狰狞兽的速度,也不比御剑差多少,唯一不便的就是若遇上敌踪,难免要以寡敌众。无量山又是极容易藏匿人形之地,万一碰上埋伏,自然有几分风险。好在这一路上太平无事,方仲穿山越岭,没遇上一个转生堂的人,不久便赶到了陆文甫口中所说的驻地。陆文甫若是见到方仲如此顺利只怕要有些失望了,其实让他孤身一人本就没安什么好心。 这众多正道中人的驻地占地极广,就坐落在一片平原之上,按着门派有别,分处东南西北各处楼宇。这些楼宇自然都是近期才造的,凭着这么多人的手段,就算短期之内建个金碧辉煌的皇宫只怕也够了。楼里楼外虽然因为时间仓促少了些金碧辉煌,但各处禁制早已布下,任何人想要靠五行之术偷偷潜入根本就是妄想。 方仲直奔正门而来,正门上数座高楼,楼上面一行人正举目眺望,见到方仲出现,其中一人笑道:“我便知他会安然而来,你这丫头非要来看,怎么样,现在安心了吧。”说这话的正是白石山的郑元洪,在郑元洪旁边,一身浅蓝布衣的小兰亭亭玉立,正掩口微笑。 第五十五章 金钩挂饵 - 洛仙 - 浮云深处 自有在外哨岗的正道弟子拦住方仲,验明身份之后放行。方仲作为玉虚宫弟子,随身携有腰牌,此刻拿出来人家一见就恭敬万分,毫不费力便从层层关卡来到前门高楼之下。郑元洪探身墙头,半个身子在外,乐呵呵道:“方小友姗姗来迟,我等望穿秋水,等的心焦气躁,有人都想不告而别去找你来了。”郑元洪旁边,除了小兰之外,那玉笥观江城子和清屿岛侯鑫也在,二人见到方仲也是微笑稽首。郑元洪虽然出声道门,但是市井脾气却要比另外二人重,不能说他这人涵养不好就是坏人,天xìng如此,反比一些伪君子要好相处的多。 方仲进了前门,先把狰狞兽系在一边廊下,登楼与众人寒暄。方仲道:“三位前辈不到里面歇息,怎到这楼上来?”侯鑫笑道:“这不是特意等你么。我等先后而来,偏偏你却不见踪影,小兰姑娘担心你出事,便央求了郑门主来看一看,可巧听得此次出去的弟子说有个昆仑弟子到了,便知一定是你。”郑元洪道:“我若不来,小兰姑娘不停的在我耳边念叨,迟早会被她烦出病来,只好带她来看你。如今你来了,她可不知有多高兴呢。快来看看,可否缺少了一两根头发眉毛,少了的话,只管拿我是问。” 郑元洪拍着胸脯大声嚷嚷,小兰只是笑而不语,脸庞之上红晕微露,一副娇羞之sè。方仲心中感激,歉然道:“本当昨rì便到,路上耽搁了一夜这才晚来,倒让诸位担心了。三位既然先来,不知此地如今是什么情况。”[..com] 玉笥观江城子道:“说来不好不坏,我三门到此,这里已经大战数场,原本是我正道吃了些亏,不过在有玉虚宫众道友援助之后大杀了他一通,可惜不曾一战定乾坤,虽把转生堂的贼子迫退,却钻入深山又玩那捉迷藏的把戏。连rì来,众道门一心决战,不停的派人引诱厮杀,想一鼓而定,可却总不能如愿。听说今rì也杀了他百来了贼子,毕竟这是小胜,久拖不决,终究不是好事。” 方仲听他一说反而安下心来,在他心中并不希望耳中听到已把转生堂的人男女老幼通通杀光,甚至鸡犬不留。不说醍醐老母对自己有恩,那离金玉也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所谓的魔教贼子都是些可杀不可恕的恶人,在接触了一些人后方仲就已不信。那魔教之中恶人固然有之,善人亦未尝没有,反之,就算是正道中人,行为不端的也大有人在,只凭一面之词就判人是非断人生死,未免太草率了些。江城子又接着道:“我等虽然来援,但比起王屋山和罗浮山的那些同道自然是大大不及的,所以也帮不上什么大忙,只希望在大战之时略尽绵薄之力。你是玉虚宫弟子,自然不需和我们在一起,既然来了,还当去见你昆仑尊长。” 方仲点头道:“我这就去见师门长辈和同门。三位前辈和门下弟子如今却在何处安歇,等我参见完毕再来寻几位叙旧。” 郑元洪道:“是看我三个老头还是看小兰姑娘啊,你不要口不应心,小兰姑娘虽然在我那里,却只是当做姑nǎinǎi供着,你放心便是。”小兰柔声道:“仲哥哥早去早回,小兰回去熬碗参茶给各位品尝,顺便为仲哥哥接风洗尘。”郑元洪撇嘴道:“又拿我的东西做人情。”侯鑫道:“你这家伙家底丰厚,吃你一点东西就要叫屈,大不了我送你一些海岛之物,免得你老是记挂在心,觉得旁人欠了你。”郑元洪也是开了玩笑,岂能把此当真,众人一笑了之。 方仲辞别众人后便奔里面的高楼来,在这众多高楼内居中有一所特别广大,外面无数弟子侍立,毫不疑问便是此次众多同道议事之所。那楼前高挂着两面旌旗,一面上是个乾卦、另一面是个坤卦,迎风猎猎作响。方仲一到楼前,有人道:“重地不得擅入,来者何方弟子,我等为你通报。”方仲道:“在下玉虚宫方仲,初来此地,劳烦道友进去说一声,弟子要拜见师叔祖和众多师伯师叔。”那人是王屋山弟子,虽然不认得方仲,但一听他也是玉虚宫门人,忙二话不说的进去通报,没一会,那人出来恭恭敬敬的道:“方道友请进,诸位前辈都在里面。”方仲道声谢,从门里进去。 一进大门,便见居中摆放着数张高台宝座,宝座的两廊又有很多座椅,椅子上大多坐着各派有头脸的人物。那正前方的三张宝座之上,居中坐的正是玄chūn子,右首坐的是王屋山虚月真人,左首坐的是罗浮山明耀真人,正是此次攻打转生堂的众多门派之中三个最重要的首脑。原本那宝座之上玄chūn子没来之前,陆文甫还能占一个位子,如今只好坐到两旁的大椅之上了。原本白石山、玉笥观、清屿岛也能在两廊下有一个座位,因是初来乍到,还不曾给安排,不过那也是看这三门权势不大之故才有意怠慢,若是换做名门大派,自然是即刻办妥。 方仲跪地参拜玄chūn子。那玄chūn子在昆仑诸多高宿之中十分低调,方仲也没见过几次,只是觉得此人深沉有余威严不足,远不如卢公礼、周公望等人有声望。 “弟子方仲拜见师叔祖。” 玄chūn子长髯飘摆,因为修行之故,并未现老态龙锺之sè,相反容颜不老,须发俱是黑的。见到方仲在下,柔声道:“徒孙请起。”方仲又向两旁的众多同道行礼,那些人除了本门师叔师伯者,余人受不起方仲的大礼,纷纷站起稽首还礼。玄chūn子等一众人安静下来,说道:“方仲,你来此地我已知晓了,这便下去和众门人弟子一起歇息去吧。”方仲正要答应了退下,玄chūn子旁边的虚月真人说道:“这一位莫非就是那三门所说,孤身赴援,却破了积翠山的弟子。”玄chūn子还未说话,坐在两廊之下第一排的陆文甫接口道:“正是,我这位师侄年少有为,要不然掌教真人也不会另眼相看了。虚月真人若是不信,不妨让他去和魔教中人见一仗,便知传言是真是假。” “哦?玉虚宫那么多门人弟子,陆兄独独称赞起他,莫非真有什么独到之处?来rì倒要看看。”虚月真人不过随口一问,如今听了陆文甫的话,倒真起了兴趣。玄chūn子道:“可惜魔踪隐匿,不肯正大光明大战一场,只是让我等空等。”陆文甫笑道:“师叔难忘了我今rì才大胜一场么,虚月真人也不需等到来rì,只要把方仲和刚来的那三门弟子派出去,我等稳坐钓鱼台,金钩挂饵,只等上钩,如此岂不是好!” 第五十六章 一语成谶 - 洛仙 - 浮云深处 “只怕魔教贼子吃了一次亏后,有前车之鉴不肯上当,白走一遭。” 陆文甫道:“此言差矣,孤军深入乃是兵家大忌,明知我等深入重地,他必定想要除之而后快,况且又想报仇,定然出手。若还是龟缩不出,让这小小三门在这无量山中如入无人之境,就算旁人忍得,下面的贼子贼孙也忍不得。只要他一出手,我等神兵天降,还怕他不引颈受戮。” 虚月真人点头道:“陆兄言之有理,明知是yīn谋,若大大方方施展出来,布置妥当不落破绽,便是阳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样克敌制胜。只是这三门所担风险太大,未尝愿意去做。万一接应不及,三门受损非小。”[..com] 左首的罗浮山明耀真人道:“风险是大,可功德也不小,既然想要斩妖除魔,不担一点风险怎么成。只要事成之后应允一些好处,不怕他不依从。” 玄chūn子问道:“那诸位有没其他主意呢?” 座下之人谁都没有接口,毕竟不是自己去当诱饵,难道还反对旁人去,自己争着去送死。当事者如三门等人初来乍到,连个座位都没一张,想反对也说不上话来。 玄chūn子点首道:“既然无人反对,那便定了下来,老夫以掌教真人之名下令,让白石山、玉笥观、清屿岛三门进无量山,事成之后,论功行赏。”陆文甫插口道:“师叔忘了,若只是三门前往,只怕要有微词。” 玄chūn子转念一想,便明白了陆文甫是何意,转首方仲,沉声道:“方仲!” 方仲忙回道:“弟子在。” “你便与三门择rì一起进无量山,此是众道共议,不得有违。” “是!” 方仲口内答应,心中已然有些恼火,只是当着这许多人的面不便发作。陆文甫所提的主意简直就是让自己又涉险地,也不知是三门因为自己而倒霉还是自己因为三门而遭殃,一伙人都成了拴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谁也走不脱。 旁有苍祯道人站起来道:“为免有轻视之嫌,贫道愿以玉虚宫之名前去颁诏,他若是有什么要求,不妨也听上一听。”玄chūn子点头道:“甚好。” 苍祯道人与方仲辞别玄chūn子去见三门。 三门都是这二rì才到,整个驻地分东南西北四门,三门被分派在东南角一处偏僻楼舍,也不是什么当冲要地,权当歇脚。二人来到这里时早有门外的弟子看见,不认识苍祯道人却认得方仲,忙进去禀告。大门一开,郑元洪和江诚子、侯鑫三人迎了出来,见到方仲并无意外,可是一见苍祯道人,却有些愕然。 方仲道:“此位是我师伯,玉虚宫苍祯道长。” 三人肃然起敬,忙把苍祯道人迎了进去。郑元洪道:“怪不得如此眼熟,原来是昆仑高第驾到,道长大驾光临,令寒舍蓬荜生辉,快请快请。”三人殷勤万分,别看他们在自己门人弟子面前威严万状,但到了昆仑山,遇上道门之首的弟子,即便是同辈之人也要远比别人低一分矮一头,这便是他们为何要结好方仲,虽然方仲比他们辈分低,却不敢拿什么大架子压人的原因。苍祯道人对于这种世面当然是见怪不怪,微一颔首便算致意,说道:“三位道友不需客气,贫道今rì来乃是有事宣召。” 三人一怔,江诚子最是老于世故,含笑问道:“不知道长有何事宣召?” 苍祯道人沉声道:“适才众道共议,决定让贵派和另二位带门下弟子入无量山除魔,三位既然千里迢迢赶来相助,该不会拒绝此事罢。” 江诚子面sè一变,不急于回话,却回头看郑元洪和侯鑫,只见侯鑫听了此言后面sèyīn沉,一语不发,郑元洪却愕然道:“那怎么成!我三门加一块才数百个弟子,岂不是一阵包圆,不行不行。”把头急摇。苍祯道人脸sè一沉,说道:“郑门主是想不尊号令了,莫非玉虚宫与盟之事都是虚话。”郑元洪顿时惊出一声冷汗,喃喃道:“不是的不是的,这个……只是我三门前往,委实太少了些,能不能多派几路人手,相互之间也好有个照应。”苍祯道人道:“郑门主放心,我门下弟子方仲亦会随同前往,不止如此,在你身后不远便是道门大众,随时都可呼应,又有什么好担心的。贫道此来可不是听你等拒绝此事,而是来商量一下你等还有什么要求,尽管和贫道说。” 眼见此事无可更改,江诚子这才插口道:“道长的来意我等已经知晓,郑门主不过是担心坏了大事,可不是畏敌不前,既然是盟主下令,岂能不去。”苍祯道人道:“还是江观主明事理,此行虽有一丝风险,但若能立下大功,各位所盼之事自然水到渠成,掌教真人已然下令,若有能立大功者必然会在玉虚宫内重排座位,诏告天下,甚至赐下一二卷道门绝学,如此一来,何愁不能扬名四海。”听有如此好事,郑元洪与侯鑫的脸sè才略微好转一些。 苍祯道人安慰一番便即飘然而去。 等苍祯道人一走,郑元洪道:“我呸!只当他高看我等一眼,没想到却是这么一个差事,早知如此就不来了。”侯鑫道:“现在后悔也晚了,当初是谁想多立功劳来着,指望着昆仑重排洞天福地,只怕是有命去博无命去享。”郑元洪听他这么一通奚落,更是心中恼怒,恨恨道:“昆仑虽为天下道门之首,做事委实不怎么地道,可它虽已不如商纣时那般盛极一时,却也无其他道门取而代之,你我便是不服,又能依靠谁去。”这几句怨言一说,忽地想起方仲也在,人家堂堂昆仑弟子听到自己这么一番大逆不道之言,要是传扬出去,那以后在玉虚宫里座位垫底的就不是那个什么蜀山派,而是自己的白石山了。郑元洪尴尬的道:“我也是一时嘴快,方小友莫往心里去,就当这是放屁,呵呵……” 岂料方仲根本就不生气,反而平静的道:“郑门主所言未尝没有道理,晚辈觉得此事的确不公。” 三人听方仲冒出来这么一句,顿时放下心来,转念一想,这方仲也要陪同自己一起去,必定也是有些怨气的,大家同命相怜,的确不需顾忌什么。江诚子轻叹一声,摇头道:“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若我等不是道家子弟而是佛门又或儒家弟子,自然另当别论。郑门主所言什么其他道门取而代之,那是痴心妄想了,若是此次荡魔成功,昆仑必然大兴,你我还得听命心事,若是失败,哼,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反正你我都死了,是谁掌管道门关你我何事。” 侯鑫点头道:“若不是贪图虚名,岂会如此,这区区排名反而害了你我。如今反不如那玉虚宫里添为默坐的蜀山派,不争不夺,乐得逍遥。记得郑门主还和那个卜夷散人争过几句,他说过的几句话颇有玄理,我后来思之,自问无此见识。” 郑元洪听他说起此事,自然记得,摇头道:“那老头虽然看上去仙风道骨,也只是嘴甜,若有真本事,何不当时就亮一亮,若能压得我心服口服,这白石山便不以昆仑为尊,反投他蜀山派去。” 江诚子苦笑道:“你明知此事不可能,却这样说,不过是出一口怨气罢了,小心一语成谶,后悔不及。现在就算你真个对那老头心服口服,也没法投那蜀山派了,还是早些准备如何应付这无量山一行吧。” 三人愁眉不展,原本是想和方仲喝一通茶的,也没这个心情了,小兰端着茶壶茶盏走进来时,郑元洪道:“小兰姑娘,明rì你就独自留在这里,若是十天半月不见我等回来,你就不用等了,独自去了吧。”小兰一听,顿时惊地呆了,眼巴巴望着方仲。 第五十七章 藏阴聚气 - 洛仙 - 浮云深处 郑元洪的意思是小兰一介女流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如此险地,还是不要去的好,乖乖留在这里,免得旁人分心,只是他心情不好,说出来的话未免有些风萧萧兮易水寒,简直是诀别之言。眼见小兰吓得不轻,方仲连忙解释道:“兰妹,明rì我们要进那无量山去,里面十分危险,不适合带着你。” 小兰听了此言,脸sè未见有丝毫回转,反把手中的茶盏咣当一声落在地上,打得粉碎。小兰面sè凄惨,落泪道:“仲哥哥若觉小兰是个累赘,直说便罢,何必寻借口丢下小兰一人。既然不想再见到小兰,当初不如被人一刀砍死算了。”郑元洪三个见小兰如此悲切,慌忙道:“实情真个如此,小兰姑娘你怎么不信,若是游山玩水,又怎不带你去。”小兰咬牙道:“我不管是否险地,只要不丢下我,便是刀山油锅,小兰也只是往里跳!” 三人拗不过小兰,回头却看方仲。方仲见她说得如此决绝,便知很难改变小兰心意,只得道:“兰妹真要随我们去,便需时时听几位前辈的吩咐,不要孤单一人,有什么事千万不要自作主张,最好待在我等身边。”小兰破涕为笑,连连点头,忙不迭的答应道:“这个自然,有仲哥哥保护小兰,小兰一定不会有事。”这时才恍然发觉把手中的茶盏打了,顿时抱歉道:“哎哟,好不容易熬出来的茶被我洒了,待小兰再去煮一壶来。”[..com] 郑元洪摆手道:“算了算了,哪有心情吃茶,还是早些准备去吧。”江诚子与侯鑫告辞离去,方仲叮嘱了小兰几句,也向郑元洪作别,说好了来rì出发。 方仲来到昆仑弟子所驻之处。此次到了无量山除了三清殿和玉虚宫一部外,还有其他阁楼弟子,与方仲相熟的也不过几个,柳一眉、钱文义等人俱都不在,周青一直待在陆文甫旁边,方仲讨厌陆文甫也就不去找他。昆仑弟子的所住之处比之三门要恢弘宏伟的多,乃是上下三层的高楼,这最上层的当然只有玄chūn子这种师祖级的人物才能住,中层便是陆文甫一些师叔师伯,下层清一sè是昆仑晚辈弟子。方仲来时,便被安排在下层居住。不过他也只是歇息一晚,明rì一走,也不知能不能回来,故此也不讲究什么好坏,只求有个安身之所。 楼内布置虽不奢华,却别有一番布置,上下左右均按照天干地支排列,暗含着yīn阳运转、吉凶祸福,显然有jīng通yīn阳术的人下过一番微妙功夫。方仲进来时,自有人得了陆文甫吩咐,领着方仲在东南一角屋里住下。 这里乃是一个独间,领着方仲来的是个三清殿弟子,堆着笑道:“方师弟请尽管安歇,在这里养jīng蓄锐,若有什么需要可以告知师兄,一定替你办好。”方仲道:“多谢师兄美意,小弟觉得蛮好了。”那弟子笑吟吟走后,便奔二楼上来。 陆文甫早已等候在彼,看到门下弟子来了,问道:“安排妥了吗?”那弟子道:“安排好了,方师弟已然住下。”陆文甫点头道:“很好,此事你别跟其他人说起,若是露了口风,小心你的舌头。”那弟子点头道:“弟子明白。”慌不迭的走了。陆文甫自言自语道:“建此楼时,王屋山的道兄说此楼暗含yīn阳,藏yīn聚气,那间房是yīn宅,是大凶之地,也不知是真是假,权且一试罢了。” 原来那一间房按着此楼布置,聚yīn之地,是不安排人住的,所谓藏yīn聚气,是风水术士改变天地元气的一种方法,按天干地支星辰方位布置好后,就能汇聚yīn阳,或福或凶。yīn阳运转要想取得平衡,必然有聚有放,阳气鼎盛,必然也有yīn气汇集,故而此楼其他房间均是阳气兴盛,独独此间是这幢楼的yīn气汇集之所,不利于生人常驻,是个放死人建yīn宅的地方。陆文甫一点私念便把方仲弄了进去。 陆文甫的一点小心思其实不值一提,因为纳气修真,吸取天地元气,本身就有违天理,故此风水之术对于有些跟脚的修道之士作用不大,大不了吸不得天地元气,发觉不对,换一个地方就是了,不容易被yīn气伤身。不过若是一介凡人,便会yīn气入体,yīn盛阳衰之后,遭受厄运。 jīng通大yīn阳术的道家风水术士往往都会布置趋吉避凶之阵,并把之用于楼宇建设,这学问对于追求至高境界的道家之士也许没有什么用处,但在俗世之中还是颇有人缘,毕竟俗人所求不过是一rì三餐、快快乐乐,合家团圆能够无病无灾。故此此术在那些名门大派眼中不怎么重视,最多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但是一些旁门小派,只想糊弄些善男信女,讨些香火钱过活的江湖术士,则不失为一个安身立命的好手段。后世的茅山派能够在俗世兴起,除了符箓之术以外,通晓一些大yīn阳术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不过后来的大yīn阳术本末倒置,更多的不是为活人着想,而是为了死人,置于为什么…… 方仲一入房间,便即盘膝坐在床上,慢慢的纳气修行,随着心法运转到一定程度,万千毛孔张开,吸取天地灵气。谁知那周身气息方一入体,方仲就觉得浑身yīn寒刺骨,激灵打个冷战,比挨那神使的玄冥寒气都要难过万分,连忙把心法停了下来。方仲把眼睁开,就觉得这屋内yīn气弥漫,宛如三九寒冬! 这屋内好重的yīn气! 仔细一看,那地面之上有丝丝yīn气正在升腾,方仲愕然不已,心道这里怎么这样,正想起来推门看一看,却觉腰间一震!方仲急忙低头,只见羊脂葫芦表面一圈血sè咒纹慢慢闪过,忽隐忽现。 方仲解下葫芦,轻轻抚摸,这一摸不要紧,那塞住葫芦的槐木塞子波的一声弹出,露出黑洞洞的葫芦口,那漂浮到葫芦口外的yīn气如被旋窝卷动,纷纷往里面灌去,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拼命吮吸! 第五十八章 大阴阳术 - 洛仙 - 浮云深处 那些yīn气钻入葫芦之中后就如江河入海,似乎永无止境。 方仲和这葫芦心神相连,忙握紧了葫芦感觉其中有什么异样。只觉此刻的葫芦中yīn气翻腾,自己父母的两个朦胧亡魂在鬼雾里飘然而立,口鼻张合,正在吸纳从葫芦口冲进来的yīn气。就在这一吸一纳之间,两个亡魂的鬼影也变得忽明忽暗起来,似乎正在吸纳yīn气凝聚实影。 方仲喜出望外,虽然不明为何此地如此模样,但显然这间屋子对自己手中的yīn阳冢有大利,这些yīn气便如人的一rì三餐,入体之后正在逐渐滋养父母亡魂。役鬼要想提升修为只有积尸聚气,积尸便是掠夺旁人jīng血,而聚气正是吸纳天地yīn气。方仲不想用役鬼杀人,那积尸一法便行不通。而吸纳天地yīn气可不是那么简单,阳世间本就yīn气稀薄,虽然也有些天生yīn气极重的地方,可是那种地方要么深入地下,十分凶险,要么就是鬼物纵横,役主和役鬼无法容身。方仲空有役鬼法,一直不得其地,所以修为进展不大,没想到今rì误打误撞,无意中窥视了一条修行门径。[..com] 方仲索xìng自己也不修炼了,把羊脂葫芦端端正正的放在此屋正中间,静静的瞧着那一缕缕yīn气被吸入其中。 后世有个尸解法,便是根据大yīn阳术的藏yīn聚气招来yīn气给死尸灌体,不过其法已经流入邪途,只因为yīn气所哺非是亡魂,而是死尸,所以即便活转来,也是个六亲不认的飞僵,若是yīn气不足,要么腐朽、要么便是个无智僵尸。其实尸解**就是役鬼法又或下浮屠鬼道与大yīn阳术结合后传下来的一种手段而已。 翌rì一早 方仲推门而出,直接便去寻昨rì带自己来的那位师兄。那弟子看到方仲来了,先自心虚不已,只道方仲住了那yīn宅受了一夜yīn寒要寻自己算账,岂料方仲一见面就笑着道:“师兄,问你一个事,这楼是谁所造?”那个弟子一听,心放下大半,心道原来他要找造此楼的人算账,那最好不过,跟我无关,忙道:“这个师兄也不知,也许陆师伯知道,你何不问他?”若让方仲为别事找陆文甫,他定不愿意,但今rì却只得委屈一下了。 陆文甫在二楼听得方仲求见,虽说自己给他安排个yīn宅那手段不大光明,可是只要推说从不晓得此楼布置了yīn阳之术,难道还怕他一个小小弟子敢顶撞自己,当下正襟危坐,命人:“传!” 方仲向陆文甫深施一礼,口称参见师伯。陆文甫见方仲jīng神jīng神奕奕,不像是没睡好的样子,假意问道:“师侄昨rì安睡可好。”方仲道:“多谢师伯安排,弟子睡得还好。”这多谢二字听到陆文甫耳中还以为方仲暗含讽刺,轻轻哼了一声,又问道:“那你这么早求见本座,所为何事?”方仲恭敬的道:“弟子只想打听一下此楼是谁督造的,不知陆师伯可否知晓。”陆文甫一听,心道:果然来了,此子老jiān巨猾,面上和蔼可亲,居然指东打西,问起这楼是谁建的。他不敢得罪我,难道想寻建楼的人出气?也好,本人只推不知。陆文甫沉声道:“此楼是王屋山同道修建,你为何有此一问?”方仲解释道:“弟子想见一见那修建此楼的同道,有些事想请教一下,未知师伯可否引见?” 陆文甫淡淡一笑道:“这个容易,我即刻把此人唤来。”吩咐人去王屋山把负责负责督造此楼的人请来。不久便有两个王屋山的道人走上楼来,其中一人正是王屋山的戚长老,在他身后,跟着一个中年弟子。戚长老一见陆文甫便笑道:“陆兄有何事相召,非要把这负责督造此楼的弟子也叫上,莫非这楼建的有什么差池?”陆文甫一瞥方仲,说道:“非是我要见他,乃是门下一个弟子有些事想问一问。” 戚长老也看见了一旁的方仲,曾在无量山中见过,昨rì议事之时也在,对于他还有些印象,皱眉道:“是你要见?” 方仲点首道:“正是,未知前辈就是督造此楼之人吗?”戚长老摇了摇头,对身后道:“郭瑞,是这位昆仑弟子要见你。”身后那中年人慌忙走出来,先向陆文甫施礼,然后对着方仲躬身道:“便是在下督造此楼,未知道兄呼唤在下,可是哪里有什么差错?” 方仲看着这郭瑞,见他虽然是王屋山的人,却未着道装,似乎是个俗家弟子,便道:“郭兄不要误会,小弟是觉得此楼与众不同,想问一问到底是如何建造的,其中是否另有玄机。”郭瑞见他用世俗称呼自己,反而高兴,便也不用道家称谓,点头道:“仁兄所说不错,此楼是在下运用大yīn阳术中的八方定位五宅分镜之术督造的,暗合yīn阳,搜刮元气,以助道家辟府修行的小法,虽然不能和洞天福地的天地造化相比,却也算别有小成。” “大yīn阳术!?” 郭瑞解释道:“大yīn阳术乃是道学末流,不重炼丹纳气,却重浮华表象,还望仁兄不要见笑。只因在下根基浅薄,凡心又重,学道无成,这才学的此法。不久之后,我便要还俗入世,娶妻生子,为家门延续血脉。此次来无量山,也是即将辞别师门特意为师门效劳的。” 方仲恍然点头,思考良久,问道:“不知郭兄能否把此yīn阳术传了给我?” 第五十九章 三门齐聚 - 洛仙 - 浮云深处 郭瑞点头哈腰道:“当然可以,yīn阳术又不是什么不传之秘,只要仁兄愿学,在下愿倾囊相授。这大yīn阳术需上观天文、下观地理,运用五行八卦,布置成形,然后才能贯通天地之气。仁兄虽然修为比我高,可是这东西只在察形观sè,真气雄厚也无用,道理虽然浅薄,学起来也颇为功夫,只怕一时半会不容易学。” 方仲道:“无妨,便是此楼如何布置的你告之我,便可以了。” 郭瑞道:“如此便简单些,此楼这个阵势先是八方定位,按乾、坤、艮、兑、坎、离、震、巽定好之后,再在其中堪舆龙、砂、穴、水、向五种变化,每一卦对应这五种变化,共是四十种,俗称八方定位五宅分境之术。阵势越是广大,所囊括的天地元气越多。不过气分yīn阳,有阳必然有yīn,我等修行之士只需阳气,那yīn气无益便需把它泄掉,故此必然有一个穴位是储藏yīn气的,俗称点yīn穴,生人莫入。仁兄只想学此术,在下可画一图行,把其中变化分列明白,自然就通俗易懂了。”[..com] 方仲喜道:“如此就有劳郭兄。” 陆文甫早就在一旁不耐烦了,沉声道:“方仲,今rì便是你与三门入无量山的时候,却浪费时间在这里学什么狗屁小道,莫非你也觉得修道艰难,想学他一般入俗世之中去吗?”那郭瑞摇头晃脑道:“不急不急,只需两三个时辰,在下便把此术传给方兄。”陆文甫怒道:“一时三刻本座也等不及,戚长老,你这个俗家弟子原来是个慢xìng子,口干掘井、临渊结绳,难怪修道无成。” 王屋山的戚长老笑道:“这郭瑞本xìng如此,急也急不来,故此他要下山,师门也不阻拦。既然陆兄嫌他麻烦,不如就让他与方仲同行,反正他把此楼修建完毕留下来也没么大用,这就让他回老家去吧。” 郭瑞听了戚长老之言,目中含泪,说道:“在下师门学艺二十载,一朝离别,甚是不舍,还需向虚月掌门叩谢师恩,然后再向师伯师叔们拜谢教诲之情,最后向同门师兄弟叙旧一场洒泪作别,这才对得起师门多年的教导之恩,要不然旁人定会说我是个薄情寡义、不念旧情、知恩不报……” 戚长老与陆文甫的眉毛早就跳个不已,听那郭瑞唠唠叨叨说个没完,无不胸闷气急,等他把那一通话说完,戚长老迫不及待道:“你那一番感激之情我已知了,必然帮你转达同门,这就与方仲去吧,rì后有暇,也不用回山来了,免得牵动了旧rì之情更是难舍。走吧走吧。” 方仲向二人告辞,郭瑞倒也是个xìng情中人,知道这一别,恐怕再无机会见王屋山同道,落了一通泪后,与方仲一起到前门,准备着离开此地。方仲与三门是入无量山,而郭瑞是回老家原籍,故此并不同道,趁着等候三门的闲暇,郭瑞向方仲讲解这yīn阳术方法。此术不同于修真养气耗费时间,只要明了诀窍便掌握的极快,郭瑞旁的不行,对此倒是有独到见解,在地上画本图形,转眼间就把这八方定位五宅分境之术讲解明白,怕方仲不懂,又送给方仲一本自己手写的yīn阳术十二方略,这其中列举了天、地、人、畜、yīn、阳等等如何趋吉避凶聚气之法。 郭瑞又向王屋山方向大拜三通,这才与方仲分手,离开无量山。他这一走,从此这世上便多了一个方术旁门――风水术士。这郭瑞rì后娶妻生子,把yīn阳术传给子侄,郭氏一门也是开枝散叶、人才迭出,最出名者乃是郭璞,他受方仲的鬼道与yīn阳术结合的启发,把祖上郭瑞的十二方略又加入了鬼、佛、化、空四方略,共成十六字风水要诀,流行于世,成为俗世之中的风水鼻祖! 不表郭瑞rì后之事,方仲收了那yīn阳术十二方略之后,便到寄养坐骑的廊下牵了狰狞兽,等候三门的到来。 眼瞧着rì上三竿,大门处人影闪动,那郑元红穿戴整齐,腰悬宝剑,骑着白角犀牛,率领着门下弟子蜂拥而出。这一次是倾巢而动,所有的家底全在这了,除了他自己骑着一头大犀牛外,身后一袭蓝衣的小兰也跨坐在一匹十分神骏的白马之上,看到方仲就在前面,忙加鞭往前奔来,谁知那马挨了几鞭子不停的撂蹄子,就是不往方仲那里靠,气得小兰骂道:“这畜生怎么不听话,倔的很,郑门主还是给小兰换一匹的好。”郑元洪哈哈笑道:“那马不曾坐下来已经不错了,你道他的坐骑是平凡货sè吗,若非有些灵气的,被他那畜生一冲便吓得走不得路。小兰姑娘还是歇一歇吧,把马打坏了没东西驼你。”把话说完,自己双腿一夹,那犀牛往方仲而来。郑元洪道:“方小友来得好早,本想派个弟子去通知你一声,没想到回来报说你已经走了,便急急忙忙率领着门人弟子来了,那江观主和老侯即刻就到。” 方仲道:“不急,我也是因为一些意外之事早到了片刻,并未与三位说一声。”二人闲聊了几句,那白石山的门人弟子和小兰因为坐骑之故,都离着一段距离。大门首看守驻地的各派弟子早已有人回去报信,玄chūn子自重身份,没有亲自出来送行,王屋山与罗浮山倒是派了两个有些身份地位的弟子出来,说了几句勉励之类的话,同时把一面令旗交给了郑元洪,说道这面令旗便是联系两方人马的信号,若遇危险,便把此旗祭起,自有人马前来接应。 郑元洪珍而重之的把令旗收起,毕竟此旗乃是xìng命所系,若是不灵,那这一群人就真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到时候能不能跑出来就是两说了。小兰只是默默的看着这一切,又转首望着无量山,玉手轻轻抚摸着腕上那早已无声无息的铃铛。 “这两个老家伙这时候才来,活了这么大一把年纪,反不如岁数小的不怕死,也不怕丢人!”郑元洪骂骂咧咧,终于看到玉笥观、清屿岛两门的人出现在大门处。 第六十章 黑煞神血 - 洛仙 - 浮云深处 空中一声啾鸣,一只大海鸟横空划过,遥遥飞向远处。 侯鑫抬头观看良久,对左右的郑元洪和方仲道:“前方并未发觉什么异样,不过还是小心为上,郑门主和方小友在前开路,我居中联络,江观主压后,切记不要离开太远,以免有事来不及照应。” 郑元洪道:“幸亏侯岛主有几只扁毛畜生在天上巡视,要不然两眼一抹黑,这山高林密的,还真容易落入陷阱之中。你若发觉哪里不对,可要及早招呼,我与方小友到前面去了。”[..com] 侯鑫道:“我理会的,二位自己小心。” 郑元洪骑着白角犀牛,方仲坐在狰狞兽上,两人走在队伍最前头,身后则跟着小兰和一众白石山弟子,其后才是清屿岛的人。清屿岛共有十来只飞禽,轮流飞在空中巡视,余下的人则在下面步行。最后的便是玉笥观的一群道士,那江观主骑在一只梅花鹿上,眼望着这一群人迤逦入山,兀自心事重重、愁眉不展。 三门离开驻地已有数个时辰,早已进入无量山。如今不管你情愿不情愿,既然进来了,便不能抱侥幸之心。一行人提起十二分的jǐng戒之心,逐渐往更深处行去。 就在三门进入无量山不久,在云深雾绕的群山之中,一座美伦阁楼之上,一位面罩轻纱一身华服的贵夫人静静站在窗前,瞭望着远处风景如画,正是转生堂的离夫人。在她身后,一群侍女默不作声。 忽的楼梯上蹬蹬作响,一个窈窕的火红身影风风火火的出现在楼上。一众侍女一见,纷纷躬身道:“小姐来了。” “娘!” 离夫人轻轻嗯了一声,依旧望着窗外,并未回过头来。 “听说有人侵犯无量山,女儿愿意带人把这些进来的人通通杀了!”来人撅着小嘴、杀气腾腾的道。 “你?……还是乖乖待在这里,哪里也不要去,若再乱走,外公怪罪下来,我也担待不起,谁也袒护不了你。” “娘,女儿不过是想替娘亲分忧解难,你为什么不愿意?” 离夫人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吩咐道:“扶小姐回去!”一众侍女应一声是,围拢过来,作势yù扶,说扶倒不如说是挟持一般。 “哼!不用你们扶,本小姐自己回烟翠居就是了。”说罢,一跺玉足,又蹬蹬蹬的下楼去了。 由来到走不过是一转眼的事 离夫人从始至终没有回头来,只是听了烟翠居三个字时,身子略微动了动,似乎勾起了某些往事,喃喃道:“烟翠居……当初她也是住在那里,如今又在何处……” 离夫人正在沉思往事时,又有人走上楼来,离夫人思绪被打断,有些不耐道:“不是说回烟翠居去么,怎么又来?”身后一个男子声音道:“启禀夫人,在下得到通传,锻金堂的人已然到了,随同前来的还有神使大人。” 离夫人霍然一惊,转过身来道:“本夫人知道了,这就前去接见。”那前来通报的男子施礼告退。 不久,离夫人在一众侍女的簇拥下来到转生堂设在无量山的总堂所在——金鼎山剑湖宫。金鼎山因为形似金鼎,山势挺拔却当中低陷,一条白练似的瀑布悬挂在山峰之间,直流到金鼎山低陷处,汇聚成一洼明镜般的清水。剑湖宫就建在这金鼎山内,山头云气笼罩,极为隐蔽。 剑湖宫大殿内,已有三个人分两旁落座,一旁的一老一少正是方仲路上见过的欧旭和铁手溶金干老,另一旁却是那一身缁衣的神使大人,只不过他那千疮百孔的披风早已焕然一新。 离夫人刚一出现在大殿内,欧旭和干老二人连忙起身施礼,口称参见夫人。那神使大人端坐椅上,只是微一拱手,离夫人忙道:“神使大人不必多礼,二位请坐。”欧旭眼见那神使大人如此傲慢,目中又闪过一丝怒sè。 那神使大人大大咧咧道:“与夫人已有多年不见,看起来夫人风采依旧,似乎在这剑湖宫过得挺舒服的。” 离夫人尴尬一笑道:“神使大人说笑了,如今那些道门yù要除我神教而后快,哪里还舒服的起来。” 神使大人冷笑道:“区区几个跳梁小丑而已,本神使前来正是要替夫人解围,这其中计谋,教主与护教法师早就谋划已定,只等这些人自己撞上门来。此次特意让锻金堂打造了九千九百九十九口丧门剑,便是要把这些人一网打尽,你们看……”那神使大袖一抖,顿时从里面飞出来九柄漆黑小剑,看其样式,居然与锻金堂此次打造的丧门剑十分相似,只是小了许多。 此剑虽小,却冒出一股凶煞之气,显然是个十分恶毒的东西。 神使道:“这九柄乃是黑煞神血剑,只需寻九个人来,吞了这九柄黑煞神血剑,再把鲜血遍抹这九千九百九十九口丧门剑,便可以布置成一个九宫剑阵,以这一柄黑煞神血剑做母剑,一千一百一十一柄丧门剑做子剑,一加催动,万剑齐飞,凡是被围者无不诛戮,就算法力高强也要他魂飞魄散。” 干老耸然动容道:“如此厉害?” 神使面露得sè道:“当然,不过这黑煞神血剑也有不足之处,那便是服了这九柄剑的人是不能活了,最好挑法力高深jīng血旺盛之人,这样一来,不但母剑威力倍增,便是这九千九百九十口子剑,也能无坚不摧。需知此剑阵并不在祭剑者的法力高下,而在这被黑煞神血剑吸取了jīng血的人。而且并不是一直可用,等得献祭之人jīng血耗光,此剑也就废了。不过只要能催动它两三次足矣,那些道门子弟一旦被围,又有多少人可杀!” 干老变sè道:“神使大人的意思是拿九个法力高深的神教之人以自身xìng命祭炼此剑,这……未免太恶毒了些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以区区九个教众之命换的旁人成千上万条命,乃是十分划算之事,何来恶毒?离夫人,这转生堂是你作主,还不快去挑选合适人手,难道还要让本使在这里久等!” 第六十一章 假传母命 - 洛仙 - 浮云深处 离夫人忙答应道:“妾身这便去召集人手,请神使大人稍等片刻。”说完,领着几个女婢到殿外去找以命祭剑的九个人来。那神使和欧旭三人坐在剑湖宫内,只是慢慢品茶,谁也不说话。只因这三人各有各的打算,欧旭本就不十分待见那神使,自然不愿多费口舌。那铁手溶金干老适才听了这黑煞神血剑的祭炼之法,也是十分不悦,在他眼中,即便不论谁对谁错,堂堂正正的打一场才是正途,未杀敌先杀己的歪门邪道,岂不正好落人口实,坐实了一个“魔”字。 约莫一炷香时辰,离夫人领着一行九人进了大殿。 那九人个个都是彪形大汉,一个个筋肉鼓起,膀大腰圆,更难得的是全都两穴凸起,果真是些气血旺盛之士。神使一见,点头道:“倒也算是可铸之才,将就着办吧。”离夫人道:“那这九个教众就交给神使大人了。”[..com] “夫人有劳了。”神使假意感激了一番,随后对着那九个人道:“你们可知要干什么吗?” 九个大汉一齐跪倒,喝道:“为神教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好!”神使走到那一行人跟前,随手一挥,九炳黑sè小剑已到了他们面前,yīn森森道:“每人一柄,吞下去!”那剑三寸长短,若要仰脖吞下,没有一丝毅力无法办到,九个人毫不犹豫便把黑sè小剑塞入了咽喉,有几个更是被扎得满口鲜血,强忍着不被喷出。那小剑入口不过转瞬,九个人迅速全身黑气浮现,犹如中了万恶剧毒,转眼间便怒目圆睁、气绝身亡。那九具尸体黑气缠绕,并不因人亡而消。 神使道:“把尸体抬下去!欧少主,那丧门剑每一剑都需插这九具尸体一下,只有沾染了尸体煞气,才好催动这黑煞神血剑阵。” 离夫人身旁那些女婢早就被刚才一幕吓破了胆,没一个敢去抬尸体,欧旭与干老二人虽然也看得触目惊心,毕竟死人见的多了,没有表现出什么惊吓之态,只是对这九人如此殒命有些不忍,也为这几人的果决有些佩服。欧旭道:“不需劳动离夫人手下,有我锻金堂的弟子足矣。神使大人,我这便和干叔下去安排。” 欧旭与干老一出剑湖宫,那欧旭便骂道:“这是什么歪门邪道,把好好几个教众弄成这般模样,那神使自己为什么不吞一把!?”干老道:“你小声一些,若落人那神使耳中,免不了要横生枝节。”欧旭怒气冲冲道:“干叔难道还看不出来么,那神使若真要对付那些道门,何须跑到这剑湖宫里来祭炼此剑,为什么不寻几个他自己的人炼好了来。分明就是想拿转生堂的人开刀,白白死了九个有为弟子。他若是在我锻金堂里这番作为,我定然砍了他,绝不像离夫人这般委曲求全。” 干老长叹一声,垂头道:“你说的我岂有不知,可是你看离夫人是教主亲女尚且如此,如今神教之内,内五堂早已失势,你我又能如何。” 欧旭想起离夫人对那神使敬畏之态,奇道:“干叔,你说离夫人为何怕那区区一个神使,需知以她身份,就算不是万人之上一人之下,也不该敬畏一个护脚法师门下走狗。”干老悄声道:“这其中缘由不足为外人道,想来你也听说过离夫人昔年之事,若非铸下大错,焉能有今rì。”欧旭道:“当时我还年幼,只是略有耳闻,似乎与那男女私事有关,但是为此一事也不该就此冷了父女之情,恐怕其中另有蹊跷,若能了解一二才好。”干老厉声道:“你胡说八道什么,这话你也只好跟我说说,就算有一万个好奇心,也千万莫去求根问底,要不然定然惹祸上身。” 欧旭尴尬一笑道:“我也只是随口一说,干叔何必动气。”二人自去车队处,让随车护送的数百锻金堂弟子把丧门剑搬到剑湖宫去。 剑湖宫里,那神使道:“离夫人统领了这转生堂也算调教有方,这九个弟子说送死就送死,一点眉头不皱,不知是如何做到的。”离夫人隔着面纱淡淡道:“只因本夫人跟他们说,死了还可以活转来的。”神使笑道:“原来是你骗他们的,此剑一经祭炼完成他们将会尸骨无存,如何还能复活,这要是传出去,恐怕对夫人信誉不利。”离夫人也淡淡一笑道:“本夫人还有多少信誉可用呢。”神使一愕,顿时哈哈一笑,对着离夫人道:“只要你乖乖听话,自然不会亏待你的。”忽又收了笑容,问道:“那野种怎么样了?” 离夫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之sè,幽幽道:“rì渐长大,已然懂事许多。不过神使放心,本夫人一直看管甚严,不曾出什么差错。” “这便好,想来那东西在她体内祭炼了如此之久,应该犀利非常,等得用时再取出来不迟。在此之前,你还要好好保护这野种的周全。” 离夫人道;“本夫人晓得。” 二人正在等待欧旭等人到来时,却有人在殿外禀道:“夫人,小姐奉命领着天冲、灵慧二分坛的人出发迎敌去了。余下天地jīng气各坛的人已然汇集之中,不知夫人准备何时出发?” 离夫人一怔,愕然道:“谁说本夫人下令迎敌去了?难道上次中枢分舵吃的亏还小了不成,又想重蹈覆辙。”外面的人道:“小姐说这次已然有备,是夫人留了锦囊妙计这才出发迎敌的。”离夫人顿时明白过来,恼道:“这死丫头,胆敢假传我的命令,本夫人何曾有什么锦囊妙计,还不快去把人给我追回来!” 外面的人吃了一惊,急忙忙赶去报信。 转生堂共有十分坛,按三魂七魄分为上三坛和下七坛,那天冲、灵慧便是下七坛中的两坛,没想到那离金玉居然假传母命,领着这两坛出去了。 第六十二章 设下埋伏 - 洛仙 - 浮云深处 那神使当然也明白了发生何事,不悦道:“夫人刚才还说对那野种管束甚严,怎么一转眼就私自带人出去惹事生非了,万一出点差池,看你如何交差。” 离夫人道:“尊使来之前,那丫头曾经找过我,说是愿意带人把擅自闯入我无量山的人剿除,本夫人自然不会答应,没想到这一出去,便发生了此事。神使大人不必着急,他们离去不远,只要赶去的人把事情说明,那丫头又毫无威信可言,自然会被两坛的人押回来。” 神使道:“希望如此,在此节骨眼上,本使可不希望出什么差错。等这黑煞神血剑祭炼完毕,便是彻底解决外面那些道门中人的时候。”[..com] 离夫人道:“只凭这近万口剑,恐怕难以胜任吧?” 神使冷笑道:“到时你便知道本使是否说了大话。” 赶来剑湖宫报信的那个教众自听的离夫人之言后,急急忙忙的去追离金玉和另外两坛人马,赶了数个时辰这才在远离金鼎山的一处山谷追上了那些人。来者高叫道:“诸位留步,夫人有令传到!” 此刻,在退伍前头,一身红妆打扮的离金玉腰挂宝剑骑在桃花马上趾高气扬,英姿飒爽不可一世,在她两旁各有一男一女两人拱佑,正是天冲、灵慧俩个坛主。听得后头有人高叫留步,灵慧坛主道:“谁在大呼小叫?”身后有人回道:“是总堂来人,说有夫人之命,让我们留步。” 离金玉早在一旁竖起耳朵把这话听了,把手中鞭子抡起来,劈头盖脸的冲那人就是一鞭,骂道:“你说什么废话,我娘是让我们小心行事,不要急功冒进,何曾让我们不走了。把那报信的人赶走了,免得啰嗦。” 另一旁的天冲坛主沉声道:“既然是夫人派来的,小姐还是听一听他说些什么。” “天冲坛主难道不想替本堂的人报仇了吗,本小姐可听说,那些道门中人穷凶极恶,连本堂的死人都不放过,全都身首异处,其情怎是一个惨字了得。你若是怕死,不敢为本堂出力,自己回去便是了,本小姐单枪匹马,自去和这些穷凶极恶之人厮杀。” 那天冲坛主连忙摇头道:“卑职岂敢,既然小姐心意已决,卑职定当陪着小姐出生入死。” 离金玉笑道:“好,天冲坛主果然爽快,那本小姐就让你即刻把来人绑了,等我们凯旋回来,定让那些说三道四之徒哑口无言。” 那天冲坛主一想起上次中枢坛的人伏击不成,死了数百弟子,人人身首两分,复仇之火上冲,脑袋瓜子一热,恶狠狠道:“来人,把那个大呼小叫之徒绑了,我等与小姐剿灭了那些道门狂徒之后,再回来给他松绑,看那些缩头乌龟还有何话说。”两坛的弟子本就憋着一腔怒火,听了天冲坛主这么一说,立时就有几人赶到后头,把从剑湖宫追来的弟子按倒在地,五花大绑起来。那人惊讶万分的道:“你们干什么,是夫人让我来报信,你们竟敢抗命不尊……”还想要说,有人嫌他吵闹,不知从哪里扯来一块破布,硬塞到他嘴里,呜呜的再也说不出话来。 离金玉看那些人做完了这些手脚,这才兴高采烈的道:“若是再有人来,就依此例,有本小姐在此,一切自有我来担待!”鞭子一打桃花马,马蹄蹬蹬的往前赶去,身后的两个坛主只得紧紧跟谁。 离金玉一行足足赶了半天的路程,一旁的天冲坛主道:“小姐,那些擅闯进山的人十分狡猾,走一路停一路,我等还是小心为上,设个埋伏等他。万一察觉对方有人接应,我们也好从容而退,不至犯了中枢坛的覆辙。”离金玉点头道:“就这么办吧,不过怎么设伏还要二位自己考虑了。”灵慧坛主道:“可以让一二弟子前去引诱,我等守株待兔,坐等那些道门弟子撞来。”离金玉自己心中又何曾有什么玄妙诡计,听了灵慧坛主一说,点了头笑眯眯道:“不错,本小姐也是这么想的,那好吧,我这便去把这些人引诱过来,你们突然杀出,把他们打个落花流水。” 灵慧坛主吃了一惊,连忙摇头道:“这如何使得,卑职不敢让小姐自处险地,这引诱之人让坛下弟子去就足矣。” 离金玉一想也是,说实话自己若去引诱,只怕人还没到,却被捉了去,那可大大不妙了,便道:“那我与二位坛主就在这里设下埋伏,等候这些人过来,哼哼,我今rì这口剑也要见些血腥才是。”从腰间一抽,那柄镶金嵌玉的宝剑在手中闪闪发光,倒也赏心悦目。 天冲坛主回头指点一人道:“你到前面去,记得机灵点,不需动手,只要把他们引来就算你功劳一件。”身后那弟子答应一身,嗖嗖嗖的几个跳跃便消失在了远处,果真是身手敏捷之辈。 灵慧坛主一见此人走远,便道:“我们这便动手设伏,把暗弩、毒箭、陷坑先给安上,再在周围暗中埋伏,等触动了机关就一起杀出,有雷火毒冰的暗器、符箓先发,随后再刀剑伺候。”离金玉大睁着双眼道:“本小姐只道冲出去插他一剑就是埋伏,原来这般麻烦。”两个坛主想笑又不敢笑,只得点头道:“小姐是正大光明之人,当然不屑做这些下三滥手段了。” 两坛各带了一百多人,同时动起手来,很快便在入山的必经之地上设好了埋伏,就等着人家自己撞进来。天冲坛主道:“听说此次进山的人有飞禽巡视,我等虽然设了埋伏,还要不被发现才好,不如暂时离开此地,等得他们到了,我们再冲过来激发埋伏,好让他们措手不及。”离金玉笑道:“真是妙计,此行天冲坛主居功至首。” 转生堂天冲、灵慧两坛和离金玉等人离了这处埋伏之地约有数里远近,便悄悄伏于树荫草丛之间,静等着那些闯入山中的道门子弟前来送死。 第六十三章 先打牙祭 - 洛仙 - 浮云深处 方仲和郑元洪走在三门弟子的最前面,初时大家还十分小心谨慎,一有风吹草动就停留不前,务要探明白了有无埋伏才肯再次前进,可是连走了半天路程,总是草木皆兵的自己吓自己,再好的耐心也消磨掉了。郑元洪坐在犀牛背上昏昏yù睡,心想反正有清屿岛的人在空中巡视,也不在乎少他一双眼睛,倒不如先养足了jīng神,等敌踪出现了好厮杀。方仲却没那他那份闲情逸致,一路走来总是在想着若真遇上转生堂的人杀过来,自己到底应该如何?照理此事用不着烦恼,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能打便打,不能打便跑,可在他心中却另有算计。 一行人正走,空中又传来一声jǐng讯。[..com] 郑元洪迷迷糊糊中惊醒,骂骂咧咧道:“又他妈吓人,到头来屁也不见一个。”转头四顾,眼中花花绿绿的尚还分不清是人影是树影,哪里看得到敌人。方仲道:“郑门主,这一次真个有敌踪!”郑元洪吓了一跳,伸手入怀,就去摸当初入山时交给自己的小旗。只要这旗一抛,那便是说已然遇上大队敌人,需要速速前来救应。郑元洪问道:“有多少人!”心道若是杀来的人太多,那自己这些人就算等来了救兵,只怕也所剩无几了。 方仲道:“似乎就一人。” “一个人也大呼小叫的,我还以为千军万马呢,你不早说,害我白担心一场。哪个不识时务的贼子,本门主亲自把他捉了来。”郑元洪把摸到手中的旗子又放了回去,一边恼怒道。 方仲道:“不劳郑门主出手,我去就行了。”胯下狰狞兽往前一冲,如一道白烟相似,直往前方林里冲去。 郑元洪看他如此迅速,心下也是吃了一惊,自忖自己没此速度,便由他去了。方仲才走,清屿岛的侯鑫便从后面赶了过来,问道:“方道友哪里去?”郑元洪道:“当然是去捉魔教贼子。”侯鑫道:“走了这许多路,如今才发现一个贼子,莫不是圈套,我等还是按兵不动的好。”郑元洪道:“都像你这般磨磨蹭蹭,十天半月也别想杀半个贼子。”嘴里虽然这样说,但三门的弟子还是停了下来。 身后的小兰一带马缰,来到郑元洪身后,关切的道:“仲哥哥上哪里去了?”郑元洪道:“刚才发现了一个不开眼的家伙,你仲哥哥去把他捉回来。”小兰一听,焦急的道:“他一人怎么成,我也去!”打马扬鞭,追着方仲赶去的方向就走。郑元洪大惊道:“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去做什么,这不是添乱么,快回来……”却见小兰不管不顾,马蹄翻飞,赶得更是快了。 郑元洪与侯鑫只是叫苦,郑元洪道:“罢了,这里留不得了,就算前面有圈套,也只好闯一闯。”带着白石山的弟子紧追着小兰而去,他这一走,侯鑫想驻足不走也不可能,只得依旧如前,催赶着门下弟子跟下去。 方仲追得极快,早已望见前方一条人影在树荫之间闪展腾挪,见到有人追来,掉头就走。那人脚不沾地,只是在树干之上一点便又窜到另一棵树上,几个闪动,便窜出去老远。那人原以为这样一阵急赶,定然把方仲甩在了后头,莫要跟丢了,便回头瞧上一瞧。这一瞧,只见两根白森森的獠牙几乎啃到了屁股,惊得他差些跌倒! 那人惊惧之下转头回手就是一刀,当的一声,却被一柄红sè宝剑架住,就听来人道:“且慢动手,我有话说。”那人怒道:“谁听你废话,和你老母去说!”借着阻了一阻的功夫,转身就走。可是刚一回头,刚才还在身后的怪兽,不知怎么的就已经拦在了前头,一对虎视眈眈的兽眼冷漠之极的盯着自己。那莫名怪兽背上驮着一个少年,手里拿着一柄火红sè的宝剑。 “你想怎样?”那人顿时便知遇上了高手,只怕自己这一次打雁不成,却要被雁啄瞎了眼睛。 方仲扫视了此人几眼,试探着问道:“阁下是转生堂弟子?” “废话,看你的装扮,必定也是个道家弟子,你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怕死的不是你爷爷。” 方仲又问道:“你们总堂在何处?” “你想去?” “若是阁下愿意引路的话,在下到愿意走上一遭。” 那人一听,火冒三丈,只道方仲此语乃是想押着自己开路,领着人杀奔剑湖宫去,骂道:“小杂种想让我带路,做梦去吧,除是我死,休想告诉你半句。”明知眼前之人十分难缠,依旧蹦起来奔方仲顶门就砍。二人一交手,数招之间,方仲便又把他逼的手忙脚乱,一把剑数次扫过他要害,若要杀他,早已得手。 那人哎哟哎呀的叫了几声,以为小命不保,却发觉自己无事,不过虚惊一场,便知方仲不yù取其xìng命,索xìng撒起赖来,不防不顾,你只管扎你的剑,我只管劈我的刀。 两人反反覆覆打了一回,方仲只是缠着他不放,那人也无法伤到方仲半根毫毛,心中一急,掉头又跑,只不过这次不劈方仲,改劈自己了,只要方仲一靠近,他便把刀横到脖子上,叫道:“你若捉我,便死给你看!”方仲既然不想杀他,便不想逼人太甚,于是这二人一前一后的便奔着离金玉与天冲、灵慧两坛设的埋伏处追来。那个天冲坛的弟子想死的心都有,引诱敌人引诱到拿自己的xìng命威胁敌人的,当真是恒古少有,还偏偏这个人就放过了自己,想起来就哭笑不得。 方仲非是没有办法活捉此人,而是心想此人亡命而逃,定然是回老巢,自己一路跟下去,岂不是正好摸到他总堂所在,故此只是不紧不慢的跟着。 转眼间,前面那人就到了埋伏之地,早有伏路之人看到之后报知天冲坛坛主。天冲坛坛主忙禀过离金玉,离金玉柳眉竖起,恶狠狠道:“果然来了,走,这便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去。”那灵慧坛主心细,问道:“可知引来多少人马,若是人太多,只怕凭我两坛人手不够。”那个赶来报信的连忙点头道:“够了够了,只怕还不够杀的。” “哦!有几十个人吗?” “不是,小的看得分明,才一个!” 离金玉大怒,扬起鞭子就抽,娇喝道:“一个人也叫引,本姑娘一剑就杀了,还要这许多人做甚?你这废物闪开,看我先拿此人打牙祭。” 第六十四章 误会君心 - 洛仙 - 浮云深处 不只是离金玉生气,连两个坛主也觉得脸上挂不住,这么一大票人等了半天就引来一个人,就算得手了也不好意思说出去,免得丢人。可离金玉自告奋勇说要先去打个牙祭,那是无论如何不敢让她出去冒险的,天冲坛主忙道:“小姐金枝玉叶,犯不着亲自涉险,让属下去便是了。”离金玉哪里听他,恶声恶气道:“除非是我叫你们出手,否则谁也不许跟我争。要是有人敢抢在我前头动手,本小姐便割谁的脑袋。”说完,翻身上了桃花马,打马扬鞭冲了出去。 两个坛主面面相觑,灵慧坛主道:“不如我们先远远的跟着看看,若是来人不堪一击,就让小姐过过手瘾,若是不对劲,我等再出手不迟。”天冲坛主道:“也只能如此了。”眼看离金玉已然奔远,两个坛主忙领着人跟了过去。[..com] 那个派出来引诱三门的天冲坛弟子早已被方仲赶得上气不接下气,即便他的脚力再快,但和狰狞兽比起来,还是差的太远,这山野之间一逃一追,简直就是猫捉老鼠。那人喘息连连,指着方仲道:“你死期就在眼前,还敢在此肆无忌惮,待会有你好看。不过看在你手下留情的份上,老子也发发善心,等你死了之后给你收尸,不让你暴尸荒野便是。” 方仲见他停了下来,一看周围并无屋舍,不像到他老巢,奇道:“阁下莫非还有什么本事没有使出来,怎么不跑了。”那人啐道:“呸!也不知谁要逃跑,你看好了,别说爷爷吓了你!”说完捏唇作哨,就是一声呼哨! 嘘的一声,哨声响亮! 周围静悄悄的,别说强弩暗箭没有发出,连一个厮杀之声也无。 那人一愣,又吹一声,终于听见远处乱鸾铃声响,马蹄的的,有人冲了过来。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喝道:“哪里来的狂徒,敢到我无量山来撒野,待本小姐教训教训你!”那个天冲坛弟子转头一瞧,两坛的人马没有出现,却见离金玉离大小姐跨着桃花马,威风八面的杀奔而出。那个弟子大惊失sè,本想仗着人多吓唬一下方仲,不曾想先吓着自己了,虽说对离大小姐的本事不知底细,不过想来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也厉害不到哪里去,这不是送羊入虎口么!这样一个美sè当前,简直是给敌人壮胆! 方仲听声音十分耳熟,循声细看,他的眼神犀利,早已认出来人竟然是离金玉,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大喜之下一催狰狞兽,向着离金玉迎去。 离金玉举鞭扬剑正想厮杀,远远的打了一个照面,顿时就是一怔,再一细看,那模样是如此眼熟,正是平rì里孤单寂寞之时回想过无数次的容颜。 离金玉哪里还凶狠的起来 方仲离着离金玉还有十来丈远时,狰狞兽一声低吼,离金玉座下桃花马一声哀鸣,噗通一声,马蹄一软,顿时把马上的离金玉给掀了下来。方仲大惊,这才记起狰狞兽的煞气冲了离金玉的马头,那马不过凡马一匹,当时就骨软筋酥站不住脚。眼见离金玉飞身出去,这要摔实了定然不轻,方仲仗着狰狞兽迅速,借着前冲之势身形一闪,已经离鞍而出,伸手去接离金玉。在她着地之前捉住她的小手往身边一带,二人一个旋转,已然稳稳的站在了一起。 那个天冲坛弟子面容变sè,没想到离大小姐这么不中用,还没交手便先自己跌一跤,都跌到人家怀里去了,这还了得!嚎叫道:“休伤我家小姐,跟你拼了!”发了疯般提刀就砍。 离金玉虚惊一场,含羞带喜正想和方仲说几句话儿,却见此人恶行恶像的极煞风景,恼怒道:“你个死奴才作死么,快滚快滚!”抡起鞭子就赶。 在远处观看的天冲、灵慧两位坛主见到离金玉马失前蹄,落入敌手,也是吓得面无人sè,心中懊悔不迭,正想领人杀出,却见这位大小姐已经动手了。只不过让二人讶异的是那鞭子不抽别人却抽那天冲坛弟子!挨鞭子的那位也是莫名其妙,这离大小姐难道糊涂了,怎么反助起外人,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又被离金玉一连声的叫滚,那弟子两边难做,急忙抱头鼠窜而去。这样一来,两个坛主就都傻了眼,不知应不应该马上杀出去。灵慧坛主摇头道:“诡异难明,不如再等等看。” 等那天冲坛的弟子一走,离金玉板起的娇容在回眸的一霎那,已然变成了明艳动人的笑容,那明眸皓齿、一点朱红,动人心魄处,直yù把冰山溶化。 方仲心中一跳,不敢细看,微笑道:“离姑娘。” 离金玉故意扭头道:“离姑娘多了去了,你问哪一个?” 方仲知她故意刁难,只得改口道:“金玉,你怎么在这里?” 离金玉回嗔作喜,笑吟吟道:“这里是我老家,本小姐当然在这里了,倒是方大哥你居然能寻到此地,真不简单。都是那些蠢材无用,让他们去引那些道门弟子,却把你引了来。若不是我亲自看一看,万一动上了手,只怕铸成大错。” 方仲奇道:“引什么道门弟子?” 离金玉道:“还不是那些自诩正道的道门弟子,已然厮杀多rì了,本姑娘今rì便是想设个埋伏,替本堂前rì被杀的弟子报仇,没想到你却这个时候撞进来,岂不是巧。” 方仲心下吃惊,点头道:“幸是遇上了你,不至白跑一趟。” 离金玉只道方仲此来是看她,芳心窃喜,羞涩一笑道:“你也不通报一声,就一个人莽莽撞撞跑了来,寻不着我又能怪谁。” 方仲道:“非是我一人进山,随我同来的还有白石山、玉笥观和清屿岛的同道中人。” 离金玉笑容顿敛,皱眉道:“你说什么?”方仲又把话说了一遍,离金玉柳眉竖起,刚才的笑容一扫而空,冷冷道:“你不是来看我的,而是和那些心狠手辣的伪道之人一起进山,来杀我的!是不是?” 第六十五章 两敌相遇 - 洛仙 - 浮云深处 方仲来这无量山也是身不由己,即便他不来,恐怕还不如先到这里打个前瞻,至少他不会跑上来就打打杀杀的,结下无法化解的仇恨。可是昆仑和王屋山那些道门攻打此地不是一天两天,早已种下深仇,方仲一说同来的还有其他道门的人,离金玉自然明白了方仲此行绝不是单单是来看她的。方仲解释道:“我怎么会杀你,真的是想与你先说清楚,免生误会。”离金玉恼道:“已经够清楚的了,本小姐却忘了你也是道门弟子,正和那些人一伙,哼哼,我便是你们口中的妖女,有本事便杀了我,看剑!”?离金玉恼怒之下提起剑来就刺,方仲慌忙躲避。 离金玉连出数剑,方仲只是后退,说道:“我真个不想动手,你怎么不信?”[..com] “我不信、我不信,既然不是来看我,便是仇人一个……” 离金玉越想越委屈,出手也更快,现在的身手不比小时侯,来来往往只是蛮力,方仲扛过去就算了。如今使出的剑招都是离金玉jīng心学来的,当然也更jīng妙,追着方仲一通打,看上去倒也大占上风。这可喜坏了远处偷窥的天冲、灵慧两个坛主,原本以为离大小姐与这个道门弟子有说有笑,别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自己看在眼中,只怕大大的不妙,万一传扬出去,好说不好听,最好现在就一剑就把那小子杀死,这才没有后顾之忧。天冲坛主道:“要不我们过去帮上一把,怎样?”灵慧坛主摇头道:“恐怕不妥,难道你忘了小姐出去时的叮嘱。”天冲坛主只得按住xìng子,眼巴巴盼望着离金玉能够剑光见红,一剑把方仲杀死。 离金玉一剑走空,手中马鞭却奇妙一卷,喝一声着,居然一下缠上了方仲手腕。离金玉冷笑道:“看你还躲哪里去?”手中剑兜了数个剑花,看似就要扎下。方仲虽没还手,可他身后的狰狞兽只道她真个要伤人,虎吼一声,迅如闪电般冲出,奔离金玉便扑! 离金玉自打见着方仲,眼中就没留意过旁人,更不曾仔细打量过方仲身后的狰狞兽,只因早已不认得此兽,哪里还记得当初那身小如犬的狰狞兽已然长这么大。眼见那狰狞兽牙尖爪利、恶狠狠扑来,也不知是哪里来的恶形恶像的怪物,惊惧之下顿时便慌了手脚,只想转身就跑,却不料那马鞭另一头还缠着方仲,她舍不得撒手,如何走得脱。狰狞兽白毛盖顶的硕大头颅一张,獠牙如刀、血盆大口气势汹汹咬了下来。离金玉举剑yù刺,却被狰狞兽一爪横拍,把剑扇飞,离金玉惊骇yù绝,叫道:“方大哥救我!”刚才还是威风不可一世的大小姐,此刻花容失sè,反往方仲那里躲去。 在离金玉内心深处早已有了一个自己也说不清的依赖之心,就如卧虎庄的被人刺杀、邀月堂外的恶和尚吃人,无一不是危险万分,无一不是因为有了方仲这才解厄,如今一遇危险,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他。谁都指望有个足以信赖的依靠之人,能在这无情世界里给自己一份温馨与安全,即便受伤了,也能躲在那里暗暗的舔着自己的伤口,不必孤独无依的一个人伤心或流泪。离金玉在离夫人那里没有得到她想要的,她便分外渴望能在别的地方得到。 离金玉一下扑入了方仲怀里,螓首深藏,早已把怨气丢到九霄云外,似乎只有这一刻,她才能真正感到一丝温馨与安慰。 狰狞兽自然不会伤到方仲,见离金玉剑也撒了,反藏到方仲怀里去,即便是个蠢笨的看家狗都不会咬一个对自己主人毫无歹意的人,何况它的灵智也非那些犬鹿可比。狰狞兽打个响鼻,摇了摇头,向着那匹桃花马走去。那马浑身颤栗,趴在地上不敢举动分毫。 方仲轻轻一抚离金玉香肩,轻声道:“别怕,它不会伤你的。” 离金玉慢慢转首,一看身后,那个怪兽哪里有半分火气,正围着自己的坐骑挨挨碰碰,不时用前爪扒拉马身,桃花马一副任人宰割之相,连嘶叫的力气都欠奉,便如一个惹人心动的绝美少女被旁人挑逗勾引,却不敢有丝毫怨言。离金玉惊惧之心稍去,猛然记起自己刚才还打打杀杀,如今却这幅模样,恐怕比之桃花马也好不到哪里去。离金玉粉面通红,恼羞道:“你便是会欺负人,每次一见你我就会倒霉,都是你害的。”方仲哑然失笑道:“是你自己惹祸,反而怪我。难道刚才要杀的是我自己么。”离金玉理屈词穷,只是举拳锤道:“谁让你和那些人一起进山,但是一起来的,便是要杀你。除非你现在就跟那些人一刀两断,跟了我走,如何?” 二人正在说话之时,方仲身后人影幢幢,当前一马一犀牛,却是小兰和郑元洪追了上来。 郑元洪老远便见方仲和一个红衣之人依偎在一起,只道方仲把那逃跑之人捉住,也没想衣裳怎么就变了颜sè,大喜道:“方小友好手段,果然擒住了此人,也不知有没问出什么话来。”小兰目光闪闪,她早已看清那是个女子。 方仲回头一看,忙对离金玉道:“是三门的人。”离金玉面容一板,冷笑道:“他有人,难道我便没有。”眼见着白石山、清屿岛、玉笥观的人相继出现,往方仲这里围拢。就听密林之中数支响箭呼啸而过,天冲、灵慧二坛的人纷纷在隐蔽之地现身,光华闪动,已然激发了无数的陷坑禁制,只等着一声令下,便要刀矢临空。 第六十六章 人间烟翠 - 洛仙 - 浮云深处 郑元洪乍见入了埋伏,慌忙去摸小旗,还未祭出去,小兰却道;“郑门主且慢,事情觉得有些古怪。”郑元洪道:“古怪在哪里?”小兰道:“你不见这些人只是围着咱们并不动手么,既然打埋伏便是要偷袭,却迟迟不动手,便是有古怪。”郑元洪觉得有理,点头道:“兰儿姑娘心思敏捷,这些贼子只围不打的确有问题,待我去问一问。”一催座下白角犀牛,往方仲和离金玉走来。 郑元洪一压上来,远处树荫处也闪出二人,正是天冲、灵慧两个坛主。[..com] 二人迅速闪到离金玉身后时,面sè复杂,只是静静的随手侍立。郑元洪眼见多出二人,急忙握住腰间剑柄,冲着方仲道:“方仲,你捉住了一个魔教贼首么?”他走得近了,自然看到离金玉的模样,眼见此女打扮华贵,旁人又不敢动手,多半就是这个原因了。虽然不知方仲和此女有什么关系,不过想来定是方仲制住了此女,让这些魔教中人投鼠忌器,不敢贸然下手。 离金玉听他出口粗鲁,怒道:“要你来问?你这老不死的中了本小姐的埋伏,还想安然无恙就走么,等着去死吧。” 郑元洪怒道:“果然是个妖女,正好拿你做人质。”伸手便去捉离金玉,两个坛主齐声喝道:“大胆!”他们已然看出方仲和离金玉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瓜葛,故此不曾对方仲怎样,但郑元洪不同,眼见离金玉对他都疾言厉sè,断然不可能反投到这老头子怀里去,当然可以安心的去对付,于是一起出手。一个双手一闪,多了一对jīng光四shè的夺命勾,另一个却是飞出一柄紫sè铜锤,灵慧坛主使勾、天冲坛主使锤,分左右护住离金玉。 郑元洪发狠道:“你们想以多为胜么,我白石山也不是浪得虚名,今rì就会一会你二人。”正想把宝剑祭出,方仲喝道:“郑门主住手!”上前按住郑元洪的牛头。郑元洪奇道:“你怎么反助那些魔头,莫非……”心道莫非这方仲其实是个叛徒,特意引了自己一干人中伏,若真如此,其心歹毒却又隐藏至深,那可是大大不妙,这么一想,顿时脸sè发青,慢慢往回退去。 白石山的弟子先来,清屿岛和玉笥观随后,听得前方有变,急急忙忙赶过来支援。那侯鑫与江诚子这时候才到,看见郑元洪后退,只道他力战不支,抢过来道:“郑门主不必惊慌,那些魔教贼子人数并不多,我清屿岛弟子早已探视明白,并无其他妖人接近,打起来未必便会输于他。”郑元洪道:“那方仲脑袋糊涂了,反与魔教妖人做一路。”侯鑫根本不信,摇头道:“怎么可能,你胡说什么。”上前一看,那方仲可不是站在一个明艳动动人的少女身旁。 “方道友,你这是……”侯鑫也傻了眼,莫非这方仲年少气盛,意志不坚,见到一个稍有姿sè的女子便动了歪念,这般猴急便投到人家石榴裙下去了。 却听方仲道:“侯岛主不必惊讶,晚辈正想借此机会劝说几位不必再做无谓争斗。” 侯鑫皱眉道:“只怕你说了不算,这些人特意在这里埋伏,难道不是想打么。”离金玉也不知侯鑫是谁,又见来了一个道士,撇嘴道:“谁说他说的话不算,只要他肯随我留在无量山,那你们这些人的小命本小姐也不稀罕,放过了便是。” 天冲、灵慧两个坛主听了此言,忙对离金玉悄声道:“小姐,让外人进山恐怕不妥,你不能这么做……” 离金玉哪里管那么多,只是道:“我说怎样就怎样,本小姐自有妙策。”又转头对方仲道:“方大哥,你是想跟他们一起走呢还是跟着我,若跟着他们,哼!今rì我便与你形同陌路,这里血流成河、不死不休。”这话说得简直一点余地都不留,给方仲的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跟着她走,否则就要撕破脸大战一场。离金玉心直口快,想到什么便说,也不在乎旁人怎么看。 众人既为离金玉这种一厢情愿的话感到好笑,但也有些后怕,是看方仲如何选择。方仲道:“我是道门弟子,岂能抛弃同道。这三门的人既随我同来,便理应由我送回去才是。” 三门的人一听此言,便知方仲是向着他们的,郑元洪喜道:“我还以为方仲被那妖女迷了魂呢,原来没有,不错,美sè当前还能拿得住分寸。”江诚子却担心的道:“但那妖女一翻脸,只怕一场拼斗,你我门下也要所剩无几了。” 离金玉听方仲口口声声说他是道门之人,失望之余正要发作,方仲又道:“可是若我便走,只怕也有违了离小姐的邀客之心,万一起了纷争,便是我的不对了。故此,在下有个折衷之法,不如我暂时跟着小姐回去,等三门的人走远了,离小姐再放我回去,这样如何。” 离金玉没想到方仲口风一转,言辞之中又应允留下了,顿时喜上眉梢,忙不迭道:“那好,本小姐答应了,这便把人撤了,让你们滚。”吩咐两个坛主把周围的人让开一个通道,放三门的弟子走。 三门的人自无异议,他们身处埋伏圈内,地形极为不利,就算天冲、灵慧两坛的人手不足以剿灭三门,但真个打起来损伤也不会很小,能够这样兵不血刃的离开危险之地那是最好,于是纷纷往后撤去。郑元洪尚还关心方仲安危,低声道:“我等离开险地之后,趁着他不备,另寻一个险地截住他厮杀,定然把方仲救回来。”江诚子摇头道:“郑门主何必多此一举,难道你看不出来,那个妖女并不想伤害方仲么。”郑元洪惊讶道:“是吗,倒真看不出来他还颇有女人缘,前次救了小兰姑娘,说是他旧识,不知今rì那个傲气的女娃娃又是他什么人,总不会是新认识的吧,那也……咦!?小兰姑娘上哪儿去了?” 郑元洪猛然发觉自己这一行人中并无小兰,扭头四看,哪里还有她半个身影。 此刻的离金玉正瞧着狰狞兽,决然想不到这便是当初被自己鞭打过一回的小畜生,记得这家伙十分记仇,咬过自己一次,也不知这次是不是又来报复,恨恨道:“这畜生老是吓我,看我不寻个机会打还它。” 方仲知道她说得出做得到,可不希望狰狞兽又被她虐待,劝道:“它又不曾真个伤你,你就看我面上放它一回。” 离金玉坏笑道:“可以啊,把它养在无量山里,无事就骑着它出去兜风,我便不和它一般计较。” 方仲道:“你不怕被你娘知道么?我可知道离夫人管束你颇严,定然不会让你乱跑。说不定这一次出来,又是你擅作主张。”离金玉被方仲一语说破,笑着道:“还真个被你猜中了,是我假传了母命,这才让他们和我一起出来,要不然哪里会遇上你。”离金玉当作无事人一般把话说了,却把那两个坛主气得差些喷火。 方仲道:“听你一说,她定然挂念不已。” 离金玉冷哼道:“她只需晓得本小姐还活着就成,何曾挂念过我其他之事。” 方仲道:“金玉,你娘只有你一个女儿么,有无兄弟姐妹的?” 离金玉道:“向来就只我一个,若有兄弟姐妹我也不至孤单无趣了,不过就算有,生于此家也必定快乐不起来,倒不如没有的好。你为什么突然问起此事?” 方仲道:“我想若是姐妹众多,你母照应不及,或有便有疏忽的地方,既然没有那便是我错了。” 离金玉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正想牵马,却听远处有人喝道:“站住,你来做什么?”只听一个女子声音柔声道:“我是来寻仲哥哥的,还望大哥通融一下,让我过去。”那人道:“这里没有什么仲哥哥,要寻到外面去寻。”说罢,便要把来人赶走。 离金玉好奇心起,走过去一看,只见一个年岁并不大的蓝衣少女怯生生的牵着一匹白马,正满脸哀容的垂头不语。离金玉道:“你是谁?”那少女看见离金玉,眼神一亮,柔声道:“我是小兰,来寻仲哥哥的,烦请小姐告诉他一声。”离金玉狐疑地看着小兰,她从没见过小兰本人,哪怕当初同住卧虎庄,只是身份悬殊,根本碰不到一块儿。离金玉听她称呼方仲的口吻亲昵,便已是三分不悦,冷冷道:“方大哥要随我回无量山去,那里不接待生客,你去做什么?” 小兰自然听出了离金玉的疏远之意,微笑着道:“小兰是个下人,一直便是服侍人的,此去自然是照顾仲哥哥了。” 离金玉自己也一向是呼来喝去的使唤人,对于身份尊卑习以为常,听小兰自承奴婢身份,那是极低贱之人,反而没了猜忌之心,点头道:“若只是多一个丫鬟女婢之类的,倒也可以考虑。你既然不愿意走,那便留下吧,不过可要守本小姐定下的规矩,若是违背了,不管你是什么人,一样要打要罚。” 小兰点头道:“小兰晓得。” 当小兰出现在方仲眼前时,方仲也是一怔,愕然道:“小兰,你没跟着郑门主走么?”离金玉揶揄道:“她说想服侍方公子,一rì不见便慌得紧,本小姐带她过来,你可称心满意了么。”方仲此去无量山乃是另有所图,并不希望多一个人,没想到小兰居然自己找了过来,看她那娇小柔弱样子,有责怪的话也说不出口,只得道:“那便一起走吧。” 离金玉的桃花马在狰狞兽离开之后方才挣扎着站起,方仲为免再惊了其他人的坐骑,索xìng牵着它步行,夹在天冲、灵慧两坛人马之间倒也看不出来分别。一路之上叩开无数暗岗明哨,一行人到了金鼎山,在那云生雾绕深处,无数阁楼林立,终于到了在转生堂总堂所在。眼见分手在即,天冲、灵慧两位坛主却在心中暗暗叫苦,只因为那离金玉早已下了严令,谁都不许说出今rì之事,就当这么多人出去转了一圈,一无所获又回来了。可是两坛这许多人,难保rì后有人口快说出真相,万一落入离夫人耳中,那离金玉无知胡闹,不过被批评几句,而自己这坛主的位置只怕就不大稳当了,想自己擅自出动、遇敌苟合不战、携外人进山不报,这三条大罪都足以让两位坛主心绪不宁、茶饭不思,哪里能安心的起来。 两坛的人马一散,离金玉身旁便只有方仲和小兰两人,离金玉悄声道:“随我来。”不去剑湖宫,却往金鼎山另一处的山凹走去,那里地势稍矮,但却风景优美,平缓处建着一处阁楼。山风到了这里因为地势之故,已然减缓下来,吹过来的山巅雾海便也在此地淤积不散,远远望去,那雾气沉积在地上,楼阁树木却反而如在云雾中所生,宛如天上仙阙一般。 离金玉指着那一片美景道:“这里便是烟翠居,你看可比人间仙境么?” 方仲赞叹道:“人间胜境,往往都是天地所就,但靠人力终究无法与之媲美,这烟翠居便是如此。不知何人有福能够住在此处?” 离金玉笑道:“你说是哪一个仙子能住呢。” 方仲早已猜到:“是你!” “是呀,要不然本小姐带你们来作甚,此地原本是我母闺楼,空房极多,不过自从生了我后她便再也不曾住过,所以便让了给我。”离金玉解说一番,借着那一片地上雾气已到了烟翠居前面。只见大门首站着几个大汉,把门看得极严。离金玉道:“小心一些,这都是我娘特意挑选了来看护我的,颇有几分本事,还是先待我支开这些人后你们再进来,到了楼里便安全许多了。” 离金玉独自来到门首,那几个大汉已然看见,忙迎上来躬身道:“小姐回来了,夫人早已等得不耐,还请小姐到剑湖宫去报个平安才好。”离金玉慵懒的道:“本小姐累了,这便要歇息,明rì再去拜见吧。”那几个大汉看着离金玉进门,聚首说了几句,留下两人看守,余下之人离开烟翠居往剑湖宫去了,想来是去禀告离夫人。 方仲先把狰狞兽安顿在一棵树下,这烟翠居始终有雾气吹来,下面又始终不散,正是遮蔽身形的好地方。方仲与小兰静静等候。过了片刻,烟翠居里传出一声低嗽,正是离金玉让方仲进来的暗号。方仲一手拉住小兰,一手祭起地遁之术,雾气中火光一闪便已消失不见,而留在门外的两人却一无所觉。 烟翠居除了门首广大外,里面也是庭院深深,方仲来到一处空院之中消了符法露出身形。但见此院中载着几根文竹,就靠在一间雕花窗格旁边,若是推窗望月,正好可以欣赏皎月竹枝的相映成趣。离金玉在另一处房外冲二人招了招手。方仲看这烟翠居之广,恐怕里面的人定不会少,于是小心翼翼落到离金玉房里,却见此地虽然打扫的一尘不染,但似乎就没几个下人,颇让人觉得有些yīn沉。 方仲奇道:“这里住了多少人?”离金玉道:“便是我一个。”方仲道:“平时的那些婢女呢,难道不住这里。”离金玉道:“那些人只是过来伺候打扫,便是一餐一饭都不在这里做,自我懂事起,只楼便是给我一人住的。记得幼时每到晚上我都不敢入睡,总觉着有人在盯着我,可是不管我如何哭闹,他们都不会出来跟我说一句话,讲一个字,似乎那些人都是死人,可是他们却偏偏在暗地里看着我。” 方仲有些无语,很难想像她当初在这空旷的楼里整rì整夜一个人独处,那是怎么样的一份孤独与寂寞,抑或还有担心与害怕,却被她熬了下来。 方仲道:“离夫人为什么不到来这里来,这里既然是她闺房,定然有很多她当年留下的东西,难道她从来不取?” 离金玉淡淡道:“至少我便从没见我娘来过,这里的东西其实早已收拾过了,也翻不出什么来。想来我娘在走时便知以后不会再回这里,预先都拿走了,但她唯一没拿走的,却是我!把我留在这里,我感觉自己到这世上是那么突兀,似乎睁开眼来,自己就已经在这楼里了。” 第六十七章 夜探剑湖 - 洛仙 - 浮云深处 方仲与小兰听着离金玉讲述她待在这烟翠居的往事,这楼看上去如此华美,但却是个yīn森恐怖的牢笼,而且在这里寻不到任何的欢声笑语。小兰一直沉默寡言,这时却道:“莫非这里发生过什么往事,使得离夫人不想再回此地。” 离金玉道:“我也曾这样想过,便暗中打听此事,可是那些婢女都不是原来的那些人,有几个年岁大一些的也是别处调来,根本不知这里发生何事,想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你们说岂不奇怪?我甚至想,也许本小姐根本就不是这里出生,离夫人或许更不是我娘亲。”[..com] 她的这一番话未免有些骇人听闻,方仲摇头道:“离夫人养育你多年,岂能不是你母亲?再者,离夫人什么身份,也能作假。” 离金玉咬牙道:“我虽无真凭实据,但这感觉不会有假。要么本小姐不是她所生,要么离夫人就不是离夫人!” 离金玉说这话时一脸严肃,显然此事并非一时心血来cháo,早已想过无数次了。“方大哥,我知道你的遁术十分jīng奇,来去无踪,不受五行禁制所困,正要你帮我办一样大事。”离金玉也知方仲有个地遁术,此术当年普玄施展的时候,便曾把二人带到灵泉那里去洗澡,让离金玉印象颇深。 方仲道:“要我帮忙?是什么事?” 离金玉肃然道:“我和你一起偷偷去剑湖宫看看!”离金玉之所以一力要他跟来,固然是想方仲能陪着自己,另一个却是想借助他的帮忙,偷偷的潜入某处来查找真相。 小兰见离金玉未提自己,问道:“那我怎么办?” 离金玉道:“你就留在这里等着我和方大哥回来,反正这烟翠居里没什么人来。”离金玉毕竟与小兰不熟,不希望她知道的更多,这剑湖宫之行便不要小兰同去,况且在她眼中,小兰一介奴仆,自己看在方仲面上不曾疾言厉sè已经是天大恩惠了。 一转眼夜深人静,除了来了两个女婢服侍离金玉用膳与梳洗之外,这烟翠居便真个如离金玉所说,死沉沉的让人窒息。离金玉等那两个女婢一走,把方仲与小兰从藏身的房间叫出来,悄声道:“待会儿我便与你出去。” 离金玉周身收拾一番,又插了那柄镶金嵌玉的长剑,把乌黑长发扎住,脱了外氅,露出一身的锦衣小打扮,那窈窕身姿让人侧目。等她收拾的全身利落,方仲对小兰道:“我和金玉去去就回。”小兰关切地道:“仲哥哥小心。”方仲与离金玉二人到了院中,手挽着手,方仲把准备好的符纸一扬,火光一闪,符法催动,二人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处。 小兰默默的看着二人消失,原本关切的眼神渐渐变冷,随之而起的便是一抹冷艳的微笑。 她把纤手从鬓发间慢慢划过,那朵消失的六瓣兰花一闪,重又出现在她的头上…… 方仲的地遁之术施展开来,虽然遁入无形,却可看到眼前朦胧景物,一路上离开烟翠居竟然遇着好几个隐藏的黑衣人,那些人或在门外墙角,或隐在树丛之中,所窥方向都是那烟翠居,若不是方仲用遁术来去,根本别想掩人耳目。二人先来到狰狞兽隐藏之处,那里雾气遮掩,若非正好撞进去,极难发现。方仲与离金玉显出身形,离金玉恨恨道:“方大哥看到了么,那烟翠居外面不知有多少人隐藏,平时却不见一个人影,定然是我娘安派下来的人手,却像防贼一样防着女儿!” 方仲道:“他们也许只是怕你出事,在外保护于你。” 离金玉冷笑道:“她若真是在乎我,便不该如此待我!” 方仲知道劝说也无用,问道:“这里到剑湖宫有多远?” 离金玉道:“那剑湖宫在金鼎山山腹里,若是走过去也要一个时辰,不如就坐这畜生去,等到了剑湖宫外我们再偷偷潜入。”方仲也不放心把狰狞兽放在这里,点头应允。狰狞兽行起来快,爬山涉水更是不愁,但若带着它在剑湖宫里头乱闯除非是准备单人匹马的挑了整个转生堂。 二人都上了狰狞兽的脊背,方仲轻轻一催,那狰狞兽早已按耐不住,嗖的一声窜了出去,方仲又把地遁之术祭起,连人带兽都消失在雾sè之中。 离金玉还是头一次感受到狰狞兽奔起来的速度,差些坐不住,急忙搂住前面方仲,只是闭了眼听着耳旁风声呼啸,从方仲背上散发的气息不停的钻入离金玉的鼻息,无声无息的撩拨着她的心房。 过了没多久,便觉方仲停了下来,离金玉慌忙从狰狞兽背上跳下,背着方仲轻轻地揉脸,说道:“风紧,刮得脸疼,还是马坐着舒服。” 方仲道:“确是有点颠,不过快捷的很。”离金玉揉了片刻,方才红晕未消的转过身来,看了看周围,说道:“这里也只是金鼎山外围,离着剑湖宫还有一段距离,你看前面那一处流水便是往剑湖宫方向去的,只要跟着它走便一定能到。”方仲道:“既如此,你还坐上来。”离金玉却摇头道:“不坐了,还是走过去吧,也不是很远,这畜生本小姐坐不惯。”方仲只得也下了狰狞兽,二人顺着脚下一条小溪往前走,那水流弯弯曲曲,穿过一处山腹,不久便听得远处有哗哗的流水冲击声,水面也渐渐变宽,直至眼前出现一处水平如镜的大湖,湖中耸立楼宇,那哗哗声却是一片山上垂下的瀑布发出。 离金玉悄声道:“到了,前面便是剑湖宫,我们这便偷偷的进去。”方仲先要寻一个安置狰狞兽的地方,眼见瀑布水汽蒸腾,便往那里走去。瀑布是金鼎山上冲下来的,冲下的水流又打出一个凹潭,凹潭里无数露出水面的卵石被冲击的光滑锃亮,虽然白银飞溅,却使得凹潭中的水汇到剑湖时兴不起什么波浪。瀑布旁边水气很重,也生着几棵又高又细的大树,只因此地四周被山围拢,少见阳光,那树便只是拔高,不见长粗。连大树都如此,那些低矮之类的灌木便无法生存,故此这剑湖旁边十分干净。也幸好有翻腾上来的水气遮掩,否则想藏下狰狞兽还真不是易事。 方仲把缰绳系在树上,拍了怕狰狞兽的头颅,让它好生待在此地,自己与离金玉则偷偷的往剑湖宫摸去。 大湖周围还有许多的屋舍楼宇,都是三个上分坛的人所住,七个下分坛却住在金鼎山外,也正是如此,离金玉才能把天冲、灵慧二坛的人带出去,若是这金鼎山里面,那便无论如何瞒不过离夫人的耳目。离金玉只是向着湖中那处最高大的楼宇走去,剑湖中的楼宇自有一条十分宽大的走道与湖畔相连,都以巨树木桩牢牢的钉在湖面之上。若要进剑湖宫里,除非泅水,不然便需从这走道之上经过。而走道上灯火通明,无数转生堂弟子侍立,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守卫极是森严。 离金玉道:“此地下了五行禁止,又有许多人看守,极难混进去,要不然我早就进去多次了。”方仲道:“离夫人是你母亲,难道还会避而不见。”离金玉白了他一眼道:“我前后左右都是人,都能偷偷摸摸来去,也用不着你了。快把遁术使出来,我们这便进去。”“你别离我三尺之地,万一被人发现,也好与你随时遁走。”方仲叮嘱了一句,又把符法施展,二人藏了身形,直奔剑湖宫的走道而来。 走道宽逾丈余,足可走马驾车,临湖的两边都有栏杆防护,每隔一段距离便挂着一盏大灯笼,使整个走道之上一览无遗。方仲与离金玉才走了一半路程,前面剑湖宫的大门里却咕噜噜的推出好几辆大车,占据了大半走道,数十个劲装大汉押着这些车子匆匆往外走去。二人连忙闪在一边,方仲眼看着这些人从身旁经过,轻轻咦了一声,只因他竟然发觉其中数人十分面熟。等这些人走过,方仲才又和离金玉往剑湖宫去。方仲的遁地术要比普玄之流支持的时间长久许多,倒不渝法力耗尽现出身形。 剑湖宫大门两侧各有一座巨大的石龟摆放,石龟上各驮着一块大碑,碑上雕刻着龙首图案,便如当初邀月堂一般,乃是昔时大圣崇商教的印记。方仲曾听离金玉说起过其中故事,如今见到才知其言不虚。 二人闪身进楼,离金玉悄声道:“随我来。”这剑湖宫她来过无数次,往rì都是众星拱月一般,不曾像今rì偷偷摸摸,此地对她来说轻车熟路,自然无需勘察打探,连大堂都不去,直接便奔二楼上来。楼里虽然不像门首有那么多弟子巡视,但是各房里有灯火闪亮,显然住得有人,也不知是婢女还是些有身份地位的转生堂弟子。离金玉对这些人不屑一顾,拉着方仲到了三楼一处隐蔽角落,这才道:“就是这里了,我娘住在这层楼上,也不知是哪一间,每常我来时,此地都不让我进,所以我便疑心这里有鬼。”方仲收了符法,细细的打量此处,发觉这三楼之上竟然也房间无数。 第六十八章 出人意料 - 洛仙 - 浮云深处 离金玉并不知离夫人住哪一间,二人只得逐一的摸索过去。除了那些厅堂之外,每一间卧室书房都有门楣窗格,只要点破窗户纸便可偷窥。那些黑灯瞎火的房间摸不准有人无人,看又看不到,也不敢随意乱闯,只是往点着烛火的那里走。或许是晚间的缘故,楼上并无什么婢女,倒也省了不少麻烦。 眼见不远处一间卧室窗户纸微亮,里面掌着火烛。[..com] 二人偷偷潜到窗下,只听里面有女子调笑之声,不时还有人低低耳语几句。离金玉喜道:“必是这里了。”指尖在香唇上一抹,轻轻一点窗户纸,沾湿了的窗户纸被指尖一戳便破,无声无息露出一个小洞。离金玉迫不及待的探头一望,借着那一点微光仔细看到底是什么人在里面。 那房里除了桌椅之外最醒目的莫过于一张大床,床上铺设着锦被绣枕,烛台上半残的蜡烛微明,烛火摇晃,照耀着床上的二女一男,现出一片无边chūnsè。 两个女子均脱的只剩下一件贴身褥衣,四肢袒露,头上青丝散乱,媚笑中一脸的风情。与之相对,另一边的男子早已脱得上身jīng赤,一身的健壮肌肉在灯下闪着古铜sè的微光,看年纪不过二十上下。只听那女的吃吃笑道:“哥哥果真好皮肉,奴家喜欢的紧。”伸手在那男的胸口摸了一把。男的一脸的sè相,捉住伸过来的玉手细细抚摸,垂涎道:“多承两位姐姐看得起小的,只要不被夫人知道,小的愿意陪着两位姐姐共效于飞,直到天长地久海枯石烂。”女的道:“看你怕的,便是被夫人知道了又怎么样,只要我两个高兴,就是留了你,她也不会说半句闲话。”另一个女的捂嘴笑道:“小哥的嘴真甜,说什么天长地久,那都是哄人家不经世事的少女,却来骗我姐妹俩,还不如多做几rì夫妻的便是。”男的忙不迭道:“对,对,多做几rì夫妻的便是。”伸过嘴来,先与那摸来摸去的女子亲了一下,随即扭头与另一个咂嘴,左拥右抱,啧啧声响个不绝。 离金玉哪敢再看下去,慌忙把身子蹲下,胸口起伏,羞得满面通红,委实想不到入目竟然如此不堪,也不知离夫人是如何管束的属下,放浪至此。 方仲悄声道:“什么了,莫非离夫人就在此处!”把身子微抬,也想凑过去瞄一眼。 离金玉见方仲要看,也不解释,扬起手,兜头兜脸的就是一巴掌扇去,方仲的脑袋被她扇了一下,发出哎哟一声轻呼。这声轻呼虽然不大,却被房里的人听到了。一个女子声音喝到:“谁在门外?”随即风声一响,已有人闪到门后,砰的一声推开大门,一个只披着一件外袍的妩媚女子出现在门外。那女子左右一看,那里有半个人影。 那女子jǐng惕非常的前后走了几步,确实没看到有人,嘀咕了几句,又缓缓的退了进去,咣的一声,把门又关了。 不远处人影一闪,方仲和离金玉又显出身形。二人怕惊动里面的人,匆匆离开此地。才一到安全之处,方仲恼道:“你为什么无缘无故打我,差些被人发觉。”离金玉气哼哼道:“凡是我让你看的你就看,没让你看就别看,否则本小姐就要打人。”方仲心道这是什么歪理,简直不可理喻,摇了摇头无奈道:“你说怎样就怎样,只是莫随便打人。”离金玉转嗔为喜道:“只要听我的话,谁愿意打你。” 二人又摸索了没几步,离金玉忽的一拉方仲,低声道:“我娘就在这附近!” 方仲奇道:“你不是说没有来过,怎么能料定就在附近?”离金玉道:“我闻到一股香味,那幽香只有我娘身上才有,绝不会错,快朝这里来!”离金玉踮脚快走几步,眼前出现一重门帘,隔着门帘的隙缝可以看到这里是一间略小的客厅,客厅两侧数间厢房。就在这小小客厅之中,一个女人轻轻拨弄着摆放在几上的熏炉。熏炉一旁的衣架之上,数件衣裳垂挂,袅袅青烟从这几件衣裳之间轻轻飘过。 这个女人轻纱罩面,身姿修长,正是转生堂的离夫人。 方仲和离金玉大气也不敢出,只是躲在门帘后静静倾听。 离夫人身旁一个婢女也无,孤单单显得有些落寞,她盯着那香炉怔怔出神,好一会方拿着一件熏好的衣裳,来到房里一面铜镜之前,细细穿戴起来。离夫人的身材匀称,加之不露真容显得神秘莫测,谁看都是个手握大权雍容华贵的贵妇人。离夫人盯着铜镜中的自己看了好一会,忽的一声轻笑,喃喃道:“乌鸡与凤凰……到底哪个好一些?”笑过之后,却又慢慢摸了脸,端详片刻,终究没有揭下面纱的勇气,轻叹一声,斜靠在旁边椅上,以手支颐闭目养神起来,似乎近几天的事让她颇为cāo劳。 见离夫人坐在那一动不动,离金玉悄声道:“她睡了,不如我们进去看一看。”离金玉轻轻撩开门帘,一闪身,藏入客厅旁的屏风后面,屏风后一张书桌,搁着笔墨砚台,数张宣纸随意的丢在一旁,是离夫人挥毫之处。离金玉只觉得自己的心扑通扑通乱跳,还好离夫人并未发觉。方仲随后也跟了进去,离金玉在书桌上翻了翻,自语道:“都是些没用的东西,咦,这上面写着字,看看写些什么。”从宣纸丛中抽出一张来阅览,看了没几句,便意兴索然的丢在一旁,皱眉道:“这是我娘写的安神清心咒,那是本堂给刚刚从还阳法阵出来之后元神不稳之人安神的,没什么大用,她写来作甚?”方仲本不在意,只是听到还阳法阵时才留意了一下,他拿起那张宣纸,问道:“这安神清心咒是你娘亲手写的?” 离金玉点头道:“她的字迹,我岂会不识。” 方仲面sè一变,低声道:“这是你娘的字迹?她有几种笔迹?” 离金玉轻笑道:“一人写惯了那便是一种,断不会随意更改,难道方大才子会写好几种么?” 方仲摇头道:“不是,我也只是好奇,或许是看错了,这安神清心咒能不能给我?” 离金玉摆手道:“你喜欢便拿去吧,这没什么大用,虽然此咒能够安神,也不过比静养好些。”方仲把这宣纸叠好,珍而重之的收了起来。离金玉正想取笑他把这样一个东西当做名家墨宝之时,外面传来一阵窸窣之声,却是离夫人换了个姿势继续假寐,二人慌忙屏声静气,过一会没有动静了离金玉才道:“这里没有什么可看的,趁着她打盹,再到其他几间房瞧瞧。”拉着方仲从屏风后转出,见离夫人依旧对着铜镜,便从她身后缓缓往客厅另一边走去。 二人并未发出任何声响,眼看就快要进厢房时,离夫人却头也不回便发出一个冷冷的声音道:“好大的胆子!”支颐的手猛然往外一抖,数道金光出手。 数道金光尽都是奔着方仲而来,显然离夫人已从铜镜之中看清了二人,她没对离金玉痛下杀手,但方仲不在此列。 丁丁当当一连串声响过后,七八根金针散落于地。 方仲双手各持一剑,于千钧一发之际施展翻云覆雨诀之中的蔽rì干云,在身前接连布下了青红两道霞光,才把来袭金针打落,只是这样一来两手都不得空,想祭符逃走也来不及了。离金玉当金光袭来时吓得花容失sè,只道这一次方仲受创不小,眼见他扫落所有金针又转而大喜,拉住方仲道:“别打了,快跑!” 离夫人眼见一击未能得手,把双手一招,那掉落的七八根金针又回到手中,冷笑道:“擅闯本夫人的宅邸也想说走就走,把小命留下再走!”说罢,手上又有十来根金针出现,一甩手,二十余道金光电闪而至,比之刚才翻了一倍还多!那些金光围住方仲四处攒刺,让方仲根本无法脱身。方仲左右遮架,忙了个不亦乐乎,那二十来道金针虽然丁丁当当响个不绝,却攻不破方仲笼罩周身的剑网。金针虽然看似凌厉,但是方仲发觉这些金针攒刺无力,许多都是漫无目的,最多只有七八根才是对着要害而来。也就是说离夫人虽然能够一次祭出二十来根金针,但真正得心应手的并不多!这一发现让方仲jīng神一振,守护的更是风雨不透,离夫人数次催动金针都是无功而返。 离夫人恼道:“本夫人足有一百单八根金针,你拦得住几时,不如现在弃械投降,说不定还可饶你一条狗命。”方仲沉声道:“那就等着夫人施展这一百单八根金针,看在下是否阻拦的住。”一边招架,一边挪了一步,那一步不是往外退去,而是向离夫人更近了一步! 离金玉叫道:“方大哥还不快走,我娘的金针渡劫厉害无比,你打不过的。”随即把剑一抽,往离夫人冲去。离夫人正自骑虎难下,想不到眼前这个少年剑法jīng奇,只靠金针无法取胜,眼见离金玉又冲过来,骂道:“贱人,竟然大逆不道杀起娘亲来,不怕天雷劈了你。”离金玉虽然怀疑这个离夫人不是亲娘,但怀疑归怀疑,让她马上动手杀之断然是不敢的,眼见离夫人疾言厉sè,顿时驻足不前,就想开口求肯。离夫人趁着离金玉一愣神的功夫,往前一纵,夹手夺过离金玉的长剑,随即狠狠一巴掌扇去,离金玉惨叫一声,往旁边摔倒,满嘴都是鲜血。 离夫人恶狠狠道:“待会再跟你算账!”手中宝剑在握,信心涨了不少,那些金针虽然还在飞舞,却已然不成章法。离夫人把剑一指,厉声道:“杀鸡焉用牛刀,本夫人不用金针,只凭着手中剑一样可以杀了你!”抖手挥出数个剑花。 离夫人突然弃金针不用换成了长剑,使出的招式也jīng熟无比,未免让方仲感觉有些怪异。 金针的威胁虽然减弱,可是离夫人的剑招却招招凌厉,恨不得一剑就把方仲刺死。方仲的飞岩剑在他真气激发之下红光闪烁,游龙三十六式更是剑气化形之前的最jīng妙招式,离夫人单单只靠剑招竟然也不过打个平手。 二人转瞬打了十几个回合,离夫人忽然惊道:“你是昆仑弟子!?” 方仲吃了一惊,想不到离夫人只从剑招之上就看出了自己身份,难道她从前见过这套剑法? 方仲手中一滞,正想问她何以看出自己身份时,离夫人眼中厉sè一闪,暗蕴真气全都灌注在手中长剑之上,喝道:“长虹贯rì!”手中宝剑瞬间闪亮无比,随后化为一片剑光劈去!离夫人就觉得浑身真气如被人抽干了相似,全都随着这一剑不翼而飞!一团朦胧剑光从剑尖冲出,奔着方仲而去。那剑光宛如一只浑圆可爱的白兔,并没有如长虹贯rì一般化为凌厉剑气把方仲划为两截,被方仲用飞岩剑轻易一挡,那团剑气就停留在空中,片刻就烟消云散了。离夫人真气顿失,浑身酸软,脚下一个踉跄,刚想再站起来,方仲的宝剑已刷的一声,划到了咽喉之上。 尚在盘旋的金针落了一地 离夫人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盯着手中长剑兀自不能置信:“这……这是什么回事?” 第六十九章 群敌围殴 - 洛仙 - 浮云深处 离夫人怎么可能想到手中这柄剑是方仲用来练气的,真气灌注进去有去无回,越是催的厉害,越是泄得快,离夫人一心要杀方仲,出手无情,顿时自食其果,把全身的真气泄了个七七八八,惊惧之下轻易便被方仲给制住了。 堂堂的离夫人,刚才还是出言不逊的转生堂堂主,一转眼却成为了阶下之囚。[..com] 方仲剑尖指着离夫人咽喉,防她又起歹念,向离金玉问道:“金玉,你没事么?”离金玉被离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虽然疼痛难忍,到底没有xìng命之忧,眼见着方仲反败为胜,竟然制住了离夫人,直如做梦一般。离金玉嘴角兀自留着鲜血,颤声道:“没事,方大哥……你怎么打赢我娘了?”方仲道:“她拿你的剑跟我斗,这柄剑不能催发剑气,一催便会真气顿消,离夫人不知道其中诀窍,强行催发,反被我所制。”离金玉强笑道:“这真是报应不爽……”挣扎着从地上爬起,那半边面孔都被离夫人的一巴掌都给打肿了,连说话都有些费力。 方仲见离金玉被打得如此之重,怒道:“离夫人,你出手也忒狠了些!” 离夫人冷冷道:“我管教自己的孩儿,便是打死了也是自家的事,何劳外人cāo心。本夫人一时大意,被这柄破剑所累败于你手也无话可说,你要杀便杀,何必多费唇舌。”把手中剑咣当一扔,随即默然不语。 方仲道:“我不杀你,只是有几句话要问夫人。” 离夫人瞥了眼方仲,冷哼道:“本夫人似乎并不认识你,凭什么告诉你,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无妨,夫人愿意说便说,不愿说便不说,在下并不强求。” “那你说来听听,可别说本夫人未为预之,说不说在你,回与不回在我,你就算说十句,也不一定能换来本夫人片言只语。”离夫人早已打定主意,先框住此人的话头再说,就算自己不答他也无话可说,相反却可听他问些什么,借此或可揣测此人意图。只要方仲圆滑一些,这样的条件断然不能答应,没想到方仲点头道:“就依夫人所言。” 离夫人正自心中嘲笑此人幼稚可笑,却听方仲道:“夫人可认得醍醐老母么?” 这头一个问题便让离夫人浑身一震,惊道:“你从哪里听来醍醐老母的名头?你……你是谁?” 方仲淡淡一笑道:“夫人不要忘了,如今是在下在问你。夫人愿意说便说,不愿说便不说,怎么反而问起我来了。” 离夫人顿时一滞,冷哼道:“此是我转生堂早已归隐的老堂主,谁人不识!” 方仲道:“不错,夫人既然认得醍醐老母,可知她现在何处?” 离夫人把眼一闭,并不作答…… 方仲又道:“不管夫人知与不知,以前的事定然还记得一二。” “……” “离夫人,你有件大事曾托付给醍醐老母去办,可还记得?” “……” 方仲连问了好几个问题,离夫人只是闭口不言,但是方仲明显感到她的身躯微微颤抖,似乎内心并不平静,但据此方仲却反而无法断定这离夫人是真是假。离金玉在一旁见方仲问东问西的,忍着痛道:“方大哥,你在说些什么?”方仲道:“我与你娘聊天呢。”离金玉苦道:“你胡说什么,这里危险的紧,还是走了吧。”方仲道:“问完了这句话就走。”对离夫人道:“实对夫人说了吧,在下见过醍醐老母……” 离夫人这回却没有默不出声,惊道:“她还活着!?” 方仲反问道:“有人说她老人家死了么?” “哼!本夫人这是担心挂念,你想哪里去了……” 方仲道:“其实夫人不必担心醍醐老母安危,她如今在一个安稳所在没人能够打扰得了她,不只如此,我还见到了醍醐老母抱养的一个孙女!” 一听到醍醐老母抱养了一个孙女,离夫人果然霍然变sè道:“你说什么,醍醐老母孤身一人,何来的孙女,你……你在哪里见到的?”离夫人虽然蒙着面纱,但此刻那两眼都几乎放出光来。方仲心中波澜骤起,心道自己略微一提仙儿之事,她竟反应如此之大,定然知道隐情。方仲道:“夫人莫管在下是哪里见到的,你若是有心,难道自己不知?” 离夫人缓缓点头,厉声道:“不错,此事我当然晓得,可绝不想传给外人知道,今rì即便是拼了本夫人一条xìng命,也要把你留下好好审问。” 方仲见离夫人忽然发狠,忙把剑往前一压,喝道:“夫人现在还要嘴硬,不怕在下失手伤人么?”飞岩剑在方仲的真气一催之下,发出灼灼剑气。离金玉吃了一惊,不管她和离夫人有怎样的矛盾,但隔阂不是仇恨,远达不到狠心弑母的地步,忙道:“方大哥你快住手,别伤了她,我们还是走了吧。” 离夫人转向离金玉,语气转柔道:“金玉,你见到有人要杀娘亲都不阻止么?” 离金玉愕然道:“方大哥不会杀你的。” 离夫人道:“他是你什么人,要这般维护他?如今他只要一伸手,便会取了你娘的xìng命,你竟然都无动于衷?” 离金玉期期艾艾说不出话来。 离夫人又温言道:“金玉,娘亲知道平时待你有些疏远,如今知道错了,你原谅娘一次,我们一家子好好的过。你若觉得以前受了委屈,娘愿意用以后的百年恩惠来补偿你,好不好。” 离金玉眼眶湿润,泣道:“只怕娘亲说了不算。” 离夫人眼中也闪过一点泪光,哀声道:“娘也是身不由己,别人只道你娘亲风光无比,可谁又知道我的苦处,我这么做也是迫于无奈。你相信娘,以前这么做真个是为你好,rì后你便知道你娘的苦心了。可是眼前此人,分明是个外人,他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要这般帮他?” 离金玉只觉得如做梦一般,自己所思所想,渴求的那一份亲情突然就从天上掉了下来。她能够怀疑离夫人并非是自己亲母,也不过基于二人之间的冷漠之故,如今见到离夫人楚楚可怜的样子,又委婉哀告,心中十分不忍,眼泪更是点点滴滴的落了下来。 方仲也不知离夫人打得什么主意,但显然对自己十分不利,喝道:“你到底想怎样?” 离夫人不答方仲言语,却继续对离金玉道:“若是娘亲不幸死在此地,还望你自己好好活着,莫像娘一般委屈了自己。”话一说完,却突然把头一仰,高声尖叫道:“有刺客!快来抓刺客啊!” 离夫人的尖叫之声瞬间就响彻了楼上楼下,几乎把大半个剑湖宫都惊动了。 方仲大惊失sè,这离夫人这般肆无忌惮的高叫,当真以为自己不敢杀人么?就在方仲惊讶莫名之时,一旁的离金玉害怕方仲真个一剑刺去,忙一把抱住方仲持剑的手,哀求道:“别伤我娘!” 离夫人眼见方仲的手被离金玉抱住,身子往后一仰,迅速后退,已脱出了方仲剑尖的控制。 方仲略一思量,便明白了为何离夫人要这般和颜悦sè的对离金玉说那么多话了,所为的就是想让离金玉在她大叫时的危急关头阻止自己突施毒手。可惜离夫人还是把方仲看的过于恶毒了些,即便没有离金玉这一抱,方仲也很难下定决心杀了她。眼见离夫人已经脱困,又把整个剑湖宫给惊动了,如今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跑。 方仲一拽离金玉,喝道:“快走!” 离金玉也是慌得手足无措,跟着方仲便往外走,走了几步方想起自己的剑还未拿,忙又返身捡了剑去,二人站在客厅之中。方仲早已背起一剑,另一手把符纸摸出,便要祭符逃走。他的手还未扬起,忽从旁边飘出一根丝带,瞬间便卷住了方仲手腕,只听一个女子声音娇喝道:“小哥哪里去!”方仲吃了一惊,忙把手中剑去削此丝带,剑光一闪,丝带固然切断,却又有两条飘带接踵而来,一个缠足,一个缠手,只要被丝带卷上,便是遁了也无法脱身。离夫人的喝声又传了来,叫道:“抓住那个小子,此子极其重要,万万不能让他跑了!” 方仲一把剑左遮右挡,那飘带不同于兵刃,挡便是挡了,它却是柔软无比,见什么缠什么,这上下一起攻来,方仲顿时闹了个手忙脚乱。离夫人虽然真气大失,此刻却依旧捡起金针往方仲刺来,三个女子围着方仲一起出手。 这突然冒出的两个女子正是离金玉偷窥过的放浪sāo妇,竟然也是一身的好手段,笑起来固然一团chūnsè,打起来却也毫不留情,除了手中丝带之外,还各拿着一柄短剑。在二女不远处,陪着二女颠鸾倒凤的那个转生堂男弟子缩在门帘之后探头探脑,他倒是没来围攻。 方仲一柄剑根本来不及招架,不得已,把没来得及祭出的符纸往离金玉手中一塞,随即真气激发,一个掌心雷瞬间打出,轰的一声响,先把左边的那个女子劈了个头晕目眩,慌忙往后退去。方仲此刻已然顾不得闹出什么动静,索xìng大打一场,眼见那女子让出了一个空当,方仲喝道:“金玉你先走!”离金玉惊道:“你怎么办?”方仲道:“我一个人更好脱身,记得到狰狞兽那里等我!”火光一燃,离金玉手中捉的那张符纸瞬间化作飞灰,呼的一声,她的人影渐渐消失在原处。 方仲把离金玉用自己的遁地之术先给遁了,一炷香的时间,足够她跑离此地。 离夫人冷笑道:“正好止捉你一个!”方仲一剑挑飞她shè来的金针,反手一拔,从背后抽出鱼骨剑,又是双剑在手,左右开弓,一青一红两道霞光护住全身,往外面就冲。眼看就要冲过门帘,只要到了楼中走廊,那便难以围攻,再祭符逃走便容易许多。呆在门帘后的那个转生堂男子见方仲冲来,哎哟一声,返身便跑,这样一个看上去虎虎生威的男子却是个怕死鬼,连动手的勇气都没有,便让开了通道。 方仲大喜,往前一纵便撞破了门帘,可是万万没有料到门帘后竟然还站着有人,其中一人早已把长剑出手,等着方仲撞来。客厅中有火烛照耀,那楼道里却不甚清楚,方仲从亮处乍入黑暗,根本来不及分辨,只看到人影一晃,胸口巨痛,低头一看,一柄雪亮的长剑已扎入胸膛! 第七十章 身陷重围 - 洛仙 - 浮云深处 (有事外出,所以更新晚了,只能说声抱歉,谢谢诸位的支持!) ――――――――――――――――――[..com] 蓦然一股yīn风从方仲身上冒出,奔着偷袭之人卷了过去。 那人吃了一惊,连忙后退,顺势把剑抽出,方仲的胸口顿时鲜血淋漓。在此人旁边还站着两人,其中一个冷笑道:“也吃我一掌!”掌心中寒气森森,对准方仲受创的胸口一拍。方仲虽被刺了一剑,却也看清了眼前都是何人。那个持剑之人一身的道家打扮,面sèyīn戾,竟然是当初和自己在邀月堂交过手的砺丹堂剑客,他的一柄鱼骨剑如今还在方仲手里,想夺也没有夺得回去,没想到竟然也在这剑湖宫。掌发寒气的正是那个神使大人,方仲眼见此人恶狠狠一掌打来,忙把双剑往前一封,那一掌的寒气正好打在剑上,大力袭来,方仲闷哼一声,空中拖着一条血线,又飞回了客厅之中。神使一掌拍飞方仲,冷笑道:“想跑?给我滚回去!” 二人正要跟进去,却听那刺了方仲一剑之人惊呼道:“不好,我被yīn鬼给盯上了!”神使和另一人回头一看,见yīn风之中两条身影正不停的扑向持剑之人,任凭他打破无数鬼影,转瞬又重新凝聚人形。神使奇道:“这不是役鬼堂的役鬼法么,怎么这小子也会?邪兄不必惊慌,要破此术简单的很,若无克鬼物的功法,只需找个人做替死鬼,让yīn鬼噬了命去,其法自解。”另一人道:“这个容易,那不是有个替死鬼么。”伸手一指不远处的转生堂男弟子。 被称为邪兄的正是砺丹堂的邪奄子,虽然扎了方仲一剑,却激发了葫芦中的役鬼,被方仲父母的冤魂纠缠不放,听了神使的指点,回头一看,正好见到那转生堂男弟子就在身后,喜道:“这废物也算有用,就拿你抵命。”伸开大手,如捉小鸡般一把揪住了此人,往yīn风里一抛。那男弟子兀自惊呼道:“二位姐姐救我……啊……!”身子一入yīn风之中,便被两条鬼影覆盖,惨叫之声响起,转瞬便只剩下了一副皮囊,本就被sè相掏干了身子又被役鬼摄取一空。 两条鬼影吸光了jīng血之后化作一团鬼雾迅速收拢,翻滚着往客厅中飞去,充塞楼道的yīn风也随之消失。 邪奄子怒道:“这小子居然还有护身役鬼,真是诡计多端,害我不备差些中招。”神使笑道:“这种小法难道邪兄也破不得么?本使只要略施小法便可杀了那两只役鬼。”邪奄子道:“非是贫道破不得,只是一时之间没有料到而已,若是再来,看我怎么把那役鬼打得魂飞魄散,这一次他是在劫难逃,还有什么本事逃出我的手心。”三人又传来打斗之声,齐齐一挑门帘,走了进去。 三人放眼一看,只见三个女子围住方仲,金针、短剑、飘带三样东西飞舞,围在当中的方仲脚踏yīn风,双剑飞舞,遮挡三人围攻,其脚下不时冒出两个yīn魂去勾离夫人等人。方仲并未收回役鬼,实在是因为受创太重,不得不借重役鬼之力。此刻他的胸前早已被鲜血浸透,浑身真气也随着那点点鲜血慢慢流逝。 离夫人看方仲支撑不了多久,冷笑道:“还不乖乖的束手就擒,再拖一时半刻,你的鲜血流光,恐怕就要去见阎王了。本夫人还有许多话要问你,可舍不得让你轻易去死。”手中两根金针shè出,奔着方仲的下肢打来。方仲一招开云见rì飞岩剑往上一挑,把金针磕飞。离夫人手中一招,接回来后又往方仲的眼睛打去。她只cāo持区区两根金针倒也得心应手,反正只是拖住方仲,也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另两个女子却是全力施为,数次把方仲的宝剑缠住,若不是担心役鬼上身,早就靠了上来,只要这三人一近身,双拳难敌四手,方仲定然无法招架。 进来的三人见离夫人收拾不了方仲,那邪奄子道:“看我来擒那小子。”袖子中一抖,数面小黑旗飞出,五面小旗围着方仲一旋转,已然插在了地上。方仲正与离夫人等恶斗,那小旗随着方仲身形晃动旗面一颤,顿时黑气翻涌,各自喷出一股黑气。黑气凝而不散,在空中交织,宛如黑sè锁链化作的一张漆黑巨网,把方仲上下左右统统罩住。离夫人和那两个夹攻的女子大喜,连忙退了开去。邪奄子冷笑道:“这小子越是挣扎,便越会被牢牢缚住不能脱身,我便不信,他的力气难道胜过了许多洪荒恶兽去。” 方仲眼见巨网把自己罩住,便知不妙,可巧离夫人三人退了开去,这种机会岂能错过,连忙背起一剑,趁着巨网还未落下,已把符纸掏了出来。离夫人在外面看得清楚,惊道:“快快收网,这小子要逃走了!”离夫人亲眼看见方仲把离金玉给遁入无形,需知这剑湖宫本就布下了五行禁制,却依旧禁不得此术,难保这缚龙索绝技就一定能困得住方仲。 邪奄子嘴角上翘,似乎早有所料,冷哼道:“贫道吃过一次亏,又岂会再犯,你跑不了了!”就在方仲火光亮起的同时,此人举掌往下一拍,一根造型古朴的盘龙桩从他掌心拍出,此桩一出,便发出惊人气息,连那桩上所盘的真龙都复活了一般,张牙舞爪飞舞而出。真龙虚影一晃之下,便听得缚龙索内一声龙吟,方仲刚遁入无形的身影被一只虚幻的硕大龙爪一拍而出! 神使眼神微眯,凛然道:“这便是你砺丹堂的镇堂之宝遁龙桩,果然神妙!” 另一个人点头道:“正是,不过邪师兄只发出了一根遁龙桩,若是我八个师兄弟一起在此,八部天龙遁齐出,一击便要了这小子的xìng命。” 神使道:“**师让你们师兄弟到此可不是把此宝用来擒这小子的,等抓住此子,便邀集你等师兄弟与我一起出战,外有缚龙索与遁龙桩困敌,内有黑煞神血剑屠戮,管教此次来攻无量山的道众一个不留,统统杀光。” 方仲的遁地之术被遁龙桩所破,直接被打回了原形,原来这遁龙桩与天字诀中的天龙都功印一般,都以天道为尊,正好克制他的地遁之术。方仲张嘴喷出一口淤血,眼见缚龙索所化的黑sè巨网已罩到了头顶,一咬牙,大吼一声,脚下yīn风大作,旁人只见方仲左右迅速悬浮出两个yīn魂,同时往当中一合,全都俯身在了方仲身上。 刹那间方仲苍白的脸上眉毛变得修长妩媚,一头的长发更是猛然绽开在身后乱舞,一双眼睛血红,状如癫狂! 第七十一章 绝处逢生 - 洛仙 - 浮云深处 方仲这番变化自然落在了离夫人一群人眼中,看到两个yīn魂附身,邪奄子惊讶道:“yīn魂附体!?”。神使冷笑道:“邪兄有所不知,这役鬼法中有此一说,只是不知此子怎么也学得此法,难道化堂主把役鬼法乱传了旁人么,有时间倒寻他问一问。”邪奄子道:“就算多了两个yīn魂帮忙又如何,他也逃不出我的缚龙索。”一旁的离夫人提醒道:“此子最好活捉,本夫人有许多事要从他嘴中追问,可别一下就打死了。”邪奄子道:“夫人放心,凡是被我缚龙索困住的,不管是人是兽,只有一个下场,那便是力尽被擒。” 就在几人说话的同时,黑气所化的巨网也落到了方仲头顶。方仲单手结符,同时举剑去削落下来的黑索,那黑索并不牢固,一剑消去便曲折打弯,但并不折断,却反而如附骨之蛆一般粘连在剑上,甩也甩不脱。无数黑索降下,顿时便把方仲周身缠绕,位于五方的小旗一颤,黑索逐渐拉紧。方仲在里面挣扎不已,那些黑索随着他的摆动忽长忽短,只是紧紧的拉扯住不放。[..com] 眼见擒敌在望,众人都放下心来。神使这个时候才有暇问起离夫人,神使道:“夫人,这小子怎么会到这里来,本使曾在半路之上遇到过他,却被他跑了,没想到却潜到夫人这里。”离夫人道:“我也不知他怎么会到这里来,莫非是想偷偷打听本堂的消息,好去传递给无量山外的那些道门?”离夫人这话其实不尽不实,方仲就是离金玉带来的,但她却把离金玉隐去了。听到离夫人呼唤而来的那两个婢女身份的女子虽然看到了离金玉,但不明白其中细节,既然离夫人只言要捉方仲,她们也就不去盘根问底。 神使道:“也有这个可能,如今被他看到我们在此,那是断然不能让他跑了的。夫人还说要从这小子口中问些事情,不知想问些什么?”离夫人面sè微变道:“神使大人一定不信,这小子竟然知道醍醐老母的事。”离夫人这话一出口,不但神使,连邪奄子和他的那个同门也都是一怔。离夫人继续说道:“若只是知道醍醐老母也不奇,但是他竟然说曾经见过醍醐老母带着一个孙女,这才是最紧要的地方。” 邪奄子皱眉道:“醍醐老母不是死了么,当年我两个师兄曾和神使大人的两个同门查探过此事,结果了无音讯,听闻是与醍醐老母玉石俱焚了,难道不是真的?”神使变sè道:“夫人所言,莫非是指那失窃的孩儿真个在醍醐老母那里,当初追查无果,不过是被她瞒过了?”离夫人点头道:“定是如此。都说醍醐老母亡故,你们可曾亲眼见过?既不是亲眼所见,那便有千般可能万般意外,孩子真是她所窃也并不意外。”神使jīng神大振,喜道:“若真是找到那孩儿我等都是大功一件,夫人更是居功至首,等捉住这小子,一定要撬开他的嘴巴。若是识相的便给他一个好结果,若是嘴硬不肯吐露,那就让本使带回去修chéng rén偶傀儡,一样要他吐露真相,不过到那时,他就已经是生不如死了。” 几人想不到一桩天大的悬案竟然就有了眉目,都是喜出望外。正在喜悦的时候,却听耳朵里轰隆隆一阵巨响,整个楼都晃了一晃。 众人吓了一跳,忙定睛再看被困住的方仲,就见此子不停的结着符法,迅速在剑上布下七道凝而不散的真气符文,随后一催宝剑,一团雷光闪耀,轰隆隆巨响,几乎把众人耳鼓震破,那楼更是摇的厉害! 五根插在地上的小黑旗被方仲的雷术所击,更是笃笃的抖个不停,似乎随时都会被震飞。邪奄子面sè一变,喝道:“不好,我的缚龙索快被挣脱了。”单手一指那五面小旗,不停的掐诀念咒,镇压那颤抖不停的黑旗。 方仲施展鬼附之相后修为暴涨,虽然冲不出这缚龙索的束缚,但是能够施展的本事却多了几个,当此生死存亡之时,那雷字诀中比五雷正法还要强大百倍的星雷千裂便施展了开来。此术极耗真气,连续两个星雷千裂一打,声势骇人,惊天动地。 方仲迅速凝结第三个星雷千裂,那七团真气才凝结了四个,轮到第五个时竟然凝不起来,方仲霍然惊觉自己的真气已然不足以打第三次星雷千裂,虽然鬼附之相提升了修为,但也有一个限度,这般耗费真气,就算修为再高几分,迟早也要用个jīng光。 邪奄子本来还额头冒汗,生怕再这般打下去这缚龙索绝技只怕真个困不住方仲,没想方仲却又住手不打了,他们都是何等眼光,自然知道如此威力巨大的法术定然消耗真气甚多,一看方仲凝而不放的样子,顿时便明白过来。邪奄子冷笑道:“怎么不打?是不是法力不济打不出来了,要不要我给你一些助气回元的丹药,哈哈哈!”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方仲心中一动。神使嘲笑道:“虎头蛇尾,他若再这般打下去,不用我等出手,自己便要倒了。”离夫人亦道:“不要硬撑了,还是乖乖说出醍醐老母的下落,本夫人或可向神使大人求情,不把你炼做人偶傀儡。” 方仲变得俊美妩媚的脸上露出一丝嘲弄之sè,冷冷道:“我现在才确信,你根本不是离夫人!” 离夫人变sè道:“胡言乱语,你……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方仲冷笑道:“只因你若真是离夫人,便不会当着这些人的面来追问醍醐老母的下落了,我原本只是怀疑,但现在,不用比对笔迹,我便知你是假的!” 离夫人的一双眼睛满是惶恐,若非蒙着面,只怕那脸sè也好不到哪里去。一旁的神使厉声道:“你知道的越多,便越是死人一个,待会擒住你之后把你的神智抹杀,等着做一个行尸走肉去罢!” 方仲道:“想擒我只怕还没那么容易!”悬浮身前的真气忽然被他收回,伸手一探腰间皮囊,摸出来四五颗丹药一仰脖都吞入腹内,正是临下山时,卜夷散人送给他的大回元丹,此丹一颗就足矣补足方仲所需真气,却被他连吞了四五个,随后一咬牙把舌尖咬碎,一口jīng血喷了出来。那团血雾还未消散,方仲掌心中的真气已然凝结而出,连续七个符咒出现在剑身之上,方仲大喝一声,飞岩剑一指,一个耀眼的雷光轰然打出! 这团雷光分外耀目,在楼上的所有人只觉得眼前一闪之后便模糊一片,震耳yù聋的响声滚滚而来,正在掐诀的邪奄子大叫一身,喷出一口鲜血,地上的五面黑棋瞬间就被狂风刮起,不知飞到了哪里。 第七十二章 欧旭援手 - 洛仙 - 浮云深处 等得重新显出缚龙索禁锢之地时,众人眼中只看到烟火弥漫,四处都是隙缝,哪里还有方仲的身影。神使闪至方仲站立之地,低头一看,楼板之上破开一个大洞,神使道:“这小子把楼层打破,掉到下面去了。”邪奄子抹去嘴边血迹,yīn沉沉道:“他用蛮力破我的缚龙索定然耗损极大,就算吞了丹药,一时半会儿也补不回来,最后一击更是催逼了jīng血强行施为,根本坚持不了多久,只要追上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可擒获。”神使道:“既然如此,还愣在此处作甚,还不敲起jǐng钟,让整个剑湖宫的人围捉此人,这小子身受重伤,定然跑不远,我们追!”他见到破洞下面一滩血渍,显然是方仲留下的,当先跳了下去。 离夫人道:“本夫人这便让天、地、命三坛封锁剑湖宫一切出口,但有擒住此子者重重有赏。二位姐姐也请再施援手,帮忙擒住那小子。”两个婢女打扮的女子答应一声,和邪奄子等人纷纷追了下去,只剩离夫人一个人留在了这楼上焦躁不安的思索着对策。[..com] 方仲最后打出的星雷千裂虽然威力巨大,但真如邪奄子所说,乃是强行施展而出,本身真气早已耗费的七七八八,全靠丹药维持。那一口jīng血更是把血咒这种短时提升功力的自伤符法都施展了出来,原本天字诀中有个神通可以短暂提升修为,可惜方仲还不曾学得娴熟,血咒是个低级符法,普玄和定观也会,但是不到逼不得已,谁都不会使用,只因为这一用之后,便会元气大伤。普玄曾经用过一次,很胖的一个人瘦了半圈,好长时间才补回来。 此刻在那二层楼道里,方仲早已收了鬼附之相,咬牙往前狂奔。远处听得人身喧哗,显然打斗早已惊动了剑湖宫里的其他人,方仲想祭符法遁走,没想到一催真气,腹内绞痛,一点都没提得起来。只要跑出剑湖宫,到了狰狞兽那里,就算没有法力,那些人想要追自己都追不上了,偏偏这个时候真气消耗过度,已呈枯竭之势。方仲心中不禁有些绝望,以自己现在这番模样,不说与那神使和邪奄子动手,便是前面那剑湖宫走道自己便冲不出去。走道之上无数转生堂弟子驻守,没有遁术之助,定然会被发觉。 方仲正往前奔,忽从拐角处走出一人,方仲早知会碰上剑湖宫里的人,既然躲不得,只有先下手为强。方仲一语不发,冲着来人的脑袋上就是一拳,虽然真气耗竭,但凭着拳脚敏捷,出其不意打人一拳也足以让人昏厥过去。 那人眼角余光看到有人突然对自己动手,冷哼道:“不知死的小贼,竟敢偷袭你爷爷!”快捷无无伦的举掌一抓,已把方仲打过来的拳头牢牢握住,随即转过脸来,一看清方仲样貌,吃惊道:“是你!?” 方仲与此人打了一个照面,亦惊讶不已的道:“欧兄!?” 从拐角处走出来的正是欧旭,欧旭一见方仲那副狼狈样子,顿时明白过来,说道:“是你闯了剑湖宫?我还不知是谁英雄了得,竟然想一人挑了转生堂,原来是方兄弟你,佩服佩服!”方仲哭笑不得,这个时候哪里有功夫和他唠嗑,喘息着道:“神使大人正在追我,欧兄若想请功,就擒了我去,便当是送你一份人情。”欧旭笑道:“这个人情便免了,就算我捉了你去也捞不到什么好处,不过若放过你,看你的模样一条命已经去了半条,剩下这半条也绝然走不出这剑湖宫,不如送佛送到西天,我送你去西天转转。”方仲道:“什么?”欧旭突然指着方仲身后道:“不好,神使大人来了!” 方仲吃了一惊,心道神使追的这般快,刚一回头,欧旭扬起手,趁着方仲不备冲着他的头就是一下,方仲顿感一阵眩晕,随即便人事不知。欧旭看着跌倒的方仲,洒然一笑道:“是兄弟你先要打我,可别怪我也打你。”夹起方仲就往楼下奔去。 楼下大殿处,尚有二三十个锻金堂的弟子推着数辆大车就要出门,欧旭拦住喝道:“慢着,这里还有一具死尸,需要一并带走。”一个弟子道:“欧少主,你不是说只有九具尸体么,怎么还有一个?”欧旭详怒道:“你懂什么,九九之数不足,添一个正好,快把他装车上拉走。”几个弟子不敢多问,夜sè模糊之下便把方仲抬到了车上。那车上已经有了几具死尸,方仲鲜血淋漓的躺在那里,谁也看不出真假。 刚把方仲装上车,风声一响,那神使已经出现在了大殿,他迅速冲到大殿出口,望着剑湖宫走道问道:“可曾看到有人出去?”欧旭恭敬的道:“回禀神使大人,不知死人出去算不算?”神使怒道:“屁话,死人自己会走么?”欧旭道:“那就没有看到了,只有这几具尸体在此。你们说,可曾看到有什么活人出去么?”几个锻金堂的弟子异口同声的道:“不曾!”欧旭又道:“方才我听得jǐng铃之声大作,可别是混入了什么jiān细,是否需要卑职出手帮忙?”神使冷冷的瞪了欧旭一眼,他们这么多人捉一个方仲还让人跑了,说出去未免丢人,就算多他一人又有什么用,反问道:“那黑煞神血剑全都祭炼玩毕了么,一个个都如此清闲,不rì本使便要动用此剑,别到时候跟我说还没准备妥当。”欧旭点头哈腰道:“神使大人训斥的是,卑职这便让手下连夜赶工,把这些丧门剑血祭完成。” 神使看周围并无可疑之处,身子一晃,便往剑湖宫外追了出去。欧旭吩咐堂下弟子推车便行。走道之上虽有弟子盘查,但欧旭等人进进出出已有数次,略一盘问便放行了。 一行人押着车缓缓出了剑湖宫。 方仲迷迷糊糊之中只觉浑身酸痛,胸口更是**辣的无法触摸,呻吟一声,把眼睁了开来,触目只见枝叶茂密,四周草深虫鸣,早已不在楼里。一阵凉风吹来,方仲清醒了不少、低头一看,胸口居然已经被人用布包扎妥当,连双剑都不曾丢失,就靠在自己身边。方仲闭眼一想,便记起自己被那欧旭打晕了,如今能在这里,定然是他把自己弄了出来。 方仲翻身站起,举目一看,虽然四周黑沉沉的,但那大山的轮廓还分得清楚,虽然不在剑湖宫,却依旧还在金鼎山中。方仲辨明了大致方向,往剑湖彼端的瀑布摸去,若无意外,离金玉还在那里等着自己。 第七十三章 加倍偿还 - 洛仙 - 浮云深处 夜幕之下的金鼎山,被云雾遮掩,星光极其黯淡,方仲只能循着水声往湖边走去。到了剑湖边时,却看到不时有着一群群的转生堂弟子掌着灯笼火把在剑湖周围巡视,慌忙又躲到暗处,举目向瀑布那里一望,遥见白练一条,蒸腾的水气蒙蒙一片。 方仲休息了片刻,一咬牙,借着夜sè往那里奔去。眼看瀑布近在眼前了,忽听身后有人娇喝道:“真个是你,该着你落到我姐妹手里,你跑不了了!”方仲回头一看,顿时惊得魂飞魄散,那在楼上与离夫人一起夹攻自己的两个婢女就在身后。[..com] 原来这两个女子比那神使晚出来片刻,等到了大殿时欧旭已把方仲丢在车上带走,一无所获之下便往外面寻来。神使知道欧旭所运尸体是干什么用的,偏偏这两个婢女不知,一问之下便疑心这车子有问题,于是追来想要拦住了盘问一番。欧旭自然不肯,把事情都推到神使身上,说是祭剑所用,但也害怕被这两个女子查出破绽,明明是九具尸体如何多了一具,便在半路之上就偷偷的把方仲简包扎一番,丢在了一个隐蔽地方,自己却依旧赶着车往祭剑之地去。这两个女婢果然锲而不舍的跟随下去,等看到欧旭让人把尸体一具具搬出来时,她们才大失所望,又匆匆往回赶。这一来一回的自然耽搁了许多时辰,方仲从昏睡中醒过来后往瀑布处走去,偏偏这两个女子因为赶路出了一身的臭汗,也想寻个无人的地方洗一洗,于是不约而同的都往这里来,恰巧看到前面方仲。 二女喜滋滋追来,若在平时,方仲说走就走,根本就留不住他,如今却断然不是二女的对手,连逃跑都是力不从心,更勿论动手。方仲闷头疾走,就当那二女没有看到,这一发足疾奔,包扎好的伤口顿时迸裂,鲜血汩汩而出,脑中晕眩,身子一晃,差些就要跌倒。其中一个女子看得清楚,喜道:“他坚持不了多久了。”另一个道:“这样俊的一个小哥死了可惜,最好捉来先让给我姐妹两个盘弄几天。”那女子嬉笑道:“这主意不错,就怕他伤的太重,享不得这等艳福,还是先将养几天的好……”两个女子还未捉住方仲,便想着如何处置,这种天降齐人之福倒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消受。二女离着方仲越来越近,其中一个长袖一抖,一根飘带乍然而出,无声卷去。 眼看就到方仲身后时,忽的一道流光一闪,那飘带前半截颓然落下。出飘带的女子一惊,想不到这方仲还有接应之人,辛好这流光是为了救人,若是无声无息的打到自己身上,只怕非丧命不可。二人慌忙站住,那流光一闪之后又无影无踪,二女收住了脚。其中一个女子喝道:“是谁出手阻我姐妹两个,既然做了何不现身?”见无人答话,另一个眼看方仲逃走,不耐烦道:“不管是谁阻拦,这小子定要擒获。”足下一点便往前扑出。 她的身影刚一动作,黑暗处光芒一闪,一道流光迅速袭来。那女子把短剑一挡,当的一声,流光受阻之后一个盘旋飞回。两个女子大怒,同时追着那道流光扑去,但见yīn暗处一个窈窕身影静静的站在那里,那人影把流光接住之后,慢慢往头上一抹,流光便消失不见。 身影看着二女飞扑而来,淡淡道:“两位姐姐难道想和小妹动手么?” 二女惊道:“你是谁?”疑惑之下又走近数步,终于看清眼前之人相貌,惊讶道:“惠兰!你怎么在此?”出现在二女面前的正是小兰,她淡然一笑道:“你们能在这里,为什么小妹就不能?”一个女子恼道:“我姐妹两个乃是奉了夫人的吩咐来的,没听说你要来,为什么要救刚才那个小子?”小兰道:“我也是奉了夫人的吩咐,可以便宜行事,至于放过那小子的事,这其中干系太大,也没必要告诉你们。” “你……哼!别以为夫人看重你,就可以把我们这些老姐妹不放在眼里,今rì的事我会禀报妙夫人,看你作何解释。” 小兰俏脸上杀气一闪,冷冷道:“碍着我做事,只怕你两个担待不起。” “你能做出什么事来?难道说看中了那个小子,想一个人吃独食?”另一个女子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了一番小兰,点头道:“连装扮都变了,这一身粗布衣裳也亏你穿得起来,装什么良家女子。不要忘了,出了阁的女人没有回头路可走,别以为就比我们清高多少,还不是一样是个贱……贱……”那女子忽的再也说不出话来,且永远也说不出来,只因不知何时,一道流光已从脖颈间划过! 另一个女子根本就不曾看见小兰动手,自己的一个姐妹竟然就不明不白的死了,直到这时才醒悟实在不该冲撞于她,以她得自妙夫人的身手和狠辣手段,只怕两人联手也不一定打得过她,连忙软语哀求道:“小妹,姐姐我可没说什么伤人的话。” 小兰手中早已多出了一个带血的花瓣,她呵呵一笑,脸sè惨白渗人却殊无笑意,说道:“你两个也真是傻,见到有人阻止,就该及时住手,见好就收回去便了,偏偏还要来看一看,这一看便把贱命也送掉了,能怪谁去。” 剩下的那个女子听着小兰的言语不对,娇喝一声,寒光一闪,手中的短剑脱手飞出,自己却双腿一蹬,往后急退。小兰根本未动,却从她四周突然冒出五朵寒光,只是往回一收,其中的两道正好把飞驰而过的那个女子身子击穿,那女子惨叫一声,便从空中掉下。那女子兀自不甘心道:“你早有心要杀我,为什么?”小兰把接住的短剑轻轻一抛,便插在了那女子胸口,冷冷道:“凡是你们欠我的,都要加倍偿还给我!” 方仲只道自己在劫难逃,岂止身后那两个女子始终没追得上来,难道人家是裹了脚的小脚女人走不动,也不管那么多,追不上最好。方仲跌跌撞撞跑到瀑布那里,还未说话,蒙蒙水汽中冲出来一个衣衫几乎尽湿的女子,一下就扑到方仲怀里,抽泣道:“你终于来了,我都担心死了。” 第七十四章 何去何从 - 洛仙 - 浮云深处 离金玉身上的衣衫都湿漉漉的贴在身上,显然躲藏在这里已有不少时候。她看到整个剑湖宫都被惊动,便知这次把事闹大了,不禁后悔不迭,觉得实在不该如此莽撞的闯进去,自己被发现了或许无xìng命之忧,但方仲在这里完全就是个外人,落入离夫人和那两个不知廉耻的婢女手中只能是凶多吉少。有心再潜回去,可看到无数的灯笼火把不停游走,自己又没有方仲那种遁术防身,凭着自己那点本事想在不惊动人的前提下进去根本就是妄想。离金玉一个人躲在这里一边担心不已一边不停自责,眼巴巴的等着方仲出现,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一颗心也越来越沉下去,到的最后,已然是泪眼婆娑。等方仲真个出现在眼前时,激动之下哪里还按耐得住。 方仲被她在怀里一撞,触动伤口,痛楚之下哎哟的叫唤出声。离金玉仰头道:“怎么了?”方仲嘴唇颤抖着道:“我受伤了。”离金玉吃了一惊,这才发觉方仲的脸sè不对,再一看他的胸前,血迹斑斑,都淤积了。离金玉惊道:“哎呀!伤的重不重?”方仲强忍着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后面有人追来,我们快走。”离金玉道:“你伤的这么重,还走得动么?”方仲道:“耽误不得了,若再被人追上,只怕便逃不掉。我的狰狞兽走起来极快,只是颠簸的厉害,你需要扶我一下。”随即呼哨一声,在瀑布冲刷岩石形成的水气深处,呼的一声,狰狞兽全身皮毛锃亮的出现在二人眼前。它在方仲不在时悠闲的跑到瀑布激流之中戏水,听到方仲声音这才出来。狰狞兽浑身一摇,无数的水珠四溅,溅的方仲满头满脸都是。方仲顾不得擦拭,翻身上了狰狞兽,对离金玉道:“快上来。”离金玉虽然上了狰狞兽的背脊,却离着方仲一小段距离。[..com] 方仲一催狰狞兽,顺着来时的水流往金鼎山外跑去。方仲早已神困体乏,待得出了金鼎山,心中一松,顿时便摇摇yù坠起来。离金玉在身后慌忙扶住,她驾驭不了狰狞兽,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防了,把方仲紧紧搂在胸前,生怕他掉下去。就这么一路飞奔,方仲浑浑噩噩,由得狰狞兽任意驰骋。 狰狞兽没往烟翠居那里去,却一拐弯,往无量山的山林里钻,离金玉想让它掉头亦不能,也不知它要到哪里去,直到眼前突然出现一群人时,狰狞兽才嘶吼一声停了下来。 远处的人群听了狰狞兽吼叫自然注意到了这里,其中一个头插发簪的人惊喜的道:“这不是方小友的坐骑么,莫非他回来了?”把座下的犀牛一催,往离金玉奔来,到了近前一看,惊道:“哎哟,这是怎么了?”来者正是白石山的郑元洪。这一群人居然是三门人马,连那清屿岛和玉笥观的人都在此处,狰狞兽这一路狂奔也并非无的放矢,居然寻到了这里。在郑元洪不远处,侯鑫与江观主也跟了过来,二人早已看到方仲胸前血迹斑斑,惊道:“方道友受了伤,快过去看看。” 三人到了近前,郑元洪认得离金玉,喝道:“喂,你个妖女把他怎么了,搞成这幅模样?”离金玉正不知如何是好,此刻见到他们不惊反喜,忙道:“各位道爷快救救方大哥?”原本她对这些道门中人厌恶之极,此刻却像见到了救星一样,低声下气的恳求起来。郑元洪狐疑的道:“你可别打什么歪主意,弄个圈套让我钻,你走开些,把人交给我们就行了。”离金玉无奈,只得把方仲从狰狞兽上扶下来。侯鑫紧走几步到了跟前略一检视,他也是用剑的高手,回头道:“是剑伤,并无xìng命之忧,只是流血过多,气息衰弱,未能得到及时医治,才导致伤势颇为沉重。”郑元洪道:“那还耽搁什么,快带回去好好医治。”侯鑫抱起方仲便往帐篷里去。离金玉想跟着过去,却被郑元洪拦住。离金玉恼道:“你怎么不去做和尚!”郑元洪愕然道:“我道爷当得好好的,为什么做和尚?”离金玉道:“你有个榆木脑袋为什么不用,做起和尚来,人家要敲木鱼才有声音,你只要敲自己脑袋就可以了,不是比人家更有佛缘。”郑元洪听她出言讽刺,怒道:“小丫头胡说八道,就是不让你进!”离金玉气急道:“你这人真不开窍,若本小姐弄圈套给你,也没必要把自己送到你刀口上来,一有风吹草动,不是先被你一剑砍了头么?”玉笥观的江观主点头道:“她说的有有理,郑门主不必为难她了,有她在这里,反倒更安全些。”郑元洪一想也对,人质在手,还怕她弄什么诡计不成。 原来三门的人既没回驻地,又不敢继续深入无量山,进退维谷之下便在山林间搭了十来个帐篷,准备先过了今晚再说,没想到狰狞兽驮着方仲居然跑到这里。侯鑫把方仲放到床铺之上,重新敷药包扎,三门都有一些疗效独特的伤药,不多时便把方仲裹得服服帖帖。侯鑫问起方仲的伤势由来,离金玉也不知,几人问不出什么眉目,只能等着方仲醒后再问他本人。三人都知离金玉是转生堂的人,而且地位不低,只是看在她与方仲关系不一般,也没为难她,派了两个弟子守在帐篷外面,就留离金玉在一旁照顾。离金玉一向都是被人伺候惯了的,哪里会伺候人,只是守着方仲一步不离,也不知要口干喂水,真要被她看护个十天半月,没因病而亡,先自己渴死了。 等挨到天快亮时,离金玉困顿万分,捉着方仲的手已趴倒在他身旁。 离金玉睡倒不久,那帐篷门外便出现了一个兰衣女子,她默默的看着二人沉沉昏睡的样子,目中流露出一丝嫉意。 天一亮,郑元洪与侯鑫等人便聚在一处商量着如何行止。郑元洪道:“就这样回去,定然被同道耻笑,我们的老脸往哪里放。”侯鑫道:“若不回去,那就继续往里走,反正方道友也回来了,虽然受了伤,也比落在那些魔头手里强。”郑元洪道:“他是自己前去送死,还好有命回来,难道我们再去,人家定然早就做好准备,岂不是自投罗网。”侯鑫道:“你去又不敢去,回去又怕丢面子,我们这么多人难道就待在这里养老?”郑元洪怒道:“你若有主意,干嘛问我?大不了,各走各路。”江诚子劝道:“郑门主又说胡话了,我们这点家底一分散开来,不是死的更快!还是聚在一起的好,至于何去何从,你我说了都不算。”郑元洪与侯鑫齐问:“那谁说了算?”江诚子道:“方道友是昆仑高第,昆仑是道门之首,当然得听他说的话了。他不在时自然是我们拿主意,他在时,便是他拿主意,这是进是退,你我争什么呢。”侯鑫道:“可是方道友重伤在身,怎么拿主意?”江诚子道:“那就等他养好了伤再拿主意也不迟。”郑元洪笑道:“你个牛鼻子果然是老滑头,明知道他短时间内好不了,却全推在方仲头上。说的好听,还不是你既不想进又不能退,只好拿他做文章。”江诚子抖手道:“这已经是最好的主意了,若你们另有高论,这便拿出来说一说。” 侯鑫与郑元洪为了是进是退已争执了好一会,哪里能拿出什么好主意,听了江诚子的话全都默不作声。就在这时,帐篷的门帘一掀,一个女子声音怯怯的道:“小女子倒有个主意,不知当讲不当讲?”郑元洪头也不回的道:“你个妖女的话谁能相信,莫不是又设什么圈套?”这帐篷附近只有离金玉一个女子,郑元洪以为是她跑到这里来,故此没好气的回了一句,却听侯鑫道:“兰儿姑娘,你回来了?” 第七十五章 借刀杀人 - 洛仙 - 浮云深处 离金玉从睡梦中醒过来时,觉得头昏沉沉的难受,或许是昨晚上乏累的缘故,举手yù扶额头。这一抬手却霍然发觉腕上一疼,仔细一看,竟然双手被绑,连脚上都系着绳索。离金玉一惊之下忙寻方仲,哪里有他的影子,自己却不知什么时候被人绑住了关押在一处帐篷里。这里面空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人。 离金玉叫道:“方大哥,方大哥!”没有人回话,便又叫:“有人吗?有没有活人?”叫了几句,帐篷外面有人应道:“别叫了,再叫也没人理你。”离金玉怒道:“你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绑本小姐,快放开我。”外面的人道:“你管我是谁,只要是掌门吩咐下来的事,弟子就得去办。”离金玉道:“你是哪门子弟子?”外面的人道:“当然是白石山的弟子了,我家掌门便是郑门主,郑门主说你是个妖女,要砍你的头!”[..com] 离金玉惊道:“昨rì还好好的,怎么今rì便翻脸了,你叫他过来,我要跟他说话。”那人道:“郑门主没空见你,此刻他正跟侯岛主、江观主三个人一起烧纸钱呢。”离金玉道:“烧什么纸钱?”那人道:“烧给死人用的纸钱呀,听说今早上埋了个人,伤重死了,便是烧给他的。”离金玉脸都白了,心道莫不是方仲死了,那郑元洪才把自己绑住了要杀头,颤声道:“你可知死的是谁?”那人道:“这个就不晓得了,我身份低,也就看看门扫扫地,不认得什么昆仑派、王屋山的名门高第,只是三家的掌门很生气,说烧完纸钱回来便要把你砍头。” 这人虽然没有明说是谁,但在离金玉耳中听来,只可能是方仲无疑。 离金玉又惊又怒、又气又悲,伸脚乱踢,嚷道:“你快放了我,我要自己去看!” 那人在外面道:“不能放的,等一会儿郑门主要来动手,你不就见到他了么。”离金玉恼道:“我不是要见他,我要见那个死人。”那人嘿嘿笑道:“看你也长得很水灵的一个闺女,多活一刻好一刻,干嘛急着见他?你若怕追不上那死人,黄泉路上跑快些便是了。” 离金玉听他缠七夹八的总是说不清楚,恨得咬牙切齿,咒骂道:“你这死人头,姑nǎinǎi一得zì yóu,便扒你的皮抽你的筋,还是趁早放了我,便饶你狗命。”那人初时还回两句稍安勿躁,听离金玉骂的狠了,索xìng装聋作哑的不吭声,由得她在里面又叫又骂。 离金玉骂了一阵,外面也无回音,总是一个人折腾也没什么劲。离金玉口干舌燥,心里又急,挣又挣不脱,只能暗自垂泪。正在伤心时候,外面有声音道:“这不是兰儿姑娘么,你回来了。”一个女子声音道:“正是,这位大哥守在此地做什么?”那人道:“兰儿姑娘有所不知,这里面押着一个妖女,是郑门主让我看守此地防她跑了。”那女子道:“原来如此,小兰不打搅大哥做事,,告辞了。” 离金玉早就听在耳内,急忙叫道:“小兰,小兰,是你在外面么?” 帐篷外咦的一声,随后门帘一掀,小兰满脸意外之sè的出现在离金玉面前。小兰道:“离小姐,你怎么在这,不是和我仲哥哥到外面去了么,小兰久候不至,便出来寻找,没想到你却在这里,小仲哥哥呢?”离金玉道:“你快进来,我有极重要的话与你说。”小兰迈步而进,外面那人也不阻拦,小兰道:“这是怎么了?”离金玉带着哭腔道:“方大哥受了重伤,我原本在他身边照顾,可是一觉醒来便被绑在这里,外面那人还口口声声说要杀我。”小兰惊讶道:“离小姐与方大哥相识,他们怎敢如此,不怕方大哥怪罪么?”离金玉后怕之极的道:“只怕……只怕……方大哥已经伤重亡故,他们才怪罪于我,不然无法解释此事。”小兰惊惧不已的道:“你是说小仲哥哥过世了?”离金玉道:“我也只是猜测而已,想去看一下却被囚禁在这里,还好你来了,你快去打听一下方大哥怎么样了?”小兰跌跌撞撞的跑出去打探。没过多久,就又回转了来。 离金玉急忙问道:“怎么样?”小兰满脸失望的道:“未见到方大哥,那郑门主说他要好好静养,不能打扰。”离金玉道:“那便是还活着了,为什么外面那弟子说今早上埋了个伤重难治的死人?”小兰道:“我也问起早上有无什么事情发生,郑门主说有匹牲口死了便把它埋掉,没说是埋人,也不让去看,却骂骂咧咧的说都是离小姐的错,还要惩罚你。等郑门主真个来为难离小姐时,小兰一定在旁边好好劝解,让他不要为难你。”离金玉默然摇头道:“没用的,小兰姑娘你真是好心,可惜被他们骗了,若是方大哥真个无事,为什么不让你去看,又何必把怨气出在我身上来。那门外的弟子所说的话定然不假,却只是瞒着你我。” 小兰惊得几乎落泪,举袖擦拭眼睑,泣道:“若真如离小姐所言,该如何是好,小兰一介女婢,是一点办法都想不出的。” 眼看小兰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离金玉是别想她能拿什么主意了。离金玉苦思片刻,忽又喜道:“有了有了,小兰你听我说,我有个主意一定能成。”小兰止悲为喜,连忙问道:“什么主意?”离金玉道:“此事要麻烦你走一趟,你悄悄的离了此地,还回去转生堂,让我娘带着人来这里把那些可恶的道门中人一网打尽。”小兰道:“便是杀了这些人,仲哥哥也不能活转来。”离金玉露出一丝冷笑,说道:“旁人也许不能,可是在这转生堂便可以。方大哥不过是胸口中了一剑,就算埋了只要尸体不坏就能活转来。”小兰道:“虽然如此,就怕你娘亲不来。”离金玉咬牙道:“她曾对我说好好待我,若是不来,便是谎言,我便知她一直都是虚情假意,不曾有半分真心待我,我也不认这个母亲,就此死了便罢,陪着方大哥一起去投胎转世,重新来过。若是来了,我也知她所言非虚,真个是为我好,那便好好的侍奉于她,不再让她为难,总要哄她开心才好。”小兰点头道:“离小姐主意已定,那小兰就为你走一遭,看你母亲来是不来?” 小兰从帐篷处钻出,向着不远处站着的郑元洪和侯鑫、江诚子三人点了一下头。郑元洪喜道:“还是小兰姑娘有办法,只要魔教的人一来,我们就先祭旗,等着看别人厮杀。” 第七十六章 声东击西 - 洛仙 - 浮云深处 三门的人早就藏在远处,这打头阵去送死的买卖是不做的,于是便定下了反客为主之计,囚禁离金玉引转生堂的人来救,到时候先把联络的旗子祭起,就不虞道门的救应迟迟不来。只要大队人马厮杀一起,那时候三门的人再杀出,谁也不能指责他们贪生怕死不敢迎敌。 侯鑫先派出几路弟子预先打探,到了晌午时候,南面打探的弟子坐着飞禽匆匆降落,跑到三个掌门面前激动的道:“来了来了,那些魔教贼子真个朝这里来了。”侯鑫问道:“有多少人马?”那个弟子道:“弟子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看,旗帜不少,起码千人左右。”郑元洪道:“这转生堂不止这一点人,看来没有倾巢而出。”江诚子道:“没有尽来才来,打起来才会稳赢,难道郑门主希望魔教的人多,杀个难解难分?”郑元洪道:“我不是这意思,你说那剩下的人哪里去了?”侯鑫撇嘴道:“救个把人而已,犯得着把所有人都喊出来么,剩下的人可以睡大觉、洗澡、捉虱子,郑门主关心他作甚?”郑元洪道:“你们总有理说,我争不过。如今既已知道他们来了,那我便祭旗了。”江诚子催促道:“快祭吧,估摸着其他道派接着信号也不可能说来就来,总要耽搁一段时间才是,正好那些魔教的人也要走一段时间,这一来二去的恰好撞到。”[..com] 郑元洪从怀着摸出那杆画着符印的小旗,在手中一摇,那旗呼的一声变大,足有一人来高。郑元洪喃喃道:“鸿蒙老祖、元始天尊、太上老君保佑,助我等一帆风顺,重振道门天下!”把旗往空中一抛,那旗在空中迎风招展,散发出阵阵豪光。 同一时间,在众道门驻地,玄chūn子桌案上插着的一面小旗也是豪光大放,此刻在这大殿里坐着的三个为首之人玄chūn子和王屋山虚月真人、罗浮山明耀真人全都看到了这番变化。明耀真人道:“三门的人终于遇敌求援了。”虚月真人喜道:“快发大队人马前去剿敌,若是能一鼓作气灭了转生堂的主要魁首,此战就能扫平无量山。”二人都盼着玄chūn子发号施令。玄chūn子点首道:“人自然是要派去的,只是派哪些人去的好?”明耀真人道:“我罗浮山愿意全数尽出,此一回本座亲自前去,也免得那三门说我等不仗义,不曾倾力来援。”玄chūn子摇头道:“真人多虑了,此一回大不了也是如前次一般,不过是转生堂下属之人出来交战,我等大张旗鼓的前去,不免小题大做。依我看,我昆仑在此地的数百弟子去一半,你等也如此例,只派门下弟子去就足矣,你我还在此地镇守。”明耀真人道:“只怕去的人手不足,为敌所趁,反为不美。”虚月真人不屑道:“区区魔教贼子还没这么大能耐,我支持玄chūn子高贤之举。”明耀真人见二人只有他一人反对,当下也不再持异议。玄chūn子即刻下令,着昆仑三清殿陆文甫、玉虚宫邓文忠、苍祯道人各领一半人手出发,其余如王屋山、罗浮山及其他洞天人等也出一半人马,即刻前行。所有参与此战的门派各掌门按玄chūn子吩咐,只派门下长老或护法等领人前去,门派首脑悉数留在此地。 即便如此,前去救援的人手也是浩浩荡荡,霎那间这驻地上空光华闪烁、飞禽遮rì。各门派集结一处,由昆仑派的人马打头,杀奔无量山而去。陆文甫与苍祯道人都在空中,地上的人马却是邓文忠在率领,运用起土遁之术紧紧跟随。陆文甫不紧不慢的御剑而行,苍祯道人催促道:“陆师兄走快一些。”陆文甫冷哼道:“长途奔袭最忌疲惫之师,匆匆赶去岂不是羊入虎口。”苍祯道人道:“陆师兄若要保存法力,可以如邓师弟一般在地上用遁术前去,不必非要御剑而行。”陆文甫面sè一沉,说道:“苍祯师弟是嫌我走的慢么,既然如此,你先去好了。不过玄chūn子师叔可是有言在先,不得急行冒进。”苍祯道人无奈,只得默不作声跟在陆文甫身后。 各门派的人马所过之处,剑光飞驰,璨如流星,相反这地上倒是平静许多。 就在陆文甫等人领着大队人马飞过一处山岭不久,山岭之上突兀现出数人,接着络绎不绝的人群涌现,不一会便把这山岭遮盖的严严密密,无数刀枪耸立,成千上万的人马出现在此地。为首的那人看着陆文甫等人飞去的方向,冷笑道:“这些不知死的杂毛,待本使剿灭了他的老巢,再转回头来收拾他们。”另一边有人道:“夫人那一路会不会有危险?”那人摇头道:“是她自己要去,再者锻金堂的那些人不是陪着她么,有什么危险自有他们挡着,想要脱身并不难。夫人既然把你等交给我来指挥,便老老实实的听本使的吩咐,别生什么二心。”一行人躬身道:“我等俱听神使大人吩咐。”这一行人中,连那天冲、灵慧两个坛主居然也在。 神使点了点头,吩咐道:“等围住了那些人之后,你们只管杀漏网之鱼,其余的交给本使便是。邪道兄,到时候还要你助一臂之力。”在神使的旁边,邪奄子一脸yīn戾的点首道:“你放心,我和几位师兄弟早就准备妥当,八根遁龙桩围困之下,即便是那昆仑掌教亲来,也叫他无处逃遁。”神使哈哈大笑。漫山遍野的人马在避过了陆文甫等人之后,又无声的往前涌去,看方向正是众道门驻地。 在另一面,郑元洪等人苦苦等候的同时,离夫人领着一众转生堂弟子缓缓而来。 在离夫人两旁,一个是骑着白马的小兰,另一边却是锻金堂的铁手溶金干老和欧旭,他们也把锻金堂的数百弟子带着,与离夫人一起同行。那铁手溶金干老堆着笑问道:“夫人非要我等跟随,自然不能拒绝,但总归要告知小老儿所为何事?”离夫人虽然蒙着面,但从眼角眉梢都可看出她是一脸的笑意。照理她的两个贴身婢女被杀,她该当暴跳如雷才是,然而恰恰相反,如今那两个婢女不在了,离夫人反倒是心情大畅,举手投足更添威严。这当中诀窍,旁人不知,却瞒不过小兰,只因那两个婢女和她一般,都是鉴花堂的人,是妙夫人派在她身边监视的。如今监视之人没有了,做什么事都是自己做主,当然开怀乐意了。离夫人听干老问起,笑着道:“小女十分顽劣,跟着一些不相干的人跑了,如今吃了点苦头,又想起我的好了,让我去救。本夫人自思本领不济,这才让你们跟我一起来。”干老道:“夫人手下能人甚多,哪里需要劳烦我等。”离夫人道:“唉,家丑不可外扬,若是当着那些属下,说起这养女不教之过,也让本夫人怪没情面的。”干老不置可否的呵呵一笑。 小兰一直默不作声,这时却轻声道:“夫人,小姐就在前面。” 第七十七章 原是谎言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七十八章 寻错对手 - 洛仙 - 浮云深处 欧旭对这些贸然而出的臭道士自然没有什么好感,却也说不上深仇大恨,让手下人小心戒备,自己拿着大环刀拦住郑元洪,喝道:“站住!你是哪里来的畜生?”郑元洪道:“是你白石山道爷,若是怕了把刀扔掉,或可饶你一命!”欧旭冷笑道:“爷爷心情不好,你自己把脖子伸过来给我磨刀,这不是正好么,来来来,我先砍小头,再砍你的大头。”郑元洪道:“什么小头大头,道爷就一个头。”欧旭指着那大犀牛道:“你背上那人脖子上长得是小头,你脖子上的才是大头,你当我稀罕那小头么,只有砍你的大头才比较过瘾。”欧旭说话的时候只是向着犀牛在说,根本未向郑元洪看上一眼。郑元洪算明白过来了,骂道:“原来你是跟牛在说话,他妈的,你目中无人!”抡起宝剑就砍。 郑元洪也算是修行有年,虽然脾气不好,可手上也不含糊,劈出来的一道剑光又粗又大。欧旭慌忙把刀往上招架,当的一声,劈得火星直冒。欧旭冷笑道:“你以为只有你会砍,也吃我一刀!”他手中那把大环刀血sè一闪,顿时发出凛冽之气,同时一股火热的气息也从欧旭的手上灌注入大刀之中,随即纵身一跃,在空中大喝一声,一道巨大的淡红sè刀光奔着郑元洪劈来。比之刚才的剑光更要粗大几分。郑元洪吃了一惊,也学着欧旭的样子把剑一架,当啷一声,郑元洪坐不住鞍桥,屁股后移,差些从犀牛背上摔下来,幸亏这牛背比较宽大,若是马背早就从马屁股后头滚下来了。郑元洪虎口发麻,自觉失了脸面,怒道:“魔头,算你有点力气,道爷那是等了你一夜有些乏力,不要走,看我怎么拿你。”重新坐稳了身子,一拍座下犀牛那只独角犀牛,那犀牛牟的一声,喷出一口白气,郑元洪喝道:“浊气化石!”指头一点,那一股白气往前喷出的同时居然化作了无数白sè的大石头,轰隆隆的往欧旭砸去。[..com] 欧旭一把刀左右开合,这些大石头伤不到他,却把身后那些锻金堂弟子砸伤了不少,哎哟哎呀的倒下了好几个,若不是那干老招呼人群后退,被砸个筋断骨折的还要多添几个。郑元洪哈哈大笑。欧旭怒道:“好个牛鼻子,看来要先砍大头了!”舞刀冲了上来。郑元洪一边出剑与欧旭相斗,一边不时的催座下犀牛喷吐白气。欧旭想靠近了砍犀牛一刀,必定是巨石临头,一时相持不下。这两人打在一处便占了很大的地方,旁人只见刀剑霍霍,不时还有飞石乱舞,怕误伤了自己,都离着远远的。 侯鑫与江诚子也在一旁观战,见郑元洪拿不下此人,侯鑫道:“我去助郑道兄一臂之力。”江诚子道:“乱成一团,没得伤了自己。”侯鑫道:“无妨,郑道兄的落石术虽然jīng妙,却还打不到我。”侯鑫腰间有一个八卦镜,这时候却取了出来,往空中一丢,那八卦镜滴溜溜一旋转,一道清光照在侯鑫身上,顿时浮现出一层层的水浪。他的这种法术称为碧海cháo汐术,清屿岛是在海外,所修习的功法便也大多取自天象变化,此术也是如此。 有了这一层水浪护体,侯鑫一捏剑诀,背后的宝剑飞出,落到手中之后,身子一闪,向着交战之处掠去。他的人还未到,眼前一花,一个袒露双臂的老者已拦在前面,沉声道:“以多欺少,真不要脸。”侯鑫怒道:“谁与你公平决斗,只是杀了你们这等魔头才好。” 拦住侯鑫的正是干老,他冷笑道:“既然是想杀之而后快,那么必定是有血海深仇了,请问你与我又有何冤仇,非要xìng命相搏。”侯鑫奇道:“你教与我道门有仇,便是你我有仇,这还要多问。”干老点头道:“原来如此,八百年前你祖宗打我祖宗一拳,今rì我也一定是要打还你,这才称心快意,是不是?”侯鑫道:“不是这等说法,此乃关乎大道,岂是个人恩怨可比。”干老道:“那你这大道也太记仇了一些,老夫都不想过问此事了,偏偏是你们这些自诩正道的人不肯放过我等,又来挑起事端,是何道理?难道你等求道,就是为了传承仇恨,为了报仇么!?”侯鑫想不到这干老说的话词锋如此了得,居然说不过他,只得道:“你这老头,倒与一般的魔头不同,罢了,你让开,我不与你为难了。”干老笑道:“让是不能让的,只是老夫也不与你动手,等我们的人都走了,自然好聚好散。”侯鑫不耐烦道:“既然不让,那得罪了。”他身上那道水浪忽的往左手上一卷,化作一条水蛇往干老卷去。干老摇头道:“终究还是要动手。”他的双臂猛然间烈火熊熊,只是往前一搅,滚滚火焰便把那条水蛇卷了进去,眨眼便化作水汽消失。侯鑫大吃一惊,才知这个老头不简单,怒道:“原来你是消遣我。”清屿岛虽然排名不如白石山,但剑术却在郑元洪之上,侯鑫把剑一晃,便是无数道虚影,对着干老刺了过去。 干老的双臂之上不但烈焰熊熊,更是不避刀剑,侯鑫的那些剑光他躲都不躲,直接双臂迎去,那剑如中铜墙铁壁,不能砍进分毫。侯鑫身手敏捷,他有水浪护身,倒也不惧干老挥出的烈焰,只是想要取胜却也千难万难。在旁人眼中,他二人也不过打个旗鼓相当,其实侯鑫自己知道,眼前的老者留了一手,并未全力施展,就冲他赤手空拳的与自己相斗,自己便输了一筹。 三门只剩下玉笥观的江诚子拿着浮尘没有出手,就算他要寻个对手,锻金堂的人也没有身份地位跟他相仿的人物,正想着是该帮郑元洪还是侯鑫时,身后有人道:“什么事这么吵闹?”来人说话声音很低,似乎中气不足的样子。江诚子回头一看,却见是方仲胸口裹着伤药脚步虚浮的走到前面来。 小兰一见,忙上前扶住,轻声道:“仲哥哥,你好些了么?” 方仲道:“小兰,是你送我到这里来的么?” 小兰摇头道:“我在烟翠居等不到你和离小姐,又听说剑湖宫出了事,吵闹的紧,心中害怕,便又跑了出来,可巧遇着了郑门主他们。” 方仲道:“既然不是你送我来的,那定是金玉了,她人呢?” 小兰幽幽的道:“她把你放在这里就自己回去了,亏得仲哥哥为了她受这么重的伤,一点都不知道怜惜人。”方仲默然无语。 他的脸sè依旧苍白无比,但比之昨rì夜间昏阙时要好得多。江诚子道:“方道友怎么不多休息片刻,这里正在厮杀,我等便没有把你叫醒。”方仲奇道:“谁在厮杀?”心道莫非离夫人又着人追了上来。江诚子道:“当然是魔教的魔头了,贫道正想帮忙,却不知应该帮哪一个?”方仲皱了眉头到了前面一看,顿时惊道:“怎么和他们打起来了,快住手!” 就在方仲巴望着双方快快住手的时候,天边已然闪烁起无数剑光。 第七十九章 惨遭屠戮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八十章 大变忽至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章 河 洛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二章 洛水城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三章 八方定位五宅分镜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四章 外来的和尚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五章 不同如来 - 洛仙 - 浮云深处 侯鑫道:“想来这慈云寺戒律森严,不可能有这种僧人,定是一些野和尚。说不定这兵荒马乱,一些歹人故意剃了头披件袈裟,一句经都不会念,就称自己是高僧,走东窜西的骗吃骗喝。” 少女麻姑道:“我怕别是魔教妖人假扮的僧人,到这里来为非作歹,所以才请了诸位过来,是否去问一问是哪里来的高僧?若如侯岛主所言是假冒的,便赶了出去,若是真的,便好言相劝一番。这洛水城既然是我道门守在这里,佛道两不干涉,紧要关头,别起什么冲突才好。”郑元洪道:“这顾忌倒也有理,我这便让门下弟子拎着剑去劝一劝,不管真假,保管这些酒肉和尚滚得远远的。”方仲忙止住道:“不用旁人去,我去会会这些高僧。”又问道:“那些和尚有无兵刃?”麻姑道:“有的,面相凶得很,不是法杖就是戒刀。”侯鑫道:“那倒不可小瞧,我们也得带着兵刃去,否则打起来吃亏。”郑元洪不屑道:“几个酒肉和尚难道也怕了他。”虽然嘴上这么说,不过为防万一,众人还是带了随身兵器去。[..] 马友德带路,众人七弯八拐来到一处破败的无名寺庙跟前。此庙原本就建在洛水城中,只是与别的建筑一样,在兵火袭来之时佛祖也保佑不了,被烧去了大半殿宇,只留一个大雄宝殿还能挡风遮雨。一走进庙门,方仲便闻到一股肉香,顿时一皱眉。郑元洪骂道:“他妈的,哪里来的野和尚,好大胆子在这里吃荤,不怕玷污了佛门么?” 庙里的几个和尚听了郑元洪的一通骂,有一人冷冰冰的道:“阿弥陀佛,清静之地是谁大呼小叫,不知犯了嗔戒么。”郑元洪笑道:“你这野和尚也知有嗔戒?当真好笑,可惜道爷没入佛门,此一条对我无用。”说着话,众人已到了大雄宝殿。抬眼一看,就见五个粗壮和尚分坐在一只支起的大鼎两旁,大鼎下放着干柴,柴火噼啪燃烧,鼎中咕噜噜的翻着沸泡。和尚四周,鸡毛、狗毛散了一地,连兵刃都遮没了,尚有一条野狗被绑住了腿脚,躺在地上摇尾哀号,也不知这五个和尚吃了多少荤腥。 其中一个年纪最长、批着黑sè袈裟的粗大和尚慢吞吞站起,说道:“施主既然没入佛门,现在就入也不晚,本僧可以渡化你皈依我佛。”侯鑫笑道:“你这和尚得了失心疯么,自己不守清规戒律,还说要渡化旁人,我等就算改投佛门也不会投在你的门下。”众人都是一阵哄笑。 那和尚也不生气,说道:“谁不守清规戒律了,我等安分守己一直四处行善,你可不要信口雌黄,诋毁我佛门子弟。”侯鑫想不到这和尚脸皮真厚,指着尚在烧煮的大鼎道:“哎呀,当我们眼瞎看不见,这鼎里煮的什么东西?”那和尚道:“你当和尚不吃东西么?本佛陀又未练成罗汉金身,受一点烟火之气有什么打紧,就算练成了金身,一时xìng起,你情我愿,吃它一顿也无妨。”侯鑫气极,对地上绑住的那条狗道:“难道它也是你情我愿,自己绑起来给你吃的?”和尚道:“正是如此。” 郑元洪实在听不下去,骂道:“这和尚不是胡说八道么!你以为骗三岁小娃娃,讲这些都信!这条狗如是自己绑起来给你吃,你把绳子松了,看它跑是不跑?”和尚道:“诸位既然不信,我佛佛法无边,就显示给诸位看看。”弯下腰来,煞有其事的对着那条狗道:“孽畜,人世苦恼,想要往生极乐还不快快皈依我佛,我如今就点化于你。”大手一摸狗头,那狗便连连点头,如答应了一般。那和尚又伸手解去捆住四足的绳索,说道:“你要走么?”那狗便摇头,似有不情愿的样子。和尚又道:“你想留下?”那狗便点头。和尚喜道:“你可愿意早登乐土?”那狗更是点头点的厉害。 “好!本佛陀便如你所愿,送你往生极乐。”那和尚一把揪住狗的大腿,用力一扯,顿时扯下来一条鲜血淋漓的狗腿,也不拔去狗毛,就这样扔在了沸腾的鼎中。那条狗不叫也不跳,安安静静的趴着,眼睁睁看着那和尚不一会就拿起半生不熟的狗腿咬了一口。和尚呸呸的吐出几根狗毛,咧嘴笑道:“我渡化有功,又多做一件善事,功德不小。” 众人都看得呆了,那少女麻姑和小兰更是扭过头去,不敢多看一眼。 郑元洪等人顿时无语,只觉这几个野和尚诡异无比,满口的阿弥陀佛,却又尽干些有悖佛门的事,并无丝毫悔意。方仲道:“不知高僧从哪里来?”那和尚放下狗腿,指着远处道:“从那方来,到这方去,途径贵宝地,便进来坐一坐,顺便布施些小小善事。”这几句话等于没说。方仲又道:“高僧既然是说做善事,在下记得佛门之中首要便是戒杀生、戒荤腥,何以你却不戒,这不是有违佛门教诲么。”那和尚笑道:“小施主一定是记错了,我怎么不知有此一条。你们说,戒律之中可有这一条么?”他后面的话是对着另外四个和尚而言。那四个和尚忙点头道:“没有,没有。”那和尚道:“可见非是我记错了,而是小施主自己这么认为。” 侯鑫喝道:“你信的哪门子菩萨?我看连和尚都不是!” “这位大施主怎么能冤枉我等不是佛门子弟,我等虔诚拜佛,都是如来佛祖座下最诚心的弟子了。”那和尚双手合十,又念了句阿弥陀佛,对着方仲道:“小施主与我佛有缘,可愿意入我佛门么?”方仲摇头道:“在下是道门弟子,不入佛门。”那和尚叹息道:“可惜,本佛陀知你为何不入我佛门了,可是以为修持艰苦,不沾荤腥不近女sè,耐不得寂寞。哈哈哈,这些通通都是狗屁,我佛并不是这样教导徒众的,只要随心所喜,尽管去做便是,佛说心中有我,便是至理。”方仲皱眉道:“佛祖说的是心中无我,怎么高僧倒过来说。”那和尚道:“胡说,我佛如来只说心中有我,何时说过心中无我。” 方仲都被他搞得糊涂了,心道这几个和尚只怕是有意胡缠,根本没法讲道理,说道:“那定是你的佛祖与旁人不同了。”方仲这句话不过是取笑之言,谁知那几个和尚一听,都点头道:“施主果然有慧根,我佛如来真个与旁人不同。” 第六章 渡 化 - 洛仙 - 浮云深处 郑元洪冷笑道:“佛门讲究四大皆空、六根清净,虽说我道门不敢苟同,但也不会像你这般无法无天歪解佛法。人人都知佛祖大公无私,心中无我,你这几个野和尚也敢妄谈佛法,真是离谱,连佛祖都与旁人不同。莫非你那佛祖不是大rì如来,是你老子沾花惹草,生下一堆杂种子孙,便自封佛祖,跟你说不戒荤腥不戒女sè么?” 这几句话已然十分不客气,那几个和尚听了之后勃然变sè,霍的站起,其中一个骂道:“你狗嘴里瞎说什么?”郑元洪道:“怎么?只许你玷污佛门,便不许我说你这几个假和尚的不是?”那和尚道:“你这邪魔外道辱我如来,简直是自己找死!”脚尖一挑,已从一地鸡毛之中挑起一根法杖。这法杖与一般的佛门法杖不同,杖头上顶着一个不知名兽头,两根弯角朝天,倒似一根叉子模样。郑元洪笑道:“假和尚也做不像,羊头底下插根烧火棒就说是法杖,只好唬你瞎了眼的nǎinǎi。”那和尚大怒,提起法杖,奔着郑元洪用力投来。[..] 法杖化作一道白光飞去。郑元洪道:“果然是家里叉柴火用的,岂能伤你道爷。”也不用宝剑,双手提气,看着白光飞至,猛地探手捉去,砰的一声,正好握住两只兽角。郑元洪刚想收了此物,却觉手中巨震,一股大力袭来,不由自主的蹬蹬蹬连退数步。在他旁边的侯鑫慌忙伸手相助,一下捉住杖身,这才把后退之势稳住。郑元洪双臂发麻,心下惊骇,想不到这一个野和尚的力气不小。再看手中这根古怪法杖也无甚出奇之处,恼怒之下调转头来,也冲着那和尚用力投去,只不过估摸此人能够接下,暗中用了个巧劲,那法杖看似向和尚投去,中途往下一沉,却向那大鼎撞去。 投法杖的那个和尚果然中计,伸手一捞却没有捞着,等得再想去接时已为时过晚,眼看着这根法杖就要撞在大鼎之上,鼎翻汤扬,几个和尚不免要被溅个一塌糊涂。那披着黑sè袈裟的为首和尚一声冷哼,露在外面的两手依然合十不动,但袈裟底下却猛的探出另一只手,迅捷无伦,一把便捉住了这根法杖! 方仲等人又吃了一惊,侯鑫惊道:“还真有些门道。” 那为首和尚把法杖交给另一人之后,目中凶光一闪,冷冷道:“你们这些愚昧之人不受佛法教化,一个个冥顽不灵,还敢冲撞本佛陀,不怕化为厉鬼沉沦地狱,永世不得翻身么。幸亏遇着本佛陀,发发善心,这便送你等一番大造化,只要即刻跪倒磕头,受我点化,入我佛门,便饶你等xìng命。” 众人已然收起轻觑之心,郑元洪更是一脸jǐng惕,沉声道:“若是我等不肯呢?” 那和尚看了一眼地上那条缺腿野狗,冷笑道:“只怕也由不得你!” 郑元洪刷的抽出腰间宝剑,夸口喝道:“这城里有我三千弟子,还怕你一个不知跟脚的妖僧,吐沫腥子都淹死了你!”那和尚道:“人多更好,佛光普照之下都入了我佛门便是。这一入东土,就有如此造化,我也算功德无量。” 方仲听他说什么一入东土,显然不是中原佛门子弟,看到他伸出第三只手,疑心大起,赫然想到自己曾经遇上过的另外两个和尚,只不过这二人是魔教中人,似乎与这五个和尚不是同路,试探着道:“听高僧所言既不是我东土佛门,远来此处,可是想去圣教?”那和尚道:“什么圣教,难道比我佛更了不起么?”方仲心中一松,觉得可能是自己想歪了,岂知那和尚忽的想起一事,喜道:“莫非你说的是佛祖座下大明轮法王所建的佛门么?”方仲摇头道:“不是,圣教又称神教,乃是商纣时所传,倒未听过大明轮法王的法号,更不知有此佛门。”那和尚失望道:“你等既然不知,可知这大明轮法王传教之慢,尚不如我一入中土,就收你等做三千弟子。他连我都不如,又岂能和大龙神法王相提并论。” 这和尚所说的人物众人俱都不知,什么大龙神法王想来不过也是偏僻之地的一方邪魔,纠结了一批无知之人,妄称佛门,这才养出这么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徒众出来。方仲虽然觉得他狂妄,但能幻化法相,伸出第三只手的人物也不可轻视,问道:“不知大师又如何称呼?”那和尚道:“告诉你也无妨,我初来东土,也需有个响亮的名号,吾乃大龙神法王座下黑鳄上师,这四个都是我徒弟。既然知我法号,你等还不跪下,受我渡化,转投我佛门下。” 方仲摇头道:“黑鳄大师何必强人所难。” 那和尚眼睛一翻,冷笑道:“什么强人所难,世人皆愚,不过是未被渡化,尚自持迷不悟罢了。”忽的身子一动,黑影瞬间移到郑元洪跟前,睁目大喝道:“还不皈依我佛!”郑元洪被他一声大喝,耳中轰隆隆巨响,便感一阵炫晕,等得再明白过来时,对方的一只手掌已按到顶门。只听他嘴里念念有词,掌中顿时出现一个卍字佛印,只不过这个佛印不是右旋,而是左旋,如方仲的符法一般凝结在手掌之上,一下便拍在了郑元洪头顶。 方仲与侯鑫等人大惊之下一起出手,方仲来不及拔剑,劈手一掌砍去,侯鑫倒是握剑在手,挺剑便刺,江城子离得远,便没有出手。可惜等得二人攻到时,那黑鳄大师身子一晃,又急急的往后退去,没打到他一丁半点。只不过郑元洪除了被他拍了一掌之外,也并无其他伤害。 方仲抢到跟前,问道:“郑门主,你觉得怎样?”郑元洪手足不动,目瞪口呆,呃呃的说不出话来。只听对面那和尚笑道:“他即将顿悟,你们叫他作甚?既然入我佛门,还不给我跪下!”这跪下二字一说,郑元洪面容扭曲,额头上汗水滚滚而下,双膝更是不停打颤。那黑鳄大师见郑元洪还在坚持,又喝道:“还不跪下!” “跪下!” 郑元洪青筋直冒,牙关紧咬,咣当一声,手中宝剑掉落,终于大叫一声,双膝一软,跪了下来。 第七章 霞光万道 - 洛仙 - 浮云深处 郑元洪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虽说在洞天福地之中的排名不高,但也绝不是说跪就跪,真要当着大家的面给这和尚跪下了,非自杀了不可。方仲眼见郑元洪熬不住要下跪,一掌拍去,打在他身侧,这下跪之势顿时歪了,整个人滚到在地。不过郑元洪这一倒,反而面露欣慰之sè,看向方仲的眼神满是感激。显然郑元洪宁可摔个跟头也是不愿意跪倒在这黑鳄上师跟前的。 黑鳄上师见方仲打倒了郑元洪,怒道:“既然他不肯跪,那便轮到你们来跪吧!”如前次一样,身子一晃,便奔众人移来。[..com] 这一次方仲和侯鑫等人都有了防备,方仲手掌一翻,已然多了数张符纸,侯鑫则是迅速祭起八卦镜罩住周身,江诚子手中浮尘一甩,迅速在身前画了个太极图案,几个人都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方仲扭头对小兰和麻姑道:“此地危险万分,二位姑娘快快离开此庙。”少女麻姑已是吓得面sè苍白,躲在马友德身后瑟瑟发抖。小兰却比她镇定的多,迅速往后一退,说道:“我去多叫几个人来。”转身奔出庙门。 黑鳄上师的黑影先到了侯鑫身前,手掌奔着顶门就拍。侯鑫浑身水气波澜涌动,都往顶门聚去,噗的一声,佛印已打在了水气之上,只不过被涌动的波浪托住,并未印入侯鑫脑门。侯鑫一剑刺去,那黑鳄上师嘿嘿一声冷笑,黑影一散,却又出现在江诚子面前,也如前一般,举掌拍去。那太极图也托住佛印,一阵摇晃之后光晕一闪,太极图消失,但那佛印毕竟没有打得下来。江诚子心惊胆战,一掐诀,身上又飞出一块玉佩,绕着周身旋转不停。那黑鳄大师一击不中,也不理江诚子,黑影又是一闪,已到方仲跟前。 方仲早已有备,那黑鳄上师见他并无宝物防身,冷笑道:“还不入我佛门!”举掌一拍,正好打在方仲顶门。黑鳄上师以为打中,舍了方仲又奔马友德拍来。马友德早已祭起一块霞光闪烁的丝帕,此帕伸出无数七彩丝线,把他和麻姑都护在当中,黑鳄上师一掌打在丝帕之上,那帕虽然隔去了佛印,却往里一凹,顶在马友德胸前。这一掌劲力雄厚,马友德顿时口喷鲜血,往后摔去。少女麻姑惊叫一声,忙去扶马友德。 黑鳄上师瞬息之间连拍四掌,只有打方仲的一掌算是全功,余者都未得逞。他这几掌一拍也算知道了这些人的底细,收住了脚步,冷笑道:“怎么样?本佛陀的佛法还过得去么?你等若是服了,便丢了兵刃,乖乖受我点化。”黑鳄上师正想让中了一掌的方仲跪下磕头,却听他那四个徒弟惊呼道:“师父小心!”黑鳄上师一惊,jǐng戒之心刚起,身后一声霹雳传来,浑身巨震,如遭雷击。黑鳄上师闷哼一声,霍然转身,就见不远处那中了自己一掌的方仲正自收掌而立,再低头一看,劈在身上的黑sè袈裟已被打出一个大洞。这个亏吃的莫名其妙,黑鳄上师一时还未明白过来,喝道:“孽障,既见我佛,还不跪下!”方仲抽出飞岩剑,淡然道:“大师强逼旁人信佛,佛法岂是这样弘扬的么!” 黑鳄上师见方仲还能从容开口说话,便知那一掌并未生效,见方仲站立之处似乎不是原来的地方,扭头一看,不远处一张破碎的符纸躺在原地,顿时明白过来,指着方仲道:“你会使障眼法,果然是歪门邪道,本佛陀更要把你收服。”冲着四个徒弟喝道:“还不去镇压邪道!”那站在大鼎旁的四个和尚从地上抄起戒刀法杖,吼一声,杀了过来。其中两个杀奔侯鑫与江诚子,另两个却奔马友德和少女麻姑杀去,躺在地上的郑元洪反倒是无人理会。黑鳄上师身子一晃,又奔方仲移来,他的速度奇快,到了方仲跟前举掌就拍,嘴里喝道:“快快皈依我佛!” 那‘皈依我佛’的‘佛’字一喝,轰隆隆巨响,如金刚怒吼,震得在场诸人都是两耳轰鸣,郑元洪之所以一上来就失手,便是被此人先喝了这么一句,脑中晕眩,才中了佛印。黑鳄上师故伎重演,喝过之后一掌拍去。方仲果然也被这一声怒喝震得脑中一晕,手中飞岩剑来不及出招,只是他预先有备,头颅后仰,举手上拍。两掌一交,黑鳄上师喜道:“你当本佛陀非要打中你头才可渡人么!”掌中瞬间出现卍字佛印,运劲压下。此人见方仲年纪不大,想来会一些幻术,那本身的修为必然有限的很,这一掌压下还不是手到擒来,谁知方仲掌心之中早已凝结一个雷咒,此咒也是化为一个符印,与黑鳄上师的佛印撞在一起,雷咒激发,离着又近,威力倍增,轰隆一声巨响,一道霹雳尽数劈在黑鳄上师掌心,那佛印被打了个四分五裂,连手掌都焦黑一片。黑鳄上师的佛印并不以伤人见长,但以控人心智为住,又小觑了方仲,顿时吃了大亏,那只手掌几乎被打出一个洞来,焦臭之气四溢。黑鳄上师痛楚之下大叫一声,凶相毕露,袈裟下的第三只手突然闪现,一把揪住方仲,气急败坏的道:“我好心渡你,你竟敢伤我!本佛陀让你永坠阿鼻地狱!”他的身材高大无比,捉方仲如捉小鸡,未伤的左手又一把抓住方仲使飞岩剑的手臂,用力往外拉扯,竟然想活撕了方仲。 方仲双脚连踢,全都踢在此人胸口,黑鳄上师的胸膛有如铜墙铁壁,怒吼连连之下,只想把方仲四分五裂。眼看劲力到处便会血光四溅,方仲另一只手急拔出背后鱼骨剑,用力刺去,喝道:“看剑!”。这一剑不是刺胸口,却是黑鳄上师的眼睛,心道这人就算练得周身刀枪不入,但眼睛总不会也如此。黑鳄上师没想到方仲还有一剑,慌忙低头,他可不想以自己一只眼换方仲一条命。方仲正是要争取这片刻时间,就只眨眼功夫,方仲连连出剑,翻云覆雨剑诀已然使出,一大片青光笼罩,黑鳄上师的脖子就算转的再快也躲不了这么多的剑光,逼不得已,双手一松,回臂护住头脸,但下身一动,一脚踢出,正好蹬在方仲胸口,砰的一声,方仲大叫一声远远飞出,背脊撞破大雄宝殿的一堵墙,落在了墙后。这大雄宝殿本就破败不堪,这一下更是摇摇yù坠,头顶上的瓦片震得纷纷落下。 黑鳄上师提手一看,掌心焦糊,一两个月都别想恢复得过来,想要使用佛印更是妄想,自己大老远跑来东土还想靠此弘扬佛法,没想到才一动手就栽在一个无名小辈之手,气噎胸膛不可遏制,大叫道:“快把这几人通通杀了!”本以为自己的四个徒弟一听之下定然会齐声答应,却没想到一声惨呼传来,一个和尚悲呼道:“上师救我!”声音戛然而止。 黑鳄上师惊讶回头,心道自己已然试过几个人的功底,除了让自己吃亏的小子有点扎手之外,旁人并无什么出奇之处,自己那四个徒弟尽可应付得来,怎么还会有人惨叫。仔细一看,顿时变sè,就见眼前霞光万道,霞光之中一个女子有如天女临凡,不可仰视,浑身散发出的七彩霞光已然锁住了自己的四个徒弟。在那女子旁边,正有一人挥剑把自己一个徒弟劈翻在地。 第八章 黑鳄退却 - 洛仙 - 浮云深处 劈翻一个和尚的正是马友德! 黑鳄上师心下奇怪:此人不过仗着一块丝帕保护,被自己一掌就打吐血的人,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厉害!?对了,他身后似乎还有个颇为丑陋的小姑娘,看她弱不禁风,并未拍她一掌试探根脚,莫非就是此女搞得鬼么!一想通此节,黑鳄上师也顾不得到墙后去寻方仲,先救自己徒弟要紧,身子一晃,向马友德杀去。[] 到了左近,黑鳄上师举掌要拍,马友德根本招架不住,慌忙往霞光深处躲去。黑鳄上师怒道:“杀了我的徒弟还想跑么?纳命来!”往里便冲,那万道霞光忽的往下一落,罩在他的身上,黑鳄上师顿觉浑身沉重,犹如身负高山,压得整个人举动维艰,再也无法挪动一步。霞光深处的马友德见黑鳄上师也被困住,大喜之下跃出来提剑就刺。黑鳄上师眼见危险来临,瞠目大喝一声,面上黑气一闪,浑身劲气暴涨,那束缚之力为之一松,急忙把袈裟下的第三只手闪将出来要捉马友德。马友德吃了一惊,又缩了回去。 黑鳄上师见马友德缩回去了,他那暴涨的气息极耗真气,忙又压下,气息一弱,周身又如压了万钧之力,沉重无比起来。 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道:“这恶和尚暂时无法伤人,你快去对付另外三个和尚。”马友德答应一声,撇了黑鳄上师,便奔另一个被七彩霞光定住的和尚杀去。那和尚早就不能动弹,又无黑鳄上师那等深厚功力防身,马友德杀他就如杀狗一般,轻轻一剑就刺穿胸膛,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来杀马友德和麻姑的两个和尚都已毙命,与侯鑫和江诚子对敌的两人也没得好下场,那霞光四shè之下,除了黑鳄上师还能有所挣扎,他四个徒弟根本就是任人宰割。就好比一人固然力大无比,一千斤的力气非要使一万斤重的大锤,拿都拿不动还怎么打,人家一根绣花针都扎死了你。侯鑫与江诚子又怎么会放过如此良机,一个和尚被侯鑫一剑割破咽喉,叫都未能叫出声便死于非命,另一个被江诚子祭出的玉佩打在头颅之上,血花绽放,惨叫一声倒地抽搐不已,眼见也是不能活了。刚才还气势汹汹的五个和尚,在这突然降临的霞光之下大败亏输,只剩得黑鳄上师还在坚持。 黑鳄上师眼见自己的四个弟子殒命,恨不得把这几个人通通都撕成碎片,尤其是那霞光之中的女子,若非她突然来了这么一手,自己怎么会吃如此大亏,把门下四个徒弟都送掉了。他气恼之极,奋力挪步,向着霞光深处的麻姑一步步靠近。他每靠近一步,那七彩的霞光便是一阵颤动,里面的女子也越发清晰可见。只见那女子正是自己大意之下不曾细查的那个丑女,只不过此刻的麻姑却一脸的圣洁之相,面容上的雀斑也不翼而飞,竟然变成了一个十分漂亮的少女。 黑鳄上师咬牙切齿,顶着霞光连走了七八步,离着少女麻姑已不远了,只是越靠近她那落在身上的阻力也就越大,到得后来,只要再踏一步就可用第三只巨手捉住此女,但就是跨不出去,二人仅仅离着五步距离就此相持不下。 少女麻姑双眼紧闭,两手交叉胸前,周身散发的七彩光芒竟变得忽明忽暗起来,那原本皎洁的面容之上几块淡淡的雀斑也开始忽隐忽现。马友德惊道:“仙姑快支持不住了!”提剑冲了上去。侯鑫与江诚子料理完了对手也在一旁看得清楚,忙过去帮忙,宝剑、浮尘、玉佩同时往黑鳄上师的背后招呼。 黑鳄上师厉声道:“便是拼着受伤,本佛陀也要拿你为我徒弟抵命!”不闪不避,咬牙大喝一声,真气鼓荡,黑sè袈裟扑哧哧的吹起,露出背后那只畸形大手,尽力往前拍去。那束缚住他的七彩霞光被这一通剧烈挣扎,急闪了数下后,噗的一声,就此泯灭不见!少女麻姑脸上丽sè尽去,又恢复成原来丑陋模样,呻吟一声,瘫倒了下来。就在这时,击打在黑鳄上师背上的宝剑、玉佩、浮尘等物也到了,碰碰数声,黑鳄上师面sè数变,一个踉跄,往前冲了数步,强自忍住气血翻腾,这才站定脚步,回头狞笑道:“本佛陀刀枪不入,就算给你刺上几剑还不是安然无恙,我先拿这女娃娃给徒弟偿命!”说罢,弯腰就去捉躺在地上的麻姑。 马友德几人大惊,这个黑鳄上师实在难以对付,几人携手都不是此人对手,眼看麻姑就要落入其手,却见麻姑身旁突然出现一道身影,先一步捉住麻姑,火光一闪,两条身影就此消失无踪。黑鳄上师还保持着捉人的姿势,模样颇为滑稽,那大手伸着,可是下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捞不着。 就在侯鑫身旁,呼的一声,一人抱着麻姑现出身形,正是被黑鳄上师踢出墙去的方仲。方仲胸前还留着半个脚印不曾拍去,他把麻姑交到马友德手中,侯鑫等人大喜,只道他被那妖僧打得非死即残,现在看来,似乎一点事都没有。 黑鳄上师慢慢直起身来,抬头看着方仲,冷冷道:“你这是什么遁术,怎会这般快法?”方仲这时候才轻轻一掸胸前灰尘,嘲讽道:“大师自夸佛法无边,怎么连小小遁术也不知,如此差劲,岂能指望旁人拜入你的门下。我看大师凶残暴虐,定然是学了这佛法之故,不如你不做和尚,转投我道家门下,我道清静无为似乎更适合大师修行。”黑鳄上师本就强压着火气,被方仲一通抢白,更是怒火中烧,气息一岔,被侯鑫、江诚子、马友德联手打中的伤处顿时迸发,喉头一甜,嘴角流下血丝。 旁人都怕他暴起发难,黑鳄上师往前走了数步,侯鑫等人就退几步。黑鳄上师正想拼了xìng命也要结果数人,那庙门口呼啦啦的涌进一大群人来,剑光闪耀,少说也有一百来个,正是三门的弟子听了小兰禀告,赶过来支援。白石山的弟子见到郑元洪躺倒在地,忙上前搀扶,余下的人把那黑鳄上师团团围住。郑元洪一被扶起便叫道:“怎么才来这些人,还有那两千九百个弟子呢?”白石山的弟子不知郑元洪是虚张声势,愣住了不知如何回答,还好小兰是陪着来的,她道:“剩下的弟子马上过来,已经围住四周,定叫这妖僧无处逃脱。” 黑鳄上师吃了一惊,心道这些人是什么来头,若是都像那个满脸雀斑的小姑娘一般的法力高深,自己非死在这里不可。这一趟来东土如此倒霉,不但把四个徒弟送了xìng命,自己也要落入敌手,与其不能取胜,不如趁着他们人手未齐,逃走了再说,想来这里,他指着郑元洪道:“你中了我的佛印,无人可解,迟早拜入我佛。今rì你们倚多为胜,等我寻得大明轮法王之后,借得人来再与你们一决高下。”身子往上一纵,哗啦一声,穿破了大雄宝殿的屋顶。那大雄宝殿本就摇摇yù坠,被他这么一捅,顿时如下雨一样落下无数瓦片,连横梁都掉了下来。底下的弟子叫道:“这庙要塌啦,快出去!” 人群涌出庙门时,这座饱经风霜又历经战火的寺庙轰隆一声倒塌,方仲、侯鑫等人再看那尘土飞扬的瓦砾堆处,早已无黑鳄上师的身影。 众人见他跑了,反而长出了一口大气。侯鑫道:“这妖僧不知是哪一处寺庙里的,竟然如此厉害,还好郑门主机jǐng,把他吓跑了。”郑元洪道:“这妖僧自称什么黑鳄上师,这佛门之中……”刚说的佛门二字时,突然面sè大变,捂着头道:“哎哟,我的头痛,哎呀……”旁人大惊,只道郑元洪被黑鳄上师打伤了头,忙过来检视。却听郑元洪自语道:“你们千万别在我跟前提一个佛字,一说我就眼前都是菩萨,恨不得跪下去……哎呀,我自己说了……”两眼发直,双腿一软,站都站不起来。 第九章 前往慈云寺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十章 慈云寺 - 洛仙 - 浮云深处 眼见此事商量已定,由方仲陪着郑元洪前往慈云寺去,一旁的小兰不依道:“我也要去,一路之上正好照顾郑门主。”方仲摇头道:“慈云寺是寺庙,只怕不许女子进寺,我与郑门主一路行去,若是顺利也花不了多长时间就回来了,兰儿妹子还是留在此地罢了。”郑元洪也道:“是啊,小兰姑娘虽然心灵手巧,可我又不是半死不活的无法动弹,用不着人来伺候,有方仲陪我就够了。”小兰见二人都不同意,只得道:“那小兰就祝仲哥哥和郑门主一路顺风,早去早回。”郑元洪又叫进来几个白石山弟子,叮嘱了几句,让他们在自己不在的时候一切都听侯鑫与江诚子的吩咐,然后让人把坐骑白角犀牛给牵了来,一路上的应用之物装载齐全之后,与方仲在rì落时分离开洛水城,前往慈云寺。 慈云寺,向为东土佛门之首,慈云二字取意:佛之慈心广大如云,荫庇大千世界。立寺以来高僧迭出,虽在道门昌盛之后方才崛起,到如今却已能和道门比肩,其声望直追昆仑。反观昆仑在这百年之中裹足不前,反有下跌之势,悬天真人号召正道剿除魔教却故意漏下慈云寺,不能不说是私心作祟,怕在争斗之中,慈云寺的声望反而凌驾于昆仑之上。[..] 这种心思若非当事之人很难领会,方仲与郑元洪限于身份地位,同样不知,如郑元洪所言,剿除魔教这等大事慈云寺却袖手旁观,颇不仗义,却不知悬天真人压根就不指望慈云寺插手,又怎么能怪人家不帮忙。二人一路之上跋山涉水,郑元洪的土遁使得极jīng,方仲又给加持了缩地成寸之术,行起来更是飞快,不过两rì便到了青龙山。 青龙山风景秀丽,气势磅礴,峰峦连亘处飞瀑横流,林木掩映,入内如尘封迥隔,不知岁月。 方仲和郑元洪站在青龙山高处眺望,那群山更是显得出奇,四处兰香芝秀,鹤舞涓啼,云雾飘渺处更有天光闪现。郑元洪惊讶道:“那天光便是……是秃驴光么!?好一个秃驴圣地,今rì一见果然传言不虚,这慈云寺只怕也不比玉虚宫差了。”二人继续往里行走,已然不敢用遁术横冲直撞,只是向着那闪现天光之处寻去。 过不多久,耳中便已隐隐听得钟鼓之声,清风吹开一层薄雾,二人眼前豁然现出一大群寺院阁楼来,那寺院之中更有无数大佛林立,梵音渺渺飘出,一听之下如浴chūn风,烦恼顿消。方仲与郑元洪都看得呆了,二人驻足良久,方才各自牵着狰狞兽与犀牛往正前方的庙门走来。 到了庙门,早有寺外的僧人看见,一个小沙弥恭恭敬敬来到二人面前,合十行礼,口称:“小僧有礼了,二位施主驾临慈云寺,不知有何贵干?”郑元洪道:“小和尚,快去报于你师父或者尊长,就说是白石山郑元洪和昆仑玉虚宫方仲特来求见高僧。”那小沙弥对白石山倒是不怎么清楚,不过那昆仑玉虚宫之名当真是如雷贯耳,就算见识再怎么浅薄,既然能在寺门迎客,也不会没听过玉虚宫的名头。小沙弥听得郑元洪之言后吃了一惊,忙道:“原来是两位仙家修士,还请两位修士到香客居室喝茶,小僧这就去禀告师父。”郑元洪道:“好吧,我们也走的累了,这便歇一歇脚去。” 二人进了寺门,自有其他僧人过来领着方仲和郑元洪到客房休息,一应接待之事安排的井井有条,连狰狞兽和犀牛都有另外的兽棚牵养。方仲怕狰狞兽闹事,亲自陪着它进去,等再回来时,已然有两个僧人在客房里和郑元洪说话。只听其中一个道:“原来是郑门主,久仰久仰,听得小徒说有两位修士,其中一个是玉虚宫弟子,不知又在哪里?”郑元洪道:“他是陪我来的,是在下有求于贵寺,想请贵寺出手帮我解决一个难处。”那僧人又道:“好说好说,但不知那玉虚宫弟子如何称呼?”郑元洪见他只是在意方仲,怒道:“你这和尚,怎么也生就一双势利眼,看我白石山不出名,就只管问玉虚宫的弟子,好歹此行是我作主。”那僧人见郑元洪忽然生气,忙道:“我佛众生平等,何分彼此。”郑元洪听得他说了一个‘佛’字,痛苦的一抱头,叫道:“死秃驴,你说什么!”那僧人一怔,合十道:“阿弥陀佛,佛说不可嗔怒,郑门主虽非佛门中人,既入佛地,便需守我佛律例,戒嗔戒躁,阿弥陀佛!” 方仲在门外听得那僧人连续几个佛字出口,便知要糟。果不其然,郑元洪两眼发直,已然说不出话来,只是死死地的盯着那僧人。那僧人只道郑元洪越发的怒了,实在想不出何处得罪了他,垂首道:“贫僧若不慎身染罪孽,愿跪于佛前忏悔,郑门主……”还不待说完,郑元洪扑通一声,已然跪倒在地。方仲慌忙抢进房来,扶起郑元洪,只是此时的郑元洪已然神智不清,连方仲都不认得了。那房里的两个僧人都是中等年纪,一身的袈裟,面目慈祥,其中一个还持着一根禅杖,见到方仲出现,而郑元洪又跪了下来,都是惊讶万分。那手持禅杖的就是方才与郑元洪说话的僧人,愕然不知所措的道:“郑门主……郑门主何故行此大礼?”方仲知道一时也说不清楚,把郑元洪扶到座上之后,这才向两位僧人稽首道:“在下方仲,参见二位高僧。”那两个僧人还礼道:“想来小修士便是玉虚宫弟子了,贫僧智空、智明,听得弟子禀告,特来接待二位。”方仲道:“原来是智空、智明两位大师,两位大师有所不知,我等此来是求大师为郑门主医治怪病的,这个病十分奇特,听不得人说一个‘佛’字,否则便会头脑昏晕,不知所从。刚才大师一连声说了几个佛字,郑门主听在耳中,那怪病便彻底的发作了起来,大师说跪他便跪下了,可不是行什么大礼。” 方仲一解释,两个和尚恍然道:“原来如此,居然还有这个毛病。”那持禅杖的智明一伸手,捉住了郑元洪手腕,低眉垂首的沉思了片刻,奇道:“郑门主气息正常,并无受伤,何来的病症。”方仲道:“打伤郑门主的也是一个和尚,只不过他那一掌非是霸道凶狠,而是化做一个掌印,打在了郑门主头上,只在面上看不出伤势,却能控人神智,十分奇特。”智明笑道:“原来是掌印,小修士不早说,我佛共有九印传世,乃是不动根本印、大金刚轮印、外狮子印、内狮子印、外缚印、内缚印、智拳印、rì轮印、宝瓶印。如是控人心智者,那只有外缚印才能如此,那是我佛普贤大士镇压邪魔,渡化那些冥顽不灵之人才用的不世掌印。可是郑门主又非邪魔,即便被外缚印打中,只要行事光明磊落,不生邪念,根本就是无害的。”方仲奇道:“无害?那为何郑门主听得一个佛字便痛不yù生,到后来更是神志不清了。”那智明道:“若真是外缚印所为,也不过是在人心生邪念之时劝喻其莫犯一念之差,诚心向善皈依我佛,断无控人神智直至唯命是从之理,若真如此,我佛岂不近魔。” 另一个和尚智空道:“能压外缚印者只有智拳印,我到毗卢殿里请一个jīng通智拳印的师兄过来,解了郑门主此厄罢。” 第十一章 地藏殿 - 洛仙 - 浮云深处 智空离开居室不久,便请来了一个jīng瘦的中年僧人,那僧人一进门,叫道:“是谁中了外缚印,快让贫僧看一看。”方仲上前道:“是郑门主中了一个掌印,痛苦不堪,还请大师发善心解救解救。”那jīng瘦僧人道:“你是谁?”方仲道:“在下玉虚宫弟子方仲,不知大师怎么称呼?”那僧人道:“你便是智空师弟所说的玉虚宫弟子?比我所想更要年轻一些。贫僧法号智净,是毗卢殿三十六毗卢之一。”方仲并不知毗卢殿是做什么的,既然这个jīng瘦和尚特意要当自己的面说上一说,显然是件十分荣耀的事,恭敬的道:“原来是智净大师,晚辈道行浅薄,原本就不值一提,倒是郑门主乃是白石山掌门,晚辈是陪着他一起来的。” 那智净看了郑元洪一眼,冷笑道:“定是他心有邪念,这才被外缚印折磨,既然求到我慈云寺来,知我佛神通广大,一定会痛改前非,贫僧便给你解一解。”那僧人正要拉架势施展,方仲插口道:“大师且慢,郑门主虽非佛门中人,却也不是什么邪魔,只怕不是外缚印所为,贸然救治,会不会反而有害。”智净傲然道:“不管是何手段,只要入了我慈云寺,还怕有什么不能解救之事,方施主尽管放心就是。”一旁的智空也道:“方修士是怕那智拳印会打伤了郑门主吗?呵呵,我佛手印虽然神妙,能固身解困破障,独独不能杀人,就算中了一两个手印也无xìng命之忧。”方仲道:“那晚辈就放心了。”智净拨开方仲,站到躺在座椅上的郑元洪跟前,提起两手,一手在胸前,一手在腹下,都是手掌平摊,然后双目一闭,沉声闭气,胸前的手掌忽然曲起二指,如剑指状往前一按,喝道:“裂!”隔空一下打出一个手印,印在了郑元洪顶门。郑元洪身子一动,无神的双目翻了翻,随即便低下头去,又浑然不觉。[..] 那智净一怔,又是沉声闭气,打出一个智拳印,可是那郑元洪还是无动于衷。智净刚才说了大话,此刻智拳印无效,顿时额头上冒汗,已然有些挂不住了。智空和智明悄声道:“师兄,会不会不是外缚印?”那智净怒道:“是你们说他中了外缚印,这会儿又不是,这不是打诳语么?”智空和智明羞愧万分,低了头一言不发。那智净咳嗽一声,尴尬的对方仲道:“原来是两位师弟搞错了,郑门主中的不是外缚印,想来佛祖所传手印也就那几种,我毗卢殿均有人研习,方施主等着,贫僧这就把那些师兄师弟通通叫来,总有人解了郑门主此厄。”方仲对这jīng瘦和尚也没有多大的信心了,只是点头道:“多谢大师帮忙。” 智净去的时间长了些,不过带来的人却不少,足有二三十个高矮胖瘦不一的和尚轰隆隆的挤进这居室来,连门口都站满了。智净朗声道:“这位郑门主中了佛家一道掌印,各位毗卢殿的师兄师弟既然jīng研各种掌印心法,可有人能解这一个掌印。”里面一个和尚道:“智净师兄,你不是自夸佛祖的手印几乎学全了吗,怎么还要我们来解,有你一人就够了。”智净脸面一红,辩解道:“是几乎学全,又不是都学全了,漏下一两个生疏一些也是有的。智真师弟既然跃跃yù试,何不出来露两手。”那叫智真的和尚跳出来道:“好,若是我解了这位郑门主的掌印,那三十六毗卢里,我的排名便压过了你。”那智真的年纪略轻一些,方头大耳的十分硬朗,来到郑元洪跟前。方仲心下惴惴,觉得这一群和尚哪里是像治病,更像是练功来了,只是死马当作活马医,权且一试,口中道:“有劳智真大师。”智真和尚道:“无妨。”也如智净一般的沉声闭气,双掌一个指天,一个指地,凝神片刻,一提气,双掌翻飞,五指变幻,连续打出六个掌印,每打一个掌印便退一步,到第六个掌印时已然离开郑元洪颇远,但是那飞出的掌印却始终不散,最后一个掌印打完方才喝道:“六道金刚,不动明王,如来天心!”所有的掌印印在郑元洪头顶呈现一朵莲花模样,在智真喝完之后才慢慢消失。周围的几个和尚同声叫好,一个道:“转瞬便打出内缚印、内狮子印、不动根本印、大金刚印、rì轮印、宝瓶印,果然好手段。”连方仲也大吃一惊,这智真挥手之间真气变幻,运用的黏孰无比,别看只是几个手印,却还能变出花样来,特别是把那手印叠加成一朵莲花,更是神乎其技。智净吃惊道:“你什么时候练出了第六个掌印来?”那智真笑道:“是上个月才炼成的,一直没跟你说。怎样,是否比你高明一些?”智净道:“佛祖的手印是用来克制邪魔的,你搞这些玄虚未必有用,且看郑门主是否缓过来?”一众和尚盯着郑元洪看,方仲轻摇道:“郑门主,郑门主……”郑元洪迷迷糊糊有如酒醉,口中流痰,根本听不懂方仲的话,看似更加严重了。 智净道:“没用没用,我便知智真的手印中看不中用,徒具架子。还有那位师兄愿意一试?”虽然还有几个和尚比智真本事高的,却都不愿出手,只因智真那几个手印一点无差,既然解不得郑元洪,自己上去也是白搭。又有一个和尚出主意道:“我毗卢殿治不得,何不让释迦殿去试一试,他们jīng通掌法拳术,或许郑门主中了什么诡异暗伤,我们查不出来,释迦殿的师兄也许可以。”智净摇头道:“你这是废话,要我还说去请天王殿那里的师兄试试,也许郑门主中的是法宝兵器,他们舞刀弄剑炼法宝,或许能治。再说他们真的能治,岂不是会说我毗卢殿的人没用,那以后想进长老堂和藏经阁就更没有我们的份了。”一群和尚吵吵囔囔的谁也拿不出主意来。方仲听了他们一番对话这才明白,原本这慈云寺实在太大,也分作许多殿堂,相互之间所学不同,只有到了最后才殊途同归,进什么长老堂和藏经阁继续修行。这毗卢殿不过是慈云寺里比较有名的一处佛殿,以修心法、手印为主,只因自己对智明说郑元洪是中了掌印,这和尚便求到毗卢殿去了,现在看来,根本就文不对题,白白把郑元洪折腾了一通。虽然和尚是好心,却也有好心做成驴肝肺的时候。眼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方仲高叫道:“众位大师不要吵了,不知谁能请的方丈来此,或可解救郑门主。”那毗卢殿的智净摇头道:“要劳烦方丈他老人家,恐怕很难。”方仲道:“只要你们通禀一声,来与不来都不怪你,又有何难?”智净道:“也是,不过我是从毗卢殿偷跑出来的,就这样去见方丈,岂不明摆着告诉他我在偷懒,所以我是不去的,方施主原谅则个。你让其他人去罢。”说罢,出门就走。跟着他来的毗卢殿众僧纷纷往外走。智空和智明也想出去,方仲一把拉住道:“两位大师上哪里去?”那智明尴尬道:“方丈的脾气不好,谁都不敢见他,你放我走,贫僧另给你想办法去。”方仲道:“我不用你寻那天王殿、释迦殿的高僧过来,就只是去见方丈。”智明急道:“方丈已然许久不见客了,谁敢打扰,真个叫不来,我若骗你下拔舌地狱。”方仲奇道:“有这种事?”看智明连下地狱的话都说出来了,那一定是真的了,便道:“方丈不来也罢,你去寻个长老来。我与郑门主本来好生生的,就是进了慈云寺被你两个叫了几声佛字才变得如此,佛家讲究因果报应,你种下的因,还需你解这果。” 听得说叫个长老也行,智空道:“我慈云寺里长老倒有好几十个,不知你想寻哪一位?”方仲对慈云寺里的高僧俱都不识,唯一有点印象的似乎就是曾经来过昆仑一趟的通悔大师,忙道:“通悔大师可在寺里,他曾来我昆仑作客,你便说是昆仑弟子求见,他定然会来。”智空道:“通悔大师的确是本寺三大长老之一,既然方施主与他有旧,这便与你说去。”方仲大喜,连声的道谢。方仲也知以一个昆仑小辈弟子就想求见慈云寺方丈,的确是有些痴心妄想,即便是智空和智明两个人的身份地位,相对于昆仑辈分来说,也要比自己为高,更不要说那毗卢殿里的那些高僧了,他们肯大驾光临已经是给了天大面子,倒也不能多埋怨什么。 方仲在房里耐心等待,足足过了大半个时辰,就听门外一声佛号,有人朗声道:“阿弥陀佛,是哪位昆仑故旧前来看望老衲?”听声音十分苍老。方仲慌忙迎了出去,就见一个须眉皆白的老僧手里托着一串大佛珠,正自打量自己。在通悔大师身后的智空智明二人提心吊胆,就怕方仲信口开河,不认得也说认得,不免得罪了这位大长老,等听得通悔大师说了一声:“原来是你。”时,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若二人从来不曾见过,断然是不会说这话的。方仲却惊讶道:“大师认得在下?”那智空智明二人的心又提了起来,心道怪事了,怎么大长老认识此人,此人却又奇怪不已。通悔大师微微一笑道:“当年老衲去昆仑时,曾有幸见过你一面,你在阆风台与人动武,老衲就在台上。”方仲听了又惊又喜。通悔大师接着道:“那次老衲是应慈航静斋的静逸师太之邀拜访昆仑,后来回去后,曾向师太问起过你,她说你姓方名仲,是她故人之后,可是如此?”方仲感动莫名,说道:“静逸师太对弟子真是过于关照了。”通悔大师道:“那就对了,不过老衲听说你昆仑山与那魔教连番争斗,正是用人之际,又怎会到我这里来?”方仲道:“弟子是来慈云寺求医的。”把郑元洪之事说了一遍。 通悔大师与方仲进房,先查看了一下郑元洪的症状,然后对方仲道:“你既然见过那和尚施展的手印,老衲便一一演示出来,想来总有一个是打中郑门主的。”一手拿着佛珠,另一只手伸掌变化,或曲一指,或曲两指,或作拈花状,行云流水不带一点生涩,不一会便把九个手印施展完毕,然后笑吟吟道:“是哪一个?”方仲摇头道:“都不是。”通悔大师奇道:“那便不是我佛门掌印了,你说他是和尚装扮,也许是假的。”方仲如今也不敢肯定了,说道:“可是那和尚施展的时候却打出一个卍字佛印来,若非佛门中人,断难如此。”通悔大师道:“我佛虽然说有九印,但那其实是虚名,其中变化,又可衍化无数手印出来,掌心出卍字佛印的却少之又少。如我方才所施已然涵盖了八十一种变化,但都是有形印,还有无形印八十一种,也绝无掌心出卍字佛印的。不过……”通悔大师yù言又止,沉思不语,却用一只手慢慢的画着那卍字符。方仲看了两眼,发觉通悔大师所画虽然也是卍字符,但必然是右旋的,记得当初那个和尚掌心之中好像是左旋。虽然相似,但如今看通悔大师这么一画,还是区别甚大。 方仲道:“大师,佛门中的卍字符有分右旋左旋的么?”通悔大师一怔,问道:“什么左旋右旋?”方仲比划着道:“我看大师所画都是右旋,可是晚辈记得,那和尚掌心之中的卍字却是左旋。”通悔大师面sè一变,愕然道:“当真是左旋么?”方仲道:“确实是左旋。”通悔大师默然无言,好一会才道:“老衲带你去一个地方。”随即叫进智空、智明,让他们好好看着郑元洪,自己却带着方仲出门往众多的塔楼之中穿行,一路之上不知见过多少小和尚大和尚,都对通悔大师恭敬万分,虽然带着一个方仲,也无人过来查问。 方仲不知他要带自己上哪里去,只觉这慈云寺广袤无比,殿堂之多,目不暇接,再走了一段路,前面僧人稀少起来,偶尔见到一两个僧人也大都是洒水扫地、干些粗活。方仲道:“大师,我们这是要去哪里?”通悔大师头也不抬的道:“让你看一看是不是那个掌印,这掌印老衲也不会,故此无法演示,只能带你去看了。”二人终于来到一座大殿之前,通悔大师停了脚步,低声道:“就是这里。”方仲看此殿雄伟无比,只是殿门紧闭,似乎并无什么僧人在内,奇道:“这里怎么没人?”通悔大师上前轻轻一推殿门,那两扇大门缓缓打开,里面原本黑漆漆一片,这时才有一点光亮。通悔大师道:“此地无人诵经礼佛,自然无人。” 进了大殿之后,方仲这才发现里面也是十分广大,分别供奉着六尊大佛,每一个都有数丈高下,十分威武。这六尊大佛有的华丽万分,有的却十分简朴,只有一领袈裟遮盖,袒露左肩,唯一相同的便是所有大佛右手结印,左手持锡杖、宝珠、金刚幢等物。方仲逐一看去,看到第三个像时赫然发现那大佛的右手平摊,略微向下,掌心之中画着一个左旋的卍字符,另一手中所持竟然是个人头幢,再看那大佛面貌,怒目横眉,獠牙外伸,有如鬼面。方仲指着那像惊道:“大师,正是这个手印!” 通悔大师早已站在那像跟前,低声诵佛,面容严肃,淡淡道:“要来的终究要来,我佛如来早已料定,果然不差。”方仲道:“这几尊佛像到底是供奉的那几个大佛,为何放在此地?”通悔大师道:“这不是几个大佛,而是只有一个菩萨,那六个都不过是此菩萨的身外化身而已。”方仲奇道:“六个化身?此殿就只有这一个菩萨!?”通悔大师道:“不错,那有六个化身的菩萨你道是谁,他便是受我佛法如来法旨,永领幽冥教主的地藏王!” 第十二章 接引印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十三章 六字大明咒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十四章 雍狐山 - 洛仙 - 浮云深处 方仲惊讶道:“原来是神尼大驾光临,晚辈迎接来迟,还望恕罪。不知神尼到此,可是来看郑门主的么?”那女子并不搭话,慢慢移步进房,站在郑元洪身前。方仲跟在身后,鼻中闻到一股女子清香,那自然是眼前此人身上发出来的,正自心疑,那女子微微一探郑元洪鼻息,确知是沉稳安睡后,忽的扑哧一笑,说道:“神尼,神尼,等我出家了,你再叫我神尼不迟。” 这话断然不可能出自一个坐禅多年的出家人之口,方仲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就见眼前此人转过身来,纤手掀起金刚斗笠落下的垂幔,显出一张绝世容颜来。那面容不带一点尘俗之气,犹如雨后青莲,娇艳却不媚俗,那淡淡的朱唇兀自挂着一点戏虐般的笑意,一双明亮而深邃的大眼正扑闪着望着方仲。[] 方仲望着这张俏脸顿时便呆了,结巴道:“你……你……”那女子重又放下垂幔,轻笑道:“我怎么了?”方仲道:“我只道通悔大师请来的必定是慈航静斋里的高手神尼,却没想到是你。”那女子嗔怪道:“我便不能来?好歹也是我救了这郑门主,你若不希望看到我,就该和通悔大师去说,那慈航静斋里有个穷丫头和方公子有仇,你是断然不想见的,也省得浪费我时间,直接去雍狐山好了。”方仲面上一红,尴尬道:“不是不是,见到你来真是意外的很。” 眼前头戴斗笠的惊艳之人竟然是静逸之徒在慈航静斋学艺的何盈。此时的何盈巧笑嫣然,不复幼时谨小慎微之态,便是比之当初随静逸上昆仑时的样子也平易近人的多,或许是常修了佛法的缘故,童年的yīn影已然消失无踪。至少在方仲面前,何盈的一言一语并无丝毫生分和芥蒂。 何盈道:“若是换做旁人来那又怎样?”方仲脱口而出道:“只要能有人来,自是一般的好。”何盈哼了一声,香风一转,嘴里说道:“既是一般的好,谁来也是一样,我走了。”说罢便即出门而去。方仲没想到她说走就走,这才醒悟言语之中得罪了她,自己实在应该说几句好话,如求之不得或期盼之至等,她听了一高心便留下来多说几句话,如今倒好,一语不对她便要走。 方仲忙追出房去,往四周一看,不过眨眼时间,竟已无何盈踪影。 方仲默然半响,垂头丧气,敲了自己一下脑袋,心道:我若有普玄那样的油嘴滑舌,人家也不会说不上几句就走,还是自己不会说话之故。想起童年之时便被她的容貌所摄,如今出落的更是惊人,对望之下,总觉得以前所做的一件隐晦之事都已被她看了个通透,能不方寸大乱。方仲正要回房,却听屋顶上有吱吱的兽叫声,抬头一望,便见房顶上一只长相小巧、松鼠模样的小兽蹲在一人肩头,那人正用手轻轻抚摸此兽,不是何盈是谁。何盈依旧垂幔遮面,看不出是何表情,只不过方仲刚才那一举一动显然都落在了她眼内。 那小兽被何盈摸得几下便即往下一钻,隐入了袖中不见。何盈这才淡淡道:“方公子,你为什么要敲自己的头?”方仲又怎么能直承自己是懊恼之下的自责,喃语道:“这个……这个……”何盈轻轻一笑,冲着方仲道:“随我来!”人影一闪,往西北方飞摄而去。 方仲yù待呼唤,何盈却已去的远了,只得双足一点,也跃上房顶,轻声纵跃,追着何盈的身影出了慈云寺。离着慈云寺已有数十里路时,前面的身影这才停下。方仲到了跟前时,何盈正自站在一株大树的高处往远方眺望。方仲道:“你看什么?”何盈没好气道:“你、你、你什么?我便无名无姓了?”方仲只得道:“何盈,你叫跟来做什么?”何盈把垂幔一掀,露出绝世容光来,笑着道:“我不想坐禅修炼了,特意喊了你一起私奔,寻一个无人的地方好躲起来。”方仲惊道:“什么!?” 何盈根本不看方仲是何表情,估摸了一下方位,跳下树来,说道:“从这里往西再走百里,那里有座雍狐山,十分寂静,无人打扰,你跟我来吧。”方仲呆住了道:“这如何使得?”实在想不到何盈如此大胆,竟然说要带同自己私奔,真不知是开玩笑还是真的。何盈道:“怎么使不得,莫非你不愿意?”方仲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一张脸顿时涨的通红,好在是晚上,要不然真不知道该如何自处。何盈等了片刻,微笑道:“行了,走吧,我不要你回答。就算你想说什么,我也不会听。”方仲跳动的心这才安稳一些,心道既然不想听又为何要问呢? 方仲道:“雍狐山这么远,早知带了狰狞兽来,郑门主还留在居室里,都无人照顾。”何盈道:“那郑门主被我的大明咒净化之后起码要睡个两天两夜,你不用担心,慈云寺那些和尚又不是死人,连个睡了的人都不懂得照顾。倒是这雍狐山不大好走,还要劳烦它带我们一程。”说罢,袖中一抖,那只松鼠模样的小兽又出现在了她的肩头。何盈抚摸了那小兽背脊数下,轻声道:“小黄毛乖,带我进山去,回来摘果儿给你吃。”揪住了那小兽的脖颈皮毛,轻轻往地上一放,那小兽嘴巴一张,喷出一股火来,接着吼吼数声叫,浑身皮毛暴涨,一个小小野兽瞬间就大如马匹,四肢更是罩上了一层鳞甲,在那里躬身跳跃,不时对天怒吼。方仲吃了一惊,问道:“这是什么兽?”何盈笑道:“这个叫做望天犼,是我慈航静斋里养的异兽。乖巧起来十分可爱,不过变大了之后又暴跳不已,最喜欢向着天叫,似乎于老天有数不清的大仇恨一般。” 何盈跨上望天犼,对方仲道:“快上来。”方仲依然坐在她身后,那望天犼背后的皮毛比狰狞兽的柔软许多,又浓密万分,就算不用鞍桥也坐得比狰狞兽舒服。二人一坐定,何盈轻轻一催,那望天犼摇头摆尾,不时向天吼上几声,四足翻飞,往雍狐山窜去。 第十五章 五金之地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十六章 祭祀神炉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十七章 九黎后人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十八章 九黎之主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十九章 蚩神魔功 - 洛仙 - 浮云深处 蚩浑微露得意之sè,又对着台下道:“你们只要认我为九黎之主,我便在驭兽堂再开九个分坛,你们人人都掌管一地,称霸一方,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岂不比躲在偏疆僻地过苦寒rì子来得快活。”那青狼道长沉思片刻,沉声道:“好,且听你一言,我青狼氏愿意重回九黎,奉蚩浑大人为王。”蚩浑喜道:“识时务者为俊杰,青狼道长绝对不会后悔今rì之举,也请道长上台来。” 转眼台上又多一人,原本犹豫不决的熊人氏头领见青狼道长也答应了,兀自心有疑虑的道:“你虽然说有诸般好处,却都如水中月镜中花,看得见摸不着,凭你许多大的愿,都是空话。我熊人氏要求不多,但凡九黎之主,定有魔功传授,你蚩浑既然想重振九黎,可身有魔功么?如果有,我熊人氏就听你吩咐。”蚩浑冷笑道:“黑罴头领说来说去,就是觉得我做这大王本事差了些。”台下又有两个人的声音道:“不错,我玄甲氏、遂人氏便是这么想的。别到时候你刚当上大王,随随便便就被人给杀了,不但自身难保,也无法给属下报仇,大家还拥护你作甚。”蚩浑点头道:“你说得有点道理。诸位既然信不过在下,看来不显出一点真本事是不能服众了。”熊人氏的头领黑罴道:“你会魔功么?”[] 蚩浑默然了片刻,诡异一笑道:“区区一个魔功你们就看得如此之重,蚩尤大王魔功护体也并没有天下无敌,还不是被人捉了去撕了个四分五裂,就算和魔神大人一样又怎样。”黑罴道:“你不会便不会,却说这等大话,凭的又是哪门子本事?”蚩浑冷笑道:“凭的当然是不下于蚩尤大王的神通!” 台下众人大哗道:“胡说,你敢自比蚩尤大王?蚩神魔功只有我九黎才有,已然失传,你如此自夸,试演一番我们看看,大家便知真假。”蚩浑挥手止住喧声,喝道:“你们又没见过魔功,如何断定真假?别是我演示魔功之后,你们又不承认,总找借口推脱,不愿臣服于我!你当我总有这么好的耐心么!” 熊人氏、玄甲氏、遂人氏三个头领商议了几句,那手拿铁棍的黑罴说道:“蚩神魔功施展之后,会变成魔神模样,头生二角,三头六臂,力大无穷,周身刀枪不入,集我九黎所有神物之长,你若也能如此,我们便信你确实得了那蚩神魔功去。” 蚩浑面sè平静,却对台下那个戴着大鬼面的男巫道:“神师觉得如何?”那男巫躬身道:“大王展示法相,骇服众愚,小巫愿为大王护法。”蚩浑面sè一喜,点头道:“好,那就有请神师为我护法。”那个男巫拿着一根木制法杖当作拐棍,慢吞吞的从台旁的阶梯一步步走了上来,看他老态龙钟的样子,估计年纪不小。台上除了蚩浑之外还有东夷三苗首领和青狼道长,那东夷三苗跟蚩浑根出同源,本就是自己人,当然不像熊人氏、玄甲氏等人顾忌颇多。青狼道长却是听了蚩浑要当驭兽堂堂主,那是权势极大的位置,心中一热,便想跟着捞点好处。这四个人往后面一退,台前便只有蚩浑和那大巫师二人。 大巫师站到蚩浑面前,嘴里念叨道:“天赐神通,神佑九黎,魔神降临,正在此时!”时字一落,台上的炉火忽然大旺,就在众人目光突然被炉火吸引时,那大巫师指尖一弹,一颗兽丹飞出,蚩浑嘴一张,已神不知鬼不觉的含在嘴中。大巫师这才闪身退开。 蚩浑闭目片刻,猛地一声大喝,一股戾气从台上席卷开来,刮起一阵狂风,蚩浑整个人突然变的高大起来,全身咯吱咯吱骨节身响个不停,裸露体外的肌肤霎时长出浓密粗毛,浑身筋骨几要把衣裳撑破。他的头颅更是变得丑恶无比,两眼怒睁,鼻孔朝天,额头上长出两只硕大的弯角,如同地狱走出的牛头怪。台下众人都惊骇莫名的看着这番变化,更有胆小一些的氏族小辈当场跪了下来。那熊人氏和玄甲氏虽然震惊,但却都知蚩神魔功不止如此,玄甲氏的一个大汉喝道:“这才一头两手,还有两头四手呢?”蚩浑并不搭话,两膀只是一摇,噗哧一响,衣裳撑破,各自伸出一条长满粗毛的手臂,顿时成为一头四手的怪物。这一下连那黑罴也呆住了,不过片刻功夫,蚩浑连声怒吼,浑身黑气缠绕,又从背后伸出两手,已然是六只手的怪物了! 蚩浑面目扭曲,圆睁的双目布满血丝,那三头六臂之中的两头却始终未现。那大巫师道:“魔功法相岂能一蹴而就,大王不过是怕惊吓了各位,这才先展示一些小神通给大家瞧瞧,这三头六臂又有什么难了。”走到蚩浑身旁,法杖在他脖子两侧轻轻一敲,说道:“大王何必藏私,还不现大神通出来让大家瞻仰。”蚩浑一声闷哼,似乎痛楚不已,被法杖敲打过的地方出现两个血泡,那血泡越来越大,当有拳头般大小时噗的一声破裂,血光一闪,里面的血水迅速化成两个头颅,和当中一个一模一样,只是略小了一号。三个头颅同时睁目怒吼,蚩浑刺耳凄厉的声音回荡台上台下:“魔神已现,九黎之人还不拜我为王!” 这尊法相一现,那些本有异议之人也无话可说,顿时跪倒一片,包括熊人氏、玄甲氏和青狼道长诸人,全都拜服于地,整个高台之上只有那戴着巨大鬼面的大巫师和蚩浑站立。那大巫师道:“众人已服,请大王收了魔功。”蚩浑全身一摇,先把四只手给收了,浑身上下的皮毛也渐变正常,两个血水变化出来的头颅逐渐萎缩,直至全消。蚩浑咬牙切齿,大汗淋漓,还好众人都跪着无法看到,待得喘息平静,才笑道:“起来吧,既然奉我为主,那都是自家人,我蚩浑的东西便是大家的,大家的东西自然也应该拿出来同享。我蛰蛤氏铜符一块,便先交了出来。”从腰间解下一块铜牌来到那九根石柱中的一根,把此铜符放在石柱下。那三苗的三个首领也解下腰间铜牌放到石柱下。熊人氏、玄甲氏、燧人氏、青狼氏也相继上台把铜符放下。蚩浑看还有一根石柱无人摆放,皱眉道:“既然臣服于我,为何有人不尊号令!?”那青狼道长道:“我等都已把铜符上交,并无人敢违背大王旨意。”蚩浑道:“三苗加上我,还有你们四个,总共才八只铜符,九黎九部,还有一部呢?”那熊人氏的黑罴道:“我等都摆了,没摆铜符的是那雉羽氏的石柱。”蚩浑大声道:“雉羽氏的人出来说话!” 台下无人应声,下面的人更是你看我我看你,显然这雉羽氏根本就没派人来。蚩浑怒道:“背叛九黎的人通通都要去死!有谁知道那雉羽氏一脉的头领在哪里?”那青狼道长道:“属下倒是知道一些。那雉羽氏的后人因嫌我九黎声名不好,故意不用了原来姓氏,却和那些炎黄后裔混在一起,起了个他们的姓氏,乃是姬姓。”蚩浑道:“姬姓?可知他们去了哪里?”青狼道长皱眉道:“这个我就不大清楚了,数十年前我去昆仑访友修道,遇到过一个姬姓后人,言谈甚是投机,说起源远才知他们竟然与我一般都是九黎之后,只是他们与人杂处,只怕早丢了祖宗的东西,就算大王寻了他们来,也无甚用处。” 第二十章 夺符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二十一章 大巫师 - 洛仙 - 浮云深处 这两块铜符都是一般的大小,只是上面所雕的花纹不同,一个是只张开大口的熊头,另一个却是只乌龟。两块铜符都是年代古朴之物,表面都已有了细细裂纹。方仲在身后道:“你夺这两块铜符有什么用?”何盈道:“没用。”方仲道:“无用的东西你也夺?”何盈笑道:“我虽然拿着无用,对他们一定有用,这些九黎后人贼心不死,我便要坏他们好事。况且就算我现在拿着无用,也许rì后就又有用了。”方仲心道为了一个未知之物便要去夺,所谓损人不利己,大概就是如此了。何盈道:“这些人会聚一处,那领头的又说有魔教支持,这倒不可不妨,我回去后会禀明师父,让她老人家定夺。”方仲道:“慈航静斋会不会派人来对付他们?”何盈道:“只要他们安分守己,不生事端,我佛一视同仁,不分华夷之别,当然不会横加杀戮。倒是你昆仑派要小心一些,这些人加入魔教,自然会与你们做对。”方仲叹道:“无故又多一群强敌,双方仇怨越结越深,何时才能了结?” 忽听头顶上有人冷笑道:“把仇人全都杀光了,仇怨就会了结,又有什么好担心的。”[..com] 何盈与方仲听得上方有第三人说话,都吃了一惊,一起抬头上望,就见一人戴着巨大的恶鬼面具,凌空站在一根法杖之上,双臂抱胸,面具上的两个鬼眼之中闪动着寒光看着二人,正是那个为蚩浑护法的大巫师。何盈带住望天犼,蹙眉道:“你偷偷摸摸,鬼鬼祟祟,想作什么?”那大巫师道:“应该是我问你,为何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偷听我等说话,还抢了我们东西,又是为何?” 为了这两块铜符,这大巫师竟然追了上来,何盈悄声道“这人诡异的很,怎么办?”方仲道:“只可惜我的符纸在雍狐山里用光了,否则倒能逃掉。”何盈摇头道:“跑不掉的,这人能够追着我的望天犼而来,定然还有其他的本事。”二人正自低声交谈,那大巫师冷笑道:“不要妄想逃跑,我一根小指头都可杀了你们两个。你以为偷偷摸进九黎城,偷听了这么久就无人发觉么,是我不想对付你二人,且看有什么yīn谋诡计,却原来是两个偷东西的小贼。把铜符还来,我饶那小子不死。”说完一指方仲。何盈道:“饶他不死,那我又如何?”那大巫师嘿嘿一笑,说道:“你自然也不会死,只不过……”何盈道:“怎么?”大巫师道:“只不过要跟我走!” 何盈面sè一变,凛然道:“你说什么?”那大巫师又重复道:“我说得已经够清楚了,你得跟我走。”何盈把长剑抽出,淡淡道:“我看你偌大年纪老糊涂了,整rì介说梦话。”那大巫师笑道:“你又怎知我多大年纪?说不定也不比你大多少呢?”其声音忽转清脆,字正腔圆,竟已是年轻人口音。 方仲和何盈二人都已下了望天犼,全都拿剑在手。那大巫师缓缓降落,落地后又把那法杖当拐棍,弓腰曲背,装作一副老年模样。方仲也摸不清此人到底多大岁数,上前说道:“阁下的要求未免强人所难,你要放我走,又为何不放了这位姑娘呢?”那大巫师法杖在地上一顿,冷笑道:“我只是说饶你不死,没说就这么放了你,想来缺胳膊断腿的也不至于送了xìng命。我要求不多,只是看了你这脸蛋不高兴,你若是丑一些也就罢了,偏偏这张脸生得还过得去,若是嘴上来得,定然会哄人家姑娘开心,你这不是惹我生气么?”这大巫师说出的道理未免有些匪夷所思,方仲愕然道:“这与阁下又有什么关系?”那大巫师道:“怎么无关,我要带走的姑娘,便不许她心里有别人,你与她在这深山老林里男女独处,又共坐一骑同来同往,显然是利用了这张脸面,说许多好话,骗得她倾心于你,这就是莫大的罪过。我不另外废了你的舌头,已然是看在她的面上,不忍令她过于伤心难过。” 何盈面sè一红,叱道:“你胡说什么,我是慈航静斋的弟子,一心修禅,心如止水。”那大巫师喜道:“你也修禅?那更好了,既然是佛门子弟,更是有缘,你我轮宝供养,永享极乐,早登涅槃。反正你也不在乎此人,那饶他不死之语自然也就作废。”一边说着话,身形一闪,快捷无伦的到了方仲面前,杖头凌空一点,一道杖影便奔方仲的胸口袭去。方仲急举飞岩剑招架,那杖头虚影将到胸口时又往回一缩,大巫师的一只手却诡异之极的后发先至,从飞岩剑的下方穿过,往方仲小腹打来。那速度实在太快,便如当初方仲落入那妙夫人与化鬼王之手而全无招架之力一般,即便有jīng妙招式也来不及应对,实在是修为上的差距无法弥补。好在方仲已然不比往rì,眼见躲不过,忙把真气都凝于小腹,硬挨这一掌。 砰的一声,方仲身形如断线风筝往后飞出。那大巫师收掌而立,身子宛如未动过一般。何盈脸sè瞬间由红转白,刚才那一番交手,连她都看不太清楚,若非那大巫师先向方仲动手,只怕自己也避不过。何盈一言不发,长剑舞起一片清影,冲那大巫师连刺八剑,每一剑飘逸灵动,在剑与剑之间留下点点寒光,便如蝴蝶在琼花丛中翩翩起舞。那大巫师点头赞道:“好剑法!”退了数步,似乎是自己不想打,不过是想欣赏一番罢了。那蝶舞琼花剑招繁复,但伤敌威力并不大,原本就是何盈先用来自保的,见他只顾看,却不进击,这一套剑法便不适用。数招一过,何盈剑势大变,原本的道道剑光连成一片,如一道宏大波浪往那大巫师扑去,这一招在慈航静斋中叫做观海听cháo,剑势舞动下隐隐有浪卷之声,与蝶舞琼花相反,乃是以攻为守的招式。那大巫师眼中jīng光一闪,终于把那根法杖举起,一片杖影把自身遮护其中,尚自好整以暇的道:“便让你打也破不得我的无法无灭,不动如山。”何盈的剑浪撞在那杖影之上爆发出阵阵轰响,如撞在顽石之上飞碎开去。 那大巫师在杖影中笑道:“这便随我走吧,能入我眼目的女子也不多,若得我一力抬举,当个佛母不敢指望,香玛佛却不难。”正要出招把何盈的观海听cháo破了,擒拿此女,却听远处风声响动,一股yīn森鬼气翻滚而来。那大巫师一怔之间,就见一人披头散发,手中仗剑,四周yīn风环绕,掌心符法开处,剑光一闪,一道霹雳轰然而至。这道霹雳夹在何盈的观海听cháo之中威力倍增,如狂风呼啸,电闪雷鸣,狂cháo汹涌之下几要把顽石拍裂。大巫师眼中露出凝重之sè,法杖之上光华闪闪,守护的更是周密,原本想出手擒拿何盈的心思也被这一通猛击而不得不暂时收敛。 待得那电闪雷鸣刚刚熄灭,何盈的剑招略微一缓,大巫师法杖轻敲,那最后一阵剑cháo也烟消云散。大巫师抬头上望,那打自己一道凌厉霹雳之人已跃在半空,宝剑下指,正自扑击而下。“打你不死就该早些逃命,却又来送死!”大巫师话音刚落,施展鬼附之相后的方仲剑光笼罩,火雨灿然而落,那等声势,比之刚才一道五雷正法还要惊人。大巫师眼中惊骇,那根法杖急舞,同时手中掐诀,一道明晃晃的光轮从头上升起,光华四shè之下护住顶门。璀璨火雨先打在那法杖之上,大多都被扫灭,却也有落下的数朵也打在那光华所化的圆轮之上,引得那圆轮一阵颤动。二人相持不过转瞬,方仲的剑光已由明转黯,眼见翻云覆雨的一套剑诀就将施展完毕,那大巫师手掌一抬,一个大手印已凝在掌心。他正想趁方仲剑势衰竭之时打出,却听耳边一声轻叱,眼角蓦然出现无数手臂与剑影,那当中一道俏丽人影千手齐施,也不知哪一剑是虚哪一剑是实,眼花缭乱之中只听噗的一声,一道剑影已扎破他的面具! 那巨大面具轰然而碎,一点血丝飞出,露出一张略带惊讶的英俊面容来。 二十二章 法王子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二十三章 再见无期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二十四章 洛水大战(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二十五章 洛水大战(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二十六章 洛水大战(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二十七章 洛水大战(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二十八章 洛水大战(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六个役鬼放出来之后,那崤山大鬼便直奔方仲而来,他也看清了此人对他的手下人威胁太大,那雷咒简直便是役鬼的克星,只有先一步杀了方仲,此战才有转机,余者都不放在眼内。方仲骑着狰狞兽来去如风,他追之不上,却把六个役鬼乱放,手中大砍刀胡劈,喝道:“不中用的东西,还不起来去杀!”周围几个役鬼堂弟子本已跪倒投降,被他一通乱杀,全都尸横就地。旁边几个没被伤到的惊吓之余纷纷站起来逃命。这边一乱,远一些的人还以为这些道家子弟和他们一般,连降者亦不放过,正在大肆屠戮,与其跪下求死,不如放手一搏,顿时便有人重新cāo兵刃反抗。 那崤山大鬼不分青红皂白正在大杀之际,方仲早已来到左近,提剑劈去,喝道:“还不住手!”那大鬼冷笑道:“老子正要引你来,让你知道我的厉害!”他一刀隔开袭来剑光,往前一指,围绕周身的六个役鬼往前齐扑,如梅花状一般把方仲围在当中。每一个役鬼都间隔着数丈,徐徐转动不停。方仲数张符纸在手,见役鬼并没有扑击而上,展开剑法与那崤山大鬼打在一处。那大鬼的刀沉稳有力,比之方仲力大的多,但是方仲所骑狰狞兽实在太快,往往一刀前劈,方仲已转至身后,等刀劈回来时,方仲又在左侧。方仲的剑法jīng妙非常,把那大鬼杀出一身臭汗。那崤山大鬼顿时急了,见方仲又已转至右侧,喝道:“役鬼现身!”在外布置的六个役鬼中的一个忽然消失,就在狰狞兽的脚下yīn风翻滚,突地冒出,两条瘦骨嶙峋的手臂径抓方仲双足。[..] 狰狞兽十分灵慧,察觉不对,往旁边一跳,那冒出的役鬼抓了空,便要缩回地下。方仲手掌开处,火光一闪,一道雷咒打出。那役鬼一声惨叫,虽然没有消散,但原本宛如实质的身影一下变得暗淡了许多。那崤山大鬼怒道:“好小子,敢伤我的宝贝。”却从身边拿出一个葫芦所做的鬼冢,抓在手中用力一捏,那葫芦噗的破碎开来,里面的役鬼尚未现身便因鬼冢被毁而化为无数鬼气四散。 方仲心道此人怎么拿自己的役鬼出气,这不是自己和自己过不起,正在疑惑之时,那周围的六个役鬼同时往当中疾冲,在鬼气消散之前聚到一处,鬼手相抵,张嘴大口吮吸鬼气,不过转瞬便把那鬼气吸取一空。六个鬼影一分,又是一个梅花样的阵势围住方仲。原本被方仲打伤的役鬼居然已经完好如初。 那崤山大鬼面sè狰狞,舞刀杀来,同时左右各有一个役鬼张口喷吐鬼雾,而在方仲四周,四个役鬼同时出现,一起施展鬼毒之相,一片毒气环绕,便要把方仲淹没其中。方仲连续数张符纸出手,一个五雷正法已蓄势待发,只是那役鬼四处而来,只能攻其一面。一声巨响,雷光闪处,正前方的一只役鬼被打穿一个大洞,崤山大鬼见到雷光闪耀便知不妙,忙把左右那两个一男一女的yīn魂挡在身前,数声鬼嚎之声发出,方仲一道五雷正法连打三个役鬼。那崤山大鬼不待雷声止歇,把身一纵,举大刀高高劈下,他本就力猛刀沉,这一下更是威力无比。方仲尚在另三个役鬼的包围之中,鬼雾弥漫,脱身不得,看似只有硬接此一刀。那崤山大鬼往常杀人,能够动用此连击之术极少,今rì也就是看方仲不简单,这才豁了血本的要把他劈于刀下。 一刀落下,划破虚空,白光只没入地。那崤山大鬼已一头扎入方仲所在之处,只是此处空空如也,方仲已诡异消失。那大鬼倒也不简单,知是用遁术逃走,虽然不知这小子为何有如此迅速的遁术。他又从身上取了一个鬼冢随手捏破,那里面的鬼气飘出,六个役鬼同时往他那里一靠,如移形换影一般旋转相吸,眨眼便把那四溢的鬼气吸取一空。那三个役鬼伤的过重,一时不能还原,又打破一个鬼冢之后这才恢复如此。 原来他的这一套本事是他自创的同气连枝之术,虽然单个役鬼不厉害,但在此法cāo纵之下,六个役鬼可以互相协助,哪一个受伤,便由另外几个未受伤的同时输送鬼气救济,如此这般反复循环,先立于不败之地。他之所以把所杀之人做成役鬼,其实并非如司空谅所说的好杀成xìng,杀人取乐,而是最关键之处,便是需要其他役鬼的鬼气补充。那些壶壶罐罐的鬼冢都不过是备用消耗之物,只要这六个主要役鬼无事,就算杀掉再多的其他役鬼,他都不会心痛半点。 六个役鬼在周身浮动,那崤山大鬼怒目瞪着从不远处现身而出的方仲。此刻在他四周已跑的一个人都不剩下,放眼所及都是些道门子弟。方仲喝道:“阁下已经输了,还不束手就擒。”那崤山大鬼怒道:“要我束手,就先破我的道术,否则我定然卷土重来,杀光了你们这群伪道之士。哼哼,最好一个个都做成鬼冢,当比那些平头百姓好用的多。”方仲道:“在下已见过你两次施展这种鬼道之术,你那役鬼吸取yīn寒鬼气为生,只怕破起来也不难。”那崤山大鬼道:“那就破来试试,破不得时,一发把命给我!” 方仲沉思片刻,驾着狰狞兽往前几步,从腰间摸出八面小旗往空中一抛,又把五面铜镜取出,却只祭出了四面,这几样东西在空中一闪即逝,不知落到了何处。方仲道:“且让我试试看是否有用。”那崤山大鬼狞笑道:“现在才想应对之法,临时抱佛脚,有难才烧香,不嫌太晚么!”方仲道:“晚与不晚,试过了这才知道。”一边说话,一边把剩下的一面铜镜悄悄贴在了葫芦底。 那崤山大鬼也不知方仲要搞什么玄虚,但定然对自己不利,眼见他又是祭旗又是祭镜,定然是想摆一个厉害的阵势对付自己,与其慢吞吞等他布完,何不大杀一场,冲出重围与另外三个兄弟团聚,再来讨回这场子。想到这里,大吼一声便即杀来。方仲布置完一切,这才袖中连飞,早已写就的符纸一张张飞出,掌心火催发,转眼就打了七八道雷击咒。这些都是极普通的符咒,威力虽然不大,但胜在量多,速度又快,还不损方仲丝毫真气,而且方仲只打冲在最前面的两个役鬼,那役鬼如何能受得了,不过转瞬便鬼嚎连连,身形虚弱。那崤山大鬼一看不对,忙把最前的两个叫了回来,让后两个继续去扑方仲,同时从腰间又拽下一个鬼冢,用力捏破。 鬼气四散,那受伤的两个役鬼刚想吮吸,却见那鬼气忽然如被人cāo纵一般都往同一处飘去。崤山大鬼从未见过这种怪事,大惊道:“怎么了?”仔细一看,那鬼气如江河如海,浩浩荡荡的都朝方仲而去。而在方仲腰间,一只葫芦口打开,无数鬼气尽数被其吸去。 方仲绕着崤山大鬼转圈,一边发符打伤役鬼,一边收取他不停掐破鬼冢用来补充的鬼气,可怜那崤山大鬼为人做嫁衣裳,十来个鬼冢掐破,自己的六个役鬼早已黯淡不已,吸取的鬼气十不到一,余者尽都让方仲吸了去。 崤山大鬼双目尽赤,怒喝道:“你这是什么鬼法?什么鬼法?”自思今rì跟头必栽,那六个役鬼也不想要了,转生便想逃走。他纵身飞跃,人在半空,侧面却呼啸着打来数块飞石,躲闪不及,把手中大砍刀打落,连脸上都中了一块,差些把面孔打烂。这一下伤的狠了,那崤山大鬼爬起来,眼前金星乱舞,路也走不稳。还未看清是怎么回事,又一侧闪过一个道人,头顶八卦镜,手中一口明晃晃宝剑,轻轻一划。崤山大鬼眼前一黑,就此人事不知。 ―――――――――――――――――――――――――――――――――――― 关于这部小说 这部小说写到现在已经一百多万字了,很多人觉得奇怪:没签你写个什么劲啊?这不是浪费时间!其实这部小说如今已无关签*约本身了,更多的是自己一点理想与心愿。刚开始下笔时我是很认真的创作本书,而且一写二十多万字,在完成了三卷之后才申请签*约。人家跟我说三百个收藏是敲门砖,我是等到累积到这个数时才申请的。可惜结果很无情,直接被无视了,这对我打击很大,于是便懈怠了起来。很多人抱怨其中一段内容笔力退步,变化很大,正是被这个结果给影响了,甚至想到了放弃。 放弃一本书真的很容易,偏偏还有很多的读者朋友在关注此书,这就让我yù罢不能了,为了完成一个交待,有时想好好写下去,有时又想草草了结算了,这种心情纠结下又怎么能写出好书来呢。我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申请签*约一次,因为他打击到我了,所以我以后便不再申请,直至今天亦如是。后来幻*剑、小*说*阅读*网、逐*浪等编辑纷纷投来橄榄枝,我也都一律无视,始终蹲在起点守着这一片属于自己的寂寞荒地,既不打广告也不找朋友帮忙。直到写到邀月堂一段故事时我太监了一年,一年后百无聊赖之时偶尔一看自己的小说,竟然发觉收藏不减反增,这种反常现象真的是让我心中惭愧不已,我跟我说:我还是个男人,我不能没有下面!于是又提起了笔。对本书最不满意的就是当中一段心情差时所写的小说情节,有时候想把那一段重新(四至七卷)修改一番,怕改动太大,给原本的读者造成不适便没有动手,但是迟早有一天会改的,不过大致情节不会变,因为提纲早就确立,修改的也只是语言心境以及打斗的描写。 重新开始写书的感觉真的很不同,因为他已无关利益了,纯粹是为了创作,有人称赞也好有人辱骂也好,还不是因为看了此书才下的中肯结论。这就很好,我已十分感激,谢谢看了我的书并一直支持我的朋友们。 第二十九章 洛水大战(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三十章 洛水大战(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只要遁术施展,这里又无五行禁制,那便是鱼游入海、虎卧深山,再也休想拦得住他。眼见尘土遮盖其身,那崤山四鬼中的老幺便要桃之夭夭,司空谅懊恼道:“追不上了。”那四爷就在身形消失的霎那兀自回头冷笑道:“化堂主亲来,必将此处夷为平地。”他说这等狠话,自然是想逃回去后,禀明役鬼堂化鬼王,领着大队人马回来报此丧师之耻。 司空谅疾飞至那四爷身旁时,其人已然消失无踪,司空谅惨然道:“让他一去,定然回去报信,我等虽然胜这一仗,却还是要走。这洛水城守不住。”一转首,却见方仲左手成剑指,在额头之上虚画图形,一道指痕所花的淡淡符咒出现在脑门之上,待得符咒画完,方仲掌心对着额头一拍,低吟道:“万物有循,透彻其道!”手掌一移,其额头之上一点白光shè出,随即血肉一开,一只黑白分明的法眼出现在两眼眉心之上。[..] 司空谅吃了一惊,虽然早就听说有天眼神通这一回事,但亲眼见到还是惊讶万分,特别是出现在方仲身上时,犹觉不可思议,只觉此子年纪虽轻却秘密颇多。方仲所施展的正是天之诀中的天眼术,此术不是什么高深法术,自然也不需要多深厚的法力,除了能看穿旁人遁术之外,便没有任何效用。 方仲的天眼一开,冲着司空谅道:“他跑不掉的!” 从那四爷施展遁术逃走到方仲的天眼打开,不过是转眼之事,那土遁虽然快捷,但绝没有瞬息千里的本事,也不过才出去了数十丈距离。这一点路程对于狰狞兽而言根本就算不得什么,两个起落已然越过芦苇丛,蹑着那四爷的后背追了来。那四爷施展土遁之后隐入无形,借助遁术,整个人心急火燎的闷头急走,浑然不知背后有人追来。 无形算有形,自己便会遁出无形,有形算无形,被打中之人却会现出有形。方仲掌心开处,一道浑厚无比的雷咒直奔而来,那四爷根本不曾防备,想不到自己的遁术被人看穿,顿时被打中后背,大叫一声,从无形之中扑出。噗通一声,摔在烂泥之中。原来此地已不是刚才落脚的干枯之地,四周已然有着浅水,芦根苇叶腐烂,水里都是烂泥。他一跌倒,那烂泥抹了满头满脸,整个人都变得污秽不堪。那四爷倒也硬朗,被方仲一击倒地之后,便即翻身站起,舞钩咆哮道:“你竟然能看穿我遁术!?既然不让我走,大家都不要活了!”恼怒之下滚动双钩忽上忽下的直砍。他的一只肩膀被司空谅偷袭打伤,不剧烈打斗还好,这一番拼死反扑,顿时疼得呲牙咧嘴。好在本就丑陋不堪,又涂了烂泥,方仲还只道他天生这幅模样。 数招一过,方仲便瞧出他左臂转换不灵,与自己交手之间迟滞的很。方仲闪到他左侧,一招飞云掣电,那是覆雨翻云中的jīng妙招式,一道霞光奔着他左手铁钩打来,那四爷若是闪避,势必打在自己身上,只能拿铁钩去挡。当的一声,巨力袭来,那铁钩把持不住,竟而被方仲磕飞。方仲顺势又是一剑,那四爷腿上中招,一个踉跄差些跌倒。到此地步,方仲已然稳cāo胜券。 那四爷单钩杵地,不甘心道:“小辈,你欺我负伤在先,这才输了给你,若是我不被那白毛鬼打那一下,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可惜可惜,今rì反成竖子之名,我不服。” 方仲收了天眼术,点头道:“阁下本事的确不凡,只可惜不是用来锄强扶弱,却是用来欺凌弱小的。”那四爷冷笑道:“弱肉强食本就是天理,若想比别人过得好,当然就要把别人踩在脚底下。人有成就,莫不是凌驾于他人之上,你满口仁义道德,总有一rì会栽在这上面。” 远处有人道:“方老弟,方老弟?”方仲道:“郑门主,我在这里。”远处之人一听,风声响动,先后有数人破苇而出,来到方仲左近。来的人不但有郑元洪,连侯鑫与江城子都到了。这三人满面红光,一副称心快意模样,见到半跪着的四爷,一齐上前围住。郑元洪道:“这贼子也是崤山四鬼中的人么?”方仲道:“他是四鬼中的老幺。”郑元洪喜道:“太好了,那四鬼无一逃脱,今rì大胜之事若是禀告了掌教真人,不知该当如何嘉奖我等才好。”一旁的侯鑫与江城子也笑逐颜开,江城子道:“不错,不错,跟着方老弟果然痛快,今rì首功我等是不敢占的,自然还是方老弟为首。rì后掌教真人嘉奖,方老弟大得青睐,玉虚宫中大传道法,我等一体沾光。” 郑元洪等人这一次倒是诚心诚意想把方仲好好夸上一夸,想来方仲是玉虚宫弟子,把他吹得越厉害,那昆仑掌教真人应该越欢喜才是。 那四爷忽的仰头大笑道:“你们这些人,想杀我邀功,我宁可自己了断,也不落在你们手中。”把单钩对着自己脖颈一刎,顿时喉咙割破,鲜血喷出。那四爷一时不死,却把随身的几个鬼冢全都打开,yīn风之中役鬼现身,但那些役鬼并未朝方仲等人扑去,相反,调转头来,竟然吞噬那四爷的jīng血。那四爷一声不吭,转眼一个强壮不已的人物便只剩下一副皮囊。就在丧命顷刻时,又有一只鬼冢的塞子无声打开,里面没有役鬼,却扑哧哧飞出一只小鸟一般的jīng灵,那东西五彩斑斓,略一旋转便箭一般远去,一转眼便消失无踪。 四人都未来得及阻拦,郑元洪道:“哎哟,这是什么东西?” 那侯鑫常与飞禽打交道,见多识广,说道:“这是飞奴鸠,遁术极快,用来通风报讯最是快捷。” 郑元洪道:“这东西既是用来报信的,那就不妙之至,也不知它到何处去,会不会再引一批妖人过来。” 江城子笑道:“你怕什么,最多再杀一回,多打一个胜仗,岂不比呆在这里一事不做好的多。” 郑元洪转忧为喜,点头道:“老道士说的是,我正手痒的,若都如这般打过,就是十场八场也不嫌多。” 那崤山四鬼的老幺不一会便魂飞魄丧,干枯的尸身上只剩的十来个鬼冢。方仲走过去一一捡起,都挂在了狰狞兽的鞍桥之上。郑元洪奇道:“方兄弟,你拿这些害人的东西有什么用?”方仲道:“若是被别人捡起,拿了去惹是生非,不免害了无辜百姓,我想挑一个安全的地方,把这些鬼冢都毁了。郑门主、侯岛主、江观主,不妨吩咐你门下弟子,把这些鬼冢一个不留,全都收回城去,小弟有用。”三人自无不答应的道理,方仲眼见此地无事,不见司空谅前来,怕旁的弟子不认识他引起误会,忙去寻司空谅。郑元洪等人却是高谈阔论,商量着应该怎么写一封大表其功的书信交给悬天真人。 _____________________ 我以为早就更新了,后来一查居然没有,晕死! 另外本人没有在纵*横发过,但不知怎么回事,那里盗用了我的笔名上传了我的小说,这个……这个……算不算侵权。 第三十一章 洛水大战(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方仲回到原先遇见司空谅之处,却只有几个三门弟子在那里清扫战场,地上蹲着数十个束手就擒的役鬼堂徒众,白毛鬼司空谅却已不在。唤过一个弟子一询问,说杀到这里时就未见着身穿白衣,手拿扇子之人。方仲心道那司空谅定然也是怕解释不清,所以先一步避开来,等无人时候,他自然会现身来见自己。 众人回到洛水城时,自然好一番热闹,连带着逃到这里的彰仙观、抱福山弟子也觉得俱有荣耀,深觉来对了地方。在议事的大堂内,麻姑、马友德虽然并未出战,但早有报信之人把获胜之事告之,在马友德张罗下,留守的弟子草草布置了数张酒席,请郑元洪、侯鑫等人入座,以庆此功。[] 酒席之上虽无几个菜肴,但丝毫不能阻止众人雅兴,小兰一旁斟酒,说几句俏皮话,大家推杯换盏,倒也不亦乐乎。也幸亏的有小兰在,如少女麻姑一言不发,那大家只能喝闷酒了,还有什么兴趣可言。郑元洪一杯素酒下肚,得意洋洋地道:“那些魔教妖人虽然厉害,终究邪不压正,岂能和我等争雄。马兄弟,你麻姑山本以为呆在此地安稳太平,若不是方老弟和我们来,只怕你二**福难料啊。”马友德谦逊道:“那是自然,今rì郑门主大展神威,听说光擒住的妖人就有上百人,死在剑下的更不知有多少。惩恶便是扬善,除魔便是积德,这一场大功果我等是望尘莫及的。”郑元洪笑道:“大家同道中人,俱有功果,但要说功劳最大,莫过于方老弟了。你是不曾看见,他看上去面善,打起来却也不含糊,除了那第二个老鬼是我与侯岛主、江观主联手所杀之外,其余三个,若无方老弟帮忙,还真有可能走脱。马兄弟,你也曾在昆仑学艺,我倚老卖老说一句,前次遇见那野和尚时,你动起手来,手底下的本事可不怎么样。” 郑元洪只知说别人,却忘了自己在野和尚手底下一招便即受制,只是今rì大胜之下,那一点丑事都不记得了。马友德道:“方师弟如今在玉虚宫中学艺,那是最了不得的地方,岂是在下可比。但不知方师弟受命而来,今rì得胜,下一步又作何打算?” 方仲来洛水城那是陆文甫嫌他碍眼,踢过来的,并未有明确指示。而悬天真人也不在乎他一个小小弟子能帮上大忙,倒似他成了个边缘人物,反正无关大局,是可有可无的角sè。方仲道:“我也不知该往何处去,暂时还是留在这里的好。”侯鑫等人马上道:“方老弟不走,那我们也不走,反正去别处也是呕气,倒不如待在这里快活。”马友德正要他们这句话,若是方仲和郑元洪这帮人一走,那这洛水城又会只剩的他们两人,原本还以为这里是大后方,没有谁来打此地的主意,如今看来,这里的风险也不小,当然要多拉几个人手在这里。小兰给众人斟了一遍水酒,说道:“郑门主固然不往别处去,就怕旁人都到这里来。”郑元洪道:“来者是客,便要客随主便,如彰仙观、抱福山那些弟子一样,就得听我们的安排。”小兰道:“若是王屋、青城这些大派来了,也要听我们的话么?” 郑元洪等人顿时面面相觑,心忖那些小门小派还好压他一筹,若是大派来了,只怕就轮不到自己说话了。江诚子沉吟道:“若是那些大派也逃到这里来,只怕这前景已是不妙之至,我等就算不让,难道自己就能独担大任么?”见众人摇头,又笑着道:“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若是人家势大,我们就让,不但让,还要离着他远一点才是。若是小门派,那就搜罗麾下,人多总有人多的好处,不能帮忙杀人,也能帮着呐喊助威。” 侯鑫道:“江观主不亏为老滑头,这主意妙,就是这么办。” 酒席一结束,郑元洪问起那些被擒的役鬼堂弟子应该如何处置,方仲道:“这些人徒杀无益,只是收了兵刃鬼冢,放他们一条活路。”郑元洪道:“若是依着我,一个个都宰了,凡是身有鬼冢的,必然手上有人命官司,杀了他也不冤。方老弟既然说要放,那死罪能免,活罪是不能饶的。”方仲道:“我也正为此事烦恼,就这么放了太便宜了他们,总要给些教训才是。”侯鑫道:“那就每人砍去一条手臂,让他们不能再害人。”方仲摇头道:“不妥,不妥,在下觉得给这些人做些劳役就可以了,正好这洛水城中破败不已,就让他们修葺房屋,既留其xìng命,也不白养他们一场,有劳就有所得,让他们知道自食其力才是出路。”其余人一听,觉得这样也不错,让他们做劳役的确比杀了又或惩罚一下再放走来得好。方仲又道:“郑门主,那搜罗的鬼冢还不曾毁了么?”郑元洪道:“不是你说要收集齐全的吗,既然要毁,我这便让弟子去毁了它。”方仲慌忙摆手道:“不用,这些鬼冢我还有些用处,想请郑门主把那些鬼冢都给了我罢?” 郑元洪奇道:“这老么子有什么用?你就要这许多?” 方仲尴尬一笑,也不解释,只道:“若是信得过我,就把这些东西交由在下处置。”郑元洪道:“我们自然是信得过你的,难道你还会用这东西不成。只是数量颇多,怕你拿不了。”方仲想了一想道:“不如都搬到那倒塌的无人破庙里去吧,掘一个坑,待打碎时一并埋了。” 郑元洪、侯鑫、江诚子三人一听,反而放下心来,初时只道方仲自己要留那么一两件,虽然不好拒绝,但堂堂一个道家昆仑弟子,反去用一个yīn邪之物,说出去好说不好听。原来还是要打碎的,那就没有问题了,既然是弄到破庙里去,莫非是想超度这些冤魂一番么?只怕就近寻不到和尚,空有几个歪倒的泥菩萨又有何用。 那些鬼冢什么模样的都有,金银铜铁、木竹角革,足有上百个鬼冢,都一古脑的放在坍塌的大雄宝殿之上。又有人在旁边掘了个坑,预备把这些东西都埋了。郑元洪三人对此不感兴趣,安排了几个弟子帮忙,便即回去歇息了,再大的胜仗那也是人打出来的,连斗四场,绕着洛水城转了一圈,焉能不累。方仲待那些帮忙的三门弟子做完了,便即挥手让他们回去。如今他的威信自然不是一般人可比,三个掌门又都和他如此熟络,方仲说的话那些弟子岂敢不听。 待旁人都走光了,身边只剩的小兰一人。方仲犹豫了片刻,终究未让她回去,其实自己身有鬼冢之事,小兰曾经亲眼所见,是知道的,没必要再瞒着她。方仲解下自己的羊脂葫芦,静静的放在一旁。小兰默默的看着他所做一切,这时才道:“仲哥哥想埋了它?”方仲微微摇头道:“不是。” 小兰皱了皱眉,试探着道:“那么仲哥哥是憎恨那些鬼冢,想在伯父伯母的眼前打破它,出一口胸中恶气。” 方仲又一摇头,说道:“也不是,其实我已不恨这鬼冢,毕竟我父母还不曾真的离我远去,还有可见之时。我只是担心,我若是摄取旁人辛苦而来的修为,与直接吸取活人jīng血又有何不同?一样的取,区别只在与最后落于谁手,那正邪又何从说起。千万人养一人,这真的是佛法么?” 小兰更是不解了。 方仲取出八面小旗与五面铜镜,先把旗往空中一抛,乾、坤、艮、兑、坎、离、震、巽八方镇压,四面铜镜又按龙、砂、水、风定位,随后那最后一个穴字位的铜镜却放在了脚下,把羊脂葫芦轻轻一压,径自来到那些鬼冢之前,一伸手,便即拿了一个鬼冢,手上运劲,噗的一声,鬼冢迸裂而开! 第三十二章 鬼化之相 - 洛仙 - 浮云深处 鬼冢一碎,里面的yīn魂便会化为无数鬼气消亡,修为越是高深的,鬼气越是浓郁。 方仲一掐破手中鬼冢,鬼气自然而然的飘散而出,如袅袅青烟一般。那就是一个人灵魂的终结,从此再不留在这世上,虽然这些役鬼毫无神智,但消散的那一刻,方仲似乎又听到那青烟中传来一声哀叹与悲戚。[] 杀人是杀,杀鬼也是杀!都是杀,手上岂能说没有人命。 方仲动手之时还在想这些鬼冢都是恶毒之物,自己据而毁之并无不妥,但这鬼冢一破,想到这些冤魂再无翻身之rì,心中愧疚,手臂不自禁的一抖,那掐破的鬼冢轱辘一声掉到地上,滚入那早已挖好的坑中。鬼气原本应该消散与天地之间,但被方仲用大yīn阳术镇住之后,全都一股脑被点yīn穴上的羊脂葫芦吸了去。 待鬼气一空,方仲又颤抖着手拿第二个鬼冢。 小兰已然大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也蹲到那些鬼冢旁边,拿着一个鬼冢端详片刻,轻声道:“仲哥哥,我来帮你。”方仲点了点头,说道:“我本不想如此,单靠一点点聚气修炼,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能修至大成,我实在等不得。”小兰道:“我知道,这些东西反正无用,又不违背天地良心,有何使不得。”方仲问道:“依你说是无碍的了?”小兰随手敲破一个鬼冢,微笑道:“当然了。” 不多时,那些鬼冢便被二人敲破一半。小坑底下已浅浅地躺了一层的鬼冢残骸。小兰又拿起一个鬼冢用力向脚下石头砸去,叭的一声,无数鬼气爆裂而开,脚下顿时白蒙蒙一片。小兰吃惊道:“这一个鬼气却多。”那鬼冢其实便是崤山大鬼所用的三冢之一,早就不知修炼了多久,却被小兰一下打破,散开的鬼气比之普通鬼冢多十倍不止。 这些鬼气转瞬便被葫芦吸了去,但是接下来的两个鬼冢敲破之后,那些鬼气虽然也聚到葫芦口,却就是进不去,似乎那里面已然饱和,再也容不下一丝一毫。方仲眉头一皱,轻轻拿起羊脂葫芦。一人手便觉葫芦重了不少,触手更是yīn凉之极,此葫芦和他心血相连,一捉到手里便知里面是怎么回事。方仲闭眼冥思,感觉着其中变化。 在一片氤氲鬼气内,两条人影漂浮其中,原本虚幻的身影如今变得似真的一般,连毛发都可鉴分明,若是鬼气消散,里面的人走出来,定然想不到这是没有血肉的yīn魂。方仲心中一喜,但随即便发觉那两条人影不停的呼吸吐纳,周围鬼气浓郁万分,从口鼻而入,又从口鼻而出,循环反复,一直如此。 方仲转眼便明了这是到了瓶颈所在,父母yīn魂原本就已到可施展鬼附之相的境界,如今吸了那么多的鬼气,等于把旁人掠夺来的jīng血元气又都灌输到了他们体内,那虚幻之身宛如实质,莫非可以施展那鬼化之相了么? 鬼化之相那是聚而化散,把鬼附之后的人鬼之身转化为多个鬼躯。单冢只有一个化身,如方仲手中的yīn阳冢,便可以有两个化身。方仲以前不用鬼化之相便是因为这鬼化之后的化身必须是真如之躯。而真如之躯按佛法所载,便是如真如幻,如我如无,诸法实相。 方仲默默回忆那下浮屠鬼道之中关于鬼化之相的要诀,微一沉吟之后,便决定冒险一试。 方仲叮嘱道:“兰妹,你让开一些,见到什么千万不要惊讶,更不要高声叫嚷,惊动了旁人。” 小兰依言退开几步,方仲轻轻一拍葫芦底,霎时间yīn风阵阵,葫芦口喷出白雾,两条人影一晃而出。小兰乍一见方宝儿、钟颜夫妇栩栩如生站在面前时也是面sè微变,差些真个以为他二人活转了来,然知这不过是yīn魂而已,终究不是血肉之躯。两条鬼躯略一停留,便同时往方仲飞去,只是一闪,就附在了他身上。不一时,方仲长发飘扬,眼眉带俏,双唇双眼更是涂抹上一层嫣红,阳刚中偏有一股yīn柔之态,整个人都变得妖媚起来。这正是施展了鬼附之相后的变化。 那鬼附之相不过持续片刻,方仲凝神提气,气息渐渐高涨。周围的yīn风绕着方仲旋转不停,碎石碎瓦纷纷卷起,有如形成一道黑乎乎的风壁,把方仲与外界隔开,连外面的小兰也看不清里面到底发生了何事。 一声闷响,那风壁突然往外碎裂,无数碎屑四处洒落。小兰把眼一闭,长袖遮面,唤道:“仲哥哥,你怎样了?” 烟尘中只听一人放肆般狂笑道:“哈哈哈,小兰,我神功炼成之后,无敌于天下,以前受够的无穷鸟气都要一点点报复回来,谁敢给我脸sè看,就让谁下地狱去!”随即烟尘中人影一晃,方仲已然到了小兰跟前,那面上尽是狂傲之sè。 小兰惊讶不已的看着方仲,只觉他变了一个人似的,惊道:“仲哥哥,你说什么?” 方仲傲然道:“你没听明白么?我不但要当着你说,我还要和千千万万人说,让他们都知道,跟我方仲做对就是死路一条。”他的话音刚落,那烟尘之中又有一人哼哼冷笑,接口道:“不错!不过像你这般大叫大嚷,只怕人家没死,你却先死了。你死不要紧,岂不是害得我也一起死了,”随即呼的一声,又一条人影站在小兰身前,与那方仲并肩而立。 小兰惊呼道:“仲哥哥……你……?” 那人嘴角上翘,一伸手,在小兰的脸蛋上肆无忌惮的摸了一把,yín笑道:“兰妹,做哥哥的越看你越漂亮,心里喜欢的紧,不知你可有了心上人没有?”随即眼光下落,盯着小兰的胸脯看个不停。 小兰骇然后退数步,右手伸入袖中,已然握住了藏在其中的那朵兰花。 第三十三章 六欲众生相 - 洛仙 - 浮云深处 眼前二人都是方仲,连衣着打扮也是完全一样,只是一个面现狂傲,一个面露yín邪,这两种截然相反的表情却出现在一模一样的面孔之上显得分外诡异。小兰强压住惊骇之心,沉声道:“小兰只有一个仲哥哥,却哪里跑出两个来?你们哪一个才是真的?” 那面露yín邪之sè的方仲笑道:“真的人自然是我,兰妹,你不要怕,让做哥哥的好好看看你。”说罢,竟yù来搂抱小兰。站在他身侧的另一个方仲伸手一拦,沉脸道:“你是真的,难道我却成了假的不成?我方仲明明白白做事,绝容不得旁人污蔑我半句,便是你也不行!”那面露yín邪之sè的方仲不悦道:“一直压着你的又不是我,干么阻拦起我来?”[] 那狂傲之sè的方仲听得他说了这两句话,勃然怒道:“谁能压我?谁敢压我?那个伪君子假仁假义,口是心非,我不过让着他一些,难道也有错了?不过既然我已经出来了,那以后便只许我作主,你们一切都要听我的吩咐。” 那面露yín邪之sè的方仲道:“好,就听你的吩咐,如今我要和兰妹亲近亲近,你总不会不许吧。”那狂傲之sè的方仲道:“凡事只要是禀过了我,当无不许之理。”那方仲喜道:“还是你讲几分道理。” 小兰也不知自己应该逃走还是留下,正左右为难之时,那被yīn风卷起的烟尘渐渐平息,里面又有一人沉声道:“这做主的人应该是我,何时轮得到你了!” 那两个方仲同时回头,面露狂傲之sè的方仲怒道:“谁敢跟我争?” 小兰循声望去,只见尘埃落处,一人施施然迈步而出,正是又一个方仲。小兰脑中晕眩,差些晕去。 这一个方仲虽然面sè苍白,但却一脸的平静。那面露狂傲之sè的方仲道:“是了,是了,就是你这个伪君子总是颇多顾忌,害得我们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跟你在一起,我受够了无穷鸟气,正想寻你算账,你却自己来了。” 那面sè平静的方仲打量了另外两人一眼,淡淡道:“这便是我的另一面么?” 那yín邪之sè的方仲道:“你是你,我是我,岂能混为一谈。”另一个方仲也道:“大家虽为一体,但却执念不同,凭什么我们就要听你的话,该当你听我的才是。”方仲摇了摇头道:“你们两个都是我化出来的,焉能左右得了我?”那面sèyín邪的方仲道:“我不想左右任何人,只是谁也别想左右我,我自快乐逍遥自在,随你们去争个善恶黑白,都不关我事。”另一个方仲怒道:“你这蠢才,怪不得大家在一起时,你从未占过上风。我便不服,不能快意恩仇,等于空生天地之间,谁得罪我,定然要他百倍奉还。” 三个方仲在那里互相说话,有时这边两人激烈争执,有时又是另两个口角,互不相让。 那面sè平静的方仲最后道:“你们两个这也闹够了,还是乖乖的回来吧。”说罢,双手轻轻往里一招,另两个方仲不由自主的往他冲去。那个一脸sè相的方仲叹了口气,转眼就没入了方仲体内,可是另一个倒退之时刚好经过点yīn穴附近,那里尚有数十个鬼冢,被他顺手捉住几个,直接敲破,冒出的鬼气往点yīn穴汇聚。被这狂傲的方仲张开大口一通吮吸,大半吸到了肚子里。那个方仲本就是鬼躯所化,得了这些鬼气之后连呼痛快,随即狂笑着附在方仲身上。 两个方仲转眼消失,只剩下唯一一个方仲静静的垂头立在当场。 小兰松了口气,问道:“仲哥哥,刚才那两个是你变出来的吗?” 那方仲并不说话,却突然嘿嘿一声冷笑,缓缓抬头,那面上尽是yīn戾之sè,只听他冷笑道:“这就叫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你们争来争去,还不是便宜了我,有便宜不占那就是天底下最笨的傻瓜了。”这yīn戾之sè的方仲才刚说完,忽又一抱头,面显痛苦之sè。这痛苦之sè持续没多久便突然消失了,却又换了一副欢喜的面孔,嘴里嘟嘟囔囔道:“好,你们几个都从了我吧。”但这欢喜面孔也没持续多久,又面露悲戚之sè。喜怒哀乐逐一闪现,有些时间略长,有些又极短,方仲犹如一人分扮数人,展示着这人世间的众生相貌。 人有七情六yù,七情为外因所诱,而六yù为内因所发,二者相辅相成。没有情哪来的yù?没有yù又哪来的情?无情无yù者,已然是六根清净,四大皆空,不食人间烟火,没有悲欢离合,这样的人已成神佛。鬼化之相正是把自身六yù融入真如之躯,那化身便有其中一yù。有yù便会有喜怒忧惧爱憎yù之情,六yù彼此相争,便会酿各种七情。 方仲只有两个化身,自身却有六yù,哪一yù占上风,哪一yù便会取得真如之躯。佛家六yù,sèyù、形貌yù、威仪姿态yù、言语声音yù、细滑yù、人相yù。方仲一开始的两个化身便是sèyù与人相yù附在真如之躯上。 方仲虽然施展了这鬼化之相,但是那羊脂葫芦所吸鬼气尽都是从那些鬼冢中掠夺而来,这些鬼冢中的役鬼无一不是枉死之辈,恨意滔天,怨气惊人,其中所含怒、忧、惧、憎、yù五情之气尤多,而喜、爱之情却少,这使得他支配真如之躯的六yù也都带有负面情绪,直接导致这几个化身也沾染了不同恶习。方仲急于追求役鬼法能有所成,浑然没有想到此节。 那六yù的负面情绪一多,自然就会影响到方仲自己。人之能超凡入圣,便是不为情yù左右,不管成仙成佛都是如此。方仲收回鬼化之相时,那暗含了无数忧、怒、憎、惧之气的六yù立时反噬,想要左右神智,特别是人相yù最后还吸了一大口鬼气入体,也一股脑积在方仲体内,那是与真气绝不能相容之物,故此当时便被鬼气攻心,神智也变得模糊起来。那六yù翻腾,展现在小兰面前的便是方仲胡言乱语,一会儿悲,一会儿喜,一会儿想杀光对不住自己的人,一会儿又sè心大动,想着把美女搂入怀中。这种心神紊乱、天人交战的心境,只要一个不慎,便是走火入魔的下场。 第三十四章 因祸得福 - 洛仙 - 浮云深处 方仲沉沦于七情六yù,神智迷糊,虚幻丛生,不能自拔。此时除非有大德高僧当头棒喝,震退情yù之迷,才能把他解脱出来。 就在小兰不知所措时,方仲忽然又大叫一声,身影在原地一晃,又出现了两个方仲。这两个方仲一个面露喜sè,一个面带yīn狠,才一现身便一齐往那些鬼冢扑去。其中一个笑嘻嘻的道:“你休想压我一头。”另一个yīn狠之sè的方仲道:“我吸了鬼气之后,也不会输给那个狂妄小子,更不会输了给你。”两个身影转眼到了摆放鬼冢处,捉了几个鬼冢把之打碎,那些鬼气纷纷聚到点yīn穴,被二人你一口我一口,转眼便吞噬了个干干净净。原来六yù互争,方仲失去控制,又有二yù借鬼化之相遁出。[..com] 六yù一下去了二yù,情yù迷乱之力大减,方仲竟而又神智清醒过来,见到二人抢吸鬼气,忙又喝道:“还不回来!”心意一动,那两个化身不由自主的倒飞而回。 这两个化身虽然所吸鬼气不多,但一收回,如前次一般,鬼气攻心,方仲更是难以控制得住。转眼之间,方仲不时失控,一会儿化身飞出,前去抢吸鬼气,妄图在六yù之争中稍胜一筹,一会儿又被方仲收回。当鬼化之相施展时,六去其二,方仲清醒回来,又可把控自身。那留下的上百鬼冢近半被逐一打破吸食,六yù之力越来越强,可以预见,如果鬼冢消失,六yù重新聚集一身之时,就是方仲鬼气攻心,心智湮灭,彻底走火入魔的一刻。 眼见鬼冢所剩不多,又是一次鬼化分身,方仲从沉沦中清醒。此刻的方仲有苦难言,已然知道此次修炼出了岔子,每一次召回化身,想靠心智强压六yù,却被那吸聚而来的鬼气在体内四处冲撞,七情肆虐,更加的难以遏制,便又迷失其中。但若不召回化身,那二yù吸取鬼气愈多,到头来回归本体,反噬自己,一样的不能压制。这便如饮鸩止渴,喝了固然会死,不喝也不过晚死片刻,已是步入了一条死胡同,除非另辟蹊径,把鬼气散去,那时再靠心志弥坚,或可挽救一二。 想到散去鬼气,方仲心中一动,自己所修的道源种心**吸取天地元气,既然能把驳杂不纯的元气转化为自己的真气,那么这些鬼气能不能够?鬼气本就消散与天地之间,或许便是其中的一种。 若是可行,此难关可迎刃而解,不但鬼气散去,更可凭空得一真气来源。 想至此处,方仲盘膝坐下,任由那另两个化身吸取鬼气,自己却默默运起了道源种心**。此法方仲早已熟极而流,只是没有那么多的灵气可吸,靠天地之间的一点微薄元气不过是杯水车薪,虽然进展缓慢,但比之未曾得到此法的同门弟子,不管是修黄庭经还是太上洞玄诀等练气之法,都要远远胜之,否则也不可能被珍为昆仑正宗心法而不轻易外传。方仲的心法微一流转,周身毛孔慢慢展开,体内积聚的鬼气果然随着天地之气的洗涮,一点点的融入丹田气海。 一查觉此法可用,方仲心中大喜,更是加紧施为,待鬼气化了小半时便即心念默动,把另两个化身召了回来。这两个化身滞留的时间长一些,吸取的鬼气也多,方仲预先有备,即将迷失之前先一步施展鬼化之相,又放出两个化身。这次是故意为之,只要六yù不齐,情yù迷乱之力不大,自己就不用担心有走火入魔之忧。如此循环反复,方仲一边炼化鬼气,一边施展鬼化之相,那鬼化之相越来越得心应手,六yù转换来去,所带来的那一点鬼气都被种心**慢慢转化做自身真气。 待得最后一个鬼冢打破,方仲收了鬼化之相,还原成鬼附之相,然后轻轻一抖手,连鬼附之相都解了,这才慢慢的站了起来。 这些被打破的鬼冢都是崤山四鬼及其手下人几十甚至数百年的心血,虽然大都被当成吸取jīng血的载体,大半被役主所吸,但留存于役鬼本身的修为也不可小视,如今却都化为鬼气,便宜了方仲和他的父母双魂。这番因祸得福也算极险,若无道源种心法相助,方仲鬼气缠身,定然无幸。方仲偶然发见道法与役鬼法相合所带来的好处,也算是意外之喜。 其实有此发现的,方仲非是第一人,早在数十年前,便有人利用这玄门正宗心法,吸收血煞之气,这才引出一场牵扯无数人xìng命的大祸来。 方仲擦去额头冷汗,微一提气,只觉气息澎湃,更胜以往,就算此刻不用鬼附之身,都能御气化符,打出五雷正法甚至于星雷千裂这等极耗真气的符咒来,那翻云覆雨诀更是不在话下,有此根基,更高深一些的符咒和剑法或可涉猎。 一个女子声音道:“仲哥哥,你没事了么?可吓死我了。” 方仲回头一望,只见小兰一脸忧惧之sè的躲在一旁,犹自双手捂肩,瑟瑟发抖。方仲安慰她道:“没事了,是我练功太急躁了些,差点走火入魔,刚才种种一定吓你不轻。”小兰强颜欢笑道:“我只道仲哥哥成仙成佛,有千百个化身,从此无忧无虑,再不愿理我了。”方仲笑道:“成仙成佛哪里是这么容易的事,我若成仙了,带你同去,也让你看一看这仙境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小兰凄然道:“我这种凡俗之身,定然是上不去的,或许下地狱更容易些,从此天地永别,再也见不到你。”方仲见她把话说得过重,不yù在此事上引她难过,摇头道:“你便会胡说八道。” 方仲把这些破冢都丢在坑中埋了,这才收了镜旗,与小兰返回住处。一夜无话,连续数rì,洛水城太太平平,虽然那崤山四鬼中的一人传出了一只报信的飞灵,但自此之后便再不见有役鬼堂的人打扰,连那司空谅也不知到何处去,不来见方仲一面。有此空闲,方仲便把何盈从神炉中捞出的那块jīng金铁拿出,央求着郑元洪等人给自己炼一炼。把jīng铁炼做一个四四方方的大印,并不需要什么jīng湛手艺,最是简单不过,最难的还是在这上下左右刻上天龙都功印符的各种符咒。 第三十五章 华阳弟子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三十六章 暗通款曲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三十七章 晏子侣 - 洛仙 - 浮云深处 数rì之后,一道剑光飞直奔洛水城而来,到城门处收了剑光落下,显出一个风尘仆仆的道门弟子。 方仲与郑元洪等人马上便得到禀告,说有一个昆仑弟子求见。众人一听是昆仑来人,不敢怠慢,便想出去迎接。不等他们出去,那昆仑弟子已闯了进来。方仲一见来人,讶然道:“晏师兄?”那昆仑弟子一怔之间便也认出了方仲,喜道:“方师弟!?”来人竟然是玉虚宫弟子晏子侣。[..] 方仲又把郑元洪等人引见给晏子侣之后,问道:“晏师兄来此何干?”晏子侣苦笑一声道:“我是奉命来此探查退路的。” 观人颜sè便知三分好坏,晏子侣这样一副表情,明明白白告诉了众人,那前方战事恐怕不甚乐观。郑元洪忍不住道:“是逃跑么?”晏子侣道:“当然不是。原本周师叔祖和几个门派也差遣了几个弟子出去探察退路,谁知一去便音讯全无,不得已,这才派了我来。”郑元洪道:“莫非是我道门败了,想寻一个逃命的退路。”侯鑫、江诚子、马友德等人面sè大变,心道若真是如此,岂不大势已去,自己这些小门小派如无昆仑撑腰,只怕随时都会被魔教给灭了。 晏子侣摇头道:“失败倒还不至于,我昆仑派与华阳门、青城派并不曾有多少伤损,元气还在,只是一众洞天福地却折损甚大,有些更是全军覆没,一个弟子都不曾逃出来。” 众人骇然道:“竟有此事!” 晏子侣道:“说来气人,也不知当初是谁给掌教真人提议说要分而制之,围而剿之,数个门派围剿魔教一个分堂分舵的,说要让它顾此失彼。这主意想得虽好,实际颇不中用,反被人杀得狼狈不堪,可说一败涂地。我们集数派之力攻一处时,要么落空,要么就是圈套,那魔教妖人反过来集大队人马攻我数派,被他各个击破以众临寡,焉能不败。等得我们发觉不妥,已然是大错铸成无可挽回。那魔教妖人欺软怕硬,不敢与我昆仑正面厮杀,只是挑选散落各处的同道下手,故此上,那些洞天福地的同道反而折损最是惨重。” 郑元洪等人听得心惊肉跳,心忖自己也曾与玉笥观、清屿岛一起攻打鉴花堂一地,若是真的中了圈套撞上魔教厉害人物,自己那一点人马肯定是打不过的,幸好未出什么意外。谁能想到此一回大战,跟在名门大派身后充打手的反而最先遭殃。 方仲道:“既然周师叔祖未曾遭到挫折,怎么便退了?” 晏子侣道:“还不是为了那些洞天福地的同道着想,他们若是散落各处,迟早会被魔教妖人逐一剿灭,与其如此,不如也学他一般,把所有同道集结一处,五指捏成一拳,让他无机可乘,然后再来堂堂正正的大战一场。” 江诚子插口道:“贫道听了晏道友刚才所言,已然明白了个大概,那魔教妖人所用的便是零敲碎打之计。我道门便如一棵参天大树,洞天福地便是枝叶,昆仑是其主干,若要砍伐此参天大树,必先去枝叶,然后才伐主干。” 晏子侣点头道:“正如江观主所言,周师叔祖识破他们的jiān谋,这才故意示弱,佯装退却,要引他们前来,同时又分别传信,让其他门派到此地汇合。方师弟,不知你处有多少同道弟子在此?”” 方仲道:“除了麻姑山本就在此以外,我与郑门主、侯岛主、江观主却是后来的,期间并未接得周师叔祖的传信。唯一逃来此处的只有彰仙观、抱福山这两支零散弟子,还是侯岛主他们从役鬼堂的截杀中救来。” 晏子侣皱眉道:“才这么一点人手?莫非其他门派并未接得传信,不知要退往此处么?” 方仲又道:“差些忘了,华阳门也有一群弟子来了洛水城。” 晏子侣奇道:“他们居然比我还快,我一得了周师叔祖之令便即起行,半刻也不敢耽搁,还被他们赶在头里,真是怪了。不过他们jīng于地行之术,比我先到片刻也属寻常。方师弟,周师叔祖不出两rì便会与一众同道退往此处,你既先到,当要仔细打理,不至让周师叔祖来时还要费心。” 方仲点首应诺。晏子侣坐了片刻,喝了一盏茶之后便要急急回去,言道此地既然安泰,自己还要回去复命,等下次来时再行一叙。方仲等人送出大门,那晏子侣告辞而去。 剑光远去之后,众人重新归座,面sè都不是很好看,侯鑫道:“那魔教的人又不是蠢材,怎么可能顾此失彼,一打便乱作一团,让我们围而攻之,掌教真人这主意确实不高明。”郑元洪怕言语损及昆仑派有伤方仲颜面,便没有说什么粗话,只道:“当初以为那魔教四分五裂,各堂互相倾轧,这才觉得有机可乘,谁知又是这么一个结果,要我说,还是旁人太也无能,若是个个如你我一般,就可大胜了。”江城子笑道:“侯岛主身上有海螺没有,借一个给郑门主吹一吹,免得旁人听不到他大吹法螺是白石山一绝。”众人笑了一回,方仲道:“周师叔祖一来,便轮不到我们在这里发号施令,一切都得听他的吩咐。” 郑元洪等人早有所料,但依旧难掩失望之sè。江城子沉吟道:“他来归他来,我们还自在一处,有令来时便听,无令来时,便为自己筹划。”郑元洪喜道:“这主意不错,我们外甥点灯笼照(舅)旧,又不是与他分庭抗礼,只想做事仔细些。方老弟,你说好不好?”三人与马友德都把目光望着方仲,此事若无方仲点头便不好办,最好是把他拉下水,大家拉帮结伙,有事一起担着。 方仲道:“周师叔祖来时,定然人数颇多,你们把空房让出来,都搬到城南去住,大家还在一处便有个照应。”此言等同于答应了下来,既然如此,事不宜迟,郑元洪等人纷纷回去,吩咐门人弟子就在方仲那座祖宅左右择地安置。三门的人这样一搬,已与他们相处惯了的彰仙观、抱福山的弟子也跟着这样做,于是乎绕着方仲住处焕然一新,人气鼎盛,与别地大不相同。 匆匆二rì眨眼而过,第三rì一早,东南方向烟尘滚滚,人喧兽吼,空中更有无数剑光闪耀,其中数十人御剑风驰电骋而来,先一步落在洛水城头。 第三十八章 入城 - 洛仙 - 浮云深处 剑光敛去,数十人杀气腾腾的显出身形。其中一半人身着昆仑服饰,是昆仑弟子,另一半颜sè各异,是各派道门子弟。领头的二人一个面sè橙黄,长着密密的络腮胡,是玉虚宫文子辈弟子余文化,另一个颧骨高耸,长相清奇,是青城派一位颇有身份的长老。二人都是面沉似水,举目淡淡一扫恭守城楼的方仲一行,大步走了过去。 方仲既知大队人马要来,早已与郑元洪、侯鑫等人守候城头,此刻见余文化先行而来,上去拜见道:“弟子方仲,叩见余师伯。”那少女麻姑、郑元洪、侯鑫、江诚子都过来行礼,他们都是一门之首,只需行平辈之礼,便不需像方仲一般大礼参见。余文化虽与方仲不熟,却也听说过他的名字,点首道:“原来是方师侄,不必多礼。”又与其余人见过之后,这才道:“我与青城山的刘长老先来一步,周师叔与青城山、括苍山、金庭洞等各位掌门随后就到,各位这就随同我与刘长老一起恭迎各位大驾罢。”[] 洛水城城门大开,余文化与刘长老各自领着随行弟子站在左右,身后各有二人扬手祭出两样东西,其中一个是只大香炉,另一个是一面八卦大旗,都落在大道两侧,炉中更是被点上了三炷高香,青烟缭绕而起。此谓焚香祷告,三清福佑。 这一切摆定不久,远处人影幢幢,周公望领着无数道门子弟终于出现在了人目可及之处。当先一人年岁颇老,却虎目贲张,灰白sè须发飘扬,背后斜插宝剑,座下一匹似马似鹿的异兽,名为白泽,四蹄落地无尘,浑身没有一点皮毛,正是周公望本人。在他身后跟着四人,第一个长髯飘摆,道袍罩身,两腰悬挂yīn阳避水剑,座下竟然是一匹浑身鳞甲的墨sè麒麟兽,其人仙风道骨,望之便知是颇有道行的高人,正是华阳门现任华阳真人岳光祖。在岳光祖旁边一人身材魁梧,面目粗犷,骑着一头雄狮,乃是青城派掌门魏中佐,其次一人黄冠浮尘,面孔清瘦,一部白sè胡须直垂到胸,座下一匹七sè鹿,是金庭洞崇妙大师。最后一人俗家打扮,如一个富甲一方的员外郎,两撇八字胡微微上翘,跨坐在一头似牛非牛的异兽之上,顶着一根黑sè兽角,名为兕牛,乃是灵虚谷的司马明空谷主。 除了周公望、岳光祖外,后三人都是洞天福地中名门大派的首脑。在五人身后,便是昆仑派及一众门派的门人弟子,这些人中也有一些小门小派的魁首,自知身份地位无法与前面之人比肩,便排在后面大队之中。大队人马汹涌而来,半数都有各自坐骑,没有坐骑的也是规规矩矩在后跟随。地上走兽烟尘滚滚,空中却无一鸟一禽高飞。倒不是这些三山五岳、五湖四海的人没有飞禽,而是周公望等人在地上跑,谁敢在他头顶上飞来飞去,便是有会飞的坐骑也不敢拿出来任意驰骋。 周公望威风凛凛的到了余文化诸人跟前,轻轻一拽白泽,那白泽发出一个似婴儿啼哭的声音后便戛然立定。余文化躬身道:“周师叔,洛水城一切安好,便请进城。”周公望瞥眼看到他身后尚有许多人,问道:“有多少门派汇集此地?”余文化道:“弟子来时已有方师侄汇同白石山、玉笥观、清屿岛、彰仙观、抱福山五处门派在此,一同恭迎周师叔。”周公望一听的什么方师侄之言,眉头一挑,冷哼道:“方仲?”余文化道:“正是。”周公望冷冷道:“随我来。”一催白泽,当先进城,从方仲、郑元洪等人旁边经过时,瞧都不瞧上一眼,更不要说温言有加了。 余下之人轰隆隆的接踵而过,连余文化也跟着走了,却无人叫方仲进去。方仲等人低首垂眉,也不知眼前经过的是谁。足足数个时辰之后,烟尘消散,大队人马这才过完。郑元洪咳咳几声,吐出几口浊气,伸手拍打落在身上的灰尘,恼道:“大家吃了一鼻子的灰,这周高贤好大的架子。方老弟,他明明认得你,怎么也不说上一句话儿,亏得我们还来迎接他。”侯鑫道:“你别胡说,昆仑派上下森严,就算是高看一眼的弟子,在人前岂能露出抬爱之举。”郑元洪道:“那也说得是,方老弟是玉虚宫弟子,岂能当作等闲。”方仲也随手掸去灰尘,细想周公望为人,自己与他顶撞过几次,此人又对姜文冼成见极深,只怕以他的脾气,自己在他眼中根本就是一个来路不明、忤逆尊长的不孝子弟,就该开革了事,这般不言不语的一经而过,已经算是客气的了。 方仲苦笑一声道:“周师叔祖的脾气不好,万一有甚言语说得重了,大家不要见气。我们也进去吧。”一行人随后进城。 周公望挑的首选之地便是原麻姑山议事之所,当初马友德来时这里空空荡荡,自然捡又宽敞又舒服的地方住,如今鸠占鹊巢,只有把此地让了出来。反正接下来也轮不到方仲等人说话,留此一地有不如无。其余各门派也纷纷驻扎下来,方仲等人早就有备,除了城南一地外,旁的有些模样的地方尽都被占,洛水城多了这许多人,一下子热闹非凡。原本死气沉沉的破败之城总算多了许多人气。 按方仲的辈分,就算周公望邀集众同道议事,也不会叫他,自然只有回自己的家里歇着了。郑元洪等人作为门派之首,反而得了一个口令,请他们到大堂一聚。方仲孤身进了家门,一抬头,便见院中一人青衫长剑,头上系着一块逍遥巾,年不过中旬,背对着自己与小兰攀谈。小兰一见方仲进门,忙道:“仲哥哥,这一位大哥说是来找你的。”那人扭过头来道:“方仲,你倒会挑地方,不但住所颇佳,还有淑女为伴,恐怕把我这个师父丢到九霄云外去啦。”方仲看清来人,喜道:“师父,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来人正是钱文义,他笑着道:“随便找个留在此城的弟子一问便皆知晓,又有何难。”那些三门弟子早与方仲黏熟,自然一问便知。 方仲见钱文义虽然面带笑容,但眉间颇有愁sè,问道:“师父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么?”钱文义结结巴巴道:“也没什么大事,魔道嚣张,故此烦恼。”方仲道:“我这里空房颇多,只有小兰与我二人所住,师父若不嫌弃寒舍简陋,便留在这里。”钱文义神sè一动,道:“此地就你和她二人?这个……”方仲道:“正是,屋广人稀,多一人不妨。” 钱文义默然半响,略有些尴尬的道:“倒真有一事相烦,此事给别人见到多有不便,我想……收留个女子在你这里。” 第三十九章 心计 - 洛仙 - 浮云深处 方仲一听钱文义所言,便知事有蹊跷,脑中瞬间便出现一个女子身影来。只听钱文义接着道:“此女你也认识,便是曾与我们同行过一段rì子的金姑娘。”方仲心道果然如此,问道:“金姑娘不是早在鹤鸣山时便已别过了吗,怎么又会与师父相遇?”钱文义道:“是我随着周师叔下山途中偶然遇上的,我本意不理,她却一直跟着我不放,期间很是吃了些苦头。”说这话时眼眶微红,似乎为金菊花此举有些动容。 “你也知她一介女儿身,混在在人群之中多有不便,太平之时还好,随便寻个农家就可安身,战乱之时,谁能顾及得了她。你这里既然清幽,不妨就让她住来,与这位姑娘做一个伴儿也好。”钱文义看了看小兰,小兰微笑道:“我正感气闷,若有个姐姐同住,一同说说话儿,小兰求之不得。”见小兰也答允下来,方仲道:“那就请金姑娘搬过来,四个人也住的下。”钱文义摇头道:“我便不过来了,万一被人看到,不免有瓜田李下之嫌,我还与众同门一起住。”[] 方仲问起金菊花何时才到,钱文义转身出门,没过多久,便带进来一个大肚婆娘。那婆娘头上一块污秽破布包头,脸上抹了黑灰,比乡下妇人还要不如,早已看不出本来面目,只眼睛还有几分灵动。要不是心里有数,方仲实难相信眼前这个女子便是金菊花。方仲一看金菊花的肚子,心中惊讶,这才多久的时间,怎么胎儿都七个月大了,愕然道:“金姑娘,是你么?” 那妇人噗哧一笑,说道:“方小哥,你说是不是我?”把头上那脏兮兮的破布解了,露出一头的秀发来,但面上还是乌漆麻黑,只依稀看得出便是金菊花的容颜。 方仲笑道:“是倒是的,就是发了福,差些认不出来。”金菊花一摸肚子,叹气道:“你当我想发福么,还不是身不由己,与你师父在一起,早晚是这个结果,又有什么好奇怪的。”钱文义满脸涨红,怒道:“我什么时候与你……方仲你莫听她胡说,那大肚子是假的,只为了一路上掩人耳目,免得无耻歹人打她的主意。”金菊花笑道:“与我怎么了,你便巴巴的与人解释不清,难道这大肚子就一定与你有关么?”伸手到腹下掏出一个绣花枕头,往钱文义头上丢去。 钱文义羞涩无地,索xìng不理金菊花,对着方仲道:“她便会胡言乱语,虽然在你这里住下了,平时还要好好管教,千万莫让她出去闯祸。我看小兰姑娘知书达理,正好以此为教。”方仲道:“弟子看金姑娘言辞风趣,并非不知轻重之人。”金菊花喜道:“还是方小哥jīng明,不似他愣是个不解风情的愚人。有什么样的小哥,便有什么样的小妹,想来这位妹妹也会说话的很了。”金菊花转望小兰,小兰微微垂首道:“小兰身份卑微,原是主家婢女,没什么主见,一切都听仲哥哥的话。” 就在小兰向着金菊花说话的时候,金菊花已看清了小兰面容,初时还面露微笑,但一瞬间便笑容僵硬,忽的扭过头来。好在她那脸上的黑灰并未抹去,旁人也无法看清她那脸上骇容。金菊花道:“这里住不惯,我还是另寻一处地方的好。”拔足往外就走。方仲愕然道:“金姑娘,你上哪里去?”金菊花支吾道:“你这里yīn气重,我有暗疾,yīn气一重便身子骨酸痛,生不如死,故此上住不得。”钱文义哑然无语,来时还说得好好的,怎么一会儿就便要走。 金菊花还有数步就要出门,小兰忽然紧走几步,一伸手便捉住了金菊花手腕。虽然速度不快,但金菊花走得也不慢,小兰后来居上却并不显得如何突兀,那快慢之间的分寸掌握的极好。金菊花大惊失sè,骇然道:“兰妹子……你想怎样?” 小兰仔细向她凝神了片刻,淡淡道:“姐姐既然来了,小妹寂寞的紧,陪着我又有何妨?”金菊花道:“我……我有……”小兰道:“yīn气重不碍事的,我陪着姐姐一起晒晒太阳,说话解闷儿,不比你独个吃苦的好。” 小兰另一手拿出一块手帕,慢慢伸到金菊花面前,细细的为她擦拭脸上的黑灰。金菊花额头渗出的香汗与黑灰一起,都被小兰擦拭干净,露出了本来面sè,一个颇有姿sè的女子出现在小兰眼前。小兰轻笑道:“啧啧,姐姐花朵一样的人,干嘛要遮掩呢?”抓住她手腕的手上紧了一紧。 金菊花转颜笑道:“世间不太平,姐姐也是迫不得已,你谅解则个。”小兰眼眸一闪,点头道:“那更是要留在这里了,你不知此地有众多正道中人驻守么,你我一出去,姐姐又是这等姿sè,被恶人盯上了,谁都要遭殃。”金菊花道:“依小妹的意思该当如何?”小兰笑道:“留下来,有仲哥哥和他师门保护,恶人来了也不怕。仲哥哥,你说是不是?” 方仲点首道:“此地还算安全,最不济,我也有把握带着你们遁走。” 小兰吐气如兰的道:“你听,姐姐还怕么?” 金菊花道:“不怕了,虽然yīn气重,想来rìrì出来见阳光,也不见得就死。钱大哥,方小哥,若见我懒惰,不出来晒rì头时,可一定要来叫我,切莫忘了。不然我死了做鬼也不放过你们两个。兰妹子,你说对不对?” 小兰点头道:“对呀,姐姐真是心细,预先想好了后手。” 二女又从门口走回里屋,手手相搀,十分亲热。 钱文义见小兰劝得金菊花又答应留了下来,心中一块大石放下,浑身轻松了不少,对方仲道:“她二人一见如故,倒如亲姐妹一般。这样最好,更不会若人疑心,就算有人问起,也好搪塞。”正与方仲说着话,门外有人道:“钱前辈可在这里?”钱文义出去一看,见是一个小派弟子,一问之下,原来是周公望召集要人,准备迎敌。钱文义奇道:“我们这才刚到,哪来的妖人?”那弟子道:“小的不清楚,是外面巡哨的弟子报回来的,十万火急,只说敌人声势颇大,兵锋所向便是此地。”钱文义点头道:“知道了,我这便来。”那人匆匆而去。 钱文义进来皱眉道:“方仲,刚才有弟子报说这么快便有魔教的人追了上来,只怕你我是没什么清闲rì子好过了。你随我一场,我并未传你什么本事,心下一直有亏,这上阵厮杀之事,你能不去便不去,千万不要逞强。”方仲点头道:“弟子明白。”钱文义道:“你也随我来吧,看看这么快杀来的是哪一支人马,居然不惧我这许多同道。” 第四十章 来袭 - 洛仙 - 浮云深处 钱文义与方仲一走,便只剩下金菊花与小兰二人。金菊花亲自斟了一杯茶,轻轻递给小兰。小兰故作惊讶的道:“小妹伺候人惯了,反倒要姐姐伺候,不是折杀人吗。” 金菊花堆笑道:“没有了外人,兰妹子还要演戏么?”[..] 小兰瞥了她一眼,接过茶来茗了一小口,冷笑道:“你胆子不小,敢背叛夫人偷偷逃走!既然逃了,就该寻个无人的地方躲起来,却还跑到这里,真是不想活了。” 金菊花道:“我留在那种无情无义的地方早晚也是个死,不如出来搏一搏,就算最后结果也不好,却不负老天爷让我投胎一场,争不过天命也认了。” 小兰道:“你倒看得开。” 金菊花轻轻一笑道:“何止我看得开,难道兰妹子就看不开么?要不然,你岂会在这里。” 小兰淡淡一笑道:“我与你不同,就算妙夫人见到我在这里,也不会拿我怎样,可是你背叛夫人却是证据确凿,落到夫人手中你也知是怎样一个结果。” 金菊花咽了口冷气,小心翼翼的道:“难道你是受夫人差遣而来,方小哥不知你是什么身份吗?” 小兰摇了摇头,并未解释过多。金菊花却以为这是自承方仲等人并不知她的底细,她是何等心思之人,立即道:“姐姐绝不会向他人吐露兰妹半点秘密,若有违此誓,叫我不得好死。” “你不怕我杀你灭口?”小兰端着茶盏,一只亮银也似的指甲轻轻敲打在盏杯上,发出叮叮的轻响。 金菊花面露惊慌之sè,咬牙道:“你若杀了我,钱大哥与方小哥必定知道,你也脱不了干系。” 小兰冷笑道:“小妹知道,故此你说了许多受不得yīn气的废话,还讲什么不见你出来晒第二天的太阳,就一定要来找你。可是你莫忘了,你是什么身份的人,如今正好又是大乱之时,我杀你这个混入城中的鉴花堂jiān细,有功无过,便是钱文义与仲哥哥也不能怪我。” 小兰本以为这番言语定然让金菊花吓得面无人sè,而她确实是想除了金菊花,自己的身份之密决不能让方仲知晓。谁知金菊花听了这番话后反而咯咯咯的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金菊花笑道:“我笑兰妹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以为说我是鉴花堂的妖女,一切罪过便都可以推在我的身上了?实话告诉你,钱大哥他们师徒两个哪一个不知我是曾是鉴花堂的人,便是那昆仑派中威望素著的卢公礼卢老头,我也曾伺候他十天半月,一样知我曾是鉴花堂的人。” 小兰失sè道:“什么!?”手中一抖,拿着的茶盏虽未打落,但却溅出了数滴茶水。 金菊花霍地俯身靠近小兰,一对亮眼盯着小兰,一字一句道:“兰妹不信,可以去问,又或者马上杀了我,然后就以此为名,告之钱大哥和方小哥两个,你立此大功,看他们喜是不喜?” 小兰面sè转白,好一会儿才道:“你一个从鉴花堂里出来的旧人,进过百花楼,却去缠着那钱文义,人家堂堂一个昆仑名门子弟,看得上你?不要做梦了。” 金菊花笑吟吟的道:“进过百花楼又怎样,我光明磊落,自身清清白白,看上了的人便去尽力争取,别人就算是损我打我,我也认了。可是我看小妹你却是遮遮掩掩,一副不可对人言的样子,姐姐猜的不错的话,那方小哥并不知你的跟脚,故此你才如此担心我拆穿了你的底细。” 小兰沉默无语,这一刻,刚才如主如仆的两个人却完全倒转了来,反倒是金菊花气势渐涨,言笑晏晏,一副轻松之态。 金菊花道:“你放心,大家都想从良,从此寻一个好归宿安安稳稳过rì子。此事你知我知,我断不会告诉旁人,大家姐妹一场,不看僧面看佛面,姐姐也会帮你的。” 小兰道:“你会好心帮我?” 金菊花笑道:“当然要帮,我便不信兰妹子甘心回到原先的生活。反正我是回不去,也不想回去,将心比心,小妹也是一般。姐姐舍了这三分薄面不要,只要换得一个如意郎君,也就开心的很了。这上面你还得跟姐姐我学着点,该抓住的人觉不能松手,就算耍些yīn谋诡计也正常,否则错过这村,便没有那店,再想回头也来不及。说了那么多,我也累了,装作这样一个大肚婆娘,连身上都污秽不堪,可得好好洗一洗去。”说罢,款步微移,摇曳生姿般的更衣去了。 小兰静静看着金菊花远去,抓紧的拳又松开,指甲几乎嵌进肉里,耳边只是响着金菊花那句话:“再想回头也来不及……” 钱文义到了众派议事之处时,周公望xìng子急躁,等不得所有人都到齐,已然领着一群同道中人出城迎敌去了。原来周公望自从领着玉虚宫弟子下山之后鲜有动手,无人能挫其峰,并非他真个神勇无敌,而是寻不到一场大战,这次听说才来洛水城,便有大群的魔教妖人杀到,正得所好,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气顿时发作,迫不及待的开门迎战。 钱文义道:“周师叔既然领人作战,我等不妨上城头一观,看看是哪些不知死的妖人自己寻死。” 方仲道:“这些人蹑足而来,直到此时这才现身,只怕不好对付。” 钱文义笑道:“若只是正大光明的交锋,邪不压正,定叫他有来无回。周师叔磨砺已久,这一出手定然是雷霆万钧之势,我等坐观其胜便是。” 二人复又往城头而来。那城头之上早已站满了许多不曾出战的正道中人,连郑元洪、侯鑫、麻姑等人也在。周公望只是带了随他同来的那一批要人出城,大半弟子都留在了城里。在他想来这些袭来的妖人定是趁着他立足未稳之际这才杀来赚些便宜,自己那些人一路风尘,的确也累得很了,以疲惫之师迎战确实不利,与其倾巢而动,不如jīng锐迎敌,故此带出来的人虽然不多,但却个个都是修为高深之士,华阳门、青城派、金庭洞、灵虚谷的魁首尽皆跟出。 郑元洪看到钱文义与方仲来了,忙吩咐身旁的几个弟子让出两个位置,笑道:“方老弟来得正好,这一回可大饱眼福了。” 方仲向钱文义道:“这位是白石山的郑门主、边上两位是清屿岛的侯岛主、玉笥观的江观主,这位姑娘是麻姑山的现任麻姑,弟子下山之后多得几位照顾。”又向郑元洪介绍了钱文义的身份。四人一听此人竟然是方仲的师父,看起来年纪却又不大,顿时人人恭敬,只道他的修为定然是极高的了,却不知方仲的本事并非是传自钱文义。只有马友德上前以后辈之礼拜见,口称钱师叔。钱文义一听便知此人曾在昆仑山学过艺,此种事各派常有,也不为异,点了点头,复又问道:“可知来袭的是那一路妖人?” 郑元洪道:“钱道兄这可问得早了,周高贤才刚刚列阵,那妖人还不曾出现呢。”他称方仲为老弟,叫钱文义为道兄,这辈分不分大小也浑不在意。 钱文义皱眉道:“出去哨探的弟子连敌人来路都摸不清楚么?” 郑元洪道:“也不能怪哨探的无用,只因来的人旗sè很杂,似乎不是一股人马,但最大的一股还是看清了,有个大大的‘鬼’字,当是役鬼堂的人。”又转首方仲道:“说不定他们来得这么快,不一定是跟在周高贤的后面来的。” 钱文义道:“郑门主为何有此论断?” 郑元洪道:“这帮妖人就算胆子再大,但吊在周高贤的大队人马之后,不怕被发现了吗。万一露馅,回头一扑,定然杀他个措手不及。故此上只要稍有头脑,便不敢行此冒险之事,就算要来,也绝无这般快法。” 钱文义点头道:“似乎有理,但眼前所见又如何解释?” 郑元洪对方仲道:“他们来得这般快,并非是要对付周高贤,只怕对付的是我们几个?方老弟可还记得前rì那个役鬼堂的妖人放出了一只鬼鸟,此鸟定然是通风报信的,便是要引得其他的妖人来夺此城。” 钱文义问道:“什么鬼鸟,夺什么城?” 郑元洪道:“原来钱道兄还不知道,嘿嘿,那一回我们可威风了,杀得那几个妖人哭爹喊娘,屁滚尿流,便是俘虏都拿了一百来个。”于是把上次崤山四鬼来袭之事说了一通,这之间不免添油加醋,把几个人说得勇猛无敌,便是那崤山四鬼也个个是无敌金刚转世,否则不足以衬托自己的法力无边。一直说道这最后一鬼临死时放跑了一个鸟去。 钱文义越听脸sè越难看,待得听完之后,怒道:“此事你们怎么不早说?” 郑元洪愕然道:“此事原本是要说的,我与侯岛主、江观主几个已把书函写就,呈上掌教真人,这中间着实夸了方老弟一回,你可别以为我等居功不报,瞒了你昆仑派的功劳。” 钱文义道:“你胡缠什么,我是说如果真如郑门主所言,他们是为了夺此城而来,一次不成又派二次,那是为了什么?” 郑元洪道:“为了什么?” 钱文义道:“你刚才如此聪明,怎么这次便猜不到了?那便是说我等此来那些妖人早已知晓,之所以又来夺城,乃是料定我们落足此处,要断我等归路!我等一举一动都在敌人料中,此事万分紧急,你居然闷在心里,真是误事!” 郑元洪挨了钱文义一通批,老大没趣,回头冲着江诚子道:“你个老道,为什么不早说,真是误事!” 江诚子颇为委屈的道:“怎么又怪起我来,贫道也只是随心揣测,真假我也不知。”原来前面那些话还是他告诉了郑元洪,郑元洪便又告诉了钱文义。 钱文义越想越不妥,说道:“我要把此事告之周师叔,让他小心在意,我等任何举动都有人知,这里面一定有内jiān。” 钱文义匆匆下城,往寻列阵城下的周公望而去。 郑元洪望着钱文义远去背影,对方仲撇嘴道:“这昆仑派里,就只是方老弟看着顺眼,不像旁人就会动不动埋汰人。” 方仲道:“我师父平时温文尔雅,这次发怒或许真个有因,如果那些妖人想夺此城,而周师叔祖又不曾来的话,你我岂能还能安心待在这城上。” 郑元洪变sè道:“那倒真是不得了,这样说来,还要感谢周高贤先来一步,要不然,面对这妖人大肆进袭的便是你我了。” 郑元洪话音刚落,远处尘头起处,隐隐听得一声低沉之极的号角声音,悠扬沉重,远远的扩散开去,击打在城上城下每个人的耳鼓之中。方仲凝神观瞧,但见最先赶来的并非是役鬼堂的人马,而是两支各打着虎头狮首旌旗的队伍,那些人个个跨虎骑狮,分为左右两队,四蹄扬尘,奔跑如飞,来得极快。 第四十一章 首战 - 洛仙 - 浮云深处 左首打虎头旗的队伍大多骑着斑斓猛虎,手上刃光闪烁,全是铁爪。领头一人与众不同,胯下一只雄壮黑虎,虬髯戟张,一身黑衣劲服,犹如一团黑火滚滚而来。右首打狮兽旗的队伍大多骑着黄狮,人人手中一柄开山斧。最前方一个光头大汉,身上披了掩心铁甲,背后插着两柄开山大斧,座下一只青毛狮子,狮项上挂着銮铃。这两支人马都是人强兽壮,蹄落间地动山摇,人数各在三百左右。 这些人虽无周公望所率的道门子弟人多,但一个个毫无惧sè,直冲到百丈左近这才带住缰绳,一阵虎啸狮吼,六百来人稳稳的立定。队伍身后扬起的烟尘未散,但无一人喧哗,只有偶尔一两声猛兽的喘气之声。[..] 其训练有素让一众尚不曾与魔教等人交过手的年轻弟子勃然变sè,周公望身后不由自主的发出一阵sāo动。周公望与岳光祖、魏中佐等人视若无睹,凡是上了年纪,参与过历次争斗的正道中人早就习以为常,并不如何惊讶。这个时候,大派与小派的区别便显露了出来,昆仑以及华阳、青城等弟子还能沉得住气,一些小派的弟子便气息急促,眼见对方如此威武,尚未交手便气势已夺。 青城派掌门魏中佐低声道:“这是驭兽堂四jīng门中的两卫,那骑黑虎的叫雷鹏,骑狮子的叫萧庆,手底下有些真本事。” 周公望冷笑道:“一介鹰犬而已,那驭兽堂的堂主尚且死在老夫的手上,何况这两个小厮。我若亲自出手也显得过于抬举他,只我门下弟子就可应付。”回头道:“有哪个弟子先去见头阵,杀一杀他威风。” 在他身后有人应声道:“弟子不才,愿去较量一番。”一个留着三缕胡须的昆仑弟子骑着一匹斑点驹越众而出。周公望一看,乃是玉虚宫弟子杜文霖,他的恩师早在十几年的大战时就已身亡,一直勤练不辍,苦思报仇,有此机会便即请缨出战。周公望心道以杜文霖的修为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当可匹敌这些妖人头目,点首道:“杜师侄小心在意。” 杜文霖正要纵骑出阵,华阳真人岳光祖道:“此是头阵,万一落败不免有伤士气,依本座看,不如让魏掌门又或司马谷主出去,更有把握一些。” 周公望怒道:“岳真人看不起我昆仑道法么?” 岳光祖歉然一笑道:“本座万分敬仰昆仑道法,岂敢小瞧。” 周公望道:“那是觉得我这位师侄实在不争气了。也罢,文霖师侄,你若是战败便不用回来了,免得岳真人说你贪生怕死,不敢力战,坠了我昆仑派的名头。” 杜文霖面sè一变,周公望的话显然是下了胜即生、败即死的绝令,没有第二条路可走。杜文霖深吸一口气道:“师侄绝不教坠了我派声誉。”一催坐骑,那匹斑点驹迅捷冲出,再不回头看上一眼。 统领飞虎卫的雷鹏眼见对方出来一人,对右首那个光头大汉道:“萧兄且待,看我拧下那周老匹夫的人头,为老堂主报仇!”右首的萧庆哈哈笑道:“雷庄主快人快语,听了便是爽快,你先请,小弟为你掠阵。” 雷鹏拱手道:“多谢了。” 杜文霖到了两阵中间,喝道:“魔教妖人快来授首,我送你们早点归西,莫误了投胎时辰。” 雷鹏左手持鞭,右手铁虎爪,座下黑虎慢慢到了杜文霖前面,沉声道:“你回去,换那老匹夫出来,他杀我老堂主,我雷鹏要拿他抵命。” 杜文霖冷笑道:“斩妖除魔正是我道中人份所当为,只恨杀得太少。凭你还不够资格与我周师叔做对手,先胜过了我手中这口剑再说罢。”插在腰间的宝剑呛啷一响,一道剑光已悬在身前。 雷鹏面sè渐寒,冷冷道:“老堂主身前还一心指望平息干戈,看来是他过于仁善,高看了你昆仑派,这才命丧小人之手。既然你非要手上见真章,那只好委屈阁下,先给那周老匹夫一点颜sè看看。” 杜文霖喝道:“少说废话,若有怨怼,到阎王那里去诉。”单手剑指往前一点,身前悬着的宝剑化作一道璀璨之极的剑光直奔雷鹏shè去。雷鹏铁虎爪往前横扫,当的一声脆响,把刺来的飞剑打飞。杜文霖单手一招,那剑在空中稳住剑身,随即又向下刺来。 不过转瞬功夫,杜文霖身不动影不移,但以御剑术一连向雷鹏刺了数十剑。那飞剑忽上忽下,化作无数道剑影把雷鹏围住了攒刺不已,这一手御剑的本事便已让许多年轻弟子折服。一连串的叮叮当当交鸣之声响过之后,雷鹏大喝一声,一条粗黑的蟒鞭宛如蛟龙出海一般从剑影中破围而出,奔着杜文霖打来。杜文霖忙带住斑点驹往旁急闪,那一道蟒鞭击在身旁地上,打得尘土飞扬。 借着杜文霖闪躲时手中一缓之际,雷鹏收鞭舞成一个浑圆,把所有剑光全都挡在外面,随后往虚空一击,啪的一声,一柄闪亮的宝剑翻跟头从空中跌落尘埃。杜文霖一声闷哼,刚想收剑,雷鹏一催黑虎,已如风滚到,扬起手中铁虎爪,从底下往空中猛挑,如海底捞月一般,要把杜文霖连人带马挑成数段。杜文霖手中无剑,他那坐骑比不得雷鹏的黑虎神骏,闪躲不及,索xìng弃马不要,双足一点,飞身而起,在半空中收回了飞来宝剑。 底下一声悲嘶,一片血光闪过,那斑点驹被雷鹏扫作两段,两片尸身翻滚着直飞出数丈远,这才噗通一声砸在地上,大片的血迹污秽了尘土,看起来让人触目惊心。 杜文霖在空中一声冷笑,“杀我一驹,取你一命,也算两相抵过!”身形如流星坠下,那宝剑化作一片白光,白光汹涌如云海翻腾,降临在雷鹏头顶。 无数的剑光化作甘雨,迅疾洒落!正是昆仑剑法中的翻云覆雨诀。这一招方仲也使过数次,但要说熟练之间,却还比不得杜文霖如此挥洒自如。 周公望眼见杜文霖的剑光把雷鹏罩住,喜道:“好,这一下那贼子定然脱身不得,岳真人,你看我那杜师侄的剑法可还使得么?” 岳光祖淡淡一笑道:“是好剑法,不过在本座看来,似乎还火候不到。” 周公望心中一凛,心道这岳光祖的眼光好毒,点头道:“确实如此,我那弟子若是能把丈二方圆收拢为三尺之地,做到有的放矢,以翻云覆雨之利,只要一被罩住,定让贼子难逃此厄。”周公望自己施展翻云覆雨诀时确实可以把剑光收拢到三尺,以丈二方圆的剑光集于三尺之地,并且剑剑点到,狂风骤雨般急攻之下,无人能挫其缨,那是翻云覆雨诀运用到极致才有的造诣,杜文霖显然还未有此修为。 杜文霖的剑光展开,其笼罩的范围极广,无数甘雨洒落,虽然大半落在了空处,但其声势比之周公望所说的有的放矢却要惊心动魄许多。旁人只见白茫茫一片,到处都是剑光,若是人处其中,实难相信如何抵御这铺天盖地的倾洒。 杜文霖一套翻云覆雨诀堪堪将完,却面露焦躁,左手聚气,五指箕张,大喝一声,一掌往下拍落!这剑中夹掌看似威猛,却见下方五根闪亮的尖爪从消散的云霞之中探出,正好扎在杜文霖的手掌之上。杜文霖大叫一声,翻身往后跃去。 此时大家才看清楚,那雷鹏的蟒鞭变化的极长,一圈圈的围绕在上下左右,杜文霖打中在他身上的剑光尽都被此鞭挡下。杜文霖眼见无功,着急之下便想再补一掌,却被雷鹏铁虎爪一下扎伤了手掌。雷鹏一招得手,一声长笑,环绕的长鞭灵xìng般飞出,追着杜文霖倒飞的身影,后发先至,啪的一声脆响,打在他后背之上。杜文霖口碰鲜血,从空中掉落下来。 雷鹏对着倒地的杜文霖喝道:“放你回去,叫那周匹夫来!” 杜文霖面sè惨白,往周公望处看了一眼,只见周公望面如寒霜,而那华阳门的岳光祖却冲着自己点了点头,也不知这意思是说他早就有先见之明,料得自己打不过雷鹏,还是说自己已然尽力,输了也无可厚非。杜文霖想起周公望先前之言,心中绝望,挣扎着站起,凄然道:“是我杜某技不如人,既然玷污了本派的名头,唯有一死方能洗清。”横过宝剑,在项下一抹,顿时血溅三尺,随后仰面而倒。 雷鹏也是一怔,想不到这杜文霖如此刚烈,打斗不胜便即自刎而亡,心下倒也有些佩服他的为人。 周公望身后一帮昆仑弟子尽相变sè,抢出七八人来,把杜文霖的尸身扶了回去。 雷鹏大喝道:“老匹夫,周皓首,尽让手下弟子过来送死,你自己如何不来?” 周公望怒气上涌,便想亲自出马杀了这个雷鹏。身后又有数人道:“我去替杜师弟报仇!”“我去!”数人同时想出去应战。周公望回头一扫,见是余文化、卫道子几个长门弟子,都是文字辈中杰出之辈。周公望心道那雷鹏看上去五大三粗,没想到手底下确实了得,杜文霖之所以失手,还是自己轻觑了对方,就算余文化等人出手,也不见得就一定能胜过此人。但若自己出马,却也有**份,正在衡量进退之时,又有一人道:“周师叔,弟子有事禀告。” 那说话之人正是从城头上赶来的钱文义。钱文义虽然拜卢公礼为师,但剑术修为实非所长,论真实本事还不如杜文霖。周公望只道他也是来请战的,没好气道:“不许!” 钱文义愕然道:“不许?为什么?” 周公望也不知他想说什么,只是道:“不许便是不许,钱师侄勇气虽佳,却有些不知进退。” 钱文义急道:“弟子从城上来,刚听得一个要紧消息,原来此地已然打过一场……”华阳门的岳光祖插口道:“刚才那一场,杜文霖杜道友已然阵亡,你现在才知么?” 钱文义虽然说话被他打断,但还是听清了言语,闻知杜文霖死了,吃了一惊道:“杜师兄死了。”原来他从城上下来,被人群阻隔,并未见到方才一战的实情。 岳光祖道:“周高贤,在下自与昆仑结盟以来一直不曾出手,今rì便要班门弄斧,在人前献丑。” 周公望正为何人出战烦心,听了岳光祖之言,喜道:“岳真人愿意出手?” 岳光祖含笑点头道:“虽然本座本领低微,若有周高贤为鄙人掠阵的话,自信还可接得下旁人的一二挑衅。” 周公望道:“好,老夫便亲自为真人掠阵,看真人如何杀敌。” 岳光祖轻轻一带墨麒麟,颇为悠闲的往雷鹏迎去,浑身竟然不带一点杀伐之气。周公望也紧跟着催动白泽,缀在他身后十丈之地掠阵。钱文义空有满腹话要讲,谁知岳光祖与周公望二人都离阵而出,只得等他们回来再说。 为雷鹏掠阵的是萧庆,见到岳光祖出面,冲着前面的雷鹏道:“雷庄主,这仙风道骨般的道士便是华阳真人岳光祖,小心他的地裂剑,十分难防。” 雷鹏打起十二分的jīng神,心道:“不管上天入地,总要那老匹夫出来授首,旁人也替不得他死。”眼见岳光祖身后便是那周公望,心道只要打败了眼前此人,那周公望必然出面。雷鹏把蟒鞭对空一甩,啪的一声轻响,喝道:“你便是华阳门的岳真人么?” 岳光祖道:“然也。” 雷鹏点头道:“好,不知我若是胜了阁下,那老匹夫可肯出来一战?” 岳光祖微微一笑道:“只要胜过我,接下来的事,定教你不会失望。” 第四十二章 假 伤 - 洛仙 - 浮云深处 雷鹏喝道:“那就得罪了!”得罪之声一了,整个人驾着黑虎如风滚到,轮起蟒鞭劈头一下打来。 鞭子是软兵刃,极难招架,除非是遮挡全身的盾牌又或宝物,只靠兵刃去拦,那鞭梢弯下来照样打人。岳光祖只在墨麒麟的鞍桥两旁挂着一对yīn阳双剑,不慌不忙抽出。眼见雷鹏的蟒鞭到了头顶,他也不躲,就在旁人一阵惊呼声中,双剑一举,一黑一白两道剑光一闪,黑剑拦在头顶,那鞭身受阻之后鞭梢往下一落,就要打在他背上。岳光祖另一柄白剑往身后一背,险之又险的把那弯下来的鞭梢弹了出去。[..] 雷鹏手腕一抖,蟒鞭收回,右手上铁虎爪往前猛刺,五根闪亮的尖爪迅速插到岳光祖身前。岳光祖又是不急不缓的黑剑招架,另一柄白剑却轻轻往下一撩,并非是刺雷鹏,而是去扎他座下的黑虎。雷鹏慌忙驾着坐骑闪开,同时蟒鞭横扫。岳光祖又是黑剑招架,白剑斜挑,把攻势解了。 二人反反复复鞭来剑往,只要雷鹏一近身,那岳光祖双剑必有其一来伤他那只黑虎坐骑。同样是两般兵刃,雷鹏一长一短,攻守时只能选其一,蟒鞭远处伤人时铁虎爪护身,铁虎爪靠近了伤人时蟒鞭用来护身,可谓相得益彰。但岳光祖的双剑同攻同防,有如两个持剑的高人同时出招,互补互依,比雷鹏的攻守兼顾高了一筹。又斗七八合,岳光祖白剑下劈,雷鹏躲闪不及,那匹黑虎右项皮毛被扫落一片。那黑虎受此一激,顿时大怒,虎啸声中,虎尾也如雷鹏手中的蟒鞭相似,往岳光祖身下的墨麒麟扫去。 岳光祖目中jīng光一闪,一剑攻向雷鹏,另一剑便来削虎尾。雷鹏担心爱虎受伤,蟒鞭急甩,去缠岳光祖的白剑。 岳光祖低喝道:“来得好!”白剑任由雷鹏缠住,手中黑剑却连连进击,雷鹏用铁虎爪招架之时,啪的一声响,那虎尾已一下抽在岳光祖的墨麒麟头上。墨麒麟浑身鳞甲,被打这一下并未伤筋动骨,只是晃了晃脑袋,也发出一声怒吼,嘴巴一张,一股水气喷出。 这股水气一出来后,便往四周扩散而开。雷鹏蟒鞭尚与岳光祖纠缠,手中铁虎爪又自抵御黑剑,闪躲不得,被这股水气一侵,浑身冰寒,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连手中招式都冻得慢了。这水气也漫到岳光祖身前,但他却如无事人一般,黑剑剑气纵横,压得雷鹏几无还手之力。 岳光祖双剑又叫yīn阳避水剑,本就是配合这墨麒麟的冰寒之术所用,他本门的道法jīng于土行,犹克水系法术,对旁人有害的东西在他反而如鱼得水。 雷鹏心知不妙,他本人倒还忍耐得主,座下那匹黑虎却被水气一侵,黑sè的皮毛上凝结了一层寒霜,且有越来越重的趋势。照此下去,再挨得片刻,那黑虎非冻伤了不可。雷鹏大喝一声,那缠住白剑的蟒鞭突然变化,鞭梢化作一个蛇头,蛇信吞吐,一口向岳光祖咬去。岳光祖慌忙收了黑剑,当一声,蛇口咬在了剑刃之上。雷鹏手中再一抖,那蟒鞭又化为原形收回,双腿一夹虎腹,往后纵去。 岳光祖也不追击,双剑横架鞍前,笑吟吟道:“雷庄主,你若只有这点本事,恐怕让本座失望了。” 刚才交手,雷鹏已然吃了一点小亏,对他多了几分忌惮,雷鹏道:“岳真人徒仗灵兽之力,算什么本事。” 岳光祖摇头道:“雷庄主这话可就不对了,你我都有坐骑,既然借助其力,战阵之上交手,免不了有所死伤。你适才还杀杜道友的一匹斑点驹,他可有说你是仗了灵兽之力么?本座若只是这样胜你,谅你不服,那便让你看看我华阳门真正的本事,明年今rì便是你忌rì。” 雷鹏暗自jǐng戒,那岳光祖把白剑一举,轻喝一声起,一道光华直飞上天,在空中一个转折便往雷鹏头顶落下。 此刻那白剑变得硕大无比,下落之势疾如星火,让人难挫其峰。雷鹏不愿硬接,往旁跳跃而开,那剑并无一分灵动,直插入地下去了。同时,岳光祖终于一催麒麟兽,长袍飘飘,在水气包裹中腾云驾雾般往雷鹏杀来。这是动手到现在,岳光祖第一次移动身形,其要么静如山岳,要么便是气象万千,的确是豪门大派之主的气概。 雷鹏身后掠阵的萧庆喝道:“小心地下!”雷鹏也听说过地裂剑的威名,但看脚底下并无异样,只有先对付岳光祖本人再说。雷鹏心忖此人失了一剑,那攻守之间定有破绽,不管他想施展何等厉害的法术,只要在此之前打败又或杀了他,空有其术也无用。岳光祖又是一剑轻点,麒麟兽喷出的水气更是往雷鹏周身罩下。雷鹏喝道:“非是本人杀心重,是你道门欺人太甚!”蟒鞭又化作蟒jīng模样,蟒头张开,奔着岳光祖面门就咬。岳光祖回剑反削,雷鹏顺势一抖,那蟒鞭数个缠绕,已把那黑剑缠住,鞭梢蟒头更是一口咬住剑身,防岳光祖把剑抽出。雷鹏右手上四道寒光一闪,一齐往岳光祖胸前刺去! 雷鹏用鞭打他是假,牵扯住剑是真,四根爪牙飞去,岳光祖还有什么可以抵挡?剩下的一个爪牙虽然留在铁虎爪上,不过是以防万一。 周公望在后面见岳光祖劣势尽显,忙催前几步准备相救,却听岳光祖一声长笑,剑指一掐,面前地上星光一闪,四道剑光飞出,打在四根爪牙之上,把这致命一击化解。不止如此,岳光祖剑指连点,雷鹏脚下星光相续闪现,更有一道白光破地而出,直插虎腹。辛亏雷鹏有备,危急之下把这最后一支爪牙往下飞出,当的一声响,剑光消去,那支爪牙也远远的荡了开去。 有此一缓,雷鹏已纵虎往前飞窜,身后剑光闪耀,只要再慢的片刻,就是万剑穿心的下场。 岳光祖冷笑道:“哪里走!”随手指点,雷鹏所到之处,都是星光浮动,也不知那地裂剑可以幻化成多少剑光飞出。雷鹏来不及收回散落的爪牙,而蟒鞭还缠在岳光祖剑上,初时怕咬得不紧,现在却嫌急脱不开,又不想撒鞭逃走,只能绕着岳光祖转圈,一边躲避脚下剑光,一边苦思脱身之策。 那麒麟兽散发的水气初时还不觉得如何厉害,但这一奔跑才骇然发觉座下黑虎的速度已大不如前。那点点寒霜虽然不能致命,确可让人手足僵硬,举动不灵,在这生死关头更是要紧。雷鹏才转了半圈,身后剑光便已追到虎尾。雷鹏心中一凉,已知自己不能幸免。人之将死,所想的非是报仇雪恨,而是想:我若死了,那些托庇与自己的男女妇孺该怎么办,其中一人更是牵挂。自己一直以公事为重,少有思及终身大事,没想到真如那莫堂主所言,错过了身边人才是最大憾事,一切大义都是空的。 雷鹏不由自主回头朝后方望了一眼,轻叹一声,静等剑光及体。 就在雷鹏准备等死时,一声狮吼传来,那站在身后掠阵的萧庆舞动着两柄开山斧赶来急救。二人原本差着十来丈远,就算追到跟前也来不及,但他手中的开山斧十分巨大,轮起来如一个磨盘相似,只听他大叫道:“快跳我斧上来!”随即一柄开山斧脱手,平躺着滚将过来。 雷鹏一提虎缰,黑虎往上一跃,那柄开山斧正好到了脚下。如果稍早一些,不免被自己人把四足砍了,稍慢一些,地裂剑展开,也来不及救。那冒出的剑光正好打在斧头之上,斧头背厚力沉,又是上等玄铁打造,剑光穿不透。雷鹏借着斧头一隔,终于躲过一劫。萧庆举着独斧如天神下凡一般,大吼一声,恶狠狠往地上一劈,一道粗大斧影从尘土飞扬中贴地飞出,奔着岳光祖打去。岳光祖面沉似水,剑指连动,无数剑光挡在那道斧影之前。 周公望喝道:“二打一么?”催动白泽赶来助阵。 斧影消散,岳光祖手中黑剑一振,缚住剑身的蟒鞭顿时散了,雷鹏正要收回,岳光祖举剑一劈,那柄黑剑幻化作巨大剑影,缀在蟒鞭之后,快速无伦的在雷鹏胸前扫过,雷鹏无物可挡,闷哼一声,从虎身上载了下来。那黑sè剑影并不停留,又往萧庆劈去。萧庆举斧招架,却未注意脚下已然有剑光浮动,不过转瞬,数道剑光穿出,打在萧庆的盔甲之上。萧庆怒吼一声,身上血光一闪,已然受伤。好在他的掩心铁甲防护周全,并未伤及要害,兀自回手还了一个飞斧,这才趴在狮身上往后退去。 这一下飞斧不过是防岳光祖追来,并不指望能伤他,谁知岳光祖却啊的一声轻呼,在墨麒麟上晃了数晃。 周公望已然赶到,忙问道:“岳真人受伤了?” 岳光祖皱眉不语,单手一招,那飞上空中重又凝聚一体的白剑落入手中,这才道:“这些魔教妖人就会倚多为胜,暗箭伤人。本座一时不备,被那光头震岔了真气,如今脱力难斗,一切指望周高贤了。”周公望道:“岳真人以一敌二,尚且伤了对方,已然是大获全胜,这就回阵歇息去罢,剩下的交给老夫便是。”岳光祖道:“那我暂且回去,等得周高贤大胜几场时,再出来寻这些妖人的晦气。”兜转墨麒麟,慢慢回归本阵。 岳光祖连败雷鹏与萧庆二人,在众人之前已然赚足了脸面,一众道门中人窃窃私语,都觉华阳门能有如此威名,果然不可小觑。一些平时对华阳门不怎么佩服的人,当此时候也要对他刮目相看了。 飞虎卫中跑出数骑,把雷鹏和那匹黑虎都接了回去,连萧庆那柄开山斧都不曾拉下。周公望站在阵前,冷笑道:“鼠辈,还有何人能够出来一战,若无人应战,便早些自裁,免得我等动手!” 左边的飞虎卫与右边的战狮卫都无人应声,显然除了领头的二人之外,也派不出能和昆仑众道门相匹敌的人手来。周公望哈哈大笑,正要下令掩杀过去,却见那驭兽堂两卫人马又往左右一分,在他们身后不知何时又有大众人马杀出,其中一面鬼字大旗迎风招展,旗下站着两人。一人头带金箍,身背一只大红葫芦,手中一柄夺命钩镰刀比萧庆的开山斧还要硕大,座下一匹乌灰sè的异兽。另一人腰插弯刀,耳环垂肩,头上带了一个花俏的皮帽,赤着双足,并无坐骑,却有四个身披兽皮的蛮人用竹椅抬着。在二人身后,无数人马踊跃而来,比之二卫的人何止多了数倍。 第四十三章 对 决 - 洛仙 - 浮云深处 这些人在两卫人马中间停了下来。鬼字大旗下,头陀打扮的正是役鬼堂堂主化鬼王。在他身旁的那人却是曾跑到九黎城邀集九黎部的蚩浑,按理以他的身份不足以与化鬼王平起平坐,如今二人并肩而来,显然颇得器重。在二人身后,一边是役鬼堂的大众人马,另一边衣着混乱,披毛戴角之人数不胜数,是那九黎中除了雉羽氏的剩余人众。 化鬼王一催乌烟驹,拎着钩镰刀走出阵外。[..] 周公望面上的狂傲之sè慢慢消去,冷冷道:“原来是化堂主亲临,老夫正愁无人来做对手,正好拿你这大魔头祭剑。” 化鬼王离着周公望三丈远停了下来,听了周公望之言,仰头一阵大笑。周公望道:“你笑什么?” 化鬼王钩镰刀一指周公望,轻蔑之极的道:“周老头,你往rì吃的苦头还不够,今rì跑到此地来送死,真是百岁寿星上吊,活得嫌命长。我劝你现在滚回昆仑山还来得及,让你的三清祖师爷保佑,出门让人背着,在家床上躺着,苟延残喘,或许能多捱几个时辰。” 周公望怒道:“你领着这许多妖魔贼子杀来,就是自己送死,却说什么大话,谅你也没本事伤得了我。” 化鬼王扭头朝洛水城看了一眼,淡淡道:“还是本堂主慢来了一步,被你先得了此城。那崤山四鬼是谁所杀,叫他出来,我先要为徒子徒孙报仇。” 周公望道:“什么崤山四鬼?无名之辈,没听说过。” 化鬼王皱眉道:“原想先杀四人为他们报仇,然后再来对付你,你却执意先死,要为他们在黄泉路上打前瞻。也罢,本堂主成全你!”化鬼王说完,座下乌烟驹一声嘶鸣,撒足往周公望奔来。 周公望也一带白泽,白泽传出一声悦耳的娃娃叫,长足轻舒,轻飘飘往前纵去,身姿十分优美。周公望从背后抽出一柄剑刃锯齿状的宝剑,名为冷锯,持剑在手,面sèyīn沉,一声闷喝,一道剑光率先劈出。 二人都是威名素著之人,他们两个交手更是难得一见,不管是役鬼堂、驭兽堂还是众道门子弟,全都目不转睛的看着二人如何动手。方仲与郑元洪等人都在城头看着,郑元洪赞叹道:“今rì一战,我等耳闻目睹,受益匪浅,足可胜过十年苦修。等周高贤大败那役鬼堂魔头,你我也下去厮杀一番,趁机多捞些好处。” 一旁的侯鑫笑道:“这许多名门大派,哪里轮得到你我出手。”转头见方仲面带忧sè,问道:“方老弟担心何事?” 方仲想起化鬼王的本事,不管是当初擒拿自己又或杀入邀月堂,其人出手狠辣,下手绝情,实是自己生平所见出手之人最厉害的一个。虽然未曾见过周公望的身手,但是再强也不过与卢公礼相仿。卢公礼尚且不敢与此人过多纠缠,周公望又能有几分胜算。方仲轻声道:“那役鬼堂的化堂主修为深不可测,恐非一人能够力敌,在下怕周师叔祖不一定能轻易得胜。” 江诚子道:“周公望是昆仑耆宿,他的修为一样无可丈量,二人半斤八两,正可匹敌。” 方仲摇了摇头。这时身后一人笑着道:“方兄弟果有先见之明,我甚至担心万一周公望落败,惊动了阵脚,这可如何是好,因此上与一众师兄弟到城头来镇守,以防人心不稳,一溃千里。”众人愕然回头,只见华阳门的贾连诚领着几个同门站在方仲身后。 郑元洪不悦道:“你胡说些什么?” 贾连诚道:“郑门主不用担心,有我华阳门在此,岳真人统领众道,当可保得大家平安无事。” 马友德与麻姑也在旁边,听了贾连诚的话,马友德冷笑道:“贾兄这么说,是指岳真人当可为众道魁首了,你当昆仑派的人都死绝了么,轮得到你华阳门说话。” 贾连诚道:“在下不过是关心大家而已,这叫做有备无患,胜了自然最好,败了也多一条退路。” 马友德道:“多谢你的好意,只怕用不着,没得多添晦气。” 贾连诚哈的一笑,说道:“迟早用得着的。” 这时听得城下传来一阵惊呼,众人忙去看周公望与化鬼王的打斗,贾连诚也颇为关心结果,挤在方仲身侧一起观瞧。但见远处剑光纵横,周公望展开剑势,如一条黄龙般播土扬尘,剑光便是龙爪,打得化鬼王不停退却,一柄钩镰刀防御的多,进攻的少。这一套剑招方仲从未见过,不像神龙傲剑诀,倒似游龙三十六式中的剑招,但把普通剑招也施展成幻化之形攻敌,这份造诣让人骇然。众人惊呼的倒不是因周公望的剑招神妙,而是化鬼王每于千钧一发之时躲过杀招,一两次并无奇怪,十次八次那就非是靠着运气了。就在刚才,周公望一招飞龙探爪直取化鬼王面门,化鬼王把头一低,但是闪的慢了些。周公望出剑之时手腕一沉,刷的一声,切在化鬼王头顶。 众人都只道这一下化鬼王吃亏不小,谁知化鬼王头顶上有个金箍,当一声响,溅出无数火星。化鬼王反手一钩镰刀,周公望退了开去。 化鬼王晃了晃头颅,哈哈大笑道:“爽快,好久不曾舒展筋骨,被你劈上几剑,出点冷汗,总算活络了些。看来只出三分力,拿不下你这老家伙。” 周公望冷笑道:“老夫只出了一分力,你却出三分,等你出十分力时,我五分力就足以取你颈上人头。” 化鬼王道:“好,等你出五分力时看是否能把我的脑袋取去。”回头对身后的役鬼堂弟子喝道:“小的们,把人皮鼓敲起来!” 远处顿时排出五面雕花大鼓,也不知是否蒙的人皮,黄澄澄的煞是好看。两个役鬼堂的人伺候一面,用力敲打,咚咚咚的鼓声倒也苍劲雄浑,颇有气势。 化鬼王喝道:“五分力来了!” 他座下那匹乌烟驹突然发力,如一道黑烟一闪便到了周公望近前,化鬼王轮钩镰刀就劈,数丈高的刀光几要把周公望给淹没。 第四十四章 陨 落 - 洛仙 - 浮云深处 刚才打斗化鬼王防多攻少,就是反击也只是原地出招,周公望退避也不追击。如今一变成主动进击,他座下那匹坐骑的威力顿时闪现了出来。周公望眼见着化鬼王由远至近,刀光一闪就已到了头顶,其速快得异乎寻常,根本不是寻常坐骑能够企及。周公望奋起神威挥剑格挡,这一番打斗比之适才更是激烈。周公望的白泽虽无乌烟驹来得迅速,毕竟也是不可多得的灵兽,闪展之间也是灵巧异常。二人所骑颜sè一灰一白,在场地中有时彼此交错而过,有时相隔数丈,任由主人刀来剑往的厮杀。 化鬼王的钩镰刀硕大异常,挥起来时力猛刀沉,每一击都如山崩地裂一般,周公望的冷锯剑若不是幻化成巨剑便无法与之相抗,众人眼中所见,二人及坐骑大半都被刀光和剑影遮没,每一次兵刃交击铿锵有声,震人心魄,鼓声为之逊sè。[] 两旁观战的人目眩神摇,就连岳光祖和蚩浑等人都神情凝重,目不转睛,不肯错过这旷世之斗。 化鬼王又是一声大喝,钩镰刀连续挥动,刀光幻化出一个巨大鬼面,把自身藏了进去,那鬼面血盆大口中的两根獠牙赫然便是钩镰刀的刀刃。虽然是幻化出来的虚影,但从其中所散发的气势可知当是动用了一门邪异神通。鬼面大口张开,冲着周公望咬了下去。 周公望浑身衣襟鼓荡,真气已催发到极致,冷锯剑的剑光微微收缩,待鬼面落下来时才剑光暴涨,一连串的剑招发出,全都打在獠牙之上。那鬼面被剑光牢牢抵住,再也咬不下去。周公望暴喝一声,冷锯剑化做数丈长的巨剑,一剑捅在鬼面顶门,鬼面从眉心开始开裂,逐渐延伸到四面八方,噗的一声,最终四分五裂的消散。 化鬼王身形在消散的鬼面之后微一踉跄的现了出来。 岳光祖身后顿时爆出一阵喝彩之声,自然都是众道门中人看到周公望力挫化鬼王神技,为之呐喊助威。 周公望凛然道:“魔头,也让你尝尝我昆仑绝技的厉害,你死在此招当也无憾了。”手中剑往天一举,一股气息逐渐高涨,白泽脚下更是卷起了一股旋风,风儿吹得周公望身上猎猎作响,周围的天地之气顺着旋风一点点的卷到周公望的冷锯剑上。 化鬼王冷笑道:“恭候高招。” 周公望面sè凌厉,深吸一口气后一声长啸,冷锯剑上凝聚的无穷剑气霍然爆裂而开,一声龙吟铿然而起,一个硕大龙头在漫天剑气中浮现而出,周公望连人带坐骑都被这龙头所覆盖。那龙首颜sè赤黄,展开龙口,张牙舞爪往化鬼王扑去。龙首所过之处黄尘飞舞,劲风席卷,宛然就是一个巨大的龙身。 化鬼王面露凝重之sè,舞动钩镰刀,奔着龙首就劈。匹练所过,那龙首一口便咬碎了刀光,毫不停留直奔化鬼王。二者转瞬撞到一处,化鬼王急吼连连,无数刀光闪过,爆发出一连串的巨响,龙首在微一迟滞之后,终于龙口贲张,一口把化鬼王连人带马吞了进去,滚滚黄尘把其人影淹没。 周公望所施展的正是五行傲剑中的黄龙傲剑决。一待吞入化鬼王之后,黄龙仰首长吟,裹挟着化鬼王一飞冲天。 此时观战的众人已无法分清二人身影,只听得空中还有连续不断的兵刃交击之声,当知化鬼王还在竭力抗争。又是几声剧烈的交击之声响彻天空之后,终于归于平静。那条黄龙在空中持续了片刻之后,身形溃散,漫天的黄尘飘然洒落。 半空中一个白sè身影一个转折,穿破烟尘,稳稳落在了地上。众人一看,正是施展了傲剑诀之后的周公望。既然只见周公望而不见化鬼王,岳光祖身后众道门又是一阵大声喝彩,只道此一回胜负已分。 城头上的方仲等人看得清清楚楚,郑元洪重重一拍城垛,赞道:“好厉害的剑法!”贾连诚也是面孔变sè,为此神威惊心不已。方仲从周公望施展此术开始直至结束,不曾拉下一眼,他有赤龙诀与黑龙诀传授,但是碍于道行修为,一直无法施展。就算勉强施为,那一点威力也必可怜之至,万一伤敌不成,自己气力已尽,反而落入敌手。此刻见到周公望施展的神龙傲剑决如此神威,心中热血翻涌,禁不住的跃跃yù试。 周公望落地之后面上毫无喜悦之sè,一对怒目仰望半空,手中握着的冷锯剑在旁人不易察觉的同时微微颤抖。 身后之人只道这是他胜不骄败不馁,却不知其中另有变化。 空中黄尘尚未全部消散,其中却有一股较大的黑气翻滚,初时人们只道是傲剑决所裹的黄尘之故,可是那黑气在黄尘散落的差不多时却往里一收,一条魁梧身影逐渐显出行迹。依然是那匹乌烟驹,钩镰刀还是那柄钩镰刀,但化鬼王却不是那化鬼王。骑在乌烟驹之上的是一个满头白发、双目血红、浑身黑气环绕的狰狞巨汉,其面目可憎,比之化鬼王本来面貌凶狠十倍。 此人嘿嘿冷笑,高举钩镰刀,低头冲着下方的周公望道:“老家伙,你让本堂主出七分力,也算了得,看你修行不易,便给你留个转世投胎的机会罢。”此人说完,乌烟驹化作一道灰烟,从高空直奔周公望,刀光更是先一步从空中横扫而下。 周公望横剑力架,一声巨响之后,白泽连退数步,周公望身子一晃,险些坐不稳鞍桥。 乌烟驹来得极快,转眼第二刀又到头顶,周公望又是横架,乌烟驹一声娃娃似的啼哭,四足一软,跪了下来。 周公望虽然昂首挺身,但面sè紫涨,虎口流血,冷锯剑上竟然出现了一个豁口。那豁口自然是被钩镰刀劈出来的。 此时,鬼附之后的化鬼王已杀到周公望身旁,又是一刀横削,周公望勉力用剑抵挡,一声脆响,那冷锯剑断为两截,钩镰刀余势不减,噗的一声,从周公望脖颈划过。 一颗苍老头颅兀自双目圆睁,只是已无神彩,灰白头发飘散,划出长长一道血迹,最终咕噜噜的滚落尘埃。 第四十五章 正 位 - 洛仙 - 浮云深处 周公望的无头身躯尚自骑在白泽背上,在头颅落地之后这才倾倒,从坐骑之上跌落。化鬼王一声冷笑,数道鬼影一放一收,已钻入红葫芦之内,又回复本来面sè。那白泽颇有灵智,舍了周公望的尸身,奔到头颅处鼻尖嗅嗅,发出一阵阵哀鸣,那声音就如娃娃哭泣一般无二。化鬼王喝道:“老子听不得哭丧,你既舍不得,也去陪你那老家伙吧。”随手一划,刀光飞过,把白泽也一劈两段。 那白泽化为两股白气往后飞去,重新聚到一处,又现出一头白泽来。它受此惊吓,也不敢到周公望的头颅那里去,只是原地哀鸣。化鬼王一怔,笑道:“原来还是不死之身,可惜老家伙没你那本事,不然倒还可以把头长回去。”白泽是天地所生jīng灵,乃草木游魂所化,并无血肉之躯,一般只在深林沼泽等地无人之处存在,草木吸收了rì月jīng华,夺天地造化,在脱去形体之前便遭天火焚烧,只留得一个魂灵不灭,化为兽体,这便是白泽的由来。白泽虽然原形被灭,但魂灵不散便不会死,这与下浮屠鬼道中的真如之躯倒也有些类似。化鬼王一刀杀不死白泽,便弃之不顾,转首望向岳光祖一众道门中人。[] 魏中佐、钱文义、余文化等一个个目瞪口呆,刚才还见周公望一套傲剑决神威无匹,谁知道一转眼便被化鬼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续三刀砍掉了脑袋。变起仓猝,众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就算想帮也帮不上忙,直到化鬼王杀白泽不成,这才恍然醒悟。钱文义悲呼道:“周师叔!”本想等他回来把话说清楚,没想到那一去便成永诀,心中悲痛实难自禁,抽出长剑便想杀出去。在他身旁尚有许多昆仑弟子,眼见此景无不目眦尽裂,一瞬间剑影霍霍,抢出许多昆仑门人来。 眼见就要一场混战,岳光祖大喝道:“且慢动手!”双剑往左右一拦,阻住yù想报仇的昆仑人众,大声道:“本座也是悲痛万分,想杀此魔头而后快,但是乱杀一气绝非好事,总要谋而后动,想一个万全之计,这才是上策。” 身后的余文化怒道:“依岳真人之言,这仇是不报的了。” 岳光祖道:“仇自然要报,却不可cāo之过急,待我亲自与这魔头定下赌约,再行决战。”骑着墨麒麟出阵,往化鬼王迎来。众人见岳光祖不畏强顽亲自出面,只得按下报仇之心。岳光祖来到化鬼王之前,沉声道:“化堂主。” 化鬼王含笑道:“岳真人,你也想与我动手么?” 岳光祖道:“周高贤不幸殒命,本座念在同道之谊,总要为他讨还一个公道。” 化鬼王哈哈一笑道:“公道?岳真人说话真是好笑。那你还等什么?”把钩镰刀对空一划,等着岳光祖出招。在后方的魏中佐、司马明空等人同时牵引坐骑靠了上来,显然遇上化鬼王如此劲敌,已然不抱单打独斗的心思。司马明空喝道:“与你这等魔头较量,也不必讲什么身份规矩,只是杀了了事,便是无量功德。” 岳光祖往后一摆手,示意众人不必靠前,说道:“你我都已各斗了一场,虽然对手有参差,总算出过力,再斗下去即便分了胜败,旁人也会说这是一方先已力战之故,算不得本事。若又叫旁人相助,更不见得公平。” 化鬼王道:“那岳真人的意思又该如何?” 岳光祖大声道:“你我暂且罢手,可不是本座怕你,只是心念周高贤身首异处,其情可怜,待我等收拾了周高贤尸身,祭奠一番,再约时rì,本座亲自出手,与你等决一死战。”这几句话说得义正严词,十分响亮,众人听在耳内,都觉得这岳光祖果然仁义有加,有勇有谋,明知周公望都不是此人对手,还敢跟这等魔头当面讨价还价。 化鬼王道:“好,本堂主也不欺人太甚,就等着来rì岳真人亲领人马较量一番。”兜转乌烟驹奔回本阵。 岳光祖一脸正气道:“绝不叫阁下失望。” 那化鬼王回去之后,役鬼堂与蚩浑所率的那批九黎人众喝彩不绝,五面大鼓敲了一阵,化鬼王随口说了几句,便有人把鼓收了,前队变后队,大众人马渐渐退了下去。飞虎卫与战狮卫本就人不多,首领受伤之后急于救治,也随之退下。汹涌而来的魔教中人退到离城十里处,开始安营扎寨。 岳光祖待化鬼王走远,这才翻下墨麒麟,到周公望尸身处痛哭流涕起来。早有众昆仑弟子抢上,眼见人命已渺,无力回天,一时哀声不绝。岳光祖哭了一回,说道:“暂且回城商议大事,顺便把周高贤的尸身收敛起来。”众人把周公望的头颅与躯体收到一处,那匹白泽也被钱文义牵了,一众人垂头丧气慢慢返回洛水城。 城头之上,贾连诚面上喜sè一闪而过,随之换上一副哀痛表情,叹道:“可惜,周前辈如此本领,怎么就失手了呢?”郑元洪更是面sè苍白,止不住的双手发抖,喃喃道:“若是我在场上,只怕三招都扛不住,方老弟说的不错,这家伙果然不是一人能够力敌。”侯鑫轻轻一拍郑元洪肩膀,郑元洪惊了一跳,叫道:“哎哟,你吓我干嘛?”侯鑫道:“谁来吓你,是你看人家这么厉害,自己先自胆怯了。”郑元洪兀自嘴硬道:“胡说,谁胆怯了。” 方仲却是默不作声,眼见岳光祖领着人进了城,轻身道:“我们也下去吧。” 贾连诚道:“正是,值此大变,定然有许多的事要安排,这千条万绪的,也不知让谁做主的好。”身旁一个华阳门弟子大声道:“岳真人连胜两场,又有如此气慨,定该让他来主持大事。”这话一说,旁边更有几人随声附和。郑元洪、侯鑫、江诚子、马友德等也寻不到什么反驳的道理,心目之中也想,昆仑群弟子除了周公望,余人谁能盖得住岳光祖、魏中佐等人。若是非要寻一个主持大局的人来,自然只有在这几人中挑选,又或者飞报昆仑山,另派一个道高望重的人来。方仲与郑元洪等人下城不久,便有一个三门弟子过来回报,说是众道门聚首,请众人过去商量要事。方仲本待不去,那贾连诚一力邀请,于是便与郑元洪等人一起前往议事之所。周公望的灵柩更择地方安置,自不必提。 方仲等人到了昔rì自己曾经高坐大堂的地方时,两旁早就挤满了人,各门各派的都有,钱文义也在后排某处,双目通红的默坐不语,昆仑众门人大都一言不发。在大堂正中一张宝座空着,岳光祖正自谦逊道:“本座何德何能,能坐此位?不可不可。” 在一旁的灵虚谷司马明空道:“除了岳真人,谁又有这本事等做此位,便是坐了,我也不服。” 右侧的魏中佐面露不悦之sè,张了张口,终于没有说什么话出来。另一旁的黄冠道人金庭洞崇妙大师道:“还是岳真人坐吧,待得昆仑掌教有法旨又或另差人来时,再让贤不迟。” 岳光祖又推辞了几句,终于咳嗽一声道:“既然众人一力相请,虽知才疏学浅,道行低微,然为了道门昌盛,米粒之光不敢藏私。这就代为主持大事,等掌教真人另有人选时,本座就当让贤。” 岳光祖面带微笑,到了中间宝座之前,终于安安稳稳地坐了下来。 第四十六章 党同伐异 - 洛仙 - 浮云深处 青城派与昆仑的关系远要比华阳门来得密切,如今见岳光祖坐在了首位,魏中佐自然心中不服,觉得论亲疏关系该当自己才是。但是岳光祖人前显胜,面对强敌不卑不亢,很是挣了一番脸面,声望渐隆,得了司马明空和崇妙大师的支持,魏中佐想争也争不过,只得暂且作罢。 岳光祖左右看了一眼,说道:“本座与那魔头约定了再战,不知各位有什么良策没有?”[..] 魏中佐淡然一笑道:“只需岳真人亲自出马,一剑砍下那化鬼王的脑袋就是了,哪还需要什么良策。” 岳光祖道:“若是那化鬼王出手,我既有言在先,自当亲自出马,和他一决高下。但是此次前来的魔头又非他一人,魏掌门不会以为这接下来的敌手,便都交由本座一人对付罢?我自问还没如此狂妄,小觑了在座各位同道。” 司马明空道:“那是自然不会的,若有其他魔头出手,我与在座各位愿为岳真人分忧。” 岳光祖喜道:“有司马谷主此言,本座便放心了。魏掌门,到时还要你一力相助于我。” 魏中佐堆笑道:“敢不从命。” 岳光祖又与崇妙大师和其他门派的魁首交谈,言语恭顺,毫无架子,对一些小门小派也是一视同仁,连白石山、清屿岛等都一一亲自问候,不曾失了任何礼数,简直过于谦卑。就算明知这是笼络人心之举,但礼多人不怪,他如此身份的人物,肯礼贤下士,不耻下问,给足了旁人脸面,旁人自也对他称赞有加。周公望在rì,威严有余,亲和不足,靠的是昆仑余威统领众派,与岳光祖比起来,自然是后者平易近人许多。连郑元洪这等老喜欢挑人不是的人,也不得不说一句,还是华阳门比昆仑派更好一些。 一番言语应酬之后,一直沉默不语的钱文义忽道:“岳真人,在下有一事禀告。” 岳光祖微笑道:“钱道友请说。” 钱文义道:“此事原本是想告之周师叔知道,他既已亡故,岳真人代为主持大事,那就只有告之岳真人了。” 岳光祖道:“本座也是战战兢兢,不克重任,就怕有失各位所望。但是身在其位,责无旁贷,钱道友只管说来,我定然秉公处置。” 钱文义道:“是这样的,在我等来洛水城之前,此地先已有郑门主等人驻守,听他们言,早在前几rì便有大批魔教妖人伺机夺取此城,却被他们一通杀败,只跑了个传信的飞奴出去。” 岳光祖皱眉道:“竟有此事,只怪我等来得匆忙,没有仔细询问此城原有同道,差些漏记了他们功劳。钱道友提醒于我,好的很,郑门主几个该当好好嘉奖才是。” 远处的郑元洪、侯鑫等人面露喜sè,觉得好处终于要落到自己头上来,眼见有些认识自己的同道投来钦佩的目光,顿觉颜面有荣,腰杆子也直了许多。钱文义接着道:“倒非是功劳之事,而是此事过后不久,那魔教人马便大肆杀来。岳真人一定记得,我等来时早就前后探查明白,并无妖人跟在后面,更何况是如许多人马,根本就藏不住。那便只有一个道理,就是这些妖人非是与我同路,他们此来,不过是想赶在头里,夺取此城,好教我等无立足之地。” 岳光祖恨恨道:“果然好歹毒的计谋,若不是我们早到半rì,岂不是被他得逞。” 钱文义摇头道:“就算得逞,也不过是陷于被动,还不至于就有覆亡之祸。在下奇怪的是,那化鬼王如此兴师动众杀奔此处,他是从哪里知道我等必至洛水城?” 岳光祖沉吟道:“莫非这也是巧合?” 钱文义道:“只怕太巧了些。” 钱文义所说的话大半是江诚子猜测之言,郑元洪加油添醋一说,钱文义仔细一分析,顿觉其中果然有好大的yīn谋。他的口才要比郑元洪好许多,在大堂之上款款而谈,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那话中之意谁都明白,便是大家的一举一动早就被人知晓,联想到各处战事的不顺利,更多了几分佐证。 在岳光祖两旁的司马明空、崇妙大师全都面sè一变,那魏中佐更是站起身来,怒道:“有人做内jiān故意泄露消息!怪不得这些魔头总是料我先机,不是扑空便是在中伏。是哪一个混蛋做出这种卑鄙之事来,被我查到,定不轻饶。” 底下众人窃窃私语,有些人气愤不已,有些人面露茫然之sè,更有些人互相打量,担心那内jiān就在身旁,相互猜疑之心油然而生。 岳光祖大声道:“钱道友提醒的极是,周高贤与大家商议要事之时,一片赤诚待人,并不想瞒着各位,谁知竟然有人泄露消息出去,当真可恨。本座虽然暂为主事,但大敌当前,却不可不防再重蹈覆辙。魏掌门,司马谷主,崇妙大师,三位都是德高望重之辈,当然与此事无关了,本座更是与那些魔头誓不两立,恨不得除而后快,绝不能泄露消息给他们知道。那么此事又是座下各位,哪一个泄露出去的呢?” 岳光祖目光灼灼,从左右扫过。 两旁的人身处嫌疑,纷纷道:“不是我,不是我,我恨杀那些妖人了。” 岳光祖面露鄙夷之sè道:“现下自然不承认了。” 魏中佐道:“既然有内jiān,我等有何安排岂不尽落敌手,甚至里应外合,在里面作起乱来,这等心腹之患如何防范才好。” 岳光祖想了片刻,喜道:“本座有个主意,就怕座下各位不服,但这也是迫不得已而为,还要请诸位谅解。魏掌门,周高贤错在有事必然告之各洞天福地掌门尊者,大小不论,一视同仁,本座初时也这么想,后来才知十分不妥。小事还好,传出去也无妨,若是大事,便保不定哪一个人又或他的门人弟子听到了,就此作出大逆不道的事而害了大家。故此上,要绝消息泄露,首先便要知之者寡,只有信得过的人才能与闻要事,有何决策,下位者不得有疑,必须执行。这样一来,上下齐心,有如臂使,就算混有一二内jiān,是否用心办事,大家一眼便可看了出来,并且不虞他把旁的消息泄露出去。” 众人面面相觑,魏中佐jǐng惕的道:“岳真人是说凡事只有你一人作主,旁人都要听你的话,不得有违么?” 岳光祖道:“本座何德何能敢如此放肆,这领头之人自然少不了魏掌门、司马谷主和崇妙大师。至于余下之人么,还是本座那句话,只有信得过的人才能与闻要事。各位身处嫌疑之地,只有待我查出是谁与魔教勾搭,那时自然无事不可奉告,鄙人更是要为今rì擅权之罪而登门赔礼道歉,免得诸位说我以大欺小,目中无人。” 一些小门小派本就做不得主,就算与闻大事,也不过尸位素餐,一切还要听旁人的吩咐。周公望也没拿这些人当回事,只是在道义上给他们留一席位,多少也算看重一分薄面。如今岳光祖一接手,便要打破此规,众人愕然之下,又寻不出什么道理来反驳,况且一个是旁听,另一个连旁听都不必了,相差也有限的很。魏中佐等人却是身价高涨,成为决策者之一,比之周公望身前反而更添荣宠,自无反对的道理。这四人的小圈子一成,一时居然无人反对,岳光祖道:“那么就此决定了,我等有何吩咐下来时,各位绝不可推脱不去,谁要是三心二意,阳奉yīn违,那定是魔教jiān细,人人得而诛之。” 余文化、钱文义等昆仑子弟心伤周公望身死,虽觉此议有些不妥,但不妥当在何处,一时也想不明白。眼见此事板上钉钉,不可更改,忽听远处有人道:“对呀,当真不妥。” 岳光祖一怔,和颜悦sè道:“这位道友为何说不妥,难道你有更好的主意么?”只见远处一个面目粗犷的道人,在说了刚才一句话后,颇为后悔的缩了缩。岳光祖又道:“有话尽管说来。” 那道人正是郑元洪,一时按捺不住说了一句,见岳光祖问起,只得大声道:“适才我们几个说起岳真人的主意,我是不大懂的,你们说怎样就怎样。可是后来侯岛主与江观主说,我等尊昆仑道门为尊,就算掌教真人不曾派人来,这里的昆仑门人也有许多,岂能没有他们一个位置?我听了之后,便忍不住说了这话。” 在座的昆仑门人都不是傻瓜,初时不觉得,现在一想,果然如此。这等关乎尊严之事马虎不得,立时便有几个文字辈弟子提起异议。 岳光祖恍然道:“多谢道友提点,差些误了大事。本座心想这主事之责迟早是会交还给掌教真人指定人选,我等不过暂代,在此之前倒真忽略了各位所求,诸位如要给昆仑的门人弟子也有一席之地的话,尽管与我说,定无不许之理。但不知除了郑门主有此意外,还有哪门哪派赞同,都说了出来,就算有谁推举某人,想换我下去,让能者居之,本座也绝无怨言。” 又有几个门派赞同郑元洪此议,虽然周公望阵亡,但昆仑门人尚有许多出类拔萃之人,岂能不占有一席之地。还有几个门派十分沉默,反正商议来商议去,都没有他们什么份。更有几个门派却认为岳光祖过于谦逊,完全不必如此,只是自己说了算便是。 岳光祖不论谁说话都是默然点首,一副和蔼之sè。但是谁人支持昆仑,谁人支持自己,谁人模棱两可,全都一一看在眼内。昆仑派里意见也不相同,这位置是要争的,然让谁出来却又犯了难,嘀咕了半天,终于推举卫道子出来,暂为眼下昆仑门人之首。那卫道子并非他有大才,而是左右都不得罪,是个中庸之人。昆仑门人又非铁板一块,与其让旁人得了便宜,不如选一个对我对他都一般的人来,谁也不吃亏。 岳光祖几句话一谈,便知这卫道子的脾xìng,当下给人排张座位,但这主位无论如何是不能让的,岳光祖大事已定,把眼光转到郑元洪处,笑吟吟道:“郑门主,你们先来此地,又立下大功,以后本座还要多多仰仗各位。” 郑元洪喜道:“一切但听岳真人吩咐。” 岳光祖道:“本座正为下次出战烦心,若是人人如同郑门主一般武勇,些许妖人何足挂齿。我yù为周高贤报仇,怎奈先与那化鬼王定了赌约,他不出手时我也不便出手,但旁人却无此限制,故此这下次出战,想请郑门主出马,再展神威,灭一灭宵小之辈的威风。” 郑元洪张口结舌,面sè发白,好一会才道:“让我去?” 岳光祖笑道:“自然不是你一人,我等都会随同而往。郑门主也可大邀好手为你掠阵,便是让本座亲自出马也无不可。郑门主如若不想去,本座也不勉强,诸位立功在先,想来应该不是jiān细,更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大家切不可怀疑。” 郑元洪面sè数变,最终咬牙道:“只要不是那些大魔头下场,在下便敢走一遭。” 岳光祖道:“好,郑门主身为表率,让人心佩。魏掌门、司马谷主,明rì我等再次出战,不但郑门主要出马,便是旁的道友也要一起向前,不居人后,为周高贤报此仇恨!” 第四十七章 出 城 - 洛仙 - 浮云深处 傍晚时分,方仲住处,郑元洪与侯鑫等人联袂而来,小兰接到客堂,奉上茶水,说起方仲尚在昆仑门人处吊祭周公望,侯鑫道:“我们便等他回来好了。”又等了数个时辰,方仲这才孤身一人返回家门。一见郑元洪等人都在,笑着道:“郑门主,明rì有事还不早些安歇,却夤夜品茶,当真好雅兴?” 郑元洪气急败坏道:“有屁个雅兴!我命不久长,这是安排后事来了。”[..com] 小兰在旁边笑道:“郑门主正当年富力强,为何说这等话?” 郑元洪道:“小兰姑娘,明rì此时,还不知能不能见到你呢。你若不信,便问你那仲哥哥是也不是?” 小兰眼望方仲,方仲道:“那华阳门的岳真人如今暂待周师叔祖主持大事,今rì议事时,郑门主说了一句闲话,岳真人便想让他明rì出去与敌较量一番。” 小兰笑道:“这有何难,打得过便打,打不过便不打,难道他还能逼着你去送死不成?” 郑元洪道:“你不知道,那时候我拒绝不得,如若不答应,倒似我故意退缩,贪生怕死,是那jiān细一般,这等罪名岂是我能担当得起。可是魔教的人实在厉害,都是崤山四鬼那等本事也就罢了,若多几个像化鬼王一样的,我上去不出三招两式,就得去见阎王。” 江诚子安慰他道:“遇上敌不过的认输便是,又没说非要必胜,胜败乃是兵家常事,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些许脸面丢就丢罢,只要xìng命无碍便好。” 郑元洪道:“你说得轻巧,万一输了,那也要有命跑得回来。” 江诚子道:“我与侯岛主到时自然会帮你一把。那麻姑的道法用来保命是挺管用的,说不得也要求一下马道友,望他麻姑山也在一旁相助一臂之力。” 郑元洪道:“不见那化鬼王的坐骑快得很吗,就凭你那头笨鹿跑得过它?等你赶来时,也不知死过几回了。我思来想去,还是方老弟最能帮上忙。他的身手不错,座下那头大野狼也快得很,昆仑派的其他人我请不动,便只好厚着脸皮来求方老弟出手,帮我一下子。” 其实方仲一见到郑元洪等人前来,便知是为了此事,心中已然有了打算。那化鬼王自己忌惮的很,打是打不过的,还好他与岳光祖约好了暂时不会出手,就算又有个别厉害之人,自己又非亲自出手,看到郑元洪危险时,施展遁术过去救了人就跑,旁人十之仈jiǔ奈何他不得。 方仲道:“在下的本事也不见得济事,郑门主如此相信与我,我便为郑门主掠阵。郑门主只要将就打过一场,不论输赢,那岳光祖便无话可说,到时他另派旁人出战,就与我等无关了。” 郑元洪喜笑颜开,连连拱手,笑道:“不枉结识方老弟一场,rì后有我郑元洪用得着的地方,便是自家xìng命不要也要报还。”郑元洪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已是十分难得,可知诚心发自肺腑,非是言语客套。 江诚子道:“那岳真人强要让郑门主出战,实在鲁莽了些,照理说也该先自掂量一番本事再说,就这样拿郑门主身家xìng命作赌,岂非太儿戏了。” 方仲道:“在他们眼中,小门小派本来便是棋子一枚,如何安排还不是他们随口一说,不关乎大局的胜败,他们也不放在心上。” 江诚子道:“那也说的是。可是派来派去,怎么就扣到了郑门主头上来了?贫道后来一想,这事多半就坏在了上次立功之上。这些名门大派本就看不起我等,一下子盖过了他们风头,必生嫉妒。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岳真人或许才生此心。” 一旁的侯鑫道:“岳真人大义凛然,不似心胸狭隘之人。会不会是他故意叫郑门主出去交战,其实另有良谋呢?今rì大堂之上,他曾说机密之事不可众闻,只几个重要人物知道便可以了,旁人只需听候吩咐。” 郑元洪大声道:“有良谋便要拿我做饵?我呸!还是江观主说得好,分明是他们瞧我不起,信不过前rì功劳,就要来个yīn的,想摆我一道,杀杀我等的威风。我偏偏就给自己长脸,明rì把所有人都叫出来,好好与人斗一场。” 江诚子道:“怎么现在又不怕死了?” 郑元洪哈哈一笑道:“我便不信修行了这许多年反倒成了酒囊饭袋,旁人一招就能砍了我。只要支撑个三五招,打不打得过也估摸得出来,打得过便打,打不过时,自有方老弟接应,怕什么?” 从房里又出来一个俏丽姑娘,给侯鑫等人斟茶,初时他们还以为是小兰,可是一瞥眼见小兰就在方仲旁边,而此人身材略显丰腴,比小兰高大一些,断然不是她。三人有些惊异的望着金菊花,不知说什么好。 金菊花大大咧咧的往方仲右侧一站,她与小兰各擅胜场,似姐妹花一般。郑元洪愕然道:“这位大姑娘是谁?” 方仲也未料到金菊花如此自来熟,丝毫不避忌与三人照面,若直说是鉴花堂里逃出来的,其中波折太多,一时解释不清,还牵扯到钱文义的**,只得道:“她……她是金姑娘,是小兰姑娘的大姐。” 郑元洪道:“以前怎么见不到,是几时来的,都不告诉我们一声。” 方仲还未说话,金菊花接口道:“小女子是乡下人,我有姨娘五个,大姑父走的早,只剩下两个妹妹一个弟弟。其中两个都成了家,已然生了三个娃娃,可惜都是女的,剩下一个小妹无人照顾,借住在第四个姨丈家里,后来听得说姨丈也死了,姨丈的第六个小妾贪图家产,勾搭了小叔,尽欺负我那小妹,要把她赶走。故此上四处寻找,想把小妹接回去,一直寻了许久,没想就在城里遇上了,天可怜见,便住了下来。” 金菊花说的快,这一连串的故事众人也没分辨的明白,只知她们是迭遭颠沛流离之苦的亲戚便是了。郑元洪道:“恭喜姑娘姐妹相逢,可喜可贺。” 金菊花扑哧一笑,道:“我听小兰妹子说,她头上明珠便是三位高人赠送的,可惜我没有这等福分,不曾早来两rì,又有什么好喜贺的。” 三人察言观sè,这个金姑娘分明是索贿来着,郑元洪堆笑道:“有的有的,待我三个回去,也给姑娘打一副上好的珠钗。” 金菊花喜道:“那可多谢你啦。小女子听得说你要出去打架,我也不能白要你的东西,便送一包花粉儿给你。”从袖中摸出一个折叠好的纸花交给郑元洪,里面薄薄的夹着一层药粉。 郑元洪道:“我家里又没娘们,要这个水粉没用。” 金菊花道:“谁让你把它当水粉来用了,这花粉在我们乡下那是药大耗子的,只要一丁点,老虎般大小的耗子闻了后也倒了。” 郑元洪道:“我的妈呀,老虎般的大耗子真没见过,要是繁衍开来,这乡下还能住人么?” 金菊花道:“是呀,岂不闻一物降一物,那耗子就怕这花粉,故此上家家前后院都有产这种花粉的花树,专防那些耗子的。便是有一两个歹人想到我那乡下伤人,把这花粉让他闻一闻,也会骨软筋酥,再也不能害人。” 郑元洪顿时明白过来,收了这花粉,笑道:“你那乡下古怪的紧,啥时有空倒要去瞧一瞧。” 金菊花对着小兰道:“那就要小兰妹子带你去了,我都懒得回去。” 小兰微微一笑,并不做声。 翌rì 洛水城城门大开 郑元洪领着白石山数百弟子率先出城,在其身后,侯鑫与江诚子各领门下弟子跟随,方仲与马友德和少女麻姑还有彰仙观、抱福山残留子弟排在最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在城外排列开来。岳光祖与司马明空、魏中佐等人并未亲自出城,却在城头之上排开座位,倒上美酒,众多洞天福地的同道也都翘首以盼,一个个引颈张目,坐看旁人厮杀。 第四十八章 花粉立功 - 洛仙 - 浮云深处 洛水城一有动静便已有人报之化鬼王。 郑元洪把队伍排定不久,尘头起处,化鬼王与蚩浑领着手下汹涌而来。[] 化鬼王依旧骑着乌烟驹,威风凛凛的走在队伍最前面,到了离郑元洪数十丈之地停了下来。郑元洪壮了胆子,骑在白角犀牛背上大喝道:“大魔头,可敢与你爷爷大战一场么!”这句话说完,心中念念祷告,祈求那化鬼王眼界太高,不屑和自己动手,最好派个手底下没本事的过来,自己就可逃过一劫。 化鬼王冷冷扫了郑元洪一眼,与左侧的蚩浑说了几句,蚩浑点了点头,回头吩咐一人出战。那人手提一根铁棍,披了张熊皮,长得五大三粗,正是熊人氏的黑罴。蚩浑道:“你去把那道人的小命给我取来,多立功劳,让你排青狼卫之后。”那黑罴领命,提棍子跨步而来。 郑元洪见来的是个披着兽皮的蛮人,顿时放下心来,心道该着我露脸,撞着一群从深山野林里跑出来的乌合之众,当真再好也没有了。那黑罴铁棍一扛,到了郑元洪前面,大声道:“老杂毛,大王让我送你上路。” 郑元洪冷笑道:“就凭你,哼,也不看看道爷是做什么的。” “你做什么的?” 郑元洪道:“爷爷祖上是猎户,专打熊jīng,黑熊、棕熊、狗熊什么都打,更善于打人熊。我看你便是人熊一个,这不是撞到我手里来了么。把你皮剥了,到市面上去沽几斤酒钱,我与几个朋友喝几盅,倒要感谢你一番馈赠之恩。” 那熊人氏向来以熊为图腾,黑罴听了这话,大怒道:“老子好些时不曾尝过人肉,你这杂毛虽然不嫩,正好腌了吃。”提起棍子往郑元洪的牛头就砸。他那棍子又粗又沉,也只有膀力大的人才能使动灵活,这一棍子砸过去便是呜的一声风响。郑元洪的犀牛虽然皮糙肉厚,但看如此威势也不敢冒险,轻轻往旁一带,那犀牛跳在一旁,铁棍落空。郑元洪提剑就劈,黑罴回棍招架,二人打在一处。那黑罴没有坐骑,人又生得粗壮高大,加之使的是重兵刃,闪转腾挪便不是很灵活,郑元洪的犀牛也不是什么灵巧之物,二人凑到一起,那一招一式便被大家看得一清二楚。以力气来说自然是那黑罴为大,但招数的巧妙上又以郑元洪为细。打了没一会,那黑罴屡砸不中,心浮气躁下一声大吼,顿时浑身上下肌肉鼓起,浓浓黑毛长出,真个变成如人熊一般的怪物。 郑元洪一剑刺去,那黑罴闪都不闪,身上噗的一声便被扎了个血洞。黑罴趁机一棍子扫去,郑元洪伏低身子,那铁棍从背上扫过,劲风刮得生疼。不止如此,那黑罴接下来的招数全是两败俱伤的打法,只求进击,不重防御,如同一个疯子,挥舞着铁棍四处横扫。郑元洪顿时处于下风,偶有一两剑伤在那黑罴身上,也不过更添对方狂怒而已。除非一剑砍下对方脑袋,不然阻止不了他的癫狂之举。 郑元洪一拍犀牛角,使出那浊气化石的神通,拳头大的石头从犀牛喷出的白气中幻化而出,雨点般往黑罴打去。那黑罴如有使不完的力气,一根粗重的铁棍舞成一团,把打来的石头崩得四处飞散。 在后面观战的方仲不自禁的朝前走了几步,生怕郑元洪不敌,自己来不及相救。而在对面,那蚩浑却是面带笑容,对化鬼王道:“我九黎各部都有本身神通,那熊人氏只要一用上熊经鸱顾的变化之术,便个个是熊罴之士,力大无比,十分耐打,些许小伤根本无碍。就算是肚腹洞穿,只要拿泥土前后堵上,一样能够厮杀。” 化鬼王笑道:“这些人用来冲锋陷阵果然是上佳之选,但论单打独斗,却还差一些。” 蚩浑道:“与化堂主的无上神通比起来当然是不够瞧的,但若对付这等无名之辈也足够了,你不见那老道就快撑不住了么。” 此刻的郑元洪一边催发飞石,一边扬起宝剑,打出一道粗大剑光,指望着一击重创此人,可惜真如蚩浑所说,一点小伤根本就不放在他眼里。眼见黑罴步步紧逼,郑元洪心知这样下去必败,这样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山野蛮人,自己也打不过,当真丢脸丢到家了。若是这样败北,其心不甘。郑元洪初时担心化鬼王出手自己有xìng命之忧,如今没有xìng命之忧了,却又想战而胜之。 郑元洪心中发起狠来,一招犁庭扫穴,宝剑斜扫,夹杂在飞石之中,剑光从黑罴的左上方挑了上去。那黑罴用铁棍敲开飞石,剑光到了胸前也不闪,被一剑刺在胸口。郑元洪睁目大喝一声,竟不收剑,从犀牛背上往前猛扑,顶着宝剑死命往前送去。原本入肉三寸的剑锋顿时没入胸膛。郑元洪面上喜sè一闪,以为这番重创,这家伙定然哀嚎倒地,谁知黑罴狂吼一声,松了一只手,一把捉住郑元洪宝剑,反往里面插进去半分,嵌得越发紧了。 黑罴单手轮棍,往郑元洪捣去。郑元洪拔剑不出,只得松手往上一跃,避过这一击。郑元洪宝剑失去已是输了,黑罴闷声闷气道:“先杀你的牛,再来杀你!”那意思是想把犀牛打死再来对付郑元洪。这牛如同郑元洪的命根子一般,宁可自己身上挨一棍,也舍不得伤了犀牛,情急之下身上乱摸,想寻一个东西打那黑罴,引得他再来对付自己。这一摸便摸到金菊花送给自己的那一小包花粉来。 郑元洪大喝道:“兀那蛮子,吃我一掌!”把手中的花粉夹在掌风中打去。那黑罴刀剑尚且不怕,岂会怕区区一个飞掌,根本不避,只是仰头看了一眼,掌风笼罩下便想举棍去敲犀牛。那棍子高高举起,轮了轮,看似就要击下,却见那黑罴把头一摇,眼皮子不由自主的耷拉下来。郑元洪趁机又是几掌拍下,都打在了他的头顶,那伤害其实不大,但黑罴却摇摇晃晃的收棍杵地,站也站不稳。 郑元洪大喜之下落到黑罴身前,捉住剑柄用力抽出,泉涌似的鲜血标出。黑罴受此一激,又清醒过来,但手足酸软,再也不复刚才的勇猛无敌,大吼一声往后跌倒。 郑元洪跃回牛背,一边暗叫侥幸,一边回头往身后看了一眼,但见方仲、侯鑫等人都是面露佩服之sè,又见城头上黑压压的人群看着,都只道自己力战获胜,心下又愧又喜。郑元洪心道那金菊花的花粉果然厉害,回去后再讨要几包防身,虽说胜得不是很光彩,但至少也算赢了。郑元洪兜转犀牛,便想打道回府。 蚩浑眼见黑罴失手,大出意料之外,怒道:“你三个快去把那废物救回来,顺便杀了那老道!”在身后站立的东夷三苗的头领答应一声,亮出弯刀,其中一人飞身而起,另二人同时出掌,抵在那人足上,一起用力往前一推,前一人如离弦之箭般划过十来丈的距离,往毫无戒备的郑元洪身后shè去,其势十分劲急。 方仲看得清楚,喝道:“郑门主小心身后!”郑元洪急忙转头,那三苗之一已然杀到身前。郑元洪慌忙招架,那人弯刀早已化作无数寒星罩住郑元洪,不过数招,便在他的肩头重重划了一剑。血光迸出,郑元洪大骂声中从牛背上摔落下来。那人一招得手,面上厉sè一闪,挺刀往下刺落。 刀到半途,红光急袭,当的一声,一柄红sè宝剑把弯刀磕飞,同时一声巨响,雷光一闪,最先杀来的那人一声闷哼,从郑元洪的上方跌落下来。一道白影风驰电骋般从那人身旁奔过,另一道蓝sè剑光一划,那人根本无从闪避,大叫声中,肩头之上血溅如飞,如郑元洪一般下场的跌落在地。 第四十九章 引人瞩目 - 洛仙 - 浮云深处 这一连串的变化极快,不但三苗之人偷袭来得快,方仲出手也是迅如疾电,不但祭出飞岩剑救了郑元洪一命,同时一个掌心雷劈在那人身上。方仲的掌心雷如今非同小可,就算招架住了尚且感到手酥脚麻,何况正好打在胸口,当时便稳不住身形的掉落下来。狰狞兽与他交错而过,方仲恼他伤了郑元洪,拔出另一柄鱼骨剑随手带过,无有不中。还好方仲手下留情,没有痛下杀手,只是教训了他一番。 那人中剑落地,虽然没有伤到要害,但剑伤加雷伤,一时爬不起来。郑元洪就躺在他身旁,相比之下,反倒是郑元洪伤得更轻些。郑元洪一骨碌翻身坐起,左肩虽然中了一刀,连同一只手也使不上力,但右手却还灵活,眼见有便宜可赚,骂道:“敢伤你道爷!”挥起右拳打去。那人跌得头晕脑胀,正自仰头挣扎,这一拳正好打在腮帮子上,啪的一声响,嘴中飞出两颗带血的牙齿。郑元洪又一拳打去,打在那人面门上,顿时鼻血长流,一发变得狼狈了。郑元洪大喜,这等痛打落水狗的勾当,就算再来十次也不嫌多,当下连连挥拳,发泄心中怒气。[] 三苗头领的另二人齐声大喝,一同纵身来救。方仲骑着狰狞兽奔到郑元洪身边,叫道:“别打了,快回去!”把郑元洪拽起,往那犀牛背上抛去。郑元洪一落到自己的牛背上,骂道:“便宜了那王八蛋,不然定要他破相,连他祖宗都不认得。”虽然说得凶狠,但见对方又有二人气势汹汹而来,实在没信心再撑下去,一催白角犀牛,往侯鑫等人奔去。方仲在他身后慢了少许,防那两个三苗头领紧追不放。 那两个头领见方仲并未取兄弟xìng命,先自松了一口气,奔到那受伤之人身旁扶他起来。但见此人被郑元洪连殴了几拳,脸都肿了,双眼眯缝,口鼻流血,说不出的狼狈。那三苗头领姓乞,大哥乞开,二弟乞烈,飞身出来想取郑元洪xìng命的是老三乞枭。两个做大哥的见小弟被打得像猪头一般,无不大怒,想找郑元洪报仇,可惜对方见机不妙溜回本阵去了,只有方仲还落在后头。寻根究底,还是方仲不好,如果不是他出来救人,自己的小弟已然得手了,又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二人相对一瞥,对那乞枭道:“看做哥哥的为你报仇!”同时拔刀喝道:“还没打完就想跑么?”一同往方仲杀去。 方仲早就留意着二人,眼见他们一副不肯干休的模样,不想和他过多纠缠,反正郑元洪也救了,打也打过了,岳光祖那里足可交差,何必还要冒死拼斗下去。方仲随手祭起三张符纸,其中两张化为雷咒分打二人,另一张却是施展了遁术,把他连同狰狞兽一起遁入了无形。 乞开与乞烈二人被两道雷咒一挡,等得声消雷灭,再想寻方仲时,却见对方身影模糊,一转眼便不见了踪影。方仲略施小法摆脱二人纠缠,回到侯鑫等人旁边,这才噗的一声解了地遁之术,重新现出身影。那三苗两个头领见方仲遁了回去,一腔怒火无处施放,破口大骂,想邀方仲出来打过。 当方仲出手伤了乞枭,蚩浑已然从轿子之上站了起来,等得方仲又打两个雷咒借机遁走时,蚩浑一拍大腿,骂道:“原来是这小子,正愁寻他不到,却躲在这里。” 一旁的化鬼王皱眉道:“你认识?” 蚩浑恨恨道:“化堂主不知道,我上次回九黎邀集旧部时,被两个人坏我好事,还抢了两块祖传铜符去。那二人一男一女,也不知是什么来路,连法王子灵阳都未能把他们留下。” 化鬼王道:“哦,连灵阳都不能留下的话,倒也有些本事。不过恐怕非是那小子本事高明,定是另一个女子手段了得。” 蚩浑道:“化堂主这回却猜错了,那女子是个极漂亮的姑娘,虽然有些手段,毕竟修为不深。据灵阳回来与我说,是栽在了那小子的手里。” 化鬼王眉毛一扬,奇道:“这倒怪了,数年不见,那小子进境有这么快?” 蚩浑愕然道:“化堂主也认识那小子么?” 化鬼王冷笑道:“见过一面,蝼蚁一般的人物,若不是妙夫人与我争,早被本堂主砍了脑袋。” 蚩浑道:“那小子在化堂主眼中自然是不值一提的,想来那灵阳一时失手,便夸说旁人本事大,好显得自己非是无能之辈,亏得我一直以为他既然是**师高徒,本事一定十分了不得,原来不过如此。” 化鬼王摇头道:“以他的身份需要说假话么?既然他一口咬定是那小子搞的鬼,就定然有其道理。虽然现在不知,只要打过几场,便知那灵阳有无撒谎。” 蚩浑点头道:“正是,我还想找那小子讨要铜符呢,就怕他不敢应战,缩回城去。” 城头之上,岳光祖把方才的事看得一清二楚,方仲虽然只是瞬间出手,但当看到符纸祭起,雷光闪动,居然不自禁的手中一抖,溅出数滴酒来。岳光祖回头道:“有谁知此人是谁?”用手遥遥一指方仲。贾连诚就在岳光祖身后,忙上前一步道:“启禀掌门,那人便是昆仑玉虚宫弟子方仲,弟子与他见过几次。” 岳光祖听得说是玉虚宫弟子,向一旁的卫道子道:“卫道友,他是你昆仑弟子,怎么与那几人在一起。” 卫道子与方仲不熟,但也知他是玉虚宫近年新收的弟子,拜钱文义为师,虽然不知掌教真人为何选中此人,想来必然有他的道理。卫道子道:“岳真人垂询之事,贫道不是很清楚,只知我等来时那方仲已在此处。见有钱师弟就在城上,不妨叫他过来一问。”着人去请钱文义。 钱文义一脸忧sè的到了岳光祖身前,施礼道:“岳真人相请,不知想问何事?” 岳光祖笑道:“钱道友,那方仲可是你的弟子?” 钱文义正为此事担心,当郑元洪领人出去时,他并未注意到方仲也在里面,等得看到他救人,这才发觉方仲竟然到了战阵之上。钱文义对方仲的真实修为根本就不清楚,一来他不传本事,二来也见不到方仲与人比试,还以为除了同门切磋时学得一点剑法外,唯一可取之处便是会一点符法。在他心中,方仲这一点本事远远不足以人前显胜、扬名立万。 钱文义道:“正是劣徒,他居然不听我吩咐,擅自出城,实在有违教诲,我这便叫他回来。” 岳光祖忙道:“不急,他敢出去,自然有所依仗。钱道友,本座若是没有记错的话,你昆仑符道似乎早已衰微,为何方才我看到那方仲所使,便是那符箓之术。难道说你剑道之中也有此术相传?” 钱文义道:“那倒不是,方仲入门之前曾与茅山两个道士学过符法,故此会一些符箓之术。说起来,那茅山符法早先也是从我昆仑学了去的,故此上也算是昆仑所传。” 岳光祖面上喜sè一闪而过,点头道:“原来如此。” 第五十章 各取所需 - 洛仙 - 浮云深处 旁人也不知岳光祖怎么会对昆仑一个小小弟子感兴趣,但见他微一沉吟便朗声道:“郑门主旗开得胜,大涨我方威风,本座心中甚喜,决意趁热打铁,再接再厉,再着几路人下去接应郑门主,一发灭了那些妖人锐气。不知有谁敢自告奋勇,前去与敌接战?” 两旁的人有些想去,有些却不敢去,胜过郑元洪本事的人不少,但豁出xìng命不要的可也不多。昆仑派仇怨未伸,自是义不容辞,余文化等人当即请缨出战。岳光祖笑道:“还是昆仑诸君有魄气,不过本座觉得单靠你们未免显得众位同道太也无能,魏掌门你说是不是?”[..] 魏中佐一愕,说道:“是是,自然不能只靠昆仑众道友。” 岳光祖一整衣襟,站起来道:“我华阳门决意为昆仑分忧,为众道友解难,便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本座虽然与那化鬼王有约,不能出手,却实在不愿做那壁上观。贾师侄,你这就带同门下弟子前去接引郑门主,若有来敌叫阵,便上去厮杀一番,绝不叫坠了我派威名。” 贾连诚躬身道:“谨遵真人法旨。”装模作样便要下城。 岳光祖连门下这样一个后辈弟子都敢派了出去,与此相比,比贾连诚辈分高许多的人,哪里还有老脸推脱说不去。魏中佐当时便坐不住了,大声道:“岳真人,青城派虽然技艺不jīng,唯一长处便是还有那么一点骨气。我愿带同门下出城与敌较量一番,若是不敌,那时再叫你门下之人出手便是。” 一旁的司马明空也想请命出城,岳光祖道:“诸位不用争来争去,司马谷主且让一让魏掌门,看青城派先立一功,那时再换旁人出马不迟。卫道除魔原也不分先后,虽然邪不压正,但刀剑无眼,出手无情,难免有所死伤,各位都要有舍生取义的觉悟。” 魏中佐道:“不用岳真人担心,本尊早已见过无数生死,岂在乎区区一场厮杀。”青城派门人众多,只长老便有十来位,二三代弟子不计其数,比之郑元洪、侯鑫等三门加起来的都多。岳光祖既然说旁人留待下次出去,自也乐得观战,魏中佐下城,率领着门下弟子出城,往郑元洪等人迎去。 岳光祖眼见魏中佐亲自出去了,淡淡一笑,对贾连诚道:“我们虽然没有那化鬼王的大鼓,这大旗倒也有几面,你着几个弟子扛了出去,为一众道友助助威。” 贾连诚道:“是!” 任由那三苗兄弟如何辱骂,郑元洪等人就是不出战。方仲本就没多少火气,你骂你的,我就当耳旁风吹过,只要不是逼人太甚,他便不会主动伤人。侯鑫等人虽然脾气大一些,但见郑元洪胜的侥幸,而且后来杀出的人一个强似一个,也没把握取胜,索xìng忍辱负重,扮乌龟把头缩了安全。但是这嘴上的便宜是要赚的,三苗兄弟骂一句,郑元洪等人便骂两句,说他们人多欺负人少。等得那乞烈说要一对一时,又说他们不过是想耍诈偷袭。 郑元洪肩头的伤裹好之后,这才道:“骂也骂得够了,这便回去吧,想来岳真人见我打过一场,方兄弟又伤他一个,按人头算赢了两场,也不会为难我们了。嘿嘿,我看回去后谁还敢小瞧咱几个,若是不服,就也出来打一场啊。”这话才说完,后面的马友德道:“你还别说,真有人不服,这就也才出来打过了。”郑元洪道:“什么?”回头一看,便见洛水城城门大开,一人骑着一头高大的青毛狮子,身后无数门人弟子接踵而出。 “是青城派。”侯鑫狐疑的望着魏中佐领众门人弟子来到面前。 魏中佐威风凛凛到了众人跟前,先向方仲看了一眼,说道:“本尊前来接应各位,顺便出手也灭一灭这些妖人的威风。” 方仲道:“魏掌门,还要打下去么?” 魏中佐道:“当然要打。方才是你们出手,接下来便轮到我青城派,其后更有其他门派,反正不死不休,不把这些魔教妖人杀个一干二净,便不算是除魔成功。” 方仲见他说得如此决绝,微微皱了皱眉头,说道:“既然如此,我们暂且不回城去,就为魏掌门一旁掠阵。” 魏中佐冷笑道:“不必了,有我本门之人出手相助足矣。”他若不是看方仲是昆仑弟子,便想出言讥讽,在他眼中,郑元洪等人岂能和他相提并论。魏中佐一带青毛狮子,傲然从方仲眼前经过,他门下众人穿过三门和彰仙观、抱福山弟子,反而排在前头去了。 等魏中佐前行,郑元洪悄声问方仲道:“我们还回不回去?” 方仲道:“岳真人又着旁人下来接引,看来一时半会,这场仗打不完了,就此回去未免显得我等胆怯薄情。” 那江诚子道:“那便暂且不回去,反正是魏掌门和他的人要打,我们多站一会儿,也不算什么烦人的事。”侯鑫、马友德等人也赞同此仪,那麻姑更无话说,一行人还是排班站列,只郑元洪受了伤,让两个弟子扶着半躺在地上休息。 还在骂阵的三苗兄弟一见又出来大队人马,吃了一惊,又见领头之人十分威武,远不是方仲这样一个年轻后生可比,便有些犹豫起来,那老大乞开不敢做主,回头看蚩浑,看他有什么主意没有,若是那蚩浑大王说打便打,让回来,便还回来。 蚩浑与化鬼王早看见魏中佐领人出城,那化鬼王笑道:“又有不知死活的人来了。” 蚩浑道:“待我看看到底是要生还是要死。” 化鬼王道:“定然是死的居多。那岳真人难道还派自己的人来与我们交手么,只有等得锻金堂、转生堂、昊天堂那些人来时,他才会出手为我们剪除异己。” 蚩浑举目张望了片刻,喜道:“化堂主所料不差,那‘乾’字旗摇时为生,‘坤’字旗摇时为死,如今那城头之上是‘坤’字旗在摇,可见来的那些人都是要杀的。” 第五十一章 瑶鹰王 - 洛仙 - 浮云深处 魏中佐领着门下弟子到了阵前,见那两个三苗头领尚且不退,回头道:“谁先拿此二人开刀?”身后一人道:“连白石山这等货sè都可以战而胜之,这些人的本事也就与昆仑派的小辈弟子相若,在下愿意抛砖引玉,先杀几个不入流的妖人,为青城立威,为门户增光。” 那闪身出来之人正是曾与余文化一起来洛水城的刘长老,其人骨相清奇,手底下颇有手段。魏中佐觉得让他出去把握颇大,点头道:“那就有劳刘长老了。”[] 刘长老见那三苗头领都是步战,也不用坐骑,随身收拾停当,只携了一柄青铜剑迈步而出。 乞开和乞烈二人各举弯刀凝神以对,那乞开道:“来者回去,叫刚才那小子出来,他伤我兄弟,我两个要杀他为兄弟报仇。”刘长老冷笑道:“你打得赢我时,再叫旁人不迟。不过老夫看你二人生就一副短命相,只怕等不得旁人上来,就要死在我这口剑下。”说罢,举了举手中青铜剑。 乞烈怒道:“好狂的口气,你这等人也不用我兄弟齐上,只是我一人就已足够。”正想与那刘长老过招,却听得身后有人道:“三苗兄弟还请回来,这老家伙另有人对付。”那乞开、乞烈连同受了伤的乞枭一同回头,见说话的正是蚩浑本人。 蚩浑招手道:“你三个还是留一把子力气吧,等那小子再来救人时,出去与之对战不迟。” 乞开道:“既然是大王相召,我等暂且回去。老家伙,打不过时就叫那小子来救你,可记住了。” 刘长老怒道:“你说我必输么!?不要走,有胆就和我打过。” 三苗兄弟根本不理他,扶了乞枭快步走回蚩浑身旁。蚩浑往后一挥手,喝道:“把囚车押过来!”后面骨碌碌的车轮声响,一辆高大的铁囚车被几个小喽啰从人群后推了出来。那囚车中关押着一人,手足都用铁链锁住,半身**,肌肤上都是伤痕,两肩更有锁链穿过了琵琶骨。此人披头散发,已看不清本来面目。 这车一推到蚩浑身前,囚车里的那人怒喝道:“小贼,你押我到此地想干什么?要我屈服,那是休想!” 蚩浑冷笑道:“瑶鹰王,我念你是本教旧人,虽然起了反心,却也不愿见你亡于囹圄之中,这就给你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为老堂主报仇。” 那人骂道“呸!我何罪之有!?又需要什么戴罪立功了?我要见老堂主,他必然会替我作主,你快叫他来见我……” 蚩浑打断他的话道:“我适才已经说得清清楚楚了,给瑶鹰王一个机会,上阵杀敌,好为老堂主报仇!” 那人浑身一震,愕然道:“什么?报仇!为谁报仇?” 蚩浑笑道:“自然是为老堂主报仇了,他老人家本来活得好好的,没想到那些昆仑派的人卑鄙无耻,暗施偷袭,以多欺少,竟然把他害了。” 那人两只如刀似剑的手爪一把抓住囚车的铁栏杆,蓬头垢面的头颅顶在囚车之上,身上的锁链被他一摇,哐啷哐啷直响。蚩浑面上变sè,退了一步,喝道:“你干什么?” 那人怒道:“你胡说八道,老堂主什么会死?谁能杀得了他?定是你这般妖僧的同党,暗中设计,害死了他!”那人用力摇晃,整个囚车都颤动不已。若不是琵琶骨被锁,这怕这铁打的囚车根本就困不住他。 蚩浑道:“瑶鹰王息怒,我这可是大实话,这里许多人都可证明我此言非虚。你知此地是在哪里?” 那人喘着气道:“哪里?” 蚩浑道:“这里便是洛水城,你忤逆犯上之后,老堂主失望无比,就隐身到此处将养天年。他就是在这里被昆仑派的周公望给杀了,你若不信,可问化堂主,我此言是否虚妄。” 那人举目一扫化鬼王。化鬼王笑着点了点头,把钩镰刀一指远处魏中佐等人,说道:“仇人就在眼前,难道还有假的。” 那人呆立片刻,忽又怒道:“那卧虎庄的雷鹏呢?为什么不为老堂主报仇,亏老堂主这般看得起他,想把他当作衣钵传人,他岂能无动于衷。” 蚩浑笑道:“雷庄主也非无情之人,昨rì一心为老堂主报仇,可惜技不如人,大战时身受重伤,已不能出战。瑶鹰王若还是不信,我也无话可说了。” 那人看一眼远处洛水城以及青城派诸人,又扫一眼左右的蚩浑、化鬼王,点头道:“我信了,好罢,你放我出来,我去拧掉那些臭杂毛的脑袋。” 蚩浑喜道:“这就对了,瑶鹰王只要一心杀敌,为神教立下大功,我与化堂主定然在护脚法师和教主跟前为你美言几句,就此脱出牢笼,重振天鹰卫,岂不是大大爽快。” 那人沉默不语,视乎也有些心动。蚩浑吩咐左右打开囚车。 随着囚车打开,那人拖着铁链哐啷哐啷的走下车来。身后一人嫌他走的慢,推了一把,喝道:“走快些个。”那瑶鹰王忽然扭头,举起锁住琵琶骨的铁链往前一套,两截铁链顿时扣在了那人脖子上,只听一声怒喝,血光一闪,那人的脑袋已与身体分家,无头的尸体噗通一声栽倒在囚车旁边。 蚩浑吃了一惊,想不到这家伙还敢暴起伤人,怒道:“放便放了你,你还敢胡乱伤人!” 那瑶鹰王原本被乱发遮住的双眼忽的爆出一阵jīng光,只听他冷笑道:“我本无罪,你凭什么关我。我不但要杀此人,还要杀你这等jiān佞之徒,然后再为老堂主报仇雪恨!”轮起右手铁链,刷的一声,奔蚩浑打来。蚩浑往旁一闪,那铁链落空。蚩浑心道此人琵琶骨被锁,有什么神通也使不出来,倒也不用怕他。谁知才一抬头,眼前黑影一闪,又一道铁链从空套下,正好落在他的脖子上。铁链一紧,蚩浑整个人都被那瑶鹰王拽了过去。 蚩浑大惊失sè,慌忙运劲挣扎,立足原地再不肯前进半步。一根铁链被绷得紧紧的,但是那瑶鹰王也拉不去半分。蚩浑心下大定,知道此人必竟神通受损,奈何不了自己。 那人拉不动蚩浑,索xìng弃铁链不用,怒喝一声,肩上拖着两根锁链,双手上十指寒光闪烁,同时长出数尺长的森森白爪,往蚩浑急扑而来。蚩浑看得寒毛直竖,惊慌之下一手拔刀,另一手掐诀,便想使用新学得的法相出来。 化鬼王冷哼道:“当我是死人么!?”从旁边迅速无伦的伸过钩镰刀,一下便把锁链缠住,轻轻往回一带,那瑶鹰王飞扑的身子便不由自主的拉了回去。瑶鹰王怒喝道:“杀你也是一样!”十指森森,复往化鬼王划来。化鬼王冷笑道:“你如今这幅模样,还能跟我打吗,去和那些臭道士比划去吧。”举起钩镰刀,带动铁链,往空中用力一抛。 瑶鹰王被化鬼王这一丢,腾云驾雾般飞出。化鬼王驾着乌烟驹往前一闪,举刀划出一道凌厉刀光,正好扫在那瑶鹰王的两肩之上,咔嚓一声,两条锁链已被砍断。余劲未消之下,瑶鹰王一声闷哼,琵琶骨的锁孔上鲜血标飞。 这一抛一砍,所带来的力道极大,瑶鹰王的身子飞过数十丈的距离,往立在阵前的刘长老压了过去。 第五十二章 以一敌众 - 洛仙 - 浮云深处 刘长老见空中扑过来一个囚徒模样的怪人,喝道:“什么人!”举剑往空就刺。 锁住瑶鹰王琵琶骨的锁链已被化鬼王砍掉,一身的神通瞬间便回复了七八成,他手上的铁链还在,轮起来便如两条铁鞭相似。见到宝剑刺来,一腔的怒气正愁无处发泄,大吼道:“是你祖宗!”两条铁链一往前一抖,已缠在刘长老的青铜剑上。[] 刘长老宝剑回缩,带动铁链,一发把瑶鹰王给拉了过来,眼见来者凶恶,不敢怠慢,举左手飞掌拍出。那瑶鹰王身在空中,又有铁链牵扯,闪躲不开,啪的一声,被打中胸口。这一掌劲力十分雄厚,若是常人被这一掌击中,定然手足无力,就此掉将下来,刘长老只要再把剑往前一送,取人xìng命易如反掌。谁知那瑶鹰王虽然被这一掌打得身子往后一仰,却依旧拉住铁链不放,反而怒喝一声,空中翻个筋斗,双手左右一分,如一只施展老鹰展翅的纸鸢一般稳住身形。 那瑶鹰王定住身子,一声长啸,两只**脚掌连续摆动,从空中踢击而下,其势猛烈之极。 刘长老的青铜剑被缠住,索xìng连着铁链一起舞动,在身前遮挡脚影。瑶鹰王居高临下,脚影翻飞,啪啪之声不绝,也不知踢了多少脚。刘长老不停的后退,铁链的撞击声与脚掌打在剑身上的闷响声不停。二人转眼间便打做一处。 那瑶鹰王从囚车中出来时就是赤着双足,一双脚瘦骨嶙峋,十只长长的脚趾甲更是不知多久都没有修剪过,黑黝黝的嵌满污垢,但如今施展开来,每一下踢出,都是乌光一闪,疾如闪电。长长的脚趾甲便如利刃,疾风骤雨般横扫,打得刘长老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刘长老连退了十来步,那瑶鹰王依旧在空中踢个不停,竟无停歇迹象。刘长老又退一步,那脚下不甚平整,急退之下被一块小石头一绊,不身形不稳,一个疏忽,被瑶鹰王的右脚从空隙中伸了进来,只是一划,刘长老握剑的手腕上早着! 刘长老发出哎呀一声惊呼,青铜剑已拿不稳当。瑶鹰王双脚一伸一夹,往后一缩,电光火石之间,连剑都被夺了过去。 刘长老面上变sè,往后急退,同时袖中霞光一闪,一棵五彩斑斓的石头飞出,往瑶鹰王面门打去。瑶鹰王喝道:“想跑么?”单手一划,五道爪影闪过,那颗飞蝗石被切得粉碎。他那双脚如手一般灵巧,倒转了青铜剑剑柄,往前一蹬,宝剑化作一道青虹往刘长老shè去。 一声惨呼发出,那刘长老被自己的青铜剑刺中胸口,口中鲜血喷出,往后跌倒。 瑶鹰王在空中一个回旋,轻飘飘的落在地上。 从被化鬼王抛出直到与那刘长老动手,瑶鹰王一直悬浮空中,直到打倒刘长老,这才双脚沾地。那一连串动作施展的极快,在旁人眼中看来,瑶鹰王从空中扑击而下,不过转瞬,刘长老便已夺剑被杀。 瑶鹰王舞动手中铁链哈哈大笑,大声道:“痛快痛快,好久不曾这样活动手脚,可惜这老杂毛不禁打,老子的筋骨舒展得还不够。” 青城派一群人见刘长老失手,相顾变sè。魏中佐身后抢出来两人,同时飞身仗剑往瑶鹰王刺来,其中一个喝道:“好贼子,伤我师兄,纳命来。”这二人也是长老的身份,眼见刘长老难活,心痛之下只想杀了瑶鹰王为同门报仇。按说阵前较量都是单对单,这二打一明显不合规矩。魏中佐举手yù拦,但转念一想,这怪人来得莫名其妙,单对单的确没有把握。只是轻轻一声冷哼,什么话也不说,便把手放了下来。 这二人一上来便舞动剑光,左右夹击瑶鹰王。瑶鹰王面无惧sè,骂道:“你们这帮伪道中人,就喜欢以众凌寡,也是这般杀老堂主么?”这青城派二老也不知瑶鹰王说的什么,一人道:“杀你这魔头哪还需要讲什么规矩?我二人打一人是打,打十人也是打,你大可叫身后的人来帮你,不管多少,我师兄弟只是二人迎战。”瑶鹰王一边躲闪剑光,一边冷哼道:“老子就一人应战,用不着旁人,最好你们这些杂毛一拥而上,我才杀得痛快。把你们都杀光了,我才好回去杀那些个jiān险小人。” 二人亲眼看到瑶鹰王脚上本事了得,便时刻留意着他下盘变化,对于他手上铁链反而不放在心上。只要瑶鹰王一纵到空中攻向一人时,另一人必定在旁边侧击,逼他不得不自救。 两旁观战之人大都明白,若是瑶鹰王只对付一人,觉不至如此被动。蚩浑与化鬼王只是驻足观看,既不派人帮忙,也不自己下场,毫无援手的意思。那蚩浑道:“这瑶鹰王的本事据说排在四卫之首,就算关了这么多年,也不应该如此差劲,怎么连两个牛鼻子都收拾不下?” 化鬼王冷笑道:“你莫看轻他,当初擒拿他时也着实花费了一番力气,他既有鹰王之称,就绝不会浪得虚名。你忘了,刚才他杀向你我时,可是用脚来的。” 蚩浑醒悟道:“不错,他那手爪上的本事更是了得,却一直不用,又为了什么。” 化鬼王道:“自然是为了出其不备,一击杀敌了。” 二人才说到这里,场上啊的一声惨叫,三人中的一个头颅滚落。却原来是瑶鹰王突施手爪,闪电般的从青城派另一名长老的脖颈前划过。那手离着脖子有一短距离,但突然暴涨的利爪却刚好够着,顿时切掉了脑袋。另一人吃了一惊,一腔报仇之心在同门丧命之后又转化着了惊慌胆怯之心,扭过头来就走。瑶鹰王手中铁链贴地甩去,正好缠住他双足,噗通一声绊倒。那人回头用剑砍铁链,想脱身而走,但那铁链坚实无比,一时又砍不断。 瑶鹰王双手交替拉动铁链,就要把此人拽到面前,此人惊骇之下大声道:“掌门师兄救我。” 魏中佐又愧又怒,再也按捺不住,喝道:“还不快去救人!?”在他身后的青城派门人又纵出来七八个来,一同向瑶鹰王杀去。魏中佐取出三十六骨节打神鞭在手,面sèyīn沉,随时就yù发作。 第五十三章 孰强孰弱 - 洛仙 - 浮云深处 这七八人一涌而上,尚没来得及杀到瑶鹰王跟前,被铁链缠住双足的那人已被瑶鹰王拉到身前,提脚踏住小腹,左手往下一探,五指插入胸膛,在里面一抓,血淋淋揪出心来。那心兀自跳动不已,瑶鹰王大笑道:“我只道虚伪之人心胸与旁人不同,定然心有七窍,玲珑无比,却原来与凡人一般,都是肉长的,也没什么出奇之处。老子正好腹中饥饿,趁热吃了果腹,才有力气杀人。”拿着那颗心凑嘴上咬了一口,大口咀嚼起来。 七八人齐声大骂,围拢上来各展刀剑,就要把瑶鹰王碎尸万段。瑶鹰王把剩下的大半个心脏囫囵吞入口中,手上的铁链往四周急甩,叮叮当当之声响彻一片,无人能够近身。这七八人跃高跃低,剑光倾泻,围的水泄不通,虽然一时无法得手,但是瑶鹰王却也脱不出重围。[..] 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更何况围杀瑶鹰王的都是青城派有头有脸的人物,每个人的身手都不弱,这等以众欺寡,就算赢了,也算不得有多光彩。城头上岳光祖、司马明空等人看在眼中,面上殊无笑意。有人道:“这等打法,简直有损我正道颜面,魏掌门为何不让人单独出手?” 岳光祖回头一看,见是昆仑派的余文化在那里愤愤不平的说话,笑道:“余道友,这又非切磋技艺,既然是生死之战,和这些妖魔贼子便不必讲什么规矩。魏掌门此举固有不妥,却也是一片卫道除魔的好心。” 余文化道:“若是对方许多人也围斗我一人,那又如何?” 岳光祖道:“只要是心中有把握,应付得来此等事情,也没什么不妥,这更显得我正道光明磊落,不是他魔教yīn险狡诈可比。但若无把握,大可开口求援,我等自也不会袖手旁观,定会出手相助。你看那带镣铐的魔头可向人求助了么?” 余文化道:“不曾。” 岳光祖道:“这便是了,那魔头狂妄自大,自信足可对付得了魏掌门这许多人,我等又何必为旁人杞人忧天呢。” 两旁的人听了岳光祖此言,纷纷点头道:“岳真人说得不错,是他自己找死,怨不得旁人。”众人眼见青城派许多人打瑶鹰王一个,听了岳光祖一番解释,也觉得心安理得起来。 而在蚩浑和化鬼王那一边,对此根本无动于衷,二人好整以暇的看旁人打斗,不时的指点两句,似乎在品评各人身手高下。 瑶鹰王的铁链虽牢,但是这许多剑光不停砍削之下,其中又不乏利器,终于不堪重负,喀嚓一声,右手上的锁链最先断却。围攻的青城派众人大喜,眼见他右侧空门大开,三柄宝剑伸了进去。瑶鹰王大吼一声,右手上利爪又现,与三柄剑各交了一招,他的手爪如钢似铁,虽然不曾被削掉,但这等贴身较量,对方仗着人多,后招连绵不绝,手足再快也架不住对方七手八脚的同时打来。瑶鹰王脚下急踢,面前二人只道他双手招架,用脚来踢自己,忙往旁急闪。那脚影踢到半途却一拐弯,往地上躺着的那具无心尸体勾去。等得二人发觉中计,瑶鹰王一声大笑,已把那尸体钩挂而起,顺势一蹬,尸体往前砸去。 那二人慌忙闪避同门遗骸,却听两旁的人同时喝道:“小心!”虽知必有变故,但被尸体挡住眼目,不知那瑶鹰王想出什么诡计。其中一人比较决绝,挺剑便往自己同门的尸身刺去,噗的一声,宝剑穿过尸体,往后扎去。若是那瑶鹰王想以此尸体为掩护,躲在后面,趁机脱出重围,这一剑便正好刺中。 果如那人所料,瑶鹰王的确是藏在尸体后面,这一剑从尸体背后突然冒出,瑶鹰王一声闷哼,肋上中了一剑,但并未伤到要害。他单手一把抓住剑身,反手一抓,五指如钩,整条手臂暴涨,从尸体背部穿出,一下抓到那刺剑之人胸口,用力一剜。耳听的一声惨叫,瑶鹰王缩回手时,掌心中又多了一颗颤动的心脏。 此时的鲜血早已把那瑶鹰王染红,这新挖到的心脏来不及瞧上一眼,便被他往后抛去,身后一人一剑劈去,把那心脏切成两半。那被剜心之人一时不死,直愣愣看着自己的心被人丢弃尘埃,他把手伸了伸,似乎想把那两半的心再捡回来放在胸口,可惜浑身无力,终于哀嚎一声,翻身栽倒。瑶鹰王又一脚踢着那胸口洞穿两次的尸体往另二人飞去,那二人怕他故技重施,不敢硬架,只得闪身让开,围攻之势顿时显出破绽。瑶鹰王有此良机哪肯错过,身形急闪,已从二人让出的空隙中穿了出去。但他并未走远,却贴着右侧一人的身后,舞动半截铁链打向另一人。 被他贴身靠近的青城派长老惊得面无人sè,回身yù斗时,瑶鹰王又一转身,还是躲在他身后,此时若要杀他易如反掌,偏偏却并不出手。论身法的宛转灵敏,围攻的青城派诸人无人能及。那长老眼见xìng命不保,想到挖心之惨,心胆俱裂,知道自己独力难支,忙往同门靠去。指望着旁人出手帮忙,或者可解此劫。 瑶鹰王如影随形,跟着他到了三个青城派的门人旁边,举手一划,左侧一人肚腹剖开,惨叫声中鲜血肚肠流了一地。另二人举剑yù刺,瑶鹰王又迅速躲到那长老身后去了。这二人想刺却又不敢刺,前者不过是具尸体,如今却是活生生一个人,又怎么下得起手来。 二人稍一犹豫,瑶鹰王的另一根铁链从空中一落,勾住其中一人往前便拉,同时探出一脚,往前一扫,那乌黑的脚趾甲如利刃般从此人的脑门前擦过。那人张口结舌,手中剑落地,脑门上出现一道红线,过不了多久,半瓢子脑瓜滑落下来,断口处如刀割的一般平滑。 围攻的青城派众人转眼又死了三人,虽然也刺了瑶鹰王一剑,但代价实在太大。而且此人故意留一个不杀,把人当做活盾牌抵挡众人围攻,再逐一杀戮落单门人,其心思慎密,出手狠辣,无一不是上上之选。剩下的几个青城门人也看破了瑶鹰王的把戏,见到那被利用的同门过来,希翼求援时,全都面sè大变的退避开去。众人眼中便现出了这样一副奇怪景:青城派诸人被瑶鹰王一人追赶,追的四处逃窜,全都不敢留步应战。 方仲与郑元洪等人也把眼前之事看得一清二楚,其战斗之血腥,比之郑元洪的一场打斗激烈的多。郑元洪心有余悸的道:“若是那囚徒一早上来,是与我动手,你们说我能有几分把握赢他?” 侯鑫讥笑道:“你还想赢?只怕不出十招,你的胸口就得多一个血窟窿。” 方仲道:“那人出手如电,打斗中若是被他近身,实是危险无比,我也不一定能来得及相救。” 那江诚子道:“青城派死了这几个人,吃了莫大的亏,那魏掌门定然不肯善罢甘休,就不知他与那怪人比起来,谁更强一些?” 第五十四章 鹰王末路 - 洛仙 - 浮云深处 青城派连死数人,可说是一败涂地,瞧得观战的同门弟子人人面sè惨白,心生寒意。魏中佐更是眼中如yù喷火,恨不得一鞭把瑶鹰王打成齑粉,他原本指望着人前显胜,至少也要露一把脸,压过了如白石山这等二三流的小派,谁知碰着这样一个难缠的对手,真是时运不济,该着自己倒霉。若再这样拖延下去,不知又要死几人。 魏中佐一咬钢牙,催动着青狮悄悄往前攒去。[..] 那被瑶鹰王贴在身后的青城派长老,还望同门相救,谁知旁人一看他靠近,便惊鸿般的避开,只剩这被当作挡箭牌的长老惊骇yù绝,几yù发狂。打又打不过,旁人又不来相救,这等绝望无助,真是yù哭无泪。此人自知必死,奔了一阵却突然停步,既不回身相斗,也不弃剑投降,仰天长叹一声,闭目等死。瑶鹰王在他身后一推,喝道:“我要杀你,你还不跑?” 那人凄然道:“魔头,你休想再利用我,要杀便杀,求饶的不是好汉。” 瑶鹰王道:“你想死,我偏偏就不让你死!”五根长长的指尖前戳,一下便插入了那人后背,顶着他往前窜去。想不走,也由不得他了。 就在这时,有人喝道:“许长老好骨气,本掌门如你所愿,送你与那魔头一起上路。”随即空中呼啸,乌光一闪,无数道黑影铺天盖地打将下来! 瑶鹰王吃了一惊,仔细一看,头顶上竟然是一条条骨鞭。那骨鞭手臂粗细,黑乎乎如人脊骨,上面刻有朱符,落下时发出呜咽之声。 鞭影来得极快,想躲已是不能。瑶鹰王举着那姓许的长老往上一迎,七八道骨鞭噼噼啪啪的打在身上,更有一道直接打在顶门,顿时脑浆迸裂,死于非命。余下的鞭影依旧雨点般落下来,连那许长老和瑶鹰王一起痛打,每一鞭都是力重千钧,打得尘土飞扬,地裂石开。十几鞭一打,把那尸体都打软了,再挨得几鞭,只怕就要打得稀烂。瑶鹰王怒吼一声,把许长老的尸体丢了开去,双手上爪影重重,已与骨鞭正面相碰。 祭出骨鞭的正是魏中佐,他那打神鞭有三十六个骨节,可化作三十六道骨鞭,出其不意的打将出来的确威力了得,虽把同门打死但也是迫不得已。若在平时,这等残杀同门必然为人所不齿,但今rì若不这样做,就伤不得那瑶鹰王。魏中佐虽然做下此事,倒也无人说他绝情。 瑶鹰王的爪影虽然厉害,只是凌厉狠辣,不是力重千钧、无坚不摧的神兵利器。这三十六节打神鞭却是魏中佐利器,鞭沉力猛,加之络绎不绝的连续攻击,这等正面相较,沉猛之物威力更大。瑶鹰王被鞭影笼罩,一时被压制的无法动弹分毫。 余下四个散开来的青城派门人见掌门出手,立刻围拢来,无所顾忌般的法力狂催,往里死命倾泻剑光。鞭影剑光彻底把瑶鹰王遮没。 魏中佐的三十六道骨鞭相继打完,把手一招,打神鞭化而为一飞回手中,准备祭出去再打一轮。 旁攻的四人也跟着剑光一收,不停的张口喘息。倒不是说有多疲累,而是与那瑶鹰王打到现在,心中惊惧远要比体力消耗劳累的多。那尘土飞扬的zhōng yāng,已看不见瑶鹰王的身影,也不知是被剑光切成碎片还是被打神鞭打成肉浆。 灰尘渐渐落下,原地只见一片狼藉,一些碎尸碎肉零散各处,让人不忍睹目。 围攻的一人喜道:“那魔头终于死了么!?” 话音刚落,地下砰的一声爆裂开来,一条人影手提着两条破烂的小腿在漫天泥尘中窜了出来。一到空中,先把手中那被切割的不成样子的腿骨往最近的两人扔去,同时大喝一声,飞身往魏中佐扑去。原来那瑶鹰王在极短的时间内用双脚挖了个洞躲藏,地上零零碎碎的都是那许长老的尸体,等对方一收兵刃,便跳将出来,直奔魏中佐,想先一步收拾掉对他威胁最大的人。 魏中佐一声冷笑,一拍青毛雄狮,那狮子仰头张口,冲着飞扑而来的瑶鹰王便是一声怒吼,那吼声如山呼海啸一般震耳yù聋,更有一股狂风从狮子口中喷出。瑶鹰王jīng赤的身子在空中如大海中的扁舟摇摆不定,狂风刮得眼睛都无法睁开。这狮子吼伤凡人可以,但伤不了瑶鹰王,唯一奏效的便是使得他一时无法出手,魏中佐正要这微末功夫,左手急甩,一道五光飞石夹在狂风中闪电打出。这石头又叫宝钰飞蝗,来去如风,是青城派门人专修的宝物,前次刘长老也是用的此物,只是这东西随各人修为高深而威力不同,他那一个还未来得及变化,被瑶鹰王一爪给切碎了。 魏中佐才一打出时只有蛋卵大小,但到半途已迎风暴涨,如一座小山一般往瑶鹰王撞去。 等瑶鹰王开眼时,轰的一声巨响,已被这块宝钰飞蝗打中,顿时如断线了的风筝一般往后抛飞。魏中佐大喜,知道这一下必然重创于他,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大喝道:“快快杀了他!”余下四人一起往瑶鹰王跌落之处纵去。 追在最前头的一个青城派门人举剑yù刺,瑶鹰王狂吼一声,竟又翻身而起,左手爪影一闪,把那人的头颅割落。虽然又杀一人,但他右手下垂无力,整条手臂鲜血淋漓,长长的尖爪更是折损殆尽,无一根完整。刚才那一下宝钰飞蝗又沉又猛,打断了他的臂骨,废了他一条手。瑶鹰王本就因琵琶骨被锁,又吃过牢狱之苦,能耐只能发挥七八成,如今失了一臂,更是大打折扣。瑶鹰王不怒反笑,狂笑道:“青城派倒也不都是废物,是我小瞧了你。” 魏中佐冷冷道:“那你就早些过来授首,让我为那么多门人报仇抵命!” 瑶鹰王道:“抵命可以,只是老子的命有九条,你也要多送几条命给我才好。”飞身复往空中纵去。魏中佐把打神鞭一举,只道他想向自己报复,却见其一个转折,俯冲而下,如老鹰扑兔,矫捷无比的往右侧的大队人马冲去。那最前面的都是青城派门人弟子,谁也想不到这瑶鹰王不在场中打斗,反而往后面的人丛里钻,一时不备,等得他落到面前时这才恍然大悟,出剑的出剑,闪避的闪避,发呆的发呆,乱作一团。魏中佐的打神鞭刚离手忙又收了回来,这瑶鹰王居然舍了战阵上的几人,反混到大队人马中去,这打神鞭便不能用,总不能为了杀这魔头在自己的人堆里乱发神威的滥打一气。 才一转眼功夫,瑶鹰王虽然是单手,但双足忽起忽落,人从中哎哟哎呀之声不绝于耳,青城派弟子又倒下了好几个。这等近身搏杀,任何法宝神兵都不管用,瑶鹰王横冲直撞,直往人堆后面冲去。后面便是方仲、郑元洪等人,眼见瑶鹰王杀来,郑元洪腾地跳起,伤也顾不得了,大叫道:“快散开了,千万别挤到一块。”侯鑫、江诚子各拽宝剑,准备拦截,他们身后的弟子也吓得不住倒退。瑶鹰王状如癫狂,顺手割掉一个青城派弟子的脑袋,已冲到方仲跟前。郑元洪等人大惊,心道方仲就算本事再大,与此人比起来,只怕还差得远了。那少女麻姑身上霞光一闪,便要使出她的独门本领,只是她不是去救方仲,先把自己和马友德笼罩在内,旁人生死与她无关。 第五十五章 来而有往 - 洛仙 - 浮云深处 瑶鹰王杀过来时,方仲看得清清楚楚,他若是躲开,以狰狞兽的速度可说不费吹灰之力,但是身后的郑元洪、侯鑫等人和门下弟子恐怕后果难料,这要是被瑶鹰王钻进来乱杀一番,折损必大。方仲念头急转,想拦住那瑶鹰王只怕不易,更勿论杀了他,最好的办法便是把此人引出人群,以免伤及无辜。 瑶鹰王浑身鲜血,依旧势如疯虎,见前面一人骑着坐骑严阵以待,不管来者是谁,只是一爪划去。对方反应敏捷,手中早已持剑在手,一道红芒闪过,把爪影架住。瑶鹰王只觉手中一震,攻势受阻,但他前冲之势毫不停留,从对方身旁交错而过时,右足再次斜扫。这连续两招迅如奔雷,满以为对付一个年轻弟子定可以得手,是以看也不看,便往方仲身后冲去。[..] 那一足扫去,叮的一声金属交鸣,竟然又被防住。瑶鹰王心下讶异,回头一瞥,见对方双手各持一柄宝剑遮住了这前后两击。他自冲入人群,无不爪到血喷,尚无失手,心下倒也佩服此人年纪不大,却如此冷静,狂笑道:“好小子!”他也无回头再斗的心思,舍了方仲又往人丛中杀去。 瑶鹰王正想冲入三门弟子群中,身后有人道:“不得乱杀无辜!”随即风声飒飒,一人坐着异兽竟然如风而至,后发先到。一柄红sè剑芒往前急刺,不是扎瑶鹰王,却拦在横里。瑶鹰王吃了一惊,左手轻轻一按面前宝剑,翻身后跃,同时双**错,向后扫去。他不用回头,便知拦住自己的便是方仲,喝道:“臭小子,装什么好人!” 方仲正要他攻向自己,早已把鱼骨剑放回身后,手中符纸出手,火光一闪,符法发动。瑶鹰王双足如刀,无情扫过,传来一连串裂锦之声,把方仲身影划为数截,但脚上轻松,而无阻隔,如中无物! 人的血肉之躯绝非如此。瑶鹰王仔细一看,那被割裂的人影噗的消失,一张断成数截的黄纸飘飘荡荡的洒落了下来。 瑶鹰王心知不妙,他的感觉敏锐非常,才一眨眼便知身后有变。他的双足一时收不回来,右手又被魏中佐打残,只剩得左手往后急抓,一下便捉住从身后刺来的一柄利刃,那利刃灼热惊人,好在瑶鹰王手爪也是如钢似铁,握住剑身再不撒手,借力回转身来。 眼见那人正是方仲,飞岩剑被抓他毫不担心,面容上露出一丝笑意,似乎早已料得如此。瑶鹰王面上变sè,他虽然握住了一剑,但右手无法反击,若是方仲再出一剑,自己双足尚未收回,势必无法抵挡。想不到自己英雄一世,要死在这无名小辈之手,当真不甘心。他出手狠辣,自然也把旁人当作手下绝不留情之辈,如今突遭劣势,心中起了亡命之心,就等着方仲再出一剑,自己拼着中剑也要用躯体夹住剑身,然后探爪挖心与方仲拼个同归于尽。 瑶鹰王正等着方仲趁势出招,却见方仲并未取剑,反而又是一扬手,火光一闪,一张符纸祭出。瑶鹰王抓住飞岩剑,一双夜枭般的双眼眨也不眨,看方仲想用什么厉害的伤人手段。 郑元洪等人见方仲与瑶鹰王动上了手,一边吩咐门下弟子散开,一边就想过来帮忙。他们与方仲数次联手,已然破为熟络,不用吩咐便同时而动,分从三面围拢过来,见到方仲与瑶鹰王相持时,更是大喜,挺剑过来相助。刚想放出剑光刺那瑶鹰王,却见二人身影模糊,一下子在原地消失不见。 三人冲到近前,面面相觑。江诚子道:“方老弟一定是用遁术连同着那人一起遁走了,却不知到了何处?” 侯鑫道:“定然是他不想在这人丛里动手,这才与那人一起遁出去了。” 三人左右一看,不见方仲和那人现身,都是青城派和三门弟子在吵嚷不已,混乱不堪,尚不知瑶鹰王已然消失。 郑元洪大声道:“别吵啦,都给我规规矩矩的站着,乱成一团,像什么样子。”那些三门弟子和彰仙观、抱福山弟子马上便安静了下来,他们并未受到什么损失,反是青城派的人一连死了好几个,也无人听郑元洪的话,兀自胆颤心惊的四处乱窜,也不知那瑶鹰王杀到那里,生怕冲到自己身边来。 在青城派等人的对面,蚩浑与化鬼王都是面露微笑,如看戏一般惬意。蚩浑道:“杀得好,就要这等杀法,即便都死了,也与我等无干。” 可是过了一会,对面人群逐渐安定了下来,原来是魏中佐也回到自己门人弟子之中镇住众人。蚩浑愕然道:“那瑶鹰王终于死了么?” 化鬼王微微一皱眉,沉声道:“只怕未必!” 蚩浑道:“怎么不见厮杀?若让那瑶鹰王趁乱跑了,反而麻烦。” 二人举目远眺,只是在青城派和一众道门弟子左右察看,浑不知离着前面数丈处呼的一响,同时窜出两个人影!这二人一现身便各自剑爪相击,数招一过,从纠缠处分身跃开。 这突然出现的二人正是方仲和瑶鹰王。蚩浑等人乍见二人杀到近前,又是惊讶又是好笑。瑶鹰王落地之后左右一看,见已从青城派人丛中回到了化鬼王跟前,夸道:“有趣有趣,好法术,你也是青城派弟子么?”方仲孤身入了险地,眼见化鬼王一干人等近在眼前,哪敢停留,既然把那瑶鹰王用遁地之术送了出去,瘟神送走,何必久留,兜转狰狞兽,回头道:“阁下如此本事,何必与不相干之人过不去,在下不是你的对手,不劳相送,告辞了。”弃了瑶鹰王,就想跑回对阵。 蚩浑眼见方仲就在近前,哪里能放过这等好事,喝道:“还想跑?留下罢!”纵身跳起,兜头便是一刀。在他身旁的三苗兄弟、玄甲、遂人等部首领一起动手,冲出来围杀方仲。 方仲稍有耽搁便会被这群人给围住,但蚩浑这一刀又不能不架,正在两难之时,那瑶鹰王狂笑一声,一脚往蚩浑踢去。蚩浑骂道:“瑶鹰王,你疯了!”急忙回刀自救。方仲抓符在手,便要再次施展遁地之术逃走,只是那瑶鹰王突然给自己解围,当真意想不到。瑶鹰王一爪划向追在最前的乞开、乞烈兄弟,喝道:“老子恩怨分明,人家送我回来,便不许我送人家回去么?”两兄弟被他一阻,只得弃了方仲,先求自保。 化鬼王冷眼一扫阻住众人的瑶鹰王,冷笑道:“你也就只有这些用处,活到现在也够得很了。”一催乌烟驹,身形一闪,举钩镰刀往瑶鹰王扫去。 瑶鹰王斗到现在,已然神疲力竭,何况这围上来的人个个都不简单,若在平时还可大杀一场,如今只有极力支撑。不过数招,先被化鬼王在腿上划了一刀,身子一个踉跄,被三苗中的乞烈一刀刺中胸口,蚩浑抬腿一脚,把浑身是血的瑶鹰王踢翻在地。 第五十六章 一笑泯恩仇 - 洛仙 - 浮云深处 瑶鹰王的xìng子十分刚烈,在地上左足一扫,把刺他一刀的乞烈给撂翻。蚩浑怒道:“给你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不要,又伤起自己人来,留你作甚!”挥刀就剁,实是下了死手。 方仲本来以为自己受那么多人围攻,只怕要糟,能不能逃回还是未知之数,谁知道那瑶鹰王竟然帮起自己来,当真意想不到。那瑶鹰王就如一个无亲无故的独行客,虽然本事高强,却与谁都不对,不但见到道门中人要杀,就是他一教之人也要杀,难怪会关在囚牢之中。可要说他不通人情,又何必帮着方仲,大可先看着他落于人手,然后再乱杀一气。[..] 方仲此时离着蚩浑等人也有七八丈的距离,被瑶鹰王一搅和,逃走该当不是难事,他回头一望,正好见到蚩浑挥刀要杀瑶鹰王。那瑶鹰王双目圆睁,也正望向方仲,干裂的嘴角一咧,居然冲着他笑了笑。那一笑已然超脱生死,万物不索于怀,眼中已无任何仇恨与怨怼。 人在死前总也有良心发现的时候,有些人死时不悔,做鬼也要害人,有些人死时大彻大悟,一生成败在脑中如过眼云烟一晃而过,就此看穿人生真谛,不复他求。那瑶鹰王显然便是后者,他已放弃了挣扎,唯有一笑视人。 方仲心怀触动,他本不是残忍之人,眼见瑶鹰王命在顷刻,不管如何,都是他助了一臂之力,自己方能脱困。再者若不是自己把他带到蚩浑与化鬼王跟前,以瑶鹰王的本事,在人丛中大杀一通,然后借乱遁走也不是什么难事,这样一算,倒是自己把他逼入了绝地。眼见蚩浑的刀就要落下,方仲掌心一抬,一道霹雳打出! 蚩浑一点都没防备到方仲会打个雷咒来伤自己,等得刀光落下时,已然及体,顿时手麻脚软,往旁跌倒。那刀失了准头,斩在瑶鹰王脑袋一侧。蚩浑自遇着方仲以来被他打过两会,第一次是追逐何盈时方仲解围,一道雷咒打来却被他架住,只是略有麻感,但这一回却实实在在的被伤到了。方仲修成鬼化之术后法力大进,比之前次更加厉害,直接把他劈倒。 蚩浑前胸焦黑一片都露出肉来,倒地之后想翻身站起,可是酸麻难消,一个鲤鱼打挺跳起,却站不住,噗通一声,又摔在了地上,连头上戴着的一顶模样古怪的皮帽都滚落一旁。在旁边的乞开忙上前扶他起来。蚩浑面红耳赤,心知这脸面丢得大了,对方仲恨得牙痒痒,他推开乞开,大骂道:“小畜生,有种便不要走。” 方仲一击中的,怕化鬼王追来,催着狰狞兽跑开几步,听了蚩浑之言,回头道:“他是你们的人,怎么你又要杀他?” 蚩浑道:“真是好笑,你闲事实在管得太多,莫说杀他,便是再杀几个自己人,也轮不到你来说话。” 在地上躺着的瑶鹰王大笑道:“哈哈哈,真是世事无常,我瑶鹰王居然落到要一个道门的小辈垂怜,蚩浑,你快快一刀把我杀了,我受不得这等窝囊气。” 蚩浑冷笑道:“瑶鹰王,你若求死就偏偏不给你死。”又抬头对方仲道:“小畜生,你若不想看他遭受折磨,那也容易的很,我们也不以大欺小,你也不要逃走,大家公公平平打一场,你只要胜了,就算把他丢了给你也可以。” 方仲道:“我要他何用?” 蚩浑道:“就算你没用,想来旁人定然不会这么说。他杀了你们这么多人,恨他的人一定不少,你把他捉了回去,交给他们,为死去的同门报仇,砍头挖心,任意施为,岂不快哉。” 被瑶鹰王所杀的都是青城派的人,方仲心道自己就算拿了这瑶鹰王,也不见得会交给他们,摇头道:“不必了,还是你们自己放了他,由得他自生自灭罢。”方仲转头yù走,那蚩浑见说不动方仲,轮起刀来,对着瑶鹰王的左手劈去,唰的一声,一条臂膀砍落。瑶鹰王疼得大吼一声,差些晕去。 方仲眼光一扫,见到如此惨象,眉毛一跳,勃然变sè。那蚩浑冷笑着道:“你走!我再砍他一条手臂。” 方仲怒火渐起,怒道:“阁下未免过份,我与他又非朋友,你怎么能拿他胁迫于我。” 蚩浑道:“你们不是自诩正道中人么,岂能无视旁人生死?” 方仲怒道:“可是他非我正道中人。” 蚩浑道:“这样说来还是与你无关了,那我杀他关你何事。”又举起刀来,这一次却对准了瑶鹰王右手。方仲一张手,掌心中雷光一闪,又一个霹雳打来。一旁的化鬼王冷哼一声,把钩镰刀一隔,电光闪烁,在刀上缠绕了片刻便即消散。蚩浑已然留了意,见化鬼王出手挡住,那一刀再无犹豫,刀光一闪,便把右手砍去。 瑶鹰王双眼一翻,晕死了过去。一条命已是死多活少。 蚩浑道:“还有两条鹰足不曾砍去,等我两刀下来,你就是改了主意也晚了。” 方仲恨意填胸,冷冷道:“好,我就等你来战,不管输赢,不得再折磨人。” 蚩浑笑道:“这就对了,早点如此岂不是好。”回头对那燧人氏的头领道:“祝芈,你给我去把那小畜生烧成灰烬。”那燧人氏的祝芈手持一根铁杵,上面画着数只乌鸦身披一件红sè羽衣,也不知是从什么鸟身上拔下来织成,腰间却是围了铁甲,赤足而立。祝芈道:“谨遵大王吩咐。”蚩浑又道:“等烧死了他,看是否留下什么东西来,那铜符水火不侵,若在灰里找到,便带来给我。” 祝芈答应一声,拎这铁杵奔了出来。方仲又退开一段距离,已然到了战阵中间。祝芈也不多说废话,铁杵在头顶一晃,那上面的几只乌鸦如活过来一般,展翅飞翔,呼的一声,变成了数只火鸦,数圈一绕,一根铁杵瞬间就变成了通红的火棍。祝芈大喝一声,火棍一扫,便是一片火海滚滚而来,声势十分惊人。 方仲本是持的火岩剑,看此人不惧烈火,反把火岩剑收了,将鱼骨剑拔了出来,一剑劈出,蓝sè光霞破开火海,直奔祝芈。 方仲与祝芈在场中交手,不但青城派的人意外之至,便是郑元洪等人也诧异万分,纷纷挤到前面观瞧。 城头之上,岳光祖一直平平静静的看着下方厮杀,见到方仲终于出手,撸须微笑道:“还是昆仑门人了得,一个小辈都敢在阵前厮杀,本座门下便没有如此勇武之人。钱道友,你说那方仲可有取胜把握?”一旁的钱文义早已看得呆了,实是想不到方仲竟然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无数道门之前,与魔教里那些人物正面放对。他期期艾艾的道:“这个……这个……我也不知。” 岳光祖道:“你的弟子,怎么会不知道?” 钱文义知道自己解释不清,心中焦躁,恨不得立刻飞下城去,把那方仲拉回来。 火海烧过,方仲仗着狰狞兽快捷早已闪在一旁,手中数张符纸飞出,一连三道雷咒打出,把那祝芈劈得连连后退。方仲一催狰狞兽,如一道白烟相似,眨眼就到了祝芈跟前,霞光一落,蔽rì干云、风云际会……翻云覆雨诀把祝芈罩住。 方仲出手毫不拖泥带水,加之狰狞兽速度惊人,才几招而已,祝芈便大落下风。 蚩浑与化鬼王等人都是面sè一变。那化鬼王淡淡道:“这小子座下的畜生有些奇特,原本以为是头白狼,如今看来不是,似乎也不是凡品,你jīng通百兽,可看出那是什么来了么?” 蚩浑点头道:“若不是化堂主提醒,我也差些被它瞒了过去。狼王讲究越纯越好,但这东西毛sè上白下黑,獠牙倒长,浑身更有一股煞气,速度又是如此惊人,若我所猜不错,乃是稀世之珍――狰狞。” 第五十七章 竖子成名(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狰狞!比我的乌烟驹如何?” 蚩浑道:“不敢欺瞒化堂主,那畜生若真是狰狞,实是要比乌烟驹更加厉害一些。”[] 化鬼王道:“不见得吧,我看那小子虽然速度奇快,也就与我的乌烟驹相仿,又厉害在何处了?” 蚩浑狐疑道:“也许是那畜生还未长成,而那小子又不懂驯兽之法,故此那厉害之处未发挥出来。我记得那狰狞应该是背部全白,而腹底黑sè,如今所见,只有那头颅往后才有白毛,连背脊都未变sè,可见多半是匹尚未长成的幼兽。” 化鬼王饶有趣味的道:“幼兽便有如此奇速,倒也了得。” 蚩浑又道:“狰狞乃是恶兽,它有一股天生煞气可以镇压百兽,平常畜生一见到它便会骨软筋酥,跑都跑不起来。便是珍惜异种与它在一起,也会被煞气所压,一身的神通还未施展便先打七分折扣,加之这狰狞兽自有一股罡气在腹,喷出来便能伤人,寻常异兽岂是它的对手。” 化鬼王道:“这狰狞既然是恶兽,怎会被这小子轻易驯服?” 蚩浑道:“驯服倒也说不上,我看那小畜生与狰狞兽纯是本能驾驭,并非高明的cāo纵之法,想来那狰狞兽肯与他在一起,多半是打小便熟络惯了,并不是半途捉来驯服的。” 蚩浑一番解说倒也大差不差,说中了大半。化鬼王眼中露出贪婪之sè,笑道:“你的人可别把那狰狞兽给打死了,杀了那小子之后,不妨把这畜生牵来,本堂主好好将养一番,试试看它是否如你所说一般。” 蚩浑眼望场中,叹道:“只怕要杀那小子,还不是件很容易的事。” 方仲的剑光如水银泻地一般往祝芈泼去,祝芈手中铁杵上的火焰如遇暴雨侵袭,转眼便被打散,他那铁杵只是招架,叮叮当当直响,被方仲的翻云覆雨诀打得不住后退。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一个小辈打成这幅模样,祝芈早就怒火攻心,恨不得一把火把方仲烧成灰烬。可是对方的剑上水气氤氲,自己的火焰攻不过去,又有什么办法可想。方仲一套剑法使完,掌开处又是一道雷咒,祝芈虽然防住,但手脚一阵酸麻,再也轮转不灵。方仲驾着狰狞兽闪电奔到他右侧,撇空一剑刺去,噗的一声,在祝芈的肋下刺了一剑,虽然只是受了点轻伤,却是方仲手下留情之故。 祝芈嗷的一声大叫,往后急退数步,怒道:“不出一点血本是杀不得你了!”把羽衣如披风般往空一举,仰头一口鲜血喷出,把手一抖,那千百根红sè羽毛四处飞散,同时化作千朵烈焰,足有十来丈方圆,从空洒落,把祝芈与方仲都淹没了进去。那祝芈在火中傲然不惧,铁杵上火鸦再起,威风凛凛如火神一般。 方仲舞动剑风拨打头上火羽,忽听身后风声一响,那祝芈不知怎么的已到了身后,恶狠狠一火棍扫来。方仲慌忙闪躲,同时一剑刺来,祝芈嘿嘿一声冷笑,整个人在火海里一晃便消失不见。方仲左右一看,唯见火焰翻腾,不见祝芈人影。狰狞兽在这千团火焰中举步维艰,稍不留意,便要把皮毛烧着。 方仲心中一凛,这祝芈jīng于火术,定然是藏身在这火焰之中,自己若不寻克制之法,他便始终立于不败之地。若在往常遇到这等奇能异士还真不好对付,但今时不同往rì,自己手中有一个专克天道的大印在手,一直不曾试过,今rì正好拿他来验证一番。 过了片刻,左侧呼的一响,那祝芈又从火里凝聚形体举棍打来。方仲正等这一刻,一招开云见rì防住此棍,那祝芈不敢久斗,又要遁入火中。方仲另一手往空一抛,把天龙都功印祭了出去。 此印在空中一个旋转,闪动着黑sè豪光,往下压落。 祝芈的身影刚刚消失,当那印压落下来时,一声闷响,原本四处燃烧的千百朵火焰突然烟火全无,又还原成一根根的飞羽。就在飞羽丛中,那祝芈愕然不知所措,不知发生了何事。方仲举着鱼骨剑,一招升龙剑法中的缩首潜形,气势一凝,随着狰狞兽往前一窜,剑势勃发,把尚自呆愣的祝芈裹挟而进,随后往空一甩,祝芈大叫一声,身不由己往空中飞去。 方仲一招乘龙飞天只使了前半段,若是施展完全,那祝芈在空中就得被方仲劈出碎块,但若不给他一点苦头,势必还要来纠缠。方仲迅速打出五六道符纸,一道道的雷咒往空中的祝芈劈去。 祝芈全无还手之力,每劈中一道便嚎叫一声,等五六道雷咒打完,他从空中跌落,噗通一声,正好砸在蚩浑、化鬼王脚前。 祝芈身上冒烟,面目焦黑,把头抬了抬,还未说出话来便即晕了过去。 第五十八章 竖子成名(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蚩浑和化鬼王相顾讶然,化鬼王道:“你的人太也没用,居然连那小子都收拾不下。” 蚩浑干笑道“一时失手而已,这祝芈本就神通不大,九黎之中算是差的了。待我再派个人去,定取了那小畜生首级。”其实蚩浑心中自知,那祝芈的本事虽然不如自己,但也并不差,被方仲轻易打败,实在大出意料之外。又想这小畜生行动如风,出手如电,和他比灵巧显然不智,只有以不动应万变,稳扎稳打才是上策。蚩浑道:“宗旺,你去会一会那小子,若是不能取胜,我自派人助你。”[] 那玄甲氏头领答应一声,跨大步而出。自有人把祝芈给抬了下去。 方仲早已收了那天龙都功印,此印有效,心中正自高兴,抬眼见又跑出来一个魁梧大汉,两手拎着双锤,那锤十分巨大,如两面大鼓一般,足有几百斤重,可知此人臂力惊人。那宗旺奔到方仲近前,喝道:“小子,敢伤我祝芈兄弟,吃我一锤!”举锤便打。锤影在他身前如一个巨大盾牌,不但把他大半的身子遮没,更是呼的一声急速砸来。方仲举剑往锤影上一刺,当的一声响,一股巨力传来,鱼骨剑险些脱手。那宗旺也是手中一震,但锤影还是毫无阻隔的急落而下。方仲骑着狰狞兽连忙闪避,那一锤打在空处,一声巨响,地面上出现一个深坑。方仲这一剑纯属试探,知道此人的确力大便不再硬拼,只是与其游斗。 狰狞兽在宗旺身前左右闪动,白影忽东忽西,每一次靠近,方仲都是连续数剑发出,但是那宗旺的双锤实在巨大,略微一摆,便把剑光挡住,二人前前后后十来招一过,方仲便知此人防守严密,不是轻易便能突破。 那宗旺正打着,方仲突然一个掌心雷打来,他举锤一挡,那雷劈在锤上,手中微一酸麻便即无事。那双锤巨大,虽然挡住了方仲的雷咒,可是也挡了他自己的眼目,等他把锤放下时,见方仲还在原处,当即轮右锤砸去。呜的一声,方仲躲也不躲,连兽带人被锤砸扁在地。那宗旺大喜,可是一转念便想到若是那方仲被自己砸成这幅模样,至少也当血肉横飞,鲜血四溅,何以一点动静也无。 他把锤提起,就见一个巨大深坑中躺着一张碎裂黄纸。 宗旺一呆之下立时便知中了计谋,又听得身后风响,回锤招架已然不及。他大喝一声,全身黄光一闪,从脚下浮起一股土气,往上一裹,顿时罩上一层劲气所化的土黄sè龟甲。这层甲从头到脚把宗旺裹得严严实实,比一个顶盔贯甲的武士更不露破绽。方仲闪到他身后,一连数剑刺去,在宗旺后背甲上点出了数个印痕。起初数剑方仲没尽全力,等刺不透那层甲时,手中便加重了几分。那宗旺被方仲刺的往前一俯,随即吼一声转过身舞锤来砸。方仲带着狰狞兽往旁一闪,手中符纸飞出,一连五张贴在宝剑之上,又一剑刺去。 那宗旺自从罩上一层龟甲之后,虽然坚不可摧,但双脚却牢牢的钉在地上,再不移动一步,手足间自然就慢了许多,被方仲的五雷正法打个正着。轰地一声巨响,宗旺的龟甲上电光闪烁,虽然没有伤着本体,但酸麻之感却无法稍减。宗旺就觉得汗毛直竖,整个人一阵哆嗦,差些抓不住双锤。 方仲见雷咒有效,索xìng离开他一段距离,那宗旺既然不追,也不用防备他有什么花招,明目张胆的一甩手,七张符纸飞了出来。 宗旺一瞧这架势,面sè大变,急忙回头去瞧蚩浑。原来他那玄甲附身术全靠脚下土气支撑,不能移步,只要错开了步,那土气一散,龟甲也就消失不见。这层甲坚硬有余,只是不畏刀剑,但挡不得水火侵袭,自然也挡不住雷击。眼见方仲在远处大大咧咧施法,不由得害怕起来,他回头一瞧的意思,自然是盼蚩浑遣人相助。 蚩浑早已瞧见,向那三苗之一的乞开一打眼sè,那乞开cāo刀在手,脚下轻点,飞身冲了过去。乞开原有兄弟两个,一个在打郑元洪时已被方仲打伤,另一个被瑶鹰王扫伤了腿,此刻他是单身赴援。乞开就将冲到近前时,方仲的符纸按北斗排列,剑气凝聚,星雷千裂已然就绪。此术在他未练成鬼化之术时施展不开,必须鬼附之后才能使用,如今法力大涨,直接便催动此术打了出来。 宗旺就见一个耀眼白光从前方急袭而来,好在对方见有人杀来,手中准头差了,看方向当是脚下,不由得大喜。谁知还未露出笑意,那白光已落在脚下,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无数雷光炸裂开来,四处都是电舌狂舞,瞬间便把宗旺给淹没了进去。 方仲的星雷千裂才一出手,乞开的弯刀也到了头顶。 ―――――――――――――――――――――――――――――――――――――――― 家人生病了,已开刀动了手术,需要在医院照顾,实在抽不出身,导致近期更新不稳,望读者原谅。 第五十九章 竖子成名(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当乞开杀过来时,方仲早已看见,依然有条不紊的把符法施展完毕,直到这一刀劈过来时,才把祭才出星雷千裂的宝剑招架,刀剑相击,发出当的一声巨响。那乞开手中巨震,为方仲的劲力之强吃了一惊。但随即便把刀势展开,瞬间又连劈七刀,从顶门开始,一路往下,刀光霍霍,把方仲死死压住。 叮叮当当的相击之声直打到乞开落地。[..] 若是乞开三兄弟同上,每人都顾一路,上中下同时出手,这样一连串急袭,固然会让方仲手忙脚乱,无法抵挡时只能跑路,但若只是乞开一人,方仲的昆仑剑法展开,却并不输于对方。乞开七刀砍完,见方仲守得风雨不透,便知只凭自身本事恐怕拿不下这小子,还是回去与那玄甲氏的宗旺联手,一攻一守,方有取胜指望。那第七刀砍完,乞开脚跟一抬,奔着狰狞兽的头颅便是一脚,随即转身想往宗旺处奔去。 乞开不知那是只什么野兽,这一脚没踢到狰狞兽却惹恼了它的xìng子,它把头一偏,低吼一声,迅捷无伦的张口咬去,白影一晃,噗的一声,乞开的小腿上早着。 乞开发觉腿上剧痛时,想把脚收回来时已然来不及。他啊的一声大叫,怒气冲冲,挥刀便砍狰狞兽,却被方仲举剑一隔,喝道:“不许伤它!”乞开单脚站立,哪里顾得许多,骂道:“小畜生,敢伤我,要你好看!”话音刚落,狰狞兽把头颅一晃,那力道极猛,顿时便把乞开拽了个趔趄。乞开大惊失sè,顾不得腿上剧痛,从腰间皮囊掏出几样毒物,都是些蜈蚣、蝎子等毒虫,甩手往方仲和狰狞兽满头满脸的丢去。方仲舞动剑光,把这几样东西切成粉碎,没一个能够近身的,又一个掌心火把这些零碎烧成焦炭。 乞开一招失手,满盘皆输,脚被狰狞兽给咬住了不放,本事去了大半,惶急之下,向那玄甲氏的宗旺叫道:“宗兄快来帮忙!”却见宗旺虽然从雷光之中露出身形,但却拿着双锤,整个人痴痴呆呆的站着一动不动,如傻了一般。 方仲甩手一张符纸飞出,说道:“且试试这画地为牢的符法好不好使!”乞开只道方仲又要放雷咒,岂知却想错了,那符纸飞来,往他的脚下一落,随即火光一闪,符法呈现。乞开脚下的土地突然一裂,出现一个大大的黑洞,如同张开大口的怪兽,等着择物而噬。狰狞兽的嘴一张,乞开身子下落,被那黑洞一口吞没,整个人随即消失的无影无踪。 方仲面上喜sè一闪,暗中松了口气。刚才那符咒乃是地字诀中的画地为牢术,不过是把遁地之术稍加更改,把人遁入地遁之中,但与遁地又有不同,法术只局限于丈许方圆,使人如坠陷阱,无法脱身。法力高深之士固然可以破符而出,但乞开却还没有这等本事,被方仲小试牛刀,做了这地牢中的囚徒。方仲原本觉得此术不是很中用,本事大的人困不住,本事小的人不需要,还不如把对方直接拉入遁地之中来得干脆,唯一不同的便是一个可以来去自如,一个却被禁锢在一地无法走动。方仲见困住了乞开,又把指尖一弹,一点火光往远处的宗旺打去,哧的一声烧在他身上。那点火光自然不足以对宗旺有什么伤害,但他那壮实的身子却微微晃了晃,随后扑通一声栽倒。 此人竟然在方仲的星雷千裂之下已然晕去。 蚩浑又惊又怒,喝道:“还有谁愿去把那小子的头割了?” 身后都是一些九黎的小喽啰,人人面露惧sè,不由自主的后退几步。那些九黎众人都看得清清楚楚,祝芈不是对手,宗旺不是对手,连乞开都不知上哪里去了,若还不知死的上去挑战,无异于自取其辱。蚩浑骂道:“没用的东西,难道还要本大王亲自出手。”心道若是自己出去较量一番的话,那小子的手段层出不穷,万一在众目睽睽之下赢不了,那可是英名尽去。胜了那小子毫无光彩可言,败了却是奇耻大辱,这等亏本的买卖实在不好做。 方仲见无人下场,大声道:“如阁下所愿,我打也打过了,可否就此罢手,把人放了?” 蚩浑道:“好小子,有些手段,我蚩浑小瞧了你。你叫什么名字?” 方仲本yù不想彰显姓名,但想事无不可对人言,已然在这么多人面前动手,想瞒也瞒不住,便道:“在下方仲。” “方仲?没听说过,但今rì之后你也不算是无名之辈了。好吧,你把那上次夺去的两块铜符交还于我,这瑶鹰王便给你。”蚩浑踢了踢脚下血泊中的瑶鹰王。 方仲摇头道:“那不行,铜符可不都在我身边,就算我答应了你,也要瞧别人给是不给。” 蚩浑一听便知那铜符定然是被那女子取去了,当初也是何盈抢夺的铜符,对于方仲此言倒是不用怀疑,他失去了两块铜符,就算只取一块也是无用。蚩浑道:“你没东西跟我换,就想白拿大活人一个,也无这般容易的事。” 方仲指了指身后地下,说道:“我若是也拿一个大活人与你换,你答不答应?” 蚩浑身旁的乞烈、乞枭二人忙道:“大哥失踪,莫非已被这小子擒去。若是这样,大王不可不救。”蚩浑点了点头,心想若要坐稳驭兽堂堂主的位置,重拉一帮子人马,没有几个忠心点的手下可不行。三苗是最先忠于自己的人,不能轻易放弃,免得让旁人寒心。蚩浑对二兄弟道:“这瑶鹰王已然是废物一个,若能换乞开兄弟回来,倒也不亏。” 蚩浑对方仲道:“那乞开人呢?为何突然就不见了?” 方仲道:“他落入我的禁术之中,暂时被封了起来,你要见他不难,我随时都可以放他出来。” 蚩浑道:“我要先看到他才放心,若无损伤,这便与你交换。” 那画地为牢之术要解也十分简单,符法支持不了多久,乞开自然就会显现出来,方仲甚至直接可以拿天龙都功印把地遁之术给破了。但这样一来,乞开一脱束缚便即反抗,免不了又要多费一番手脚。故此方仲直接伸出一指,在额头画了个天眼符,张开第三只眼。 当中那黑白分明的天眼一出,蚩浑与化鬼王都是一惊,觉得此子的法术诡异之极,果然不容轻忽。方仲转头一看,在后方所施展的画地为牢处,乞开深埋地下,兀自挣扎着拿刀乱劈,那周围被符法施展之后坚韧无比,乞开手足俱滞,一时半会根本冲不出来。看清了乞开所在,方仲又飞起一张符纸,掌心火一催,展开遁地之术,身影随之消失不见。 方仲转眼之间迭施符法,把城上城下之人看得目瞪口呆,这等本事,比之方仲那突然jīng进的剑术更要来得让人惊讶万分。 ———————————————————————————— 家人幸亏体检发现的早,病理结果显示癌变尚在早期,未扩散,快出院了,还需化疗一个疗程除一下根。当初听闻这突然来临的噩耗,几乎把我的心都击碎了,虽然前期医生说的有些夸张,简直可以掰着指头过rì子,把我吓坏了,但我不怪他,这先悲后喜的事至少比先喜后悲强啊,医生为了避免医疗事故,往往都捡最坏的结果跟你说,随便一个开刀手术都要签免责医疗责任书。在这里也奉劝我的读者朋友们,珍惜家人,关爱生命,人生真的很短暂,千万别让这短暂的人生再打一些折扣。 第六十章 竖子成名(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没过多久,远处黑影一闪,方仲再次出现。在他跟前,一人半伏于地,飞岩剑压在脖颈处,正是那乞开。此刻的他满脸沮丧,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当乞开被囚禁在地下时,方仲看得见他,他看不见方仲,自然被手到擒来,直到这画地为牢的符法解了,尚不知是怎么回事。 蚩浑见乞开无恙,大声道:“你把他放了,这便把瑶鹰王抛给你。”一伸手,揪了瑶鹰王的乱发,把他从地上提了起来。瑶鹰王双目紧闭,一动不动如死了一般,那裸露的肌肤上血渍都已凝固,只两膀上还滴滴答答的流着鲜血,只怕浑身的血液都快流干了。[] 方仲深知这些人毫无信义可言,自己放了乞开,只怕丢过来的也是瑶鹰王的一具尸体,虽然他与瑶鹰王非亲非故,只是不忍这样一个人物落得如此下场,摇头道:“你把他先扔过来,在下绝不失信于人,定然放了他。” 蚩浑向化鬼王看了一眼,见他点了点头,便道:“便宜了你这小子,瑶鹰王的头颅可值钱的很,你卖给青城派那些人,倒也值不少银子。”手中一用力,把瑶鹰王丢了出来。一条无臂的身影呼的一声划过半空,往方仲飞去。 方仲把飞岩剑一收,向乞开道:“你走吧。”乞开怨毒的看了方仲一眼,站起身,一瘸一拐的往自己那边的人奔去。方仲仰头望向瑶鹰王飞来的身子,把手上举,便想接住此人。 一直不动声sè的化鬼王忽然冷冷一笑,说道:“索xìng把两条断手也交换了吧,把兽留下,断手给你!”他的钩镰刀轻轻一点,已把瑶鹰王落在地上的两条手腕穿在刀尖上,随即一催乌烟驹,化为一道灰烟直奔方仲。 瑶鹰王的身子尚未落下,化鬼王已然仗着乌烟驹的神速杀到方仲近前。 化鬼王的突然出手,让方仲大惊失sè,他对化鬼王本就十分忌惮,绝不想与他多做纠缠,此时已来不及去接瑶鹰王,他把袖中一抖,一张符纸飞出,同时掌心火打出,烧着的符纸直往瑶鹰王shè去,那掉下来的身体一阵模糊便消失不见,却是方仲直接用地遁之术把瑶鹰王遁了。化鬼王根本就不在乎那瑶鹰王的死活,见他失踪也不为奇,钩镰刀一抖,穿在刀尖上的两条断手飞出,往方仲打去,喝道:“接住了。”方仲一低头,两条断手从头顶飞过,再抬起头来时,化鬼王硕大的刀光已然劈到近前。 方仲冷汗直冒,大喝一声,举飞岩剑招架。他的飞岩剑与钩镰刀相比如蜉蝣撼大树,根本不可相交。当的一声清脆交击,方仲浑身巨震,整个人的身子都被那汹涌之力打得从狰狞兽的背上飞出,往后抛落。狰狞兽反应极快,发觉方仲被人震飞,掉头就走,在方仲落地之前已奔到方仲身下。 化鬼王一刀劈出,另一手便来捉狰狞兽,岂知白影一晃,反而捞了个空,他笑道:“果然好兽,本堂主更是要把你留下不可。”追着狰狞兽而去。 方仲被化鬼王的钩镰刀一击几乎把飞岩剑都震飞,那汹涌而来的力道几乎无可抵挡,难怪如周公望这等人物也死在了他的手上,只凭现时的力量,绝非其敌手。方仲看了一眼飞岩剑,还好此剑虽未大成,但资质不错,并未被那一击给打出什么豁口来,但若再来几下,定会重蹈冷据剑的覆辙。方仲一落在狰狞兽背上,双腿一夹,掉头就跑。 化鬼王追来极快,竟比狰狞兽还快了几分,那乌烟后发先至,又到了方仲背后,只听化鬼王大声道:“若想小命得保,就把那畜生留下。”说罢,第二刀又劈了过来。方仲连符法都来不及用,只能依仗本身的剑术招架。 方仲也发了狠心,他把真气催动,也激发出一道硕大剑影反劈了过来。那化鬼王的钩镰刀实在太大,除了催发剑气稍可抗衡之外,只靠宝剑本身来招架实在费力。 刀剑第二次相交,方仲催发的剑影稍一接触,便即狂闪一下破灭了开去。但这一次方仲总算没被化鬼王给打下坐骑。 化鬼王的突然出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连蚩浑都觉得实在有些以大欺小,欺辱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弟子,是有辱身份的事。但化鬼王根本就不在乎旁人怎么看,他打定了主意想捉那狰狞兽,杀一个方仲,对他来说根本没有什么好顾忌的,被人骂两句又有什么了,只要对自己有利的事,没有任何规矩可以束缚的了他。让人看得起的绝不是沽名钓誉的仁义之举,而是杀伐由心无可匹敌的手段。 方仲对面,青城派和三门诸人也都面sè大变,魏中佐拉着青毛狮子退了几步,实是震慑于化鬼王的威名,有些不敢动手,连他都不敢在此时出去帮方仲一把,替方仲拦下那化鬼王,旁人更加不能。 郑元洪跺脚道:“糟糕糟糕,那大魔头怎么就盯上方兄弟了,这可怎么得了。”在他旁边的侯鑫、江城子也都是面sè灰白,无人敢作一声,唯盼方仲再来个惊人之举。打败化鬼王自然不抱指望,但能从他刀下安然脱身也算了不起的本事了。反正今rì见到的奇事也算不少,方仲再出奇招也非怪事。 城头之上,原本震惊于方仲本领的钱文义见到化鬼王出手,忙收回一直不曾眨眼的目光,对岳光祖惶急的道:“岳真人,那化鬼王不是与你有约,互不出手的么!怎么他又跑出来欺负我昆仑门下一个小小弟子?” 岳光祖早已看见此事,霍然站起身来,沉声道:“那化鬼王确实无礼,本座言出必行,岂容他乱发yín威,这一位小兄弟莫说是昆仑派弟子,便是一介凡人,我道也不能坐视不理。”回头打一个眼sè给贾连诚道:“快快摇旗,给我道门助威,本座要亲自出手阻止那化鬼王。”贾连诚会意,忙指挥留在城头上的华阳门弟子,把右侧的‘乾’字大旗急速摇了起来,另一边的‘坤’字旗却无人摆动。好在大家的目光都集于城下,谁也顾不上这一点点变化。 第六十一章 竖子成名(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那城头上大旗一摇,蚩浑已然瞧见,虽然岳光祖还未下来阻止,但那信号早已告之对方此子还不能杀。 眼见方仲被化鬼王的刀光笼罩,随时都有xìng命之忧,蚩浑叫道:“化堂主,这小子rǔ臭未干,杀了没得污了你的大刀,饶这小子去吧。” 化鬼王一听蚩浑之言,便知事情有变,要不然那蚩浑yù杀方仲而后快,断无为他求情的道理。他往城头一看,见到‘乾’字旗摇晃,那是早已约定好的暗号,许生不许杀,此子rì后还有用处。化鬼王心中冷笑道:“我又不曾想要取他xìng命,担什么心?”手中不停,依旧舞起数丈长的刀光,一下下往方仲劈去,但是手中的力道一直把握的极好,既不让方仲无法抵挡,也不让他从容应对,只是压制着他无法动弹。 方仲和狰狞兽虽然度奇快,但遇着也以度见长的乌烟驹,一个尚未长成,一个早已驾驭由心,二者此消彼长,反而是化鬼王更胜一筹。故此每当方仲想脱出刀光范围时,他必定从后赶上,先一步封住去路。 在旁人眼中,那化鬼王与方仲已经反反覆覆的打了好几个回合,虽然是方仲落于下风,但在如此刀光之下还能勉力支撑,便让无数人骇服不已,纷纷打听这是哪一派的弟子,如此年轻就有这般胆量与本事,若假以时rì,rì后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方仲持双剑在手,左右开弓,既挡且刺,偶尔反击一两招。非是方仲不想用符法,而是在那狂风骤雨般的刀光中实在来不及施展。除了早已练熟于心的掌心雷外,其他的还需符纸相助,祭出时又要激,在近身相斗时,一分一毫都无法耽搁,哪里还能从从容容的使用符法。化鬼王正是看到这一点,这才一步不肯放松的缠着猛打。化鬼王一刀又把方仲压住,喝道:“小子,你只要滚下兽来,我牵了去,便不杀你。” 方仲咬牙怒道:“要我舍下它,除是我亡,不然休想。” 化鬼王不怒反笑道:“好小子,真当我拿不下你么!要想活命,就乖乖的下来吧。”话音一落,那背上的大红葫芦中白气一冒,数道白气从背后喷出,转眼就化为数道面目不清的虚影散在四方。那些虚影一晃便出现在了方仲四周,虽然模糊不清,但森森寒意还是让方仲打了个激灵。旁人施展鬼道之术,鬼雾翻腾,yīn气森森,化鬼王也是施展鬼道之术,却无这般形状,竟然把鬼气都隐了,可知这是修炼到了极高的程度才会出现这种返璞归真的模样,方仲尚无法做到这一步。 方仲见他用上了鬼道之术,虽然不是鬼附之相,也定然不简单,要想擒拿自己,不是鬼毒便是鬼迷之相。他转眼往左右一看,只见到模模糊糊的几条虚影,心中一数,居然有六个之多!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若按三个以上便是绝品,那六个役鬼同处一冢,岂不是绝品中的孤品,当世也无第二个。他是如何得到的? 六条虚影把方仲一围,化鬼王喝道:“滚下来吧!”六条虚影同时往里一冲,三个口喷黑雾,另三个却是双眼变红,往方仲身上附去,竟然是鬼毒鬼迷同时施展。方仲把口鼻气息一闭,那鬼毒虽然伤不到他,却难阻隔yīn鬼附身。方仲一剑虚劈,往旁就走,化鬼王早有所料,又赶到前头,硕大的刀光直劈到地,差些把狰狞兽的前足削去。狰狞兽去势受阻,它完全是本能反应,掉个头另寻退路。这一转身的功夫,三条虚影已到方仲近前。 方仲就觉浑身冰寒刺骨,再不敢迟疑,腰间葫芦塞子噗的一声迸出! 在虚影的鬼手摸上方仲的身子时,胸口中一物也是豪光一闪,但在方仲使用役鬼法召鬼护身时,那豪光又黯淡了下来,连方仲都未察觉。 三条虚影一触及方仲身子却被同样一股yīn气挡住,往里一钻扑却未能钻得进去,反而被方仲一剑劈成六段。 六段虚影同时消散,在不远处重新凝聚成形。方仲周身yīn气尚未散尽,朦胧中两道鬼影一闪一现,便消失在了葫芦之内。一切都不过是转瞬之间,离着远的人根本看不清生了何事。 化鬼王一怔,略有些惊讶的望着方仲,眼光先在方仲身上转了转,最后便落在了他腰间那羊脂葫芦上。他狐疑的道:“臭小子,这是什么?” 方仲面sè苍白,一句话也不说,转头就走。 化鬼王冷笑道:“本堂主问你话,你不答就想走?”乌烟驹往前一闪,又举刀狠狠劈了过来。这一刀不但更快,还多加了几分力道。 方仲先自心虚,根本不敢在那么多人面前透露自己也会鬼道之术,而腰间所挂便是鬼冢。在旁人眼中,这都是害人的邪法,若是被人知道,定然以为自己也是jiān恶之辈,用役鬼害人,夺旁人jīng血为己用。此刻见化鬼王眼光已然盯到这羊脂葫芦上来,就算只有用役鬼法才能救命,也不敢再用。方仲举剑架开化鬼王这一刀,就觉这一刀特别沉重,不但双手震得麻,连狰狞兽的身子也是往下一蹲,有些不堪重负的样子。 第六十二章 竖子成名(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刀风笼罩,压得平地陷下去数寸,把狰狞兽的四足都生生陷进土里。 化鬼王冷笑道:“本堂主要杀你时,就如踩死一只蚂蚁般简单。” 方仲臂膀酸麻,几乎持不住宝剑,眼见化鬼王舞刀又要劈来,如果硬架,定然挨不住这第二下,只有舍了狰狞兽,才能避开锋芒逃得xìng命,反正化鬼王对狰狞兽的兴趣要高过方仲本人。可是要让方仲弃狰狞兽不顾,又如何舍得。 狰狞兽被化鬼王刚才那一刀压得狠了,四足陷入土中,移动不迭,敏捷全失,连同方仲一起,完全落入下风。化鬼王不但刀来如电,那六条朦胧鬼影也在四周一晃,一齐往方仲扑去。眼看要被鬼影淹没,到时就算方仲不想用役鬼法,羊脂葫芦也会自动防身,那其中奥妙便会暴露无疑。 就在方仲大惊失sè之时,脚下骤然星光闪动,不过转瞬,六道白sè剑光从地上shè出,嗖嗖之声响过,从鬼影中穿过。那六道鬼影一滞,随之慢慢消散。 化鬼王眼中jīng光一闪,喝道:“谁敢坏我好事!?” 远处一人大笑道:“化堂主何必和区区一个小辈过不去,本座不忍看化堂主被人嗤笑,说你以大欺小,胜之不武,故此赶来,想劝一劝化堂主,先放过了这一位昆仑小辈。” 话音一落,方仲身后风声一响,一头雄壮的墨麒麟飘然而至,在那麒麟背上,华阳真人岳光祖一手持着避水剑,另一手捻须而笑,一副仙风道骨模样。 化鬼王冷冷看了岳光祖一眼,冷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岳真人亲临。本堂主向来不喜欢什么虚名,谁爱沽名钓誉,谁就沽名钓誉去,别来阻我办事。” 岳光祖听他话中暗含讽刺,薄面之上微微一寒,但随即又转颜微笑道:“化堂主,你莫非忘了你我之约,虽说你不重虚名,但若做一个言而无信之人,总不见得也光彩的很吧。昨rì说好了你我俱不出手,如今你却对一个后辈纠缠不休,岂不是逼着我出手么。非是我惧怕于你,既然化堂主不顾大局,有什么过失,自也由你来担当。” 化鬼王听了此言后一怔,沉默片刻,淡淡道:“这样一个小子能关乎什么大局?既然岳真人非要保这小子,那么我便给你一个面子,放过了他就是。”说罢,把钩镰刀一收,横担在乌烟驹背上。 方仲得岳光祖出手相救,虽然对华阳门没有好感,但这相救之恩却不可不报,忙回头对岳光祖道:“多谢岳真人相救,在下铭记于心。” 岳光祖冲着方仲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狰狞兽。那狰狞兽此时才把四肢拔出,虽然对着化鬼王龇牙咧嘴的低吼,但总有些sè厉内荏,显然它也知在化鬼王的刀下极难讨得了好去。 方仲后背已被冷汗浸透,被风一吹,有些微凉,自思方才简直是死里逃生,虽然自身本事小有根基,但遇上那些顶尖高手,还是大大不如,原本胜了几场燃起的一点傲然之心也重新收敛,恢复成谨小慎微之态。 岳光祖身后,无数的正道中人纷纷而至,魏中佐、司马明空连同钱文义等众昆仑弟子都出城而来。 化鬼王眼见对方大队人马群集,哈哈一笑,拨转马,看似就要回去。方仲长松了一口气,正要于钱文义等人打过招呼,忽觉脚下冷风骤起,还未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听地下噗噗数声响过,六条鬼影闪电冒出,一起出手,一下便捉住了方仲双足,每一边各有六条鬼手,死死握住,再也不放! 鬼气顺着方仲双足蜿蜒而上,直奔方仲全身笼罩而去。 这一下变化仓促,连岳光祖都始料未及,等得发觉方仲中了化鬼王的鬼道之术时为时已晚。岳光祖喝道:“化鬼王!你……”满脸痛惜遗憾之sè,只道方仲定然无幸,不知者还以为他心疼这样一个后起之秀横遭夭折,只有他自己才知,若是方仲一死,那初见端倪的符法之术只怕又要不知所踪。 本已回马的化鬼王霍然转头,冷笑道:“臭小子,还不现形!” 方仲面sè煞白,当被役鬼捉住双足时,心中早已天人交战起来,若也用役鬼或能保命,但此法一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定然露馅,身怀此术,自己又如何能够在昆仑容身。用役鬼保命或者身败名裂,不用只怕不过转瞬就会被吸成一副枯骨。两相比较,到底是用还是不用? 方仲心中还未作出决断,那六条鬼影已张开大口,抱着双足就yù吮吸。 第六十三章 辟邪宝珠 - 洛仙 - 浮云深处 才一犹豫片刻,那蔓延而上的鬼气已侵袭到方仲胸口,在这yīn森鬼气腐蚀之下,方仲只觉下身冰凉,双足竟然已无知觉。化鬼王浸yín鬼道多年,他的役鬼自然厉害无比,其散发的yīn邪寒气就可伤人于无形,就如奇丹烈毒,一旦中的,让人麻木不觉,甚至临死都不自知。 方仲腰间的连羊脂葫芦并未触动,虽然真到伤及xìng命的危急关头自然会激发护主,但真到那时,只怕也太晚了一步。而上一次是方仲催动羊脂葫芦防护周身,这次不曾主动出手,连役鬼都慢了半分。眼见双足就要被六条鬼影噬去jīng血,就在此时,那蔓延的yīn气冲入方仲胸口,突然便惊动一物。此物方仲早已有之,一直珍之重之的放在那里,从来不曾离身。方仲有两样东西从不离身,一个是那羊脂葫芦,另一个便是双亲遗留下来的一颗明珠。此珠本来是钟颜陪嫁之物,而追本渊源,却还是天玄宫无念在俗世时赠送于她的一根珠钗,打碎后便只留下那颗明珠。作为双亲唯一遗物,方仲自无疏忽之理。 此物看似只不过是颗略显贵重的明珠,但也曾发生过一些奇事,当初姜文冼兽化狂乱之时也是看到此物才略微恢复神智,便即止住杀戮掉头而去;随后方仲一行带同仙儿去昆仑时,一rì夜间无缘无故被无数yīn魂所围,也是此物大放光芒,把yīn魂驱散,这才逃出生天。虽然当时方仲等人也曾心生疑惑,但此事与仙儿的怪异比起来反而不足为奇,以至于方仲把此事归功于父母yīn魂保佑之功。rì后此珠虽然一直在方仲身畔,却一直相安无事,从未现出什么异样来。然而今rì,它却又异变突生。 化鬼王偷袭得手,一直紧紧盯着方仲,上次明明看见他用了什么法术抵挡自己的役鬼,虽然随即收去,但这片刻功夫岂能逃过化鬼王的眼睛,早就怀疑方仲另有奇术在身,这才趁其不备,再逼其显露此术。方仲心中有所顾忌,反而并未主动用役鬼术防身,等鬼影临体yīn邪入侵之时,那颗收在怀中的明珠便彻底的被激发了出来。化鬼王就见方仲的胸口处猛然间豪光一闪,随即千万条白芒刺破笼罩其上的yīn霾,把骄阳照白雪,把方仲胸口处的鬼气一扫而空。 白光所过之处,鬼气被刺得千疮百孔,抱住方仲双足的六条鬼影同时发出一阵鬼嚎,纷纷遮掩头脸,弃了方仲往地下钻去。 白光耀目,化鬼王观察不清,朦胧中只觉方仲藏有一件护身至宝,专克yīn邪之气,使得自己的役鬼一时无法得手。此宝与上次防身之术截然不同,其光芒浩然正大,荡涤yīn晦邪气,让人不可仰视。 此珠光芒大放的同时,如rì轮初升,从方仲胸口冉冉而起,所放光芒让周围所有人都勃然变sè。 岳光祖脱口而出道:“辟邪宝珠!”他就在方仲身旁不远处,比谁都看得分明,此珠一出,先声夺人,稍加印证,便即叫出此珠名字。方仲才是第一次听得有人说这是什么辟邪宝珠,不管此物如何珍奇又或不值一文,他都珍视无比。明珠所放的光芒一逼退役鬼,方仲迅速祭出数张符纸,同时一抄手,复又把明珠抓在手中。那珠一落到方仲掌心,光芒掩映,渐渐暗淡下来。 化鬼王见白光撤去,正要问个仔细,却听得数声雷鸣炸响,早有数道霹雳打了过来。化鬼王不及防备,闷哼一声,也被劈的往后退了数步。 方仲再不停留,奔着钱文义等人迎去。钱文义、司马明空、魏中佐等人接着方仲,大家看着他的眼神都俱有不同,赞叹者有之,嫉妒者有之,心有疑惑而担心不已的也有,但大多数人都觉得这方仲从一介名不见经传的小小昆仑弟子,敢在那么多人之前连杀数场,最后更是和化鬼王打了数个回合,且毫发无损的回来,这份本事与胆量,便没有多少人能够企及。 化鬼王yù待再追,早有岳光祖横在前面,微笑道:“化堂主,得饶人处且饶人,给本座三分薄面,就放过了这位小兄弟吧。” 化鬼王看方仲已与大众人汇集一起,也知今rì不可能再擒住方仲,冷笑道:“这小子,居然能破我的本事,也不知用的是什么法术。” 岳光祖笑道:“本座倒是看清了一二,其实这位小兄弟并非是靠法术取胜,不过是胸怀宝物辟邪珠,这才从化堂主的手中逃得xìng命。” 化鬼王道:“是吗?辟邪珠的确神奇,不过我怎么却觉得非是如此,只怕有些古怪。反正来rì方长,也不怕这小子就此跑了,总有再遇到的时候,那时自然明了。”又兜转马,这一次再不停留,乌烟驹足不沾尘,转眼便到了蚩浑等人身旁,那六条放出去的鬼影早在回去的时候便即收入了红葫芦之中。 化鬼王一回去,便对蚩浑等人吩咐了几句,把刀一扬,大队人马前队变后队,缓缓退了下去。 岳光祖坐在墨麒麟上,身后一众道门弟子,目送着这群人渐渐远去,待得人马都走的远了,岳光祖这才回头道:“回城!” 第六十四章 不知所踪 - 洛仙 - 浮云深处 岳光祖领着人重回洛水城,一回大殿,便即传召郑元洪与方仲。今rì这二人连胜几场,在人前大大露脸,他如今暂代魁,自然要好好嘉奖一番,方显得赏罚分明。青城派也随同出战,结果却连死了数人,岳光祖虽然未说什么责备的话,但魏中佐的面sè却并不好看。以青城派之势,战阵之上居然反不如那白石山和一个昆仑小辈来得威风,损兵折将,丢尽了脸面,还如何与华阳门、灵虚谷等派争雄。原本周公望一死,魏中佐还有窥视领袖此地的魁之心,如今出师不利,也只得压下了这个心事。 连同青城派门下所有弟子,一个个都沉默不语,反倒是其余人等见今rì大胜,觉得魔教门下也不见得就厉害到哪里去,除了那化鬼王难以匹敌,其余人等大可与之一战。rì因为周公望被杀的颓废之气一扫而空,纷纷摩拳擦掌,想下一次也出去较量一番。 不久出去传唤的人回来禀报,说那方仲与郑元洪回城后便不知所踪,连清屿岛的侯鑫与玉笥观的江诚子也不知何往。 岳光祖皱眉道:“他们一回来就该好好歇息一二,又能到哪里去?”转昆仑派众人,问道:“余道兄,钱道兄,那方仲既然是昆仑弟子,怎么不与你等一起,反辟地独居,连去了哪里都不知晓?” 钱文义道:“回岳掌门的话,那方仲先来此地,早已安排了居所,故此不曾与我等一起,也免得搬来搬去的麻烦。” 岳光祖点了点头,这时在他身后,华阳门中一人轻声道:“那方仲并非孑然一身,自然是不会与众人一起了。”岳光祖回头一看,见说话的是门下弟子贾连诚,奇道:“此话怎么说?” 贾连诚走上一步,回禀道:“方仲虽然是昆仑小辈弟子,但行事却颇有纨绔之风,不但住所奢华,更是……更是起居有伺、侍女为伴,似此模样,他有怎会愿意与大众一起。” 岳光祖讶然道:“此话可真?” 贾连诚道:“弟子亲眼所见,岂敢作假。那侍女殊为丽sè,过目难忘。” 这话一说,满堂之人大半都听见了。昆仑众人对方仲近况不知,余文化大声道:“胡说,方仲身为玉虚宫弟子,岂能有此庸俗之举,钱师弟,你说此事可真?” 钱文义顿显尴尬之sè,对于小兰来历,方仲也曾提过一提,这还好说,可是如今方仲那里不但有了一个小兰,连金菊花都已住到了那里,若是详细解说,只怕越说越乱,迟早露出马脚。钱文义轻咳一声,解释道:“这个……说来话长,方仲也是迫不得已,这才收留下来……” 不待钱文义说完,余文化便怒道:“胡闹,你作为他的尊长,如何不加阻止,作出有伤门风之举。快着他速速搬离那里!” 岳光祖笑道:“无妨,无妨,年少英雄,有些儿女之气也是理所当然,不必过于介怀。不过听此一说,本座倒也对他颇敢兴趣,大不了亲自拜访他一回。” 钱文义吃了一惊,忙道:“如何敢劳动岳真人尊驾,在下亲自走一遭,让劣徒过来拜见岳掌门。” 岳光祖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让他亲自登门去见方仲这样一个小辈,那是绝无可能的,见钱文义急急出来回应,也就顺着台阶下,点头道:“那就有劳钱道兄了。” 钱文义又向魏中佐、司马明空、崇妙大师等拱手告辞,亲自出门,往方仲住所行去。 一路无话,转眼就到了方仲门,抬眼见大门紧闭,两旁站着两个三门弟子,见到钱文义过来,忙躬身回礼。钱文义道:“方仲去了哪里?” 其中一个三门弟子道:“方兄弟和郑掌门一行人似乎去了外面庆功喝酒,小的也不知是哪一处,直到现在不曾回来。前辈不妨待会再来。” 钱文义不耐烦道:“来来去去的太也麻烦,我到里面等候便了。”说罢就要推门进去。两旁那两个三门弟子变sè道:“前辈且慢,里有内室,男女有别,多有不便。” 钱文义道:“我又不是旁人,难道连我也要阻止。” 两个弟子一齐伸手拦住,死活不肯放行。钱文义一想到堂上华阳门中人所说的什么纨绔之风、侍女为伴等等语言,又想那金菊花为人处事,没来由的心中一阵烦躁,怒道:“方仲不过是我弟子,连他都不敢在我跟前放肆,你二人却敢仗着他的威风阻我!?”双手一分,往二人胸口就点。这二人如何是钱文义对手,被点中胸口,哎呀一声翻身栽倒。 钱文义越过二人,本想就这么推门而入,但是转念一想,却又回身在那两个看门的三门弟子头上轻轻拍了一掌,那二人顿时晕去。钱文义把二人拉在门,摆成一个倚倒酣睡的模样,这才抽身一跃,直接翻墙而入。 第六十五章 垂死鹰王 - 洛仙 - 浮云深处 钱文义身形一落地,往四处一打量,院中并无人影,又往后院走去。按说小兰与金菊花都在后院屋内,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探便知。钱文义胡思乱想,闭气倾听,果然在后面传来耳语之声。 说话的是个女子声音,听口气正是那金菊花,只听她叹气道:“只怕是不能活了,又何必再救。” 另有一个男子声音道:“总也是人命一条,岂能置之不理。” 金菊花笑道:“方小哥心慈手软,比那大木头通情达理许多。”随即传出一阵窃笑。 钱文义听得金菊花打趣方仲,心如油煎,想起初见她时的样子,鉴花堂里的女子又能好到哪里去,俱都是风sāo浪情,动不动勾搭男人,这金菊花定然也是如此,居然把主意打到了方仲这里,真是岂有此理。 当初金菊花也是委婉哀求,几乎把身家xìng命都交给自己,还以为她真个对自己情有独钟,痴情一片,如今看来,也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钱文义怒火上冲,yù待一走了之,但想那金菊花水xìng杨花,四处勾搭,岂不是害了方仲,当下重重一声冷哼,用力一推房门。那房门从里上了栓,钱文义气力开处,两扇门连同门闩一起,砰的一声,往里震飞。 这一下动静极大,屋里的人俱都吃了一惊,齐齐把头扭过来,望着突然出现在门口的钱文义。 钱文义一眼看去,顿时便愣住了,但见屋里不但有金菊花和方仲,连小兰、郑元洪、侯鑫等都在此间,一行人围拢在一张软塌跟前,软塌上却躺着一个早已被包裹起来的伤者,那斑斑血迹尚未曾擦干净。 见到钱文义如此气势汹汹的出现在眼前,方仲愕然问道:“师父,你怎么进来了?” 钱文义不知如何回答才好,见金菊花穿戴的整整齐齐,手中捧着一个药罐,睁着大眼望着自己,完全不是自己所想的那般,不由得心中羞愧,结结巴巴道:“这个……这个……岳真人有事相召却寻你不到,为师便亲自走一趟了。” 方仲道:“弟子有些琐事要做,稍后自然去见岳真人。” 钱文义道:“那是最好了,既然你还有事,我在外间相候。”说罢,便想抽身退出门外。钱文义怕众人问起自己为何如此气势汹汹,连门都打破了,实在不好解释,索xìng避而不见,连软塌之上躺着的是谁也未看清就要告辞出门。想来定是三门中的哪个弟子受了伤,在这里养病。 钱文义才一迈步,金菊花已然笑吟吟的道:“钱大哥,你出去时还把门给带上。”她叫方仲为小哥,称呼钱文义为大哥,全然不管其辈分高下。 那门都快散了架,扶都扶不起,还怎么带上去。钱文义面上一红,尴尬的道:“是是……”虽然这样说,到底是没有动手。金菊花又道:“病人吹不得风,这可怎生是好?钱大哥,病人若是死了,便都是你造的孽,谁让你开个门都跟开山似的,连门都打破了。” 钱文义道:“不会的不会的,若缺什么药,和我说一声,定当奉送。” 金菊花咯咯一笑,把手中的药罐子交给身旁的小兰,小兰默默接了。金菊花两三步便到了钱文义身前,低声道:“你发的什么脾气,那门碍着你什么事了,你就这么恨它?”她靠得太近,钱文义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忙道:“我恨这门作甚?” 金菊花点头道:“既然不恨门,那一定是恨门面里的人了。你倒说说看,恨的是谁,又为什么恨?” 钱文义在金菊花面前,满腹经纶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支支吾吾的再也遮掩不住,眼见方仲、郑元洪等人都看着自己,真是有多尴尬就有多尴尬,若直承是怀疑金菊花水xìng杨花,无疑会被她骂个狗血淋头,更会给人说一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小兰轻笑道:“常听得人说关心则乱,钱前辈或许是心系某人,这才急匆匆而来,冲撞了姐姐。” 金菊花道:“妹子说得有理,就不知钱大哥是也不是?若不是,再听他作何解释。” 钱文义心中叫苦,若说确实如此,那张脸还放到哪里去,若说不是,却又有什么理由搪塞,正自着急,忽见那软塌上伤者,忙喜道:“在下正是听得说有伤者在此,心系此事,这才急如风火,来得莽撞。方仲,这伤者可无事了么?” 方仲和郑元洪等人听钱文义这样一说,面上都有些变sè,那郑元洪急急的道:“什么,连钱兄也知道了么?这要传扬出去可如何是好。” 江城子道:“贫道早说不能救,如今果然祸事了吧。” 钱文义有些奇怪,自己随口一说,怎么几人却这般惶急,顿时对那躺在软塌之上的伤者起了兴趣。此刻也不急于就走,走到方仲跟前,指着软塌之上道:“这位道友伤在哪里,我来看一看。” 方仲yù要阻止,然见钱文义已然起了疑心,索xìng让开身子,露出伤者的面貌来。钱文义不看便罢,一看之下勃然变sè,惊道:“怎么是他?” 软塌之上躺着的正是rì间大发神威,连伤几条人命的瑶鹰王。只不过此时的瑶鹰王面如金纸,气息微弱,早已是垂死之人了。 第六十六章 留与不留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六十七章 符法渊源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六十八章 言之凿凿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六十九章 交 换 - 洛仙 - 浮云深处 岳光祖语气一转,又略显不悦的道:“可是茅山的几位道长却做得有些过了,秘笈自珍向来都是门派陋习,也不知有多少奇门绝技因此消亡。太乙交还副本,茅山却暗里藏私,弄了一个残篇应付,到得最后,茅山得了两诀,太乙却并未得全,加之后人保管不善,连本家法诀也弄得遗缺不全,为此本座也曾深责过吕真人,他也万分懊恼,便有心再从茅山迎回二诀。适才方贤侄说起二派交恶,说不定也是他门下人心急,处事不当所至。只要本座见到几位道长,居中调停,小小过节也当容易揭过。” 众人俱都点头,其实在他们心中,这太乙茅山根本就无足轻重,如这般小门小派天下也不知有多少,岳光祖为此cāo心简直是小题得不全,况且符道之术本就是昆仑禁术,想学也无从学起,虽然悬天真人和师尊卢公礼也万分看重符法,不过是因为此乃是昆仑前辈遗物,想取回去供奉在八宝天光楼罢了,断无重开符道之说。岳光祖明着要学符法,如是向旁人索要就当没有看见。但是方仲乃是玉虚门人,本就因符法之事被掌教真人忌讳,如果再外传符法,只怕传出去好说不好听。钱文义沉吟道:“岳真人,这件事倒真有些为难,劣徒如非昆仑门人,全,能够默写的出也成。” 方仲道:“符法高深,弟子资质浅薄,尚不能学全。” 岳光祖听得此言,面sè微微一寒,淡淡道:“如此说来,是交换不成的了。” 卫道子见岳光祖不悦,忙道:“岳真人也不需烦恼,方师侄年纪幼小,学艺不jīng也是有的,但看这手段也不是未得皮毛,不如这样罢,方师侄把已知符法写一些出来,交给岳真人。岳真人也不用拿这两卷心法都用来交换,只挑一个便罢,你们看此主意如何?” 岳光祖转念一想,便点头道:“好,只今rì场上施展出来的符法写了给我,不得遗漏半点。” 卫道子又对方仲道:“方师侄意下如何?” 方仲心中极不情愿,但今rì被叫来此处,这大庭广众之下断然不能拂其意,否则自己只怕无容身之处。方仲道:“就如师叔所言。” 卫道子笑道:“这便好,那师侄便来挑一个心法吧,权当交换之物。” 方仲走到岳光祖案前,道了声:“得罪。”可是却眼看着两个心法无从下手。昆仑众人心中所想其实是指望着方仲拿那个地经辑要,毕竟华阳门在土行之上有独到之秘,参考之下定然多多益善,可是这等当着对方之面去取人家的本门绝技,不免有些小人之心,在岳光祖面前更是做不出来,也就指望着方仲不管不顾的拿来最好,岳光祖生气自有方仲去承受。 岳光祖盯着方仲道:“贤侄可选好了?” 方仲举手慢慢向那‘地经辑要’伸去,岳光祖依旧不动声sè,只是他身后弟子望向方仲的目光便有些不善。 方仲淡淡一笑道:“弟子选好了,就那这‘洞玄开明心经’罢。”旋即往左一转,把那卷心法拿入手中。 岳光祖面露微笑道:“可惜了,方贤侄莫不是念在两派之谊,故意不要这‘地经辑要’。需知这可是本座多年心血,得之可胜数十年苦修。而这‘洞玄开明心经’只对练气之人的瓶颈有用,破除心障也是一绝,依本座观之,方贤侄现时似乎无用。”其实岳光祖心中暗恨,那‘洞玄开明心经’的的确确是真的,而地经辑要则做过手脚,其中似是而非的东西除非是问岳光祖本人,否则万难理解的清,得之几无助益。似岳光祖为人,又岂能把本门绝技cāo之人手。但这地经辑要也可说真的,除非岳光祖一旁指点,而万一方仲拿了去,他又岂会指点方仲。华阳门的弟子不知其中原因,以为真是本门绝学,相由心生,一副焦急模样,反倒印证了此‘地经辑要’真伪。 见方仲并未上当,岳光祖难掩失望之sè,旁人还只道他为方仲可惜。岳光祖肃然道:“方贤侄,本座既然拿此无上心法交换,你可不能弄个似是而非的东西欺骗本座,到时本座拿了给太乙教的吕真人一看便知真伪。若是假的,可不轻易放过了你!” 第七十章 报 恩 - 洛仙 - 浮云深处 方仲道:“晚辈不敢,只是晚辈学识浅薄,撰写符法还要耗费许多时候,恐怕不能即刻交给岳真人。” 岳光祖道:“本座也不指望你就在这里写就出来,回去后仔仔细细的写了再交于本座也无妨。又非是本座想要这符法,不过代为太乙教的吕真人讨要罢了。如此一来,他与茅山之间的嫌隙也可两清,岂不是好。” 方仲点头称是,便即向在座众人告辞。 钱文义眼见方仲离去,心中颇有些五味杂陈。方仲这一次初露锋芒,旁人觉得这是昆仑小一辈弟子崭露头角,乃是好事,只有钱文义这等知之甚详之人才知此事是祸非福。昆仑掌教悬天真人早有叮嘱,不让钱文义多传技艺,可是如今方仲的本事早已今非昔比,便是钱文义都大吃一惊,传到悬天真人耳中,岂有不怪罪的道理。钱文义暗中为方仲担忧,心忖若掌教真人真个怪罪下来,说不得只能自己代为承担,一口咬定是自己违了法旨,传艺给方仲。再让恩师卢公礼一旁求情,就算有所责罚也无大事。钱文义计议已定,便想回去之后便也修书一封,传回昆仑,直陈己过,来个先斩后奏。 岳光祖又夸奖了一番郑元洪的本事,把郑元洪乐得嘴角差些咧到耳根,整个人如腾云驾雾一般浑然不知身在何处,一番推杯换盏,这才志得意满离开大殿。 方仲回到住处,先往瑶鹰王的房间来探视,推开门一看,只见榻上之人依旧沉睡未醒,旁边金菊花手持针线正在缝补一件衣衫。 金菊花见方仲进来,把针线放下了道:“方小哥,这人也怪可怜的,他双手断绝,以后饮食怎么办?” 方仲道:“凡有大毅力之人,便是无手也一样可以活得好好的,我看他便是个铮铮铁骨之人,这点挫折也难不住他。” 金菊花道:“那可未必,若是我的双手失去,一辈子靠人垂怜伺候,不如死了的好。” 方仲道:“人若自己觉得一无是处,那便真个可怜可恨,只靠旁人怜悯而活,就与死人一般。这瑶鹰王死都不怕,又怎么可能会为了失去双手便自暴自弃,一蹶不振呢。” 金菊花道:“是否如此,也要看他醒了之后到底如何。” 方仲默然片刻,见瑶鹰王如死人一般动也不动,便道:“金姑娘也累了一天,先回去歇息吧,这里就由我来照应。” 金菊花笑着点头道:“我正想去找钱大哥呢,那就麻烦小哥了。”说罢,喜滋滋的跑出门去。 待金菊花一走,方仲关了房门,就在房中书桌之上取了笔墨,yù待提笔写出符法字诀,又觉得好生委决不下,就这样被那岳光祖取得符法,实在心有不甘。虽然未说全部交出字诀,但只是当时使用的符法便有许多,难道都写将出来。 方仲正自沉吟未决,手中之笔举起又放下,却写不下一个字去。却听身后不远处一人轻轻嘶哑着嗓子道:“你这个人,说起旁人来头头是道,怎么轮到自己,连写个字迹都犹豫不决的样子,莫非只是嘴上来得,其实自己倒是那唯唯诺诺之人!” 声音不大,甚至于说的有气无力。 方仲霍然转身,就见那沉睡的瑶鹰王居然已经醒转,半坐在床榻之上,两膀处血迹隐然,身受重伤却依旧胸膛挺直,一对布满血丝的眸子冷冷瞥着方仲。 方仲吃了一惊,慌忙放下笔墨,反手捉住背后宝剑,沉声道:“你醒了?”虽然这瑶鹰王已经半死不活,但余威仍在,方仲不得不小心提防,生怕他狂xìng大发般暴起伤人。 瑶鹰王仰头冷冷一笑,目露轻蔑之sè道:“你还怕我这残废之人么?既然怕我,为什么要救,倒不如一剑杀了干脆。可见你这人行事,本就是左右摇摆,下不得决断,成不得大事的人。” 方仲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好一会才道:“在下是生怕尊驾不识好歹就胡乱伤人。” 瑶鹰王冷笑道:“我要杀也杀该死之人,旁人若不该死,我杀他作甚。你该死么?” 方仲道:“谁知在尊驾眼中那个该死那个该活?是以不得不防。” 瑶鹰王轻叹一声道:“人心隔肚皮,做事两不知,朋友遍天下,知己却无一人。刚才听你和那女子一番话倒也有几分道理,可如今看来,你与那帮伪道中人也无区别。你既然怕我伤人,杀我便是,不用犹豫不决,老夫绝不还手。”说罢,把眼一闭。 方仲道:“大家既然都讲道理,当然不虞谁会背后伤人。在下也是小心为上,得罪之处莫怪。”方仲松开剑柄,向瑶鹰王拱了拱手。 瑶鹰王并未开眼,只是淡淡道:“虚情假意我见得多了,老夫早已不信空口白话,只看实实在在做事。你救我一命,老夫恩怨分明,必然有所报答,便是你现在取我xìng命也由得你,就当恩怨两清。” 方仲道:“我杀你作甚。” 瑶鹰王道:“那你把我交给旁人,让旁人杀了我罢,白送你功劳一场。老夫相信想取我颈上人头的也不在少数。” 方仲微微一笑道:“在下做不出来。” 瑶鹰王道:“好一个妇人之仁,难怪你连落笔都不果断。说罢,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好处?” 方仲苦笑道:“在下可非是贪图好处才救人。说句实话,不管阁下信不信,救你无关利益,只是觉得阁下不该死。” 瑶鹰王忽又把眼睁开,冷冷道:“我不该死?” 方仲点头道:“不错!” “为什么!?” 方仲道:“魔教中人也非各个都是十恶不赦之辈,在下有幸认识的几个人便也重情意的很,和化鬼王之辈截然不同。尊驾深陷囚笼却傲然不屈,与他们绝非同路,只此一点,便足以相救。更何况若非你冒死出手,我也不一定能逃脱得了,于情于理,在下都不能把你弃之不顾。” 瑶鹰王有些诧异的道:“你还认识其他教中人物?看来你这个小小弟子,也非是那么简单。不错!我与化鬼王之辈不是同路,老夫更有许多未了之事不曾去做,委实心有不甘。听你一说,我的确不该死,至少现在不能死。” 方仲笑道:“既然你信了我的话,那就在这里好好养伤,等伤好之后,尊驾可自行离去,去做你未了之事。” 瑶鹰王愕然半晌,忽而目中落下两滴浑浊眼泪,叹道:“可恨啊可恨,老堂主已死,凭我半残之躯,如何与旁人相争,这未了之事多半做不成了。你愿放我走,很好,不过我也不是知恩不报之人,定要报答了你的恩情这才离去。” 方仲摇头道:“阁下不必如此,此地都是道门中人,你留在这里委实不妥,还是伤好之后尽速离去。” 瑶鹰王摇头道:“我平生不欠人恩情,你不用劝我,我想走时自然会走,但是不想走时,你赶也无用。小子,你姓方不是,老夫在此立誓,大恩未报之前,恩公但有所命,万死不辞!”瑶鹰王说完此话,单膝一曲,便要向方仲行礼。方仲吃了一惊,忙伸手搀扶,但瑶鹰王执意行此跪拜之礼,早已料到,先于方仲之前跪了下来。 方仲无奈受此一礼,心下发虚,忙道:“快快起来说话。” 瑶鹰王道:“是。”原本刚烈无比的人此刻竟然恭顺非常,如仆人一般。瑶鹰王这一番动作,使得他本已有了一丝红润的面庞又复苍白,身子微微打颤。 方仲道:“你还躺下来罢,别迸裂了伤口。” 瑶鹰王依言躺下,喘息半晌,斜眼微眯道:“方公子所写何物,一直委诀难下?” 方仲道:“我与人有诺,要写符法交还于他,但又不是出于本心,故此犹豫不决。” 瑶鹰王淡淡笑道:“原来是此等小事,这个容易,恩公听我一言当可立下明断。” 第七十二章 戴罪之身 - 洛仙 - 浮云深处 虽然不知发生了何事,只要略一思量,定然又是化鬼王之辈前来斯斗,但不知岳光祖今rì又派谁去御敌。 方仲有心向这位鹰王打听一下这次魔教来了多少人,便道:“前辈身在囹圄被带到这洛水城时,可知那化鬼王一共带来了多少人?” 瑶鹰王摇头道:“我也不知,他们是在数月之前把我从地牢之中提出,一直被囚于牢车之内,直到放我出来厮杀时才得zì yóu。” 方仲奇道:“如前辈所说,你是戴罪之身,化鬼王若想杀你直接一刀砍了便罢,何必长途跋涉带到此地?” 瑶鹰王冷笑道:“若是他们杀我,便是教内互残,这是大忌,只会引起更多人不服,但若是被那些伪道中人杀了,他们便无话可说,相反,还会激起教众义愤,为我报仇。你说我是死在自己人手中好呢还是死在你们手中好?” 方仲道:“不愧是魔教中人,这种清除异己的手段倒也毒辣。” 瑶鹰王道:“方公子此言差矣,不管是神教中人还是道门中人,这世上只要有人心有**,就会有yīn谋诡计,又岂是我神教如此。” 方仲想起自身遭遇的诸多倾轧,叹气道:“说得有理。” 二人听了一阵鼓声,那鼓声忽急忽缓,显然争斗未完。方仲不禁又担心起钱文义和郑元洪等人安危,但又不想去见岳光祖,便唤小兰去打听一下是那些人在厮杀。 方仲一边等候消息,一边问道:“前辈又是怎么落到这步天地的?” 瑶鹰王冷哼一声道:“我能如此还不是因为得罪了人。” 方仲道:“前辈在教中也应该是有身份之人,若因为得罪了旁人就身入囹圄,只怕这得罪之人的权势当真非同小可。” 瑶鹰王道:“那是自然了。”犀利的眼神不由得一阵模糊,望着窗外怔怔出神,似乎一瞬间想起了当年往事。 方仲道:“若让在下猜想,鹰王莫非就是得罪了那护教**师之故。” 瑶鹰王听得方仲说起那护教法师之名,愕然道:“你也知道有此人?” 方仲道:“数有耳闻,在下还和他门下之人交过手,但却未见过本人。” 瑶鹰王正sè道:“你若见着时,只怕没命站在这里,还是不见为妙。不过你这回却猜错了,我倒未太得罪那护教**师,我得罪的乃是教主!” 方仲惊道:“教主!?” “不错,要不然焉能有今rì。” 方仲道:“前辈因为何事得罪于他?” 瑶鹰王懊恼摇头道:“不说也罢,说起来就生气,让人好生着恼。” 方仲道:“前辈莫非因为小事冲撞于他,于是便遭牢狱之祸,若真如此,那教主只怕心胸也太狭隘了些。” 瑶鹰王复又目露怒sè道:“我又岂会因为小事冲撞于人,只因我还是头次见到这等人伦惨祸,气愤填膺之下,动手伤人,这才得罪于他。” 方仲道:“前辈因为不平之事而动手,触罪于教主?” 瑶鹰王目放幽光,嘶哑着道:“说出来都无人相信,这等事简直人伦尽丧,亲情绝灭,你见过为父者亲手杀女么?” 方仲惊道:“前辈莫非是说教主杀了自己女儿?” 瑶鹰王道:“也没尽绝,不过几与死人无疑了。我便是看不过,才想出手挽救一二,可惜技不如人,如之奈何。” 方仲默然无语,听了瑶鹰王吐露的只言片语,不由想到了那个已被自己看穿了的离夫人,显然那离夫人便是假冒的,而真正的离夫人只怕命途堪虞。 方仲道:“鹰王可知那教主女儿如今在何处?” 瑶鹰王叹道:“我一关十几年,哪里知道她在何处,或许已经亡故了。” 方仲不由得心中失望,yù待详细询问,就在这时,出去打探消息的小兰匆匆返回。方仲道:“兰妹,外面发生了何事?” 小兰道:“果真是魔教的人又来了,而且来了不少。” 方仲道:“可知谁去迎敌了?” 小兰道:“是青城山的魏掌门自己要出战,然后岳真人又派了仙都、金华两派的人助战,郑门主他们倒未出去,如今都在城头观战呢。” 方仲道:“原来是魏掌门,想必他亲自出手定有斩获。” 小兰道:“我只是打探了一下便回来了,到底如何等郑门主他们回来时自然知晓。” 方仲点头道:“也说得是,那便等他们来时再问。” 直到午后时分,城外终于不复有喧杂之声,显然战事暂歇。瑶鹰王不yù见外人,躺在床上装病不起来。不出一盏热茶的时辰,郑元洪与侯鑫、江诚子三人便匆匆来见方仲,三人脸上都带着意犹未尽之sè,似乎这场好戏尚未看得过瘾。毕竟是旁人打生打死,自己在一旁坐山观虎斗,自然是打得越激烈越好。 方仲问道:“今rì打斗怎样?” 郑元洪拍腿道:“真是一场好斗啊。方兄弟不去看真是可惜了。” 方仲笑道:“看郑门主脸sè,定然是大获全胜了。” 郑元洪笑呵呵道:“也不算是大获全胜,但略有斩获还是有的。今rì魏掌门大展神威,一连打杀了两个了不得的魔头,虽然最后吃了点亏,毕竟是全身而退,也算得了全功。” “哦,若这般容易,只怕用不了这么长时间吧?” 一旁的侯鑫道:“胜则有之,败的却也有,应该算是各擅胜场,平分秋sè。” 方仲道:“侯岛主说话还是公允些,便由你来说吧。” 侯鑫道:“是,其实郑门主也没说错,魏掌门的确胜了两场,打杀了两个魔头,但是这两个魔头却也各杀了我们数人。就连那金华派的掌门都被打死了。” 方仲道:“这两个魔头倒也不简单,可知是什么来路?” 侯鑫道:“方兄弟这一问算问到点子上了,你说岂不奇怪,这两个魔头也是从囚车之中带出来的,临时给的兵刃,然后便被驱出来厮杀。若是魔教中人有一两个让他戴罪立功,出来打斗,那也说得过去,但我看那后面,囚车一辆接一辆。如此多的魔教中人都要戴罪立功,阵前厮杀,只怕就有些问题了。” 第七十三章 争相巴结 - 洛仙 - 浮云深处 郑元洪道:“能有什么问题?他魔教本就是些穷凶极恶、yīn险狡诈之辈,若不如此,先就自己杀起来,你背后砍我一刀,我暗地里刺你一剑,不用你我出手,先就互相杀得jīng光。故此用囚车囚禁,那些凶顽之徒才会安分老实一些。” 侯鑫与江诚子二人摇头道:“胡说,定然不是这样的。” 郑元洪道:“我看就是这样,要不然他囚禁这些人作甚。方老弟,你说我讲得可对么?” 方仲先前和瑶鹰王谈过许多话,已知其所以被囚的来龙去脉,这次听得又有囚车前来,的确可疑。方仲道:“只怕还是侯岛主说的话有些道理,这些囚车中人身份不明,莫要中了旁人的借刀杀人之计。” 郑元洪道:“难道这些人还能是好人?他们明知我等是正道中人,却依旧喊打喊杀,与我们绝非一路。反正是敌非友,能杀就杀了,断然不会杀错。” 方仲沉吟道:“若是我们不出手,那些被囚之人是不是又被关了进去,又或反过头来,与魔教为敌?” 郑元洪道:“这倒不知。” 方仲道:“既然未曾试过,那就向岳真人建言,再遇此事时,能不相斗就不斗罢,且看结果如何。” 郑元洪道:“这主意不错,这便如养不驯的野兽,从笼子里放出来,只要没寻到猎物,便回过头来连主人也咬。到时候,我等只要看他窝里厮杀就是了。”余下二人也觉得此话有理,商定第二rì大殿聚会时,把这想法说出来给岳光祖知道。 方仲本意可不是想看对方互相厮杀,若那囚车中人都如瑶鹰王一般是强行约战,委屈受戮,不免死的不值。这些人中只要有识趣的,趁机逃走一两个,少伤几条人命,未尝不是做了一件好事。 待三人把rì间之事细说一遍,已然过去了大半个时辰,这才告辞离去。方仲在他们讲话之余,偷眼看床上的瑶鹰王,发觉其身躯微动,显然并未入睡,早把众人的话听在耳内。等三人一走,便即翻身坐起,痛声道:“rì间被杀的二人我已知是谁了,一个是总堂里的四方掌刑使之一,人称铁面揭谛的罗兄弟。另一个却是早已失去消息的一位总堂长老,他最后自残打伤那青城派魏中佐的法术,我熟悉之极,是他生平绝技。老夫一直以为他仙去了,怎会也被囚禁于此?难道失踪这么多年,就如同我一般,一直被关押至今么?” 方仲惊道:“鹰王俱都认识?” 瑶鹰王怅然笑道:“认识又怎样?我当初顶撞教主,都不敢为我说话,想不到如此忠心之人居然也有今rì,不知他二人亡时,心中想的又是什么?” 方仲道:“离教主倒行逆施,连忠心之人都这般对待,其情何薄。” 瑶鹰王道:“老夫是顶撞了教主,但那二人愚忠至极,又怎么敢得罪教主。就只怕如你前次所言,是得罪了那护教法师的缘故。” 方仲道:“这么说来,都是因为得罪了这二人,才被锁囚车,赶到此地来厮杀。” 瑶鹰王道:“应该就是如此,真是可惜了两位兄弟,白白送了xìng命。若是为神教存亡而死,那是死得其所,但若只是被人利用,来当这弃卒,便十分不值了。我还要多谢你刚才出了一个好主意,只要那岳光祖肯识相,不出去应战,那被囚之人便也不会被放出,或许就能少死几人。” 方仲道:“那也要岳真人肯听才好。” 一时无话,方仲复又拿出笔墨,洋洋洒洒书写开来,这一次却是把五雷正法分成上下两部分来写,按瑶鹰王的主意,务必多拖些时rì,虽然不拿假的唬人,但这真的当中十成倒有九成九是虚的,都是滥竽充数的废话。只要岳光祖耐得住xìng子,方仲便也不急。而岳光祖初得符法,也不明其中深浅,只道方仲见解驳杂,领悟也有限的很。以他这等有限之功就有此威力,那若是自己领悟窍要,使将出来,岂不比他厉害十倍。故此岳光祖也不急于一时,只要方仲还在这洛水城中,就脱不开他掌握之中。 连续两rì,城外都有厮杀,方仲劳烦郑元洪带去的话如石沉大海,没有掀起一点风浪,依旧是刀来剑往,死伤无数。头一rì郑元洪等人还兴致勃勃,可是两rì一过,人人面sè大变,都变得心惊胆战起来。不为其他,就为了如今岳光祖cāo持大权,他若说让谁出去打过,谁便无法抗命,只能硬着头皮出去。而出去之人除非真的修为惊人,要不然非死即伤,胜之极少。 这洞天福地之中如青城派、金庭洞等大派毕竟不多,余者大都与白石山、玉笥观类似,就算胜过一些的也毕竟有限,而手段更是有强有弱,这样打下去,谁不害怕,就怕岳光祖点名到自己头上来。当初可是有言在先,周公望身故之后,一切都听他的吩咐,谁要不听,难免就要有jiān细的帽子扣过来,被群起而攻之。 方仲一道五雷正法符法上交已毕,岳光祖固然没来寻他,谁知今rì居然连郑元洪、侯鑫等人也未来,正在疑惑之中,却见小兰面带不虞的走进门来,悄声道:“仲哥哥,我有些话与你说。” 方仲微笑道:“看你神神秘秘的,又有什么事?” 小兰道:“今rì一早,我见到郑门主几个带了无数的礼物出去。” 方仲恍然道:“原来是见客去了,他们结交同道,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小兰道:“仲哥哥可知他们去了哪里?他们没往昆仑派去,也没往青城派去,偏偏去了华阳门岳真人的地方。” 方仲一愣,说道:“去见岳真人?” 小兰道:“你不觉得奇怪么,而且不止他们去,我还打听的许多门派都有人去,只你不知。我便想这事有些蹊跷。” 方仲道:“或许是你多虑了,待郑门主他们回来,我亲自去问,” 方仲的话才一说完,便听得门口有个女子的声音道:“不用问了,小女子知道是怎么回事。”却是金菊花刚从外面回来,她到了方仲近前,叹气道:“你们到底年少了些,这种事不问可知,乃是去巴结那华阳门去了。这几rì的事再明白不过,岳真人手握生杀大权,让谁出去迎敌就得谁去,谁敢不服。如今各门各派都去讨好华阳门,就是指望着莫点到自己头上来。我来时便听说,今rì出去迎敌的,就只有昆仑。” 第七十四章 诱 惑 - 洛仙 - 浮云深处 方仲吃了一惊,问道:“此事可真?” 金菊花道:“你若不信,便问你师父去。” 方仲道:“我师父在何处?” 金菊花道:“钱大哥和他那些门人一起,保不准现在就要出城了。我正想劝他别去,可是一个女儿家大庭广众的去找他,免不了惹来非议,你师父面皮薄,定要怪我,故此来找你,不如你去劝钱大哥回来,这地方待不长了,不如早走。” 方仲点头道:“我这就去找他。” 方仲把一应之物收拾停当,让小兰与金菊花二女留在房内等候消息,自己出门往议事大殿而去。一路之上也遇上了许多洞天福地之人,见到方仲,纷纷侧目。当rì有无数人亲眼见他力战数场,更在化鬼王刀下逃得xìng命,这份胆气与本事就已然胜过了许多自诩为前辈耆老的各派能人。 正走之间,迎面恰好遇见华阳门的贾连诚与一帮门下约十来个人在街上巡视。贾连诚见是方仲,笑吟吟招呼道:“方仲,你好大的威风,走这么急是想上哪里去?”方仲只得停下脚步道:“不知贾道兄可知昆仑门人如今在何处?” 贾连诚道:“当然知道了。方兄弟身为玉虚宫弟子,如今又是声名遐迩,该为师门所器重,怎么反而不知师门中人的踪迹。要想我告诉你不难,你把那rì从岳真人处取得的心法让我摹一本下来,我便带你去。” 方仲眉头一皱道:“这是岳真人与我交换得来,贾道友想学,不妨去问岳真人,定然不吝赐教。” 贾连诚嘿嘿笑道:“不肯便不肯罢了,何必借故推辞。方兄弟得了我家掌门莫大好处,我等门下弟子都十分羡慕,深觉方兄弟福缘深厚,都想沾些喜气。我们师兄弟几个便想去贵府上叨扰片刻,顺便求教一下道法,这总不会拒绝罢。” 方仲为难道:“在下有事在身,只怕无法陪伴各位。” 贾连诚道:“无妨无妨,只略坐一下讨口水喝。若连这也不肯,你那里定有古怪,我等更要一探究竟了。” 方仲道:“既然盛情难却,那就有劳贾道兄多坐些时候,我去去就回。”方仲虽然担心这些华阳门弟子乱闯乱撞的见到瑶鹰王,但以小兰和金菊花为人,当不至于酿成大错,况且瑶鹰王恢复得极快,虽然双手没了,但一双腿脚却无碍,他若不想被人见到,贾连诚这些人肯定见不到他半点影子。 贾连诚道:“昆仑人众都在南门,方兄弟快去快回,晚了只怕就出去了。” 方仲道了声多谢,转身便走。贾连诚摸着下巴,直到方仲背影消失,这才冷笑道:“走这么急,莫不是赶着投胎么。”身后一个华阳门弟子道:“师兄,咱们真去那小子的住处吗?” 贾连诚脸上又多出了一份玩味的笑容,笑道:“为什么不去,我不但要去讨口水喝,顺便还要去占些便宜,讨美人欢心。” 旁边的弟子不明,问道:“什么美人?” 贾连诚道:“你不知,这小子从哪里寻来一个小姑娘,说是他旧识,也不知是真是假。虽然比不得昆仑派的女仙子,但也长得娇美。既然天玄宫的美人不在,我便先拿这女子寻个开心。一个俗世女子能有多大见识,略施手段还不是手到擒来。”旁边众人都附合轻笑起来。 一个弟子道:“那还要我们一起去做什么,不如师兄独自去便是了。” 贾连诚道:“那可不行,总要你们为我壮些声势才好。” 另一个十分机灵之人忙抢着道:“正是正是,小弟愿为贾师兄看门,任谁都不得打搅。” 贾连诚喜道:“不错,看师弟如此识相,等我爹回来,让他多传你几招。”一行人笑骂一通,直奔方仲住处而来。贾连诚早已打听清楚方仲所在何处,到了门外直接叩门,叫道:“开门,开门,在下有事来找方贤弟。” 敲门声惊动屋里小兰与金菊花二女,一听叫门的不是郑元洪等人,金菊花jǐng惕之心顿起,忙道:“兰妹子你去看看,我到那老头屋里看顾着,别让人发现了。”说罢,径奔瑶鹰王房间,反手关上房门。她比小兰晚来许多时候,又是装扮成村妇而来,除了较熟悉的几人知道她存在外,她比小兰更见不得外人。 小兰隔着门娇声问道:“方大哥不在,不知阁下是谁?” 大门外贾连诚等人听见小兰说话,顿时一阵眉飞sè舞。贾连诚咳嗽一声,恭恭敬敬道:“在下华阳门贾连诚,小兰姑娘怎么不认识了,我与姑娘还曾见过数面。” 小兰道:“原来是贾公子,寻方大哥何事?等他回来时我转告于他。” 贾连诚道:“不必了,适才我在街上遇见方贤弟,说好了的,他让我到此地相候,方贤弟不久便回。” 小兰心中奇怪,只得说道:“既如此,还请进来稍坐。” 大门缓缓张开,小兰垂立在一旁。贾连诚身后众人一见小兰尊容,微微发出啧啧之声,似乎也惊讶于小兰容貌出众。贾连诚假意沉声道:“你们都在外面稍候,没我吩咐不得进来。”一众同门纷纷道:“谨遵师兄法旨。”都规规矩矩立在门外。 贾连诚缓步入内,小兰在前领路,过前院到客堂内落座。小兰奉上茶来,贾连诚客套了一番后笑着道:“小兰姑娘兰馨慧质,清丽脱俗,却深锁房门不出,诚是可惜。” 小兰道:“一介小婢,贾公子谬赞了。” 贾连诚摇头道:“岂是谬赞,在下口拙,尚不能尽数说出小兰姑娘的好来。真不知方贤弟何等福气,就有这等佳人相伴,令在下羡慕不已。论身份,家父贾光南,与当今岳真人是师兄弟,华阳门内说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要我一句话,便当是岳真人下了半个法旨,谁敢不听。” 小兰道:“贾公子身份显赫,非是尘世间土石犬瓦可比。” 贾连诚笑道:“小兰姑娘觉得在下相貌如何?” 小兰微微一抬眉,面庞上挂着笑道:“英伟不凡,一见便知是人中之龙。” 贾连诚愈加笑道:“哪里,方贤弟也是不错的人,只是少了些男儿气概,若无贵人扶持,前途也必有限的很。” 小兰道:“方大哥自然比不得贾公子了。” 贾连诚道:“其实与人相处又何必攀比,钱财都乃身外之物,只要心有灵犀,便不用去管那身份尊卑,我与方贤弟一见如故,也是为此,小兰姑娘你说是不是?” 小兰道:“说得极是。” 贾连诚盯着小兰道:“那么小兰姑娘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我这次来,固然是见方贤弟,其实更想一见的,便是你了。” 小兰面sè微红,慌忙站起身来道:“贾公子莫说胡话。”便yù抽身离开。贾连诚见她并未发怒,反而露出小儿女之态,心下暗喜,疾忙一探手,竟而握住了小兰纤手,着手处冰凉嫩滑、柔若无骨,可是那手腕处白皙如玉,偏偏却系着一个瘪了的铜制铃铛,根本摇曳不响。 贾连诚心忖方仲果然穷酸,连一副好一点的铃铛都买不起,故作诚恳道:“小兰姑娘,你若是我的人时,保你穿金戴银,披金挂玉,绫罗绸缎数不胜数,胜过在此地当小小婢女千百倍!” 第七十五章 圈 套 - 洛仙 - 浮云深处 一个平凡女子若想有个好的归宿,自然渴望有一双值得依靠的肩膀可以让自己躲在下面挡风遮雨,可是这双肩膀的主人虽有呵护之心还远远不够,至少还有身有余财,若能稍微有那么一点权力那就更好了,只有这样的男人方能给女人以安全和保护,而不必只能让女人依靠看不见摸不着的虚幻感情来武装自己,在幻想与麻醉之中忽视自己的不幸。 贾连诚便是这样一个在人眼中值得女人依靠的男子,而他也正是向人明白无误的表明自己就是这样的男人,现实的女子只要不是傻瓜,便会好好考虑这个美好的选择。 婢女是什么身份?能得主人垂怜而美言几句,稍假辞sè都会开心半天的卑微女子,最好的结果便是妾侍,或者赐婚给出身一样卑微的下人,而不可能拥有独自追求美好归宿的zì yóu。可是突然之间,一个翩翩美少年乘着骏马而来,向路边一个毫不起眼的山野丫头说,她就是自己寻找千里的梦中佳人,并且向她伸出双手、敞开怀抱。 小兰略带羞涩的脸庞在纤手被捉时尚有一丝纯情女子该有般的惊慌,但在贾连诚许诺了无数好处,似乎抬眼便看见了金玉满堂时,她的脸终于起了变化…… 一丝甜美而摄人心魄的笑容从小兰的脸庞上慢慢浮起! 看到如此甜美的笑容,贾连诚也笑了,不但脸上带笑,连心里也在笑。 “女人就是这样子的,无一例外,在权、钱、sè面前,便是青梅竹马也会弃之如敝屐。这种手段,无往而不利。”贾连诚心中这样想。 贾连诚越看小兰越觉得顺眼,那一颦一笑是如此让人回味无穷,只要人yù仙yù死!似乎虽未有身体的结合,但二者心灵早已融为一体,这种感觉越长越美妙,而他的心也跟着愈沉yù深…… …………………………………… 方仲直奔南门而来,前方不远处人影幢幢,看服饰正是昆仑弟子。方仲正要前去询问,旁边却窜出一个戴着斗笠的白衣人,轻轻往方仲肩头一撞。方仲一闪身,那人低声道:“随我来!” 方仲听声音有些耳熟,驻足一看,那人微微一抬头,露出遮住的大半面孔。 “是你!” 那人轻笑道:“方兄弟别来无恙。此地不是说话之所,到这边来。” 那人当前领路,方仲在身后跟随。二人转过一个街角,看左右无人,那人才取下斗笠,露出一副略显苍白的脸来,三角眼,吊梢眉,正是那白毛鬼司空谅。 方仲道:“司空兄到哪里去了,为何这些时rì都不露面?” 司空谅拱手堆笑道:“在下先要贺喜方兄弟声名鹊起,人尽皆知。我便知方兄弟绝不是无名之辈,果然如我所言。” 方仲摆手道:“逼不得已罢了,更差些丢了xìng命。” 司空谅道:“能与逆境中生存便是不凡,你又何必过谦。在下本该早些来寻你,可是如今方兄弟这里三山五岳什么人都有,我这样的人贸然而来实在非是明智之举。” 方仲道:“那为何又在这个时候找我?” 司空谅肃然道:“在下如今是不得不来,我问你,昆仑派今rì是否要出城?” 方仲奇道:“你怎知此事?我也是早上方才知晓,这才急急赶来。” 司空谅道:“你去做什么,赶过去送死么?这外面早就布好了天罗地网,就等着旁人往里面跳进去。” 方仲惊道:“司空兄何出此言?” 司空谅道:“你可知这城外现在都有些什么人?” 方仲道:“是化鬼王和役鬼堂人众,还有蚩浑纠结来的一些乌合之众,只要几个领不出手,也无什么厉害人物出场。” 司空谅冷笑道:“你这是几时的消息?若是前两rì的确如此,但今rì却大大不同了。那外面不只化鬼王的人在,更有砺丹堂、烈毒堂、锻金堂的人都到了,就等着你们出去送死。” 方仲道:“何时来了这许多人?” 司空谅道:“便是这两rì间的事,那可是我亲眼所见,况且这些人来了之后并不急于出现,反而依旧让原来的这些人在你们面前摇旗呐喊,也不知从何处寻来几个神智不清之人与你们打生打死,自己却按兵不动,那背后定有图谋。我若非仗着原是役鬼堂的人,混入其中,原也无法探听到这些消息。我本想继续隐藏下去,谁知从昨rì夜间开始,那些人就悄悄外出,我一路跟随,便发现就在这南门城外,早已布下了偌大一个阵势。” 方仲道:“那也不见得就是对付昆仑所为,或许是前两rì不曾占得便宜,故此想出其不意的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司空兄既然打听来这种消息,我预先告之岳真人和昆仑尊长,当不至于落入敌人圈套。我在此多谢司空兄帮忙了。” 司空谅摇头道:“先别谢我,在下可是顾念你的安危才来告之一声,若是旁人,生死与我何干。你说不见得对付昆仑,可是为何这些人前两rì不出,今rì就要拿出这等声势来?况且南门旷地,若想人不知鬼不觉的施法布阵,方兄弟觉得此事易为么?” 方仲道:“城头向有各派弟子把守,只怕不太好做手脚。” 司空谅拍腿道:“正是,可是昨rì夜间我远看城头黑灯瞎火,几乎无人巡视,防备这等粗疏,简直任人宰割。我当时便想,只怕这事非是偶然。你昆仑与魔教势不两立,绝然不会如此,那么若有人故意为之,要对付的又是谁在下思来想去,这要对付的,非昆仑莫属。我这才冒险而来,就是怕你中了圈套,刚才一问,你说昆仑要出城,更添我九成估算,这外面布置,就是为了对付你们的。” 方仲震惊道:“若确实如此,我更要赶快告之师父让他们别去。司空兄,告辞。”方仲撒腿便走,身后司空谅叫道:“别说是我说的,要不然无人信你。”话声传出,方仲早已去得远了。 第七十六章 决 议 - 洛仙 - 浮云深处 方仲再到南门时,恰见无数昆仑弟子收拾齐整,只待启程,却不知因为何事尚且逗留。方仲心道还算及时。到了近前,早有眼尖的昆仑弟子看见,数个曾与方仲有过交往的弟子抢出人群,面带微笑道:“方师弟,你也来了。” 方仲一看,是玉虚宫子字辈弟子晏子侣与张子皓二人。这二人在方仲玉虚宫学艺时也曾多有接触,虽无深交,却也没什么龃龉。方仲拱手道:“二位师兄,可知我师父在何处?我要见他。” 晏子侣道:“钱师叔?他在里面正与诸位师叔伯商讨方策。等他出来时自然能见着。” 方仲道:“烦劳晏师兄通禀一声,就说弟子有急事要见。” 晏子侣略一犹豫,便即道:“好吧,方师弟如今不比旁人了,既然是急事,那我就进去通禀一声。” 方仲喜道:“多谢晏师兄。” 晏子侣微一摆手,便即钻入人丛之中。在众人之后有数间大屋,想来钱文义等这些长辈都在里面议事。张子皓堆笑道:“想不到方师弟深藏不露,把我们这一帮的师兄都骗过了。真不知你是如何修炼的,就有这般修为。不会是钱师叔另有什么秘笈传授,却对我等秘而不宣吧?” 方仲笑道:“哪有此事。” 张子皓道:“当rì亲眼见方师弟施威,实难相信这便是方师弟本人,惊叹之余,做师兄的不得不真心佩服师弟。方师弟一战成名,本该早来贺喜,可惜一直俗务缠身,况且师弟如今必为多人看重,今时不比往rì,择地别居,更不敢贸然打扰了。” 方仲道:“师兄多虑了,其实那处宅邸乃是弟子祖宅,祖上便是此地主人,这才暂住那里,师兄若要来时,当扫榻相迎。” 张子皓喜道:“原来如此,没想到师弟与这里还真是有缘,祖上便是这里人氏。既然方师弟并不推辞,那做师兄的一定登门拜访。” 在张子皓旁边尚有其他人等,虽与方仲不熟,但都起了巴结之心,似方仲这等后起之秀,回去后定然会被师门器重,当然要好好结交一番。这些弟子见方仲也无什么架子,张子皓说要去拜访拜访,顿时便有数人说道:“我等也去,我也去,方师弟不会拒绝吧。” 方仲忙道:“不敢,诸位师兄只要看得起在下,添为此地主人,定然好生伺候各位。” 方仲还是头一次被这许多同门弟子好颜恭维,颇有些受宠若惊,想当初还是无名之辈时谁来与你称兄道弟,当真是此一时彼一时。正自互相谦让之时,晏子侣穿出人群,向周围摆手道:“各位静一下,我有话找方师弟说。”周围人声一灭,晏子侣道:“方师弟,钱师叔让你进去。” 方仲向周围拱手道:“稍后再与各位师兄相叙,在下有事要去见师父。”前面之人让开一条通道,方仲从人丛中穿过。两旁之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直如第一次见到方仲一般。 晏子侣领着方仲到一所大宅跟前,低声道:“各位师叔伯似乎正在为什么事争论不休,你说话时小心在意。”说罢,轻轻一叩门。 大门一开,里面一个昆仑弟子扫了一眼晏子侣和方仲,特别是看到方仲之时面上讶sè一闪,便即闪在一旁。晏子侣道:“师兄便陪你到这里,你自己进去吧。”方仲谢过之后,迈步入内。 到了客厅,方仲放眼一看,左右俱都是昆仑文字辈弟子,足有数十位之多,但凡在此地有些身份执事的尊长都在此间。钱文义虽在这里,却坐在了左靠后的位置之上。在他前面,余文化、了善道人、卫道子等人都在,更有一些方仲从未谋过面的师尊长辈也在此处。方仲突兀在此,众人顿时把眼光都望了过来。 方仲慌忙拜倒行礼,说道:“弟子方仲,拜见各位师伯、师叔。” 卫道子坐在上,见方仲前来,大声道:“方仲,听闻你有要事回禀,什么事就不能等我等议事完后再说?” 方仲道:“弟子听闻一些不利消息意yù不利于本派,故此赶来相告,想劝各位师叔伯不要出城,取消今rì之战。” 方仲话音刚落,在座就有半数之人发出一阵低声讪笑。方仲尚不明是什么意思,右手第五位站起一人,正是苍祯道人,冷笑着道:“方仲,是你师父着你来说这些话的么?他自己怕死,就想大家都不出去,反正他的弟子扬名立万了,便想旁人都做缩头乌龟,好更显出他的能来,是也不是?” 左面后排的钱文义腾得站起,怒道:“苍祯师兄何出此言,小弟都不知方仲所来何事,岂是我教他的这番言语?” 右另有一人站出来道:“钱师弟,你又何必急于否认,我等正为此事商议不绝,就这般凑巧,方仲来说不能出去。别以为他胜了几场,我等就要高看他几眼,这里不是玉虚宫,你可莫会错了地方。” 左面一人紧接着道:“各位请听我一言,我等议事是为如何出战而论,可不是畏缩不出。如今这许多门派都看在眼里,不管有人帮没人帮,若是不出去打一场委实说不过去。钱师弟是个持重之人,他觉得今rì不好,定有理由,大不了拖延一rì,又非真个就当什么缩头乌龟了。” 钱文义向那人感激道:“澄宿师兄说得有理,小弟的确就是这么个意思。” 卫道子把手往虚空一压,示意旁人莫说,自己却道:“周师叔仙游之后,此地的事暂由鄙人担当,本是不克重任的,幸好还有许多同道辅助,华阳门的岳真人尤其出力甚多。在掌教真人未派人来之前,就只有一切听他的主意了。岳真人既说可战便可战,那化鬼王早与他有赌约,当不至于出手,余下之人也无什么强手,你们还担心什么。” 先前那人道:“非是担心化鬼王之故,而是钱师弟以为这般车轮战法,不似魔教脾xìng。在下虽然也是报仇心切,但仔细一想,钱师弟所说的确有理。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总要思量一番,没什么jiān谋了,才好名正言顺的大战一场。” 苍祯道人哈哈一笑道:“澄宿师兄的口才比之钱师弟更要能说会道,试问前两rì时你怎么不这样说,旁人就可出去一战,轮到本派就要三思而后行,这等作为,岂不让人齿冷。说句不中听的话,我昆仑威名其实都是损折在你这等胆小怕事之人的手里。” 澄宿真人顿时面sè大变,默然低,坐下后不发一言。就在这时,又有人进来禀道:“岳真人着弟子来问,昆仑派若不去时,他华阳门愿暂为抵挡。” 苍祯道人叫道:“你们听,这是什么话,我宁可丢了xìng命也不愿失了脸面。他岳真人想做好人,偏我昆仑不会做,这样下去,谁还会高看我们一眼,这两rì许多门派都往华阳门跑,当我不知么!如此下去,就算掌教真人法旨来了,也无人听。” 苍祯道人这么一叫,本就赞同他的人顿时纷纷站起,人数倒占了大半。卫道子一看众意难违,忙道:“既然大家觉得此一说有理,那便出城。” 在座诸人见主意已决,本来觉得等一等的人也只得附从此议,纷纷往外走去,浑然不给方仲解释的机会。方仲道:“诸位师伯,请听我一言……”钱文义走到方仲跟前,轻轻一拍其肩,苦笑道:“你便是为这事而来么,为师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呢,既然决议已定,我也无话可说,唯尽力而已,你回去吧。” 方仲话在口中,再也说不出来,在钱文义旁边尚有许多师叔伯在左右,总不能说这是听一个役鬼堂的人言语而来,只怕他们更不相信,反而自己要落得一个结交外邪的罪名。 钱文义温言道:“你就别去了,好好待在屋里,师父的本事只怕如今也护不得你多少,你还是好自为之。”说罢,便即与众人出门而去。 第七十七章 入我毂中 - 洛仙 - 浮云深处 一处布置典雅的静室之内,华阳门岳光祖坐在大椅之上,面前一盏清茶,丝丝雾气袅袅飘动。岳光祖轻轻张口一吹,那雾气四分五裂,消失的无影无踪。在他对面也同样坐着二人。 “昆仑派的人出去了么?” “正在出城。” “本座还以为他们贪生怕死,赖着不去呢,故此又着人去激了一下,看来还有些效用。” “他们哪敢不去,若不去时,只要在人群之中多说几句闲话碎语,定叫他颜面尽失。” “昆仑派没了颜面,只怕底下的那些小门小派更是心无斗志,若是土崩瓦解了,本座可就没了讨价还价的本钱。” “岳真人何需担心此事,这些个门派如今还不都是以岳真人马是瞻。” “人心尚未尽服,做事总要稳妥一些才好。那魏中佐不识抬举,我就先叫他吃些小亏,现在总该明白过来了吧?” “岳真人高见,魏掌门果真派了个亲随弟子过来,语气十分恭敬,说rì后的事全仗岳真人裁决,不知你见是不见?” “不见!就说我事务繁忙,无法分身,让那弟子回去。” “这个……?” “待魏中佐亲来时,本座再见不迟。” “明白,我这就打法那弟子回去。” 对面一人转身出去,不久后又回到静室,笑着道:“那弟子已经走了。” 岳光祖微一点头,把手中清茶一饮而尽,意犹未尽道:“昆仑派的人也该都出去了,我们这就去看看,或许今rì之后,那些三心二意之人就该明白,谁才是真正值得依仗之人!” 二人慌忙站起,陪笑道:“岳真人定然是众望所归。”二人往左右一分,待岳光祖走过之后,这才相继跟出。其中一人头戴黄冠,正是金庭洞崇妙大师,另一人锦衣华服,是灵虚谷司马明空。 就在大殿之外,早有无数人等侍立,随着三人出去之后,纷纷跟随着往城楼而去,除了华阳门、金庭洞等三派之外,只有为数不多的门派夹杂其中,与三派的人数比起来,要逊sè许多。 岳光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门人,皱眉道:“贾连诚呢?” 一个华阳门弟子低声禀道:“启禀掌门,贾师兄负责监视那昆仑派的方仲,尚未回来。” 岳光祖道:“这么说,那方仲还在城内,并未出城?” 那弟子犹豫道:“弟子不知,有人看见那方仲也往南门去了,但却不见贾师兄人影。” 岳光祖怒道:“废物!快去查明那方仲到底在何处?” “是!”那华阳门弟子急忙忙领着两个同门出去打探。 灵虚谷的司马明空道:“岳真人为何对一个后生小辈如此在意?” 岳光祖道:“本座不过起了惜才之意,不希望一个天赋出众的小辈在不知天高地厚之下,便即中途夭折。” 司马明空道:“岳真人当真贤德,如此爱才,那方仲若是识相,该当改换门庭,投入华阳门下才是。” 岳光祖哂然一笑道:“只怕昆仑不肯相让。”在岳光祖心中,方仲的xìng命安危根本不在他心上,唯一牵挂的,不过是方仲头脑中的符法尚且全部写出来,如何能在这个时候便死。爱才云云,不过是当着众人之面不好直言的借口罢了。 人群簇拥着三人登上洛水城城头,在这里可以居高临下,一览无余。 就在南门旷地之中,昆仑派人众早已严整以待。在对面远处,同样也有一支人马竖立,看服侍打扮五花八门,十分驳杂,正是蚩浑率领的九黎人众,化鬼王和其他的役鬼堂弟子并不在此。 昆仑诸人见只有这些乌合之众来战,戒心去了大半,连一开始赞同钱文义所说要小心在意的人,都觉得自己实在是多虑了,颇有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莫非真个是昆仑派出师不利之后,威名不比往rì,连门下之人都跟着疑神疑鬼起来,哪还有往rì雄风。今rì这一战,正好大胜一场,借此重塑声威。 卫道子看在眼中也是胆气一壮,眼前这些人,连方仲这样一个小辈都打不过,不问可知,其手段高明不到那去。 卫道子胯下一头杂毛狻猊,虽是狻猊,却是狻猊与狮子所生,血脉不纯,不如真正的狻猊来得威严。他一催坐骑,直奔阵前。 蚩浑坐在大轿之上,八人抬着,左右站着宗旺、祝芈等人。他冷眼一看昆仑派诸人,冷笑道:“昆仑派好大名头,今rì倒要会会。” 旁边东夷三苗之一的乞烈道:“不劳领出手,属下愿意上阵,以报前rì之仇。” 蚩浑摇头道:“你不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万一有什么闪失得不偿失,这一回,我要亲自出马。”蚩浑手搭凉棚往远处城头上观看,见上面旌旗招展,其中乾坤二字旗分外明显,微笑道:“一切都已备妥,就等着入我毂中。”他一拍轿上扶手,底下八人迈步往前走去。 卫道子眼见一个头顶怪帽的蛮人到了前面,喝道:“你是谁,也是替魔教为虎作伥的贼子么?我好言相劝,立刻束手就擒,或许能逃得xìng命。” 蚩浑鄙夷似的看了卫道子一眼,慢条斯理道:“想要我投降,那也容易的很,只需做一件事。” 卫道子道:“什么事?” 蚩浑道:“那便是胜过我手中弯刀,打得过时,任你处置,打不过时,你就把命留下吧。”说罢,把罩在身上的虎皮袍子一脱,就在高轿之上腾空跃起,半空中抽出刀来,奔着卫道子狠狠劈下。 二人距离颇远,卫道子尚未拔剑,那蚩浑已然凌空扑来,顿时闹了个手忙脚乱,幸亏手底下也确实有些本事,他把座下狻猊往旁边一带,一手往空一举,腕上一只铁环飞出,迎风一涨,已握在手中,“当!”的一声金铁交鸣,正好挡住蚩浑那一刀。 卫道子骂道:“鼠辈,看剑。”这时方才有空把背后宝剑祭出,一道寒光往蚩浑双足消去,同时那只铁环向下一落,套在了狻猊的项下。原来那只铁环便是一只兽环,驾驭之时亦可当缰绳使用,亦可当兵器伤人。 (谢谢咖啡主人的投票,为了感谢诸位盛情,今rì还有一更。) 第七十八章 混 战 - 洛仙 - 浮云深处 蚩浑回刀格挡,同时脚下挥动,光溜溜的脚后跟化作成片的脚影翻飞,狂风暴雨般往卫道子面门踢来。 卫道子握剑在手,一招‘开云见rì’剑光不但护住上下左右,更是剑芒前吐,趁势去削蚩浑下盘。这是翻云覆雨诀中的jīng妙招式,卫道子浸yín多年,已然施展的十分老到。蚩浑见无机可乘,双脚互踢,翻跟斗便往回撤。卫道子怒道:“尚未打完,怎么就走,不要跑!”一催座下狻猊,往蚩浑落下之处追去。 蚩浑早已看见,冷笑一声,待卫道子即将追上时,从怀中掏出一物,闪电般往地下一抛。那物五彩斑斓,落地时变得磨盘大小,眼见狻猊就在跟前,张口‘哇’的一声,迅速吐出一口流涎。那涎水劈面打在了狻猊额头之上。 那狻猊浑然没有想到有此一遭,此物生**洁,急忙把长满长毛的头颅一摇,想把那流涎甩掉。这不甩还好,毒xìng发作的还慢一些,这一甩,流涎正好淌到眼窝内,霎时一股钻心疼痛从眼内传来。那狻猊忍耐不住,在原地乱扑,头颅乱晃,不停的用长舌添了脚爪去扒脸面,直抓得鲜血淋漓,卫道子哪里还控制得住。 噗通一声,卫道子坐不稳鞍桥,竟而掉了下来。 蚩浑大喜过望,没想到这一招立了奇功,迅捷落地,奔过来一刀横削。卫道子尚未翻身坐起,便又被砍翻在地,随即被蚩浑一脚牢牢踏住。 卫道子肩胛处鲜血直流,还想挣扎着挥剑反抗,被蚩浑一刀扎穿手腕,连同宝剑一起磕飞。蚩浑哈哈大笑道:“臭道士,服不服了?你若是当着众人之面向我磕三个响头,便放你回去,本王绝不食言。” 卫道子做人虽然秉持中庸之道,但骨气还是十分硬朗,怒道:“放屁,道爷大意失手,非本事不如你,乃是天意使然,要想辱我,那是休想。” 蚩浑冷笑道:“想与不想,可由不得你。”回头吩咐那八个抬轿的手下道:“来人,把这臭道士捉回去,扒光了衣服好好打扮打扮。”抬轿的八人分出来二人,奔到近前,左右架住卫道子,便往后拖。 昆仑派这许多人,原本是想让那卫道子出来说几句场面话,压根就没想到一上来便即动手,甚而连人也捉了去,这还得了,顿时便抢出来数十人,想要救回卫道子。 蚩浑一见不妙,连忙大喝道:“谁敢倚多为胜,我就杀了这臭道士解气,以此为例。”刀光一闪,把尚在扑面挣扎的狻猊一刀两断。 苍祯道人等昆仑门人只得停下脚步,恶狠狠盯着蚩浑。 蚩浑好整以暇的道:“本王怕你们来抢,不得不出此下策,还望各位守些规矩才是。”他把单手一招,那落地的五彩蟾蜍便即跳到面前,转眼又缩为巴掌大小,蹦到了蚩浑掌心之上。 领头的苍祯道人怒喝道:“贼子,你待怎样?” 蚩浑笑道:“你们人多,故此有些担心害怕,若是单打独斗,就算输了我也无话可说。” 苍祯道人道:“就与你单打独斗,你来,与贫道打过!若是你输了,须得放人。” 蚩浑道:“你尽管过来便是。” 蚩浑轿子也不坐了,就与那八名手下,押着卫道子慢慢往后退。苍祯道人仗剑追上几步,怒道:“既说了打,如何还要走?” 蚩浑笑道:“你身后这些人离得太近,需远一些才好,不然你输了,便要被他们抢去,本王岂不是白辛苦一场。” 苍祯道人回头一看,便见昆仑派门人尽都随在身后。苍祯道人面上厉sè一闪,沉声道:“斩妖除魔本就是无量功德,若不幸殒身,那也是道行不坚之故,怪不得旁人,卫道子师兄,你说是也不是?” 被押住的卫道子听苍祯道人这样一说,面sè顿时一白。 苍祯道人把剑一举,喝道:“扬昆仑威名正当此时,凡我昆仑门人定当齐心协力,剿灭这些魔道妖人。给我杀!”苍祯道人身后无数昆仑弟子齐声喝喊,各亮兵器,顿时间剑光闪烁,如一座剑山滚动,汹涌而来。 这一回轮到蚩浑面sè一变,急忙喝道:“快退!”飞身就往本阵而去,那八个抬轿的把轿子一抛,连卫道子也不顾了,撒丫子便跑。那八人哪里跑得过蚩浑,眼见着蚩浑奔入九黎人众之中,这八个人才走了一半,身后无数剑光涌来,霎那间四分五裂。 卫道子逃得一条xìng命,又惊又喜。苍祯道人到了卫道子面前,温言道:“师兄,你不会怪小弟擅作主张罢。” 卫道子连忙摆手道:“不会不会,师弟杀伐果断,师兄自愧不如。” 苍祯道人点头道:“那便好,今rì定要替师兄讨回颜面来。”旋即又杀奔前去。 卫道子愕然半响,看着从身旁一跃而过的无数弟子,面sè羞愧,只想回城后不理世事,把这里的一切交给苍祯道人打理。旁人都踊跃向前,唯有他一人落寞般往回走。 眼见着昆仑派众人以泰山压顶之势席卷蚩浑所率的九黎人众,就在这时,在九黎人众身前地下,突然白光闪动,无数面jīng光四shè的巨大盾牌从底下浮出,把前面遮的严严实实,旋即又有无数杆长枪从盾牌两边的间隙之中穿出,枪林紧密,如刺猬相似。接着盾牌后面弓弦响动,一大蓬剑雨突兀冒出,兜头盖脸往前面飞shè,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苍祯道人吃了一惊,连忙喝道:“这些妖人有准备,小心在意。” 这些枪矢虽然锋利,但昆仑派门人个个修为jīng湛,倒也伤不了几人。众人各祭宝剑护身,在身前形成一片剑幕,那些飞矢纷纷坠落。 盾牌后面,一杆大旗缓缓升起,旗面上一柄血红sè大刀迎风飘扬,宛如活物。旗下站着十来个人,其中一人冷冷看着被剑雨阻隔的昆仑人众,淡淡道:“神使大人,现在正是祭剑的大好时候,你还要等待何时?” 另一人凛然一笑道:“少主莫急,看本使为你折损的手下报仇解恨。”他把手一招,身后数人向前一步,同时扬起一柄血隐隐的宝剑。这数人瘦骨嶙峋,似乎早就jīng血不足,待宝剑扬起时,顿时以人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消瘦,与此同时,剑上也浮起一股令人心惊的凛冽杀气。 第七十九章 重 围 - 洛仙 - 浮云深处 杀气凝聚,到一定程度时便不再攀升,而持剑的几人已然眼窝深陷,连头发都变得苍白如雪,一下苍老了数十年。 “放!” 随着喝声一下,几人同时把剑举起。霎那间无数道黑气凌空,铺天盖地般往昆仑人众头上落去。那些飞剑组成的剑幕虽然挡得住箭雨,但这些黑气所化的剑光却比箭雨凌厉百倍,剑幕被腐蚀的千疮百孔,洞穿而过的黑气顿时便在昆仑弟子群中激起一朵朵血花! 昆仑弟子忽遭此一击,惊呼惨嚎声响起一片。苍祯道人大惊失sè,这样贸然撞上去,便是能够靠近,也必伤亡惨重。与他同样心思的人不在少数,有数十个见机快的弟子剑光一挑尘土,便想用土遁隐身,从地下过去。谁知法术施展,身上只是黄光一闪,便即重新被打回原形。 “此地早就被施展了禁制之术。那些贼子有备,快退!”苍祯道人见机不妙,连忙下令后退,此时此刻,不由得想起钱文义之言,心中懊恼不迭。 昆仑众人如cháo水般往后退去。血刀大旗之下,那神使大人哈哈大笑道:“这些杂毛倒也见机得快,本使的许多手段还不曾全部用出来,岂能让他就走。给我把剑光前压,务必多留他几条xìng命。” cāo持黑煞神血剑的几人早已是强弩之末,原本此剑已经被激发了数次,这已是最后一次发动,只要黑气消散,这几人就会jīng尽人亡。 一旁的锻金堂少主欧旭心有不忍,开口道:“神使大人,若是现在收剑,这几人好好调养,以转生堂的手段,或许还有生还指望。” 神使大人轻蔑一笑道:“他们的命本就是神教所有,为教献身理所当然。” 不过数息时间,那数人相继倒伏,无一不是骨瘦如柴,浑身没有一点jīng血,被风一吹,便干枯风化,成为一堆碎骨。连同那一起祭炼的宝剑也跟着血光消失,变得锈迹斑斑。 这几人一亡,那漫天飞舞的黑气消失不见。 昆仑派众人也没有反扑,直接便往后撤。人群呼啦啦往回走时,突然间驻足不前。苍祯道人奇道:“怎么不退?” 前有余文化道:“师兄你看!” 无数人眼往回城退路,却见一人直愣愣站在那里,拦在回去的必经之路上。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受伤之后的卫道子,只是此时的卫道子面孔低垂,杵在那里一动不动。 “师兄,你怎么了?” 卫道子一言不发,但是身子却动了动。余文化一摆手,唤过两个门下弟子去看一看。那两个弟子得令后快步奔去,即将到达卫道子身边时,突然间身子一颤,啊的一声惨呼,同时往后跌倒。却是卫道子垂头一剑,把两个弟子划倒。 “师兄,你疯了么?” 卫道子发出嘿嘿一阵冷笑道:“是你叫我么?”说罢,慢慢抬起头来。那声音沙哑无比,根本不是卫道子的声音。众人仔细一看,就见卫道子披头散发,口鼻留着黑血,一双眼珠翻白,早已神智不清。 苍祯道人抢到前头一看,怒道:“何方邪魔暗下毒手,还不快快现身。” “你说下得毒手便是下得毒手,倒也不错。”话音一落,在卫道子道袍之内,一只硕大的黑手突兀冒出,捉住卫道子的喉咙用力一捏。卫道子头颅一歪,顿时气绝。他的身子往前一扑,身上道袍却并未跟着落下,反而依旧披在一人身上。那人躲在卫道子身后,等那尸身一倒,终于显出原形,乃是一个身穿黑衣的瘦小男子,一脸的yīn戾之相。 众人大怒,十来个与卫道子交好的弟子愤而冲出,奔那人便杀了过去。 此人慌忙往后就退,同时口里叫道:“师尊,快快施法,这些杂毛冲过来了。” 一个幽幽的声音道:“急什么,还轮不到他老人家出手,他们过不去。”接着风声一响,一个穿着白衣的窈窕身影骑着一匹走兽从遁术之中显出身形,同时一扬手,一个小巧阵盘飞出,落到地上后豪光大放,一个丈来宽的符阵被此人激发了起来。 符阵一发动,在那人左右顿时呼呼声不绝,又出现无数身影。这些人都是黑衣蒙面,只是手中多出了许多布袋,那布袋口张开,一股绿朦朦气体一冲而出,在前方蔓延开来。 冲到最前的一个昆仑弟子才一接触那绿气,便即惨叫一声,捂住面目挣扎不已,旁人一见,顿时止步,同时闭住口鼻气息。再一看那中毒弟子,翻滚片刻便即气绝身亡,一张脸面流着脓血已腐蚀的不成样子,连手脚都开始发烂。众人骇然之下又往后连退了无数步,再不敢尝试着去接触那绿气。 这些人站在绿气之中浑然无事,也不出去追杀,只是守在绿气之中冷笑。在这些人中那个白衣女子分外醒目,只有她才骑着一匹金眼骆驼,浑身更是没有半点烟火气息,一条黑丝带束住盈盈蛮腰,黑发披肩,素洁非常,加之面目娇美,直如仙子下世。 昆仑众人看得呆了,前有毒气,后有追兵,居然被人前后夹击。钱文义也在人群之中,他抢到前面一看勃然变sè,余文化道:“钱师弟,果如你所言,这些贼子早有准备,现在该当如何?” 钱文义道:“这里定然被下了五行禁制,靠遁术是出不去了,既然前后堵截,那便往两边冲。” 余文化道:“好,我带一路人往右边去,苍祯师兄领一路往右边走,只要出得一路,会同城里同道从背后杀出,当能反败为胜。” 苍祯道人连忙点头道:“这主意甚好,你我就分头行动。” 二人各领玉虚宫百来个弟子,就要往两边冲杀。谁知人还未动,左边一阵鼓响传来,右边却是一通号角,声音悠扬沉闷。二人的心也跟着震得沉了下去。 众人放眼一看,左边鼓响的正是役鬼堂的人马,右边号角声却是无数的飞禽走兽滚滚而来,乃是驭兽堂的人马。这两路都来得极快,把左右通道堵住。 第八十章 羊 车 - 洛仙 - 浮云深处 四处都是敌人,昆仑派众人终于大惊失sè。人群一阵sāo动,特别是那些年轻弟子,平时趾高气扬惯了,本以为打打杀杀有趣的很,但真的见过太多血腥,甚至自己的xìng命都不保时,恐惧早已盖过了好胜之心。 眼见人心不稳,钱文义喝道:“大家莫慌!”在几个长辈弟子弹压之下,人群逐渐收拢。钱文义道:“余师兄,你领弟子防守左面;苍祯师兄,你领弟子防右面;澄宿师兄你防后面,前方自有小弟看管,余者居中策应。我料岳真人见到这等形势,必前来解救。”众人答应一声,各带弟子行事。 昆仑弟子人心稍安,迅速在前后左右布下阵势。数十个‘文’字辈弟子或骑或立的站在阵前,等待着即将面临的一场血战。 蚩浑、欧旭所率之人只是坚守后方,而施展毒雾封锁退路的烈毒堂的人也不往前,只有左右两路往中间压来。役鬼堂一面‘鬼’字旗招展,屹立在滚滚yīn风之中,里面早已把无数役鬼放出,鬼哭狼嚎之声清晰耳闻。驭兽堂的雷鹏与萧庆各带本部人马分布在大队两旁,当中各种体形的猛禽走兽播土扬尘,嘶吼连连,有些有人乘坐,大部分却是驯化之后的傀儡凶禽,犬狼虎豹无不囊括。若是交战之时,定然先让这些野兽冲阵,而自己却可躲在后面驱策。苍祯道人正好防守右面,眼见驭兽堂这等声势,面sè渐渐发白。与人动手并不可怕,但与一大群悍不畏死的野兽厮杀,不管胜败,必然损失惨重。 两旁人马渐渐靠拢,忽然一人的笑声遥遥传来。众人回头一看,在后方,两面罗列森严的盾牌左右一分,蚩浑和一个面上带痣、耳挂骨环的人一齐走了出来。二人的打扮都十分怪异,一见便知非是善类。 “你们已被重重围困,识时务的,快快投降,本使网开一面,许诺不杀。” 澄宿真人道:“你是谁?” “你这老道连我也不识,本尊贵为神教使者,谁敢不听我的吩咐。” 澄宿真人道:“阁下好大的口气,若真有本事,便不该使什么yīn谋诡计。” 神使大人哈哈笑道:“迂腐不堪的老道,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较量,谁来与你讲什么规矩,真是多此一举。” 澄宿真人怒道:“那便无话可说了,想要贫道投降,先胜过我再说,胜的过时,一发把命送你。” 神使大人道:“你不想活,你身后那些人可不一定愿意陪着你死。但凡想活的,乖乖的过来,便放你一条生路。” 澄宿真人身后弟子面面相觑,就算有个别贪生怕死的,也不敢当着这么多同门之面走出来。澄宿真人点头道:“好,不愧我昆仑弟子。” 神使大人面sè一寒,冷冷道:“既然如此,那么你们便去死吧。”他把手一抬,一股寒气从掌心冒起,迅速凝结成一块坚冰,随即往空一抛,一道寒光带着呼啸之声划破天际。 这便是一个信号。左右两旁的人同时往当中挤了过来。眼见大战一触即发,突然有个声音高声叫道:“不要打,不要打,我投降。” 这一声喝顿时让所有昆仑弟子面上变sè,不知是谁沉不住气,先向敌屈服。这时候出一个软弱之人,实在是大伤斗志。 苍祯道人也听到了这一声呼喊,勃然怒道:“是谁说话,滚出来!”回头张望,却见昆仑弟子们左顾右盼,也不知是谁说出了这样一句十分不识时务的话来。 神使大人笑道:“总算还有一个明白人。好罢,刚才说话的,本使不但不杀你,还要奖赏你一番。” 众人一时间默默无语,都等着这个向敌屈服的人自己出来。 又等片刻,见眼前昆仑弟子无人出来,神使大人道:“放心,我说话算话,只要你诚心归顺,本使一力保全,看谁敢伤你。” 终于又听见那人声音道:“多谢神使大人体谅,老夫来了!” 神使大人心中一喜,听那人口气,居然自称老夫,年纪定然不小,说不定还是昆仑派中有头有脸的人物,这样一个人当面投降,胜过普通弟子百倍。昆仑众弟子却人人心中发寒,与神使大人所想相反,若是真有一个师门长辈屈服,昆仑不但颜面尽丧,今rì之战更会一败涂地。 只听得远处有笃笃笃的蹄声,众人急忙扭头看去,却见在昆仑派众人间无人走出,反而那驭兽堂所驱策的众多走兽中间,一辆十分矮小的木车被两头小山羊拉着,不紧不慢的越众而出,往当中跑来。 两头山羊皮毛奇特,一只浑身漆黑,另一只却是雪白,都顶着两只小犄角,脖子上系着麻绳,把车拉到阵前,咩咩叫了两声。 车上之人童颜鹤发,腰悬宝剑,看上去倒也长得清奇,只是身上衣裳破烂,两边肩头都打着补丁,看上去更像个养生有方的乡下老者。 一辆羊车!载着一位乡下老头!而且还是驭兽堂中跑出来的人,不是昆仑弟子! 神使大人眼珠凸起,额头青筋直冒,怒道:“哪里来的山野村夫,这地方也是你可以来的,滚出去!” 车上之人诚惶诚恐道:“哎呀,不是大人你叫老夫出来的么,怎么又叫我走?” 神使大人强压怒火道:“本使是让人投降,投降者不杀,可不是让你这老匹夫前来搅局的。” 那老者道:“谁来搅局了,老夫确实是来投降的。” 神使大人狐疑道:“你到底是哪一边的人?” 那老者道:“自然是你这边的了,不见我也是驱兽而来的么。”说着话,扬了扬手中牵着的麻绳,两只山羊随即咩咩叫了两声。 神使大人道:“那么便是自己人,还不快快退下。” 那老者道:“原本还是自己人,只是如今不是了,因为老夫刚才已投降了昆仑派。神使大人你亲口答应不杀,还有奖赏,这才出来讨赏钱的,不知大人赏些什么给老夫。” “你……”神使大人面sè发青,身上寒气环绕,身子颤抖,犹如一座冰山即将崩塌,旁边陪同的蚩浑忙往后退。 昆仑派诸人原本跌落到极点的士气被这一插科打诨,又回复了过来,这千算万算,都算不到投降的居然是对方的人。 就在昆仑众弟子的一阵哄笑声中,神使大人的怒火终于爆发,一声大喝,就在电光火石之间,人影消失不见! 第一章 初显端倪 - 洛仙 - 浮云深处 原地所留的寒气尚未消散,便听得羊车之上一声长笑,那老者已从腰间拔出长剑,轻轻一剑刺出! 此剑极薄,犹如蝉翼。 落剑处本无人影,但剑尖点到,一声闷哼传来,空无的地上寒雾徒现,那神使大人一个踉跄的现出身形。他往前拍落的一只手掌中寒冰凝聚,却被顶在了剑尖之上。冰冷的寒气上涌,迅速把薄薄的剑刃冻出一层冰霜,并往那老者手上延伸。 “不错!玄冰掌有那么五分火候,可惜还不够。”车上老者轻轻一振宝剑,剑身上冰霜四分五裂,连同神使大人掌心中坚不可摧的寒冰都被这剑上传来的剑气震成粉碎,化成冰渣飘落。那老者接着手腕一抖,一点寒光闪动,已扎破神使大人手掌。一点鲜红飞出,随即便被寒气冻成了红sè冰珠落在了地上。 神使大人撤掌抽身,连退数步,面sè震惊的望着那老者和他手中宝剑。 “阁下到底是谁?” 那老者面带一丝微笑道:“山野一老叟,何劳阁下动问。神使大人刚才还说要奖赏,莫非这冰寒一掌便是犒赏么?” 神使大人冷冷道:“当然不是,你要犒赏也容易的很,且把剑收了,我把犒赏给你。” 老者欣然道:“好,神使大人果然是信人。”把那薄如蝉翼的宝剑收回剑鞘,伸开手掌道:“老夫的羊正缺草料,有什么金子银子拿到市上买卖,刚好能够给它饱餐一顿。” 神使大人面上厉sè一闪,喝道:“犒赏来了,接着!”蹂身而上,狠狠一掌拍出。掌风所夹带的寒气把周身都冰冻出冰花,人在冰花之中已一掌拍到那老者面前。老者亦伸出一掌,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二者一相交,几乎听不到声响,唯见那老者的衣袖从手掌开始结冰,直到肩膀为止。神使大人yīn森森一笑道:“滋味如何!” 那老者摇头道:“没知觉,没知觉。” “那是自然,等到你的手臂血肉碎落一地时,才会知道什么是钻心痛楚。”神使大人说罢,又是一掌拍去,喝道:“让你嘴硬!” 那老者慌忙缩回被冻住的手臂,却把另一只手掌摊开,二人又对一掌。顿时把那只手也被冰冻。眼见这老者两手被封,神使大人心中郁闷一扫而空,大笑道:“老匹夫,你妄自尊大,靠着一柄宝剑也敢出来炫耀。” 那老者哈哈笑道:“说赏却不赏,这般吝啬还当什么神使,连替老夫养羊都不配,且待老夫自己来取!”他把两只冰封的衣袖往前一抖,无数冰晶化作漫天冰雪劈头盖脸的往神使大人打来。 那神使大人吃惊之下连忙舞动双掌护住头脸,透过冰雪缝隙发现老者并未扑来,心中一松,才待骂他一句‘老匹夫’,话未出口,却觉臀部剧痛,如被人用钢叉挑了一般,身不由己的腾空飞起。人在半空,他低头一看,便见一只黑sè山羊晃动两只犄角,瞪着溜圆小眼望着天空。 居然是那只山羊绕到背后顶了一下! 神使大人心道那老头是坐羊车而来,没想到这山羊也会伤人,似乎那羊车是两头羊拉着的,这只黑的戳我一下,还有一只呢!?他急忙在下寻找,却听头顶咩的一声叫,抬头一看,一只白sè羊头迅速靠近,大眼对小眼,已近在眼前。 那羊头头颅一低,两只短小犄角戳在前头! 嘭! 人的脑袋到底是顶不过山羊脑袋,何况还多出两只角来。神使大人头顶剧痛,大叫一声,脑门上顿时留下两个不深不浅的血洞,眼中一阵模糊,头脑发晕,再不能控制住身形,如破布袋一般从空中坠落下来。 那老者站在板车之上,伸手一接,已把那神使大人捉在手中,随后在他胸口一阵掏摸,摸出几锭金子几两碎银,笑吟吟灌到自己袖中,然后抡起那神使大人身体,向蚩浑道:“臭皮囊不要,你拿去吧!”运劲一抛,把神志不清的神使大人远远抛了过去。 蚩浑跑上几步,伸手接过人来一看,但见平时神气活现的神使大人两眼上翻,脑门上两个窟窿流着鲜血,还好xìng命无碍。蚩浑眼中瞳孔一缩,对那老者升起一股敬畏之意,也不多说什么废话,带着他慢慢退回了锻金堂盾牌之后。 那老者笑着道:“你倒识时务。这里还有谁要教训老夫,便请出来,我这身老骨头还经得起折腾。” 蚩浑和欧旭身旁之人面面相觑,那苗家三兄弟一拔弯刀便想出去,蚩浑低喝道:“别动,你们不是那老头的对手,这里能人众多,还轮不到你们说话。”三人只得作罢。欧旭也道:“锻金堂的人没我吩咐,谁也不得出手。”身后之人道声是,全都安然不动。 那老者又叫数声,见无人应,把板车上麻绳一抖,又卷在两只山羊项下,驾着羊车笃笃笃的往右面去。 右面是驭兽堂的人,领头的正是雷鹏与萧庆。二人眼露诧异之sè,那萧庆一催青毛狮子,往前数步,大声道:“想不到啊想不到,我萧庆看走了眼,你这老家伙深藏不露,把我俩都给瞒住了。” 那老者笑道:“老夫不是有意相瞒,还望萧疯子海涵。” 萧庆道:“好说,好说,认识你这么久,也给了我们不少好处,若非你来,我与雷庄主的伤也不能这么快便好。” 那老者道:“举手之劳而已,况且你与雷庄主都是好汉,老夫佩服不已,就算并不相识,也会施于援手。” 萧庆道:“那岂不是滥好人一个,我萧庆是做不到的。卜夷,你如今跑出来帮助昆仑,又到底是为了什么?” 那老者道:“既是为了大家,也是为了自己,老夫不忍见你们刀剑相向,打得头破血流,想开释这场冤孽。” 萧庆道:“哦,如此雄心壮志,在下佩服不已。可是仅凭你一个,未免有些不自量力。” 老者一扬大袖,笑道:“且尽人事而已,做的做不得,姑且不论。萧疯子,你和雷庄主也想与我打一场吗?” 第二章 无 心 - 洛仙 - 浮云深处 萧庆扭头望向雷鹏,叫道:“雷庄主,你说句话吧,小弟听你的。” 飞虎卫统领雷鹏一催黑虎,奔到近前先向老者一抱拳,说道:“若非卜夷前辈妙手回chūn,在下此刻也不会还站在这里,按理不该为难救命恩人。” 那老者正是卜夷散人,平时从不显山露水,只在醍醐老母被杀之时出过一次手,今rì突然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难免让人惊讶。卜夷散人道:“这么说,雷庄主是不想与老夫为敌,想放我等过去了。” 雷鹏摇头道:“不是,我与萧兄弟都是受命而来,不能抗命不遵。但若是卜夷前辈自己离去,在下绝不阻拦,可要是让这些昆仑派的人也从在下这边过去,那却不行。虽然周老匹夫已死,可是本堂之人死在他门下弟子手上的不在少数,我若就这般放他们走,如何向那些死去的兄弟交待。” 卜夷笑道:“还是要打。” 雷鹏道:“虽然不能放行,但是看在前辈的份上,我只围不攻,只要那些昆仑人众不从这里过,随他去哪里。但若是硬闯,前辈就先从在下尸体上过去罢。” 卜夷点头道:“好,雷庄主的话十分有理,老夫便不让你为难,昆仑派的弟子有从这边过时你尽管杀,不从这边过时,你却也不能自己杀过来。” 雷鹏点头应诺,萧庆见二人说定,他自无话可说,这样一来,驭兽堂的人马看似参与围堵,但实则却成了坐山观虎斗。只要昆仑派不从这里硬闯,当可安然无事。 卜夷稳住了右面这一路后,又驾着羊车不慌不忙的往前面去。在场许多人的目光都跟着这一辆羊车转圈。 钱文义正自愁眉不展,突然冒出卜夷散人大发神威打败神使,心中大喜,他曾见过卜夷散人数面,实在不知这名不见经传的老头也有这等本事。眼见他在烈毒堂面前停了下来,又不禁为他担心,就算这卜夷有几分真本事,但那烈毒堂可不是只凭修为便可以摆平。 昆仑派众人大半不认识卜夷散人,有几个觉得他面熟,也是当初在玉虚宫广邀同道时见过一面,连话也不曾说过一句,毕竟谁又会在意和巴结一个仅陪末座之人。 卜夷散人自顾到了烈毒堂众人之前,隔着绿sè毒雾大声道:“借光借光,请让一让。” 先前杀死卫道子的yīn戾之人尖声道:“哪里冒出来的老不死,胆气不小,先让小爷会一会你。”说罢,纵身一跃,人已穿出毒雾,五指一张,那手掌乌黑发亮,带着一股腥风拍了下来。 卜夷散人看也不看他一眼,把袍袖往空一拂,说道:“小孩儿手也不洗,一边玩泥巴去。”那一下毒掌打在了袍袖之上,一股庞然巨力勃然而发,把那人连同掌力一起震了回去。此人翻跟头缩回毒雾,连退数步,变sè道:“好大的力气。” “毒手,退下!” 一个轻柔女声甜甜的说道。 那被称为毒手的人弯腰低头道:“是。” 接着銮铃一响,那只单峰金眼驼慢悠悠走了出来。在驼峰之上,一个俏丽女子面带微笑的望着卜夷散人。那女子软语轻述道:“看你手段不错,何必为了这些个伪道中人把自己一把老骨头也搭上呢?”声音极柔,把人的筋骨都听得酥了。 卜夷散人上下打量了她几眼,笑道:“姑娘,老夫看你长得不错,不如给你找个婆家,向善了吧,在家相夫教子岂不比在这污秽不堪的毒窝里好。” 那女子微笑道:“老丈觉得小女子哪里污秽不堪?”她身上黑白分明,一尘不染,加上面如桃花,十分水灵,望人一眼看去便觉暖风拂面,心中舒坦。 卜夷散人道:“在你心里不是。” 那女子道:“心?呵呵,老丈一定不信,小女子没心。” 卜夷散人道:“无心还能活?” “当然能活!” “老夫不信!” “你可要看一看、摸一摸。” “这个……嘿嘿……嘿嘿……”卜夷散人垂头憨笑,不好意思的伸手挠了挠腋窝。 那女子原本笑如弯月的黑眸中jīng光一闪,趁着卜夷散人分神的一刻,娇小身形一动,人已离开驼峰,如流星赶月一般,一只洁白玉手探出,直捣卜夷心窝。二人相隔数丈,那女子却是转瞬即到,卜夷散人尚未抬头,她的手已插入胸口。 卜夷散人哎哟一声惊呼,抬头愕然望着那女子。 “老丈!我只听得说猴子的心是圆的,有如顽石,怎么你的也是!?” 那一只玉手探入卜夷散人怀中用力一捏,着手处圆润光滑,无伦用多大力气都无法捏碎。卜夷散人笑道:“老夫不想摸人,姑娘却来摸我,真是时来运转,悔不该早生了一百年,要不然,年轻时倒也般配。” 那女子看卜夷散人兀自谈笑风生,便知不妙,连忙抽手,却觉探入的手掌一紧,被一股巨力牢牢吸住。那女子抽身不得,一翻身,身子已如水蛇般倒卷,双足在上,一双白布绣鞋径点卜夷散人皓。卜夷散人哈哈一笑,单手一抄,连双足都捉在大掌之中。那女子上下被制,鼻中发出轻微痛楚之声,抬头看着卜夷散人,那一张脸尽都是楚楚可怜之相,杏口一张便yù呼出声来。说时迟那时快,卜夷散人掏腋窝的手早已抽出,指尖一弹,一粒黑丸飞出!那女子的杏口中一股粉红之气尚未吐出,便被这突如其来的黑丸给弹了进去。 那女子一阵干呕,黑丸早已落入腹中,吐也吐不出来,顿时变sè道:“什么东西!?” 卜夷散人笑道:“老夫多时不洗澡,身上难免有些累赘,可不是什么毒药,姑娘不必害怕。”一听此言,那女子干呕更甚。卜夷散人伸掌在她背后一推,整个人便被送了回去。那女子哇的一声,连同泥丸一起喷出。在即将落地时,脚尖一点,又飞回了金眼驼之上。 她胸脯起伏,望向卜夷散人的眼神多了几分慎重,淡淡道:“多谢老丈手下留情。” 卜夷散人笑道:“这是真话还是假话?” 那女子道:“自然是真的,小女子平生不说假话。” 卜夷散人道:“是么?那没心也是真的?” 那女子转颜一笑道:“老丈以为呢?” 卜夷散人呵呵一笑道:“姑娘芳名?” “小女子无名无姓,若要称呼时,叫我一声**心便是。” 卜夷散人点头道:“好,媚姑娘,老夫记下了。” 第三章 金丹大道 - 洛仙 - 浮云深处 媚毒心坐在金眼驼上缓缓退去,临走时道:“只要老丈破得了毒雾,任由你去。” 卜夷散人仔细看看了这重重绿气,那气凝而不散,轻轻一抬手,一股掌风飞去,把面前绿气拍出一个大洞。但随即里面便翻滚不定,又有绿气填充了进去。卜夷散人笑道:“好东西,老夫炼丹正缺些毒药做药引,待我取些回去。” 卜夷散人终于走下板车,手中一抖,把麻绳也给收了,两只山羊慢吞吞来到跟前。卜夷散人弯腰在那羊毛上摸了两把,道声:“转!”两只羊咩的一声,撒开四足,围绕着卜夷转起圈来。 初时转得还算缓慢,但片刻之后那两只山羊越转越快,让人眼花缭乱,唯见黑白二道身影绕着卜夷散人旋转。 一股旋风慢慢从卜夷散人脚下升起。 卜夷散人又道声:“起!”那黑白二道颜sè顿时离地,就在他头顶急速旋转不停。此时再看,那黑白二sè亦分不清了,只见一个灰蒙蒙转盘不停变换着深浅颜sè。 在那转盘之上狂风大作,一个并不太大的龙卷风正在逐渐成形。 卜夷散人哈哈一笑,把袖一举,掌心托住那转盘,高声道:“天地如棋局,茫茫似混沌。”接着把那转盘从头顶往前一推。那转盘已到了卜夷身前,而上面的龙卷风霍然变大,呼啸着往前方绿气卷了过去。 这些绿气一接触到那旋风,便被席卷着转动起来。 龙卷风形成的漩涡吸纳这些绿气,如苍龙吸水一般,纷纷往转盘上而来。卜夷散人把另一只袍袖一张,喝道:“袖里乾坤大,壶中rì月长!”原本灰白不清的转盘突然间静止不动,分化成泾渭分明的黑白二sè,一个极漂亮的太极图案出现在漩涡的云脚之下。卜夷散人的袍袖穿过这太极图,前方吸纳而来的绿气纷纷投入到他那深不见底的袖中而去。 前方毒雾由浓转淡,里面的人影虽然不停的催放绿气补充,但与卜夷散人弄出的这般大天相比起来,人力根本不可为。若是任由卜夷散人这般施法作为,迟早被吸纳一空。 远处昆仑派包括左右人等无不惊讶,就在大家被卜夷散人的出奇手段震惊之时,那尚未消失的绿气之中一条黑影飞出,冷哼一声,隔着数十丈距离便即轻轻一指点出。 一个幻化的灰sè指尖往那太极图上按去。 卜夷散人长眉一动,也伸出掌来,对着那指尖一掌拍出。二者一对,卜夷的掌印从当中坍塌,如被人咬了一口相似,对方的指尖却从中一穿而过,掌印消散。卜夷散人面sè一变,终于迅疾无伦的回手出剑,剑光一点,把那指尖刺碎。 那黑衣人一句话不说,一边靠近,一边双手连挥,或指尖,或掌印,全都往卜夷散人另一只手维持的太极图打去。卜夷散人剑光闪烁,每一次相击,都守护的严严实实。 直到此时那黑衣人才从绿气中飞身而出,露出真容。此人长袍罩体,黑布蒙面,一身的黑服,连头发也是灰白之sè,只有两只眼睛闪着令人发寒的光亮。 卜夷散人四周随着那黑衣人每一次的出手,消散的指尖掌印便留下一缕黑气,在他周身数丈范围内,黑气所及,万物皆枯。 但不管攻击的如何猛烈恶毒,卜夷散人只是谨守,那交织的剑光泼水不进,守护的滴水不漏,只是一味的催动太极图,吸纳绿气。 一个嘶哑声音低沉喝道:“都给我上!” 在绿气之中七八个灰衣人同时抛弃手中布袋,不再催发绿气,反而各拔刀剑,呼啸一声,冲卜夷散人围拢过来。这些人个个都身披灰袍,或上或下,把卜夷团团围住,刀剑齐施,顿时把卜夷散人淹没在其中。 在旁人眼中只见灰影完全遮住了卜夷身影,连剑光都不露出,只听得兵刃交鸣之声不绝,当知卜夷散人还在苦苦坚持。绿气无人维持,卜夷散人的漩涡又不曾停止,消散的更是快了。 转眼间绿气被吸纳一空 卜夷散人施法放出的太极图却也在这时一阵摇晃,接着瓦解开来,化作两颗一黑一白的丹丸。 就在大家以为卜夷散人终于不支时,一个高亢的声音唱道:“修行无穷大道,只在一粒丹成!”那两颗黑白二sè的丹丸往里一缩,便即消失不见,随后便见被那些灰衣人重重围困的地方突然寸寸龟裂开来,无数道剑光从中穿透而出。 那些灰衣人在歌声中齐声惨叫,身子往四周抛飞,如被炸开了一般。 刺目剑光一敛,卜夷散人还剑入鞘,手中托着的黑白二珠往地上一抛,一个滚动,两只憨态可掬的山羊又出现在众人眼前。 第四章 破 围 - 洛仙 - 浮云深处 四周的灰衣人躺了一地,各个衣衫破烂,也不知那卜夷的剑光要快到何等程度,才可以在眨眼之间刺伤了那么多人。 那个蒙面黑衣人的肋下也被割裂了一个破洞,洞口处露出躯体,干瘪的皮肉清晰可见,如被风干了相似。此人形销骨立,就如大病缠身,即将不久于人世的老人。他若是把蒙面的布取下,这张脸定然十分吓人。 黑衣人低头看了看被割伤之处,沙哑着声音道:“好手段!” 卜夷散人道:“老夫刚才出手并没留情,你能安然无事,手段也不错。” 黑衣人道:“你伤不了我的!” 卜夷散人笑道:“可是你也伤不了我。” 那黑衣人道:“虽然现时我伤不了你,但以后,你一定不是我对手。” 卜夷散人道:“那便以后再说罢,等你有把握时,再来寻老夫。” 黑衣人道:“好,你叫什么?” 卜夷散人道:“老夫卜夷,原先也曾在神教待过一阵,做些跑腿的勾当,混口饭吃罢了。” 黑衣人道:“屈才。早知有你,顶来请教。” 卜夷散人摇头道:“无名之辈,何敢劳烦阁下大驾,老夫可当不起。” 黑衣人冷冷一笑道:“你知我是谁?” 卜夷散人道:“略有耳闻,这烈毒堂里如阁下身手,难道还有第二个人?故此不问可知,便知你是谁了。” 黑衣人点了点头,不再理会卜夷散人,转过身去,唤道:“干女儿。” 金眼驼载着**心奔到黑衣人近前。**心把手一伸,将那黑衣人提起,放在了身后。黑衣人不停的咳嗽,**心道:“干爹觉得怎样?” 黑衣人嘶哑着嗓子道:“无妨,回去后好好给为父捶一捶、捏一捏身子骨便无事了。” **心柔声道:“是,干爹这便回去么?” 黑衣人道:“既胜不得,还留在这里作甚。” **心答应一声,带着剩下的烈毒堂人众让开回城的大道,往远处退去。临走时,回头看了一眼卜夷散人,见他正自笑吟吟把玩一个绿sè圆球,似乎就是被他收了去的绿气所化。 洛水城重又出现在眼前,昆仑派众人悬起的心终于放下。钱文义道:“诸位师兄,我们快走。”领着昆仑众人往洛水城便跑。路过卜夷散人身旁时,钱文义拱手道:“多谢前辈出手相救。” 卜夷散人把绿sè圆球收入腰间皮囊之中,笑着道:“称呼老夫一句道友即可,前辈之语莫提。” 钱文义谦逊道:“在下不敢,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当初见到前辈时多有失礼,还请多多恕罪。” 卜夷散人道:“钱道友实在拘礼,都让老夫觉得不自在起来。与人相处重在知交,大节不亏即可,这般谦卑客套,未免太假,莫非钱道友便是这般教导徒弟,让他们知礼守节的么?” 钱文义面露尴尬之sè,陪着笑道:“既然前辈执意如此,在下只有遵从了。卜夷道友,多谢你援手。” 卜夷散人点头道:“不需客套了,当初在玉虚宫时老夫也算是会盟之人,些许小事何足挂齿。你们快些回去吧,迟恐生变。” 钱文义道:“是,我们这便回城。”他走了几步,却见卜夷散人未动,奇道:“卜夷道友,你不与我等一起吗?” 卜夷散人一指远处道:“这些家伙贼心不死,又要来捣乱。”在他手指处,役鬼堂和蚩浑、锻金堂所领人马都悄然压了过来,只驭兽堂的雷鹏与萧庆领着人马未动。 钱文义面露羞愧之sè,忙道:“在下疏忽,这便派人断后。” 卜夷散人道:“各位尽管请回,有老夫在此便足矣。” 钱文义知其神通广大,也无需多作客套了,当下重重一揖,昆仑派众人风驰电掣般从卜夷散人身旁穿过,只留下他一人立在当地。 役鬼堂的人最先赶到,见到卜夷散人拦在面前,却无一人上前,这左右两旁的人都见到了卜夷散人的惊人手段,谁敢乱来。卜夷散人在如此多人之前浑然不惧,大声道:“化堂主在否?” 连叫数声,终于有人答道:“化堂主他老人家并不曾来。” 卜夷散人道:“可惜可惜,老夫还想会一会他,居然未来。” 对面yīn风里又有人道:“化堂主来时,你狗命不保,又可惜什么,老家伙还是早些逃命去吧。” 卜夷散人笑道:“老夫不过是想向他讨教一些幽冥之事,他jīng于鬼术,一定有些独到见解,又没说要打打杀杀,你们这些做小的十分无礼,污言秽语,得给些教训才是。”他把话说完,又是一甩袖子,飞出数十枚丹丸。这些丹丸一着地,弹跳之间便即化作一个个身强体壮的金甲武士,从地上纷纷站起。 这些金甲武士足有三丈来高,人人手举大刀,一句话不说便恶狠狠往役鬼堂的人群杀去。役鬼堂众人纷纷往后退却,你推我挤,践踏人等无数,呼爹喊娘的乱成一团。这后退的人群正好撞到随后而来的蚩浑那些人里,又是激起一阵sāo动。等那些个金甲武士追上来时,人人只道一场血战,谁知一阵风吹过,那些金甲武士便纷纷消散,化作一地的朱丹落在地上。 原来是虚惊一场,这些个金甲武士都是幻象。 卜夷散人哈哈大笑,高声道:“都说有神通,谁演真道德?堪破金丹道,撒豆也成兵。”身形微动,人已站在了板车之上,轻轻一抖麻绳,两只山羊拉着他不慌不忙的追着昆仑派众人而去。 第五章 宴 席 - 洛仙 - 浮云深处 洛水城议事大殿 华阳门掌门岳光祖高坐台上,左右依次为崇妙大师与司马明空。三人刚从城头返回此地,坐下后,岳光祖面上神sèyīn晴不定,望着大门处蹙眉一言不发。 一旁的司马明空小声道:“昆仑派那些人逃出生天,的确有些意外,此事不成既是天佑,昆仑气数未尽,另外也是神教的人本领不济,与岳真人毫无干系。” 崇妙大师也道:“今rì之事也不算一无所获。昆仑派虽无大的损伤,但狼狈而回,更损其往rì威名,与岳真人来说也算是好事一桩。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为上计,rì后众道归心,岳真人一发把昆仑派也笼络麾下,岂不更添威势。” 司马明空道:“大师所言不错,攻心为上,伐战为下,杀人太多,未必有利,若是都能为我所用,这才是上上之选,岳真人又何必烦恼。” 岳光祖淡然一笑道:“傲骨不折,焉能屈身为奴。二位觉得昆仑派那些人是能只靠口舌之力便能说服的么?此事我自有打算,本座之所以烦恼,可并非是为了昆仑派之事。” 司马明空道:“那岳真人为何事皱眉?” 岳光祖冷眼一瞥,说道:“昆仑派解危,都是拜那人所赐,二位难道看不出来么?” 司马明空与崇妙真人都笑道:“岳真人是说那突然冒出来的山野散修之人卜夷么?他一介老叟,无权无势,就算手段了得又能有什么作为?他投靠昆仑,又能得些什么,只要晓以利害,笼络人心,还不是惟岳真人你马是瞻。” 岳光祖反问一句道:“他投靠昆仑,所为何事?” 二人一时语塞,面面相觑道:“为的什么?” 岳光祖沉声道:“本座就是不知,所以问你们。若知旁人所求为何,还需问你二人,又何需发愁?” 见岳光祖面sèyīn沉,二人都有些慌乱。过一会后,司马明空试探着道:“也许是他不明时势,误把昆仑当作依仗了。” 岳光祖闻言轻蔑一笑道:“真是如此,他就不会救人于危难了。这卜夷散人你们也许并无印象,但本座其实却早有耳闻。” “哦,岳真人早知有卜夷此人?” 岳光祖点头道:“不错,不过并非本座与他有什么来往,而是我那师弟曾与此人见过数次,当初就曾对我言道那卜夷散人有些门道,看不清底细深浅,我还不信,直到今rì,才知我师弟所言一点不假。” 司马明空道:“贾道兄与此人早有接触?那这卜夷散人到底是何来历?” 岳光祖道:“我师弟也不晓得,只知炼丹是其一绝,颇有玄妙之处。这丹鼎之道于我等修道之人乃是外途,能借此大成者几无所闻。正如二位所知,此人自称来自蜀山,试问蜀地山川千千万万,哪一座山哪一座洞府才是蜀山门户?故此定然不是真的。” 司马明空道:“反正一会儿他就会进城,到时便由崇妙大师试探他口风,看他师承何人,到底有没有门派?若是孤家寡人一个,便招他做个门户长老,一介虚职,却也荣宠备至,且看他答应不答应?” 岳光祖点头道:“也好,就这么办。吩咐下去,列宴迎接卜夷散人大驾,顺便为昆仑派诸位道友压惊。” 就在这大殿之内,岳光祖一声吩咐,早有门下之人前去安排,摆开了数张宴席,山珍海味端了上来,只等来人痛饮一番。 岳光祖在主位坐下不久,派去邀请的弟子便来禀报道:“昆仑派各位道友和那卜夷散人来了。”随即便听到门外有人高声笑道:“老夫初来乍到,就盛情相邀,实在是不敢当啊不敢当。”人虽然未见,但声音响亮,如在耳畔。 岳光祖眼中jīng光一闪,站起身来拱手道:“在下岳光祖,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随即便见大门处一位朴素老者jīng神抖擞的走了进来,正是卜夷散人。二人一照面,岳光祖看得更是仔细,若不是亲眼所见,实难相信这样一个老叟暗藏有惊人手段。 卜夷散人身后跟随着几个昆仑派门人,余文化、苍祯道人、钱文义等虽然受邀而来,但面上却无笑意,只是淡淡问候几句,便即不声不响的坐了下来。倒是卜夷散人与岳光祖、司马明空、崇妙大师等一见如故,直如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 众人安坐之后,三杯一饮,岳光祖道:“卜夷道友,今rì若非你大显神通,昆仑派几位道兄只怕极难脱身,本座在这里敬你一杯。”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之后,那苍祯道人腾的站起,沉脸道:“不错,若非卜夷道友出手,的确不妙,就不知当时岳真人又在何处?” 岳光祖一扫昆仑派众人,见来的几位都是面sè不渝,心中已然明白是怎么回事,当下肃然道:“本座一见诸位被围,便与司马谷主和崇妙大师邀集人手前去解救,只是事出突然,一时不能齐备。即便如此,我等还是片刻不敢耽搁,不等人齐就想杀出城去,偏偏又被那魔教所放的毒雾所阻,放言说要攻城。诸位仔细想一想,这时候我若率领同道前来救援,本城空虚,未尝不是中了旁人的调虎离山之计。本座思前想后,总是难下决断,幸好卜夷道友出手,本座才彻底的放下心来。各位同道若埋怨本座当时没有出手相救,我也无话可说,本座不克重任,诸位另请贤能便是。” 一旁的司马明空道:“岳真人也是不得已为之,在下亲眼所见,既要顾全大局,又要前去救人,当真左右为难。如岳真人不愿担当这引领众道的魁,还有何人能够?” 岳光祖道:“不用多言,本座看卜夷道友修为jīng湛,正可担当此任。” 卜夷散人笑道:“老夫刚来,这么重的担子压过来,这把老骨头还不断掉。就算硬要担当,旁人也必不服,何必拿我顶杠。岳真人适才的话也十分有道理,依老夫看,也不算是见死不救。” 昆仑派众人一时无言,气氛颇为沉闷。今rì之战不但未胜,更差些全军覆没,任谁都笑不起来。苍祯道人才坐下,钱文义又站了起来,说道:“在下本来不该多嘴,但是我等出城魔教早有准备,实在太巧了些。莫不是有人通风报信吧?” 闻听此言,岳光祖与两旁陪坐的司马明空、崇妙大师顿时脸sè微变。 第六章 一样不好 - 洛仙 - 浮云深处 司马明空堆笑道:“钱道友何出此言?” 钱文义愤愤道:“谷主难道不觉可疑么?我等一出城便被重重围困,岂能是一蹴而就便做到的事,此事显然早有预谋,专为对付我昆仑而来。” 崇妙大师笑道:“钱道友莫不是多虑了,今rì之事任谁都难以预料,况且岳真人也曾说过,若昆仑不去时,自有旁的门派代劳,又何来专为对付昆仑之理。依我看不过是恰逢其事,中了妖人jiān计。” 钱文义怒道:“尚未出师之前在下就觉心内不安,当时正与诸位师兄议论此事,小徒便跑进来说此行不妥,果然如其所言。连旁人都看出来此事蹊跷,偏偏大师却说是恰逢其事,岂能让人心服。” 司马明空与崇妙大师说服不得钱文义,只推不知。岳光祖微微一笑道:“钱道友不需恼怒,若真有隐情本座自当查清。适才听你说小徒知晓此事,莫不是那方仲前来示jǐng?” 钱文义道:“正是。” 岳光祖道:“这就怪了,那方仲如何得知此不妥,是他算出来的还是有人告知此事?” 一听此事牵扯到方仲身上,司马明空和崇妙大师也跟着道:“不错,他哪里知道的消息?”这话一问,卜夷散人也凝神起来,一杯素酒端在掌心,不饮也不放下,只是听着众人说话。 钱文义不由得一窒,道:“似是听人传言此事。” 岳光祖沉声道:“这就怪了,是谁有此惊人消息跑去告之方仲,却不告之本座呢?就算不与本座说,也大可和旁人去说,怎么就偏偏是他?各位莫怪本座多疑,不如现在就召来方仲一问,或许便能知晓其中隐情。” 旁边数人也跟着道:“不错,就传他来一问。” 钱文义见无法推辞,只得道:“在下前去传唤便是。”他心中也有一丝疑问,虽然不知方仲是从何得知,但自己亲眼所言那个瑶鹰王就在他屋中,总要替他隐瞒。万一方仲是听那瑶鹰王之言前来相告,那更不能直言诉说,否则不但无法澄清此事,更会因此而落下隐匿包庇邪魔的大罪,连他自己都要落得一个千般不是。 钱文义刚一离座,岳光祖便道:“不需钱道友去,派人传唤一声便是。来人!” 后身一个随时恭候的华阳门门人道:“弟子在。” “你即刻去传方仲前来。” “是,弟子这就去。” 如今认得方仲的不在少数,那弟子不用问便即转身离去。 钱文义重回座上,心中焦躁不安,他倒不是担心方仲会与魔教有什么勾结,毕竟相处多时,心xìng早已了然。方仲涉世不深,仁慈有余,当机立断之心不足,尚且看不清这是是非非的难解之处。万一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极容易落人口实授人把柄。钱文义面上种种变化,都落在岳光祖眼内,却只是殷勤劝酒。数杯水酒一过,便见那出去的弟子回返进来,躬身禀道:“昆仑弟子方仲已到,正在门外恭候。” 岳光祖道:“传他进来吧。” 钱文义心中暗忖若是方仲言语之中有什么破绽,自己当代为周转才是。只听门外一人进来后施礼道:“末学晚辈方仲,拜见岳真人,不知真人召我来何事。”来人正是方仲,他也见到在座的昆仑派诸位师伯,尤其看见卜夷散人时,身子微微一振。卜夷散人只是微笑不语。 岳光祖道:“传方师侄来并无要事,问几句话罢了。本座问你,今rì一早你可曾当着你师父及诸多道友之面说过什么话来?” 方仲心中一凛,回道:“弟子曾说不能出城。” “为什么?” 方仲道:“因为听得人说城外有诈,恐中埋伏。” 岳光祖面sè一寒,威严有加的道:“是谁和你说这话来?” 钱文义重重一声咳嗽,眼神微闪,怕方仲直言相告,别要把瑶鹰王或者金菊花的事暴露出来。方仲看在眼中,只道钱文义此意是千万不能抖出司空谅来,况且临别之时司空谅也曾叮嘱过一句,莫要说是他所言。 “此人前来示jǐng,便是自家人,有什么不好直言的,莫非,是方师侄自己的揣测之言?”岳光祖眼神灼灼,看着方仲。方仲道:“前来传话的不是我道门中人,弟子不想说出他的名字来,还请岳真人见谅。”方仲固然未说司空谅之名,但岳光祖却一笑道:“非我道门中人,那定然是魔教的人了,此外还会有谁?” 方仲不答,这些人何等jīng明。一旁的司马明空厉声道:“你与魔教之人串通消息!这还了得,他能传言于你,定然就在这城内,怪不得昆仑派诸位道友觉得不妥,果然混有内jiān!” 崇妙大师道:“妖人反反复复,今rì取信于人,不过是为了便宜行事,明rì便翻过脸来伺机暗害,方师侄岂能相信。” 岳光祖微怒道:“二位所言不错,方仲,你还不把妖人是谁说出来!” 一瞬间功夫,三人虎视眈眈,倒似方仲便是那魔教jiān细。 方仲吃惊万分,正想反驳,钱文义忽地站起身来,大声道:“在下知道是谁了!” 众人一愣,却听钱文义道:“这些人的确是魔教之人,而且入城甚久,乃是前次被擒住的役鬼堂门下。”在座之人都不知崤山四鬼之事,当时擒拿的一帮活口,方仲并未杀了,而是拘禁城内修屋补墙。钱文义以为方仲要说出瑶鹰王与金菊花,心急之下索xìng都赖到这些人的身上。 问明这些人在何处后,岳光祖沉声道:“为何不早说,这些邪门歪道非恩德能够感化,必须杀却。”回头吩咐门下弟子道:“听本座法旨,把这一干人等尽数杀了,为今rì折损的昆仑道友报仇。” 这些华阳门弟子出手及其迅速,出去后不过一时三刻,便人人提着脑袋回来复命,数十颗头颅堆成一座小山相似,让大殿之内立时充满了血腥之气。 岳光祖寒面微霁,对昆仑派诸人道:“这通风报信之人总算查明,本座总算也稍减内疚之心了。” 方仲看着这许多死不瞑目的头颅,面sè惨白,实难相信自己往这里走一遭,便让无数人人头落地,早知如此,说什么也不来。他心中一股无名之火慢慢升起,只觉烦闷不可遏制,只想一走了之。 便在此时,一个洪亮声音大笑道:“杀的好,老夫最痛恨那些假仁假义、虚伪做作之人,这两面三刀总是让人防不胜防。可惜啊可惜,就是一样不好。” 一旁有人奇道:“什么不好?” 卜夷散人道:“没有和尚的脑袋便不好。”众人相顾愕然,实在不明这卜夷散人与和尚又有什么深仇大恨了。 第七章 蜀山剑盟 - 洛仙 - 浮云深处 “卜夷道友何出此言,莫非有哪一位高僧曾得罪过尊驾?” 卜夷散人把杯中酒往面前一顿,差些把酒水溅出,抱怨道:“和尚念经,有口无心,明明贪财好sè,却说什么四大皆空,最是虚假不过。” 岳光祖笑道:“佛门之中能者辈出,慈云寺向为东土释教魁,道友这些个话若是传扬出去,只怕会引来非议。” 卜夷散人道:“老夫又未说是慈云寺里的和尚。” “哦,那这和尚是哪一座庙里的,就让道友这般愤恨?” 卜夷散人道:“老夫只知他是佛门中人,却不知他庙在何处,若知跟脚,一发把庙门打破。” 岳光祖道:“既然是佛门中人,慈云寺高僧辈出,若有玷污佛门劣迹,被他们知道,岂能不管。我等都是道门中人,本座还是劝道友莫管闲事的好。” 卜夷散人摆手道:“岳真人有所不知,这菩萨也分高矮胖瘦,佛陀也有善恶喜怒,拜的金身不同,这各家烧的香也不相同,便如凡间的和尚,花样繁多,举不胜举,有白和尚、黑和尚、花和尚,酒肉和尚,更有杀人放火的和尚。老夫若不管时,恐怕要翻天。” 岳光祖道:“道友说笑了,哪有这许多和尚?便算有,都是些犯了戒律的野和尚,不值一提。”旁边之人听卜夷散人说得有趣,都讪笑不已,嬉笑之声把方才的血腥之气冲淡了不少。 卜夷散人道:“诸位难道都不信?老夫有人证,岳真人师弟贾先生当可证明老夫所言不虚。” 岳光祖道:“贾师弟一直在外未归,能做什么人证?” 卜夷散人大声道:“老夫曾和他在月黑风高之夜一起杀人放火,同进共退,称得上是生死之交,他做下的事我岂不知。前不久时,老夫更是亲眼见他和一班野和尚称兄道弟,一起喝酒,大口吃肉,熟络的很,说要做下一件天大的事来,端的是好大胃口。岳真人适才说道门中人莫管佛家闲事,就不知贾先生何以和那些野和尚走到一路去了,莫非他不入道,改修佛么?” 这话一出口,举座皆惊。无数人心道这卜夷散人年纪不小,应该老于世故,怎么又口不择言起来,竟然把贾光南与一些酒肉和尚攀在一起,这分明是落了岳光祖的脸面。 岳光祖面sè微微一变,说道:“卜夷道友只怕有些误会,本座师弟是俗家中人,他喝酒吃肉不算犯了什么清规戒律,至于你说与和尚在一起,嘿嘿,又何以证明那就是和尚了。或许是师弟结交的朋友,穿着打扮像个僧人罢了。此刻正当齐心协力除魔之时,邀请一二好友助阵,也平常的紧。道友若不信,等师弟回来再向你解释便是。” 卜夷散人哈哈一笑道:“放着慈云寺里高僧不去求,却去求一些来路不明的野和尚,老夫便不明白了。” 岳光祖淡淡道:“昆仑派诸位道友似乎也未去求慈云寺里的高僧,又哪里轮得到我华阳门去求。若真去求时,道友会不会说本座藐视昆仑诸位道友的本事,信不过大家的手段,却要求助外人。这求也不是,不求也不是,道友还是去问昆仑掌教悬天真人为何如此吧。”岳光祖的一张脸在说完此话后便彻底的yīn沉了下来。 在座的昆仑派众人顿时一阵尴尬。钱文义赔笑道:“掌教真人自有主意,我等不敢胡乱揣测,若魔教凶顽,想必迟早会连同正道一起对敌。” 卜夷散人道:“难啊,这和尚都有假的,正邪也是难分,谁知敌手是谁?” 一旁的司马明空插嘴道:“道友酒喝得多了,不如把席撤了,我等谈一些私务如何?” 卜夷散人道:“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要瞒着昆仑派诸位道友?” 司马明空尴尬一笑道:“当然不是,其实是在下仰慕道友的手段,意yù招揽道友,若不嫌弃,鄙派愿以长老之尊虚位以待,不知意下如何?” 卜夷散人摇头道:“老夫闲散惯了,只怕受不得约束。” 司马明空劝道:“无妨,只要道友肯担当此任,派内俗务一概不管,却有无数供奉献上,弟子任你驱策,岂不比道友独自采药炼丹修行方便许多。” 卜夷散人思考片刻,点头道:“听起来倒也不错,老夫考虑考虑。” 司马明空大喜,与岳光祖、崇妙大师对视一眼,见岳光祖yīn沉的脸上终于有了点颜sè,似乎那卜夷散人在好处面前总算低下头来了。谁知卜夷散人接着道:“灵虚谷愿招老夫做个长老,不知金庭洞缺不缺人,老夫想做一个也是做,不如多做几派长老,每一派都给我许多好处,老夫这个门派定然发扬光大,不负诸位所托。” 司马明空一愣,愕然道:“卜夷道友,做了一派长老便不能去做别派的了,你若觉得灵虚谷不称意,崇妙大师也是求贤若渴,唯独不能又当长老又去自己开山立派,甚至身兼数派长老,这不合规矩。” 卜夷散人摇头道:“那不行,老夫可是有家当的人,虽然现在人少,但我做了数派长老之后,要人有人,要物有物,身家自然就丰盛起来,还愁找不到弟子。” 在座许多人都翻起了白眼,这卜夷散人说来说去,答应当人家长老不过是贪图人家钱财,好补贴自家,当真气人。 岳光祖冷笑道:“若依道友之言,人人争着去当长老了。既然如此,不如倒过来好了,让旁人去你家当长老,道友意下如何?” 卜夷散人笑道:“岳真人此言正合我意,老夫正想组一个道盟,不如你们都来做我派做长老,又还是各派掌门,老夫虽然无甚家财,但一些修炼之道却可与诸位共享。” 众人听了之后讶然失笑,岳光祖强压笑意,淡淡道:“道友志向不小,但不知这并派不是并派,分又不分门户,如此古怪的道盟又该取个什么称呼?” 卜夷散人大大咧咧道:“老夫的门派是为蜀山,而各位都以用剑为主,不如就叫做蜀山剑盟吧。” 第八章 聪明糊涂 - 洛仙 - 浮云深处 卜夷散人把这新成立的蜀山剑盟一说,便问有谁愿意率先加入。岳光祖冷笑道:“本座就不趟这浑水了,道友不妨问问在座诸位,谁愿意去你这剑盟做一个地位尊崇的长老。” 卜夷散人又问司马明空愿不愿加入。司马明空哭笑不得,原本是自己想招卜夷散人做个门派长老,现在倒好,反过来招揽起他来了。灵虚谷也算得是个名门大派,拉几个手段高强的人做长老无可厚非,对于那些无权无势的散修,加入后也不算辱没了旁人,但若自己这堂堂一个大派掌门跑去一个默默无闻的门派做长老,岂不让人笑掉大牙。司马明空摇头道:“道友既然不想加入鄙派,我也无话可说,这入盟之举便算了。” 一连又有数人摇头,都未答应, 岳光祖道:“道友为何不问昆仑派诸位道友有无兴趣,或许人人踊跃也未可知?” 这话本是讥讽之言,卜夷散人却毫不在意,转头问钱文义众人道:“不知诸位昆仑道友可愿入盟?”钱文义还未回话,一旁的苍祯道人接口道:“入盟倒是不难,但这蜀山剑盟的盟主却要由我掌教真人担当,归于昆仑掌管,道友愿否?”在座之人顿时有数人笑出声来,若如苍祯道人所言,那这所谓的蜀山剑盟不如叫昆仑剑盟好了。 卜夷散人面露难sè道:“若如此老夫还做什么蜀山掌门,不行不行。” 苍祯道人道:“那就恕我等爱莫能助了。” 卜夷散人皱眉道:“这样说来,真个是无一人愿意加入了。”他扭头四顾,忽的眼睛一亮,大声道:“大的不愿意,难道连小的也不愿意了。这位小兄弟不知有无兴趣入我蜀山剑盟呢?”他用手一指,众人顺着方向一看,却是那还未曾离去的方仲。 方仲见卜夷散人问起自己来,顿时不知如何回答才好。这卜夷散人与自己有恩,且多有照顾,当面回绝固然不可能,但答应下来似乎也不妥,这长老的位置岂是他这样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年能够担当得起的,就算点头,只怕也是徒增笑柄,更对卜夷散人毫无益处。这次见面卜夷散人并未与他相认,方才也是以小兄弟之言称呼,方仲便知卜夷散人并不想把二者之间的牵连让太多人知晓。方仲结结巴巴道:“前辈莫非是在说笑么?” 卜夷散人道:“老夫是认真的,只要小兄弟愿意,入我蜀山何妨。” 方仲看一眼钱文义,垂头道:“晚辈是昆仑子弟,未得师门允许,不敢擅自作主。” 钱文义适时站起来道:“卜夷道友,承蒙你看得起小徒,在下先谢过了。不过道友名言是招长老,不是招弟子,不知小徒若要入这剑盟的话,到底是何身份呢?”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十分在理。卜夷散人皱眉道:“这倒也是,若是当个长老只怕太年轻了些,有人不服,若做弟子,一来老夫极少收徒,二来你们也不会答应,不如这样吧,老夫先预定下来,小兄弟十年之后再来做长老,若是十年不到便不在昆仑派了,愿意拜在老夫门下,那就做我弟子,你们看怎么样?” 在座之人听了此言不免觉得好笑,这种事都有预先定下来的,实在是饥不择食,连一个小小的昆仑弟子都不愿意放过,若是这样都找不人的话,这蜀山剑盟成立的第一天只怕就只有卜夷散人孤家寡人一个了。 钱文义心中有些不悦,只因为听卜夷散人说了一句‘十年不到便不在昆仑派了’。这话若往深了想可不是好事,旁人也许觉得这是调笑之言,但钱文义深知其中厉害关系,只怕此等事说不定那一天就会成真,只不过在他心中,多数是方仲被逐出昆仑,而不是其他。钱文义道:“十年之后的事谁也不知,便算答应下来,只怕也多有变数。” 卜夷散人道:“这道法也是千变万化,不拘泥于一路,何况将来之事,老夫并不强求。” 钱文义道:“既然不强求,在下便替小徒作主,在昆仑时还是我昆仑弟子,不在时,任投他处。”钱文义说这话时其实也存了私心,若是方仲太太平平一直在昆仑时,凭着自己一力保全,或许无事,但若真的留不住时,让他跟着卜夷散人也不失为一个善后之法。昆仑派其他的人对于方仲是去是留,并不上心,这样的承诺等于空口白话,谁会放弃昆仑弟子的身份而转投这从未听过的小派。 卜夷散人又问还有谁愿加入,这一回是当真无人吭声了,卜夷散人笑吟吟道:“还算不错,一rì招一个,十年之后那也是不小的规模,看来我这蜀山剑盟必将发扬光大。” 众人心中都觉得这卜夷散人的面皮当真是厚,一点都无自知之明,也不知他这一身的本事是怎么修来的。 钱文义遣回方仲,但总是觉得心事不宁,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那卜夷散人说了这些话后而担忧所至,只是在一旁默默无言。卜夷散人却是酒量不小,简直来者不拒,推杯换盏之间早已是红光满面,似乎真当这蜀山剑盟成立之rì是什么值得庆祝的大事一般。一通酒直喝了两个时辰才罢,众人告辞分别,卜夷散人满身酒气,晃晃悠悠走出大殿,临别时还向岳光祖多要了一壶酒去。 司马明空招揽卜夷散人不成,岳光祖虽然面sè如常,但当酒席一散,众人一走,早已yīn沉了下来。他举手重重一拍,面前的桌椅顿时倒塌,稀里哗啦响成一片,倒把司马明空和崇妙大师吓了一跳。司马明空忙道:“岳真人何事生气?莫非为那卜夷散人。依我看,此人大言不惭,也平常的紧。” 岳光祖冷笑道:“你懂什么,这个卜夷散人,分明是在装糊涂,心中只怕比谁都清楚。” 崇妙大师道:“不管他是真个聪明还是在装糊涂,可惜他不识抬举,这便是最大的不智。” 岳光祖眼中厉sè一闪,斩钉截铁地道:“这种人,不给本座添麻烦就不错了。我倒要看看,他能有什么花样使出来?若是与我等大计有碍,只怕留他不得!” 第九章 不请自来 - 洛仙 - 浮云深处 方仲孤身返回宅邸,进门便见小兰孤零零站在院中,螓望天,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方仲走到近前,柔声道:“兰妹,有什么事吗?” 小兰似乎从梦中惊醒,如小鸟依人般转身捉住方仲的手道:“仲哥哥,我们走吧,离开这里。” 方仲奇道:“为什么?” 小兰面带忧sè道:“这里的坏人太多,我好怕。” 方仲安慰道:“这里有那么多同道中人,恶人杀不进来,兰妹无需担心。告诉你一事,今rì我又见一前辈高人,有他在这里定然无事。”方仲想着等卜夷散人散席之后,自己再去拜访一番,顺便介绍给小兰知道。 小兰丝毫不关心方仲所说的高人之事,目不转睛望着方仲道:“仲哥哥,听小兰一回,这里不能长留。若是仲哥哥舍不得这片故土,大不了rì后再来就是了。” 方仲见小兰如此慎重其事,心中有些诧异,顿时便想到rì间所遇的华阳门贾连诚身上来,莫非此人借着来访之机sāo扰小兰,故此她才想离开这里。方仲越想越觉有此可能,顿时有些恼火,问道:“是不是那华阳门的贾连诚来过?” 小兰点了点头道:“确实来过。” 方仲心道定然是这样了,怒道:“他好大的胆子,胆敢欺辱你,仗着门派声威就如此胡作非为!我这就去打他一顿为兰妹出气。” 小兰略带委屈之sè的道:“算了,只要能避开这些人,就是受些气,小兰也忍了。” 便在这时,有人嘻嘻笑道:“怪了,谁敢给兰妹气受,那不是作死么。”随即就见金菊花从房门里出来,看了看小兰,又对方仲道:“方小兄弟,你消消气,那华阳门的小白脸不敢怎么样。” 方仲随即想到金菊花的手段也不弱,有她在这里,大不了那贾连诚言语之间无礼了些,当然不会作出什么出阁的事来,即便如此,却让小兰受了委屈,她才想离开此地。方仲道:”金姑娘,那贾连诚来时可是说了什么话来。” 金菊花道:“他来时我躲到一旁去了,不曾听见说些什么,你何不问小兰。” 方仲心忖真有什么侮辱人的言语,岂能再让小兰复述一遍,又想到方才不过瞬息之间,数十颗人头落地,恨恨道:“不管是那岳真人,还是他座下弟子,都让我对华阳门向无好感,兰妹rì后别见这些人便是。” 小兰垂yù泣的道:“还是走远一些,小兰不想再见这些人。” 金菊花脱开而出道:“便算要走也要把你师父拐走……不是,是和我们同去,总不能丢下他一人在这里。小女子也觉得老呆在这里不是办法,整rì介打打杀杀,让人提心吊胆的,倒不如远走高飞,寻一个无人之处颐养天年的好。” 方仲道:“只怕我师父脱不开身。” 金菊花狡黠一笑道:“这还不简单,等他来时送一杯茶给他喝下去,就妥帖了。”看她的样子便知喝茶准没好事,免不了要加些佐料进去,至于钱文义愿不愿意,那就不管了,只要这最后的结果让她满意就行。 方仲正在犹豫,便听的外面脚步声响,有人叩门,小兰过去一看,便见郑元洪与侯鑫、江诚子三人联袂而来。小兰与方仲倒还罢了,金菊花一见这三人,把面sè一沉,冷冷道:“你们三个真是好本事,跨墙的功夫数一数二,怎么不去岳真人那里跑这里做什么?” 郑元洪与侯鑫二人对看一眼,哭丧着脸道:“金姑nǎinǎi,老子也是逼不得已,若不去说一声好话送一点礼,只怕就要送命啊。” 金菊花道:“有这么严重,你唬谁?” 一旁的侯鑫叹气道:“金姑娘有所不知,非是我们趋炎附势,实在是身不由己。如今这里便是华阳门说了算,他让我们去送死,我们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眼见着旁人都去巴结,若我们不去,岂不是有意做对,所以也只得从大流,孝敬一下他老人家了。如果掌教真人再不派人来,这里的一切迟早都要被岳真人掌握。” 方仲听了二人之言,也知确实是实情,说道:“这事怪不得三位,在下并无怨怼之言。” 郑元洪感激的道:“多谢方兄弟海涵,这样我就放心了。虽然我等送了礼,说了许多的好话,却只怕岳真人并不在乎我们三人。虽然暂时无事,但谁知rì后会不会又拿我等开刀。唉,总归是受人摆布的命,有时想起来真是窝囊。” 三人抱怨了几句,这才与方仲到客厅里坐下。小兰yù言又止,见有外人在场,便不再说话,只是端茶递水,一副规规矩矩的模样。 数句闲话一说,江诚子道:“听闻有人大展神威,破了魔教的合围,把昆仑诸位道友安然无恙的救了出来,这事可是真的。” 方仲笑道:“你们可知那位高人是谁?”三人摇头不知。方仲道:“几位可还记得卜夷散人?” 郑元洪大嘴一张,愕然道:“是那老家伙?”三人顿时记起当初在玉虚宫会盟之时那位敬陪末座的老者。三派座次不高,也是后几位排名,故此可说就在卜夷散人旁边,若非如此,都不会记得有此人。 方仲笑道:“正是。我正想稍后拜访于他,不知三位可愿意同去。” 郑元洪急忙摇头道:“不去不去,那老头我跟他吵过几句,只怕他小肚鸡肠,还记得我。老子已经看够了旁人脸sè,不想再多看一个。” 他的话音刚落,便听得远处有人呵呵笑道:“是谁在说老夫的坏话?小心惹恼了我,送他一颗药丸尝尝,权当为老夫试药。”随即一道黑影一闪,真个有一颗乌黑药丸从空中急速飞来,穿过大门,落在郑元洪脚下,兀自咕噜噜旋转不停。话音虽到但人却未至,显然还在远处,只是丢了个药丸过来。 郑元洪吃了一惊,提脚便踢那药丸,骂道:“老家伙,耳朵倒挺尖的,敢吓唬你爷爷。”那小小一颗乌黑药丸,按郑元洪的力道,不知要被踢到哪里去。谁知这一脚踢去,便如踢到石山上一般,脚尖更是剧痛无比,似乎被什么东西扎穿了相似。郑元洪哎哟一声大叫,提起脚尖一看,便见靴子开花,破洞里露出红肿不堪的脚趾头。再仔细一看,这地上哪里是一粒药丸,分明是一只黑sè山羊,正顶着两只尖角睁眼望着自己。刚才那一脚原来是踢在了羊角上,差些把脚趾头戳烂了。 远处那人笑道:“嘿嘿,老夫就喜欢不请自来,各位可莫要把我拒之门外。” 郑元洪剧痛钻心,恼羞成怒地道:“老家伙,你来做什么,难道是送只羊给我们杀,好喝一口羊汤么?” “哈哈哈,老夫的羊可杀不得,虽然喝不到羊汤,但却可以趋吉避凶,逢凶化吉,给你们一番大造化。”话音一落,门口终于身影一闪,一个身着补丁的素衣老者出现在众人眼前,一股酒气扑面而来。 第十章 道 统 - 洛仙 - 浮云深处 卜夷散人现在的样子实在算不得什么高人,左手拎着酒壶,右手一只酒盏,满身的酒气,原本的童颜鹤发也变得秽乱不堪,红彤彤的脸上如要滴出血来。方仲连忙上前躬身施礼道:“前辈怎么来了,晚辈正想前去拜望。” 卜夷散人喷着酒气道:“老夫不胜酒力,特意前来借住一宿,好醒一醒酒。”又转头望着郑元洪道:“这位道友眼熟的紧,方才说老夫是小鸡肚肠,老夫鲁钝,不晓得何时得罪了道友。” 郑元洪眼见卜夷散人的手段神鬼莫测,早已有些心虚,说道:“你不记得就罢了,看在方兄弟的面上,不与你斤斤计较。” 卜夷散人笑道:“不计较便不计较,老夫身为长辈,岂能与你等一般见识。” 郑元洪怒道:“大家都是同道中人,你恬不知耻怎么就自称起长辈来。” 卜夷散人道:“你与方仲称兄道弟,他是老夫晚辈,这样一算,我当然是长辈。可惜没什么见面礼相送,我这做长辈的面上挂不住,只好稍后给你一些好处。” 郑元洪摇头道:“我不稀罕,你老自个儿留着吧。” 方仲道:“前辈请坐下说话。”卜夷散人迈步而进,把手一招,那在地上的黑sè山羊化作一道乌光飞入袖中。卜夷散人坐下后,小兰端着茶水递上,卜夷散人笑吟吟接过,眼光一扫小兰面目,二人四目一对,卜夷散人微微一怔。待小兰退下后,卜夷散人道:“适才这位小姑娘是谁?” 方仲回道:“她是晚辈小妹,总角之交,家破人亡之后无处可去,暂且在晚辈这里歇身。” 卜夷散人点头道:“这样说来你与她是兄妹之情了,还望你们好生相处。” 方仲连忙回道:“是,晚辈不敢相忘。” 卜夷散人又问起在座三人分别是谁。方仲一一介绍,那郑元洪其实卜夷散人早已认识,偏偏当作初见一般。侯鑫与江诚子二人却是初次认识卜夷散人,寒暄过后,卜夷散人道:“三位也算得一派之主,如今刀兵四起,只靠一派之力实难安身立命,必须相互扶持才能躲过这场劫数。不知三位是否愿意与老夫组个道盟,也好相互有个照应。” 侯鑫问道:“不知道友想组个什么样的道盟,盟主为谁,以谁为尊?” 卜夷散人道:“这道盟的名字老夫已想好,叫做蜀山剑盟,各位一入此盟之中便是长老之职,老夫虽然担了个盟主的位置,但并不管门下之事,各位尽管放心好了。” 郑元洪冷笑道:“道友说得好听,为什么不是我来当这盟主,以我白石山为名呢?要想我加入这什么狗屁剑盟,除非是我做盟主。” 卜夷散人笑道:“郑门主愿意做就做,老夫绝不反对,不过这剑盟一成,便需齐心协力,一致对敌。到时大家可就要仰仗郑门主威名,惩jiān除恶,光大我道门了。” 郑元洪心想自己就算争个盟主当当,但真要与人打斗,只怕凭着自己这点本事,那是万难胜任的,做人贵有自知之明,说不定这狗屁剑盟还是这老家伙的诡计也说不定。郑元洪叹气道:“盟主我是做不来的,可是这等剑盟只怕会为昆仑派的掌教真人忌讳,不但难以成事,还白白惹人笑话。” 卜夷散人道:“若是旁人笑话时,必然不招忌讳;若是招人忌讳时,旁人已不敢笑话。老夫又非是争权夺势之辈,与人无争,各位若是觉得不乐意时,尽可退出便是。” 江诚子一向都是老谋深算,平时不说话,若说时必然言中要点。江诚子道:“不是我等信不过道友,若不争名利,道友图的是什么呢?” ‘名利’二字道尽了这天下纷争与恩怨情仇,不管是出家人还是红尘中人,能够跳出这名利场的屈指可数。许多人满口仁义道德,从来都只是为旁人划下的恪守界碑,而不是为了自己。当旁人为道义而忍气吞声时,正好是他自己不择手段之时。 卜夷散人大声道:“问得好,老夫虽然不图名利,但却在乎道统,不想我道家之道统落入野心人的手里。” 郑元洪三人相顾愕然,觉得这卜夷散人未免有些杞人忧天。若论道统,自上古圣神继天立极,而道统之传有来,自然是以昆仑为尊,就算昆仑不在了,也轮不到他卜夷散人来担当此任。江诚子疑惑道:“道友说是在乎道统,放眼天下,道门千万,无不继承道统一方,又怎么会落入哪个野心之人的手中?” 卜夷散人道:“各位若不信,老夫也无话可说,只因我也无真凭实据在手。但真若此事发生时,再想应对恐悔之晚矣。三位或许不知,就连方仲都已答应入我蜀山剑盟了。” 三人眼望方仲,方仲忙道:“是前辈说以十年为期,不在昆仑时便去他那里。” 郑元洪呸的一声道:“原来是这样,那好吧,卜夷道友,我也答应你,等他十年内有谁改天立地独霸道统时,便入你蜀山剑盟。” 卜夷散人点头道:“好,就是如此。不知侯岛主与江观主意下如何啊。”二人也觉此事乃不可能之事,索xìng也如郑元洪一般答应了下来。 卜夷散人笑道:“既然是自家人了,老夫就说一句老实话。”郑元洪等人听着刺耳,心道难道这老头一开始都不说实话么,还说是怎么高人,连说话都真真假假的不能分辨。只听卜夷散人道:“这里已是是非之地,大势颓废,非人力能够挽救,要想独善其身,那就快点出城,早一点离开此地。” 第十一章 离 城 - 洛仙 - 浮云深处 方仲奇道:“若是现在走又能到哪去?况且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只怕脱不开身。” 卜夷散人摇头道:“非也,郑门主几个若是离开,老夫担保无人拦阻。” 方仲道:“这是为何?” 卜夷散人道:“你等与岳真人交情如何?”侯鑫道:“谈不上什么交情,早先我等前去具礼拜问时,岳真人都未谋面。听说连青城掌门魏中佐的人他都不见,何况我等,可说是冷淡之极。” 卜夷散人道:“那便是了,你们人单势孤,没什么权势,又无威胁,他当然不会看重,你们之所以去见他,也是有求于人,他爱见不见,能耐他何。故此你们去留与他根本无关,焉能不放行。” 侯鑫道:“就算放我等离去,只怕在众多同道之人眼中会不好看,会说我等是贪生怕死之辈。” 卜夷散人笑道:“旁人说便说去,rì久人心自见,怕他作甚。” 三人听了卜夷散人之言,又一起合计了好一会,郑元洪道:“我原本就不服气,就听道友一言离开这里,再不受他人鸟气。方兄弟,你也与我等一起走么?” 方仲道:“我若走必先要禀告师父,岳真人那里只怕有些麻烦。”卜夷散人长眉一皱,问道:“有什么麻烦了?”方仲便把当rì用心法换取符法之事说了一遍,这符法未完就一走了之,岳光祖自然不肯罢休。 卜夷散人摸着长长的胡须想了一会,才道:“这拖延之计倒也高明,这笔糊涂帐是他强要交换,既然如此,就这么拖着。你不落在他手中,他便不能把你怎么样,只要不死,就算欠他的,又未说归还之期。他若等得,百年之后写给他也是一样,便算是见了阎王,一样可以烧还给他。你也不用前去告辞了,就由老夫跟他说一声便是。” 方仲心道果然都是一个个人老成jīng,欠债都有这样还法的,债主若是短命一些,就只有到yīn世里讨还。也是岳光祖疏忽,若当时便说好期限,可就不能这样赖皮了。方仲道:“那我该什么时候离城?” 卜夷散人道:“时不我待,越快越好,最好今晚上就走。” 方仲道:“前辈是否与我们一起离开?” 卜夷散人摇头道:“老夫还要留在这里,除了你们之外,老夫还想凭着三寸不烂之舌看看还能不能说动旁人。不过你们放心,老夫自会随后寻来。” 郑元洪三人既然已有去意,便即起身告辞,纷纷回去聚拢弟子,打点行装,准备离城。城外尚有魔教许多人马,一切行动自然是小心谨慎,那东南北三面都有魔教进驻,唯有西面可去,况且西去进可往蜀地方向,退可往昆仑而去,是个十分安全的所在。 方仲给卜夷散人安排了一间静室,小兰帮忙进来打扫,方仲跟她说起即将离城,这正是小兰求之不得的事,小兰展颜道:“真的吗?仲哥哥,这真是太好了。” 方仲温颜道:“这里不太平,你不喜欢这里也是情有可原,可是在外风餐露宿并不好过,到时你可别叫苦。” 小兰道:“只要能和仲哥哥在一起,再多的苦小兰也受得起。” 方仲道:“我们若走,总要和师父说一声。” 小兰笑道:“这个不用仲哥哥担心,小妹让金姐姐去说,不管你师父愿不愿意,她总有办法。”言罢,便去隔厢房寻金菊花去了。 金菊花听了小兰之言,二话不说,便去泡了一壶香茶,先放在客厅桌上,然后乔装打扮去寻钱文义。半个时辰之后,钱文义如约而来。方仲与小兰得了金菊花的吩咐,暂时避在屋内,只有她与钱文义二人相对而坐。钱文义一见无人,便问道:“方仲何在?我有几句话与他说。” 金菊花道:“小哥在打坐运功,等他收功了再见不迟。钱大哥,我也有几句话与你说。” 钱文义道:“你先说。” 金菊花道:“在说之前先喝一碗茶吧,我闻你身上有酒气。”随即拿起桌上的茶壶给钱文义斟了一碗。 钱文义道:“确实喝了一些酒,可惜都是些闷酒,烦恼依旧,徒增不快而已。” 金菊花道:“把茶喝了,这闷酒一解自然会快活起来。”钱文义摇头苦笑道:“哪有这般容易。”不虞有他,接过金菊花递过来的茶碗仰脖喝了下去。一碗茶水刚一落肚,便即发觉不对劲,只觉四肢渐渐无力,头晕脑胀,再也提不起真气,顿时瞪着金菊花低喝道:“你好大胆,这是什么地方居然也敢胡来。” 金菊花走过来先在他白净的面颊上轻轻摸了一把,笑道:“本姑娘等不得了,想先与你拜过了周公再说,以后再补喜宴,你说好不好?” 钱文义听了又惊又怒,想喊又不敢喊叫,只觉头脑愈重,顿时趴在桌上晕去。 金菊花拍了拍手掌,房门打开,从里走出方仲和小兰。金菊花笑道:“还是这样来得干脆,你师父便是这受人摆布的命,凡事看得穿却做不出,非要旁人在后推一把才能上道。”方仲碍于资历,看人识事远不及金菊花明白,自然不敢苟同她这样的不敬评语,上前扶住钱文义,问道:“金姑娘,你给师父下的什么药,不会太重吧。” 金菊花道:“你放心,到明rì时又是一条活蹦乱跳的汉子。待会叫一辆车来,把他塞车子里头,不掀开来看谁也不知。不过我们都走了,那个受伤很重的鹰王怎么办,总不能把他留下吧?” 话音刚落,远处房里瑶鹰王低沉的声音道:“不劳姑娘费心,你们要走时告之我一声,就由我来赶车,权当个行脚车夫。” 金菊花吃了一惊,嘀咕道:“原来他都听见了。可是一个没手之人赶得什么车?” 远处瑶鹰王的声音道:“谁说没手之人就不能赶车,到时候自见分晓。” 金菊花道:“好,本姑娘就信你一回。” 到了晚上,侯鑫派人送来一辆马车,金菊花把钱文义搬入车厢,与小兰躲在车内。瑶鹰王如约而至,他的断臂处只留两只空荡荡的衣袖,走动时飘摆两旁。因为元气大伤,虽然乔装打扮了一番,他的面sè依旧有些苍白,但却不失矫健之身,只是轻轻一纵,便到了驾位之上。瑶鹰王把袖子往地上一卷,那马鞭就已到了空中,随即脚影一闪,他的赤足夹住鞭尾上下一抖。鞭身啪的一响,便在空中划了个圈。那鞭梢左右翻飞,却不落在马身之上,划过的劲风让马规规矩矩不敢乱动分毫。金菊花在车里见了,赞道:“果然好本事,你rì后不愁没得吃饭了,这驾车的营生倒也适合你。” 瑶鹰王道:“小小驾驭之道算得什么,再厉害的野兽到了我的手里也得服服帖帖的。”说罢,便要扬鞭赶车。 第十二章 不好之处 - 洛仙 - 浮云深处 鞭还未落下,金菊花道:“慢着,你说jīng通驾驭之道,再厉害的野兽也能驯服,本姑娘就出一个难题给你。” 瑶鹰王右足一收,那皮鞭有如臂使转着圈回到脚下,回头道:“又有什么事?” 金菊花道:“我听钱大哥说有一匹灵兽养在昆仑派的马厩里,叫什么白泽,原本是周老头的坐骑,他死了之后无人使用,本姑娘听他说得有趣,一直想牵来坐坐,你有本事把它牵来吗?” 瑶鹰王道:“这有何难。反正是昆仑派的东西,不拿白不拿,你告之老夫它在何处,我取来给你。” 金菊花大喜,从车中走出来道:“我和你同去。”又回头叮咛小兰道:“小兰妹子,我和鹰王再去取一匹坐骑来,一路上好走得更快一些,你和方小哥在这里先等着。”小兰道:“快去快回。”金菊花在前带路,与瑶鹰王二人转眼消失在夜幕之中。 方仲牵了狰狞兽赶到时,见二人不在,一问小兰才知金菊花与瑶鹰王居然去取那白泽。方仲见过那白泽的不死之身,的确十分神妙,可是这样一匹灵兽岂能没有人看守,万一撞见瑶鹰王去偷窃,起了冲突,只怕会坏事。方仲焦躁不安,唯恐听得有人叫嚷说抓贼,先把数张符纸抓在手中,想着只要一有不对,便去救人。如此这般等了半个时辰,便见远处有点点白影一闪,往这里急速而来,每过数丈远便即消失不见,但又在更近处显出白sè身影,两三次忽隐忽现,已到了车前。 那白sè虚影显现真身,正是那匹白泽,而在白泽背上,瑶鹰王坐在前面,后面是那金菊花。此刻的金菊花满脸兴奋之sè,见到方仲,喜道:“方小哥,快来看本姑娘牵来了什么,我今rì才知坐在这灵兽之上也有趣的很。” 方仲看着白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当初周公望坐在白泽上时从未施展过这忽隐忽现的神通,难道连他也不知可以这样驾驭吗?瑶鹰王弹身跳下白泽,淡淡道:“此兽已然带到,老夫还去赶车。” 金菊花显然意犹未尽,坐在白泽之上不肯下来,笑道:“这便走啊,我不下来了,郑门主他们都在西城门等着呢。” 方仲满腹疑惑,回身翻坐在狰狞兽之上,他怕狰狞兽的煞气冲撞了马头,只在车尾殿后,金菊花与方仲缓缓而行,那白泽却并不受狰狞兽的煞气惊扰。方仲道:“金姑娘,你也会骑灵兽?” 金菊花摇头道:“我可不会,那都是鹰王前辈教我的。他对飞禽走兽熟悉的很,说这白泽通灵,心xìng随和,十分好驾驭,本身又是灵气所化,可短暂隐匿身形,非别的灵兽能比。” 方仲点头道:“鹰王不愧是驭兽堂的人,就知道这许多。” 金菊花又道:“他还说你的坐骑也是十分了得的,一身的煞气若是激发起来,奔若闪电,无人能及,就是杀xìng太重,要吃血食。” 方仲道:“这我晓得,故此平时不给它吃。” 金菊花笑道:“这你便错了,鹰王说吃了血食才有煞气,煞气越重越厉害,就是有一点不好。” 方仲道:“有什么不好?” 金菊花道:“我问他时,他却没和我说。” 方仲道:“鹰王前辈连这个也知道,我更要好好向他请教了。” 一行人沿着杂草丛生的街道直奔西城门,一路之上偶有几个巡查弟子,见到方仲都知是昆仑弟子,并未过多盘问,很顺利便与郑元洪、侯鑫等人会合。见到方仲一行来到,郑元洪道:“我等已知会了岳真人,他见我们去意已决,并未多加挽留,这便出城去吧。”方仲忽的想起还有那麻姑山的少女麻婆与马友德并未前来,忙道:“马师兄和那少女麻姑还不知我等离去,是否派人告之一声。” 郑元洪道:“管不了那许多了,他们只有二人,想走时容易万分,不像我等还有许多的徒子徒孙拖累。”侯鑫等人也劝速走,方仲只得与众人出城。守护西城门的是灵虚谷的弟子,早已得了禀报,并未留难,直接开城门放行,在大队人马即将走尽时,才有一个灵虚谷的弟子随口问了一句道:“不知各位到哪里去?” 方仲道:“我等yù往西去,有人打听去处时,可让他随后而来。”这自然是想马友德知道时在后赶来。那灵虚谷的弟子点了点头,便不在言语,目送着方仲一行消失在夜sè之中。 众人马不停蹄,这三派的人马和方仲等人眼见着离城越远,一路之上又太平无事,决定先寻一个避风靠水的地方歇脚。在rì落时分,郑元洪指着远处一条靠山的溪流道:“就到那里去歇一歇吧。”众人解鞍下马又或从空落下飞禽,飞禽大都是清屿岛豢养的,但许多人依旧靠着车仗,毕竟带了许多的行藏,累赘太多,不好施法而行。 不一会儿,众人便搭起帐篷升起柴火,趁着众人围聚寒暄时,方仲这才独自来到车辆跟前。瑶鹰王也不知是不是累了,闭着眼靠在座椅之上,刀削般的面颊被火光一照,数寸长的胡渣如针芒般刺出,更显得苍劲非常,可惜如此一个了得的鹰王两袖空空,此刻却显得十分孤单落寞。 方仲轻声道:“鹰王前辈。” 瑶鹰王闭着的双目一睁而开,眼中神光闪闪,一扫颓废之态,他淡淡道:“恩公有什么吩咐?” 方仲忙道:“晚辈不敢自居恩公,只想向前辈询问一些事而已。” 瑶鹰王道:“请说。” 方仲指着远处的狰狞兽道:“我听金姑娘说前辈既然识得此兽,更知其秉xìng如何,故此想问一问,它到底有那一点不好之处?” 瑶鹰王道:“此兽做坐骑其实是挺好的,不过先便要懂驾驭之道,敢问恩公,你知什么才是驾驭之道?” 方仲道:“晚辈不知,不过想来无外乎休戚与共,善始善终,不虐待于它便是了。” 瑶鹰王轻蔑一笑道:“一听你之言,便知你不懂。它能与你好生相处,多半是从小将养了的,连脾xìng都变了,要不然,你定然活不到今天。” 方仲道:“确实是从小养来,难道不如此便有什么妨碍?” 瑶鹰王冷冷道:“这畜生野xìng难驯,你连驾驭之道也不知却把它带在身边,可知它尚未凝结煞丹,煞气不发,便有本事也施展不出。可是它若开了煞丹,必要血食,若不给时,或许头一个便把你给吃了。” 方仲吃惊万分,忙道:“请鹰王前辈赐教这驾驭之法?” 瑶鹰王坐起身来,低低的声音道:“你真要学么?” 方仲点头道:“愿学。” 瑶鹰王正sè道;“好,我驭兽堂之所以有此名,便因有这么一卷驭兽诀,老夫可以传给你。但是,我也要告知你一句,当你与此兽心意相通之时,它的脾xìng也会影响到你。言而简之,此兽煞气勃发,大开杀戮之时,你也会成为一个出手狠辣、蔑视生灵之人,这便是老夫不曾与金姑娘说的一点不好之处!” 第十三章 夜 袭 - 洛仙 - 浮云深处 方仲回到狰狞兽的身旁,狰狞兽见到方仲前来,仰身亲昵之极的在方仲身上擦了擦头颅。那额头的雪白鬃毛已延伸到腰部,若非受过一场重伤,恐怕已到尾际,就算不曾完全盖住半身,也是大部雪白,如瑶鹰王所言,就该煞丹凝结了。 方仲盯着它看了好久,这才坐在它的身旁一言不发。 一人一兽离着篝火较远,看上去有些离群索居。远处郑元洪等人却是吆五喝六兴致颇高,在洛水城时整rì提心吊胆,现在离开了危险之地当然轻松了不少,连站岗放哨之人都懒得分派。 转眼便是月上西山,如银月光洒降下来,万物如笼一层荧光。众人早已安歇,只剩得数处黯淡的篝火不曾熄灭,偶尔有燃烧未尽的木柴干裂发出的噼啪之声。方仲并未回到大车之上,就在狰狞兽身旁依偎而眠,便如当初在昆仑山兽栏时一般。在睡梦之中,方仲赫然发现狰狞兽睁着血红双眼,如刀的獠牙上下交错,血盆大口奔着自己一口咬下。那疼痛之感直入骨髓。方仲‘哎哟’一声惊醒,全身都出了一层冷汗。他只道不过梦境真实而已,谁知往旁一看,却见狰狞兽正张嘴咬在肩膀之上。 方仲顿时惊得寒毛直竖,莫非狰狞兽真如瑶鹰王所说是个恶兽,会反伤其主。方仲正想用力挣脱开来,狰狞兽把头颅一甩,巨大的拉扯之力已把方仲丢起,用力巧妙,不伤方仲一毫。方仲在空一看狰狞兽的眼睛,见那里明净万分,只有炯炯有神的眼光,并无暴虐之sè,这才放下心来。他一个翻身,已落在了狰狞兽的背上,同时心中有些好笑,自己听了瑶鹰王之言,居然现在就疑神疑鬼起来。 方仲一坐稳,狰狞兽已闪电般窜出,奔着远处一座乱石嶙峋的山岭而去,不过眨眼时刻,一人一兽便到了乱石近前。乱石丛中数条人影一闪而过! 方仲惊讶之极,喝道:“是谁躲在那里?”里面并无人回答。狰狞兽载着方仲往高处跳去,随后放眼一扫这一片山石,却什么人也看不见,惟见一阵黄sè尘土随风而下。方仲探手从腰间取出一个大印,往空祭出。正是天龙都功印。此印在空变大,散发着豪光,如一块磨盘般往地上跌落而下。‘轰’的一声巨响,玄铁印把下面一块巨石压得粉碎。这铁印的材质乃是何盈从千年前的祭祀铜炉中捞出来的,果然非同凡响,砸一般的铁石如破朽木,要不然慈航静斋也不会只从这里取玄铁铸剑了。 整片乱石丛如静水中投入一块石子,激起了一圈圈波澜。波澜所及,一条条人影显露了出来,刀剑耀眼,足有数十人之多。这些人显然也想不到被人突然从遁术之中逼了出来,一个个惊愕异常的望着方仲。 片刻的沉闷之后,对方终于醒悟,有人低喝道:“捉住他!”顿时便有十几人包夹过来。方仲招手收回玄铁印,掉头便往回走。旁人哪里追得上狰狞兽的速度,方仲一窜出乱石,就往郑元洪等人的安歇之地奔去。郑元洪等人乃是依山傍水而居,旁边就有一条山涧冲刷而下形成的小溪。方仲坐在狰狞兽身上正在溪水旁边奔走时,狰狞兽忽的驻足,耳中只听得一声冷哼,有人冷笑道:“哪里走?!”随即溪水中浪花狂涌,一条硕大的兕牛从碎散飞溅的浪花里面一冲而出,拦住狰狞兽去路。那牛背之上一人黑衣蒙面,只露出双眼,虎视眈眈的看着方仲。在他身后,随着浪花落下,闪现而出的又有数十人之多。 那人喝完之后,伸开手掌,在他周围的水气迅速往里收拢,迅速化作一个巨大的透明大手,足有数丈大小,气势十足的往方仲当头罩下。这透明手掌完全是清水聚成,里面波光粼粼,如大浪奔腾惊涛拍岸般打在了方仲近前。 方仲早已取鱼骨剑在手,却把火岩剑留在剑鞘,主要是顾忌此人jīng通水象,加之法力深厚,以火岩剑对敌只怕事倍功半。方仲一招翻云覆雨中的蔽rì干云,重重剑影护住周身,同时借用对方打来的水行之力更增威势。如山的巨浪拍击而下,如打在礁石上一般四散崩飞,方仲只是在狰狞兽背上晃了晃便即无事。那人一击无功,怒道:“果然有点手段,若换了旁人也拿不下你!”左手屈指一点,散落的水滴化作无穷水箭暴雨般往方仲打去,同时右手又凝结一只更大的巨掌准备拍下。 方仲眼见对方人多势众,眼前此人又法力高深,无心恋战,掌开处数张符纸飞出。一声巨响,五雷正法施展开来,一道耀眼的霹雳把打来的水箭震成无数水气,长驱直入,又打在了那人尚未凝结成功的巨掌之上。 雷霆之威直接让这巨掌崩溃开来,那人举手一拂,落在他头顶上的水往两边去了,但空中落下的水浪却把他身旁数人冲地东倒西歪。 方仲借此机会,一催狰狞兽,从此人的兕牛身旁绕道而过。那人兜转牛身时,方仲早已去远,此人怒道:“瞒不住了,直接给我杀上前去,除了那小子我要亲手活捉之外,把旁人都杀了。”从水中冒出的人与乱石中杀出的人汇聚一路,追着方仲的背影杀来。 方仲的五雷正法发出的响声早已惊动了许多三门弟子。这些人借着月光探头一看,顿时呼喝道:“不好啦,有人来啦,快起来快起来!”纷纷攘攘之间乱哄哄一片。 郑元洪正在好睡之间,听得人乱叫,翻身坐起,星眼朦胧的道:“谁他娘乱喊,走了一天不累么?”一个白石山弟子奔过来道:“不好了门主,有一帮人杀过来了。”郑元洪猛地惊醒,顿时打起十二分的jīng神站了起来,他举目一看,那些不速之客已然快要杀到近前了。郑元洪又惊又怒,骂道:“这帮不知死的魔教賊徒,放着好好的城不打,怎么就对付起我们来了?想要赶尽杀绝吗,快牵我的坐骑来!”自有弟子迁来他的白角犀牛,郑元洪翻身坐上,仗剑杀奔过去。 第十四章 灵虚谷 - 洛仙 - 浮云深处 与此同时,侯鑫与江诚子二人也被惊醒过来,一见情况不妙,忙让门下弟子准备厮杀。只是事情来得过于突然,三门的人手忙脚乱,有的连衣裳都未穿上便被对方杀到眼前,转眼间刀光剑影,惨叫声此起彼伏,三门的人被杀了个措手不及,顿时便有数人伏尸脚下。这还是先有方仲示jǐng,若是一无所觉,其结果不堪设想。 双方的人一交上手,郑元洪等人才骇然发觉对方这些人的修为明显要强于自己那些门人弟子,若是单对单,万万不是对手,不出十招便会血溅当场。除非是数人联手对付一人,才可勉强抵住。别看三门的人数众多,但和这些人比起来还是差了许多,不久便呈现败像,这固然有突袭的原因,但技不如人却是要的原因。郑元洪和侯鑫等人手忙脚乱,四处救火,还好这些人中除了那个骑着兕牛的蒙面之人法力高强,比较棘手外,旁人就算有几个修为高深一些的敌手,三人尽可应付得来。只是再想去斗那蒙面客,却也抽身不得。 狰狞兽奔跑迅捷,那蒙面客目光炯炯追在方仲身后,兕牛始终追之不上,那人喝道:“臭小子跑得倒不慢,可敢与我一战么?”他的兕牛身体庞大,奔过来时简直地动山摇,如一座小山碾过,凡是拦在前面的人马车辆无不被撞得筋断骨折,随后又被践踏在兕牛的巨足之下,成为一滩烂泥。方仲回头怒道:“你是何人,为什么滥杀无辜?” 那人冷笑道:“自然是奉了神教之令,灭杀你们这些伪道中人。” 方仲心下吃惊,自己这些人是偷偷摸摸走的,但不过一天一夜魔教的人便追了上来,除非早就得到消息,不然无法做到。正奔之间,离着瑶鹰王所驾的车仗已不远,那车里尚有金菊花、小兰和钱文义三人,瑶鹰王虽然本领高强,但到底是重伤之身,况且车内的小兰在方仲眼中手无缚鸡之力,钱文义昏迷之后也不知有无醒转,唯有金菊花或可自保,那蒙面者横冲直撞,只凭这二人绝不是其对手。方仲不想他们受牵连,往旁边疾走,谁知此人驾兕牛一路碾压,即便无方仲在场,他也不会心慈手软。眼见此人横冲直撞,方仲收住狰狞兽,遥遥一个掌心雷劈来。此人哈哈一笑,举掌往前一封,面前升起一道水幕接住雷咒,二者同时消散,那蒙面者冷笑道:“这车里有什么人,我更要掀翻了看一看。”反而不理方仲,径直往车仗而来。 方仲大惊失sè,兜转回狰狞兽,往此人奔去。那蒙面者不过是如意如此,见方仲真的过来时,扭头喝道:“正等你自投罗网!看本尊的摩云手!”眼中凶光一闪,双手高举,在他头顶霎时出现了两个云气翻滚的巨掌,掌中乌云翻滚,漫天盖地般抓降下来。这两个巨手比之前两次的出手更要强大许多,往下落时风雷阵阵,端的是威势十足。此人显然是想借此一举擒拿方仲。方仲掌心之中雷光闪动,一连数个雷咒打出,但只见云手之中云气翻滚,转瞬便把这雷咒吞没的无影无踪。 乌黑的云手轰然下击! 十丈方圆之地狂风大作,无数碎石四处飞溅,云手尚未完全落下,一个巨大的手印痕迹便已出现在地面之上。方仲只觉浑身压力倍增,几yù趴下,在被云手裹住的一霎那,一声大喝,手中剑光暴涨,一道耀眼之极的雷光从剑上发出,直冲入云手之中轰然爆裂开来,顿时无数金蛇乱舞。这一招正是方仲耗费无数真气打出的星雷千裂。 云气剧烈翻滚,那两个云手终于从掌心之中开始崩裂开来。 方仲坐在狰狞兽之上纵身一跃,直接从破开的巨大云手掌心穿过,落到此人头顶,方仲举剑就刺。那蒙面人终于眼神一凛,似乎对于方仲能够破去他的摩云手也略感意外。但随即背后一道蓝sè剑光闪电飞出,一柄蓝莹莹长剑架住鱼骨剑。此剑虽然是剑身,但剑尖却是开叉的,如蛇信一般闪着寒光。当的一声响过,那蒙面者冷笑一声,挺直的长剑忽然一曲,如一条水蛇般相似,顺着方仲的剑身往上急绕,迅捷非常的到了方仲胸口,噗的一声,没入方仲体内。 方仲愕然看着对方宝剑,实难相信此人的兵器居然忽软忽硬如此神妙,出其不意之下竟而中剑。那蒙面者冷笑道:“滋味如何!”轻轻举手一抖,此剑迅速收回,又回复成原来的模样。方仲闷哼一声,从狰狞兽背上落了下来。 那人正要再次施展隔空手段捉拿方仲时,猛地里眼角余光扫过,一条人影从车仗之上如飞而至,同时踢出千般脚影,劈头盖脸的落了下来。 二人迅速交手,噼噼啪啪一阵急攻,随后人影攸分,那蒙面者手中的剑尖滴血,虽然刺中了对方,但在他的胸口却也留下了一个淡淡的脚印。 “瑶鹰王,你居然还没死!” “不错,老夫也觉得奇怪的很,堂堂一个灵虚谷谷主,居然冒充起神教中人来了,莫非早就投靠我教,只是老夫不知么。” 这突然杀出的正是瑶鹰王,只是方才一通急攻,他重伤未愈又添新伤,右脚之上被那蒙面人刺了一剑,深达数寸,要比对方伤重。那蒙面人道:“你说什么?” 瑶鹰王咳嗽着道:“初时我还不知是谁,但你一出这盘蛇剑,老夫便认了出来,除了灵虚谷有这本事外,还有谁会?你不用隐藏了。” 那蒙面之人一声冷笑,凛然道:“你若是没有残废之时我还敬你三分,现如今不过是个垂死待毙之人,惧你作甚,正好连你一起剿灭。你说得不错,本尊确实是灵虚谷司马明空,被你知道也无妨,反正这里除了该死的也留不下活口。”那人抬手撕扯下蒙面黑布,露出头戴方巾、面如朗月、两撇八字胡的司马明空真容。平时道貌岸然的灵虚谷谷主此刻却显得有些yīn戾。 瑶鹰王道:“我死不足惜,只是觉得好生奇怪,你等为什么会同室cāo戈,自己人杀起自己人来,莫非谷主真个投靠本教了么?” 司马明空冷笑道:“什么自己人,我不过是杀鸡骇猴,给那些三心二意者一个教训,也好让旁人知道若无靠山时可是什么事都会发生的,rì后自然晓得该当如何去做。至于魔教,嘿嘿,迟早也要败亡,我才不屑于去投靠,不过今rì的罪名却还要借魔教的名头去背一背,rì后灭起来才更能名正言顺。瑶鹰王,让你死前做个明白鬼,你可满意了么?” 瑶鹰王冷冷的道:“果然人心最是恶毒,想要我的命,只怕你也要付出点代价。” 司马明空哈的一笑道:“你还有何能,就敢说这番大话,让我亲自出手都算是抬举于你,纳命来吧。”他一拍坐下兕牛,奔着瑶鹰王冲去,正要举手打出一掌,忽的脚下yīn风滚动,地上噗的一声伸出来两双鬼手,向着兕牛背上的司马明空抓来。 第十五章 乱 战 - 洛仙 - 浮云深处 司马明空吃了一惊,蓄势待发的手掌慌忙往下打去,两双突兀冒出的鬼手顿时被刚猛的劲气拍得四分五裂,旋即化作无数灰白sè鬼气往远处飞去,不久便凝聚出两条yīn森森鬼影,一个身材魁梧,另一个身形苗条,乃是一男一女两个yīn魂。司马明空怒道:“谁人放出的役鬼?”他见多识广,一眼就看出了这是役鬼法。 在两条鬼影的下方,方仲慢慢站了起来。司马明空那一剑本就不想立即取其xìng命,故此并未伤及要害。一见这鬼影围在方仲左右,司马明空顿时恍然,面带讥讽地道:“想不到声名在外的玉虚宫弟子,居然也去学人见人恨的役鬼法,这可让自视道法jīng奇的昆仑派诸位高贤情何以堪,看来昆仑派气数已尽,早该让贤了。我今rì捉你回去,大肆宣告诸位同道,也好让大家知道是谁家弟子勾结魔教甚而兼学丧天害理的妖法,便是悬天真人亲来,他也无话可说。” 方仲抬头看向司马明空,怒道:“你滥杀无辜反说我的不是,还想嫁祸于人,真是休想!”方仲确实生气,索xìng横下心来,那左右两条鬼影同时一晃,往当中撞去,呼的一声便附在了方仲身上。周围的yīn风绕着方仲急速旋转,随后一股凛然气势勃然而发,把外面的yīn风崩得四处消散。yīn风散去,露出鬼附之后的方仲,长发披肩,身形飘逸,面目更是英俊之中带着一丝妩媚。 司马明空看到方仲样貌大变,喝道:“小辈,任凭你耍尽花样,又能敢把本尊如何!?”手中宝剑往前一划,一道灿然剑光飞出。方仲一声呼哨,狰狞兽从旁窜出,方仲纵身跃上其背,举剑反劈,把扫来的剑光劈开,同时手中五张符纸飞出,鱼骨剑一指,一个五雷正法迅捷打出。如今施展这等符法已是举手拿来,毫无生涩之感。司马明空举剑招架,雷咒打在剑身之上,顿时感到手臂一阵酸麻,没想到这一个雷咒威力如此之大,司马明空怒道:“悔不该适才手下留情,这一次再刺着你时,需废了你的本事。”他把手一张,头顶处又是一个摩云手施展开来,乌云滚滚往方仲抓去。另一边的瑶鹰王见到方仲施展出了鬼附之相,也是惊讶不已,但他什么话也没说,见到司马明空转而对付方仲,低喝一声,蹂身冲上。 司马明空以一敌二兀自不落下风,他手中的盘蛇剑伸缩不定,寒芒吞吐,不时放出数丈长的剑刃来卷瑶鹰王,瑶鹰王虽然动作敏捷,但他先已受伤,不敢过于相逼,只是一旁游斗,变幻身形踢出一个个飞腿。相比起瑶鹰王来,方仲的威胁反而更大,那摩云手被方仲又一个星雷千裂破掉,被他冲到近前一连数剑弄了个手忙脚乱。司马明空顿觉大失颜面,他把手中剑往空一祭,吐出一口jīng血,喝道:“灵虚赤水,盘蛇七曲!”此剑顿时如活转来一般,化作一条七八丈长的银白sè长蛇在空中乱舞,蛇头寒芒对付方仲,蛇尾横扫瑶鹰王,自己却双掌齐开,一个个手掌从空中拍击而下,方仲与瑶鹰王顿时落于下风。瑶鹰王一个迟缓便被司马明空云手拍中,砰的一声往远处车仗飞去。 车中金菊花与小兰二人早就看得一清二楚,见瑶鹰王飞来,金菊花忙出手相抵,托在瑶鹰王背上,把他给接住了。瑶鹰王面sè煞白,喘息着道:“多谢金姑娘。” 金菊花道:“老爷子你歇一歇吧,这家伙厉害的很,你不是对手。” 瑶鹰王听了金菊花之语似乎自己打不过那司马明空,铁帚一般的胡须顿时抖动不已,怒道:“胡说,老夫康健时何曾怕过这等人来,我再去打过。” 金菊花劝道:“你也说是康健时不怕他,可是现在看看你自己,本姑娘都强过了你,还是别去丢人现眼了。” 瑶鹰王气噎胸膛,结巴着道:“你……你……”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唯有不停的咳嗽。金菊花自言自语道:“总要寻一个手脚齐全的帮手才好。”说罢取下腰间一个装水的皮囊。瑶鹰王见了,心道且不理她胡言乱语,先喝一口水也好,把头伸着yù等水来,谁知金菊花却自己仰脖满满灌了一大口。瑶鹰王眼巴巴看着她探头到车厢里,只听噗的一声,又把那口水都吐了。瑶鹰王又气又恼,心道这丫头简直存心寻自己开心,且不理他,他把头一摇,正想冲上去帮助方仲。金菊花叫唤道:“鹰王等一等,我这里帮手来啦!”瑶鹰王回头一看,只见她扶着一个满头满脸是水的人出来,似乎才刚刚睡醒,目光迷乱,兀自不知发生了何事。金菊花把一柄长剑往此人手里一塞,大声道:“快去打过,你要是输了,我们可都要死啦。”然后如丢一捆柴火般抱住了往空中抛去。 那被丢出去的正是钱文义,他在空中腾云驾雾飞出,眼中所见赫然是一道道剑光,耳中更不时传来惨呼之声,顿时便惊醒了过来。他落下之处正是司马明空与方仲对战的地方,司马明空见车上有人飞来,还道是瑶鹰王,举手飞出一掌。钱文义横剑抵挡,大力涌来,他无从借口,哎呀一声,又被打得倒飞了回来,扑通一声跌在地上。钱文义强忍疼痛,霍然站起,正sè喝道:“何方妖孽,敢来这里撒野。” 司马明空这才发觉来的并不是瑶鹰王,再一看时顿时吃了一惊,愕然道:“是钱道友!?”随即左右观看,发觉只有钱文义一人,并无昆仑派的其他门人子弟,又放下心来。 钱文义也看清了这骑在兕牛背上的居然是灵虚谷的谷主司马明空,这是自己人,那么与他对敌的定时敌人了,忙把剑又对准了骑在狰狞兽上的方仲。方仲一边抵挡司马明空的攻击,一边叫道:“师父,弟子是方仲。”钱文义惊道:“你……你怎么这幅模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钱文义糊涂不已时,司马明空忽然冷冷地道:“钱道友你勾结魔教之人,纵徒行凶,本尊要代悬天真人清理门户。”头顶上宝剑所化的白sè蛇尾一闪,趁着钱文义不备时劈将了下来。方仲急喊:“师父小心!”钱文义眼见白光灌顶,慌忙闪过,毕竟躲得慢了一些,左肩之上早着,顿时血染一片。 钱文义连退数步,怒喝道:“司马明空,你干什么?”远处金菊花见钱文义受伤,焦急地道:“钱大哥你这蠢才,还不杀他,他这是要杀人灭口呢。”钱文义也是个聪明之人,放眼一扫左右,见到如此多的蒙面之人与三门弟子厮杀,顿时明白过来,举剑点指司马明空,厉声道:“这些都是你的人,司马谷主你为什么要杀害同道?” 司马明空冷笑道:“与魔教勾结者也算同道?钱道友不会不认得那无手之人吧,这分明便是魔教的瑶鹰王,更勿论你这玉虚宫的好徒弟,居然也会役鬼法这等妖术,本尊杀你,有功无过!” 钱文义对于瑶鹰王之事并不奇怪,但听得说方仲也会役鬼法这等妖术,顿时震惊地目瞪口呆,望着鬼附之后的方仲说不出话来,一个极其不好的感觉在脑海之中一闪而过。 第十六章 真如变化 - 洛仙 - 浮云深处 如果说方仲身具符法,悬天真人虽然有所提防,但是早已言明既往不咎,还留他在玉虚宫内担一个虚名,总算还称得上是一个昆仑弟子。但若又学了那种损人利己的役鬼法,恐怕悬天真人绝对不会迁就,说不定三百年前那张顺的惩罚就会降临到方仲的头上,被毁去一身修为,再难重修道法,除非转世投胎重新来过。 钱文义面sèyīn沉地道:“司马明空,你擅自杀害同道,却还血口喷人,今rì不能放你回去。”他把手中剑一摆,一招昆仑剑法施展而出。虽说钱文义的修为在昆仑派文字辈中不算翘楚,但也绝不是一般昆仑弟子可比,他与方仲、瑶鹰王三人围战司马明空,一时间剑光纵横、云气翻滚,已与司马明空打了个难解难分。 司马明空多了钱文义这样一个对手,顿觉压力徒增,他本来施展了这盘蛇剑绝技可强压方仲和瑶鹰王一头,如今不过堪堪打平。司马明空边打边冷笑道:“钱道友真是好打算,怕本尊回去说穿此事,你便急急忙忙的杀过来,想要趁机灭口么?”钱文义心中确然有这个念头,现被司马明空说破,心中不免有一些愧疚,身形不由得一缓。司马明空见机一声长啸,头顶盘旋的银sè长剑不管是蛇头蛇尾,全都疯狂般攻向方仲,一时间无数条弯曲的巨大剑刃往方仲落去,把方仲所在之处的地上划得四处都是条条沟堑。方仲被逼得左支右绌,呛的一声把另一柄火岩剑也拔了出来,双剑遮挡落下的剑刃。司马明空接连两掌一拍,一个乌云翻滚的摩云手随着一个水幕所成的手掌往另一处的瑶鹰王攻去。瑶鹰王踢出的脚影不过把前方那水幕攻破,但随后的摩云手却怎么也抵挡不住了,只得往后退却。司马明空暂时逼住二人,自己却在兕牛背上腾身一纵,又从袖中飞出一柄三尺小剑,飞身往钱文义凌空刺去。 在司马明空看来,钱文义是这三人之中最容易对付之人,只要先摆平了钱文义,然后再去对付瑶鹰王,这二人一去,剩下方仲一人便不会有太多的威胁。司马明空手中这柄剑虽然不如头顶上的盘蛇剑灵异,但灵虚谷的剑法自成一路,虚虚实实之间极难分辨得清。钱文义一时疏忽,被司马明空的剑光压得不住后退,他本就被司马明空偷袭在先,虽然勉强抵住了司马明空的灵虚剑法,但那兕牛却又撞了过来,如山的躯体犹如铜墙铁壁,根本不需施展什么花俏,便把拦在面前的一切给冲撞的支离破碎。钱文义在这等巨兽面前犹如螳臂当车,在被司马明空的宝剑纠缠不能脱身时,毫无防备之力的撞飞了出去。 司马明空一见钱文义被兕牛撞飞,正要重新落到兕牛背上,突然远处一道刀光shè来,同时还有一个女子的惊呼之声传来:“钱大哥!”。司马明空举剑一挡,目光扫过,正是那把钱文义当作包裹丢出来的金菊花。一柄弯刀正被那女子用一根丝带卷着收了回去。 司马明空冷哼道:“哪里来的贱人也敢偷袭本尊,让你见识我的厉害!”遥遥一个摩云手拍出。这一掌拍去威势十足,盖顶乌云滚滚,势必要连人带车一起毁去。 司马明空一掌拍出后就不再把金菊花放在心上,转而想用雷霆手段对付瑶鹰王,倒不是司马明空过于托大,只因刚才与金菊花对了一招之后他便发觉这女子修为有限,决然不如方仲般能够挡住他的摩云手。既然如此,又有什么可担心的了。偏偏就是这样一个疏忽,却让他形势逆转。那摩云手往车仗打去时乌云翻滚,遮住了视线,根本不知后面发生了何事,唯见一道蓝光迅速冲破摩云手的掌心,一闪而过,便到了司马明空的身前。司马明空大惊之下慌忙躲闪,但是那蓝光来得太快,噗的一声,便从他的右肩穿过。 “啊!贱人!竟敢伤我!”司马明空在兕牛背上晃了两晃,差些掉了下去,顿时气得大叫。再一看那拍出去的摩云手正在消散,前方一朵张开来的金sè雏菊滴溜溜旋转,雏菊的无数细长花瓣正在逐渐收拢,又化作一只碗口大的金sè菊花落在一只纤手之中,而乌云散去之后,便露出脸sè略显苍白的金菊花身影,她见司马明空看过来,反而笑吟吟的把那打造jīng美的菊花又插在了左鬓之上,颇有些挑衅意味的招了招手。 司马明空大怒,正想杀过去报这突如其来的一剑之仇,却听不远处的方仲却一声轻喝,甩手数张符纸飞出,呼的一声,地上同时出现数个cāo持双剑的方仲。司马明空吃惊万分,喝问道:“难道你已修成身外化身!?”那方仲却不答。司马明空已无心对付金菊花去了,他冲着不远处两个刚刚杀掉对手的蒙面之人吩咐道:“你去把那车上的贱人给我杀了。” 那两个蒙面之人看似身手也十分了得,道声:“是!”便往车仗杀去。金菊花顿时面sè微变,缩回身反往车厢里躲去。司马明空心道这女子蠢笨如牛,不远远的跑掉却朝车里躲去,又能藏在哪里去。这女子明明修为不高,怎么就能破得掉摩云手了,莫非她有什么法器有特异之处,待会摆平了这些人之后倒要好好查验一番。司马明空最是忌惮方仲,他的右肩被蓝光打过之后一只右手已使唤不灵,可不敢让方仲靠近身来,见他突然化作几个化身出现,不管真假只是祭起盘蛇剑打下无数剑光,瞬间就把方仲淹没。 这些出现的方仲痴痴呆呆只知硬抗,虽然手持双剑却不知抵御,转眼就被打得千疮百孔,倒在尘埃,现出一张残破的符纸真身。司马明空哂然一笑道:“本尊还道真是什么身外化身,原来不过是障眼法,我说那小子年纪轻轻,怎么就会有这种修为,原来都是假的!”可是再仔细一扫地上这些符纸所化的方仲,没有一具是血肉之躯。司马明空又心中一凛,连忙把盘蛇剑绕着周身盘旋,同时手中做法,迅速在地上布下一个五行禁制来。 禁制一下,方仲果然从不远处出现,只不过显现身形的不是一个方仲,而是三个!只有其中一个骑在狰狞兽背,另两个却站在地上!司马明空也不知真的方仲在何处,冷笑道:“臭小子,你弄这些纸鸢木偶又有何用,本尊随手一掌便可以打碎千八百个。”正要抬掌打出,那地上站着的一个方仲面上厉sè一现,抬起头yīn恻恻道:“你说谁是纸鸢木偶?” 第十七章 大势已去 - 洛仙 - 浮云深处 司马明空见这一个yīn厉之相的方仲居然开口说话,不问可知这一个便是本体,余下两个都是假的了,司马明空厉声道:“纸鸢木偶便是说你。”狠狠一掌拍出,同时在身旁盘旋的盘蛇剑一声轻鸣,又化作银sè长蛇扑击而下。在摩云手与盘蛇剑的夹击之下,犹如苍穹之中暴雨来临之时的乌云闪电,要把地上渺小的微尘湮灭。这一刻的司马明空已是全力施为,只想尽快摆平方仲,他有个不好的预感,总觉得眼前的方仲与方才不同,似乎换了一个人一般。 那yīn厉之sè的方仲眼见乌云翻滚,剑光闪耀,全都往自己来时,顿时变sè道:“为何只打我一个!?”话音刚落,就被司马明空打出的乌云与剑光淹没。只听得方仲兀自在里面叫骂道:“可恨,连件趁手的兵刃也无,你们两个真是太偏心了。”里面雷声滚滚,似乎单以雷咒抗衡。司马明空觉得奇怪,他说哪两个偏心,是说钱文义与瑶鹰王么?眼见这一个方仲被摩云手困住,盘蛇剑不停绞杀,司马明空大喜,只要不出片刻,方仲必然死于此地。原本还想捉一个活口,谁知这小子实在难缠,迫不得已只得如此了。 司马明空一门心思只在这被困住的方仲身上,谁知另一个站在不远处的方仲面上狂傲之sè一闪,大笑道:“自己蠢却怪什么旁人,看我来杀这老匹夫为你解恨!”随即身影一闪,转眼就到了司马明空近前,手举一柄火红sè的宝剑,剑身散发着灼热之气,兜头盖脸劈将下来。司马明空没有想到这一个方仲竟然也是活的,顿时闹了个手忙脚乱,他的盘蛇剑不在手中,摩云手也来不及打,幸好还有一把小剑,慌忙飞出来与方仲相斗。这个傲气十足的方仲一上来便是翻云覆雨剑中的jīng妙招式,舞动一片红云压住司马明空。 无数剑光所化的火雨把坐在兕牛背上的司马明空打得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倒不是司马明空的剑法不及方仲,实在是右臂受伤之后使不上力。司马明空边打边怒道:“你又是谁?”那个傲气十足的方仲喝道:“我便是方仲是也,老匹夫不识了么!”司马明空眼角余光一扫远处被摩云手和盘蛇剑困住之地,那里尚有雷声阵阵,顿时心下懊悔,觉得打错了人,上一个方仲虽然惟妙惟肖,毕竟还是假的。也不知这方仲施展的什么本事,弄出一个如此相似的人来,但要说真的有什么身外化身,以方仲年纪司马明空断然不信。 方仲凌空而下,一套翻云覆雨剑诀尚未施展结束,司马明空手中小剑一声哀鸣,呛的一响,断为两截。方仲狂笑道:“老匹夫纳命来吧!”火岩剑毫无阻隔的直刺而下,司马明空面露惊慌之sè,把残剑一丢,身子往旁边一闪,却露出受过伤的右肩膀来。方仲这一剑噗的一声插入司马明空右肩,顿时焦臭之气冒出,肩膀上被火岩剑催发的灼热之气烧的着起火来。司马明空疼得一声大吼,但却眼中jīng芒一闪,厉声道:“小辈,你上当了,让本尊教教你什么叫着败中取胜!”他的右手一把握住火岩剑,不管如何烧灼都不让方仲抽出,抬起弃剑的左手,一掌前印,恶狠狠喝道:“摩云手!”如此近的距离,方仲避无可避,巨大的掌印打在方仲身上,如断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 这傲气凌人的方仲被打得身影一阵模糊,但却始终抓着火岩剑不放手,身形飞出时也把此剑从司马明空的肩头拔了出来。司马明空面sè煞白,怒道:“看你还不死!”如此掌力打在血肉之躯上,定然筋断骨折,五脏碎裂,可是这飞出去的方仲虽然气息变弱,但却未吐一口鲜血,连身上都不曾坏了一丁半点。 方仲扑通一声远远的跌落下来,但不久便杵着火岩剑挣扎站起,狂傲大笑道:“打得好,打得好,一剑换一掌也不冤了,老匹夫,你杀不死我。”他的身影忽明忽暗,十分诡异。司马明空惊得寒毛直竖,只觉此子犹如鬼怪,这样厉害的一掌居然都打不死,自己却连受重创。司马明空终于萌生怯意,不管这两个方仲是真是假,他已不想分辨了。 司马明空胆气已挫,扭头想寻一二帮手,却见远处那被自己使唤了去杀金菊花的两个蒙面人正围在车厢前面,其中一个已然解了面罩,手提长剑,痴呆呆看着脚下。而另一个蒙面人却捂住胸口,倒伏在地。 那胸口中剑的蒙面者似乎死不瞑目,捂住伤口沙哑着道:“贾师兄,你……你怎么杀我?”那脱了面罩的正是华阳门的贾连诚,此刻他也是目瞪口呆,手中长剑不停的颤抖。车厢之中小兰的声音温柔地道:“贾大哥,小兰不会忘记你的大恩,可是你要不杀他,他便会回去禀告了师门,到时你可怎么办?” 贾连诚满脸恐慌之sè,冷汗涔涔而下,几乎连剑也拿不稳,只是痴痴地道:“我怎么办?怎么办?” 小兰的声音幽幽地道:“我知道怎么办,贾大哥,你看看我……” 贾连诚木然抬头,看着车厢之中,随即面现笑容,如看到什么万分赏心悦目之事,两腿发抖,几乎跪下。他喉咙之中呃呃作响,伸手yù往车厢里抓去,小兰的声音极其温柔,几乎让人骨软筋酥地道:“贾大哥,你急什么,这脚下之人多么讨厌,他想抓我。” 贾连诚这次再不迟疑,举剑轻轻一伸,把那垂死之人刺死。恰巧司马明空喝道:“贾师侄快过来帮忙,点子扎手!”贾连诚听得呼喝,顿时如梦中惊醒一般,他低头一看脚下,又一看车厢之中,如见鬼魅一般大叫一声,把剑一丢,扭头便跑,浑然不理司马明空的呼喊,转眼逃之夭夭。 司马明空又急又气,正想再寻一二帮手,便在此时,那骑在狰狞兽背上的方仲聚气已必,周围的尘埃无风自动,围着方仲慢慢旋转。前两个方仲动手之时,这一个方仲虽然骑在狰狞兽上,但并不曾杀过来,司马明空忙于应付前二者,虽然眼光扫过,见他如泥菩萨一般不动,也就放松了jǐng惕,谁知这方仲也是活转的,只是不停的凝聚真气而已,直到气势高涨到无可再涨时,这才一声轻啸,狰狞兽如电而至,湛蓝的剑光爆发开来,隐隐有一个龙头闪现,一口便把坐在兕牛背上的司马明空吞没。这一招正是升龙剑法中的缩潜形。 司马明空被凌厉的剑光挑起,大叫一声,身不由己直飞半空。 一道人影也跟着冲天而起,绕着司马明空急速出剑。乘龙飞天一出,司马明空连中数剑,鲜血标出,却兀自出掌缠斗,二人剑掌各交一击,同时闷哼着从空落下。只是方仲落下时一个转折便轻轻巧巧的站稳了身形,而司马明空落到一半时,又有一道人影迎空而上,双足连踢,任凭司马明空再是顽强,也被连续踢中数脚,惨叫一声摔落下来。 第十八章 嫁 祸 - 洛仙 - 浮云深处 魁梧的身躯砸落下来,发出沉闷之极的声响。那地上靠近溪水岸边,有许多被水流冲刷出的鹅卵石,虽然漂亮无比却极坚硬,司马明空摔在那里头脸顿时被撞得鼻青脸肿,连头上所扎方巾都散了,头发胡乱的散在头脸之上,加之右肩之上焦黑一片,看起来狼狈无比。 司马明空一倒,摩云手与盘蛇剑的法术顿消,原先被其困住的方仲也脱困而出,只是他与另一个方仲一般,气息衰弱,周身闪烁不定。这两个都是真如化身变幻出来的,虽然没有血肉之躯,但是被打之后一样会受伤,直至消散后重新回到方仲体内。前一个方仲是六yù之中的人相yù所化,方仲吸收了太多的役鬼怨气,导致这一个方仲偏向憎恨;后一个方仲是六yù之中的威仪姿态yù所化,方仲屡遭迭难,心中难免有些怒气,平时压制不出,但分开来时便表现出来。六yù若为内因,其表相便是喜、怒、忧、惧、爱、憎各情。 本我的方仲浑身一抖,心念到处,另两个方仲颇不甘心的倒飞而回,往当中一聚,三合为一,变为一个方仲。方仲面上憎、怒之sè交替闪过,似乎六yù兀自不服,想要脱本我而出,方仲咬牙坚忍,颤抖了片刻,面上这才恢复平静。虽然本我不曾受伤,但是化身所受的伤害在合二为一时还是给方仲带来不小的伤害,其浑身的真气一下衰竭了大半。等到方仲解开鬼附之相,两条鬼影重新回到羊脂葫芦中时,方仲浑身脱力,再也站立不住,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狰狞兽跑到方仲身前,低低呜咽,不时拿头去拱方仲。 司马明空刚刚挣扎着翻身坐起,早有一柄冰凉而又锋利的短刀架在了脖颈之间,香气袭来,只听一个女子冷冷地道:“别动,姑nǎinǎi手一抖,只怕割破了你的喉咙!”司马明空面sè灰白,早已无一丝血sè,只有引颈受戮的份。这持短刀的乃是金菊花,在她身后,小兰抢步往方仲奔去,想要搀扶方仲,可是狰狞兽守在身侧,有人靠近便低低咆哮,一副择人而噬的模样,便是小兰也不能亲近。 金菊花叫唤道:“钱大哥,钱大哥!” 远处有人回道:“我没事。”随即便见一人从地上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正是钱文义。他被兕牛撞了一下,毕竟玄功护体,一点皮肉之伤对他而言并不严重。钱文义手中长剑尚未掉落,他面sè铁青的来到司马明空近前,凝聚中气,举剑大喝道:“司马谷主已被擒获,诸位还不住手!” 这一声大喝是钱文义故意而发,声音盖过了厮杀之声,无数人听得清清楚楚,顿时便有无数人停止了打斗,扭头往发声处看来。那些蒙面者一见司马明空真的被擒,无不大惊失sè,有几人更是飞身抢了过来,钱文义长剑往司马明空胸口一指,喝道:“再敢相逼者,莫怪我剑下无情。”这些人投鼠忌器,一个个站在远处不敢靠近,刚才还是厮杀震耳的地方一时之间变得寂静万分。 三门的弟子自觉聚拢在一起,郑元洪、侯鑫和江诚子三人也往钱文义处奔来。这三人一见到司马明空面目,无不惊愕万分。郑元洪更是目眦yù裂,指着司马明空的鼻子骂道:“天杀的灵虚谷,天杀的司马明空,老子哪里对不住你,你便要领着人来杀我?”举剑yù劈,钱文义忙道:“郑门主且慢,问明白了再说。” 郑元洪道:“好,我问你,为什么追杀诸位同道。” 司马明空瞑目不答,清屿岛的侯鑫恨恨道:“定然是灵虚谷投靠魔教了,我们这便回去告之岳真人去。”在他不远处,瑶鹰王靠在一辆翻倒的马车旁冷冷地道:“他便是那些伪道中人派了来的,回去不是自寻死路。” 郑元洪、侯鑫等人都是一愣,郑元洪摇头道:“不可能,岳真人为何要杀我们?” 瑶鹰王道:“你若不信,让那些蒙面之人解开来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若是神教中人,还需蒙什么面,不是多此一举么。” 郑元洪一想有理,冲着远处蒙面人喝道:“把你们的面巾都揭开来,让老子看一看,也好知道今rì栽在谁的手里。”那些蒙面者全都默然不说话,只是看着司马明空。 一旁的玉笥观老道江诚子淡淡道:“藏头缩尾的都是卑鄙小人,司马谷主,想你也是盛名在外之人,做事需让人明明白白,总不能一言不发吧,今rì之事终归要给诸位道友一个交待。” 司马明空冷哼一声道:“你们明知故问,今rì落到你手,有死而已,又说什么废话了。” 江诚子道:“什么明知故问,贫道不知,谷主肯直言相告么?” 司马明空扭头向瑶鹰王看去,冷笑道:“此人是谁,别跟我说你们不知。更有人虽是昆仑弟子,实则藏污纳垢身怀妖法,难道你们又不知了?” 这话其实说得模棱两可,救了瑶鹰王之事确实是瞒着旁人的,只有钱文义、郑元洪等少数几人知道,司马明空此时提及,顿时让几人无话可说。后一句本是说方仲,但在钱文义耳中倒像是说自己和方仲两人一般。金菊花来历固然不能宣之于口,而方仲所使的役鬼法更是大忌,这等事传扬出去,确实授人以柄,无法反驳。 在场的众人被司马明空这一句话说得哑口无言。司马明空看一眼钱文义,把钱文义瞧得心虚不已。司马明空仰头冷笑道:“实话告之你们也无妨,确实是有人派了我来。本尊绝非投靠了魔教,也不想同道相残,更不想被旁人看到我等自相残杀,这才蒙了面,实在是有说不出的苦衷。” 钱文义道:“你有什么苦衷?” 司马明空道:“只因为派我来的是华阳门的岳真人,而岳真人又是奉了你昆仑掌教悬天真人的法旨,着我来捉拿你等。你们一走,法旨便到了,要不然我也不会追到这里来。岳真人说法旨之中交待特意让我擒拿方仲,捉回去由他发落!” 这些话真真假假,钱文义将信将疑地道:“你胡说什么,掌教真人怎会让你来捉我们?” 司马明空道:“我说了你们又不信,又怪谁来?至于为什么法旨之中要捉你们,其中缘由非我能明,你们心中自知,钱道友若不信,何不再去问岳真人又或掌教真人去?” 钱文义脑中胡思乱想,原本就担心方仲因符法为悬天真人所忌,如今又有役鬼法之事火上浇油,此事可说定无善终,岂料这么快便寻上门来。钱文义脚软筋酥,连剑也拿不稳,蹬蹬蹬后退数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钱文义这番表现,让郑元洪等人大吃一惊,只道司马明空所说是真,无不惊慌失措又愤恨有加。 金菊花关心钱文义,只道他有什么暗伤发作,抢上前去搀扶。司马明空半跪于地,突然抬头叫道:“岳真人快来救我!” 众人大吃一惊,忙顺着司马明空的眼光看去,谁知远处除了那些蒙面之人外并无岳光祖本人。司马明空就地一滚,已到了溪水旁边,一纵身便在溪水中打出一个水洞,随着他的人落入水洞之中,远处的盘蛇剑也‘嗖’的一声飞来,跟着没入水中。这时众人才知他使诈,等追过去时水洞早已消失,只有司马明空怨恨的声音在远处遥遥传来道:“今rì之事我会如实告之岳真人,你们等着罢!” 这里虽然有人会施展五行禁制,但司马明空水遁来得太快,根本来不及反应,若是方仲就在旁边,祭出天龙都功印,或许可以留下此人。郑元洪等人看着水波粼粼,都如泥雕木塑一般。远处的众多蒙面之人见司马明空逃走,也不敢逗留,纷纷远遁,不一时便走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地的尸体狼藉,还能证明方才大战了一场。 第十九章 投 蜀 - 洛仙 - 浮云深处 金菊花后悔不迭地道:“这老滑头,本姑娘以为他受伤颇重,动弹不了了,谁知逃起命来倒机灵。你们愣在那里作甚,快去捉他回来。” 被金菊花一言提醒,郑元洪等人慌忙招呼着准备追赶。其实不是他们想不到去追,而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战给杀怕了,原本能够保命已是不错,何曾想过还要倒过来去追杀,在心里头巴不得敌人自己走个jīng光最好。如今反败为胜,心中大大的松了口气,已不敢奢求太多,故此见到司马明空借水遁逃走时,根本就不想去追。 众人正要散开去追时,钱文义劝阻道:“别去了。” 金菊花奇道:“为什么不追?就这样任凭他逃走?” 钱文义叹道:“你们能把今rì杀来的那些人一个不剩全部杀光么?如果不能,只要走了一个,今rì之事便会传闻天下,到时将不容于正道,天下漫漫,你我又该何去何从?就算抓住了司马明空,我们也杀不得!” 郑元洪道:“他杀我们便杀得,怎么我们就杀不得他?” 钱文义苦涩一笑道:“郑门主,司马明空是受命而来,非是他个人的主意,你若杀他,便不是个人恩怨,而是与他身后的道门为敌。为私,确实该杀,为公,便需忍下这口气来。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彻底的撕破脸来,以免铸成大错无可挽回。” 一旁的江诚子道:“钱道友所说不错,我们打他一顿出气可以,却真的不能取他xìng命。” 郑元洪道:“你们怎么说便怎么说吧,我是不懂的,只是咽不下这口气来。” 钱文义道:“我想这当中一定有什么误会,等寻一个安稳之处时在下愿意亲自往昆仑走一趟,向掌教真人说明原委。”众人点头称是,只有瑶鹰王在远处冷笑一声,自顾回到所驾的马车上去。钱文义推开金菊花,面sè又转yīn沉,提了长剑往方仲大步而来,人尚未到便喝道:“孽徒,看你做的好事!” 方仲已站起身来,狰狞兽坐在旁边已不似方才那样暴躁,小兰才得以靠近。听钱文义大声呵斥,小兰道:“钱前辈,仲哥哥做错什么事了?”她可不像金菊花般随口叫钱文义一声大哥,毕竟是方仲名义上的恩师,小兰与方仲年纪相当,自然要称呼一句前辈了。 钱文义怒道:“做错什么事了?这事他自己知道,我都耻于出口相询!我问你,你与司马谷主相斗之时用的什么道法?” 方仲面sè惨白,当钱文义怒气冲冲而来时,他便知不妙。役鬼法之事本就不能为旁人所容,倒不是此法见不得人,而是被役鬼堂的人弄得声名狼藉了,人人都知此法歹毒自私,吸取活人jīng血为己用,已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自己突然使出来这等法术,焉有不被问责之理。只是这次役鬼法的使用也是迫不得已,先是被司马明空刺了一剑,直接引动了役鬼现身,凭着本身的修为又不是司马明空的对手,这才使用役鬼法相斗。总不能因为怕被旁人知道,宁可被打死也不使用。方仲垂头道:“弟子知错。” 钱文义怒气勃发地道:“你不是我弟子,我也不是你师父,昆仑派更没有使用役鬼法的门人。” 金菊花劝道:“话不可说得这么绝,若无方小哥出力,你也不知死过几回,怎么一转脸来又抱怨旁人的不是。本姑娘觉得方小哥无错,你们说方仲他有没有错?”金菊花转头向着郑元洪、侯鑫等人询问。这些人与方仲相处惯了,岂能不为他说好话,再说了役鬼法什么的又不是用来对付自己人,虽然声名不佳,但若与xìng命比起来,就算再是臭名昭著的邪法,只要能够危急时刻救命,那都是绝妙的仙法了。 郑元洪道:“方老弟有什么错?要不是他,司马明空怎么会败,他若不败,我们一个个人头落地,难道那时候反而对了。” 钱文义道:“郑门主,话不是这么说,君子身可残志不可屈,岂能和不择手段的小人相比。” 侯鑫道:“司马明空不是君子,方兄弟也不是小人,不在乎用什么手段取胜,而要看使用的人是否为恶。役鬼法虽然不中听,贫道也不了解其中窍要,落在恶人手中自然容易为恶,但落在善人手中未始不能行善。便如刀剑一般,有人拿它行侠仗义,有人拿它杀人放火,总不能说拿刀拿剑的便都是十恶不赦的恶人吧。” 钱文义道:“方仲虽然不是有心为恶,可那役鬼法有违天和,怀之就是不善,以不善之物常怀己身,总有坠入恶障之虞。我不忍见真有那一天,这才早rì棒喝于他。” 江诚子咳嗽一声,慢条斯理地道:“贫道愚见,钱道友也是一片好心,所谓关心则乱,为了方兄弟的将来,所以说了些过头的话也情有可原。方兄弟真有役鬼之法,那也是他的机缘造化,贫道自识得他以来从未见他做出任何损人利己的事情,可见他心中有善,又怎会轻易坠入恶障之中。只是方兄弟身具此法而不告之,确实有违师道,不如就这里向钱道友道个歉,折过了罢。”他向方仲使个眼sè,方仲慌忙跪倒在钱文义跟前,向钱文义道:“弟子知错了,求师父原谅。” 三人都为方仲说话,钱文义反而说他不过,不由得惨然一笑道:“求我又有何用,若旁人都这般谅解你,我又何必多事。” 金菊花在一旁骂道:“钱大哥你也忒迂腐,你的弟子却要让旁人谅解你才甘心,真不知你是为旁人教导弟子还是为你自己教导弟子。看你过得这般不痛快,有一句话本姑娘早就想说了,你到底是为谁而活?能不能为自己好好活一次?小女子没看过那么多的经史子集,没有那么多的胸怀去关心天下之人,只想这天下是人人之天下,天下大同,人间极乐,自该是人人之福祉,若你我快乐之时,不就是为这人间极乐添加了一份么,若人人如此,不就是天下大同了么。倒是有那些个庸人,口称造福于天下之人,为求大同,却反要天下之人牺牲福祉,当真荒谬之极。” 钱文义被金菊花说得目瞪口呆,当着众人之面又不好发作,闷哼一声道:“强词夺理。”甩袖便走。金菊花道:“你上哪里去?” 钱文义道:“我自回车里去,不与你等浪费口舌。” 金菊花转身扶起方仲,柔声道:“方小哥不用担心,你师父刀子嘴豆腐心,等他消了气再好好说一说便无事了。” 方仲道:“多谢金姑娘。” 金菊花道:“别谢我,你该当好好谢谢小兰才是。” 方仲道:“小兰做了什么?” 一旁的小兰微微一笑道:“金姐姐开了玩笑,仲哥哥莫当真了,若无金姐姐援手,只怕莫没那么容易胜过了司马明空。仲哥哥快别多说了,我扶你去歇息吧。” 这次遇袭损伤的三门弟子极多,几乎占了总人数的三成,是自会盟以来出师之后所遭到的最大伤亡。郑元洪等人自然免不了大骂一通,从司马明空的老母骂起直到他十八辈的祖宗,接着又骂岳光祖,甚至连悬天真人也骂了进去,若不是钱文义与方仲也在这里,只怕悬天真人的祖宗牌位也不大安稳了。 众人把伤亡的弟子埋葬之后,商量接下来的行止,那昆仑山方向是不敢去了,洛水城更是回不得,想来想去还是蜀地安全,于是连夜启程,直奔蜀地而去。 第二十章 北斗丰都 - 洛仙 - 浮云深处 司马明空虽然跑了,但却留下一头兕牛没有来得及拉走。此兽灵智不高,但却胜在力大无穷而且皮糙肉厚,被瑶鹰王拿它替换了马车前的驮马,让一辆平凡无比的马车成了世上罕有的牛车,司马明空若知自己的坐骑被这样处置,只怕要气的吐血。兕牛的体型与车子比起来简直不成比例,宛如大象后面牵着一只老鼠,瑶鹰王也不坐在驾位之上,直接骑在兕牛背上,登高望远,十分舒畅。金菊花把白泽让给了钱文义骑坐,自己与小兰有时在车厢里头,有时便到兕牛背上看看连路风景,一路上倒也不嫌寂寞。 一连数rì奔驰,离着洛水城愈远,加之小心谨慎,终于再无事情发生,众人这才松了口气。可是每当想起这么多人没有折损在魔教的手里,却被同道中人一番好杀,便觉心情郁闷不已。钱文义一路极少说话,总是心事重重模样,金菊花几番相劝不过换来一顿白眼,便也懒得说他了。这rì艳阳高照,金菊花坐在兕牛背上,手举一张大大的翠绿荷叶遮挡阳光,望见远处群山中露出飞檐一角,喜道:“快看,前面有人家,不知是寺庙还是尼姑庵?” 蜀地多山,众人早就走得乏了,听金菊花一说,纷纷举目观看,可是他们不如金菊花坐在兕牛背上看得高远,并未瞧见什么模样,直到又走了一段路才发现这不过是一个隐藏在群山中的不知名村落。或许里面隐居着大富之家,周围房屋修葺的颇有气象,更在山水之间搭建了许多的凉亭,以供人歇息赏玩。金菊花看到的便是凉亭一角。 此地与群山融为一体,鸟唱蝉鸣,毫无红尘俗世间的烟火之气,看上去分外温馨和谐。 众人感慨一番,便奔这数座凉亭而来,到了近前发现这凉亭里早已有人。郑元洪道:“且在这里歇一歇,我去问一问路,看这里是什么所在?”他从白角犀牛上落下来,迈步走入凉亭。这凉亭颇大,除了四周石砌围栏之外,还有当中好大一座石台,石台之上更是画着一个八卦图形。郑元洪喜道:“这里人居然向道,可算遇着自己人了。”只是此刻这石台却被人纵横划了十几条线,当作了一个棋盘,正有二人各持黑白二子在那里对垒。二人身后各有一人站在一旁,其中一个膀阔腰圆,十分的魁梧,可惜断了一只右手,背后背着一口青铜巨钟。他所站的前方是一个英俊青年,腰间悬挂着一根长箫。另一边与之垒棋的也是一个青年,身披道袍,长得面如傅粉,颇有几分灵气;在他身后更是一个满面红光的健硕老者,大袖长袍,手举一只大茶壶,笑眯眯看着棋局。 腰悬长箫的青年皱着眉头似乎局面不佳,感到难以落子,而另一边那俊美青年则面sè平静,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 郑元洪打个稽,说道:“不好意思,打搅各位雅兴了。”郑元洪因为看到这里有一个八卦图,另一人更是身穿道袍,便用道家之礼问询。对垒二人对郑元洪熟视无睹,只有那老者笑着道:“来者是客,不需多礼,阁下可是道门中人?” 郑元洪道:“正是,莫非道友也是么?” 那老者摇头道:“不是,老夫与道门向无来往。不知阁下是谁,到此地何干?” 郑元洪道:“在下郑元洪,执掌白石山门主一职,路经此地,不过是寻一个歇脚的地方。” 那老者听了倒也罢了,另一边那个愁眉不展的青年一听说是白石山,扭头道:“白石山?那不是道家自夸的七十二福地之一么,怎么来了这里?莫非与神教为敌,大败亏输,逃了来的?”郑元洪听得他说了一个神教,除非是魔教中人,不然不会这样称呼,难道这几个人都是魔教的人。郑元洪顿时变sè道:“你说什么?”把手一招,长剑已抓在了手里。 那老者忙道:“原来是郑门主,请不要误会。此地非是争斗之所,且把剑放下,这里无人与你为敌。” 郑元洪将信将疑,怕一人动手要吃亏,疾步退出凉亭,招呼众人前来。郑元洪前去问路时众人早已留意,见有变化,连忙涌上前去。凉亭里四人再也无心下棋,那穿道袍的傅粉青年抬手轻轻一拂,说道:“劫数太多,生死相依,不如和了吧。”把棋局打散。与之对垒的青年愁眉一展,拱手道:“赵兄好器量,在下佩服。”这才起身面对着来到凉亭前面的众人。 两群人一打量对方,都不禁‘咦’的一声轻嘘。郑元洪这边是两人发出,而凉亭四人却都露出讶异之sè。钱文义与方仲走出人群,一个道:“原来是马大祭酒,真是幸会。”另一个道:“莫兄,童大哥,你们怎会在这里?” 对面四人一个是天师道的马武马大祭酒,那傅粉青年是张道陵的二弟子赵升,另两个却是邀月堂里的莫岚与童大哥。马武哈哈一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玉虚宫的钱道友。”郑元洪与侯鑫等人见他们俱都相识,忙把出鞘的剑都收了回去。钱文义道:“大祭酒,此地是何所在,莫非已离鹤鸣山不远?” 马武道:“此去离鹤鸣山远的很呢。” 钱文义道:“在下也觉得路途不对,故此才有疑问。既然离着鹤鸣山还远,那大祭酒又怎会出现在此地?” 马武笑道:“钱道友有所不知,我家天师除了领鹤鸣山外尚有二十四治所,这里便是其中之一,称作北斗治,治下鬼卒鬼吏便散居于此。” 钱文义暗中惊奇,想不到这天师道的范围已然如此广阔,连远离鹤鸣山的地方都归附于他。钱文义道:“原来如此,这北斗治乃是贵派的称呼,在外人眼中定然不是了。” 马武道:“俗世人当然不知有北斗治之名,此地另有一称呼,唤作平都山,乃是原巫鬼道之重地,其中有一古迹,乃我巫鬼道创派之祖鬼帝居所,唤作丰都城,可惜早已荒废千年了。” 第二十一章 邀月堂过往 - 洛仙 - 浮云深处 丰都之名众人早有耳闻,早在千百年前巫鬼道大行其道之时,便是昆仑、慈云诸派也不敢侧视。巫鬼道之中能人辈出,整个巴蜀都在其势力范围之内,不过也只局限于此,并无向外扩展的野心,这才与中土众道门相安无事。可惜的是巫鬼道盛极而衰,在鬼帝之后虽有大司命与少司命续任,总是江河rì下,直至天师道横空出世,把巫鬼道原有家底囊括囊中之后,便少有人提及了。 马武道:“自钱道友别后,老夫听闻昆仑派召集天下道门,yù要铲除魔教,张天师虽也自承是道门中人,但这种打打杀杀的事是不会参与的,虽然不插手,却也时常关注时局,希望这等事不要影响到天师道。钱道友能够得闲来到此地,想来昆仑除魔卫道之事,一切都十分顺利了。” 钱文义惭愧摇头道:“不瞒大祭酒,除魔卫道之事颇不顺利,现如今还是相持不下,前景并不明朗。在下有事恰巧路过,想寻一地方歇脚,偏就遇着大祭酒了。”钱文义并未详细诉说离开洛水城之事,当着马武的面把原委说出去未免被人笑话。 马武道:“老夫略尽地主之谊,离此不远便是治所,可稍歇片刻。” 钱文义道:“多谢大祭酒盛情,那就却之不恭了。” 马武又向着方仲点了点头,但却并未说话。一旁的赵升向众人拱手道:“各位远道来此,定然乏了,请随在下来。”当前引路,往远处隐在绿荫中的连绵屋脊行去。那连片的屋脊约有数百间,其中有几处建的十分高大,几同寺庙一般,其中更是雕刻着许多鬼面鬼头,尚有许多的不知名鬼符画在墙上,与中原各处寺庙庵观迥然不同,十分异趣。众人还是头一次接触这天师道各治所的情景,或者说原来愿巫鬼道的情景,果然十分的怪异。 虽然建筑风趣迥异,但其中的天师道弟子虽然继承了巫鬼道鬼卒、鬼吏、鬼将、鬼帅的称呼,但这身上服饰却再也不是巴蜀土人的打扮,而是实实在在的汉家衣装,只有偶而一些装饰品还可见当地遗风。 方仲与莫岚同步而行,那童大哥随在身后,莫岚道:“前次去玉虚宫时多亏了方兄弟从中联系,这才让我邀月堂在这大乱之世有了片刻安稳之机,说起来,还不曾谢过方兄弟你。” 方仲谦逊道:“哪里,邀月堂本就与那些为非作歹的人不同,就算不能同仇敌忾,也不需要兵戎相见,掌教真人在这事上还是分得清楚,小弟不过传了句话而已。只是莫兄不在邀月堂呆着,怎么又跑到这天师道的北斗治来。” 莫岚道:“我邀月堂以声乐为名,对于奇音雅乐向来关心。我曾问起家父,当初这邀月堂的所在是怎么来的,而那头yīn龙又是从何而来?”方仲插口道:“什么yīn龙?”莫岚道:“便是隐于那深潭中的鬼蛇了,只是它已无血肉之躯,说个鬼字未免不敬,便叫它是yīn龙。” 方仲道:“原来就是那条圆月之夜可召唤而出的神蛇。” 莫岚道:“是的,家父后来告诉我说,这邀月堂原本的所在其实不是神教所有,乃是当初巫鬼道拥有的一处密地。那巫鬼道的渊源远比我神教来的长久,听说连那深潭以及潭中的yīn龙都是他们训养的。” 方仲奇道:“既然是巫鬼道的地方,怎么后来又归邀月堂了?” 莫岚一笑道:“你总听过高山流水之事吧。昔者伯牙鼓琴,钟子期善听。伯牙鼓琴,志在高山,钟子期曰:‘善哉,峨峨兮若泰山!’志在流水,钟子期曰:‘善哉,洋洋兮若江河!’伯牙所念,钟子期必得之。” 方仲道:“伯牙因此视钟子期为知音。不过后来子期死后,伯牙谓世再无知音,乃破琴绝弦,终身不复鼓琴,自此成为绝响。” 莫岚道:“那是他们之事,可惜可叹,却非当初巫鬼道高人与我邀月堂的人如此结局。家父曾言我邀月堂前辈与巫鬼道前辈相识于陌路,却因雅乐而识,最终成为至交好友,于是乎,赠送了这么一处地方给我那邀月堂前辈,这才有现在这番故事。” 方仲道:“这样说来,邀月堂与巫鬼道也算是世交了。” 莫岚摇头道:“非也,除了那两个前辈高人是至交之外,后人再无机缘认识巫鬼道之人。你别不信,我与大祭酒和赵兄原本并不认识,只为了探查那深潭yīn龙之事才来的此地。因为我听说这深潭yīn龙以及我邀月堂合奏的神曲乃是当初二人所作,的确神奇不已。乐律我自懂得,但那yīn龙为何一直呆在深潭不去,便不知了。” 方仲道:“莫兄便是为了查探此事才来这里?” 莫岚点头道:“正是,不过毫无眉目,毕竟巫鬼道已成过往烟云,旧事已没几人知晓。大祭酒虽然知道的很多,但对这如此久远之事也是一无所知。” 二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漫步而行,不久便到了一处两层的阁楼,楼上挂一匾,只有北斗七星的图形,没有一个文字。赵升道:“这里便是北斗治治所,左右便有客房,若住不下时,只要各位并不嫌弃寒舍简陋,也可将就住在我门下弟子家中。”众人连忙道谢一番,自有天师道鬼卒引三门弟子前去歇息,赵升与马武把方仲、钱文义、郑元洪等人都迎进了阁楼,连同莫岚与童大哥都在客厅坐下,另有侍奉的人端上茶来。 第二十二章 神 宫 - 洛仙 - 浮云深处 马武以大祭酒之尊坐在主位相陪,赵升虽是张道陵的徒弟,也要敬让他三分。众人落座之后相互介绍了一番,郑元洪、侯鑫、江诚子虽然在洞天福地之中占了一席之地,但也听说过天师道的大名,可不敢以上位者自居,小看了这等地头蛇。方仲坐在钱文义旁边,在他身后瑶鹰王侍立在旁,旁人自曝家门时,他却一言不发,便如一个下人一般。马武又问了许多外间发生的事情之后,这才转向方仲道:“方小友,我家天师上次还说起过你呢。” 方仲受宠若惊的道:“张天师还记得晚辈?” 马武道:“怎么不记得,天师说若不是遇着方小友他还不知自己虚妄自大,一直以为自己很了不起,也受不得旁人说他半点的不是。其后知道一些往事便深自后悔,为此还自囚静室三月。” 方仲道:“天师过谦了,当初晚辈也多有冒犯之处,更何况普玄与定观二位道长承蒙天师照顾,一直无以回报,晚辈若再见到天师时,定要多多拜谢于他。” 赵升道:“方兄不需客气,家师如今对俗务已不敢兴趣,弟子离去时,他又在闭关感悟道法,还不知几时出关。” 一旁的钱文义插口道:“张天师学究天人,他闭关感悟的道法定然非同小可。” 赵升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家师自你们走后,自囚三月似乎领悟了不少生死玄关的奥秘,常言死而后生,生而后死,是有为求无为,无为求有为。弟子愚昧尚不知其奥妙,道法讲究修身养xìng,求长生而无为,生死循环那是因果报应,本该是佛家之事,又如何能够糅合到一起?这次家师闭关,便是要把其中疑难之处参透,在闭关之前,连这道法的名字都写下了,叫做‘洞极经’若是书成,便要传教天师道所属四方了。” 赵升一番言语在普通人的耳中听来无甚出奇之处,但在钱文义、郑元等人的眼中便完全不同,一人参悟道法已是不易,若是还要著书立说那更是难上加难,绝非常人能够办到的。那张道陵虽然顶了个天师的名号,毕竟是在一地称尊,放眼天下又有几人认同了,如果这‘洞极经’真有参透生死看破yīn阳的无上奥妙,那这天师之名便当之无愧。 众人既惊讶于天师道的势力又震惊张道陵的天资卓越和磅礴雄心,看来这天师道能取巫鬼道之位而代之,绝非侥幸。其实张道陵本身所学颇杂,学兼佛、道、鬼三法,并且跳过轮回转世重修,这番经历旁人所无,感悟尤其深刻,写下流传后世的‘洞极经’也是顺理成章之事。 郑元洪等人自洛水城出来之后总是提心吊胆的,现在到了天师道的地头,发觉此地环境不错又安全,心想不如暂时就呆在这里,等过一段时间看看外间风向再说。钱文义也是一样的心思,当即向马武委婉的表明来意。马武道:“诸位想暂时留在这里也无不可,但却需遵守我天师道的规矩,尤其这北斗治更有许多忌讳之处,要先向各位说明,免得有什么不快让老夫难做。” 钱文义道:“那是自然,还请大祭酒明说,我等定然不敢违忌。” 马武道:“北斗治乃是借平都山巫鬼道遗留之所重建而成,但却不在原址。老夫原为巫鬼道旧人,如今虽然是天师道的大祭酒,但却不敢忘本,这巫鬼道原本的遗址诸位也都知道,便是那丰都城,在巫鬼道时,又唤作丰都神宫。这地方yīn气极重,一到夜间更是鬼气升腾,非活人能够安然处之。虽然神宫早已破败,老夫还是希望诸位不要贸然前往,万一有什么事发生可就悔之晚矣。” 钱文义道:“在下明白,这等地方是我修道之人的禁地,根本毫无益处,在下断然是不会去的。” 马武点头道:“老夫也是提醒一二罢了,传闻此神宫虽然荒废,但留下的一些奇门遁甲却并未失去效用,常有一些不知天高地厚之人前去寻宝,就此一去不回。就算是我天师道弟子,此地也不敢擅闯,偶尔出入也都是在rì间艳阳高照之时,绝不在夜间逗留,这些你们可要记下了。” 众人听了马武之言都诺诺点,只有莫岚对此露出几分好奇之sè,待众人告辞离去时,莫岚向马武与赵升道:“在下也想多留几rì,好与赵兄再切磋一番棋艺。” 赵升道:“莫兄有此雅兴,赵某敢不相陪,不过莫兄所提之事我天师道确实不知,想来当初那巫鬼道前辈虽然留下一些线索,但事隔多年早已无用,你又何必坚持。” 莫岚笑道:“有缘自会见到,无缘也不相求。在下反正闲着无事,就当是消遣消遣。童大哥,我们先下去吧。”那童大哥向着马武与赵升二人一躬身,跟着莫岚退了下去。 待所有人走了之后,马武皱眉道:“他们都是些外人,这天下纷争可不关我天师道的事,张天师闭关之前曾说这世上乱象纷呈,恐难独善其身,难道终究要落到我们头上来?” 赵升道:“且看一步走一步,天师道与人无咎,大祭酒又何必杞人忧天。” 三门的人早就走得疲累不堪,如今有这样一处好地方歇脚,一个个倒头便睡。方仲安置好狰狞兽后,独自在房中盘坐,心中回想着瑶鹰王所说的驭兽诀。在他面前还放着两只小瓷瓶,那是装七叶银芝散的瓷瓶,不过药丸已空,里面却装着数滴鲜血。一只是方才从狰狞兽身上取来的,另一只却是他自己的。 方仲冥思片刻,把其中一只瓷瓶的鲜血倒入另一只瓷瓶之中,随后默念口诀,一抬手,一股真气发出,包裹住此瓷瓶一阵摇晃,混匀之后伸手接住,反扣在掌心之中。 那瓷瓶中的血滴流到掌心中后,慢慢的被吸入肌肤内,直至彻底的消失不见。与此同时,方仲无比清晰的感觉到一股熟悉之极的气息出现在不远处,那正是狰狞兽的所在。方仲大喜过望,虽然瑶鹰王曾经说过狰狞兽的好坏之处,但是方仲何曾把它当作是凶兽看待了,而且心中又想只要狰狞兽不结煞丹,不近血食,一直如此的跟着自己不是更好,又何必追求什么神通广大。正因有了这个心思,方仲才坚定下来学了这驭兽诀并用在了狰狞兽的身上。 远处的狰狞兽似乎也是心有感应,一声低沉的吼声遥遥传来,一人一兽终于头一次建立起一种血溶于水的感觉,而不再是本能的驱驰。 第二十三章 城 门 - 洛仙 - 浮云深处 方仲把瓷瓶收起,正想解衣安歇,忽听门外有人道:“方兄弟,方兄弟。”随即又笃笃地敲了敲门。 方仲道:“谁?” 那人道:“是我,莫岚。” 方仲道:“原来是莫兄。”走过去把门一开,便见莫岚站在门外,身后跟随着那童大哥。莫岚笑呵呵道:“良辰美景,方兄弟怎么自闭幽室,不如随我出去走一走。” 难得莫岚此人如此好相与,方仲也不忍拂其意,便道:“既是莫兄相邀,在下岂能不奉陪。” 莫岚道:“何必说得如此见外。舍妹时常与我说起你时,总是右一句方大哥左一句方大哥,何以你我便如此生分。为兄年长,不如方兄弟也称呼我一句大哥,我便叫你一句小弟如何?” 方仲拱手道:“恭敬不如从命,小弟见过莫大哥、童大哥。” 莫岚哈哈笑道:“方贤弟真是知趣之人。”在莫岚身后的童大哥也微微一笑道:“承蒙方兄弟看得起,也称呼童某一句大哥,以前多有得罪的地方还请方兄弟原谅。在下一个‘广’字,人称童广童大钟,方兄弟称呼我一句大钟兄便是。” 莫岚道:“过去之事提它作甚,可惜小妹不曾来,不然大家一起游山玩水倒也逍遥。” 那童广道:“小姐xìng子贤淑,可不喜欢四处乱闯。”言下之意,这莫岚倒有乱闯祸事的样子。 莫岚嗔怪似的看了童广一眼。三人也不惊动他人,莫岚并未说去何处,只是信步而在走,方仲随着他转眼便离开了天师道北斗治,往后面一座深山走去。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三人便到了一座高山的半山腰。借着一块凸起的岩石,左右没有树荫遮掩,莫岚站在其上,探往远处望去。淡淡的云烟缭绕,模模糊糊中,一座占地颇广的城廓出现在三人眼前。 此城虽然看不仔细,但大致的规模还能分辨。城廓朝西面东,较为狭长,格局与一般的城池不同。破败的城门紧闭,城里也有些高台屋宇,但大都荒废了,风吹rì晒后架子坍塌,只留下无数枯槁的木柱林立。 莫岚看了许久才道:“也没什么奇特之处,这丰都之名看来是名不副实了。” 方仲原本不知这是何处,听了莫岚之言才惊道:“莫大哥,这便是丰都城?” 莫岚道:“不错,是不是让你大失所望。” 方仲道:“大祭酒曾说此地不能乱闯,管它丰都城是何模样,都与我等无关。” 莫岚道:“我又未进去,怕它作甚。再说就算真个进去了,一点yīn风邪气又能奈我何。我与童大哥善于辟邪,根本不怕鬼怪,而方贤弟的神通我也略知一二,遁术施展开来,无人能及,用此术来破那些奇门遁甲岂不正好。若我们三人一起去,绝无差错。” 方仲这才明白莫岚特意来找自己所为何事,根本就是一开始便打定了主意来这丰都城转上一转。莫岚抬头看了看天sè,此时太阳早已落下,弯月尚只露出半边面孔,整个平都山在夜sè中都透露着一股yīn森森的感觉,黑沉沉,仿佛此地根本就不应该存在这阳世上一般,连吹过来的寒风都可穿透衣裳,渗入人的骨肉之中,让人冷不丁的打个冷颤。 莫岚道:“这股寒气倒与我邀月堂深潭旁涌出的寒气一般,让人极不舒服。” 方仲道:“这那里是寒气了,分明是yīn气。莫大哥如一定要前来探视,不如rì间再来也是一样。” 童广道:“不瞒方兄弟,我们比你早到两rì,rì间早就看过了,还是那赵升亲自陪同,一起去的丰都城。” 方仲奇道:“既然看过怎么又来?” 莫岚接口道:“便是rì间看不出眉目,所以才要晚上来。你不也听那马大祭酒说了,这地方一到夜间便与rì间不同,我估摸着此地定然有什么古怪之处定要在夜间才显露出来,在白天是看不见的。我们如今也不进去,就只在这高处瞧那城里有什么古怪。” 方仲心道若不进去倒也无妨,便又放下心来,只是此地yīn气重,待在这里看风景实在有些受罪。 眼见着弯月东升,整个平都山平地起寒雾,且有越来越浓之势。而远方的丰都城更是寒雾一片,原本隐约可见的高台屋宇也纷纷消失不见。明明寒雾之中并无风响,但方仲却感到yīn风阵阵,不时从身旁刮过。这风不是从天上来,也不是从东南西北而来,竟然是从地底下吹上来的。 莫岚也察觉出了异样,赞叹道:“果真奇妙,这等极yīn之地若有人在此修炼相应的功法,当可生事半功倍之效。不过倒也奇怪,此地又不是一年两年才有,早已存在了不知多少年月,连我都知这道理,为什么旁人便不知了?” 那童大哥道:“旁人一定也知道此地是极yīn之地,但却无人来争抢,那便只有一个道理,来抢的人定然试过了,可是却没有成功。我想守护此地的不是巫鬼道便是天师道了。” 莫岚点头道:“或许如此,但是那些来抢的人呢,都死了不成。那马武说有人前来寻宝,便消失不见,难道就是指的此事?” 二人正说着话,方仲眼望远方忽的一怔,惊讶道:“那城门开了!?”莫岚与童广都未注意城门,只是看着朦朦胧胧的城廓景致,希望找出一丝变化来,听得方仲一说,一齐往那毫不起眼甚至破败不堪的城门看去。 那城门是个石制大门,分作左右两扇,往当中一合时便关城门,顶上也无千斤闸,极易开启。此刻那裂纹遍布的石门正静静的打开着一条隙缝。 莫岚道:“方贤弟可看见是谁开的城门。”他二人的眼力居然都不如方仲,只是在方仲提醒之后才看到那城门真的打开了一线,当可容一人通过。方仲道:“并未见到有人开城门,似乎是被一股yīn风给吹开的。” 莫岚道:“哪有这般巧的事,就算yīn风再大,也不可能把石门吹开。走,去瞧一瞧。”不由分说,身子轻轻一点,便从岩石上跳起,踩着无数树梢直往山下冲去。那童广身形笨重,可没有这等轻巧的本事,急道:“等一等我。”正要寻路下山,一旁的方仲道:“童大哥抓稳了。”随即一道符纸扬起,火光一闪,方仲与那童广便消失不见了。 ……………………………………………………………………………… 第二十四章 阴阳界 - 洛仙 - 浮云深处 ‘呼’的一声轻响,方仲与童广显出身形。在二人前边不远处,莫岚正站在城门之前。 城门与他相隔不过三丈。 莫岚衣襟飘摆,面sè冷峻,一股渗人心脾的yīn风迎面而来。 站了约莫一炷香的时辰,那半开的城门依旧毫无动静。莫岚取腰间竹萧在手,身形一动,奔着那隙缝冲了过去。他还未到那城门口,从破败的城垛之上一条人影直直落下,拦在城门之前,喝道:“便知仁兄不肯善罢甘休,赵某早已等候多时了。想要活命的,就快快回头。” 莫岚冷笑道:“赵兄何必多此一举。命是我的,随我怎么处置。”纵身一跃,就想从赵升头顶飞过。 赵升从背后取出长剑,喝道:“急急如律令!禁!”长剑一指,莫岚在半空中就觉周围一紧,如落泥潭,再难移动半步,莫岚道:“这是什么法术?” 赵升轻笑一声道:“区区禁气咒而已,莫兄又何必惊慌。下来吧!”莫岚身不由己的跌落下来。站在方仲身旁的童广大吼一声,迈步急冲而来。他身形魁梧,如蛮牛一般奔着赵升直直撞了过去。 赵升面sè大变,叫道:“童兄不要鲁莽,在下并无伤人的意思。” 那童广听耳不闻,‘碰’的一声撞个正着。赵升哎哟一声往后飞跌,那禁气咒顿时便破了。此咒是张道陵所创,乃是借用了天字诀中一部分奥妙变化而来,一共创了二十四道符咒,人称二十四阶符箓,分为:摄、驱、敕、疾、禁、定六法四门二十四种。禁气咒便是其一。只因脱胎于天之诀,都是并不伤人的困人之法。 莫岚身上一松,落下时笑道:“赵兄盛情相送实在不敢当,不如你我再一起进去逛一逛吧。”一把捉住被撞飞的赵升,同时扣住了他的脉门。 赵升面sè大变,惊叫道:“使不得!”可是他的一身法力无法施展,眼睁睁看着莫岚拉着自己直冲而入。 城门敞开处喷出一股寒雾,二人转眼消失不见。 童广揉了揉肩膀道:“等我一等。”言罢,丝毫不知天高地厚,也跟着走了进去。 方仲叫道:“童大哥,莫大哥。” 仅仅隔着一堵墙,但是里面却毫无回音。那三人便如凭空消失了一般。 方仲小心翼翼到了那石门附近,心道自己探头看一看终归无事。他大半个身子露在外面,把头慢慢伸进去,初时眼前还见丰都城破败街景,可是当一股寒雾迎面扑来时,眼前景致突然大变,一座黑沉沉的宏伟宫殿在夜sè中凭空出现在远方。 那宫殿鬼气森森,无数破碎的骸骨、磷火散落在四周。 方仲大吃一惊,忙缩回头来。 按说身体应该还在城门之面,但是方仲赫然发觉眼前景致未变,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巨大的宫殿前。 方仲霍然转身,身后是一望无际的滚滚黄尘,那城门已不翼而飞。方仲向前走了几步,伸着手想去再摸那门时,根本空空如也,什么也不存在。方仲还不死心,指尖真气迅速在眉心中画下一个符文,亮光一闪,一只黑白竖目顿时出现在额际。 眼前依旧是滚滚黄尘,说明所看到的这一切并不是幻象,而是切切实实在一个天地之中。 腰间羊脂葫芦噗的一声响,两条人影出现在方仲左右。钟颜夫妻如熟睡了一般闭目悬浮在空中。方仲愕然不已,自己并未召唤役鬼,怎么自己便出来了。方仲低喝一声“收!”两条人影只是晃了一晃,便又静静的站在那里,并未收入葫芦之中。 似乎这个奇怪的地方连役鬼法也起了变化,至少腰间这个做冢的羊脂葫芦彻底的成了摆设。 “怎么会这样?” 方仲连试数次都是如此,虽然冢具无用,但对役鬼并无伤害,总算不用太过担心。 方仲低头看了一眼地下,有着数行脚印直往宫门而去。方仲自言自语道:“这便是大祭酒所说的丰都神宫么?”沿着脚迹而行,一路之上无数磷火在远近闪动,在夜sè中犹如星火一般璀璨。那都是无数尸骨散发而出的,也不知有多少人葬身与此。 宫殿前是一排石阶,石阶两旁排列着十八根石柱,九九对称,但半数都已折断,无数碎石散落在地上。方仲踏阶而上,老远便见莫岚、赵升、童广三人全都默默的站在殿门旁一面用古怪文字书写的石碑前。 三人回头看了一眼方仲,见到他身旁两条宛如真身的鬼影,一个个惊愕不已。 赵升毕竟是天师道的人,脱口而出道:“役鬼!你……你……会役鬼法?” 方仲面sè一黯,淡淡道:“在下也是身不由己,小弟双亲遇害,被我侥幸得了冢具而来,故此一直带在身旁,却绝非用来为非作歹。” 赵升尴尬一笑道:“我不是怀疑你以此为恶,役鬼法虽然名声不好却并非恶法,这一点鄙人早已听大祭酒说过。天师道虽然不学此法,但也不是没有典籍流传,善恶不过一念之间,不关役鬼的事。” 莫岚与童广虽然惊讶,但听方仲所言这竟然是自己双亲,一转念便想明白了,若是自己的亲生父母被人收去做了役鬼,定然也要拼死抢回,不能落在他人之手了。相反莫岚还有些许羡慕,作为从小失去母爱之人尤其思念母亲,自己除了能在梦中偶尔相会之外,反不如方仲随时随地都可一见,以慰相思之苦。 方仲不yù众人在此事上太多关注,指着他们方才所看的石碑道:“这上面写着什么?” 赵升重新把眼光望向那古旧石碑,自嘲一笑道:“这是用巴蜀古像文所写,难怪你们不识。这三字我却认得,适才已经与二位说了,你既然问起,那我就再说一遍。这从右到左乃是‘yīn阳界’三个字。” 方仲道:“yīn阳界又是什么?” 赵升苦涩一笑道:“yīn阳界便是生死之门,阳间与yīn世的交替之处,再走下去便是鬼门关。我们既然闯入yīn阳界,就已是半个死人,已经回不去了。” 方仲惊道:“这怎么可能?” 第二十五章 地 府 - 洛仙 - 浮云深处 莫岚与童广也是一脸震惊之sè,莫岚道:“你胡说什么,只听闻yīn阳界在黄泉路上,又怎么可能在阳世?” 赵升道:“石碑上写得明明白白,在下又岂是信口胡言。再者yīn阳界又不止一处,凡能贯通yīn阳二界者便可存在。此地yīn气之重,出现一处又有什么稀奇。” 方仲道:“怪不得大祭酒曾说此地rì间来得夜间来不得,是否那yīn阳界可在rì夜之间轮转之故,故此白天时还是阳世,到了夜间便是yīn间。” 赵升点头道:“正是此理。可是阳世易进,yīn间难出,在下这才想阻止莫兄进来。谁知好心不得好报,连我也陷了进来。” 莫岚道:“既来了,多说无益,进去看一看又有何妨。我们几个人生不同时,死而同路,一起上地府闯荡一番倒也不嫌寂寞。”那童广听了哈哈一笑,他呆在这yīn森之地居然毫不畏惧,只当自己是一个欣赏奇景的看客,对生死并不放在心上。 赵升狠狠瞪了莫岚一眼,怒道:“你自己寻死,何必牵连他人,我与方兄弟失陷于此,你竟无半点愧疚之心。” 方仲劝道:“二位不必再争了,既来之则安之,关于yīn阳界我等只知其名,不知其妙。但是此地既然是当初巫鬼道遗留下来的,定然有些古怪,还是看一看再说吧。” 赵升叹道:“也只有如此了。” 三人之中那童广胆子最大,便走在了最前面,其次是莫岚、赵升,方仲随在最后,一行人往那不知建了多少年的yīn沉宫殿走去。 站在三丈多高的殿门跟前,众人抬头上望,那殿刻着一个硕大鬼头,足有一幢楼那么高,大张其口,嘴中俱是一丈多长的獠牙,獠牙下方便是入口,看上去狰狞万分。 鬼头翻白的双眼俯视下方,让人有种被什么人看得一清二楚的感觉。莫岚惊讶道:“鬼门关!?” 虽然此地像极了传说之中的鬼门关,但是并无小鬼把门,连拘捕鬼魂的黑白二常都不见踪影,当真是连个鬼影也不见半个。 众人看了片刻,除了阵阵yīn风从里面吹出,并无丝毫异状。童广单手托住青铜巨钟,靠在了肩膀之上,钟口对着前方,一步步的往深处走了进去。周围不时有磷火闪烁,借着微弱亮光倒也看得清一个大概。大殿里一根根数人方能环抱的石柱支撑,底部都是青石,顶上黑沉沉可见雕刻着无数图形。虽然年代久远,但清晰可见许多处都有打斗过的痕迹,甚至于一些腐朽的刀剑尚自插在石柱之中。而散落的骨骼尸骸更是零零散散遍布目光所及之处。 童广只是盯着远处,不料脚下却‘喀吧’一声踩到一物,把他惊了一跳,低头细看,乃是一具枯骨,看身上衣着尚未腐朽,估计也就在百年之间。童广骂道:“人死也不挑个地方,却挡爷爷的路!”抬脚一踢,那尸骨早已散架,一根大腿骨被童广踢得飞了出去,钻入殿中黑暗之处,过了许久才发出落地的叭嗒声响。 方仲初时不在意,当再一看这尸体尚未腐朽的服饰,顿时面露惊讶道:“等一等,这具枯骨竟然是我昆仑派前辈的!” 方仲在枯骨旁略一检视,拾起一柄长剑,用衣袖拂去灰尘,露出斑驳的剑身,此剑与铸剑堂打造的昆仑长剑样式一模一样,只剑柄之上有些差异,被铸造成龙口模样。赵升道:“落入此地的人三山五岳之人甚多,并非只有昆仑派才有。即便你本事再大,只要出不去,便迟早死在这里。或许过些时rì,我们也会像他一般只留一副骨架在此。” 方仲挥了挥手中剑,此剑虽然被祭炼过,但因许久不曾使用,灵xìng早失。方仲用真气强行一冲,剑脉畅通,剑身发出些许寒光来。虽然沉寂了这许多年,剑身并未大损,假以时rì,用真气温养,又可现当rì锋芒。 那莫岚皱眉道:“此地既然贯穿yīn阳二界,**消亡之后该当留下魂魄,何以此地空空荡荡的毫无生气。” 赵升似乎也有此疑惑,说道:“或许那些人早已到九幽地下去了,而后一百年,人们知道神宫的厉害,来的人少了,故此也就无人。”他也知此解释有些不通,但实在寻不到更好的理由。 方仲端详了此剑片刻,最终决定把此剑留下,原本的木质剑鞘早已腐朽,不堪使用,只得插到自己的腰间。虽然不知此人是谁,但身故不过百年,想来悬天真人又或钱文义等或许还能认得。众人一路走过,便见越多的尸骨,人兽都有,直到最后,终于看到一个出口。出口两旁跪着两个惟妙惟肖的小鬼,长得尖嘴猴腮,双目凸出,**着上身,只在腰间围着一张兽皮。一个手捧托盘,盘中什么也没有,只在底部画着一个‘卍’字。另一个手中举着一只酒壶模样的东西,表面花纹中依稀刻着一个鬼头模样。 莫岚轻笑一声道:“地府太寒碜了,就让这两个小鬼迎来送往,不是小看人么?” 方仲望着这两个小鬼不由得露出沉思之sè,那跪着的一个小鬼分明拿着的就是鬼冢,但是另一个小鬼的托盘之中却刻着一个佛家才有的标记,当真奇怪之极。那出口也就数丈来宽,并无一物阻挡,四人往后面一看,不由得全都倒吸一口凉气,但见后面乃是一座宽大的石桥,桥下都是骸骨,乃是由尸骨组成的一条长河。而在桥的对面,几座更大的宫殿出现在眼前,尤其是当中一座高达数十丈,简直高耸入云,看上去十分雄伟。更有无数虚无缥缈的鬼气在这些殿壁之间浮动,隐约可见无数鬼影在里面不时浮现或消散。 这些鬼影并不是真实存在,而是鬼气之中哪些遗留下来的零碎魂魄中的残念。一人如果魂飞魄散固然连鬼躯都无法保留,但随之消散的魂魄不可能全部消亡,只要留得一丝鬼气存在便有此人生前的一丝残念混杂其中。在鬼气浓郁之时这些残念有时还会显露出生前残像,但不过是毫无神智的自然反映,与幻像几无区别。 如此多的鬼气在这几座宫殿之中游荡不去,也不知要多少亡魂在yīn阳界中无法超生,最终魂飞魄散,化作一缕鬼气长留此处。 第二十六章 阴长生 - 洛仙 - 浮云深处 四人痴呆呆的看了好一会儿,莫岚赞叹道:“当年的巫鬼道真不简单,难怪连佛道两派都要让他三分。” 童广道:“这些宫殿里头定然有许多的无价之宝。” 赵升翻了眼道:“等你有办法出去时,再想着寻宝之事吧。” 童广哈哈一笑道:“就算是出不去,也要进去看一看的。”他几步到了那条尸骨长河的桥上,把铜钟巨口对着前方便要鼓动钟声,想震散那些鬼气中的鬼影。 方仲忙道:“童大哥且慢,这些鬼气并不伤人,不必如此。” 童广道:“我是担心被这些yīn邪侵体,于己有害。” 方仲道:“小弟愿意在前开路,那些鬼气也许伤得了旁人,却不一定伤得了我。” 莫岚想那方仲既然学过役鬼法,定然不惧区区鬼气,便道:“就依方贤弟之言,童大哥且让一让吧。” 方仲有役鬼护身,鬼气能被两条鬼影吸走,就算偶尔有一点鬼气侵袭入身体内,也会被方仲略微运转一下玄功心法,便也散在了四肢百骸之中。这样一个在旁人眼中有害无益的地方,在方仲这里,根本不会有什么伤害。 方仲走在最前面,两条鬼影护持左右,莫岚等人跟在后面,一起往眼前的几座宫殿走去。 这些屹立在鬼气之中的宫殿以当中一座最为宏伟,其次是两旁的小殿,仔细一数,一共是七座。还有一些楼宇虽然也十分高大,但显然不能和这七座宫殿相比。每一座宫殿的模样几乎一样,只是大小有别。而那些鬼气也是有疏有密,分别围绕在七座宫殿的周围。 方仲站在桥头,问道:“先去哪一座?” 童广道:“自然是先去大的。” 方仲点了点头,他迈步上桥,方一踏入桥面,桥底下的骨河之中顿时传出轰的一声闷响,似乎有什么禁制被触动了一般。 “怎么回事!?” 四人jǐng戒之心顿起,分别往四周张望,但是除了这一声闷响之外,再无其他的动静。远处鬼气依旧飘飘渺渺似山间浮云,七座宫殿更如屹立在仙境之中。 方仲小心翼翼在桥上行走,直到过了大半,那地下也再无任何声响发出。莫岚道:“定然是下面骨头太多,不小心坍塌了一处,发出点声响,你我就疑神疑鬼起来。这里早就无人,又担心什么?” 方仲摇了摇头,就在那一声巨响过后,他分明感到自己的父母yīn魂被震动了一下,似乎有一股奇怪的力量笼罩而下。越是将过桥头,这种感觉就越是明显。 方仲反手抽出火岩剑,剑光一闪,前方空旷之处的几缕鬼气顿时被切成两半,那几缕鬼气幻化而出的鬼影自然也就消散一空。谁知原本就该消失的一条鬼影忽然露出狰狞之sè,虚幻的身体乌光一凝,便现出一条浑身都是黑气的真身。剑光落在其上,黑气翻滚,转瞬便被吞没不知所终。 那鬼影方一显出原形,便直奔着方仲扑来。 方仲把手一张,电光一闪,一道掌心雷已劈了出去。那鬼影顿时发出一阵凄厉鬼嚎,听起来令人心颤。在方仲旁边的童广等人见到突变发生,无暇问清原因,直接便一起出手。童广的大钟‘咚’的一声巨响,一道澎湃的声波汹涌而出,把那鬼影震得黑气乱窜,差些消散。赵升长剑一指,喝道:“急急如律令,禁!”火光一闪,一道符咒打出,本就被震荡不已的黑影又是一声凄厉长啸,身上骤然浮现出一张淡金sè的符箓虚影。此符箓一出,黑影的身形暴露无遗,竟然是一个没有五官面目的鬼躯,正自嚎叫挣扎不已,想从符箓之中解脱出来。莫岚冷哼一声,竹萧在手中一晃,一道青竹的虚影横扫而至,恶狠狠打在这鬼躯的头颅之上,嘭的一声,整个鬼躯都被砸得爆裂而开。 无数鬼气翻滚而出,然后像乌云卷地一般呼啸着往远处那座最大的宫殿飞去,又从敞开的殿门钻入。 片刻的寂静之后 ——哼! 一声冷哼从宫殿之中遥遥传出!几乎响彻整个天地之间! 在鬼气缭绕的宫殿上方,一个由鬼气聚集而成的巨大骷髅头在上面浮现而出。 巨大的骷髅头慢慢睁开双目,深陷的眼窝之中绿芒一闪,往方仲等人的方向扫了一眼。只是一眼,一股让人窒息不已的恐怖气息徒然降下。 桥上的四人面sè大变,赵升喝道:“不好,此鬼不是鬼帝便是司命,我们绝对不是对手,快走!”四人急往来时的路退去。那硕大的骷髅头发出一声震荡耳鼓的历啸,奔着下方四人扑了过来。 那骷髅头来得极快,转眼便到了四人头顶。 方仲早已抓符在手,正要施展遁地之术带着三人隐身,突然一声清晰的龙吟之声传出,左边一处宫殿之中青sè光华一闪,随即便见骷髅头的脑门之上一道璀璨的剑光慢慢浮现而出,一柄古朴的长剑已插在了骷髅头上。 骷髅头发出一声震人心魄的怒吼,怒吼声中,长剑又化作一道剑光飞回大殿之中。骷髅头晃了数晃,舍了四人,反往那一处宫殿扑去。刚冲到那宫殿上空,又是一道红sè剑光飞出,化作一柄十来丈的巨剑,挟着烈火直刺骷髅头。骷髅头巨口一张,一阵巨响,竟然把红sè巨剑咬住。红sè长剑不停的颤动,想要从巨口之中脱出。但那骷髅头硬是不放,更有无数鬼气汹涌而下,想要把此剑吞没。 便在这时,前一道绿sè剑光又从殿中飞出,迅速的绕着红sè巨剑飞舞,不过转瞬,一条青sè巨龙的虚影便在红sè长剑的身后形成,随即两声龙吟一前一后发出,那青龙伴在红sè长剑左右,而红sè长剑也宛如活转了过来,变化成一条浑身冒火的火龙在那巨口之中左右冲突。 在这一青一红两条巨龙同时冲击之下,那骷髅头的终于发出一声不甘心的嚎叫,慢慢崩碎开来。 无数鬼气汹涌喷出,又都往那处最大的宫殿聚去。一青一红两条巨龙在空中交错而过,转眼就又化做了两柄长剑无声的飞回了另一处宫殿之中。剑光与鬼气一时间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四周一片寂静,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方仲等四人站在桥头之上看得目瞪口呆。 直到过了许久,在右边另一座宫殿之中飘飘袅袅的传出几声琴音,一个男子用低不可闻地声音幽幽地道:“yīn长生,你欺骗世人,妄图以天地作冢来成全你一人,如此野心,不管我们是友是敌,你都永远无法从这神宫之中走出去,还是死了这条心罢!” 那几声琴音一响,宛如有一道无形巨刃在前方扫过,半空中飘荡的无数鬼气之中突兀显出的鬼影,全都被劈成两截。 第二十七章 回头无路 - 洛仙 - 浮云深处 那些刚刚凝聚而成的鬼影随之又化作了无数鬼气,慢慢消散在虚空之中。 宫殿四周的鬼气愈加浓郁 一声暴喝从最大的宫殿之中轰隆隆的传出:“我永生不灭,你们又能困得住我几时?一千年?还是一万年?哈哈哈……” 狂妄的笑声传遍天际,但却无人回应他这句话,似乎刚才弹琴的那人连多说一句话的力气也欠奉。 赵升轻轻一扯方仲,低声道:“快回去!”方仲回头一看,除了赵升还在身后外,莫岚与童广二人早已跑到桥头另一处,正面露骇异之sè的向着自己招手。能让这二人感到害怕的事还真不多,方仲这是头一次见到。方仲点头道:“赵兄先走,在下晓得分寸。” 赵升道:“好,你快来,这里的人都不是我们能够招惹的,离着越远越好。”说罢,也急急忙忙的跑了回去。三人已打定了主意宁可守着前方孤寂的鬼门关,也比呆在这鬼哭神嚎的神宫里强。神宫之中所展现出来的修为神通骇人之极,不要说去面对,便是被擦着碰着一点也绝无命在。 方仲本想出手的符纸又收了起来,往左边那一座飞出两柄长剑的宫殿看了几眼,若是所料不错的话,方仲相信这里面定有昆仑派的前辈高人在此。只因刚才与那巨大的骷髅头相斗的剑法,便是用御剑术施展而出的神龙傲剑决,而且一施展便是两种法诀,虽然不知是否乃一人所施,但两种剑诀相辅相成,简直神乎其神,估计那周公望也绝无法望其项背。至于右边弹琴的人,则实在是高深莫测,不知是何来路,但他说什么yīn长生之语,或许可以从中探到一点线索。 显然隐藏在这两座宫殿中的人都与那中间最大的宫殿中人为敌 方仲又往其余四座小一些的宫殿望去,那里黑沉沉不见有任何异常,可谁知道那里面是否还有什么高人隐匿。眼见此地诡异万分,方仲担心父母yīn魂受到波及,转身往桥头走回去。他从踏上桥上时便感到有什么力量束缚住自己,如今一脚踏离桥头,重新站在骨河对岸时,那感觉却依旧不曾离身。 赵升等人正在桥头等候,看到方仲过来时都常舒一口气,可是随即便面露诧异之sè的盯着方仲身后。 方仲面sè一变,顿知又有什么古怪之事发生,但是赵升等人的表情并非是万分急迫的样子,或许与xìng命无关。方仲缓缓转身,只见石桥之上,钟颜夫妻的yīn魂正静静的悬浮在那里,而在yīn魂的前面,一道朦朦胧胧的淡红sè屏障阻隔在方仲与他们之间。方仲固然一脚便踏回了桥头,但他们却回不来! 方仲大吃一惊,心中默默一催,钟颜夫妇霍然睁开血红sè的双目,高举双手,往方仲这边靠过来,但那无形之力巨大无比,任凭方仲如何催促,役鬼就是冲不破那淡淡屏障。 这座石桥便如是忘川河上奈何桥,对于鬼魂来说只进不出,要想回头,除非轮回过后再走一遭。 方仲的身形急速一晃,便又回到了桥头,这一层淡红sè屏障对于他来说形同无物。 莫岚叫道:“方贤弟,你又回去作甚?” 一旁的赵升看得明白,若有所悟地道:“若我所料不错,他的父母之魂回不来了。” 莫岚道:“何以见得?” 赵升道:“你不见自我们进来以后,前面空空荡荡,除了骸骨之外还有什么留下的。你先前问我何以不见鬼魂,如今倒有些眉目了,只因这些个鬼魂全都被禁锢在这骨河对岸,没法回头。” 莫岚道:“怪不得那宫殿四周都是鬼气,可是这些鬼气分明是魂飞魄散之人留下的,何以不见一个拥有神智的鬼躯?” 赵升皱眉道:“里面诡异莫测,更有高人坐镇,只怕进来的鬼魂都被争斗之时打散了,这才是那么多鬼气的来源。这丰都神宫修建了上千年了,深陷于此的不知繁几,若论鬼魂不散反而说不过去,岂不是鬼满为患,无法立足。” 童广听了失声惊呼道:“这样说来,方仲的父母之魂只怕不大妙。” 莫岚看着远处道:“赵兄的话也不知真假,至少现在看来不过是禁锢了回头路而已,里面并无危险。” 三人正说着话,离着桥头最近的一座宫殿之中发出幽幽一声叹息:“既已身入地狱,已不求立地成佛,所有杀孽之事都由贫僧来做,阿弥陀佛!”随着佛号一说,殿门处金光一闪,一个淡淡的老和尚虚影手提禅杖慢慢的走了出来。 这虚影显然不是真身,但也非是yīn魂之躯,而是佛家的法身,只是这法身并未达到罗汉金身的程度,只能够形成一具淡化的金sè虚影。但即便如此,这宫殿里的僧人修为已极为了得。这身影数步一走,看似缓慢,但几个闪烁,便已横跨数十丈,直奔方仲所在的桥头上走来。 方仲初时有些吃惊,但一看来者竟然是一个能够外放法身的得道高僧,不由得转惊为喜,忙道:“大师,请救晚辈父母一救。” 那老和尚冲着方仲点了点头,方仲刚想问如何才能让父母之魂从桥上回去时,那老和尚高举禅杖,低喝道:“为免助纣为虐,不如解脱了罢!”轮禅杖便往钟颜夫妻的鬼身上砸去。方仲万没料到这老和尚看上去慈眉善目,但举手便要伤人,若打自己时或许还让他三分,问一问道理,但他跑上来便想灭了鬼躯,这如何使得。方仲大喝一声,已拦在禅杖之前,手中火岩剑往上便架。 一声轻响,这禅杖打在长剑上时已收去了大半的力道,但依旧把方仲给震得气血翻腾不止,但就是咬牙不肯后退一步。那老和尚目中露出一丝异sè,定定地看了方仲几眼,摇了摇头,淡淡道:“老衲只杀鬼不杀人,杀人的事,自有旁人去做。” 老和尚的金身虚影噗的一声化作点点金光消散。 方仲又惊又怒,刚想喘一口气,却见远处与老和尚所待的宫殿对面,一道湛蓝sè的刀光在殿中冲天而起,涨到数十丈时一个转折,奔着方仲劈来,同时有人冷笑道:“我只杀人不杀鬼,杀鬼的事,自然有老秃驴去做!” 第二十八章 弄巧成拙 - 洛仙 - 浮云深处 隐藏在这里的人简直各个都莫名其妙,不但鬼也杀,连人也杀,却不问任何的是是非非。方仲就算想解释也来不及了。 那劈过来的湛蓝刀光转眼便到了石桥上空 电闪而下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发出。 石桥另一侧的莫岚、赵升等人只觉得脚下一震,扑面而来的劲气顿时把人压得几乎抬不起头来。三人慌忙俯下身子,用手遮挡夹在狂风之中吹来的碎屑。片刻之后,狂风止歇。三人抖去身上灰尘,冲到那隔绝石桥两侧的淡红sè屏障之后,莫岚唤道:“方兄弟,方兄弟……” 那一刀如此威势,不论是余下三人中的哪一个去面对,都招架不住。旁人虽觉侥幸,但方仲却无法避免,只怕已在这一击之下送了xìng命。莫岚连喊数声,眼前的烟尘中并无一人回答。童广叹道:“完了,他定被劈得尸骨无存。” 莫岚道:“方兄弟不是遁术jīng湛么,难道还走不脱了?” 赵升道:“他舍不得父母,非要逞强挡在前面,只能硬抗。” 三人一想到方仲凶多吉少,不由得面露哀sè。 刀光虽然敛去,但远处那座宫殿之中却又发出一人的感慨之声,那声音遥遥地道:“老秃驴,这非人非鬼的,怎么杀?” “阿弥陀佛,你度人,我度鬼,不人不鬼的可就不关你我之事了,老衲也无解。” “那就由他自生自灭,由鬼变人难,由人变鬼易,等他也成鬼时,一并解脱了吧!” 那座宫殿上空黑黝黝的乌光一闪,哗啦啦的金铁之声由远而近,一条锁链从空中翻滚落下,几个盘旋,便在底下捆扎住一人。莫岚等人一看顿时又惊又喜,那被铁链绑住的正是方仲,只不过他的模样早已大变,长发披肩,紧闭双目,面sè更是煞白,乃是施展了鬼附之术后的方仲。方仲此刻虽然是鬼附之身,但却昏迷不醒,浑身衣裳更是变作丝丝缕缕的挂在身上,他的双手连同躯干都被一根手臂粗的铁链紧紧缠绕,无法动弹分毫,两柄长剑分别插在前方不远处。 莫岚道:“方兄弟没死!” 童广道:“虽然没死,却也离死不远,总要想办法救一救才是。” 莫岚道:“怎么救?你我一进去就得被那无匹的神刀所杀,你们若自信挡得住,那便去救吧。” 童广为难道:“非是童某怕死,这样厉害的一刀我可挡不住,进去了也是白搭。” 赵升想了想道:“我看那老和尚还算仁慈,或许可以网开一面。” 莫岚道:“赵兄是说可以去求那秃驴?只怕无用吧,你不见他和那用刀之人是一伙的吗?” 赵升笑道:“人有人方,鬼有鬼道,我若让鬼救人,不知那老和尚是杀鬼呢还是杀人。”说罢,珍而重之的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朝长剑上一插。 莫岚皱眉道:“你弄什么花样?” 赵升道:“家师自创天师符箓,内含招魂、镇魂二法之咒,有惊天地泣鬼神之能,法力到处,可拘禁八方yīn魂为我所用,在下来时身上正好带了数张符箓。这里既然是yīn阳界,岂能无鬼,正好招来听我使唤。我用小鬼去救方兄弟,老和尚若杀鬼时,便是害死了方兄弟,只要他还有一丝慈念,定然不会阻拦。” 莫岚道:“这主意不错,还不使出来试上一试。” 赵升点了点头,退后数步,剑往下指,冲着地上喝道:“地府yīn鬼,山野冤魂,排行列班,队仗千万,天师符旨,悉听驱策。急急如律令!”剑上火光一闪,这张符纸便化作了飞灰湮灭。赵升长剑一震,一股莫测之力散发而开。赵升面上一喜,接着又往方仲所在一指,大喝道:“天师符旨,小鬼听召,还不速来!” 若在以往,在天师符笼罩之下的yīn鬼已然被拘禁而来,但这一次赵升的长剑却逐渐发出嗡嗡之声的颤抖不已,越来越是把持不住。 赵升面sè发白,骇然道:“不好,我道行不够,镇不住!” 莫岚道:“你用的这是什么破天师符,连一个小鬼都镇不住,真是丢张天师的脸面。既然不行,那你就撤了吧,我等另想办法。” 赵升牙关打战道:“撤……撤不去……那鬼顺着我的拘禁之咒而来……内外夹击,快破禁而出了……”耳听的嘎巴之声响起,赵升手中长剑竟然出现了一道裂痕。莫岚与童广这才发觉此事严重,小小一道符咒,竟然脱去控制,不知会有何等严重变化。 长剑之上的裂痕如爆豆般响起,片刻之后一声哀鸣,此剑禁制之力尽失,剑身化作了无数铁屑落下,只留下一个剑柄握在赵升手中。赵升大叫一声,反噬之力袭体,口中喷血,往后跌倒。 就在莫岚与童广急忙去扶时,不远处惊天动地一声巨响,一个无比巨大的鬼手从石桥旁夹带着无数碎石从地上突出,黑乎乎的五指展开,一把捉住被锁链捆绑着的方仲。 远处各殿中有人惊呼出声 “不好!” 霎那间刀、剑、禅杖、音波同时出现,从空中劈天盖地般的打降下来。 这鬼手一把捉住方仲,毫不犹豫的往地下缩了回去。 所有来袭的兵器全都落空,把这数丈方圆之地打得石屑横飞,狂暴的力量让整个地面都颤抖不已。四散的劲气甚至穿破淡红sè的屏障奔涌而出,把莫岚等三人掀翻在地。这是自众人来到这丰都神宫之后,所见到的最为惊天动地的一击。 巨响之声尚未消失,远处那最大的宫殿之中终于传出欢畅无比的大笑之声 “哈哈哈……人算不如天算,你们几百年功夫全都白费了,我yīn长生今rì借此方便之门,重得血肉之躯,出来之后,定让你们几个魂飞魄散……哈哈哈……” 第二十九章 鬼 魂 - 洛仙 - 浮云深处 震天的笑声如惊涛骇浪般拍岸而来 一**的在天际回响 赵升面如土sè,喃喃道:“我召了什么?召了什么?……” 莫岚与童广抖去上下灰尘,远处一团黑影电闪而至,停留在石桥屏障之后,爆喝道:“你们是谁,受了谁的吩咐,敢来助那魔头一臂之力?” 来人披头散发,脚踏yīn风,是一个形销骨立的老者,周身杀气浮动,暴怒之下犹如天上的雷公相似。 三人连退数步,赵升惊惧地道:“晚辈无意之失,只想救同伴而已,请前辈见谅。” 那老者怒道:“见谅!?和我的刀去解释吧!” 老者头顶迅速冲出一柄淡蓝sè的长刀,迎风一晃便有数丈长短,刀刃指向三人。此地神魂虽然出不去,却不妨碍刀剑进出,莫岚等三人相信以此人神通,这一刀从里面劈出,暴怒之下绝无命在。 “寒刀,不关他们的事。” 老者凝刀不发,怒道:“老秃驴,你又要滥做好人。” “你杀了他们只不过出一口怨气而已,于事又有何益。就算没有他们的误打误撞,我们几个也困不住那yīn长生多久了。不如听老衲一言,留他们一条活路,或许还有用处。” “这几个废物有何用?” “他们既然闯进来,那就和我等一起沉沦在这地狱之中,稍尽绵薄之力罢。” 那老者沉默半响,望着莫岚等人无声地笑了起来。这种无声地笑让三人看得寒毛直竖。 狂风一卷,刀光消失,一团黑影转眼没入远处宫殿之中。 “你们到老衲这里来!” 莫岚道:“老禅师是叫我们么?” “正是!” 莫岚哪里还敢越过桥头一步,听了那老和尚的传音,反而又退后了几步,颤声道:“我们几人误闯此地深为抱歉,这就回去了,告辞。” “呵呵,此界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放几个人也还空敞。你们来时一定见过了无数尸骨,他们也同你们一般说是误闯而来,可是如今,却依旧留在这里。” 三人相顾失sè,确如那老和尚所言,就算从这里离开,又能上哪里去呢。想要跳出这yīn阳界谈何容易,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的人死在这里了。赵升道:“一切都是在下的错,与旁人无关,众位前辈要想迁罪于人,只管寻在下的不是。”说罢,一步步往里走去。 莫岚想伸手阻拦但终未喊出口来,只到赵升高一脚浅一脚的往那老和尚所在的宫殿走去时,咬牙道:“留在外面终究是死,不如过去闯一闯,童大哥,我俩也进去吧。” 童广惟莫岚是从,点头道:“就依公子吩咐。” 二人随着赵升而来,本也是想往老和尚的地方去,谁知远处铮的一响,接着一段幽美无比的琴音遥遥传来。莫岚听闻此音顿时一怔,驻足倾听,不过片刻,莫岚面露惊喜之sè,大声道:“是天籁之音!邀月堂末学莫岚,拜见前辈。” 琴音一停,对方似乎叹了口气,缓缓道:“一转眼沧海桑田,知道这天籁遗音的人也不多了,难得今rì却遇上一位。你二人便到我这里来吧。” 莫岚向远处深深一躬,与童广转而往那琴音之处走去。这几座宫殿之中鬼气众多,琴音到处,所有鬼气一震而散,莫岚与童广没有丝毫阻碍便到了这宫殿门前。 殿内深处隐隐有灯光闪动 琴音消失 二人大气也不敢出一口,谨小慎微的走入殿内,借着幽暗的灯光一看,只见空旷的大殿内空空荡荡,只有地上刻画着许多的符文。这些个符文都成暗黑之sè,似乎是用鲜血浇灌到凹槽之内所成,规模十分庞大,几乎覆盖了整个殿内。而在最深处,一具盘坐的骷髅骨,一具铮亮的瑶琴,数盏灯焰摇晃的长明灯。 琴音从瑶琴而发,但弹琴的显然不会是那具骷髅。 十盏排成圆形的长明灯,只有七盏还亮着,且火光微弱,似乎一阵风便能把它吹灭。 灯光一阵摇晃,在长明灯的当中,一股yīn风把灯芯散发的青烟搅动,这些袅袅青烟并未消散,而是迅速凝聚出一个朦朦胧胧的人影。人影虽不是实体,但五官面貌都可看得清清楚楚,乃是一位长相儒雅的半百之人。 莫岚惊道:“前辈……你……是人是鬼?” 那人影淡淡道:“残躯便在此处,你说我是人是鬼?” 莫岚堆笑道:“晚辈猜想,前辈你已羽化成仙,自然不是人也不是鬼了。” 那人仰头笑道:“yīn阳界中哪来的仙人?能够留下的都是鬼魂。你不用怕,我早已是一个死人,不久之后,更是一个行将散去再也不复存在的死鬼。” 莫岚与童广吃惊万分,万想不到这藏在宫殿中功力通神的高人居然是个亡魂。那人影在莫岚与童广震惊的目光中缓缓坐到瑶琴跟前,伸手轻轻一拨,那琴便传出一声悦耳的琴音。 就着琴音那人问道:“你既然说你是邀月堂的后辈,那我便倚老卖老问你几句。不知神教现今如何,那邀月堂又是谁人在做堂主?” ―――――――――――――――――――――――――――――――――――――――――――――――――――――――― 方仲悠悠醒转,只觉浑身酸痛,如散了骨架一般,提不起丝毫的力气。 地面上冰凉刺骨 方仲记起自己昏迷之前所面对的那无匹刀光,当时自己以破釜沉舟之心用鬼附之术硬接那一刀,如今回想依旧心跳不止。但自己既然没事,那便是说接下了。方仲暗呼侥幸,正想挣扎着站起,双臂一动,地上传出铁链的哗啦之声。再一看自己,居然横躺地上,浑身上下缠绕着七八道铁链,捆扎的结结实实。 左右并不见莫岚与赵升、童广,唯有远处高台之上,一条人影端坐在那里,手中把玩着一只葫芦。 那葫芦正是从方仲腰间解了去的羊脂葫芦。 第三十章 夺 舍 - 洛仙 - 浮云深处 方仲虽然还是鬼附之身,但那葫芦早就与他炼化过了,若被人打破,不但自己遭殃,父母yīn魂亦恐将无处可去,就此消散掉。方仲叫道:“你是谁?快还我葫芦!” 高台上那人大半都隐于黑暗之中,只有远处几点磷火燃烧,暗弱的绿光照耀,还能分辨得出此人发髻高耸,身形修长,并非想像之中的恶鬼模样。 那人yīn恻恻道:“你是巫鬼道的人?” 方仲道:“不是。” “不是巫鬼道的人,又哪来的役鬼?小子,在我面前不说实话,可有吃不完的苦头。” 方仲道:“谁来骗你,在下方仲,乃是昆仑弟子。” “哦,昆仑派的,不错不错,定然是从小练气,才有这一身好皮肉。”那人发出几声贪婪似的啧啧声,似乎看到了可口菜肴一般。 “我回答了你,你却还没回我,你到底是谁,为何捉我?” 那人冷笑道:“连我也不识,看来你真不是巫鬼道的人,要不然不会不知yīn长生之名。” 方仲记得在外面时那弹琴者称说过yīn长生,说他欺骗世人,有莫大野心。自己当然不知这yīn长生是何来历,但是那些高人如此看重于他,定然也是个不简单的人物。方仲胡诌道:“谁说我不知了,yīn者乃见不得光之人,长生自然是想得道永生,你起这名字,分明便是个不择手段却妄想得道成仙的野心家。” 那人听了方仲言语,浑身一阵颤抖,怒道:“我本姓如此,你竟然敢胡言乱语!”霍然站起,从高台之上飘落而下,转眼冲到方仲近前,一抬手,便掐住了方仲脖颈。 离得近了,方仲才看清此人面目。这yīn长生长得颇为高大,颧骨凸出,两只眼睛之中都是眼白,三缕长长的胡须挂在胸前,竟然穿着一身的道袍,看上去不过中等年纪。若不是双眼有些吓人,也算长得是奇人之相。 那yīn长生恼怒之下,五官往外冒着缕缕黑气,加上并无眸子的双眼,看上去yīn森可怖。 抓住方仲脖颈的手不停的掐紧 方仲眼神模糊,不久便失去了知觉。等他再次醒来时,那yīn长生又已回到高台之上。 “小子,若不是看中你那一身皮肉,你如此忤逆于我,早就让你魂飞魄丧了。” 方仲怒道:“你想怎样?” “哼,有一番造化送给你,你要不要?” “不要!” 听到方仲直言拒绝,那yīn长生周围的黑气一阵翻滚,似乎又yù发作,但最后又被压了下来。yīn长生冷笑道:“只怕由不得你。如若是心甘情愿固然是好,可以省下我许多的功夫,若不愿意,就先炼化你,再夺你躯壳也是一样。” 方仲惊骇地道:“你想夺舍!?” “可以这么说,不过夺舍太伤元气,你若心甘情愿,不如两两相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合二为一,岂不是好。你平添无量修为,放眼天下,谁能是你对手,便是离那飞升大道也近了许多。你意下如何?” 方仲大怒道:“你休想!”似这种主意,分明是想利用方仲,说什么合二为一,其实到头来被吞没的定然是方仲,留下的不过是一具长相如方仲的躯壳。方仲就算再少不经事,也能明白这不过是对方说得好听而已。 yīn长生冷笑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奉劝你一句,还是与我合二为一的好,至少还留你一丝印记。如若不然,你什么也不会留下!”他的手往下一拂,一股yīn风绕着方仲几个卷动,哗啦啦之声响动,绑缚方仲的铁链松了开来。 一待铁链松懈,方仲腾身便走,yīn长生狂笑道:“你上哪里去?” 四周的yīn风同时卷动,如有千百只手死死抓住方仲不放,高台之上的yīn长生一声厉喝,化作一团黑气往下冲去,从方仲口鼻之中夺路而进。 方仲疯狂般长声大叫,无数黑气在他周身上下缠绕…… 空旷的大殿中尽都是方仲的嘶喊之声。 yīn邪侵体! 一点白光从方仲胸口散发而出!前胸的黑气如阳chūn白雪般迅速消散! 方仲口中突然飘出yīn长生那万分愤怒的吼声:“你有辟邪之宝!” 方仲本已翻白的眼神转眼又恢复黑白之sè。但滚滚黑气依旧缠绕着他不放,方仲的眼睛便在时黑时白之中变幻不已。又到方仲的眼神转为清明之时,方仲一把捉住胸口的辟邪宝珠,往自己的嘴里塞去。宝珠一入口,yīn长生发出厉声惨叫,无数黑气从方仲耳鼻之中滚滚而出。同时亦有两条虚影从方仲体内飘出。方仲本是鬼附之体,这一吞辟邪宝珠,连钟颜夫妇的鬼魂也不能附身,连同yīn长生一起被逼出体外。 黑气重新在高台之上凝聚,yīn长生现出鬼身,暴怒之下把鬼气幻化出无数个没有五官的恶鬼,围住方仲拳打脚踢! 一时间,yīn沉的殿内噼噼啪啪之声不绝…… ―――――――――――――――――――――――――――――――――――――――――――――――― 一曲琴音弹奏结束,那cāo琴者点头道:“原来如此,看来神教已不同以往。” 莫岚恨恨道:“正是,若非前辈留下的yīn龙守护,邀月堂早已不在了。” 那cāo琴者自嘲一笑道:“不用谢我,其实留下那条yīn龙非是我的本意,而是被人欺瞒,留下的一个祸患。” 莫岚奇道:“怎么会是祸患?” 那cāo琴者道:“你想知晓这前因后果么?” 莫岚躬身道:“原闻其详。其实晚辈之所以流落此处,还是因为想打听这yīn龙来历之故,家父虽然现为邀月堂堂主,但却不许他人过问那yīn龙之事,只在闲言碎语之中提过一点眉目,说那邀月堂故地原为巫鬼道所有,因此我便寻至天师道来。” “天师道?” “忘了告诉前辈,巫鬼道早已不在,一些旧人都改头换面,成为了天师道的弟子。统领天师道的乃是张道陵,听说此人来历不凡,自承道家,却不与昆仑诸派来往,名字与一座古墓上所书一样。以道陵为名,‘道陵’二字可不是‘道之绝地’么。在晚辈看来,那是十分不吉利之事。” “呵呵,非常人便有非常之事,没什么好奇怪的。可惜我无缘得见这位奇人了。” 第三十一章 野 心 - 洛仙 - 浮云深处 莫岚道:“连前辈都无法离开这yīn阳界,那我们二人更无指望了。难道这yīn阳界真的没有出路么?” 那人沉默片刻,摇头道:“非也,要离此yīn阳界也十分简单,只要把神宫内旁边六座大殿之中的修葺的望乡台全部打开,就能从yīn阳界回返阳间。” 莫岚喜道:“就如此简单!?那为什么无人能从此地出去?” “应为凡是进来的,都死了,自然也就无人出去。” 莫岚想起方才闯入此地时,不论是老和尚还是那出刀的黑衣人,都想把来者置于死地,愕然道:“莫非来的人都是你们所杀?” 那cāo琴者淡淡一笑道:“正是!” 莫岚震惊道:“为什么?” “他们不过是旁人口中血食,死在我们手上,至少不会为人作嫁衣。你不是已然见过那个恶鬼了么,难道还不知便是因为他,我们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莫岚道:“便是把方仲夺了去的恶鬼?” “此子叫方仲么?我看他年纪轻轻,居然挡住了印光和尚、寒刀尊者的先后两击而不死,修为倒也不错。可惜越是出类拔萃之人,就越要去死,绝不能落在那恶鬼的手中,不然只能徒添罪恶。那恶鬼如今还是鬼身,离不开他自己的鬼冢,若是他附身而出,便不受此拘束了。” 莫岚道:“鬼冢?那恶鬼到底是谁,为什么要附身而出?晚辈对鬼道一知半解,实在不明白。” cāo琴者似乎因为长居此地,久无人说话,今rì有人相陪,谈xìng颇浓,他笑道:“这恶鬼便是yīn长生,虽然反目,但也曾算是我一位故友。鬼道一途我也不甚了解,却知有一种修行法门,乃是舍弃肉身,宿居于一器具之内,名为鬼冢,可免魂飞魄丧之忧。亡魂居于内,还可继续修行,甚至可借鬼冢之利夺旁人jīng血元气为己所用,十分玄妙。” 莫岚道:“晚辈明白了,那yīn长生便是采用此法来修行。你们把来者尽数杀死,便是不想被那恶鬼吸取jīng血,壮大他的修为。方仲落在他手中,岂不是也会被吸取一空?” “你明白就好。不过那方仲对他还有用处,应该不会只是吸取jīng血那么简单。他被我们困在此地近千年,早就想逃出生天,定然会用附身之法离开此地,那方仲便是最好的一具躯壳。” 莫岚又惊讶道:“附身?他不能直接离开此地吗?” cāo琴者道:“yīn阳界中望乡台一开,活人可到阳间,鬼魂却依旧不能出去,反而会彻底落入幽冥界中,就此沦入地狱。那当中神殿之中有一座高台,台上有一面巨大的镜子,称为孽镜台,原为鬼帝宝座。当六座望乡台打开之时,此镜便会沟通九幽,照耀此界,除了活人之外,所有魂魄会被吸取一空。那yīn长生如今还是鬼躯,一旦打开望乡台,岂不是把自己也送入了幽冥之中,他定然不甘,故此要借附身之法避过孽镜台,好离开这yīn阳界,或者说,脱离他一手酿造的大鬼冢。” 莫岚道:“这yīn阳界怎么又是大鬼冢了?” “为什么不能?那邀月堂的望月坛可以做,yīn阳界中的丰都神宫也可以做,就算再大的天地,只要布置得法,一样可以做成鬼冢!” 莫岚与童广睁着双目,犹自不敢相信。 童广痴痴地道:“望月坛……望月坛……难道也是一个鬼冢!?” “是!正因为望月坛是个鬼冢,那yīn龙所以才能安然留于此处,月圆之夜正是天地yīn气最盛之时,它才能无所顾忌的出来,这正是天恸之音最大的秘密所在。若无yīn龙之助,那天恸之音也不过是个十分奇妙的群策之阵罢了。” 莫岚道:“当真意想不到,我打探来打探去,今rì才知望月坛不过是鬼冢一个。巫鬼道之中谁有那么大的手笔,竟然把望月坛做成鬼冢,连丰都神宫也不放过?” cāo琴者淡笑不言,只是轻轻拨了几下琴弦。 莫岚恍然道:“yīn长生!?” “yīn长生!” “他为什么这么做!?” ………… “大道难求,却总有人要想尽办法,妄想君临天下永生不死!不管做过多少的伤天害理之事,在他眼中从来都不是阻碍,都只是大道之上的踏脚石而已。” 莫岚道:“yīn长生便是这样的人?” cāo琴者叹道:“人心都是会变的,原本也许是个情意相投的密友,一曲琴音,一壶浊酒,高山之上明月清风,舒心适宜。但当偶然一窥天地隙漏、巨宝之门,有几人能够面对诱惑而不心动呢。这yīn龙前身乃是一条上古奇蛇,是我与yīn长生一起发现的,可惜围捕之时过于惨烈,把肉身都给毁了,眼看它奄奄一息,就这么死去实在可惜,于是yīn长生便想到了收取一条完整蛇魂的念头。那时他是巫鬼道中的鬼帅,人称yīn帅,仅次于鬼王,也算是颇有身份之人,做一个鬼冢自然不是难事,难就难在要把这么大一条奇蛇收入鬼冢之中。” “那yīn长生也算是巫鬼道之中的奇才,他思量来思量去,忽然心生灵感,破前人所不敢想,把鬼冢之法刻在一座深水潭中,把深潭当作鬼冢,收取那条奇蛇蛇魂,也就是后来邀月堂的那条yīn龙了。这种方法利用天造地设之形,第一次使用,竟然成功了,连yīn长生自己都惊讶不已。而且更有一个奇妙之处,便是奇蛇借深潭鬼冢,不但没有消亡,反而吸玉兔jīng华,修为更胜从前。我与他二人守在这深潭旁数十年,亲眼看着那奇蛇的种种变化,或许就在那时,yīn长生便已不再是原来的yīn长生,因为他已想到了一个更好的方法,一个更宏大的主意。” 第三十二章 附 身 - 洛仙 - 浮云深处 莫岚道:“那yīn长生受深潭启发,想做一个更大的鬼冢,因此他到后来竟然把整个丰都神宫都做成一个大鬼冢了!” 那cāo琴者点头道:“正是如此。” “可是要做这么大的一个鬼冢,那yīn长生用来收谁?” “收他自己。” “什么!?” “既然是一个鬼冢,自然要有役鬼。深潭是鬼冢,那yīn龙便是役鬼,丰都神宫是鬼冢,难道还去请鬼帝来当这役鬼么?就算鬼帝没有飞升,他也不会答应的。况且谁是役鬼那便有无穷的好处,yīn长生不会不知道这一点。故此他根本不会去求旁人。” 莫岚道:“巫鬼道中难道没有人发觉此事么,竟然会让yīn长生得手?” cāo琴者叹道:“那便要怪我这个罪人了,明知yīn长生已生异志,却碍于朋友之面没有直言相劝,反而姑息养jiān代为隐瞒,现在想来依旧汗颜不已。当时,巫鬼道中有大少二司命负责教务,那少司命接任不久,还是个什么也不知的女娃娃,不能发现异端也情有可原。” 童广插嘴道:“大少司命既然地位尊崇,怎么会让一个女娃娃接任?” “巫鬼道之中,司命一职并非能者居之,而是由上一代司命临终之时指定的,不管男女皆是如此。少司命就算是由一个襁褓中的女婴去当,也无人能够反对。” 莫岚道:“难道那大司命也是一个少不更事的男孩儿?” cāo琴者道:“那倒不是,大司命正当盛年,一身鬼道之术出神入化,是一个十分jīng明之人。他其实也发现了yīn长生的奇怪举动,但却并未出言阻止,直到yīn长生诡计得逞,他引咎而退,连接任之人都未指定,便离开巫鬼道,自我放逐于西方去了。” 莫岚摇头道:“这大司命走得真轻巧,他一甩袖子走了,却留下一堆烂摊子给旁人,又何来的jīng明之说。那后来呢,就算大司命不在,少司命幼稚,还有各位鬼王坐镇,仅凭yīn长生一介yīn帅,如何掌控得了丰都神宫?” “yīn长生是个聪明绝顶之人,他岂会不知其中为难之处,这丰都神宫一成鬼冢,他便装扮成道士逃之夭夭。” 莫岚奇道:“前辈不是说他想收他自己做役鬼么,怎么就这样跑了。” “鬼冢初成,并无太大威力,需要不停的有人陷落于此,以无数jīng血魂魄滋养,方能越来越厉害。这鬼冢是yīn长生自己所做,当然明白其中诀窍,索xìng一不做二不休,引诱天下无数人进去送死。他放言巫鬼道中大司命不在,少司命年幼,正是群龙无之时,谁能坐上孽镜台宝座,便可得鬼帝遗宝。于是无数有野心之人纷纷前往一探究竟,不管能不能得宝,就算是去凑个热闹瞧一瞧也是好的。他们不知这一去便没有回头路,丰都神宫早已成了修罗地狱,不但各路人马相互厮杀,连巫鬼道中的几位鬼王也为了权力之争而相互反目,可叹好好一个巫鬼道,竟然人心尽丧,就此渐渐衰落了下来。” “而丰都神宫之内,更是尸骸遍地,无数冤魂在里面无法超生。直到这时,那yīn长生才又出面,他恬不知耻的声称已然在深山之中修得丹道要旨,留下几句可笑之极的俚语歌诀,说已有天人感应,要在丰都之地修得金丹大道,然后白rì飞升。” 莫岚道:“其实那些都是骗人的鬼话,yīn长生见时机已到,想来摘取果实了。那么多人送命,到头来不过是方便了yīn长生一人而已。” cāo琴者自嘲道:“我虽然没有心怀天下之心,但亲眼看到昔rì好友沦落为如此卑鄙无耻之徒,怎不让人愤慨难平。况且这前因后果我知道的清清楚楚,若早rì揭穿于他,那有这许多的无辜者送命,话说回来,我也是帮凶一个。如今沦为鬼躯,坐困此地,也算是报应不爽。只是可惜了陪我前来的几位朋友,平白无故深陷此地,遭此不白之冤。” 莫岚道:“前辈舍身阻止yīn长生,当是无上义举,不用太过内疚。” cāo琴者叹道:“若能阻止得了方是义举,可是如今已功败垂成,耗费几百年的心血,不过迟缓了那魔头出世而已,我万子chūn终究是失败了。” ………………………… yīn沉沉的大殿一片寂静 高台之上的黑气早已消失不见,yīn长生化作道者模样,一脸yīn笑地举着手中羊脂葫芦,说道:“你若不肯,就休怪我无情,杀这两个区区役鬼对我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可是对你,就不知道要失去什么了。” 下方地上,方仲依旧被一条铁链捆绑着,身上尽是淤青,急怒之下大声道:“快还给我,你要敢伤他们,我方仲立誓定与你誓不两立,不死不休!” “哈哈哈,你这幅模样还来吓唬谁?你越是在意,就越说明这两个鬼魂不简单,告诉我,他们是谁?” 方仲不答,yīn长生冲着手中的葫芦喷出一道黑气,那黑气绕着葫芦不停的旋转,不过片刻,不但葫芦之上的白皙之sè出现一道道的黑纹,连两条yīn魂的身上也浮现出一丝丝黑气。yīn长生冷笑道:“等我炼化了这两个役鬼,到那时,便是你求我,也无法救他们了。” 方仲大惊失sè,可是又无法挣扎,而且那葫芦与他心血相连,此刻可以清晰感觉到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蚀之气正在周身游荡,一点点的想把自己的真气消磨掉。 “住手!” “怎么?你想明白了?” “你放开我父母,只要不伤害他们,我可以答应你,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 “我信不过你,谁知你附身之后是否会信守承诺,万一你灭我神智,掉头来又炼化我父母,谁来约束于你。所以你也要发个毒誓,不得对我父母出手,万一违诺,将不得好死,永世不得翻身。” yīn长生冷冰冰的看着方仲,之后仰头大笑道:“好,我yīn长生起誓,保你父母无恙,有违此言,叫我化作死鬼,任凭你摆布。我誓言已出,你还不吐出那辟邪之宝,小心晚了片刻,真把你父母炼化可就悔之晚矣。” 方仲运气一张口,刚才咽下的辟邪宝珠被吐了出来。宝珠刚一离口,yīn长生一声长啸,化作滚滚黑气冲了过来。方仲这次根本没有反抗,不过转瞬,所有黑气都从他口鼻之中钻入体内。 紧闭双目的方仲,嘴角渐渐露出一丝诡笑,笑声中yīn长生的声音道:“我本就是死鬼一个,那誓言对我而言就如放屁一般,你居然也信,哈哈哈……” 方仲霍然睁开双眼,眼睛翻白,一声大喝,缠绕的铁链被崩作无数段飞散,随后把手一招,那羊脂葫芦落入手中,刚想收了钟颜夫妻的yīn魂,不料这两个yīn魂没有钻入葫芦之中,却望前一扑,也附到方仲的身上。 被附身的方仲吃了一惊,对周身察看一遍,举手投足无丝毫迟疑,不由得面露狂傲地道:“就算多两个yīn魂在内,又怎会是我的对手,早晚把你们通通炼化掉!”他扭头望向殿外,大声道:“万子chūn,我yīn长生这就来取你魂魄!”双足一蹬,狂风大作中,人如离弦之箭般往外面飞去。 第三十三章 最终之战(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巨大的宫殿上空传来yīn长生狂妄之极的大之笑声,整个丰都神宫都清晰可闻。一条人影从殿门处飞出,黑风席卷,直奔左侧的偏殿而去。 人还未到,一声冷哼,一只虚幻的鬼手出现在高空之上,先一步往偏殿内拍去。 与此同时,偏殿之中琴音骤响,一股无形之力蓬勃而出,与鬼手撞击到一处。 轰然一声巨响 偏殿殿门处烟尘弥漫,无数瓦砾石屑纷飞,整个殿门坍塌了大半,大块的条石落将下来,扑通之声不绝。被yīn长生附体的方仲呼的一声落到殿门处,全身黑气往外一震,那些砸落下来的碎石又被震飞,方仲睁着血红双目大笑道:“万子chūn,我来了!” 殿内传出一声叹息道:“yīn长生,我也等你多时了。” 二人如有默契一般相互打个招呼 “你等我?莫非是嫌在这yīn阳界中呆得太久,想早rì超生么?可惜啊,你没这机会了,如果你始终助我得成大道,看在老友的面上,或许能提携一二。可是你不识抬举,那就别怪我无情,这就烟消云散去吧。”方仲长发飞舞,满脸杀气,如魔神降世一般把双手往空中一举,那些飘散在外的鬼气中一阵翻滚,无数个没有面目的恶鬼浮现而出,方仲在众多恶鬼之中如众星拱月般,一步步往殿内走去。 随着方仲每一步走过,便有一个被召唤而出的恶鬼往殿壁隐藏的灯盏扑去,在殿内熄灭多时的灯火又被重新点燃,发出淡蓝sè的光亮。这些灯火并非有什么灯油在内,而是一团鬼火在里面燃烧。当鬼火消失时,那鬼气中遗留的一些先人残念也将永远消失。 灯火愈亮,幽兰之sè彷如梦境。 大殿深处的尽头,一个白衣男子正襟危坐,面前放着一具瑶琴。在他身后,莫岚与童广分站左右,一脸严肃地望着裹在无数黑气中走来的方仲。 方仲口中发出yīn长生的声音,傲然道:“万子chūn,我就要成功了!” “yīn长生,你伤天害理,不管修为多高,都无法修得大道!”白衣男子面目平静,望着方仲淡淡地道。 “哈哈哈,你嫉妒我,便说出这些话来。人之修道,本就是逆天而行,万物滋生乃吸取天地之华,而人又索取天下万物,我再夺取他人之jīng为己用,根本就是一脉同源。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我又有什么错?”方仲怒目一瞪,面前数道黑气奔着他打去。 万子chūn单手往身前一拂,琴声激荡,那黑气顿时被震散。万子chūn道:“如你这般,天下间尽都是弱肉强食之辈,还谈什么仁义道德,讲求什么道心佛xìng?” “呸!若是求道都如镜花水月,谁来和你讲道心说佛xìng。只要能够长生,就算立地成魔也心甘情愿。”方仲一步步逼将过来,身后的无数恶鬼发出震天咆哮,如巨浪一般翻腾不停,就要一扑而下。莫岚与童广惊得面无人sè,一起举起护身兵刃。 就在此时,远处遥遥有人念道:“阿弥陀佛,善恶到头终有报,施主执意为恶,却埋怨大道艰难,这般强词夺理,却还振振有词,当真魔xìng深重。” 方仲回头道:“老秃驴,你又来说教!” 在鬼火映照下,坍塌的殿门处金光闪烁,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僧若隐若现的站在那里,在他旁边尚有两人两剑。两人一个是赵升,另一个是那寒刀尊者。而那剑,正是一开始出现的一青一红两柄宝剑。这两柄剑悬浮在空中,如有灵xìng般缓缓转动。赵升手中的剑原本因为天师符召唤恶鬼时被震碎,如今手中却托着一个钵盂,上面用一块黄巾遮盖,似乎盛着东西。 印光和尚的金身看上去有些黯淡,竟然还不如先前出现时明亮。 那寒刀尊者喝道:“yīn长生,别以为附身之后就可从这里走出去,除非我死,否则就一起下地狱去吧。” 方仲大吼道:“你做梦!我成功在望,只要出去后再做一个更大的,甚至于囊括天地的大鬼冢,到那时,天地都是我所有,我便是这一界之主,生死予夺都在我手,何愁不能一窥永生之门!你们几个妄想阻止我,真是不自量力!” 印光和尚单手合十道:“真是好大的野心。yīn施主,贫僧已经看穿了你,不敬天不拜地,不修道不求佛,不信任何人,只信你自己。这般一个人,就算当初入那巫鬼道,恐怕也是为的权势富贵而去,到头来反说道佛的不是,可惜你聪明才智,俱不用在正途。你夺舍附体,就要出去为害世人,我佛慈悲,不忍见此等惨象发生,今rì就是贫僧护法涅槃之时。”老和尚把话说完,一声怒吼,整个人都变大了一倍,然后如金刚大佛般高举禅杖砸了过来。 两柄宝剑一声轻鸣,化作数丈长,剑身之上更是同时出现两条充满杀气的人影,脚踏飞剑,长袍罩体,身形飘逸。道家之法,与鬼道一途最是薄弱,只因为道家讲修长生,不求来世。而佛家恰恰相反,今生来世并不分彼此,尤重因果报应。二者所衍化开来的道法佛法便在人死之后化为两极,道者懦弱,不借重外力就绝不会是佛家的对手,故而道家之人在肉身陨落之后很难翻身,转眼就会坠入九幽,重新来过。而借重外力之选,自然不外乎宿体一途,宿活物或死物都可,但就此与大道无缘,就算侥幸魂魄不散,最终还是要轮回一遍,故此非到迫不得已之时,没人愿意如此选择。 这两位昆仑前辈选剑为宿体,显然不是出于心甘情愿。 双剑与寒刀尊者分左右包抄,往yīn长生夹攻而来。青sè长剑之上是一个面目粗犷的老者,只听他冷冰冰地道:“万子chūn,我师兄弟不幸落入此地,都是拜你所赐,不过私仇暂且搁置一边,先拿下此魔头再说。” 万子chūn道:“便知昆仑二位道长高义,不枉在下一片苦心,这里先行谢过。” 方仲前后左右同时有人杀到,他浑身黑气高涨,大吼道:“你们全都急着来送死,正好省得我一个个去找,今rì就让你们知道在这鬼冢之中、yīn阳界里,谁才是最后胜者!” 第三十四章 最终之战(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最先攻来的是印光和尚的禅杖,在他高大的金身挥舞下,如一根巨大的降魔宝杖,散发着条条瑞彩,从空中轰然击下。 这一击是印光和尚催动了金身法力施展出来的,虽然威力巨大,但是绝对不能持久,时间一长,维持金身的法力不足,不用yīn长生出手,印光和尚自己也会因为法身崩溃,而归于寂灭。他不惜自损,自然是已抱了必死之心,务必在这一战之中彻底灭杀yīn长生。 方仲目中凶光闪动,狂傲的脸上终于闪过一丝忌惮之sè,他把双手一举,厉声道:“老秃驴,想拼命么!”周边黑气迅速化作一个黑漆漆的擎天巨手,往那降魔宝杖托去。 二者在空中撞到一起,并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但是方仲的整个身子却往下一沉,双脚噗的一声陷入地下。 印光和尚的丈二金身不怒自威,大声道:“贫僧这是舍身护法!”双手又用力往下压了几分。那宝杖之上更是照shè出无数的璀璨光芒,靠得近一些的无面鬼身无不在这光芒照shè下厉声嚎叫着往暗处躲藏。 方仲怒极反笑道:“就凭你?” 方仲全身黑气鼓荡,一声大喝,那只擎天巨手奋力往上一举,印光和尚的金身顿时一阵闪烁,手中变化而出的降魔宝杖更是发出隐隐的咯吱之声。方仲道:“我已有了血肉之躯,不怕你的佛光。且让你看看什么才是鬼道**吧!”他的身躯在黑气之中一扭,两个离着最近的无面化身先是往里一扑,然后左右一分,顿时出现两条人影,这两条人影的相貌与yīn长生附身后的方仲完全不同,正是yīn长生本来的相貌,只是二者一个满面憎恨之sè,另一个一脸怨毒。 这两个yīn长生一出现,方仲张口喷出一口jīng血,那些jīng血转眼便被二者吸入体内,原本还有些虚幻的yīn身转眼间便如真人一样,连身上气势都不曾衰弱了半分。 眼见老和尚要以一抵三,旁边的寒刀尊者一声冷哼,背后的刀芒一闪,湛蓝的刀光横扫过来,寒刀尊者道:“yīn长生,不要忘了我!”那两个yīn长生往空中一纵,躲过刀光,一起怒吼着往寒刀尊者杀去。 yīn长生厉声道:“这里有千万化身听我吩咐,在这yīn阳界中便如有千万条命可以使用,没有血肉之躯时尚且无法鬼化而出,而现在,想要多少便是多少!”在他身后又是两条鬼影往前一扑,然后分化出另两个yīn长生,如此这般,接连分化出四条yīn身,在一口jīng血下,全都宛如实质般的真人相似。 这四个yīn长生分做两拨,一拨往万子chūn冲去,另一拨杀往昆仑派两位高人,yīn长生自己则继续对战印光老和尚。 众人见yīn长生竟然真如他所说可以变化出无穷个自己,无不大惊失sè。在旷rì持久的无数次相持对战之中,yīn长生虽然也有无数化身可用,但都是召来的残破yīn魂鬼躯,破之不难,如今一旦附体,居然就有这般神通。 其实若方仲神智清醒,当知这不过就是下浮屠之中的鬼化之相,只是鬼化需要真如之躯,yīn长生虽然修炼多年,但在这yīn阳界大鬼冢之中就他一个役鬼,再怎么修炼也不过才一具真如化身,附在方仲身上之后便再也没有更多的真如之躯可用,只能临时召来那些鬼气所化的无智恶鬼,并用jīng血之法凝练,使之看上去像真如化身一般,且不能持久。论真实本事,远不如真正的真如化身法力强大。 yīn长生非是不想修几个真如之躯,实在是被那几人困在此地无法得手,凡是闯进来的人,无不被杀,连魂魄都不能保全,只要有一个完整的yīn魂入手,数百年过去,完全可以利用这里得天独厚的条件修成真如之躯了。他没有破去方仲的羊脂葫芦,也正是看中了钟颜夫妇已是真如之躯,想炼化了自己使用,加上方仲本身魂魄,就有三个yīn身可以支配。 那鬼化之相再高一层是鬼引,少司命传给方仲下浮屠鬼道法时,非是鬼道法没有记载,而是当鬼化之相到了瓶颈之时自然而然便会理解。 鬼化之相六yù纵横,如果没有六个真如化身,怎么来施展六yù? 既然不足六数,那就要想法凑齐! 鬼引之相不如说成是引鬼之相,便如鸠占鹊巢,夺舍不过夺一具躯壳,而鬼引,却连旁人的魂魄也一并夺去! yīn长生若非被几人镇压于此地,早就集齐六yù化身了。如今施展出来的鬼道法也是似是而非,反正无人懂其中诀窍,便信口开河,说可以召唤无穷无尽的自己出来,其实六个假的真如化身已是yīn长生的极限,再多的话,只是喷出的jīng血就足以让自身萎靡不振了。 黑气弥漫 佛声吟唱 龙声嘶吼 琴音破空 殿中不时响起巨大声响,石柱摇晃,粉尘瑟瑟而下。偏殿似乎难以承受如此恶战,大块的石头与圆木从顶层崩塌,躲在角落中的莫岚面sè苍白,向着童广道:“童大哥,这里快塌了,如此恶战我们根本插不上手,不如出去暂避。” 童广也有此意,道:“希望方兄弟吉人天相,还能恢复过来。”二人贴着墙壁走出殿门。莫岚回头一看,讶然道:“赵升胆子倒不小,居然还在里面观战。”借着鬼火燃烧的光亮,莫岚看到赵升躲在一根柱子后面,满脸的冷汗,但却依旧托着钵盂不放,不时偷眼观看战况。 印光和尚的金身又黯淡了几分,但却依旧挥舞着禅杖与方仲战到一处,此刻的方仲手中多出来一根骨鞭,每一下挥出便有鬼哭狼嚎之声,无数亡魂幻影在骨鞭散发的黑气之中出现消散。这根骨鞭就是那yīn龙留下的骨身,yīn长生一直带在身边,不时用人命祭炼,已是极厉害的一件兵刃。而在其余各处,那寒刀尊者在两个yīn长生的夹击之下不住后退,已是守多攻少,自顾不暇。万子chūn的琴音还算玄妙,与另两个yīn长生战了个旗鼓相当。反而那两个昆仑派的前辈在双剑相辅相成之下,稳稳压过yīn长生这假的真如化身一筹,两柄巨剑飞舞来去,神龙虚影只要一出现,yīn长生便连忙后退,不敢挫其缨锋。 赵升注视良久,其中一个与昆仑前辈对战的yīn长生退到离他不远处,赵升面上坚毅之sè一闪,把手中钵盂上的黄巾猛然一掀,伸手便从其中抓起一把碎屑,喝道:“急急如律令,摄!”往前一撒。无数银光如天女散花般降落而下,罩住了yīn长生。 第三十五章 最终之战(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yīn长生一粘到那些银光顿时发出痛苦的嚎叫之声,身上更是冒出无数黑烟,整个身躯都被那些银光腐蚀。这假的真如之躯迅速萎缩,变作三尺来高的一个血sè小人。 一柄赤红sè长剑迅速劈来,噗的一声,把这个小人砍做两半,成为一滩血水。 离体的黑气一阵翻滚,又凝聚出yīn长生的样子,只是失去了jīng血之助,已是一个yīn魂鬼躯之身。 那重新出现的yīn长生目露惧sè,离着那些银光远远的,气急败坏的道:“是灵骨!这老秃驴把自己的金身都用上了。” 原来赵升钵盂之中所盛的竟然是印光和尚的遗骨,并且全都细细敲碎,已成粉尘! 凡是修为有成的高僧,往往都会留下佛骨舍利,其中蕴含着极jīng纯的佛法念力jīng华,是辟邪至宝。这与佛法修持有关,不像道家陨落之后,遗体的作用不大。只要遗骸还在,修佛之人若能重新获得前世所留的遗骨,等于续世在修,能取事半功倍之效。这也是为什么众多高僧在坐化之时要留下佛塔,在塔内保存已身的原因。印光和尚既然连自己的遗骨都拿来使用,显然是彻底绝了自己后路。他所有的佛法修为将全部耗损在这一战之上。 这一个yīn长生被打回鬼躯原形,更加不是昆仑二老的对手,剩下的一个六yù化身独力难支,不出数招,便被青sè长剑施展的傲剑诀给吞没,等神龙虚影消失,除了留下一滩血水外,剩下的一团黑气迅速往yīn长生本体逃去。 方仲把身子一抖,便把这两个化身给收了,怒道:“老秃驴,你果然还留着后手!” 印光和尚论本事,只靠这个变化来的法相金身已不是yīn长生的对手,被方仲打压的不住后退。印光和尚道:“佛祖座下曾有人发下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之大愿,弟子不才,也要学一下他这‘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慷慨决心。” 方仲狞笑道:“你说那地藏菩萨么。我yīn长生旁的菩萨不知,偏偏对他倒也了解几分,告诉你这个老秃驴,青莲白藕本一家,我的鬼道法也是下浮屠佛法,不比你上浮屠差,你所说的这地藏菩萨,就是修的下浮屠。”yīn长生虽然收了两个化身,但旋即又放出两个来,反正损失的不过是一点jīng血,只要方仲的肉身不死,自己就已立于不败之地。 赵升一招得手,大喜之下摄法连施,把钵盂中的灵骨尽情挥洒。这摄法也就相当于隔空取物般的小法,伤不得人,但用来摄物扬尘最是合适不过。 没一会儿,这整个偏殿内银光闪闪,都是赵升泼洒的灵骨碎粉。众人的身影如在海市蜃楼中闪动。 那寒刀尊者最先忍耐不住,一声怒吼,身影消失,只留下一柄寒光闪闪的淡蓝sè长刀插在地上。接着昆仑二老也缩回到剑身之中。yīn长生的几个化身在身上冒起黑烟时便纷纷往本体跑去,接连几个闪动,全部汇入了方仲体内。万子chūn把瑶琴举过头顶,当做了避雨遮**。只有印光和尚凛然不惧。 yīn长生虽然有方仲肉身支撑,但在这灵骨所化的细雨之中,一身的鬼道法大受压制,只靠方仲肉身,万难是印光、万子chūn等人的对手,索xìng一声怒吼,冲天而起,嘭的一声打破殿顶,穿到外面去了。 “别撒了,别撒了,在这样下去,贫僧的一点金身就全用光了。” 赵升连忙住手,不好意思地道:“不是大师让我这样做的么,晚辈看你们吃紧,这就撒了出来。” 印光和尚匆匆奔过来,看了眼赵升手中钵盂,有些心疼地道:“那也要有的放矢,可不能乱来,贫僧一点老骨头还不到一百斤,如你这般用法,三百斤的胖子也不够用。” 等银光沉降,殿中稍微澄净一些时,万子chūn把瑶琴一收,说道:“yīn长生走了。” 远处的长刀与两柄长剑同时一震,嗖的一声飞至近前,人影一闪,那寒刀尊者站至赵升面前,骂道:“你这小子都往哪里撒?” 赵升诚惶诚恐道:“自然是帮大师对付那yīn长生了。大师说金身遗骸克制yīn长生有奇效,这才让晚辈捧着来助阵。若是觉得晚辈功力太浅,那还是让前辈自己来使吧。”他把钵盂向寒刀尊者递过去,那寒刀尊者急忙退后。又向昆仑二老递去,那二老面sè一寒,两柄剑拦在前面。印光和尚道:“这灵骨他们都拿不得,你还收好。” 这几位除了印光和尚本身是佛家高人,有一个虚幻的法相金身外,其余几位所留的都是yīn魂,根本受不起这灵骨。 赵升道:“是,不知各位前辈接下来如何吩咐?那yīn长生占了方仲的躯体,真的就已经无可挽回了吗?” 万子chūn摇头道:“他还是yīn魂之身时尚且惧怕我们三分,如今却难。除非……” 赵升道:“除非什么?” 印光和尚接口道:“除非再把那yīn长生从方仲此子的身体内避出来,只要他失去肉身,就依旧离不开这yīn阳界。” 寒刀尊者道:“若是破坏了肉身,是不是那yīn长生就无法继续留在里面?” 印光和尚道:“yīn长生定然知道这个弱点,所以一见不妙便逃出殿去了,而在殿外空旷之处,我们定然拿不住他。” 众人愁眉不展时,忽然脚下传来一阵震动。 除了赵升之外,其余几人大惊失sè。万子chūn道:“yīn长生打开了一座望乡台!” 除了主殿之中的孽镜台外,其余六个偏殿分别有六座望乡台,活人若要返yīn阳界,只有全部打开这六座望乡台才可以做到。而yīn长生显然正在这么做。原本每一座偏殿都有人镇守,可是旷rì持久厮杀,另两座已无人把守,连yīn魂都已散去,若非其余五人各有手段,也不可能坚持到现在。 昆仑二老中的一个惊骇地道:“不好,那yīn长生若把全部望乡台打开,再回主殿开启孽镜台,不用动手,我们一个个便全都回到九幽之地去了。到那时,他大可安然离去。” 万子chūn道:“道友莫急,需知其中一座望乡台就在此殿之中,他要想走完这最后一步,必然还会再来。” 不过片刻,众人又感到脚下一阵震动。显然yīn长生已到另一处开启了一座望乡台。如此这般,一个时辰之后,已连续震动了五次。殿门外终于又传来yīn长生狂妄之极的笑声:“万子chūn,印光秃驴,以前你们压着我,如今却是我压着你们,再过片刻,我就逃出生天了。哈哈哈……” 人影一闪,方仲的身影重新出现在殿门处,手中拿着鱼骨、火岩二剑,同时人也变得鬼魅万分,长发飞舞,俊俏中带着一丝妩媚,竟然已使用上了方仲的鬼附之相。 方仲的羊脂葫芦并未被yīn长生炼化,但他已迫不及待,直接利用方仲与葫芦的一丝联系,盗用这种神通。在他想来,方仲已被控制,借用这鬼附之相又有什么关系。 第三十六章 最终之战(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见到被yīn长生附身的方仲重新出现,寒刀尊者一声怒吼,湛蓝刀光一闪,长刀暴涨,便劈了过去。方仲冷哼一声,举鱼骨剑往上抵挡。寒刀尊者所发的刀光足有数十丈长,横跨殿内殿门,十分惊人,而方仲这一剑与之相比简直不成比例,如螳臂挡车般不堪一击。 刀光如巨大铡刀落下,咯吱一声如砍到极坚硬处,停了下来。似乎那巨大铡刀铡到一块坚不可摧的金刚石,刃口迸裂,无法落下。 方仲单手举剑,一副轻松写意之态,头顶不远处,便是寒刀尊者那锋利无比的刀刃。 “不过如此!” 方仲嘴角挂着冷笑,手中另一柄火岩剑逐渐发出炙热之气,并且迅速升高,汹汹烈焰从剑身之上狂涌而出。他一阵爆喝,火岩剑闪电般一斩! 这一剑不斩远处的寒刀尊者,而是对着头顶上幻化的巨大长刀斩去! 火岩剑在方仲的尽力催发之下,爆发出从未有过的疯狂剑气,无数烈焰之中一道耀眼的剑刃从他手中往上空横扫而过。喳的一声,剑刃破刀身而入。 远处的寒刀尊者如遭雷击,全身一阵颤抖,yīn身迅速黯淡,往后连退数步。巨大的长刀哀鸣一声,刀光散去,化作一柄四尺来长的弯刀飞回寒刀尊者的手中。此刻的长刀前半截之上清晰的有着一道剑伤,无数裂痕布在刀身,竟然已遭重创。 寒刀尊者面sè大变,捂着胸口骇然道:“不可能,你……何时变得这么厉害!?” yīn长生的声音笑道:“还不是拜这肉身所赐,我越来越喜欢这小子了,不但资质不错,连拥有的两个役鬼都修到了真如化身,被我拿来使用,真是天作之合。莫非我yīn长生被关在这里几百年,终于感动上苍,送了这个小子给我。寒刀尊者,你原本就不是我的对手,我的一身修为借这小子的双手施展而出,更胜从前三分,破你易如反掌。” 印光、万子chūn等一起站到前方,万子chūn道:“yīn长生,你如此自负,怎么也要借助他人之手,我与你恩怨难断,不如还从此子的身体之中出来,也不许旁人动手,就你我在这里大战一场,若是你胜了,随你出去,我与印光大师等人绝不阻拦。” 方仲不屑道:“呸!在我未得这小子之前你怎么不说此话,如今眼看不是对手就说要单打独斗,谁来理你。印光秃驴,你的灵骨对我没用了,我如今不用化身,只是借助此子的鬼附之身,就能取你xìng命。” 印光和尚道:“阿弥陀佛,自古福祸相依,你得意忘形,小心大祸就在不远。” “放屁!老秃驴你还有何能,尽管使出来。” 一旁的昆仑二老脚踏长剑往前数丈,同时喝道:“yīn长生,我们来会你。” 方仲冷笑道:“你这两个老家伙真是冥顽不灵,那万子chūn与你昆仑是宿敌,居然帮起他来,又能得什么好处。不如反过来助我,你二人只要臣服与我,这里还有两个活人,我yīn长生有办法可以让你们也附身夺舍,到时候一起离开此地,不是更好。” 那昆仑二老听了此言,不由得一愣,相互看了一眼。谁不想在阳世多活些时rì,若有这种良机,岂能轻易放过,但是这yīn长生根本就是个反复无常之人,万一框人受骗,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见到二老犹豫,不但印光、万子chūn等人变sè,就连躲在殿外偷听的莫岚与童广也大惊失sè,他们自然晓得所谓的还有两个活人可用,自然是指的自己。以前昆仑二老能够放下私仇与万子chūn等人同仇敌忾一起对付yīn长生,自然是因为yīn长生不但想夺人肉身,更连亡人魂魄都收,出于自保,这才站到了一起。现在这里闯入了不速之客,而yīn长生说可助自己夺舍,再次从这鬼地方出去,难保不生异心。 方仲见二老犹豫,知其顾虑,诱惑道:“二位放心,我yīn长生出去后重掌巫鬼道,你二人回返昆仑,大家遥相呼应,就此结为盟友,这天下还不是你我的,到时灭什么魔教,不过是举手之劳。” 二老之中的那个粗狂老者道:“我昆仑乃道门之,地位尊崇无比,谁稀罕与你巫鬼道结盟!” 方仲慷慨地道:“不结便不结,自此后井水不犯河水,过往之事一笔勾销。” 二老凑到一起商议了几句,面sè变得yīn沉,两柄剑往旁边一闪,不再拦在yīn长生与万子chūn等人的中间。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乃是要坐山观虎斗了,如无二老帮忙,印光等人的胜算更是少之又少。 万子chūn变sè道:“二位道友怎么能阵前反悔,相信这yīn长生的话来?” 另一个稍瘦的昆仑老者道:“不信他的话,难道就能信你的么?若非你故意引我们进来,我师兄弟岂能坐困此地,况且之后我们不顾私仇,相助于你,这番大恩都还未报,怎么能说我们的不是。” 万子chūn道:“在下也是出于无奈,知道二位道友的修为不凡,如果直言相告,二位对在下有成见,岂肯助我镇压这yīn长生?” “哼!你说来说去,还不是想利用我们两个。师兄,只要那yīn长生信守承诺,在未开孽镜台之前助我等夺舍成功,就相助与他。” 方仲大笑道:“二位昆仑高贤果然识趣,那就在一边看着我如何打开这里的望乡台,等一切就绪,就为二位作法夺舍。二位不妨先出去把那两个活人捉住,好留待备用。”心中却想:等一开望乡台,便直接去孽镜台,把这些人通通都送人九幽地狱去。 二人果然动心,驾驭着宝剑慢慢往殿外飞去。 印光和尚一声叹息,低声道:“有相皆是虚妄,净心顿超佛地。二位来即来,去即去,若是一念为恶,顿堕不复。” 二人回头看了看印光和尚,复又停了下来。他们可以不听万子chūn之言,但印光乃是得道高僧,所说的话自然分量十足,容不得半点忽视。 yīn长生怒道:“老秃驴,好一个油嘴滑舌,可惜手头上没本事,就算说地天花乱坠也没用。你且留着口舌到地狱里去念经,超度那些小鬼去吧。”方仲身形一动,转眼站到大殿当中。那大殿中布有很多的纵横交错图案,也不见他如何摆布,脚下用力一踩,顿时凹下去一块青石,同时一股轰隆隆的震动缓缓从底下传出。 第三十七章 最终之战(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万子chūn喝道:“他要开这最后一个望乡台了,绝不能让他得逞!”双手连拂座下瑶琴,一道道琴音如利剑般往前切割而去。yīn长生借着方仲身躯舞动双剑,一道道剑光与之硬碰硬的相击,一边往左前方闪去,同样伸脚去踩底下青石。 印光和尚挥舞禅杖迎上,方仲一声怒吼,寒光闪过,那鱼骨剑在他手中借着强大的法力变得锋利无比,一剑居然把禅杖劈成两截。印光和尚连忙后退,赵升把钵盂中的灵骨抓起一大把,往方仲撒去,随着‘摄’字声一落,无数银光从方仲上空洋洋洒洒而下。 yīn长生这次没用鬼躯化身,躲在方仲肉身之中根本伤不到他,见到这么多粉尘落下,把双手连挥,阵阵狂风吹得银光到处都是,那寒刀尊者本就受过重创,一见不妙,无奈之下躲到一边去了。昆仑二老相互打个颜sè,一言不发的飞出偏殿,只留下万子chūn与印光和尚二人苦苦支撑。 方仲的身形不时转动方向,不一时便把五处的青石全部踏下,殿中最当中处的青石顿时在轰隆隆的巨响之中缓缓上升。 yīn长生站到逐渐拱起的高台之上哈哈大笑,他已不屑亲自出手去杀印光和尚和万子chūn了,只要孽镜台一开,凡是yīn魂之身就无法在此立足。 印光和尚一把夺过赵升手中的钵盂,往自己头顶猛扣,余下所有的灵骨全都落在他的法相金身之上,他那本已变得黯淡的金身又明亮万分,印光和尚在这无数瑞彩之中犹如活佛降世,一派端庄肃穆。印光冲赵升道:“赵施主,你已尽力,贫僧这就要涅槃护法了,你走吧。” 赵升张口结舌,不知应该说什么话才好。 万子chūn也霍然站起,抱住瑶琴道:“大师只要能定住yīn长生片刻,拼着魂飞魄散,在下虽无必杀的把握,却有信心重伤yīn长生。这样一来,赵小友利用已开的六座望乡台,直接激发孽镜台,一样可以把yīn长生送人地府。此事虽有一丝遗憾,也比放他出去危害世人要好。” 印光和尚点头道:“不错,赵施主就这么办吧,贫僧去了!”飞身往高台之上的方仲而去。 方仲低头一看,喝道:“老秃驴,你又来送死,别以为撒一些舍利就能真个成为罗汉金身,你还差远了。”举剑刺去。那印光和尚竟然挡也不挡,被这一剑直接洞穿胸口。那金身的瑞彩一闪,灵骨中的一部分便即把胸口处的窟窿填平。印光和尚举起断成两截的禅杖用力打去,方仲收起一剑,伸手抓住打来的下半截的杖尾,浑身黑气狂涌,顺着半截禅杖往印光和尚的金身扑去。 印光和尚的金身与黑气一接触,顿时变得明灭不定起来。印光长诵佛号,双目一闭,浑身的金光一阵颤动,随后嘭的一声爆裂开来,印光的法相金身竟然就此化为齑粉。yīn长生吃了一惊,刚想避一避自曝而来的扑面劲气,那些漫天齑粉突然全都向方仲聚去,不一时便把他团团包围。 这种无处不在的齑粉和无力可施的无奈让yīn长生不知所措,惊怒道:“老秃驴,临死又弄什么花样?”话刚说完,所有的齑粉往里一缩,无数金光竟然就此没入了方仲体内。 一个轻微的声音从方仲体内传出,只听得印光和尚的声音道:“yīn施主,贫僧与你同处一身,一起往赴极乐!” 方仲的面上全是惊骇之sè,他低头看着自己身躯,似乎在查找那印光和尚躲在何处。就在这时,印光和尚的声音又道:“万施主还不动手!”方仲浑身颤动,就此僵持不动。 万子chūn抱住瑶琴迅速飞上高台,十指连扣,七根琴弦全都飞出,尽都套在了方仲手足之上。万子chūn厉声道:“yīn长生,我与你同归于尽!”其中一根琴弦嘎嘣一声从中蹦断。随着琴弦断绝,一股震撼人心的高绝琴音从中飘荡而出。万子chūn与方仲二人在琴音袭体之时,同时被震荡的长声惨叫,连同远处的赵升与寒刀尊者都一起捂住耳朵哀嚎不止。 如此近的距离,方仲被震得口鼻出血,浑身衣衫尽碎,但yīn长生的声音依旧从口中飘出道:“万子chūn,你杀不死我的!杀不死!” 万子chūn的yīn魂之躯被琴音轰击,远处的镇魂灯本就灭了三盏,如今更是灯头连晃,再灭两盏。 听到yīn长生如此倔强之言,万子chūn淡淡一笑,扣住其中两根琴弦,轻轻一弹,接连两声断弦之声传出…… 赵升耳中犹如天打雷劈般的轰鸣巨响声遥遥不绝,即便按住了双耳亦不能止,在昏迷之前,他往远处看了一眼,就见方仲与万子chūn全都飞在半空,若非剩余的琴弦拉住,二人早已分开来。躲在墙脚处的寒刀尊者虽然也塞住了耳朵,但他是yīn魂之身,与赵升不同,即便塞了耳朵也是无用,故此受到的伤害尤重,这两次琴弦一断,寒刀尊者再也维持不住原身,化作鬼气钻入了长刀之内,噗的一声,插在地上摇晃不已。 琴音消去 方仲半跪于高台之上,而万子chūn的身影已然模糊不已。在远处的镇魂灯这次更是一下熄灭了四盏,只剩下最后一盏还摇摇晃晃的,随时都有熄灭之虞。万子chūn微弱的声音说道:“yīn……长……生,再……见……无……期!” 最后的四根琴弦被万子chūn扣住,决绝无比的拉了开来。方仲眼中都是骇sè,yīn长生的声音嘶哑着道:“万贤弟,别……别……,为兄知错了……” 万子chūn的面孔模糊不清,看不出来有何变化,只知在最后的琴弦断绝时,说了一句:“君临青松下,听琴邀月还……”随后五指一分,绷紧的琴弦一阵扭曲,从中断裂而开。 方仲的脸上复转怨毒之sè,可惜已来不及骂上一句,汹涌澎湃的琴音就把他淹没了。 最后一盏灯微一摇晃,便即熄灭,只留下一缕青烟从灯芯处慢慢升起。远处寒刀尊者的长刀也在琴音袭来的那一刻,咔嚓的一声,从受损处断裂,半截刀柄无力的跌到地上。寒刀尊者发出最后一句不甘的怒吼之声,便永远的沉寂了下去。 第三十八章 最终之战(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也不知过了多久,冥冥之中,有个声音道:“仲儿,快醒一醒,连rìyīn雨,山上又要发大水,快去看看屋后的土松了没有。” “爹,没有,不过冲下来很多的野果,很好吃呢。” “仲儿,这个也可以随意吃的,不怕有毒吃坏了肚子。”又一个女子的声音温柔的说道。 “不会啊,娘,这么漂亮,怎么会有毒?” “越是漂亮的就越是有毒,蘑菇就是如此。” “那为什么大家还喜欢挑漂亮的东西呢?”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是人xìng。” “人xìng?” “人人都向往美好,鲜花是如此,相貌也是如此。可是并非美好的东西就一定值得去拥有,去赞美,因为,在这美好之下,定然还有它丑恶的一面。” 另一个男子柔声道:“仲儿,万物都有yīn阳两面,只有能够同时看到这两面,你才会有一个明确的选择。” “爹,孩儿知道了……” 宛如黄粱一梦,方仲的思绪从遥远的过去慢慢游荡,飘飘袅袅,一路所经历过的往事不停的显现,又匆匆别过,继续下一波的旅程,直到自己遇上一个丑陋恶人,被他一把抓住,狞笑着张口想要吃了自己。方仲大惊失sè,连忙呼救,但见不远处的爹娘站在一旁窃笑,毫无相助之意。 方仲奋力挣扎,但是浑身的力气却一点点失去,就在将要昏睡之时,终于看到爹娘走上前来。 “仲儿,你又做恶梦了,快醒来。难道不记得为父所说的话了吗,睡是为了醒,醒也是为了睡,哪有一直睡下去的道理。” “爹,有恶人咬我。” “你怎知他是恶人了,或许是为你好呢。” “娘,他长得好凶!” “丑陋的东西定然也有他可取之处,便如不起眼的小草,也会绽放最美丽的花朵。而最美丽的花朵,或许便会有毒。” “那孩儿该怎么办?” “若是欣赏,那就看它的美丽,若是品尝,便就体会它的滋味。” 二人站在方仲左右,缓缓伸出手去,同时抓住那恶人。恶人挣扎呼号,似乎充满了不甘,就当方仲喜笑颜开之时,原本慈眉善目的父母突然变脸,连同那恶人全都化作森森厉鬼,揪成一团的往方仲扑来。 恶梦惊醒 方仲不由自主的惊呼道:“爹,娘……” 浑身剧痛,每一寸的肌肤都似乎要裂开来,方仲呻吟一声,缓缓睁开眼来。 入目是一大块碎裂的青石,无数的血滴落在这上面,星星点点,姹紫嫣红。一具破损的瑶琴无力的歪倒在不远处,几根断弦如游丝般随风轻轻晃动。方仲先是呆了一呆,但随即便记起梦中所发生的事,其中真真假假已无法分辨。 恍惚间有人影晃动 人影到了跟前 对方说了几句话,但方仲却没听到半点声音。 “yīn长生,我师兄弟已捉来这二人,你既已得胜,快快帮我二人附身夺舍。” “你怎么不说话,难道想反悔!” 一柄长剑迅速横在方仲脖颈之间 方仲无神的双目看了眼站着的二人,这二人一壮一瘦,正满脸凶相的望着自己。在二人脚下,还有两人半躺在地,身上血迹未干。这二人十分眼熟,似乎在那里见过,只是太过久远,一时记不起来。 方仲无力的站了起来,但身子摇摇晃晃,随时都能倒下。对面那瘦者道:“你若再不答应,我可动手了!我师兄弟拼着xìng命不要,也不让这里留下一个活口,到时让你走投无路,跟我一起下九幽地狱。” 方仲的耳中终于听到点声音,痴痴地道:“你说什么?” “快祝我师兄弟夺舍。”二人一指脚下躺着的莫岚与童广。 方仲疑惑似的望着莫岚,接着看向童广,见到他只有一只手时,注目望了一会儿。那昆仑二老还以为yīn长生依旧附在方仲身上,虽然看上去狼狈了一些,但殿中已无印光和尚和万子chūn的人影,连那赵升也躺在那里不动一下,显然都已毙命与此了。当方仲的目光在童广的断手处打量时,那稍微瘦些的老者忽的一怔,冲旁边之人道:“师兄,这人身材魁梧,倒也适合你。” 另一人摇头道:“此人断了一手,我若附身于他,一身道法定然大打折扣,还是俯身于那年轻人好了。” 那瘦者道:“师兄既有此意,小弟便来送你一程!”说时迟那时快,瘦者突然祭起赤红宝剑,只是一剑,从背后把那壮者劈做两半。那壮者一声怒号,分开的两截yīn身化做两股鬼气往架于方仲脖颈的青sè长剑飞去。 瘦者喝道:“yīn长生,快收了他,此地只要你我能够逃出去便罢了,我答应你,待我执掌昆仑大权之时,定与巫鬼道结盟!” 方仲一伸手,便把无人cāo纵的青sè长剑捉在手中。那股鬼气冲将来时,方仲尚自持剑不放,待鬼气全都进入剑身时,方仲就觉得身上一股yīn寒之气也顺着手臂往剑上涌去,剑中传来一人的惊叫之声道:“yīn长生,你想吞了我?” 方仲完全是顺着自身的气息而走,并未加以任何阻止,那手中涌去的yīn寒之气越来越多,不一时便再也听不到那壮者的呼叫之声。此剑光华尽去,灵xìng尽失,一阵脆响,化作无数碎片。那瘦者虽然出手想杀了师兄,但真见到师兄消亡,连剑也毁去时,还是免不了有兔死狐悲之感。 他来到方仲近前,低声道:“yīn长生,你说过会信守诺言,如今就把我的魂魄附在这小子的身上去吧。” 躺着的莫岚惊得魂飞魄散,怒道:“亏你还是昆仑耆宿,竟然与这等恶人苟合,就算出去,可还有脸面见正道中人。” 那瘦者冷笑道:“你是不知我的辈分,我若出去时,便是现今昆仑掌教也要叫我一声师叔祖,岂能不听我的吩咐。我修为惊天,返老还童成为你这模样,又有谁会怀疑了。” 莫岚破口大骂,不但骂那瘦者,也骂那yīn长生。方仲低头思索片刻,忽的惊喜道:“莫大哥!你是莫大哥!”莫岚一听此言,jīng神一振,眼往方仲,愕然道:“你……你还是方仲么?" 第三十九章 最终之战(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方仲奇道:“莫大哥为什么这样说话?正是小弟我。” 莫岚喜道:“你是方仲,你是方仲,不是那yīn长生。” 站在一旁的那个昆仑瘦者大吃一惊,他愕然道:“yīn长生呢?他上哪里去了?” 方仲疑惑摇头,向着周围看了一遭,反问道:“这是何处?” 那瘦者大急,若是yīn长生已不在了,那刚才的杀师兄之举便是多余,弄不好连自己也出不去,他一声怒吼,红sè长剑凌空落到方仲头顶,喝道:“小子,你到底什么来路,那yīn长生为何不见?” 方仲闭眼沉思片刻,淡淡道:“那yīn长生便是想附我身夺舍之人么?” 瘦者道:“正是。” “他依然还在我体内!” “什么!?那为何你还能安然无事,他又怎么不出来?” “晚辈不知发生了何事,但是那yīn长生似乎已睡去了。” 那瘦者听闻yīn长生无事,忙道:“快把他唤醒,我还要靠他来助我附身夺舍呢。” 方仲呆呆看了他几眼。那瘦者顿知自己口不择言,说错话了。若是方仲把yīn长生唤醒,哪里还有方仲什么事,如今他好不容易恢复过来,岂不是再叫他去送死。虽然知道说错了话,但逃出此地的念头还是占了上风,他口气略缓道:“你把他逼出来就是,只要问清楚了出去之法,我就把那yīn长生除掉。” 下方的莫岚叫道:“别听这老家伙的胡言乱语,这种人毫无信义可言。” 那瘦者大怒道:“我饶你xìng命已是不错,还敢污言秽语,中伤尊长。”举手一拍,一道yīn风打在莫岚胸口,莫岚疼哼一声不再言语。瘦者复又对方仲言道:“你可知我是何人?” 方仲早已心中有数,微一躬身施礼道:“玉虚宫末学方仲,拜见昆仑祖师爷。” 那瘦者一愣,面上yīn晴变化好一会,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呃呃的说不出话来。其实本来见到自己门下晚辈应该欢喜才对,但是那瘦者刚才与师兄反目,手段卑劣,若是yīn长生看到也还罢了,偏偏此人是方仲,更是昆仑门人弟子,这种丑事万一传扬出去,就算逃出生天也无法立足。不过片刻,那瘦者已下了杀心,但那也要等出去了再说。 “原来是门下玄徒孙,想不到啊想不到,哈哈哈,好,好,你称呼我一句祖师爷,也算当的。” “不知祖师爷尊号如此称呼?” “本尊昔年也有个十分响亮的名号,人称天宁子,排行‘一’字辈。” 方仲心中一算,如今的昆仑掌教是‘公’字辈,往上是‘元’字辈,再往上是‘玄’字,然后才到‘一’字辈,乃是道、一、玄、元、公、义、子、清、虚等诸辈排行。此人足足比悬天真人还长了两辈。方仲管‘公’字辈叫师叔祖,那么他便是曾曾曾师叔祖了。方仲自然不可能叫的如此拗口,直接一句祖师爷便是。 天宁子怕方仲又问起另一人的事,索xìng不让他问,先一步道:“玄徒孙既然也是昆仑门人,那就一切需听我的。” 方仲道:“不知祖师爷有何吩咐?” 天宁子道:“我被困此地已数百载,急于出去,如今终于有此良机,便不能错过。那yīn长生不是好人,祖师爷也知道,所以放他出来之语不过是句玩笑话,其实是想逼他把夺舍之法传授,我如今是yīn魂之身,离了这yīn阳界,只怕立刻就会堕入九幽,所以要寻个活人附体。”他伸手一指莫岚,道:“这便是我挑中的人选。” 方仲皱了皱眉,说道:“此事只怕不宜为。” “为什么?” “若是那yīn长生自己知道如何夺舍,弟子已被他制住,何以并未失去自我?只怕连他自己也未必能够成功,若再转告于祖师爷,成功的把握更是微乎其微了。” 天宁子一听此言倒也有理,焦躁不安地道:“似此如之奈何?” 方仲道:“祖师爷长留此地已这许多时rì,不愁一时半刻,弟子既已知道你在此,等出去后告诉师门尊长,定然前来搭救。” 天宁子大怒,恨不得现下就一剑劈死了他,但转念一想,那方仲定然还不知出去之法,若知道出去时活人可出,所有yīn魂会被收入孽镜台,他定然不敢如此直言。天宁子强压怒气,冷笑道:“谁能出去?你还是我,又或让旁人代劳?玄徒孙一定不知,这yīn阳界只在yīn阳两面反复,若开一门必闭一门,你以为是自家宅院又能进又能出么。当这生路打开之时,yīn阳界便是阳间,活人可出,死人难进,到那时,我哪里还有命在。” 方仲恍然道:“原来还有这等禁忌。” “你知道便好,我也不与你计较,你还是把yīn长生放出来吧,等我细细问他便是。” 方仲摇头道:“我只知他还在我体内,却不知如何唤醒他之法。不过祖师爷之言倒让弟子另外想起一个法门,或许可以奏效。” 天宁子道:“你有何法?” 方仲道:“祖师爷莫怪,弟子虽为玉虚宫门人,但也学得一点巫鬼道的皮毛,既然阳世间的鬼魂可以躲入鬼冢之中不灭,那么此法便十分可行了。弟子只要立刻制作一个鬼冢,当打开这yīn阳界时,祖师爷躲入这鬼冢之中,就可顺利的被弟子带出,到时候再另外想办法复生祖师爷。” 天宁子本想呵斥他几句,一个玉虚宫弟子居然学会了役鬼法,这不是给昆仑派的脸上抹黑么,但是想到此人反正不能留,就算再是大逆不道也无关紧要了,只要能够想办法出去,管他会什么邪法,温言道:“玄徒孙的主意不错,不妨一试。” 方仲大喜,向台下的莫岚与童广一指,说道:“那么这二人便不杀了吧。” 天宁子笑道:“我又不是滥杀无辜之人,刚才那也是迫不得已才想到附身夺舍,既然另有办法,就放过了他们。”心中却想万一方仲这鬼冢之法失败了,那这二人还可留着备用。 方仲道:“在来时的路上,弟子曾经见到两个小鬼,一个举托盘,另一个拿铜壶,这铜壶就是天生的一个鬼冢良具,弟子这就取来一试。” 方仲转身yù行,天宁子道:“我与你同去。” 二人从偏殿中慢慢出来,往骨河走去。莫岚与童广从地上爬起,远远的跟着。到了那座石桥,天宁子便过不去了,反而方仲倒是轻而易举的穿过屏障而出,天宁子道:“我在这里等你,那二人就先陪着我说说话儿。” 莫岚与童广也想过桥时,天宁子便不让了,一把剑横在桥头,只等方仲前来。 过了好一会,天宁子正不耐烦时,就见方仲从远处一瘸一拐的奔来,面带狐疑地道:“那个铜壶不见了,弟子找来找去便是寻不到,却发现有一排脚印,也从鬼门关那里来,到了这里便消失不见,弟子想,定然又有人闯进了yīn阳界,便是他把那铜壶取走了。” 天宁子怒道:“今个儿是什么rì子,连偷鸡摸狗之辈都闯进了yīn阳界来,还是个穷鬼出身,盗墓勾当都干,气死我了。你确定是有人进来了么?” 方仲道:“弟子就是查看那脚印去的,委实到了这里才消失的。” 天宁子回头一扫诸座神宫,也不知那人去了哪一座。正想逐一寻找时,忽听得有隐隐的笃笃声,这声音连方仲也听见了,乃是从当中的那座主殿传出。需知孽镜台就在那里,天宁子大惊道:“不好,如今的望乡台已开,若是此人误打误撞的启动了孽镜台,岂不是悔之晚矣!”他二话不说,祭起剑,化作一道红光便奔那主殿而来。 第四十章 最终之战(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眼见天宁子没入主殿之中,方仲连忙也跟了过去。莫岚与童广走得稍慢,但也跟随着往主殿而来。他们知道要想离开yīn阳界还得靠那处的孽镜台,就算跑过了石桥,避过了天宁之,早晚也被困死在里面。 莫岚偷偷在童广耳边道:“我们也进去看看,最好趁那天宁子不注意,直接打开孽镜台,只有这样,我们才能逃出升天,而把那天宁之彻底送到地狱去。” 童广轻声道:“只怕不知如何打开那孽镜台。” 莫岚道:“见机行事便是。” 二人还未进那主殿之门,便听的天宁子的声音咆哮道:“快说,你究竟来做什么?” 一个苍老的声音哀告道:“道爷放过老儿吧,小老儿不过是个种地的营生,禁不住吓。” “禁不住吓还敢跑到这里来,当这里是什么,分明就是骗人!不与你苦头吃,便不说实话。” 方仲的声音道:“祖师爷息怒,弟子看这位老人家羸弱无力,或许真如他所言,也是误打误撞进来的。” 莫岚与童广进来一看,只见幽暗的灯火下,一个年纪高大的老头俯伏在地,在他前面,天宁子正举剑高声呵斥。那老头满头白发,但却稀稀疏疏,还是个癞痢头,脸上皱纹遍布,长得十分难看。身上衣着也是补丁连着补丁,下半身挽着裤腿,小腿上还生着几个未愈的脓疮。 这样一个老叟便是放在俗世之中,也是极卑贱的小人物,却不知怎么的,也掉进了这yīn阳界里。 天宁子道:“若是不小心掉进来该当大声呼救,可是这老头却鬼鬼祟祟的跑到这里来,更用一个锄头刨地,定然有蹊跷。”在老头的身旁原来还丢着一柄短把锄头,锄头旁边正放着方仲前去寻找而未果的那只铜壶。这铜壶果然被老头带到了这里。 那老头道:“小老儿因为寻不到路,出不去,这才用锄头锄地,想种些庄稼以为长久之计。” 天宁子怒道:“在这里种地,亏你想得出!你当我是三岁娃娃这么好骗。” 那老头道:“小老儿确实是来种地的,要不然我用锄头刨地作甚?道爷若不信,我再刨给你看。”说罢,颤巍巍站起,就去拿锄头。 天宁子道:“不用刨了。”他左看右看,发觉这老头虽然来得蹊跷,但是委实一点本事没有,根本就是个弱不禁风的凡夫俗子。 那老头道:“道爷既然信了我的话,那就别为难小的了。” 方仲道:“老人家,你怎么就拿了这铜壶呢?” 那老头道:“小老儿不曾带得齐全家什,看这个铜壶好,拿它来浇水灌溉的。” 方仲道:“只怕此地无水。” 那老头摇头道:“不怕,我有锄头在手,水再深,也挖得到。” 天宁子冷笑道:“就算有水,你要久住,总得有东西可种,你刨这坑想种什么?总不成埋你自己罢?” 那老头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我也学前人一般,种下一粒因果莲,若收成好时,便饿不死我。” 天宁子道:“什么因果莲,没有听过,拿来我看!” 那老头初时不肯,耐不住天宁子出剑威胁,只得从怀里摸出一粒果实,双手攥紧,似乎十分舍不得。 天宁子道:“不来抢你的,快摊开来我看!” 那老头慢慢摊开手,只见在他右手掌心之中,放着一粒朴实无华的莲子。 “这……这是什么因果莲?你若等它长成,只怕早已化作枯骨了。”天宁子不屑道。 那老头见天宁子不夺他的,喜出望外,忙又揣到怀里,说道:“是,是,小老儿也不敢奢望太多,就只是试试看。” 天宁子发觉这真是个蠢笨的苍老农夫,顿时兴趣全无,他重新把目光放在了这主殿之中最显眼的地方。 一座宏伟的高台早就屹立在大殿之中 方仲曾经来过,就是在此地被yīn长生附身,他刚想去看时,天宁子喝道:“谁也不许上去,谁敢靠近,休怪我剑下无情!” 天宁子一纵身,自己便跃上了高台。高台之上极其简陋,只有一张石椅横卧当中,但是这整个高台却是一个圆柱形,除了石椅之外,表面光滑如镜,真如一个镜面相似。天宁子点点头,心道这必是孽镜台无疑了,可是这上面平平无奇,看不出有何机关,更不要说如何开启了。 方仲道:“祖师爷,可有什么眉目?” 天宁子道:“暂时还没有。” 方仲道:“那弟子还用不用这铜壶来做鬼冢之法呢?” 天宁子头也不抬地道:“当然要用,你这就取铜壶去做吧。” 方仲道声:“是”向那老头道:“老人家,对不住,能不能把这铜壶让于我,晚辈有急用。” 那老头丢了锄头,一把抱住铜壶,垂泪道:“这是小老儿rì后吃饭的家什,你拿去了,我可怎么活?”死活不放手。 方仲又不好争抢,温言道:“能取水的物件多得是,晚辈再替老人家寻一件来,你就把这铜壶让我,如何?” 那老头摇头道:“不行,我便与这东西有缘,舍不得换。” 方仲没奈何,只得道:“那老人家需要晚辈怎么做,才肯割爱呢?” 那老头道:“你若一定要用,那就替小老儿把这莲子种下。” 方仲喜道:“就这么简单?” 那老头道:“等先做了,我再看给不给你。” “好!” 方仲取过锄头,便在那地上刨去。这殿中都是铺的青石,一下刨去,火星直冒。这如何刨得深坑,就算真挖了一个,也种不活东西。方仲皱眉道:“老人家,晚辈也曾种过百谷,这里绝非可以生养之地,不如到外面换个地方去种。” 那老头摇头道:“这是小老儿亲自看中的,其他的地方不去,你若不愿意,那这铜壶就别想要了。” 方仲道:“晚辈只怕挖坏了锄头,你又舍不得。” 那老头道:“谁让你乱刨,这里也有软一些的地方,你刨一个深坑,不就可以种了么。” 方仲道:“哪里有软一些的?” 那老者一指不远处一块有着五彩花纹的石板,道:“你去刨么。” 方仲依言而去,舞动锄头轻轻一刨,那石头顿时往下一陷,只听得一阵震动,轰隆隆的声响从地底传来。在孽镜台上的天宁子听闻此声,急忙回头,就在此时,高台之上发出阵阵白光。天宁子惊骇yù绝,咬牙切齿地道:“谁激发的孽镜台,我就要谁的命!”眼见方仲拿着锄头,地下一个凹陷的深坑,无疑这是方仲所为,顿时便往他冲去。 第四十一章 最终之战(九) - 洛仙 - 浮云深处 方仲大惊,实是想不到这一锄头下去,怎么就触发了孽镜台呢。 78 [ ~]眼见天宁满脸狰狞而来,解释显然无用,但也不能束手待毙,正想凭本事战一场自保,那个老者忽然挡在方仲前面,叫道:“不关这后生的事,是老儿叫他这么做的,你要杀人,不如还把这莲拿去。” 天宁大怒道:“谁稀罕你的莲,我连你一起杀了!”火红sè的剑芒一闪,那老者如何躲得开,顿时被剑芒洞穿胸口,人已倒在尘埃。那粒莲从他手中飞出,翻着个的撞到天宁身上。 天宁的yīn魂之身一被这莲沾到,如一点就着,整个身竟然燃起了汹汹烈火。这火纯白无暇,不见一丝红焰。天宁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之声,不过片刻,整个yīn身化为飞灰。天宁就此消失不见! 莲落地,蹦蹦跳跳的滚落到方仲所挖那一个坑中。 方仲疾步走到那老者跟前,但见这老者盘腿危坐,闭目不言,胸口处洞开的伤口兀自向外留着鲜血。方仲难过地道:“老人家,是晚辈让你横遭此害,真是对不住。” 那老者并不开眼,只是低声道:“是老儿自己挡在前面的,不关你事,那莲种下了没有?” 方仲道:“已种下了。 ・~ ” “可曾发芽?” 方仲道:“不曾,万物滋生,那有如此快法。” “唉,可惜了,听说这因果莲有违常道,结下的因越重,那果儿也就开得越快,怎么就不发芽呢?莫非别人骗我,我便是死了,也不能瞑目。” 方仲道:“晚辈从来没听说有这种因果莲,或许听差了,这就是个普通的莲。” “就是普通的莲那也该生根发芽,开花结果。对了对了,定然是无水的缘故,可是这时候上哪里去找水去?” 此时的孽镜台之上白光朦胧,一轮明晃晃的圆月从台上一飞而起,越升越高。而台面似乎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洞口,那洞口深不见底,殿内的yīn风打着旋往那里飞去,转眼间渺无踪影。yīn风越吹越猛,连殿外漂浮的无数鬼气也被席卷而来,从那深不可测的地方吹走。 莫岚与童广喜出望外,来到方仲跟前,说道:“方贤弟,孽镜台已开,我们终于可以出去了。[ ~]” 方仲看那老者可怜,想他未死之前看一下故地也是好的,便道:“老人家,我扶你出去。” 那老者忽的睁眼,摇头道:“不不不,莲花未开,我不能走。” 方仲道:“委实来不及了。” 那老者以哀求的眼神看着方仲道:“我知天下艰难,无数恶孽无法超度,听闻青莲向来都是出淤泥而不染,所结莲花可化业障,我好不容易求得这因果莲,岂能半途而废。还望你善事做尽,既然种了因,一发把这果也种活了罢。” 方仲无奈地道:“可是晚辈不知如何种活它。” 那老者已是弥留之际,有气无力道:“无水时……用血……也可一试。” 方仲轻叹一声,取出自己的火岩剑,走到那莲落下之处,在手腕上一割,鲜血顺着伤口如断线的珍珠落下。 那老者看到此幕,面带微笑,就此低头不动。 莫岚一探此人鼻息,说道:“他死了!” 方仲低头向那黑漆漆的凹坑中一看,那粒莲虽然沾了鲜血,但还是没有一丝变化,方仲摇了摇头,虽然这莲无缘无故的把那天宁化作了飞灰,但到底没有更神奇之事发生。 此刻,无数的鬼气从众人身旁穿过,全都从那黑洞之中滚滚而下。方仲隐隐觉得体内的魂魄都要离体似的,也想往那里钻去,莫岚与童广急声道:“快走快走,若是这次也走不得,就真的无望了。” 方仲看那老者跌迦而坐,虽然其貌不扬,但也自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异之处,不忍就此打破这种宁静,与莫岚等人一起走出大殿。 殿外,一轮明晃晃的圆盘正照耀着整个yīn阳界。 莫岚道:“只知开了孽镜台就可出去,可是又该怎么走呢?”三人依旧往来时的路而去,才走到一半,众人只觉一阵恍惚,周围景致突然模糊万分,所有的大殿、石桥等等全都往地下缩去,转眼间消失不见,可是头顶那轮圆盘却未动一下。 方仲最先感到异样,原本的yīn风不见了,反而觉得头顶之上隐隐有阳光照耀。腰间的葫芦一动,身上三条鬼影一晃,便都钻入了葫芦之中。方仲收起役鬼,看到竟然有三条鬼影时,不由得大吃一惊。有心查验一番,一旁的莫岚却叫道:“奇怪啊奇怪,那圆盘何时变作了太阳?” 童广举目往周围一扫,喜道:“这不是白天时候看的丰都城么!?我们果然出来了。”二人正在雀跃之中,远处一处废墟中有人呻吟出声,借着竟然又摇摇晃晃的站起一个人来。童广一看,更加喜道:“原来是赵升,他也没有死,我还道他这一次被我们害死了。” 莫岚道:“这一次死里逃生,是我等的不对,待会向他道歉便是。” 赵升自昏迷之后就不知发生了何事,直到有阳光照耀,自然而然的醒转了过来,他擦拭双目,尚有些不能适应此地的光亮,还道依旧在yīn阳界中。当时的万chūn与印光和尚拼尽全力,也不知有没有打败那yīn长生,此刻骤然见都有人影过来,连忙后退,喝问道:“你是谁?” 莫岚笑道:“赵兄,怎么连我也不认得了。” 赵升听声音如此耳熟,仔细一揉眼,才发觉那是莫岚,在他身后,方仲、童广都在,一个个面带微笑的看着自己。赵升惊喜地道:“莫非我等已离了yīn阳界?”再一看周围景致依稀相熟,大喜道:“真如南柯一梦般,居然安然无恙而出了,趁此时天明,快些出城,在下可不想又落入那yīn阳界中去了。”^-^無彈窗閱讀^_^ 第四十二章 告 辞 - 洛仙 - 浮云深处 四个人不敢再在这丰都城中逗留,直接沿着荒芜街道奔至城门处。 78  ・~ 那两片石门早已关闭,也不知是原来如此,还是后来有人合上,童广用力一推,那城门便即轰隆隆的敞开来。莫岚当先一步迈出,只觉风清气爽,说不出的舒畅,大笑道:“终于出来了,哈哈哈,或许我们几个是几百年来唯一活着走出丰都神宫之人。” 笑声未落,远处一声冷哼,一个威严的声音道:“老夫早已说过,这丰都城不能乱闯,你们为何不听!” 出城的四人定睛一看,只见城外旷地中,一行人或坐或站,见到四人出现,全都露出惊喜之sè。当先说话的,正是天师道大祭酒马武。 赵升满脸愧sè道:“大祭酒,对不住之至,弟无能,也落入那丰都神宫之中。” 马武虽然是大祭酒,但是赵升乃张道陵的嫡传弟,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不好多加责罚,只是怒气冲冲地道:“身为天师道弟,不守清规戒律,我也不来罚你,只是回去之后告之天师发落。” 赵升诺诺而退。 另有一个娇俏女在马武身后惊喜地道:“仲哥哥,你终于回来了,听马大祭酒说,凡是落入里面的人没一个回得来的,可吓死小兰了。” 方仲一看,正是小兰,她一脸的疲sè,似乎已在此地等候了许久,但眼中却满是欢喜之sè。[ ~]方仲道:“烦劳兰妹挂心,我不是安然无恙的出来了么。” 小兰道:“还说安然无恙,你看全身都落成了什么样,不知的,还以为是哪里来的一个小叫化。”说道这里,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方仲全身确实有些狼狈,那一身的衣裳破破烂烂,四处透风,早已不成样。当时被yīn长生附身,其后连番恶战,特别是被那万chūn的绝弦音近身轰击,能够留得命在已是万幸。 方仲不好意思地说道:“里面遇到些异事,这才搞到这幅模样。兰妹与大祭酒怎么也在城外?” 小兰道:“是大祭酒发觉你们不在,左右寻获不得,这才想到你们定然是到了这里来。故此上在这里等候,已然过去一天一夜了。” 方仲愕然道:“我记得进去没多久,怎么就已是一天?” 一旁的大祭酒插口道:“那丰都神宫自成一片天地,座落于yīn阳界中,无伦是多短时候,这一进一出便是一天。” 方仲道:“原来如此。大祭酒难道也进去过?” 马武摇头道:“老夫可没这个胆,乃是看了巫鬼道留下来的记载,才知有这些奇妙之处。你们能够活着出来,已是命大。 ・~ 此地说话不便,还是回北斗治再详谈吧。” 一行人在马武带领下,离开丰都古城,回返北斗治。四人失踪之事早已人尽皆知,连郑元洪、侯鑫等人也异常关心,虽然未在城外等候,但一个个也不时派人前去探视,听闻人又出现了,顿时放下牵挂之心,都到北斗治门前迎接。小兰先一步回方仲住所,取了一套干净衣服给方仲换上,赵升、莫岚等人也多梳洗一遍,这才在大厅内落座。 方仲见在座之人谁都不缺,唯独不见了师父钱文义,向马武道:“大祭酒,不知晚辈的师父去了哪里?” 马武道:“钱道友写了封书信,说是要寄回昆仑山去。我这里与外界并无来往,互通消息不便,他便亲自送往青城山去了。” 方仲道:“青城山离这里多远?” 马武道:“不远不近,以钱道友的脚程或许要七天,若是飞剑来去,或许两三rì便回了。” 方仲点了点头,钱文义特意赶去青城山,自然是因为青城山与昆仑的关系较好,消息来往也十分灵便,但是写些什么便不得而知了,也许是向门派解释一二,免得被人误会结交jiān邪。马武接着道:“你失踪之事他还未知,等他回来也不必与他提起,免得说你的不是。” 方仲道:“多谢大祭酒好意。” 马武道:“非是我替你着想,而是看到你们安然而出,连老夫也感到万分惊奇。如今就由你们口述一遍,且让老夫听听,这荒废已久的丰都神宫里面到底有些什么?” 方仲当下把无心落入那yīn阳界的事说了一遍,他说到被yīn长生所擒,要附身夺舍时,在座的许多人都惊讶出声。马武面sè难看,喃喃道:“原来是他!”其后的许多事,方仲便不知了,等他醒来,已然遇上了那天宁。赵升插口道:“这中间的事,我倒是可以叙述一二。”他从自己为了解救方仲而误召yīn长生之事说起,直到万chūn、印光和尚拼死反击,而自己受到池鱼之殃,被琴音震昏结束。其间莫岚与童广也把自己所遇之事穿插进来,整个事便基本上说得差不多了。 众人全都凝神倾听,无人乱发一语。这丰都神宫之内所留下的几人,随便一个出来,放到当今世上,都是顶天立地的人物,想不到他们坐困于内数百年,一朝全部消亡,真是世事无常。 直到方仲把最后那老者的事说完,众人才发出一声轻叹。马武道:“真是意想不到,我马武自以为活得长久,见识颇广,今rì听闻此事,才知不过是井底之蛙。那yīn长生当真该死,我巫鬼道之衰亡,有大半的罪过都在他身上。” 众人对于yīn长生、印光和尚、万chūn、昆仑二老都十分在意,唯独对那最后出现,并且种下一粒莲的老者不放在心上。这也难怪,那老者从头至尾并未参与此事,到最后才跑出来,几句话一说便即被天宁给杀了,要本事没有,烂命一条,谁会在意。至于天宁之死,多半是方仲的本事了,谁不知他的雷咒善能克制yīn邪,对付一介鬼身自然马到功成。 方仲唯一没有全说的便是那yīn长生其实未死。众人都只当那yīn长生已死,连莫岚与童广也以为在yīn阳界里时,孽镜台一开,此人如同那些鬼气一样,尽都被收去了。 马武感慨一番后,说道:“这些事说出去十分惊人,毕竟是数百年前的恩怨,没必要牵扯到现在来,不如谁也别说,由他去吧。” 众人点头,莫岚道:“大祭酒说得是,晚辈虽然明白了本堂一些隐秘,却丝毫快活不起来,还不如不知的好。如今水落石出,晚辈也无脸继续留在这里,这就向大祭酒、赵兄辞行,对于连rì来的叨扰,深感抱歉。” 马武道:“你要走?” 莫岚道:“正是,我二人离开邀月堂已多rì,这就决定回去。” 马武道:“也好,那就代老夫向莫堂主问安,不送了。”马武本就不喜有外人打搅,人家要走,自然也不必假惺惺的留着。 莫岚与童广向众人拱手告别,到方仲面前时,说道:“方贤弟,你宅心仁厚,我莫岚不如你。rì后得空请到邀月堂一聚,我们再一起把酒言欢。” 方仲道:“定当奉陪。” 莫岚与童广二人离开北斗治,回返邀月堂。^-^無彈窗閱讀^_^ 第四十三章 受 困 - 洛仙 - 浮云深处 方仲回到屋内,直到夜深人静之时,把全身上下的东西都拿了出来,一一摆放在案桌之上。 78 除了原本就有的鱼骨、火岩二剑,在yīn阳界中还得了一柄灵xìng受损但还可一用的长剑,一直插在腰间,不曾丢弃,一同带了出来。而昆仑二老的两柄神剑,早就随着二人的消失,化作了万千碎片。二人以剑为寄宿之身,甘愿做剑灵,当自己灰飞烟灭时,宝剑自然也就一同损毁了。 至于带出来的长剑来历,多半是那一个昆仑弟不小心也闯入了那yīn阳界中,只是没有方仲那般好运,被硬生生困死在了里面,连魂魄都不曾留下。想那印光和尚和寒刀尊者,一个灭魂、一个杀人,被他们撞见,不论人鬼,哪里还有命在。虽然是为了防止那yīn长生借机脱身,但这几百年下来,为之而冤死的人定然不少。那个昆仑弟到底是谁,凭着一柄锈迹斑斑的长剑自然看不出来,但若是将此剑还原,给钱文义等长辈一看,或许就能猜测得出这始终之人的真实身份。 方仲随身所带的那颗辟邪珠,被yīn长生附身时丢在了神宫主殿内,回去时又被方仲拾回。这是父母遗物,数次救命于危难,一直被方仲珍而重之,自然不能丢下。等这几样东西都拿出来之后,方仲终于摸到那羊脂葫芦。 这葫芦外貌与以前相比并无区别,只是感觉略重,方仲盘膝坐下,双手握住葫芦,用意念慢慢感应这葫芦。 这一感应顿时让他大吃一惊 原本只有父母之魂的鬼冢,如今却多了一人,而多出来的,正是那yīn长生! 鬼冢之中的yīn长生浑身黑气,双目紧闭,盘坐在最底下。在他的上方,钟颜夫妇同时伸着双手,无数灰白之气从他们手中飞出,绕着yīn长生旋转不停。灰白之气与yīn长生所散发的黑气完全不同,几乎势同水火,二者互相排斥,不时撞到一起,然后同时烟消云散。 “这是怎么回事?”方仲惊骇出声,差些把掌中葫芦抛下。 过了好一会,方仲决定不能任由那yīn长生呆下去,虽然不知他怎么跑到葫芦中去,但是长此以往,谁也不知他会不会伤了自己父母。方仲一催葫芦,‘现身’二字出口,一股yīn风席卷,转瞬便有两条人影出现,正是钟颜夫妇之魂。 方仲一见那yīn长生并未出来,忙又查探那yīn长生如何。这葫芦已被他血炼过,里面有任何变化都逃不出他的感应。 葫芦中少了两个役鬼,那yīn长生的黑气顿时占了上风,不一会便把束缚全身的灰白之气扫荡一空。yīn长生霍然醒转,他突然怒睁双目,放声大吼道:“放我出去,放我出去!”那声音从葫芦口传出,清晰可闻。 方仲惊骇之极的向后一闪,隔着葫芦颤声道:“你怎么在这里?” yīn长生一听声音便知是被自己附身夺舍不成的方仲,不由得怒喝道:“你这小畜生,快放我出去!” 方仲怒道:“我又不曾请你来,更不曾捉你来,是你自己跑进去,难道不是想借此离开yīn阳界么。” yīn长生叫道:“胡说,分明是你cāo纵那两个yīn魂强拘我在此,怎么反说是我自己来的,我yīn长生再蠢,也不会蠢到钻入旁人的鬼冢中去!” 方仲道:“你想怎样?” “马上放我走,我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 “那你走吧。” yīn长生喜道:“你真的放我走?” “只要不来害我,我留你作甚?” “那你把鬼冢打破,我就出来了。我yīn长生发誓,这次决不食言,绝然不会伤害于你。” 方仲一听要把鬼冢打破,这如何使得,旋即摇头道:“不行,你走自己的,这鬼冢不能打破。” yīn长生怒道:“不破鬼冢我怎么出得来,这里又不是yīn阳界。不如你还去一次丰都神宫,把葫芦扔进去,我就出来了。” 方仲听他的语气,似乎进了自己鬼冢便被困住了一样,说道:“丰都神宫我是不会再去的,可是也不知放你之法,你不妨告诉我为什么会进来,又为什么急着离去,我就再想一想办法。” “你不知道我为何会在这鬼冢之中?” “不知,当我醒来时还能感觉得到你的存在,可是却一直沉睡不醒,反而被我夺回了身躯。直到快出yīn阳界时,我收回鬼附之相,你便同我父母一起钻入了鬼冢之中了。” “还不是那万chūn弄得好事,把我震得yīn魂飘散,一时不能凝聚,更可恨那秃驴,竟然拼着老命不要,妄图用金身封印住我,可惜终归功亏一篑,他二人定然都已化作飞灰了。敢跟我做对,哈哈哈……” 方仲拿起葫芦用力一抖,yīn长生在里面顿时翻了个跟头,方仲道:“他二人都是光明正大之人,不许你这般咒骂他们。” yīn长生大怒,自己如此本事,竟然被一个小儿调戏,脱口而出道:“若不是他们横加阻拦,我早已成功,难道他们不该死么!?小畜生,你虽然收了我去,想凭那两个真如之身炼化我,简直是做梦。” 方仲道:“谁想炼化你?” yīn长生一怔,连忙住口。方仲道:“你不说,便永远也别想出来了。”说罢,拿起葫芦一阵摇晃。 yīn长生怒发如狂,身在葫芦之中拳打脚踢,无数黑气四处冲撞,想破葫芦而出,羊脂葫芦在方仲手中跳动不已。方仲惊道:“你再在这里面乱动,我……我……”一时想不出有什么好办法来应对。yīn长生怒道:“我就把葫芦打破,你又能怎样?”更加用力击打起来。 这鬼冢一破,钟颜夫妇的yīn魂岂不是魂飞魄散,方仲自己固然钻不到葫芦里去,就只有依靠役鬼再钻回去对付那yīn长生。虽然危险万分,也总比怎么也不做,看着yīn长生在里面发狂要好。最不济再逃出来便是,反正那yīn长生不会跟出。想到这里,方仲举葫芦一收,两条役鬼钻入鬼冢之中。 yīn长生一见钟颜夫妇进来,立时反击,双掌放出无数的黑气反过来包裹两条役鬼,喝道:“想要炼化我,我就先炼化了你,看是谁的修为高深。” 两条yīn魂也放出黑白之气抵抗,但是这一次的yīn长生已从束缚中脱困出来,再想把他压在底下已是不能。三者的鬼气互相消磨,没过多久,yīn长生就占据上风,反把钟颜夫妇的两个yīn魂用黑气团团裹住,便如方仲初时看到的一般,只是调换了一个方向而已。^-^無彈窗閱讀^_^ 第四十四章 冷热煎熬 - 洛仙 - 浮云深处 方仲大吃一惊,连忙又把父母之魂给召了出来。 78 ? 第一时间更新? yīn长生在葫芦内哈哈大道:“怎么样?你若还想这两个冤鬼无恙,不如听我的吩咐,再到yīn阳界一行。” 文字发 /文字发 方仲先看父母yīn魂,虽然真如之躯没有什么变化,但明显在这场较量中落入下风,连气息都衰弱了不少。方仲懊恼之极,觉得实在不该贸然让父母涉险,万一有什么差错,将会后悔莫及。 yīn长生又在里面叫道:“小,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拖延下去,定然会被我破冢而出。到那时,不但你父母无命,连你也将死无葬身之地。” 方仲怒道:“你能出来时再说这等狠话吧,不过在你出来之前,我定然也会好好羞辱你一番,出一口恶气。” yīn长生道:“你要拿我怎得?” 方仲道:“葫芦是我的,我放脚底下踩,茅坑里浸,最不济时,就拿来当夜壶,先让你吃一口小爷的童尿!” yīn长生大怒,“你敢,若真如此,我把你扒皮抽筋,神魂炼化,永世不得翻身。” 方仲冷笑道:“就算我不这么做,恐怕你出来之后也不会善待于我。” yīn长生忙道:“不会的,不会的,我yīn长生发誓……” 方仲打断他的话道:“你的誓言就如放屁,根本做不得准。我不信!” yīn长生咬牙切齿地道:“与你说话真是浪费口舌,不如还是打破了鬼冢了事。”说罢,又在葫芦里指东打西的乱撞。 葫芦顿时又颤动不已,方仲急道:“小爷我脱裤了!” yīn长生果然住手不打。 方仲稍微安心,那yīn长生骂道:“小畜生,这鬼冢也是你父母所居,你真拿来当夜壶,真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至。” 方仲实在也是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其实说要把鬼冢当夜壶,不过是骗骗yīn长生而已,自己还当真舍不得。 二人相对不语,就这样僵持下去。方仲也不敢把父母之魂收入,而yīn长生担心受那灌尿之辱,也没有乱动,可是这样僵持下去终究不是办法,到了天明,方仲不可能始终都守在这葫芦旁边,而父母也不可能一直待在外面,总要回到鬼冢中去。夜间也还罢了,到了白天,阳气一盛,役鬼便需耗费本身修为来抵抗阳气侵体,修为不进反退。长此以往,那还不是死路一条。 想到yīn阳相抵之事,方仲忽的眼前一亮,父母受不得阳气侵体,那yīn长生并无肉身,当然也受不得;更要紧的是,自己有一个八方定位五宅分镜之术,善能分割yīn阳,何不取来一试。 方仲想到便做,迅速取出八面小旗和五面法镜,这几样东西还是侯鑫与江诚帮忙炼制的,他们虽然修为不算很高,但在炼器之上各有所长,这几样东西也都十分jīng致,被方仲炼化后得心应手,虽然不能对敌,但是弄一个大yīn阳术中的法阵还是绰绰有余。 方仲开门出屋,瞧四下里无人,跃到房顶之上,看头顶北斗方位,把手一挥,八面小旗与四面法镜便迅速消失在四周,只留下点yīn穴一面法镜在手。方仲重新掩上房门,就在床前脚底之下,安放了那面法镜。 yīn长生并不知方仲做些什么,只听得窸窸窣窣之声,不由得问道:“小,你在做什么?” 方仲道:“我改主意了,不脱裤。” yīn长生喜道:“算你识相。” 方仲道:“虽然裤不脱,但我刚出去勺了一碗大粪回来,准备给葫芦灌一灌。” yīn长生差些气昏过去,恼怒道:“你……你敢!?” “哎哟,这葫芦口太小,我的手不大稳当,只怕要流到外面,岂不是把我这屋都搞臭了,还需寻一个漏斗来。”一边说着话,一边把葫芦移至墙角。这五宅分镜之术一成,阵阵yīn气从脚下喷涌而出,而除了点yīn穴之外的地方,却又是阳气渐盛,虽然是同一个屋内,却如冬夏两种季节。这也是方仲不yù大动干戈,布下的这个五宅分镜之术的范围不广,只在房前房后摆放,如若扩地十里,那这间屋的yīn气绝对会压过了阳气。因为点yīn穴不过集中于一点,而阳气却较为分散。 yīn长生虽在葫芦之中,也慢慢感到了周围变化,总觉得浑身燥热不安,问道:“天亮了么?” 方仲道:“没有。” yīn长生不信,冷笑道:“你定是把葫芦放在太阳底下暴晒,以为能够晒死了我,这真是异想天开。我呆在这葫芦中yīn凉适宜,任你晒到什么时候,都不会有事。” 方仲也不反驳,先把父母yīn魂移到了点yīn穴位置,两条yīn魂在yīn气旺盛之地立时口鼻张口,不停吸纳喷勃而出的yīn气。这天师道北斗治就在丰都神宫不远,本就是极yīn之地,方仲布下的五宅分镜之术虽然不广,但吸取而来的yīn气却极纯净,二人吞吐吸纳,不过一两个时辰,损失掉的法力便尽数恢复。 相反yīn长生在这段时间内却如度rì如年一般,这鬼冢又不是他的鬼冢,除了束缚之力外,根本不可能给他一点保护,只能靠他自己的本身法力来支撑,虽然阳气不盛,但是水滴石穿,总是这样下去,谁能受得了。yīn长生终于又忍无可忍,大叫道:“闷死我也。”随即噼噼啪啪的击打不止,就算方仲威胁要灌大粪也顾不得了。 方仲没奈何,怕他真个打破了鬼冢,取葫芦一收,又把父母给收了进去。如前次一般,钟颜夫妇依旧不是对手,但是这一次坚持的时候稍长,等灰白之气变弱,yīn长生的黑气压过二人时,方仲又把父母放出,还留在点yīn穴上休养生息。 yīn长生斗败了钟颜夫妇,也觉气乏,却又无法休息,依旧在阳气侵袭下煎熬。又是一两个时辰过去,方仲取葫芦一收,钟颜夫妇生龙活虎的冲了进来。 yīn长生终于发觉情况不妙之至,这两个役鬼虽然有了真如之身,但是修为明显还浅,比自己差得甚远,可是怎么恢复的如此快法?这般消耗下去,自己总有法力枯竭的一天,到那时,就是自己真正的灭顶之灾来临之rì!^-^無彈窗閱讀^_^ 第四十五章 音讯传来 - 洛仙 - 浮云深处 已是三更时候,yīn长生苦斗了大半夜,浑身黑气已经去了七七八八,当钟颜夫妇有一次冲进来时,yīn长生再也没力反击,他满脸怨毒之sè地道:“小畜生,你好狠,我yīn长生就算不敌,你也休想炼化我,我数百年的功力加上吞噬旁人的无数jīng血元气,足以自保十年无虞。 78 [ ~]可是世间纷乱,你又怎么能够安然度过这十年?只要你一死,我依旧会醒来的。” 方仲道:“我何曾想炼化你,是你入我鬼冢,还想反客为主,逼我不得不如此。” yīn长生冷笑道:“好,好,好一个不得不如此,我懒得再与你说。”他把浑身黑气一收,尽数内敛于体内,然后盘腿坐下,闭目陷入冥思之中。钟颜夫妇毫无抵挡,把灰白之气放出,如先前一般,密密缠绕,全都游离于yīn长生左右。虽然没有黑气阻隔,但是这些灰白之气妄图侵入yīn长生鬼躯时,便被尽数抵挡在外。 yīn长生摆明了想用长久之计呆下去,明知抗衡无用,不如明哲保身,用最小的代价延缓被炼化的时间,期盼有意外发生。黑气内敛之下,yīn长生的防护坚强了许多,虽然也在消耗之中,但至少在短时间内不用担心心智迷失,最终失去自我。 方仲能够取得如此结果早已心满意足,只要yīn长生不在里面闹腾,就已经是求神拜佛谢天谢地了,至于炼化之语,根本就不是他考虑的时候。方仲抱着葫芦观察良久,那yīn长生一动不动,便如死了一般。 一声鸡鸣响起,方仲走出屋外,那东方已然发白。 方仲收了镜旗之物,在屋中打坐片刻,以缓解一夜未睡的疲乏。 当再次睁眼时,天已大亮,方仲正要起来,门外传来叩门之声,小兰的声音道:“仲哥哥。” 方仲亲启房门,只见小兰巧笑嫣然的站在门外,手中托着一只食盘。盘中装着两个jīng致点心,还有一碗冒着热气的汤粥。方仲歉然道:“又烦兰妹cāo心,以后不必如此。” 小兰笑道:“是我愿意的,只要看着仲哥哥亲口品尝小兰做的饭菜,比什么都开心。” 小兰进屋后把食盘放下,单手支颐,靠在桌案旁看着方仲一旁喝粥。方仲初时只顾低着头吃喝,不久便即发觉小兰一言不发,只是看着自己,微觉有些异样。方仲道:“兰妹,有心事么?” 小兰点了点头。 方仲忙道:“是什么事,告诉我,我为你作主。” 小兰定定的看着方仲,眼圈一红,略显哀怨地道:“仲哥哥,小兰没有旁的亲人了。” 方仲道:“我知道,所以我也放心不下你,红姨随着雷庄主行踪不定,也不是个安稳所在,故此没让你去。” 小兰摇头道:“就是安稳了,我也不去红姨那里。” “莫非兰妹有自己的打算?” 小兰轻咬嘴唇,说道:“小兰不是个想见多大世面的人,只求平平安安的呆在僻静之地,没有风吹雨打,与世无争,就这样坐到老,一辈不用提心吊胆。” 方仲笑道:“这又何曾不是我所想要的,想起儿时场景,还是那时最美。” 小兰道:“可是仲哥哥你不觉得如今你已经越走越远了吗?” 方仲愕然道:“何以见得?” 小兰目中隐含泪珠道:“仲哥哥是玉虚宫弟,早已不知经过了多少场厮杀,风雨飘摇间哪来的平安可言。便是前rì你陷入丰都神宫之后,我发觉自己真的好怕,怕就此后只有自己一人,去独自面对这yīn险尘世。” 方仲安慰她道:“我自有吉人天相,怎么会丢下你一个,就算一时不在你身旁,郑门主他们也会替我悉心照顾你。” 小兰落泪道:“我不需要旁人照顾,仲哥哥,答应小兰,别丢下我一个。” 方仲见她说得严重,心中也颇为感动,上前扶住她道:“我怎么会舍得丢下你呢?” 小兰埋方仲胸前,低语道:“仲哥哥,我们留在这里,不出去了好不好?” “留在这里?” “是啊,这里是天师道的地方,小兰经过这几rì的观瞧,发觉它自成一派,势力十分雄厚。况且门下之人听上去有些吓人,自称什么鬼卒鬼吏,其实人人和蔼,相处极洽,没有那么多争权夺利之事。若是鬼也如此,小兰宁可做鬼也不做人。” “傻瓜,哪有人不做,做鬼的道理。” “做人有什么好?多少无法满足,或悲或痛,无一不是一种煎熬。小兰受够了,不想一直都这样下去。” 方仲道:“兰妹既然喜欢此地,我与大祭酒马武说一声,把你留下吧。” 小兰把脸一仰,脸庞上泪痕未干,惊喜地道:“那么仲哥哥也不走了么?” 方仲摇头道:“我还有许多事要做,恐怕不能一直呆在这里。” 小兰的脸上笑容消失,淡淡道:“仲哥哥不想留下,你想留下小兰一个人!” 方仲道:“我会常来看你的。” 小兰缓缓摇头,转过身去,一步步往门外走去,连食盒也不拿。等方仲追到门外时,小兰居然已经消失不见了。 转眼数rì已过,这一rì方仲正在调弄狰狞兽,新学了驭兽诀之后,二者心意相通,比往常cāo纵如意了不知多少,心中想到朝左时必然朝左,往右时必然往右,更难得的是方仲发觉只要一坐上狰狞兽后,一股战意便澎湃于胸,按耐不住的想一展身手。 方仲欣喜之下自然也不曾忘记了瑶鹰王所说,那狰狞兽是恶兽,容易影响人心xìng,不过一连数次驾驭,并无体会到这种感觉。或许自己的狰狞兽因为从小养大的缘故,野xìng早已消磨,故此不存在瑶鹰王担心的事情发生。 方仲从狰狞兽背上落下,远处有人道:“方道友,你师父回来了,大祭酒着我来请你去。” 方仲回头一看,见是一个天师道弟在向着自己说话。 “师父回来了?多谢道友相告,我这就过去。”方仲牵好了狰狞兽,独自往寻钱文义,心中在想不知他这一趟青城山之行结果如何。^-^無彈窗閱讀^_^ 第四十六章 好坏之事 - 洛仙 - 浮云深处 方仲来到北斗治治所那座高楼,进了大门,在大厅之中见到钱文义,除了马武在座外并无旁人在此。 78 ? 第一时间更新?钱文义待方仲施礼过后,说道:“为师一去多rì,你没有给大祭酒添什么麻烦吧?” 方仲道:“徒儿不敢,多承大祭酒和天师道众门人的照顾,这几rì清闲的很。”他没有说陷入丰都神宫之事,乃是大祭酒预先吩咐过的。 马武适时插嘴道:“钱道友放心,此地并无大事发生,倒是你这一去多rì,可有探听到什么讯息没有?” 钱文义道:“确实是耽搁了些时候,在下一回北斗治便把小徒唤来,便是为了此事。” 马武道:“这事还与方小友有什么关系不成?” 钱文义道:“有是有一些,也非全部都是如此,主要还是关乎我昆仑。” 马武道:“既然是你门内之事,那就不关我这老头什么事了,你们且在这里聊着,老夫到外面去处理门内杂务,不相陪了。”马武向着二人拱了拱手,便即出厅而去,只留下钱文义与方仲二人。 待马武一走,钱文义道:“为师去了一趟青城山,打听到了两件事,一件好事,一件坏事,你要听哪一件?” 方仲道:“都与弟有关么?” 钱文义摇头道:“不是,只有一件与你有关。” 方仲沮丧道:“与弟有关的多半是坏事,而另一件与我无关的事定然是好事。” 钱文义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这一回你却错了。” 方仲奇道:“难道我有什么好事了?” 钱文义笑道:“人人都有旦夕祸福,你也不会例外,总不能倒一辈霉运。这一次我去了青城山,原本是想写一封书信送回玉虚宫,谁知刚到那里便听得一件大事。周师叔与玄chūn师叔败亡之事已然传遍天下,掌教真人已经知悉,特意派下天玄宫弟下山相助。” 方仲道:“天玄宫的弟也下山了?” 钱文义点头道:“这也是没有办法之事,玉虚宫内委实派不出更多的弟来了,这次率领天玄宫女弟下山的不是续任宫主的二弟无念,而是大弟青衣仙。这位冷仙你也见过的,处事严厉,不讲人情,连我也要让她三分。” 天玄宫有四大仙之称的人物,乃是按服sè而分的青、红、白、紫四人,其中的白衣仙已与巴文吉去了极西的雪域之地,如今只有三大仙,而红服仙沈玉清已出家做了道姑,续任宫主之职。[ ~] 方仲道:“就算冷师伯率领着天玄宫弟下山相助,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钱文义笑道:“怎么没有,因为在让天玄宫弟下山的法旨之中,特意提起了你,说你不畏强敌,屡建奇功,各门人弟当以你为榜样,振我昆仑门派声威。” 方仲惊喜地道:“掌教真人真的这么说么?” 钱文义道:“为师还来骗你不成,不止如此,掌教真人还颁下另一道法旨,着玉机师叔统领各路同道,法旨之中也同样赞扬了你一番,并令师叔招你过去,另有重任委派。” 方仲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悬天真人有意无意的防范,只要不是个木头人便能感觉得到,一向是惩罚多于勉励,怎么这一次变了xìng,反而夸奖起自己来。 钱文义见方仲一脸的不可思议之sè,笑道:“初时在青城派那里听到此事,我也与你一般,有些不敢相信,但后来亲自收到冷师姐的隔空传信,才知这事是真的。冷师姐绝非信口开河之人,她说有那便一定有。为师仔细一想,便明白了掌教真人的良苦用心,这法旨之中所说的事就合情合理了。” 方仲道:“弟还是觉得难以尽信。” 钱文义道:“自从周师叔与玄chūn师叔败亡之事传出,我昆仑定然声威大跌,当此时刻,岂能不竭力鼓舞士气,团结众多同道之人。掌教真人能够广开言路,不怪罪于你我,这便是他不得不去做的理由。你说此事对于你来说是不是好事一件,亏我还一直为你提心吊胆,想着怎样向掌教真人解释去呢。” 方仲到此方信这消息的确是真的。 钱文义接着道:“至于另一件坏事,就不关你我之事了,而是那华阳门的岳光祖终于把洛水城给丢了。” “洛水城丢了?” “不错,听闻此城经过一番剧烈争夺,那岳光祖一人就阻挡了魔教无数高手的追杀,才保得其余同道安然逃出魔掌,如今许多人都诚心佩服于他,声望扶摇直上,已不弱于掌教真人了。掌教真人此时派出玉机师叔,其实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若不如此,门下弟之中就再也寻不到能够力压岳光祖一筹的耆宿。” 方仲点了点头,又问道:“掌教真人并不知我等在天师道这里,若玉机师叔祖要来找我,又上哪里去寻?” 钱文义道:“我从青城山回来时,就已考虑到此事,预先留下书信,说出了所在之地。若是为师所料不差,或许不几rì就有人来了。到时,我们便离开这北斗治。” 方仲道:“又往哪里去?” 钱文义道:“不知道,不过我一路风尘仆仆,一回来就把此事相告,你总要让我歇息一下才好。” 方仲忙道:“弟疏忽,不敢打扰师父清修,这就告辞。” 钱文义点头道:“你去罢,如今总算把一件心事放下,我也睡得安稳。” 方仲出厅,在半路上遇见金菊花,她朝着方仲一笑,便即端着一盆热水擦肩而过,看方向正是去钱文义所住。方仲心道金姑娘真是心细,钱文义刚一回来,便就赶去伺候,这份心意,难怪钱文义不忍拒绝。看到此事,忽然想起小兰在前几rì的所为,那眼神与样,与金姑娘又何其相似。 金姑娘是喜欢钱文义才如此,而小兰又是为了什么,难道真的是为了一点故旧亲情才如此相待的么? 方仲一时想得痴了,直到木然走进房里,都浑然不知身后跟着一人。^-^無彈窗閱讀^_^ 第四十七章 自取其辱 - 洛仙 - 浮云深处 方仲刚yù关上房门,背后那人轻轻一推,门便关之不上。 78 方仲这才发觉,一惊之下连忙回头,便见一人纶巾摺扇,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司空谅!?”方仲惊呼出口。 来者正是白毛鬼司空谅,他嘿嘿一笑道:“方兄远遁到这山清水秀之地独享清闲,找的我好苦。” 方仲道:“洛水城时走得匆忙,再想找司空兄时又不见你,只得不告而别。这一段时间不知你去了哪里?” 司空谅道:“我一直就隐藏在洛水城中,直到那岳光祖故意撤走守城之人,眼睁睁看着洛水城陷落之后,我才知道你已不在城中。我又暗中打听,从一个灵虚谷的弟子口中知道你们往西而去,于是循迹而来,走了许多的弯路,好不容易寻到这里,天幸你果然在此。” 方仲惊道:“你说那洛水城是岳光祖故意相让的?” 司空谅道:“在下亲眼所见,难道还有假的。当rì若非那岳光祖撤去大部分防守之人,哪里能够如此轻易得手。” “可我师父却说是经过一场惨烈厮杀才易手的。” 司空谅冷笑道:“杀倒是杀过一场,不过却只限于少数几个门派,我看那也是岳光祖如意所为,而更多跟随着他的人,便不曾经过一点的刀兵战火。可惜你昆仑就不在此列,的确是狠狠杀过一场才退。” 方仲恼道:“师父还说那岳光祖一人就挡住了无数魔教高手,才求得其他同道平安,原来都是假的。” 司空谅道:“你师父定然也是听来的消息,哪里有我亲眼所见来得真实。” 方仲道:“不错,他才从青城山回来,就告之我此事。想不到他也被骗了,司空兄不妨与我去见他,把实情告之。“ 司空谅连忙摇头道:“你还嫌教训不深,非要拉着我去顶罪。试问众口铄金之事,凭着你我二人之口岂能分辨得清,就算那钱兄信我一言,到旁人面前,又能说与谁听?到时候反说我这一个魔教恶人中伤离间,捉去杀头,岂不是害了我一条xìng命。我不去,我不去。” 方仲没奈何,只得道:“不去便不去,总有说的清的时候。” 司空谅翻了眼道:“只怕未必。” 方仲又道:“司空兄千里寻来,权且留下,你想弃暗投明,总需立一二奇功,在众人面前作出表率,到那时说出的话,便由不得旁人不信。” 司空谅道:“这倒是个好主意,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 方仲又上下看了看司空谅一身行头,皱眉道:“若与我等在一起,只怕得更换一下衣着,你这样打扮,简直唯恐旁人不知你的出身。” 司空谅笑道:“这一身衣裳穿得惯了,要改也难,不过你既然开了口,那我就多穿一件外套,这里面衣衫便不脱了。” 方仲道:“你的扇子最好也别随便张开来扇风,这上面的鬼头实在吓人。” 司空谅道:“一切都依你,只是遇上生死存亡的对手时,那就不能藏私了。” 方仲道:“那是自然,总不能打死了也不许还手。不知司空兄如今的鬼道进境如何,还被yīn寒侵体么?” 司空谅傲然道:“再也不会了,我的鬼附之身已至小成,说不定已离你不远。” 方仲奇道:“你已修到真如之身了?果然进境不慢。” 司空谅愕然道:“真如之身?你……你……”司空谅顿时说不出话来,从方仲言语之中如何听不出,现今的方仲已然是真如之身的水准。可是从洛水城一战来看,方仲只使用了鬼附之相,远不到鬼化之相的地步,若知方仲葫芦中已收了个yīn长生在缓慢炼化,只怕更要惊得眼珠都要落下,因为这已是鬼引才有的神通了。 司空谅刚才的一点傲气大受打击,垂头丧气道:“我还以为修得鬼附之身就算不错,没想到你连真如之身都已做到,真是与你无法相比,你的修炼怎么如此快法,看来那婆婆的眼光当真不错,你天生便适合修这下浮屠鬼道之术。” 方仲笑道:“你也不需懊恼,以后不妨同我一起修炼,我有一个法门可以收聚yīn阳之气,那yīn气旺盛之时正好让给你炼。” 司空谅大喜,恨不得跪下来磕头,虽然自己说过rì后以方仲为主,但是先前的那一点矜持与尊严总还要顾的,他激动之余犹豫半晌,跪下道:“方公子,在下不知该如何报答你的大恩。” 方仲连忙把他扶起道:“司空兄这又是何必?” 司空谅坚不肯起,说道:“人前之时,为了三分薄面,我以兄弟相称,为此多有不敬,还请方公子原谅,无人之时,方公子尽管直呼小的姓名便了。” 方仲道:“何必行如此大礼,快快起来说话。” 司空谅道:“你若不答应,我委实无颜站起。” 方仲无奈点头道:“就依你,你且起来。” 司空谅这才站起,说道:“在下多谢方公子宽宏大量。我这就前去更衣,rì后随在方公子左右,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方仲道:“我可没有什么随从,只有一辆马车,那车上常坐着我一位小妹,你不妨rì后就在车上冒充那驾车之人。” 司空谅笑道:“这个容易,原来的驾车之人是谁,我抢了他的饭碗,只怕他要怪我。” 方仲道:“你去了便知端的,那人虽然驾车本事一流,但若在人前显露出来,多有不妥。我正为此担心,你既然留下,正好可以替他遮掩一二。” 司空谅笑道:“他的驾车本事很高么?嘿嘿,他遇上我才知谁才是真正的驾驭高人。在下在役鬼堂里懵懂度rì时,那驾马牵牛的勾当干的不少,早已熟练于心。” 看到司空谅自信满满,方仲不禁笑了起来。司空谅道:“你笑什么?” 方仲道:“我是怕你真个见到那驾车之人时,自己却笑不起来。” 至于安排个驾车之人,瑶鹰王自然不会反对,不过司空谅要和他在一起时,方仲就觉得自己坑了司空谅一把。以瑶鹰王那股子傲气,司空谅定然会被他压得死死地,居然想在他面前显露驾车的本事,这不是自取其辱么。^-^無彈!閱讀^_^ 第四十八章 天玄来人 - 洛仙 - 浮云深处 司空谅就此留在方仲身边,方仲担心钱文义有怨言,特意找他把此事说了,钱文义道:“连瑶鹰王这等人物都藏在这里,多一个司空谅又算什么,况且他愿意就此洗心革面,我们也不能绝了他弃恶从善之路。 78 不过此人是否如你所说的那样,还要小心观察,多些防范。” 方仲道:“师父之言甚是,弟会在意的。” 钱文义道:“不止如此,万一我们回返昆仑又或与众多同道一起,那么这二人是万万不能留的。现在为师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到那时就不行,容易落人口舌,甚至为有心人所利用,尤其是你,更要防范一二。掌教真人虽然对你印象改观,你也不能让他太过失望。” 方仲应承道:“我会回去与他们说清楚,注意好好隐藏身份,若是实在不便,就另寻地方安置。” 钱文义点头道:“这样最好。” 司空谅留下的第二rì,北斗治上空划过三道剑光,剑光之上各有一人,在往下扫视了几眼之后,其中一个女道:“定然就是此地了,我们下去吧。” 三道剑光一个转折,从空中缓缓落下。 早有天师道的巡视弟看见,其中一名隐藏在树林中的弟把一张符纸一燃,一道火光迅速往北斗治治所飞去。 不久,北斗治里马武、赵升二人带着北斗治yīn阳二判、鬼将等要职人等迎了出来。马武大声道:“何方道友到此,大祭酒马武在此恭候。”声音传出数里,连并不知情的其余人众也被惊动,散居各处的天师道弟迅速往当中聚拢过来。马武那一句大声呼喝,便如是信号一样把门下弟召集到一起。这种明是问候实则是准备应敌的手段,也只有那些老江湖才能在人不知鬼不觉中使将出来。 从空落下之人听到喝声,都往马武这边望来,其中一个身着流水袖、腰系天蚕丝的高鬓女娇声道:“在下乃是昆仑山天玄宫弟,擅闯贵宝地,还请前辈见谅。” 马武哈哈大笑道:“原来是昆仑派的女弟,不知到我这荒山野岭来有何贵干?” 那女道:“前rì收到一封书信,是本派钱师叔所写,言道寄身于天师道北斗治之中,晚辈奉师门之命特来寻访。” 马武道:“原来是寻钱道友的,赵升,你去把他叫来,就说昆仑来人了。” 赵升答应一声,飞步而去。[ ~] 马武道:“三位远来是客,请进客厅少聚。” 那女摇头道:“不必了,在下把话传到,即刻便要回复师命。” 马武道:“那就请稍待一二,钱道友马上就来。” 众人就在北斗治前等候,片刻之后,二人一前一后快步而来,在前的正是钱文义,紧随其后的却是方仲。 到了近前,钱文义一眼看见天玄宫三人,喜道:“来者可是姬师侄?” 三人一见钱文义,纷纷裣衽施礼,居中者向前数步,说道:“弟正是云袖,参见钱师叔。” 在钱文义身后的方仲亦道:“方仲见过师姐。” 姬云袖微微一笑,她与方仲早已相熟,只是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只是点了点头,微笑道:“方师弟别来无恙。” 姬云袖身旁的两个女却着实打量了方仲一番,其中一个年纪较小的圆脸弟轻声道:“姬师姐,我看他年纪不见得有我大,也该叫我一声师姐才是。你让他也叫我么。” 姬云袖脸一沉,小声道:“云娟,不得胡闹,小心我回去告你一状,师父再不让你下山。” 那圆脸女微微一吐香舌,便即不再说话,只是好奇的打量着在场众人。 钱文义咳嗽一声道:“不知姬师侄特意前来,有何事见告?” 姬云袖正sè道:“弟是奉冷师伯之命,前来通知钱师叔与方师弟即刻到汉州一聚,届时玉机师叔祖也将到此,有要事相商。” 钱文义道:“知道了,我从青城山回来时便知冷师姐与玉机师叔将下山之事,想不到如此快便要见面。不过为什么会选在汉州,而不是前方交战要紧之地。” 姬云袖道:“弟不知,师叔若到了那里不妨亲自去问冷师伯。” 钱文义道:“我与方仲稍微收拾一番便即上路,三位师侄是否与我们同行?” 姬云袖看了眼方仲,摇头道:“冷师伯吩咐见到钱师叔时,即刻返回,不得半途耽搁。” 钱文义道:“既然如此急迫,那你们先走便是。” 姬云袖道:“那弟就先行一步,在汉州相候师叔。”又转向方仲道:“师姐听闻了许多传言,说方师弟修为rìjīng,到时还要向你指教一二。” 方仲道:“传言多有夸大,弟怎么敢向师姐指教。” 姬云袖笑道:“师弟何必谦虚,今rì不便,期盼rì后再叙。”她把纤手一放,剑光亮起,随即纵身而上,临别之时向着马武等人道:“打扰了诸位,在下万分抱歉,来rì再来问候。”余下两个女也祭剑飞空,与姬云袖一道,在空中稍一停留,便头也不回的往西而去。 众人见来人已去,原本聚集的天师道弟又复散去,马武来到钱文义身前,笑道:“钱道友,看来此地留不住贵客了。” 钱文义道:“这几rì实在是打扰了大祭酒,如今音讯传来,我与方仲便要告辞离开,这相待之情只有留待后报。” 马武道:“何必见外呢,四海之内皆兄弟也,我马武说不定也有一rì上了昆仑山,反要钱道友招待。” 钱文义笑道:“如此最好了,还可稍减在下愧疚之心。时候不早,我与方仲这就回去收拾鞍马起行。” 马武道:“把我就先预祝各位一路顺风。”^-^無彈窗閱讀^_^ 第四十九章 前往汉州 - 洛仙 - 浮云深处 钱文义与方仲辞别马武,一回到住所便即告之了小兰与金菊花,二女坚持要同去,钱文义又觉得此次去汉州也不会多待很久,极可能在那里聚会之后,另外有什么差遣,况且也耐不住金菊花不停的耳语厮磨,于是对方仲道:“汉州那里不会有很多同道,把她们带去也未尝不可,只是见到玉机师叔和天玄宫的人时,还需小心隐藏身份。 78 [  ] ・~ ” 既然钱文义都如此说了,方仲自然不会反对,于是迅速整顿鞍马,小兰与金菊花依旧坐车,瑶鹰王戴斗笠坐在副驾之上,而主驾的位置,却让给了司空谅。司空谅在外罩了一件青sè长袍,遮住他里面的一身白衣,那把折扇也插在了脖后面,头上戴一只布帽,看上去驭手不像驭手,生,手中一根牛皮鞭不停的在抖。瑶鹰王道:“你抖什么,还不好好驾车?” 文字发 /文字发 司空谅把脖一缩,有些畏惧地道:“是,是,老爷说怎么驾便怎么驾。” 瑶鹰王道:“是你自己要来驾车,可不是我逼你的,若是驾的不好,我看不过去,可是要踢人的。” 司空谅更是惊惧,满脸的苦sè,哀求道:“早知是老爷驾的车,晚辈说什么也不敢来抢这一个差事,鹰王你大人有大量,别跟小的一般计较。[  ]” 瑶鹰王冷笑一声,一只赤足往前一闪,前面驮马的屁股上啪的一声响,马车缓缓往前行去,瑶鹰王道:“方公让你驾车就驾车,老是看着我干嘛。” 司空谅也是今rì早上才知这原本的驾车之人是瑶鹰王,虽然断了双手,但那昔rì的威名却不曾衰减了半分,当时便被震惊的哑口无言,方始明白方仲为何会说自己笑不起来的言语。在这样一个老爷面前,司空谅那一点驾驭的本事根本就不入人家法眼,难怪他会畏畏缩缩的了,生怕惹得那瑶鹰王不高兴,也给自己来个挖心剜腹,那可真是糟糕之极。需知当rì洛水城外酣战时,那瑶鹰王出手狠辣无比,一人敢与众多敌手交战,早已恶名远扬,司空谅岂能不知。 司空谅不敢怠慢,扬鞭驾车,就要离开这里时,身后有人唤道:“钱道友、方兄弟,等一等。” 钱文义坐白泽,而方仲坐狰狞兽,听到呼唤之声,一起回过头来,只见郑元洪、侯鑫、江城三人疾步赶来。=小=说,郑元洪到了近前,叫道:“你们都去了,留下我们几个怎么办?” 钱文义道:“郑门主,我与方仲乃是奉师门之命而去,这是昆仑内部之事,与你们无干,所以这汉州之行,不需要郑门主与各位道友同去。[ ~]若是另有召集各位的法旨时,再前去汇集不迟。” 郑元洪道:“可是老留在这天师道的地盘上,三天的贵客好当,长久下去岂不成了恶客,到时主人的面难看。” 钱文义笑道:“大祭酒不是这样小家气的人。” 一旁的侯鑫道:“主人耐得,客人也耐不得。走是迟早要走的,若是各自回山,不但已经见罪与魔教,连正道之上的人也得罪了,若不回去,干耗在这里,不上不下委实难做。” 钱文义道:“这倒也是,我玉机师叔奉掌教真人法旨,重整除魔大业,理该用得上诸位道友,虽然没有相召,迟早也会邀请。不如我去汉州之时便在他老人家跟前提起一句,他定然会重新召集三位道友。” 郑元洪道:“那玉机前辈可别像那周公望与玄chūn一般瞧不起人。” 钱文义摇头道:“不会,我玉机师叔一向仁厚,本就对权势无所求,故此坐镇在八宝天光楼,那里都是些典藏道书,称得上是清静无为之地。若不是掌教真人有旨,他绝不会出山。这样一个长者,岂会看不起诸位道友。” 郑元洪道:“希望如此,那我与你们同去,见一见这位仁厚长者。” 钱文义道:“郑门主何必心急,不如缓缓而行,我与方仲先到那里,向玉机师叔求得法旨一张,再来相邀,也可足见盛情,你们面上也好看许多。” 侯鑫与江城齐声道:“对,对,请了才能去,不然易被轻贱。”郑元洪道:“就你们花花肠多。” 三人主意已定,在钱文义与方仲先去后两rì,也从北斗治出发,于路缓缓而去,等钱文义请得一纸召书时,再去相会不迟。 钱文义与方仲向三人拱手而别,郑元洪向着方仲道:“方老弟,你在昆仑腾达了,可别像那些老家伙一样,眼睛都看到天上去,不朝下望一眼。” 方仲笑道:“郑门主说哪里的话,我一介弟,无德无能,就敢狂妄至此。” 郑元洪道:“别当我不晓得,此去方老弟必受重用,这其中功劳可也有我们一份,若无我与侯岛主、江观主在去掌教真人的信中极力夸奖,焉能有今rì。” 方仲道:“多谢三位替我美言,就是郑门主不说,这其中恩德我方仲也不会忘记的。” 郑元洪三人眼望着钱文义、方仲一行渐行渐远,直至看不见身影时,才返回北斗治,另行商量着稍过几rì就离开这里。 二兽一车离了北斗治,往西穿山越岭的急速而去。钱文义所坐白泽与方仲的狰狞兽行走起来都极快,只苦了司空谅驾驭的那匹驮马,本就不是什么灵巧之物,虽然比人跑得快捷,可怎么跟得上那两匹异兽。一路之上少不得被瑶鹰王痛骂几番,逼得急迫时,司空谅甚至想自己蹦下去,亲自驮着那马跑快一些。原本拉车的是那匹兕牛,可是如今去汉州见昆仑派众门人,那是缴自灵虚谷谷主司马明空的坐骑,被认识此兽的人看到了无法解释,故此留在了郑元洪那里不曾带走。 从丰都往汉州也不甚远,与钱文义上次去的青城山路途相仿,只是他一个人时御剑用遁,走起来何其痛快,如今多了这一辆马车,那就远远不如了,原本两天的路程,足足走了八天方才到了汉州地界。^-^無彈窗閱讀^_^ 第五十章 所等之人 - 洛仙 - 浮云深处 一入汉州,尚未进城,司空谅从车上蹦下来,一掌便拍在了这匹已经消瘦不堪的马头上,那马一声悲嘶瘫倒在地。 78 [  ][ ~]幸好车早已停下,马虽然倒毙了,并未让后面的车仗人仰马翻。瑶鹰王看着司空谅突然发狂,好整以暇地道:“一头畜生而已,你杀它作甚?” 司空谅咬牙切齿道:“实在是太慢了,我早已忍无可忍,半路之上就想宰了它,如今到了这里,当然再不需要这废物。” 瑶鹰王道:“若还要走时,没有套车的马,走不得路,我照样会惩罚你。” 司空谅道:“老爷不屑讲,无马时,我司空谅亲自套上缰绳,拉着这车走便是。” 瑶鹰王嘿嘿一笑道:“那倒有趣的很,马车牛车不稀奇,这人车老夫还是第一次坐,不知奔跑之时快是不快。” 司空谅在来汉州的路上被瑶鹰王不时的责骂,早就一肚火气没处发作,又不敢真个与瑶鹰王翻脸,便把这怨气都落在了这马身上,一到地界就把这马给杀了。方仲在后策狰狞兽而近前,看到马倒毙在地,惊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这马受不得连rì劳苦,活生生累死了。” 司空谅道:“方公,这马实在是懒惰,一路之上耽搁了多少时候,如今到了这里那就再不需要,故此上被我杀了。 ・~ ” 方仲道:“我们还未到与昆仑门人相聚之地,这马还用得上,杀得早了些。” 瑶鹰王插口道:“不妨事,司空谅愿意自己代马拉车,答应比马还快,若慢时,我用鞭伺候。” 司空谅顿时换上一副苦瓜脸,他本就面sè苍白,如今更是不见一点血sè,软语哀告道:“我也是刚才气不过,这才把这惰马杀了,老爷难道真个让我拉车么?这里不比荒山野岭,马上要到人烟繁华之地,买一两匹神骏些的马匹又有何难。” 方仲道:“说得也是,待会再买两匹马就是了。” 司空谅确实怕那瑶鹰王不讲情理时非要自己咬着嚼头拉车,那就糟糕之极也,听方仲如此说,连忙喜道:“这马钱当然是在下出,到了集市之上,只要鹰王看中的,就由小的买。” 瑶鹰王道:“那一点小钱你这白毛鬼当然出得起,就怕没有好马。” 司空谅堆笑道:“难道还能比这头马要差了么。老爷,我扶你下车。” 瑶鹰王摆手道:“少来这一套,我又不是瘦弱不堪之人,走几步路也不行。”他轻轻一纵,已落到了方仲身旁。这时,那车里的小兰与金菊花也钻了出来,金菊花举目一看,问道:“这是到了么?” 方仲道:“已到汉州地界,师父先到前方打探行止去了,等他回来再做决定是直接进城还是去门人相聚的所在。” 金菊花道:“门人相聚不在城中么?” 方仲道:“应该不在,那里都是烟花凡俗之地,玉机师叔祖和天玄宫的女弟断然不会选择在那里面相聚的。” 小兰道:“好些时不曾在人烟处走动,老是深山野林里呆着,也觉气闷,不如就下去走走。”此言正合金菊花之意,二女弃车步行,与方仲、司空谅等一起,往前一路边走边看。 这汉州也是一个统称,四周名山众多,它却着落与一处平原之上,在蜀中算得上是一个风景秀美之地。况且一直没有受到什么刀兵之害,故此前来迁居避难的人很多。人一多便有了人气,所有的事物只要有人涉足,自然而然就会繁华起来。 初起时还是三三两两行人,不久便见到酒肆招牌和客栈之类的座落于路边,司空谅见之心动,向方仲道:“方公,这里有酒肆,不如带着老爷上去喝几盅。” 瑶鹰王奔就是豪爽之人,怎么可能不喝酒,自从深陷囹圄之中后早已不知酒味,在方仲那里时虽然好过了一些,可是他也没有什么好酒好菜的招待,要说不动心,那便是假的。听到司空谅如此说,瑶鹰王极难得的没有出言反驳。 方仲道:“好吧,我把坐骑牵在客店外面,师父看到,便知我们也在此处。” 司空谅大喜,说道:“这一顿也是我请,在下这就去点菜叫酒。”说完,急吼吼奔那酒肆中去了。 方仲等人随后而来,进入酒肆中时,司空谅已然安排下一桌酒席,就在靠窗不远。方仲一进去,身还未坐下,不远处突然一声惊呼,有人诧异万分地道:“这不是方师弟么?” 方仲循声望去,只见隔着一张桌之上,正有三人围桌饮酒。其中一人站起身来,望着方仲,满脸都是惊喜之sè。这三人都是昆仑弟服饰,那站起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许久不见的周青。周青年长方仲几岁,以前郁郁不得志,如今却满面红光,而旁边的二人虽然也是昆仑弟,但却只有周青在说话,余下二人只是随着他点了点头,一副唯其马是瞻的样。 “周师兄!”方仲惊喜莫名,连忙向他走去。瑶鹰王与司空谅也发觉这三人,瑶鹰王反正有斗笠遮盖,况且这三人根本就不认识他,不愁被人认出,司空谅却背转身,让小兰与金菊花坐在朝向那几人的位置。 方仲又向另外二人问候之后问道:“周师兄,你怎么也到了这里?” 周青道:“一言难尽,自从玄chūn师叔祖失踪之后,我便与师父领着其余人等想来与周师叔祖汇合,岂知还未到洛水,便听得周师叔祖竟然又败亡了。本想听从华阳门贾先生之言依附于岳掌门,谁知掌教真人又有法旨下来,着师父领着余下弟听从玉机师叔祖的差遣,即刻赶赴汉州。于是我们便又来了这里,可说这一段时间一直是马不停蹄的在走。” 方仲道:“原来如此,我们也是得了传召才来,刚刚到此,不知周师兄来了几天了?” 周青道:“来了已有六天,本以为会有什么大事发生,谁知来了之后一直在等待,也不见玉机师叔祖有何分派,在这里浪费时辰。我与两位师兄闲得无聊,这就偷偷的出来寻些酒喝。” 方仲道:“既然掌教真人让玉机师叔祖来统领正道,怎么会没有事做呢?” 周青摇头道:“谁知道呢?不过我听得师父说起,要等有些人来了才好布置?咦,方师弟你说刚刚才到,不会那玉机师叔祖所等的人便是你们吧。”^-^無彈窗閱讀^_^ 第五十一章 阴差阳错 - 洛仙 - 浮云深处 周青说这话也非是无的放矢,确实有这可能。 78 =小=说,若非钱文义与方仲来得迟了,按周青所说的期限,差不多与他们同时抵达。或许上次传召并非那么简单,而是早就绸缪已毕。 周青眼光往方仲那张桌上一扫,堆笑道:“小兰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文字发 /文字发 小兰向着周青微微一笑。除了在无量山时见过一面,她与周青并不熟,只是在和方仲闲聊时得知,周青与他在昆仑派内算的比较相好的师兄弟。周青又眼望其余三人,便都不识了。正想询问方仲,那金菊花大声道:“快吃,快吃,吃饱了好赶路,也是小兰姑娘晦气,怎么就请得你们两个废物来驾车。” 司空谅点头哈腰地道:“是,是,再也不会慢了。” 周青摇头一笑,向着方仲道:“怪不得你们来得迟,请这两位驾车,小兰姑娘一路之上定然吃了不少风尘之苦。” 方仲暗赞金菊花心思敏捷,一句话一说,便把瑶鹰王和司空谅的身份给遮掩了。方仲道:“我师父已去联络同门,等他回来时,再与师兄一起去见玉机师叔祖。? 第一时间更新?” 周青道:“既然如此,方师弟且与我们同席,吃完了这一顿,钱师叔也回来了,正好一起回去。” 周青盛情相邀,方仲不好意思拒接,便与他们坐在了一起。周青身旁的两个昆仑弟不时拿眼光看方仲,虽然不熟悉,却早已听过了方仲之名。周青不时与三人推杯换盏,与人情世故已是极熟。想当初他与方仲都不被人器重时,何曾有过这种豪气,如今在三清殿陆文甫手下居然如鱼得水,真是始料未及。 一盏茶的时辰,钱文义便从外面走了进来,本想与瑶鹰王、金菊花等人说话,却见金菊花向着自己使了个颜sè,往旁边撇了撇嘴。钱文义转头望去,一眼便看到方仲与三个昆仑弟在一起,不免有些吃惊。周青等人也见到了钱文义,纷纷站起身来,口称师叔。 钱文义道:“不用多礼,文甫师兄也来了汉州么?” 周青道:“师父早已到了,只缺师叔与方师弟不曾来。这里酒菜具备,请师叔安坐。” 钱文义摇头道:“不必了,我若坐时你们要受拘束,还是只有师兄弟之间畅饮来得痛快。”说罢,依旧坐在了小兰与金菊花那一桌上。周青对方仲笑道:“钱师叔真是贴心之人,就知有了他,我们连喝酒都是不香的。[ ~]” 酒足饭饱之后,众人起身出门。原本的那辆马车已被司空谅恼怒之下把马给杀了,小兰与金菊花都是步行,周青见了,皱眉道:“小兰姑娘的车呢?” 司空谅见机极快,叹气道:“路途遥远,那马不堪重负,一到这里便即倒毙身亡。可怜我的家伙什没有了,今后吃饭也成问题,我老爹手脚又不方便,这rì可怎么过。”还假惺惺抹了抹眼角。 周青道:“岂能让小兰姑娘走路?这里有几两碎银,你拿去使唤,再去寻辆车来。”周青掏出几块银,交给司空谅,司空谅喜道:“是,是,小的马上去做。老爷,这真是出门遇贵人,你眼光高,替我挑个马么。”瑶鹰王轻哼一声,随着司空谅去寻觅马车。 小兰微笑道:“多谢周大哥。” 周青哈哈一笑道:“小兰姑娘何必见外,我与方师弟情同手足,你既然是他小妹,那便是我周青的小妹了。以后有什么麻烦事方师弟无法解决的,尽管来寻我便是。” 方仲道:“周师兄太客气了。” 周青道:“你我何分彼此。” 不过片刻,司空谅与瑶鹰王便从别处弄来一辆马车,这车比上一辆要华美许多,是辆双头大马所拉,更难得的是前面两匹马毛sè都差不多,一样的胭脂红,十分神骏。凭着周青那几两碎银,是绝然不会有这等好车的,周青一见便问道:“这车哪里来的?” 司空谅道:“不远处有一个富贵人家出售此车,愿意便宜变卖,小的就购了回来,以做rì后营生,你看可使得么?” 周青点头道:“小兰姑娘坐这车正好般配。” 司空谅便让小兰登车,金菊花装作丫环模样服侍小兰,一行人往东南方向而去。 离着酒肆不远,一家客栈之中,两个劲装汉刚出大门便即大吃一惊,只见不远处横躺着四人,都是原本看车的守卫,而那辆大车已不见踪影。其中一人跑到四人身旁一看,惊道:“被人打晕了!” 另一人怒道:“这是什么地方,就有这许多歹人,光天化rì敢明抢他人马车!” 那人道:“能把他们四个同时打倒而不惊动我们的也不是什么易与之辈,快回去告之小姐去。” 二人匆匆返回客栈,不久便听得一声娇喝,一个火红的身影带着一群人奔了出来,到了晕倒的四人旁一通拳打脚踢,骂道:“一群饭桶,连个车也看不住。”粉拳挥舞之下,虽然也是着肉有声,但若与这绝sè身影相比,被打几下也心甘情愿。 旁边有人解劝道:“小姐,来人是个高手,不能怪他们无用。” 那女粉面含嗔道:“你也是高手,他也是高手,这么多的高手,怎么偏偏就把本小姐的车给丢了呢?” 众人哑口无言。那女更是恼怒,喝道:“还不给我去找,找到那偷车人时,把手给我剁了!” 身后立刻闪出一男一女,躬身道:“小姐稍安勿躁,属下这就前去寻找。” 那红衣女道:“此事可别告诉我母亲,免得她替我担心。”说起母亲来时,面容又复转温柔,似乎为这得来不易的亲情而珍惜不已。 众人异口同声道:“不敢禀告夫人。” 前往寻找失踪车辆的人稍一打听,便得到线索,说是有一辆华丽马车被几个人簇拥着往东南去了。这一男一女连忙循迹而去,不久便追上了方仲等人,原本想即刻动手惩罚一番这几个小贼,但是一看清楚那几人穿着时,便不动声sè的暗中尾随,看他们到底去往何处。^-^無彈窗閱讀^_^ 第五十二章 正气堂 - 洛仙 - 浮云深处 无广告看着就是爽! “正气堂” 一块大大匾额挂在客堂之上 这是一个修道却未出家的炼气士所在的私人宅邸,规模十分庞大,虽然无法与卧虎庄那等规模相比,但较一些官宦之家的园林却要胜出许多倍。 78 [~]里面楼台水榭、小桥流水,颇有几分雅意。 这里的主人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便是‘小隐隐于林,大隐隐于市。’只是他这位高人隐士实在做的舒服了些,不但有良田千顷,更有奴仆婢女无数,若是这等隐士生活一直持续下去,也不失为一个快乐无比的富家翁。但是此刻他的这个‘正气堂’却已由不得他这个主人做主了。 一个微胖的老者向着客堂之上高坐的几个道家之士堆着满脸的恭敬,老者说道:“几位师伯师叔莅临寒舍,是晚辈千百世修来的福气,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晚辈无不照办。” 一个道者道:“刘师侄不必如此客气,我等虽然在这里落脚,但不会逗留许久,也许过几rì便走了。” 那被称为刘师侄的老者立时丧气般说道:“晚辈好不容易得慕各位师伯叔仙颜,正想求长辈多指点一番,这就要走,让晚辈何以安心。” 道者道:“你的一片孝心我们记下了,等过些时,你可选一资质出众的嫡系孙送往昆仑,我做主收入三清殿,但是能不能入我门中,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那老者大喜,跪下来咚咚磕了几个响头。 老者出去后,这几个道者又转往后堂,刚才还趾高气扬的几个道者却向上躬身施礼,齐声道:“参见师叔。” 高堂之上,坐着一个身材消瘦的威严老者,生就卧蚕眉,方正脸,山羊胡,头顶道冠,目中不怒自威。在这位老者旁边,另有两个女侧坐,一个青衣,一个紫衣,都是天香国sè。只是那青衣女眉目之中有些煞气,而紫衣女却恬静许多。 “几位师侄免礼。” 几位道者平身之后,也依次在两旁侧位坐下。 “师叔,眼看已过七rì,钱师弟依旧未到,是不是并未得到讯息,要不要再派人前去催一催。” 一旁的青衣女冷哼道:“让我天玄宫派人传信,就不必疑神疑鬼,难道我连这等小事也办不成!” 先前说话的道者尴尬地道:“冷仙不要误会,在下也只是想早rì把事办妥而已。” “天玄宫的弟就算再不济事,也不敢在我面前撒谎,传信与钱师弟是云袖那丫头做的,她若未完成使命,也不敢回来。=小=说,[~]你们怀疑来怀疑去,在我耳边指桑骂槐,听了叫人好不烦心。” 高座上的老者沉声道:“钱师侄迟迟未到,或许路途之上有什么变故,耽搁几rì也是有的,着急也无用。” 另有一位道者道:“若是钱师弟总是不来,难道就这么待下去,总归要有个期限吧。当此危难之时,拖延不决,再不重振我道家声威,恐怕那些依附而来的同道迟早会生出异心。” 老者淡淡道:“再过三rì不来,就不用管他了。” 这边厢正在绸缪议论,另一边方仲等人已到了‘正气堂’大宅门。方仲看着眼前屋脊比邻的房舍,华美之处少有能及,显然不是匆匆修葺而成,赞叹道:“好大一所宅邸,莫非是我派早就置下的产业?” 周青道:“那到不是,这里的主人原本也是昆仑的挂名弟,因为学艺无成便下山来,虽然道心不坚,但是在凡尘中却混得不错,创下了偌大的家业来。虽然他已做富家翁,但一直不忘教诲之恩,常与我派有书信往来。此次玉机师叔祖领着门人下山,路过此地,便索xìng在他这里暂住几rì。” 方仲道:“原来如此,我们这番打扰于他,倒真过意不去。” 周青笑道:“有什么过意不去的,他正求之不得呢。你以为我等在此歇脚就没有什么好处给他了么,若非看中了那一丝恩惠,他肯这样好颜相与?方师弟,师兄自从下山走了一遭后便明白了许多的道理,有一句话当真一点不假。” 方仲道:“什么话?” 周青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是至理名言,其中道理比我等先前所学的道经更加入木三分,若论‘道可道’,师兄以为这更近乎于‘道’字。这话我也只对方师弟你说,旁人面前是不会直言的。” 门旁的下人见到方仲等人前来,看到周青三个是昆仑弟,那些下人顿时恭敬万分,上来牵马问候。钱文义对着来人道:“这里有两个女眷,不知如何安顿?” 那些下人连忙道:“这个容易,我家老爷早就安排下仙姑的住处了,带过去便是。”那几个下人以为小兰与金菊花也都是昆仑派的人,钱文义索xìng将错就错,也懒得去解释。司空谅和瑶鹰王驾着车载着小兰与金菊花,在下人带领下往天玄宫门人的所在而去。天玄宫的那些女弟又以为这是主人家的女眷,故此直到那些下人把二女领进府里,隔着天玄宫众女弟旁边住下,都无人怀疑小兰与金菊花的身份,谁也不知她二人既不是天玄宫的女弟也不是这里的本家亲戚。 方仲自己牵着狰狞兽前往马厩,安顿好之后与钱文义一道进大厅。周青先一步前去禀告,不多时,陆文甫、邓文忠等人从后堂转出。这几人都是当初在无量山时退回来的,正是陆文甫不想看那方仲,才把他支走,没想到转了一圈,二人又在这里遇见了。 照例方仲上前向众人请安问好,陆文甫只是鼻中一哼,便向钱文义讥讽道:“钱师弟,一路之上游山玩水可还快活么?” 钱文义也知自己确实来得晚了,歉然道:“陆师兄说的那里话,小弟虽然晚了数rì,又何曾去游山玩水了。” 陆文甫道:“若不曾游山玩水,那定是严师出高徒,一路上督导教诲,高山顿悟,深林养xìng,这才教导出如此了得的一个徒弟来。”他把眼光扫向方仲,说此话时皮笑肉不笑,显然已经得知了方仲离开无量山之后的所作所为。 钱文义道:“师兄何必话里藏话,我们迟来是真,可是也未见陆师兄又在做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陆文甫怒道:“若不是你们耽搁时rì,我与诸位师兄师弟又怎么会无所事事。玉机师叔就在里面,你迟来之罪亲自向他老人家解释去吧。”陆文甫把袖一甩,闪在一旁。 最新最快章节,请登陆 第五十三章 荣宠有加 - 洛仙 - 浮云深处 钱文义也懒得跟陆文甫说什么废话,带着方仲直接转入后堂。 到了后堂,二人参见玉机子。施礼已毕,钱文义只道玉机子会略施薄怒,岂止他只是点点头,便和颜悦sè地道:“钱师侄辛苦了,若是一路疲乏,且下去歇息去,有什么事都留待明rì再说。” 玉机子如此客气,倒让钱文义有些受宠难安。钱文义道:“弟子不累,师叔有事但说无妨。” 玉机子微笑道:“其实此事与师侄关系不大,倒与你那徒弟有些瓜葛。” 钱文义回头看了眼方仲,疑惑道:“不知和劣徒有什么关系?” 玉机子摇头笑道:“方仲岂能称做劣徒,若是昆仑小一辈弟子都如方仲一般,我昆仑振兴有望,一统天下指rì可待。方仲下山之后的事老夫本不知情,幸有多人书信提及于他,无不赞誉有加,这才知钱师侄教导出了一个出sè的弟子来。” 钱文义不知是欢喜还是惶恐,要知方仲能够出名其实与悬天真人的本意是相违的,早就叮嘱过自己不得过多扶助,甚至连本门的剑法都不肯轻传,如今事与愿违,悬天真人定然失望。但是现在看来,又似乎并非如此,似乎门派之争已大过了符剑之别,悬天真人已顾不上方仲所学为非,放弃成见,而乐见昆仑出一个优秀弟子。 钱文义道:“教导方仲之事弟子并未出力,一切都是他自己努力,更仰仗了不少符道之功。”钱文义把方仲会符法的事说在前头,意yù一探玉机子口风。 玉机子轻轻一笑道:“符法也是我昆仑本领,就算剑法之中,也多用剑符助力,这中间本就区别不大。方仲会符法之事又非今rì才知,但却依旧纳入玉虚宫之中,就可知掌教真人大量了。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更要仰仗贤徒孙许多。” 方仲还是头一次被自己派中的耆宿高贤如此抬爱,激动之余,躬身道:“请师叔祖示下,不知弟子有何事能够效劳的?” 玉机子并未直接回答方仲的话,却道:“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太多,大致的情形你们必然已经知道了,可谓十分险恶。我昆仑作为道门之上不能光大道门,下不能安顿黎民,思之十分惭愧。如要力挽狂澜,需我上下弟子齐心协力之外,还要广结同道,多纳高朋,一起对付rì渐猖獗的妖魔之敌。在老夫下山之前,掌教真人说那魔教有一个分堂,叫做邀月堂,前些时派人上我昆仑,意yù止息刀兵,协力应付那魔教,不知是也不是?” 方仲道:“确有此事,弟子曾亲自见过。”方仲记得是莫岚兄妹一起上的昆仑山,不过却被拒之玉虚宫外。 玉机子道:“那便是了,如今我昆仑愿意与之结盟,就劳烦贤徒孙再去邀月堂一次,告之此事。” 钱文义插口道:“师叔,若寻援手,何不去求慈云寺,那邀月堂只是一个分堂,恐与大事无补。” 玉机子沉声道:“形势尚未败坏到这种程度,贸然去求慈云寺,岂不是自承低人一头。那邀月堂虽然弱小一些,但只要多邀请得几个这样的援手,那也是一股很强的力量。掌教真人甚至有意与天下所有有心反抗魔教的门派交好,又岂止这一个邀月堂了。” 钱文义点头道:“掌教真人若有此意那是最好不过了,俗世之中的许多门派都藏龙卧虎,不乏不世出的高人,全都网罗过来,与除魔大业实是大大有利。依弟子愚见,那天师道实力不凡,不妨也派人去好好商洽一番。” 玉机子淡淡一笑道:“此事我会禀明掌教真人,相信他会好好考虑钱师侄之言,不过在这之前,还是先与邀月堂结成盟好。” 方仲俯身叩拜道:“弟子愿代师门去邀月堂。” 玉机子面露喜sè,捂须笑道:“那老夫就静候贤徒孙佳音了。” 方仲道:“弟子告退。”正要退出后堂,那玉机子又道:“慢着,你才来就走,总要歇一歇才好。况且你一个人去老夫也不放心,更不足以表我昆仑诚意,老夫还要多派些人手。” 钱文义道:“那邀月堂我曾去过,也不算陌生,不如就由我师徒二人前去。” 玉机子摇头道:“老夫要钱师侄留在身旁早晚有要事相商,这一回便不用去了,只让几个小辈去便是。一来是器重方仲,让他也能独当一面,二来示人以弱,显得我等并无他意。” 方仲道:“不知师叔祖意yù让谁来陪同弟子前去?” 玉机子道:“人选之事老夫还要问各位师侄,你二人刚到,今晚且先为钱师侄接风洗尘。” 方仲与钱文义出了后堂。方仲心中高兴,觉得今rì玉机子的言语方对得住自己往rì吃过的千般苦头。到了晚间,正气堂的主人,那位刘师侄大排宴席,坐席的自然是那玉机子,而在席之位上坐的,除了钱文义、陆文甫、冷仙子诸人之外,破天荒的多了方仲这一个三代弟子,其余人等便只能在客席上安坐了。 此一刻当真是荣宠之极,无数人的目光落到方仲身上,不管认得又或不认得的,纷纷过来巴结问候,就连当初抱怨与方仲一起不吉利的弟子亦改颜相向,夸起方仲的本事高强。陆文甫虽然极不待见方仲,碍于玉机子的面子,亦不得不收起蔑视之心。 不时有人过来敬酒,方仲也顾不来许多,在眼中所有人都是那么和蔼可亲,外间的腥风血雨早已与众人无关,有的只是推杯换盏、笑脸相迎。这一个道:“方师弟,师兄便知你与众不同,果然被我言中。”另一个道:“他rì后方师弟扬名立万,便是我也跟着沾光。”又有人道:“什么沾光,如今方师弟还是玉虚宫弟子,不rì后修为rì深,掌教真人必委以大任,说不定就是rì后魁,让所有道门中人仰望。”…… 这等氛围想不迷人亦难,只有少数几人在不远处淡淡望着这一切。周青在远处看着人群中的方仲,嘴角挂着一丝微笑,但眼中却毫无喜sè。与之相对的,在另一处的女弟子之中,姬云袖也只是远远观望,说不出是喜是悲,在她旁边的几个天玄宫弟子则是叽叽喳喳的说着听来的一些方仲传言,那个秦云绢说到兴奋处,向姬云袖道:“师姐,你与方仲相熟,怎么也不过去说句话。或者,让他过来也可以啊。” 姬云袖微笑道:“这许多人,怎么说话。” 云绢道:“又不是说什么悄悄话,师姐就嫌人多,难道人少了才好说?” 姬云袖把俏脸一沉,详怒道:“你再胡言乱语,我这做师姐的可要惩罚于你,把你打一顿屁股,赶回山扫地去。也省得你以为下山可以游山玩水,不知前途艰险,到处给我惹祸。” 第五十四章 重回故地 - 洛仙 - 浮云深处 秦云绢扮一个鬼脸,样子愈加显得可爱,姬云袖也真不忍心惩罚她。若是一个人始终生活的天真无邪无忧无虑,这何尝不是一种幸福,没必要谆谆告诫,恨不得把所有世上发生过的yīn谋诡计统统都灌输到对方的脑子里,这么做的后果,就是这世上从此少了一个真心快乐的人。 姬云袖虽然宠爱这个小师妹,但是并不想打破她的美好幻想,如果可能,她希望这个可爱的小师妹永远生活在充满希望与美好的生活之中。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姬云袖回到天玄宫众弟子的安歇之处时,那位四仙子之的冷仙子已然等侯多时了。这位冷仙子显然也不喜欢人多,更懒得与人应酬,早早便回来了。见到姬云袖,那位一向冷若冰霜的冷仙子道:“云袖,明rì你与那方仲一起去邀月堂。” 姬云袖道:“是,师伯,不知还有谁一起去?” 冷仙子道:“天玄宫就只你去,旁人我不管。” 姬云袖道:“弟子此去不知师伯有什么吩咐?” 冷仙子道:“没有。” 只是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冷仙子便把这事交待给姬云袖,随即拂袖而去。姬云袖有时想,这位大师伯总是有意无意的针对自己,就只因为自己是红服仙子的徒弟。而有传言,那天玄宫的宫主之职原本是冷仙子的,却让自己的师父得了去。这次下山来,重要的事没有参与,跑腿的事却做了不少,要说不是冷仙子私心作祟,实在说不过去。 流言就算不是真的,但若被当事者听在耳内,总是会产生一点介怀,遇上心胸不够宽广的人,便会牢牢记得,乃至把流言当真起来。冷仙子总是冷冰冰的模样,但其心中不见得就冷漠无比,能够看淡一切荣辱。 第二rì一早,方仲一行五人出现在离开正气堂的路上,除了姬云袖一个女弟子外,另有三个男弟子随同前往,分别是周青、李家烈、穆人清三人,后两人曾与方仲有过数面之缘,并不算陌生,当初都是三清殿学艺弟子,方仲进入玉虚宫后,便与他们少有来往,如今再次重逢,自然少不得一番客套。 此去邀月堂,对方仲来说已是轻车熟路,从汉州到绵竹极近,用土遁前去,不过数个时辰的路程。一行人都不用坐骑,扬起一把尘土,隐匿身形往绵竹遁去。 路过三皇庙时众人从遁术之中现了出来。这三皇庙是当初故地,方仲与周青都曾在这里呆过,可是如今的三皇庙却已荒废,不知被谁放了一把大火烧成了白地。方仲站在残垣断壁前道:“这里去邀月堂已不远,我们歇息片刻就进竹林。” 众人从残破的大门进去,只见三皇塑像歪倒地上,每一个都被人砍掉了脑袋,摔得七零八落。这显然是有人如意破坏,居然把气撒在了泥雕木塑之上。李家烈骂道:“是哪一个混蛋烧了三皇庙?” 穆人清道:“谁知道呢,或许是这里的道士不想干了,闹分家烧了庙去还俗。” 姬云袖皱眉道:“那也不用捣破塑像,三皇又不与他有仇。” 方仲看那歪倒的塑像,每一个都被打得稀烂,不过在那原本安放三皇的像座上,却多了一个‘卍’字符,乃是有人刻上去的,只是却是个反的。这已不是方仲第一次见到了,当初在慈云寺里就曾见过一次,方仲道:“不是这里的道士干的,应该是有人捣乱,烧了这里的三皇庙。” 穆人清道:“说不定是些流寇土匪所为。” 方仲道:“且不管是谁做的,我们先去邀月堂,这里的事先放一放,rì后再来查个究竟。” 众人各自寻一个干净所在歇息,才坐下没多久,便见一个穿着破烂道袍的道士在一堵破墙后探头探脑的张望,看到方仲等人在,急忙又缩了回去。那道人以为无人发觉,可是一回头便见一条倩影静静地站在不远处,面带微笑的看着他。那道人吃了一惊,就当无事人一般,低着头往外就走。 站在那里的正是姬云袖,她在那道士过来时便已发觉,故意等在这里,见那道士要走,姬云袖道:“道长请留步。” 那道人知道躲不过,回过头来道:“姑娘有事么?” 这道人年纪并不老,可是却满脸的苦像,似乎吃了很多的苦头。姬云袖道:“道长原本是这三皇庙里的道人?” 道人道:“以前是,现在不是了。” 姬云袖道:“为什么?” 那道人一指这里的残垣断壁道:“姑娘不会自己看么,都无庙观了,又怎么会有道士。” 这时,方仲与周青等人都围了上来,这道人一见人多,害怕起来,垂头道:“贫道确实是这三皇庙里的道士,如今不做了,准备回老家讨生活。因无盘缠,便想来这废墟之上看看,能不能扒拉一些有用的,可没做什么坏事。” 李家烈走上去一把揪住道:“这庙定是你烧的,想趁乱偷东西回家,对不对!” 那道士大惊,差些瘫在地上,哀告道:“给天大的胆子贫道也不敢这么做,那庙是一个野和尚烧的,不关我的事。” “和尚烧庙?虽然这里不是供奉的菩萨,他也不用这样愤恨,你这道士说谎也不会,不吃苦头不说实话。” 那道士哭丧着脸道:“当真是如此,这和尚不但烧庙,还把许多的师兄弟都搜罗了去,要度化他们信佛。我是藏在大香炉底下才逃过一劫,亲眼看见的。” 方仲一听那道士所言,插口道:“道长可看见那和尚是什么模样?” 道士道:“长得十分粗壮,看上去便不像好人,对了对了,这家伙虽然说信佛,但却没有戒疤,只披了一件黑sè袈裟,依贫道愚见,定然是恶匪假扮的,只是手底下确实了得,凡是不服的人无不被他打得筋断骨折。” 方仲点头道:“在下恰巧曾经见过道长口中这样一个和尚,李师兄放开这位道长吧。” 李家烈把手一松,那道人颤巍巍的躲在一旁。李家烈道:“方师弟知道这和尚的来历么?” 方仲道:“我也不知他从何处来,只是和他交过一次手,自问打不过那和尚。”那次在洛水城中遇上这奇怪和尚,还是众多人一起出手,才把那和尚惊吓住了逃走,其中的那位少女麻姑出力尤多,要不然胜败还是两说之事,只凭方仲一人,以当时的本事,逃跑或许不难,绝难是那和尚敌手。 其余四人顿时有些吃惊,若连方仲也说不是那和尚的对手,那么在场诸人除了姬云袖外,只怕各个都不如方仲,自然也不会是那和尚的对手了。周青道:“莫非方师弟遇见过的这个和尚来了这里?” 方仲点头道:“有可能,要不然我想不出谁会这么做。大家小心一些,若是遇上了这个和尚,势单力孤时能不动手便不要动手。” 第五十五章 重 逢 - 洛仙 - 浮云深处 那道人见众人没有为难他,向着众人道:“贫道……可以走了么?” 方仲笑道:“道长大可自便。” 那道人转身就走。方仲却又道:“道长可知那和尚后来去了何处?” 道人回头道:“不知,不过听他的口气似乎是来寻人的,只是一直没有找到,这才发起火来四处牵罪于他人。诸位还是小心一些,不要被他撞上。”言罢,再不回头,匆匆消失于远处树林。 方仲一行歇息了片刻,便即从烧毁的三皇庙出来,方仲道:“邀月堂在竹林深处,那里防范颇严,不能硬闯,还是走过去为妥。” 五人一路步行,虽然不用遁术,但也走得极快,不久便到了邀月堂隐匿所在的竹林之外。眼前郁郁苍苍的竹海蔚为壮观,遮天蔽rì,几乎无法辨别路径。 方仲当先引路,正想走入竹林,却听竹林里头有人大声道:“有人来啦!”随即人影晃动,有十来个人从竹林里出来,拦在了方仲等人跟前。 这些人一个个拿刀持剑,装着凶神恶煞的模样,但是身上大都是锦衣玉带,根本不像是剪径的强盗。 李家烈最是火大,骂道:“那里来的毛贼,平时正愁遇不上,今rì自己倒送上门来。”他把长剑一拔,飞身纵到这些人面前,对着领头的挺剑就刺。对方是个十分雄壮的汉子,才交手一合便叫道:“厉害,我不是你对手,有本事十年后一决生死。”虚晃一招调头便走。其余那些人一看不妙,顿时一哄而散。 李家烈笑道:“脓包,脓包,这等货sè也敢来剪径。” 他也不去追赶,但见这些人散去后,露出后面一辆马车,半个轮子已经散架,斜歪在竹林内。在马车旁边还散落着几件五颜六sè衣衫,似乎是那些强盗丢弃的。李家烈走到车子旁边用剑一掀车帘,顿时便看得呆了。 车里面坐着一个绝sè少女,面庞之上泪痕未干,睁着大眼望向李家烈。见到被个陌生男子目不转睛相望,少女面上浮起一朵红晕,随即咬银牙低下头去。 李家烈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咳嗽一声,向方仲等人招呼道:“这里有个被强盗劫持的姑娘。” 众人过来一看,除了李家烈等人以为这真的是个被强人劫持来的姑娘之外,方仲早已知晓这是假的了。因为这个少女居然就是那离金玉,先前与李家烈动手的那个脓包也不是旁人,乃是转生堂的天冲坛坛主。 方仲也不说破,毕竟旁人可不像自己那么好说话,若知道这位漂亮的大小姐就是离教主的女儿,只怕转眼就捉回去请功了。虽然离金玉独自坐在车中,但刚才走散的那些人定然就在四周,只要离金玉一声呼唤,方仲毫不怀疑他们眨眼就又出现在自己面前。 也不知这位大小姐想做什么,居然先一步跑到这里演了这么一出戏。离金玉见到方仲看过来,眼中流露出一丝狡黠笑意。 “姑娘,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家在何处,可有什么亲人?”李家烈极其殷勤,一连问了许多的话,可惜对方只是摇头,根本问不出什么眉目来。 穆人清道:“总不能把这位姑娘留在这里,万一那些强人去而复返,岂不是又落魔手,不如先与我们一起,等离开此地后再想办法。” 李家烈道:“只怕她千金之体行走不便。”心中却想最好有个人扶着她走,而这个人自然是非己莫属了。 离金玉道:“不妨事,本姑娘自小练过拳,勉强走得动。” 方仲心中暗笑,这位大小姐岂是只走得动而已,便是老虎也能被她玩死,眼见离金玉向自己望来,只得走上前,当着众人之面不好直言其名,说道:“姑娘想要与我们一起走,便需处处听我的,不然不带你去。” 这话是一定要说在前头的,万一离金玉口无遮拦,说出自己的出身来历,那可糟糕之极。 离金玉眨了眨眼,说道:“什么都要听你的,万一你对我不利,难道本姑娘也要遵从?那我不去了,一个人死在这里就是。”这话一说,倒似方仲刚才的话是有意威胁,胁迫人就范一般。李家烈与穆人清都道:“方师弟说得差了,人家一介姑娘,初次见面怎么就要处处都听你的话?” 方仲顿觉头大,忙道:“不是这意思,我也是为了这位姑娘好才这样说。” 离金玉道:“既是为我好,也不见你拉我一把。”离金玉把皓如白玉的手腕一抬,有气无力的望着方仲。方仲不得已,伸手把离金玉从倾斜的车厢拉出。离金玉俏脸含笑,道声:“谢谢。”便轻快之极的落在方仲身旁。 周青与李、穆三人看得差些眼珠落下,这姑娘变起脸来实在是太快了,同时也感慨方仲人缘之好,怎么这样一位娇滴滴又温柔贤惠的姑娘就只让方仲去拉。 方仲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你怎么在这里?” 离金玉亦轻声道:“本姑娘高兴!我问你,你身后的那个女子是谁,为什么总看着我?” 方仲回头一看,见是姬云袖微蹙眉头,看着自己与离金玉。方仲轻声道:“这是我姬师姐。” 离金玉转颜一笑,冲着姬云袖甜甜叫道:“姬师姐。” 姬云袖颇为意外的点了点头,但她心思极其敏捷,知道这姑娘来历不明,以那些强盗的手段,怎么可能与李家烈一交手便落败而逃,或许他们与方师弟原本就相识的,这才故意相让。只是方仲没有说破此事,那么自己也不用当着众人之面相询,大可在私下里问一问他。 周青并未见过离金玉,当初只闻其声,还没见到,就被她躲在门后打了闷棍,就此昏迷不醒,此后的种种便与他无关了。但是周青城府极深,见到离金玉时虽有怀疑,也绝想不到就是她把自己打昏,就此改变了他的命运。 姬云袖道:“姑娘不是我门中之人,不用叫我师姐,叫我姬姑娘便是。不知姑娘又怎么称呼?” 离金玉笑道:“那多生分,还是师姐叫起来好听。敝姓离,遇上师姐真是三生有幸。”离金玉虽然话说得甜,但姬云袖根本不为所动,却道:“离姑娘,你刚遭劫难,没什么好高兴的,如今孤单无靠,我yù办完要事之后,亲自送离姑娘回家。” 第五十六章 共谋一醉 - 洛仙 - 浮云深处 离金玉碰了一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心中有些不悦,若是以前早就脾气发作,如今在方仲面前不得不收敛一些,她道:“我不用师姐送,家里人若不见了我,自然会找过来。” 姬云袖道:“那是最好了,方师弟,时候不早,还是早点去邀月堂为是。” 方仲答应一声,依旧在前引路,离金玉就跟在他后头,反把姬云袖和周青等人丢在后头。见旁人都在后面,方仲这才道:“你怎么又四处乱走,这段时间不太平,被人知道你的身份只怕会有危险。” 离金玉道:“我若有危险你救不救我?” 方仲道:“若是你无心落入险地,自然会救,可是如你这般出去惹是生非,这边刚救得,那边就又若祸,谁顾得过来,我是不救的。” 离金玉小脸一沉,咬牙道:“让你不救!”提起脚便往方仲踢去。 方仲往旁一闪,这一脚便没踢上。其实离金玉也不是真踢,方仲的本事又已今非昔比,这一脚撒娇多过了怨恨。方仲道:“你怎么踢人?” 离金玉扑哧一笑道:“又踢不死你。本小姐告诉你,这次可不是我自个儿乱闯,是我母亲带着我到汉州来的。” 方仲吃惊道:“离夫人也来了?还有其他人没有?”心中却想离夫人不待在无量山,到这里来做什么,尤其是如今这个时候,那就更让人怀疑了。 离金玉笑道:“你想知道么?” 看方仲点头,离金玉道:“那就跟我回去,我不用你那个姬师姐送了,你陪着我便是。” 方仲道:“我只怕去不得。” “为什么?” “万一有其他人在,或许就有人认得我,你不知道,自离开无量山之后,我与许多人交过手,都是你神教中的人。被他们看到了,我岂不是羊入虎口,还回得来么。” 离金玉道:“有我拦着,他们敢。” 方仲见离金玉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脸庞之上容光焕发,再不似先前总有那么一丝淡淡忧伤在脸上,问道:“离夫人对你好吗?” 离金玉笑容之中幸福洋溢,微笑道:“很好啊。或许是我先前错怪了她,每个人都有不开心的事,我又怎么可能总是要娘亲为我一个人牵肠挂肚,她不开心的事更多,又找谁去安慰诉说。是我这做女儿的太自私了,总想着她要对我好,却没想到反过来我这做女儿的也可以去安慰娘亲啊。” 方仲点头道:“你能这样想真的很了不起,许多人穷极一世也未必能明白的道理,你已经知道了。不过,你觉得离夫人真的是诚心待你的吗?” 离金玉不悦道:“你真是什么话,难道娘亲待女儿好还有假的?” 方仲yù言又止,实在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所知的那离夫人极有可能是假冒的这件事说给她听,但见离金玉一脸幸福模样,最终又把这话咽了下去。离金玉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又怎么好忍心把之破坏掉。 一行人在竹林中迤逦而行,不久便到了邀月堂外那些碑林,一到此地便有数条人影闪出,拦住去路,其中一个宫装女子道:“何方神圣,到邀月堂来有何贵干?” 方仲一看,拦住去路的正是邀月堂五音之一的那个宫音女子,方仲抱拳道:“在下方仲,宫姑娘不认识了么?” 那宫装女子微笑道:“原来是方公子,哎哟,这不是那位小妹妹么,怎么又来了。”宫音自有一股子风情流露在外,见到方仲与离金玉也丝毫不见生,直接开言调笑起来。 离金玉道:“我可是第一次来,姐姐不要认错了人。”说完对着她眨了眨眼。那宫装女子笑道:“是么,真个是我认错了,上次来的那一个可是受不得一点怨气的小祖宗,哪如妹妹嘴甜人也美,果然不是同一人。” 离金玉明知这宫音损了自己一句,却也没有反驳,一撇小嘴便不说话了。方仲道:“在下是来拜会莫堂主的,这几位都是我同门师兄。”把身后姬云袖和周青等人介绍了一遍。 那宫音道:“方公子领着这么多人来,该不只是叙叙旧情的吧。” 方仲道:“宫姑娘明见,在下其实是受了师门之托,传话于莫堂主的。” “原来是这样,既然是方公子领进来的人,那就先到客厅里去歇着,我向莫堂主传话去。” 另有人把方仲等引进了客堂,那宫音则袅袅婷婷的晃着腰肢往后去了。方仲等经过那望月坛时特意仔细看了看那巨大的深潭,但见潭水依旧深不可测,一股子yīn气从水面之上漂浮而出,从旁边走过的人不自禁都感觉一股子寒意。若非经过丰都神宫之事,实在难以想象这望月坛其实便是一个固定不变的鬼冢,而那条yīn龙就是其中役鬼。方仲初来此地时役鬼法造诣不深,如今再看,便发觉其中奥妙来,那深潭周边的石台走道,无一不暗藏着玄妙变化,把无数符文不动声sè的隐藏在山石之间,犹如天造地设一般。 方仲不得不叹服那yīn长生是一个了不起的鬼才,若不是野心太大,那他在鬼道造诣上的成就当会让人仰望,就算超过大小司命,直达鬼帝之境也不是梦话。 众人在客厅坐下,不久之后便有二人快步走了进来,一人笑道:“我道不知多久才能再见到方贤弟,正在思量之间,不曾想转眼之间便又见面了。”话音一落,一个英气勃勃的青年出现在众人眼前。来者正是莫岚 在莫岚身后跟着一个娇小的少女,长发披肩,一袭绿裙让人心生宁静,仿佛置身于山水之间。 方仲起身相迎道:“莫大哥,莫姑娘。” 莫雩微笑道:“方大哥,你终于来了。” 莫岚道:“怎么叫‘终于来了’,难道我的小妹怕他永远不来,非要加个‘终于’二字。大哥出去这么久,也不见你说一句终于回来了,难道自己的亲大哥反而不如旁人,真是让人失望。” 莫雩顿时红了半边面庞,辩解道:“方大哥的确许久不来了么,说一句又有什么错了,就你瞎说。” 莫岚笑道:“就算是做哥哥的瞎说,你又怕什么。方贤弟,这次来可要多留些时候,我与舍妹一定好好陪着你逛逛。” 方仲道:“多谢莫大哥盛情。” 这时,离金玉冷哼一声,插话道:“可惜方大哥没有空,马上便要走了。”她见方仲与这兄妹二人如此亲密,尤其是那莫雩的样子,顿感心中不悦。 莫岚愕然道:“上哪里去?” 方仲道:“实不相瞒,小弟此来是想告知一个好消息,前次贤兄妹去玉虚宫时并未见到掌教真人,这一次是掌教真人亲自发话,昆仑与邀月堂之间化敌为友,一起对付魔教。小弟便是奉了玉机子师叔之命前来此地的,他与无数门人暂歇于正气堂,得知回音后便往东去。” 莫岚道:“这事不是早就由贤弟点头应允了么,又何必再去劳驾掌教真人。” 方仲道:“小弟一介昆仑弟子,人轻言微,说过的话旁人未必肯认。” 在方仲身后的周青道:“方师弟自下山之后屡建奇功,声名rì盛,早已是年轻一辈之中的佼佼者,颇得师门赏识。”一旁的李家烈与穆人清也点头附和。 莫岚喜道:“早知方贤弟非池中物,如今果然声名鹊起。既然方贤弟亲自来告知此事,岂能怠慢了掌教真人一片盛情,我即刻告知家父,另外摆下酒宴,请在正气堂的诸位昆仑道友前来一聚。路过邀月堂门口都不相请的话,传出去都被人笑话,也有背相盟之约。” 方仲推辞道:“这如何使得。” 莫岚道:“一定要请,一定要请,我若再不近人情,不只家父责怪,便是小妹也要心生外向,说旁人比我这做大哥的好。” 方仲还要拒绝,周青笑着道:“方师弟,旁人一厢盛情,岂能相却。我这就回去告知玉机子师叔,让他老人家屈尊降临,共谋一醉。” 第五十七章 最后艳丽 - 洛仙 - 浮云深处 周青这样一说,莫岚连声称是,对方仲道:“你留在这里,就让这位道兄出去传讯。” 方仲只得依二人所言,与姬云袖等人待在邀月堂,而周青自己却返回玉机子处说知此事,至于玉机子来与不来便不是能够预知之事了。按说以玉机子一众昆仑高宿的秉xìng,自视甚高又不屑与旁门左道结交,多半是不会来的。但是请归请,这一个过场还是要有,不然反而会被人说一句不尊礼数。这真是一件滑稽的事,往往一个身份高贵之人可以漠视左右,怠慢旁人,但别人也如此待他,反而会被说的一无是处。方仲这样一想,便没有阻止周青回去,总之礼多人不怪,就算玉机子不来那也是他先有亏于人。 方仲又向莫氏兄妹介绍与自己一起来的同门,姬云袖等人相继与莫氏兄妹见过,等见到离金玉时,那是原本见过的,莫雩笑道:“离姐姐也来了。”离金玉有心也使个眼sè给莫雩,但是许多人都看着自己,只怕瞒不住人,只得道:“凑巧来的。” 姬云袖插口道:“你们二人原本就认识?” 离金玉连忙道:“见过一面,也不太熟,要不是先时受强人惊吓,差些就记不起来了。你问方大哥,我是被他救来的。” 莫雩奇道:“方大哥,你又救人了?” 方仲支支吾吾不知该怎么为离金玉圆谎,一旁的莫岚道:“小妹,你不知如今方兄弟的本事,救一二人算得什么。大哥上次去天师道的北斗治,若非与他在一起,恐怕也回不来了。”此言顿时引起二来莫雩的兴趣,缠着莫岚道:“你只说上次出去见到方大哥,原来还有许多事不曾说,一定要告诉我。” 莫岚笑道:“大哥看你喜好恬静,以为你不喜欢听么。” 姬云袖看看方仲又看看莫氏兄妹与离金玉,只觉得她们之间的许多事自己并不知情,虽然方仲是自己师弟,而师父在临下山时还叮嘱自己若见到他时多关照一番,可是如今看来,自己这个师姐便如陌生人一般,对方仲的事竟然一无所知。 门外一个邀月堂弟子道:“公子,堂主闻知方兄弟到来,特来相请,到他寒舍一叙。” 莫岚点头道:“知道了。”招呼立在门外的童广进来,对他道:“你先陪着各位朋友喝茶聊天,我与方兄弟去见我爹。” 莫雩雀跃道:“我也去。”莫雩想跟着去一点不奇,但却另有一个声音异口同声道:“我也要去。” 众人转头望去,却见离金玉大咧咧站到方仲身旁,对莫氏兄妹道:“就许旁人去得我去不得,莫堂主太轻觑人。”莫岚为难道:“这个……”看向方仲,心道这离姑娘总是跟着他,显然关系密切,那便由方仲做主就是了。 方仲道:“就让她随我一起去吧。”心中却在想,离金玉离着姬师姐等人远一些,便不会露陷,免得她口无遮拦,暴露了身份。至于莫堂主那里,时隔这么多年,离金玉已成婷婷玉立的大姑娘了,他哪里还记得当初就是想杀之而后快的那个小女孩儿。 莫岚道:“既然方贤弟说了,那便一同前往。” 四人正要去见莫堂主,一直坐在旁边不说话的姬云袖长身而起,朗声道:“且慢。” 方仲道:“姬师姐有事么?” 姬云袖道:“方师弟,离姑娘都可以随你一见莫堂主,莫非我这个师姐反而不如外人。” “莫非……姬师姐也想一起去么?” 姬云袖淡淡一笑道:“不行么?” 未待方仲再说,姬云袖接着道:“师父在我下山时曾说,让我这做师姐的多照看方师弟一二。” 要说在昆仑山上有几个人值得方仲铭记在心的话,掰掰手指头都数的过来,无疑那个对自己关照有加的红服仙子是一个,若不是她一力保举,何谈能够进入玉虚宫,说不定早已被逐出昆仑山了。姬云袖抬出她的师父来,方仲已不能拒绝。 “那就请师姐也一起去吧。” 莫岚顿时有些眼急,有心阻止又碍于方仲脸面说不出口,生怕还有人跟着来,大声道:“童大哥,你给我好生招待着,一个不许漏,不要怠慢了贵客。” 童广道:“公子放心,有我在,不会出差错的。” 穆人清与李家烈二人本就无心去见什么莫堂主,既然人家不喜欢人多,那就由他去好了。二人与童广都留在客厅之中喝茶。 莫岚皱着眉头在前领路,身后是方仲、莫雩、离金玉、姬云袖。一行人往后面的竹林走来,一路之上方仲竟然发觉这邀月堂的景sè大变,原本青青翠翠的竹林如今竹叶变黄,四处都是白sè的竹花,漫山遍野的竹海竹花,与先前完全迥异,透发出一股萧瑟之意,宛如晚秋时候。 一阵风刮过,无数枯黄竹叶飘摆而下。 离金玉赞叹道:“真漂亮,上次怎么没有见到这般美妙的景sè。” 莫岚与莫雩的脸上却看不到丝毫笑意,对眼前美景反而叹了口气。 方仲道:“莫大哥,恕小弟无知,我听得说若竹林开花,那便是要枯萎死去,不知是也不是。” 莫岚点了点头,苦笑道:“竹子便是这样,虽有君子之风却平淡无奇,当它真个展露艳丽之时,生命的jīng华便在这一瞬间消逝。这与我邀月堂的天恸绝弦之音颇有相通之处,最美妙动听的时候,也是最绝情之时。” 方仲默默看了一阵眼前场景,心中不免有些悲伤,虽然竹子不是有灵感的生灵,但这么多竹子同时在绽放花朵的那一刻死去,的确十分震撼。 方仲回头一望,离金玉与姬云袖也被这场景吸引,驻足观望竹林,唯有莫雩目中隐含泪光。 方仲安慰道:“不用难过了,万物由生到死,迟早都有这一天的。” 莫雩点点头,但依旧哀怨地道:“可是它们本不该这么早便开花的。” “难道与以前有什么不同?” “以前开花不多,枯萎过后重新再种,依旧能够让竹林繁衍生息下去,可是现在……” 莫雩已说不下去 莫岚道:“大片竹林开花死去,便是再种也一样,照样活不过来。” 方仲心道天地真是奇妙,总有许多事解释不清。“既然是天地所为,非人力能够挽救,哀伤也无用。” 莫岚点点头道:“希望如此。” 第五十八章 秘 密(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不久后,五人便到了邀月堂堂主莫青所在的竹楼。门口的芭蕉树倒未曾受竹林影响,依旧长势喜人,宽厚的芭蕉叶如伞一样张开,下方荫凉处站立着一个头抓双髻的童子。这童子还认得方仲,见到人来,先是瞪了方仲几眼,显然当时所受的惊吓还不曾忘记,心中记恨犹在,然后才向屋里道:“老爷,人来了。” 屋里传出一个男子的声音道:“让他们进来吧。” 童子道:“老爷叫你们进去呢。” 五人一进屋门,便见莫堂主坐在一张竹席之上,左右尚有几张空的竹席。身前矮几之上摆着一副瑶琴,旁边一只茶壶,几支焦黄的细竹无力的歪倒在窗台一角,地上枯叶尚未打扫,当是刚落不久。 除了莫堂主和那小童之外,那代表五音的几人俱都不在。 方仲施礼道:“晚辈拜见莫堂主。” 莫堂主尚未显老态的脸庞之上浮起一丝笑意,点点头道:“方少侠不需多礼,请坐。”他习惯了叫方仲少侠,就算后来知道他是昆仑弟子,也不曾改口称修士或道友,一直是俗世称呼。 这里只有竹席,几人便都盘腿而坐。方仲细看莫堂主的样貌,发觉他虽然不曾变老,但是整个人的气sè却不太好,显得有些憔悴。几人寒暄之后,莫堂主对于方仲带了姬云袖、离金玉二女进来并无不不满的意思,相反饶有兴趣的问起了姬云袖的师承来历。听得是红服仙子的弟子,莫堂主叹道:“原来是沈仙子的徒弟,在下或许有二十年不曾见过她了。” 姬云袖奇道:“莫堂主认得我师父?”心中却想,怎么从来没有听师父提起过。 莫堂主一笑道:“说不上熟悉,只是有过数面之缘,当时情形,能够不动刀兵已是不错,自然不可能成为什么朋友。” 姬云袖道:“不知莫堂主在那里见过恩师?” 莫堂主道:“在无量山。” 一听无量山这三个字,离金玉顿时便竖起了耳朵。只听莫堂主道:“那是我圣教转生堂的所在,原本外人是不能去的,可是我偏偏在那里遇上了红服仙子,你说怪是不怪。” 姬云袖道:“正邪不两立,莫堂主遇上我师父的话,只怕要起冲突。” 莫堂主呵呵一笑道:“何为正,何为邪,我已分不太清了。不过当时倒真的是差一些打起来,最后没有动手,还是因为我夫人的缘故。当年我与夫人受离教主相召,前去无量山议事,行到金鼎山,还未进去便撞见的她。她正好从里面出来,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似乎情绪有些不对,见到我与夫人一起,话也不多说一句,出剑就刺过来。” 虽然是过往之事,但姬云袖还是担心地道:“师父独自闯剑湖宫,只怕受了伤才如此。” 莫堂主摇头道:“不是,她一点伤也不曾有,相反出手狠辣,招招夺命,若不动自损绝招,连我都不是她的对手,那红服仙子之名如此响亮,真不是浪得虚名之辈。” 莫雩道:“可是爹并没有事,而娘亲也不是因为这个才不幸去世的,那么这个红服仙子又怎么会输呢?” 莫堂主道:“她也没有输,而是自己收手了。当时你娘见为父不敌,迫不得已想两败俱伤之时,是你娘护在我身前,甘愿抵挡那红服仙子利剑。以你娘的造诣,也万万不是她的对手,可偏偏她就收手了。为父记得当时她见到此景居然便愣住了,随后只问了一句话。” 莫雩好奇地道:“她会问什么话呢?是让你们求饶,然后才能不死?” 莫堂主慈爱地看了一眼莫雩,笑道:“你爹是这么没有骨气之人么。其实她问的一句话很简单,也有些莫名其妙,她问我们二人是什么关系?你娘便回她道:‘夫妻情深,生死不渝。’她沉默片刻,便舍我二人独自离去了。” 莫雩笑道:“这个红服仙子也真有趣,看来是个xìng情中人。” 姬云袖道:“恩师本就是个恩怨分明之人。” 莫堂主点头道:“确实如此,其实经过这一场遭遇我原本不知她是谁,而是进了剑湖宫后,遇见了离教主的女儿,这才知她便是红服仙子。” 离金玉插口道:“离教主的女儿,不就是离夫人么。” 莫堂主笑道:“那时她还未出阁,是个十分聪慧娴淑的小姐。这个离小姐倒与你是本家,难道与你是一家人?” 离金玉吃了一惊,连忙摇头道:“不是的,不是的,我不认识她。”口中说谎,但心中砰砰乱跳,连脸也红了。莫堂主再仔细一看离金玉相貌,又摇了摇头道:“你不像她。” 离金玉本想反驳莫堂主的话,但是这样一来不是不打自招,只得把话咽了下去。 方仲插话道:“晚辈见过离夫人,她总以黑纱遮面,不肯轻易示人。” 莫堂主轻蔑一笑道:“如今的离夫人,只怕早已不是当初那个离小姐了。” 此言与方仲所知可谓不谋而合,方仲喜道:“莫堂主可知其中原委?” 莫堂主道:“此事传闻甚广,我岂能不知,要不然我与夫人也不会冒风险去卧虎庄刺杀那孽种了。” 原本心中乱跳的离金玉,听了莫堂主此言,面sè顿时煞白,呼的一声竟然从竹席上站了起来,把众人都吃了一惊。 方仲一把捉住离金玉小手,说道:“你做什么?” 离金玉结结巴巴地道:“我……我……” 方仲生怕离金玉真个大小姐脾气发作,把事情捅破,那就闯下天大的祸来,焦急地道:“来时我便说过,你一切要听我的话的,难道忘了。” 离金玉看了看方仲,最终垂下头道:“是我总是听得打打杀杀,有些怕了,不过想到有方大哥在,总不会有事。”随后又坐了下来,但是却把方仲的一只手牢牢捉住,不肯松手。方仲抽了抽没有抽出,便任由得她捉着。 莫堂主笑道:“既然离姑娘不想听,那我便不说这些丧气话,还是讲一讲当年那红服仙子的事。” 第五十九章 秘密(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姬云袖看了离金玉几眼,见她握着方仲的手不放,微微皱了皱眉头,莫说是未曾谋面的陌生女子不会如此冒失,便是离金玉与方仲熟悉,也不能当着几人之面表现的如此亲昵。除了姬云袖感觉不妥之外,其余几人并未有什么诧异之sè,似乎对此见怪不怪,早已习以为常。 姬云袖道:“如莫堂主所言,我师父进了剑湖宫,那离小姐又是如何知晓的?” 莫堂主道:“因为那红服仙子到剑湖宫,正是来找她的。离小姐听我说起遇上的那个女子后,便直接告诉我,她便是红服仙子。” 姬云袖道:“这样说来,那离小姐与我师父还是知交故人了。” “她们可不是什么知交故人,或者说,乃是冤家对头。姬姑娘不会没有听说过一位上辈弟子的事情吧?此人姓姜,乃是当时昆仑掌教真人的嫡传弟子。” 方仲一听莫堂主说起姜姓弟子,不问可知,定是姜文冼无疑。这是他童年之时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物,方仲道:“莫堂主所说之人可是我玉虚宫的姜文冼师伯。” 莫堂主轻轻一拍手掌,点头道:“正是此人。方少侠也是玉虚宫的人,定然是认识的了,不过一定不知其中有许多隐情,尤其是那男女私情,更让人错综迷离。当时那离小姐不知如何认识了昆仑派的姜文冼,就此生了情愫。原本这是一个化解两派千百年恩怨的大好机会,可惜拗不过几个大人物的阻碍,终究没有善终。但当时那离小姐与姜文冼的的确确是动了真情的,甚至于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那红服仙子之所以闯进剑湖宫,便是想杀了离小姐。” 离金玉插口道:“无缘无故的红服仙子为什么要杀离夫人?” 莫堂主道:“离姑娘,如果你就是离夫人,你说为什么就有一个女人大老远的来杀你呢?” 离金玉转念一想便也明白个大概,刚才莫堂主已说得明明白白,这其中牵扯到了男女私情之事,自然不好明言,但偏偏嘴硬道:“坏人杀人可不需要什么理由。” 姬云袖面sè一沉,对离金玉道:“我师父可不是坏人,她要杀的人总有该杀的理由。” 离金玉道:“那你说说这离夫人怎么就该杀了。” 姬云袖冷哼一声道:“这还不简单,姜师伯为妖女所迷,师父这是想斩除后患,救师伯于悬崖之间。可惜师父还是手软了些,如果是我,定然不会放过,离夫人当时就死,也不会有以后这么多事了。” 离金玉心中大怒,恨不得冲上去与姬云袖揪打一通,只是手上一紧,被方仲用力握了一把。离金玉转颜一笑道:“姬师姐要早生几年便能帮上你师父的忙,可惜还不是错过了,如今那离夫人活得好好的,可见当时那红服仙子没有得手,不是离夫人对手,最后落荒而逃。” 莫堂主道:“红服仙子虽然没有得手,可不是遇上了对手,而是如遇见我一般,放过了离小姐。” 姬云袖道:“师父既然去杀她,为什么又放弃了?” 莫堂主道:“我也不知,只是听离小姐言道那红服仙子抢走了她一样东西,而这东西对她而言又万分重要,乃是旁人送给她的信物。我看离小姐如此关心被夺之物,多半便是那姜文冼送给她的定情信物了。红服仙子虽然没有杀她,但抢去一件贵重东西,也算小有惩罚。” 姬云袖摇头道:“师父若是主意已下,绝非一件贵重东西所能左右。” 莫堂主点头道:“姬姑娘或许说得有理,我也不大相信沈仙子走这么远就只是抢一件东西便作罢,但是实情就是如此。你若回山之后,不妨自己去问她,究竟是为了什么才如此做。” 姬云袖道:“家师早已出家,道号无念,已不管世俗之中的是是非非了,这等陈年往事,弟子不会再问。” 莫堂主愕然道:“已出家了?真想不到,沈仙子风华绝代,也会走这一条路。” 莫雩眨着眼道:“爹有没有问那红服仙子从离小姐那里抢走的是什么东西呢?” 莫堂主道:“爹没问,但是离小姐自己说了,还问我见到那红服仙子时有没还回来。那被抢了去的只是离小姐头上一支珠钗,就算是那姜文冼所赠的定情之物,也是礼轻情意重,并非了不起的贵重东西,她是离教主亲女,岂能少了一点头饰之物。红服仙子轻而易举取了她头上珠钗,多半是出于jǐng告,试问如此身手,取项上人头还不是探囊取物一般。” 莫雩道:“一支珠钗换得一条xìng命,还是离小姐值了。” 莫堂主道:“也不能这么说,许多东西都是意义远远重于价值,无论用多少金钱都换不来。在旁人眼中只是珠钗一件,但在她们眼中,或许就是个关乎命运的东西。” 莫雩道:“红服仙子抢一个珠钗又有什么用,如果是我,是万万不去去对付离小姐的。” 离金玉喜道:“莫姑娘说得对,这根本就不关离夫人的事,就算要杀,也要去杀那姓姜的负心汉。” 莫雩摇头道:“我也不去杀那负心汉,旁人不喜欢我,总是我自己不好,又去怨怪旁人做什么。像红服仙子一般作为,只怕更加不能拆散人家,反而惹得人反感,得不偿失。” 莫堂主喜道:“雩儿说得好,你小小年纪就懂得这个道理,也不枉为父教导你一场,为父甚感欣慰。这事确实是红服仙子差了,我想红服仙子rì后想起,定然会为当初举动而后悔。就不知她把那珠钗夺去,又如何处置了?” 第六十章 秘密(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离金玉道:“她抢人家的东西自然是自己留着了,姬师姐,你回去昆仑山,遇见你师父时问一问,她把旁人的东xī zàng哪里去了。反正出家人也不需要这些珠玉打扮,不如送给你,我看倒也般配。” 姬云袖淡淡道:“师父断然不会无缘无故抢别人东西,更不会贪图不给,身外之物算得什么,随手丢弃也是有的。” 离金玉道:“有口无心,只怕舍不得。” 姬云袖柳叶眉一竖,俏脸沉了下来。方仲连忙说道:“红服仙子仁厚宽容,是一等一的好人,便是不相识的陌生人落难都会出手相救,岂会藏私。我自小便知她是了不得的人物,上了昆仑之后也深受其恩,离姑娘懂得不多,不知道也不为怪。” 离金玉见方仲这样说,笑道:“我随口说说的,方大哥既然这样说,那红服仙子一定是好人了。” 姬云袖的脸sè这才好看一些。莫堂主道:“还不还珠钗都是末支小节,是好是坏只凭一点点外物取舍是看不出的,如我一般,便是看错了离小姐,不想她rì后变得如此不堪。” 离金玉急忙问道:“她有什么变化了,难道不是一直这样的么?” 莫堂主摇头道:“不一样,不一样,她逾越男女之防,与姜文冼产生私情,就有违妇道。” 离金玉面sè大变道:“莫堂主,你说那离夫人和姓姜的负心郎有私情?” 莫堂主道:“可不是,连肚子都大了,定然就是那姜文冼的孽种。” 离金玉是第一次听闻旁人在她耳边说起离夫人的过去,更要命的是自己口中的负心郎极有可能便是自己生父,这实在是太出人意外了。离金玉道:“离夫人并未婚配,她一定不愿意把孩子生下。” 莫堂主恨恨地道:“要是不生下来就好了。”言外之意,当然是那离夫人把孩子生了下来。 离金玉道:“生了几个?” 莫堂主道:“生几个还了得,天下之人还有活路么,自然只有一个。” “也许不只一个,离夫人看穿了那负心汉,不久之后又喜欢了旁人,再生下一个孩儿呢?” 离金玉只是不想接受这番结果,说起话来便有些口无遮拦,只要自己不是莫堂主口中的那个孽种就可以,哪怕是后生的也行。至于离夫人勾搭了几个男人,又或再生了几个娃娃,这等伤风败俗之事反而在她心中并没有什么不妥,喜欢一个人就在一起,不喜欢就一拍两散,这等干干脆脆又有什么好指责的。离金玉从小便没有受到什么道学家的灌输教育,离夫人不与她说,身旁的人也不与她说,对于什么守寡守节完全不知,只凭着一腔真xìng情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几人都用诧异的目光看着离金玉,离金玉顿知所说的话有问题,但实在不知错在了何处。 莫堂主咳嗽一声,有些尴尬地道:“离小姐再如何不堪,这等伤风败俗之事还做不出来。她的的确确只生的一个,也只喜欢过姜文冼一个男人。离小姐的私事说起来十分不雅,你们不必放在心上,且打住,不谈此事。” 方仲也道:“离夫人与姜师伯只要真心相爱,便没有什么好指责的,莫堂主所指的断然不是男女之事。” 莫堂主道:“正是,还是方少侠看得明白,就算那离小姐与姜文冼一起反出圣教与昆仑,我都不会说他们一句不是,反而还会真心赞叹,能帮一把便帮一把,成全了这一对有情人。可是事实并非如此,追终的结果却是那姜文冼身败名裂,而离小姐却摇身一变成离夫人,安安稳稳的直到如今。我深为姜文冼不值,也为离小姐薄情寡义而愤慨,故此我才要说离小姐的不是,她初时给我的一点好印象,在这之后便消失的干干净净。” 方仲听莫堂主的语气,原来并不认为离夫人是被人假冒的,只是变得薄情寡义而已。方仲道:“堂主认为那离小姐便是现在的离夫人,难道不认为当初的离小姐,其实并不是现在的离夫人么?” 莫堂主如梦初醒般道:“你是说如今的离夫人是假的,并非xìng格大变之后才如此?” 方仲道:“所以现在的离夫人一直黑纱遮面,便是不想叫人看见其真实面貌。” 莫堂主显然被方仲所言打动,沉思不语起来。一旁的离金玉却大声道:“不可能的,离夫人若是假的,难道连她至亲之人也分辨不出来吗?” 莫堂主点头道:“离姑娘说得也有道理,这蒙了面只好糊弄不熟悉之人,断难蒙骗左右亲信,若说假装一时还有可能,但假装了十年二十年而不被识破,又怎么可能。” 方仲道:“你们既然不信,那便当我没有说过。” 离金玉不依不饶道:“你们就会埋怨人,就算离夫人做错了些小事,也不用恨之入骨,还想杀她的孩子泄愤,这种作为,与大jiān大恶之人有何区别。” 莫堂主这一次却决然摇头道:“杀是一定要杀的,这等集千万人冤孽于一体的恶魔,只有除之而后快。可惜我莫青本事不济,当初在卧虎庄是杀不了那冤孽。” 离金玉狠不得又站起来,指着莫堂主的鼻子大骂一通,可是最终还是忍了下去,但讥讽之言却从口中飘了出来。离金玉冷笑一声道:“莫堂主如果成功,也不过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娃娃,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莫堂主道:“离姑娘,我虽然不知道你的师承来历,但是你那所在的确孤陋寡闻的紧,我莫青为什么要杀离夫人的孩子,难道只是泄愤而已么?” 离金玉道:“不是为了泄愤,又是为了什么?” 看着离金玉真的一无所知的样子,莫堂主苦笑摇头,一旁的姬云袖道:“我却知道为何莫堂主肯冒千难万险去杀那孩子了,因为,离夫人所生的女儿,就是传闻中的冤孽化身,那个杀人无数的血婴!” 闻听此言,离金玉痴痴呆呆,望着姬云袖再也说不出话来。 第六十一章 秘密(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从没有人在她耳边说起自己是血婴之事,甚至于从小到大,就没有几个人和离金玉在一起好好的说过话,要么畏畏缩缩如一只胆小的鹌鹑,要么冷若冰霜,便如一个活死人。离金玉童年时不知,只道人人如此,后来稍大一些,遇见了方仲,才知自己不过是被关在了笼子里的金丝雀,没有一点zì yóu。于是又怨怪起自己的身份来,觉得之所以如此,乃是因为离夫人之故,如果如方仲一般是个普通人家的孩子,那一定会好许多。她三番五次想从离夫人身边逃走,便是出于此心,可是如今却有人跟自己说,自己是那十恶不赦的血婴,人人得而诛之!莫堂主要杀,姬云袖也要杀,天下人都要杀,自己究竟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就要遭到这许多人的仇恨。 方仲一看离金玉样子不对,知她骤然听闻此事震动颇大,生怕她有事,忙道:“离姑娘,这事只是传闻,并不知真假。” 离金玉轻轻嗯了一声,回过头来看着方仲道:“方大哥,这真的是假的么?” 莫堂主道:“我也希望这是假的,本堂主就不用cāo那份闲心,雩儿的娘亲也不会因此逝去。” 离金玉痴痴地道:“莫堂主,就算这孩子是血婴,她又知道什么了,还不是被人摆布才做下恶事的。要杀,也应该去杀那些摆布她的人。” 莫堂主道:“那些摆布她的人当然要杀,可是既然已经诞下恶种,总要斩草除根才好。” 离金玉道:“你又怎知就是恶种了,说不定长大后就是个好人呢。” 莫堂主摇头道:“不可能,她不是普通人,乃是千万怨灵凝聚而成,不过借凡胎而出,其实便是恶鬼托世,那里还有常人心xìng。那离夫人真正的孩儿早已死去,这才把血婴借由她的腹内而生,诞下了一个借壳而生的恶鬼。” 离金玉颤抖着道:“离夫人的孩儿死了?那……那留下的只是躯壳!?” 莫堂主道:“应该是如此。就算原本是活的,为了血婴的顺利而生,也会故意把那腹中的孩儿杀死,然后重铸魂魄。离夫人能够下得了这番狠手,实出我意料之外,或许是离教主逼迫,又或许她原本就不想要这娃娃,但是生与不生还在她一念之间。” 离金玉想起离夫人早年的所作所为,的确对己冷漠万分,几乎无亲情可言,而自己时不时的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要颇体而出,额头只要一溅到血腥,那力量就再也控制不住,定要爆发出来,凡此种种,无不与莫堂主所说吻合。 离金玉面sè苍白,几乎把嘴唇咬破,她望着方仲哀怨地道:“方大哥,你会不会杀我?” 方仲早已知真正的血婴是仙儿,如今还在天师道鹤鸣山古墓,离金玉到底是不是,实难判断。那仙儿魂魄不全,莫非所余的魂魄就在离金玉身上?可是莫堂主说离夫人只生下一个,那么就应该是仙儿才对,离金玉不过是被找了来掩人耳目,好让旁人不知那血婴早已被醍醐老母偷了去。 方仲微笑道:“说什么胡话,我怎么会杀你。” 离金玉惨白的脸上总算有了点笑意,说道:“你不要骗我。” 一旁盘坐的姬云袖突然出手,隔着方仲一把扣住离金玉的手腕。离金玉只觉一股灼热真气顺着手腕冲击二来,直往心腹钻去。离金玉大吃一惊,想不到姬云袖一言不发便即动手,她的本身修为不高,根本不是姬云袖对手,那一点真气在姬云袖的真气冲击下迅速四分五裂。眼见姬云袖突然出手,那莫堂主虽然看到了,手微微一抬便即放下,并没有出手阻止,只是在一旁微笑不语。 离金玉大惊道:“姬师姐要杀我!” 方仲也大吃一惊,只道姬云袖识破了离金玉身份,想先下手为强,可是自己岂能眼睁睁看着离金玉被杀?他手掌下切,想打掉姬云袖抓着离金玉的手腕,姬云袖另一只手一拂,二人掌力一碰,顿时在身前爆开一股劲气。姬云袖身形一颤,迅速撤掌,连同抓着离金玉的手腕也放了,微笑道:“方师弟果然修为不凡,人言并没有夸大,师姐领教了。” 方仲心中砰砰乱跳,看着姬云袖道:“师姐这是……” 姬云袖向着离金玉道:“我怎么会杀你?不过是看离姑娘面sè不对,或许是感了风寒,故此上去为她把脉。还好一切如常,并没什么不妥。” 这时那莫堂主也笑道:“离姑娘身子不适,姬姑娘心细,居然就看到了,本堂主作为地主却有怠慢之嫌,深为惭愧。离姑娘,要不要我为你看一看。” 离金玉有些后怕地道:“不用了,只要不来吓唬我就好。” 方仲有些怨怪的看了一眼姬云袖,但看姬云袖与莫堂主二人目光一对,微微摇了摇头。方仲心中暗道不妙,刚才姬云袖出手分明就是起了疑心,连那莫堂主也是如此,看来在他们面前,就算面上一无所知,但心里早就有了谋划。 姬云袖刚才一试探,发觉离金玉体内毫无异样,虽然也算有一股不小的真气修为,但那只能说明她是个有来历之人,与传闻中的血婴之说相去甚远。姬云袖道:“离姑娘,刚才是我莽撞了,还望你见谅。” 离金玉气哼哼道:“看在方大哥的面上,我不与你计较。” 莫堂主道:“的确如此,今rì方少侠来,也是我莫青的贵客,一定要摆下酒席好生款待一番。” 这时那莫岚道:“不劳爹爹费心,我已吩咐下去了。而且请的不止方兄弟一人,尚有无数昆仑门人都要来此与我等会聚一堂。” 莫堂主有些惊讶地道:“都请了什么人?” 莫岚道:“都是路过此地的昆仑门人,暂住在正气堂,为的乃是德高望重的玉机子前辈,方兄弟便是受他差遣,特意前来告之和好之事。爹爹总担心我邀月堂受池鱼之殃,如今总该放心了吧。” 莫堂主道:“好事是好事,可是是否匆忙了些,最好另寻一个去处宴请各位昆仑高贤。” 莫岚道:“为何还要换地方,这里不可以么?” 莫堂主道:“此地已不适合再待下去,我打算另寻一处地方安置本堂。” 莫岚惊道:“爹,你的疑心未免太重,只不过让方兄弟的同门来一趟,你便要搬家!” 莫堂主摇头道:“非是为了此事,而是你从天师道回来之后,跟我说起那望月坛来历,那神蛇不过是yīn长生暂时寄放在此地的役鬼,年深rì久,修为高了,早晚会破冢而出,到那时只怕根本不受控制。有此遗患,为父便已存了离去之心,况且你看这本堂左右竹林,都已开花枯萎,早已无当年气象,既然如此,还留在此地作甚。” 第六十二章 大驾光临 - 洛仙 - 浮云深处 莫岚道:“就算要走,那也要等宴请了方兄弟一行以后。” 莫堂主沉默不言,方仲道:“如果莫堂主有什么不方便处,我这便去把周师兄叫回来,不会让莫堂主为难。” 莫堂主微笑道:“既然犬子已做了决定,又是方少侠亲自来传话,还有什么信不过的。既然如此,那就在邀月堂摆下酒席,好好的迎接各位昆仑道友前来,还望不要嫌弃我等怠慢之罪。” 方仲道:“堂主刚才说要搬离此处,晚辈来时也看到无数竹林开花枯萎,不知为何会如此?” 莫堂主叹道:“若我所料不错,定是被上次那烈毒堂的宵小下毒之故,当初以为只是毒人,现在看来连这一方水土都被下了毒。” 方仲惊道:“什么毒这么厉害?” 莫堂主道:“烈毒堂本就擅于歪门邪道,弄一个无sè无味的慢xìng剧毒的确难以防范,况且这毒于人无损,只伤草木,故此着了他的道。我想烈毒堂之所以如此,也是想把我等逼出竹林。没有竹林掩护,我邀月堂便如去了一条臂膀。” 方仲点头道:“难怪莫堂主有了离去之心。” 莫雩脸上略带哀愁地道:“从小到大都住在这里,这里的一草一木都熟悉万分,突然要走,我有些难过。” 莫堂主道:“雩儿不用担心,为父定然寻一个更加美的地方安置你们。” 莫雩道:“就算有再好的地方,总是舍不得。” 莫堂主慈爱地看着莫雩,微笑道:“你如还是舍不得,大不了过个十几年,等rì晒雨淋之后,此地的毒xìng消失,我们再搬回来住,再在周围栽种青竹,与原来一般无二。” 莫雩喜道:“这样最好了,一切都没什么变化。” 莫堂主笑着道:“怎么会没有变化,再过十几年,雩儿大了,总要寻一个婆家才是。到那时,回邀月堂就不止是一个人了。” 莫雩顿时涨红了脸,羞涩摇头道:“我还要伺候爹呢,不嫁人。” 莫堂主道:“女大不中留,总要寻一个依靠才是,困难时有人分担,快乐时有人分享,这样生活才有乐趣,不必像爹一样寂寞。”说到这里,或许是想到故去的夫人,本就有些憔悴的脸上显得愈加憔悴了。 莫雩看着父亲的脸庞,心中不禁有些伤感,从懂事起,这邀月堂所有的事便都压在了爹一人身上,诚如他所言,一个人承受困难与快乐,无人分担与分享,生活毫无乐趣可言。 莫堂主轻轻一压身前瑶琴,说道:“难得各位来此,本堂主无以款待,便以一曲琴音相迎,还望不要笑话莫某人琴技拙劣。” 方仲等纷纷道不敢,莫堂主接着道:“墨子除了留下兼爱非攻之大德外,人尚不知其琴技也是一绝,我今弹奏他所作的幽兰碣石曲,人在碣石观沧海rì出rì落,身处幽兰心静思宁,其中隐含着他与世无争博爱天下之心,其志向高远,实为鄙人之楷模。” 几人都在竹席上盘坐静听,莫堂主中指一拨,琴音袅袅飘出,初期时缓慢幽雅,如人在山谷,有虫鸟和鸣。及后来琴音渐趋激烈,如穿过山谷,已到碣石岸上,仰望滔滔大浪滚滚而来,无数巨浪在石壁上扑击翻滚,依然绵绵不绝,只要把峭壁淹没。人在琴音之中也变得心cháo澎湃,恨不得与天下人一争高下。 琴音又复缠绵,似乎风浪止息,茫茫天地间又复清平,刚才一切的汹涌激斗都是白费功夫,再厉害的霸主在天地苍茫之下都是过眼烟云,与其争一时雄心不如静下心来好好领略这天地之美,以宽广之心包容万物,以兼爱之心永存胸怀。 直到琴音结束,方仲等人尚自沉浸在其中不能自拔。所谓余音绕梁三rì不绝,大概就是如此。 不知不觉间已一曲终了,门外有人道:“启禀堂主,那些昆仑派的门人已到了本堂门外。” 莫堂主道:“既然来了,那我这就前去相迎。” 方仲道:“我与堂主一起去。” 一旁的离金玉道:“我也去看看。”方仲连忙摇头道:“你不能去,且与莫姑娘在一起待着,我不久便回来了。”经过刚才的事,方仲哪敢让离金玉在玉机子等人面前出现,万一引起他们的怀疑,恐怕就不是如姬云袖那样客气说话了。 离金玉虽然不乐意,但方仲执意如此,只得与莫雩留在了屋内。 莫堂主与方仲、姬云袖、莫岚四人离开竹楼,在半路之上便遇上了五音八乐的要职人等,一起到邀月堂大门迎接昆仑派门人。莫堂主与五音在前,余人在后,穿过望月坛,一眼便见到人影幢幢,无数昆仑门人已到了门外。 在这些昆仑门人前一位老道昂然而立,正是玉机子本人。方仲没料到他居然会亲自前来,怕莫堂主不识,说道:“最前面的是晚辈师叔祖玉机子道长。”莫堂主惊讶道:“早就听说他的大名,想不到玉机子道长亲自前来,真是意想不到。” 莫堂主紧走两步,上前拱手施礼道:“在下莫青,参见玉机子道长,以及各位道友。各位大驾光临,实乃蓬荜生辉,还望不要嫌弃在下招待不周之过。” 玉机子上下打量了莫堂主几眼,轻轻一摸山羊胡,淡淡笑道:“好说,莫堂主不用多礼,贫道也不是拘泥于礼节之人。” 莫堂主恭敬地道:“既如此,就请各位道长和朋友进去喝一杯水酒,请!” 玉机子亦道:“那就不客气了,贫道早就听得邀月堂大名,正好见识一番。”二人左右并进,余者络绎不绝从门口进入,陆文甫、邓文忠等相继从方仲眼前走过,看到方仲时,陆文甫轻轻一声冷哼,让方仲觉得十分刺耳。此次来到邀月堂的昆仑门人弟子足有五百多人,占了留在正气堂的大半人数,但直到所有人进入之后,方仲都未发现钱文义的身影。 第六十三章 宴无好宴 - 洛仙 - 浮云深处 钱文义没来邀月堂,或许是玉机子另有吩咐,让他与一部分门人弟子留守之故。方仲也未多想,转身往门里走去。 门里早已站着许多昆仑弟子,除了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到客厅中坐下外,也容纳不了这许多人,只能在外面就地摆下桌椅,奉上茶果点心。即使如此,尚有许多人没有座位。 方仲一进大门,便有四个站在门后的昆仑弟子上前道:“方师弟,我等远来是客,拿着兵刃上堂多有不敬,请把随身宝剑解下给我。” 方仲奇道:“莫堂主并不曾有何不满,何以要如此做?” 一个昆仑弟子道:“这是玉机子师叔祖下的法旨,也是不想引起这些人的猜疑,还请方师弟见谅。这些剑交由我等统一保管,等宴席过后就会原样赐回。” 方仲只得把鱼骨与飞岩二剑从背后抽出,交到那人手上。另一柄从丰都神宫之中带出的宝剑因嫌累赘,留在了狰狞兽那里。这四人拿到宝剑之后转身离去。方仲对于这种应酬之事向来不是很喜欢,正想回到竹楼那里去时,莫岚不知从哪里钻出,一把捉住道:“正寻你呢,宴席之上怎么能少得了你。” 方仲道:“小弟爱清静,未免扫兴,还是别叫我去的好。” 莫岚笑道:“你是怕当着诸位昆仑尊长的面受到拘束,故此不想去。这个容易,我叫人另开一桌,只相熟的在一起,你总满意了吧。” 眼见盛情难却,方仲被莫岚拉着,在主厅旁边的厢房摆下了一桌酒席,又到后面叫来莫雩、离金玉,连同童广、姬云袖在内,六个人围坐在一起小酌。 邀月堂大厅之内,莫堂主与玉机子二人坐在最上,下方依次是各自门下弟子。邀月堂里本就简朴无华,只在众人之前摆放着长条竹几,上面罗列着山野间打来的山珍野味。 莫堂主满斟一竹杯水酒,向玉机子道:“请道长满饮此杯。” 玉机子一看杯中酒,其sè纯净无比,鼻尖一嗅,还有一股淡淡竹叶清香,玉机子一饮而尽后点头道:“好酒,不知这酒如何称呼。” 莫堂主道:“这是鄙堂自酿的清酒,乃是用本地青竹烧成竹炭放入酒坛之中沉浸,之后灌入竹筒保存,原本的浊酒便会变得清洌无比,又清香宜人。” 玉机子道:“青竹本是君子,把它烧成竹炭,这是由清而浊,用此浊物居然澄净得了浊酒,真是奇了。若是人也能如青竹一般,由生到死,由死而能澄清浊世,净化寰宇,那么这人也死得其所。” 莫堂主笑道:“人与物岂能相提并论。” 玉机子道:“怎么不能,莫堂主,你原本也是那魔教中人,可说是在污浊之地求生。” 莫堂主道:“都是过去之事,提它作甚,如今我邀月堂与他再没有干系。” 在玉机子下的陆文甫道:“莫堂主一句话便撇清了干系,过于一厢情愿了吧。” 莫堂主皱眉道:“陆道兄的意思是,我邀月堂依旧与那圣教牵扯不清么?” 陆文甫道:“人言一rì为贼终身是贼,莫堂主虽然自立,定然还与那魔教有千丝万缕的干系。若说没有,谁能相信?你若真能把所有魔教贼子都杀了,我便信得过你。” 莫堂主想了想道:“陆道兄说的也是,若非圣教早已不复往rì之风,我莫青当不至于做出这等叛教之举。昔rì同僚也并非都是十恶不赦之人,有情有义者不在少数,若是他们前来拜访,实难翻下脸拒之门外。” 陆文甫冷笑点头道:“便知是如此。” 莫堂主下的五音之一中的商音插话道:“不知陆道兄可有亲眷?” 陆文甫看对面是个商人打扮的人问话,一副jīng滑模样,奇道:“阁下问来作甚?” 那商音堆笑道:“陆道兄身在昆仑修道,若是有亲眷在俗世,可要小心了。” 陆文甫道:“我小心什么?” 商音道:“陆道兄的亲眷之中有人做下为非作歹的事,依陆道兄刚才之言,那便是与歹人有千丝万缕的干系,你要说没有,鄙人绝然不信,除非你把所有亲眷都杀了,方能证明你的清白。” 陆文甫大怒,骂道:“你胡说八道,我昆仑派岂能与你相提并论,这天下多少事都需仰仗我道来维持,又有什么清白不清白的。” 玉机子脸sè一沉,冲着陆文甫道:“陆师侄,你这话未免小觑了天下英雄,大家把酒言欢,怎么能说有伤和气的话,还不去给莫堂主赔罪。” 陆文甫站起身,端起一杯酒,向着莫堂主遥遥一敬。玉机子道:“不行不行,且上前来,好好与莫堂主敬一杯才是。” 莫堂主笑道:“不必多礼,陆道兄的话并非没有道理,在下也是实话实说,如今携手对敌,自然要开诚布公才好,免得还有什么猜忌之心,影响了双方行事。” 玉机子道:“莫堂主如此通情达理,那么贫道也还你一个开诚布公,陆师侄,你刚才之举十分不妥,还不当面向莫堂主谢罪。” 陆文甫举步出席,一步步向莫青走去,到了近前,高举酒杯道:“莫堂主,在下敬你一杯,还望你恕罪。” 莫堂主举杯相迎,笑道:“又非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陆道兄就如此客气。” 一旁的玉机子面sè忽转yīn寒,冷笑道:“莫堂主舍身甘做澄清浊世的竹炭,这酒当然要敬!”接着把手中竹筒所做的酒杯往前一抛,那竹筒顿时把面前席上的菜肴打翻。 说时迟那时快,陆文甫把手一扬,一杯清酒洒在莫堂主脸上。莫堂主大吃一惊,连忙后退,陆文甫的手掌早到,结结实实地打在他的胸口之上,一声脆响,随着骨骼脆裂之声响起,莫堂主的整个人影往后飞出。 在座的邀月堂诸人顿时大乱,还未来得及应对,早已暗中布置在周围的昆仑弟子一拥而上,无数剑光闪烁,直往目瞪口呆的邀月堂众人杀去。 第六十四章 灭堂(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突如其来的袭击让邀月堂众人如梦初醒,纷纷cāo脚下桌椅反抗。许多人都没有带随身兵刃,这等宴会,不可能把大鼓金钟也搬上堂来,特别是邀月堂的人本就jīng通于联手结阵对敌,只凭单人的本事绝非昆仑派弟子的对手。加之兵刃不趁手,桌椅如何挡得住利刃切割,剑光飞处,顿时四散,连同后面的人也一起中剑。 整个大厅内瓢盆倾倒,杯盏四碎,伴随着邀月堂众人的大骂之声,一条条刚才还鲜活无比的生命带着满腔怨愤摔倒在地。 玉机子昂然端坐,面无表情,对眼前一切熟视无睹,反而很有暇情的重新斟了一杯清酒,放在唇边轻轻抿了一口,微眯双眼,似乎对此酒的味道颇为赞赏。 在玉机子不远处,莫堂主翻身站起,胸口之上斑斑血迹分外醒目,他点指玉机子,颤声道:“你这无信无义之徒,有什么面目自称正道。” 玉机子根本不答他的话,在他旁边的陆文甫冷笑道:“与同道之人讲信义,和你这等歪门邪道讲哪门子信义,莫堂主要怪,就怪你误入歧途,不该投身于魔教之中。” 莫堂主怒道:“你说我与魔教牵连是假,借屠戮我邀月堂立威才是真的。这等作为,瞒得过谁!让天下人知道后,看你昆仑派还有何面目立于道门之巅。” 陆文甫被莫堂主一言说破心中所想,顿时有些恼羞成怒地道:“只怕要让莫堂主失望了,就算天下人知晓,也只会说我昆仑灭你一个魔教分堂,又有谁会替你叫冤喊曲。” 玉机子插话道:“陆师侄,多说什么费话,快快把此地的事解决,老夫还有许多大事去做。” 陆文甫道声是,把手一摆,身后迅速出来四个年岁颇长的道士,人人一口青光宝剑,陆文甫道:“有劳四位师兄了。”一个年长道士接口道:“我等下山正要斩妖除魔立无上功德,一直没有机会,今rì正逢盛事,这魔头交给我们便是。” 这四个道士都在玉虚宫清修,平时不常出来,其修为比之陆文甫要高。四个人上前一围,立刻布下一个四相阵,把莫堂主困在垓心。四口剑交错递进,如翻波叠浪一般。莫堂主早已被陆文甫偷袭得手,更没有瑶琴在手,只凭手上的本事断难抵挡,不出数招,便被其中一人用冰寒剑气刺中臂膀,伤上加伤,更加险象环生。 眼见莫堂主就要尸横就地,远处数声怒吼,有人浑身是血的冲了过来,举掌就往四个道人拍去。莫堂主一看,竟然是五音之中的宫商角羽四人,四个道人被这四人在外一冲,四相阵一时联结不起来,索xìng收剑把这四人放了进去。 四人围住莫堂主,放声痛哭。莫堂主道:“怎么只有你们四个,那徵音哪里去了?” 商音悲声道:“徵兄弟被害了。堂主你快走,我们四个拼了命不要,也不能让你落在这帮小人之手。” 莫堂主叹道:“你们随着我已是不幸,又怎好再让你们为我而死。若还当我是堂主,就听我一句话,快快突围逃走。” 那宫音哭道:“没有堂主率领,我们哪里也不去。” 莫堂主道:“愚蠢,只要我邀月堂还有人在,就不算被灭,总还有东山再起之时。你们马上杀出去,带着岚儿与雩儿远走高飞,我便死也瞑目了。” 不远处的陆文甫冷笑道:“还想走哪里去,今rì邀月堂的人一个也别放过,都给我上。”在他身后又出来四个道士,长剑一亮,在四相阵之外又围了一圈,已已变成了八卦兜底阵,其威力再大一倍。显然这八个人是早就安排好了,用来对付邀月堂中的高手。 莫堂主看着陆文甫,怒道:“你这jiān险小人,终究不得善果,我便是死,也要拉你陪葬。” 陆文甫道:“狠话我听得多了,但是能够实现的又有几人,莫堂主以为还有这机会么!” 莫堂主身旁的四人悲愤莫名,一起出手,往围着的八个道人杀去,宫音回头道:“堂主一生潇洒,妾身为你而死,心甘情愿。”言罢,头也不回的奔着剑光迎去。 四个人若加上莫青瑶琴在手,几人早已配合无间,那八个道人绝难困得住他,如今却形势逆转,反被那八个道人围困住无法杀出。不过片刻,那角音便被两柄剑从胸口刺入,哀号一声,躺倒在地。那商音红着眼道:“我拼着xìng命不要,破开一个豁口,你们定要让堂主安然逃出。”他把身子一纵,看似想在空中突围而出,早有两个道人跟着跃起,一人剑光罩头,阻止其逃走,另一人长剑一伸,奔他胸口刺来。商音不闪不避,被这两个道人的长剑都插在身上,但却伸双手牢牢捉住剑刃,拉这二人一起掉了下来。 其余六个道人见状大惊,想过来救时,被莫堂主和羽音二人同时出手,一个拍碎了脑门,另一个扭断了脖子。八人一去其二,这阵顿时便破了,陆文甫喝道:“快还原四相阵。” 有两个道人往后退去,想让留在场上的四人重组四相阵。那身上插了两剑的商音还未咽气,见状叫道:“就是此时,快快破围逃走。” 莫堂主一声长啸,往大门冲去,那几个道人大惊,连阵型也顾不得,纷纷跃身拦在莫青面前。莫堂主忽地驻足,向后喝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那宫音与羽音对视一眼,宫音道:“姐姐愿与堂主同生共死,妹子好好照顾莫氏兄妹,来世再见。”她飞身而起,陆文甫只道她要逃走,亲自抽出长剑拦截,谁知她一个转折,竟在空中变换身形,往玉机子所在之处飞去。 玉机子手持着酒杯细眼斜睨,根本不为所动。直到宫音的身形到了头顶,这才冷冰冰地道:“不自量力!” 那羽音一时无人顾及,这是旁人拼了命不要才换取来的机会,岂能错过,此刻就算不愿意也得愿意,不然这机会稍纵即逝,白白的浪费了旁人xìng命。羽音双目含泪,转身往后面墙上撞去。那墙也是竹篱所做,被她用力一撞,顿时破开个大洞,除了刮下她身上几片羽毛外,人影在外一闪,便从洞口消失不见。 方仲与莫岚几个正在畅饮之间,忽听得门外嘈杂,莫岚正想去问,便见厢房的门帘一掀,那羽音面sè苍白的出现在众人面前。她冷冷地看了一眼方仲、姬云袖,走上前一把拉住莫雩,却对莫岚道:“公子快跟我走,这里留不得了。” 莫岚一见羽音来的突兀,再看她身上血迹斑斑,顿时变sè道:“怎么回事!” 第六十五章 灭堂(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羽音悲愤万分的道:“是我们瞎了眼,看错了这帮伪道之士,那些昆仑派的杂毛如今正在我邀月堂里大开杀戮。” 莫岚一听,手中的酒杯咣当一声落在地上,他看着方仲道:“方兄弟,你说这是真的么?” 方仲大惊之下也不知外面发生了何事,但心中绝不敢相信有此事发生,或许是想欺骗自己,他断然摇头道:“不可能的,玉机子师叔祖亲自让我前来和好,怎么可能动手。如若是前来作对,还要我与各位师兄师姐来此作甚。” 羽音冷笑道:“这才是你昆仑jiān诈之处,故意让你们来迷惑我邀月堂,我无暇与你们说什么废话,岚儿、雩儿,我奉堂主之命带你们逃出去,快走!” 莫岚道:“我不信,我要去见我爹。” 羽音怒道:“你去不是找死,再拖延下去,等那些宵小杀来,我们一个也逃不得xìng命。” 一旁的莫雩道:“可是爹还未来,难道弃他不顾么?” 羽音看着莫雩,语声转柔道:“是堂主让我先带你们离去的,等到了外面,他自然会追上来与我们在一起,不会分开的。”羽音明知莫堂主凶多吉少,为了不想让莫雩伤心,故意说谎骗了她。 莫雩心中一松,觉得事情似乎并不像想象中那么严重。 姬云袖初听羽音之话,也是震惊万分,但她要比方仲冷静的多,向羽音道:“不管事情是不是真的,你们且寻一个安全的地方避一避,我与方师弟出去一看便知真伪。” 羽音道:“原本你我已是仇家,但能说出刚才的话或许真的不知情,你们走吧。” 姬云袖二话不说,站起身往外走去。方仲的动作比她还快,只是一闪身,便已到了门口。莫雩唤道:“方大哥,若是见到我爹,让他别与人争执了,早些回来。” 方仲回头笑道:“放心吧,若真有什么纠纷,我去劝一劝。” 莫雩微笑道:“我信得过方大哥。” 方仲再次挪动身形,迅捷无比地往邀月堂大厅奔去。离金玉也想跟着去,那羽音道:“离姑娘,你不是昆仑派的人,没必要趟这浑水。” 离金玉道:“我去看看有什么打紧。” 那童广忽然跨步上前,一把捉住离金玉,大声道:“要是姓方的耍什么花样,也有个人质在手。” 莫雩道:“童大哥,你快放了离姑娘。” 童广道:“小姐放心,我只是留她在手里,又不是想伤人,只要一切无事,我向方兄弟赔罪就是了。” 离金玉怒道:“你捉我做什么,我又不是他的人。” 童广道:“不管是不是,且先和我们在一起。” 羽音只想在莫岚与莫雩兄妹不知情之下安然逃出去,免得兄妹二人知道实情后不思逃走,只想报仇,对于童广扣住离金玉之事并未反对,说道:“万事都要靠自己,不能指望旁人了。这里过于显眼,我们且到外面避一避。” 方仲与姬云袖二人一前一后到的邀月堂大厅门外,连路所见触目惊心,无数尸体倒伏在道路两侧,尽都是邀月堂的人,血腥之气四溢。方仲瞧得魂飞魄散,浑身寒毛直竖,直yù对空抓狂。两个昆仑弟子见到方仲如风而来,横剑拦住道:“站住,师叔祖有令,任何人不得乱闯。” 方仲伸手一搭长剑,电光一闪,那二人如遭雷噬,差些拿不住宝剑。方仲再伸手用力一推,噗通两声,两个弟子已摔倒在地。余下几个昆仑弟子一看,同时横剑拦在前面,方仲怒道:“让开!” 其中一个弟子喝道:“方仲,你敢违令不尊么!” 方仲喝道:“外面这些人是怎么死的!是不是你们动的手!?” 一人答道:“不错,这些都是邪魔外道,师父说人人得而诛之。” 话音刚落,方仲仰头一声怒吼,双手一拂,面前突然出现数十张黄sè符纸,接着掌心火一催,无数雷光闪动,宛如一张雷网噼啪乱响地向前笼罩而去。对面那些弟子何曾见过方仲如此,被这无数雷咒打得人仰马翻,哀嚎声一片。方仲喝道:“我要亲自去见师叔祖!” 这些弟子被方仲的手段吓了一跳,再不敢拦在前面,连滚带爬的闪到两边。方仲又点起一张符纸,往脚下一丢,是地字诀中的缩地成寸,旁人就见方仲化做一团虚影,穿过拦路的人群,直往大厅内闯去。 姬云袖没有方仲的速度快,等她赶到时,只看到一些弟子面目焦黑的萎缩在一旁,问道:“你们怎么了?” 姬云袖在天玄宫中的名望不小,许多昆仑弟子都认识,甚至暗中仰慕的也不在少数。一个昆仑弟子恰巧认识姬云袖,便愤愤地道:“方仲不知发什么疯,不去杀邪魔外道,反而打起自己人来。” 姬云袖道:“他人呢?” “他叫着说要去见师叔祖,已经进去了。” 姬云袖已知原委,方仲如此生气定然会坏事,不由得跺足道:“你们怎么不拦着?” 那人委屈地道:“拦是拦了,就是拦不住他,你看我们几个的样子,不用问也知道是谁干的好事了。” 姬云袖无心再理他们,身子几个点动,已消失在远处。 方仲的速度极快,眨眼就到了邀月堂宴请玉机子的大堂,那外面把守的弟子只来得及看到人影一闪,还未喝问,方仲就已撞了进去。到了里面一看,就见无数尸体横卧,杯盘碗盏四处散落,连地面都被染红。 见到有人突然闯进,守在厅堂门口的一个弟子道:“方师弟,你怎么进来了?” 方仲扭头一看,见是周青,方仲悠乎之间便到了他面前,大声道:“周师兄,你快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方仲面庞变sè,额头青筋直冒,这幅模样让周青也有些吃惊,他期期艾艾地道:“是……是……师叔祖让门下弟子这么做的……” 方仲大怒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远处有人冷冷地道:“方仲,你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方仲舍了周青,返回身一看,就见陆文甫傲然立在远处,手中长剑尚在滴血。在他身后一张座位上,玉机子持杯端坐,脚下躺着一个身着宫装的女子,一动不动,不知生死。 第六十六章 灭堂(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方仲一步步向陆文甫走去,那神情如yù择人而噬。 陆文甫吃了一惊,他曾吃过方仲的亏,特别是听得说方仲已经今非昔比,手段已颇为不弱,那更加心中忌惮。陆文甫往后退了一步,两旁闪过几个昆仑弟子拦在前面,喝道:“站住了!” 方仲立定了脚步,向着隐藏在众人之后的玉机子道:“师叔祖,弟子有一事不明,想当面向你请教!” 玉机子淡淡道:“什么事?” 方仲道:“师叔祖为什么要杀邀月堂的人?” 玉机子冷笑道:“那还用问,魔教妖孽人人得而诛之。” 方仲气噎胸膛,怒道:“他们已与我等罢斗言和,早已不是魔教中人了。你明明知道还故意杀人,不嫌太过,这等无信无义之事,亏你也做得出来!” 在前面的几个昆仑弟子听得方仲出言不逊,叱道:“方仲,你怎么和尊长说话,快快赔礼道歉。” 方仲喝道:“我没说错,明明是他做的不对,为什么要我道歉。” 陆文甫怒道:“你这逆徒,以下犯上,还敢狡辩。”又转身对玉机子恭敬地道:“师叔,请让师侄把方仲这逆徒擒下,交给掌教真人发落。”他一会儿横眉怒目,一会儿又恭敬有加,这脸面变换的本事当真一绝。 玉机子道:“方仲虽然不敬,那是他不知错在何处,总要让他心服口服才好。” 方仲怒道:“我没错!” 玉机子道:“邀月堂的人都是魔教遗孽,这是众所周知之事,我堂堂昆仑岂能和这等人苟合。是你一厢情愿与他们合好,掌教真人不怪你私通jiān邪已是大量,还敢指摘我等的不是。我问你,是谁当初答应了和他们言归于好了,是你还是我?” 方仲惊怒道:“不是你亲自答应的么?” 玉机子冷笑道:“空口白话也能信?老夫若说马上还会去与魔教合好,与那大魔头八拜之交,难道你也信?”旁边之人顿时发出一阵讪笑。待众人笑过之后,玉机子道:“念你无知,只要好好思过,这不敬之罪也就算了。” 方仲瞠目结舌,实难相信所有这一切都不过是谎言,是自己一厢情愿的以为昆仑派真的会与邀月堂结盟,而最终的结果,不但自己被骗,更因为自己的缘故,把邀月堂的所有人也都骗了,这才酿成如此惨祸。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凭着邀月堂的联结之阵,玉机子绝难如此轻易便打进来,更杀了莫堂主一个措手不及。归根结底,都怪自己太过于轻信旁人的缘故,而这些被杀之人,可说都是因为自己才落得一个身异处。 方仲茫然自语道:“我错了,我错了……” 陆文甫道:“你知错便好,这邀月堂的魁还未断气,若是幡然悔悟,便动手杀了他!”他说罢,从人丛之中提起一个血淋淋人来,往前一丢。那人着地翻滚了几下,已离方仲不远。 方仲仔细一看,骇然发现此人正是莫堂主! 莫堂主浑身都是剑伤,披头散发,双目微闭,原本洒脱无比的莫堂主此刻竟然如同一个死人。他落地之后微微一挣,艰难抬头看了看方仲,嘴唇开合,似乎有话要说。 方仲往前紧走几步 依稀听的莫堂主喃喃低语道:“方……方少侠……” 方仲上前俯身托起莫堂主的脸庞,内疚万分地道:“莫堂主,晚辈对不起你,对不住邀月堂。” 莫堂主居然在此时微微笑了笑道:“你……不是故意的,我没看错人……,雩儿……还小,没人照顾,我委实放心不下,你要……救一救她。” 方仲落泪道:“莫堂主放心,我会记得你的话。” 莫堂主低低叹息道:“我好累……这就去寻夫人去了……” 陆文甫见方仲和莫堂主低低耳语,旁人都听不见他们说些什么,不耐烦起来,怒道:“说什么废话,你不杀他也活不了多久,何必还让他多受苦痛。我就做一回好人,早些送他上路。”他拨开身前挡着的弟子,把那柄带血的长剑往前一划,一道剑光顿时从莫堂主的后心刺入。 莫堂主早已是弥留之际,受此一击,双目一磕,就此含笑而逝。 陆文甫道:“方仲,你虽然认错,但还顾念着与这些邪魔歪道的私交,让你杀却不杀,可见并非诚心悔过。这小小惩罚还是免不了的,便是玉机子师叔不罚你,rì后回到昆仑山,我禀告掌教真人……” 陆文甫正在说着话,忽见面前人影一闪,方仲竟然怒睁双目,已到了自己面前,陆文甫大吃一惊,忙改口喝道:“你想做什么……?” 方仲一字一句道:“我没认错,真正错的是看差了你们!”突然伸出双手,以极快的速度揪住陆文甫前襟,往空中一举,接着雷光闪动,陆文甫浑身酸麻,大叫道:“你好大胆……啊……竟敢伤我……”陆文甫被电的头发根根倒竖,连忙出剑就刺身下的方仲。方仲怒气填胸,用力一脚飞出,正踢在陆文甫腰胯之间。如今方仲的拳脚虽然不如剑法浮法jīng湛,但是力量已十分雄厚。蓬的一声响,陆文甫惨叫一声,从方仲头顶飞过,直摔到大厅空旷之处。 陆文甫一跃而起,怒喝道:“反了反了,方仲以下犯上,还不给我拿下!” 周围的昆仑群弟子初时都震惊万分,想不到方仲突然出手,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把陆文甫摔了一个跟头,这胆量远比方仲的真实本事更加让人惊讶。众弟子面面相觑,直到陆文甫几个贴心的弟子围上去时才如梦初醒,纷纷挺剑上去阻拦方仲。 就在人群汹涌时,那坐在后面的玉机子喝道:“统统不得乱动!方仲出手殴打师伯,胆量不小,虽然犯忌,不过老夫欣赏他的这份勇气。陆师侄,你身为三清殿主事,若连一个赤手空拳的后辈弟子都打不过,可也太过无用了。” 陆文甫连忙辩解道:“是这小辈偷袭,我一时不备这才……” 玉机子沉声道:“不用再说了,我准许你与方仲就在这里比斗一场,是不是大意疏忽,老夫自能分辨。” 那些围上去的弟子一听,马上又退了回来,只留下陆文甫与方仲二人站在核心。陆文甫知玉机子所言不可更改,咬牙切齿道:“方仲,今rì就与你光明正大的打一场,生死各安天命。” 第六十七章 灭堂(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方仲冷冷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是你自己说的,打死了莫怪!” 陆文甫怒道:“是我说的,你有多大本事尽管使出来,若是死在我的剑下,你也怨不得旁人。来来来,你反正无法无天,我这做长辈的就让你几招也无妨。”陆文甫把剑一摆,等着方仲来攻。他的话虽然说的好听,但是一个手中什么也没有拿,另一个却拿一柄jīng光闪闪的宝剑,所谓的让招,还不是他陆文甫占尽优势。 方仲也不与他争什么口舌之利,既然陆文甫让自己先出手,那也不用跟他客气。方仲一步迈出,同时双手一合一放,手心中便凝聚了一团真气所化的雷咒。 这真气所化的雷咒一时不散,方仲不停的催发真气,不一会儿便将此雷咒越变越大,变成一个拳头大的雷球。 陆文甫倒吸一口冷气,心道不好,若是这小子抓住了自己让他几招的话语不放,在那里有持无恐的朝自己放这种雷球,谁能受得了。不待方仲真的把此咒放出,陆文甫向前一扑,叫道:“送与你杀!”手中长剑却往方仲的胸口刺去。 方仲单手托着这个雷球,看着冲过来的陆文甫面带鄙夷。 见到方仲并不闪躲,陆文甫牙关一咬,这一剑恶狠狠的插了下去,乃是一招‘立道乾坤’。虽是昆仑剑法中的基本招式,但简单明了,威力十足。这一剑‘噗’的一声扎在方仲胸口,毫无阻隔的透胸而入。 围观的众多弟子看到这一幕顿时发出一阵惊呼。陆文甫一招得手,面上丝毫喜sè未露,他那柄长剑就势一搅,剑光一化为三,那一气化三清的剑招不但把方仲一劈两段,连同左右两厢空处也各刺了一剑。 旁人或许觉得陆文甫这一招纯属多余,但是知道方仲jīng通符法的人已然心中有数,那被刺中的并非方仲本人,定是一个障眼法。陆文甫发觉异样,这才谨慎万分的把前左右都顾及到了,唯独不曾防备后面。这也是他剑法所限,不可能面面俱到。可偏偏就在他身后,方仲冷冰冰的声音道:“看拳!” 陆文甫惊骇之下就想回身再刺,不待他转身,背后已结结实实的挨了方仲一下重拳,打得他往前用力一扑。 陆文甫火冒三丈,一张脸都变成了猪肝sè,虽然防备着方仲使用符法,可是他来去无影无踪,实在难以防范。他回头一看,见方仲面无表情的伸着一只拳头,另一只手掌尚自托着那雷咒不曾使用。若是刚才不用拳而用雷咒的话,陆文甫所受到的伤害更大。陆文甫往旁边人群处一纵,从弟子手中夹手抢过一柄长剑,喝道:“适才是我让你,如今再也不让了!” 他挺着两柄剑往方仲杀来,人在半途,把剑一祭,其中一柄化作寒光往方仲便刺。方仲往旁边一闪,那剑兜个圈又飞了回来,紧追着不放,同时陆文甫也靠近方仲施展剑法,这一远一近交替施展正好弥补方才的不足。方仲无剑抵挡便只能闪躲,一个闪一个攻,陆文甫使出浑身解数,那剑光闪闪,只攻不守,看似倒也十分了得,博得周围一些后辈弟子的惊叹。 陆文甫越打越是心惊,方仲虽然一味闪躲,但是章法不乱,分明游刃有余,若是他也手中有剑,只怕自己根本不是对手。想到自己手拿双剑尚且伤不了一个后辈弟子,虽然可以糊弄那些不知情的人,但在同辈弟子又或玉机子这等人眼中,显然早已落入下风。陆文甫忽的想到这方仲如此这般,分明就是想让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难堪,越拖延些时间就越显得自己无能。想到这一节,顿时对方仲更加怨恨几分。 陆文甫又一剑落空后并未收回,反而顺势在地上一挑,一点尘土扬起,把自己的身影遮掩。他也要学方仲一般用土遁隐藏身影,悄悄潜近了给他一剑。 方仲在陆文甫消失之后迅速无比的在额头一阵比划,一道天字诀中的天眼符立时呈现在额际,那黑白分明的竖目一张开,陆文甫的身影立时被看得清清楚楚。只见他面目狰狞的从方仲脚下直穿而过,估摸着到了方仲身后,纵身跃起,正想解遁现形,抬头一看,惊见方仲早已转过身来。陆文甫大吃一惊,心道定是这方仲预先料到了,索xìng再转到前面去。他正想绕个圈走,方仲忽的往前一闪,已到了陆文甫旁边,伸手掐住他的脖颈,喝道:“出来!” 在围观众人的眼中,那方仲犹如未卜先知,突然出手就把处于无形中的陆文甫给揪住。 方仲这一次再不留情,那早就凝聚多时的雷咒在极近的距离内往陆文甫的胸膛上一按,顿时电光闪烁,陆文甫胡子眉毛同时竖起,喉咙中发出嘹亮的鬼号之声来。方仲单手叉着陆文甫,任凭他如何颤抖就是不放,直到浑身冒起青烟这才松了手往地上一抛。陆文甫咕咚一声摔在地上,双眼翻白,手足颤抖,已无反抗之力。 方仲从地上捡起陆文甫掉落的长剑,几步到他跟前,伸脚一踩胸膛,举剑就刺! 周围弟子大惊,那玉机子终于忍不住呵斥道:“住手!” 方仲扭头向着玉机子道:“是他自己说得明明白白,生死由命,为何又要我住手。” 玉机子道:“那不过是比试之前说的气话,我未阻止也正是想看一看各位的真实本事,绝非真让你们生死相搏。” 方仲怒道:“若是此刻我被踩在脚下,就是另一种说法了。”方仲对于玉机子的话已丝毫不信。 眼看方仲手中长剑真要落下,那门口人影一闪,姬云袖飞身而进,见到方仲把陆文甫踩在脚下yù杀,惊道:“方师弟,你可否想过这一剑下去会是什么结果么?杀害同门师伯,不只是你,连你身旁的人都要受到无尽牵连。” 姬云袖这一句话顿时提醒了方仲,那昆仑山上并非只有他方仲一个,尚有普玄师兄弟和与自己交好的赖皮道人,若是牵连到他们身上,实非自己本意。 姬云袖上前一把抢过方仲手中剑,柔声道:“忍得一时之气,免得百rì之忧,我师父断然不想看到方师弟竟然如此意气用事。” 方仲明知姬云袖说得有理,但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来,他垂头不语。便在此时,胸前剑光一闪,一柄长剑突兀之极的插在了方仲胸口。顺着剑身看去,只见陆文甫坐在地上,眉目焦黑的他发出沙哑的冷笑之声道:“小畜生,你也有不备的时候!” 第六十八章 灭堂(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方仲胸中一股怨气本就无处发泄,又被陆文甫冷不丁刺了一剑,愤怒之下双目一红,仰头一声怒吼,浑身的气息顿时暴涨。姬云袖立时发觉那气息不同于平时修炼的道家真气,完全是一股陌生的yīn寒之气。姬云袖被这气息一冲,往后退了几步。 陆文甫也知方仲暴怒之下随时可能取自己xìng命,把剑一拔,手脚并用的往周围人丛中逃去。 方仲胸口的剑创血sè一显,在他周围的yīn寒之气立时一阵剧烈涌动,yīn风里猛然出现两条鬼影,张牙舞爪地扑向陆文甫! 陆文甫乍见鬼影扑来,举剑乱劈,那鬼影一击即散,但却从另一处显露出来,死缠着陆文甫不放。陆文甫惊得寒毛直竖,这才意识到这两条鬼魂并非方仲符法,他脑海中灵光一闪,大叫道:“是役鬼!是役鬼!” 眼见陆文甫就要被两条鬼影捉住,躲在边上旁观的周青道:“还不快去救师伯!”用力一推,顿时有个左近的昆仑弟子被周青在背后打了一掌,那弟子踉跄而出,正好横在陆文甫与两条鬼影之间。两条鬼影毫无顾忌的一扑而上,那弟子猝不及防下顿时被捉住,立时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之声。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那弟子的血肉迅速萎缩,如被抽干了相似,转瞬便即呜呼哀哉。 陆文甫亲见此景,指着方仲喝道:“方仲,你竟然用役鬼杀害同门!若不是我刺你一剑,都不知你是役鬼堂的人,如今真相毕露,还能瞒过了谁去!” 在方仲旁边的姬云袖实难相信眼前所见的一切,她震惊万分地道:“方师弟,这是怎么回事?” 陆文甫道:“这还用问,他就是隐藏在本派的jiān细,我记得下山之时也曾有弟子被杀,定然也是他做的!” 方仲本来只想杀了陆文甫,但那弟子自己撞出来做了个替死鬼,实非本意。如今想解释也解释不清了,那役鬼的的确确是自己所放,人也是自己杀的,还有什么好反驳。方仲大声道:“一切通通都是我做的,尽管冲我来便是!” 陆文甫吐沫横飞地道:“明明就是你做的,你……你还敢嚣张!” 玉机子亲眼看到门下弟子被役鬼所害,这是证据确凿之事,由不得方仲抵赖,他沉声道:“方仲,你还不认罪,我要把你交由掌教真人发落,如敢抗拒,格杀勿论!” 当此时刻,方仲反而平静了下来,他对姬云袖缓缓地道:“姬师姐,你让开些。” 姬云袖早已呆愣在那里,听了方仲的话毫无反映。方仲手中火光一闪,一张符纸在姬云袖头顶一落,符法呈现,姬云袖这才恍然惊醒,没等她反映过来,呼的一声响,整个人已被方仲用地遁之术给隐了。 姬云袖的消失又引起旁人的一阵惊呼,只道方仲狂xìng大发,连姬云袖也遭了莫名毒手。 玉机子见方仲依旧傲立当场,根本没有屈服的意思,便知不动手不能善了,他面sè铁青地道:“众弟子听令,把方仲擒下!” 众多昆仑弟子一拥而上,尤以三清殿弟子为甚。无数长剑寒光闪耀,直指方仲。 方仲把围绕在身旁的父母双魂往体内一收,直接化为鬼附之相,双手齐施,无数符纸飞出,雷火交加之下,道道流星向四面八方划过。冲在前方的弟子被打了个落花流水,许多人躲闪不及,把衣衫烧着,忙不迭的拍打翻滚,整个大厅内顿时乱哄哄一团。 方仲对旁人熟视无睹,只盯着陆文甫,见他躲在群弟子身后,飞身便奔他扑去。 陆文甫一看方仲那诡异样子,心知不妙,叫道:“逆徒凶顽,诸位师兄快些出手。”几个同为文字辈弟子的道人同时上前,喝道:“不肖弟子方仲,还不束手就擒!”立刻便有四柄长剑组成一个阵势迎了上来。 方仲已顾不得这些人与自己有仇无仇,凡是挡在面前的人统统都打。他在空中单手一招,已从地上摄来一柄长剑,随即与四柄剑交缠在一起。一阵兵刃之声响过,那四个道人齐齐往后一退,再看手中剑已有一道道裂纹,四人齐齐变sè道:“好凌厉的剑气!” 方仲冷哼一声,把手中也变得残破不堪的长剑用力祭出,直往陆文甫shè去。一个年轻弟子不知深浅,往前一跃,举剑去挡,噗的一声,手中剑折断,连同他自己也被方仲的长剑钉着向陆文甫落去。虽然去势已衰,但那弟子哀嚎之声让参与围攻的群弟子人人都大吃一惊。 一个年长的道人看到这一幕,脱口而出道:“好雄浑的真气修为!” 那与方仲对敌的四个道人相互一打眼sè,把手一摆,又有四个道人加了进来。方仲手一招,又有一柄剑到了手中。虽然自己的剑被人收去,但那掉落在地的剑尚有许多,不愁没有剑使。 玉机子此刻也无心安坐在座位上,他立起身冷冷道:“小辈弟子都退下,就让几位师侄陪那不肖弟子玩一玩。” 那些与方仲师兄弟相称的人已见识到了方仲的厉害,听了玉机子此言正是求之不得,纷纷躲到旁边去了。八个年长弟子围住方仲,四个在外围的弟子把手一放,一声轻鸣,长剑化作四道剑光盘旋在头顶,另四个道人各自守紧门户,往当中靠过来。到了离方仲一丈之地后,同时一声大喝,劈天盖地的剑光往当中攒shè! 方仲一柄剑亦爆出灿烂剑光,蒙蒙剑气遮护前后左右,几乎不见人影。一个道人不禁赞叹道:“好jīng湛的翻云覆雨诀!” 另一个道人冷笑道:“当真是后生可畏,一柄剑就想抵住我们几个,岂不是太小看我们了!”他一声轻啸,火红sè的剑光猛然亮起,一个赤红sè的虚幻龙头出现在前方。另三柄剑也依次亮起青、白、黄之sè,同样浮起龙头虚影。 眼见这四方剑意越涨越高,随时便要吞没方仲,就在此时,方仲一声怒吼,剑sè转青,一个比之四人的傲剑诀更加璀璨庞大的青龙之出现在方仲身前,并已凝聚出狰狞双爪。另四人虽然施展了五行傲剑,但只是幻化出了区区龙,比之方仲竟然还要不如。那四个道人勃然变sè道:“青龙傲剑诀,此剑法连钱师弟都未学全,你这不肖弟子又是从哪里偷学来的!?” 方仲喝道:“比这凌厉千百倍的傲剑诀我都见过,何况你们这些只施展出一鳞半爪的剑法!” 那为的道人怒道:“好狂妄的口气,那就让贫道看看你这青龙之是不是徒有虚表?”他率先出手,赤红sè的龙发出一声龙吟向方仲扑来。 第六十九章 灭堂(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那散发着灼热之气的赤龙之一撞入方仲所施展的青龙傲剑诀之中,左冲右撞,试图把对方撕碎。青龙虚影一声怒吼,张开巨口,一下便把赤龙的龙头给死死咬住,那赤龙的龙头发出一声不甘心的长吟之后,被青龙的巨口咔喳一声,直接咬得崩碎开来。 施展赤龙诀的那个道人在后面一声闷哼,往后急退。但他人虽然走了,那柄长剑却被青龙巨口直接给咬碎。 旁边的三个道人震惊之下一起出手,三个相若的傲剑诀遮住自身,全都往当中的方仲撞过来。 众多的昆仑弟子看着那青龙虚影在三个龙头的撕咬下,依旧耀武扬威,从左至右旋转,依次把那三个龙全都卷入虚影之中,一时相持不下。最先退出的那个道人冷笑道:“这不肖弟子强行催发傲剑诀,需要耗去无数真气,我便不信,以他的修为能坚持得了多久。” 在外围的四个道人中的一个道:“等他的剑诀一破,我等便一起出剑把他斩杀!” 其中一个道人有些遗憾的道:“就这样杀了一个修为不弱的弟子,倒真有些可惜了。” 就在外面的几个都以为方仲不能持久时,那青龙虚影却突然发出更加璀璨的亮光,先是一口叼住那白sè龙,然后那幻化出的双爪各捉住一个,从地上升腾而起。此青龙不但有了龙龙爪,更是凝聚出小半个身躯,在离地数丈后一声龙吟,相继三声兵刃碎裂的声响发出,那三个只能幻化出龙的傲剑诀纷纷瓦解。cāo持这傲剑诀的三个道人全都大叫一声从破碎的虚影中摔出,在数丈高空掉落下来。 四个道人虽然施展了傲剑诀,但是修为不够,与方仲施展出的半龙之躯还是有些差距,最终全都落败收场。 就在青龙虚影得胜之后重新落下,逐渐收敛消散之时。在远处观看的玉机子面sèyīn沉,他从腰间迅速抽出一柄漆黑如墨的长剑,此剑与方仲在丰都神宫得到的一柄有些相似,在剑柄处有个龙吞装饰,只不过一个漆黑,一个却是锈迹斑斑,看不出原来模样。玉机子持剑在手,轻轻一纵身,已到了青龙虚影之前,随后冷哼一声,长剑化作一道黑sè剑芒扎了下去! 剑芒正中青龙之的额头 本就已是强弩之末的青龙顿时发出一声哀吟,虚影迅速消失,无数铁屑在这一击之下突然出现,露出只剩下剑柄在手的方仲。方仲所持的长剑毕竟是从地上捡来的,不是他本身宝剑,竟然受不住玉机子这黑sè长剑的简单一击。 玉机子飞身而回,从容无比的把黑sè长剑一收,冷冷地道:“方仲负隅顽抗,立杀不赦!” 在外面的四个道人不敢怠慢,一同祭剑,四道凌厉剑光从空中电闪而至。 方仲此刻已是怒冲牛斗,眼见四道剑光杀来,自己无可招架,仰天一声怒吼。这四道剑光相继从方仲的身体穿过,但只有其中一道带出一缕血光,其余三柄尽数落空。那中了一剑的方仲往后连退三步,每退一步便留下一个方仲,三步一退,已是三个方仲出现在众人眼中。前两个方仲同时发出愤怒之极的历喝,然后迅速向周围的昆仑弟子冲去。 其中一个一把捉住了先前围攻方仲而来不及退走的道人,揪住他的手臂用劲一扯,咔喳一声,拽下来一条臂膀,那个道人惨叫一声顿时晕去。那方仲满脸怨毒之sè的大吼道:“让你们都去死!” 后一个方仲也冲到群弟子之中,一把擒住一个,抢了宝剑在手,剑尖对准那人就要下手。那弟子惊骇之极的道:“方师弟,我是李师兄,你不认得了么?”那方仲冷笑道:“现在要杀时,就说认得我,人家杀我时怎么不出来说话。”长剑一送,噗的一声把李家烈给插在了剑尖之上。 众弟子顿时大乱,如今的方仲竟然六亲不认,连认得的师兄也杀,若再落在他手里哪里还有命在。 玉机子也是惊讶不已,他只道重创方仲之后,门下弟子尽可制的住他,谁曾想方仲一化为三,变得更加难以对付,而且出手竟也变得狠辣无比。玉机子正想再次出手时,那另一个捂着胸腹的方仲发出一声痛楚的大叫:“啊――!” 似乎这番杀戮最痛苦的反而是他自己 那撞入人从的方仲听了这痛苦的吼声,反而大笑道:“这有什么舍不得的,若是早些放我出来,你也不用受这番苦楚。” 那捂住胸腹的方仲目中落泪,看了眼周围如见鬼魅的众多昆仑弟子,发出一句不chéng rén声的话语道:“我……走!”随即伸手一挥,一张符纸飞出。另两个方仲极不甘心的叫道:“不要走!不要走!……” 当看到那个受伤的方仲借地遁之术即将消失时,余下两个慌忙倒飞而回,等众多的剑光从四面八方胡乱的落将下来时,方仲的虚影早已渐渐消散。 玉机子愤怒之极的望了眼空荡荡的地上,除了周围留下无数具尸体外,哪里还有方仲的影子。玉机子道:“这不肖弟子若是放走了,实乃心腹之患,不比当初那姜文冼之祸来得差。” 陆文甫心有余悸的来到玉机子近前,说道:“师叔说得是,那方仲受伤逃窜,该当迅速擒拿才是。” 玉机子冷笑道:“辛亏我早有布置,方仲受了伤,定走不远,尚有两处地方可以捉拿他。” 陆文甫惊喜地道:“师叔早有妙计!?” 玉机子道:“也算不得妙计,本来不是为了对付这不肖弟子的,如今却也只能仰仗她们了。冷仙子所率的天玄宫弟子正守在邀月堂外,等候着漏网之鱼,你即刻飞剑传书,着她拦截方仲。相信以她的铁面无私,绝不会轻易放过了该抓之人。” 第七十章 灭堂(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周青趁着众多昆仑弟子在这一片狼藉的大厅内收拾,悄悄退出厅外。他迎面撞见两个弟子正在交头接耳的说话,一个弟子道:“辛亏把方仲的剑给缴了,要不然只怕会酿成更大的祸患。” 另一个道:“可不是,想不到他入门比我们晚,就有这般大的手段,连四个师叔一起出手都不是他的对手。” 那弟子道:“你没听说么,方仲另外学了邪法,故此才有这等本事的,要是也与我们一般苦心修持,不见得就胜过了我们。” 另一个弟子点头道:“定是如此。” 周青上前堆笑道:“二位师兄刚才说把那方仲的剑给缴了,不知是不是?” 那弟子看了眼周青,虽然周青在三清殿里已然有了些权势,但那是陆文甫笼络人心之举,出了三清殿,在旁的昆仑弟子眼中便还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小弟子。“这不是周师弟么,你问这话干什么?” 周青道:“小弟与方仲也算是旧识,发生今rì之事实是感慨万千,他今rì一闹,rì后必然无法在昆仑立足,故此想看一看他留下的宝剑。” 那弟子道:“看不出你还是个十分顾念情谊的人。可是那方仲未必像你一般念什么旧情,要不然也不会有几个师兄弟死在他手里了。他的剑就放在我们身后房内,你要看的话可不能一个人去,需要我等陪同前往,因为里面还有一些在邀月堂搜罗到的一些东西,虽然不值钱,总好过了空手而回。” 周青笑道:“小弟只是前去看看而已,绝不敢妄生什么贪念。” 那两个弟子道:“量你也不敢。” 在二人陪同下,周青跟着他们进了一间厢房,在房内地上堆着一些金白之物。方仲的鱼骨与火岩二剑被搁置在墙角,与许多杂乱器具放在一起。一个弟子道:“这邀月堂空有其名,却没什么财富,只捞到一些破烂玩意。” 周青走到墙角,拿起两把剑看了看,笑道:“邀月堂本就是过的清苦rì子,哪里来的余财。” 另一个弟子道:“这些歪门邪道肯过清苦rì子?平时不知抢来多少宝贝在家里,只是我们没有寻到罢了。” 周青点头道:“或许如此,那么二位师兄还是在四处好好找找看,也许就能寻到几件宝贝。”他径自拿着剑到了二人身后,突然抖手,把这两柄剑用力一刺。二人绝没想到周青竟然会对他们下手,一点防范也无就被刺穿胸口,牢牢的插在了地上。 这二个弟子睁大了眼回头看着周青,临死尚不能瞑目。 周青迅速出手取出一个小器物,低低一喝,yīn风起处,一条鬼影被他放出,转瞬扑到二人身上,趁着二人尚未毙命时吸取jīng血。 不一会儿原地留下两具干枯尸骨 周青把役鬼一收,从枯骨上拔出二剑,反插在自己身后,先从房内不慌不忙的踱步而出,见左右无人,这才飞身而起,向着邀月堂外奔去。 方仲借着地遁之术逃离邀月堂大厅之后,便奔莫氏兄妹处而来,等他到了原来那处房屋时,此地早已无人,连离金玉也不在了,空留了一桌残羹冷炙。方仲一见几人不在,又继续往后寻去,直到在莫堂主所居住的小楼时,看见莫雩匆匆忙忙地从屋内出来,胸口抱着一具独弦琴。 方仲解了地遁,然后整个人都无力的往前一扑,摔倒在莫雩面前。 莫雩吓了一跳,等看清这人是方仲时,惊呼道:“方大哥!?” 方仲的胸口遭受重创,被一柄飞剑穿了个对过,那血迹早已染红了前后衣襟。莫雩看清他伤得如此之重,惊骇不已地道:“你怎么了?我爹爹在哪里?” 方仲面sè煞白,他抬头看了眼莫雩,艰难出声道:“我对不住莫堂主,你们快走。” 莫雩yù去搀扶方仲,却被他用力一甩,把头深深埋下,泣道:“不用管我,你们走吧,让我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待着,谁也不要再来理我……” 莫雩正自手足无措之时,远处闪出莫岚的身影,他嗔怪似地道:“小妹,羽音让我们到外面与爹汇合,你却还要来带一具破了的瑶琴走,也不怕耽搁了时间。” 莫雩慌忙道:“大哥你看,方大哥也追了来,可是他却受了很重的伤。” 莫岚一听,闪身奔至,一看方仲的模样,皱眉道:“竟然伤成这样,我来扶他便是,小妹你快带了琴走。” 莫雩道:“方大哥不愿意走。” 莫岚一听,嘲笑道:“莫非他想自己寻死?”他到了方仲近前,不管方仲愿不愿意,一把托住他,向着开了花的竹林密处奔去。莫雩回头看了眼竹楼,喃喃道:“这次离去,也不知何时能够回来,这琴是爹爹心爱之物,我带了去他老人家一定很喜欢。”她恋恋不舍的看了几眼,这才抱着独弦琴追着莫岚的身影而去。 在一片竹林密地,这里已是邀月堂的后面,那羽音带着童广、离金玉正焦躁地等候着莫氏兄妹的到来。 离金玉气呼呼的站在一旁,看着童广的眼神如yù要杀人。 羽音一边走来走去,一边嘀咕道:“这丫头非要拿个破琴,万一被人撞见可怎么好。” 童广道:“去去就回,不见得那么倒霉就撞见人,就算撞到了,他们能拿一个小姑娘怎么样。” 羽音叹气道:“童兄弟,公子与小姐都不在,我也就不再瞒你了,其实……我邀月堂已经完了,就连莫堂主,只怕也凶多吉少。” 第七十一章 灭堂(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童广听了羽音之言顿时瞠目结舌,好一会儿才道:“这帮小人,以苟合为名反来暗算,可恨啊。”他跺足捶胸,几yù发狂,瞥见离金玉站在不远处,突然伸手去捉。离金玉这次却机灵之极的往后便跑,同时骂道:“你这蠢货,邀月堂关我什么事,却老来捉我。” 童广一下没捉到,怒道:“都是那姓方的不好,若不是看在他的面上,莫堂主与我们岂肯轻易相信昆仑派的言语,现在想来那姓方的面似忠诚实怀jiān诈,也是个yīn险小人。你是他的人,我当然要抓你出气。” 离金玉气愤道:“你胡说,方大哥不是这样的人。”她在地上捡起一根枯竹,用力往童广扔来。 羽音叱道:“你们两个别胡闹了,那方小兄弟或许真的不知情,我观他离去时的模样不像作伪,也许他也被瞒在了骨里。” 童广道:“不管他知不知情,但因他之故而引来这番灾难总不会假,我把他杀了也不冤枉。” 三人正在争论时,远处人影飞快奔来,正是那莫岚,在他肩头之上尚自背着受伤了的方仲。莫雩紧跟其后,臂下夹着瑶琴。羽音见到二人无恙二来松了口气,又见莫岚背的有人,问道:“莫公子救的是堂内那一位兄弟?” 莫岚摇头道:“都不是,是方兄弟受了伤,小妹恰巧见到,这便把他也带了过来。”说罢,把方仲从背后放下,平躺在地上。羽音上前一看方仲模样,有些吃惊地道:“他与人动手了?” 莫岚道:“看伤口都是剑伤,我堂内兄弟用剑的不多,定然是被那些昆仑派的人伤的。” 离金玉见到方仲伤得如此之重,面sè大变,抢到方仲面前用力摇晃道:“是谁伤的你,我回去带了人来杀了他。”方仲被她一摇,剧痛难忍,只得沙哑着嗓子道:“不关旁人的事,都是我的错,要杀也先杀我自己。” 一旁抢过童广,目中充血,单手折了一根竹竿,骂道:“你也知是你的错,那我成全于你,把你杀了慰籍本堂数百条兄弟的xìng命。”说罢,举手便打。莫岚与莫雩两兄妹只知情况有变,却不知邀月堂其实已到了灭亡之境,听了童广之言,莫岚把手一横,喝问道:“童大哥,你刚才说什么?” 童广嚎哭道:“公子还不知道,我邀月堂已然完了!” 莫岚变sè道:“此话怎讲?” 童广道:“你问羽音便是,她先前的话都是诓骗我们逃离此地,生怕我们过去拼命报仇。我童广不愿苟且偷生,宁与兄弟们同生共死。” 莫雩大惊道:“什么,羽音姐你不是说我爹爹让我们先到外面来,随后就来相聚的么?” 羽音默然摇头道:“这话是我编的,堂主怎么样了我不知道。” 这时候方仲淡淡道:“莫堂主已经过世了。” 莫雩震惊之下再也拿不住瑶琴,咣当一声落到地上。 莫雩不信方仲会说谎,况且他自己也受了一身的伤,显然是经过一番苦斗才逃脱的,那么爹爹定然如他所言已不能幸免了。原本还期望这父女团聚,谁曾想转眼之间便已yīn阳两隔。 莫雩的眼泪立时如断线了的珍珠流下面颊,明知方仲说得是真的,但依旧摇头道:“不会的,爹爹定然会来找我,我们说好了十年后还要回来的。” 方仲心中所受的痛苦比之剑伤尤甚,见到莫雩伤心难过,更是内疚yù死,垂头不敢相看。 莫岚初时直愣愣站在原地,等听到莫雩哭声,忽的面sè一寒,冲方仲甩手就是一巴掌,啪的一声响,把方仲扇了一跌。莫岚指着方仲咬牙切齿地道:“我莫岚平生难得信人,好不容易信了一个,却不料遭此横祸,我好恨,恨我怎么就遇见了你。” 方仲被他扇得眼冒金星,但是内疚之下根本就不想躲,只是垂头不语。 莫岚从腰间解下竹萧,便yù杀了方仲。莫雩虽然悲痛,但理智未失,一把拉住他道:“哥哥,你做什么?” 莫岚狂笑道:“我栽了如此一个大跟头,便是因为听了妹妹之言,相信这世上真有兼爱之说,如今我算明白了,那墨子胡说八道,纯属放屁。这世上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是颠簸不变的道理。以后我莫岚再不信朋友之言,更不需要朋友。” 莫雩见自己哥哥的神情恐怖,如变了个人相似,连看向自己都如陌生人一般的眼神。莫岚举萧yù刺方仲,离金玉拦在前面,骂道:“人又不是方大哥杀的,你好歹不分,杀他做什么。” 莫岚大怒道:“让开!凡是拦着我的莫怪我手下无情。” 离金玉就是不让。莫岚眼中凶光一闪,举萧就刺。莫雩的纤手一扬,袖子中飞出一根金丝缠住竹萧,劝解道:“哥哥住手,这事当真怨不得方大哥,他不是有心的。” 莫岚怒道:“管他有心无心,我如今要杀他,你让是不让。” 莫雩咬牙道:“我不让。” 莫岚仰头笑道:“你为了旁人就敢阻拦哥哥出手,看来也不把这亲情当回事了,你不当我是哥哥,那我也不必当你是妹妹。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这就带着那一套与人为善的想法去见爹爹吧。”莫岚说完这番话,举掌拍向莫雩脑门。 莫雩把眼一闭,任凭自己的哥哥手掌落下。 一旁的羽音喝道:“莫岚你疯了么!?”她急忙抢上举手相隔。啪的一声巨响,二人手掌一交,羽音骇然发觉莫岚竟然是真的动了杀心。 莫岚这一掌被羽音所阻,恼羞成怒道:“你们都来反对我,罢了罢了,反正邀月堂也没有了,这竹萧留着也无用,我另寻名师去,待修为大成时再回来为爹娘报仇。”他竹萧也不要了,纵身跳到远处,本待要走,又回头对童广道:“童大哥,你随我还是随她们。” 童广道:“我愿追随公子。” 莫岚点头道:“好,那你以后一切都要听我的,我定然不会亏待了你。我们走!” 童广追着莫岚而去,莫雩哭道:“哥哥,哥哥,你回来!” 莫岚哪里肯听,不一会便消失不见了踪影。 莫雩一夕之间不见了两个亲人,自己以后无依无靠,将独自面对这冷酷的世间,想到伤心处,俯身抱住瑶琴痛哭出声。只有在这琴上,还能找到过去的一些零碎片段,那浮现的往rì温情更值得人深深回忆。 第七十二章 拦 截 - 洛仙 - 浮云深处 看到莫雩悲痛不已的样子,羽音安慰道:“小姐节哀,莫公子只是一时气恼,等他安静下来,一想刚才的所作所为,自然会后悔不已,再过来寻我们的。” 莫雩摇头泣道:“哥哥本就是个偏激过枉之人,一帆风顺还好,若是受了莫大的打击与伤害,行事便有些不计后果。” 羽音也知莫雩所言不错,那莫岚是她看着长大的,因为莫堂主的缘故,在邀月堂里颐指气使,极少受到挫折,人又好胜,颇有些自大和目中无人。这次遭受大难,一下子难以接受,难保不做出些出格的事来。羽音道:“就算他不来寻找,我们难道就不能去寻么。我便不信,他真个会六亲不认,把我们都当作陌生人一般。” 莫雩止住悲声,点头道:“姑姑说得对,我要去寻哥哥回来,不能让他被仇恨蒙了心,一错再错下去。” 羽音道:“莫公子刚走不久,我们现在去追还来得及。”她扶起莫雩,二人就想往莫岚离去的方向追去。 一旁的离金玉叫道:“你们都走了,留下方大哥怎么办?” 羽音皱眉道:“他是昆仑派的人,就算留下了又能拿他怎样?难不成反要我带着他走吧?” 离金玉道:“谁稀罕你来带他,我又不是死人,自然会护着方大哥的,只是想问从这里如何出去罢了。” 莫雩的脸上浮出一丝歉意,她低声道:“是我一心只顾着寻哥哥去,疏忽了方大哥,反正我们都要离开这里,不如还在一起,等到了外面再分开不迟。” 离金玉道:“就是这样了,等到了外面,我自有地方安置方大哥,若是莫雩妹子不嫌弃,也可以同我们一起去呀。” 莫雩看了一眼方仲,见他低着头无动于衷,摇头道:“我还是去寻哥哥的好。” 羽音催促道:“快走吧,免得节外生枝。” 莫雩抱着独弦琴,离金玉扶着方仲,跟在羽音后面往外走去。邀月堂周边的竹林虽然开花枯萎,但不可能眨眼就荡然无存,依旧枝桠连天,只是入目枯黄,一片萧瑟景象,脚下都是枯叶,人踩在落叶之上莎莎生响。 走了不足半里路,羽音忽的站住不动,向着前方喝道:“是谁鬼鬼祟祟的藏在这里!” 一个女子的冷哼之声随之传来道:“也不知是谁鬼鬼祟祟潜逃,妄想脱出这漫天罗网。今rì撞到本仙子手中,就只能怪你命不好。”话音一落,在前方竹林中无数条红绿身影在漫天的落叶中飘然而出。当前一人一身青衣,面含煞气,从空中落下,傲然拦在四人前面。这个女子正是天玄宫四仙子之一的青衣仙子冷玉菡。 羽音见拦住自己的也是一群女子,心中一松,觉得境遇不是太坏,至少比撞见一群蛮不讲理的臭男人要强。她笑着道:“得仰仙子大驾,不胜荣幸,你我往rì无怨近rì无仇,不如网开一面,放我孤儿寡母的过去。” 那冷仙子道:“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本仙子也不能做得太绝,我也懒得动手,你自己寻死,本仙子保你一个全尸。” 羽音怒道:“这样说来,你是不想放过我们的了。” 冷仙子冷笑道:“我已经大生慈悲了,你还想怎样!” 羽音对身旁的莫雩悄声道:“我上去缠住那女子,小姐你先走。” 莫雩道:“她们这么多人,你上去不是送死!” 羽音道:“若不这么做,只怕谁也走不得。” 莫雩拉住羽音的手不放,要是连羽音也出了意外,那么自己真个成了孤孤单单一个人了,她把希望的目光投在了方仲身上。方仲看到莫雩望着自己,那眼神哀怨可怜,便知自己不得不出面了。虽然自己与那冷仙子不算很熟,但若是能看在钱文义又或无念的份上网开一面,就此放了莫雩等人过去,那是最好不过。 方仲强忍着胸口疼痛,上前道:“弟子方仲参见师伯。” 那冷仙子凤目一瞥,淡淡道:“方仲?” 方仲道:“正是,师伯不记得了么?” 冷仙子冷笑道:“怎么会不记得!你又不是没来过我天玄宫。” 方仲松了口气,说道:“师伯既然识得,那这几个人都是弟子的朋友,并非是坏人,还望师伯能够放行。” 冷仙子依旧冷笑着道:“凭你一句话可不够分量,若是你能求得我师妹亲自到这里求我,或许还有那么一份指望,不过她如今缩在天玄宫万事不理,绝不会为了你这点小事亲自前来的。” 方仲愕然道:“这里离天玄宫这么远,弟子上哪里去求?还望师伯……” 冷仙子忽的厉声道:“不用叫我师伯,你已非我昆仑弟子,难道不知么!” 方仲心知不妙,自己才从邀月堂大闹一场出来,除了姬云袖外,当时并未见到天玄宫的人,只道与她们还可相处,可是如今一看冷仙子那样子,分明是已知了刚才发生之事了。果然,那冷仙子道:“我已接得玉机子师叔的飞剑传书,说你这不肖弟子勾结jiān邪,滥用邪功,大闹一场,更杀害了本门弟子,罪大恶极,不可饶恕,早已不是我昆仑弟子了!着我遇见时能擒则擒,不能擒则杀!” 这话一说,不但冷仙子身后那些个女弟子交头接耳,连莫雩、离金玉也是震惊不已,直到这时才知方仲所受的伤竟然是与自己人打斗时得来的,至于为何与本门中人起了纠纷,不问可知,定是因为邀月堂之事。那羽音有些抱歉的道:“方小兄弟的伤原来是这样来的,我还以为是与本门中人起的误会,早知你为本堂两肋插刀,该当早说才是,不至于让莫公子误会了你,甚而离去。”莫雩道:“我便知方大哥不会负了本堂,是哥哥过于心急了,把一切罪过都推在了他身上。” 离金玉初时惊讶,而后竟然欢喜起来,大声道:“太好了,方大哥以后不做昆仑弟子,想到那里去就去那里。”而她心中所想的最好的去处,莫过于带着方仲回转生堂去。 冷仙子看到除了方仲之外,其余三人都是喜形于sè,当真是气破胸膛。况且她见三人有大有小,个个又都貌美如花,陪着方仲一起,指不定有什么说不得的**。对于男女私情,她一向都表现的厌恶之极,便是有那一个男弟子对她假以辞sè,也是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可是内心深处,也无时不指望着旁人对她顶礼膜拜,若真个无心嫁娶,何不早早出家当道姑,还顶一个仙子的名头作甚。故此冷仙子之名,不过是她矜持过甚,期望过高,在屡遭失败之后,索xìng变得孤芳自赏起来。这样的一个人,如果人人与她一般没有男欢女爱则相处无事,但若是见到旁人男女相伴,言笑晏晏,便会让她腹中愤慨,心中不平,只觉老天何其不公。 冷仙子冷笑道:“他以后哪里都去不了,你们要是想陪他,就一起去地下吧!” 第七十三章 破 绽 - 洛仙 - 浮云深处 冷仙子一说完此言,从腰间一拔长剑,足下一点,整个人已如凌波仙子般飞掠而来,剑尖寒光闪耀,直奔羽音。羽音并无兵刃在手,只有手腕足腕上各套着一只玉环,此时只得把双手腕上的玉环褪下来拿在手中,化作两道蓝光与冷仙子战到一起。 冷仙子作为天玄宫四仙子之,自然不会是浪得虚名,其手中剑飞舞起来如一片冷光倾洒,配合她那一身青sè衣衫,愈加显得清冷无比。羽音往往都是五音齐聚时与人对敌,虽然配合无间,但若分开来便不见得比旁人厉害,此时与冷仙子对敌,不过片刻,便被冷仙子的剑光逼迫的左支右绌。 只听咔嚓一声清脆的响声发出,那羽音往后急退,左手上的玉环已被击碎,连同她的手腕之上都被剑光所及,洒落一片血sè。那冷仙子得势不让人,如影随形而至,轻轻一抖长剑,奔羽音直刺过去。 羽音大惊之下以为必死,回头叫道:“小姐快走!”自己抱着宁可拼个两败俱伤的心思,不闪不避,举另一只玉环往冷仙子头上砸去。冷仙子柳眉一竖,冷哼道:“想作死么!”迅速回剑一挑,已点在了羽音不顾生死打来的那只玉环上,金破玉,一声脆响,那玉环也被击得粉碎。冷仙子回剑的同时却轻舒玉掌,啪的一声已打在羽音胸口。 羽音被冷仙子一掌拍飞,翻身跌倒尘埃。她嘴角滴血,刚翻身坐起,冷仙子的凛冽剑光又已到了眼前。羽音把眼一闭,已不做抵抗。就在将要刺到羽音胸前时,一道金丝迅速飞至,正好缠住了冷仙子宝剑,往旁一拉,那剑尖便刺歪了。 冷仙子扭头一瞥,便见不远处的莫雩单手抱琴,另一只手中却拽着一根金丝。冷仙子二话不说,举剑往回一收,那金丝顿时被绷紧,莫雩的力量如何能与她相比,哎哟一声,站立不稳,被拉着往前一扑。冷仙子长剑回还,反往跌过来的莫雩刺去。二人即便联手也绝非冷仙子的对手,其出招狠辣,三招两式便要取羽音与莫雩的xìng命。 方仲绝不能看着眼睁睁看着二女丧命于冷仙子剑下,当此时刻,迅速祭出一张符纸,一声雷响,一道电光奔着冷仙子打去! 冷仙子早有防备,见到电光来时横剑一挡,方仲的雷咒都打在了她的剑上。冷仙子只觉得一股酸麻之感迅速走遍全身,竟然一时无法动弹,心中顿时吃了一惊。就在她感到惊讶之时,莫雩已一抖金丝,脱开束缚。羽音乃是极机灵之人,当莫雩出手时便已向旁一滚,顾不得自身狼狈,带伤奔向方仲与离金玉。此刻她也只能指望这二人救命了。 冷仙子也不追赶,她向着远处的方仲看了一眼,冷笑道:“难怪那么多人都留不住你,听闻你会符法,显然这便是了。本仙子也不能让人说我以大欺小,你们一起上吧,我只是一人应对,若是赢过了我,便放你们一条生路。” 一旁的离金玉叫道:“你这女人好不羞耻,没看到方大哥受了伤么,若是没伤在身时,就十个你在一起也打不过。” 冷仙子冷笑道:“是么,谁知他的伤是真是假,或许只是做给人看的。本仙子不想再浪费口舌,是束手就擒还是困兽犹斗,你自己选!” 方仲心中怒气渐升,大声道:“师伯一定要与弟子较量一番,说不得只好得罪了。”他向离金玉道:“金玉,把你的宝剑借我一用。” 离金玉担忧地道:“你真的要与她打么?” 方仲道:“我自有主意。”离金玉只得把自己腰间那柄剑解下来给他。这柄剑还是方仲送给她的,虽然看上去漂亮,其实是把废剑,那剑脉虽通却炼不出丝毫灵xìng,可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方仲接过此剑的同时,手中塞了一张符纸过去,悄声道:“看我与师伯动手时,你就与莫雩她们一起祭符逃走。” 离金玉曾经用过方仲的遁地之术,闻言大喜。方仲又道:“我又不是真个与她打,你不用担心,只要你们一走,我也会祭符逃走的。” 离金玉点头道:“我晓得。” 方仲持剑上前,先行拱手为礼,向冷仙子道:“请师伯赐教!” 冷仙子眼光向其余三女一扫,冷哼道:“就你一个?” 方仲见离金玉已如他所言,和莫雩、羽音聚在一处,他欣然点头道:“不错,师伯莫非不敢么.” 冷仙子讶然笑道:“我会怕你一个受伤之人?你既然急着想寻死,那我就成全于你。”她轻轻一晃手中长剑,向着方仲就刺。 方仲根本无心与她打斗,只求吸引的她的注意,连忙持剑相迎。方仲手中剑不能运气,否则便会顺着剑尖一泄千里,以他如今的样子,若是真气再一衰竭,哪里还有命在。故此方仲只能凭借剑招与冷仙子交手,这样一来,其剑势比之冷仙子相差何止千里。不过一两招而已,方仲便险象环生,他向后一看,正好见到离金玉把符纸点起,莫雩与羽音二人连手相携,都抓在离金玉的身上,三人的身影正渐渐模糊。 既然符法已然奏效,方仲再无保留,见冷仙子的长剑又一次刺来,他一招龙游四海中的矫若惊龙,此招再无保留,把全身真气全都聚于剑上,顿时剑光大亮,破开冷仙子的剑势,直奔她面门刺去! 冷仙子面sè一寒,喝道:“现在才显露真本事么!”长剑收回,贴着方仲的剑身迅速旋转。方仲的长剑顿时被一股缠绵之力层层阻隔不能前进。就在这时,那剑尖噗的一声,蹦出来一个剑气,此剑气宛如一个气团,模样就如一只兔子相似。这剑气模样虽然不堪,但到底是一次就耗去旁人大半真气才有的结果,其威势十足,居然撞破了冷仙子层层剑气的阻隔,噗的一声,打在冷仙子的发冠之上。 冷仙子尖叫一声,长发顿时披散下来。 方仲一施展出此招后,顿感脚下虚浮,连站也站不稳。眼见一击奏效,方仲不敢怠慢,迅速从袖中取出符纸,掌心火一点,符法呈现,整个人渐渐虚化。 冷仙子玉容大变,她咬牙切齿道:“好jiān猾的小辈,别以为能逃得出我的手掌,今rì定要你命丧于此!”就在方仲的身影消失的同时,冷仙子竟也从长袖之中飞出数张符纸,这几张符纸一出现,便被她迅速打入地下。 方仲才刚消失的身影重新显露。冷仙子飞身直奔方仲近前,玉足一抬,啪的一声,把方仲从地上踢起,又一掌拍出,方仲顿时如破布袋一般横飞出去。冷仙子纵身而起,长剑插落的同时喝道:“早知你有遁术,我岂能没有防备!” 方仲在落地的那一刻,忽然记起自己的地遁之术并非一无破绽,因为那专克地遁之术的天字诀,其实早已交给悬天真人了! 第七十四章 奋 勇 - 洛仙 - 浮云深处 当初从天师道回返昆仑时,普玄就已料到悬天真人必然会索取法诀,索xìng在天字诀上扣掉了几行字,但大部得以保留。这天字诀让悬天真人得了去,断无不钻研的道理,只是没有想到,这先拿来防范的居然是方仲。冷仙子能够身具天字诀符法,定然是从悬天真人那里得来。 方仲相通了这一节时已为时已晚,看到冷仙子的长剑落下,他想到还有许多未尽之事没做,若是现在就死,那便永无完成的指望了。对于生死,方仲经过邀月堂之事后已然看淡,觉得与其背负一生内疚,不如就此死了以求解脱。 哀莫大于心死。方仲求生之望一灭,更无反抗之心,只等着冷仙子的长剑刺落。 有些人自己求死,那是对未来、对自己的失望,但在旁人眼中,失去的可不仅仅是一条生命,还得承担对方留下来的痛苦和回忆。故此求死的人并不勇敢,顶着艰难困苦顽强活着的人才是勇士。 有人承受不住生活的艰难想退却时,却也有人勇敢的挺身而出! 就在冷仙子挺剑从空扑下时,另一侧有人娇喝道:“黄脸婆,我和你拼了!”一条身影合身扑上,不避剑刃向冷仙子撞过去。 冷仙子一门心思想着插方仲一剑,却没想到有人如此大胆,竟然自己撞过来。她看也不看来者是谁,玉手一挥,一掌拍去,手中剑依旧向着方仲插落。只要来人不想吃这一掌,那么自己依旧可以不受阻碍的杀了方仲。 啪的一声响,对方一声闷哼,硬扛了这一掌。随后香风扑至,张开双臂,拦腰一把抱住了冷仙子。 冷仙子陡觉被人搂住,顿时大惊失sè,但随即便发觉这并非是个男子的气息,而是一个女子。冷仙子被此人一撞,一同翻落在地。 那人一击得手,伸双手在冷仙子胸口一阵乱抓,然后一弹而起,返身逃去。冷仙子毕竟是个女儿身,被人如此肆无忌惮的一阵掏摸,一股异样感觉油然而生,让她又羞又怒,等回过神来时,那可恨之极的人已趁机逃走。 这不避刀剑奋身而上的正是离金玉。她与莫雩、羽音借方仲地遁之术隐身,并未走远,被冷仙子一同打出原形,只是对方只顾着去杀方仲,没来得及顾及她们三人。眼见方仲就要毙命于冷仙子的剑下,在莫雩满脸惊愕之下,离金玉已涌身扑上! 在离金玉扑过去的同时,莫雩心中却有了一种淡淡失落。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连她自己都不明白,只知道在这种时刻之下,她未必会如此做,但是,离金玉做了。 莫雩有些惭愧,因为方仲之所以如此,是为了救自己。 莫雩又默默地安慰自己道:“如果有下次,我也会这么做的。”这个决定来得如此仓促,连莫雩自己都怀疑是否能够做到。 离金玉嘴角挂着一丝血迹,俏脸通红,站在不远处破口骂道:“黄脸婆,打狗还得看主人,你问都不问我,就想杀我的人。” 冷仙子听离金玉左一句黄脸婆右一句黄脸婆,气得花容变sè,浑身发抖。她再怎么年长,也绝不到被旁人称为黄脸婆的地步,一向自视甚高的人,如何受得了这等侮辱。她理了理被抓乱的衣襟,面sè铁青地道:“小妖女,你说什么!” 离金玉大声道:“我说这人不能杀。” “为什么?” “他是我家的奴仆,便是我家里的人,岂能说杀就杀。你要是不介意,不妨等上几年,要是他不听话,触犯了我,我一生气,替你把他杀了,岂不是好。” 冷仙子怒道:“胡说八道,你要想救他,就先过了本仙子这口宝剑再说。” 离金玉撇嘴道:“你想和我打?告诉你,本小姐出手,从无败绩!” 冷仙子道:“就凭你么,刚才要不是我疏忽,你已死在我的剑下了。”冷仙子一扬手中长剑,一步步向离金玉走来。以离金玉手上的本事,绝非冷仙子的对手。离金玉骂道:“黄脸婆,你真个要和我打,可不要后悔。” 冷仙子已懒得理睬离金玉所说废话,只当那是胆怯者的恐吓之言。 离金玉见冷仙子一步步迫近,返回身就跑。 冷仙子只道她害怕逃走,冷笑道:“此地已被我施法禁住,你又能逃到哪里去。”她向身后一挥手,无数天玄宫弟子成扇形散开,大有把离金玉等人一网成擒的架势。 离金玉奔到方仲近前,方仲已从地上坐起,看离金玉跑了来,焦急地道:“你怎么还不逃走!?” 离金玉夹手抢过方仲手中长剑,毅然道:“我要和那黄脸婆打过!” 方仲道:“你不是她对手,岂不是枉送xìng命。” 离金玉忽又低声道:“方大哥,我第一次听说那血婴之事,那么多人说血婴如何恶毒,说她害死了多少人,但是我真的不记得自己做过这么多天大的恶事!莫堂主所说的话又不像是假的,你说,我真的是那个人人都要杀的血婴么?” 方仲想不到那离金玉这个时候居然还想着此事,愕然道:“我相信你不是。” 离金玉道:“就凭着方大哥这句话,我金玉拼了xìng命不要,也要救得你出去。”随即又奔了回去,站到冷仙子前面,单手举剑,大声道:“黄脸婆……不对,应该叫做青脸婆才是,这样的称呼才与你的样子更般配一些。青脸婆,本小姐特意取了宝剑来会你,你要是输了,就乖乖的让路。” 冷仙子玉容愈加yīn寒,她冷冷道:“念你年少无知,本该放你一条生路,但你亵渎在前,又污言秽语中伤本仙子,简直孰不可忍,只能取你贱命了。” 离金玉紧咬银牙,劈手揪下刘海下的一串珠饰。那珠饰当中系着一块淡绿sè玉片,两旁才是串串晶莹珍珠做的点缀,离金玉戴在头上时,那玉片正好遮住额头。此刻被她揪掉后,额头顿时露出那一个鲜艳红痣。 冷仙子略微一怔之后,不疑有他,手腕轻飘飘一抖,已展开剑法毫不留情地攻了过来。 第七十五章 两败俱伤 - 洛仙 - 浮云深处 离金玉手持宝剑摆了个仙人指路的架势,倒也似模似样,眼见冷仙子杀过来,还气定神闲的微微一笑,喝道:“本小姐的剑有古怪,你小心了。 ”说罢,举重若轻似的往前一点。 宝剑是不是有古怪,其实已不用离金玉提醒,经过刚才与方仲的交手,她已吃过了亏,只道此剑就有这特异之处。冷仙子不敢大意,见离金玉剑点中宫,忙往旁伤过,生怕她也如方仲一般放一个威力无比的剑气来。 离金玉虽然修为不高,但眼界可不低,见识过的jīng妙剑招也不少,此刻照猫画虎般施展出来,虽然并无真气辅佐,但冷仙子并不知晓,只在一旁仔细观看,虽然发觉她破绽百出,但总觉得这是离金玉故意为之。 一个放肆大胆,另一个小心谨慎,数招一过,在旁人眼中倒似二人打平了一般。 离金玉见冷仙子被自己唬住,喝道:“你还不跑,再不走,我要放绝招了。” 冷仙子冷哼一声道:“你尽管放便是。”但身形闪动,绕着离金玉飞速旋转,好让离金玉把握不准方向。 离金玉道:“我的绝招威力无比,只怕你会小命不保。” 冷仙子道:“你若能杀得了我便尽管动手。” 离金玉口气又软了下来,说道:“打打杀杀多不好,大家好聚好散,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冷仙子冷笑道:“谁与你好聚好散,有本事便杀出去,没有的话,就乖乖束手就擒。” 见冷仙子毫无罢手的心思,离金玉怒道:“青脸婆,是你自己要做冤家对头,可别怪我。” 冷仙子道:“你喋喋不休的,也不见你有何了不得的本事,莫非只是嘴上说说,其实稀松平常的很。若是这样的话,就休要怪本仙子无情了。”冷仙子眼瞧着离金玉的样子实在不像有真本事的人,开始还有些忌惮,但是听了离金玉那些话,反而起了疑心,有谁会在与人动手之时特意叮嘱人家小心自己绝招的,那不是让人有了防备。 离金玉听了此言果然露出面sè惶惶,连剑招都有些凌乱。冷仙子早已把离金玉的模样看在眼内,心下大喜,又为自己适才过于谨慎而惭愧,竟然被一个女娃娃给骗到了。冷仙子围绕离金玉旋转的身形忽然停住,长剑奔着离金玉直刺过来。 离金玉举剑相迎,二剑一交,冷仙子立时发觉离金玉的剑上一点气力也无,恼恨道:“果然是骗人的!”顺势一搅,离金玉拿捏不住,手中宝剑嗖的脱手斜飞,又噗的一声插在地上,直没至柄。 离金玉大叫道:“青脸婆你上当了,绝招来啦!”离金玉再次奋身跃起,往冷仙子抱去。 冷仙子吃过一次亏,岂能再上第二次,不待离金玉靠近,长剑已竖在前方,只等着离金玉自己撞过来。 离金玉伸开双手,竟然向锋利的剑刃抓去。冷仙子冷笑一声,长剑往前一送,前半截剑身噗的刺入离金玉胸口。 冷仙子道:“这便是你的绝招么?” 离金玉疼得冷汗直流,但依旧银牙紧咬,伸双手抓住剑刃,那鲜血从胸口流淌到剑刃,又粘到离金玉手上。离金玉望着冷仙子,一字一句道:“当然不是。” 冷仙子冷笑道:“本仙子也知不是,你根本就没有什么本事,却还敢在我面前装神弄鬼。” 离金玉道:“我便是骗你又怎样,我还要再骗你一次,看你信不信!”离金玉腾出一只沾血的手往自己额头一抹,那颗镶嵌在额头的红痣在血迹沾染之下立时散发出一股蒙蒙毫光。冷仙子喝道:“你做什么?”离金玉不答,反而面露痛苦之sè,似乎自身正遭受着何种煎熬一般。那额头的红光愈加明亮,转瞬间毫光忽明忽灭,似乎有东西将要喷薄而出。 冷仙子jǐng惕之心顿起,yù抽剑离去,却发觉离金玉死拽住长剑不放,她正想在离金玉胸口补上一掌,彻底结果了她的xìng命时,离金玉却张口大叫,艳丽的红光彻底大亮,如一轮红rì出海,把最后的黑暗一扫而空。冷仙子的身形迅速被红光淹没,一声天崩地裂般的轰鸣响起,顿时狂风大作。 方仲、莫雩等人根本看不清发生了何事,唯见那红光之中似乎有无数jīng光闪过,凡是红光照耀的地方无不被划得支离破碎,连波及的竹林也在轰鸣之中全都一扫而空。 莫雩与羽音二人惊得面无人sè,连忙俯下身子躲避,在冷仙子身后的天玄宫众女自顾不暇,哪里还来得及去救冷仙子。只有方仲见识过离金玉的这种神通,只不过当初自己也被吓得半死,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而这一次作为旁观者,方仲却一眼不眨的看着其中变化,那红光到底是怎么来的虽然不清楚,但其中隐藏的jīng光却被他那凌厉的眼神看到了一鳞半爪。 方仲几乎可以肯定那是种极厉害的有形之物,就如一件十分厉害的无敌神兵,只不过它不是被人拿在手中,而是隐藏在她的体内。离金玉曾经说过,那神通连她自己也控制不了,那么这东西又是怎么落到离金玉的身体之中的呢? 风声渐稀,无数竹叶漫天落下,让人分不清东南西北。 方仲从地上一跃而起,迅速往刚才打斗的地方寻去。方仲唤道:“金玉,金玉,你在哪里?”根本无人答应。方仲焦急的左右寻觅,果然在地上看到离金玉闭眼躺在枯叶之中,身上更是盖了一层。方仲迅速把她扶起,见她面sè惨白,胸口处兀自往外流血,但长剑却已不在了。那冷仙子遭此一击,也不知死了没有。 莫雩与羽音也从心有余悸之中惊醒,来到方仲旁边,羽音道:“我真是看走了眼,离姑娘竟然有这么厉害的本事。方公子,趁着那些昆仑派的人不注意,我们快些走吧。” 方仲抱起离金玉,三人正想趁乱逃走时,对面早已人影幢幢,天玄宫无数女弟子又靠了上来,其中一个女弟子惊呼道:“冷师伯在这里了!”旁边的人迅速围拢,在一片折断的竹林中扶起一个衣衫褴褛的人来。看模样正是那冷仙子,只不过此时的她浑身上下chūn光裸露,无数血痕遍布全身,也已昏迷不醒。即便如此,她的手中还抓着那柄长剑。 一个女弟子悲愤地道:“师伯遭此重创,我们要为冷师伯报仇!”这话一出,旁边之人纷纷响应,众多弟子呼啦一声把方仲等人围住。 此时方仲身旁几乎已无能战之人,只有莫雩或许还能出手抵挡一二,但方仲已不想让她涉险。方仲望着围住自己的天玄宫弟子,其中几个依稀有些眼熟,他淡淡说道:“不用动手了,我任凭你们处置就是。” 方仲此言一出,那些女弟子反而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就这么过来擒拿方仲。其中一个年长些的女弟子对躲在身后的一个女弟子道:“秦师妹,你去把那叛逆弟子捆了。” 那女弟子唯唯诺诺道:“我……我……” 那女弟子正是姬云袖的小师妹秦云绢。这里以她年纪幼小,自然要听年长之人的吩咐,但她怎么也不敢相信一rì之间,方仲就由一个人皆称赞的好弟子变成了十恶不赦的逆徒。 “快去,师姐的话你也敢抗命不成。” 第七十六章 相 助 - 洛仙 - 浮云深处 秦云绢圆圆的脸庞之上再无笑颜之sè,左右为难之下只想找一条细缝钻进去再不出来。 .   .  她看看方仲又看看对自己发号施令的诸位师姐,眼圈一红,差些掉下泪来。 便在这时,在天玄宫众女的身后有人道:“师姐的话自然是要听的,秦师妹,你说是不是?” 秦云绢初时惊愕,待听清楚这语声是谁所发时,反而惊喜地道:“姬师姐,你上哪里去了,到这时候才来。” 在众人身后,一女穿过人群而入,正是姬云袖。她在邀月堂内被方仲用遁术所隐,一直到现在才解脱出来。等她寻到冷仙子所领天玄宫众女这里时,离金玉与冷仙子已然斗了个两败俱伤,正要捉拿方仲。姬云袖到了秦云绢面前,微微一笑道:“嫌师姐来得晚么?” 秦云绢道:“不晚不晚,巧得很。” 姬云袖早已看到冷仙子衣衫褴褛的躺在那里,说道:“只怕还是晚了些。” 一旁的几个女弟子道:“姬师姐来了更好,这就下令捉那方仲吧。” 姬云袖充耳不闻,来到冷仙子面前看了看她的伤势,随即冲着方仲叹气道:“方师弟,你还嫌闯得祸事太小,竟然又打伤了冷师伯?” 方仲摇头道:“师伯不是我伤的。” 姬云袖眼露狐疑之sè,在莫雩和羽音二人身上看了看,奇道:“不是你,还有谁有这等本事伤得了师伯。”秦云绢指着方仲所抱的离金玉道:“是那姑娘不知用什么法术把师伯打晕了。” 姬云袖愕然道:“是离姑娘!?她怎么了?” 离金玉能把冷仙子伤成那样的确出乎姬云袖所料,但见到离金玉也血迹斑斑的一动不动,便知实情不似自己所想的那么简单。她曾经试探过离金玉的身手,按说这等修为绝不是冷仙子的对手。 方仲道:“离姑娘为了救我,被冷师伯刺了一剑。” 姬云袖面sè有些复杂的看了看昏迷的离金玉和方仲,就凭着方仲刚才的话就可断定,离金玉与方仲二人早已相识,要不然绝不会为了救方仲而挺身而出,看来这二人的关系不简单。 方仲道:“姬师姐,你若也想擒我回去,只管动手好了。只求你放过了莫姑娘一行,让她们平安离去。” 姬云袖淡淡一笑道:“你走吧。” 方仲愕然道:“师姐要放我走?” 姬云袖道:“是,走得越远越好。” 在姬云袖旁边的几个女弟子顿时叫道:“他们打伤了冷师伯,不能放他们走!” 姬云袖面sè一沉,回头道:“师伯也打伤了旁人,是否也要把师伯留下。我是大师姐,刚才你们也说师姐的话不能抗命,怎么我说的话却又不听。” 又有人道:“师伯乃是奉了玉机子师叔祖之命拦截方仲,说他勾结jiān邪,杀害同门弟子,这等大罪,岂能说放就放。” 姬云袖道:“谁说方师弟是这等人了,我不信,你们谁有真凭实据的,拿给我看。” 众多天玄宫弟子顿时面面相觑,她们都只是听了冷玉菡之言,说方仲如何如何,邀月堂之内发生的事根本就不知道,玉机子飞剑传书也只是传给冷仙子一人,旁人怎么知道详情。 姬云袖道:“既然没有真凭实据,就不怕冤枉了好人,我让他们走又有什么错了,此事我一力承担,与你们并无干系。” 秦云绢道:“姬师姐的话你们还不信?我便知这当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众多女弟子听了姬云袖之言,只得收起兵刃,抬着冷仙子让在一旁。姬云袖走到方仲跟前,低声道:“师姐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师弟这一去自己保重。” 方仲感动莫名,低声泣道:“多谢师姐相救,我知此祸不小,只怕再无回返师门指望了。” 姬云袖道:“你也不用灰心,我会回去面见师父,把今rì之事原原本本告知,若能得她老人家仗义直言,说不定还有回还余地。” 方仲缓缓摇头,但又坚定非常的道:“不用了。” 姬云袖道:“为什么?” 方仲道:“我方仲不再是昆仑弟子。姬师姐,你与宫主的大恩我会铭记在心,这便告辞。”方仲抱着离金玉大步向前走去。姬云袖张了张嘴,最终未再说什么话,目送着方仲和莫雩四人穿过人丛,转眼消失在远处。 姬云袖低叹一声,向着周围女弟子道:“师伯受伤不轻,带回去好好照顾。”众女答应一声,抬着冷仙子回去见玉机子。姬云袖落后一步,轻轻一扯秦云绢衣袖,秦云绢急忙止步,问道:“师姐又有什么事?” 姬云袖悄声道:“小师妹,我要回昆仑一趟。” 秦云绢惊道:“师姐要走。” 姬云袖急忙道:“小声一些,此事只有你自己知道就行了,我会快去快回的。” 秦云绢道:“要是旁人问起怎么办?” 姬云袖道:“你就说我发现一些线索,追查漏网之鱼去了。”姬云袖说完,趁着无人在意,闪身隐入竹林。 方仲一行虽然得姬云袖放行,但都带伤在身,走不多远便即气喘吁吁无力坚持,只得坐在一旁歇息。那羽音通晓些医治之术,给方仲、离金玉包扎了一番,方仲倒还罢了,那离金玉却已是气息微弱,面如金纸。冷仙子这一剑几乎她的穿透肺腑,不当场丧命已是万幸。羽音道:“方公子,离姑娘伤的很重,只怕……” 方仲失sè道:“不会的,不会的,我有灵丹妙药在身,快快给她喂下。”方仲在身上一阵摸索,只摸出二十来颗丹药,还是当初卜夷散人所赠。羽音拿过来一看,摇头道:“这是兽丹,虽然炼化过了,也只是增进修为之用,并非可以拿来疗伤。” 这些药之中本来有一颗极其珍贵的救命丹药,可是早已喂了瑶鹰王了,如今剩下的不是炼化过的兽丹,便是补气的回元丹,对剑伤无用。方仲再也镇定不下来,发狠道:“我再回去,说什么也要在旁人身上夺些疗伤的药来。” 莫雩拦住道:“方大哥,你回去不是送死,一样救不得离姑娘。” 方仲怒道:“救不得也要救。”他转身就要重新回去时,那竹林深处风声一响,一个白sè的瓷瓶被人从暗处抛出,飞过数十丈的距离,翻跟斗跌在方仲脚前。方仲吃了一惊,只道又有人追杀而来,可是等了片刻,并无人影出现。方仲俯身拿起瓷瓶一看,正是昆仑的七叶银芝散。 方仲惊喜交加,拿了瓷瓶摇了摇,发觉沉甸甸的几乎不曾用过,急忙拿到羽音面前道:“有了有了,这是本门的疗伤圣药,于内外伤都极有效。” 羽音接过瓷瓶,揭开来闻了闻,点头道:“不似假的,不知道是你的哪位朋友出手相助,何不出来见上一面。” 方仲大声道:“是哪位朋友藏在那里,可否出来一见。” 方仲连说数声,有人在另一处地方笑道:“方师弟果然好眼力,居然就知道我躲在这里。”话音一落,暗处走出来一人,手中拎着两柄剑,逐渐向方仲走来。 第七十七章 心怀鬼胎 - 洛仙 - 浮云深处 此刻若是再来一两个对头,不要多高的修为,方仲一行人绝非对手。故此那人一出来时,莫雩与羽音提心吊胆,生怕此人也是想要捉拿方仲的。 方仲一听话声立时脱口而出道:“周师兄!” 来者正是周青,他笑着道:“是我。” 方仲道:“你也是奉命前来捉我的么?” 周青摇头道:“不是,为兄是特意来送你一程的,你走得匆忙,连自己的东西都没拿,我取了来还你。”他把手中拎着的两柄剑轻轻一抛,二剑嗖的一声插在方仲面前。 方仲看着这二剑重回手中,感激地道:“多谢师兄。” 周青道:“方师弟,你还认我这个师兄吗?” 方仲愕然道:“师兄何出此言?” 周青道:“方师弟与玉机子师叔反目,更失手杀了几个同门,这等大罪,极难揭过。” 方仲垂头道:“我已不报回师门指望,至今往后,小弟不再是昆仑弟子。” 周青叹息道:“想当初你我一同学艺之时受了多少委屈,就盼着出人头地,师弟本该有此良机,谁想却如此收场,真是可惜。不过要怪也不能全怪在师弟的头上,是那玉机子师叔祖欺人太甚,不但灭了邀月堂,师弟不过说了几句公道话,就不能容人。这等所作所为,连我也看不过去。” 方仲道:“玉机子倒还罢了,只可恨不曾杀了陆文甫。” 周青笑道:“你当着我的面说要杀为兄的师父,不怕我反过来杀你。” 方仲道:“师兄肯冒万险追来还剑,定然不会对我有什么歹意,又有什么话不能直言相告。” 周青慨然点头道:“说得不错,以后你虽然不在昆仑派了,却依旧还是我的方师弟,不枉你我结交一场。不过我还要在昆仑栖身,不能随你一同离去,这两柄剑是我偷偷拿来还给师弟的,师弟却不能乱说,免得我难做。” 方仲道:“小弟不会泄漏出去,就言是我自己寻来。” 周青笑道:“随你如何说,只不要牵扯出我来。从今往后,你无拘无束在这天下任意驰骋,我反而有些羡慕起你来。不知师弟接下来又该何去何从?” 方仲向昏迷在地的离金玉看了一眼,说道:“我想先把离姑娘送回去,然后……然后……也许会回天师道的鹤鸣山。” 周青奇道:“你不做昆仑弟子,想去做张天师的徒弟?你托庇与张天师的名下,倒也不失为一条退路。” 方仲摇头道:“不是的,那里还有些事需要我再回去看看。”方仲此刻自然想到的是那少司命和仙儿,当初少司命不让方仲带走仙儿,如今自己闯下大祸,意志消沉,思来想去,竟然发觉只有那古墓里最是与世无争,谁也不来打扰,也不去打扰旁人,无忧无虑的了此一生。 周青忽的恍然道:“我知道了,师弟的鬼道之术可是从天师道那里学来?” 方仲本想说不是,毕竟那鬼冢早就带在身边,但一想若非那少司命的传授,自己绝不会有现在这番修为,于是默然点道:“的确与天师道有些渊源,但与张天师无关。” 周青道:“不消说了,对于天师道的来历我也知道一些,据闻得承于鬼道之术闻名的巫鬼道,想来师弟这鬼道法术定然已习的jīng湛无比。” 方仲道:“师兄也认为那役鬼之法是邪法么?” 周青面露难sè道:“人人都说这役鬼法不好,那自然有它不好之处,但究竟何处不好,师兄又没学过,哪里知道了。” 方仲道:“不管正法邪法,都已舍弃不掉,小弟已无回头路可走。” 周青看了看旁边的莫雩与羽音两女,本想向方仲仔细问一问那役鬼之术的来历,但见二女看自己的眼神不善,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羽音拿了瓷瓶中的药迅速给离金玉灌下去,又把余下的嚼碎了外敷,一切做完这才松了口气,对方仲道:“离姑娘的命能保住,但这伤一时半会儿可好不了。” 方仲喜道:“这就好,还要多谢师兄及时把药送来。” 周青道:“不用谢我,有些事即便不是我做的,师弟吉人天相,也能逢凶化吉。我出来了许久,再不回去,只怕会引起怀疑,师弟也别再这里逗留了,毕竟此地离着邀月堂不远,万一再有人来可不像我这么好说话。” 方仲道:“师兄说的是,我们即刻就走。”方仲重新抱起离金玉,与周青告别。 周青目送着方仲离去,只到看不见人影时,这才缓缓回身,向着另一处枯竹林看了一眼,朗声道:“姬师姐早就来了,何必躲着不肯见人。” 那枯竹林里人影一闪,姬云袖出现在竹林内,她一言不发的走到方仲适才歇息过的地方,捡起空了的瓷瓶放在怀中。 周青道:“师姐赠药,我送剑,都是为了方师弟着想,你我各自守口如瓶,回去后谁也不说,如何?” 姬云袖道:“那是自然。” 周青道:“师姐果然爽快。” 姬云袖深深看了一眼周青,沉默半晌,说道:“这事与你干系不大,你却巴不得大家守口如瓶,如此小心,莫非也做过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周青慌忙低头道:“小弟不敢。” 姬云袖道:“你做过什么我不管,只是不要害了方师弟。” 周青道:“我与方师弟情同手足,怎么会去害他。” 姬云袖淡淡一笑道:“我也只是说说而已,谁做过什么事rì后自然一清二楚。” 周青点头道:“师姐说得是。”看到姬云袖背对着自己,心中的杀机一动,这样一个聪明灵慧的女子只怕将来会坏事,他的手慢慢向腰间伸去,同时问道:“师姐这就回邀月堂么?” 姬云袖道:“不了,我还有要事未办,暂时不会回去。” 一听此言,周青的手又收了回来,姬云袖不回邀月堂,那么杀人取剑的事便不会泄漏,任谁都会怀疑到方仲的头上,只是姬云袖亲眼看到自己把剑交给方仲,知道剑是自己拿的,这恐怕迟早是个祸患。 望着姬云袖远去的身影,周青骇然发觉自己的背后都是冷汗,害怕被人揭穿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对姬云袖出手自己根本毫无把握。 第七十八章 再见夫人 - 洛仙 - 浮云深处 姬云袖暗中跟随在方仲身后,只是想让他们平安离去,这个心思当然不能被旁人知道,故此就算是当着自己的小师妹秦云绢,也只说要回山一趟。 .   . 直到看到方仲走出竹林,她便折而向西,转奔昆仑山去了。 方仲等人离开竹林后往南疾行,一路上倒也平安无事,但走了没多久,道上迎面碰上一群身穿黑衣的汉子。这些人的目光从方仲等人身上一扫而过,随即齐刷刷的落到离金玉身上。其中一人惊呼道:“咦!?这不是小姐么?” “小姐受伤啦!” 这些人立时一拥而上,同时出手,无数刀剑指在了方仲、莫雩等人的身上。有人厉声喝道:“还不把人放下!” 方仲一听这些人的言语,便知并非是玉机子派出来的人,而是转生堂的教众,忙道:“各位大哥不要误会,离姑娘不是我们伤的。” 另一人喝道:“不是你伤的怎么又会落在你的手里?” 方仲道:“此事说来话长,并非三言两语可以说清的,我们都是离姑娘的朋友,各位要是不信,不妨待离姑娘醒过来之后,你们自己问她好了。” 看到方仲安然处之的模样不似说谎,为的几个人一打眼sè,一人道:“是不是朋友由不得你来说,这样吧,我们这就禀告夫人去,由她前来定夺。” 方仲吃了一惊,愕然道:“离夫人也在么?” 那人道:“离此不远,走几里路就到了。”他向身后嘀咕了几句,人群中迅速奔出一人,往北急驰而去,显然是去禀告离夫人去了。 方仲心中焦急,那离夫人与他可谓水火不容,若被她逮住,只怕xìng命堪忧。方仲轻轻放下离金玉,向那人道:“小姐交给你们了,我还有事,不便久留。” 那人眼睛一瞪,喝道:“事情未弄明白之前,谁也不能走!”他把手一挥,旁边过来两人先把离金玉轻轻抱走,但却把方仲、莫雩等看得更紧了些。羽音插话道:“这位兄弟,我和那小哥不是一路的,与离姑娘也不熟,不如先放我们走了吧。” “不是一路的怎么又会走到一起去?” “只是凑巧而已,这就要分开来走的。我们急着寻人,若是在此地耽搁了,只怕再也寻找不到。” 邀月堂与转生堂虽然都是神教下属,但并不和睦,当初那转生堂也曾参与对邀月堂的围攻,故此羽音也不想落在离夫人的手中。那人上下打量了羽音几眼,摇头道:“不行,离夫人很快就到了,你若真不是伤害小姐的凶手,自然放你们走路。” 这一行人围住了方仲等人,除非动手杀出重围,否则别想离去。 方仲悄声对着羽音和莫雩道:“若我说走时,便都抓住我,不要松手。” 二女暗自点头 不过片刻,远处出现一支浩荡的人马,足有数百人之多,迅速往这里奔来。这其中有一辆华丽之极的马车,车中坐着的正是离夫人。这群人转眼到了近前,纷纷收缰停住。车帘一掀,离夫人黑纱蒙面,从车中匆匆而下,她一眼便看到躺在地上的离金玉,那胸前斑斑血迹触目惊心,惊道:“我的女儿怎么了!?” 旁边有人道:“小姐受了伤,但并无xìng命危险。” 离夫人二话不说,扬手便是一个嘴巴,打得那人嘴角出血,却依旧躬身不敢稍动。离夫人骂道:“说的什么废话,她伤了一点寒毛,你十条命都抵不过!” 那人连声说道:“是,是,小的该死,不曾保护小姐平安,我们发现时小姐已经是这样了。” 离夫人怒道:“这也不能全都怪你,是那天冲坛坛主陪着小姐出去的,他自己却去了哪里,身负保护小姐之责,居然弄成这般模样,本夫人要砍他的头!” “坛主不在,我们发现小姐时身边只有三个人,一个男的两个女的,却都非本堂之人。” “他们在何处?” 那人向方仲一指,说道:“都押在那里,只等夫人处置。” 离夫人顺着那人所指看去,身子一颤,愕然道:“又是你!?” 方仲道:“是我。”围在方仲旁边的人听他们一问一答,果然是认识的,那定然是夫人与小姐的朋友了,那jǐng戒之心一松,虽然还围着方仲,但已不似刚才那般小心谨慎。 离夫人冷笑道:“天堂有路尔不走,地狱无门自投来,果然是活得不耐烦了,你不但招惹本夫人,如今又把金玉害成这番模样,若还不死,连老天都看不过去!” 方仲早知遇上离夫人准无好事,如今离金玉也已送到,此刻还不脱身等待何时,他已在手心之中扣上了符纸,见离夫人起了杀心,淡淡一笑道:“想要在下死的人不少,夫人也不是独一个,可惜在下还活着。夫人急着要杀我,莫非是想要灭口么?” 虽然离夫人蒙着面,但依旧可看到她的愤怒之sè,那眼睛中如yù喷出火来,她厉声喝道:“杀了他!” 周围的人本以为他们既然相识定是小姐朋友,谁知不过转瞬,离夫人便下了诛戮之命。这一时之间都未反应过来,方仲已向旁边的莫雩羽音道:“快走!”莫雩和羽音同时伸手拉住方仲衣襟,掌心火一闪,符法已动,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三人的身影转眼消失在原处。 离夫人大怒道:“一群废物,让动手都迁延半天,还不快去追!” 方仲已不知到了何处,又上哪里去追,但在离夫人严令之下,又不得不去做。说来也巧,这里的人刚往大道两旁寻觅,东面路上也撞过来一群人,大都是些衣衫褴褛的道人,只有领头的一个人穿着还算齐整。但这穿着齐整之人并非是个道士,反而是个披着袈裟的粗壮和尚。一群如叫化子般的道人却都跟在一个和尚的身后,真可谓是一番奇景,那些转生堂的人看到这一幕,都有些呆了。 第七十九章 和尚发威 - 洛仙 - 浮云深处 在这些人中只有两人既不是和尚也不是道人,但却被绳捆索绑,被人如牲口一般牵着拖在最后。这二人一个是少了一臂的中年汉子,另一个是二十出头的青年,却是从邀月堂离去的莫岚和童广,不知为何被这帮人给捉住了,不放也不杀,绑住了拉着走。二人满脸怒sè,脸面之上淤青一片,一瘸一拐,似乎吃了不小的苦头。 这些个道人全都木然无比,只顾跟着那和尚走,莫岚与童广行的稍慢,便一通拳脚招呼,见到转生堂的人拦在前方,齐刷刷停了下来。 转生堂的人本就有气无处发,遇见这些个不开眼的人挡路,讥讽道:“又是和尚又是道士的,莫非是去送殡出丧么?” 这话十分恶毒,死了人上坟才用的着道士和尚念经念咒的超度亡魂,说人家送殡出丧,就是咒对方家里死人。那披着黑sè袈裟的和尚走在最前头,听到这话后全然不生气,问道:“什么叫送殡出丧?” 转生堂的人大乐,原来这和尚不懂,有人道:“大和尚,你和这些个道人一起,是不是想上坟去?” 那和尚道:“不是。” “那定是自己家里死了人,你叫这许多道人回家去做法事。” 那和尚道:“死了人丢到天台之上祭奉老天就是了,施舍给神鸟果腹。这些个道人都是我新收的徒弟,不做法事。” 众人对那和尚说的神鸟果腹根本不懂,但说这群道士都是他徒弟,顿觉不可思议,愕然道:“你收道人做徒弟?” 那和尚道:“不错,我不只收道人做徒弟,看你们有佛缘,也要收你们做徒弟。我佛大开法门,正缺信徒。” “原来这和尚是个傻子,说的都是屁话!” 当时就有人笑出声来。几个转生堂弟子拎刀上前,对着和尚一阵比划,喝道:“大和尚,你怕不怕?” 那和尚摇了摇头。 “这蠢人连害怕也不懂。我跟你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如今我把刀放下,那就是成了佛啦。你是个出家人,不就是求神拜佛的么,先来拜我一拜。”说完话,那人把刀往旁边地上一插,笑吟吟看着那和尚。 那和尚道:“要我拜你,除非是法王转世,或者还有指望。” 就在众人都想看那和尚笑话之时,那和尚忽然往前一迈步,已到了那人面前,然后举起手掌,对准此人的脑门便是一掌。噗的一声,拍在了头顶。这劲道并不强大,被击中之人浑如没事人一般站着,只是被那和尚的突然举动给惊呆了。唯一可称道的便是那和尚的身法迅速无比,居然闪避不开。众人大哗道:“死和尚胆子不小,竟敢动手!”转生堂弟子纷纷举兵刃作势要杀那和尚。 那和尚哈哈大笑道:“今rì时来运转,就有这许多的弟子拜入我佛门下,全都皈依了吧。”好和尚,只见他提起手掌,在人影中穿梭来去,噗噗噗数声响过,围在他左右的人都被他在脑门上拍了一掌。 “阿弥陀佛,还不跪下!” 但凡被拍中之人浑身颤抖,扑通一声,向着这和尚跪了下来,顿时矮下来一片。 在外围的转生堂弟子看到这一幕,方知遇上了强敌,惊骇之下纷纷后退。那和尚在周围一圈跪着的人衬托之下,有如佛陀降临一般威风凛凛。 离夫人正为捉不住方仲生气,突然就听得前方一阵大呼小叫,还以为拿住方仲了,喜道:“拿住那小子了么?不用多问,杀了便是。”前方奔回来一人,气喘吁吁道:“夫人,不好了,前面遇上一个野和尚,不知用什么手段,把十来个兄弟都给制住了。” 离夫人怒道:“一个野和尚也摆不平,果然都是废物,难道还要本夫人亲自出手不成。” 那人委屈地道:“那和尚诡异万分,出手如电,凡是被他打中的人不知着了什么魔,一个个都跪在那里。况且他也不是一个人,还带着一大帮子的道士助阵。” 离夫人听得有道士在此,吃了一惊,还以为是昆仑派的那些道人联同那一路的佛门高僧,趁着她人单势孤,前来捉拿自己。一想到有此危险,立时把方仲之事抛在脑后了,慌忙道:“小姐的伤要紧,快把她扶上车,本夫人要带她回去养伤。”左右的人上前扶起离金玉,准备把她抬入车中。 离夫人还未上车,那和尚竟已长驱直入,直往人群中撞了过来,转生堂的人在他面前几乎没有一合之将,所过之处,无不被他拳打脚踢的放倒在地。 那和尚哈哈大笑道:“本上师还以为东土能人众多,连年轻人都极难对付,亏我忍气吞声的藏了这许久,原来不过如此,看来还是本上师倒霉,甫一到东土便遇上了扎手之人。”这和尚对于旁人已不屑一顾,看到离夫人在一群人的左右护卫下就要登车离去,那定是个有身份之人,于是加快脚步,奔着离夫人冲了过来。 离夫人看在眼中,更是惊惧,喝道:“快拦住他!”离夫人身后闪出两个风sāo女婢,同时拔出一柄短刀,另一手长袖一挥,已多处一根闪亮飘带,一声娇叱,分左右攻了上去。这二女的手段明显要比那些转生堂弟子高出许多,并且配合巧妙,两柄短刀近处防身,远了便用飘带缠绕,一出手便截住了那和尚。 那和尚喜道:“今rì不但收了许多徒弟,连香玛佛也有了。”右手一把抓住两根飘带,用力一扯,二女借势出刀齐刺,而且不是刺的胸口,乃是分取这和尚二目。其中一女媚笑道:“‘想妈’佛是什么佛,妾身以为‘想女’佛比较好听。”嘴中说着话,但却毫不手软。那和尚往后退了一步,说道:“我佛座下没有‘想女’佛,明王妃倒有,只是凭你们的本事,做个香玛佛已是高攀了。”他吸气吐息,一声大喝,喝声到处,二女脑中轰鸣,顿时失去知觉,等再次惊醒过来时,脑门上噗噗两响,已被那和尚打中。 离夫人看到二女也被打倒,这才真的是害怕了,凭自己的本事连二女都不如,又怎么会是这和尚的对手。她想弃车而走,又舍不得离金玉,只得求饶道:“大师且慢动手!” 第八十章 种器之法 - 洛仙 - 浮云深处 离夫人话一出口,那和尚已到面前,提掌道:“你是甘愿皈依我佛还是要我度化于你?” 离夫人道:“大师想要大开法门又何必亲自出马,凭着大师的本事,只要肯加入我教,本夫人一句话,便可让千万人拜倒在大师门下。 ” 和尚摇头道:“我受不得拘束,既属佛门,不入旁的教派。”举掌依旧想要往离夫人头上拍来。离夫人叫道:“你若伤了我,就算是天涯海角,神教也不会放过你。” 和尚的手掌一顿,愕然道:“神教?似乎听说过!” 离夫人大喜,心道这野和尚总算不是孤陋寡闻,还听说过这神教大名,只要他有所忌惮,那就好说话了。离夫人道:“大师既然知道,就不该如此莽撞,你可知这许多人都是神教属下。” 那和尚笑道:“神教不神教的,还是听一个对头提起过,我问他可知大明轮法王的下落,他便曾提起过神教之名,故此记得。原本以为这是条线索,谁知今rì一见,这神教属下都是些酒囊饭袋,绝非我佛座下大明轮法王的弟子。你拿这神教之名来要挟我,可打错了念头。”随即一掌拍落! 离夫人大失所望,危机时刻,本能的就往车厢里钻去。那车厢之中还躺着离金玉,这和尚的手掌跟着进来,即将落到离夫人头顶上时,忽的停住。 离夫人斜靠在离金玉旁边,看着脑门之上的手掌,但见掌心之中伤疤未消,似乎不久之前受过重创。这手掌落又不落,只是僵硬的停在头顶处。离夫人再无庸雅之态,哀告道:“大师德高望重,何必与我母女过不去。” 也不知是不是此话打动了那和尚,停在头顶的手掌慢慢缩了回去。 虽然把手掌撤回,但那和尚并未离去,而是目不转睛的望着躺在一旁的离金玉。离夫人战兢兢道:“小女为jiān人所伤,我yù把她带回去医治。” 那和尚冷笑道:“这娃娃是你女儿?” 离夫人道:“正是。” 和尚摇头道:“世上绝无如此狠心的母亲,把自己的女儿用来做种器之法的寄身,你这妇人不是她的亲娘!” 离夫人瞠目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那和尚道:“在本上师面前可不要撒谎,谅你也没本事施展这种器之法,定是别人用在了此女的身上,待我看看培育的如何!”他一伸手,便握住了离金玉的手腕,如拽一具死尸般往身前一拉,另一只手便捂到了离金玉的脑门之上。 离夫人眼睛渐红,一咬牙,喝道:“去死!”从袖子中飞出七八根金针,往那和尚shè去。 那和尚举起离金玉一挡,这几根金针便都扎到离金玉的身上,虽然是在昏迷之中,但依旧皱眉发出一声闷哼。离夫人又气又怒,骂道:“死和尚,你到底想怎样?” 那和尚冷眼一瞥离夫人,说道:“你再对我不敬,即便是大明轮法王的人,也休怪我无情。”他的两只手掌之中渐渐发出一道白光,这白光又从离金玉的额头和手腕钻入她体内,不过片刻,离金玉浑身颤抖,先是噗噗数声把离夫人的金针给逼了出来,然后一道道红光从离金玉的口鼻之中散发而出。和尚把眼一闭,沉默片刻,突然一声大喝,左手按住离金玉的脑门,右手冲着离金玉的胸腹用力一掌拍下。 这一掌力道奇大,把离金玉从昏迷之中直接拍醒了过来,连口鼻都渗出血来,离金玉霍然睁开双目,眼睛翻白,小嘴中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随着惨叫之声响起,她的额头之上再次红光大放,似乎有一物就要喷薄而出。那和尚的手掌紧贴在离金玉的脑门之上,待红光浓郁之时,掌心一吸,就在离金玉那额头红痣处,一声响亮,从额头处血淋淋拉出来一个如梭子般的金光,忽涨忽缩,大半截还在离金玉的额头之中。 和尚用力拉扯,但那金光就是不出,原来又有一道银光勾在了金光的下半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不过多拉出来几分。离金玉忽醒忽迷,从疼痛中惊醒,又在疼痛之中昏迷,把离夫人看的目眦yù裂,大叫道:“老娘和你拼了!”奋身而起,直往那和尚扑去。 明知不是对手,也依旧奋身拼命,离夫人实在是被逼急了,就算不是亲女,将养了这么多年,总也有三分真情实意。 那和尚数次无功,又见离夫人舍身拼命,便把离金玉往车厢底下一抛,喝道:“还你便是。这器物还不曾成熟,现在就取威力不大。” 离夫人泪流满面,把蒙面的黑纱都沾湿了,慌忙俯身抱起离金玉。 和尚道:“这种寄身死了便再换一个,也需要当宝贝般奉养么!夫人,你告诉我是谁在这娃娃身上种的器灵?” 难得这和尚好声好气,但离夫人却恶狠狠道:“死和尚,你得罪我无妨,得罪了旁人,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那和尚哈哈笑道:“那就烦劳你带我去见见那位能让我死无葬身之地的人去。” 离夫人咬牙道:“你真的要去!?” 和尚点头道:“一定要去。” 离夫人道:“好,本夫人带你去!” 离夫人重新安顿好离金玉,走出车厢,就见那和尚已回到了那群道士跟前,无数转生堂的人根本不敢上前拦阻,任凭他来去自如。那和尚大声道:“本上师现在不用你们做徒弟了,都散了吧。” 众道人痴呆呆谁也不说话,只当那和尚在说胡话。 那和尚冷笑一声,走道一个道人跟前,举掌用力一拍,打在此人头上,顿时鲜血迸流,死尸栽倒在地。这一掌可不像方才那样只是把人打趴下为止,而是直接取人xìng命了。那些道人一见,无不大惊失sè,纷纷往四处奔逃,不一会便走的无影无踪,只留下两个被绳索捆绑的人还站在那里。 那和尚道:“你们两个怎么不走?我不杀你们,都走了吧。” 这二人正是莫岚与童广。莫岚面露坚毅之sè,双膝一软,扑通一声,向那和尚跪了下去,大声道:“适才见到大师神功惊人,小人敬佩不已,若是大师肯收小人为徒,甘愿为大师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你要拜我为师?” “是,请大师收小人为亲传弟子。” 那和尚点头道:“好,我身边正缺使唤之人,你们两个就随我走吧,至于能不能收你为徒,还要看是否与我佛有缘了。” 莫岚大喜,站起身往那和尚走去,转眼看到童广站立不动,垂头默默无言,回头道:“童大哥,你还愣在那里作甚,快随大师一起走,我定要学得真本事,好为爹娘报仇。” 第一章 灭 佛 - 洛仙 - 浮云深处 乌云笼罩,天地一片昏暗,远空中的闷雷响个不停,一场大的风雨即将来临。 一支上百人的车队正急速行驶在平原之上,巨大的马蹄落下,溅出无数干涩的黄泥,又被逐渐劲急的狂风吹向后方,形成一道黄sè的尘烟。 其中一辆车上,面罩黑纱的离夫人正搂着离金玉默默垂落,手中拿着一块沾湿了的纱巾轻轻擦拭离金玉脸庞之上的血迹。车中尚有两个婢女模样的妇人,坐在另一侧冷冷地看着离夫人,既不过来帮忙,也未露出什么同情心来。 其中一个婢女挑起窗帘一看,皱眉道:“雷声越来越近,只怕要下大雨了。” 离夫人恨恨道:“老天不开眼,怎么不打雷劈死了这些个混蛋。” 两个婢女相视一笑,另一个道:“夫人,若是老天公道的话,世上也无不平之事了。就算真要打雷劈人,夫人自己只怕也逃不脱吧。” 离夫人身子一颤,说道:“本夫人只是咒那妖僧,你们想到那里去了。” “我姐妹受妙夫人差遣,过来保护夫人,对于这些个陈年往事倒也知道一些。你背叛了原来的主子,自己却坐享荣华,可有一丁点的良心难安?” “本夫人不知道你们说些什么?” “哈哈,夫人别不承认,我们从万花谷里出来时,曾经负责看管过一个女人,这女人的模样,倒与夫人有三分相像。若不把面纱取下,都以为是一个人来的。” “你们……说她还没有死!” “死不死的你很在意么?” “……” 离夫人默然不语,只是帮离金玉擦拭血迹,但手上的动作却缓慢无比,就这样一点点擦过一遍又一遍,这细致的模样,任谁见到都以为这是慈母对待爱女的一片爱怜之情。 “只要不死就好了,这么仔细做什么。” 离夫人淡淡道:“她是我女儿。” “女儿?她又不是你生的,就算你肯认她,等她知道实情,也不一定认你。你注定了是和我姐妹一样的命,无儿无女的孤单一世。” 离夫人的手一抖,勃然怒道:“出去,滚出去!” 两个婢女见离夫人突然发怒,一齐站起,冷笑一声道:“忠言逆耳,听不听随你。你现在还是夫人,等不是时,看你还对谁吆五喝六去。”二人掀开车帘,转乘旁的马车去了。 离夫人独自一人搂着离金玉,低声抽泣。 瓢泼的大雨哗哗而下,无数惊雷响彻天空。一座宏伟的寺院出现在地平线上,高耸的塔尖清晰可见。一行人快马加鞭,转眼就到了寺院大门。 队伍在大门外停下,有人到离夫人车前大声道:“夫人,大雨难行,不如先到这座寺里避雨。” 离夫人道:“好吧,对这寺里的和尚客气一些,待避过了雨我们就走。” “是,小的这就去叩门。” 那人刚转身想去敲门,便听得咚一声巨响,寺庙的大门已颓然而倒。 在倒塌的大门处,那个随同夫人一起来的和尚正站在门口,大雨落在他身上便如隔了一道屏障,顺着他身旁流下,自己却滴雨不沾。 莫岚与童广站在那和尚身后,二人却被雨淋得如落汤鸡般相似。那和尚向着莫岚道:“本上师看不惯这东土的寺院,你想拜我为师,便先把这寺里的和尚都杀了吧。” 莫岚吃惊道:“大师也是出家人,怎么反说要杀和尚?” “此佛非彼佛,这些都是假借佛陀之说迷惑众生的妖孽,你若连这一步也做不到,那就与我佛无缘了。” 莫岚咬牙道:“我相信大师所言定有道理,这些个和尚果然都是些骗吃骗喝之人,多少人顶礼颂拜,却不见他有任何感应,这样的佛陀要他何用!” 那和尚道:“正是,若不能让座下之人随心所yù,快活一世,这佛陀信他作甚。你快去把这寺里的和尚、泥胎都打碎了吧。” 莫岚从转生堂弟子手中取了一柄弯刀,然后迈步入内,正巧碰见一个小沙弥听得有人叩门,冒雨前来察看。小沙弥见到破败的大门,愕然道:“施主这是……” 莫岚面sè一寒,厉声道:“我只想看你那佛祖是否显灵,能够救你脱离苦海!”说罢,举刀一劈,那小沙弥顿时哀嚎倒地,大声叫起师父来。 随着惨呼声一起,里面又走出好几个僧人,见到小沙弥躺在血泊之中呼号,连忙奔出来解救。莫岚手起刀落,来一个砍一个,顿时又放倒了好几个。那和尚道:“就要这样杀,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过去帮忙。”那些转生堂弟子一听此言,又见莫岚已大开杀戒,血气上涌,只道本来就是要与这些和尚打斗的,拔出兵刃杀了过去。 有一人动手便有两个,本来只是想避雨,却变成了血洗此庙。这庙里的僧人几乎个个都是凡人,哪里禁得住这番砍杀,顿时人头滚滚,血溅宝刹。 莫岚持着血刀大叫道:“你们看,你们看,磕了一辈子的脑袋,真要人救时,谁能来了。哈哈哈,可见你这佛祖也是假的,救不得人……”莫岚如颠如狂,雨水和泪水顺着面颊而下,已无法分辨。童广上前一把抓住莫岚的肩膀用力摇晃,大声道:“莫公子,你疯了么!?” 莫岚举手一擦面颊,冷冷道:“我没疯,只是今rì才看清了这世间本质,弱者任人欺凌,强者虐夺生死,神佛皆是如此。” 那和尚喜道:“不错,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心中无我,绝不成佛。” 离夫人才从车上下来,听得喊杀连连,惊道:“谁让你们杀人了?” 适才那个想去传话的人道:“小的还没来得及去说,夫人请来的那个高僧便自作主张,把这一寺的和尚都杀了。” 离夫人惊道:“这妖僧好大胆。” 离夫人进了寺院一看,已到此都是尸骸,只在大雄宝殿之上还有那老方丈不曾屠戮,却被那和尚踩住胸膛,厉声道:“只要你诡异我佛,就继续让你当这寺庙的主持!” 那老方丈虽然吓得瑟瑟发抖,但却依旧道:“阿弥陀佛,你滥杀无辜,迟早遭到报应。想让贫僧拜倒在邪魔之下,那是休想。” “呸,你个老不死的,敢把我佛说成邪魔,你是不知,你那菩萨命不长久了,灭佛之rì指rì可待,到那时,且看你报应灵是不灵。” 第二章 宏 愿 - 洛仙 - 浮云深处 大脚之下,那老方丈哀哀待毙,只是念叨着佛祖保佑。离夫人步入大雄宝殿,喝止道:“大师何必与这些僧人过不去,释教寺庙向来同气连枝,你这一杀,便是得罪了整个释门,会惹下天大的麻烦。” “释门的势力很大么?” “连我神教都不敢轻易拿这些寺庙开刀,你说它的势力大不大?” “那是你神教无能,本上师可不怕他。我正要打听这释门之如今以谁为尊,偏偏这老家伙不肯开口。” 离夫人冷笑道:“这事你不用问他,问我就可以了。如今的释门之当以慈云寺为尊,你要是自觉天下无敌,大可打上山门,把那慈云寺也杀个鸡犬不留。” “慈云寺!?” 被踩在那和尚脚底下的老方丈突然睁目,大叫道:“妖僧,你去慈云寺不过是自寻死路,老僧先送你一程!”他说完话后用力一咬,竟把自己的舌头咬下半截,然后噗的一声,吐出一口血雨向那和尚喷去。 那和尚往旁一闪,血雨大半落空,只在裤脚上沾了星星点点的袖sè。 “既然想死,本上师成全于你!” 那和尚抬脚用力一踢,把老方丈的身躯向大雄宝殿之的如来佛像飞去,砰的一声,脑袋磕在佛像胸前,撞的四分五裂,连同整个如来佛像都跟着往后轰然倒塌。 “哈哈哈,都是些泥雕木塑,一发都打破了,好腾出位置来供奉我佛。”他双手连拍,殿两旁的十八罗汉塑像也被打的粉碎。 离夫人看着这狂妄之极的和尚在庙里大肆破坏,心说不出的厌恶,但是技不如人,只得忍气吞声。此刻这间寺院里所有的和尚都被屠戮一空,转生堂弟子各寻干净禅房避雨,连尸体都无人收拾,被雨水一泡,越发的惨白渗人。 莫岚站在殿门口,看着这一切宛如刚刚发生了一场噩梦,他跌跌撞撞的来到那和尚近前,喘息道:“大师……你肯收我做弟子了么?” 那和尚霍然回身,冷冷道:“看你还有些悟xìng,我也就网开一面,暂且收下你,不过你记住,为师法名黑鳄,乃是大龙神法王座下上师,rì后随我回西方乐土,拜过了法王,才能算是我佛门下。” 莫岚愕然道:“要去西方?” “怎么?你不想去!?” “不是,不是,小的有血海深仇未报,若就这样离去,委实心不甘。” “你放心,我佛早就想光照东土,数百年前就派了一位十分了得的法王前来,我今奉法旨,便是来找他的。我带你去,自然还要回来,到那时,诸法敬仰,万佛朝宗,你的那些仇家,只要我佛一句话,还不教他眨眼间便烟消云散,灰飞烟灭。” 见这黑鳄上师说起此言来自信非常,似乎根本便是易如反掌之事,莫岚心旌摇动,喜不自胜。 与此同时,在另一处一个山洞深处,一团篝火正忽明忽灭的闪烁着。 方仲仰头看着倾泄而下的大雨,眉头紧皱。 “方大哥,你不觉得冷么,到里面来烤一烤。”身后一个女子柔声道。 方仲面sè平静的返身入内 “这场雨来得急,不会下很久的,等雨停了再赶路不迟。” “我不担心这雨要下多久,却怕因我之事而伤及无辜。那正气堂里还有我的几个朋友,他们并不知我和玉机子师叔祖反目之事,若是因我而迁怒于他们,将使我良心难安。” “那方大哥准备怎么做?” “等雨停了,我回正气堂。” 火堆旁边,莫雩与羽音都诧异的看着方仲。 “你一个人?” 方仲点了点头 羽音赞道:“有骨气,妾身便喜欢有担当有胆量的男子,若是年轻十几年,我会喜欢你。” 方仲扭过头来哂然一笑道:“这本就是我该做的事,也算得上有担当有胆量?若只如此,做人也太简单了些。” 羽音道:“能把本份之事做好了的,便不简单。就有许多自命不凡之士,把该做的事做了一些,就目无人,自以为十分了不起了。方小哥并不以此为荣,可见还记得这本份二字,只此一点就胜过了莫公子许多。” 莫雩道:“我哥哥不知去了何处,他对昆仑派的人恨之入骨,说不定会寻机报仇,也去正气堂闹事,方大哥若遇见时,一定要劝他回来。” 羽音笑着看了眼莫雩,向方仲道:“他劝也不一定有用,我们跟着一起去,或者就能浪子回头了。” 莫雩道:“是啊,这样最好了。” 方仲摇头道:“那怎么可以,你们去的话只怕又有危险。” 羽音再看莫雩的样子,果然露出失望之sè,她笑道:“我和雩儿只在外面接应,你进去把该做之事都做完了,就出来与我们会合,这总可以吧。” 方仲一想,觉得这倒不失为一个稳妥之法,便答允下来。 莫雩这才微笑道:“希望这一次不会白走。” 羽音叹气道:“若没有寻到你哥哥的话,最好再跟着方大哥去慢慢寻觅,那怕天涯海角,海枯石烂,总有寻到的一天。” 莫雩立时发觉羽音所说的话里有话,颇有些揶揄之气,不悦道:“姑姑你胡说些什么。” 羽音笑道:“是我胡说,这雨不停,那就早些歇息吧。方小哥也要养一养伤,万一明rì不顺,少不得还要大闹一场。”羽音翻转身子,背对着篝火,颇有些看破世情的样子,对着洞外漆黑的天空长叹了一口气。 莫雩哪里睡得着,抱着那具瑶琴,横在身前,就着火光轻轻弹拨起来。此琴如今只有一弦,莫堂主在时也没有再添新弦的意思,故此这五音已不全,要想在独弦上弹出曲调,比之原来难上数倍。 莫雩早得其父真传,只是火候尚浅,就在这风雨之夜,莫雩独自来到洞口处,看风雨飘摇,望天地苍茫,连同她此刻的心境,随着这不经意的一弹一拨,逐渐融合到一起。 第三章 闯 庄 - 洛仙 - 浮云深处 > 雨后的清晨总是滋润万分,无数的绿叶枝头挂着晶莹水珠,轻轻一碰,便纷纷落下,宛如又下了一场小雨。 宁静的晨光转眼就被打破 正气堂内一间由马厩改做成兽栏的地方,七八个昆仑弟子胆战心惊的踩在湿滑的地砖之上,手持长剑,举目望着那兽栏之内。 “张师兄,有胆你去!” “你们这些废物,杀个野兽的胆子都没有,还说什么斩妖除魔匡扶正义。我去便我去,你们都等着。” 其一个弟子拨开人群,持剑奔向兽栏,他刚靠近那里,便听得一声怒吼,庞大的黑影扑在栏杆之上,几乎把兽栏撞破,尖利的爪牙扒在铁栏之上摩擦的咯吱咯吱直响。 那个弟子惊叫一声,扑通一声仰面摔倒,他爬起身来就往后走。余下的弟子又气又好笑,纷纷指着他道:“胆小鬼,方才说得好大话,听得叫声就跌一跤。” “分明是下雨路滑,这才摔了一跤。我身上脏了,玉机子师叔祖凯旋而回,总不能让他老人家看到我这肮脏样子吧,我先回去更衣。”此人拍拍屁股,一溜烟的走了。 余下的弟子骂道:“张师兄真不仗义,大家都是得了陆师伯的吩咐,前来杀了这畜生的,就他先溜。要是陆师伯回来一看,这畜生还活着,定然怪罪我等。” “是啊是啊,听说了么,那回来报信的弟子说,方师弟狂xìng大发,差些把陆师伯给杀了。” “真看不出来那方仲好大的胆子啊,当着这许多尊长的面就敢大开杀戒?” “你懂什么,越是谦卑有礼的人,就隐藏的越深,发起狠来就越是不可遏止。” “说的也是,你看连他的坐骑也是这么的凶狠暴躁,生人莫近。兴许那方仲平时都是装的,原本就是个心狠手辣之辈,不然他怎么会去学役鬼法这等邪术。这次被当场揭穿,便索xìng撒泼发狂起来。” 几人议论了一会儿,觉得就这么进去杀兽风险太大,不如一把火烧死算了。于是搬来柴火,围着这兽栏胡乱一扔,都丢到兽栏周围,准备付之一炬。一个弟子手持火把,说道:“旁人问起时只说是失火烧了兽栏,绝不可提是我们放的火。” “对,对,这主意好,既完成了陆师伯的吩咐,又不得罪人。” “那我可要烧了。” 持火把的弟子用力一甩手臂,手的火把翻跟头往兽栏扔去。 火光划出一道弧线从空落下,即将掉到柴草之却突然停住,一个人影突兀的从无形之显露而出,轻而易举的接住了火头。那人随手一拂,火把顿时便灭了。然后探手伸入兽栏,轻轻摸了摸里面的狰狞兽,刚才还咆哮不止的狰狞兽瞬间安静了下来。 “方仲!是方仲!” 这几个弟子面sè大变,连忙拔剑在手,戒备不已的看着面前之人。方仲的恶名显然已传到这里,连几个留守此地的昆仑弟子也知之甚详。 方仲回过身来,望着这几个对自己面露惧sè的弟子微微一笑道:“诸位师兄何必与我的一只畜生为难。” “师叔祖颁下法旨,声言捉你,你竟然还敢回来!?” “他捉他的,我自回我的,大家各不相干。我把我的东西取了便走,不会为难各位师兄。”方仲从背后抽出火岩剑,剑光一闪,呛啷一声,把拴住兽栏的铁链划断。狰狞兽怒吼一声,在里面一跃而出,方仲轻轻一翻身便坐在了它背上。 几个昆仑弟子没有经历过邀月堂之事,总觉得方仲就算有些本事,比自己也厉害不到哪里去,相反那狰狞兽倒是更让这几个弟子有些害怕。也不知是谁叫了一声道:“大家一起上,捉了这不肖之徒交给师叔祖发落。”几个人同时围拢了上来。 方仲淡淡道:“人不伤我,我不伤人,各位师兄请自重。” “少吓唬人,凭你所学的役鬼妖法么!亏你还是玉虚宫弟子,竟然堕落到如此不堪的地步,不要走,正要拿你清理门户。”这几个昆仑弟子呐喊一声,同时冲了过来。方仲把眼一闭,似乎瞬间就进入了遐想之态,相反那座下狰狞兽却双目一亮,头颅迅速低下,虎视眈眈的望着冲过来的数人。 七八柄剑飞刺而来,离着方仲和狰狞兽尚有数尺距离时,只见方仲连同狰狞兽的身影模糊一闪,就已到了旁边。方仲举剑在手,并不曾开眼,但那座下狰狞兽就如开了灵智一般,迅捷一扑,竟巧妙之极的奔到了这几个弟子间,接着剑光闪烁,方仲只是轻描淡写的数剑刺出,这几个昔rì同门便哎哟连连,哐啷哐啷之声连响,手剑扔了一地。 这几个弟子同时捂着手腕露出惊骇之sè,其一个叫道:“传言果然不虚,这小子已今非昔比,我们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快回去叫人。”说罢,返身便跑。余下之人哪敢逗留,顿时一哄而散。各人分散奔逃,其一个弟子听得身后风响,回头一瞥,只见一个硕大的兽首呲着獠牙就在后脑勺,只要轻轻一口,在如此锋利的獠牙之下,自己免不得要做冤死鬼。他吓的脚下一软,就要往地上摔去,谁知后衣领一紧,自己已被人提了起来。 方仲揪住那逃跑的弟子,横放在狰狞兽背上,问道:“只要你告知我师父在何处,我便不伤你?” 那人魂飞魄散地道:“方师弟手下留情,我上有老母在堂,下有襁褓的婴儿要养,你杀我一个就是一尸三命……” 方仲举起宝柄在他的脑袋上打了一下,喝道:“快说!” 那个弟子道:“钱师叔被囚禁在了此庄地牢之,具体是何处我也不知,需找那刘师兄才知道。” “哪一个刘师兄?” “便是这正气堂的庄主,虽然年纪大了,却与我等同辈。” 方仲问明白了玉机子一行人尚未从返回,把那人拎起来往地上一抛,由着他大喊大叫,自己却纵着狰狞兽往里面便闯。 第四章 劫 牢(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方仲一想到邀月堂之事就满腔愤慨,加之又与狰狞兽在一起,已用驭兽诀合二为一,从狰狞兽那里传来的阵阵杀意让他热血澎湃,毫不掩饰自己行踪,堂堂正正的往里硬闯。 初时还有零零散散的弟子前来阻截,等得方仲一剑劈去,把对方连人带剑劈飞,连破数道围墙,那些昆仑弟子才惊骇发觉方仲的剑气惊人,自知不是对手,纷纷闪避,只等着人多时再来围堵方仲。 方仲也懒得与这些人纠缠,到了自己的房前,翻身下狰狞兽,推门进屋,把自己的东西略一收拾,连铺盖都不曾放过,卷成一团,横放在狰狞兽背上。这已然是做了长久打算,既然不留在昆仑,总要寻个安身的地方,往后风餐露宿的rì子不少,这些东西总归用的着。方仲又奔天玄宫女弟子的住处而来,大声呼唤小兰。小兰一直跟随自己,如今要走了,自然不能把她给留下。 > 方仲如此招摇过市,自然更加引得旁人主意,一时间jǐng示之声四起。倒不是方仲有意显摆,而是想借此告之小兰又或司空谅与瑶鹰王,自己已经回来了。 周围无数剑光从地上升起,留守此处的昆仑弟子纷纷出现在众多屋顶之上,其几个长辈弟子大声呵斥道:“方仲,你简直目无人,就算你学有所成,那也是从我昆仑修了来的本事,可不是让你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的。” 此人说得义正严词,方仲不由得心一愧,向来人道:“这位师伯,在下只是想寻我师父,若是你能直言相告,我向你陪个不是。” 那人道:“呸,你这逆徒,也知有师父么!钱师弟自知罪孽深重,不会见你的。你自持己能,还敢到这里撒野,正好拿你。”在此人的指挥下,数十个昆仑弟子围拢了上来。 方仲叹了一口气,正想大战一场,远处又一条人影纵上屋顶,身形苗条,乃是个女子。她一句话也不说,揭了片瓦朝方仲扔过来。那位师伯见了,对旁边的弟子冷笑道:“就连一个妇道人家也知这方仲大逆不道,想要拿东西砸他,可知这方仲已到了如同过街老鼠人人唾弃之地步。” 这瓦片的准头实在太差,飞了一半便咣当一声落在旁边屋顶,跌得粉碎,那散开的碎片把另一个昆仑弟子的脚给砸了,那弟子跳脚道:“你怎么砸我,倒是扔准一些啊。”那女子连声说对不起,又去房上揭瓦。 方仲扭头一看,拿瓦片砸自己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那金菊花。金菊花见方仲已注意到自己,叫道:“姑娘先走了,你们都拦着点,可别让这逆徒跟过来。”说罢,从屋脊跳到地上去了。 方仲心好笑,这金菊花分明就是想让自己跟着她走,故意上房顶给自己引路来了,他低喝一声:“走!”狰狞兽立时从屋脊跳下,顺着金菊花的身影追去。 “快追,快追,这小子要逃!” “不是逃,分明是在追一个大姑娘呢。” “人家不过拿瓦砸他一下,又没扔到,就死追着不放,真是睚眦必报啊。” 众多的昆仑弟子吵嚷着跟着方仲追去。在屋顶上时人人都看得到方仲在何处,可是这一跳下去,立时便被无数楼宇挡住了众人视线。那金菊花七弯八拐的只在过道里钻,转眼就不知去向,连同方仲的身影竟然也跟丢了…… 在一间四合院内,金菊花笑吟吟看着随后追来的方仲,说道:“方小哥如今好大的威风好大的煞气啊。” 方仲笑道:“金姑娘就爱说笑,你引我到这里来,是不是已经有了我师父的下落。” 金菊花道:“那是自然了,如果你不来,本姑娘自己都会去救他,如今有了你,把握更加大了,你等着,我拿些东西就和你一起去。”金菊花满面容光,对方仲为何反出昆仑毫不在意,似乎今rì之事反而是一件大喜事一般。她从院后牵出一匹坐骑,正是那白泽,而白泽的背上早就栓好了两个包裹,一副早就打算远走高飞的模样。金菊花道:“等见到钱大哥时,接了他一起走,什么名门大派都不知自个儿无拘无束来的开心。” 方仲道:“你既然知道他在何处,这里有张符纸,我施法后可以暂时隐身,足以保我二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那里。” 金菊花道:“事不宜迟,你已经弄出了这般大的动静,不想让人发觉是不可能了,我们即刻就去见你师父去。” 方仲本想再问小兰与瑶鹰王的事,但见金菊花急匆匆的模样,只得先去救钱义再说。金菊花坐在白泽之上,当初瑶鹰王也传给了她一点驾驭之道,如今骑乘起来已十分娴熟,她当先领路,往南边一座隐藏在大片屋舍的假山处跑去。二人都被方仲施展了地遁之术,故此一路上虽然有几个昆仑弟子巡视,但却并未发觉。二人到了假山前,这才发觉这里有一片很大的人工湖泊,只在湖间安了座十分高大的假山,山上松柏凉亭俱有,水面之上又有许多的回廊相接,难怪叫作什么南苑水榭了。 看守此地的昆仑弟子明显多了几分,尤其以假山下一个山洞为最,两旁至少有十来个弟子一丝不苟的站在那里jǐng戒。金菊花向那里一指,低声道:“本姑娘早已打听的清楚,钱大哥就被关在这里。” 金菊花所指的方向与方仲从那下人口得来的消息完全一致,当下再不怀疑,二人借助符法之效,神不知鬼不觉的从两旁看守的弟子间穿过,钻入此洞之。 第五章 劫牢(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方仲和金菊花不过还在第一层上,另有一个台阶通往下部。 这洞里除了点着明晃晃的火烛外根本无人看守,但也看不见钱文义的身影。二人现出身形,金菊花左右一看,皱眉道:“钱大哥定是被关在这下面了,我去救他。”说罢,从白泽上下来,从台阶之上往下钻去。这台阶十分狭窄,若是骑着坐骑虽然可以勉强通过,但是要想进退自如,已不能够。方仲只得也从狰狞兽上翻身下来,提着剑顺着台阶下去。方仲低声唤道:“金姑娘,可看到我师父了么?”. 这下一层要昏暗许多,虽然空间不小,但是却多出了许多石柱,把仅有的几根火把发出的光亮给遮住了大半。方仲叫了几声,只听得金菊花在前面道:“这里还有一层,待我下去看看,定然是在这里了。”方仲紧走几步,正好看到金菊花的身影消失在另一个台阶之下。 “真的在这里!”金菊花才一下去,便发出欣喜之极的呼声。方仲一听,纵身一跃,便从那入口跳了进去。双脚一着地,便看到这底下颇为平坦,依稀建着好几个牢笼一样的房间,紧靠在石壁之上。其余几间都是空的,只有一间笼子内躺着一个男子,背部朝天,看模样似乎便是那钱文义。 金菊花扑到栅栏前唤道:“钱大哥,我和方小哥救你来了。” >金菊花一把拽掉车此人塞嘴的布团,喝问道:“钱大哥在哪里?” 那人结结巴巴道:“小人……的确姓钱,姑娘你……是谁?” 金菊花大怒,扬手就是一巴掌,骂道:“你管我是谁,姑nǎinǎi问话就老实回答!我只问你,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那人被这一巴掌打得半边脸红肿,落泪道:“是几个道爷不由分说就捉了我来,说要关我几天。小的又没犯什么错,就被扔到了这里,小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金菊花把那人一推,跳起身来道:“不好,这帮臭道士jīng明的很,竟然设了一个套给本姑娘钻!”金菊花也无暇去管那人究竟是谁,拉着方仲就走。二人甫一出底层,就听的上面传来一声兽吼,正是那狰狞兽的声音。随即那二层石柱之上发出咯吱咯吱的机括声,通向上层的唯一台阶逐渐上升,要与顶部合拢。这台阶一闭,不免要把方仲和金菊花给关在这二层之中。 方仲往前一闪,已到了台阶出口,刚想出去,上面立刻就有无数道剑光闪烁,倾泻而下。方仲又被逼了回来。 轰隆一声巨响,升起的石阶彻底的与地上石壁弥合,把二人给封在了第二层中间。方仲手中符纸一闪,往自身一落,遁地之术已祭出,但是此术刚一施展,方仲的身影一隐一现,就又被逼回到了有形之中。方仲这才有些惊讶的道:“此地竟然也被下了天字诀禁制。”既然连那冷仙子都可施展得出此法,如今又在这里遇上已丝毫不奇了。方仲自己利用天字诀之中的符法,依样葫芦的从张天师那里模仿犯了一个天龙都功印,专门用来破人家遁术。昆仑派虽然没有也弄个大印出来,但从冷仙子施展的手法来看,分明是把这组成天龙都功印的几道法诀拆分开来,用时一起施展,这才组成一个法阵,起到禁锢遁术的作用。 方仲暗自埋怨自己太过粗心大意,既然已和玉机子反目,就应该料到此人深谋远虑,定然会有手段对付自己。金菊花惊慌失措地道:“完了完了,平rì里打雁,今rì叫雁啄瞎了眼去。本姑娘死便死了,只可惜了方小哥的xìng命。” 方仲自嘲一笑道:“他们就是想对付我来的,和金姑娘无关。”方仲伸指在额头迅速一划,一个淡淡的真气凝结的符法被他印在了额头之上,随即一只黑白分明的法眼出现在两眉之间。天眼神通可看破天道之下所有遁术,这区区一个禁制自然不是难事。方仲把法眼一开,随即抬头向那顶上石壁看去。 方仲的目光瞬间穿透石壁,把顶上一层的状况看得一清二楚。只见数十个昆仑弟子在几个尊长的率领下守着石阶的出口,刚才那一通乱剑就是这些人所放,在另一处,又有十来个弟子持剑与狰狞兽相斗,而金菊花所带来的白泽却已被人牵着往洞外走去。那白泽本就是昆仑派圈养的,自然不会像狰狞兽一样野xìng难驯,根本就不会让陌生人靠近。 方仲把目光一收,又在头顶的石壁上观看起来。那克制地遁术的都功印既然用符法施展,定然就在这石壁之上,毕竟它不同于自己的大印,用了后马上可以收走,只要它还在这里,就有破了这法阵的机会。 不过片刻,方仲就发现在石壁顶上有数张镶嵌的符纸,分别布置在第一层隐蔽的角落。方仲把火岩剑拔出,真气灌注其上,顿时散发出灼热气息。随着气息凝聚,方仲一声大喝,纵身往上冲去,举剑用力一插,已刺在了厚厚的石壁之上。火岩剑在方仲的全力施展之下,直没至柄。如此还不算,剑上所发出的灼热剑气,化作一道红sè剑光,刺破岩石,噗的一声,从二层直达一层。 剑光所过,一张蕴含着天字诀符法的符纸刹那间被烧为灰烬。 在顶上的诸多昆仑弟子都把目光放在狰狞兽身上,这突然冒出的剑光吓了他们一跳。其中一个年长道人怒道:“这不肖弟子身陷囹圄了还想顽抗,如今让他永无出头之rì,倒要看看他能挨得住多久不死。” 他的话音刚落,不远处人影一闪,方仲已带着金菊花现身而出。对面那些守着台阶出口的弟子面面相觑,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为首的几个长辈初时愕然,但不久便定下心来,喝道:“方仲,你所犯下的事罪大恶极,还不乖乖束手就擒,听候掌教真人发落。” 方仲根本无心与他们纠缠,冷笑道:“我已不是昆仑弟子,掌教真人的话已管不到在下。” 几个道人大怒,骂道:“欺师灭祖的逆徒,从来只有被昆仑赶出去的弃徒,绝无反出昆仑的弟子,你就敢说出此话,只凭这一条,就要拿你回去问罪。”这几人同时仗剑直取,其步伐一致,进退之间已暗成一个阵势。方仲向金菊花道:“金姑娘,你先走。” 金菊花点头道:“我留下也是个累赘,你自己小心,我先出去再说。”金菊花可不像旁人看上去的那么弱不禁风,两个昆仑弟子刚想上前擒拿,便被她抽出短刀一人一下,差些把对方的臂膀也给卸了。这两个弟子疼痛难忍,连忙让了开去。金菊花笑道:“男人的臭手可碰不得本姑娘的娇躯,下辈子做女人时再与我做姐妹吧。” 那白泽尚未被牵出洞去,金菊花舍不得这样一个奇兽,飞身往牵着此兽的两个弟子扑去,同时袖中丝带一甩,已缠住了白泽背上的鞍鞯,轻轻一拽,身形便落到了白泽的背上。这白泽早被她摸透了脾xìng,一催此兽,当即哇的一声叫,撒开四足往外奔去。 38看書網要逃出洞去时,那头顶之上飘然落下一个白衣女子,便把金菊花的去路堵死,一剑刺出,金菊花哎哟一声,从白泽之上摔了下来。 第六章 劫牢(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已改正,请读者见谅) 金菊花竟然不敌那女子的一剑之威,只是轻轻一剑就攻其不备,把她逼下了白泽。这女子虽然得胜,并不相逼,也只是把白泽重修夺了回去,她脸上带着淡淡笑意,向着金菊花道:“姑娘想来便来,想走便走,是不是太过儿戏了。”手中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似一汪秋水,在金菊花面前点了点。 这女子正是天玄宫四仙子中的最小的一位,平时一袭紫衣,人称紫衣仙子的秋玉竹,看上去总是淡雅无忧,笑意常挂脸庞,是四人中最为声名不显的一个。虽然为人低调,但可不意味着没有真才实学,要不然也不可能名列四仙子之中。金菊花并不知这女子是谁,只知遇上了极厉害的对手,其造诣惊人,绝非自己能够抵敌。金菊花初时惊慌,但见这秋仙子巧笑嫣然,似乎不像是那么难以说话的人,忙堆笑道:“小女子迷了路,误撞了来的。” 紫衣仙子优雅的道:“迷了路的人不急着出去,却想顺手牵羊的带走我昆仑奇兽白泽,姑娘真是好打算。” “谁说我要带走它了,是本姑娘看到这头畜生挺漂亮的,试着上去坐一坐,仙子若是喜欢,自己拿去好了,不用谢我。” 金菊花试着站起身来,那秋仙子也不阻拦,说道:“你真会说话,可惜我不喜欢白sè。” 金菊花道:“我也不喜欢白,又不是家里死了人,弄得像个戴孝的一般,听你这一说,没得沾了晦气,我也不要这畜生,那么小女子就先告辞了。”金菊花低着头往外就走,只当刚才是误会一场。有时候这脸皮就得要厚,好面子的人免不了要吃亏。 秋仙子的脸上虽然依旧带笑,但当金菊花与她擦身而过之时,纤手一抬,迅如闪电般一掌劈出。金菊花虽然提了十二分的小心,等看到对方动手时却根本来不及对付,被这一掌劈在背后,啊的一声往前扑出,摔倒在洞门口。秋仙子淡淡一笑道:“看在钱师兄的份上,不伤你xìng命。” 金菊花被这一掌打得浑身骨头几乎散架,肚子里早已把这位秋仙子骂了无数遍。旁边走过来几个弟子,把剑驾到她脖子上,立时就被生擒活捉了。 解决了金菊花之后,这位秋仙子这才把目光放到里面的方仲身上。此刻的方仲已骑在狰狞兽背上,双手持剑,剑法施展开来,把围上来的那些昆仑弟子打得不住后退,除了一开始那几个老道尚能支撑,其余人等无人能够挫其锋芒。 方仲本意也是想夺路而逃,但是坐在这狰狞首上之后,越打越是兴奋,竟然有些贪恋起这种感觉来,浑然不觉座下狰狞兽已然鬃毛竖起,亢奋万分,目露凶光之下恨不得择人而噬。此兽以往多遭挫折,本身的凶xìng被压抑了许多,但这绝非它的本xìng,所谓人穷志短,马瘦毛长,人生总处低谷,便会意志消沉,但若一朝得势,也会雄心万丈。兽与人一般,百战无敌,雄威自长, 几个老道见拿不下一个后辈弟子,无不觉得大失颜面,其中一个道人大声道:“这小子剑法jīng湛,真气又如此雄厚,年纪轻轻,怎么可能比我们还要高深?莫非在娘肚子里就修炼了不成。” 另一人yīn森森道:“你们难道不曾听说,这逆徒学过役鬼之术么!此等邪法,也不知掠夺了多少人的jīng血,才让他有如今这修为。” 这一言提醒了周围之人,当下便有一个中年道人大声道:“听闻这逆徒反叛之时就曾用yīn魂附体,修为平空暴涨,这才让他在玉机子师叔的眼皮子底下逃了出去,这一次定然也是如此。他既然用邪法护身,贫道不才,修持多年还是童阳之身,如今就用这本身jīng血破一破他鬼道之术。” “师兄所言不错,我等一起用力,破这逆徒的鬼附之身。” 除了一两个道人眼珠子乱转,面上颇有尴尬之sè外,其余几个道人同时退后,右手持剑,左手在自己的剑刃上一抹,划破掌心,那鲜血顿时便流了出来。这几个道人以为方仲学了役鬼法,虽然不曾现出鬼身,定然是被他附在身上了,要不然何来这等的修为造诣。也是这几个道人孤陋寡闻,只知有此法,而不知其所以然,把破鬼身的伎俩用在了方仲身上。 这几个道人同时挥掌,把含有至阳之气的jīng血望方仲打来,顿时如同下了一场血雨一般,把方仲和狰狞兽都笼罩在了其中。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方仲避无可避,毕竟这不是刀剑,而是密如细雨的血珠,就算靠自身的真气把一部分落下的血雾给避开,也不可能一点都不粘到,更不用说座下的狰狞兽了。狰狞兽的身躯在这些血雾落下时,发出一声震慑人心的怒吼。当这几个道人以为方仲要困兽犹斗之时,那狰狞兽却收敛声息,刚才还咆哮不已的样子,如今却头颅低垂,身子蜷缩,似乎真遭到了重创一般。 “哈哈哈,连这逆徒的畜生都怕了,到底邪不胜正,就算是再高明的yīn邪鬼道,都受不得我等这许多的阳刚jīng血。这童子之身就有莫大好处,老祖宗要修道之人断绝情yù之念,的确有先见之明。” “这位师兄,我等都手上鲜血淋漓,你何以还完好如初,不会是……” “你胡说什么,贫道有礼有节,自然保得纯阳之身,岂会舍不得一点鲜血。”这道人生怕引起旁人怀疑,连忙用手掌也在自己的剑刃上划了一下,心道反正旁人已经先行施展过了,自己就算不是童身,只要依样葫芦的做一番,旁人也无从分辨。 这道人最后一个施展,把掌一震,一蓬血雾被他用真气催动望方仲打去。 初时那点血雾笼罩方仲时,方仲还闪避一二,但这一次,方仲动也不动,任凭这点点血雾落下! 斑斑点点的猩红出现在方仲的衣衫之上 一个道人喝道:“方仲,你若是弃剑投降,我等留你一条活路!” 方仲低着头,额前头发遮住双目,只见他十分缓慢的微微张口,用舌尖轻轻舔去落在嘴角边上的一点血滴。这几个道人骇然发觉,这方仲在一瞬间就给人带来一种十分危险的感觉,似乎这些个血腥气不但没有灭去那yīn邪鬼法,反而平添了一股萧瑟杀气。 就在片刻的寂静之后,原本蜷缩的狰狞兽突然间就动了,在旁人眼中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窜到一个道人身旁,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住了此人肩膀。那道人惨叫一声,举剑想刺狰狞兽,但却剑光一闪,自己的一只手臂连同握着的长剑同时落下! 第七章 劫牢 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那道人顿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狰狞兽一仰脖,鲜血四溅的身躯甩了出去,撞倒了远处的两个道人之后才停止翻滚。众人定睛一看,那道人嘴角挂血双目圆睁,已是死了。 “方仲出手毒辣又杀同门,万不可和他讲什么师门之谊,大家齐心协力擒杀此僚,为李师兄报仇。”一个道人眼见同伴惨死,厉声大叫道。他的话音还未落,黑影一晃,围在中间的方仲如同鬼魅一般突然就到了此人面前。那道人大惊,剑封门户撤身后退,方仲双剑先后而至,疾如电闪,都披在对方剑身之上。那道人被方仲连劈两剑,脚步蹒跚不住后退,脸上面容殷红一片,手中宝剑更是发出一声哀鸣。他举剑一看,便见这柄祭炼多年的宝剑竟已剑刃崩裂,几乎报废。 那道人见宝剑受损,心中痛惜,但也知自己不是方仲对手,骂道:“逆徒,总有一日把你抽筋剥皮。”飞身往人丛中钻去。方仲一声冷哼,驾着狰狞兽就追。两旁的昆仑弟子纷纷涌上,无数剑气纵横,拦在方仲前面。 方仲身形有如风驰电掣一般,旁人剑光落下,除了留下一个模糊虚影之外,没有一丁点变化,而当方仲显出身形时,必有一名弟子身上血花闪现,惨叫出声。转瞬之间,就有七八位昆仑弟子命丧黄泉,都是一击毙命,更有两人乃是被狰狞兽咬破咽喉而亡。 一众昆仑弟子越打越是心惊,也不知是谁发一声喊,扭头往洞外逃跑。有人带头,众人斗志全无,纷纷夺路而走。这山洞本就狭窄,原以为会成为困住方仲的有利地形,如今却成了逃跑的障碍,只盼地方大一些才好,最好是荒山老林又或空旷无垠之处才能藏身。方仲心中满是怨愤与杀意,每见有人在自己的剑下哀嚎惨叫血花四溅,便愈加亢奋,出手毫不留情,恨不得把眼前之人一个个都斩尽杀绝、鸡犬不留! 方仲叼尾急追,冲到洞门口时见一位穿紫色衣衫的女子拦路,问也不问挥剑就劈。紫色身影侧身一闪,随即手中寒光一闪,一道剑光扎向狰狞兽头颅,角度刁钻,其快无比。方仲举剑一隔,那寒光一化为二,另一道直奔自己面门。方仲吃了一惊,急忙低头躲过,刚想反击,那落空的寒光一分为三,分左右刺向自己胸口。方仲每一次遮架,对方便多一道剑光出来,仿佛无穷无尽一般,方仲架了七八剑后便手忙脚乱,虽有双剑竟然来不及挡。 此人出手好快!方仲发觉不对,忙一带狰狞兽往后便退,脱出对方的剑光笼罩之地。离了数丈远近,这才重新细细打量对方。 眼前之人乃是个端庄淡雅的女子,紫衣长裙,长发披肩,手中平端着一柄长剑,人若芙蓉,剑如秋水,仪态万千。只是此刻的她却眉头微蹙,一双凤眼冷冷望着方仲。 方仲愕然片刻,沉声道:“你是秋师叔?” 那女子淡淡道:“你已反出师门,还认我这师叔么?” 方仲怒道:“要怪便怪那玉机子老匹夫坏事做绝,恶事做尽,弟子恨不得食其肉、浸其皮,一报此仇方休。” 那女子摇头道:“看来你是不会善罢干休的,既然如此,我不忍见你再杀本门弟子,只有擒下你再说了。我的剑法只学得我师父的一点皮毛,大师姐以狠著称,出手绝不容情;二师姐最是沉稳,所学最全;三师姐剑法轻灵,以巧为长;小女子位添末座,手中剑以奇诡见胜。只要你能同时接下我一剑所化的三十六道剑气,便任你来去。”说罢,手中剑在身前一个旋转,顿时浮现出一柄柄宝剑虚影,仔细一数,正好是三十六柄宝剑,以剑柄为中心,组成一个圆形剑盾。 若在平日,方仲见到紫衣仙子出手,又有这番惊人造诣,定然不敢造次,只是今日用驭兽诀与狰狞兽心意一体,又被血气一激,早已天不怕地不怕,便是悬天真人亲来,也要打上一场才罢。方仲喝道:“你要捉便捉,我自行我事,谁敢挡我就休怪剑下无眼。”腰间羊脂葫芦一动,两道黑气飞出,往身上一扑,方仲鬼附之身顿显,一催狰狞兽再次冲了上来。 方仲挟着狂风凶猛而至,无数剑光奔流而下,紫衣仙子凛然不退,举剑相迎,在方仲一轮急攻之中有如激流中的一叶扁舟,随时有翻覆之忧,但却偏偏于惊险之处转危为安,不能伤其分毫。二人这一次交手比之刚才快了数倍,在远处围观的众人几乎无法分辨二人身影,唯见剑气纵横,三丈之内不能立足,谁也不敢上前,怕受那池鱼之殃。那洞口在二人的剑招来往之下碎石乱飞,发出轰隆一声巨响,竟而坍塌了下来。 烟尘中两条身影从洞窟中穿透而出,在这南苑水榭凉亭之上又打在了一处。紫衣仙子的飘飘身影与方仲骑着狰狞兽的样子形成了一个绝好的反差,连同剑招也是迥然不同,每当听得一连串细密交击声连绵不绝的发出,便可见方仲不住后退,等交击声一落,方仲怒吼一声,两道一红一篮的剑光上下闪耀,又把紫衣仙子打退。那水榭之上本有许多回廊台榭,二人每落在一处交手,那一处便在剑光飞散之中化为废墟。 又是一次连绵交击声中,方仲一声闷哼,一点猩红在臂上浮现。紫衣仙子飘身落于一处湖面之上,点点波纹在脚下荡漾而开,她淡然一笑道:“二十三剑!” 方仲往臂上伤口一看,虽然受伤不重,但刚才的的确确是自己来不及遮挡,被她划了一下,听她之言,那笼罩而来的密密麻麻剑光才二十三道剑气,若依其所说能一剑连放三十六道剑气,自己决然抵挡不住! “你若现在束手就擒,我带你回昆仑向掌教真人请罪,再央师姐求情,或可保你性命无恙,如若顽抗,我下一剑便能取你小命。”紫衣仙子虽然面色平静,但眉宇之间已隐含杀气,显然这番话已是最后相劝,如若方仲不听,那么她并不介意就此夺了方仲小命。 方仲仰头道:“尽管来拿便是,想让我向悬天老家伙求饶,那是休想。我早就看他不顺眼,就算他亲自到此,弟子也要当面骂他一通,骂他堂堂一教之尊,却毫无容人之量,把我当贼一下提防,以为我不知么,只是我不说破罢了。” 听的方仲越说越难听,紫衣仙子面色转寒,她不知方仲已然有些失控,要不然绝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直面陈说掌教真人的不是,如今骑虎难下,已无后路可退,她银牙一咬,轻点水面,数个涟漪一起,人已在方仲头顶,随机手中剑化作一个明晃晃圆盾,无数剑气劈天盖地落下。 ; 第八章 劫牢 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面对蔽日剑光,方仲奋起神勇,把一套翻云覆雨剑诀舞动至极致,头顶处一朵丈许宽红云托住水银泻地般剑光。远处一望,便似空中一道亮银似的瀑布往火红色的火焰上冲刷,初时还是相持阶段,二者互相抵消谁也奈何不得谁,可在紫衣仙子一声轻叱之后,紫色身影压着那道亮银似的瀑布逐渐下坠,离方仲越来越近,那道亮银似的瀑布也越来越宽。 火云逐渐收拢,直至刚好遮住狰狞兽和方仲时便不在变小,但在那无数剑光组成的瀑布冲刷下,厚重的火云逐渐被削弱变薄,被紫衣仙子的剑光洞穿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饶是方仲好战之心旺盛,在此不利情况之下也焦虑起来,对方本就对昆仑剑法熟悉至极,剑光所坠都是自己的剑招转换之处,让自己有力使不出,出招越来越迟滞,这般打下去,只要剑招一破,立时便会被无数剑光扎成千疮百孔。在远处观战的昆仑诸弟子见方仲终于落入了下风,均长出了一口气,有几个胆子大一些的又复围拢了上来。这雪中送炭的事做不了,痛打落水狗的事还是很乐意去试一下的。 火云越来越是稀薄,终于被那瀑布冲刷出一丝隙缝,一道雪亮的剑光乘隙而入,下面一声闷哼,原本就十分稀薄的火云一阵闪烁,被顶上的剑光一压,顿时如流云四散。 眼见火云崩溃,紫衣仙子面色一黯,虽有同情之心宜不由不下杀手,她银牙一咬,身形在剑光大放的同时扑入消散的火云之中。 在她眼中方仲的身影已朦胧可见,虽然还在竭力抵挡,但已手忙脚乱不成章法,周身上下露出无数破绽,看来此子修为毕竟火候不深,临战经验不足,当此不利之时早该避开,却凭着一股倔强之气死撑。紫衣仙子手腕一沉,剑光一闪,冲着方仲额头落下。方仲正抬头上望,见到剑光破隙下落,竟然惊得呆了,整个人一动不动,被紫衣仙子轻而易举的在头顶点了一下。剑气瞬间即把方仲的头颅砍为两半。 两半的头颅却一滴血未露,骑在狰狞兽上的方仲身形更是‘噗’的一声化作一张破碎的符纸,被紫衣仙子随后而来的剑气搅成碎片。就在逐渐消散的火云下方,一蓝一红一白三道剑光从不同的地方破云而出,直往紫衣仙子落身处刺来。 紫衣仙子吃了一惊,好在那一剑点中方仲替身之时便知不对,不至被杀个措手不及,在三道剑光即将围拢之时,她每一处刺出数剑,借着对方抵挡之时重新跃身而起,在半空中俯视下方。便见鬼附的方仲已消失不见,却多了三个穿着相似的方仲,每人手中拿了一柄长剑,其中两个抬着头一脸狞笑的望着自己。 化身!紫衣仙子一见之下便明白了其中玄妙。 “想不到你也有这种手段,传言果然不虚,你修行鬼道多年,早已入魔甚深。可叹我原本还有惜才之意,如今看来,你这是死有余辜!”紫衣仙子初时与方仲对战还有不忍之色,见到方仲施展鬼化之后,终于面色冰寒、杀意盈盈。 下方的方仲除了骑在狰狞兽背上的还是其本身之外,另两个都是六欲所化。原本方仲只有两剑,后在丰都深宫内白得一柄不知来历的昆仑长剑,此剑被他留在了正气庄,如今就放在狰狞兽身上。鬼化之时,那六欲所化的方仲便每人抢了一柄宝剑,只留了火岩剑在其手中。 其中一个**所化的方仲抬头笑道:“什么惜才,莫不是看我长得俊俏,便动了凡心了吧。” 另一个威仪姿态欲所化方仲傲然道:“也不知她活了多少岁,别是个老乞婆却打扮成姑娘的样子来忽悠人,且问问她到底几岁。” 另一个点头道:“说得对,秋姑娘,你芳龄几许?” 在半空中的紫衣仙子面色青一阵白一阵,怒道:“我是你师叔竟然也敢调戏,看剑!”她知道另两个多半便是化身,就算破了化身也不过给方仲一个重创,若是能直接把方仲本体斩杀,余者不攻自破,故此其剑光下落处,依旧还是骑着狰狞兽的方仲。 方仲听得另两个自己胡说八道,便知要糟,见紫衣仙子真个把怒火发在自己身上,在其暴怒之下绝讨不到便宜,可也不甘就这么逃走,索性一催狰狞兽,杀气腾腾往远处观战的昆仑诸弟子冲来。 众昆仑弟子原本以为方仲会被紫衣仙子砍于剑下,没想到方仲不但没死,还一变三的多出两个,其中一个更是气势汹汹往自己杀来,顿时一阵慌乱,有人挺身而出提剑抵挡,希望拦住方仲好让紫衣仙子继续追杀,更有人胆怯之下转身就跑,往正气庄那些阁楼里躲藏。 方仲单剑在手,另一手符纸乱飞,无数道雷咒与火团飞出,挡在前方的几个道人手忙脚乱,被方仲骑着狰狞兽冲到近前一顿乱砍,顿时人仰马翻,咒骂哀嚎声一片。冲破了这一层阻截,就往正气庄深处杀去。 紫衣仙子堪堪追到之时,方仲早已借狰狞兽之力往前面去了,看着眼前躺倒一片的昆仑弟子,怒道:“一群废物,还不给我招人拦住他。”地上躺着的弟子慌忙爬起来道:“是,是,师叔息怒,我等这就去办,让师叔手刃叛徒。”紫衣仙子越过众人,又往方仲追去。她刚从众人头顶飞过,后面接踵而来另两个方仲,一边追赶一边叫嚷道:“不要走,不要走,问个年纪就这般恼怒,那定是个老太婆无疑了,我们快去拦住她。”紫衣仙子听得后面叫嚷,虽然气噎胸膛也只作不知,只是盯着方仲不放。 方仲一边走一边高声叫嚷:“师父、小兰,你们在哪里?”只要无人回答便火光一闪,扔一个掌心火往房子里去,一路之上也不知点燃了多少房舍,冲破了多少阻截。正气庄火头渐起,被风一刮,呼哧哧的燃烧起来。这一烧便不可遏制,不久之后便金蛇乱舞、黑云腾空,整个正气庄都乱了起来,无数人影在烟火之中跳跃叫嚷。方仲如入无人之境,大肆破坏起来。 方仲、紫衣仙子、无数的昆仑弟子就在这烟火缭绕之中捉起了迷藏。那些昆仑弟子固然想拦下方仲,可惜方仲速度太快,又不他们正面相斗,每次好不容易阻截住,便被他劈头盖脸一顿符法笼罩,又一通乱剑一砍,然后撞破重围而去,留下几个焦头烂额的弟子在那里欲哭无泪。 方仲只觉从来没有这般自由快活,杀到兴起处,仰天大笑,说不出的舒心快意。眼见又一群昆仑弟子围拢而来,方仲大笑道:“一群鼠辈,还嫌杀得不够么,小爷便再教训你们一通。”他策兽而去,到得近处一看,顿时呆住,只见钱文义与小兰被一群昆仑弟子簇拥着上前,钱文义并未被绑缚手脚,但却面色苍白,望着烟火之中的方仲嘴唇颤抖,欲说无语,毫无血色的脸上满是痛惜之色。 ; 第九章 劫 牢 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昆仑诸弟子中一个俗家打扮的老者越众而出,指着方仲声泪俱下,叫骂道:“你这逆徒,可知我花费多少心血才建立如此家业,今日却被你付之一炬,我要你尽数赔还于我,赔还于我。”说话的正是这正气庄的刘庄主,眼见这原本繁华无比的楼台玉宇顷刻间化为飞灰,怨气难平,冲着方仲破口大骂。 方仲冷笑道:“要不是你们设局诓我,又囚禁我师父,我又何必放一把火把你们都逼出来,要怪,也怪你们有错在先。” 在钱文义旁边一人喝道:“方仲,你口口声声说我等囚禁了钱师弟,你来问他,我等可有这么做?” 方仲凝神一看,见此人是玉虚宫执事弟子邓文忠。他一扯钱文义,拉到众人眼前,复又问道:“钱师弟,我等可有囚禁于你?” 钱文义垂头道:“没有,是在下自愿藏匿于密处,和诸位师兄无关。” 邓文忠冷笑道:“方仲,你听清楚了没有?” 方仲奇道:“若非你等囚禁,何以他会不见踪迹,直到这时候才出来相见?” 邓文忠冷笑道:“你还好意思问?都是你这不肖弟子枉费了他一片苦心,这次剿灭邀月堂本是给你立功的一个天大机会,如若你肯依计行事,不但你师父无恙,你本人更可得掌教真人和诸位师叔祖的信任,前途可谓不可限量。可惜一切成空,你这逆徒终归是野性难驯,空负他一片期望。” 方仲听了此言,只觉背后一股冷气直冒,听邓文忠的意思,钱文义似乎早已知道昆仑欲对邀月堂动手,只是瞒着自己。方仲复又望向钱文义道:“他说的可是真的?” 钱文义一开始还垂头不语面带愧色,见方仲质问,不由得心下一横,大声道:“不错,当你们去邀月堂时,我便知邀月堂覆灭在即,但却没有告诉你。” 方仲愕然道:“为什么!?” 钱文义道:“在下是昆仑弟子,所作所为自然要为昆仑派着想,当忠孝节义与门派兴衰不能两全之时,即便它亏欠你我,我也宁可做一恶人,让门派尊严凌驾于个人恩怨之上,保鄙教永世长存、万古长青。” 这一番话被钱文义说得义正言辞,旁边的昆仑弟子纷纷击节赞赏。邓文忠点头道:“钱师弟所言不错,我昆仑正需要如师弟般忠贞之徒,虽然你教了方仲这个不肖弟子,让你背负恶名,但冲你今日这番话,掌教真人若是处罚于你,师兄一定替你求情。” 方仲勃然怒道:“所以你眼睁睁看着邀月堂的人无辜受戮,却不愿施加援手,只为了门派尊严,你居然忍得下去?” 钱文义道:“我当然忍得,你为什么就忍不得!?我知你心中辛苦,都已忍到今日,为何如今就忍不下去。只要你再忍一忍,马上就守得云开见月明,你立此大功足表衷心,我苦心孤诣消弭掌教真人的疑虑,期盼你再忍一忍,为何你就是不愿意……”说到后来,钱文义居然落下泪来。在钱文义心中,昆仑的声名比什么都重要,而如何让方仲在昆仑派内立足也是让其费尽思量的事,以其才智一到正气庄,见过玉机子,便知邀月堂之行没有好结果,但隐忍不发竟然是想让方仲当此大变之时也能如昔日一般忍气吞声,只要此事成功,自己便有无数的言语为方仲开脱。毕竟一个忠心耿耿的昆仑弟子,特别是正在用人之时,就算本事所学驳杂也不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事了。 当然这番心思也是钱文义的一厢情愿,即便方仲真如他所期望的,被玉机子等人利用了也只是忍气吞声,放到悬天真人那里,是否就可足够信任方仲,那也是难说的事。 方仲凄然笑道:“原来在师父的眼中,昆仑派不管做错做对,你都毫无怨言。既然是你心甘情愿留在这里,弟子也没必要带你走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弟子就此告辞。”方仲心下黯然,一带狰狞兽正要离去,那本就站在人群之前的刘庄主怒道:“烧了我家便想逃走,拼着这条老命没有,也要把你留下。”说罢,提剑扑来。 那刘庄主不过早年在昆仑山学过几天艺,下山这么多年也未见长进,如何是方仲对手,方仲都不曾动手,便被他座下的狰狞兽一声咆哮,煞气一冲,震得那刘庄主骨软筋酥不能举动,随即被狰狞兽伸过头来‘喀嚓’一口咬掉半个头颅。开了血祭的狰狞兽比受其影响的方仲凶残得多,谁对它大呼小叫稍露恶意,简直就是找死。 “刘师侄!……好你个方仲,到如今还要行凶,你乱杀无辜,当我就不能杀人吗!”邓文忠大怒之下,提剑一指尚立在昆仑诸弟子之中的小兰。那小兰是方仲带来的,自然是他的人,方仲杀刘庄主,自己杀他一个女婢,也算一命偿一命。这里还未动手,那昆仑弟子群中混杂的一人大笑道:“大妙啊大妙,今日之事果然精彩,我也来凑个热闹吧。”此人说完,手中一把折扇乱扇,无数鬼火一飞而出,离着如此之近,众人又都未防备,顿时把左右之人烧了个面目全非,趁着人群混乱,此人一把搂住小兰,飞身往方仲落去。 邓文忠大喝道:“哪里走!”正要飞身拦截,却被钱文义一把抓住,低声道:“随他去吧!”邓文忠怒道:“师弟你好糊涂,方仲反出昆仑,不久必为大患,你期盼他的隐忍之心已然完了。”用力一把推开钱文义,御宝剑往救走小兰之人飞射而去。 那抢走小兰的正是司空谅,听得身后风响,便知有人追来,他也腾不出手来对付,只得大声道:“老爷子,快来帮忙啊!” 随着话声一落,一条人影如从天而降一般,以极快的速度后发先至,拦截在邓文忠前面。邓文忠大喝一声,长剑一抖,就想把来人斩于剑下,谁知此人只是双脚连踢,一道乌光先把长剑磕歪,另一条腿闪电而入,蓬的一声揣在邓文忠胸口。邓文忠大叫一声从空中落下,从后赶来的昆仑弟子急忙把他接住。 邓文忠口中流血,呛声道:“你……你是……瑶鹰王……” 瑶鹰王一个转折落在方仲身旁,露出饱经沧桑的面庞,他的头发早已盘起,只看面容便如一位略显消瘦的老人家,但是再一看其无意之中露出的无数伤疤和两只空空如也的长袖,便知他历经了无数腥风血雨。“你居然认得老夫,不过也没什么意外的,想当年死在老夫手下的人也不知有多少,被仇家记住理所应当,你们有谁想要报仇的尽管上前来,老夫绝不逃走。” 众人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瑶鹰王又凶名在外,谁敢上前厮杀。 方仲见小兰无恙,冲着司空谅道了声多谢,把她拉到身后。小兰搂住方仲,俏脸上惊骇之色未消,埋头背后,娇滴滴道:“吓死我了。”瑶鹰王镇住众人正要与方仲离开,空中剑光再现,那紫衣仙子终于赶到,只是此时的她已然有些气喘吁吁,一副极不耐烦的模样,而在她身后不远处,两条人影紧随而来,正是方仲的真如化身。 ; 第十章 远 行 - 洛仙 - 浮云深处 剑光一落,紫衣仙子瞬间出现在两帮人的中间。邓文忠见到她来,胆气又壮,喝道:“秋师妹来得正好,方仲竟然勾结瑶鹰王这等魔教遗孽,正当诛戮。”紫衣仙子眉头一皱,举目向对面逐一扫过,先是落在了瑶鹰王的身上,见其双臂已失却毫不畏惧,心下讶异。只是她并未在瑶鹰王的身上注目多久,便又望向方仲,怒道:“你若一心想逃我还真追不上你,快把你那两个出言无状的化身收了,我若再听得他们一句胡言乱语,便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取你性命。” 方仲见她并未动手,自然不会先去寻她的麻烦,见那两个化身也落在身旁,不待他们说话,身子一抖,那两个化身便一脸无奈的往方仲飞去,一个模糊与方仲重叠为一。方仲收了化身之后冲着紫衣仙子道:“师叔还想取弟子性命么?” 紫衣仙子十分干脆地道:“取胜不难,杀你却不易,如今你又有高人相助,胜负难料。你若是想走就请便吧,我不留你。” 邓文忠听紫衣仙子这样说话,嘴巴张了张,欲想阻止,可再一看自己这边的人,大半都随玉机子去了邀月堂,留下的几个除了自己的几个师兄弟以及紫衣仙子手段了得之外,旁人根本就不是方仲、瑶鹰王等人的对手,对方若要逃走,确实无力阻止。最怕的是那方仲故技重施,追又追不上,打不过便逃,四处放火捣乱,这些留守在正气庄的人只怕被他一个人便搅得鸡犬不宁、损失惨重了。虽然心下不情愿,但也只得故作慷慨,邓文忠道:“看在师门一场,钱师弟又替你这逆徒求情,就依仙子所言,暂且放过了你。” 瑶鹰王插口道:“我不用旁人求情,谁想把我留下的尽管上来。” 邓文忠顿时气噎,只是怒目注视着方仲等人。方仲向着昆仑诸人扫了一眼便一言不发,带转狰狞兽缓缓离去。钱文义跃出人群,冲着方仲背影大声道:“天下之大,总有容身之处,千万不要因为一时之气便落入邪途。”邓文忠在后骂道:“他已入了魔障,你还罗哩罗嗦的规劝,方仲之事禀报掌教真人,他老人家定然会下发法旨清除门户,到那时,所有道门一体捉拿逆徒,看他方仲往哪里躲藏。” 方仲也听到了钱文义的呼声,但却并未回头,一行人渐行渐远,转眼间离开了尚在烟火肆虐之中的正气堂。这繁华一片的庄院经此一劫,从此化为残垣断壁、碎瓦飞灰。 羽音和莫雩站在一处山巅之上,遥望着远方的黑烟滚滚。羽音道:“方小哥也去了许久了,该不会又出了什么事吧?”莫雩有些担心地道:“姑姑,不如我们也去看一看。”羽音摇头道:“姑姑身上的伤还未好,又不放心你一个人去冒险,我信得过方小哥不会有事的,且再等等看。” 二人眺望良久,果见一行人迅速奔来,当前一人正是方仲骑着狰狞兽,身后跟随着瑶鹰王与司空谅。羽音和莫雩大喜,连忙奔下来相聚。莫雩来到方仲近前,还未开口,那狰狞兽见有生人奔来,发出一声低沉怒吼,惊得莫雩花容失色。羽音连忙护在其身前,向方仲道:“方小哥哪里牵来的野兽,这般野性难驯。”方仲轻轻一抚狰狞兽,淡淡一笑道:“它是我从小将养的伙伴,不是野兽。”羽音笑道:“我看它身上隐隐有股子血腥之气,分明就是个会伤人的野兽,还说不是。”方仲变色道:“我说不是便不是!”不理羽音和莫雩,把身后的小兰往地上一放,独自骑着狰狞兽冲入林中,拔出宝剑一通乱砍,剑光飞扬,把周围的草木夷为平地。 莫雩惊道:“方大哥怎么了?”正想走过去问个明白,却被一只芊芊素手在眼前一拦。莫雩愕然止步,见拦住自己的不是羽音,这才霍然发觉此地多了一个女子。刚才她的眼光都落在了方仲身上,竟然未发觉他还带了个女子回来。莫雩奇道:“你是谁?” 小兰淡淡一笑道:“若论我和方大哥的交情,只怕谁也比不了的,你可以称呼我一句小兰,方大哥的贴己事一向都由我来处置,不知妹子你又是谁?” 莫雩听了小兰这番简介,面色顿时一黯,嗫语道:“我……我只是关心方大哥而已,鄙姓莫,姐姐可称呼我雩儿。” 小兰笑道:“雩儿,我比你痴长两岁年纪,姐姐这个称呼可就却之不恭了。”言罢,轻轻捉住莫雩的小手。莫雩心中稍安,抬头与小兰的目光一触,便觉心头一阵恍惚,视乎对方那眼眸之中有夺人心魄的魔力。 方仲一通砍杀,直至出了胸口闷气,这才从狰狞兽上一跃而下。那驭兽诀一解,好杀之心渐渐平复,方仲独自一人痴呆呆望着远空出神。身旁风声一响,那瑶鹰王出现在方仲身后。方仲视乎知道来者是谁,自言自语的问道:“我该上哪里去?” 瑶鹰王道:“方公子想上哪里去?” 方仲摇头道:“我不知道,不知鹰王前辈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瑶鹰王仰头打个哈哈,走道方仲并排处,说道:“如果是我,绝不会意志消沉坐在这里发呆,我有很多心愿未了,放着有用之身不用,难道这些事会自己就了解了么。当务之急,自然是把自己想做而未做的事尽快办完,等方公子把所有的事都办好了,再来问老夫上哪里去吧。” 方仲心头豁然开朗,转头道:“鹰王前辈说的是,我的确有许多事未办。” 瑶鹰王笑道:“那你可想好了先去哪里?如果想好了,就告诉老夫,我这就让司空谅那小子先去寻一辆大车来。”瑶鹰王让司空谅去寻一辆车,司空谅百般不愿意,但碍于瑶鹰王的威名,只得硬着头皮去找寻。不管这车是用什么手段拿来的,这驾车之人依旧是司空谅无疑。 当方仲长身而起,来到众人跟前时,瑶鹰王道:“去哪里?” 方仲道:“我想先去慈云寺一趟,打听一下一位寺内高人有否回来,若是没有,至少也要问清楚在何处可以寻访到他。” ; 第十一章 慈云危机 - 洛仙 - 浮云深处 瑶鹰王根本不问方仲为何要寻访那位慈云寺高人,冲着司空谅道:“还不快去套车。”司空谅耷拉着脑袋去驾车,如今加上莫雩和羽音,一行共是六人,正好男女各半。司空谅与瑶鹰王依旧坐在车前,车厢内是女眷。狰狞兽煞气太重,拉车的马匹根本经不起惊吓,故此方仲独自一人骑着狰狞兽在稍远些的地方开路。 这一次远行不敢走大路,生怕遇上魔教中人又或昆仑派弟子,只在偏僻小路潜行。车厢内,小兰坐在一侧,羽音和莫雩在另一侧,经过数天的相处,三人都已十分熟络。小兰试探着道:“莫姑娘,我家方大哥去慈云寺是为了他自己的事,可没功夫帮你寻找亲人。” 莫雩毕竟年幼,平时待在邀月堂也极少有人和她耍什么心计,虽然心灵手巧,遇上小兰这种话里有话的言语,顿觉有些尴尬。从小兰的话中她岂能听不出来,分明是暗含送客之意。从一见到小兰开始,她便察觉对方无形之中横插在方仲身前,许多事根本轮不到她过问。明知对方与方仲交情非浅,却偏偏不欢迎自己,而就此告别的话又说不出口,这两难的心境让她第一次感到心头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淡淡哀愁。羽音道:“小兰姑娘有所不知,我家莫堂主临终之时托付了方小哥要好好照顾雩儿的。虽然她大哥不见了,只要方小哥还在,便如她亲哥哥一般。” 小兰笑道:“这样说来即便是不去寻亲哥哥也不打紧了,方大哥难道还应允了莫堂主要照顾雩儿妹子一生一世?” 羽音似笑非笑地道:“我看也是这么个意思。”听了此言,小兰的面色微微一变,眼神中寒光一闪却又急速隐去。莫雩再也忍耐不住,轻轻一摇羽音的胳膊,嗔怪道:“姑姑你胡说什么。”羽音笑道:“雩儿面皮薄,我与小兰姑娘说笑几句,她的脸上就挂不住。” 小兰道:“还好是玩笑话,若是真的,不知方大哥又该当何处?”说了这句话后,转过头来一掀车帘,说道:“这车厢里真是气闷,整日介挂着车帘,也不知行到哪里才是头。” 沿途非止一日,一行人小心谨慎总算太平无事,眼见已入豫州地界,青龙山遥遥在望。这是方仲第二次来青龙山,上一次还是为了给郑元洪解印来的慈云寺,想起上次来寺遇见何盈,不禁神驰天南,她的音容笑貌又依稀浮现眼前。方仲翻身从狰狞兽上下来,到马车前说道:“鹰王前辈,慈云寺就在青龙山里,寺中规矩颇多,我想只身前去拜访,鹰王前辈和小兰、莫姑娘便留在外面可好?” 瑶鹰王道:“方公子是怕我当年也得罪过这些和尚,万一被撞见,不好说话吧?嘿嘿,老夫不会让你为难的,你只管去便是。” 方仲感激道:“多谢鹰王前辈体谅。” 方仲又到车窗处向小兰她们交代了几句,这才周身收拾利落,牵着狰狞兽往慈云寺所在的山门而去。相隔数十里就可见慈云寺上空天光闪动、白云飘飘,佛塔琉璃、流光溢彩,一股庄严之气扑面而来,阵阵钟声夹杂着梵音颂唱,让人心神俱醉。 方仲到了庙门外,早已知客僧上前问候。巧的是出来那小沙弥居然认得方仲,上次便是他给引路报信,见到方仲又来,笑吟吟道:“我道是何人,原来是方修士,小僧这就回去通禀,告之通悔大师玉虚宫方修士来了。” 小沙弥正要转身回去,方仲忙道:“小师傅慢走,如若见到通忏大师时便说是晚学方仲拜见,莫说玉虚宫修士之名。” 这小沙弥心道这有何区别,可又不敢问,急急忙忙地回去通禀。不久之后,大门里走出智空、智明两个提着禅杖的和尚来,见到方仲后笑着道:“方施主久等了,通悔师叔正和方丈以及几位长老在藏经阁议事多日,一时半会还出不来,便依旧由我二人来接待方施主罢。” 方仲道:“那就有劳二位大师了。”方仲见他二人真个闭口不说自己那昆仑修士之名,也不知是不是得了小沙弥的通禀才如此,还是自己反出昆仑的事已传扬开来,既然二个和尚不说,他也就无心解释。 到了香客厅落座,方仲见二人面有忧色,不由问道:“不知何事竟然让贵寺高僧议事多日不出,连两位大师都郁郁不乐?” 那智空叹气道:“方施主有所不知,前几天传来飞讯,我释门多所寺庙无辜遭受血光之灾,阖寺僧人尽遭屠戮,创百年来未有之事。便是为此,方丈才和几位长老磋商要事,以为应对之策。通悔师叔听闻此事时,居然说这早有预兆,乃预料之中事,只是没有想到来得这般快法。” 另一位和尚智明忧心忡忡道:“想我慈云寺也算小有威名,居然就有人敢这般大胆,若无凭仗说起来都无人信。” 方仲道:“可知是谁所为?” 智空道:“一个活口都不曾留下,尚不知是何人所为。不过这次议事一罢,方丈一定会遣派人手全力追查此事。不知方施主你这次又来鄙寺,寻通忏师叔又为得什么?” 方仲沉吟道:“二位大师可知贵寺有一位太上长老,消失多年之后,又曾重回寺中,不知他老人家如今可在慈云寺里。” 智空道:“你问我们那太上长老,只怕要让方施主失望,除了当年回过一次释门之外,的确未曾再听得他老人家的消息。”眼见方仲面露失望之色,智空接着道:“不过贫僧有一次听得通忏师叔说起过,太上长老他老人家虽然神龙见首不见尾,却还是留下了些东西的,至于是什么,贫僧职位卑微,就非我能知了。等得通忏师叔出来,方施主大可自己问他。” 方仲也知在智空、智明口中问不出什么话来,索性耐心等待,直至三四个时辰之后,终于听得远处大殿之上钟声响亮,智空喜道:“出来了出来了。”智明兴冲冲往后殿而去,不久后,郎朗一声佛号从门外传来,一名须发皆白的老僧从容出现在门口。 ; 第十二章 卜筮之道 - 洛仙 - 浮云深处 来人正是通悔大师。方仲急忙上前见礼。通悔大师微微颔首道:“不需多礼,方施主上次来时还是以昆仑门人自居,现如今已是闲云野鹤,好不悠哉。”方仲一听便知自己的事已经传到了慈云寺,真是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连通悔大师都知道了自己反出昆仑的事。慈云寺向来和昆仑派为佛道魁首,也曾一起联手对付魔教,可谓半盟半友的关系,莫非那掌教真人已向慈云寺通报消息,让他们也来擒拿自己。 方仲苦笑道:“大师既然知道了晚辈的事,是否也想捉拿晚辈交与昆仑处置。” 通悔大师笑道:“敝寺自顾不暇,何必要与方施主为敌。你的事乃是寺内僧人在外打探来的消息,非关昆仑派的事。” 方仲心下一松,只要不是掌教真人把法旨都传到慈云寺里来,而慈云寺也不想和自己为难,那便一切都好商量。既然是慈云寺自己打听来的消息,看起来这释门之首并不像旁人以为的深居简出一心向佛,要不然何以还派门下僧人四处打探消息。方仲道:“晚辈此来另有事相求。记得昔日大师曾跟我提起过贵寺一位太上长老,他曾经消失数十年,归来后拿出过一片菩提叶子。” 通悔大师道:“确有此事,不过如今他老人家并不在寺中,连老衲与几位师兄弟都不知他到了何处?” 方仲道:“可有寻找到他老人家的方法?弟子有一事想向他详细询问。” 通悔大师道:“这个可就难了,到他这等修为,只有他自己想来便来,要想寻找到他那是千难万难。” 方仲失望道:“如此说来是没有指望了。” 通悔大师笑道:“这倒不是,万事一切皆看缘分,若是你与他有佛缘,迟早便能相见。” 方仲道:“那也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晚辈只怕没有太多时间去等。” 通悔大师道:“不如你把相求之事说与老衲知道,也许不需问他老人家,敝寺就可为方施主解难。” 方仲道:“晚辈是为了那菩提叶之事而来,想求问在何地可以找到菩提树。不知大师是否知道?” 通悔大师道:“菩提树!?老衲真的不知。当初我那师叔回寺也只是交代了一些事,并把一片菩提叶子留下,他便悄然而去,并不曾说那叶子是在何处摘取。虽然老衲不知,但寺中典藏颇多,或许便可从中寻得一点蜘丝马迹。”通悔大师对着智明道:“你去问一下管理藏经阁的通玄师兄,看他那里是否有菩提树的记载,若有时,把消息带来。”智明领命而去。 方仲说了几句感谢的话,与通悔大师一起耐心等候。又过了有一个时辰,那智明回到室内,向通悔大师道:“禀告师叔,通玄师伯说敝寺没有这方面的记载,虽然不知菩提树的下落,不过有那一片菩提叶,也是可以查探出此树大致方位的。” 通悔大师道:“如何可以探查此树?” 智明道:“师伯说,以此菩提叶做媒,用占卜之法便可知此树所在。” 通悔大师摇头道:“现如今又到何处寻一精通占卦卜筮之道的人?” 方仲道:“若是能找到一个精通占卦卜筮之道的人,就可以知道那菩提树的下落?” 通悔大师道:“话虽如此,但我佛门对此道向来排斥,此法洞悉先机,遭天所嫉,占卜之人往往不得善终,释门中人是绝不会去修习此道的。” 方仲心中刚刚升起的希望又颓然落空,只得道:“大师已经尽力,晚辈不敢过多奢求。既然贵寺也不知菩提树下落,晚辈另想办法就是。”言罢便要告辞。通悔大师道:“方施主一心想找菩提树,而此树又与我佛有缘,可谓缘外之缘。但与我佛有缘之事,慈云寺必倾力相助,只要方施主能寻得精通卜筮之人,敝寺也不吝把菩提叶拿来使用,若是能求得菩提树下落,只求分享一份消息便已足够。” 这样一个条件宽厚之极,方仲想也不想便点头应允道:“晚辈若是能寻得卜筮之人,定当再来贵寺叨扰。” 当方仲从慈云寺返回山门外的马车上时,众人早就等得急不可耐,司空谅道:“方公子,你去寺里这么久,这些秃驴没有为难吗?”方仲笑道:“慈云寺里都是得道高僧,为何要和我过不去?”司空谅道:“那慈云寺和昆仑派向来都是一个鼻孔出气,往昔多曾和我神教为难,你在昆仑派闯了这般大的祸事,难保这些秃驴不会擒拿了你借花献佛。” 一旁的瑶鹰王道:“别看他佛道多有携手,毕竟分属两派,昔日我神教势大,这才不得不依为唇齿,若是有一日他一派独大时,你看他是否还如当初般相互合作。” 司空谅忙点头道:“老爷子提醒的是,小的也是这么认为的。”又对方仲道:“虽然慈云寺里的秃驴不曾为难,想来也不会帮什么忙,方公子想托庇于慈云寺只怕想得差了。” 方仲摇头道:“非是我想托庇于慈云寺,而是想打听一事,可惜连寺里神僧也不知。虽然不曾问得一个准信,却也不算白跑一趟,若是我能寻访到一位精通卜筮之道的人来,此事依然还有可为。” 司空谅道:“原来是想寻一算命的,这个容易,随便到一大城邑之中去,市井桥头抓一两个来便是。” 瑶鹰王的空袖子一甩,啪的一声打了司空谅脑袋一下,骂道:“你小子这般蠢,让你驾车都是高抬于你,这些江湖骗人的勾当你也信!” 这一幕引得小兰与莫雩二人掩嘴而笑,但是那羽音却陷入沉思之中。 方仲眼望连绵青山,感慨道:“又上哪里去寻那精通卜筮之道的人来?” 羽音从车内钻出来,向方仲道:“妾身倒是知道有那精通卜筮之道的人,便是鹰王前辈只怕也有听闻,只是一时不曾想起罢了。” 瑶鹰王听得羽音如此说,仔细一想,豁然大笑道:“不错,老夫也猜出了谁是那精通卜筮之道的人了,只是他们早已隐匿无踪,连老夫也差点给忘了。” 羽音道:“鹰王也想起来那是谁了么?”; 第十三章 昊天堂 - 洛仙 - 浮云深处 方仲听二人言语,似乎都已猜出那是何方神圣,喜道:“鹰王前辈知道他是何人?” 瑶鹰王道:“不错,虽然老夫知道他们精通卜筮之道,可惜并不知其藏身之所,想要找他出来,只怕颇费时间。” 方仲道:“就算耗费些时间也无妨,总比一点眉目也没有要强上许多。但不知这精通卜筮之道的人是谁,连羽姑娘与鹰王前辈俱都知道,想来应该是神教中人了。” 瑶鹰王点头道:“的确是我神教中人,不过这精通卜筮之道的也非指其一人,而是我神教内的五堂之一,人称昊天堂的便是。此堂颇为隐秘,乃是十堂之中声名不显、人数最少的一堂,行事颇为低调,向不与人争强斗狠,老夫在神教之时只是偶尔见过其门人数次,根本谈不上有什么交情,故此一时没有想起。” 方仲道:“原来是昊天堂。”猛然间想起邀月堂第一次被围攻之时,正是十五月圆,那条鬼蛇在莫堂主所摆的天恸大阵召唤而出后四处肆虐,已处失控状态之下,若非一面神镜破空而出及时代替缺月,后果不堪设想,莫非当时那昊天堂便已算出这十五月圆要遭天狗吞噬,这才赶过来帮忙。方仲问羽音道:“羽姑娘,那昊天堂曾经帮过莫堂主的大忙,不知莫堂主有没在你面前提起过,这昊天堂如今隐藏在何处?” 羽音笑道:“方小哥这次算是问对人了,妾身真的从莫堂主口中听说过昊天堂的事,只不过昊天堂里的人根本就不与外人来往,你即便亲自求上门去,除了吃个闭门羹外,连他们的面都无法见到。” 方仲皱眉道:“不见外人?这可如何是好。” 羽音又笑道:“虽然你对他们来说是外人,可是我家莫姑娘却不算什么外人。” 方仲惊喜不已地道:“莫姑娘竟与昊天堂的人相熟?”随即想到以莫雩的年纪不可能有太多的人脉,定然还是莫堂主的缘故。果然莫雩摇头道:“我也与他们并不相熟,只是爹爹生前与昊天堂的人素有来往,想当年也是他们劝爹爹早日离开神教,或可免遭大难。不久前我们本想离开望月坛择地隐居,也是得昊天堂提醒,爹爹才有搬家之意,可是还未来得及布置,便有了这番变故。”莫雩想起邀月堂巨变,若是能早一日听从昊天堂的建议,当不至于弄至家破人亡,每念及此,便黯然神伤,止不住落泪。 羽音轻轻搂住莫雩,说道:“我与雩儿若是寻不到她哥哥,这最后的去处,便是仗着莫堂主与他们的交情,让雩儿投奔昊天堂去,念在我等孤苦无依,应当不会拒绝。” 一旁的司空谅听了几人的言语,奇道:“邀月堂离开神教原来还是受昊天堂的劝说,这样说来,那昊天堂岂不是早就与神教貌合神离、心生异心,为何这许多年从未听说过神教要剿灭它?” 羽音道:“他既然精通卜筮之道,能够预知吉凶祸福,对自己前程之事岂能不加推演,即便旁人想找他的麻烦,也预先被他避让了去。” 方仲道:“这倒也是,不过我听通悔大师说过,这等神通并不能随意使用,一窥天机要遭天谴,占卜者往往不得善终。” 羽音点头道:“的确有此一说,所以方小哥想要空手求人,即便到了昊天堂,他们也不会帮你卜筮这菩提树的下落。” 方仲道:“可我拿不出贵重的金银财宝,又该怎么办?” 羽音道:“有得必有失,卜筮之法虽能求得自己想要的,也会相应的失去一些东西,或让你恶疾缠身、或以血光之灾相抵,最重者,连阳寿都折算了去。所求的东西越贵重,那么失去的代价也越大。妾身不知这菩提树有多么稀罕,如果十分罕有,只怕这代价便不会很轻了。不过你也无需过于担心,昊天堂里的人绝对不会只贪图金银财宝,他想要的,必然是与此相对应的其他条件。” 方仲不由得面露苦笑之色,这菩提树岂止稀罕可言,若如羽音所言要用相应的代价做抵押,只怕把自己的小命算进去亦不够。方仲道:“那昊天堂如今在何处,若是相隔极远,只怕来去不便。” 羽音笑道:“妾身与雩儿一路同来,并未说过半句离开的话,你当是为何?只因那昊天堂就隐藏在豫州宛丘,与方小哥一起正好顺路。” 瑶鹰王道:“宛丘?听闻那里有一座十分有名的陵墓,便是太昊伏羲陵。伏羲氏揲蓍画卦,正是卜筮之道的祖宗,昊天堂以此为巢,倒也相宜。” 羽音道:“太昊伏羲陵乃是三皇圣地,昊天堂可不敢占用这等地方,等我们去到那里时,妾身自会告之具体的所在。” 从慈云寺出发,往宛丘不过两三天的路程。方仲等人当下离开慈云寺,直奔宛丘。宛丘乃是陈国故地,太昊伏羲氏在这里筑土为城,炎帝神农继都于太昊之旧墟,易名为陈,乃是极有底蕴的上古名城,与蚩尤时期的雍狐山九黎城一般,虽然毁于战火,但旧城废墟中的点点滴滴依然让无数后人为之顶礼膜拜。 在羽音指引之下,一行人并未往太昊伏羲陵去,却绕过陵墓往东一拐弯,眼前出现白茫茫一片大湖,再走不久竟然已无路可走。马车停了下来,方仲回头道:“羽姑娘,你带错路了。”羽音从车中一跃而下,抬首看着眼前这片湖面,喜滋滋道:“不会有错,此湖名为龙湖,昊天堂就在此湖当中。” 一旁的瑶鹰王道:“可是前面碧波万顷,根本不见有人,莫非昊天堂的人都是鱼虾变的,上岸时是人,回去了就都躲在水底下,难怪旁人找不到。” 第十四章 水 路 - 洛仙 - 浮云深处 眼见前方无路,众人都从车上下来,沿着龙湖河岸慢慢寻找昊天堂的踪迹。龙湖岸边多生有荷花芦苇,一眼望去无边无际,连河面都遮映得郁郁葱葱,连一条水道也没有,更不会有摆渡的渔船来玩接送游人。众人走了四五里路,眼前所见依旧是刚见到时的模样,这龙湖也不知有多大,只怕绕湖一圈,一天的时间都不够。 司空谅不耐烦起来,把手中那面鬼面折扇往空中一抛,扇面刷的展开,他纵身其上,向着方仲道:“莫非有什么湖心岛不成,我去湖面看一看去。”言罢,踏着折扇飘飘荡荡的向着龙湖深处飞去。他的御空之术其实十分勉强,与昆仑剑修之道比起来差得极远,瑶鹰王讥讽道:“捉只野鸡当坐骑,也比这小子飞得漂亮,方公子出身玉虚宫,御剑飞空何等潇洒,也该教他一两手御空之术。”方仲听了不禁面上一红,自从学得地遁之术后,他临敌对战又或代足赶路,往往都是符法为先,非是不会凌空御剑,不管是火岩还是鱼骨剑都已被其祭炼随心,借之御空根本不是难事,只是他对符法的使用早已心随意想,太过熟悉,自觉唯有如此才会安全无恙,自然少用御剑飞空。 方仲的眼力极好,他盯着司空谅的身影,眼见其越来越远,在化为一个绿豆大小的身影时,突然之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而龙湖之上依旧碧水蓝天,不见有丝毫异样,似乎那司空谅根本就不曾来过一般。瑶鹰王霍然起身,喝道:“果然有古怪,这湖里被人下了禁制,这小子被困在里面了。” 羽音不惊反喜,大声道:“那就来对了,可惜不见有人出来,待我叫喊几声,让他们派人出来相见。”随即扯开喉咙,女子特有的娇柔尖细之声遥遥荡了开去:“邀月堂莫姑娘前来拜见昊天堂前辈,还请不吝赐见。” 虽然声音算不上响亮,但在这广阔无垠的湖面之上依旧回声荡漾,传出去极远。羽音连喊十几声,把喉咙都叫得哑了,也不见有人回话,不禁生起气来,骂道:“昊天堂的人也是薄情寡义字辈,妾身好心来投,竟然面都不见,莫堂主真是瞎了眼,交到这种忘恩负义的朋友。” 话音飘出去没多久,便见远处湖面之上一阵波浪翻滚,一根桅杆从水中逐渐冒了出来,当船舱也破水而出时,便见此船乃是一艘模样古怪的乌篷船。船头之上站着一名全身都被黑衣裹着的人影,只露出一对眼光炯炯的双目。此人方一露出水面,便把手中之物一扬,一物‘嗖’的一声,如箭一般往岸上之人射来。方仲一个箭步上前,拔出火岩剑一挡,此物吧嗒一声落在脚下,竟然就是司空谅那一柄画了鬼面的折扇。 船上之人冷冰冰道:“分明是役鬼堂的小辈,胆敢冒充邀月堂的人,再在湖边大呼小叫,小心你性命难保,还不快滚!”言罢,那条乌篷船逐渐下沉,便要消失于湖面之上。 羽音大急,叫道:“妾身真个是邀月堂的人,你怎么不信?” 那人一边沉降,一边冷笑道:“邀月堂早已覆灭,你当我不知么,只要神教不把主意打到我们头上,任凭你们如何扇风搅雨,昊天堂都不插手其事。你回去告诉**师,仓堂主精神矍铄,迟早把他钉死在七箭书之上!”等他话音一落,整个人也没于湖水之中。 羽音欲哭无泪,骂道:“天杀的王八蛋,水里来水里去,说的话却一句都听不懂,你一定是乌龟变的,要不然怎么就这般蠢,不让妾身把话说完,” 方仲等人面面相觑,虽然盼来了昊天堂的人,却拒人于千里之外,不但进不去,还把司空谅失陷在里面。眼见众人无计可施,方仲道:“不如我再去一次,即便失手被擒,只要我好生解说,定能把事情解释清楚。” 小兰急忙阻止道:“万一这些人根本不听劝告,蛮横无比,直接把你杀了,你去向阎王爷解释去吗?我看还是不要去了,最多在湖边多等几日,我便不信他们就不出来。” 方仲道:“一直拖延下去,司空谅只怕祸福难料。” 小兰正想再次劝阻方仲,莫雩却道:“方大哥你不用去,若是连我也无法叫他们出来,你去了也无用。我只在湖边弹琴一曲,若是他们听见了,愿意出来就出来,不愿意,那也不必勉强。想来他们也有难言之隐,明知我是邀月堂的人也不愿收留于我。天涯何处不可去,我和姑姑相依为命便是了。” 羽音落泪道:“真是苦命的孩子,姑姑定会照顾你一世。” 莫雩在湖面挑了块平坦些的草地,把其父留下的那张独弦琴拜访在膝前,随后盘坐在琴后,轻轻一挑独弦,一声悦耳的琴声悠扬飞出,她双手连动,一曲巴山夜雨在独弦之下连绵而出。 莫雩感怀身世,这一曲在独弦之下弹奏得十分凄凉,让人感慨人世之无奈与艰辛,被琴声打动,周围几人俱都默默无语。 此曲只是弹奏到一半,原本平静的湖面漩涡又起,那艘乌篷船又浮出水面。船头之人也不说话,只是静静聆听莫雩弹奏。直至琴声止歇,那人依旧一动不动。 莫雩轻轻抱起瑶琴,说道:“我们走。” 羽音回头见船上此人还是无动于衷,凄然一笑道:“好,我们走!”拉着莫雩便要登车离去。 船上黑衣人终于开口道:“且慢!”乌篷船无风自动,一点点往岸上靠来。“刚才在下多有失礼之处,还请见谅,这一曲琴音若非是邀月堂莫堂主亲传,绝难有如此意境,鄙人相信你们的确是邀月堂的人。” 羽音冷笑道:“你现在才信,妾身如今却不稀罕去了。”作势依旧要登车离去。这一回那黑衣人有些急了,忙道:“姑娘少怒,在下向姑娘赔罪了,这就带各位进去见少副堂主。” 羽音道:“为何不是堂主亲临,我家莫姑娘可是莫堂主的女儿,千里来投,连他本人都见不到吗?” 那黑衣人一阵沉默,随即又道:“老堂主抱恙在身,不方便见客。等姑娘进了鄙堂,告之老堂主,到那时再见不迟。” 羽音也不过装装样子,好出刚才一口恶气,对方既然言辞恭敬,自己也就不能太过分,毕竟此来有求于人,说不定自己和莫雩以后便要留在这里,可不能把关系搞得太紧张。羽音转头看向莫雩,莫雩道:“我就去见一见你们的副堂主,阁下请带路。” 那黑衣人把身子一闪,让开一条路,向众人道:“请上船!” ; 第十五章 水下洞天 - 洛仙 - 浮云深处 乌篷船不大,那辆马车自然不可能也载上去,只有弃之湖岸,狰狞兽却被方仲拉到船上。羽音、莫雩等人占了这乌篷船的前半部,后半部和半个船舱却都被用来安置狰狞兽,这船若是再小一些,只怕一条狰狞兽便把空间给挤满了。黑衣人看到狰狞兽时,自然免不了要多看几眼,虽然没有开口询问,但从眼神之中也可看出对此兽有些敬畏。 待所人都安顿好之后,此人在船头上单手一掐诀,乌篷船逐渐下沉,当湖水漫过船舷,即将要涌进船舱之时,船身之上微光一闪,一个淡淡光幕把船舱以及前后船头都包裹住,湖水遇上这层光幕便被阻挡在外,而当整个乌篷船彻底没入水中时,湖水又没过头顶汇聚在一起。这条乌篷船便如水中游鱼一般往湖水深处潜去。 瑶鹰王看着从船身旁边一擦而过的游鱼,赞叹道:“神龙木在外间只是一小块都是无价之宝,昊天堂却把这般大一根神龙木做成一条小船,真是暴殄天物。” 方仲问道:“鹰王前辈识得此船是何物所造,这神龙木又是什么东西?” 瑶鹰王道:“神龙木乃是一种神木,外表黝黑无光,模样如一棵大树一般,但却不长枝叶,此物根本就不生长在山林之中,往往却被人偶然发现在沼泽、深海大湖的淤泥里,以老夫观之,神龙木根本就是上古之时的参天大树经沧海桑田之变而沉入地下,若凑巧遇上灵气充盈之地,便会吸收天地之精,无穷岁月之后,便脱胎换骨,饱含灵性,成为一根价值连城的神龙木了。” 除了那黑衣人外,旁人俱都不知神龙木来历,听了瑶鹰王一番解释,纷纷赞叹道:“原来养成一根神龙木要耗费如此长时间,难怪它的一小块都是无价之宝。” 那黑衣人道:“想不到你却知道这神龙木的来历,不过此木对外间而言珍贵无比,但在我昊天堂眼中,算不得稀罕之物。” 瑶鹰王冷笑道:“老夫可没听说过昊天堂居然会富可敌国,你莫不是在说大话。” 黑衣人淡淡道:“等到了地方你便知我有没有说大话了。”他悄然加快了此船速度,不过转瞬之间,众人眼前顿时出现了影影绰绰的黑影,到了近处才骇然发现这湖底深处竟然耸立着一根根参天大树般的神龙木,每一根都有这条乌篷船的船身粗细。这许多神龙木静静的竖立在湖底深处,宛如一片雄伟壮观的黑森林。湖水在这片森林上方荡漾,阳光透过湖面投下一道道靓丽的波纹,让这占地数里的湖底深处成为一个超然于世外的奇特水下洞天。 众人俱被这眼前所见的一幕而震惊,想不到此地竟然有如此多的神龙木,一起组成了一片水下森林,怪不得这黑衣人说这不是稀罕之物。 乌篷船‘噗’的一声撞破水幕,落在神龙木组成的林木边缘。方仲举目一看,这里居然是一个小小的码头,除了自己乘坐的这艘乌篷船外,尚有另两艘停在一旁。在码头之上站着四五个和黑衣人一般打扮的人,见到船来纷纷迎了上去,其中一人道:“妫大哥,这些是什么人?” 黑衣人叹口气,指着莫雩道:“这是莫堂主的遗孤,来投仓老堂主的。” 其余几个听了顿时哑口无言,俱都露出无可奈何之色。那黑衣人道:“少堂主可在?”另一人道:“少堂主抓了那役鬼堂的奸细,正想捉了去喂王八。”那黑衣人忙道:“快去告之少堂主,这中间有些误会,那人还不能杀。”那人得了吩咐快速回身,往林里奔去。 黑衣人冲方仲道:“少堂主最恨役鬼堂的人,捉到一两个便都被他丢到鱼塘里喂了大王八,你们放心,现在还来得及,不会要了他的性命。” 方仲道:“少堂主可是你们仓老堂主的公子?” 黑衣人道:“不是,仓老堂主一生未娶,何来的公子,少堂主乃是他领养来的孤儿。不只少堂主是孤儿,我等俱都是无亲无故的孤儿。” 方仲和羽音等人听了不免感到奇怪,羽音道:“莫非昊天堂里的俱都是男子,也无人娶亲,故此没有后代。” 那黑衣人嘿嘿一笑道:“那倒不是,虽然我们人数不多,却也有那么几个女弟子,至于婚姻之事,我等命该如此,何必把这番苦难留于后人。非是我等不想生下一点骨血,实是舍不得他们也走上这条不归路。” 方仲奇道:“身为昊天堂弟子怎么就是走上不归路了?”心中奇怪此人为何会这般说,似乎这昊天堂便是个地狱所在,同时也看了看一旁的莫雩,羽音和莫雩若是留在这里,岂非如此人所说那般踏上了不归路。 黑衣人淡淡道:“你看我的样子便知道了。”说罢,把遮住面目的黑巾一扯而开,露出真实面目来。此人的一半面孔生得浓眉大眼,是个长相俊美的男子,可是另一半面孔却布满烂疮,黄水从烂疮中渗出,散发出一股难闻恶臭,其中一个烂疮腐肉尽去,露出里面白森森的头骨。小兰、莫雩和羽音三个女子同时一声惊呼,忙把头垂下不敢再看。方仲和瑶鹰王见了也倒吸一口凉气。黑衣人冷笑道:“这左半边面孔还是我原来的样子,这另一半却是后来才有。试想若是你的孩子将会也会如此,你愿意生下他并把他留在这里吗?” 方仲默然无语,心中却想莫非这就是利用卜筮之道泄露天机之后的报应,难怪此人会说昊天堂里的人都是孤儿。只有无父无母的人,一条命早已了无牵挂,才能狠下心来去学这遭天之嫉的本领。 羽音忽然明白了为何莫堂主临终并未说让莫雩兄妹来投昊天堂,说不定他早已知道昊天堂里的情形,根本舍不得让莫雩兄妹也走上这条路。自己以为莫堂主和这仓老堂主相熟,定可前来投靠,倒是自己想差了。她偷偷一看莫雩,见她面色惨白,紧咬嘴唇,身子微微发抖,显然所受到的惊吓比自己更甚。; 第十六章 少堂主 - 洛仙 - 浮云深处 方仲一行在黑衣人带领之下,往林中修葺的几幢阁楼走去。虽然这神龙木组成的树林让人惊叹,毕竟比不上陆地之上的森林大川,受地域所限,不可能容纳太多的房屋建筑。这几幢阁楼已是林中最显眼的东西,应当是昊天堂弟子的居住之地。这等规模与神教其他几堂比起来,确实颇有不如,连驭兽堂一个卧虎庄都比不上。 黑衣人带方仲等人到了其中一幢高楼外,说道:“本堂弟子不多,所住的地方又狭小,怠慢之处莫怪。”他推门而入,里面又有几名昊天堂的弟子,见到黑衣人和方仲一行人同来,纷纷好奇不已的问起缘由。似乎此地难得有外人来此,乍见到这几个陌生人进来,自然要询问一番。这几名昊天堂弟子也一样披着黑衣,连五官也一并罩住,只是有两个人身形苗条,四肢纤细,看起来当是女子无疑。 黑衣人向这几名同伴解释一番,这几人看向莫雩的眼神居然也露出无可奈何之色,特别是那两个同为女儿身的女弟子,见到莫雩的模样,轻叹一声,眼中更是多出了一分惋惜之色。 众人在客厅落座,两个女弟子端上茶来。黑衣人向另一个作陪的昊天堂弟子低声问道:“我不在时,老堂主感觉如何?”另一人忙低声回道:“老堂主还在竭力支撑,只是精神愈加萎靡,又吐了两大口鲜血。”黑衣人恨恨道:“若再这样拖延下去,老堂主坚持不了几天的。”另一人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眼见成功在望,不管我等如何相劝,老堂主都要拼死一搏。” 二人说话虽轻,却还是被方仲听到了,问道:“妫大哥,贵堂的老堂主得了重病么?” 那黑衣人咳嗽一声,掩饰道:“偶感小疾,休息几天便好了,等他康复时我再带你等去参见他老人家。”黑衣人的话刚落,忽然一个男子声音冷冰冰道:“妫大哥何必骗他们呢,老堂主就算一命呜呼生死道消,也是死得其所,说出去并不丢人。”顺着话音看去,便见门口站着一个身材消瘦的年轻人,虽然穿着黑衣,但却没有遮住面目,露出一张稍嫌稚嫩的面孔,看年纪居然与方仲相仿。在此人后面,司空谅被绳捆索绑,由两个人押着走进门来。司空谅全身湿漉漉的,似乎刚从水中捞起来一般,见到方仲在座,急忙道:“方公子救我。” 方仲一看此人气势便想此人多半就是旁人口中的少堂主了。果然那黑衣人恭恭敬敬道:“少堂主说的是。”方仲再无怀疑,上前道:“原来尊驾便是少堂主,这位穿白衣的不是恶人,还请高抬贵手放了他。” 少堂主上下打量方仲几眼,淡淡道:“役鬼堂的人什么时候和邀月堂的人走到了一起,这倒有些奇怪了?” 方仲道:“他早已洗心革面不再自认是役鬼堂弟子,更不去做为非作歹之事。” 少堂主冷笑道:“是吗,还望他是个心口如一之人,既然有人求情,那便饶他一次。”他把手一摆,押着司空谅的人把绳索解开。司空谅虽然心中不服也只得暂时忍气吞声,规规矩矩站到方仲身后。 方仲低声道:“你是怎么失手被擒的?” 司空谅道:“我在半空之中巡视湖面,突然之间那水中就有一个巨大阴影冒出,也不知是何宝物,发出一股奇强吸力,我便被吸入湖底。这些人倚多为胜,把我擒获,见我有鬼冢便认为我是役鬼堂奸细,竟然说要把我押去喂老鳖。” 方仲道:“这里老鳖吃人么?” 司空谅道:“谁晓得,或许只是吓唬吓唬我。” 那少堂主对方仲道:“你是莫堂主的遗孤?” 方仲忙道:“在下并不是莫堂主的家人,莫姑娘才是。”目光望向莫雩,莫雩随即站起来微微一福,柔声道:“雩儿见过少堂主。” 那少堂主看向方仲的眼神闪过一丝狐疑之色,但并未多问便转向莫雩道:“我曾跟着老堂主见过莫堂主一面,想不到当时一别竟成永诀。莫姑娘既然寻到了这里,没什么可说的,只冲着莫堂主的面子,我昊天堂的兄弟豁开性命不要,也会保护姑娘周全。” 莫雩感激万分地道:“多谢少堂主。” 那少堂主道:“在下嬴奎,请叫我嬴兄即可,莫姑娘还不是我昊天堂之人,不必叫我少堂主,等你想好了愿意入我昊天堂时,再叫我少堂主不迟。这一位是妫大哥,你已经见过了,有什么需要可直接找他,自会替你筹办妥当。” 莫雩又道了声谢,问道:“但不知何时能见到老堂主,他与家父莫逆之交,小女理当亲自拜见一番。” 少堂主赢奎叹了一口气,面上闪过与其年纪极不相当的老成之色,淡淡道:“他老人家只怕已命不久长,你既然来了,见一下他也好,若再迟些时日,只怕永无相见之期。” 听了此言,莫雩惊道:“不是说他稍有抱恙么?” 赢奎道:“岂止稍有抱恙,他强施本门禁术,想一举诛杀大敌,谁料想敌人之强非我等所能想象,不但无法奏效,还被对方施法反噬,如今欲罢不能,只能与敌干耗到底。老堂主便是被这生死大敌硬生生拖了七个月,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直至身垮神溃、油尽灯枯。” 在座众人听了无不惊讶,也不知老堂主的大敌是什么人,逼迫他不得不使用禁术而诛之。瑶鹰王性子直爽,问道:“逼老堂主施展禁术也要除之而后快的大敌,到底是何方神圣?” 赢奎道:“或许你等也有耳闻,此人不是旁人,乃是鄙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德兴善护教**师。” ; 第十七章 钉头七箭书 - 洛仙 - 浮云深处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方仲心中更是惊讶不已,只因这护教法师之名并非其第一次听到,早已如雷贯耳,不管是早年在醍醐老母那里便撞见的灵智、灵宝,还是后来与何盈一起遇见的法王子灵阳,都是此人爪牙,与自己颇有仇怨。自己和那护教**师还未见面,便已势不两立,互为敌我。只是这昊天堂本是魔教一堂,仓老堂主竟然要施展禁术去杀本教的护教**师,岂不奇怪。 方仲道:“仓堂主与那护教**师有仇么?” 赢奎道:“若说是私人仇怨,那便没有,若说事关神教兴衰和天下无数人的性命,便有数不清的仇恨。” 方仲道:“依少堂主之言,仓老堂主非是为了自己,乃是为了天下苍生而诛杀那护教**师?” 赢奎点头道:“正是如此。” 方仲身后的司空谅冷笑道:“阁下只怕有些大言不惭了,杀区区一个护教法师,就能拯救天下苍生?” 赢奎面带不屑道:“你不信?” 司空谅摇头道:“我不信,便是其他人也未必肯相信。方公子,你信不信?”在他想来,方仲只怕还是头一次听说这护教法师之名,当然不会相信对方的话。岂知方仲微一犹豫之后,便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信。” 司空谅差些跌倒,愕然道:“你……有何真凭实据没有?” 方仲道:“真凭实据说不上,只是经过许多事之后,在下对那护教**师殊无好感,乃至十分忌惮。如果仓老堂主定要诛杀此人,必有原因,我相信仓老堂主的决定不会有错。” 那赢奎看向方仲的眼神首次有些暖意,微微一笑道:“你倒是个明白人。” 司空谅兀自不服,只是转念一想,方仲是来求人的,定然顺着这些人的意思说话,自己要是言语不敬,冲撞了此人,方仲求人之事定然难做,于是十分大度的一拱手道:“在下也信了。” 赢奎道:“你口中说信,只怕心中未必肯信,我也懒得跟你理论。莫姑娘来了昊天堂,我这就带她去拜见老堂主,你们不妨也一起跟着来吧。” 赢奎领着莫雩在前面走,方仲一行在后随行,从楼里出来又往后走,路过几株神龙木之后,便见不远处有一座石台。此台离地只有三尺来高,台面却十分宽广,足有十丈方圆。而在台上居然有一副巨大的龟甲,倒扣在台面之上。此龟甲也不知是多少年的老龟所留,上面刻满了无数符文,若是仔细一辩认,当可看出正是伏羲八卦,因为年代过于久远,已模糊不清。 在石台四周各有几个昊天堂的弟子手捧银盆,银盆中盛着清水,不时拿手掬起一点清水往龟甲当中撒去。银盆属金,正好隔断神龙木避水之力,这才让清水不至于被逼到湖水中去。洒出的水花一落至龟甲之上,并不往地下飘落,而是化作无数星星点点的小水珠,往头顶上的湖面飘去。这奇特一幕也只有在昊天堂得天独厚的环境下,才能做到。 被细雨沐浴的石台中间,端坐着一条瘦弱身形,此人披头散发,低垂着头,已看不清本来面目。他一手持长剑,另一手捏诀放在胸前,口中不时喃喃自语。好一会之后发出一声嘶哑之极的低喝,“呔!”的一声,长剑一指,一道红光点出,飞往正前方一个草扎的假人,那假人被红光点中,顿时颤动不已。那假人并无五官,但却在胸前贴着一张黄纸,黄纸上笔墨字迹隐然。 而在那作法之人的头顶,一轮明镜高悬,此镜模样十分古朴,散发着氤氲瑞气,宛如一轮明月,照耀着下方那条人影。方仲一眼便认出,那高悬着的明镜正是曾经在邀月堂出现过一次的昊天镜。 假人颤动了好一会,才又安静下来,虽然并无激烈的法力相斗,却让那盘坐在龟甲之上的人不住喘息,几乎趴伏在龟甲之上再也直不起身来。 赢奎疾步来到石台之下,关切地道:“师父,需要孩儿为你做什么吗?” 那人影初时不动,待赢奎又说一遍时,这才双肩抖动,慢慢直起身,并把头颅渐渐抬起,枯草般的长发从额头往两边滑过,露出一张皮包骨头的骷髅头来。骷髅头的眼窝深陷,只在暗处才闪动着一点微光,若是连这点微光也无,只怕无人怀疑这便是一具被风干了的死尸。此人竟然便是昊天堂的仓老堂主。那仓老堂主看了台下的赢奎一眼,低声道:“不……不用……为师便不信……自己会死在这里……我为自己算过,绝不会毙命于此,……既然如此……不是我亡,便是他死!”说完这几句咬牙切齿的话,又是不住的喘息。 赢奎劝道:“或许是师父算错了,你看你现在这番模样,哪里还支持的住!” 仓老堂主怒道:“为师会算错……你……你滚!” 赢奎无奈道:“又或者,这禁术根本就不灵。” 仓老堂主浑身一阵颤抖,沙哑着喉咙道:“钉头七箭书……都不灵,还有什么禁术灵光!?我耗费这般多心血施法到现在……若不灵光,会搞成这幅模样!你……是不是想气死了我,正好说明我算错了。” 赢奎见仓老堂主又气又怒,还真怕他一命呜呼,只得道:“师父你别生气,且看我带了谁来。”说罢,往身后一指。那仓老堂主渐渐转过头颅,深陷的眼窝之中光芒闪动,显见正逐一打量跟着赢奎来到此地的人。众人无从得知他到底看向了谁,赢奎也没有明说,那仓老堂主看了好一会,突然把长剑一指,叫道:“你……上前来!”但见长剑所指的,不是莫雩,竟然是方仲。 ; 第十八章 初见大法师 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方仲一呆,见仓老堂主点指自己,只道他认错了人,把自己当作邀月堂莫堂主的遗孤,忙道:“前辈,晚辈不是邀月堂的人,莫姑娘才是。”莫雩上前两步,双膝跪地,向仓老堂主叩头道:“雩儿拜见仓堂主。”二人这一说一做,任谁都可看出谁才是莫堂主后人,偏偏那仓老堂主依旧长剑指着方仲,动也不动半分,若不是看他刚才还有气无力的说了几句话,真要当他是一个死人。 司空谅向瑶鹰王悄声道:“那仓老堂主精于卜筮之道,掐指一算便知过去未来,谁料这第一眼就认错了人,当着这许多徒子徒孙的面,一定羞愧万分,买不下这张老脸,索性装死人蒙混过关。”瑶鹰王摇头道:“仓堂主可不是外面那些骗人钱财胡说八道的江湖神棍,只怕没有这般简单。”司空谅道:“小的知道了,仓堂主原本的筹算是极准的,可是你看他现在这番样子,比死人多一口气,早已力衰气竭不复当年之勇,老眼昏花,头脑糊涂,认错了人也情有可原。” 司空谅的话声虽小,旁人听不到,那赢奎可听得清清楚楚,他也没有想到仓老堂主会认错了人,只怪自己没有及时介绍,闹出了这般一个大笑话,让师父一世英名受损,心中颇为难过。若在摆此钉头七箭书之前,自己也是这样一说,他绝对不会犯下这等差错,看来师父他老人家真的不行了。赢奎柔声道:“师父,莫姑娘正向你老人家叩拜,她才是莫堂主的女儿。” 仓老堂主终于出声道:“为师知道……侄女的事待会再说,这小子……你去……把他抓过来。” 赢奎惊讶回头,仓老堂主的话再明白不过,并不是他认错了人,而是点名道姓就要方仲过去。虽然不知他为何这样做,但终归有他的道理,若在平时自己大可为之卜卦一番,如今却来不及了,只有依师命去做。赢奎向方仲谦然一笑道:“我师父叫你过去,若是不肯,在下可要用强了,到那时不免要伤和气。” 司空谅怒道:“你这少堂主真是蛮不讲理,先是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把我喂甲鱼,如今又要方公子唯命是从,我等好心做客,你却把客人当作犯人一般,天下岂有是理?” 赢奎面色一沉,冷冷道:“又非在下请你们来,既然来了就得听主人的话。” 方仲心想自己此来本就是求人的,求人不免要低三下四,再说对方不过让自己过去一下,未见得便要对自己不利,连忙道:“司空兄不必再说,少堂主说得对,我这就去拜见一下仓老堂主去。”说罢,便向石台走去。众人眼见着方仲一阶阶到了台上,随即又踩上了那副巨大的龟甲。 仓老堂主一直等到方仲踏到了龟甲之上,这才一收长剑,却把掐诀的手指往头顶一弹,在其头顶空悬着的昊天镜顿时一动,随即镜光大放,一个旋转,镜面朝下,一道光柱笔直落在方仲身上。方仲吃了一惊,虽然被昊天镜照住,但并未察觉有何异样。那仓老堂主嘶哑着道:“此镜善能判定阴阳……祸福吉凶俱在其中,我今见你阴气旺盛……却阳清之气不灭,重阴必阳……重阳必阴,能至阴阳相和者都是异人。我今借你阴阳之力一用……看看那妖僧到底在做什么!”照耀方仲的昊天镜忽然变色,一道青光转眼落在方仲身上。方仲就觉身子一沉,一股巨力无可抗拒的一压而下,方仲只不过支持的片刻便就盘坐了下来,也如那仓老堂主一般,盘坐在了龟甲之上。 那仓老堂主见方仲只是盘坐在龟甲之上苦苦支撑,不由大叫道:“快抬头!……看吾宝镜!” 方仲把头一抬,眼睛只是与昊天镜的镜光一触,便觉身子一轻,整个人迷迷糊糊的飞身而起,往镜中一吸而去。在旁人眼中,就见方仲在昊天镜散发的光芒之中飞出一道虚影,转眼间就没入了镜面之中,不但如此,那昊天镜在收了方仲一条虚影之后,又青光一转,落在仓老堂主的头顶,同样一条淡淡虚影被此镜一收而入。见此一幕,瑶鹰王面色一寒,怒道:“这是怎么回事,莫非想收人魂魄?”他单足一抬,一道劲气从脚下喷薄而出,砰的一声,碎石乱飞,把石台踢碎了一角。赢奎也吃了一惊,见瑶鹰王想飞身冲上去,忙纵身拦在前面,大声道:“且慢,那不过是一道形体,并不会伤人。” 瑶鹰王怒目以对,喝道:“照人形体作甚?” 赢奎道:“昊天镜最神奇之处便是能够照人形体而让人神魂相连,即便是千里之外,凡是被昊天镜照过之人,便能通过此镜转眼看到对方。” 瑶鹰王道:“方公子就在此地,仓老堂主又何必用昊天镜照耀他?” 赢奎道:“这个我便不知了,或许他是想借方公子之手,一起到镜中去看一看旁人也未可知。鹰王尽管放心,此法不会伤人性命,若是你贸然上前去打搅,只能令他们神魂受损。” 方仲只觉自己飘飘渺渺的不知在何处,四周迷糊一片,看不出自己身处何地,正在惶恐之中,却见眼前一道人影由模糊到清晰,转眼出现一个长相并不难看的中年人,留着一头披肩长发,长袍遮体,自然而然流露出一股高人之气。方仲正自惊异之间,那人晒然一笑道:“鄙人昊天堂堂主仓昔,你已见过了。” 方仲只当自己听错了,此人竟然说他才是昊天堂堂主,那另一个骨瘦如柴的老者是谁?那人看方仲一脸的震惊之色,摇头道:“七个月前,我便是现在这幅模样,七个月后,便是你刚才看到的样子。”; 第十九章 初见大法师 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方仲愕然道:“你与那仓老堂主是同一个人?” 仓昔道:“不像么,也许是我看上去更年轻了一点。”方仲心道何止年轻了一点,简直就是判若两人,一个骨瘦如柴,另一个却风姿卓越。方仲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仓堂主不问青红皂白就把在下擒到这里来,总要有个原因。” 仓昔道:“此地不过是昊天镜中一个虚无空间,你我也非真的留在此地,乃是一缕神魂被招到这里,你我真身其实还在外间。” 方仲奇道:“昊天镜还有这等妙用?” 仓昔道:“岂止如此,凡是被昊天镜照过之人,只要印入对方一道形体,便能藉由此镜贯通此人神魂。你我能在此间相遇,便是这个道理。” 方仲道:“原来如此,仓堂主若有话对我说,大可在外面就说出来,不必动用昊天镜的神通。” 仓昔摇头道:“我招你来可不是为了与你说什么话,而是想借你之力,赶走一个大敌。这大敌的一缕神魂已经留在此地七个多月,靠我之力却始终没有办法驱逐,只能求助于外人。我早已粗略算过,能够救我之人必定是个身怀异术的外人,只是不知此人何时何地来我昊天堂,今日一见你身具阴阳二气,便知这机会终于来了。” 方仲道:“且不说我能不能帮到你,你口中所说大敌的神魂竟能贯通此地,莫非你也拿宝镜照过人家?” 仓昔点头道:“的确是我引来的祸端,为了施展那钉头七箭书,我甘冒奇险潜入总堂,躲在远处用昊天镜偷偷照了此人一下,止收得他一个模糊人影。这个人便是鄙人想用钉头七箭书所要诛杀之大敌。钉头七箭书乃我昊天堂禁术,施展有颇多禁忌,虽然能够杀人于千里之外,却要依靠昊天镜本身之力才行。我先收此人一条形体便是要把此人的神魂灌入昊天镜之中,再把此形体从镜中照出,投在一个草人身上,那草人被我用符印书写此人名讳,复用神镜一照,便如是其本人亲临一般。我每日参拜,便是想让这草人远隔千里亦可感应其真身,在三七二十一日之后,用桑枝箭射草人七箭,便如是射真人一般,破其五脏六腑,灭其生机。此法十分歹毒,可在对方神不知鬼不觉之下夺人性命,这才被列为禁术之列。” 听完仓堂主一番介绍,连方仲亦对这钉头七箭书感到毛骨悚然,若是此法百试百灵,谁敢和昊天堂做对。方仲道:“仓堂主有这钉头七箭书为依仗,却依旧搞到外面这幅模样,难道这禁术也有不灵的时候。” 仓堂主道:“非是不灵,而是这禁术也有力所不能及的地方。若是参拜还不到二十一日,草人无法感应真人,就被人夺去草人并毁去,这法术就破了,施法之人不但无法诛杀敌人,还会被此法反噬,你参拜了几日,这昊天镜就收走你此生多少年阳寿。若是正好参拜到二十天却被人把此法破了,那施法之人恐怕也就活不上几天。这钉头七箭书最大的一个破绽便是若不能伤敌,便伤你自己,这是交换的代价。” 方仲奇道:“我听得少堂主说你已施展此法七个月,早已超出二十一日期限,这钉头七箭书理应奏效才是。” 仓堂主苦笑道:“我刚才只说了其中一种破除钉头七箭书的方法,还没说第二个。其实这第一种方法已经比较稳妥,试问有多少人能寻到我昊天堂来,更把这草人夺去?”方仲心想也是,这昊天堂隐藏在龙湖底下,若非他们引路,的确难以找到。仓堂主接着道:“我参拜到二十一日之后,那草人竟然一无感应,我便知这钉头七箭书无用了。” 方仲道:“既然无用,仓堂主何必还要坚持下去,把此法撤了便是。” “你忘了我刚才说的话来,这钉头七箭书最大的破绽便是不伤人便伤己,我早已拜满了二十一日,若撤了此术,等待我的将是即刻而亡。” 方仲恍然大悟道:“所以你便一直拜了七个月,明知无效,也不敢停下来。可是这样拜下去,到头来你还是会支撑不住。” 仓堂主哈哈一笑道:“在摆这钉头七箭书之前我便为自己算了一卦,不当命绝于此地,便是有这侥幸之心,这才下狠心动用此禁术。按常理揣测,既然我不死,死的便一定是他。谁知这最后结果,不但杀不了对方,连我自己也一时不死,确实意想不到。虽然这钉头七箭书杀不死他,但我相信也非是一点作用也没有,此人一连被我拜了七个月,草人却无法感应其魂魄,定然是他作法遮蔽的缘故,而这正是避开钉头七箭书的第二个办法。此法只有修到物我两忘、天人合一的境界才能掩藏自身气息,而能达到此等境界的,无一不是得道圣人。这禁术的第二个破绽便是很难杀死已臻化境的高人,除非施法之人的本身修为远胜对方,靠无上法力强行拘来对方魂魄,不过有这等本事,又何必摆这钉头七箭书呢。” 方仲惊道:“那神教**师竟然是已臻化境的得道高人!?” 仓堂主略有意外地道:“你已知我欲对付之人是护教**师?” 方仲道:“是少堂主说的,而在下其实也对此人早有耳闻,但却并未谋过面。” 仓堂主道:“虽然以前没有见过,再过不久你便能亲自见到他了。随我来,让你见识一下此人到底是何方神圣。”言罢,伸手一拨眼前浓雾,顿时让出朦朦胧胧一条路来,此路的前方依旧浓雾弥漫,但仓堂主却毫不犹豫的往前走去。方仲急忙跟随在他身后,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的样子,仓堂主的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透着白光的模糊洞口,此洞口时涨时缩,似乎随时都会泯灭。仓堂主道:“此洞便是那人借我神镜一照之后,用形体之力贯通的神魂入口,我等神魂同样被昊天镜收了下来,正好借着此洞去看一看这护教法师如今在做些什么。” ; 第二十章 初见大法师 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借由昊天镜竟然能让人横跨千里之外,一窥同样被昊天镜照过在之人如今在做什么事,神奇之处让方仲心中赞叹不已。此宝镜之所以得名昊天镜,便是此镜天生能够贯穿天地。而天地万物都是阴阳分化而成,混沌之中有阴阳二气,随后清浊两分,上清为天,下沉为地,此镜便成形于那时,只是当时未曾被人精雕细琢,宛如一块光可鉴人的璞石,而留在石头中的那片混沌空间却被璞石外壁隔绝,并未随天地分化两极,依旧还处于混元之态,可谓天生宝物。后人得此顽石之后细细锤炼,终至把它做成一面宝镜,这才有如今昊天镜之名。昊天,混沌之后,苍天之前,与天地同生,故此后人给前人上尊号时多有用昊天之名以示景仰,却不用苍天、黄天代替,便是这个道理。 仓堂主把方仲拉进昊天镜之中,便是他已堪破此镜的奥妙,昊天镜内的虚无空间便是混元之气,只有同样身具阴阳二气的人才能在此地拥有最大的力量。方仲修习了役鬼法,原本阴气较重,恰巧他本身又练过昆仑的玄门心法,相互抵销,这才让自己介于水火交融的地步,换作此地的任何一人,都不可能比方仲更适合留在这昊天镜内。 仓堂主在这时涨时缩的洞口站定,向方仲道:“你我都是一缕神魂在此,从此洞口出去亦是一样,这虚无之形应该无人能够察觉,除非别人有法宝又或正好神魂出窍,方能发觉你我就在他身边。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你我即便出去了,还是要躲在暗处,一切以小心为上。” 方仲道:“但不知若是被人发觉又能怎样?” 仓堂主道:“自然要溜之大吉了。神魂在外极易被宝物所伤,虽然不至于要了区区小命,但就此受损,便如同三魂七魄被人狠狠砍了一刀,轻则痛不欲生,重则昏迷不醒,如同活死人一般。我已预先想到有此一着,故此你我切不可离开此洞口太远,以免来不及赶回。” 方仲点头道:“多谢仓堂主告知。但不知此洞口会不会突然消失,到那时你我不是俱都失陷在外。” 仓堂主道:“这是昊天镜照耀此人之后留下的一个出入口,只要被召之人的神魂不死便不会消失,你我不用担心。”仓堂主说罢,向前一步往那洞口跨去,临去时,看似从容的面庞露出一丝紧张之色。他的一只脚刚进入洞口,只见洞口如同平静的湖面一样逐渐荡起一道道涟漪,随即白光一闪,仓堂主的身影便在那洞口消失的无影无踪。方仲到那洞口处一看,见洞口除了表面那一圈圈涟漪未曾平息外,哪有仓堂主的身影。方仲不敢怠慢,既然仓堂主先走一步,自然要紧紧跟随,万一迷失在这昊天镜里,也不知能不能平安回去。 方仲也学仓堂主一般,把脚轻轻往前一点,眼看着半只脚没入白光之中,却觉前面轻飘飘的没有一点着力处。虽然不想一下子就进去,但当他还想往下踏时,那眼前的白光却突然往前一扑,随即整个人都被淹没其中。方仲被这骤然而来的变化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伸手往前面一挡,同时闭眼不敢再望。过了片刻,不见有任何动静,方仲这才慢慢睁眼,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仓堂主那略带戏谑的眼神。 仓堂主笑着道:“不用怕,内外天地虽有别,却并不伤人,只有此地才是凶险之极。你且看这是何处?”他把手往周围一指,方仲转首四顾,这才发觉不知何时何地,自己竟然已经置身于一座十分雄伟的大殿之中,殿两廊俱都是奇形怪状的巨大佛陀,相貌凶恶,往下俯视着二人。若不是发觉这些都是巨石雕刻的死物,方仲几乎惊出一身冷汗,虽然神魂之身不可能真的出汗,但被这一幕所受到的震憾却清晰的表现在脸上。这些佛陀打扮奇特,有许多并未剃度,还有许多戴着巨大的面具,面具之上亦画着凶恶之形,手持的更不是钵盂佛珠木鱼之类,而是奇形怪状的刀锉棍棒甚至人头人骨,有几个竟然搂抱着**女子,作交欢之状,其淫秽之处让人不敢入目。 方仲惊道:“这便是那护教**师所在的地方!?”心忖这护教**师到底信得什么教,佛非佛道非道,简直就是歪魔邪道。 仓堂主冷笑一声道:“这还算是好的,更惊人的还在后头。此地便是护教**师演经说法的道场,这里不过是他一间小小佛堂,你看到的这些佛陀那模样可有一点慈悲心肠?想当年我初见这**师时便觉此人不善,谁知他却言若无金刚之威无以服邪魔,依我看,此人自己便是邪魔一个。”二人在这殿里看了一会,又往前面走去,两旁林立的佛陀俱都眼神向下,似乎盯着二人的一举一动,那巨大的手掌中持着各种武器若是一同砸降下来,必将把二人砸成飞灰。好不容易才走过这些大佛,眼前出现一座宏伟大门,那门并未关严,只是虚掩着,从门缝里透出光亮,隐见里面忽明忽暗,似乎掌着无数灯火。 仓堂主道:“那护教**师定在门后,我倒要看看,他这样的恶人竟然会修成天人合一的忘我之境,连钉头七箭书都奈何不得他。”说罢,也不推门,直接往那大门上一撞,整个人便从门上潜了进去。他和方仲都无实体,自然无需推门而入了,若真是血肉之躯在此,反倒不敢这样去做。 方仲使用地遁之术惯了,反倒比仓堂主还要熟络,只当如今是施展遁术之时,把身子一扭便穿门而入。方一进门,便见六个十分魁梧的和尚,头顶高帽,身披黄袍,均都手持金刚杵,威风凛凛的站在大门之后,怒目望着仓堂主与方仲二人。 ; 第二十一章 初见大法师 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方仲吃了一惊,见自己行踪被发现,毫不犹豫的反手拔剑,结果一捞之下居然摸了个空,这才想起自己不过是一缕神魂而已,什么东西都没带,又怎么可能从背后拔出剑来。仓堂主回头低喝道:“别轻举妄动,这些人不过是**师座下弟子,在此守护,并未发现我俩。”方仲仔细一瞧,这才发觉这六个和尚虽然直愣愣瞧着自己,但一点表情也无,和外间看到的那些大佛没有两样。 方仲悬着的心又复放下,向仓堂主尴尬一笑道:“我只道被他发觉了,幸好我也无兵刃在手,如今这神魂之身,想来上去打他两拳也是不要紧的。” 仓堂主摇头道:“那你便错了,你我虽是神魂之身,对方不借助大神通便看不见,但若是靠得近了,他虽然是血肉之躯,但里面可还有魂魄在身,这神魂之力只可以瞒过眼耳口鼻这等外相,却绝瞒不过对方的魂魄感应,你这一拳打去,定被发现。” 方仲心道原来自己什么也不能做,只是来当一看客的,既然如此,仓堂主为何不一个人来,又何必再拉上自己。只是这话不好意思出口,只能继续跟着仓堂主往里走去。一离开大门,抬头便见一座更大的大殿出现在眼前,这里没有外间那许多的凶狠佛陀,但在两殿旁边却堆放着许多高大石塔,这石塔也不知是何物所成,通体黝黑,看上去黑沉沉的十分诡异。而每一座塔上都有无数经幡招展,鲜红色的符文更是遍布塔身每一个角落。其中有两座塔上各安放着两只巨大的圆轮,一个十分饱满,如金乌状,另一个却呈月牙形,似乎寓意日月二物。在大殿正中居然有一个巨大的深坑,坑中火焰闪烁,一副巨大的骸骨静静地躺在里面,骸骨头生二角,也不知是何兽所留的躯干。再向前面看去,可见一座雕刻着卍字符号的法台,法台两侧排列着无数的石墩,石墩有别于中土式样,俱都十分花俏,画满璎珞、宝瓶、莲花、曼陀罗花和无数**美人之形。这些石墩应该是那护教**师说法之时底下弟子用来听法的所在,只是如今这里空空荡荡,只有一人在此,而且这人也非是坐在石墩之上,乃是跪在法台之前,头顶着地,双手平摊放在头前,向法台恭恭敬敬地行叩拜大礼。 法台之上一个巨大的转经轮如罩子一般悬在半空,正好盖住大半个高台,并且散发出淡淡光芒。在光芒掩映下,只见一道模糊人影正高坐在台之上,受转经轮和光芒的阻隔,让人无法看清法台之上的真身,唯见此人身形十分高大,也披着宽大斗篷,头戴一顶怪异法冠,双手交叉摆着莫名的手印,一对双目散发出淡淡红芒,整个人影看上去威严而又冷漠,就这样俯视着下面的跪拜之人。 仓堂主瞳孔一缩,向方仲道:“此人便是护教**师。” 方仲早已仔细观看那法台之上的**师,只是那转经轮虽然散发的光芒并不强烈,偏偏让自己的双目无法看清那人到底是何模样,除非自己能够再往前走近一些,或许可以一窥此人的庐山真面目。当方仲把目光从法台之上收回,往下看时,不禁发出“咦!”的一声。仓堂主道:“怎么,你连**师都认识?” 方仲忙摇头道:“晚辈连法台上那人的真面目都瞧不清楚,又怎么可能会认识,倒是这台下跪着之人有几分面熟。” “哦,此人明明是个番僧,你又从何处认识这样的人物。” “晚辈和他交过手,若非当时人多,只怕要遭他毒手。”方仲看到向法台跪拜之人不是别人,居然是当初在洛水城中撞见的黑鳄上师。当时此人带着几个徒弟初来东土,所到之处目中无人,只想多招些善男信女。不管你愿不愿意,一掌拍下去便是,有接引印在手,简直横行无忌。破庙里恰巧遇见方仲、郑元洪等人,一场打斗下来,反把自己的弟子送去见了阎王。虽然出师不利,但可不是这黑鳄上师没有真才实学,若无那麻婆姑娘奇技惊人,无人能是其敌手。 这些过往之事方仲一时半会也无法向仓堂主说清楚,仓堂主虽心有疑窦也没多问,向前走了几步,离着那法台更近了一些。震慑于那护教**师声威,二人不敢从法台前方走过,却沿着那盛放巨大骸骨的火坑旁边往石塔后面慢慢摸过去。虽然仓堂主说神魂之身无法被人发觉,但那只对凡俗之人有用,在**师面前可不敢托大,就是方仲自己,利用天字诀的天眼神通也一样可以看破旁人的隐匿之术,难保旁人便没有这等本事。 二人躲在一座石塔之后,偷偷探头往前看去。只见那黑鳄上师行完了叩拜大礼之后,恭恭敬敬站起,向法台大声道:“大明轮法王在上,弟子黑鳄不远千里而来,历经千辛万苦,终得觐见法王。” 法台之上一个浑厚声音慢悠悠道:“你寻我何事?” 黑鳄上师道:“法王受我佛差遣,肩负重任,务要让这东夷蛮荒之地皈依我佛,但不知此事进展的如何?” “本法王的事岂由得你来问!” 那端坐法台之上的人影忽然之间双目光芒一闪,一股无形之气从他身上席卷而出,这突然爆发的气息让悬在空中的转经轮顿时急速旋转起来,发出一阵阵让人头晕目眩的光芒,在光芒之中更有无数符文闪现,围绕着法台时隐时现。 黑鳄上师面色大变,连忙俯伏在地,垂头道:“弟子不敢,非是弟子想问,乃是大龙神法王派我来寻,法旨在身,不得不问,请法王见谅。”说罢,不停的磕头。 方仲躲在石塔后看得目瞪口呆,这如此野蛮的一个黑鳄上师,在那**师面前居然一点大气都不敢出,卑躬屈膝,简直便是另外一个人。 ; 第二十二章 初见大法师 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法台上气息波动好一会才平静了下来,那人影依旧慢悠悠道:“大龙神法王只派你一人来此?” 黑鳄上师低头道:“是,是,只派了弟子一人,天寒地冻,无依无靠,缺衣少食,着实吃了许多的苦,能寻到法王大驾都赖我佛垂怜弟子一番苦心,这才得见法王。”那黑鳄上师说到苦处,居然落下几滴泪来。 “你以上师之尊,居然孤身上路,连个随从都没有?” “没有,没有,若有随从岂能遭遇几多厄难。”黑鳄上师依旧面上虔诚无比,那几个死在洛水城中的徒弟似乎根本就不存在过。 “若只是一人,你又怎么寻得到本法王?” 黑鳄上师又磕一个头道:“弟子虔心向佛,一片诚心感天动地,虽遭厄难却也多逢际遇。数月前弟子路过一片树林,竟然遇见一群十分凶狠的和尚,他们各个修为不凡,围攻一队载有老弱妇孺的车仗。眼见这些人便要丧命于凶僧之手,弟子岂能见死不救,我佛要想光照东土,正需弟子努力。虽然只有弟子一人,我也要不顾生死救下这群无辜之辈。” “看不出你也有此善心。” “那是自然,弟子不但对人如此,便是遇见牛羊猪狗也要发一下善心,好好超度它们一番。”说到这里,不由得舔了舔嘴唇,反正他低着头,那法台上人也看不见黑鳄上师这一点小动作。黑鳄上师接着道:“经过一番舍生忘死之搏斗,终于赶走了那些凶僧,弟子虽然获胜,却也受了不小的伤害。”他把右手举起,手掌张开,掌心处疤痕依旧。 法台上之人冷哼道:“几个和尚就把你伤了,修为可不怎么样,居然派你来找我,难道大龙神法王座下无人么?” 黑鳄上师诚惶诚恐道:“弟子本领低微,自然无法和法王相比。不过那些和尚也不是一般人,后来听得那被救之人解释,才知这些个和尚都是什么慈云寺里来的。弟子初来东土,并不知那慈云寺有何来头,或许法王你知道一些。” 法台之上一阵沉默,过了一会才道:“慈云寺?本法王尚未对它动手,怎么会先来寻本教的麻烦?” 黑鳄上师道:“这个弟子便不清楚了。天下偏有这般凑巧的事,我所救那些老弱妇孺原来都是法王座下的人,要不是见到这其中有一个女子身具种器之法,弟子又怎么可能寻到法王。可见冥冥之中我佛无时不在保佑弟子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原来如此,你能寻到这里倒也偶然。本法王一向低调,没人能够知道我的真实来历,却被你寻到这里,反让本法王感到意外,只道如今这外间到处都在流传本法王名号,连你这个外乡人都听说了,岂不误我大事。” 黑鳄上师道:“弟子也非是鲁钝之人,虽然看破这种器之法只可能出自法王之手,却不曾直言告之旁人。不过让弟子稍感疑惑之处,便是那被寄之宝物似乎来历不小,以我的法力居然无法强行取出。” 那人又冷笑一声道:“是本法王亲自所种,凭你的本事也想不劳而获?” 黑鳄上师忙又伏地道:“弟子不敢,怪不得此物不凡,原来是法王的宝物,小的岂敢窥伺。但不知法王又新炼了何物,需要用这种器之法慢慢温养,依弟子观之,那宝物寄宿与女子体内非止一日,已然和那寄主血肉相连,说不定以后喧宾夺主,反被那寄主役使了去,岂不糟糕。” “哼!你觉得本法王有那么蠢么?若非当年一战受伤太重,我也不会用种器之法来慢慢修复此物。好在经过这些年的血肉滋养,即将恢复原样,到那时自然依旧会被我掌握。” 听闻那护教**师说当年一战受过伤,黑鳄惊讶道:“谁人竟然能够伤得了法王大驾?” “你来东土这么久,没听说过佛道魁首都是何门何派?” 黑鳄上师故意自言自语道:“佛道魁首?弟子一直苦修不倦,又忙于寻觅法王踪迹,委实不知,还望法王开示。”其实在他心里早已知道,那慈云寺便是佛门之首,实力不凡,他故意说是被慈云寺的和尚打伤的,不过是往自己脸上贴金而已,若被人知道乃是个无名小辈所伤,实在太丢脸面。而如今昆仑派又与神教打得鸡飞狗跳,这等事稍一打听便可知道道家以谁为尊。 也不知那护教**师是否真的相信了黑鳄上师的一面之词,他居然不紧不慢的娓娓道来。“这佛门之首首推慈云寺,便是与你交手的那些人。”黑鳄上师忙插口道:“怪不得这些和尚有些手段,我一人胜他们几个,受点伤也无妨。”**师根本不理黑鳄上师的言语,接着道:“道家之首便是那昆仑派,此派源远流长,底蕴极深,本法王之伤便是被那些昆仑派的人打伤的。不过伤我之人可没讨到什么便宜,本法王大展神威,一连诛杀了它二十多位自称圣贤之辈的高人,就算当时没有灭了此派,也要教他元气大伤,日后再难复当年旧观。” 黑鳄上师赞叹道:“法王真是好手段,以一人之力对抗道家一门,如此魄力,有谁能及。” 那护教**师接下来的话语却毫无愉悦之声,淡淡道:“此一役非我本意,原本另有依仗。我到东土之后,筹划多年才完成的一件心血之事,偏偏到最后竟然出了意外,让本法王不得不亲自出手挽救危局。我一直蜇伏不出,养伤固然是一个原因,另一个,便是要追查那坏我好事之人,把当年之事完成。” 黑鳄上师道:“怪不得自法王东来便渺无音信,原来就有这许多事发生。不知法王之伤可曾痊愈,何时可以出关,我也好早日回去向我佛和大龙神法王尊驾复命。” “本法王的伤早在一年之前就已痊愈,本已谋划妥当,正要亲自出去弘扬我佛,一展鸿图,偏偏又遇上宵小之辈暗箭伤人,以恶咒咒我。此咒十分奇特,以我观之,可远摄神魂,用感应之术来灭原身魂魄,若非我有转轮护体,险些被此人所伤。” ; 第二十三章 初见大法师 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黑鳄上师道:“这等咒术倒与我佛座下那大至善佛母的化神术有些相似,都可千里之外取人性命。想不到这中原之地也有人精于此术。不过法王修为精湛,这一点点小诡计当然奈何不了你了。” 法台之上那人道:“你也不要太小看了这里的修行之士,若是此咒冲你而来,本法王敢肯定,你早已身死道消。” 黑鳄上师忙点头道:“连法王都认为此术非同小可,弟子当然无法承受。不过,法王如今还被那咒术所困,不得不借重法轮护体,此咒一日不消,法王便坐困一日,这个……这个……不知等到何年何时,法王才可行动自如,弟子想回去向我佛复命只怕也遥遥无期。” 那**师一声冷笑道:“不用等待多久,那施咒之人便会自食其果,反害已身。我已洞彻其妙,此咒所以厉害,便是施咒之人拿自己的身家性命一搏,若无法奏效,不用旁人去破,他自己便无法支撑下去。” 黑鳄上师问道:“但不知法王跏趺于此多久了?” “七个月!” 黑鳄上师笑道:“七个月?若再来七个月,此咒依旧不解,法王又当怎样?” “每多一日,施咒之人便会耗去精气神一分,七个月不死已是难得,若还能支撑七个月,此人有这等本事何必用咒术伤人,早已光明正大杀到我这大殿里来。若本法王所料不差,那人已到油尽灯枯时候,便算多等几日也无妨。” 躲在石塔后面的仓堂主与方仲均都倒吸一口凉气,暗忖这**师果然料事奇准,算定了仓堂主根本撑不到七个月,不要说再来七个月了,便是再多七天,那仓堂主都已力不从心,支持不下去。仓堂主能够坚持到现在,完全是靠着一口气硬撑下去的,七个月的不停作法,把一个风度不凡的仓堂主硬生生耗成了一具稍有气息的骷髅骨架。 方仲悄声道:“仓堂主,那**师已识破你那钉头七箭书,既然无法奏效,不如撤了吧。” 仓堂主面露苦笑之色道:“此咒早已过了那二十一日之期,撤不得,若就此放弃与自杀何异?即便无用,我也会一直支撑到死,就算杀不得此人,但能拘束他一天便是一天,好过他立刻就能逍遥自在地出去害人。” 见仓堂主如此决绝,方仲知道劝也无用,但此来若只是看一看那**师到底如何,目的已然达到,就该马上回去,可是看仓堂主那样子根本就没离去的样子。方仲道:“现在该当如何?” 仓堂主面露坚毅之色,霍然回头道:“横竖一死,不如死里求生,若我能把这钉头七箭书完成,虽然拖延了那么长时间,却未必不能活命。”这钉头七箭书便如一个超大的赌局,赌资便是你我性命,而且一盘定输赢,赢者满盘皆赢,输者满盘皆输。仓堂主本已是必输之局,但在还没有断气之前强行把这钉头七箭书完成,或者可以不死。当然那只是指不会因为施咒失败而当场反噬身亡,耗去的无数精气神却绝不会从天而降的返还回来,以仓堂主如今那羸弱之躯,即便施咒成功,也算不得取胜,至多只能算作个两败俱伤,能多活一天是一天。就是这个两败俱伤结局,如今也让他可望而不可及。 方仲愕然道:“仓堂主是说你还想回去继续施咒作法?” 仓堂主道:“回去作甚?我想那钉头七箭书所有的法事具备,唯一欠缺的便是招不来那**师一缕魂魄,这最后一步始终未成,致使我苦心孤诣的禁术无功。与其再拜也是无用,不如亲自出手,你我神魂到此,若能把那**师的神魂引诱而出,也引到那昊天镜里,我借神镜之威,强行灌入那假人身上,到那时,无论他法力通天,只要一根桑枝箭就能要了他老命。” 想不到这仓堂主居然打得是这个主意,且不说这计谋能否成功,只其中的风险恐怕就十分之高,那**师如此本事,想引他入彀只怕打虎不成反被虎伤。仓堂主说完此话之后,又对方仲道:“我去引那**师过来,你就隐藏在这里,等他到时务须与我一起把他拖入昊天镜之中。”随即一步步向法台走去。 黑鳄上师依旧与那**师相谈,只是话语一转,不再问起那施咒之事,却牵扯到弘扬佛法上来,黑鳄上师道:“法王一别经年,却没有广撒佛音,旁人只知有你护教**师之名,而无我佛大明轮法王之威,虽然弟子对法王本事十分敬仰,但是回复法旨之时,只怕不大好说话。” “你如实相告便是,不过你来了此地也不会立刻就走,这东土变幻就在不日之后,等你看清到底是谁笑到最后时,再回去不迟。” 黑鳄上师点头道:“一切依法王之命为是,弟子也不急于回去,况且日后我佛降临此地时,还需万民皈依,有此时间不如多招几个徒弟,好在来日为我佛效力。弟子在路上便已经收了两个人做弟子,其中一个倒也与我佛有些佛缘,好好栽培一番,当能为我佛效力。” 法台之上那人道:“这里的人不一定靠得住,本法王只需要能打能杀、听命于我之人便可,能用则用,不能用时,用灌顶**做成护法人偶便是。” 黑鳄上师道:“法王之言不错,这另一人弟子就想把他做成一具护法人偶来的。只是弟子法力低微,那人又断了一手,即便用了灌顶**,顶多只是做成一个护法行者,想要做成护法尊者或者阿罗汉,那是千难万难了。” 那**师道:“区区小事本法王帮你即可,你把那人带来便是,不是本法王夸口,只要我出手,即便是个已死之人都能把他变成一个护法尊者来。” ; 第二十四章 初见大法师 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那黑鳄上师大喜道:“多谢法王相助,那阿罗汉不敢指望,只要能做成一个护法尊者便很好了。有这样一具厉害的护法帮忙,这东土之大,四处都可去得。” 那护教**师道:“本法王帮你也不是平白无故,到时还要劳烦你去做一件事。” 黑鳄上师眼珠子转了转,说道:“法王有何吩咐尽管讲来。” **师道:“你初来此地,旁人俱都不知你的来历。我暗中给你一队人手,俱都是本法王门下,除我之外,只听命于你和灵阳二人。” 黑鳄上师奇道:“灵阳?他可是法王亲传弟子,让我二人一起又去做什么?” **师冷冰冰道:“去对付慈云寺那帮僧人。” 黑鳄上师吃了一惊,他已从旁人口中知道了这慈云寺乃佛门之首,连这大明轮法王都认为其中隐匿高人,不是轻易能够对付得了,如今却让自己和他的大弟子送上门去和人家打,难保其中没安什么好心,莫非法王自觉任务无法完成,怕自己回去禀告佛祖,便想出这借刀杀人之计,借慈云寺之手除掉自己。黑鳄上师苦脸道:“弟子前不久才被那慈云寺里的僧人所伤,只怕难以胜任法王所付重托。” **师似乎看穿了他的担忧之处,冷哼一声道:“你不去?” 黑鳄上师浑身一激灵,暗道自己糊涂,以法王的本事何须借刀杀人,直接在这里灭了自己便是。黑鳄上师连忙堆笑道:“去,去,当然要去,弟子只是担忧所做之事不能让法王满意,如此有些犹豫。” **师道:“你与灵阳会合之时,他自会告诉你应当如何去做。” 黑鳄上师心道一开始说得好听,让他与那灵阳一起带队人手,说穿了还不是一切都听灵阳的吩咐,毕竟人家那是法王子的身份,比自己这上师之尊高了一截。黑鳄上师正想问为何突然要让自己与灵阳对付慈云寺时,那法台之上围绕人影缓慢旋转的转经轮突然一震,似乎被什么触动了一般,发出警示之兆,随即无数光晕如波浪般往四处荡漾开去。黑鳄上师见到这等异动,忙不迭站起身,双目死死盯着法台。但见那光晕所过之处,一道模糊人影竟然在光晕荡漾中忽隐忽现。 黑鳄上师顿时松了一口气,原来此番异动不是法王要对自己出手,但随即他便大叫道:“法王小心。” 法台之上那**师的声音冷冷道:“何方鼠辈,妄想偷袭本法王,不管你是人是鬼,都要叫你灰飞烟灭。”人影在转经轮内手印一翻,那转经轮忽然变大,宛如一个巨大的罩子,向在光晕之中显出的模糊身影落去。人影往后急退,黑鳄上师见人影离他不远,身形一晃,欺到人影的身前便是一掌。那一掌直接拍入人影胸膛,但却如中虚空,对方毫无阻隔的穿身而过。黑鳄上师一愣,还未回过神来,那法台之上的法王腾地站起,冷笑道:“神魂之身!你便是那想用咒术暗伤本法王之人!” 那道人影正是仓堂主,他偷偷靠近法台,原本想欺近法王身前之时,集所有神魂之力打他一拳,虽然伤不得**,但若能把那**师的魂魄也给打出来,正好可以引他上钩。谁知自己还未靠近,便先被那**师头顶之上的经轮给发觉了,神魂之身看似无影无踪,但其实本身极弱,蛮力虽然无法奏效,但法术真言一类却可以给他致命伤害,故此仓堂主一见自己踪迹被人发觉,立刻远离**师所在的法台左右。只要离开那转经轮范围,借着无形之身藏匿起来,这法王便拿他没有办法。 果然,仓堂主离开法台五六丈远时,那光晕已照不到他,整个身影消失在大殿之中。转经轮光芒一敛,复又回到**师头顶。 黑鳄上师提拳跨步,追到身影消失处,睁着双目左右寻觅,身后**师的声音道:“本法王不去寻他,他居然敢用神魂之身寻到我这里来,真是岂有此理!”话音一落,一个巨大魁梧的身影从法台之上升起,化作狭长倒影,在黑鳄上师的跟前穿身而过,转眼就消失的无影无踪。黑鳄上师吃了一惊,再一回头,却见那**师依旧坐在转经轮内,只是原本睁开的双目已经闭上。黑鳄上师道:“法王,刚才那人是谁?” 黑鳄上师连问数声,法王只是不答,他慢慢走到法台前面,仰头一看,但见那人影如入定般安坐不动。黑鳄上师冷笑一声,也在这法台之下盘膝而坐,耐心等待离壳而出的**师神魂归来。 方仲亲眼看着仓堂主被那**师发觉,随后返身而回,直往自己这边而来。那仓堂主便走还边回头去看,这一看顿时大惊失色,只见远处法台上升起一缕黑气,往地上一扑,然后如乌云卷地一般贴着地面滚滚而来,悠忽之间便追到了身后。所有的黑气往一处一凝,一条人影顿时出现在二人面前,也不见他有何动作,仓堂主的神魂之身突然变形,似乎被人从腰间打了一拳一般弯成了两截。仓堂主啊的一声叫,整个人往后急速抛飞。方仲伸手一接,那撞过来的仓堂主力量十分凶猛,连带着他也一起往后撞飞出去。 二人还在半空中时,那仓堂主强忍剧痛,厉声道:“那家伙追上来了,只要坚持到入宝镜不死,此计谋便成功了一半!” 方仲抱住仓堂主,咬紧牙关,纵身几个起落,便到了刚才进来的大门附近。那里原本就有六个守护在此的番僧,听到法台之处传来的声音,纷纷横放金刚杵在门口。方仲撞过去时,所有的金刚杵上都亮起了毫光。方仲正想一冲而过,仓堂主急道:“此物可伤我等神魂之身,快躲开。”方仲心忖你来时不说,如今这般紧要关头却说不能过,还要另寻出路。方仲这一犹豫便慢了下来,那仓堂主道:“婆婆妈妈作甚,随便寻一处墙撞过去便是。”方仲头一次用神魂之身离体,且是借助昊天镜之力,又非自己修炼到元神出窍的地步,当然不知如何灵活应对,只是这略一耽搁的时候,身后一股冻人骨髓的冰寒之意笼罩而来。方仲抱着仓堂主急往另一面墙上撞去,身形‘噗’的穿过墙面,尚余下半身还在墙里,眼见成功在望,方仲的身形忽然顿住,不进不退,竟然就此卡在那墙壁之中。 ; 第二十五章 初见大法师 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方仲面色大变,只觉一只左脚被一股巨力牢牢握住,不能向前分毫。他都不用回头便知那护教**师追了上来,只是没有想到对方来速如此之快,竟然抢先一步捉住了自己。若不是神魂之身在此,方仲必定被惊得汗毛直竖,地遁之术早已祭出,可是如今身上空空如也,一张符纸也不曾带来,想用也不可能。仓堂主也已发现异状,他面上厉色一闪,挣开方仲的手,返身复往墙内撞去。他的人影方一消失,方仲便觉腿上一松,里面终于松开了束缚。有此良机岂能错过,方仲再一抽身,整个人已飘落在来时的佛殿之中。 那仓堂主明知危险而肯返身相救,这般义气让方仲心中感动,若是此人心中稍有邪念,大可舍弃自己独自离开。如今仓堂主生死不知,方仲自然也不能这样就走。虽然没有想过独自逃跑的念头,但若真有此想法,只怕方仲也会哭笑不得,因为根本就不知回去的路!来时都是仓堂主引领,回去时若无他在身旁,谁知该怎么回到昊天镜之中,再从其中返回昊天堂?二人此刻便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谁也离不开谁。 人心善恶,有时便在这一瞬间看得清清楚楚。方仲转身直奔墙里撞去。 眼前一阵模糊后复又清明,方仲抬眼便见仓堂主被一条巨大的身影踩在脚下,对方一拳拳砸下来,全都落在仓堂主的身上。每一拳都深深砸入体内,洞穿躯干。虽然没有鲜血四溅的场面,但是在那时起时落的拳头之下,仓堂主的神魂之身一阵阵模糊,几乎快要消散一空。那身影自然是**师所化无疑,只是在那身影之上居然看不到五官,唯见一团黑气在周身滚来滚去,遮掩住本来面目。方仲飞身而起,一拳往那身影捣去。若在平时,不是符法便是剑法,一起往那**师头上招呼,可如今这神魂之身却什么也做不成,只能靠各自的神魂之力取胜。 那黑影见方仲一拳打来,冷哼一声,背后‘砰’的一声,冒出一股黑气,一凝之下便即化为一条胳膊,径自往方仲的拳头抓来。**师这突出第三只手的伎俩若在旁人眼中必定防不胜防,可对方仲而言,这一招早已领教过了。当年那失去神智后变作四只手的灵智上人,与**师如今所施展的本事如出一辙。方仲身形陡然一落,不但避开了抓来的黑手,更以手作剑,直接一招乘龙飞天,猛挑踩住仓堂主的**师。 “嗯!?”黑手落空,黑影不由得发出一声冷哼。见方仲反从底下杀来,那踩住仓堂主的脚一抬,一条腿影电闪而至。方仲这一招只施展了一半,**师的脚掌便已到了,噗的一声,正好踹到方仲腰间。那力量之大,方仲只觉自己腰跨已断,整个人都被这一击踢成被折断的两截,手可轻易摸到脚尖。那剧烈的疼痛让方仲大叫一声,整个人反往墙上撞去。 神魂之身有个好处,便是比肉身耐打!若在平时,这一下就足以让方仲重伤不起,再无还手之力。可是现在除了感到剧痛之外,方仲惊喜地发现自己虽然遭此重创,手脚却依旧灵活。方仲的身子还未撞到墙面,那**师所化黑影往前一闪,原本伸出的大手徒然间暴涨,只是一伸,便即揪住了踢飞出去的方仲,然后高高抡起,恶狠狠往地面一砸。 方仲被那**师一连串出手打得目不暇接,几无招架之力。对方实在是太快了,又是三只手一起使用,根本来不及应对。这一摔虽然依旧没有什么血腥场面,但是方仲明显感到自己的神魂之身一阵激荡,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 那**师一击得手,冷笑道:“何方蝼蚁,也敢在本法王面前搞鬼,简直不自量力。”他左肩一抖,又是一股黑气冒出,化为巨手去拎被砸在地上的方仲。 方仲仰面朝天,亲眼看着那**师又变化出一条手来,径直来抓自己。突然之间,方仲脑海中一闪:那**师也是神魂之身,可是他竟然会作法变化!既然他可以这样做,那自己也应当能做到。想到这里,方仲冲着抓来的黑手掌心一抬! 方仲手掌连举数次,却一无反应! 预想中的雷鸣电闪并未出现 这是怎么回事?方仲仔细一想,顿时明白了原因,这神魂之身根本就没有法力,自己也想象往常一样运气于手掌根本就无法做到!但是那**师却可以施展无上法身与变化。难道他所施展的与法力无关。由不得他多想,那黑手已一把捉住方仲,倒提着往空中一抛,然后四手齐伸,分别抓住方仲手足,往四个方向一起用力,喝道:“分!” 如此巨力涌来,方仲只觉四肢咯吱作响,转眼间便要被那**师四分五裂! ; 第二十六章 初见大法师 九 - 洛仙 - 浮云深处 方仲赖以依仗的除了学自昆仑的剑法、符法之外,唯有少司命传授的下浮屠鬼道术,不是方仲没有想过使用役鬼法,而是那羊脂葫芦根本就不在身边,没有役鬼又怎么可能施展出役鬼法来。俗话说得好,狗急了跳墙,兔急了咬人,当自己面对危亡时刻,不管有用无用的方法都会施展出来,作拼命一搏。 **师的四只巨手一起用力,便是个铁人也会被他一撕四瓣。力量到处,方仲怒睁双目,长声大叫――啊!但这惨叫声随着**师再一用力便戈然而止,便听得嗤啦一声,方仲终于被**师的四只手强行分了开来! 昊天堂那座龟甲之上,原本静坐不动的方仲突然之间腰间‘噗’的一声响,滚滚黑气从羊脂葫芦中喷薄而出,瞬间便环绕住方仲。在台下的赢奎、瑶鹰王、莫雩等人被方仲的突然变化吃了一惊,瑶鹰王道:“这是怎么回事,莫非方公子在昊天镜中遇见了危险?”一旁的司空谅道:“方公子一定是用了役鬼法,你们看,这分明就是鬼附之象。” 众人再一看方仲,但见所有黑气都往方仲体内钻去,同一时间,方仲的样貌大变,长发飞舞,眉梢带俏,俨然化作一位似女非男的多情公子。这样一位翩翩公子实在过于妩媚了些,若是睁开眼来向着二八年华的少女丢几个眼神,什么都不用做,都能让那些少女窃窃心喜而辗转反侧。之所以这样,固然是因为方仲的父母本就是俊俏之人,而他又长得更近其母,施展鬼附之象时,合三为一,便更偏向妖娆一面。 变成鬼附之身的方仲并未站起,依旧盘膝坐在那里,眼帘低垂,一动不动。 那少堂主赢奎沉思片刻,忽然在袖中摸出数根纤细杆子,弯腰插在脚下,同时手中还剩下两根,分抓在小指与大拇指中间,然后盘腿坐下,单手一掐诀,口中念念有词的默算了起来。莫雩亦关心方仲安危,但又不好直言相询,只得向先前领路的妫大哥问道:“少堂主这是在做什么?” 妫大哥道:“这是卜筮的一种,求问吉凶祸福。那纤细杆子又名蓍草,生长在太昊伏羲陵里,相传乃伏羲氏所留的神草。此草颇有灵验,非灵气充盈之地不生,一百年才生四十九根茎叶,对承天地之数。五百年形渐干实,叶茂根深,才能谓之长成。七百年枝叶尽落,只留草杆。九百年后,所留蓍草杆色紫如铁色,一千岁后杆生紫气,蓍草成灵,通天时变化,有灵龙神龟避劫而伏于下。少堂主手中所抓的蓍草杆,当有七百年的蓍草所做,卜算起来如虎添翼。” 莫雩道:“想不到这卜筮一道也有如此讲究,一根算筹都不是等闲之物。” 妫大哥笑道:“这算不得什么,有此神草不过多了几份把握,少付一些代价而已。但若所卜筮之物十分重要时,这蓍草便不经用了,还需另外用东西做抵才可。” 莫雩奇道:“用何物做抵?” 妫大哥轻轻一笑,向自己的脸面指了指道:“我用这身皮肉作抵,祈求天机一泄,如此,才不会另降灾殃于我。” 那妫大哥的外貌莫雩早已见过,听了他现在所说的话顿时便明白了这恐怖面容是怎么来的了。莫雩轻咬贝齿,又问道:“若不用皮肉作抵,还可用何物可以替代?” 妫大哥道:“除了皮肉之外,当然还有阳寿,如仓堂主所摆这钉头七箭书的禁术,便是用施法者的阳寿作抵,万一失败,立时阳寿耗尽。” 莫雩越听越是心惊,变色道:“用阳寿作抵,实在过于惨烈。” 妫大哥笑道:“莫姑娘你如今还不是昊天堂的人,所以不知,这用阳寿作抵也不过才排第二,这最最惨烈的,莫过于甘遭天谴,以燃烧毕生的代价求得一签之必中,我们称之为死签!” 莫雩脸色发白,已不敢再问。 赢奎掐指筹算,不过片刻,面前的一根蓍草杆咔嚓一声,折为两断,他迅速拿起这根断掉的蓍草一看,面上忽喜忽忧。那妫大哥道:“少堂主,你可算出什么来?” 赢奎道:“此签虽然不是什么下签,却也未见好到哪里去。我依卦象一算,老堂主的确不该有性命之忧,但生机亦同样渺茫,就算从昊天镜里安然而出,恐怕也活不长久。至于这位方兄弟,则更是奇怪,明明是大凶之兆,但却起死回生,反比进去时更添吉相。我奇怪的倒不是仓堂主性命能否保全,而是这方兄弟阳阳干支之中,阳遁局是为大凶,而阴遁局却是大吉!” 妫大哥道:“阴遁局不是为亡人卜算来世吉凶的么,怎么会在他这一个活人身上反而算出来是大吉之相呢,少堂主你有没有算错?” 赢奎不悦道:“若信不过我,你大可自己卜算一次,只不过我只是损失了一根七百年蓍草,而你却又要在身上多一个窟窿了。” 一听自己的身上又要生一个大烂疮,妫大哥连连摇头道:“不算了,不算了,少堂主说怎样就怎样。” 一旁的莫雩和司空谅等人虽然听见二人说话,但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司空谅道:“我说这位少堂主,方公子可是被你们老堂主带进去的,你算来算去,又是凶又是吉的,总该和我们说一说吧。” 赢奎冷哼一声道:“我只是测算他们吉凶,并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何事。若想知道的再详细些,也不是不成,你若愿意拿出一半的阳寿给我,再为你卜筮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司空谅怒道:“求你卜筮一次便要人一半的阳寿,剪径的强盗连人家裤衩都剥,都没有你狠。” ; 第二十七章 初见大法师 十 - 洛仙 - 浮云深处 众人听司空谅挖苦地有趣,不禁笑出声来。那妫大哥笑道:“可不是少堂主狠,而是他精于算计。试问卜算出来又怎样,诸位还想闯进昊天镜里相救不成?此镜只有仓堂主能操控自如,若连他老人家都无法把人平安带出来,你们又有谁能够做到。故此我们只要知道此行吉凶即可,不必挂念太多,一切但靠他们自己。”这话却也说得有理,司空谅和瑶鹰王也无话可说,那昊天镜如此神奇,若连仓堂主在里面都无法出来的话,再多人进去也是白搭。 方仲虽然显露了鬼附之象,但他一直安坐不动,虽然不知里面发生了何种变故,但至少从表面上看起来,应该并无性命之忧。 方仲变化成鬼附之象的同一时间,在千佛殿中的**师正四只手一起用力,把方仲的神魂之身撕扯成四份。在方仲躯干被撕裂的一瞬间,无数鬼气从中喷薄而出!那**师被这突然变化吃了一惊,再一看四只巨手,每一只手上都抓着一人,看样貌服饰,与被撕裂的方仲别无二致。在方仲被他撕裂的一瞬间,竟然一人化作四人,依旧好好的活在手掌之中。 “你修过下浮屠!?”那**师所化的黑影一口便说出了方仲所施展的本事。 方仲的确施展了役鬼法,只不过他也没有想到会有这种结果,按照往常所施展的样子,必要有鬼冢在身,同时要有真如之体,这才能以一变三,多出两个化身。而化身其实是方仲六欲之一,因为只有两个真如之躯,故此六欲不能尽展,往往连他自己都无法控制六欲谁属,哪一个占上风便那一个附身真如之躯。但那是当方仲还为血肉之躯的时候,却并不是如今的神魂之身。 神魂之身本就是魂魄所化,只是常人受形神所限,神不离形,魂魄无法离体,二者一分便是死亡。只有修行有成之人方能做到短时间的形神两分,即所谓的‘元神’出窍,只有踏出这一步,神魂之力方能不受形体所限,施展出极大的威力来。方仲如今的神魂之身是借助于昊天镜之力才能办到的,但与‘元神’出窍别无二致,当神魂不受血肉之躯所限之时,那本就不依靠法力而借重于神魂变化的的本领便脱去枷锁,尽展所长。虽然这变化依旧是神魂之身,无法在回归血肉之躯时获得突破,但大家都是神魂之身对敌时,由此带来的优势毋庸置疑。 **师右边所化巨手原本抓住的是方仲一条左臂,如今却是一个满脸邪笑的方仲,他的左臂依旧在**师的巨手之中,但空出来的单手两脚却连连挥动,向**师的脸面没头没脑地一通乱打,嘴里还道:“快放你小爷下来,若是慢了一丁半点,我让你法师当不成去当太监。”**师大怒,把这满口胡柴的方仲轮起来,往远处墙上重重一扔。那方仲顿时飞出,在墙面上一撞,直接消失在墙面之上。这边刚把那方仲解决,左边手上一阵剧痛,转头一看,另有一个看上去有点畏畏缩缩的方仲正抱住自己的巨手,张开口在那里啃咬。那**师怒吼一声,手臂一震,那方仲顿时抱不住胳膊,往地上落下,被**师抬脚一踢,也滚到一边。 虽然挣脱了两个,但还有两个方仲在**师手上挣扎。**师二话不说,抓住这两人先后往地上一砸,然后抬脚就踩。他也不管哪个是本体哪个是化身,见到了就打。这第一个被砸的方仲见势不妙,就地一滚,一阵鬼气翻腾,竟然又分出了两个方仲,连同他自己一共三个,一起举手往上托住落下来的巨脚。三人合力之下,**师虽然把他们踩得直不起身,但却无法再压得下去。到此时候,方仲从被**师痛打一顿开始,竟然已变化出六个化身,连同他自己,正好七个。 下浮屠鬼化之象中的六欲,**(爱)、形貌欲(忧)、威仪姿态欲(怒)、言语声音欲(喜)、细滑欲(惧)、人相欲(憎),方仲已尽数放出! 原本被**师重创的仓堂主见到方仲被撕裂的一瞬间竟然变化出多个化身,不惊反喜,仰头大笑道:“重阴必阳,重阳必阴,原来应在这里,老夫果然不会算错。”他挣扎着起身,向一众方仲道:“快回昊天镜去。”他也不知哪一个才是方仲本体,反正和化身说也是一样,说罢,先往那千佛殿来时的路走去。 按照约定,只要把**师这具神魂之身引入昊天镜中,就算成功了大半,方仲如今所要做的便是引那**师上钩。 **师一脚踩住三个方仲,但另外还有四个方仲的化身,纷纷围拢上来一起出手,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虽然**师变化出了两只手,但四只手依旧比不过方仲有七个人。无数人影围着**师拳打脚踢,不时有一两个方仲被**师的拳脚打飞出去老远,但不久便即奔回,又加入战团。 虽然**师的手段比方仲高出甚远,但大家都是神魂之身,一个只不过分化出一缕分魂来对付方仲和仓堂主,另一个却得天时地利,施展出平时几不可能的六欲化身,两相一比较,此消彼长,二者的实力差距竟然奇迹般的相去不远了。 ; 第二十八章 初见大法师 十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方仲的六欲化身虽然单个人的实力无法与**师匹敌,但胜在人多,二者俱都没有法力,无法施展各种符咒法术,完全只靠神魂之身的变化较量。如此打下去,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那**师一个不备,被其中一个方仲靠近身后,在跨上踢了一脚。这对他而言本已是奇耻大辱,偏偏那个方仲还油嘴滑舌地说道:“原来是个没卵蛋的和尚,怪不得不敢见人。” 其实那一脚没有踢到要害,但那个方仲特好面子,非要说自己踢中了。先前说要把**师从和尚变成太监的方仲一边动手一边啧啧出声道:“可惜可惜,原来是太监假冒和尚,不是和尚变成了太监。” 另有一个方仲反驳道:“错了错了,或许人家既不是太监也不是和尚,而是个大姑娘冒充的,当然没有那话儿。” 这话一出,顿时喜坏了另一个方仲,他贼眉鼠眼道:“仁兄真是高见,既然是大姑娘冒充的,我一定要拨开那层黑气看一看。”他滑溜之极的贴近**师侧面,伸手去抓围绕在**师面前的那层黑气。六个化身同气连枝,见那方仲动手,一起向当中挤来。**师四手齐出,打飞了四个,抬脚踢走一个,偏偏那个贼眉鼠眼的方仲躲在了四手可及的死角,在**师的腋窝处探手而出,一掌拍在了黑气笼罩的面上! “啪!”的一声,这快捷无论的一掌并不很重,但却让那**师如造雷击,浑身一震之后,蹬蹬蹬连退数步。那面上笼罩的黑气被方仲这一掌打散了许多,终于露出朦朦胧胧的真面目来。 数个方仲一字排开,各有各的表情,俱都直愣愣望着这威名素著的神教护教**师。在那朦胧黑气之下,一张十分俊朗的面孔出现在众人眼前,两道剑眉之下是一对深邃双目,散发的眼光动人心魄;刀削般的面孔不需要任何修饰,永远是那么年轻,完美的嘴角微微上翘,似乎总是带着一分笑意。这样的相貌足以迷住任何心智不坚的女性。而拥有这样相貌的人,竟然是护教**师,一个根本不应该如此年轻的大明轮法王。 方仲曾经遇见过另一位法王子灵阳,论风度,和这护教**师果然有三分相似,但那身上自然而然散发而出的气势,却比法王子灵阳要高出十倍不止。 护教**师漠然一扫眼前方仲,冷冷道:“你是谁,能够把下浮屠鬼道法修到这般地步的人应该不是无名之辈?” 方仲自己还未答话,一个化身抢着道:“我为何要告诉你,不如你先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我所学的就是下浮屠鬼道法?” 那护教**师冷笑道:“我佛万法无量,区区下浮屠鬼道法又有何奇。” 方仲发声问道:“你口称有佛,却出手狠毒,又不敢光明正大的显露本相,试问心中有佛之人也如你这般遮掩的么。” 那**师道:“秽土众生,无明痴暗,多诸邪见,若无无上法相,怎能让众生臣服,深信因果。你无知无妄,也敢质疑于我,亵渎我身,万不能留你在世上!”话刚说完,他把深邃双目一闭,口中念念有词,四只手同时一掐诀。原本朦胧的黑气一扫而光,彻底露出本来相貌,不但如此,更有一丝红色光芒从额头破皮而出,那光芒越来越亮,噗的一声,额头处现出一只散发红芒的血红色妖目。在妖目一出现的同时,左右双肩同时一抖,黑气一凝,又出多两手,彻底成为一尊头开妖目、身有六手的金刚法相。 那**师在变化出这等法相之后,喝道:“安忍不动如大地,秘藏无上法量身。我佛早弃下浮屠不用,想靠此法度化人间地狱,永成空想。无我不成佛,有我法顿悟,此乃我佛妙谛,你懂么!”旋即六手箕张,如风而至,冲到方仲面前,无数掌印拍出,那一众方仲化身连同方仲本人被**师这等法相打得纷纷向后跌去。 一瞬间形势逆转,方仲空有六欲化身在**师这等强攻之下依旧招架不住,七条身影如走马灯似的飞进飞出,休想靠近那**师身边三尺之地。 方仲心下大惊,知道这般打下去,自己必输无疑,想到那仓堂主还在等自己引**师进昊天镜里面去,大声道:“快撤,量他也不敢追来。”几条化身在方仲带领下,不再一窝蜂围攻上来,却返回身往来时的路跑去。 那**师喝道:“任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要诛之而后快!”在后紧追不放。 二者一前一后,相继来到千佛殿中心处。在一尊大佛的坐像之前,仓堂主面带一丝蔑笑而立,见到**师追来,向方仲道:“做得好,我身后便是出口,只要他追到昊天镜里,我便有办法困住他的神魂,到时候投入草人之身,也让本堂主射他七箭出一口恶气。” 仓堂主把身子一闪,露出后面一个黑漆漆大洞,里面不见丝毫光亮,简直深不见底。方仲的化身相继从此洞中一跃而进,转眼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仓堂主待方仲都进去之后,这才向着追来的**师冷笑数声,一转身,也没入此洞之中。 那**师追到洞口,微一停顿,便即大步跨了进去。 ; 第二十九章 初见大法师 十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昊天镜中 **师蓦然出现在一片漂浮着淡淡云气的无名之地,眼前除了灰白色的浓雾之外看不见任何山石树木和有生命的东西,连地面都是灰扑扑的细碎沙砾,这荒芜之地竟然连一株小草也无。**师骤然见到此幕,不由得一愣。 空空荡荡的地方,方仲和仓堂主的人影亦消失无踪。 “这里是什么地方?小辈,快给本法王滚出来!” 空旷之地响彻着**师的咆哮之音。 无人回答。**师冷笑道:“别以为躲起来,我就找不到!”额头那只血红妖目光芒大放,从中射出一道碗口粗细的红色光柱,刺入浓雾深处。 红色光柱随着**师的头颅转动,往左右一扫,旋即便定在了右方浓雾深处。红色光柱所照之处,两条人影显露无遗,一个正是方仲,另一个是仓堂主。方仲已不知何时收了六欲化身,与仓堂主二人回头看着**师所在之处。 二者相隔了约莫数十丈,这点距离对于**师来说转眼即可跨越,就在**师想飞身过去时,那仓堂主放声大笑道:“哈哈哈,**师,你不该来。既然来了,那便是天要亡你,怪不得我仓昔无情。”这笑声在混沌空间中回荡不息,宛如天雷滚滚。随着仓堂主的笑声而起,那些灰白色的雾气忽然间旋转了起来,原本就模糊不清的地方更是睁目难辨。 昊天镜作为昊天堂的镇堂之宝,早被仓堂主操纵由心,这里面的风云变幻都在他一念之间。 狂风越刮越猛,无数飞沙俱都往**师打去,转眼便将他那魁梧的身影淹没。 狂风呼啸声中,传出一声威严之极的长喝:“无法无灭,不动如山!”**师的身影任凭风吹沙打却屹然不动。 在另一边,仓堂主向方仲道:“我先送你出去,告之赢奎把桑枝箭备好,放在我肉身跟前,我把**师神魂逼出昊天镜的那一刻,必须马上使用。” 方仲道:“仓堂主也要自己小心,晚辈觉得这**师敢大胆追来,必然有所依仗,不是莽撞冒失之举。” 仓堂主道:“你说得有理,小心驶得万年船,多一分防备总是好的。不如再把我面前那草人缠绕上几条粗粗的铁链,牢牢绑缚,万一被**师的神魂附体,也好叫这草人无所逃遁。” “就依仓堂主所言。”方仲点首应诺,站在稍微靠后一点的地方,仓堂主只是伸手往下一指,方仲脚下顿时显出一个大洞,洞口一张一缩,便把方仲吞了进去。 方仲身形一消失,仓堂主重新把目光投向**师。这一看不禁吃了一惊,只见那**师竟然已经从狂风席卷中迈步而出,六只手各捏法诀,一步步往自己走来。仓堂主喝道:“你便有金刚不坏之身又怎样,老夫略施小计,把你这金刚不坏变成枯草之躯,到那时,再要你好看!” 眼见**师离着他越来越近,仓堂主估计方仲出去后,已把他是所说之事安排后,随即面色一寒,冷笑道:“你我生死在此一决!”他的脚下无声浮现一个窟窿,转眼便坠了进去。 昊天堂那座伏羲卜筮台上,昊天镜依旧散发着蒙蒙清光的高悬在空中。昊天镜下那副龟甲之上,赢奎与方仲并肩而立,在他们前方,那妫大哥与两个昊天堂弟子正用数根精钢打造的铁链条在捆绑那个稻草所扎的假人。 赢奎道:“手脚快一些,仓堂主不久便出,可别把他老人家交代的事做差了。” 妫大哥一边把铁链牢牢捆住那假人手脚,一边笑道:“少堂主放心,莫说这是个草人,就算真是钢筋铁骨,有这几根铁链拴着,它也跑不了。” 赢奎道:“如此最好。桑枝箭我已准备妥当,只等仓堂主亲自射这草人一箭。” 一旁的方仲道:“若是成功射杀草人,这钉头七箭书祭拜完成,仓堂主也可从这其中解脱出来了。” 赢奎摇头道:“按说此法只在二十一日时限内施展方才有用,过此期限便算失败。但仓堂主硬是拖了七个月,就算最后把这钉头七箭书完成,是否能够从这反噬之中活命,谁也不知。” 二人正说着话,头顶上昊天镜光芒一闪,一道虚影从镜中投射出来,直接落在了瘦骨嶙嶙、盘膝而坐的仓堂主身上。赢奎精神一震,大声道:“仓堂主出来了,大家快闪开,别挡了仓堂主射箭。” 妫大哥和两个昊天堂弟子一听,急忙从草人身旁走开,只留下那被锁链牢牢捆绑住四肢的草人。其余人等纷纷站到卜筮台旁边,举目望着这千钧一发的时刻。 当昊天镜中的虚影消失,原本僵卧不动的仓堂主猛地抬起头来,那如骷髅头似的脸面挂着骇人笑意,嘶哑着喉咙道:“**师,你也有今天!”他一眼看见身前摆放着的一张长弓、七根二尺半长的桑枝箭,连忙一把抓在手中。 在仓堂主握住弓箭的同时,空中的昊天镜再次光芒一闪,一道光柱直接投在了不远处的草人身上,一道淡淡虚影顺着这道光柱直落而下,与草人合二为一。虚影一在草人身上消失,那草人便四肢一动,牵动铁链发出哐啷之声,竟然就此活转了过来。 仓堂主一手张弓一手持箭,搭弦拉弓,对准草人。 ; 第三十章 初见大法师 十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那草人虽有四肢,但无眼耳口鼻,只在胸口贴了一张符纸,上书护教**师名字,粗布衣衫包裹之下露出杂乱无章的枯草。这样一个毫无生气的草人,在**师神魂被昊天镜强行打入的一霎那,便四肢挣扎,欲飞身而起,连绑缚在它身上的铁链亦无法完全束缚得住。 仓堂主张弓对准草人,用力拉动弓弦。无数人在卜筮台周围观看这动人心魄的一幕,期盼着仓堂主一箭射出,正中草人,让这传说中的禁术威力大放,彻底终结**师性命。 仓堂主箭搭弦上,箭尖对准了草人,弓开满月,崩的一声轻响,桑枝箭划过一道流光,直奔不远处的草人飞去。噗的一声,桑枝箭正中草人左边胸口! 草人发出一声怒吼,听声音正是那**师所发,**师的声音雷鸣般的吼声滚滚而来,昊天堂这并不大的一块水下洞天之中到处都充斥着震荡之声。仓堂主放声大笑:“哈哈哈……咳咳……你也有今天,这一箭滋味如何?你的金刚不坏体……怎么连小小一支桑枝箭都防不住!” 这一箭射过,仓堂主不敢怠慢,伸手又拿起一支桑枝箭,搭在弓弦之上,对准草人。只是这一箭却迟迟不发,箭尖摇晃,双肩不住颤抖,就是不拉弓弦。 众人无不大急,赢奎急道:“师父,你怎么还不射!?” 仓堂主喉咙之中呃呃连声,却说不出话来,似乎他眼见成功在望,惊喜之下过于激动,连射箭都忘了。 方仲就在赢奎旁边,他的眼力极好,眺目一望,只见仓堂主咬牙切齿,一张早已瘦得只剩面皮的脸孔狰狞万分,似乎正在拼命用劲,但眼眶之中那点代表生机的精光却十分黯淡,几乎就要消失不见。方仲惊道:“不好,仓堂主过于虚弱,虽然射了一箭,如今却连弓弦都拉不动!” 这一言也提醒了赢奎,他懊恼之极地道:“他老人家为这钉头七箭书,早已到油尽灯枯时候,我怎么就没想到以他如今的血肉之身衰弱至开弓射箭都做不到!”赢奎纵身一跃,一个起落已至龟甲之上仓堂主的身旁。赢奎单膝跪地,向仓堂主道:“师父,我来帮你开弓!”说罢,伸手去扶长弓,另一只手抓住仓堂主那瘦骨伶仃的右手,两只手合在一起抓住弓弦,往后一用力。 长弓一拉而开,桑枝箭对准草人。仓堂主那暗淡的眼眶之中重新燃起一点光亮,面容之上露出欣慰之色,牙关之中蹦出一个字来:“好……!” 赢奎把手一松,桑枝箭“嗖”的一声,化作一道乌光,又奔草人胸口。 “噗”的一声,这支桑枝箭正好插在草人右边胸口,比之第一箭还要来得有力,没入足有半尺来深。 已拖着铁链浮在半空的草人发出痛苦之极的一声沉闷怒吼,从空中跌落下来。草人一落地,那原本没有面目的头颅之上忽然裂开了数道豁口,两道横着的豁口形似双眼,下方一道稍大些的豁口宛如人嘴,那如人嘴似的豁口一开一闭,传出**师的声音道:“本法王不知降伏多少人物,见识过多少手段,你们靠此阴谋诡计便想杀我,当真妄想!” 赢奎骂道:“还敢嘴硬,待我再射你一箭!”他握住仓堂主的手,再次张弓搭箭,这第三支桑枝箭蓄势待发。 草人的双眼怨毒似的向下竖起,**师的声音喝道:“就算是草木木之身,杀你们这些蝼蚁又有何难!”草人用力一挣,带同铁链直往龟甲之下冲去。离着最近的是那妫大哥和两个昊天堂弟子,见状连忙闪避。那草人来速极快,待离着两个昊天堂弟子近时,一声怒吼,背后腾腾数声响过,伸出四只枯草所凝的假手,一把抓住那两个弟子。铁链虽然锁住了他的左右双手,但**师有六手可变,还有四只手不曾被锁住。虽然这是枯草所凝的假手,但在**师的神魂控制之下,比之刀剑还要犀利几分。 那被**师擒住的两个昊天堂弟子放声大叫,被草人带到数丈高空,各用两手扯住手脚,一声大喝,顿时手脚分离,无数鲜血从断肢处冒出,四溅的鲜血把草人染红了大半。惨叫之声戛然而止,失去手脚的两个昊天堂弟子被草人随手抛却。草人贪婪之极的抚摸了一下被鲜血染红的周身,那些血迹转眼就消隐于草人体内,只听得一阵骨节错响,草人的面目大变,转眼间便凝出眼耳口鼻,连四只枯草所化的手臂也附上了一层血肉外皮。 赢奎看得睚眦欲裂,这**师不知用了何种手段,竟然能把旁人的血肉掠为己用,若是让他彻底凝结完成,便如那**师亲自来此,以此人的本事,整个昊天堂都会覆灭无疑。必须趁着**师还是这草木之身时,就把他射死在这里。这第三支箭随着弓弦一响,飞向草人, 草人一听弓弦声响,连忙往旁边一闪,谁知就在这时一条人影飞扑而至,双脚一蹬,正踢在草人身上,草人被这一踢又飞了回来。赢奎与仓堂主合力射出的这一支桑枝箭又中他的背后,**师发出一声惨叫,又从空中落下。那飞身踢了**师一脚的人亦落在不远处,怒目瞪视着草人。 草人翻身站起,一眼看到那站立之人,愕然道:“瑶鹰王,你还没死!?” ; 第三十一章 初见大法师 十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这飞身而上踢了**师一脚的正是瑶鹰王。瑶鹰王目中喷火,恶狠狠道:“**师居然还认得在下,真是荣幸之至。当年你把我投入大牢,可有想到今日?” 草人怒道:“瑶鹰王,我有佛恩于你,若非看你还有一点用处,似你这等悖主惘上之徒早该杀却。”转眼看到瑶鹰王两袖空空,又道:“因果报应,果然不爽,你逆天行事,才有此报。你原本便不是我对手,如今更加不济。” 瑶鹰王骂道:“你这妖僧,唆使本教犯下无数滔天大罪,本教分堂离心离德,便都是你做的好事,今日杀你为圣教荡污除垢!” 草人冷笑道:“妄语连篇,就凭你这残废之人?” 瑶鹰王道:“老夫便不信撕不烂你这破皮草囊之身!”二人言语不和,转眼便打在了一起。从二人对话之中可知,那瑶鹰王居然早就认得**师,况且他之所以身陷囹圄也是拜其所赐,究竟为何事反目却不得而知。那**师虽然中了三支桑枝箭,竟然看似一点事都没有,依旧行动如飞,连一向以敏锐快捷的而著称瑶鹰王都占不到上风。 方仲早已拔剑在手,纵身而上,一剑向那草人刺去。草人一眼看到方仲,怒道:“你这孽畜,不但侮辱本法王,还设计诓吾来此,比旁人尤其可恨。” 方仲所持的乃是那柄火岩剑,如今不是神魂之身,在法力催发之下,这柄剑通身上下灼热非常,这要是插在草人身上,立时便成飞灰,**师生气归生气,但却不得不防着方仲。谁知坐在仓堂主旁边的赢奎忽然大声道:“不要伤那草人,只需缠住他便可,待我与堂主射他七箭即可。” 那瑶鹰王一边双腿如飞的急攻不止,一边回道:“你这禁术虎头蛇尾,射他两箭都不济事。” 赢奎大声道:“你这里看他无碍,只怕他那肉身已千疮百孔了,只要他肉身消亡,生机断绝,其魄自消。” 草人听得此言,不由得一怔,他低头一看插在身上的桑枝箭,见此箭普通无比,不像是蕴含有**力的武器。若说对方把自己引来,唯一的不利之处便是把自己的神魂灌入了一个草人的体内,使得自己失去法身庇护。但自己已杀了两人用旁人的血肉凝练了此躯,只要给予一些时间,就算这是一具草木之身,也一样可以塑造一具供己驱策的灵躯。自己放心大胆的追来,自然有所依仗,不怕他另有什么手段敢伤到法身。 **师的声音冷笑道:“本法王有经轮护体,更有金刚不坏之躯,想伤我法身,无异痴人说梦。” 赢奎道:“是嘛,我也想亲眼一见这禁术施展的如何,不如让大家一观你那法身模样,是否经得住我钉头七箭书的威力。” 赢奎暂时松开扶住仓堂主的手,向悬在头顶上的昊天镜打出一道法诀,那昊天镜的镜面上毫光一闪,接着变幻出许多的灰白雾气,这些灰白雾气转眼便消失不见,随后便呈现出一个画面来。画面之上乃是一座有无数奇形怪状佛塔的大殿,大殿正中一个散发着猩红火焰的深坑,坑中俯卧着一具庞大兽骨。而在这深坑的后方,一个僧人正满脸惊愕地望着高台,正是那黑鳄上师。这一幅画面不问可知,便是**师初时所在的大殿。 黑鳄上师所望之处,乃是一座高台,高台之上就是**师的法身。 黑鳄上师为何惊愕,只因此刻的高台之上,护持**师周身的经轮已跌落在地,巨大的经轮之上裂痕遍布,两道巨大的伤痕清晰可见,似乎被强大无匹的神力重击之后,已彻底丧失了护持之力。**师用来护身的这具有无尚威力的法宝,虽然抵挡住了钉头七箭书的前两根桑枝箭攒射,但却威力尽丧,彻底报废了。再看**师的本尊法身,居然已变化做六手妖目之像,其中两手合掌放在背后,作护持状,在其手掌前方,一道金光凝聚的箭头贯穿了其前后手掌,离着法身不过数寸。 看到这一幕,不但让**师附身的草人僵住不动,连赢奎、仓堂主、方仲、瑶鹰王等人也惊骇莫名。在**师而言,绝然想不到这看似平淡的桑枝箭居然有如此威力,自己用来护身的法宝经不住其两箭之威,若非另一箭被自己的法身接住,恐已被那金光贯穿胸口。而对仓堂主、赢奎来说,这耗费无数心血才终得成功的钉头七箭书,连射三箭,只不过破掉了**师的护身法宝、穿透其一对手掌,显然还远远不够。至于方仲和瑶鹰王一干人等,则彻底拜服于此禁术之威,换做旁人,这第一箭便要了性命。 仓堂主本已萎靡不振的精神在见到这钉头七箭书的前三箭并未取得料想中的效果,又复亢奋了起来,他沙哑着喉咙低嚎道:“给我……再……射!” ; 第三十二章 初见大法师 十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赢奎听了仓堂主吩咐,拉满弓弦的手一松,第四支桑枝箭“嗖”的一声飞出。 **师的心神尚未从钉头七箭书的震撼之中恢复过来,听得弓弦响,竟已来不及闪避,只得把所化的四只手掌拦在胸前。这一支桑枝箭噗的一声,一连贯穿其四手方才停止。同样的一幕出现在昊天镜中,只见一道金光闪耀,突兀出现在**师法身前,只是一闪,便向**师刺去。**师所留的法身虽无神魂控制,但却尚有一丝灵智在身,眼见警兆突起,自然而然做出防护之举,另四只不曾受伤的巨手也如草人一般,同时护持在胸前。 金光犀利无比,前两只手掌不费吹灰之力便被洞穿,直至扎到第三只手掌之时,这才一顿的停下。前后两道金光逐渐黯淡了下来,就当**师以为此箭就要溃散之时,金光却一声闷响,爆裂而开。被金光贯穿的手掌顿时在这金光四散中崩得血肉模糊,**师自诩拥有金刚不坏体的法身竟然在这金光之下毫无抵挡之力! **师法身所化的六手如今已有五手被金光所伤,只剩单手万难抵挡这下一箭之威,试想如此犀利的金光连护身法轮和几只手掌都破了,扎到身上的结果可想而知。 在法台下方的黑鳄上师一屁股坐在地上,脸上全是冷汗,他已被钉头七箭书的威力吓得肝胆俱碎,那蔑视东土的一点傲气在见识了此箭之威后,彻底的消失殆尽。 昊天堂水月洞天内,**师所附身的草人见到自己的法身又遭重创,怒吼连连,忍痛把手掌从箭头上拔出,一折两断,怒喝道:“好奇术,能够伤本法王至这步田地的你是第二人,来日定当再来讨教。”说罢,将身一纵,直往头顶水幕撞去。 赢奎大喝道:“拦住他,千万别让他跑了。” **师的草人之身才飞到半空,头顶之上一条人影狂扑而至,无数脚影雨点般落下。瑶鹰王的声音大笑道:“法师大驾难请,才来便要走,下去吧!”他也不管能不能伤到**师,一通急攻下来,只要**师出手抵挡,自然会被这反击之力压落下去。 草人的去路被阻,与瑶鹰王略一交手,便即转头往另一处飞去,迎面却又撞上白毛鬼司空谅。司空谅也想学瑶鹰王一般把草人逼落下地,他的本事若不用鬼附之像根本比不得瑶鹰王,折扇连击却大多落空,反被草人撇空一掌从空中打落地面。司空谅虽然没有把**师逼迫下来,至少也起了拖延之功,此刻昊天堂里所有人俱都动手,一起向**师攻击,刹那间无数人影飞腾,务要把**师拦截下来。**师打落一个便又扑上来一个,那些昊天堂弟子不管男女简直悍不畏死,只是不是爬不起身,便勇往直前,不会有丝毫退缩。这一幕连莫雩和羽音都被感染,一同加入攻击之列。 重围之中,**师一脚把那妫大哥踢落,眼见瑶鹰王又飞扑而来,刚想从此处冲出,忽然脚上一紧,低头一看,一根细细的银丝缠在足上,一股力量从下方传来,想把自己拉扯下去。**师用力一挣,那银丝深深勒入草人身体,缠绕得更加紧了。**师这一拉扯,力气极大,下方的莫雩气力不足,反被拉了个趔趄,险些跌倒。若非羽音就在一旁,那根银丝险些脱手,饶是如此,莫雩的两只小手亦被银丝勒出血来。羽音道:“姑姑来助你!”她把银丝在手臂上几个缠绕,再不得脱。合二人之力,终于站稳脚跟。这样一来,那银丝不但勒住了**师,也勒住了羽音、莫雩二人。 **师连挣数下,反觉下拉之力愈重,他低头顺着银丝一看,只见一位面容清秀的少女和一个彩衣女子正在下方死死拽住银丝不放,**师大怒,返身下坠,恶狠狠往羽音、莫雩扑来。 这根银丝乃是莫堂主所持古琴上的一根琴弦,当年断了后被莫雩拿去,当成护身的一件兵刃,十分柔韧,刀砍斧削都不断。**师被这银丝缠住,身边又无得力法宝,如何挣扎得脱,除非杀了莫雩、羽音二人,然后带弦逃走。 **师下冲之势十分迅速,羽音面色大变,忙向龟甲之上的赢奎和仓堂主道:“他下来了,快放箭!” 赢奎面沉似水,只是与仓堂主稳持长弓不动,越是危急时刻便越是冷静,他们必须做到百发百中,不容一箭有失。 眼见**师转眼便冲到羽音、莫雩身前,就在二人大惊失色时,前方噗的一声凭空冒出一人,才一出现,便把剑一指,对准了**师所附草人。剑尖之上数张符纸瞬间化为飞灰! “五雷正法!”随着一声轻喝,一道霹雳狂涌而出,雷鸣声中结结实实地打在了草人身上。 草人想躲已不及,一声惨叫,雷光缠绕中下身所凝结的一部分血肉迅速消散,重新露出原来的草木之身。**师遭此一击,一时无法动弹,龟甲之上的赢奎和仓堂主同时双目一亮,手一松,这搭在弓弦上的第五支桑枝箭如电而至,噗的一声,插在草人头颅之上。 如此要害被桑枝箭命中,让赢奎一跃而起,喜道:“师父,我们成功了!” ; 第三十三章 本命法宝 - 洛仙 - 浮云深处 仓堂主亦激动不已,只是身体太虚,无法如赢奎般跳起身来,他颤声道:“别高兴太早……且看昊天镜中如何?”奋力举手一指高悬在上的昊天镜,那镜中画面如不出所料当呈现**师法身遭受钉头七箭书的致命一击。 所有人都见到**师被桑枝箭命中,不用谁吩咐,齐齐举头看向昊天镜。 昊天镜中,**师法身周围一片狼藉,六只巨手中的五只遭受重创,只留一只巨手还完好无损。想靠这一只手掌抵挡住如前一般的攻击,绝无可能。 一支长箭的金色虚影凭空浮现在法台正前方,由淡转浓,不过转瞬,便凝聚成一道金色光芒。光芒所在的虚空微微一颤,便化作一道金光直奔**师的法身头颅。 眼见大难来临,**师头颅上的红色妖目霍然睁开,口中一声怒吼,一道红光竟然从中喷出,直射大殿之外,同时那一只完好无损的巨手往前猛地一拍,竭尽全力抵挡金光攒射。金光噗的一声扎在巨手之上,略一迟滞,金光便穿透手掌,从手背冒出,继续往法身头颅射去。 **师的法身口一张,从中喷出一股精血,精血瞬间化作一朵急速旋转的红莲,莲心正好托住金光。这口精血一吐,**师的法身噗噗两声响,背后两手消失不见。金光被此红莲一阻,又迟滞了半分,但其犀利依旧不可阻挡。旋转的红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的消散,一片片莲花瓣从红莲上脱落消失。当红莲缩小到只有原来一半大小时,**师又一张口,一股精血喷出,都被那红莲吸了去。红莲复又壮大,继续抵挡金光的消磨。这一次,**师的法身一声轻响,又有两手消失不见。连续两口精血一吐,让**师的周身气息衰弱大半,彻底显出原形。 此刻的大明轮法王法冠歪斜,一张俊朗的面孔早已失去儒雅之态,双目翻白,面带一丝狰狞之色。红莲迅速缩小,呈不支之状,但那道金光也衰减了大半,光芒已不如先前那般耀目。 “噗”的一声轻响,红莲终于被金光刺破,化为一片片花瓣飞散,光芒再无阻隔,只是一闪便钉在了**师法身头颅之上。即便金光已是强弩之末,入肉不深,却也非**师法身可以承受。随着金光由亮转黯,一声闷响,爆裂开来,法身发出一声痛楚之极的怒吼,魁梧的身影连晃数晃! 这一箭终于伤到了**师本人! 金光散去,**师的身影依旧屹立不倒。透过昊天镜可见那**师的法冠已消失不见,头颅右侧鲜血淋漓,但并未在头上破出一个大洞来。高台之下,坐在地上的黑鳄上师目睹这一切,颤声道:“法王,你没事么?” 法王不答,但他的两手却往胸前一合,各掐一个奇怪法诀之后,便即静立不动。 黑鳄上师见他还能动作,高悬的心又复放下,若是那大明轮法王在刚才这惊世骇俗的一击中毙命,他会毫不犹豫地返回故土,再不敢在此地逗留。试想如此奇术若是降临到自己身上,好端端坐着就有天降神箭射来,不但犀利无敌,连敌手在何处都不知,真是死不瞑目。 昊天镜中一幕也被水月洞天中的所有人看到了,众人俱为这一箭功败垂成而叹息,一时间鸦雀无声,感慨这**师的命怎么就这般硬,连续五箭都杀不了他。仓堂主也从惊喜重新坠入失望之中,不过转念一想,自己还有两箭可用,而**师却再无任何手段可以抵挡,如此说来,他迟早也是一死。仓堂主嘶哑着喉咙叫道:“妖僧已黔驴技穷……吾还有两箭可用,必能杀之!” 仓堂主因为中气不足,话声并不响亮,但在这霎那寂静的时刻依旧让大家听得清清楚楚。众人复又把目光投在**师神魂所附的草人身上。 出乎大家预料之外,草人居然不跑不避,把其中两手放在胸前,其姿势与昊天镜中大明轮法王的一模一样。**师的声音冷冰冰道:“本法王东来传道,点化众生,尔等居于秽土自甘堕落,虽万丈佛光无法洗清,既不能明悟,唯有送尔等入地狱,以赎前孽。” 赢奎道:“也不知谁先下地狱!” **师的声音道:“本法王莅临此地再传佛音之时,必让尔等同赴极乐世界!” 赢奎冷笑道:“口出狂言,临死还要逞强,且看你如何抵挡这随后两箭!”二人如前一般,仓堂主持弓,赢奎拉弦,把桑枝箭对准**师附身的草人。 眼见动手在即,方仲手中符纸一翻,冲着**师便是数道雷咒祭出,原以为那**师必会闪避,另掐掌心雷在掌心中备用,谁知这几道雷咒俱都打在草人身上,一时间雷光闪烁。草人身上的皮肉本就不多,被方仲这一通打,草人的粗布衣服都烂了,露出里面的枯草来。 草人扭头看向方仲,面现恶毒之色,骂道:“小畜生,你屡次伤我,下次落到我手,必把你做成一具护法尊者方出我气。” 方仲见他不闪不避,便知事有蹊跷,听**师言语,似乎十分怨毒自己。这仇反正是结下了,也不在乎多结一点。方仲掌心之中火光闪动,一掌拍出,一团火光飞了出去,打在了草人身上,那草人顿时点燃了起来。与此同时,仓堂主射出的第六支桑枝箭亦到了,噗的一声插在草人胸口。 草人一声闷哼,只是向后退了几步便即站住。 昊天镜中,众人只见一道金光在**师的法身之前凝聚。只是金光还未凝聚完全,却又有一道红光从外间飞了进来,正是射上一箭时**师从口中喷出之物,不知为何出去转了一圈之后又飞了回来。此物靠近**师法身前后左右盘旋,**师掐诀的两手一分,分别向前一把抓出,红光霍然一分为二,竟然显出一金一白二色,两道不同颜色的光芒分持在**师手中。此二物方一现身,所散发的二色光芒几乎不亚于钉头七箭书所化金光。 金光再次向**师飞射而去 **师举起右手中金色光芒,向着金光一迎而上。众人只见一个硕大的金色圆弧状东西从**师手中突然显现,散发着无数瑞彩,与金光撞击到一处。 ; 第三十四章 日月蘸金轮 - 洛仙 - 浮云深处 耀目光芒布满昊天镜镜面,所有人被那刺目光芒所迷,无法直视,不由自主闭眼低头。虽然昊天镜没有传来巨响之声,却可想其碰撞之激烈。昊天镜此刻便如一轮炎炎烈日,散发的光芒照耀万物。此刻莫说动手,连睁眼一见都难,**师若是趁着此刻逃走,众人根本无法阻挡。 刺目光芒终于黯淡下来 方仲抬头一看,昊天镜中重新显露出**师所在法台。法台早已不成法台,裂痕遍布,碎屑一地。在这狼狈不堪的法台之上,**师的身影单手前伸,前方一轮明晃晃的淡金色金轮,在其手掌之中转动不止。被刚才激烈冲撞而被震得四处飞散的碎屑漫天飞舞,窸窸窣窣如下雨一般飘洒而下,落到**师身前时,被那淡金色金轮一扫,便即消失不见。 **师居然靠着这一只奇异金轮把钉头七箭书所化的金光一扫而灭 不只方仲看到这惊人结果,龟甲之上的仓堂主手一松,长弓“啪嗒”一声落在脚前,那本就苍老欲死的面容一瞬间有如死灰。 “哈哈哈……米粒之光也敢与皓月争辉,本法王一时大意没有使用本命法宝,这才让你等有机可乘。如今双轮在手,又怕谁来。”**师的狂妄之声在水月洞天中不停回响。 “这……不可能!唉……”仓堂主在喊出这一句后,身子一软,向后便倒。赢奎慌忙一把扶住,急道:“师父振作起来,我们还有一箭未射,未必无功。” 仓堂主颤声道:“护教**师……修为深不可测,单靠此箭……杀不了他。为师豁出性命不要才使得这钉头七箭书施展成功,没想到依旧无用,想起来……真是死不瞑目啊……” 赢奎道:“不试又怎知无用!”他心有不甘,捡起仓堂主掉落的长弓,把这最后一支桑枝箭架在弦上,对准了草人。草人身躯已烧着大半,只留上半身看上去还算完整,赢奎拉满弓弦一放,箭去流星,直奔草人脖颈,噗的一声,刺了个对过。 **师神魂所附草人移后数步,便即站稳,向赢奎道:“这副皮囊任凭你射!”虽然如此说,还是扭头看向昊天镜。昊天镜中金光攒射的一幕又浮现而出,这一次,**师法身把另一只几近透明的银轮向前一抛,在万道白光之中与金光撞到一处。 光芒消失,钉头七箭已全部施展而出。**师草人胸前贴着的那张写有‘护教**师’字迹的符纸无火自燃,转眼化为飞灰。 众人扭头再看昊天镜,镜中人影立而不倒,一金一银两道光芒环绕周身不止。 “这是何物,竟能抵挡我昊天堂禁术?”赢奎大失所望之下,脱口而出问道。不止他有此疑问,便是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有此问,这**师一开始明明只有一个转经轮护体,连同他那金刚不坏法身,俱被钉头七箭书破掉,若他早有这金银二轮在手,何不早早取出,非要逼至这等地步才用。 **师傲然道:“谅你们也不知,此物乃是本法王立身之本,先有此二轮才有本法王之名号,名为日月蘸金轮的便是。” “日月蘸金轮!?”方仲在一旁听得仔细,再一想那**师名号,似乎那黑鳄上师称呼其为大明轮法王,若把大明轮的‘明’字拆分开来,岂不正是日月二字。那**师说此轮是其立身之本,先有二轮而后有法王之名,按此说法,只怕这日月蘸金轮比**师更有来历。可是当昊天镜中显露**师使用那日月蘸金轮抵挡金光的那一幕,总让方仲感觉有些似曾相识,似乎在哪里见过一般。 草人身躯上的烈火已蔓延至胸部,把**师神魂拘役于草人之内的符印之力飞速流散,不用多久,其神魂便可从草人之中脱身而出。到那时,神魂瞬间便可以回归肉身。 方仲向**师道:“请问**师,你那金轮从何处而来?” 草人冷哼道:“自然是我随身携带。” 方仲摇头道:“我明明看见是你从别处召唤而来,并不曾带在身上,若在身上时,**师何以会法冠跌落、头上血流,弄得这般狼狈。” 草人听方仲揭其所短,怒道:“是我低估了你这小孽畜,待再见你时,让你知道本法王的厉害。” 方仲道:“那也要再见到我时,才说这等狠话。” 草人道:“你不要走,我一回去便会亲自来此,今日之辱当加倍偿还,少不得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方仲怒道:“**师既然如此憎恨在下,临别在即,不如我再送你一程!”说罢,纵身跃至草人身前,火岩剑一扫,把草人的头颅割飞。方仲如此轻易便得手,那是因为草人除了这头颅之外,躯干俱都在大火之中燃烧,连四肢都已在烈火中化为了飞灰,根本无反抗之力。 草人的头颅尚在空中,兀自竖目裂嘴盯着方仲。方仲一催法力,火岩剑剑身灼热,往头颅正中一剑劈下,一分两半,然后被烈火一卷,便彻底的消失不见了。当草人不复存在,拘役**师神魂的力量亦不在有,**师的神魂之身随之消散于无形,不见了踪迹。 仓堂主目睹此景,再也坚持不住,把口一张,喷出一口鲜血。 ; 第三十五章 安排后事 - 洛仙 - 浮云深处 赢奎抱住仓堂主,向下方尚自呆看的人道:“还不快去准备汤药,禁咒已完,老堂主已无饮食禁忌了。”台下的几个昊天堂弟子一听,慌忙前去准备。仓堂主不住咳嗽,悲切切道:“老夫终究还是失败了……那七箭虽然射完,却依旧杀不得那妖僧,可惜可惜……” 赢奎道:“此次杀不得他,是他命大,师父不用可惜了,大不了我们再另想办法。” 仓堂主摇头道:“非是可惜你我……可惜的,是那不久之后无数人的性命,亦将随我之失败而……不复存在。” 赢奎落泪道:“旁人生死自有老天注定,师父即便窥破天机,但逆天改命之事用不着你去出头。” 仓堂主苦笑道:“老夫也知一己之力不足以逆天改命,但谁也不知……那因果是否便是因老夫一力,而生不测……若本就注定老夫此举是命中定数,不想做,也得做啊……” 赢奎道:“师父洞彻天机,非弟子能及。” 仓堂主道:“那钉头七箭书虽然被我强行施展完成,但没有诛杀所咒之人,这反噬之力不久便到……为师活不久了。趁着我还能做事,即刻摆一个祈禳之法……能求得几天便是几天。” 赢奎道:“是,我这就吩咐人去做,你老人家坐好。”赢奎走下卜筮台,至方仲、莫雩等人处,说道:“老堂主还要花费一些时间才能过来与各位相见,方兄弟,这次得你出力,甚为感激,在下先行谢过。”向方仲施了一礼。 方仲连忙还礼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但不知老堂主可好。” 赢奎面色一黯,道:“老堂主马上步一个祈禳之法,以求延寿几日。” 众人俱都吃了一惊,虽然禁术失败,这结果亦在意料之内,但真当面临此事,还是心有不忍。方仲道:“此事真的不可挽回么?” 赢奎道:“禁术本就是如此,既然不能杀敌,自然要承受反伤的后果。不过这钉头七箭书也不算完全失败,老堂主成功引来了**师神魂,并且射了他七箭,虽然没有杀了他,至少也让他受了一点伤,所以在下以为这反噬之力或许会迟来几日,再让老堂主用祈禳之法求一延寿祈,或可多活一些时日。” 方仲道:“希望老堂主吉人自有天相。” 赢奎谢过,又向莫雩道:“莫姑娘,你一来此地便遭此变故,让你受惊了,在下十分抱憾。” 莫雩柔声道:“不妨,赢大哥和仓堂主都是一心为人之人,小妹自愧不如。” 赢奎道:“仓堂主既然知道莫姑娘来投,即便时日无多,一定会替你预作安排的,这一点请莫姑娘放心,即便老堂主不在了,在下也一定会承担应有之责,不会让莫姑娘失望。” 莫雩道:“小妹命如浮萍,随遇而安,绝不敢给人拖累。” 赢奎不悦道:“莫说丧气的话,这里谁不是命如浮萍之人,一人流落时无依无靠,才会命如芥子,大家聚在一起时,昊天堂便是你我之家,堂内之人俱都是兄弟姐妹。” 赢奎又把几个昊天堂弟子叫来,吩咐另摆香案、灯烛,绕着仓堂主摆放了七七四十九盏油灯,另放一盏本命灯在正中。龟甲之上,昊天堂弟子来来往往,不久便即布成一座七星阵,每一个昊天堂弟子持灯经过仓堂主身边时,无不抽泣出声。这祈禳之法不过多求几许寿命,可做锦上添花之选,但绝不能逆天到平添多少阳寿,身体安康之人当然不会去做这无用之举,而摆放延寿祈之人,本身便已到油尽灯枯之时,若非本人留恋阳世不愿离去或有许多心事未了,是不会步这祈禳之法的。 不一时,阵势摆成,仓堂主在台上重新举起脚下长剑,东一指,西一划,口中念念有词。一盏茶的时间后,口一张,喷出一口鲜血,尽都吐在正中那盏本命灯上,那灯焰急速晃动,好一会才止住摇晃。那仓堂主面露喜色,刚想挣扎着站起身来,谁知意外徒发,平地起一股旋风,从本命灯上卷起,向周围扩散开来,所过之处,寒风阵阵,灯盏熄灭。那七七四十九盏灯不一会便灭了大半,只留零零落落数盏还在摇晃,而灯焰更是黯然无光,随时都可熄灭。 仓堂主望着眼前所留的几盏残灯,苦笑一声道:“老天待我不薄,尚留七日可用。”随后,挣扎着站起身来。其消瘦身骨看似弱不禁风,但这一刻,无人轻视于他。 台下赢奎和一众昊天堂弟子跪地一片。 仓堂主看了台下一眼,长叹一声道:“都起来吧,老夫饿了,七个多月没有饮食,就算是死,也不能做饿死鬼。”明知大限将至,仓堂主的精神反而变得好了一些,连话语也不似先前那般有气无力。 早有人端上预备的热汤来,仓堂主一口饮尽,吧嗒着嘴道:“先前倒不觉得这是美味佳肴,如今就这般美味,好喝好喝。” 赢奎上前道:“堂主初进饮食,不宜开口大喝。” 仓堂主道:“老夫知道,不用你说,等过了一两日,一定要大吃一顿,诸位都要作陪,谁也不许走脱。” 众人忙点头应允,赢奎道:“外间寒冷,还请师父回屋里说话。” 仓堂主道:“好,我也正有事要与莫侄女说。” 莫雩上前道:“老堂主才从劳累之中解脱,小女之事等堂主休息一晚,再说不迟。” 仓堂主笑道:“还有几日性命却用来睡觉,亏侄女想得出。你进屋里来,和老夫讲一讲邀月堂之事,老夫一坐七个月,未曾有空抽身前去相救,实在有愧。” 莫雩垂头道:“是,请老堂主移步屋内,稍作休息,侄女就在一旁讲述便了。” 仓堂主点头道:“好,好,你能在大变之后想到投我昊天堂,老夫高兴的紧。别看老夫与你父相交莫逆,但说实话,他对我这一堂的本事可并不待见,总说这是有违天道之举。他是高风亮节之人,竹林弹唱,琴瑟和谐,自然看不惯我这卜筮占卦了。” ; 第三十六章 六壬诀 - 洛仙 - 浮云深处 众人进主屋分宾主落座,仓堂主这才有空问起邀月堂之事,莫雩把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说到伤心处,自不免落泪一场。仓堂主叹息道:“此事其实早有预兆,我也曾劝过莫堂主,及早搬离原处另觅安息之地,可惜他没有听进去。” 莫雩道:“先父确有搬离之意,已在筹划之中,只是未曾和我说起乃是听了老堂主的主意。” 仓堂主道:“这样说来,他还是信我一言的。” 莫雩道:“可先父终究还是辜负了老堂主相告的一番警示之心,事起突然,悔之无及。” 仓堂主道:“莫堂主看得开的很,以我所知他的脾性,即便大难来临,也会淡然处之。倒是我这算来算去之人,时常斤斤计较,反不如他活得潇洒。” 莫雩道:“诚如所言,先父不枉相交仓堂主一场。天下虽大,难得一知己,老堂主与先父可比伯牙子期。” 仓堂主笑道:“过誉了,老夫也就是一个略通卜筮之道的鄙人。侄女已来了我昊天堂,不知你邀月堂可还有其他人等脱身而出?” 莫雩有些难过地说道:“一门之人俱都蒙难,唯有我与兄长得脱。只是他离开邀月堂后便失去音讯,连我也不知他到了何处。” 仓堂主道:“那倒算不得是什么难事,只要人在这世上,总有相见之期,况且我昊天堂精于占卜,求得其之所在方位,易如反掌。” 莫雩转颜为喜道:“侄女差些忘了此事,何不求老堂主随手捻得一卦,便知端的。” 一旁的赢奎轻轻咳嗽一声道:“莫姑娘,老堂主身体虚弱,已不适卜卦。” 莫雩羞愧道:“是小女过于心切了,望堂主见谅。” 仓堂主摇头道:“无妨,无妨,你我也不算是什么外人,今既投我昊天堂,迟早都是一家之人。这占卜之事根本不用求我,只你自己便可试占一卦,求得兄长结果,岂不比求助他人所得更来得有趣。” 莫雩喜道:“堂主所言不假,只是小女对卜筮之道一无所知,深怕资质低劣,无法通晓这等奇术。” 仓堂主道:“谁人不是学而后知,但有好学之心,通晓其术不难。” 莫雩道:“既如此,小女愿意一试。” 仓堂主面色又转慎重,说道:“在你想学之前,老夫可有一言相告,你好自斟酌。卜筮之术,非比练气修道,自有其禁忌之处,常人只怕无法坚持下去。” 莫雩想起来时见到的那妫大哥所言以及他的面貌,心中不禁一寒,若是让她也像那妫大哥一般把自己的相貌搞到面目全非,绝然不愿意。没有哪一个容貌秀美的少女愿意抛弃芳容,甘心黑巾遮面,永久不见天日。莫雩虽然想知大哥的踪迹,但就此作如此牺牲,不免有些犹豫。 莫雩毕竟还是有小女儿之心,犹犹豫豫道:“但不知有何禁忌之处?” 仓堂主厉色道:“想要一窥天机,本就不为天地所容,而泄露天机者,必遭天谴!这是所有要学卜筮之道之人必知之理。你若也学卜筮之道,便已不容于天地,日后结局,注定不可如凡人一般享有天伦之乐,你可明白。” 莫雩面色发白,点头道:“明白。” 仓堂主面色又一缓,道:“贤侄女或许被老夫所言惊吓,有些胆怯了。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总好过你日后后悔。我如今让你有三个选择,你可任挑其一。” 莫雩道:“哪三个选择?” 仓堂主道:“上古之时传下河图洛书,到我这里,演化成三式神数。这第一式,便是奇门遁甲,推演天数,吉凶祸福无一不包,观天时,明地理,知阴阳,方能小成。奇门遁甲流传最广,我昊天堂弟子选择此一式者众多,你可愿学?” 莫雩道:“但不知奇门遁甲有何禁忌之处?” 仓堂主道:“通奇门遁甲而泄天机者,邪毒侵体,肌肤不全,天降惩罚莫过于此。” 莫雩一听,这不便是妫大哥他们所学之术,似这样生活实非所愿,不由摇头道:“侄女想听一听这余下两式是否有适合所学者。” 仓堂主道:“也好,这第二式,是为太乙神数,明经纬,知表里,所知结果与奇门遁甲一般。昔年文王小儿曾偷学了这太乙神数,又结百家之长,创周易,这才有周家八百年天下。” 莫雩道:“那太乙神数禁忌为何?” 仓堂主道:“通太乙神数而泄露天机者,刀兵架颈,血光之灾,阳寿不保。” 在莫雩身旁的羽音道:“老堂主说得差了,那周文王近百岁而亡,若是其所学脱胎于太乙神数,为何不见其遭血光之灾,兼又长命百岁呢?” 仓堂主笑道:“文王小儿何尝不曾遭血光之灾,只是他的血光之灾都用西夷巫术转嫁到自己亲人头上去了,他生百子,夭折过半,众多妻妾皆成转嫁之躯,俱都早亡,可谓残忍。文王居羑里著易经,历五年未得天下而先亡,便是遭天谴之故。不过这是陈年旧事了,若非你问起,老夫也懒得提起。” 莫雩道:“听仓堂主所言,文王为人不堪了。” 仓堂主道:“那是自然,我神教创立之初不愿臣服于周,何尝没有鄙视其人之意。通太乙神数而心狠手辣,把天谴落至众多子嗣之身,也只有文王小儿想得出。虽然老夫鄙视其为人,但不得不说一句,此子在太乙神数之上的确有独到之处,所著之书遮盖其恶名不小。我昊天堂钉头七箭书禁术,其实便是借助此太乙神数施展而成的。” 莫雩道:“拿亲人性命为自己挡灾,非雩儿能为。” 仓堂主道:“那便只剩这第三式了,这第三式为六壬诀,河图五行中,以水为首,十天干中壬癸都属水。壬为阳水,癸为**,舍阴取阳,故名为壬,天一生水,地六成之,故为六,取名六壬。此六壬诀乃术中之王,准确无比。” 莫雩道:“此六壬诀有何禁忌之处?” 仓堂主道:“六壬诀借水而行,舍阴取阳,阴为果,阳为因,你若一窥天机,阳火自生,卜筮之人受百般煎熬,求生不能,痛苦不堪。” ; 第三十七章 求卜前程 - 洛仙 - 浮云深处 一听这六壬诀只是自己受苦,与旁人无干,先就有点心动。莫雩道:“这阳火有解无解,可伤表里?” 仓堂主道:“这阳火是心火,无解。不过若只是一般卜筮,阳火不盛,还能忍受,但若是牵连极广,左右气运,那就无可遏制,烈火焚心,痛不可当了。” 莫雩想了想,毅然道:“心痛可忍,我意已决,就选这六壬诀,还望仓堂主赐教。”说罢,起身离座,跪在仓堂主面前。 仓堂主叹息一声道:“你确想学这六壬诀?需知此诀才是修之最少之人。老夫知侄女意志坚强,但阳火心生,痛楚之处,实非凡人能够抵挡。奇门遁甲不过伤残肌体,尚有汤药可医,太乙神数折损阳寿,却无切肤之痛,偏偏就这六壬诀,若无大毅力者,极难坚持下去。你还是好好考虑一番,莫过快下此决定。” 莫雩道:“此事我已思量过,不再更改。” 侍立在仓堂主身旁的赢奎道:“莫姑娘,六壬诀虽然非同小可,但任何卜筮之道都有其极限处,并非事事可卜,样样可知。你所求越小,伤害越微,所求越大,伤害越深,你若预知天机又妄想逆天改之,对你而言,无疑自寻死路。” 莫雩道:“六壬诀又非钉头七箭书之禁术,也会损及性命?” 赢奎道:“小痛可忍,大痛死去活来,若再大者,让你虚火成真,烈火焚身!你可记住了,事可为当为,不能为时,万万不可强求。” 莫雩吃了一惊,点头道:“多谢少堂主告之。” 仓堂主道:“赢奎说得对,若你所求非己所能承受之时,切不可强行卜筮,若执意强为,便是死签一道,只会要了你的区区小命。” 莫雩垂头道:“是,雩儿一定谨记仓堂主教诲。” 仓堂主改换笑颜道:“好,从今日起,你便算我昊天堂弟子了,六壬诀老夫会亲自传你,另外我这里有千年寒玉一枚,贴身佩戴可抵阳火焚心之痛,一直是老夫心爱之物,如今也一并送你。” 莫雩喜道:“多谢仓堂主恩赐。” 赢奎笑道:“还叫仓堂主么,莫师妹该叫一声师父了。你是师父所收最后一位关门弟子,这等荣宠,我昊天堂不知有多少人羡慕不已。” 莫雩羞涩一笑,向仓堂主行拜师大礼。仓堂主兴致颇高,在饮下莫雩所奉香茶之后,从项下取出一枚挂坠,此挂坠用天蚕丝所系,下方一块青白色古玉,形如水滴,闪动着淡淡青光。此玉一拿出来,便可见丝丝寒气从玉中渗透而出,淡淡寒雾绕着玉身转动不止。仓堂主道:“让老夫亲自为你带上。” 莫雩伸粉颈,让仓堂主把此玉挂在项下。仓堂主语重心长道:“好孩儿,若感心火难捱,可把此玉放入一碗清水之中,饮此水压制虚火。为师不久于人世,临终能再得一传人,甚是高兴,可惜无法照拂你长久,你虽然过来投我,却依旧要孤苦伶仃一世,实是命苦。”仓堂主泪光闪闪,浑浊的泪水从深陷的眼窝之中不停滚落。 莫雩甚为感动,举袖擦拭仓堂主泪迹,安慰道:“昊天堂有这许多兄弟姐妹,雩儿不觉孤独。” 仓堂主道:“说得也是,我昊天堂里大都是无亲无故孤儿,虽被这凉薄人世所弃,但在这里,俱都有亲人扶助,你们并不孤单。” 不远处就座的方仲、羽音看着莫雩拜仓堂主为师,也是感慨不已。羽音是带莫雩前来之人,见到莫雩拜入昊天堂门下,心中五味杂陈。一开始她并不想让莫雩就此投入昊天堂,只因见到那妫大哥面目之后,深为莫雩将来担忧,如今莫雩甘心去学六壬诀,并拜仓堂主为师,此刻再想说什么话也晚了。况且若不寻一栖身之所,难道就此跟着方仲浪迹天涯?他方仲自己都不知往何处去,绝非可以相托之人,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不管如何,莫雩和自己暂时留在昊天堂,这是最明智的选择。 仓堂主收莫雩为徒之后,目光复又转到方仲、瑶鹰王一行人身上来。仓堂主居然先对瑶鹰王道:“想不到鹰王也会有折翅的一天,你我该有十来年不见了吧。” 瑶鹰王颇有些意外地道:“仓堂主居然认得我这样一位粗人?” 仓堂主笑道:“敢在当年站出身来直指**师其非之人,老夫如何能够忘记。” 瑶鹰王亦笑道:“所以老夫才要受牢狱之灾,而仓堂主却太太平平躲在水底下做安逸公,只是我也想不到,仓堂主竟然筹谋大事,想要一举诛杀**师,这等壮举,若早二十年知道,在下一定赶来相助。” 仓堂主道:“此次鹰王难道不是特意前来相助于老夫的么?” 瑶鹰王摇头道:“不是,鄙人不知仓堂主躲在这里,若非跟着方公子来此,也根本不能适逢其事。” 仓堂主看了一眼方仲,淡淡一笑道:“原来如此,这样说来,方公子才是此行之主。” 方仲不敢怠慢,离座施礼,向仓堂主道:“鹰王前辈为晚辈所救,便多有照拂晚辈之意,绝不敢以主居之。” 仓堂主点了点头,向方仲道:“方公子年纪轻轻却出手不凡,但不知是何人门下?” 方仲默然片刻,垂头道:“晚辈先前曾在昆仑玉虚门下待过,如今……如今……孑然一身,不知行止。这次随同莫姑娘前来,便是想借机向仓堂主讨要方略,求卜前程。” ; 第三十八章 托庇于人 - 洛仙 - 浮云深处 一听说方仲自称曾是玉虚宫门下,仓堂主和赢奎等人俱都一愣,需知昆仑派和神教各堂向来仇视,邀月堂之事更在眼前,这样一位玉虚宫弟子的身份显然并不让人喜欢。仓堂主愕然道:“方公子居然是玉虚宫弟子,老夫的确没有想到,观你出手,除了剑法或有其渊源外,其余本事断然不是昆仑所传。” 方仲道:“仓堂主目光如炬,什么事都瞒不了你,晚辈的确所学驳杂,不但学过剑修符道,还兼学了役鬼法。” 仓堂主恍然道:“怪不得你有诸多鬼身变化,原来学过役鬼法。或许也是因此才被昆仑所逐,不得不离开玉虚宫的吧?” 方仲道:“不是,是晚辈看不惯其无端诛灭邀月堂,阳奉阴违,背信弃义,实与小人无异,一气之下反出了昆仑。不过晚辈只是痛恨昆仑门中一干主权之人,门下弟子并非人人可憎。” 一旁的莫雩道:“方大哥曾数次相救于我,雩儿能到这里,也多亏了他一路相送。” 仓堂主笑道:“能有胆量反出昆仑,你也算十分难得了,不但送雩儿到此,又与老夫一起对付**师一场,有这等交情在前,老夫实难开口拒绝,方公子请说,你想求问何等前程,只要力所能及之事,当无不允。” 见到仓堂主一口答应下来,方仲心中甚喜,但自己所求之事十分重大,按卜筮之道的说法,所求愈大,代价愈大,若超出仓堂主所能承受之底限,只怕不好看相。方仲道:“晚辈答应旁人要取一物与她,却又不知此物在何处。毫无头绪之下,便想求卜一卦,若能得知其在何处,亲去取之,也好尽早完成承诺。” 仓堂主道:“求一物什不难,你所求何物?” 方仲道:“不知仓堂主可曾听过菩提树,晚辈所求,便是这菩提树的所在。” 仓堂主面色一变,肃然道:“菩提树,这是佛家圣物,你居然求卜此物?” 方仲心下惴惴道:“晚辈冒昧,虽知此物贵重,却依旧提了出来,实在是没有头绪,才对仓堂主抱万一指望。仓堂主若觉此事为难,晚辈并不强求。” 仓堂主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这等贵重之物,若只求一大概方位,其实不难,但若想详细至何地何处,这便有些艰难了。我想方公子所求断然不止一大概方位,若老夫说物隐东南,横寰万里,你细细去寻,穷半生功夫也未必能得。”方仲点头称是,仓堂主又道:“但若求得精细,这代价的确有些大,非常人能承担得起。” 方仲有些失望道:“果然为难那便算了,晚辈另想办法。” 仓堂主道:“老夫只是说常人无法承担得起,可未说就没有解决之法。似这等事,若先有个一鳞半爪,便好求许多,你空口白话便想得知此物所在,自然甚难,卜筮之道并非随意可为,能减一分莫名之处便少一分天谴之力,卜筮之人便少受一分苦楚。” 这一言提醒了方仲,忙道:“晚辈还有一事未说,慈云寺里有菩提树一叶,通悔大师对晚辈言若求菩提树所在,他愿拿此叶出来作引。” 仓堂主道:“通悔老秃驴何时慷慨起来了,居然就舍得拿菩提叶出来占卜,不过这倒是一个机会,有菩提叶在先,天机已泄,逆阻成微,卜筮起来便容易许多。” 方仲喜道:“那么此事可行了?” 仓堂主点头道:“有菩提叶再求菩提树,的确可行。按奇门遁甲之术,以菩提叶和卜筮之人居中,布地盘一副,列九宫、立八门,倒推此树,精通卜筮者有九成指望可知其具体所在。不过即便如此,此等宝物预知之后引来天谴不小,虽有菩提叶分担一半,卜筮之人所受苦楚亦不轻。” 方仲想起仓堂主所说这奇门遁甲的天谴乃是邪毒自生、肌肤不全,卜筮菩提树既然引来天谴不小,那这卜筮之人只怕也要如妫大哥一般身有脓疮,腐蚀入骨,让旁人做这等牺牲让自己实在不好意思开口。 一见方仲沉默不语,仓堂主便知他心中所想,淡淡一笑道:“老夫在步钉头七箭书之前曾为自己占卜一卦,得知自己不当亡于此地,顿时信心满满,觉得既非我亡,定然他死,孰料禁术依旧没有成功。如今再一回想,也不算没有料准,我若是死在别处,便与此卦所示一般无二了。方公子所求之事,若让旁人来做,倒不如让老夫这将死之身去承受罢了。” 赢奎跪地道:“徒儿愿替师父卜筮一次,断不让堂主在此等情况之下还要远行。” 在屋中的昊天堂弟子无不跪下,纷纷如赢奎一般出言愿意代替仓堂主卜筮。 仓堂主看着跪下的诸多弟子,缓慢摇头道:“你们都是有用之身,日后许多事要仰仗你们去做,唯有老夫命不久矣,再大的天谴都不在乎,此等事,除我之外再寻不到第二人。” 赢奎道:“弟子不忍见堂主仙逝之时还要承受百般苦楚。” 仓堂主温言道:“傻孩子,慈云寺里高僧甚多,老夫若为求知菩提树下落而受苦,岂能见之不理。再者此地已不能久留,**师受我所伤,定然报复,以其手段,这里无人能敌。不只是我要离开此地,便是你们也俱都要走,暂避与他处,等来日安全之后,再返回不迟。” 赢奎道:“若无老堂主率领,我不知该往哪里去?” 仓堂主道:“此事我已安排妥当,两日后你等乘坐巨鼋从龙湖出去,顺黄河而上,入渭河,至终南山,寻一帝踏峰所在,便在此峰脚下寻一湖泊安身。” 赢奎道:“为何要到那处去?” 仓堂主道:“俗谚背倚大树好乘凉,那处地方有一隐匿宗门,你们若是托庇在她山下,万一有事,她断然不会坐视不理。” 赢奎落泪道:“弟子明白。”; 第三十九章 山门所在 - 洛仙 - 浮云深处 昊天堂弟子听得老堂主要让大家择地避祸,那妫大哥道:“堂主,以**师今日之势力,一般宗门根本不放在他眼内。” 仓堂主道:“你是怕那隐匿宗门不能庇护大家周全?” 妫大哥道:“正是。” 仓堂主道:“你等放心,这隐匿宗门非同小可,**师必定忌惮三分,在未扫平昆仑诸派之前,还不敢拿她们怎么样。” 妫大哥也是聪明之人,仔细一想,惊讶道:“连**师都要忌惮三分的宗门,除了昆仑道门之外,莫过于释门两家,人人都知慈云寺的山门所在,唯一不知的,便是和慈云寺齐名的慈航静斋了,堂主所指宗门,莫非便是那慈航静斋么?” 仓堂主点头道:“不错,那帝踏峰便是慈航静斋的山门所在之处,不过你们此去,要牢牢记住,既不要随意四处打探,更不要向旁人胡说八道,只当不知这里是慈航静斋的地盘,这样才不会得罪人家。” 赢奎道:“师父的意思是我等揣着明白当糊涂,故意躲藏在她山脚下。” 仓堂主笑道:“你等只是路过,见此地风景颇佳,便暂时歇脚,她总不能连这一点容人之量都没有,难道还派人下山驱逐不成,真若如此,岂不向大家名言诏告这帝踏峰便是她慈航静斋的山头。慈航静斋的人一向行踪隐匿,岂能做出这种事来,故此老夫断定,她就算明知你等故意为之,也不会多说什么废话。” 赢奎和妫大哥破涕为笑,深觉老堂主这主意拿捏得恰到好处,让慈航静斋的人有理说不出。 方仲这是第一次听到慈航静斋的山门竟然在终南山的帝踏峰,当初遇见何盈时,自己曾经问起过其山门所在,但她并未直言相告,只说若无相识之人带领,根本就进不去。慈航静斋的所在一直都颇为隐秘,知之者不多,岂料仓堂主居然知道了,而且还让昊天堂弟子躲到她山门之下去。 方仲想起何盈的一言一行,不禁对帝踏峰心之神往。方仲道:“仓堂主既知慈航静斋所在,何不直上山门相告,不必如此曲折。” 仓堂主道:“老夫并不认得慈航静斋的高人,昊天堂与她也无交情可言,知晓慈航静斋所在和能入她山门根本不可同日而语,若无邀请,虽过门而不得入。若非我昊天堂被逼到这个份上,老夫也不会出此下策。” 慈航静斋里的人,方仲倒是认识几个,除了何盈之外,静逸、静恩俱是慈航静斋之中颇有身份之人,只是不知其门派之中是否门规森严,严禁男子入内。 那妫大哥道:“我等从水路去,多走了许多弯路,若从陆路去,豫州至终南山,不用七日便可抵达。” 仓堂主道:“只要一路平安,宁可多走一些弯路。” 妫大哥道:“堂主说得对,还是小心为上,万一**师在半路拦截,没有水遁之利,想逃也来不及。” 方仲心下合计:从此地至慈云寺花了两日不到的时间,若从慈云寺再往西走,可达终南山北,妫大哥说七日不到。当初何盈初来慈云寺时,自己留在寺中等了一日一夜。她有望天犼之利,非常人能比,即便望天犼行动如飞,是妫大哥一行的三倍不止,满打满算也只要三日即可抵达,与所估路程差不多。自己有狰狞兽之利,只比她快不比她慢,这样说来,从慈云寺到慈航静斋,一路狂奔,自己连一日一夜都不用。想到慈航静斋居然离着如此之近,忍不住便想也去见识一下这神秘莫测的山门到底是何模样。 仓堂主又向门下弟子交代了几句,这才单独留下莫雩,要传她六壬诀奇术。方仲、瑶鹰王等人不便旁观,告辞出门,由妫大哥安排住处歇息。 两日之后,昔日安静的昊天堂被喧闹打破。所有弟子一起出动,大部分人都截取一根神龙木在手,余下的人则把两株神龙木彻底拔起,巨大的树身躺在沙地之上,重逾数千斤,若无十来人抬起,根本搬运不动。正当方仲想问为何拔树时,那赢奎取出一支短笛吹奏起来,笛音袅袅传出不久,隔着水幕便见湖底两个巨大的阴影升起,并缓缓移动过来。 那阴影如小山一般,到了近处才看清竟然是两只巨大无比的癞头鼋。此巨鼋四肢划动,周围水流激荡,如翻江倒海一般。司空谅见了咂舌道:“原来真有吃人的王八,这般大,一顿饭十个人也不够。” 赢奎讥笑道:“似你这等瘦骨,二十个也不够它吃。它在水下力大无穷,便是蛟龙出世,也奈何不得它,它浮出水面吞吐气息,足以把空中鸟兽吸入水底。” 司空谅恍然大悟道:“原来我先前从空中跌落,都是此兽搞得鬼。” 赢奎笑道:“我没有直接把你投入巨鼋之口,算你命大。”赢奎吩咐昊天堂弟子把那两株神龙木抬到巨鼋背甲之上去,如驮碑一般,竖立在背上。巨鼋驮着神龙木,在水中游走时,那背上便自然而然的形成一方避水之地。两只巨鼋外加三条神龙木所造小船,足以装下所有昊天堂弟子。 方仲、瑶鹰王以及仓堂主等共坐一条小船,而莫雩、羽音二人却与赢奎等站在了一只巨鼋背上,目送着方仲、仓堂主等离开龙湖水底,前往慈云寺。临别之际,所有人都心中戚戚,唯一感到轻松一些的,只怕只有小兰一人。莫雩不再跟着方仲同行,对于她而言,是此行最大的收获。 巨鼋背上,莫雩望着方仲、仓堂主远去背影,泪眼模糊道:“不知何时再可见师父恩颜?” 赢奎强作淡然道:“莫师妹不必悲伤,堂主此去就算一切顺利,也无几日好活,方兄弟已答应于我,若老堂主不测,他愿亲送骨灰坛到我手中。” 莫雩悲伤渐止,转头望见羽音双目直愣愣盯着自己,慌忙别过头去。 ; 第四十章 死后荣宠 - 洛仙 - 浮云深处 方仲一行离开龙湖重回慈云寺,已是两日之后。他们来昊天堂时并未花去那般多时间,如今行得慢,自然是因为有仓堂主之故。仓堂主身体衰弱已至油尽灯枯,经不得长途颠簸,行一路停一路,停下来免不了也要指点江山一回。方仲和他在一起,听他讲述一些奇人异事,倒也长了不少见识。 仓堂主祈禳之后有七日之命,安排昊天堂后事花去两日,沿途奔波又花去两日,等到达慈云寺时,止剩三日不到了。一至慈云寺,仓堂主却道:“如不是通悔亲自出迎,老夫不进慈云寺大门。”方仲想不到仓堂主这个时候居然摆起了架子,没耐何,只得亲自进寺通禀。 寺中专职接待的知客僧已认得了方仲,不废太多口舌,便有人去禀告通悔大师。通悔大师来得极快,见到方仲后,笑道:“方施主去了又来,定有佳音相告。” 方仲道:“大师曾说寻得精通卜筮之人便可一求菩提树下落,如今我带来一人,就在寺门恭候。” 通悔大师何等样人,听得方仲说在寺门恭候,便知此人不一般,如是常人,大可直接带进寺来,不用特意诉说。通悔大师道:“来者是何方贵客?” 方仲并无隐瞒之意,直言相告道:“是神教昊天堂的仓堂主,他老人家不远劳苦,陪晚辈亲自到了慈云寺。”说完这话,方仲留心观看通悔大师脸色,见通悔大师听得来人是神教昊天堂的仓堂主时,一皱眉头,但旋即舒展,讶然笑道:“想不到仓堂主会亲自驾临,方施主居然能请得动他,真是一件奇事。” 方仲道:“不知大师是否会因仓堂主是神教中人,而心生嫌隙?” 通悔大师笑道:“我佛容人所不容,连放下屠刀之人都可立地成佛,何况老衲并无听说过仓堂主有何劣迹,何来嫌隙可生。” 方仲心中一松,说道:“仓堂主来时因为施展禁术之故,已大伤元气,据他所言,已时日无多了,此次愿随晚辈前来慈云寺,或许是在世最后所做之事。” 通悔大师愕然道:“有这等事,他施展何等禁术,就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 方仲道:“仓堂主施展钉头七箭书,欲杀神教护教**师,可惜功败垂成,受禁术反噬,才有此变故。” 通悔大师悚然动容,只从这几句话里,他便听出了许多事来,通悔大师道:“想不到仓堂主有此变故,他既在寺门相候,老衲这便着人请将进来。” 方仲犹犹豫豫道:“大师见谅,仓堂主……仓堂主想通悔大师亲自前去一晤。”在通悔大师身后跟随的两位慈云寺僧人面色一变,其中一个怒道:“区区一个魔教堂主,就敢劳通悔师伯亲自去接,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高。” 通悔大师淡淡一笑道:“无妨,老衲去一次又有何打紧,仓堂主既肯来慈云寺,也是看得起鄙寺。” 方仲喜道:“有劳大师了。”方仲在前,通悔大师在后,二人身后又跟了数十位慈云寺僧人,乃是奉通悔大师之命,列队相迎的。寺门开处,空荡荡的山门前,仓堂主独自一人站在最前方,身后瑶鹰王、司空谅等束手而立。山风吹过,衣袍撩起,可见仓堂主瘦骨伶仃身躯,虽处寒风而不动。 通悔大师长吟一声佛号,随后合十说道:“久闻仓堂主之名,老衲这厢有礼了。” 仓堂主朗声笑道:“通悔和尚,老夫这里也有礼了。”向着通悔大师拱了拱手。 通悔大师笑道:“仓堂主亲来鄙寺,老衲疏于接待,还请赎罪,贵客既临,还请进寺盘桓一叙。” 仓堂主道:“好,不过进寺之前,老夫还有几句话要说。” 通悔大师道:“但讲无妨。” 仓堂主道:“这第一个,便是老夫身故之后,需要贵寺四大神僧同时为我祈佛超度,颂经七日。” 众僧一听,同时讶然大哗。通悔大师一摆手,威严喝道:“肃静!” 仓堂主接着道:“第二个,卜筮之道饱受佛门指责,说我等窥天机改因果,有违业报。自我死之后,老夫要你佛门亦把卜筮列入佛门因缘果报之中,在佛、道两门之外,名正言顺成天下正宗之一,僧佛相遇,不得横加阻扰。” 众僧哑口无言,纷纷摇头,连方仲亦觉仓堂主所提要求有些过了。 仓堂主道:“只要贵寺能满足老夫这两个条件,让我死后位极荣宠,往昔过节一笔勾销,那菩提树之事包在老夫身上。” 通悔大师沉默良久,摇了摇头道:“兹事体大,老衲作不了主。” 仓堂主道:“那就找做得了主的人来说。” 通悔大师叹息一声,正想再解释一番,在慈云寺宏大寺庙之中,一个声音遥遥传来:“通悔师弟,让贵客进寺来吧。” 通悔大师愕然转头道:“方丈师兄!” ; 第四十一章 菩提树 - 洛仙 - 浮云深处 能够发声让通悔大师都不得不听命的,除了慈云寺方丈之外,没有第二人。通悔大师沉吟片刻,向仓堂主道:“既然方丈有请,便请仓堂主进寺一叙。” 仓堂主仰头一笑道:“想不到我仓某也有如此风光的一天。” 通悔大师是得道高僧,面不更色,但他身后群僧的脸色可想而知,一个个肃然而立,毫无欢喜待客之心。仓堂主迈步而进,通悔大师一旁作陪,余人在后跟随,一同进入慈云寺大殿。众人从天王殿而入,直趋大雄宝殿,到殿前时,其余僧众止步,只通悔大师一人引领着仓堂主、方仲等入内。通悔大师道:“方丈就在里面,仓堂主请。” 大雄宝殿内宽广之极,无数蒲团摆放在两旁,此刻却无一人。空荡荡的大殿之上只在正前方有一老僧,孤身一人坐在主持之位。那老僧比之通悔大师的慈眉善目不同,眉梢朝上,双目有神,虽然须发斑白,但却有一股英武之气。通悔大师道:“方丈,贵客到了。” 慈云寺方丈举目向仓堂主、方仲等一扫,方仲顿觉眼前此人目光如炬,几欲看透人心。他前两次来慈云寺,都未见过慈云寺方丈,如今还是第一次见到。那方丈道:“有劳师弟了,各位施主请坐。” 此地也无华椅可坐,自然只能盘膝于蒲团之上。通悔大师就坐在方丈下首第三个蒲团,仓堂主、方仲等则散坐于其余蒲团之上。慈云寺方丈待大家坐定之后,向仓堂主道:“老衲通证,现为慈云寺主持,仓堂主想来不会陌生吧。” 仓堂主道:“慈云寺通证大师的威名,老夫如雷贯耳,岂能不知。” 通证大师道:“薄有虚名,不值入仓堂主耳目。今日请仓堂主来,想来已知是为了何事?” 仓堂主道:“听方公子言,他与贵寺俱都一求菩提树之所在,老夫不才,在卜筮之道上还有几分本事,自信有此把握一窥菩提树在何处。” 通证大师微微一笑道:“通悔师弟听闻方施主欲求菩提树,便把鄙寺一点指望借方施主之手说了出来,原本也没抱多大希望,岂知方施主居然带了仓堂主来,实在是意外之喜。” 方仲听了后心中一怔,向通悔大师看了一眼。通悔大师接口道:“不止方施主欲求菩提树,其实鄙寺,也正为此树烦恼。” 仓堂主笑道:“老夫早知贵寺求树之意不下于方公子,要不然,岂肯拿菩提叶出来交换。方公子再大的脸面,让贵寺如此割爱,只怕还做不到。” 通悔大师向方仲道:“仓堂主言如利刃,让贫僧坐如针毡,但实情确是如此。” 方仲顿觉自己被这看上去慈眉善目的老僧摆了一道,原来他慈云寺自己就想知道这菩提树的下落,却让自己东跑西跑的去寻人,这可真是滑到骨子里,与通悔大师的老实模样完全不符。方仲道:“晚辈求此树,乃是应人所托,不知贵寺求此树,又是为了什么?” 通证大师道:“方施主可知菩提树来历?” 方仲道:“素有耳闻,此树乃佛门圣树,佛祖树下得道,便是在菩提树下。” 通证大师笑道:“这是大众俱知之事,更细之事旁人便不一定知晓了,如今老衲便说一些旁人不知的事,仓堂主和方施主便知鄙寺求菩提树之心为何。” 方仲道:“菩提树来历确实不知,晚辈洗耳恭听。” 通证大师道:“菩提非菩提,先有菩提心,后有菩提树。此树得名菩提树,乃是佛祖得道之后才有,在这之前,却不这么称呼。” 方仲道:“所以方丈才说先有菩提心、后有菩提树,但不知此树之前应该如何称呼?” 通证大师道:“菩提树在佛祖坐而得道之前,是为觉悟树。传言,佛祖为摆脱生老病死、轮回之苦,解救受苦受难的众生,出家修行,经过多年修持,始终不能大彻大悟。终有一日,听闻某处有棵百丈神树,名为觉悟树,此树能清净己心,压制邪念。于是佛祖寻踪而往,在一株觉悟树下静坐了七天七夜,发誓:‘筋骨断裂,血肉干枯,不得上菩提,决不起此座。’终于战胜各种邪念诱惑,在天将拂晓之时,大彻大悟,终成佛陀。” 方仲道:“觉悟树?佛祖多年修持也不能得道,晚辈以为如佛祖这般人物,岂能也生各种邪念诱惑,竟然要靠此树才能大彻大悟?” 通证大师道:“佛法虽然无边,但也是佛祖细细思虑而来,法创之初,难免其中也有邪心贪念混杂,大彻大悟之后,那些留有后患之法便日渐消弭,故此千百年后,流传而下之佛法,便都是正大光明之法。” 方仲猛然想起少司命所说,当初佛祖所创佛法,其实分成上下浮屠两部分,而上浮屠便是如今之佛法,下浮屠却沦为鬼道法,莫非那被佛祖认为留有后患而没有广为流传的就是下浮屠。少司命让自己去取菩提树一截枝杆,用来镇压仙儿邪魂,岂不如当初佛祖在菩提树下压制各种邪念一般。如果真是如此,只怕自己迟早也要借助此树来化解心中那份越来越重的怨气。 仓堂主道:“虽知此树来历,这与慈云寺有何干系。” 通证大师轻叹一声道:“阿弥陀佛,佛灭之日便是佛陀涅槃之时,据老衲所知,佛祖涅槃之地,其实也是在这菩提树下。” ; 第四十二章 未来佛 - 洛仙 - 浮云深处 通悔大师接着道:“佛祖涅盘乃是他功德圆满,再不坠六道轮回之中,从此在西方极乐世界演经说法,永生不灭。而这凡间零零碎碎之事,虽无佛祖照拂,至万法颓废,邪魔再生,但佛祖并没有忘记,便托付于旁人代为打理,直至未来佛再生,此人之责方算完成。方施主,你前次来慈云寺,可还记得贫僧带你去看的座像?” 方仲自然记得,上次为救白石山门主郑元洪,前来慈云寺求高僧解救,这才遇见了何盈。方仲道:“大师带晚辈去看了地藏王菩萨座像。” 通悔大师道:“佛祖涅盘后所托之人,便是地藏王。也便是说,佛灭之日始,在未寻得未来佛之前,地藏王便是这凡间第一大士。” 方仲道:“佛祖涅盘并非止于今日,若已过千年,难道这未来佛还未降生?” 通证大师接口道:“方施主理解得有些差了,佛祖涅盘那是第一灭,随后还有第二灭,第三灭,除那第一灭乃是佛祖亲自而为外,其余不过是未来佛代佛祖而作。” 方仲恍然道:“如这佛灭之日不止一次,那未来佛只怕也非指一人。” 通证大师点头道:“不错,方施主一点就明,这未来佛不过是个称呼,与地藏王一般,都是代佛祖弘扬佛法之人,只是地藏王乃兼管,其主要之事还在幽冥之地。至于这未来佛到底是谁,或许便是你方施主,也或许是吾通悔师弟,一切只有等天下大白之后才知。” 通悔大师垂头道:“贫僧无德,岂敢贪未来佛之名。” 方仲笑道:“未来佛必定是出家人,晚辈却不是,故此这未来佛也断然不会落到晚辈的头上来。” 通证大师微笑道:“这却未必,或许方施主机缘之下得见菩提树,一朝悟道,终成佛陀之身。” 方仲道:“菩提树就有这等奇妙,若晚辈得见,坐而悟之或有,但佛陀之说空虚飘渺,绝无可能。” 通证大师道:“未来佛是谁,谁也不知,但有一点却一定会有,那便是这未来佛必定是坐在菩提树下参悟过之人。故此,若我慈云寺能在佛灭之后寻到菩提树,再找这未来佛便不难了。” 一旁的仓堂主道:“原来方丈求菩提树,还是有私心的,慈云寺若得菩提树,寺中每一个僧人都来参悟一番,那未来佛定然就是你慈云寺僧人了。” 通证大师哑然而笑道:“老衲只是说未来佛必定会从参悟过菩提树之人中诞生,却未说参悟过菩提树便必定有机会成就未来佛之名,仓堂主早就一窥天机,如这般重大之事,谁敢另选他人。须知惊天而作,必遭惊天之报。” 仓堂主道:“听方丈所言,寻未来佛乃是佛灭之时,莫非如今便是这佛灭之时?” 通证大师道:“初时老衲不信,只是在得到方施主传来的一点影踪之后,老衲已信了三分。就在前不久,佛门数座寺庙惨遭灭门之祸,老衲便愈加坚信了三分。眼见群魔乱舞,正道倾颓,这正是佛灭之相,未来佛应世而出,我佛弟子岂能旁顾。” 仓堂主道:“老夫不是佛门中人,也不知方丈所言是真是假,但老夫亲自到此,求菩提树是真。” 通证大师道:“只要仓堂主求得菩提树之所在,终鄙寺一脉,定当如你所愿。” 仓堂主大声道:“好,方丈果然爽快。” 通证大师道:“仓堂主远来疲劳,可否歇息一日,待明日再施展卜筮之术,一求菩提树下落。” 仓堂主摇头道:“不必了,老夫本没几日好活,若是一觉睡去不醒,岂不晚矣。只今日便可摆阵作法,听闻贵寺有菩提树一叶,不妨现在就拿将出来,老夫虚度大半生,尚不曾见过此等圣物。” 通证大师向通悔大师道:“师弟去藏经阁,把装菩提叶之檀盒取来,顺便让其余诸位师弟也到大雄宝殿。” 通悔大师点首道:“是,师兄稍待。”通悔大师起身,又向方仲等告罪一番,去藏经阁取菩提叶。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通悔大师重回大殿,同时两手中还托着一只贴有符印的檀木盒子,盒长三尺,底部另有锦布垫着,恭恭敬敬平举胸前,庄重万分的交付至通证大师手中。在通悔大师身后,又跟着两位高僧,其中之一方仲见过,便是那通忏大师,其人虽然十分精瘦,但却是个脾气火爆的老僧。还有一人看上去较为年轻,因为这位高僧并无胡须,兼且身材较胖,较胖的人皮肤比较滑腻,加之天生一副笑嘻嘻面容,顿生和蔼可亲之像。 通证大师接过檀盒,向仓堂主道:“这便是鄙寺一位太上长老所留的一片菩提叶,请仓堂主过目。”说罢,把檀盒上符印揭下,随后单手微微一掀,檀盒慢慢打开,露出里面那菩提叶来。 方仲、仓堂主等目光为盒中之物所引,一起注目不动,仔细观看这传闻中的佛门圣物。 ; 第四十三章 奇门遁甲阵 - 洛仙 - 浮云深处 檀盒之中只有一片略微有些焦黄色的椭圆形树叶,叶上筋络清晰可见,因保存时间太久,已无丝毫绿色,乃是一片死叶。这其貌不扬的枯黄树叶居然便是菩提树上一片树叶。 仓堂主道:“这便是菩提叶?此叶早已枯萎,并无一点生机。” 通证大师道:“这是一片已被旁人使用过的菩提叶,精华已失,才显这番模样。” 仓堂主道:“既然贵寺的那位太上长老得此菩提叶,并把它交至方丈手中,难道便没有提起过菩提树的下落?” 通证大师道:“提倒是提过,只是他也不知菩提树在何处,因为这菩提叶并非他从菩提树上亲自摘取而来,而是旁人赠送于他的。” 仓堂主道:“旁人就摘得到菩提叶,偏偏你慈云寺那位太上长老就摘不到。“ 通证大师笑道:“这便是机缘了,旁人机缘深厚,自然可轻易见到菩提树,而我那位师叔佛缘太薄,只能空见一叶,但也比我等要好上许多,老衲和诸位师弟都是福薄之人,只得求助于仓堂主,一求此树下落。”在被众人观赏一番后,通证大师盖上盒盖,顺手把檀盒交给仓堂主。 仓堂主接过檀盒,说道:“方丈可有偏僻静室,暂借于老夫一用。” 通证大师道:“慈云寺僧舍不少,老衲拨释迦殿后禅房一座,任凭仓堂主使用。” 仓堂主道:“如此甚好,老夫这就画三盘布九宫,占卜之时还需劳烦各位高僧为老夫护法。这菩提树既然是圣物,定有守护,即便无人也有妖魔鬼怪之类的看护一旁,老夫作法时或许要惊动于它。万一对方修为高深,说不定有反击之法,到时还需方丈照扶老夫一下。” 通证大师道:“仓堂主不吩咐,老衲与众位师弟也不会袖手旁观。” 释迦殿后建有众多禅房,众人在通证大师带领下,至一处独栋僧舍。仓堂主推门一看,见这处禅房颇大,屋内并无香案摆设,空荡荡除了数个蒲团,别无长物。通证大师道:“此地可合仓堂主之意?” 仓堂主点首道:“大小倒是相合,只地上铺有青砖,妨碍老夫画图。” 方仲道:“仓堂主只需说如何画法,晚辈可以代劳。” 仓堂主道:“那就有劳方公子为老夫画图,以北为首,先定八门,再画九宫,后画干支。” 方仲依仓堂主之言,就在这禅房内,用自己那支画符用的铁笔在青砖之上刻下一道道纹路。布阵过程耗时颇长,几乎把禅房内大半地面都画了这奇门遁甲阵势图,按天地人三才运格再分阳遁局、阴遁局,仓堂主取一蒲团在居中而坐,注视着这阵势的渐趋完善。 当最后一笔画完,仓堂主向方仲道:“好了,你在一旁歇息去吧,余下之事已非你能助。” 方仲道:“晚辈不累,仓堂主身子骨虚弱,不知是否坚持得住。” 仓堂主淡然一笑道:“此次占卜菩提树,恐怕是老夫最后一次运用卜筮之术,便是死了也心中无憾。” 听得仓堂主说了个死字,方仲心下难过,虽然知道他阳寿不多,但毕竟相处数日,总有几分难舍之情,可有无话可以宽慰。通证大师和其余几位高僧一直默默观看,见阵图画完,通证大师道:“仓堂主还有吩咐么?” 仓堂主摇了摇头,向众人道:“老夫卜筮之时不得大呼小叫,更不得擅自打扰我作法,除非遇上本人难抵挡之事,才可相助于我。” 通证大师道:“一切但依仓堂主所言。” 仓堂主盘膝而坐,把那装有菩提叶的檀盒打开,用指尖轻轻一挑那菩提叶,此叶本就轻如无物,顿时从盒中飞出,飘飘荡荡落在阵图之中。仓堂主道:“此叶已枯,无生机者当属阴,老夫便用阴遁局开局,先求此树方位。”随即双手变化,指尖一点,把菩提叶先落在‘休’门之上,而自己却身子一转,连同脚下蒲团旋转开来。仓堂主的人影越转越快,那片菩提叶也随之在八门中不停地飘来飘去。 约莫半柱香的时间,仓堂主人影一顿,一个踉跄从旋转的蒲团上跌倒,头先着地,把口中牙齿磕掉几个,鲜血流出,十分狼狈。围观之人正想上前搀扶,仓堂主大叫道:“莫动,莫动,老夫还没死,爬得起来。”他颤巍巍起身,重新坐上蒲团,向周围阵图瞧了一眼,喜道:“菩提叶落于‘死’门,休、生、伤、杜、景、惊、死、开八门,‘休’对北,‘死’对西,菩提树就在西方。” 仓堂主只是求了菩提树的大致方位,便已把自己搞到这般模样,方仲心中不忍,向仓堂主道:“需要占卜多久才可知其所在?” 仓堂主喘气道:“此阵图不能旋转,老夫只能用飞宫法去求菩提树之方位、距离、所在,如无意外,三局可成。老夫如今布第二局,你等看仔细了。” ; 第四十四章 龙驱万里 - 洛仙 - 浮云深处 仓堂主单手一抛,从掌中飞出两颗白色骰子,一大一小,大不过三寸,小则如指甲盖一般,抛入阵图之中。此骰子灵动不已,在在九宫格内翻滚不休,仓堂主目不转睛,一边伸手掐算,一边默默念叨。众人只见那骰子每过一重九宫格,仓堂主便面色难看一分,等两个骰子俱都在阵图中滚过时,仓堂主把口一张,喷出一口淤血,同时脸上浮现出数块黑斑。那黑斑便如脸上被人下了腐蚀毒药一般,转瞬之间便由淡转浓,形成死皮一张。 仓堂主淤血一吐,喝道:“定!”那两只骰子先后不动,与原先菩提叶所在成一品字形,围在仓堂主左右。仓堂主两手高举,手指时伸时曲,似乎十分艰难地在估算菩提叶与两骰子间距离。旁人俱都不知这奇门遁甲之奥妙,但见仓堂主如此辛苦,也知此术非一般人能够施展。 通证大师道:“仓堂主,老衲颂大悲咒一篇,为你清心定神,去烦止恶。” “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南无阿唎耶……”随着渺渺梵音颂起,四位高僧俱都双掌合十,闭目垂头,一层淡淡荧光从其身上散发而出。方仲、瑶鹰王等被这佛音所感,俱都暂时忘却了心中烦恼,心神沉浸于宁静之中。仓堂主得佛音之助,掐算的双手又复灵活,片刻之后,面目狰狞道:“六丁到离……乘龙驱万里!六丁到坤……玉女游地户!由离到坤……龙精华盖临!老夫已得此解。” 方仲默念其刚才所言,但这卦语精妙万分,即便知道了也是不知所云,正在疑惑中,那仓堂主接着道:“乘龙驱万里……菩提树之所在乃西去万里;玉女游地户……此地有女在彼;龙精华盖临……奇怪,龙精乃龙之魄也……如何会返回坤宫?” 通证大师止住咒声,说道:“前两句都好理解,菩提树这般遥远,非远足不能达。至于有女子在此,比丘尼可解,这后一句,坤宫是指何处?” 仓堂主喘一口气道:“坤宫……在阵图之上,正是指我中原之地。” 通证大师道:“龙精华盖临,有神龙降临我中原之地,岂非吉兆。” 仓堂主勉强点头道:“这后一句,的确是吉兆,但……但前面两句,俱都是凶!” 众人听了都是一愣,通证大师道:“菩提树所在居然是凶,非是老衲信不过仓堂主,实在是匪夷所思。” 仓堂主晃动已如抖糠似的双肩,厉色道:“老夫还有第三局未卜……此一卜,天门洞开……可一看菩提树之真面目。方丈,请速去取一瓢净水来。” 通证大师道:“仓堂主是否还坚持得住,若实在不行,老衲便绝此指望。” 仓堂主道:“废什么话……方公子,你去取,越快越好……”仓堂主的面色灰白的吓人,加之面上死气已现,任谁都可看出他已到末路,这奇门遁甲阵把他所剩一点精气消耗殆尽,祈禳所得七日本就是苟延残喘,如何还经得起这般折腾。 方仲转身出禅房,外间自有僧人可问,方仲的脚程也快,不一时,便托着一只钵盂走了进来。房内仓堂主半卧在地,闭目养神,几如死人。方仲靠近仓堂主,轻声道:“老堂主,水来了。” 仓堂主支吾两声,低声道:“天好黑,如何不掌灯。” 房内天光明亮,还不到黄昏时候,仓堂主却说天黑,方仲仔细一看,吃了一惊,只见仓堂主双眼翻白,已无任何神采。方仲心中难过,柔声道:“方丈已吩咐去了,水在这里,老堂主要如何使用?” 仓堂主道:“昊天镜已留在昊天堂,老夫……要用此水代替昊天镜。”他伸出枯干双手,向前摸索,方仲忙把钵盂放在他手中。仓堂主捧住钵盂,又道:“把菩提叶丢入水中!”方仲依言取菩提叶放在钵盂里。 仓堂主把手一招,在远处的两只骰子飞回手中,他自言自语道:“此子随我不知多少年了,如今也该到它寿终正寝之时。”这两个骰子往底下一抛,无火自燃,顿成一大一小两个火球。火球迅速滚动到阵图内,急速旋转起来。仓堂主忽然惊慌道:“老夫自燃灵骨,如何不见火光,这九神……九神在哪里?” 直至此刻,仓堂主才惶然惊觉自己已然失明。 方仲道:“何为九神?” 仓堂主道:“九神者,值符、滕蛇、太阴、**、太常、白虎、玄武、九地、九天。你依我之言所画,如何还来问我!?” 方仲立时记起在画此奇门遁甲时,的确有这九个符号。忙道:“晚辈知道了,但不知此九神有何用?” 仓堂主道:“八门生化,飞宫九神,此奇门遁甲最深要旨,可借灵气幻化图形,老夫那灵骨燃不了多久,既然我已看不见,就由你们自己来看好了。”他把那钵盂举在手中,又向方仲道:“老夫会逐一点亮九星位,你说落在何处便是何处,不可错乱。” 方仲点首道:“晚辈记下了。” 仓堂主道:“老夫先点值符,此乃菩提树所在,后点腾蛇,开天门一道!”说罢,枯手伸入钵盂中一扬,水花中一道明镜似的水幕出现在钵盂之上。方仲道:“正前方值符位,左前方腾蛇位。”仓堂主一知两处方位,其余也推算得出,迅速把两团火光落入此两处,随后又道:“太阴知过去,六和知未来,太常知现在,还不快快现形!”两团火焰先后又点在这三个九星位。 钵盂上的水幕一阵波动,逐渐现出模糊画面来。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仔细看着这模糊画面,初时只见一块块绿色,随着时间推移,那绿色越来越是清晰,逐渐显出一颗参天大树模样。通证大师脱口而出道:“菩提树!” 此树树冠之广,几如一把遮天巨伞,其叶郁郁葱葱,一片生机。画面越来越是清晰,众人赫然发现这树冠之下跪着无数男男女女,而在众多跪着的男女正前方,有一个女子傲然站立,享受着众人朝拜。这女子头戴一顶黄冠,冠上遍插璎珞,两耳更是悬挂着两只金刚橛,大红衣袍罩身,双目炯炯有神,但面容冷漠,虽然身形婀娜,观其面貌年纪却已不小。 通悔大师愕然道:“此一妇人是谁,不但独占菩提树,更受众人膜拜?” 通证大师道:“看其打扮似乎是佛门中人,但比丘尼如这般者,闻所未闻。” 众人正自疑惑,却见画面中女子眉头一皱,举目向空中望来。从通证大师这里看去,便似那女子看到了他们一般,与他们四目交对。随即那女子轻轻伸手,从耳上摘下金刚橛,在嘴边一刺,一点殷红粘在金刚橛的尖头之上,并且露出一丝鬼魅般微笑,举金刚橛向前一刺。 水幕之中只见那金刚橛从远至近,迅速变大。通证大师面色顿变,急向仓堂主道:“仓堂主快快收法!”仓堂主听而不闻,只是端着钵盂不动。那金刚橛在即将布满整个水幕时突然消失不见,但就在众人以为没事之时,那水幕中突然探出一只雪白巨手,手中持着那金刚橛,一下便刺在了仓堂主胸口。 ; 第四十五章 慈心三味 - 洛仙 - 浮云深处 金刚橛便如是一把匕首,前半部尖刃锋利,后半部握把处雕刻着宝瓶、莲花、佛首等形,又刻真言咒若干,是佛家用来镇压邪魔的小巧之物,故此那女子把此物当着挂坠挂在了两耳之上。谁能想到,这横跨万里之遥,那女子就能把金刚橛从仓堂主变化出的画面之中突起,一下刺在了仓堂主胸口。 仓堂主便是在身体康健之时,遭遇如此突袭,也不一定能够躲避得了,何况如今哀哀垂死,更加无从闪避,被这雪白巨手所持金刚橛正扎在前胸之上。仓堂主遭此重创,身体却依旧一动不动,连手中钵盂的水都不曾洒落。那个总是笑嘻嘻面容的高僧眉毛一扬,身形一动,已到了仓堂主身旁,探肥手,向对方雪白巨手只是一点,那巨手顿时一颤,随即向后缩回,便要拔金刚橛离去。另一位高僧通忏大师一声怒喝,消瘦的胳膊猛然暴涨,把右手僧袍震成粉碎,举起变化成孔武有力的手掌用力劈下。 这一掌如千钧巨刃,直切在那雪白巨手的手腕之上!众人只听得那水幕中传出一个女子的闷哼之身,随即便见那雪白巨手如冰雪般消融,转眼间化作白雾消散,只留着插在仓堂主胸口的金刚橛不曾收回。 那金刚橛在没有巨手操纵之下,微微一动,噗的一声,从仓堂主胸口拔出,一个转折,便向钵盂上的水幕飞去。通证大师轻叹一声道:“既来之,则安之。”举掌一拂,一道掌印飞出,拦在金刚橛的前方。那金刚橛一下便扎在掌印之中,穿过大半之后便再也飞不过去,在掌印中不停挣扎。通证大师来到那被自己困住的金刚橛跟前,双掌一合,夹住金刚橛,低颂道:“阿弥陀佛!”双掌中金光大放,那金刚橛在两掌佛力夹击之下顿时失去原主掌控,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三位高僧同时出手,居然把那金刚橛给夺了下来,这一下显然大出那菩提树下女子所料,未料想对方也有高人在彼。水幕之中一阵晃动,重新出现那女子尊容,只是此刻的她非是冷漠之态,反而浮现出一丝狠辣之色,她眼眉倒竖,恶狠狠看着另一边的众人。虽无言语交谈,但众人皆知,这女子绝非好相与之辈。 便在此时,仓堂主抛出的两只灵骰已燃烧殆尽,火光熄灭的同时,那钵盂中的水幕也哗啦一声落下,撒在地上湿了一片。 方仲疾步来到仓堂主跟前,唤道:“仓堂主,仓前辈……” 仓堂主哪里还会应声。 通证大师道:“仓堂主已登极乐,方公子节哀。” 方仲眼望仓堂主坐而不倒的身躯,落泪道:“是晚辈请仓堂主来卜筮菩提树下落,如今横遭毒手,怎不让人难过。” 通证大师摇头道:“此事与方公子无干,敝寺求菩提树下落之心尤甚于你,是老衲亏欠仓堂主甚多。至于仓堂主之死,便算没有那女子刺一下,他也难以再活,老衲看仓堂主并未因被刺而痛苦而亡,反觉其庆幸,庆幸他在那女子刺来之前或已先登极乐。” 另一旁的通悔大师亦道:“无痛而故,已是莫大恩惠。仓堂主虽然身故,但先时所承诺之事,贫僧定不反悔,愿为仓堂主诵经超度七日,送其脱离苦海,赎尽前孽。” 通证大师道:“师弟说得是,仓堂主舍身为人之举,让人佩服,老衲愿率敝寺僧众为仓堂主办一个水陆之会,以表其仁德。” 方仲道:“既然是仓堂主遗愿,自当为他老人家一一达成。在我来时,那昊天堂少堂主曾说,若老堂主故去,定要把其骨灰送达他手里,晚辈亲口应承之事,定当办到。” 通证大师道:“老衲原本想为仓堂主建佛塔一座,盛放肉身,既然方公子与其传人有约,要带其骨灰回去,自然以方公子的主意为是。”通证大师又向那总是笑容可掬之人道:“慈心师弟,仓堂主后事,便有劳你了。” 那笑容可掬和尚此刻虽然不在笑,但其面相如此,虽是一本正经答应,但总觉其少了一分严肃之心,那称作慈心的和尚笑嘻嘻道:“方丈放心,老堂主之事弟子一定办好。”在其旁边的通忏大师冷哼道:“通慈,你刚才出手为何只是点了一点,并未出全力?” 通慈道:“弟子出手时,仓堂主已是死了,自然无需多费力气,把来者迫退即可。” 通忏大师怒道:“你这迂腐之心不知何时能改,对自己人仁慈那是慈心,对恶人也是仁慈,那是什么?” 通慈道:“亦是慈心。我佛慈心感召,劝她及早回头是岸。” 通忏怒气冲冲,一甩早已崩碎的大袖,不住摇头道:“迂腐,迂腐。” 通证大师道:“慈心也是善心,通忏师弟不需生气。” 方仲对那称作慈心的和尚倒有一分好感,说道:“通慈大师菩萨心肠,不愧是出家人,已修得无了七情六欲。” 通慈笑道:“方公子说得差了,贫僧从不曾修去七情六欲,只是修了个慈心三味,因为修得过多,把其余之心皆掩盖了去。” 方仲道:“这也是大师独辟蹊径之妙。” 通忏大师道:“的确修得过多,这慈心已多到不分善恶的地步。如今佛灭之期已到,看你这慈心又能救得了几人。”众人说了一通,通证大师又从外间唤进来几位慈云寺僧人,与通慈一起为仓堂主料理后事。 方仲、瑶鹰王等都留宿在了慈云寺里,只小兰一人因为是女儿身,又非如何盈一般是佛门中人,只能留宿在外间平民家中。这七日里,慈云寺在通证大师主持之下,众多僧人在钟鼓楼前为仓堂主诵经超度,规模之大,开慈云寺百年未有。 ; 第四十六章 辞别慈云寺 - 洛仙 - 浮云深处 熊熊烈火,虽烧去了仓堂主的尸骸,但其留在方仲等人心中的印象却难以磨灭。方仲眼见着仓堂主从在昊天镜中丰姿飘逸的模样,直至因为施展钉头七箭书而成苍老羸弱之身,到最后以卜筮之术求得菩提树下落,不惧生死用尽心力,不愧是河图洛书传人。在火化之后,通证大师用瓮盛放仓堂主骨灰,放在一楠木盒子里,交给方仲。 通证大师道:“方公子,菩提树的下落已是知了,这般遥远,你去是不去?” 方仲道:“虽然遥远,晚辈却依旧要去。只是在去之前,必要有所准备。” 通证大师点首道:“那是自然,从仓堂主卜筮情形来看,此地颇为险恶,非是一帆风顺之事。” 方仲反问道:“方丈也说那菩提树是慈云寺所必求,不知方丈可也有心派人去一遭。” 通证大师微微摇头道:“那菩提树被人捷足先登,若未来佛必定出于他处,他有弘扬佛法之心,岂会为难我慈云寺。老衲即便派人去了,也不济事。” 站在通证大师身后的通慈忽道:“方丈,弟子有一事不明,想向方丈师兄求教。” 通证大师愕然道:“难得慈心师弟也有疑惑,且说与师兄为你参详。” 通慈笑嘻嘻道:“佛祖有法难之日,菩提树有没有法难之时?未来佛应世而生,应世而生者有没有未来佛?慈云寺弘扬佛法,弘扬佛法就必有慈云寺?不知师兄作何解释?” 通证大师沉吟道:“看你憨厚老实,却也有这般急智。如你所言,菩提树也有遭难之时,应世而生者非止未来佛一人,勿论我慈云寺于弘扬佛法之事相比,更是微不足道了。你这三问,乃是想说我慈云寺不该袖手旁观,亦当派人去探个究竟了。” 通慈道:“弟子鲁钝,只觉事在人为,有恒心方有善果。” 通证大师点头道:“师弟此言有理,且让老衲再想一想。” 方仲捧着仓堂主骨灰盒返回所住禅房,房里瑶鹰王与司空谅早就等候在此。瑶鹰王道:“方公子,仓堂主已过世,你除了送骨灰给少堂主之外,真的要去那万里之遥的地方?” 方仲点头道:“晚辈确实有此打算,不过在去之前,尚有许多事未做。晚辈在送返仓堂主骨灰之后,依旧要回昆仑。” 司空谅道:“你这个时候回昆仑,不被那悬天真人砍作两截,我随你姓。” 方仲道:“非是我想回去,而是普玄、定观二位道长对我有大恩,他们因我之故而留昆仑,必然也因我之故而遭殃。我去那域外之地,也不知要耗时多久,万万不放心他二人留在昆仑。” 司空谅道:“这个容易,不消你去,只我偷偷摸摸走上山,带了两位道长离开就是了。” 方仲道:“普玄道长对你有成见,未必愿意随了你去,必要我去才信得过。” 司空谅无奈道:“道长真是顽固,他师兄又非死于我手,我赔礼道歉多少遍,却依旧拿我当仇人看。” 方仲笑道:“日久见人心,我相信司空兄向善之心定会感化道长的。只是两位道长因我而颠沛流离,一直不得安稳,心下实在难安。” 瑶鹰王道:“既然如此,我们便陪你一起去,你有地遁之术,或者不被人发觉。只是我等一路上不曾打听昆仑派消息,不知与**师之间的较量谁胜谁负,若是两败俱伤那便最好了。”瑶鹰王不说昆仑与神教之间的大战,而说这是昆仑与**师之间的较量,自然是因为在他心中,如今的神教早就今非昔比,已被护教**师窃取了权力去。 方仲道:“临行时我再问一问通证大师,慈云寺虽然为佛灭之事而烦恼,但这等大战,必然也会留意一二的。” 众人在慈云寺又歇息了半日,方仲这才向通证大师辞行,通证大师道:“方公子此去除了送仓堂主骨灰回去,接下来便去寻那菩提树么?” 方仲道:“去寻菩提树之前,晚辈还想回去昆仑,不知方丈可知如今昆仑之事,与神教之间胜败如何?” 通证大师道:“虽然鄙寺无暇分身参与此事,但消息还是颇为灵通,昆仑派在绵竹剿灭邀月堂一事已轰传天下,称此谓开战以来头一件大功,着实鼓舞了一番人心。” 方仲冷冷道:“邀月堂早就不是神教中人了,杀一群虔心修好之人,也谓大功一件,实在让人心冷。” 通证大师道:“是是非非谁能说得清楚,邀月堂便有大恶,只要幡然悔悟,就该给其一线生路,而不该赶尽杀绝,老衲想掌教真人需要一场胜利振奋士气。不过方公子反出昆仑倒是未听旁人多说,想来此事已被压了下来,除当事者知之,外面之人恐并不知晓。” 方仲道:“晚辈也料得他不敢宣扬此事,如我这般不肖弟子,只会坏了师门清誉。” 通证大师一笑道:“在未见方公子之前,乍听此事,或许老衲也要对你有一丝成见,可如今看来,掌教真人的气量的确是小了。方公子要回昆仑,老衲或可作保,让掌教真人恕你之过,重回师门也不一定。” 方仲摇头道:“多谢方丈好意,你不知我犯下了多大的祸事,即便掌教真人当面答应,背后也不知会用何手段对我,与其在那里如履薄冰,不如不回。” 通证大师道:“既然方公子主意已定,老衲也不多劝,唯祝你此行一帆风顺。” 方仲向着与通证大师一起的众位高僧道:“方丈、通悔大师、通慈大师,晚辈这就告辞了,日后或有再见之期,到那时再细细聆听众位教诣。” 众位高僧合十为礼,目送着方仲、瑶鹰王等离开慈云寺。 在方仲走后,通证大师回头道:“慈心师弟,你也收拾行装准备起行吧。” 那通慈大师笑嘻嘻道:“弟子这一去,涉足万里,再不受师兄管教,这酒肉荤腥之戒只怕守不住。” 通证大师沉声道:“你便是这般不好,大节不亏,却有负小节,你当老衲放心你一个人去?通悔师弟,你着毗卢殿、释迦殿各出一人,与慈心师弟一同前往。” 通悔大师道:“贫僧知道了,可着毗卢殿智真、释迦殿智净二人随同通慈师弟一起去。” 通证大师点头道:“便是如此,慈心师弟你也年纪不小了,切不可玩心太重,以至佛心有愧,白白浪费你了三世之躯。” 通慈笑吟吟道:“弟子谨记师兄教诲,大不了弟子留此躯在塔林再历一世,好拜师兄为师,有师兄照拂,一样好吃好睡。” 通证大师听了又好笑又好气,佯怒道:“你当寻你转世之身如此容易,哎,旁人要有你这历三世不灭法身,稍加修炼,早就佛法有成了。快去快去,若不得菩提树下落,再莫回慈云寺来。”通慈哈哈一笑,自回去收拾准备起行。 ; 第四十七章 命悬一线 - 洛仙 - 浮云深处 护教**师所在的千佛殿内,那座法台已修葺一新,并安上了一张底下雕刻莲花瓣的宝座。 **师斜倚宝座,冷冷看着台下跪着之人。**师虽然重新戴了一顶法冠,但露出的额头鬓角依旧可见其疤痕未消,乃是被钉头七箭书所伤之处。其护身法轮也在那一役中被毁,如今只是单个人居高临下地俯视众生。 “法王明鉴,那龙湖底下巢穴已空无一人,连只鸟雀都不曾留下,故此卑职空跑一趟,无功而返。” “哼,那老不死的倒也机灵,知道本法王不会善罢干休,先自避开了我。” “卑职已派人四处打探,务必要查出那昊天堂余孽躲藏在何处。” “做得不错,虽然这次你空手而回,没有拿了那老匹夫的头颅给我,本法王也不怪罪于你。” “多谢法王开恩,卑职誓死效忠法王。” “起来吧,你如今也是一堂之主,总该有点气势。” “法王面前,卑职哪里敢放肆,若无法王相助,凭着卑职的本事,是万万做不得这堂主的。”那底下跪着之人慢慢站起身来,但依旧毕恭毕敬的垂头向着**师。若是方仲在此,看了一定会大吃一惊,只因这跪着之人不是旁人,居然是与自己数次交手过的蚩浑。 **师道:“看你为本法王做了不少事的份上,日后我佛光耀东土,少不得你的好处。” 蚩浑道:“卑职不敢贪多,只要法王许我九黎之众重为中原之主,卑职及属下万死莫辞。” **师淡淡一笑道:“你上次重聚九黎,如今做得怎样?” 蚩浑道:“九黎之中已齐八黎,只雉羽氏一支不曾聚首,不过那雉羽氏向来只是小族,便是没有他一支,与我大事也无关紧要。” **师沉声道:“可是你所说九黎重宝,必要集齐九黎铜符,才能重新启用。你莫非忘了!”这‘忘了’二字出口,**师特意加重了语气,言语之中已有一丝不悦。 蚩浑忙惶恐道:“法王放心,九黎重宝只要得手,一定献给法王。这雉羽氏的下落已有眉目,属下已派人去联络了,相信不久那块铜符便能得手,到时九符齐聚,九黎重宝唾手可得。”其实蚩浑心中正暗暗叫苦,只因为那铜符不但雉羽氏的还未得到,本来到手的八块铜符,还被人在眼皮子底下硬生生抢走了两块。虽然知道了其中一块就落在昆仑派的小子手中,但另一块却一点影踪也无,尚不知去哪里寻找。 **师道:“你出去,叫灵阳和黑鳄进来,本法王有话吩咐他们去做。” 蚩浑躬身道:“是。”后退几步,然后返身离去。 大殿殿门外,一位长相英俊的年青男子正负手而立和黑鳄上师站在一起。蚩浑出门道:“**师唤你二人入见。”二人听了不敢怠慢,就要从殿门进去。那黑鳄上师进去时,蚩浑并没话说,等那法王子灵阳经过身边时,蚩浑低声道:“殿下慢走。” 法王子灵阳一愣,愕然道:“蚩堂主有事?” 蚩浑尴尬道:“这个……若是法王问起铜符之事,还望殿下替在下保密,就说暂缺一符,正在寻找之中。” 灵阳哂笑道:“此等小事包在我身上,况且当日那二人从我手中逃脱,说出去也是羞耻之事,我岂能不代为隐瞒,蚩堂主放心好了。” 蚩浑喜道:“如此多谢殿下了。” 灵阳道:“嗯,待我寻回铜符,把那夺符的女子收为座下香玛佛时,你再来谢我不迟。”言罢,翩翩然踱进门去。 殿内,黑鳄上师正恭恭敬敬地向**师跪倒行礼,黑鳄上师以头点地,向**师道:“弟子黑鳄见大明轮法王无恙,喜不自胜,祝我佛佛光普照,万佛朝宗。” **师冷哼一声道:“雕虫小技,也想杀本法王,无异痴人说梦。” 黑鳄上师道:“法王法力通天,非邪门歪道能伤,弟子黑鳄敬佩万分。”虽然说得好听,但黑鳄心中却想,那钉头七箭书的威力岂是可以用雕虫小技来形容,不见你护身法轮被毁,连自己的脸面都被伤了,若不是召唤本命法宝来护身,只怕真有陨落之虞。只是这心里的话不敢说出口,只能捡好听的来说。 **师道:“我今招你来,你应已知道是为了何事。” 黑鳄上师道:“弟子明白,法王早有吩咐,着弟子与灵阳一起,到那颠倒佛理、禁绝人欲的寺庙,去弘扬我佛要旨精义。” **师道:“你们这点人自然是不够的,不过是想迷惑那些释门中人,好让本法王先解决了昆仑派这些伪道士。” 黑鳄上师道:“法王运筹帷幄,昆仑派早已今不如昔,胜败不过反掌之间。” **师道:“虽然如此,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昆仑派底蕴还在,要想连根拔除,还要废一番力气。” 黑鳄上师道:“法王如今已出关,又取日月蘸金轮在手,若是亲自出手,自然马到功成了。” **师沉吟道:“这日月蘸金轮还未彻底恢复过来,这次又被我抵挡对方邪术,恐怕还要花些时间去温养一番。” 黑鳄上师道:“法王以种器之法温养受损法宝,如今取出,不知那女子怎样了?” **师不屑道:“区区一个寄养之躯,便是死了也不足惜,本法王大可再找一躯体慢慢温养。” 黑鳄上师道:“若换一人,其精血之质未必能比前一人更好,恢复起来也慢不少。听法王言,那女子已温养此宝多年,若是未死,当还以此女为寄养之躯为好。” **师点头道:“也是。”见灵阳进殿,站在黑鳄上师旁边,便问道:“那女子死了没有?” 法王子灵阳道:“回法王,那女子自被取走双轮之后,一直昏迷不醒,离夫人正在一旁时刻照顾,想来还未死去。要是死了,她还留在那里作甚。” **师道:“若还未死,把她们带到法台来。” 灵阳道:“弟子这就去带她们过来。” 灵阳转身出去没有多久,便听得脚步声响,一行人从殿门外走了进来。除灵阳外,离夫人面带黑纱,双眼无神,痴呆呆亦步亦趋跟在灵阳身后。在她身后,四个番僧抬一块木板,板上躺着一个女子,连被褥也无,身上衣衫单薄,双目紧闭、脸孔煞白,正是离金玉。只是此刻的她,额头之上那个红痣已变成了一个血窟窿,喷出的血迹染红了她半边额头,连长发都已粘连打结,原本活蹦乱跳的她早已气若游丝。 (作者语:这两天太忙,影响正常更新。) ; 第四十八章 重新封印 - 洛仙 - 浮云深处 离夫人站在法台跟前,黑鳄上师喝道:“见到法王还不下跪!” 离夫人听而不闻,依旧痴呆呆眼望前方,身后两个手持金刚杵的番僧一起动手,往她腿下用力一砸,离夫人痛哼一声,跪在法台前,但她眼神也随着这一跪而活转了过来。 **师道:“她非吾佛之人,跪与不跪由得她。” 黑鳄上师道:“大明轮法王大量,这才不与这女子计较,若是大龙神法王在此,可没有这般好说话。” **师道:“你刚来东土,不知这女子是何身份,若是压迫过急,会激起尚未归心我佛的教众不满。” 黑鳄上师疑惑道:“弟子确实不知,难道**师所在神教还未完全在你掌握之中?” **师道:“神教有十堂之多,并非人人都可用权势利益打动,偏有那些死忠之人,不肯臣服于我佛门下。在他们心中,这神教依旧还是原来的神教,他们忠于神教,而非忠于我佛。” 黑鳄上师道:“这些个人通通该死,既然无法降伏,就该逐一剪除才是。” **师与法台之下的灵阳同时冷笑一声,把黑鳄看得一愣,随即恍然道:“原来法王已经在做此事了,弟子之担心反倒有些多余。” 法王子灵阳道:“此事早已筹谋十数年了,你如今看到这对母女,亦在法王算计之内。” 黑鳄上师道:“哦?她不过一寄生之躯,难道有何奇特之处?” 灵阳道:“你可知她们身份?” 黑鳄上师道:“我来时便听说,这女子居然也是一堂之主,可惜本领太差,不是弟子夸口,十个这样的人都不是我对手。” 灵阳道:“上师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离夫人可是这神教教主之女,而这寄生之躯,乃是她的女儿。”说罢,把手指了指躺在木板上生死不知的离金玉。 离夫人眼神也随着灵阳一指而看去,见到离金玉如此模样,如遭雷击,忽的悲声道:“我的女儿,**师……**师……请你高抬贵手,放过了她吧……”跪着向前爬了数步,扑倒在法台前面泣不成声。 **师对离夫人哀求无动于衷,冷哼道:“怎么,你把她当作自己女儿了吗?” 离夫人泣道:“妾身已养育她十六年,便不是亲儿也胜似亲儿,请**师开恩,放过了她。” **师道:“当年交给你抚养时,你就应该知道有今日,何以还对这孤儿动情?如这般孤儿不知多少,当年她也不过是幸运一些,才被挑中作为寄养之身活到今日,如今还归本来,就是现在便死也算值得。” 离夫人只是求肯,磕头不止。**师道:“看在她为本法王温养法宝如此多年的份上,救她一命也无妨。” 离夫人听得有救,忙问:“要妾身如何做,**师尽管吩咐。” **师道:“从今日始,你诚心皈依我佛,拜入我门下,成我佛护教使女一名。当然,你依旧还是离教主之女,且此事必须广传天下,以壮本法王声威。” 离夫人道:“**师说怎样便怎样,难道妾身还能不允?” **师轻蔑一笑,又道:“既然做本法王使女,自然不得离开我半步,以后我到哪里你也到哪里,连你这女儿也是如此。” 离夫人道:“金玉也要拜入**师门下?” **师道:“她还没这佛缘,在我眼中,一介灵器寄养之身,与鸡犬无异,岂能拜入我佛门下。” 离夫人道:“既然我已答应了,就请**师开恩,宽恕我儿,救她性命。” **师终于点首道:“且记住我所说的话,若是发觉你敢擅自带着她离开本法王左右,必取你二人性命。” 离夫人俯伏于地,低声道:“给妾身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拂**师之意。” **师向抬着离金玉身躯的两个番僧一招手,二人立刻把离金玉抬至法台之下。**师向下看了一眼,见离金玉如死人一般不动,冷笑一声,把口一张,吐出一颗血红色圆珠。此珠一飞出来,便散发着金色光芒,徐徐转动不止。**师伸双掌轻轻夹住圆珠,往两边猛地一拉,一声金铁轻鸣,一金一白两道巨大的圆弧状东西从血红色圆珠中分离而出,被**师分握在两掌之内。此宝一出,光芒万丈,把法台之下的人眼都晃花了。 那被分离出日月蘸金轮的血红色圆珠重新被**师吞进体内,相反的,**师把双轮一合,单手向离金玉额头一招,数滴鲜血从血洞中飞出,越飞越高,直至**师面前。数滴鲜血逐渐揉成一团,也形成一颗血红色圆珠,只是比**师吐出的那颗要小上许多。此珠一成,**师把双轮向红色圆珠内一拍,奇异顿显,如此巨大的日月蘸金轮,在一接触到离金玉鲜血所化的血珠面前,顿时收缩变小,最后彻底消失于红色圆珠之内。 **师轻喝一声:“去!”蕴藏日月蘸金轮的红珠向下飞去,停留于离金玉额头之上,并最终向原先所在的红痣位置落下。此珠一盖住血洞,顿时化作一颗红痣,印在了离金玉额头之上。观其模样,与原来那棵几无二致。 做完这一切,**师轻吐一口长气,沉声道:“我已重新封印此宝在她身上,相信用不了多久她便会醒转。” 离夫人喜出望外,扑到离金玉身旁仔细查看。**师道:“如今这封印并不稳当,若受外来血光侵扰,日月蘸金轮一旦破印飞出,可就不一定回得去了。” 离夫人应道:“妾身知道,定会好好照顾,不让旁人伤害于她。” **师冷笑道:“对本法王而言,她的命岂能与我法宝相比,你还是好好看着她头上红痣,可别轻易被人破了去。”; 第四十九章 帝踏峰 - 洛仙 - 浮云深处 黑鳄上师目不转睛看**师做完这一切,盯着离金玉额头红痣,双眼露出垂涎之色,好一会才收回目光,向**师道:“连我都不能轻易取此宝出来,旁人又怎可能破了去,法王着实多虑了。” **师道:“此宝对本法王意义重大,不容有半点闪失,当然要慎之再慎。”又对离夫人旁边的两个番僧道:“带她们下去!”两个僧人答应一声,把离夫人从地上拽起,抬起躺着离金玉的木板,向殿外走去。离夫人自然随之跟着去了。 待离夫人走后,法王子灵阳道:“法王不但让我和黑鳄上师去牵制慈云寺僧人,更让离夫人去召集神教旧人为我佛出力,看来,这对昆仑派最后一击,已势在必行。” **师冷笑道:“我虽一直闭关不出,但外间之事俱都在我掌握之中。如今那昆仑派自以为剿灭了区区一个邀月堂,便大肆宣扬以状声威,在本法王看来,不过自寻死路之举。前日我已着人去联络华阳门的岳真人,他拿了神教这般多好处,是该到他表现一番的时候了。” 法王子灵阳道:“岳真人野心不小,法王答应他剿灭昆仑后扶华阳门为道家魁首,只怕他得势后便翻脸无情,反与我等为难。” **师摇头道:“他有无数把柄在我手中,岂敢反我。只要他稍有异心,把华阳门昔日所作之事公之于众,必遭众道门唾弃。” 灵阳笑道:“这样看来,倒不愁他不乖乖就范。”正说着话,殿门外有人道:“神使大人求见!” 灵阳道:“着他进来。” 殿门处人影一闪,疾步走进一人,向法台遥遥跪倒,大声道:“卑职参见**师、参见法王子殿下。”此人身材魁梧,面宽耳阔,两耳上更是挂着一对黑色骨环,披一袭黑色披风,正是那神使大人。 灵阳道:“神使请起。” 神使答应一声,站起身来,看到黑鳄时面露狐疑之色,显然不知这黑鳄是何方神圣,居然也在这殿内。灵阳道:“这位乃是大龙神法王座下黑鳄上师,他一直在佛地修行,直到最近才来东土,故此你不识。” 神使恍然道:“原来是黑鳄上师,小人参见上师。” 黑鳄上师轻哼一声道:“神使?我佛座下只有护法使,本上师孤陋寡闻,不知何曾有过神使?”其言语中充满傲慢之气,显然并不看重其身份。 神使面露尴尬之色,那灵阳笑道:“还不是为了便宜行事,神使大人不过一虚名而已。等我佛光照东土,如这般建有大功德之士,日后与你一般,亦是我大明轮法王座下上师。” 听闻此言,神使面露激动之色,而那黑鳄上师则堆笑道:“大家俱都为我佛效力,不管是上师又或护法使,又何分彼此。” 法台之上,**师沉声道:“你去的结果如何,快快道来?” 神使躬身道:“启禀**师,那华阳门的岳真人已答应下来,只要我这里大兵一到,他便在背后拦住昆仑派门人的去路,到时候前后夹击,必定叫他全军覆没。” **师道:“主意虽好,可也要看他是否弹压得住那些三山五岳的众多道门,别到时候虽然成功,却让那些‘洞天福地’之人与昆仑陪葬,就算他岳真人终于领袖群雄,却也成了孤家寡人。” 神使道:“卑职也曾这么问过,那岳真人言道,如今无数道家门派俱都听他吩咐,但有不听的也寥寥无几。那些不听吩咐的,我等尽管杀之。” **师道:“如此一来,已是万事俱备了。” 神使道:“正是。” **师哈哈大笑道:“什么昆仑派,仗着数千年积淀便可自以为是、目空一切,本法王又何尝把他放在眼里。今朝我便叫这道家第一派,在我手中化为尘埃!” ―――――――――――――――――――――――――――――――― 终南山自古便是灵气充沛之地,其多高人隐士,局深山峡谷,不问世事。按大阴阳术的说法,其中暗藏龙脉,乃龙气汇聚之地,故而多生左右天下大势之人。如此一个利于开宗立派的修行圣地,却没有在道家‘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中占有一席之地,本身便是一个十分奇怪的地方。对于凡人来说,或许不在意,但在那些修行之士心中,这自然是有原因的。 终南山虽未入洞天福地之列,却早已胜过洞天福地许多,所有名门大派都不来染指,便是因为里面有一个地虽隐匿但名声响亮的宗派:慈航静斋。 方仲一行离了慈云寺,便往终南山而来。按照约定,方仲要把仓堂主骨灰送还给少堂主赢奎。只是赢奎等从龙湖出发顺水路而来终南山,方仲却是陆路,水路虽慢,但比方仲多行了十来日,若赢奎此行顺利,应该已到仓堂主所说的终南山帝踏峰,并在山下安下营盘来。 慈云寺至终南山并不算远,方仲一人一兽当可在一日**间赶到,只是多了瑶鹰王、司空谅、小兰三人,便拖慢了速度。后三人必要一辆马车代步,才可勉强跟上方仲脚步。 三日之后,方仲翘首仰望眼前连绵不绝地群山,蹙眉道:“终南山并非山峰一座,谁知那帝踏峰在何处?” 身后瑶鹰王道:“既然那帝踏峰是慈航静斋隐匿之处,必然不同凡响,一般山峦不会是她山门所在。我们不妨寻人问问,越是人迹罕至、风景秀至之山,就越有可能是高人隐匿之地。” 方仲点头道:“鹰王前辈说得不错,只是终南山地广人稀,想寻一熟悉山中路径之人亦不可得。” 恰巧远处山路上有一人肩挑两捆干柴,头戴破斗笠,不缓不急地往山下行去,当是砍完柴之后挑去集市换几文钱生活的樵夫。瑶鹰王道:“砍柴的樵夫熟悉周边山峦,不妨问一问他。”方仲忙一纵座下狰狞兽,此兽如一阵风般向那远处的樵子奔去。 那樵子初时不觉,等听得后面风响,回过头来一看,顿时吓得把肩头上柴火一丢,撒腿便跑。方仲叫道:“这位大哥不要怕,在下问个路。” 那樵子听有人叫,这才回过头来看一眼,见那不知名野兽背上坐着一个年轻后生,心中略定,停下脚步道:“我说这里哪来的毛大虫,原来是你家养的,这般凶的样貌,你也敢骑了四处走。” 方仲道:“吓着了大哥莫怪,大哥在此地砍柴,定知这山中情况了。” 樵子道:“你要问什么?” 方仲道:“不知大哥可知这终南山帝踏峰在何处?” ; 第五十章 ‘ 渡’ - 洛仙 - 浮云深处 “帝踏峰?”那樵子歪了头看着骑在狰狞兽上的方仲,好一会儿才道:“地塌峰未听说过,但是地塌山倒是有一处。” 方仲失望道:“在下只想问帝踏峰,不问地塌山和其他的所在。既然大哥不知,我再问旁人去。”方仲正要调转狰狞兽回去,那樵子笑道:“我自小便生长与此,这周围地方没有我不知的,打从爷爷那辈起,我便没听说有个帝踏峰,只有个地塌山和你说的有点相像。小哥不想听,那我也懒得再说。” 方仲勒住兽缰,有些好奇地问道:“帝踏峰和地塌山明明不同,何以相像了?” 那樵子反问道:“地(帝)塌(踏)峰和地塌山明明差不多,怎么不像。山和峰都是一个意思,别说我砍柴的没学问,这一点道道还是知道的。” 方仲恍然道:“原来是老哥听错了,我说的不是地塌峰,乃是帝王的帝,踏足的踏,连起来便是‘帝踏峰’三个字。” 樵子道:“没有没有,没听说过有帝踏峰此山,那就恕我不知了,公子还是自个儿慢慢去找,时候不早,我还要挑柴回去侍奉老娘。”那樵子重新捡了扁担,挑柴欲走。 方仲低头一想,那帝踏峰和地塌山确实很像,只是前者听上去霸气一些,而后者比较俗气,会不会是那慈航静斋的人嫌后者名称太土,而故意用前者来称呼呢?有了这个想法,方仲便也对这地塌山起了兴趣,再者知道个去处总好过一点眉目也没有。方仲向那樵子一抱拳道:“是在下孤陋寡闻,不知大哥可否说一说,你口中的地塌山是怎么回事?” 樵子道:“这地塌山,顾名思义,自然是地塌之后才有的山峰。听我爷爷说,这以前终南山没有这个所在,在那地方只是一条连绵山峰,只是那山峰有些奇特,状如盘龙,蜿蜒曲折,横卧在群山峻岭之中。有人说,那是真龙骸骨所化,从天而落,死后化为山峰。也不知过了多少年,这真龙骸骨居然又活转了来,重新化为一条龙,从这群山峻岭中飞天而起,消失的无影无踪。真龙飞升的那一刻,山崩地裂,它原本的所在便塌陷出来了许多深涧,深涧深不可测,常有凶猛野兽出没,常人到那里去,简直九死一生。” 方仲道:“这地方便是大哥口中的地塌山?” 樵子道:“组成山峰的真龙都飞走了,自然要塌陷一大块了,故而地塌山由此得名。” 方仲笑道:“原来如此,不知大哥可知那地塌山有何庙宇没有,即便庙宇未见,有无什么人常在那里出没?” 樵子道:“那里只有孤魂野鬼才去,如我是肯定不去的,听闻那里迷雾重重、道路曲折,根本无法辨明路径,进去后那还出的来?” 方仲又问了几句,那樵子除了说了这个不知真假的传说之外,便再也讲不出任何有眉目的东西来,就是那地塌山中人物,也更多的是鬼怪神灵的胡诌之言。方仲道:“多谢大哥相告,在下这就去那地塌山去看一看,至于妖精鬼怪什么的,我福大命大,倒也不怕。” 方仲辞别那樵子,回到众人跟前,向瑶鹰王道:“那樵子说不曾听得有帝踏峰之名,但却有个地塌山,还说了一大堆关于此山不知真假的来历。我想反正不知那帝踏峰在何处,就去看一看也无妨。” 瑶鹰王道:“地塌山?帝踏峰?嘿嘿,果真有点奇妙。” 一直沉默不言的小兰忽道:“慈航静斋享盛名已久,难道连山门都不让人登,如此曲高寡合,她又怎么能在这纷乱天下立足?” 瑶鹰王道:“只要有本领,姿态高一些,旁人也能看得下去。慈航静斋若如同一般宗门一样,与世俗打成一片,只怕反而无今日之威名了。不过听闻这慈航静斋也非什么人都不可入,如被邀请,还是可以登山门而进的。” 小兰笑道:“她慈航静斋都是女子,又能邀请些什么人?” 瑶鹰王道:“自然不会是平常之人,能够入山门而上的,如非慈航静斋门人,便是在这天下间威名素著者,一翻手,便可让天下变色,只有这样的人,方有资格登山门而上。” 小兰冷笑道:“慈航静斋好大的架子。鹰王老爷子也算威名素著,可有资格登山而上?” 瑶鹰王摇头道:“如老夫般者天下不知有多少,岂能轮得到我。能够入慈航静斋山门的,也就那慈云寺的通证大师和两三位神僧有此资格,或许如今昆仑派的悬天真人也有过,大抵都是这名门大派的掌门宗主,才有那机会进去一观。” 小兰道:“如鹰王所言,慈航静斋也不过是趋炎附势罢了,如不是,何以不请些无门无派、势单力孤之人上山,就只是昆仑派与慈云寺的掌门才有资格。” 瑶鹰王道:“这个可是小兰姑娘你说错了,能进慈航静斋山门的,除了这些威名素著之人,也有默默无闻者,甚至于和其素有嫌隙之敌,得其邀请,一样可登山门而上。特别是后者,能和慈航静斋为敌,并能获其邀请上山,本就荣**无比。这天下间,谁不把获得慈航静斋邀请上山,当做一件扬名立万之事。不但登山者荣耀一时,也显慈航静斋气量大度,不以敌我为界。” 小兰奇道:“慈航静斋连敌人亦请?这倒出乎小女子意料之外。” 瑶鹰王道:“老夫初时听闻此事也奇怪不已,旁人说那慈航静斋以‘渡’字为己任,渡人渡事渡天下间不可渡之事,渡天下不可渡之人,奸邪者可渡、迷茫者可渡、穷凶极恶者亦可渡,但凡能够让旁人收敛其心,安天下大势之人,都在其可渡之内。” 方仲等听了此言,都觉那慈航静斋果然奇特,方仲道:“慈航静斋请敌人上山,莫非也算是渡人的一种?” 瑶鹰王道:“渡之可渡,非止一方。只老夫所知道的,其渡人之法千奇百怪,为渡人归善,就算以身伺法、杀身成仁亦不足惜。想当年离教主雄心万丈之时,便曾遇到过慈航静斋之人前来引渡,只是此事颇为机密,老夫只听得一言半语,详细之事却不得而知。” ; 第五十一章 骸骨之地 - 洛仙 - 浮云深处 听瑶鹰王把慈航静斋推崇备至,不只小兰感到愕然,便是方仲也觉诧异,没有想到慈航静斋底蕴如此深厚,其为人处事也十分出奇,不与一般门派相同。方仲自然而然便想起何盈来,作为慈航静斋门人,以她的身份若是开口邀请自己上山,不知是否可行,但随即方仲便摇了摇头,心知这不过是一厢情愿之事,不说以何盈身份地位无法办到,便是她师父静逸亦不能够,更何况自己默默无名一小辈,远达不到瑶鹰王口中那足以登山门的资格。以慈航静斋如此大的门派地位,如非掌门等有身份之人,邀请之事绝难办到。 小兰见方仲沉思不语,讥笑道:“仲哥哥莫非又想起了什么人?不知真到了那帝踏峰,有无机会见到。” 方仲尴尬一笑道:“你胡说什么,我只是被鹰王前辈所说之事而惊讶,没想到慈航静斋如此有名。” 小兰道:“我也没有想到小瞧了何家妹子,人家才是命中富贵之人,不像你我无处栖身,四处飘泊。” 方仲叹道:“各有各的缘分,虽然她是慈航静斋中人,但我看静逸师太和静恩师太都是出家人,可见她日后也是要出家的,从此相伴青灯古佛,未见就是个好结果。” 小兰笑道:“那怎样才算是个好结果?如仲哥哥所想,她不出家,随了你,那便好了?” 众人听了俱都一笑,瑶鹰王道:“慈航静斋的门人听闻并非都是出家之士,也有许多带发修行的,但都是守身如玉之贞女,其实等她们的修为到了一定境界之时,落不落发,已经无关紧要了。只有凡心未泯之人,才会介意没有三尺烦恼青丝,如这般人,也无法在慈航静斋立足。” 小兰听得瑶鹰王说那慈航静斋里都是守身如玉之贞女,先自面色有些难看,说道:“鹰王前辈,如果有谁手段高强、仗势凌人,强掳了慈航静斋的女子去,坏其贞洁,这失贞之人又非本愿,难道也要被慈航静斋驱逐出去?” 瑶鹰王笑道:“老夫刚才便说,慈航静斋的宗旨便在一个‘渡”字,渡人为善,渡不可渡之事,渡不可渡之人。真有兰姑娘所说之事发生,我宁愿相信,这是那慈航静斋的女子以身伺法的一种,否则大可引颈自戮,何必被侮人手。” 小兰真的被震惊了,愕然道:“老爷子是说,慈航静斋也会容门人以自我之身渡那些为非作恶之人,即便破其贞洁、委身于人也在所不惜?” 瑶鹰王点头道:“不错,不过有此等事者百年难得其一,老夫只是听闻有其事,不知其真假。能让慈航静斋出此下策者,必然是空前绝后之人,纵观这世上又能有几人?” 司空谅摇着扇子笑道:“这等事虚无缥缈,老爷子胡说八道哄你们开心呢。试想有这等权势之人,手眼通天,离大道必不远也,要掳慈航静斋一个女子?嘿嘿,可笑啊可笑。” 方仲也觉此事匪夷所思,手搭凉棚想前方眺望片刻,说得:“那樵子说地塌山在终南山东北方向,此地过去还有数十里路程,虽然不远,但路途并不好走,如不加紧时间,只怕晚上不一定能到。”一行人按下话头,顺着那樵子所说方向慢慢行去。那山路已容不得车马,方仲只得把狰狞兽让与小兰骑坐,自己和瑶鹰王、司空谅步行,穿山越岭,往那地塌山而去。好在众人不比常人,一路之上行得颇快。 小半日之后,众人终于来到了那樵子所说的地塌山边缘。为何不问可知这便是地塌山,因为地如其名,这周围山峰之间真的遍布山涧深渊,或大或小,宛如地塌了一般,而且许多山涧深渊都蜿蜒相连,真如神龙飞升后所留残痕一般。这众多高矮不一的山峰与山涧、深渊,便组成了这独一无二的地塌山。 “一定是这里了,果然地形古怪,是个养性修真的好地方。”瑶鹰王举目一看之后,马上肯定地说道。 司空谅道:“我看不一定,这地方藏些妖精猛兽毫不稀奇,偏偏藏不得一个偌大宗门,那慈航静斋多大身家,必然楼台高阁,雄伟壮丽,这里的山峰一眼可见,你们可见其上有房舍没有?” 小兰看了看道:“此地怪虽怪,但这山峰并不雄奇,似乎容不下慈航静斋这等门派。” 方仲早已仔细打量过这些山峰,虽然山峰间云飞雾绕,但确实如小兰所说,不够雄奇,也少了点地灵山秀之气。方仲道:“我们只是在这地塌山外围,若进里面,有另外一番天地也未可知,只要能遇上少堂主和莫雩一行,便可知是否来对了地方。” 瑶鹰王道:“让司空谅先去,先到各山头转上一圈,看看有无异样再定行止。” 司空谅撇嘴道:“又让我去?” 瑶鹰王道:“难道让我这残废之人先去,又或者,让方公子先去,还是让小兰姑娘去?” 司空谅苦笑道:“我晓得了,不消说,等我去去就来,若有意外,可记得先要救我性命。” 瑶鹰王笑道:“看你瞻前顾后的,这胆子如何越来越小。快去快去,见到昊天堂的人,即刻传讯回来。” 司空谅应承一声,把扇子一抛,轻轻一跃,御扇往前方山峰飞去。方仲、瑶鹰王、小兰连同狰狞兽,都站在一处山崖边观看,脚下便是一处山涧,山涧中隐隐传来水声,只是离地面太高,众人已看不见水面,唯见黑漆漆一团。 旁人都目视司空谅越去越远的身影,偏偏狰狞兽却头颅向下,眼中寒光直视深涧,低低呜咽不止。方仲发觉其有异,轻轻一抚其头颅,它便又安静了下来。司空谅卖弄精神,越飞越快,转眼就到了一座山峰之上,低头一看,其山上多是些怪石嶙峋,兼且有许多大洞,小的水桶粗细,大的足有一人多高,里面黑乎乎不见五指。司空谅转而往下飞行,越往下就越是心惊,骇然发觉有许多不知名骸骨零散于山腰各处,其中人的尸骨不在少数,只是积年累月之下,许多骸骨都只剩下白森森骨头。这些尸骨从上到下,初时还算零零落落,但越往下便越是密集,到了后来,几乎连草木都被掩映,这山峰底下彻底成了骸骨之地。 司空谅倒吸一口冷气,似这等模样,不问可知,此地有猛兽出没,这些尸骨分明就是被猛兽撕咬之后遗留下来的,而且单独一只绝无可能,只有一个兽群才可能做到,且看骸骨规模,恐怕这兽群不小,怪不得那樵子说这地陷山来不得。 司空谅从这个山峰转到那一个山峰,其情况大抵如此,便不再看,调转头便欲飞回,忽的眼光一拐,见到一块染了血渍的黑色破布斜挂在一了无生气的枯枝上。此地就算有几块破布片,也大都被风吹日晒,早已失去本来面目,成为灰蒙蒙一块,如这块破布如此新鲜的,仅此一块。司空谅顺手一抄,把此破布抓在手中,拿在鼻尖一闻,尚有血腥之气,当可知这破布挂在此地不久。; 第五十二章 蝠海 - 洛仙 - 浮云深处 司空谅心忖也不知是谁倒霉,被这里的野兽叼了来,撕咬得只剩下破布一块,连完整尸骨都寻不见。 这山脚下肮脏污秽,气味实在难闻,司空谅不愿久留,抓了这破布头往回飞来。方仲和瑶鹰王站在山崖上眺望,那山崖之下便是一个深涧,初时狰狞兽还对此呜咽不止,颇有戒备之色,但里面黑漆漆一团根本看不见任何东西。直至司空谅飞临此上空,眼看就要落到方仲面前时,突然之间,深涧里一个伸展着翅膀的巨大黑影扶摇直上,转眼就出现在司空谅脚下,展开巨爪,‘呼’的一下,便把司空谅的双足给抓住,随即以上翅膀,拉着司空谅往深涧的黑暗处飞去。 这一幕出现的十分突然,连瑶鹰王如此经验丰富之人都猝不及防,只因此兽躲藏在黑暗之中,不但行动迅速,一身皮毛也都是灰黑之色,隐藏起来实难发现。司空谅大惊失色,他也算经历过几番生死之人,惊慌之余立刻出手反击,抡手掌冲下方狠狠一掌拍去。这一掌凝结了其十成功力,出手自然不轻,啪的一声响,下方飞兽顿时发出一阵吱吱声,显然不大好受,但却并未松爪,反而这下拉之势却越发猛烈了。司空谅手无利刃,见此兽皮糙肉厚非掌力能伤,冲崖上惊慌大叫道:“老爷子救命!” 方仲和瑶鹰王就在山崖之上,亲眼目睹那野兽突然飞出把司空谅拉扯下去。瑶鹰王刚想出手,身旁方仲‘呛’一声把火岩剑拔出,飞身往崖下的司空谅扑去。人未到,手一抖,剑气激发,那火岩剑顿成赤红之色,一道火红色的剑光随着其身形下落,直往抓住司空谅双足的飞兽狠刺而去。 剑光一落,正刺在此兽胸腹之间,那飞兽顿时发出一阵刺耳尖叫,浑身颤抖,皮肉更是发出焦臭之气,剧痛之下,此兽野性勃发,终于松开了抓住司空谅的巨爪,反而龇牙咧嘴反往方仲抓来。方仲靠得近了才看清楚,这飞兽居然是一只巨大的蝙蝠,双翅一展,足有数丈阔,四足如钩,爪尖闪动寒光,如利刃相似。司空谅一得脱身,方仲道:“你先上去,此兽奈何不了我。” 司空谅道:“方公子自己小心。”他见方仲又拔一剑在手,二人都挤在此兽的胸腹之上,实难施展的开,不如自己先走。司空谅才一离开,方仲轮动鱼骨剑,横里一剑即把此兽伸来抓人的巨爪削成两截。那蝙蝠到底是血肉之躯,和方仲手中宝剑比起来,自然遇之即断。蝙蝠的双足被斩,更是疼得它嘶叫连连,两翼上的巨爪也收拢了来去抓方仲。方仲拔出火岩剑,双剑交叉一斩,一红一青两道剑光顿时印在了此兽的胸腹之上,方仲双足用力一蹬,整个人已飞身而起,往山崖之上跃去。那蝙蝠连遭重创,被方仲这交叉两剑连肩带背几乎把双翅卸掉,连腾飞亦不能够,一边嘶声惨叫一边打着旋往山涧**。 无数鲜血从此兽的身躯中喷洒而出,血腥之气弥漫开来,被山风一吹,又消失于山涧深处。 众人站在山崖上往下观看,初时见那巨大蝙蝠扭动挣扎,即将消失于黑暗中时,猛然又从暗处飞出无数个展着巨翅的飞兽,扑到下坠的蝙蝠身上一阵撕咬,然后撕拉一声响,把它四分五裂,每个飞禽叼了一块抢来的尸身往暗处隐匿而去。有几个没有抢到的飞禽并不甘心,抖翅膀往上扑来,但此时天光未灭,被夕阳余光一照,便急速下沉,重新消失于黑暗之中。 司空谅看得头皮发麻,后怕道:“幸亏老子没有掉下去,要不然定然也是这样结果。” 方仲已跃上山崖,他把双剑收起,奇道:“此地居然隐匿了这许多猛兽飞禽,看来慈航静斋的确不在这里,要不然如何能容忍这些扁毛畜生在此地肆虐。” 司空谅揶揄道:“只有老爷子才说这里是好地方,方公子莫忘了他的绰号叫做什么,可不是与此兽相类,自然喜欢了。” 瑶鹰王怒道:“你小子懂什么,此地只是被野兽占了当巢穴才弄得乌烟瘴气,若有人打理,便是个好地方。” 司空谅道:“我上去看过,那山峰下都是枯骨,想来如老爷子一般想法的人不少,可惜都成了孤魂野鬼、成猛兽腹中之餐了。”他把从山上捡来的那块破布手中一扬,以证明自己所言不虚。 方仲道:“这是你从山上捡来的?” 司空谅道:“正是,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倒霉鬼,被野兽叼到山上,吃得只剩下这破布一块,我看其还算新鲜,便拿了来给老爷子看看。” 瑶鹰王只是鼻尖一嗅,讶然道:“血腥气未散,似乎就在这一二日间发生的事。咦,这布色是否有些眼熟?” 司空谅道:“黑布一块,有何眼熟,丢到山脚下无人会看一眼,反正此地不会是帝踏峰,也无慈航静斋。” 方仲面色一动,愕然道:“昊天堂弟子大都身算黑服,会不会这布便是他们留下的?” 司空谅道:“我只看到这一块,若是他们都喂了兽口,总该多留下点东西才是,就算是新鲜骨头也多看见几根。” 瑶鹰王道:“他们人虽不多,但总不会都喂了兽口,况且那两只巨鼋皮糙肉厚,已是不知活了几百年的灵物,非一般野兽能敌。老夫估计他们也许比我们早到一两日,不明情况之下,也寻到了这里,被此地的野兽袭击,伤损一二倒是有可能的。” 方仲道:“少堂主带人从水路而来,虽然路远,也该比我们先到。但这里并非帝踏峰,他们又怎么会在此地逗留?” 司空谅摇着扇子笑道:“还不是同我们一般,走得累了总要歇个脚,于是在这里安营扎寨,想歇息一晚再去寻那帝踏峰。谁承想此地穷山恶水、猛兽成群,一到晚上出来觅食时,就把他们当作了点心。” 瑶鹰王沉声道:“若真如此,你说那些扁毛畜生会不会也把你我当作点心?” 司空谅愕然无语,随即扭头看向天边。天边落日余晖如烫金相似,夕阳转瞬即沉。司空谅腾地跳起身来,叫道:“不得了,不得了,你们不见那山头有多少洞窟,藏了多少畜生。等那些扁毛畜生一出来,我们想走都来不及。”这一回连瑶鹰王也无话可说,众人急急忙忙又往回赶,只想离着那地塌山远一些。才走出两三里地去,那最后一抹残阳在地平上跳了跳,便彻底没了下去。天色顿时暗了下来。 众人正走之间,远处隐隐传来潮汐之声。这里没有海,何来潮汐,司空谅循声看去,顿时变色,只见远处山林升起黑压压无数飞禽,如大海中的黑色巨浪,铺天盖地往四周席卷而来。司空谅急声道:“方公子,我们跑不过那扁毛畜生的,你的坐骑快,不如带了小兰姑娘先走,我和鹰王老爷子先自支撑个片刻,你再回来接我们。”方仲也已注意到了那黑压压一大片的飞禽,只是他不如司空谅那般惊慌,淡然一笑道:“不会有事的,我施展地遁术,足以脱出这些畜生的追踪。 说时迟那时快,不过转瞬,那巨浪便到了众人头顶,随即无数扁毛畜生尖声嘶叫着扑击而下。下方数个火光闪动,四人一兽便消失不见了踪影,那兽浪扑了个空,纷纷飞起,在空中不甘地叫了几声。黑压压乌云从原地掠过,向另一处飞去。 在远方的一处山谷上空,无数乌云汇聚,连同从方仲这边飞来的兽群,一**的扑击而下。下方火光闪烁,不时传出一声低沉之极的吼声,间有数十道精光划破夜空,把乌云消去一层,空中掉落的尸体纷纷扬扬如下雨一般。 ; 第五十三章 陈御风 - 洛仙 - 浮云深处 远处山谷那一幕,方仲等人虽在遁术之中亦看得清清楚楚。司空谅道:“会不会是慈航静斋的人在那里?” 瑶鹰王摇头道:“不像,看那规模也非一两人所为,慈航静斋的人要想练剑,不好在家里练,非要挑山门附近,生怕旁人不知么?” 司空谅道:“昊天堂的弟子似乎没有这等声势,他们卜卦算是一绝,但绝不善于用剑。” 方仲道:“莫若我们过去看一看,不管他是谁,能够帮上一把时便帮一把。”旁人自然没有异议,一行人借着遁地术之利,直往那处山谷而来。一路之上,头顶无数黑影排翅而过,往山谷那里飞去,比原先越发的密集。初时还可见剑光飞去,到后来已被黑影彻底遮没,只听得到混乱无比的尖叫与扇翅之声。 方仲生怕遁术法力不够,半途中又加持了一次遁地术,众人在隐匿身形中悄然往山谷赶去。那山谷并不大,两边是如刀一样的山峰,和司空谅先前所见一般,上有无数孔洞,不时有巨大的蝙蝠从里面飞进飞出。山谷前方是一片开阔地,而后方却是一个巨大的深涧,深浅难测,显然无路可退。方仲等人一站在开阔地的边缘,便把眼前一幕看得一清二楚。 只见在开阔地的正中间,两座如小山包一样的龟甲之上,无数昊天堂弟子挽弓搭箭,向空中攒射,也有无数人持刀剑砍折破隙而进想抓人就走的巨大蝙蝠。那如小山般一样的龟甲不问可知,乃是那两只巨鼋的背壳,只是离开了水面之后,它们的神通要小得多,特别是对付这空中而来的飞禽,其笨拙的躯体几乎让它无计可施。只凭着昊天堂这些人万难抵挡铺天盖地而来的蝙蝠海,但却能一直坚持不懈,让空中掉落的尸体几乎把地面铺满,是因为另有七个白衣人分站在昊天堂众人的四周。这七个人每人一柄雪亮的长剑,挥手之间剑气纵横,把从空扑来的攻击遮住了大半,这才保昊天堂弟子无恙。方仲等人在远处看到的惊人剑气,便是这几个人所发。 司空谅道:“是慈航静斋的人?” 瑶鹰王骂道:“你眼瞎了,不见这七个人都是男子么!” 司空谅笑道:“女扮男装也不一定。” 瑶鹰王懒得再理他,向方仲道:“昊天堂的少堂主一行果然来了这里,只是不知那七个人是什么来历,看其御剑修为,不应当是无名之辈,却想不起何门何派有此弟子。” 方仲道:“不管他是谁,能够在此时候维护少堂主一行安全,也算得仗义,值得相交一番。虽然这七人修为不凡,但这里的畜生如此之多,想要坚持到天亮,恐怕也要力有不逮。我们既然来了,自无坐视之理,也去帮上一把。”方仲一手持剑,一手牵了狰狞兽,兽背上坐了小兰,和瑶鹰王、司空谅同时从遁术之中显出身形,直接出现在了被那七人守护的昊天堂弟子旁边。 凭空而出四人一兽,让七个白衣人吃了一惊,其中一个离着方仲近的喝问道:“什么人?”同时把长剑对准方仲,一脸的戒备之色。方仲此时才看清楚,此人头挽发髻,身穿白袍,剑眉朗目,也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其余几个年纪也都差不多,应是源出同一门派的师兄弟。 方仲大声道:“在下和少堂主是朋友,特来帮忙的。” 那人道:“谁是少堂主?” 方仲心中奇怪,这七人明明护着昊天堂众人,居然不知道少堂主是谁。方仲向里面一指道:“里面的就是,诸位难道不识么?” 那人道:“救人所急,谁来问他是谁。” 方仲笑道:“仁兄好有侠义之风,在下佩服。”那人面露狐疑之色,显然未必全信方仲之言。 恰在此时,里面有人高喊道:“来者莫非方兄弟么?”正是少堂主赢奎的声音。 方仲回道:“正是在下。” 那拦着方仲的白衣男子见里面的人与外面之人相识,这才转颜道:“既是相识之人,躲进来吧。”他把身子一闪,意欲让方仲等人进去。二人只是说了几句话的功夫,空中没有剑光遮护,露出好大一个空隙,数十只不怕死的蝙蝠顿时扑了下来。眼见除了小兰从他身旁走过去,其余三人都留在原地,那人急道:“你们还不进去,在此磨蹭什么?” 瑶鹰王好整以暇地道:“老夫好几日不动筋骨,想略微活动一番。” 司空谅道:“我也是,有仇要寻这畜生报。” 只有方仲默不说话,却从袖中掏出十来张符纸抓在手中。 那人顿时明白了几人是何意,傲然道:“在下支持得住,不需你们帮手。”此刻那些蝙蝠已到头顶,其中一只嘶叫着伸爪来抓瑶鹰王,瑶鹰王冷笑道:“这畜生莫非以为老夫最是软弱可欺么!”把身一纵,迎着那蝙蝠撞去,即将撞到一起时,双足连环踢出,脚影如狂风暴雨,把那冲下来的蝙蝠踢得惨叫连连,巨大的身影被瑶鹰王的凌厉脚力踢得不降反升。升起数丈高后,瑶鹰王的脚力方尽,身子下落时那蝙蝠已没有半点声息,其五脏六腑早已被瑶鹰王踢碎了,巨大的身影也随之跟着坠落。 那人赞道:“好腿功!” 司空谅虽然没有瑶鹰王这般威猛,但如今扇子在手,施展起法力来,一团团白森森鬼火飘然而出,也把两只扑下来的蝙蝠烧得吱吱乱叫,重新拍翅飞起。只是这一手功夫并未得那人夸奖,未免有些气馁。 同时扑下的蝙蝠不在少数,那人虽见方仲与旁人不同,但见他年轻,并未指望他有何惊人表现。但见方仲把手中长剑轻轻一扬,数道红色剑气飞出,空中顿时传来一阵嘶叫,随即数只蝙蝠尸体发着焦臭掉落下来。那人眼前一亮,虽然此等御剑之术并不在他之上,但方仲这等年纪就有如此修为,绝非一般人所能够。只是让他惊讶的还在后头,方仲数剑一出之后,把左手中符纸一祭,十来团火光相继从他手中飞起,从地上往空中射去。这些个火光初时只有拳头大小,待升到空中时已化作了磨盘般大,发出的耀眼光芒,把黑夜照如白昼。 方仲的法力本就精纯无比,而这些符纸更是被他凝练之后所发,虽然只是小小的炎火咒,但在他手中已大不相同,施展起来已十分惊人。这十来个火球升到空中顿时如捅了马蜂窝一般,黑压压的蝙蝠海被火光照耀之下四处奔逃,已无暇来抓底下之人,刚才还在头顶密密麻麻遮住天空的黑影,不过转瞬便稀薄了许多。 不但那白衣人看翻了眼,连同另外六人也放下了长剑,愕然望向方仲,只因此刻已不需要他们保护昊天堂众人,所有的蝙蝠在方仲连放几把火之后都一哄而散。 那白衣人结结巴巴道:“兄弟果然有一手。” 这些蝙蝠虽散,但依旧占据了大半的夜空,谁也不知它们什么时候又会悍不畏死的扑来。方仲收了符纸,向那白衣人道:“此地不能久留,我们且护且行,离开这里。” 白衣人道:“我也正有此意。” 方仲向里面的少堂主赢奎道:“少堂主,你们怎么会被困在这里?” 那少堂主赢奎看上去颇为狼狈,身上衣衫都被撕破了数处,懊恼道:“此事说来话长,等离开此地后再向贤弟细说。” 闲话短说,此时此刻由不得众人高谈阔论,在那七个白衣人和方仲等人护送之下,大队人马终于开拔,向远处移动。此地已厮杀了好一会,那一地的尸体充满了血腥之气,方仲只顾着护持众人不受蝙蝠骚扰,等偶一回头,惊觉一直随在自己身边的狰狞兽居然已不见了踪影。发觉狰狞兽失了踪,让方仲心慌不已,此兽从小跟着他长大,可谓如亲人一般,实难见它有失。方仲从身上掏出一大叠符纸,足有百来张,交到那白衣人手中,急道:“此火符极易施展,用掌心火催发即可,我去寻我的坐骑来。” 那白衣人愕然接过,向方仲道:“你是何派弟子,居然精通剑符两道?” 方仲道:“在下方仲,如今孤家寡人,不属任何门派。不知阁下又是何人?” 那白衣人道:“在下陈御风,蜀山派弟子,这几位都是在下的师弟。” 方仲愕然回头道:“你说什么?” ; 第五十四章 狰狞血食 - 洛仙 - 浮云深处 听闻此人自称是蜀山弟子,方仲大吃一惊,那不是卜夷散人一向挂在嘴边的门派么,蜀山派名虽响亮,但就自己所知,门下并没有多少弟子,柳一眉算一个,其余的几乎从没听说过。若是蜀山派人才济济,卜夷散人也不用四处拉人入伙了,只要名声在外,何愁招不到弟子。 陈御风见方仲面露吃惊之色,也是一怔,问道:“方道友听说过弟子门派?” 方仲正色道:“素有耳闻,令师卜夷散人是个宽厚长者,对在下有过大恩。” 一听方仲说出卜夷散人之名,陈御风以及他旁边几个弟子都露出一丝笑容,陈御风心下一松,笑道:“卜夷散人的确是家师在俗世中的称呼,方兄弟认识家师,那是自己人无疑了。” 方仲急于去寻狰狞兽,虽然十分想与这陈御风闲聊下去,但怕就此失去狰狞兽踪迹,只得一抱拳道:“昊天堂就麻烦诸位护持一二,在下去去就回,等再聚时与陈兄促膝长谈。”说罢,急往刚才大战的地方行去。 陈御风还想说话,见方仲已走远,只得遥遥头道:“这位方兄弟真是个趣人。”身旁一人道:“他居然认得家师,不知是什么来路,等见到师父时好好问一问。” 陈御风道:“不用问别人,只需问这些人便知了。”他目光往瑶鹰王、司空谅等人身上一扫,自然是想从他们身上打听出方仲的来历。不待他们去问,那少堂主赢奎和莫雩已联袂而来,见方仲不在,那莫雩道:“方大哥去了哪里?” 陈御风道:“他说去去便回,又往来时的路去了。” 少堂主赢奎皱眉道:“什么事要这般匆忙,连见一面的时间都没有。” 莫雩道:“如非要紧之事,方大哥不会如此着急,想来他忙完之后,还会回来相见。” 赢奎道:“希望如此了。”又向陈御风和他身旁六个弟子深施一礼,说得:“多谢诸位帮忙,不然我诸位兄弟姐妹只怕今日要亡身于野兽之口,大恩大德,在下赢奎没齿难忘。” 那陈御风笑道:“见人危难,略施援手,对我等而言不过举手之劳,你不用放在心上。” 赢奎道:“此地不是说话之所,等到了安全地界,定会好好招待各位。” 陈御风道:“不用客气,倒是在下想与诸位结交一番,顺便等方兄弟回来。” 赢奎笑道:“大家心意相通,实是大妙。”二人言语颇为投机,一路结伴离开山谷。有方仲所留百来张符纸,陈御风不时祭出数团火球来驱散头顶上的蝙蝠,此行倒也有惊无险。等离开地塌山有十来里地时,那些蝙蝠已稀稀落落,极少扑下来伤人了。 方仲告别陈御风,只身往原来昊天堂被困住的地方奔去。一路上血腥之气扑鼻,更有无数蝙蝠见到方仲落单,更是接连不断的扑击而下,让方仲不胜其烦,只得用地遁术悄然而往。 等他重新出现在无数蝙蝠尸体横陈的山谷时,只见远处一条闪着两点血红光亮的黑影,正在啃咬一只挣扎不已的巨大蝙蝠。那黑影熟悉之极,正是狰狞兽的模样,只是它的双眼在黑夜中居然散发出暗红色的光芒,而且凶光闪动,摄人心魄,看上去十分骇人。 狰狞兽本就是身有煞气之兽,如今被此地的血腥之气一熏,顿时激起了凶性,况且之前狰狞兽已破了荤腥,一开血食便无法遏制,以后也将以血食果腹。在没有遇上血腥之气时,还可暂时忍耐,如今遇上这种场面便按耐不住,偷偷背着方仲去大吃一通。 方仲见到狰狞兽如此模样,心中也自一惊,毕竟这种凶兽万一狂性大发,六亲不认,说不定把自己也吃了去。方仲大着胆子逐渐靠近狰狞兽,见狰狞兽鬃毛竖立,眼露红光,两颗下竖的獠牙上沾满血迹,连额头上的白毛亦都是血迹,一股凶煞之气油然而发。见到方仲靠近,初时露出警戒模样,但随即双眼中的红光变得黯淡,低低呜咽两声,垂头继续撕扯那只还未死去的蝙蝠。方仲送了口气,看来狰狞兽理智未失,还认得自己。方仲几步来到狰狞兽旁边,低头一看,只见周围散落着十来只死去的蝙蝠,五一不是被开肠破肚,五脏六腑流了一地。看这模样,狰狞兽并非什么都吃,似乎在这些尸体之中寻找什么东西。 那在狰狞兽脚下挣扎的蝙蝠不久便一命呜呼,肚腹之间被狰狞兽撕开了一个大洞。狰狞兽用鼻息在那里嗅来嗅去,却不吞咬一口,片刻之后,终于扭头不再理睬。方仲手抓着狰狞兽头顶的白色鬃毛,笑骂道:“贪吃的懒货,害我白担心一场。”正想翻身坐上去,谁知狰狞兽身子一窜,便往山谷旁边的一座山峰奔去。方仲急道:“你上哪里去?” 狰狞兽明知方仲在呼唤,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却依旧往山峰奔去。 方仲拔足狂奔,生怕跟丢了狰狞兽。狰狞兽原本的速度奇快,但这一次却走走停停,不时低头嗅闻气息。 一人一兽前后脚奔上山谷右侧山峰。那山峰果如司空谅所言,上面无数孔洞,小的人不能进,大一些的,即便是站起身来亦够不上。那山峰上的土石间污秽不已,零碎骨头撒得四处都是,气味更是难闻,方仲一边掩鼻而上,一边心中奇怪,狰狞兽自小爱洁,如此污秽之地,它居然不避反入,又非贪图血食,莫非它要寻找什么东西不成。 眼见着狰狞兽越蹬越高,最终站在了一个大洞前。此洞约有一人半高,里面黑漆漆伸手不见五指,不时还有些蝙蝠从里面进进出出,只是这些蝙蝠被狰狞兽的煞气一冲,不敢下来觅食,反而惊慌地拍打翅膀逃之夭夭。狰狞兽回头看一眼方仲,见他跟了上来,低吼一声,窜入洞中。 方仲疾步来到洞前,探头朝里张望,却看不见任何东西。方仲把掌心火一催,一团火光出现在眼前,这才看清楚此洞里的大致模样。只见此洞蜿蜒向下,似乎直通山腹之内,而且外面虽然污秽不堪,但这洞里却还算干净,不时有阴风从里面吹出,冷嗖嗖让人感到阴森不已。 洞里已无狰狞兽身影,而洞中又未见岔路,可知狰狞兽已顺着此洞口奔入下方。 方仲把牙关一咬,心道:“我便不信,这洞里有什么东西不成,让你巴巴的追到这里来。”状起胆气,顺着洞窟追了下去。 ; 第五十五章 猎物 - 洛仙 - 浮云深处 洞中初时还有凸起的石块等物,若不当心,还会绊人一个趔趄,但等方仲走了约有几十丈远时,里面已光滑不已,几乎被打磨过一般。在火光映照下,头顶上不时惊起一只只倒挂的蝙蝠,或大或小,急匆匆钻出洞去。那洞窟必定是经过不知多少年月之后,进进出出的飞禽摩擦所至,才有这般光滑。 洞窟倾斜向下,到得后来,几乎已站不住脚,方仲必须借助宝剑支撑,才不会滑落下去。洞深处除了阴风较大外,并无湿气,似乎这山腹之内别有洞天,足以让雨水渗透到下方去。方仲追寻着狰狞兽留下的淡淡血腥气,不知不觉已入洞中甚深,若按在外面所见此山峰的大小来说,早已超出其山肚范围,只怕已入地底也未可知,却依旧不见洞底,更不见狰狞兽的身影。方仲心忖莫非这些个山峰底下都是如此这般,有无数的洞窟蜿蜒向下,如真如此,这每一个山峰都有一条这样的山洞,它们又将通向何方? 这一路上除了方仲所发掌心火的火光之外,并未见任何发光之物,但等方仲再深入数里地时,眼前霍然出现一个垂直向下的大洞,洞中隐隐有荧光闪动,更有狰狞兽咆哮发出的怒吼之声,似乎正与什么东西在争斗。 方仲从洞口往下张望,见地面离着洞口约有五六丈高,无数阴风从下方吹来,又顺着洞窟往外面窜去。方仲心忖原来阴风是刮自这里,按理说这等阴气深重的地方已不适合野兽出没,除非此兽已修炼成半妖之身,甚至如山魈一般本身就已是半鬼半兽之物。从狰狞兽的怒吼声中可知此地必然隐藏有什么东西,方仲不敢怠慢,火岩剑一插石壁,人已吊在了洞口之上,然后轻轻一拔宝剑,整个人悄然下落,直往这洞窟底下的地面落去。 人影一出洞口,还未落到地面,方仲借着这底下散发的淡淡荧光已把大致情形看得清除。见狰狞兽与一只生有两只肉翅的白色蝙蝠滚做一团,狰狞兽咬住了对方的肉翅不肯松口,而对方的一只前爪和两只脚爪则牢牢的揪住狰狞兽的前胸,爪尖深陷皮肉,恨不得一抓扯破狰狞兽的肚腹。二者在地上不停翻滚,撞碎了无数耸立的一根根钟乳石。方仲看到的淡淡荧光,便是这些亮晶晶的钟乳石所发。 这下面除了耸立的钟乳石外,方仲居然还惊奇地发现淡淡薄雾下,一些角落金光闪闪,隐藏着许多金铁之物,也不知是此地的野兽叼来,还是本就存在于洞中。方仲腾地一声落在地面,下冲之力把身边的阴森雾气激起,形成一圈波浪向四周荡漾开来。方仲一接触这些阴森森雾气,居然感到浑身一冷。以他如今的修为,一般寒雾根本不可能让他有寒冷的感觉,除非这寒雾不是寒雾,而是长年累月积攒的天地阴气。方仲探手抓了一把,心中愈加肯定这种猜测,他用八方定位五宅分镜之术搜刮天地灵气,特意从点阴穴上倾泄的阴气也不过如此,可是此地不用法术控制,居然就凝聚如此多极纯的阴气,对于拥有阴寒一类本事的人,可谓修炼的极佳之地。方仲的役鬼法也是属于极因一类的本事,对于阴气鬼气向来十分敏感,要想提高役鬼修为更是要不停的吸纳此种阴气。 不等方仲从此地的奇异之中回过神来,远处打斗的二兽终于在撞到一处硬岩后,一声巨响的分了开来。狰狞兽口中撕扯下了一大块皮肉,正是那只白色蝙蝠左翅之上的骨肉,而那只蝙蝠却两爪各揪着一大把带血的鬃毛,被狰狞兽咬伤的翅膀上血肉模糊,无力的拖垂在地。看情形,似乎狰狞兽略沾优势。 狰狞兽低低怒吼,绕着白色蝙蝠慢慢旋转,伺机再次扑上。那只白色蝙蝠两只小眼精光四射,扑棱着翅膀慢慢退后。这只蝙蝠与外间的那些绝然不同,不但全身没有一丝黑色,而且两只翅膀上一点羽毛也没有,完全是只肉翅,且张开来后如同透明之色,清晰可见筋络骨骼。 方仲拔剑在手,亦向那只蝙蝠靠去。那只蝙蝠见到方仲前来,顿时露出凶悍之色,张开满口细密之极的牙齿吱吱尖叫。方仲在左,狰狞兽在右,把那只蝙蝠围在当中,不用方仲吩咐,狰狞兽低吼一声,头颅只是一低,身影已急速扑上。若是外间的蝙蝠,在狰狞兽如此速度之下,根本来不及反应,早已被它扑倒在地,咬断了喉咙。但是这只白色蝙蝠速度也奇快,明明不见它用眼去看,在狰狞兽刚一动时,它居然就已知道,预先往旁边一闪。狰狞兽扑了个空,被这蝙蝠抡起另一只前爪,迅速往前一插,已抓在了狰狞兽的身躯左侧,带起一片滴血的皮毛。 方仲见狰狞兽扑击落空,反而自己被那蝙蝠所伤,挺剑疾刺。说来也怪,明明此兽背对着自己,但长剑刺去有如背后长了眼睛,它在伤了狰狞兽后往旁边一跳,正好躲开了方仲的长剑,然后蹦蹦跳跳窜到远处,睁目龇牙的冲着方仲尖叫不已。 方仲把手一扬,一朵掌心火追着此兽而去。那白色蝙蝠见到火光,小眼中露出如人眼神一般的惊惧之色,吱吱尖叫,往石笋后躲藏。方仲心中一喜,看来此兽再怎么成精成怪依旧脱不开怕光的弱点,有此弊端,要胜它不难。方仲纵身而起,落到一根大一些的钟乳石上,单手连挥,向那蝙蝠的躲藏之地连打了五六个掌心火,霎那间,一团团的火焰把那方石笋照如白昼。 此兽终于按耐不住,发出一声凄厉尖叫之后,突然跳到石笋之上,两只朝上的肉耳往下一合,双目的精光突然暗淡,同时张开有着细密牙齿的嘴巴,尖声高叫起来。初时方仲不觉有异,但等着这尖细之声入耳后,顿觉头脑中一阵剧痛,差些眩晕过去。方仲大惊之下,急忙抱头捂住双耳。 那只白色蝙蝠的尖叫之声连绵不绝,似乎无穷无尽一般,只是尖声高叫,方仲在这无形声音之下被震得头脑欲裂,寸步难行,恨不得钻入地下。狰狞兽亦趴伏在地,露出难以容忍之态。 时间就此一点点过去,而那只蝙蝠的鸣叫却毫无减弱的样子,若一直这般拖延下去,不只方仲无法忍受,便是狰狞兽亦会在这无形之音下被震得七窍流血。这种攻击手法,和当初的邀月堂以琴音攻人一般,虽然比后者单调,但却行之有效。 方仲虽然捂住双耳,但这声音依旧无孔不入,震得他脑中昏沉,眼帘不由自主的耷拉下来,方仲虽然神志清醒,但却难以提起十分的精神,只想昏沉沉睡去。 ‘当啷’一声清脆鸣响,方仲手中的宝剑掉落在地。这一声响发出,居然让这蝙蝠的尖叫之声微微一顿。只是这微微一顿的时间,方仲头脑中顿时一清,此时再不犹豫,双手一挥,两朵掌心火先后打出,同时脚底下用力一踢,踢在脚下的火岩剑剑柄,此剑化作一道红光追随着两团掌心火而去。 两团掌心火被那蝙蝠伸展开另一只不曾受伤的翅膀挡在身前,烧焦了它半边肉翅,但随后而至的火岩剑却非掌心火可比,噗的一声响,此剑已穿破蝙蝠肉翅,插在躲在其后的蝙蝠身上。那蝙蝠的尖声鸣叫霎那而止,翻身从石笋上跌落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一直蛰伏在地的狰狞兽一声怒吼,闪电扑出,一道黑影已压在了那白色蝙蝠的身上,随后张开大口,雪亮獠牙往下一落,刺入蝙蝠的咽喉处。 方仲大汗淋漓,坐倒在地,看着狰狞兽不停撕扯那只白色蝙蝠,白色蝙蝠发出临死前的最后一声尖叫之后,终于再无声息。; 第五十六章 合则两利 - 洛仙 - 浮云深处 这只隐藏与地底深处的蝙蝠也算是一只饱受天地灵气滋养的异兽了,虽然所吸偏于阴寒一类,但这地底下天然便是一个阴气充盈之地,对于它来说,真是得天独厚的地方,可惜如今飞来横祸,反便宜了狰狞兽和方仲。 狰狞兽所求非是一般的血肉之躯,而是那些本身有一定基础,吸取天地灵气已凝练出兽丹的异种,通过吞噬对方精华而来提升自己的造诣。兽与人一般,虽然可以通过仰吞日月之光来缓慢提升修为,但若想走捷径,在有生之年走得更远,没有一点机缘造诣是无法做到的。最方便快捷之途径,便是强行掠夺旁人所有为己用,省却无数辛苦功夫。 兽吞兽,其兽丹不需炼化便可借本身之力吸收,这比人必须把丹炼化后去芜存菁方便的多。方仲看着狰狞兽在一旁大力撕咬,不一会,那只白色蝙蝠便被开膛破肚,狰狞兽果然在其腹内叼出一颗散发白蒙蒙光华的兽丹来,只有鸡蛋大小,被它仰头吞入肚内。 狰狞兽在吃了此兽兽丹之后,加之身上受了不小的伤,蹲伏在地,慢慢舔舐伤口。方仲借着这个机会,在这地底洞窟中转了一圈。这洞的周围果然隐藏着许多的金银之物,甚至还有几件兵刃,只是大都锈迹斑斑,估计是这蝙蝠从外面叼来的,已不堪使用。方仲毫不客气地把那些金银之器收为己有,又在那些零零落落的杂物中捡了几块看得过眼的铁石,这才重新回到狰狞兽身旁。等他再一看狰狞兽时,霍然见它不住颤抖,低低呜咽,身上毛发已人眼可见的速度慢慢褪化。那原本只到腰间的白色皮毛此刻正慢慢向后延伸,往尾际生长。而狰狞兽的头颅,在它的眼目上方,更是长出两条尖尖的白眉,虽然不甚大,但衬托在其不怒自威的眼睑上,还是十分的醒目漂亮。 看来吃了这颗兽丹,对狰狞兽而言收益不小,这种变化估计也非一时半刻便能完成,方仲一边兴奋异常的看着狰狞兽这种变化,一边想:此地有此阴气,自己何不也在这里修炼一番。昊天堂的人有那蜀山派的陈御风同行,应该不会有事。言念及此,更不犹豫,方仲挑了一块略微平整些的地方,把腰间装有八方定位五宅分镜术的镜旗取出,手中一抖,八面小旗便分布于洞窟四周,随后把点阴穴那面镜子留在脚下,另四面镜子分布在点阴穴四周。此地阴气如此浓郁,方仲也不指望从此地能搜刮出什么阳气出来,故此他只看重这点阴穴一处地方。 这五宅分镜之术一成,洞窟底下顿时便刮起了一阵旋风,所有的白色寒气无风自动,逐渐往方仲所在而来,俱都往点阴穴上聚集,一瞬间的功夫,方仲眼前便出现了一根白色气柱,伫立在点阴穴上。这等异像也只有在此地才能有,若在外间,顶多不过是喷薄出无数阴气,可知这气柱蕴含阴气之浓郁。 方仲再一拍随身的羊脂葫芦,葫芦口阴风一卷,两道鬼影悠然而出,正是钟颜夫妇。看着如今栩栩如生的父母相貌,方仲百感交集,可惜亲人就在目前,却无法说一句言语,要想恢复其神志,也不知要修到何年何月。 “去!”方仲屈指一点,二人的鬼身迅速立在了点阴穴所在的气柱内,口鼻一开一合,吞噬着滚滚阴气。 方仲自己则盘膝于点阴穴外,静静的练气修养。此地的元阳之气实在不足,即便用了五宅分金之术加持,除了点阴穴凝聚无数阴气之外,其余地方根本就没有搜刮来多少元气,在这种地方打坐修行,只能是有害无益。方仲失望之下,索性背负着双手看狰狞兽与父母在此地慢慢演练变化。 方仲正聚精会神地观看时,忽觉腰间一动,那只羊脂葫芦居然又有了反应。方仲急忙把它抓在手中,心神沉浸其中。他如此紧张这葫芦变化,是因为这葫芦内还有一个天大的隐患,那位修为惊人、野心滔天,但却不幸误被自己收到葫芦中的阴长生。 葫芦之内,那阴长生果然已睁开了翻白的双目,从沉睡中清醒了过来,正用手轻轻触摸葫芦壁。 方仲大惊道:“你醒了?” 阴长生把手收回,冷冰冰道:“我醒了。” “你想怎样?” 阴长生答非所问地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居然有如此浓厚的阴气?” 方仲道:“我也不知,这不过是一处山峰底下的洞窟,也许长年累月之下,才积攒了那么多的阴寒之气。” 阴长生感慨道:“真是个好地方,如果是我的话,一定会想方设法把此地占为己有。” 方仲冷笑道:“莫非你想把此地再变成一个大鬼冢?” 阴长生嘿嘿冷笑道:“我就算这么说了,你也不会去做,我又何必多说什么废话。小子,我被此地阴气给惊醒,便知你正在用你的役鬼在此地练功。” 方仲道:“不错,如果不提升一下他们的本事,总是和你待在一起,我怕会有危险。” 阴长生阴森森道:“提升他们?你难道还想指望他们能把我给炼化了,这真是笑话。本帅修行几百年,岂是你这两个小小役鬼可比,我只要一力自保,等百年后你大限将至,照样有出头之日的一天。本帅只是困在神宫都有数百年,再等一百年又算得甚事。” 方仲怒道:“那你就等我死之后再出来不迟,反正那时我也管不得你。只是如今你要规规矩矩才好,不然,拼着两败俱伤,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阴长生转颜道:“合则两利,斗则两伤,这个道理难道你不懂?” 方仲道:“你想与我合作?你奸诈狠毒,谁来信你。” 阴长生强压怒气,说道:“本帅可不是求你这么做,愿不愿意悉听尊便。我有无上修为可用,可是你有什么,凭你的那点本事,要想出去独当一面,自问能够做到么?” 方仲道:“事在人为,天道酬勤,总有善报。” 阴长生大笑道:“虚伪,虚伪,这等话,哄三岁娃娃还差不多,你敢说这话不是违心之言?这世上,从来是以实力为尊,弱肉强食,一切都要靠本事说话。你说事在人为,试问你没这手段本领,想成事谈何容易,到头来,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方仲正为日后回昆仑之事忧心,以自己的本事,绝不是悬天真人等上一辈人的对手,万一言语不可,大打出手,只怕结局堪虞。 只听阴长生道:“我虽然寄居与你这鬼冢之内,总也算是尊客一名,老是霸占着你这地方,心中过意不去,不如这样吧,你我互不仇视,你不用那两个役鬼妄想来炼化我,而我,则可暂时借你一部分修为,分出个鬼身让你一用。你不用担心夺舍之忧,却平添一力助,可不是好。” ; 第五十七章 嫁魂术 - 洛仙 - 浮云深处 阴长生娓娓而谈,似乎是自己把一件天大的好事送给了方仲一般,换作旁人,他还不愿意这样做,也就只有方仲才能获此殊荣。 方仲岂能轻易相信阴长生所言,冷笑道:“你有这等好事给我?莫不是又设下什么诡计给我,想引诱我中计。” 阴长生不悦道:“你居然信不过我?我是谁,昔日巫鬼道中,我若是鬼帅中排第一,无人敢排第二,便是那些鬼王,也要让我七分颜面,用得着去骗你一个娃娃。” 方仲道:“就算你当年位高权重,也未见你做出什么于人有利的事来,反而为一己私心而至生灵涂炭,却还想让别人信你?我只知,你的誓言从来不作数,这次也休想用花言巧语蒙骗于我。”方仲不再理阴长生说些什么,只是聚精会神地观看狰狞兽与役鬼变化。 阴长生大怒,在葫芦中指天骂地了好一会,见方仲这次确实非言语能够打动,口气变软道:“娃娃,你既然信不过本帅,也由得你。只是我所说之事你自己衡量是否要听,本帅有一套嫁魂术,乃是我苦心孤诣所创,能够让非是本身所修之役鬼暂时附身自己身上,却不用担心有反噬之忧。利用此嫁魂术而施展鬼附之相,等于平添一绝世高手毕生功力,试问还有谁是你的对手。” 方仲听了不禁心中一动,但依旧狐疑道:“这嫁魂术是你所创,必知其破绽,旁人如何敢用?” 阴长生道:“当然可以一用,只要在对方神魂之中下了禁咒,防止对方借鬼附之时夺舍,到那时,想分时便分,想合时便合,又多一个身化之身,随心所欲,何其妙哉。难道你不想学?” 方仲道:“我若这样做,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阴长生笑道:“我坐困此处,孤单寂寞,总要寻些事做,便想借你之手出来转转,予人予己都有利之事,做一做也无妨。我如今便把这嫁魂术告知于你,是真是假,你一看便知。” 方仲沉吟道:“你且说来听听……”方仲附耳葫芦,仔细听着阴长生在里面讲述这嫁魂术的要旨。 此法乃是一个施舍阴身附体,另一个以本身魂魄驾驭附体,而阴身自己神魂却潜藏不出,故此名为嫁魂术。为了防止阴身反噬,一般施展嫁魂术者都会对被嫁魂之人下亡魂咒,如想夺舍,大可同归于尽。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之后,方仲面色阴晴不定的转来转去,羊脂葫芦已被他重新挂在腰间。阴长生所说之事确实十分诱人,如果能得他之助,无疑会让自己实力暴涨,就算和悬天真人一战,也不是不可能之事。只是谁也不知那阴长生是否包藏祸心,万一这嫁魂术有缺陷可用,那自己恐怕会为人做嫁衣裳,反便宜了那阴长生,取舍真是两难。 洞窟之中不知时日,等狰狞兽重新在原地站起,来到方仲身边时,方仲才霍然而惊。望着眼前已皮毛锃亮、背部鬃毛已彻底变成苍白之色的狰狞兽,方仲喜悦不已,此兽如今的模样和当年方仲初见那两只大狰狞兽时已差不多少,不知它吞了那只蝙蝠兽丹之后,是否自己也凝结了煞丹。虽然传闻中的狰狞兽有种种不好,但至少在方仲眼中,它一直忠心耿耿的陪伴着自己。 狰狞兽两只兽目中的黯淡红光已消失不见,反而露出清纯之极的黑白之色,轻轻用鬓毛摩拭方仲面庞。 方仲对狰狞兽如今的样子颇为满意,拍了拍它脊背,笑道:“下次你要是不声不响自己去找吃的,我才不来理你,让你反被人家打个落花流水。”狰狞兽似有所悟,低下头颅一阵摇晃,发出低低的呜鸣。 方仲安抚好狰狞兽,又把目光投到了役鬼身上。此地的阴气虽多,但经过方仲用五宅分镜之术搜刮之后,已集中于一隅,被役鬼吸取了大半,还留下小半成一旋转气柱在缓缓转动。方仲把手一招,分布八方的八面小旗和五面铜镜同时往里一收,化为数道流光,已回到了方仲手中。八方定位五宅分镜之术一撤,那最后剩下的一点阴气形成的气柱顿时坍塌,重新化为无数白色雾气四散在洞窟地面之上。这洞内阴气虽然暂时稀薄,但不久之后,又会恢复当初模样。 方仲把役鬼收回,抬头看了看来时的那个洞窟,此洞窟在头顶之上,自己要上去不难,但让狰狞兽也从原路回去,只怕有些困难。况且此地并非只有这一条来时的路,那周围石壁上有好几个大洞,若所料不错,每一个大洞便通向一座山峰,这蝙蝠便是借由这几条通道来往返与各个山峰之间。而自己和狰狞兽所来的只是其中一条而已。方仲看准了其中一个宽敞一些的大洞,把从此地搜刮来的一些财物往狰狞兽背上一放,然后翻身而上,驾狰狞兽钻了进去。 此洞比他们来时大得多,方仲骑在狰狞兽背上都不用弯腰低头,一人一兽只管撒足狂奔,如风驰电掣般从洞中横穿而过。路途之上经过的无数蝙蝠被惊吓而起,拍打着翅膀尖叫不已,等它们再想寻找这乱闯之物时,早已不见对方身影。 地塌山某一座低矮山峰下,方仲与狰狞兽从洞窟中一跃而出,三两个起落,已登上山峰顶端。 天空中阳光斜照,晨曦未散,四周山峦尚有几缕白云慢悠悠飘过。方仲和狰狞兽在下方洞窟中居然已经呆了一夜,如今已天光大亮。 方仲站在高处仔细打量,发觉自己不知不觉间已钻到了地踏山群峰的背面,因为这一面并没有很多的深涧和峡谷,反而多出了许多平缓山地,这些山地似乎原本是山峰,但无缘无故便少去一截,使得上面俱都是平的,似被人踏平了一般。山地边缘更生长着许多开满各色花朵的茶花,在淡淡白雾中摇曳生姿。 方仲深深闻了几口,似乎连这空气之中也都有淡淡的几丝清香。方仲和狰狞兽信步而走,绕着这茶花缓慢而行,却始终找不到过去路径,不得已,只得重新回过头来,从来时的山峰上翻越而过,在一连越过数道深涧和几座山头之后,终于又回到了初见少堂主赢奎和陈御风等人的山谷之内。 ; 第五十八章 极乐老人 - 洛仙 - 浮云深处 山谷中除了留下一地的血渍外,尸体等已不见踪影,估摸着那些被杀死的蝙蝠尸体又被同类给叼走,分食殆尽,成为各个山峰下无数枯骨中的一员。方仲顺着昊天堂等人撤退时留下的痕迹一路寻去,终于在二十里开外的一片湖泊旁寻到了他们。 赢奎与陈御风等人在岸上搭了帐篷,那两只巨大的癞头鼋则歇息在湖泊之中。这里的湖泊太浅,只能容纳它大半身子,两个脊背依旧裸露在水面之上,如两座湖中小岛一般。营地中的篝火早已熄灭,只剩淡淡青烟还在轻轻飘荡。 方仲一出现,营地中人便即发现了他的身影,连忙禀告赢奎等人。赢奎、莫雩、陈御风等一同迎出帐来。方仲滚鞍下兽,向众人抱拳道:“劳烦各位挂心了,在下抱歉之至。” 赢奎笑道:“方贤弟别说见外之话,你来了又走,又未说是为了何事,害的我莫师妹担心不已,如今见到你回来,她比旁人都要高兴。” 莫雩扭捏道:“你胡说什么,方大哥又非外人,人人都挂念他安危。” 赢奎笑道:“说得也是,只是你嘴上挂念的多了一些。”开了莫雩两句玩笑话后,又正色道:“方贤弟,我家老堂主已经仙去了么?” 方仲亦收敛笑容,叹息道:“仓堂主已去了,身后事乃是慈云寺通证方丈与几位神僧亲自主持,隆重之极,超度七日才罢。” 赢奎与一众昊天堂弟子听了,眼圈微红,但终究没有掉下泪来,赢奎长舒一口气道:“如老堂主般看破生死,不拘泥与自我得失,正是我辈该学之处。他老人家心愿已遂,也该无所抱憾。” 方仲回身从狰狞兽背上所负的包裹中取出骨灰盒,双手端着交给少堂主赢奎。赢奎等昊天堂弟子纷纷跪下,由赢奎率领,向仓堂主骨灰跪拜三通,这才伸手接过。 那陈御风并不知这是何事,但见二者俱都神情庄重,他也是少年老成之人,并不开口询问,只是默默观看,等赢奎把骨灰盒交给妫大哥去摆放灵位后,这才向方仲道:“方道友,在下恭候你多时了。” 方仲道:“陈道友,多谢你仗义出手,救援昊天堂众兄弟。” 陈御风笑道:“些许小事何足挂齿。方道友,上次一别匆匆,在下从你口中得知,似乎你认得家师。” 方仲点头道:“在下认得卜夷前辈多年,少时便曾受过他大恩,只是想不到他门下已有如仁兄般出类拔萃之徒。” 陈御风和他身后六位师弟俱都淡淡一笑,陈御风道:“方道友谬赞,其实在下等人资质一般,只能留在门派闭门修行,与我等大师兄比起来,还是颇有不如的。” 方仲奇道:“你大师兄是谁?” 陈御风道:“大师兄道号一眉,被家师送往昆仑山修行,不知方道友可也认识?”说罢,双目炯炯看着方仲。 方仲愕然道:“柳一眉是你大师兄?” 陈御风见方仲果然识得柳一眉,顿时笑道:“方道友还说无门无派,未免过于小心,即便自承是昆仑门人,又有谁会与你为难。”陈御风一下便猜出方仲出身昆仑,不由得取笑道。 方仲自嘲一笑道:“陈道友误会了,在下昔日还算是昆仑弟子,如今却已是闲云野鹤,不受其约束。” 陈御风好奇道:“昆仑派道家之首,连家师都要送大师兄去学艺,虽说是带艺投师,不能入玉虚宫学其精要,但若昆仑绝学无可取之处,家师又何必多此一举。” 方仲道:“等陈道友见到家师时,问一问他老人家,或许会知道的更清楚一些。” 陈御风点头道:“我等此行正是去见他老人家,恰巧路过此地,才遇见的昊天堂众位兄弟。方兄弟既然不认自己是昆仑弟子,那就不必拘泥于道家礼数,只以俗世称呼便罢。” 方仲乐得他不称呼自己道友长道友短,虽然卜夷散人未说自己也是出家人,但从他参与盟会,所修又是丹鼎之流,显然自认也是道家一脉。方仲道:“陈兄能明白最好,不知卜夷前辈如今在哪里,却要召各位兄弟前去?” 陈御风道:“家师传书召我等去蜀地,他人也应该就在附近。听闻如今昆仑所率道门正与魔教中人决战于青城山,或许与此有关。” 方仲奇道:“昆仑众弟子不是在绵竹么,怎么又去了青城山?” 陈御风道:“这便不知了,想来青城山也算是道家一大派,如果能退守此地,据山而敌,当能占不少的便宜。” 方仲道:“绵竹离青城山似乎也不甚远,把决战之地放在青城山,昆仑派有此考虑也不足为奇。陈兄难道是奉卜夷前辈之命,去青城山相助昆仑派么?” 陈御风道:“凭我等微薄之力又能够左右什么大势,家师的意思,乃是见机而作。他对此次大战并不看好,虽然参与其事,也不过是多救几人罢了。我等此去,一来是与家师和大师兄团聚,二来便是家师想彻底离开昆仑所领之道门,独树一帜,自成一派,与僧道各不同属。” 方仲笑道:“卜夷前辈早就有此打算,并一直为此奔波不已,如今真的要开山立派了。日后见到卜夷前辈时,可要称呼一声卜夷掌门了。” 陈御风笑道:“卜夷之名,不过是家师俗世中的称呼,他另有一道号却极少人知道。” 方仲奇道:“卜夷前辈另有道号?我以为这便是他原本称呼。” 陈御风道:“他老人家曾说,在百年前得一救命恩人之助,把他从濒死之地救了回来,他在地府转了一圈后感悟颇深,认为俗世不过就是游戏一场,苦忧烦恼亦都是虚幻,与其受外相所累而碌碌一世愁闷过活,不如笑对一切,极乐一生,把万般烦恼皆忘,才是人生之大彻大悟。从此之后,在卜夷散人之外,家师又给自己取了一个道号,叫做‘极乐老人’。” 方仲道:“极乐老人?极乐二字,若在旁人心中,必定与坐拥荣华富贵、红颜美眷有关,而在卜夷前辈心中,却是万般烦恼皆忘,以欢乐之心对待人世苦旅,这一层境界,似乎比佛家所言的四大皆空、道家的清静无为都不相同。” 陈御风笑道:“正是,所以家师不但不苟同佛理,亦不赞同道家真经。他总说万事付诸一笑,才是修持大道之上最难做到之事。” 方仲赞叹道:“也只有卜夷前辈才有如此造诣,如晚辈等心胸是万万达不到此等境界的。” 陈御风道:“方兄弟天资出众,且也认得家师,更受过家师恩惠,可有兴趣一起同往?” 听陈御风邀请自己同去,若说方仲不动心,那是骗人的鬼话。早在洛水城时,卜夷散人借着耍酒疯之时,一力邀请方仲入他的蜀山剑盟,虽说是半开玩笑的说着,但方仲却知道,卜夷散人所言定然是真的。当时还说十年内是昆仑弟子时,一切作罢,如十年不到便不做昆仑弟子,就加入他蜀山剑盟。以方仲辈分,自然当不了什么长老,顶多与柳一眉一样,拜卜夷散人为师,从此自认是蜀山弟子。而方仲在无处可去之时,能得卜夷散人收留,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去处。 方仲为难道:“在下反出昆仑不久,而卜夷前辈如今还在昆仑派统领之下,贸然前去只怕多有不便。” 陈御风道:“一切等见了家师再作打算,等见到他时,自有主意。” 方仲沉吟半晌,才道:“能够去见一见卜夷前辈自然是好,但在下俗事缠身,即便去了,恐怕也无法久留。” 陈御风道:“方兄弟如此犹豫,定然有难言之隐,在下也不敢强求。我等在此地也耽搁得过久了,这便向各位告辞,好及早赶去青城山。”陈御风便要向方仲、赢奎等人告辞。 赢奎极力挽留,但陈御风去意已决,只能目送着七人飘然而去。 ; 第五十九章 寻 踪 - 洛仙 - 浮云深处 陈御风一走,赢奎又问起仓堂主之事,方仲便把自己与仓堂主离开昊天堂之后,前往慈云寺,直至卜筮菩提树被一突然出现之女子所杀,叙述了一遍。方仲对仓堂主之死并未仇恨那女子,乃是知道即便那女子不出手,凭仓堂主所留阳寿已不可能支撑多久,说是死于人手,到不如说已是寿终正寝了。 赢奎也知仓堂主情况,除了咒骂那女子几句,也只好作罢,难道就因为对方在仓堂主临死之前多刺一下,就要人家偿命不成。说过仓堂主之事,方仲这才问起赢奎等从水路而来终南山,为何也失陷在这地塌山里。 赢奎道:“一路上还算顺利,我等一到终南山,便先让本门弟子占卜一卦,以求帝踏峰大致所在。明明卦象显示地倾东南,寻到这里,却是一处乌烟瘴气之地,真是气煞人。” 方仲道:“莫非算错了?” 赢奎苦笑道:“初时我也这么认为,为此还谴责了那兄弟几句,连这点小事都算不准,如何能算是昊天堂弟子。那兄弟不服,便自告奋勇先到此地而来,这一来,就此音讯皆无。我还以为他见我等势孤,欲离昊天堂而去,是莫师妹用新学之六壬诀,推算一卦,其卦居然与那兄弟所算一般,都显示那帝踏峰就在终南山此地,我便知错怪了他。于是我等一起往此地而来,一来是寻那帝踏峰,二来是我见识不明,错怪了那兄弟,亲自向他赔句不是。结果却是那兄弟不但没有寻到,反把我所有昊天堂弟子失陷在这里,若非遇上陈兄弟一行,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唉,我毕竟年轻无知,没有老堂主在旁指点,免不了要犯大错。如今思之,犹自汗颜不已。” 方仲愕然道:“这样说来,那帝踏峰的确是在这附近。” 赢奎点头道:“应该是这里了,我那兄弟亦是在此地失踪,想来已丧命在这些扁毛畜生之口。可是那里的情况方兄弟也见到了,慈航静斋怎么可能座落在这等地方。我便想,卦象既然无误,定然是那慈航静斋有什么隐匿的阵法守护,一般人根本无法靠近。可惜的是,老堂主说大树底下好乘凉,如今俱成空话。”就算慈航静斋就在这地塌山里,可这周围野兽成群,都无法让人立足,还谈何托庇其山门之下。 方仲记起自己在地底下不辨东西,反走到地塌山背面之事,那里的环境与这面截然不同,处处山花灿烂,景色优美之极,如果赢奎卜筮没有错的话,莫非那里才是真正的帝踏峰。 方仲道:“少堂主不必沮丧,我倒发现有一处地方,有可能是真正的帝踏峰所在。” 赢奎喜道:“愿闻其详。”方仲把自己与狰狞兽误入蝙蝠洞窟,顺路径走到反面之事说了一遍,最后道:“那里虽然景色秀美,但并无路径可以上山,也不见有何屋舍人家,故此我虽然心疑却不敢肯定,没有多加详查便回来了。” 赢奎道:“以方兄弟所说山貌形状,确实可疑。既然那些山都是无头峰,可不与帝踏峰之语相似么,若把楼阁建在这无头峰上,若不上去看时,只在山脚下如何能够看得到。” 一旁的瑶鹰王接口道:“不用怀疑,老夫早前便说过,慈航静斋就隐藏在这里,只是你们不信。如今少堂主的卦象都显示是这里,你是卜筮之道的传人,如何连自己也信不过。” 赢奎听了,不禁面上一红,他以年少之身而担昊天堂之重任,遇上难以决断之事生怕有负老堂主重托,难免有些瞻前顾后之心,这等事,若放在方仲身上,只怕比他更加不如。赢奎毕竟非一般人,被瑶鹰王说了几句亦不见气,马上点头道:“鹰王说得对,我怎么能连自己也信不过。既然鹰王也断定这帝踏峰就在这里面,那就是在这里面了,只是如何进去倒颇费思量。” 方仲道:“我已进出过一回,已知其大概,只要不走在黑暗之处,大白天翻越这些山峰,并不会引来众多蝙蝠掠食。” 赢奎道:“我等须在黑夜来临之前,越过眼前所见之山峰,赶到方兄弟所说之地。” 方仲道:“正是。” 司空谅插嘴道:“万一方公子所见山峰亦不是帝踏峰,虽然景色秀美,谁知那里隐藏些什么,若是成群结队的又出来一群茹毛饮血之徒,那可如何是好。” 瑶鹰王道:“穷山恶水出刁人,何曾见山灵地秀也出茹毛饮血之徒了,就算有,怕它甚来。” 司空谅嘿嘿干笑,摇头道:“未必,未必,这丑话说在前头,到时候老爷子休想再让我去探路。” 瑶鹰王骂道:“无胆鼠辈,这么怕死。” 赢奎琢磨一番后,说道:“方兄弟来去如风,故此进进出出十分方便,如让我昊天堂弟子带着这两只巨鼋一起行动,非一天时间休想翻过这些山峰。与其如此,不如兵分两路,大部分人依旧留在这里守候消息,只我等几个再到方兄弟所见之处探一探,如果真是帝踏峰所在,再把大队人马带去不迟。” 方仲点头道:“这主意不错,万一不是我所想那般,非帝踏峰所在,也不用兴师动众的多走许多冤枉路。” 对于少堂主赢奎这持重主意,瑶鹰王也无话可说,毕竟他是昊天堂的主心骨,不能不考虑得多一些,老是指责他瞻前顾后反倒显得自己鲁莽了。方仲对莫雩道:“莫姑娘,少堂主说你用新学六壬诀推算了一卦,当初老堂主传你这本事时,曾说有心火自生,没卜筮一次便痛苦不已,不知道你如今可还好吗?” 莫雩微微一笑道:“老堂主把话说得重了些,这六壬诀远没有他老人家说得那么可怕,更何况又有寒玉之助,一杯冷水下去后,胸口的闷热之感便消散了,我卜筮一次,一点事也没有。” 方仲放心道:“如此最好不过了,万一你难以忍受,便不要继续卜筮下去。” 莫雩笑道:“谢谢方大哥关心,小妹学这六壬诀绝不后悔。” 赢奎道:“方兄弟放心,我会此刻照顾好我这小师妹的。时候不早,我等即刻出发,赶在日落前把前面情况探查清楚。” 方仲道:“我已进出过一次,来去的路比你们熟悉,都随在我身后便是。” 赢奎即刻转身,把昊天堂众弟子做了一番安排,跟随方仲一起去的,除了司空谅、瑶鹰王外,赢奎另带了四个身手敏捷的弟子,却把那妫大哥、莫雩等留在了营地,小兰虽然一直跟随着方仲,但这一次却也被方仲留在了营地内。毕竟小兰在方仲眼中柔弱无比,连莫雩也不如,当然不能跟着去冒险。 安排已毕,众人中只有方仲一人有坐骑,如果让其他人用脚步随行,让狰狞兽走发了性,这些人拍马也跟不上。方仲从袖中拿出数张符纸,向众人道:“在下施展一门缩地成寸的符法,可助各位以极快的速度赶往前方,施法之时,切莫离开我左右。” 赢奎道:“方兄弟尽管施展便是。” 方仲让大家围拢一圈,自己站在中心处,把手一扬,符法祭出,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行人化作一窜虚影,往前方狂奔而去。 白云悠悠,茶花烂漫,无数不知名蝴蝶在阳光下翩翩起舞。 眼望如此美景,赶到此地的赢奎、司空谅等无不觉心情舒畅,烦闷为之一清。瑶鹰王观看良久,向方仲道:“此地真的没有路径可以上山?” 方仲道:“我转了一圈,都只见茶花满地,并无可上山之路。” 瑶鹰王眼望司空谅,司空谅顿时叫道:“老爷子别看我,我先前说过什么话来,想让我去探路,那是休想。” 赢奎道:“不用你去,只我昊天堂兄弟亲自走一遭便是。”他身后两个同来的昊天堂弟子,抢上一步,把腰间所带大刀拔出,便要开路上山。 瑶鹰王道:“慢着,如你等这样寻法,此山如此广大,不知寻到何年何月。” 赢奎道:“依鹰王主意,应该如何去做?” 瑶鹰王笑道:“寻人之事,莫过于你明我暗,这才省事;若是你暗我明,旁人故意要躲我,寻起来也是事倍功半,得不偿失。如今我等就是在明处,而那慈航静斋就在暗处,你暗我明,她不出来相见,自然费事了。我有一个主意,可把此事颠倒过来,让慈航静斋之人在明处,而我等却在暗处。” 司空谅道:“老爷子快别买关子了,那慈航静斋里又无你的相好,你如何让那慈航静斋的人落在明处?” 瑶鹰王道:“这还不简单,你就在这山脚下放一把火,越大越好,如果没人来救,那慈航静斋必不在此山上,如果有人来救,她一出现,那不就落在明处了吗。” 司空谅吓了一跳,愕然道:“让我去放火?” 瑶鹰王怒道:“如今不让你去探路了,就放一把火,难道你都不愿意。” 司空谅苦了脸道:“老爷子总拿我寻开心,这得罪人的事尽让我去做。” 瑶鹰王道:“你放心好了,慈航静斋里的人都是女人,心肠软得很,若真的有人来,到时候说几句好话哄一哄,对方根本不会深究。” 司空谅转颜为喜道:“这倒也是,凭着我的三寸不烂之舌,或许还能哄美人笑一笑也不一定。” 瑶鹰王道:“那你即刻放火烧山好了,我等就在你后面,万一有事,自会出来照应。” ; 第六十章 放火烧山 - 洛仙 - 浮云深处 司空谅被瑶鹰王这一说,壮胆来到茶花茂盛之地,把扇子张开,用力扇将过去。一团团淡白色鬼火虽然不如方仲所放烈焰来得明艳方正,但烧这些草木之精还是绰绰有余,连续几扇子一扇,火头渐起,火势渐盛,黑烟随风而起。 司空谅回头一看,见瑶鹰王与方仲等都站在不远处,心下略安,那瑶鹰王讥讽道:“放一把火都婆婆妈妈,如何像个妇人点灶头,火头太小了,再扇大一些。” 司空谅气急败坏,用力狂扇,凡是眼前十丈之地俱都把火头点着。初时这些个火头还零零散散,等烧了一会,渐渐连在一起,原本烧不着的嫩枝被烤干后又成了助燃之物,终于成燎原之势,从山脚下往山上蔓延开来。无数烟气随着火焰飞腾而升上云霄。此刻是晴朗天气,烟气升空,便是十里之外亦可看得清清楚楚。 望着眼前烈焰腾空,黑烟滚滚,司空谅哈哈大笑道:“婆娘上灶头岂能烧这么大的火,除非她连家都不想要了,一把火把自家烧成了白地,我便服她。”正想回过头来损瑶鹰王几句,却见身后已无一个人影,刚才的站立之地空空如也。 司空谅吃了一惊,此地只有他一个人未免心慌,连忙高叫道:“老爷子,你上哪里去了?快快出来,再不出来我要走了。”连喊了数声无人回答。司空谅一跺足,怒道:“既不出来,小爷先自回去。”他正想祭扇子飞身离去,却听不远处有个女子声音沉沉道:“贫尼来了,阁下便想走么?” 司空谅惊喜回头,透过黑烟看见不远处的茶花丛里不知何时站着三个身影,其中一个身披缁衣,是个中年尼姑,另二人却身形苗条,披红挂彩,是两个妙龄女子。那两个妙龄女子一个手托着一只三尺来高的净瓶,另一个手拿一根碧绿柳枝,把柳枝在净瓶中蘸了水,口中念念有词,轻轻撒向火焰飞腾之地。刚才说话的却是那个一脸肃穆模样的中年尼姑。 司空谅堆笑道:“师太不用误会,在下的诸位朋友正想求见慈航静斋的高人,可惜无人引荐,这才出此下策。” 那尼姑冷冷道:“所以你便放火烧山?” 司空谅结结巴巴道:“这个……这个……” 那尼姑面色冰寒,袖子一抖,一柄细长宝剑已抓在手中,冷冷道:“什么这个那个的,有胆子来此地烧山,必然有几分手段,要不然也不会如此狂妄,你不用解释了,接招吧。” 司空谅本就是白脸,如今更是被惊得不见一丝颜色,对方杀气腾腾而来,哪里有瑶鹰王所说女人好说话、心肠软之类的鬼话,三句话不到,便要拔剑相向,这可如何是好。要说上去动手,更是想都不敢想,以前被一个叫静恩的尼姑给打怕了,如今再见到和她一般打扮的尼姑,就有些心虚。司空谅眼珠乱转,忽的向尼姑旁边一指,喝道:“方公子,你原来躲在那里?” 那尼姑吃了一惊,向旁边一看,空荡荡哪里有人,扭头再看那司空谅,他正撒脚如飞往远处奔逃。那尼姑气极,袍袖一展,如雏鹰展翅般一跃而起,掠空而行,把长剑一指,骂道:“无耻之徒,就想一走了之吗?”她来得极快,司空谅才走出没几步,已飞至背后,剑尖更是不离脑后三尺,那长剑激发而出的森然剑气,让司空谅浑身汗毛直竖,生怕她再送一寸,那剑气就要割了自己的脑袋。司空谅把头一低,撅着屁股把扇子往后一扇,一团白森森鬼火喷涌而出,同时嘴里讨饶道:“师太且慢动手,在下真的是来寻人的。” 这一团火自然伤不得对方,只是想把那尼姑挡一挡,好多说几句话,谁知那尼姑出手极快,长剑一扫,便把司空谅打出的鬼火扫灭,顺势把剑往前一抖,已在司空谅撅起的屁股上刺了一下。那一下也不甚深,只是点出了一个血渍。司空谅只感到后面一凉,惊得面无人色,只道被人家把一大块肉给划拉了去,顿时又气又怒,把腰间鬼冢一拍,浑身已裹在阴气之中。他自知不用役鬼护身,根本不是那尼姑对手,既然人家要打,只得想方设法把小命保住了再说,同时心中把那瑶鹰王骂了无数遍,心道说好了在后面给看着的,谁知道自己一把火一放,回过头来,连人影都不见了,这不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么。 “原来你是魔教的人,简直自己寻死,到我慈航静斋的地盘来撒野。贫尼还想留你一命,如今看来倒不必了。”那尼姑看到司空谅放出一个役鬼缠绕周身,顿时横眉立目,举剑疾刺。 司空谅听了,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一边后退,一边忙不叠招架,不过三五招之间,便被那尼姑在肩头又划一下,顿时一只手便不灵活起来,如此更非那尼姑对手,被她撇空一掌飞出,正拍在胸口,司空谅哎呀一声,往后摔倒。那尼姑眼神一寒,长剑毫不犹豫往倒地的司空谅刺去。便在此时,倒地的司空谅旁边呼的一声风响,凭空显出人影,一剑横架,当的一声,把刺来的长剑崩开。 那尼姑惊愕之下往后退了数步,喝问道:“是谁?” 眼前现出一个尚未弱冠的少年来,单手持着一柄淡红色长剑,另一手去扶司空谅。司空谅哼哼道:“怎么现在才来,再晚半刻,在下必命丧黄泉。”来者正是方仲,方仲一脸歉意道:“离着远了些,没想到司空兄这般快便遭危险,是在下失职。”司空谅怒道:“都是鹰王老爷子没良心,他说过的话没一句可以相信的。” 那尼姑等看清眼前之人时,愕然住手,长剑一闪,便消失在了袖中。她惊讶不已地道:“你是方仲?” 方仲看着眼前之人,笑吟吟道:“想不到又见师太尊颜,晚辈这厢有礼了。”方仲收剑而立,向着这尼姑深施了一礼。眼前这位尼姑不是旁人,居然是曾与方仲有过数次机缘的静逸师太。静逸师太除了面容不曾有何改变外,连脾气都不曾改变,依然直爽暴躁,与静恩的处事不惊比起来是截然不同的两面。 静逸显然也没想到能在此地见到方仲,她愕然良久才道:“你不在昆仑学艺,跑到这里来作甚?” ; 第六十一章 进 山 - 洛仙 - 浮云深处 静逸师太显然不知道方仲在邀月堂发生的事,还以为他应该在昆仑山学艺,又怎么会出现在此地。昆仑派的人除了对外宣扬剿灭邀月堂的功绩之外,自然不会把家丑外扬。方仲见静逸问起,面上闪过一丝尴尬之色,但一想到昆仑派所作所为及邀月堂诸人惨死,心中又复愤慨,随即摇头道:“晚辈已非昆仑弟子,今后和昆仑派再无干系。”他说这话时语气坚决,静逸一看便知不是随意说出口来的,心中自然惊讶万分,但面上并未显露太多,只是冷声道:“贫尼不管你在昆仑发生了何事,以致你要做叛门之徒,看在与你父母相识一场的份上,好言相劝,别做有违仁义道德之事,更不能和这些魔教贼子混为一路。”静逸眼神又变犀利,狠狠盯了司空谅一眼。 司空谅已把肩头伤势裹好,本就对静逸师太出手狠辣而耿耿于怀,听到她意有所指的言语,冷笑道:“谁是魔教贼子?在下早就洗心革面,与魔教一刀两断,今后与方公子共同进退,只做尊老爱幼雪中送炭之举。” 静逸眼眉毛一竖,怒道:“贫尼没见你雪中送炭,却只见你煽风点火,如若无人前来,只怕你还想把这左右山头都烧光了。任你如何狡辩,休想瞒过我的眼去。”静逸身上的气势随着她的话语一落,又复涨起,显见一言不合,就要动手。 司空谅一惊,他可不想被这尼姑再刺一剑,急道:“方公子可做见证,在下只是不知贵派高人隐居何处,逼不得已,这才想出一个馊主意,放一把火好引出贵派的人来,可不是在下故意要和慈航静斋过不去。” 静逸冷冷道:“你想知道慈航静斋的所在,莫非想引大队人马前来,想覆灭本斋?哼,只怕你有命来,没命回去报信。”慈航静斋的山门所在一直颇为隐秘,一般人根本就找寻不到这里,数百年来知道慈航静斋具体山门所在的人寥寥无几,即便此地只是慈航静斋山门外的一座外围山头,静逸也不想让旁人知晓,慈航静斋就座落在这群山之中。 司空谅眼望方仲,示意方仲给自己解释一下,自己的话那尼姑听不进去,既然他们二人相识,总比自己辩解一番要可信的多。方仲见到司空谅如此窘迫模样,微微一笑,向静逸道:“师太息怒,此事确实是误会一场,我等找寻不到贵派的下落,这才想出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来,是有些唐突了。好在这火头并不大,以师太之能,灭之轻而易举。晚辈和司空兄一起向师太陪个不是,还望能谅解我等寻之不到的苦衷。” 静逸原本是竖着眉毛一副怒像,听了方仲言语,反而把眉毛皱了起来,她冷冷看了司空谅与方仲一眼,淡淡道:“你与他称兄道弟?方仲,你言行如此,让贫尼痛心,若非看在故人面上,连你也走不得。你去吧,贫尼不难为你。”静逸面沉似水,把袍袖一抖,便要转身离去。 这静逸嫉恶如仇,对司空谅厌恶万分,连带着把方仲也埋怨上了,若是让她知道不远处瑶鹰王的身份,只怕当场便要发作起来,这样一副冷漠态度,让方仲始料不及,见她要走,忙道:“师太且慢。” 静逸冷着脸道:“贫尼放你离去,你还想怎样?” 方仲犹豫道:“晚辈与身后诸人对慈航静斋一直仰慕万分,虽不敢入山门,却不知可否瞻仰仙山一次,也不枉到此一游。”说这话时心中忐忑不安,患得患失,有此心境,连他也不知道是何原因。 静逸目光从方仲身后扫过,司空谅十分有自知之明的道:“晚辈身份,当然是不敢去的,免得玷污了仙山宝地,被师太埋怨。”其实是他自己心虚不敢去,若说对慈航静斋不敢兴趣,那是不可能的。静逸不理睬司空谅,又向远处的瑶鹰王和赢奎及其两名手下看了几眼,冷笑道:“凭他们也配?”依旧大袖一甩,往山上行去,随同静逸一同下山的两个年轻女子持着净瓶,向着众人打量了几眼,露出几分好奇之色,这才紧追静逸而去。 方仲大失所望,呆呆望着静逸渐行渐远的身影,久久不愿直身。司空谅走到方仲身边,笑道:“方公子神魂难舍,莫非是见到那两个慈航静斋的漂亮姑娘,心动不已,倾心爱慕,这才不愿离去。” 方仲愕然道:“那有此事?只是好不容易来到此地,却依旧与慈航静斋山门缘悭一面,自然有一点失望了。那两个姑娘就算再漂亮,与我何干。” 司空谅笑道:“可在下观你脸色,怎么不似见不到山门的遗憾之色,反而有那么几分儿女幽怨之情,或许是在下看走了眼,公子说不是,就不是吧。” 方仲被他说的心中一窒,可又解释不清,只得道:“你能掐会算,不去昊天堂学卜筮之道真是可惜了。如今既然知道慈航静斋就在此地不远,老堂主临终交待的事总算可以安排下来。少堂主和昊天堂的人可以就近挑一处湖泊安息下来,也不去惊动慈航静斋里面的人,借慈航静斋威名托庇其下,以策安全。” 司空谅道:“正是,我这就和少堂主说一下,可以把外面的人接进来了。”言罢,向瑶鹰王与赢奎走去。司空谅才走不远,远处一道彩光飘飘,从远到近,眨眼便到了方仲面前,正是适才已走远了的两个慈航静斋少女中的一个,她几步来到方仲跟前,启朱唇柔声道:“师叔让我传话,让方公子一人前去,随我来。”声音委婉,极是悦耳。 方仲又惊又喜,急忙跟着那少女前去。狰狞兽留在了瑶鹰王那里,倒也不愁出什么乱子,于是二人向着方才静逸消失的方向疾步而去。司空谅等人自然也见到了这一幕,虽然心中惊奇,但谁也没有好奇万分的挤过来多问一声,多看两眼,一切只有待方仲回来后再问一问,讲一讲了。 赢奎等人自去安排还在群山之外的昊天堂众弟子进山,为免招慈航静斋所忌,这一切都是静悄悄的进行。 方仲和那少女一路奔驰,转眼就到了这座小山的山顶,登越过这座小山之后,举目一看,只见眼前豁然出现几座巍峨山峰,峰巅直插云雾之中,而宽广的山脚下郁郁葱葱,尽都是茶树,一望无际,也不知有多少。清风一吹,便有一股淡淡的的清香飘来,嗅之让人心旷神怡,使人陶醉。静逸就站在不远之处,背对着方仲,听到二人的脚步之身走进,也不说话,把手往前一拂,那些绵绵密密的茶林中一阵晃动,现出一条幽暗小路来。 ――――――――――――――――――――――――――――― (这次更新将会直接完本,请大家耐心期待吧。” ; 第六十二章 离门 - 洛仙 - 浮云深处 静逸也不说话,当先在前开路,这幽暗小路两边都是茶树,枝枝叶叶遮掩,除了头顶如一线天般看得到蓝天白玉之外,浑然不知身处何处。方仲见旁人都不说话,只是默默而行,只得按下好奇之心,随着静逸往深处走去。 静逸左一拐,又一拐,转眼间已拐过了十来个弯,方仲暗暗惊奇,这条小路明显不是通往慈航静斋山门的,如瑶鹰王所说,那慈航静斋山门气势磅礴,定然建在高处,可如今这一条小道虽然略微向上,但远远没有达到可以到达山峰的程度,甚至半山腰都不及。方仲扭头看向左侧的一位少女,正是她返回来传信让方仲进来的,那少女恰好也在打量着方仲,似乎她的好奇心也不见得小到哪里去,见方仲看来,顿时俏皮一笑,一双弯成月牙形的眼睛里如星芒闪烁,方仲刚想开口说话,想问她们到底去哪里,那少女却轻轻一掩小口,又向前面只顾低头走路的静逸指了指,似乎生怕谈话声会被静逸听到,到时候免不得一通责骂。 方仲见她不想说话,便也用手指了指山峰位置,言下之意是想问是不是到山上去。那少女倒也聪慧万分,笑着摇了摇头,反而往旁边的半山腰指了指。方仲心下疑惑,难道这慈航静斋所在并不在山上,反而建在半山腰里。 再走一会,两旁的茶树稀疏了起来,这幽暗的小道也变得平坦宽广。方仲仔细一看,自己所走的这条小道不过是众多小道的一条,那茶林里还有数条蜿蜒小路伸出,与外面的大道相连。而大道的尽头,方仲眺目一看,远处两颗大树如撑天巨伞相似,拱卫这当中这条大道。与这两颗大树相比,下面的路反而不值一提了。这两颗大树树冠上白花花一片,一阵山风吹过,那树冠便稀稀落落掉了无数白色花瓣来,如下了场小雪一样。方仲看得清楚,这两颗大树居然是极大的梨树,上面白色所结的尽都是梨花。如此巨大的梨树也不知要生长了多少年月,才有如此规模。 直到这时,静逸才停下脚步,仰头看着梨树。方仲顺着她的眼光看去,发现她所瞧乃是梨树主干上各挂的一副对联,那对联用浓墨书写在木匾之上,似乎也经历了不少年月了,除了墨迹尚黑之外,木匾已裂纹遍布,失去光泽,若非材质坚固,风吹日晒之下,早就四分五裂了。这木匾之上写着各写着两行字,右边所书乃是:‘离红尘万丈。’左边所书:‘化俗世千劫。’连起来便是:‘离红尘万丈,化俗世千劫。’这一句话分别用梨树来衬托,可见当初写下这一句话的人,也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而书。此情此景,头顶梨花落英缤纷,心中感慨人世沧桑,自然而然便生遁入空门之感。 静逸轻叹一声,自言自语道:“祖师早就谆谆告诫,甚至亲自写下这两句话来,可是笔墨犹存,身范此戒者依旧络绎不绝,实在辜负祖师一片苦心。” 方仲默默念了一句,听静逸师太终于说起话来,这才恭敬万分地道:“这里便是慈航静斋山门吗?” 静逸摇头道:“不是。” 方仲奇道:“那这里是何处?” 静逸道:“这里是我慈航静斋七重木门的第一重门,离门。只有过了外三门,才看得到真正的本派山门。” 方仲心道原来看一个山门这么不容易,还以为这慈航静斋走上来就可以正对大门呢,如今自己不要说从山门之下走过,就是想看一看这山门,还有这什么外三重木门要过,自己今日看来是没有这个指望了。 方仲道:“然则师太带晚辈来此是为何?” 静逸冷哼一声道:“贫尼看你怨念缠结,脸带煞气,定是心中杂念万千。你还不洁身自好,又和那些个恶人在一起,这分明是自甘堕落之举,我心痛你父母只有你这一点骨血,实在不忍心见你如此,这才好心带你前来,开导一番,可不是带你去看什么山门的。” 方仲愕然无语,然则这静逸师太面冷心热,本意应该还是一片好心的。方仲只得点头道:“多谢师太教诲,晚辈会记得的。” 静逸道:“只是嘴上说说又有什么用。” 方仲心忖如果不是说说,难道还有什么举动不成,这慈航静斋都是女子,断无收留自己的道理。方仲面露一丝疑惑之时,静逸冷冷道:“我会拘禁于你,把你关在静思堂里,好好去想一下自己行止过错吧。”随即在方仲惊愕异常的一瞬家,一回手捉住方仲手腕,轻轻一抖,方仲身子不由自主向空中飞去。方仲正想运气下落,却被静逸背后一点,一股灼热气息瞬间制住他运行经络,随即飞身提着他落到空中一根粗壮的枝干上,几个起落,已钻入了梨花深处。 等方仲重新恢复自由之身时,举目一看,自己居然已经到了这巨大梨树的树冠顶端,就在这顶端之上,梨花丛中,修建着一间十分简陋的小屋,一个蒲团放在屋子中间,除此之外别无长物,只在这四周还雕刻着笔画简陋的莲花图案。静逸把方仲往蒲团上一丢,沉声道:“贫尼一日不见你煞气消减,你就休想到别处去,遮几还对得起贫尼与你父母相识一场。” 在方仲目瞪口呆之中,静逸扬长而去,同时语声遥遥传来:“你若私自逃走,休怪贫尼无情。” 几朵白色的梨花从方仲眼前飘过,方仲盘坐在蒲团之上,遥看远处郁郁葱葱景致,苦笑无语。如今自己枯坐这里,还怎么化解煞气,这分明是被静逸给关了起来,也不知她怎么想的,难道只为了不让自己和司空谅等人在一起,真若如此,未免太多事了些。方仲百无聊赖,走又不敢走,生怕真的得罪了这位神尼,可是老是待在这里,实在孤单寂寞。这离门附近静悄悄的,简直一个人影都没有,按理说慈航静斋弟子不在少数,怎么就没有从这树下经过的。 既然无人说话解闷,方仲只得静下心来打坐运气,转眼已到天黑时候,方仲一路奔波,进了这终南山连口水也没喝一口,此刻便觉口干难耐,正心思烦躁之时,忽听下发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似乎是谁正从下方攀爬上来。 转眼间一只素手一撩遮住的梨花枝干,现出对方的窈窕身影来。 ; 第六十三章 小 月 - 洛仙 - 浮云深处 少女圆圆的脸蛋,一对弯月似的笑眼正十分有趣的打量着方仲,居然是陪同静逸一同下山过一次的那个俏颜少女,她一手扶着梨树枝,另一手提着一只小篾篮,鹅黄色的裙摆上尚有粘落的几片白色梨花。 “咦,怎么是你?”方仲好奇地道。 那少女把小篾蓝子往方仲面前一放,叉着小蛮腰,气呼呼道:“不是我,你以为是谁?” “这个……我还以为没人会来的。” “现在我来了,你不开心是不是?” “怎么会呢,我一个人待在这里气闷的紧,也不知师太为何把我丢在这里,走又走不得,留在这里又无聊的紧,还好有你来看一看我。”方仲见她虽然装着生气的样子,但生气时候也看上去十分的可爱,忙陪着说了几句好话。 “你当我想来么,还不是师叔吩咐的。不过……”那少女忽又转怒为喜,翘着小嘴道:“来看看也不错,这里难得有外人来的,特别是男的,你是我仔仔细细看过的第二个男人。” 方仲只觉得头脑有些发晕,愕然道:“看我,我有什么好看的?” 那少女一点也不见生,就在方仲面前大咧咧的蹲下身子,双手抱着膝盖,瞪着方仲道:“你当然没有什么好看的了,我只是好奇,懂不懂,好奇。我要是见过了十个八个的男人,那也就不稀奇了。” 方仲不禁莞尔道:“男人有什么好奇的,我看你才好奇,向来只有男人对女人好奇,女人如果对男人好奇,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那少女笑道:“这里难得见到一个男人,我当然好奇啦。我想想看,这第一次见到男的是什么时候,好像是我五六岁时,师父牵着我的手,在慈航殿里见到一个男人,那个人没有头发,年纪也很大了,眼睛小小的,胡子白白的,走起路来慢吞吞的,我就问师父这是什么人,为什么和我们不一样,师父说这就是男人。我一直以为男人就是这样的啊,今早跟着师叔下山救火,我才发现,原来男人也不都是没有头发的,也不是总有白胡子的,就像你,就和那些男人不一样。” 方仲想笑又不敢笑,问道:“你从小就在慈航静斋长大的吗?” 那少女道:“是的,我也从来没有下过山,这里就是我的家,我问过我师父,我爹娘在哪里,她说她也不知道,我是捡来的。” 方仲不禁替那少女有些难过,安慰道:“也许等你大些了,师父让你下山,你又会碰见你爹娘也不一定。” 那少女摇头道:“我不想见他们,既然他们不要我,我为什么再去找他们呢。我能够被师父捡了去已经感觉很幸运了,将来我要像师父一样,也当个本分的出家人。可是我师父总说,有很多人不想出家的,最后却出家了,而想出家的,最后却不出家了。我总也不懂,师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反正我是要当个出家人的。”那少女神情坚毅,似乎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方仲看着她的神情沉默不语,其实他的心智已然超出常人许多,而这个少女显然不经世事,还是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对人世之复杂不甚了解。 那少女见方仲不说话,又接着道:“这里是一壶水,两个白膜馒头,是师叔让我带来的,你吃吧。”指了指放下的小篾篮子。 方仲说了声谢谢,从篮子里先拿出一壶水来,这水壶便是一个高颈的瓷瓶,底部宽大,上面较细,像个葫芦。方仲早就口渴难耐,拿起水壶,对着瓶颈喝了一口,只觉这水甘甜可口,十分美味,赞道:“这水真好喝。”又连喝了几口。那少女道:“你慢点喝,喝完了可就没有了。我三天才来一回,你要是都喝完了,接下来的三天可是一点水都没有的。” 方仲愕然道:“怎么要三天才来一次?” 那少女道:“我也不知道,师叔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师叔说十天半月不吃饭又饿不死你,只是让我来瞧瞧而已,这吃喝倒在其次。” “什么,那我宁可多要点吃喝,也不要你特意来瞧瞧我。” 那少女笑道:“我瞧也瞧过啦,也就不稀奇了,以后你想我来,我也不来呢。”说完,站起身,把粘在身上的几片花瓣抖落,就要转身出去。 方仲见她要走,忙道:“姑娘贵姓,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那少女道:“我?师父是在晚上捡的我,那时候月正当空,所以师父就给我取了个名字要小月。” “原来是小月姑娘,在下方仲,有些事感到十分奇怪,按说这里既然是慈航静斋七重木门中的第一重门,以慈航静斋的盛名,贵派弟子当不在少数,为何这里却人迹罕至,难见贵派弟子一人呢?” 那少女道:“这里是只有刚进门的弟子才会走的必经之地,如今又没有新弟子加入,当然没什么人来了。你不见这两颗大树上写的字吗,那就是告诫新入门弟子的。每一个刚来的弟子都要在这梨树之下念诵这两句话,然后也在这小屋里待上几天,如果哭哭闹闹的,那就时间长一点,如果安安静静的,也许一两天后,就可以到下一重门去了。” 方仲恍然道:“原来如此,那你刚进门时也在这里待过了?你定是哭哭闹闹个没完,待了许久才走的。” 本是玩笑之言,但或许这也是事实,那少女听了方仲言语,顿时红了脸道:“谁说的,还有比我更不如的呢,我看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不和你说了,等下次我来时,定然看你在哭鼻子。”那少女气呼呼的横了方仲一眼,这才钻入梨花丛中,消失了身影。 转眼这里又只剩下方仲一人,当夜色全黑之时,方仲正在打坐练气,想借此地继续修炼一下真气之时,这小屋周围墙壁上那些雕刻着简单几笔莲花图案的地方却隐隐发光起来,以蒲团为中心,隐约组成了一个阵法,似乎这个阵法就是一个禁制,把这一小块地方独立了出来。 方仲正在平心静气的练气时,忽觉脑海中轰然一声响,如打了一声惊雷相似,慌忙睁开眼来,却骇然发觉自己此刻正站在一片光秃秃的的山岩跟前,周围空荡荡什么也没有,眼前只有一株小树苗,在凛冽的寒风中摇曳不止,随时都有可能被摧折倒下。 ; 第六十四章 心有灵犀 - 洛仙 - 浮云深处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洛仙》更多支持! 方仲就如一个隐形了的旁观者,静静地注视这这棵小树在寒风中成长。而走山峦间的天气是如此恶劣,寒风呼啸之后又是漫天冰雪,把整个天地冰冻的粉妆玉砌,看不到一点生命的迹象。但当冰雪消融之后,在那冰雪覆盖的地方,这棵小树依旧在顽强的屹立不倒。 日月如梭,转眼已不知过去了多少个寒暑,方仲又如一座无法移动的石人,没有疲劳和饥饿的感觉,只能眼睁睁看着这棵小树从小小一根树苗逐渐长成一棵大树,期间经历了无数的雷电、冰雹、暴雨、大雪的打击,大树的枝干断了又长,长了又折,就这样在无数打击之中茁壮成长,最终成为了一株参天大树。这棵大树,就是方仲看到的那巨大梨树中的一棵。 有了大树的庇护,周围逐渐多出了许多的生命,各色各样的飞禽走兽汇聚到树荫之下,在这里繁衍生长。方仲亲眼看到这些飞禽走兽开始繁衍后代,那小鸟依偎在大鸟的羽翼之下,小兽蹒跚学步在大兽身后,让人感到温馨而快乐。 当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完美与安逸之时,这棵大树的生命竟然不知不觉的走到了尽头。有荣就有衰,当绿叶转黄,无数枯枝出现在枝梢杆头时,原本鸟语花香的地方突然之间就笼罩上了一片灰败的死气。在无数的落叶之中,原本的飞禽走兽一只只的死去,尸体被落叶覆盖,**凋亡化为污泥。 在所有树叶全部落光,只剩下孤零零的枝干时,一场天地浩劫又接踵而来,一道闪电劈在了树干上,雷击引起的大火转眼蔓延到整颗大树,枯干的树枝成为了助涨火势的最好干柴,当一场大雨彻底浇熄了这场天火之后,现场只留下了一根光秃秃、黑乎乎的树干。可这还没有完,一场翻天覆地的山河巨变随之而来,原本的山峦在山摇地动中轰然崩塌,高山成为了河谷,而平原却突兀耸立成了山峦,洪水肆虐,横扫了地表上的一切,原本的痕迹不复得见,大地成为了一片死寂的荒原。 方仲看着眼前这一切的变化,心境也随着这棵树的成长与毁灭而欢喜大笑与悲伤落泪,当一切都结束的时候,一道惊雷一闪,竟然直接劈向了自己,随着他一声大叫,就感觉头脑中瞬间一个迷糊,眼前一黑,所有的一切已消失不见了。 方仲哎呀一声惊呼,骇然发觉自己跌坐在蒲团之上,浑身都是冷汗,用手一摸脸庞,泪痕犹在,不知什么时候便已哭过了。 一缕晨光穿过墙壁上的细缝,照耀在木屋里面,那些雕刻在周围的莲花壮图案已黯淡无光,方仲这经历了无数岁月的遭遇,居然不过是南柯一梦,只是这梦做得太长了点,等醒来已是第二天的早上。方仲闭目沉思着这一晚上的梦境,好一会才睁开眼来,长吁了一口气。这沧海桑田的巨变,确实让人心生感慨,在天地变幻莫测的力量面前,再顽强的生命也有终结的时候,似乎所有的努力最后都会在天地面前烟消云散。 与此同时,在这慈航静斋座落的最深处,一间古朴雄浑的大殿之中,正有三人坐在大殿一侧的蒲团之上低声议论着。其中一人正是一身白衣的静逸,只是平时看上去有些风风火火的她,此刻却低眉顺目,一副淡然的样子,与之对面的,则是一位穿着灰色尼袍的尼姑,年约中旬,面色慈祥,正是昔日曾在龙虎山旁边的德济寺出现过的静恩。正中间的一位看上去最是年轻,凤目朱颜,穿着也非僧袍,居然是一派俗家打扮,便如一位朱颜十分出色的大家闺秀相似,只是这身上气质非凡俗人能比,自然而然有一股飘逸出尘之感,见之不忍亵渎。 只听那静恩道:“这些消息都是我回山之时收集而来,依贫尼来看,昆仑派此一仗胜负之数不会超过三成,其最好结果,也是退守玉虚峰,然后成个不胜不败之局。” 静逸淡淡道:“悬天真人实在不智,虽然除魔之心可嘉,但居然想靠一己之力荡平魔教,如今骑虎难下,也是他咎由自取。” 静恩微笑道:“这除魔之心不假,但门派争胜之心却也是真的。昆仑之事我们想帮也帮不上什么忙,慈云寺传来的消息更加值得我们去应付,这灭佛之日若是真的,可比这正魔之争的事大得多,我等只怕也无暇顾及昆仑的事。” 静逸道:“听说通慈大师已经下山云游去了,便是为了查清此事。” 中间的那个俗家打扮的女子启朱唇道:“这是昨日才收到的传书,定然是真的。两位师姐也无需多虑,风风雨雨经历的多了,也不在乎这一回。倒是静逸师姐你捉了一个据说是叛出昆仑派的弟子,关在离门之上,倒让小妹我有些好奇了。” 静逸沉声道:“贫尼也是为了他好,并非就此禁锢他远行,我观他隐隐有股煞气在身,又与一些不干不净之人纠缠不清,怕他深陷其中而不知,这才想让他独坐在离门幻境之中,体会一下沧桑巨变,个人在这尘世间的恩恩怨怨与之相比,都不值一提,好放下心中包袱,重收道心,安心修行。” 一旁的静恩笑道:“此子我见过,并非奸恶之人,若能开导一番,也不是坏事。” 那朱颜女子好奇道:“你二人都见过的,那我这做师妹的也要去看一看,据师姐所言,当日在龙虎山上,那张道陵曾经把一卷符咒道术亲手交给了那方仲,而不是交给那卢公礼,与理不合,只怕其中有些古怪。” 静恩皱眉道:“符箓之术重归昆仑,是好事一桩,师妹未免多心。倒是那张道陵,我初见他时,颇有些盛气凌人,可后见他时,却已步入古井不波的境地,似乎修为境界反而更高了一层。” 静逸不屑道:“想当年师伯花费如此心血,才抚养这张道陵长大成人,却不见丝毫好处,反而把自己一生葬送,这等事以后万万做不得。” 静恩道:“有善因,才有善果,师伯付出一生虽然当时未能得报,或许日后便能得偿所愿。只是这事谁也不知会什么时候来,是急不来的。倒是斋主在石窟摆下炼心室,考验三个弟子的心法修为,不知她们谁能安然通过?” 那朱颜女子笑道:“这三人之中,秀云的心境最是沉稳,只是修为略差,想突破心有灵犀之境,应在五五之数,碧如的修为心境都不错,应该是突破心有灵犀之境的最佳人选,至于何盈此女,修为倒是够了,只是我总觉得她的心境驳杂,易受外物影响,只怕想突破此境,也不容易。”(我的小说《洛仙》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 第六十五章 试 探 - 洛仙 - 浮云深处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洛仙》更多支持! 静恩点了点头,赞同道:“师妹说得不错,这三人中间,还是碧如最有机会突破心障,早日进入心有灵犀之境。至于另二人,秀云是入门时间不够,相信给她更多的时间,也不是没有机会,至于何盈,若我所料不差,她心里绝非面上显露的那样从容自在,只是心中所想隐藏颇深,不让人知罢了,这才是她难以顺利突破的原因。你我都是过来之人,当不难理解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那朱颜女子笑道:“她是静逸师姐的弟子,其中缘由,师姐定然知道的更清楚一切。不知以师姐之见,该当如何呢?” 静逸默然片刻,轻叹一声道:“何盈此女的身世或许坎坷了些,虽然修行勤奋万分,却并不能让她忘却过去之事,故此心中小有心障也在情理之中,只望在日后修行之中多多出世入世几次,历经坎坷磨练之后,把此一心障磨掉即可。” 静恩道:“上次派她去慈云寺,师姐便是存了此一主意了吧?” “正是。” “希望此一方法有用,如今她们试练在即,不妨过去一趟。” 那朱颜女子笑道:“她们都是你们的弟子,师妹便不去了,若得有空,我去离门看一看。” 三人站起身来,静逸、静恩二人与那朱颜女子告辞之后,出殿往山后而去,只留下那朱颜女子一个人静静地站在大殿入口,面色平静,望着远处淡淡一笑。 一连三日,方仲都在这梦境中度过,每次都是大同小异,从一片荒芜之地直至繁花似锦,最后归于死寂,而每次的起点便是前一天的终点,循环反复,没有穷尽,方仲相信,就是自己在这里呆上一年,便要见这一年的从生到死,从死到生的天理循环。但一个人每天都要面对这如此真实的沧桑巨变,一个人的心想不平静下来都难。如果从来没有经历过生老病死,即便是一场小病,也会当成了不得的大事,但若与死亡擦肩而过,那么一点点的病痛折磨,就不算什么大事了。 不知不觉之中,当方仲再次从梦境之中醒过来时,已淡然了许多,虽然这翻天覆地的变化依旧让他感到震惊,但已不会汗流浃背与欢喜难过,如果这一切都是必然,非人力可以挽回,那不妨静下心来仔仔细细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三日一晃而过,到第三日午时时分,只听树下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人影一闪,那位名唤小月的少女又出现在了方仲眼前。 “喂,你有没哭鼻子啊?” 方仲笑道:“你说呢。” “你一定哭过了,我还没听过谁一个人在这里不哭的。” “我又不是小孩,那么容易就哭,你见到的都是如同你一样大的人,进来后怕得要死,这个才哭哭啼啼的。” “哼,你敢说你从来没哭过。”那少女十分不服气的说道。 方仲顿时哑然,随即笑道:“就当我也哭过好了。不知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里,我的朋友可都在外面,总不能关我一年半载吧。”见方仲服软认输,那少女开心一笑,却又摇头道:“师叔说不放就不放,你就要待在这里不能走。” 方仲道:“你不是说留在这里的人如果哭哭闹闹的那就多留几天,很平静的人,马上就可以走吗,既然我做到了,为什么不能走。” 小月道:“那是新入门的弟子才这样,你又不是本派的弟子,难道让你去第二道门。” 方仲道:“我不去第二道门,只是想下来走走,既然你不肯,那你就多陪我聊一会儿。” 小月笑道:“这倒可以,你说吧。” 方仲道:“你叫静逸师太为师叔,那你师父是谁?” 小月道:“我师父法名静恩,便是她把我捡来的。” 方仲喜道:“原来你师父是静恩师太,真是巧得很,在下恰巧认识,不知她老人家在不在慈航静斋。” “咦?师叔认得你,我师父也认得你,那你还认得些谁,别告诉我连斋主你都认得的。” “斋主我倒不认得,不过你师叔是不是有位弟子,名叫何盈的。” “你还认得何师姐?”那少女喜笑颜开道,“何师姐的本事可大了,我听师父说何师姐刚来慈航静斋的时候,被师叔扔在这里,在离门坐了一天,眼泪都不掉一滴,第二天就被接去第二道门。如今她已是我们这一辈中出类拔萃的人了,马上就要冲击心有灵犀之境,若是成功,她便是慈航殿内门弟子了,便有出家的资格。”小月满脸的羡慕之色,似乎能够按着自己的理想当个出家人,是再美好不过的事。 方仲心中一动,问道:“出家便出家,怎么出家还要有什么资格,难道很难不成?” 小月道:“自然很难了,修为心境达不到,是没法在慈航殿出家的。” 方仲道:“那凡是修为心境达到了的便都要当个出家人吗?” “那倒不一定,我见过有一位师叔修为极高,但她就不是出家人,不过这样的人极少,凡是有这个资格的,自然以出家为主。” 方仲心头浮起一缕淡淡忧伤,语气也变得低沉许多。“原来是这样,难怪你以出家为荣。” 小月言笑晏晏地道:“我们这里所有的师姐妹们莫不如此,又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也跟我聊的差不多啦,我走了。”说罢,把这次带来的东西一放,又复转身离去。 方仲已无心挽留,只是默默念着那少女刚才说过的话,反正此地无人,不自禁的低低念了几句何盈名字。原本以为无人可以听见,可就在方仲出神的时候,就在身后却有一个极平淡的女子声音道:“你认识何盈?” 虽然语声很轻,但却近在耳畔,此人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方仲身后,怎不让他大吃一惊,以方仲如今的本事,若有个风吹草动早就应该有所觉了,为何此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到了身后,还把自己的自言自语都听了去。方仲惊骇之下身形一晃,已站到了木屋门口,随时打定主意即便没有静逸师太准许,也要逃之夭夭。方仲站到门口时,却并未听到有人追出,不禁缓缓转身,举目往里望去,只见小屋最靠里的角落之处,一个穿着打扮极飘逸的秀丽女子正盘膝而坐,脸露淡淡微笑的望着自己。(我的小说《洛仙》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 第六十六章 潮 音 - 洛仙 - 浮云深处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洛仙》更多支持! 这个秀丽女子正是曾与静逸、静恩二人谈论之人,只是此刻她换了一身衣衫,显得雍容华贵却又平易近人,浑身更是不带一点脂粉气,隐隐约约中自然有一层蒙蒙白光笼罩着她那惊人容颜,朦胧而又神秘,让方仲初见之时惊为天人。 “你……你是谁?” “不用管我是谁,你先回答我的话,好不好?”这女子声音委婉而动听,让人几乎无法拒绝。 方仲惊魂甫定,被那女子摄人双目盯着,不由自主道:“好。” 那女子微笑点头,曲指向方仲适才所坐蒲团一点,那蒲团往前一飘,已移到方仲脚下。“我们坐下来谈,这里四下无人,不用太拘束了。”方仲依言而坐。那女子道:“你是方仲,听师姐说起过你,她把你关在这里,可是为你好。” 方仲点头道:“晚辈明白,这里有一处幻境,是磨练心境的极好之地。” “你明白就好,其实两天前我就该来看一看你,只是我与你不熟,很想知道和你一起来的都是些什么人。我相信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若你和那些大奸大恶之人欢聚一堂,那么传言不差,你确实因为行为有亏,这才不容于昆仑。于是我特意下山一次,去看了看那些擅自跑到我慈航静斋山门之下就赖着不走的人,到底打着什么主意。” 方仲道:“前辈去山下看过了?他们并非恶人,只是路过此地暂时歇息一二。” 那女子微微一笑道:“我怎么看他们不像是暂时落足,倒像是在做长久打算,既然如此,为什么这样做的目的,我是一定要弄清楚的。方仲,你与他们一道而来,我只问你,他们此来到底为何,你老实回答,别让我失望。”那女子一双美目盯着方仲一眨不眨,只等他回答。方仲被她看得心中一窒,那想为昊天堂隐瞒真实目的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他们……他们……被魔教**师追杀,迫不得已跑到这里,是希望能借贵派之威,得一求生之地,绝非要对慈航静斋不利。” 那女子把如炬目光一收,淡淡道:“哦,这引祸东流之计倒也不错,只是打错了算盘,即便真有人杀了过来,只要不扰我慈航静斋,旁人死活关我等何事。你不妨回去跟他们说,早日离开此地,逃得越远越好,这里实在不是可以避风头的地方。” 方仲已实话实说,却没想到这女子一口便拒绝了,愕然之下,问道:“慈航静斋一向扶危济贫,怎么可以坐视旁人死活,更何况是在慈航静斋山门之下。” 那女子面色一沉道:“这世上每时每刻都有不幸发生,你在这幻境中也看到了,当毁灭在即,你能救得了谁?与其白做这种无谓之举,不如静下心来,好好为自己考虑。看来你领悟不高,在这幻境之中待了这几天,一点没有长进,让我非常失望。” 那幻境的确不停的在演变着生长与毁灭,可从那女子口中,似乎这幻境只不过是想让人淡漠生死与厄难,做到波澜不惊的心境而已,若真如此,这慈航静斋始终抱着独善其身的做法,又是如何取得这般威名的。“晚辈资质低劣,的确领悟不高,一直以为这幻境所说的,乃是从死到生,而从生到死,却死而再生的不息生命,却不料以前辈之见,乃是让人见惯了生死之后的冷漠绝情,看来倒是晚辈理解错了。” 听着方仲这反驳言语,那女子刚才还是沉着的脸却浮起一抹淡淡笑容,点头道:“各人领悟不同,你既然这么想,那也由得你,反正我慈航静斋不会为几个不相干之人出手相救。此事就这么定了,不用多说,相信我所说的话在这慈航静斋之中还有点作用。” 方仲见对方一点通融之地也无,失望之下默然不语。 那女子彷如未见方仲之表情,依旧自顾自言道:“你是怎么认识何盈的?” 方仲听她问起何盈,反正这也不是什么秘事,便把当年静逸带着何盈借住家中的事说了一遍,那女子只是默默听着,轻笑道:“你念念不忘,是不是喜欢她,可是你也知道,入我门中的人,都是一心向佛的方外之人,私情杂念不容于此,只怕要让你失望了。若是何盈此次突破成功,想来不久之后,就会落尽青丝,从此与佛灯为伴了。” 方仲虽然早已心中有备,却依旧面色大变,啊的一声轻呼。 那女子一点也不觉得方仲失态有何惊奇,只是笑道:“做慈航静斋的弟子就是如此,没什么好意外的。” 方仲心神一阵激荡之后,却盯着那女子道:“恕晚辈无知,不知前辈为何没有落发,却依旧是俗家打扮,难道前辈不是慈航静斋弟子。” 那女子愕然之色一闪而过,默默看着方仲,接着转颜一笑道:“我是未落发的出家人,外表已不重要,重要的是是否有为佛牺牲之心。” 方仲道:“旁人偏偏就要受戒落发,你却不要,只凭几句话就可有次待遇,晚辈实难相信前辈没有私心。” 那女子讶然失笑道:“看来若我不说清楚,你一定心中不服了。我慈航静斋的确并不是所有能进慈航殿的人必须落发,只有一人可以例外,这个人就是我。” 方仲愕然道:“为什么?” 那女子正色道:“因为需要有我这样的一个人随时为佛舍身,不拘泥于佛门戒律,以身侍魔亦在所不惜。若你以为这是好事一桩,实在错的离谱,其实谁也不想做这样一个人,但我慈航静斋偏偏就有这么一个规矩,千百年来不变,一代代传下来,从不更改,这样一个人不在了,自然有下一个人接替,如今就轮到了我。等我不在了,自然还会有下一代的弟子接替我这位子。” 方仲实难明白这慈航静斋为何会有这样一个奇怪的规矩,并且一代代传下去。方仲道:“不知前辈大名如何称呼?” “我的名字在我身兼此职时便已不复提起,只以潮音二字代替。” “潮音?莫非每一代都有这样一个名字。” 那女子微笑道:“你很聪明,除非我已舍身报佛,否则这个名字,就会伴我一生一世。”(我的小说《洛仙》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 第六十七章 回 程 - 洛仙 - 浮云深处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洛仙》更多支持! 那女子说这些话时面容平静无波,似乎对她而言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但在方仲心中,却震惊不已,以慈航静斋的底蕴,居然还要特意留着这么一个奇怪的位子,来应对不可知的未来,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方仲强压下心头震惊,说道:“晚辈明白了,相信前辈能够这么做,自然有不得已的苦衷。” 那女子展颜一笑道:“你明白就好,不过也不一定就需要真到舍身报佛的地步,若是天下太平,我还是可以和其他的门人一样,精修佛法直至堪破大道的。” 方仲赔笑道:“前辈定能得偿所愿。” 那女子缓缓站起身来,方仲真要跟着站起,她却轻轻抬手一压,一股庞然巨力顿时笼罩在方仲肩头,让他刚想站起来的身子又复着坐了下来。“我这就走了,不用你送,希望日后还能再见到你。静逸师姐那里我可以和她说,让你明日就走,记住我告诫你的话,让你的那些朋友别扰我慈航静斋的人清修,或者他们也可以享受这短暂而难得的安宁。” 方仲眼睁睁的看着那名叫潮音的女子从身旁穿过,在门口处白光一闪,就人迹不见,只留下一抹淡淡幽香,弥留在这小屋之内久久不散。 第二日一早,小月就出现在了方仲的面前,她这次来什么东西都没带,笑嘻嘻道:“喂,你醒了没有,太阳都照屁股啦,还不起来。” 方仲早就醒了,见她这么早就来,已心中有数,故意道:“还没到三天,你怎么又来了,连东西也不带,定是想偷懒,瞒着你师父偷跑出来寻人聊天解闷的。” 那小月怒道:“你胡说,我才不偷懒呢,再说就算要偷懒,有那么多姐妹可以说话,也不会来找你啊。师叔说了,你可以走啦,我特意来告诉你一声的。” 方仲道:“你师叔人在哪里,怎么不见她老人家?” 小月道:“师叔是什么身份的人,是你说见就见的,难道她还要来亲自送你不成。你若非要见她也可以,我回去说一声,就说师叔上次抓回来的那小子,没有你亲自相送还不走了,非要你老人家出面才肯出去。” 方仲忙道:“这倒不必了,晚辈怎敢劳烦师太相送。只是难得见到她老人家,想有几句话问一问的,既然她没有空,那就算了。” 小月道:“你也可以和我说啊,我知道的就告诉你,不知道的再转说给师叔听。” 方仲想了想,尴尬一笑道:“其实也没什么事,上次你说你的师姐何盈正在突破心有灵犀之境,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小月道:“想突破心有灵犀之境当然不是那么简单的,有些人闭关一年半载都没有成功,更不要说只有几天的时间了。何盈师姐才进去没多久,就算再惊才绝艳之辈,也没有那般快的。” “原来还不知道结果,希望她能够顺利突破吧。”虽然说这话时矛盾万分,但方仲只能淡然一笑的这样说道。在小月引领之下,方仲很顺利的便从这参天梨树之上下来,穿过茶海,出现在外围的山丘之上。那小月见已把方仲带出,便转身离去了。 方仲沿着外面的茶海转了许久,才终于在一处有着不算很大的湖泊处见到了昊天堂众人。瑶鹰王、赢奎等人听说方仲回来,一起涌出来相见,到了这临时的大堂里,坐下来询问这几天的见闻。方仲把自己被静逸师太所捉,关在梨树之巅的事说了一遍。众人担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那少堂主赢奎道:“方公子无恙而来,而我等在这里几天时间,也未见慈航静斋派人来驱逐,看来果如老堂主所言,托庇在她山门之下,可以保得一时周全。” 瑶鹰王遗憾地道:“方公子有幸去慈航静斋一次,却也只是在外门参观了几天,并未见到里面是何模样,更不要说那慈航静斋山门了,实在可惜。不过也胜过老夫,连外门都没机缘见到。” 方仲苦笑道:“其实我在里面根本没有自由,被关了几日,什么都没见到。” 赢奎道:“但也足见慈航静斋的人没有恶心,如今我昊天堂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虽然不知要在这里待上多久,总比朝不保夕要好得多。方公子,你说那慈航静斋的人让你跟我们说不要扰慈航静斋的人清修,我等是万万不敢去打扰她们这些方外之人的,若非她们允许,我昊天堂弟子绝不靠近她山门一步。” 方仲道:“能够相安无事最好,这里大事已定,老堂主挂心之事已了,我也该告辞了。” 赢奎道:“我知方公子还有许多俗事未了,想留也留不住你,只是以后若有用得到我昊天堂的地方,只要说一句话,我等定然竭尽所能前来相助。” 方仲向赢奎一抱拳道:“多谢少堂主美意。”在座之人纷纷向方仲等辞行。瑶鹰王、司空谅、小兰自不必说,依旧随着方仲一起走,唯一留下的便是莫雩。莫雩眼见方仲辞行在即,止不住眼圈微红,向方仲道:“雩儿遥祝方大哥此行,一路顺风。” 方仲道:“你也多保重,我若见到你大哥时,定然告知你所在,让你兄妹早已团聚。” 众人就在这湖泊边上分手,方仲翻身坐上狰狞兽,身后依旧由司空谅与瑶鹰王驾车,小兰坐在车内,向终南山外觅路而去。那瑶鹰王道:“方公子,如今我等去哪里?”方仲毫不犹豫道:“回昆仑山去。” 司空谅道:“如果遇见悬天真人,只怕结果难料啊。” 方仲道:“我又不是明目张胆打进去,只是接了二位道长离开,又不惊动其他人。” 司空谅哈哈一笑道:“那还真要自求多福了,既然方公子主意已决,就算是龙潭虎穴,我和老爷子也陪你走一遭。”(我的小说《洛仙》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 第六十八章 天墉城 - 洛仙 - 浮云深处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洛仙》更多支持! 从终南山回返昆仑,路途遥远不说,路经之地也有数条,既可以越过祁连山直奔昆仑,也可以过秦岭再入蜀地,然后向北而上,直达昆仑。前一条路虽然较近,但多荒芜不毛之地,凶险非常,而后一条路虽然较远,但多名山大城。方仲并非一人远行,想到有小兰在旁,自然想挑一条容易走一些的路,但又怕遇上昆仑派的人引起诸多麻烦,故此思量来去,还是从秦岭这条路走比较安全些。 过秦岭便离蜀地不远了,若非方仲急于想把普玄等人接出昆仑,是想再回天师道去看一看的,如今只好先把普玄二人带出来,再回天师道另作打算。 沿途非止一日,方仲等人又不敢走大道,既怕遇上道门中人,又担心被魔教的人盯上,行程自然快不到哪里去,除了打尖吃饭,少有与人交谈。这样一来,便根本不知近几日到底发生了何事,只是闷头赶路,直至到达昆仑山下第一大城天墉城。此城是所有拜访昆仑山的名门大派必然落足的地方,在城内可直接仰望昆仑山巍巍群山,而玉虚峰和玉仙峰就在群山之中。 此城虽然广大,却无官府管辖,完全被几个大的门派所掌握,而其中势力最大的自然是昆仑派,城中一半以上的产业都在其手中,剩下的才轮得到华阳门、青城派等次一些的道门,甚至慈云寺都在这天墉城之中拥有一座寺庙。有如此多的名门正派在这城里坐镇,自然让此地拥有外界难得一见的安宁与繁华,无数在外饱受流离之苦的人纷纷挤进这座城里求得喘息之机,同时跑到这里来的人,也带来的天下时势变化的最新消息,加之各门各派之间互通有无,若论消息灵通,此城无出其右。 方仲虽然待在昆仑这几年,但从未来过天墉城,如今身处城中,望着街道两旁拥挤的商铺与人流,才不得不感慨此地与外面有如隔世。进城的只有方仲、司空谅与小兰,瑶鹰王与狰狞兽却留在了城外树林,只因为这二者实在过于醒目,若被有心人看到,很容易便可以查出根底。 司空谅早已把折扇收起,特意在街上买了一柄描金画扇,走到方仲跟前小声说道:“这城里鱼龙混杂,我们不如找一间小一点的旅店落脚,此城南北两边几乎都是与昆仑派有联系的人在打理,东面被华阳门与灵虚谷的人瓜分了大半,还有一小部分则是青城派和其他一些较大些的门派安插的驻地,唯有西面势力最杂,那些排不上号的洞天福地一大半都簇拥在这里,连慈云寺也在此地建了一座小庙,所以我等就去那里落脚。” 方仲道:“谅兄自作主张好了,论在俗事打交道,在下拍马也不及你,住店的事,只求有个安静无扰的地方就行。” 司空谅道:“那我这就去定下房间,想来方公子不会马上就走,不如多定两日,小兰姑娘一路辛苦,正好趁着这几日空闲,在这城里游玩一番。” 小兰浅浅一笑道:“多谢了,只要方公子愿意,我就算足不出户也没什么的。” 方仲柔声道:“这一路上确实辛苦,多住几日也是应该的,等定下房间,我便去城外让老爷子来找你们,而我自己却还要到昆仑山去。” 小兰道:“你一个人去?” 方仲道:“人少更不容易发现踪迹,再者我虽有遁术护身,却也带不得许多人,还是一个人去较为稳妥。” 司空谅道:“方公子不必急于一时,在下的意思,你不如先去昆仑踏踏路,若能遇上二位道长,一起商量妥了,再从容脱身,岂不是更好。” 方仲一想,也觉得这个意见不错,于是三人直奔城西,寻了一间离着慈云寺在此地所建寺庙不远的客店,此店虽小,倒也别致,更重要是它的生意似乎也不是很好,显得很冷清。这种地方正和三人本意,于是迈步而进。司空谅拿扇子一敲柜台,叫道:“生意上门,活人也不见一个,掌柜的在哪里?” 在后门房里有人听见动静,忙答应一声,匆匆跑出来一位老者,一边满脸堆笑着道:“来了来了,客官是吃饭还是住店,尽管吩咐。”这老者满面红光,精神烁烁,一副老当益壮模样。方仲一见此人面容,不由得一愣,感觉此人面熟的很,定然是见过的,只是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司空谅道:“四间上房有没有,要清净一些的,我们不喜欢有人打扰。” 那老者笑着道:“有的有的,我这店一向清净的很,只要几位不嫌弃店小招呼不周,那就在此住下吧。” 司空谅道:“住下是可以,若不称我的意,不但住店的钱没有,还要拆掉你的招牌。” 那老者听着司空谅这蛮不讲理的话也不生气,笑呵呵道:“客官尽管放心,几位先看一看房间,如不中意时再走不迟。” 司空谅道:“那就不客气了。”三人与老者转过柜台,往里走去。方仲望着老者身影,忽地面容一变,顿时记起是在何地见过此人了,只是相隔了这几年,没想到他居然在这里开了间旅店。那老者似乎觉察到方仲总是盯着他看,回过头来笑着向方仲点了点头,依旧不紧不慢的陪着司空谅去看住房。 转眼间到了二楼,这店又不大,总共也没几个房间,司空谅推开一间房门往里一看,顿时有点冒火,这屋里居然积了一层灰尘,已不知几个月没有打扫,被褥等物破破烂烂,居然还有补丁,司空谅气极反笑道:“老丈,你这店果然清净,只要是个活人,大概都不会来住。” 那老者面露尴尬之色道:“客官若图清净,这里确实是顶好的地方,至于其他的,小老儿年老体衰,确实做得有些不周了。” “岂止是有些不周,实在不是诚心招待人的地方。方公子,我看还是另找一家店吧。”司空谅也懒得和这个老头废话,直接问方仲主意,便想另换一间。没想到方仲平静的道:“我觉得这里不错,只要自己收拾一下,的确是个很不错的地方。” 司空谅愕然片刻,向那老者打量了几眼,便即沉声道:“一切依公子所言。” 那老者听得几人真要在这里住下,双目睁大几分,向方仲多看了几眼,干咳一声道:“那几位,就在这里住下吧。” 方仲微微一笑,轻声道:“有劳姬老丈。”这话极轻,几乎只在那老者耳边回响,但那老者听了之后身子微微一震,然后漫不经心的道:“好说,客官有何需要,尽管吩咐。”(小说《洛仙》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 第六十九章 姬老丈 - 洛仙 - 浮云深处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洛仙》更多支持! 等老者退去之后,三人进入客房,司空谅道:“方公子执意要住在这里,定然有你的理由,可否告知一声,以解在下疑惑。” 方仲道:“这里确实清净一些,也无人打扰,适合我等在此安歇。” “可我看这老头压根不像是服侍人的,偏偏还开了这么一间店,这明着是客店,暗里谁知道要做什么。若在下所料不差,他定然也是什么门派安插在此地的耳目。” 方仲摇头道:“他定然不是什么门派安插的耳目,只因为此人我曾经见过的,当初匆匆一别,只怕他已不认得我。” 司空谅和小兰这才明白过来,司空谅道:“既然是方公子见过的人,定然知道底细,住在这里倒也问题不大,不过最好还是试探一下,看那老者所图为何。” 方仲道:“我自会去见一见他。” 小兰柔声道:“方大哥只管去忙自己的事,这屋里虽然少人打理,但如今我也帮不上什么忙,这收拾家什的活还是能够做一做的。” 司空谅道:“小兰姑娘心灵手巧,持家有道,日后不知谁家有福,能够把小兰姑娘纳入闺中。” 小兰脸色微红的道:“小兰不嫁人,只是跟着方大哥浪迹天涯。” 方仲温言道:“又要胡说了,我知道你跟着方大哥吃了不少苦,等这次把二位道长接出来,你便可以和他们二人一起隐居一方,互相之间有个照应,我也可以安心远行。二位道长都是老成持重之人,必不会让兰妹有什么闪失。” 小兰愕然道:“你到哪里去,就不带我?” 方仲苦笑道:“我也不知这路途多么遥远,只知此一去海角天涯,艰难险阻必不可少,实在不想你跟着我去受苦。”见小兰还想说些什么,方仲又道:“这只是我下一步的打算,一切还待把二位道长接出来再说。我先去见一见那老者,你二人留在屋内即可。” 方仲独自一人从屋里出来后,下楼奔掌柜所在柜台,见那老者正手持毛笔在账簿在记住什么。见到方仲过来,那老者把毛笔一搁,原本慈祥的神情忽然生出一股厉声,冷冷望着方仲,淡淡道:“老夫早就不理九黎之事,为何阁下还要苦苦相逼?” 方仲微微一笑道:“老丈只怕认错了人,晚辈并非是你所想之人。” “那你怎么会认得我?” “因为在下曾经和二位道长在老丈庄上住过一宿,只是时过境迁,在下也许样貌有些变化,以致你居然认不出来。” 那老者闻言一愣,仔细打量方仲片刻,果然觉得有些面熟,又听方仲说起曾经和两位道长在一起,顿时记起早在七八年前,的确有二道带着一男一女两个孩儿从隐居的庄上经过,莫非就是眼前此人。看到那老者有些恍然的神色,方仲笑道:“老丈终于记起来了么?” 那老者面色一松道:“你是昆仑弟子,当初上山求道之时从鄙人府上经过的?”随即又有些疑惑的道:“你不在昆仑派所在驻地歇息,却跑来这里做什么?” 方仲道:“看来姬师姐已许久没有回家,不然你不会不知近日之事的。” 那老者见方仲连姬云袖之事都知,顿知无可隐瞒,点头道:“老夫的确已数年不见云袖这丫头了,你既称呼她为师姐,想来是熟识之人。你说老夫不知近日之事,莫非与这丫头有关么?”这老者原本放松的面容又紧张了起来。 方仲摇头道:“与姬师姐无关,却与在下有些关连,老丈放心好了。” “与你有关?”那老者面露狐疑之色的道。 方仲并不想把自己之事告之老者,随口掩饰道:“只是一些小事而已,我借住此地的事,希望越少人知晓越好。” 老者道:“此乃小事一桩,即便你不说,老夫也没兴趣四处嚼舌头的。” “如此最好。另外我也想打听一些事情,不知如今昆仑山上还有些什么人,平时戒备如何?” 那老者心道此人既然是昆仑弟子,却向自己这个外人打听昆仑之事,实在有些蹊跷,但依旧面色沉稳的回道:“若论消息,老夫倒也知道一些,如今这昆仑山上除了悬天真人之外,尚有两峰弟子不下数千人,但真正精锐,据说大都下山去了。” 方仲点了点头,只要山上戒备不严,利用自己的遁地之术,把二位道长偷偷带出来应该不难。方仲问明白之后,便打定主意在今夜就偷偷摸上山去,看能否与普玄联系上。方仲道声叨扰了便想回去,却不料那老者低声道:“且慢。” 方仲一怔回头道:“姬老丈还有何事?” 那老者面色变换了一阵后,忽地一笑道:“你要上山?” 方仲道:“有什么不妥么?” “没什么不妥,只是你是昆仑弟子,却还问山上戒备如何,这就让老夫觉得奇怪了。以你身份,大可光明正大回山,却拐弯抹角,还住到老夫这店里来,不得不让老夫疑惑万分,是什么事情,让你要如此去做。” “姬师姐待我不薄,在下不想让她难堪,更不想伤害她至亲之人。”方仲见这姬老丈如此聪明,顿时戒备心起,不得不出言恐吓一番,免得他真做出令自己左右为难的事来。 那老者正色道:“有你这句话最好不过,其实昆仑派的事老夫根本不放在心上,我在意的只是我女儿的安危。别以为小老儿避祸此处就不知天下之事,如今道门正处风雨飘摇之时,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现在还留在昆仑派,只怕凶多吉少。阁下既然想上山,那老夫也求你一事,若我女儿在山上,就让她赶快回来,我父女二人要另外觅地安居,离开这是非之地。同时我也劝你一句,能不留在山上,就不要留下。” 方仲奇道:“老丈还知道些什么?” 那老者冷笑一声道:“知道的并不多,却也不算少,老夫前些日子恰巧遇到一位故人,说了许多言语妄想打动老夫为他人卖命,可惜老夫早没有了雄心壮志,故此一直躲避至今。就是从他口中,老夫才知道形势已经如此之坏,才想把女儿接回家来。” 方仲默然片刻,点首道:“若是见到姬师姐时,定将老丈的话如实相告。” 老者笑道:“好,这里的事你也不用担心,除了老夫知道你们住在此地之外,不会有第二个人知晓。” 方仲与老者告别之后,返回客房,把刚才的话与司空谅等人说了一遍,然后道:“今晚我便上玉虚峰去,你们就安心留在此处吧。”(小说《洛仙》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 第七十章 重回旧地 - 洛仙 - 浮云深处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洛仙》更多支持! 知道了方仲等人的来意之后,那老者反而殷勤了许多,一应饮食招待毫不吝啬,反而比一般客栈更要周到许多。司空谅这才相信留在这里,也是个不错的选择。等晚膳一过,方仲特意让姬老丈准备了一份食盒,对司空谅道:“我见过老爷子之后,便让他来这里与你们回合,然后便上昆仑山去。” 司空谅道:“不需老爷子陪你一起去吗?有他在一起,即便出了什么事,也好多一个人照顾。” 方仲笑道:“此行又非去打打杀杀,我只偷偷进去,即便被发觉了,自问也有机会脱身,就不劳老爷子出手了。”方仲把随身之物收拾停当,这才手提着食盒,消失在天墉城夜色之中。 城门早已关闭,此城虽然在各大派控制之中,城门也下了数道禁制,但这根本难不住方仲,到了无人之处,方仲甩手一张符纸祭出,火光一闪,人就消失在黑暗之中。 城门外一处密林之中,此地正是方仲和瑶鹰王分手之时约定的联络之处,呼的一声轻响,方仲已从遁术中显出身形。密林之中一对摄人的精光一闪,随之一条体型颇大的黑影漫无声息的走了出来,正是分别一日的狰狞兽。此兽自从吃了那只蝙精的内丹之后,体型长大了不少,两根獠牙更是锋利无比,以现在狰狞兽的凶煞之气,一般的兽类见到它当时便要颤栗不起,咬断一匹高头大马的脖颈更是不费吹灰之力。方仲在狰狞兽的头顶抚摸了数下,此兽低下头颅,一副温顺模样。远处又有一条人影闪现而出,见到一人一兽相处和睦,凝视片刻这才道:“方公子,老夫等候你多时了。”说这话的正是瑶鹰王。 方仲安抚好狰狞兽后,向瑶鹰王道:“晚辈已在城内定好客栈,鹰王前辈随时都可进城。” 瑶鹰王道:“你想独自上山?” 方仲点头道:“晚辈对山上情形比较熟悉,自信应付得来。” 瑶鹰王道:“好,那老夫就不奉陪了。” 方仲展颜一笑道:“老爷子尽管放心,我上山之后早日见到二位道长,尽快接他们出来,也好了却一桩心事。”把司空谅等所在地方告之瑶鹰王之后,轻轻一纵身,已翻身在狰狞兽背上,狰狞兽轻吼一声,四肢一展,一股旋风围绕着它的身躯旋转,把周围落叶刮得纷纷往两旁散开。瑶鹰王心惊之下往后退了一步,心中暗道这狰狞兽成长之快还在自己预料之上。方仲向瑶鹰王一拱手,狰狞兽往前一窜,转眼一条黑影挟带着一股狂风消失在远处。 常人若上玉虚峰,自然该当从栖凤台上山,但这一条路岗哨众多,防守最是严密,方仲自问虽有遁术护身,却也没必要冒此风险从这一条路进山,倒不如从麒麟崖翻上去。当初卢公礼等带自己下山时便不走正门,直接从麒麟崖用遁术下山,如今自己也从此地上山好了。虽说下山容易上山难,那麒麟崖陡高难攀,但在狰狞兽脚下,并不算难走。想定主意之后,方仲直奔麒麟崖方向而去。 在昆仑驯养一般灵兽的兽栏处,两个年已不小的道士正挤在一起小声议论着,一个轻声道:“贫道这一把老骨头,只怕要一辈子交待在这里了。”另一个道:“你我本事没有,也就在这乱世之中混口饭吃,难道还指望有什么前途不成。”二人唉声叹气了一会儿,又道:“若是此次昆仑能够剿灭魔教,声威大震之下,定然有许多俗世道观前来依附,如果求得一二件外派美差,也足够你我有生之年逍遥了。” 这二位道士,正是接替方仲看守兽栏的胡毅、胡览两位道人,只是几年下来,二人鬓角眉梢都多了几丝沧桑。那胡毅叹道:“争这美差的又非你我兄弟二人,没有孝敬上去,这差事岂能轮的到你我。” 胡览道:“我等身无外财,拿什么孝敬人家。只有立一两件功劳,或许还能有一丝指望。” 二人正说着话,忽听身后一股恶风从耳畔刮过,把二人的眼睛都刮得睁不开来。二道急忙掩住口鼻,奇道:“无缘无故的怎么起风了。”等风声一过,二道睁开眼来,那胡毅还想说话,却见胡览一副震惊模样,直愣愣瞪着自己身后。胡毅愕然回头,正好一股气息碰到他的脸上,他把脸一抹,骂道:“谁他妈这么大口气,喷道爷我一脸。”可睁眼一看,却见一个硕大恶兽头颅离着自己不到三尺,两根如尖刀般的獠牙闪着瘆人寒光,只要稍微向前一点,就可以啃掉自己的脑袋。胡毅惊得面无人色,连滚带爬往后就跑。 “二位道长别来无恙,难道不认得小弟了么。” 二道转身欲逃的身子听到话语声后一震,那胡览结结巴巴道:“你……你是谁?” 悄无声息出现的兽背上人影一晃,方仲已落下地来。二道一看清楚方仲面容,顿时全身一松,瘫倒在了地上。那胡毅擦了擦额头冷汗,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方老弟,可吓死贫道了。” 方仲笑道:“来得匆忙,没有预先告之一声,二位道长勿怪。” 那胡览堆笑道:“没事,没事,方老弟肯来看我们兄弟二人,就很不错了。” 方仲道:“在下除了见一见二位道长外,还想去我原先住处看一看,不知有没什么变化。” 胡毅道:“自方老弟走后,这兽栏一直空着。” 方仲喜道:“这就好,在下先去一去料理一下私人之事,再回来和二位道长一叙。” 胡览道:“方老弟只管自便。” 方仲微微一笑,牵着狰狞兽往自己曾经住过的地方行去。二道看着方仲背影,那胡览向胡毅打个眼色,轻声道:“这外派的机会终于来了,你我再也不必老死此地。”那胡毅面露为难之色道:“还是从长计议。”胡览怒道:“还计议个什么,有次良机岂能错过。”说罢,不顾胡毅阻拦,转过身把袖口一张,一只雀鸟从大袖中飞出,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空之中。(小说《洛仙》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 第七十一章 骤 变 - 洛仙 - 浮云深处 那胡览做完此事,见方仲宛如未觉,只是一个人进入昔日关押狰狞兽的兽栏内,在兽栏角落内不知在翻腾着什么东西。二人也不靠近,等着方仲自己出来。 方仲用手拂去柴草和浮土,露出掩藏的东西来,这里埋着数卷字诀,正是茅山派流传下来的雷、地两卷,还有从天师道张道陵处取得的天字诀拓本,原本虽然交给了悬天真人,却被普玄把后面的字诀做了手脚,只有前面半卷符法。除了这三卷字诀外,尚有醍醐老母留下的书简一封,乃是当年离夫人来信央求她出手救女的信笺。此信笺方仲早已看过,后来曾在烟翠居见到现如今的离夫人字迹,与当年信笺判若两人,顿知此离夫人定是假的。方仲把这些东西塞进怀里,这才重新走出兽栏,向着两位道人颇有意味的一笑。 两位道人连忙带头哈腰以示恭敬,虽然觉得方仲笑容有些古怪,却不知是为何。 方仲淡淡道:“二位道长会不会把今日见过在下的事说出去?” 那胡览堆笑道:“我二人定然守口如瓶,只当从来没有见过方老弟。” 方仲把头一抬,向着空中道:“这只家雀是道长养的么?” “什么?”二道面色大变,同时抬头一看,只见空中一只麻雀从东飞到西,转了一圈,又从西飞了回来,不停的兜着圈子。“这……这是怎么回事?”那胡览惊讶万分的道。 方仲道:“在下正想问道长,这只家雀如若不是道长所养,怎么会从你身上飞出来,而它又想到哪里去?”一边说着话,一边从背后抽出宝剑。两位道人只道方仲要杀人灭口,再也坚持不住,扑通一声,跪在方仲面前,那胡览哀告道:“方老弟手下留情,我这也是没办法啊,老弟做出来的事早已传回昆仑,谁敢代为隐瞒,被他人知道定然不得好死。”那胡毅落泪道:“我等身不由己,贱命一条,死不足惜,方老弟给我二人一个痛快便是。” 方仲把手一抖,一道剑光飞出,噗的一声,那从头顶又飞回来的麻雀便即羽毛四散,死于非命。 二道吓得面如一色,抖做一团。方仲反手把剑一插,说道:“我这次回山并不打算伤人,更何况二位道长与我还有些情分,都起来吧。”二道哆哆嗦嗦站起,方仲又道:“不知二位道长有没见过普玄道长,他们如今在何处?” 那胡毅道:“普玄道长不是去了铸剑堂了吗?应该还在那里。” 方仲点了点头道:“不如二位道长陪我走一趟,去见见普玄道长。” 那胡毅急忙摇头道:“我二人就不去了。”那胡览在下面踢了胡毅一脚,连忙堆笑道:“去,去,为什么不去,我二人也很久没有见到他老人家了,正好和方老弟一起过去叙叙旧。” 方仲点头道:“如此最好。”抬手掐一个诀,往空中一指,道声‘破!’周围景致一个模糊,又恢复成原来模样。二道不知这是什么法术,胆战心惊之下,生怕方仲是心狠手辣之辈,把自己杀了灭口,毕竟传言此子下手无情,很是打死打伤了不少人。其实方仲在见两位道人之前,已从容布下天字诀中的‘天圆地方’之术,当初张道陵用此法让自己逃无可逃,给方仲留下了极深的印象,此法对付本领高强之辈无疑是作茧自缚,但困住那些不如自己的人,使之无法远遁,还是十分有用。 撤了‘天圆地方’之术,方仲让二道在前,自己却用遁地术隐身在后,奔铸剑堂而来。从三清殿右边绕过阆风台,便可至醴泉,铸剑堂及其剑坊都在此处。二道走得不快,走动之时,那个胡览还不时东张西望,反倒是那胡毅规规矩矩,只顾闷头走路。 花了半个时辰,三人才来到铸剑堂。此刻的铸剑堂早就静寂无声,只留下数只火炉还在散发着余热,那些打造未完的兵刃排列在大堂两旁的兵器架上,等待着淬火等下一道工艺。铸剑堂弟子大部分已下山,留下的只有一小部分,故此显得整个铸剑堂冷冷清清。 在前面的胡览回过头来轻声道:“普玄道长平时看管剑坊,这等差事与正式弟子不同,都是另有小房居住,从这里再过一条走廊便到了,方老弟不如自己进去吧。” 方仲道:“等见到普玄道长之后,自不干二位道长的事。”那胡览没法,只得蹑手蹑足来到几间略显陈旧的房门前,轻轻敲了敲门,低声道:“道长,道长……贫道胡览求见。”那房里根本无声,边上的胡毅略微用力一推,那门吱呀一声便开了,讶道:“原来门是虚掩着的。”二人互望一眼,先后钻入房内。方仲看不到屋里情形,翻身从狰狞兽上下来,几步到了门口,问道:“普玄道长在不在?” 里面胡览的声音道:“这个……这个……二位道爷的铺盖都在,就是人不在这里。” 方仲一听便即有些着急,闪身入内一看,见这屋里打着两排通铺,足可睡下七八人的样子,如今左边通铺之上只有两个摊开来的被褥,胡毅胡览二人就站在无人的被褥之前。方仲一见旁边丢着的包裹,果然是普玄、定观二位道长平时所带之物,忙道:“除了此地,二位道长还曾住在何处?”那胡毅道:“二位道长一直住在这里,没有别的住处了,莫非他们闲得无聊,去剑坊打扫房舍,擦拭宝剑去了。”方仲心道普玄绝对不是这样子的人,又往右边一看,那通铺之上也有一条被褥,那背里高高拱起,显然睡得有人。 方仲几步上前,轻轻一掀被褥,一个熟悉之极的面容出现在眼前,正是那不修边幅胡子拉碴的赖皮张,方仲喜道:“张大哥,张大哥……” 那赖皮张睡眼惺忪的道:“不要吵我,让我睡,让我睡。” 方仲道:“快起来,普玄道长去了哪里?” 那赖皮张只是不动,方仲索性把他被子一掀,刚想把他拉起,但仔细一看,竟大吃一惊,只见这赖皮张手脚上俱都铐着脚镣,数根链条拴着,直连在床脚之上。方仲大怒,揪住链条一扯,随即拔出鱼骨剑,手起剑落,呛啷一声,把链条砍落。那赖皮张只是不起,反而指着方仲道:“我在这里有吃有睡,你来了,没吃没睡,还不给道爷我滚,快滚!” 胡毅胡览二人见这赖皮张变得疯疯癫癫,方仲无心顾及他们,纷纷悄然往门口退去。二人刚到门口,那赖皮张忽地一指门外道:“有人给我送饭来啦。”这话把方仲和在门口的两位道人都吓了一跳,忙向门外一看,只见房门大开,一条淡淡的白色人影正从空缓缓而落,正好堵住出口。 在门口的胡毅胡览二道初时大吃一惊,等看清楚来人时,又复大喜,那胡览小跑上前,喜道:“卢师叔祖救命,那叛徒方仲摸进昆仑山来了。” 来人一身白色长衫,白色长髯飘摆,手持一柄松纹古剑,正是卢公礼。见到胡览奔过来,微微一笑道:“做得好。”随即剑光一闪,那胡览前奔的身形戛然而止,随即头颅与身体一分,死尸栽倒在门口。; 第七十二章 叛 心 - 洛仙 - 浮云深处 那胡毅走得稍慢,见卢公礼举手便把胡览给杀了,惊骇莫名,反往方仲退去。卢公礼轻轻向前一迈步,已横跨数丈距离,从门口轻飘飘而过,手中松纹古剑横着一拖,已越过胡毅身前,站在方仲不远处。胡毅脖颈处红光一闪,脚步踉跄,点指着卢公礼背影啊啊的再也说不出话来,随即扑通一声,跌倒在地上,兀自抽搐不已。卢公礼把松纹剑缓缓放下,淡笑道:“方仲,见到师公还不下跪。” 方仲冷冷撇了一眼二道死尸,问道:“你为什么杀了他们?” “这二人定要出去告密,不杀他,难道想让他引来众多昆仑弟子,把你捉了去。嘿嘿,老夫别的长处没有,但护短这个缺点,却不小。” 方仲目光一闪道:“这么说来,你是为了我。” 卢公礼道:“当然,我卢公礼的徒子徒孙,自然要维护一二。” 方仲道:“你不怕掌教真人知道后,治你的罪。” 卢公礼微微摇头道:“若是掌教真人不再是掌教真人,又如何治他人的罪。方仲,老夫是爱才之人,绝非掌教真人那样气量狭小,若我执掌昆仑派,定然不会厚此薄彼,想当年我昆仑剑符双绝,谁敢不仰望三分,如今却符道旁落,只剩剑诀已独木难支。老夫若当上昆仑掌教真人,不但不会禁止符箓之术,更会大力扶持,以恢复我昆仑派昔日荣光。方仲,老夫知道你符箓之术造诣不浅,日后昆仑中兴,岂能没有你一臂之力。” 卢公礼这番大胆言论,已如同造反,与他平时恭顺模样判若两人,方仲又岂能听他一番言论就相信他的话。“你想取悬天真人而代之?我与昆仑已一刀两断,即便你执掌昆仑,弟子也不会回来。” “老夫是老夫,昆仑是昆仑,只要你还是老夫的徒孙,愿意听老夫的话,小小过节又算得了什么。杀此二人,不过略显老夫诚意,如今你我都是退无可退之人,自当一起携手,把这掌教的位子给抢回来。” 方仲道:“凭你我二人,如何做得到?” 卢公礼笑道:“如今这昆仑派留下来的人,有一多半都是老夫的人,忠于昆仑却与老夫不合之人早就奉令在外,与魔教的贼子打生打死,即便他们有命回来又如何,只要此地大事一定,老夫执掌大权,还不是要乖乖听我的话。” 方仲道:“原来你早有预谋。” 卢公礼道:“方仲,识时务者为俊杰,老夫若是当了掌教真人,以你资质,前途大有可期。” 方仲默然片刻,又问道:“是你用链条把张道人栓在这里的?” 卢公礼摇头道:“老夫又岂会做这等事。” 那赖皮张笑嘻嘻道:“不是他,不是他,是掌教真人。” 方仲怒道:“这老匹夫,总有一日我要他好看。”又向卢公礼道:“这么说来,普玄、定观二位道长也一定是被掌教真人给关起来了。” 卢公礼点头道:“不错,你若想救他们出来,只靠你一人只怕不够,若有我一旁相助,此事也不是太难。况且普玄、定观二位道长与你关系匪浅,日后同是我门中人,岂能不救。” 方仲点头道:“只要能救得二位道长出来,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卢公礼笑道:“好,不愧是我的好徒孙。其实老夫早就在这里等着了,知道你迟早要来,你们一进这铸剑堂,老夫就已知道。”卢公礼转过身去,手指一弹,一点火光飞出。外面顿时出现两道人影,奔到门前一言不发。卢公礼沉声道:“把尸体抬出去。”那二人低声答应一声,每人扛起一具尸首,转瞬消失在门外。 卢公礼等二人走后,和颜悦色道:“方仲,老夫当年与你一起去天师道时,那张道陵曾经给过你一卷天字诀符箓,你可还记得?” 方仲道:“此诀不是已交给掌教真人了么?” 卢公礼笑道:“交上去便好,交上去便好。” 卢公礼微一沉吟,又道:“我既然是你师公,有什么话就不要瞒着我了,况且老夫也的确有爱才之意,不忍见你有什么闪失,故此,若有什么贵重的东西,让老夫替你保管更好一些。你我既然要合作,便需拿出你的诚意来,普玄二位道长的安危,可都指望着你我前去相救。” 卢公礼的话软中带硬,隐隐有拿普玄、定观二人作要挟之意。方仲沉默不语,一时寻不到可以搪塞的言语。在一旁趴着的赖皮张又笑嘻嘻的道:“卢祖师爷又来了,我这便脱光了衣服让你看,我真的没偷东西。”说罢,就去脱身上皱皱巴巴的道袍。方仲连忙止住他道:“张大哥你做什么?” 赖皮张道:“他来了几次了,偷偷摸摸当我不知道,差些翻烂了我们的东西。” 方仲顿时恍然,原来当时暗中偷窥者便是卢公礼,那么他所求为何已不问可知了,方仲不禁心中一紧,如今三卷字诀都在怀中,若被卢公礼知道,只怕当时便要翻脸动手。 卢公礼听赖皮张说破自己行径,不禁重新打量了赖皮张两眼,沉声道:“看不出来,你疯疯癫癫的,警惕之心倒也不小。老夫言尽于此,你若真想救出普玄两位道长,就好好考虑老夫之言。你二人暂时就留在这里,无人会来打扰,等想清楚了,便传个讯给老夫便是。”说罢,卢公礼转过身去,身形一个模糊,便即消失在门外。方仲走出房门一看,只见远处除了狰狞兽还趴伏在地,整个院子居然一个人影也无。方仲心下骇然,看来这卢公礼说昆仑大半留守之人都是他的手下,并非虚言,别看现在此地无人,在这院子周围,不知隐藏着多少人手。 ; 第七十三章 寿仙楼 - 洛仙 - 浮云深处 待卢公礼走后,方仲返回屋内,那赖皮张却已做了起来,刚才还装疯卖傻的样子,如今却面色沉重,望着方仲道:“贤弟,你还回来作甚?” 方仲喜道:“你没糊涂?” 赖皮张轻轻一撸没有没有几根的胡须,淡然一笑道:“自作聪明的人都死的早,你老哥还不想死,只好去做糊涂蛋了。你做下天大的事,你不知道么?” 方仲道:“我回来还不是想救你和普玄道长。” 赖皮张摇头道:“就算你不来救我,我也不会死,普玄这老滑头也不会死,如今你来了,这生死可就难说的紧。” 方仲奇道:“为何如此?” 赖皮张道:“谁都知你和普玄、定观二人关系匪浅,故此才拿他二人要挟于你,若你根本就不在乎他二人,谁来要挟于你。只要你一直不来,掌教真人定然不会擅自杀人,他堂堂掌教,如何能做这种事。过他一年半载,等事情淡了,自然会放了我们。” 方仲摇头道:“这我如何心安。” 赖皮张笑道:“所以糊涂蛋都长命,你若糊涂一些,就不该来,如今既然来了,那就聪明人做到底,别给人算计到就行。” 方仲知道这赖皮张也许说话有些颠三倒四,但头脑并不糊涂,问道:“老哥以为那卢公礼不可靠。” “当然不可靠了,像他这样的人,绝非话上所说那一套,你只看他想暗中篡位,就算成功了,也不会留你我活路的。故此老哥劝你一句,赶快走,走得越远越好,大不了我多睡几个月的懒觉,谁又能拿我怎样。”赖皮张说完之后,又仰躺床上假寐起来。 方仲叫唤了几声,赖皮张只是不应,不一会儿,呼噜声都响了起来。方仲无奈之下只好在屋中走来走去,沉思应对之策。 第二日天一亮,一位昆仑弟子驾着剑光落在院内,此人到了房门处沉声道:“方师弟,卢师祖已查清了两位道长关在何处,特来请问师弟何时准备动手救人,师祖好暗中接应。” 方仲心道卢公礼好快的速度,或许他本人早就知道关在哪里也未可知,只是昨日并未相告。方仲到门外一看,见来者面目陌生,年约三十许间,一副精干之色,自己并不认识,应该是别处殿堂的弟子。此人也看了眼方仲,眼神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方仲道:“事不宜迟,既然卢师祖已有安排,不如今日晚间就动手。” 那弟子点头道:“在下这就去禀明卢师祖。”此人正待要走,方仲忽道:“且慢,我还有一事要麻烦这位师兄。” 那弟子愕然道:“还有何事?” 方仲回头看了眼依旧酣睡不起的赖皮张道:“我想把他送下昆仑山去,至天墉城安置。” 那弟子迟疑道:“此事在下做不了主,还要请问师叔祖示下。” “那你就去问问,如不答应,合作之事免谈。” 那弟子迟疑片刻,便即一语不发的御剑离去。又过了数个时辰,三道剑光一落,那去了又来的弟子重新显露身形,还带着另外两人,那弟子到方仲门前道:“师叔祖说这是小事一桩,即刻就为师弟办妥此事。” 方仲道:“我要他安安稳稳到达天墉城,到城里之后,便不关你们的事了。” 那弟子道:“不需为这位道爷安排一下住处吗?” 方仲淡淡一笑道:“等我办完事后,自会去天墉城寻他,就不劳师兄费心了。” 方仲走到赖皮张身前,用力一摇晃,那赖皮张嘟哝道:“又来打扰道爷好睡,真是烦死了。”方仲俯身低声道:“我这就送你出去,到了天墉城后,去这家客栈会合。”随即把姬老丈的客栈所在悄悄告之了赖皮张。赖皮张耳朵一动,嘴里道:“城里有吃的?好得很,好得很,道爷我好饿啊。” 那弟子向身后二人道:“你二人带这位道长去天墉城,一路上切不可怠慢了他。” 那二人说声是,进屋去扶赖皮张。赖皮张兴高采烈,把破破烂烂的袍袖一张,说道:“我多带些个烧饼,回来大家一起吃。” 那两个弟子眉头皱了皱,把赖皮张搀扶出门。 方仲眼见着赖皮张在二人护送下,从门口出去。方仲之所以如此做,自然还是想起了姬老丈和他说的一些话,如今卢公礼与悬天真人又起了冲突,看来这昆仑山上,真的是少待为妙。天墉城里除了姬老丈那家客栈,方仲也不认识其他的地方,一想到姬老丈为人谨慎,把赖皮张托付在他那里,似乎是最稳妥的选择。至于卢公礼是否会事后另有什么小动作,以瑶鹰王和司空谅二人的手段,一般人休想奈何得了他们。 等赖皮张一走,方仲淡淡道:“卢师叔祖想如何做?” 那精干弟子躬身道:“普玄两位道长被关在寿仙楼地牢之内,此地禁制颇多,守卫森严,而且并非都是卢师祖的人,如要救人,只能动手了。” 方仲道:“若如真是关在此处,动手之事在下去做。” 那弟子面露一丝笑容道:“听闻师弟修为不凡,想来同门之中罕逢敌手,小小守卫自然难不倒师弟了。那就一言为定,到了晚间时分,我便来带师弟前去救人。” ; 第七十四章 灵牌禁地 - 洛仙 - 浮云深处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洛仙》更多支持! 寿仙楼不过是玉虚宫左侧一座并不大的高楼,虽然面积不大,但底部有数层地窖,据说与昆仑四大神台有关,平时严禁有人出入。方仲虽然在玉虚宫学艺数年,但从未来过此楼,更不知此楼内部是何模样。至于神台之说倒有耳闻,传言各有四只上古神兽被禁锢于神台之内,如非遭遇灭门之祸,是不会破禁放出的。方仲此刻正站在寿仙楼不远处,望着那高楼檐角沉默不语,黑夜之中的此楼,不见一点灯火,如一只趴伏在地的巨兽,看不清面目,却又感觉着狰狞可怕。 方仲身旁的那个精干弟子轻声道:“此楼内上层弟子都是卢师祖的人,只有囚人的下层地窖,才是掌教真人的心腹弟子,师弟请。”方仲深吸一口气,双腿轻轻一磕狰狞兽,一人一兽缓步向那楼走去。到了楼前,只见此楼虽不高大,但却修建得异常坚固,不论是石墙还是门窗,都是上佳材料建造,契合的十分紧密。寿仙楼大门更是雕刻了一只睚眦兽的头像,一根粗大的铜环从睚眦兽的鼻孔中穿过,显得狰狞可怕。大门早已敞开,卢公礼孤身一人站在大门正中。依旧是白色长袍罩体,那柄松纹古剑却悬挂在腰间,正似笑非笑的望着方仲。 “方仲,老夫等候你多时了。” “卢师祖亲自到此,让在下受宠若惊。” “哈哈,如我不来,只怕你要怀疑老夫诚意。” “普玄、定观二位道长关在何处?” “在此楼最底下,那里有十二位昆仑弟子,把守着一件囚室。这十二人里有四位文辈弟子,与其余弟子组成两个阴阳极光剑阵,都是掌教真人特意安排下来看守此处的。老夫无权支开这些人,故此只能麻烦你自己去救了。”卢公礼身子微微一闪,让开了进楼的大路。 方仲明知此地凶险,但已走到这一步,不去也得去,而以卢公礼杀胡毅胡览二道的行为,似乎不该在此事上诓骗自己,因为自己若被悬天真人捉去,于他一点好处也无。方仲一催狰狞兽,狂风一起,已从大门处窜了进去。 楼内虽然不见灯火,但以方仲目力,依旧可见此楼与别的地方迥异。楼内主殿似乎供奉的不是三清神像,反而是四座不知名的恶兽图腾,一只只造型古怪,不知是何名称。绕过主殿,在方仲眼前出现一条宽大的石阶,石阶逐级向下,似乎通往地下。方仲毫不犹豫的往下而去,石阶转眼到了尽头,又出现一座石门,此门造型古朴,似乎是年代久远之物。方仲用手轻轻一推,却纹丝不动,似乎从后反锁着。方仲从背后拔出火岩剑,顺着此石门门缝运足了真气向下一劈,火红色的剑光从并未关严实的门缝中穿过,呛啷一声,后面的门锁被砍断,掉落在地。石门缓缓打开,火光闪动,可见门后石墙上挂着数盏宫灯,在灯火照耀下,一座石室出现在眼前,而在石室四周,各有一名弟子正在打坐。见到石门被破,这四人面露讶色的望了过来。 “大胆逆徒,敢擅闯灵牌禁地,还不束手就擒,等待掌教真人发落。”其中一人厉声道。 方仲向四周一看,见还有一道石门在石室的西面,冷冷道:“在下是来救人的,普玄道长被关在何处?” 那人冷笑道:“我知道你是谁,掌教真人早就料到你要来,特命我等擒你,只是没有想到你这么容易就到了这里,莫非外面的弟子都是死人么。” 方仲无心跟他废话,驾这狰狞兽直奔那另一道石门。既然此间石室没有,那定然在下一间。周围四人齐声冷喝,同时手中一闪,各祭宝剑,四道剑光如电而来。方仲冷笑一声,单手数张符纸飞出,往座下狰狞兽身上一贴,火光一闪,狰狞兽骤然加速,竟然比剑光还要快了几分。四道剑光全都落了一个空,又在四人的催动下,一个拐弯,往方仲背后射去。狰狞兽本来就快,方仲又用缩地成寸的符法把狰狞兽的速度催发到极致,转眼间越过数丈距离,到了左边祭剑之人的跟前,那道人绝没想到方仲速度如此之快,此时回剑不急,满面惊骇之色,翻身就往另一人处逃去。方仲横过剑来,真气催发的火岩剑如一块烙铁相似,往前一拍,那道人大叫一声,背后轻烟直冒,跌落在地上。方仲如风而过,直奔第二人而去。 那第二人见方仲如此轻易的便解决了一人,心道不妙,连忙一招宝剑,剑光转瞬飞到面前,而此时方仲已到他身前不足五尺之地。此人一声大喝,剑光徒然大涨,向方仲一劈而下。方仲手腕一抖,无数个剑花翻涌而出,一个接一个的打在此人的剑光之上。此人的剑光不过支持了片刻,便即黯淡下来,那人面色一白,知道不敌时,方仲左手一放,一道雷光闪动,正打在此人身上。此人只感身子麻木,一时无法动弹,只这瞬息时间,方仲已一剑磕飞了他的宝剑,狰狞兽与他擦身而过,一道红色剑光一落,在此人胸口处一点,一声闷哼,人影踉跄倒下。 余下二人见方仲如摧枯拉朽般解决了两个同门,大惊失色,同时一扬手中剑,向身旁的宫灯一扫,火光顿时大亮,此二人同时往火光之中一闪,一个模糊,火焰翻滚,已不见了踪影,居然用火遁逃之夭夭了。 方仲无暇去寻此二人,奔到石门跟前,手起剑落,咔嚓一声巨响,此石门在方仲巨力之下,被劈做两半,轰隆一声,无力的倒在两侧。方仲纵身而入,入目只见此地是比上一间石室还要巨大的地方,而在这里,盘坐着八个道装打扮的昆仑弟子,在这八人之前,刚刚消失的二人也借着火光浮现而出。 方仲大喝道:“在下只想救人,不相干者闪开。”他向四周一看,果然见八人身后各有两间铁栅栏所做囚室,其中一间关着二人,正是普玄与定观。而另一间却空空如也,只在墙上挂着四面玉牌。那栅栏上荧光闪动,显然被下了极厉害的禁制。 这八人同时起身,其中四人面色苍老,已有不小年纪,向着方仲道:“好大的口气,贫道与三位师兄守护此地多年,从无闪失,今日,就让我看看你这小辈有什么本事,从贫道手中逃出生天。”这四人整齐划一,同时右手取出一柄大剑来,随后左手一抖,一柄狭长的细剑出现在手中,双剑一动,四道旋转着的剑光在四人手中亮起。(小说《洛仙》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 第七十五章 螳螂捕蝉 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这四人左右一分,每二人一组,从两侧向方仲围拢过来,剩下的四位年轻弟子及逃至此地的二人则分别持剑围在四周。当先杀过来的一位道人喝道:“组剑。”右手中大剑往空中一举,与其一组的另一个道人左手中细剑剑光大亮,二者背靠背,化身为两头四臂的魔神一般,原本四柄分散的宝剑顿时组成两道粗大的黑白色剑光,在二道同时催发下,暴涨至三四丈长,恶狠狠往方仲劈来。 剑光来得极快,转眼就到了方仲头顶。方仲一瞥另一侧的两位道人,此二人虎视眈眈,虽未组成这个奇怪的剑招,但手掐剑诀,长剑悬浮胸前,随时都会祭出。方仲举剑往上一架,一声巨响,那巨大剑光往上一弹,方仲坐在狰狞上的身影也随之晃了一晃。方仲吃了一惊,此二道合力而出的一剑果然威力惊人,这一劈之下,几乎把自己震落了下来,虽然架住了,但持剑的手酸麻不已,绝接不下第二剑。 那两个组合成一柄巨剑的二道也轻咦了一声,似乎对方仲能安然接下这一剑而感到有些惊讶。但微一停顿,那两位道人组成的另一道粗大黑色剑光又横扫而来。于此同时,早就蓄势待发的旁观二道,剑指一伸,悬浮着的四道剑光齐奔方仲射去。只凭方仲想同时抵挡这夹击之势,几乎不可能。只是那道粗大剑光就让方仲感到吃力万分,如不想硬接就只能躲闪,而另外二道也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同时祭出宝剑,并非真要刺中方仲,只是想封死方仲躲闪的退路。这种分进合击之术,几人早不知修炼过多少次了,故此一出手,便配合精妙。 在剑光尚未触及方仲之时,方仲腰间一只羊脂葫芦中突然阴气翻滚,喷涌而出,转瞬盘旋在方仲周身上下。阴冷气息弥漫开来,侵人肌骨,让人不自禁的打个寒战。 四位出手的道人虽觉诧异,但手中不停,一大四小五道剑光劈入阴云之中,一阵金铁交鸣之声响起,激荡的剑气轰然一声巨响,把笼罩方仲的阴云冲得四分五裂。 阴云一散,现出方仲,只是此时的他面容大变,长发披肩,面色苍白却带着一丝妩媚,正是施展了鬼附之相后的模样。方仲左右手各持一柄宝剑,左手拿着鱼骨剑,右手拿着火岩剑,真气激发下,散发着蓝红二色。 四位道人各收宝剑,冷冷打量着鬼附之后的方仲,其中一人喝道:“鬼道法!?你这逆徒果然是魔教的人。” 方仲冷冷地道:“学鬼道法的人就一定是魔教之人吗?” “只有魔教的人才会去修这种伤天害理的法术,不用狡辩,就算你不是魔教的人,想修成这般修为,也不知残害了多少无辜之人,你满手血腥,罪孽滔天,今日我等正好替天行道。”这四位道人人人面露杀气,如果刚才还只是出手试探一番,如今则是性命相博。 方仲也懒得和他们分辨了,一催狰狞兽,奔着关押普玄处而来。四位道人齐声大喝,组成两个双头四臂的人影,剑剑相合,身形旋转,四道粗大的剑光旋转着拦在方仲身前,随后依次往方仲头顶斩落,那硕大的剑光震荡着四周的空气也翻滚不已,周围点着的宫灯散发的火光都不及剑光来得耀眼。同时周围的几人也祭剑而起,在头顶盘旋着伺机而下。这四位道人的剑法不见精妙,但力能胜巧,二人浑然一体的剑招大开大磕,又是四人同时施展,在这并不算大的地方威力尤其惊人。方仲仗着狰狞兽速度其快,在这此起彼落的剑光斩切下闪展腾挪,不时打出数道剑光和五六道雷咒和火球,但这些威力不大的符法被粗大的剑光一扫,便即烟消云散。 方仲冷哼一声,贴身在狰狞兽背上往前一冲,数道剑光横扫而下,却是周围六人同时出手,用剑光阻隔方仲离着那四个道人太近。剑光交错之下,方仲微微一怔,只是这短暂之极的时间,一道粗大白色剑光横扫而来。那狰狞兽往空中一跳,想躲避剑光,方仲骑坐不稳,居然一个跟斗翻落地上,只跑了狰狞兽。几位道人大喜,没有丝毫犹豫的一催宝剑,无数大小剑光蜂拥而下,把方仲跌落处劈得碎石横飞。 众道人各收宝剑,只等着尘埃落定,看方仲碎尸当场,谁知一声冷哼传出,就在四个道人的身前不远处,人影一闪,一道璀璨之极的剑光突然暴起,火红色的龙头幻化而出,龙吟声一起,直奔四人而来。“神龙傲剑诀!”这四位道人一见之下脱口而出。 如此近距离,方仲又是突然而发,这四个道人措手不及之下,各举双剑横在身前,但那抵挡的剑光只是闪了几闪,便即支离破碎。狰狞的龙首大口一张,狂吞而下。其中一个道人急忙喝道:“散!”原本组合的二人同时分散,连同手中的宝剑一起,又重新化为了粗细两柄长剑。人影如流星飞射,堪堪避过了方仲这一击,即便如此,还是有一位道人闪躲稍慢,被方仲的剑光扫到,闷哼一声,左手血光一闪,握着的长剑也呛啷一声落到地上。此人的长剑一掉,与之配合的道人面色大变,知自己再难组合成威势十足的双剑。 众道人刚站稳身形,方仲已如风而至,此时他们才发现那狰狞兽背上跌落的根本不是方仲,真正的方仲已舍兽不坐,潜行至自己跟前。此阴阳极光剑阵就如太极图中的两个黑白圆点,只要把对方围住,利用组合而成的强大剑势不停的消弱对手,周围的弟子所祭宝剑围成一圈,不但用来保护自己人,也阻止对手脱出包围圈。如今有一人阴剑被破,等于此阵坏了一半,众道人的脸色自然好不到哪里去。见方仲又欺近身来,余下那一对道人奋勇上前,出全力抵挡,剩下之下顺势又围成一圈,包括那伤了一臂的道人在内,同时出剑向方仲攒刺,无数剑光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 方仲两只大袖忽然鼓胀,一声大喝,一个旋转,数十张符纸飞出,遍布前后左右,在众道人目瞪口呆之中,无数火光、雷鸣之声爆豆般响起,向四周激射而出。众人没想到方仲能够一下子放出如此之多的符咒之术,虽然都不是什么厉害符法,但数量众多,避无可避,一下子就被淹没在了其中。众道人被打了个焦头烂额,连方仲身影都失去了踪迹。不过瞬息之间,石室内接连响起惊呼惨叫之声,让几个尚未被袭的道人惊心胆颤,各舞宝剑缠绕自身已求自保。人人自危之下,剑阵顿时散了。 ; 第七十六章 螳螂捕蝉 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当最后一个中年道人发觉不妥,停下手中剑时,正好看到不远处一位师兄发出一声惊呼之后,扑通一声躺倒在地。在其身前,方仲正把一柄闪烁着雷光的宝剑缓缓放下,显然刚被方仲打倒。此人倒也机警,毫不犹豫的一掐诀,周身火光一闪,就要在火遁之中消失。谁知方仲只是瞥了一眼,在腰间一挥手,一只四四方方的铁印旋转飞出,青光一闪,已落在了地上,正是方仲仿照张道陵所用玉印特意祭炼的天龙都工印。 在那道人借火遁消失的不远处,噗的一声,此人又重新显露身形,满脸的惊讶之色,望着方仲道:“此地除了火遁之外,其余遁术都不可行,你是如何破了我的遁术的?” 方仲冲其淡然一笑,其有些阴森妩媚的样子,让那道人看得毛骨悚然。阴风一卷,方仲已到了他跟前,那道人自知不敌,也不动手,怒目瞪视方仲。方仲略有些中性的声音缓缓道:“五行禁制根本就困不住我,更不要说区区火遁了,你尽忠职守,比那些假仁假义之徒要好许多,在下总算也在昆仑学过艺,不想逼人太甚。”就在那道人愕然的目光之中,方仲直奔关押普玄、定观两位道人的囚室而去。虽然方仲并未动手,但此人也十分有自知之明的没有乱动。 囚室之中传来叫声道:“方仲,你终于来了。”说这话的正是普玄,在他旁边坐着定观道人,二人身上道袍虽然有些脏乱,但面色尚好,不似吃过太多苦头的样子。只是鬼附之后的方仲实在有些吓人,两位道人虽然知道眼前就是方仲,但欣喜之余,还是面带一丝惧意。 方仲道:“让道长受苦了,弟子这就放你们出来。”此刻不是相叙别来之情的时候,连忙寻找给二位道人解困的方法。 这两间囚室都是粗如儿臂的铁栅栏围成,方仲用手一摸,冰凉刺骨,都是寒铁所铸,此地又下了各种禁制,在遁术失灵的情况下想逃出生天,只有用蛮力破解了。但看这铁杆粗细,非宝刃不足以砍断。方仲的火岩剑虽然也算难得的兵刃,但毕竟算不得绝世神兵,相反那柄夺来的鱼骨剑,质地却不错,若论削铁如泥的锋利程度,比火岩剑高了一筹。至于还有一柄捡来的昆仑弃剑,方仲一直插在狰狞兽所携的剑匣之中,极少使用。他只精通木、火两种属性的剑诀,而那柄弃剑绝对是上好精铁所铸,应该更适合金象之术的施展。如果只是施展覆雨翻云剑自然无此讲究,但若施展神龙傲剑诀,无疑使用一柄契合自己施展的宝剑才能使剑诀威力倍增,这也是方仲一直把火岩剑、鱼骨剑随身携带的原因。只是到现在方仲都寻不到真正适合自己使用的宝剑,只能拿这两柄算不得完美的宝剑来用。如若遇上某一位铸剑大师,肯为方仲把这几柄剑重新精炼一番,或许更适合他使用。这世间相传还有一种神乎其技的铸剑之术,可以把不同的阴阳五行之力糅合在一柄宝剑之中而不起冲突,或两种、或三种,起相生相克之力,施展不同的剑式时更是如虎添翼。具有此种神通的宝剑,往往都是宗门珍藏的绝世利刃,轻易并不示人。当年姜文冼留下的一柄惊虹宝剑,便是集金木两象之力的利刃,可同时催发与之相关的剑诀剑法,方仲一带回昆仑,便被收了回去。 方仲举起鱼骨剑,用力劈下。反正这柄剑也是夺了人家的,破损了也不心疼,方仲如是想着,在灌注真气的催发下,此剑散发着水蓝色光芒,狠狠劈在了铁栏之上。铁栏之上火星飞溅,果被砍开了一个缺口,只是这一剑砍过之后,那铁栏之上流光一闪,似乎触发了什么禁制,流光在铁栏杆上一阵闪烁,顺着铁栏纷纷钻入了地下,随即周围白光一闪,围绕着这两间囚室,相继浮现出一个个的奇怪符文,组成了一个半圆形的法阵。 一通猛砍之下,那铁栏终于被砍成两截,被方仲伸手用力一掰,顿时露出一个可供出入的豁口。方仲道:“二位道长快出来,趁着旁人未到,弟子这就用遁术带二位道长离开。”普玄和定观手脚并用的从豁口之中爬出,但那道袍下摆却被断折的铁栏杆给带住了,普玄急于脱身,用力一扯,顿时被拉掉道袍半截。普玄骂道:“贫道反正不准备还俗,留着下半截也没用,送给掌教真人算了,希望他早日飞升、早登极乐。” 方仲听他讲的有趣,笑道:“道长胡说些什么?” 普玄道:“贫道恭祝掌教真人呢。” 方仲道:“他关你起来,还恭祝他?” 普玄道:“不只恭祝他,连那卢公礼也一并要好好遥祝一番,贫道遥祝他乘鹤仙去、音容宛在。” 方仲道:“卢老头也得罪过你?”方仲心道此次若无卢公礼做内应,只怕没这么容易救出普玄、定观,可见普玄似乎对卢公礼也有意见,顺口问上一句。没想到普玄气哼哼道:“如非那卢公礼特意禀明了掌教真人,把我二人锁到了这里,我和师弟又岂会吃这种苦。只是他聪明一世,却想不到你会寻来此地,这一下他反而失策了。” 方仲只觉心中一震,向普玄道:“是卢公礼让掌教真人把道长关押此处?” 普玄道:“是啊,他说这里防守严密,除非你俯首就擒,要不然绝不放过我二人的。” 方仲只觉事情不妙之极,只是想不出差错在何处。不过自己已经把两位道人接了出来,事情已经做下,就算有什么阴谋诡计自己也顾不得了。方仲从怀里掏出一把符纸,足有几十张,向普玄道:“这里有数十张地遁符咒,道长只管使用,如遇阻拦,自有弟子应付。”普玄一把接过符纸,揣到了怀里,顺手还在地上捡了两柄昆仑弟子掉落的长剑,一柄自己使用,另一柄却交给了定观。那定观胆小怕事,手一抖,反把剑给扔了。普玄骂了一句,也不管他,只让他紧抓着自己的衣襟不要放手。方仲召回狰狞兽,翻身而上,直奔来路而去。那站着的道人见方仲并未做其他的事,目光盯着另一间囚室内的四面玉牌,反而松了口气,任由三人从身旁一穿而过。 三人转眼就要从寿仙楼门口出去时,方仲却突然停了下来,让普玄差点亲了狰狞兽的屁股。普玄道:“怎么不走了?” 方仲望着眼前空无一人的大门,沉声道:“只怕我想走也走不得。二位道长,弟子要先走一步了。” 普玄惊道:“那我二人怎么办?” 方仲回头向两位道人看了一眼,冷笑道:“这些人的主意都打在弟子身上,我若是用一些障眼法蒙骗一下他们,估计他们也看不出来,就算看出来也无心去理会你们的。二位道长走之前,弟子先借你们形体一用。”方仲抽出两张符纸,冲着普玄和定观一点,两张符纸上朱砂符文红光一闪,印在了二人身上。 ; 第七十七章 螳螂捕蝉 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一道黑影如风般从寿仙楼窜出,往前山方向而去。隐约可见此黑影是头走兽,兽身上坐着三人,其中一人在前驾驭,而后两人只是紧挨在前者身后。虽然此走兽也不算小,但一下子坐了三人,还是显得有些紧促。 这道黑影正是狰狞兽,而在其背上所驼的是方仲和两位道人,只是此刻的两位道人在方仲身后低伏身子,一动也不动。 狰狞兽转眼就穿过无数宫殿阁楼,离紫霞宫已不远,只要出了紫宵宫,向左便可至麒麟崖。方仲自信到了麒麟崖后,凭着山下的深渊密林与自己的遁术,即便悬天真人亲来,能否追上也是两说的事。正在狂奔之间,前方火光大亮,十来个昆仑弟子突兀出现在前方,正好拦住方仲去路,其中一人喝道:“叛教之徒往哪里走?掌教真人早已……”此人话还未说完,方仲却置若罔闻,狰狞兽毫不停留,直奔众人冲来,离着还有十来丈距离时,雷光一闪,一个硕大雷球闪动着电光从方仲剑上飞出,一声巨响,砸入人群之中。无数弧光闪烁,这群人顿时惊呼惨叫声一片,人仰马翻之下,离着近的当时便已人事不知,离着远的虽然侥幸没有重伤,但心惊胆颤,纷纷从原地飞身而起,向两旁闪躲。方仲从这些人中一穿而过,继续往前奔去。这些人竟然不能阻拦分毫。 哼!一声冷哼传来,虽然不响,但在方仲耳中却如惊雷一般。方仲前冲的身子一震,霍然向空中看去。 在黑沉的夜色中,一人头戴道鹅黄高冠、黑色道袍飘扬,面色阴沉的悬浮在半空之中,正是昆仑派掌教悬天真人。正是此刻的他已无从容之态,看向方仲的眼中如欲喷火。 “想不到本座当初手下留情,却是养虎为患。方仲,你不但叛教,还是魔教内应,杀我童子,如今还想逃哪里去。”悬天真人说完,手臂一伸,腰间剑光一个盘旋,一柄方仲熟悉之极的宝剑出现在他手中。这柄剑正是自己历经千辛万苦才带回昆仑的惊虹剑。只是不知这悬天真人为何取此剑在手,照理以其身份,所配之剑的威名绝不在惊虹剑之下。 方仲仰头喝道:“在下并非魔教的人,你那童子不是我杀的。” “你当本座还会信你的话么?”悬天真人冷笑一声,又向周围道:“没我吩咐,谁也不需动手,本座以叛徒之剑惩罚叛教之人,最是恰当不过。”远处相继出现的无数昆仑弟子听了此言,纷纷各祭剑光的远远落在半空或者房顶之上,隐隐一个巨大的包围圈绕着方仲形成。 悬天真人单手轻轻一划,那惊虹剑瞬间发出一道璀璨剑光,足有十来丈长,从半空中刷的一声,瞬间划过方仲所在之地。等剑光过后,这才轰然一声巨响,一道深达数丈的沟渠出现在地面之上,被剑光所及的树木、石头全都化为了乌有。 就在那沟渠底部,方仲高举双剑,双臂颤抖,满脸都是慎重之色。方仲并未解除鬼附之相,这才勉力接下了这一剑,而悬天真人举重若轻的样子,就有如此威势,自己绝非对手。方仲默念口诀,狰狞兽发出一声低沉嘶吼,二者同时在眼中红光一闪,驭兽诀已发动起来。面对强敌,方仲根本不敢托大,稍一闪失就可能身首异处,故此毫不犹豫的激发了狰狞兽与自己的神志联系。此驭兽诀是瑶鹰王所传,他是驭兽堂四精卫首领之一,所传当然精妙万分,只是此诀的不妥之处也十分明显,便是人兽互相影响,容易被恶兽的戾气所左右。 方仲才一激发此诀,就觉心中一股狂暴之气狂涌而出,只想大战一场,才能一解心中怨气。狰狞兽身子一动,已从沟渠之中窜出。悬天真人身形缓缓下落,同时把惊虹剑一祭而出,在空中一个旋转,已到方仲头顶,然后无数白色剑光铺天盖地的落下,如狂风暴雨一般,正是翻云覆雨诀中的‘蔽日干云’。此剑诀笼罩之广,以狰狞兽速度亦无法即刻脱出此范围。方仲一声大喝,浑身阴气席卷,蓝色剑光暴涨开来,如云潮涌动,向上抵挡,居然也是使用的翻云覆雨诀中的‘开云见日’,此两招虽然同属一套剑诀之中,但所取作用正好想反,一为困敌,一为破敌,谁剑法精妙、修为更高、宝剑更犀利,谁就胜算更大。 寿仙楼内,那个方仲放过一马的中年弟子见人去楼空,连忙把周围倒在地上的同门搀扶起来。原本以为这些人性命难保,谁知仔细一看,除了数人被雷火之力伤得重一些外,都无性命之忧。这些人也知方仲其实手下留情了,除了咒骂几句,也只好原地盘坐的疗起伤来。 就在这时,听得脚步声响,那中年道人一惊,生怕方仲去而复返,连忙喝道:“是谁?” 那脚步声一停,淡淡道:“老夫听得此地有打斗之声,特来查看一二。”随后一条白色身影出现在那道人面前。 “原来是卢师叔,你来得正好,弟子正担心此地防守之人不足,师叔亲来,弟子也就放心了。” “你们这副模样,莫非人已被救出了?” 那道人惭愧地道:“那方仲只怕比传言的还要厉害一些,我等几个无用,没能把他擒下,还请卢师叔责罚。” 卢公礼道:“方仲就算从这里出去也逃不了多远的,其实人被劫走是小事,这四兽灵牌可是重中之重,别出什么差错才好,要不然,掌教真人绝不会轻饶你们。” 那道人轻叹一口气道:“灵牌没事,那方仲并未在意。” 卢公礼微微一笑道:“很好,很好。”忽地手臂一动,已掐住那道人脖颈,在此人惊骇而又不解的目光之中,一声脆响,已被卢公礼掐断了咽喉。此人一时不倒,被卢公礼抬着往那几个受伤打坐的弟子走去。这些人面露恭敬之色的正想说话,卢公礼去轻轻一抛手中尸体,顺势抽出那道人腰间长剑,身子一个模糊,就在那道人的尸体还未落地的时候,其余之人已惨呼之声骤起。 ; 第七十八章 螳螂捕蝉 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一柄沾满鲜血的长剑‘笃’的一声,插在地上。剑柄摇晃不止,而卢公礼的背影却笔直的挺立在另一间铁栏之前。 在墙壁之上,排列着四块玉牌,每一块玉牌下面,分别写着‘地、水、风、火’四个金字。这四个字都是古篆所书,显然年岁颇长。卢公礼面露笑意,随手一招,把写有火字的玉牌摄入手中。那玉牌入手有如一股烈火相似,一股滚汤的高温瞬间从玉牌上散发而出,玉牌自身也变得火红起来,如同一块通红的火砖。 卢公礼仔细端详着掌中玉牌,自言自语道:“这便是由剑符两道共同执掌的神兽命牌?果然奇特,这水、火两块应该是剑宗所有,地、风两块定然是符宗的了。当年昆仑派就为了争这几块玉牌的归属,就闹得自相残杀,几乎把符道一宗灭绝,可笑啊可笑,如今还不是都便宜了老夫。” 卢公礼目露贪婪之色,把手中一块玉牌一收之后,又一招手,想把余下三块玉牌都摄入手中,谁知这三块玉牌一个模糊,就化作无数光点,溃散开来,消失的无影无踪。卢公礼惊异不已,虽然自己在昆仑如此多年,知道这几面玉牌只有掌教才有权使用,自己却从来不知取这玉牌也要有什么诀窍。既然余下三面玉牌已消失不见,卢公礼不再逗留,转身消失在石室。 剑光所化的**彻底覆盖住蓝色云潮,底下七八丈范围内不见丝毫人影,隐约可见蓝色剑光依旧在里面左冲右突,试图破困而出,剑气交击之下,不时发出轰隆隆的巨响。悬天真人面色无悲无喜,似乎从容之极,但在内心处却隐有一丝焦躁。自己亲自出手,诛杀一个小辈弟子,就算是三招两式解决对方,都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地方,而如今却已拖了不短的时间。 旁观的昆仑众弟子虽然也有想过掌教真人出手居然短时间内拿不下方仲,未免有**份,但大部分人见到悬天真人的剑势已彻底压制住方仲,取胜只是时间问题,还是对他露出敬畏之色。只是这一手凌空祭剑而身不动手不抬,却依旧把剑势施展得滴水不漏,这份造诣只有达到人剑合一的地步才可施展,如今这昆仑派,即便是文字辈弟子,也没几个人可以做到,更不要说底下这些普通弟子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方仲坚持不了多久时,却见白色**之下骤然爆亮,火红色的云潮瞬间冲破白色**覆盖,一个已凝聚出小半龙身的火龙张牙舞爪,把白色云气搅得四分五裂。呛的一声响,惊虹剑现形而出,向空中飞去。 悬天真人面色一沉,单手一招,惊虹剑已悬浮身前。 方仲虽然用赤龙诀破了悬天真人的覆雨翻云剑,但在同是覆雨翻云剑的较量之下却是败了下来,而随后激发的赤龙诀,也是起了五行相克之功才能勉强破了悬天真人的剑势。 火龙一冲破云气,当即向悬天真人冲去。悬天真人冷笑一声,一把抓住惊虹剑柄,浑身真气鼓荡,轻喝一声:“破!”横剑一扫而过,那条张牙舞爪的火龙一震,随即凝固不动,然后轰然瓦解,化作无数火云消散在空中。狰狞兽上的方仲一声闷哼,手中火岩剑传来轻微的开裂之声,剑诀被破,竟然连同催发剑诀的宝剑也一同受损。方仲本就被鬼附的面孔上更是一丝血色也无,他双目通红的看了一眼悬天真人,轻蔑一笑,甩手就是数张符纸飞出。数声雷鸣之声响起,一连数道惊雷往悬天真人劈去。而方仲自己却在火光一闪中人影模糊,逐渐消失。 这几道惊雷自然难不住悬天真人,被他轻易躲过。悬天真人看着方仲消失之处,阴沉的脸上反而多出了一分笑意,随后伸指在额头迅速画了一个玄奥之极的符咒,然后手掌一拍,喝道:“万物有循,透彻其道!”一道白光闪过,一只竖着的黑白眼眸出现在双眉之间。这一招神通,正是方仲后来交回昆仑天字诀中的天眼符咒。 悬天真人举目一扫,已发现方仲身形,冷笑道:“看你往哪里走!”脚步一迈,身形已在数丈开外,只是几个闪动,便追至用地遁术逃跑的方仲身后。 方仲回头见悬天真人追来,忽的一把抓住伏在身后的普玄、定观二道背心,高举过头,往悬天真人扔来,叫道:“剩下的符法都在这二人的心里,掌教接住了。” 悬天真人想要索取符法之心早已非止一日,特别是得到半卷天字诀之后,更是心痒难耐,故此在一听到方仲反出昆仑之事便立刻抓了普玄、定观二人,有一大半的原因不是为了方仲,而是想借此威逼利诱二道得到其余的符法。见到方仲居然不知死活的把两位道人扔了过来,如若不接,以这两位道人的**凡胎,只怕当场就摔死了。悬天真人无奈之下只得停下身形,伸掌一托两位道人,谁知入手轻飘飘如无物,顿觉不对劲。这两位道人低垂着头不闻不问,如同一个死人。就在悬天真人目光被这两位道人挡住的刹那,方仲两只袍袖一抖,又是数十张符纸飞出,雷火之光不绝,铺天盖地般向悬天真人笼罩而下。 这般大的声势,把悬天真人也吃了一惊,此时他已发觉这两位道人根本就是个变化而来的假人,连忙把二道一扔,一催剑诀,惊虹剑化作一道璀璨光环,环绕住悬天真人。那些飞射而来的火球与雷咒纷纷被挡在外面,不能伤其分毫。 方仲面上厉色一闪而过,旋风般兜转狰狞兽,接着雷火尚未熄灭之前,已冲到离着悬天真人不足一丈之地,随后一只手举剑就劈,另一只手变化不停,一张接一张的符纸相继飞出,有打向悬天真人的,更有数张不知是失了准头还是不大灵光,落在了悬天真人周围。 悬天真人大怒,自己一个不慎,反而被一个小辈弟子压着打绝对是奇耻大辱,喝道:“你找死!”围绕悬天真人的光环突然耀眼不已,然后崩裂开来,如同骄阳初升,光芒四射之下,所有雷火一扫而灭。方仲的火岩剑尚未劈到悬天真人身前,便被一股巨力阻隔,再也劈不下去。悬天真人显然动了真怒,这一下全力出手,护体真气犹如金刚铁壁,他单手一招,扫灭周围雷火的惊虹剑又出现在手中,然后冷酷一笑,向方仲一剑劈下。 嚓的一声,方仲的火岩剑前半截被惊虹剑一斩而断,剑光丝毫无阻,方仲身形急退,却还是慢了一步,血光一闪,方仲啊的一声,狰狞兽上的方仲带着血花往远处飞遁而去。 悬天真人正想追上去时,周围忽的光芒一闪,整个人向下一沉,如同被禁锢了一般,居然被困在了原地。 远处的方仲长笑一声道:“这个画地为牢之术还不错吧,弟子就不劳掌教真人相送了。”方仲拼着被悬天真人砍了一剑,却成功的把地字诀中的画地为牢之术施展了出来,成功禁锢住了悬天真人,虽然以悬天真人的本事,这禁锢的时间定然不长,但有此良机,自己逃出昆仑的机会大增。 悬天真人惊怒不已,向周围连劈数剑,那些禁锢光芒只是闪了几闪又稳定了下来,显然不是转眼就可以破遁而出的。 就在方仲也以为自己要逃出生天之时,远处数十道光芒如飞而至,其中一道光华尤其迅速,转眼便拦在方仲前方,光华一敛,地面上现出手持松纹剑的卢公礼。卢公礼森然一笑,向方仲道:“好徒孙,有老夫在你怕什么?” ; 第七十九章 螳螂捕蝉 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卢公礼。”方仲眼见去路被堵,只能停了下来。 “师公也不叫一声,实在失礼。不过老夫并不怪你,被掌教真人追杀还能面不改色的,又有几人。” 方仲急于脱身,沉声道:“在下无心听你废话,快走开了。” 卢公礼不慌不忙道:“急什么,老夫还有许多事未做,不能走。” 方仲亦冷笑道:“你若不走,我便把你蓄谋篡位之事告之掌教真人,相信掌教真人自能分辨孰轻孰重,反而会放过在下而追杀于你。” 卢公礼冷笑一声道:“笑话,谁会听你这逆徒一面之词。不如老夫现在就告诉掌教师兄,看他如何说话。”卢公礼扬声道:“掌教真人,逆徒方仲说老夫要背叛于你。” 悬天真人虽然被困,但却听得十分清楚,厉声道:“师弟不必听他什么废话,把他擒下便是,若挣扎反抗,只管杀了。” 卢公礼淡淡一笑道:“你听见了,掌教师兄根本不信你的话,如不束手就擒,就只有死路一条。”话音一落,手中松纹古剑黄光大亮,持剑奔方仲而来。方仲的火岩剑只剩后半截,鱼骨剑也受损严重,此时只有狰狞兽所携的那柄从丰都神宫捡拾的弃剑,方能一用。方仲抽出此剑,与卢公礼的松纹古剑战在一处,方仲有伤在身,转眼便落入下风。数招一过,卢公礼忽地发出一声惊疑道:“你这柄剑从何而来?” 方仲正想抽身逃走,听卢公礼突然问起,愕然道:“你知此剑来历?”手中这柄剑虽然有些神妙,但长时间不用,灵性已损失的七七八八,即便落在方仲手中,想要即刻恢复当初威力,也绝非易事。 卢公礼把剑一收,面上露出怪异之色的道:“当然知道。” 方仲道:“这是一位昆仑前辈留下的宝剑,他既然死了,留着也没用,在下就顺手拿来使使。” 卢公礼道:“你我还真是有缘,此剑与老夫大有渊源,就是那逝去之人,我也是认识的。既然你能得到他的宝剑,看在故人份上,饶你一命吧。”说完,把松纹古剑一收,似乎已决定罢手不斗了。 方仲向手中剑扫了一眼,看不出此剑貌不惊人,其主人却有些来历,不由问道:“这位前辈是谁?” 卢公礼沉吟道:“屈指算来,此人该已死去七八十年了吧,你虽不认识此人,却一定听过他的名字。” 方仲奇道:“在下想不起来,我会认识一个死了七八十年的人。” 卢公礼面色霍然变得木然无比,嘴唇微动,只把话语传向方仲一人耳中,只听他阴测测道:“怎么不认识,这一位死人乃是公字辈高人,姓卢,名公礼!” 此话给方仲之震撼无疑天雷滚滚,甚至不清楚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就在这心神一乱的时候,卢公礼面上黑气一闪而过,厉声大喝道:“逆徒受死!”方仲只觉头脑中一阵眩晕,心知不妙,等回过神来时,卢公礼已近在咫尺,手中松纹剑剑光大放,无数剑影笼罩方仲,一连窜噗噗声响起,方仲胸前腹部血花绽放,随后五指一分,一掌拍出,澎湃掌力把方仲直接拍着倒飞出去,摔出去七八丈,这才砰的一声撞破一处宫墙,掉落在墙内。狰狞兽呜咽一声,追着方仲的身影而去。 卢公礼一击得手,低声冷笑道:“既然你已知了,那就去死吧。” 远处悬天真人见到卢公礼和方仲几句言语之后,骤然动手,居然一下便重创了方仲,喜出望外,虽然不知方仲死活,但看其所受伤势定然不轻,绝难自己逃走。悬天真人喜道:“卢师弟做得好,这逆徒有此下场罪有应得。快来帮本座把这一禁锢破了,让我去看一看此子是死是活。” 卢公礼提剑而来,剑光一闪,便砍在了这禁锢之上,白茫茫豪光闪烁,顿成崩溃之势。这个法阵只是方仲用符法激发而出,内外夹击之下,法力很快便损耗一空,悬天真人又是一剑扫过,周围组成此画地为牢的几个符印一闪之下便消亡不见。悬天真人向方仲跌落之处看了一眼,沉声道:“若是此子不死,本座定要好好折磨于他,想当年那张顺所受之刑定要施展在此子头上。”卢公礼道:“只怕方仲已在老夫剑下做鬼,倒便宜了他。” 悬天真人奔方仲跌落处而来,卢公礼向旁边一闪,让悬天真人从身旁走过,就在悬天真人已过卢公礼身前,后背对着卢公礼时,卢公礼眉毛竖起,双目圆睁,手中松纹剑电光火石般向前一送,已插在悬天真人后背之上。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声翻滚而出,悬天真人口喷鲜血,霍然回头,怒瞪着卢公礼,喝道:“卢师弟,你疯了?” 卢公礼面上凶厉之色毕露无疑,向周围的昆仑弟子喝道:“悬天真人德行有亏、处事不公,不足以担当昆仑掌教之位,自今日始,由老夫暂代掌教之位,直至另有贤能之士担当。” 悬天真人惨然一笑道:“好,卢师弟果真隐忍至极,到如今才作,但不知有多少人肯听命于你。” 卢公礼大笑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有谁不听号令者杀无赦!”远处几个悬天真人心腹弟子见到这番变故,惊骇之下纷纷飞身前来解救,但随卢公礼而来的弟子却蜂拥上前,一场混战顿时打响,各色剑光在这玉虚峰上穿梭不停,不时有人发出惨叫之声。卢公礼用剑顶着悬天真人,一连冲出去数丈,随后手腕一挑,悬天真人惨叫一声,身子飞出,背后鲜血狂涌而出,如断线风筝相似,翻滚着跌落在一处石阶之上。 ―――――――――― 今天起点也太卡了,作者专区老是进不去,今日只有一更了。 ; 第八十章 螳螂捕蝉 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玉虚峰厮杀声一片,这场惊天内杠若传扬出去足以让天下之人哄传,但一旁的玉仙峰却并未受到波及,显得宁静安详,但宫阙之下,不时有女弟子进进出出。其中一个年长女弟子道:“玉虚峰上发生了何事,如此吵吵闹闹。”不一会儿,空中一道剑光掠过,上面身影苗条,一个略显惊慌的女子声音传声道:“不好了,玉虚峰上打起来了,我要去速速禀明宫主。”然后这道剑光便往后山飞去。 下面的女弟子面色大变,忙向身旁之人道:“快去召集还留在山上的众弟子,定是魔教之人趁玉虚峰空虚而来偷袭,我等即刻前去救援。”天玄宫钟声大鸣。 卢公礼面对着周围厮杀,面色平静之极,双手杵着松纹剑,站在那里根本没有继续出手的意思,见到忠于悬天真人的弟子被杀,亦不露喜色,而自己带来的弟子被人所杀,亦不动怒,似乎这场同门弟子之间的厮杀完全不关他的事。 一阵风响,一位身粘血迹面色苍白的弟子落到卢公礼身前,躬身道:“师祖明鉴,这般打下去,就算平息下来也会让昆仑元气大伤。卢师祖威望素著,何不对这些人好言安抚,承诺既往不咎,留下这些人或还有用。” 卢公礼冷笑道:“妇人之仁,只能后患无穷,你放心,等我掌权之后即刻广招门徒,还愁没有弟子可用。你不用多说了,那方仲不知死了没有,你去看一看。”说着,向方仲摔落处看了一眼。那人微一犹豫,还是点首道:“是。”提着长剑,向宫墙走去。 此人来到宫墙破洞处,探头一看,见里面黑乎乎一片,似乎有什么黑气翻涌,想看仔细一些时,里面一声呼啸,一只黑气所化的巨大手掌闪电探出,一把便握住了此人,然后往后一缩,消失在黑气之中。一声临死前的凄厉嘶嚎从里面发出,听之毛骨悚然,不知此人遭遇到何事,竟然发出如此惨叫。 卢公礼正想走过去结果了尚未毙命的悬天真人,听到这等惨叫,一怔之下扭头看去,只见宫墙处一股黑气一吐,如嗜血巨兽吞噬了一具血食之后,把残骸吐出一般,一具干枯的尸体从黑气中滚落而出。看干尸的衣着正是刚才那名弟子。 卢公礼眼中精光一闪,抓在手中的松纹剑剑柄随之一紧。 一声声震屋瓦的长笑从黑气之中发出,然后所有的黑气往后一缩,轰隆一声巨响,屋脊爆裂而开,一道人影嗖的一声蹿到半空。 “这小子还没死?”卢公礼愕然之下向空中一看,只见方仲双目翻白,但却面带一丝残忍而又惊喜的神色,正举起双手仔细打量着,周身黑气环绕,一股惊人之极的气势在空中散发而开,让卢公礼不禁生出一股寒意。 方仲端详了周身片刻,似乎对这躯体十分满意,这才把翻白的双目望向卢公礼,冷笑道:“这里便是昆仑吗,本帅如此多年没有出来,想不到一见天日,就遇上这等有趣的事。” 卢公礼喝道:“方仲,你明明被老夫所伤,怎会这么快痊愈?” 空中的方仲道:“这些小伤,对本帅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刚才那人的血肉早被我用来滋补这点亏空了。” “鬼道之术果然恶毒,既然如此,老夫也不介意再送你一程。”卢公礼面色一沉,提着松纹剑飞身而起。方仲咧嘴一笑道:“就凭你,也好,本帅就在这里好好陪着你们玩一玩,也不枉出来一场。”双手迅速在身前一阵比划,数道黑气从掌中发出,迅速凝结出一只黑漆漆手掌,然后向下一拍。黑色手掌一飞出来便迅速变大,扩展至五六丈大小,轰然向卢公礼头上一压。 卢公礼一催松纹剑,此剑也化作五六丈长的巨剑,剑光一闪,劈向落下来的黑色手掌。二者瞬间撞到一起,一声巨响,那黑色手掌微微一顿,便继续缓缓压下,下面的剑光一阵闪烁,随着巨掌下压而不停缩小,呈不支之势。卢公礼面露惊骇之色,论方仲修为,从他与悬天真人及自己交手的情况看,比同辈弟子高出甚多,已超越文字辈弟子,但和自己还有一段差距,更不要说对战经验之丰富更不能及,但看现在这一掌,分明稳压自己一头,难道说一开始方仲并未出全力,但冒着被自己所杀的风险而故意隐藏修为,似乎说不过去。 剑光又坚持片刻,终于一闪的崩溃开来,黑色巨掌毫无阻隔的拍到了卢公礼头顶。卢公礼急忙把松纹剑护住周身。巨掌压着卢公礼从半空中直至地面,一声巨响,地面出现一个手掌印痕。把下方打的树倒石飞。手掌重新化为一股黑气,消散开来。一条白色身影从地上一窜而起,飞至半空,正是有些喘息的卢公礼。 方仲哈哈一笑道:“滋味如何。” 卢公礼盯着方仲看了片刻,突然变色道:“你不是方仲!” “你看出来了?不错,本帅不是方仲,不过如今和他身为一体,你伤他就是伤我。”方仲翻着白眼道。 “什么,你到底是谁,若是阁下能够收手,有何条件尽管提出来,老夫尽可满足于你。”卢公礼眼见此人虽然形体是方仲,但一身鬼道之术深不可测,不由得起了拉拢之心。 方仲笑道:“你这家伙倒也是个聪明人,只可惜认识得晚了一些。本帅如今身不由己,就是想与你谈条件,也不可能了。不过你放心,只要让本帅玩得开心,说不定饶你一命。” 卢公礼怒道:“看来阁下是存心要与老夫为难了,既然如此,也无需废话了。”卢公礼一手持剑,另一手却捏了个奇怪手印,面上浮现出一股黑气,凛然看着方仲。方仲冷笑道:“死在本帅手中的人不知有多少,比你厉害的多得是,他们统统都做了孤魂野鬼,你这一点本事又岂会放在我的眼内。”说罢,周身一滚,无数黑气笼罩住身形,变作一个巨大的黑球,往卢公礼直冲而来。 ; 第八十一章 螳螂捕蝉 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卢公礼单手抖动不停,松纹剑化作一道道剑光向黑球劈去。这些犀利无比的剑光一劈到黑球散发的雾气之中,只是激起一道微小的涟漪,便如一片树叶掉入碧波荡漾的湖泊之中,不能掀起任何风浪。眼见黑球离着自己已不到一丈,卢公礼一声大喝,左手早就捏着的法诀向前打出,一道散发着乌光的印痕噗的一声打入黑雾之中。 黑雾之中传出方仲的一声闷哼,随即黑球前冲之势一缓,黑气一个旋绕,显出方仲身形,然后都被他收入体内。只是这时的方仲面露惊讶之色,正低头看着胸口一个法印。此印虽然不大,只有茶盏大小,宛如一朵莲花,正徐徐旋转不停,散发着淡淡乌光。 卢公礼面上喜色一闪而过,大喝道:“中我法印,还不乖乖受戮。”身往前冲,剑光一个模糊,龙吟之声响起,一只粲然龙首从白色剑光之中一探而出,向着无法动弹的方仲冲去。耀眼光芒转瞬便把方仲吞没,一条硕大的白龙紧紧裹着方仲不停旋转,直至彻底遮没身形,只听得见里面不时发出连绵巨响,好一会儿才稀疏下来。白色剑光逐渐散去,卢公礼的身形嗖的一声出现在半空之中,手持松纹剑喘息不已,但脸上却显出欣喜之色。在他身后,剑光散尽,露出浑身上下被切割了无数剑的方仲身形。 方仲瞠目结舌的一动不动,但胸口的法印已消失不见。虽然被切割了无数剑,但却一点血都不流,反而在伤口处有无数黑气正缓慢修复着周身伤痕。 卢公礼霍然转身,看着方仲露出吃惊之色。本以为在自己的傲剑诀下,就算不粉身碎骨,也会当场毙命,可看如今模样,似乎并未给其重创。卢公礼脸上煞气一闪,又持剑飞身而来,剑光一划,直奔方仲头颅。眼见剑光快要削到其脑袋时,方仲浑身黑气一裹,再一个晃动,便消失在了眼前。卢公礼一剑落空,微一迟疑,对着身后反手便是一剑,只听噗的一声,有人冷笑道:“你的傲剑诀虽然一般,但这法印却有些意思,居然能定住本帅,不知这是什么本事?”说话的正是方仲。 卢公礼急飞出去数丈远,回头见对方没有追来,这才面色难看的转过身,沉声道:“阁下要想知道也容易,老夫再施展一遍就是。” 方仲面上终于露出一丝恼怒之色,翻白的双目瞪着卢公礼,厉声道:“此法虽然精奇,却还杀不了我,刚才施法亏了些元气,正好拿你弥补。”说罢,掌上黑气凝结,一伸手,变做一只巨爪一探,向着卢公礼捞去。这只巨爪可怖之极,如同一只没有血肉的骨手,全是骨头组成,浑身上下更是乌黑一片,一闪之下就到了卢公礼头顶。 卢公礼催剑向上一劈的同时,身形急坠。那剑光被巨爪轻轻一捏便碎了,再想抓卢公礼时,他已向下方逃去。方仲恶狠狠道:“本帅要捉你,又能逃哪里去?”挟着黑风呼啸追来。 卢公礼只望人多处飞去,一个昆仑弟子尚不明白何事,见到卢公礼从身边一闪而过,正想问时,身后风声一响,周身一紧,低头一看,已被一只巨大的骨手抓住了,顿时惊得魂飞天外,在骨手中挣扎不已。方仲大笑道:“小子,让你看看本帅是如何施展役鬼法的。”看着被黑气所化骨手抓着的昆仑弟子,身形一分,已化作三条人影,只不过一条还是方仲本身,而另两条却是方仲父母所化役鬼。这两条役鬼一现身,便往被擒住的昆仑弟子身上扑去,顿时那弟子发出凄厉惨叫,一瞬间便变成了一具皮包骨头的尸骸。方仲一招手,这两条鬼影一晃,又收到了体内。那骨手一松,把尸骸随手抛弃。 方仲眼睛微闭,面现陶醉之色,似乎在享受这种掠夺旁人精血的快感,自言自语道:“许久没有如此痛快了。” 卢公礼在远处看得清清楚楚,那弟子不过转瞬便做了亡魂,连一身精血也被吸走,更是无心恋战。方仲眼一睁,望向卢公礼,冷笑道:“你若不和本帅厮杀,我就见一个杀一个,直到你肯和我相斗为止。” 卢公礼冷笑道:“阁下若有本事,不妨把这昆仑上下弟子都杀了,老夫不会皱一点眉头的。” 方仲不怒反笑道:“想不到你比本帅还要恶毒,果然昆仑派的老匹夫都是道貌岸然之徒,你既然这样想,本帅就如你所愿,杀他个鸡犬不留。”说罢,又向卢公礼急追而来。卢公礼转身就走,哪边打斗激烈,就向那边走。一路之上,不时有倒霉之极的昆仑弟子被方仲顺手捉住,如上次一般,转眼被放出役鬼吸成人干。周围的昆仑弟子这才纷纷发觉不妙,不论是忠于悬天真人还是卢公礼的人,见到卢公礼飞身而来,无不面色大变的逃窜而去。卢公礼眼见无人拖住方仲,被他越追越近,惊怒之下面上煞气越来越重,浑身骨节咔咔作响,身形也变得高大起来。 方仲有如此本事,自然是被阴长生附身之故,只是此次附身是方仲故意而为,正是使用阴长生传授的嫁魂术。此术虽然被阴长生左右肉身,但方仲神智并未消亡,随时都可反客为主,要不然方仲也不敢把他放出来。方仲这么做,也是逼不得已,要不然此次定难逃出悬天真人和卢公礼的手掌。 卢公礼正想放手一搏之时,远处无数剑光闪耀,似乎又有人御剑而来,看方向正是天玄宫所在。卢公礼大喜,转身便往那些剑光迎去。 来得正是天玄宫众多女弟子,领头的几个是和无念等四仙子同辈的道姑,见到卢公礼如飞而来,忙止住剑光,向卢公礼道:“师叔匆匆忙忙的,不知发生了何事?” 卢公礼道:“你等来得正好,方仲犯上作乱,不但打伤了悬天真人,如今正在追杀老夫。” 这几个人吃了一惊,其中领头的两位居然认识方仲,震惊道:“有这等事?” 卢公礼道:“老夫骗你等作甚,他来了,你们还不动手。”只见不远处乌云翻滚,一条人影裹在黑气之中直奔而来。 ; 第八十二章 螳螂捕蝉 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眼见方仲裹着黑气飞射而来,这几位天玄宫弟子还是将信将疑,只因卢公礼说方仲不但打伤悬天真人,还追杀卢公礼,这要何等的本事才可以做到,如果方仲真的如此,那自己迎上去又有何用。其中一个道姑面露疑惑之色,向卢公礼道:“待晚辈去问一问。”飞身先前,拦在方仲身前。 方仲瞬间止住身形,那道姑看着方仲如今模样,吃了一惊,喝道:“方仲,你走火入魔了不成?” “女人,本帅可不会丝毫有怜香惜玉之心,你等自来寻死,需怪不得我。”方仲手掌一抬,一只黑手迅即向那道姑捉去。那道姑怒道:“这方仲真的已经入了魔道了,大家不必留手,动手。”话音一落,已一道剑光向抓来的手掌划去。 卢公礼嘿嘿一声冷笑,反倒不急于逃走,站在众天玄宫弟子身后看她们厮杀。 方仲遥遥把手一握,幻化而成的黑手顿时抓住对方的剑光,一把抓成粉碎,那道姑手中长剑一声哀鸣,剑上咔的一声,出现一道裂痕,此剑只是一个照面,就已受损。那道姑面色大变,始知卢公礼所言非虚,如今入了魔的方仲,其修为之高已到了惊世骇俗的地步。那道姑抽身后退,向身后弟子喝道:“此子心智已失,大家一起动手。”身后众弟子齐齐出剑,无数道剑光纷纷向方仲奔袭而来。 方仲哈哈大笑,黑气之中身子一晃,三条一模一样的身形出现在远处,其中两条往旁边一闪,消失的无影无踪。另一条却在原地双掌一合,身上黑气翻涌,瞬间遮没身形。无数剑光都射在中间黑气之中,又从黑气之中穿出,但却不见丝毫血迹。那道姑一愣之下恍然醒悟,喝道:“鬼体无形,寻常宝刃伤不了他,用真火。”掌心之中瞬间现出一团烈焰,往手中长剑之上一打,顿时这柄长剑燃起火红烈焰,剑光一闪,一道翻滚着的火龙向黑气冲去。 黑气之中传出方仲的笑声道:“这位仙姑有些意思,居然看破本帅的法术,可惜只凭这一点本事还奈何不了我。”黑气一敛,方仲又显出身形,手中却多出了一柄长剑,正是从丰都神宫捡来的那柄,此剑同样幻化出滚滚剑光,把来袭的火龙一扫而灭,然后身形一晃,奔那道姑冲来。那道姑盯着方仲,正想出剑相迎,忽听身后弟子惊道:“师叔小心。”那道姑一惊,尚未明白怎么回事,却觉腰上一紧,一股阴寒刺骨的寒意顿时笼罩全身,低头一看,两只白皙的手臂正环抱腰间,自己竟然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对阴魂给缠住了。方仲发出一声冷笑,阴森森道:“去死!” 两道阴魂瞬间把那道姑笼罩,眼见此人就要落个精血皆丧的地步,远处忽然有人厉声高叫道:“不要,方师弟你疯了!?”一道剑光丝毫不惧方仲,转眼冲到面前,现出一位早已花容失色的天玄宫女弟子。 方仲一怔之下,冷冷道:“你胆子不小,敢叫本帅住手,那就与这道姑一起死吧”轻轻把手一抬,一只阴森骨手在那女弟子头顶浮现而出。那女弟子正是从邀月堂返回昆仑的姬云袖,她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如今的方仲会如此绝情,竟然如陌生人一般的看着自己,并悍然出手,要取自己性命,难道他真的修学鬼道法,已坠入魔道了。 骨手正要一抓而下,方仲忽然一抱头颅,怒道:“小子,你这么快就想收我回去?” 旁人正在莫名其妙的时候,方仲翻白的双目居然重新出现一对眸子,只是时闪时现,似乎很不稳定,但不久之后,眼眸之中终于出现黑白之色。姬云袖头上骨手噗的一声,化作黑气消散,远处裹住那道姑的两道阴魂也化作一股阴风悄然收入方仲体内。 方仲望着姬云袖,刚想说话,高处一声爆喝道:“姬姑娘莫怕,老夫定把此逆徒手刃剑下。”一道人影紧随着剑光,往方仲头顶直劈而下,正是卢公礼。卢公礼双目之中寒光闪烁,死死盯着方仲,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卢公礼不知已何时到了方仲头顶,此刻突然发难,舞动而出的剑光奔腾而下,如惊涛拍浪一般,声势十分惊人。方仲只来得及冲姬云袖说了一句:“快走!”卢公礼的剑光便已到了,瞬间把方仲淹没。 姬云袖眼睁睁看着方仲在卢公礼的剑光之中消失。一团耀眼的光芒从半空直坠而下,轰隆一声,砸破一处宫殿的屋顶,强大的冲击力,把整座宫墙都震得坍塌了下来。 烟尘翻滚之中,一道白色身影飞窜而出,急忙忙往半空逃遁。而瓦砾堆中却传出方仲恼怒之极的吼声:“老匹夫,你又伤我,不把你剥皮抽筋,本帅誓不为人。”随后黑气大盛,一只巨大的骷髅头浮现而出,冲着空中怒吼道。骷髅头骂过之后,又冲底下恶狠狠道:“臭小子,你再自寻死路,休怪本帅要毁约了。”随后骷髅头往下一沉,又消失在了黑气之中。倒塌的瓦砾堆中砰的一声被人推开,又一道身影飞上天空。 卢公礼面色阴沉,看着急追而来的身影,真的是心中大怒,自己何曾被人追杀到这步田地,看来不施展些手段,休想摆脱这附身方仲之人的纠缠了。卢公礼浮在空中的身影挺拔俊逸,白色长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看上去如出尘的神仙相似。一声轻微的骨节声响,卢公礼的身形忽地拔高一节,随着爆豆般的骨节声连绵响起,卢公礼的面容身形开始变化,噗的一声,卢公礼肋下突兀伸出一只手臂,接着噗噗噗连续响起,又有三只手臂从左右肋下伸出。卢公礼的脸庞也变得狰狞万分,双目圆睁,额头之上更是忽然睁开一只血红妖目,一道红光一闪,落至紧追而来的方仲身上。 ; 第八十三章 螳螂捕蝉 九 - 洛仙 - 浮云深处 卢公礼这番变化,不但让占着方仲肉身的阴长生惊讶不已,连同那些天玄宫和玉虚峰弟子都大吃了一惊,昆仑道法之中,何曾有过这样的法术,莫非这也是昔日符法之中的秘术不成。 卢公礼大喝道:“不管阁下是谁,竟然逼迫老夫施展法身,那都只有一条路可走,便是去死。”声音尖厉,与卢公礼往日温雅语态完全迥异。这变化而出的五条手臂各自一晃,从卢公礼身上瞬间飞出数件霞光,分散到五只手掌,分别是一刀一锤一只金环,还有一只铃铛及一条黑色软鞭。这几样兵器与松纹剑不同,都是祭炼之后藏在身上,而不像昆仑其他宝刃,并非个人所有,只能保持原样。卢公礼六只手叉叉丫丫,各持兵器,向方仲扑去。刀、锤、金环等物同时祭出,无数道霞光围住方仲,尖啸之声大作。 方仲手中只有一柄宝剑,见到这般多兵器同时袭来,如何抵挡得住,才把那弯月似的刀光磕飞,一只黄澄澄的铜锤已到头顶。方仲把口一张,一道黑气瞬间化作一面小盾,被那铜锤一砸,往下一沉,才堪堪抵住。这时那只金环又到了头顶,霍然变大之后,往下一落的同时骤然一紧,就想把方仲收在圈内。 方仲冷哼一声,身上黑气一涌,人影已消失在黑气之中。那金环嗖的一声,却只在原处收住了几缕黑气,也在随后消散掉了。 见到方仲又借鬼道之术逃遁,卢公礼头顶上的妖目红光大亮,一道红光扫过之后,猛然一声厉喝,那条黑色软鞭唰的一声席卷而出,往右边空处一扫而过。砰的一声,原本空空如也的地方黑气翻滚而出,露出已被黑色软鞭缠住腰身的方仲。卢公礼头上妖目居然看破了方仲的鬼道隐身之术,一举奏功之下,卢公礼脸上不由得一喜,刚想挺剑去刺。方仲冷笑道:“就凭此鞭也想捆住本帅?”手掌一握,一只巨大鬼手现形而出,一把捉住软鞭,猛地一拽,那软鞭顿时被他拉的笔直,巨大的力量传递而来,反而把卢公礼扯着往前一跌。 方仲举剑就劈,卢公礼慌忙拿松纹剑一挡,另一只手上拿着的铃铛却冲前方一晃,铜铃上红光一闪,浮现出一圈经文,顿时一道声波激荡而出。这道声波似乎对方仲尤其奏效。方仲居然头颅一沉,混身气血翻滚,身形迟钝,差些从空中落下去。卢公礼顺势一抖软鞭,方仲如离弦之箭般向下俯冲而去。轰隆一声,把紫霄宫飞檐撞塌了半边。那紫霄宫飞檐之下本来躲着两个昆仑弟子,见方仲落在近处,顿时吓得祭剑而逃。 卢公礼狂笑道:“只要还不曾脱离血肉之躯,我这酥骨铃就无往而不利,当初那昆仑派的老头,就是被我用此宝制住,丢到那丰都鬼城之中的。” 下方沉寂片刻之后,方仲身形又飞身而出,瞬间来到卢公礼面前,盯着卢公礼手中铃铛道:“原来数十年前扔进来一个人,是你干的。可惜此人胆小怕死,临时也不敢进神宫一步。不过你这手上的东西有些像佛门之宝,只是邪气太重,不知你如何会有的?” 卢公礼道:“你怕了么?若是肯诚心归顺于我,饶你性命也不是不行。” 方仲冷笑道:“让本帅归顺之人只怕还未出世,不要以为拿了一件克制神魂之物的东西就以为斗得过本帅,我若非被困在这躯体之内,凭你这点本事,根本就不是本帅的对手。既然你如此自信,就让你看看这真如之躯的厉害。”方仲身上黑气又翻涌而出,只是这次身形一晃,已一分为三,瞬间出现了三个一模一样的方仲。除了中间那个方仲没什么变化之外,幻化而出的另外两个方仲均都是一脸狰狞之色,目露凶光,方一出现,便凶戾非常的怪笑连连。那居中的方仲道:“本帅借用这小子还未完满的真如之躯一用,虽然无法尽展本帅的神通,但对付你,已是绰绰有余了。”这三条人影中的两条怪笑一声,同时往前一扑,奔着卢公礼而来,反而那居中的方仲却漫不经心的赏玩弄起手中宝剑来,并连连摇头,一副鄙夷之色,似乎手中之剑过于寒碜,有损其赫赫威名。 卢公礼冲着杀来的两条人影一晃手中铜铃,红光一闪,经文浮现,又是一道声波激荡而出,这两条人影在被声波笼罩时宛如不觉,瞬间杀至卢公礼左右,双手齐施,无数黑气包裹着的拳头狂砸而来。卢公礼大惊,连忙把左右五六只手摇动抵挡,但他手虽然多,却只有一个头颅,顾不得四面八方,在被二人形如鬼魅般的身形围攻之下,颇有些顾此失彼。不过转瞬之间,碰碰数声响,卢公礼背后中拳,打得他目中喷火,差些吐血。 远处正悠然自得而观的方仲冷笑道:“真如之躯不是肉身,你的酥骨铃根本没用,本帅还未出全力,你若一会儿就死了,只怕无人陪我玩下去。” 卢公礼惊怒交加,六只手中的武器尽力往四周一晃,就想再次抽身而走。便在这时,听得远处一声亢昂的鸟鸣之声,扭头一看,只见一只巨鸟拍翅而来,此鸟形如锦鸡,但是毛羽颇长,看上去十分华丽。在鸟背上站着一位女子,头顶道冠,身披淡红色云鹤道袍,身姿卓越,与此鸟相得益彰。此女一现身,在远处的天玄宫弟子纷纷往那里聚去。不只如此,此女身后一道遁光紧随而至,瞬间便越过巨鸟,反站在了天玄宫弟子之前。遁光一散,露出一位身形魁梧的白眉老者,此人头发散乱,一身道袍已陈旧不堪,似乎久困风尘之地。 那老者在空中一扫这狼籍一片的玉虚峰,愤然大怒道:“昆仑怎么会弄至此等地步?悬天何在?给老夫滚出来!” 一位中年弟子从地上御剑而上,到老者面前站定后,伸手一指卢公礼与方仲,满脸怒色地道:“启禀师伯,昆仑如此模样,都是拜此二人所赐。” ; 第八十四章 螳螂捕蝉 十 - 洛仙 - 浮云深处 无数道目光落在方仲和卢公礼的身上。见到二人一个变做三个化身,一个竟然露出六臂法相,那白发老者和红衣女子都是面色一凛。 卢公礼头上妖目一闭,手中兵器也同时收起,噗噗数声响,变化而出的四条手臂收入肋下,只留下长袍两旁撑破的两个大洞。卢公礼见到此二人居然迅速恢复了原样,朗声道:“原来是紫阳师兄和无念师侄,你们来得正好,快助我把此人收拾了,然后师弟再把此事的来龙去脉解释一遍。”卢公礼抢先一步的说道。 前来的二人正是天玄宫现任宫主无念,昔日的红衣仙子。她本在崖山小院,得到禀告之后才匆匆赶来。另一人却是早就在困在后山的紫阳真人,他因姜文冼之故被惩罚,轻易不得离开后山,只是此次大战激烈非常,他困居后山都能听到前方打斗之声,显然不是门内弟子技艺切磋就能引起的。于是登高一望,才惊见玉虚峰上剑光纵横,竟然已混战成了一片,这让他如何不惊,只道玉虚宫已被强敌攻破,便顾不得禁令,急急赶来想助一臂之力。 紫阳真人听了卢公礼之言,眼光一扫方仲,惊道:“是你?”阴长生虽然借住方仲之躯施展了鬼道法,但样貌未变,还是被紫阳真人一眼就认了出来。一旁的无念虽然玉容无惊无喜,但凤目之中折射出的闪烁光芒,却让人一望而知其内心并不平静。 阴长生见到又有二人前来,似乎都是修为不错的样子,冷笑道:“本帅只道再无乐趣可言,如今看来,有些言之过早了。” 站在红鸾鸟上的无念玉容一沉,冷冷道:“方仲,若你还能自圆其说的话,最好现在就解释清楚。” 卢公礼插口道:“这个时候师侄还想听他说什么废话,此子修炼魔攻,早已走火入魔了。”说罢,放出一道剑光奔方仲劈来。似乎印证了卢公礼所言,方仲单手一抓,黑气凝结的一只骨手轻而易举的把剑光挡住,还顺势向卢公礼捉去。卢公礼叫道:“你们看,此子所施展的可还是我昆仑道法,分明就是歹毒的魔功。”见骨手一抓而来,急忙飞身后退。 方仲道:“解释?去跟本帅的拳头解释去吧。”阴长生根本就不想多说,在他看来,是方仲也好,不是方仲也好,既然借用了这具躯体,那就大闹一番,就算把这昆仑山上所有人统统杀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方仲的另两个化身完全掌握在阴长生手中,在阴长生授意之下,怪叫一声,化作两道乌光向紫阳真人和无念冲去。 紫阳真人长叹一声,也不知是为方仲堕落至此而惋惜,还是为昆仑之不幸而难过,单手一招,从其腰间飞出一柄紫色长剑,剑刃之上隐隐有电光闪烁。紫阳真人道:“我与师侄各敌一个,若谁先取胜,便去相助卢师弟。”说罢,身形一闪,已拦住其中一道乌光,紫色剑光瞬间与乌光搅合在一起。天玄宫主无念只得持剑在手,看到另一道乌光奔至眼前,变色道:“你真要和我动手?”乌光之中的方仲怪笑道:“你这女人婆婆妈妈,打就是了。” 一听此言,那无念再无话说,轻轻一抖宝剑,已祭剑而出。 本体的方仲忽地又一抱头,自言自语道:“又想招我回去,大敌当前却还想让我住手,这小子疯了不成?” 远处的卢公礼时刻注意着方仲变化,看到方仲又有异常样子,眼中精光一闪,冷笑一声,持剑飞身来斗。方仲急忙松开头颅,与卢公礼打在一起。卢公礼稍触即遁,根本不与方仲硬拼,只是上下左右游斗。让方仲无法分心他顾。 转眼之间,这天空上变成了方仲独斗卢公礼、紫阳真人和无念三人。其中战况以紫阳真人占优,紫色电剑纵横来去,把方仲劈得不住后退。而无念只守不攻,剑光护住周身,处于一个平手状态。卢公礼那边最是处境堪忧,被方仲压着打,但总能在危险之余逃出生天。 卢公礼不时回头看另两处战况,见一时难解难分,心下焦躁,眼珠转动了几圈,向方仲道:“阁下既然不是方仲,不如和老夫谈个条件如何。” “什么条件?” “你我假意对敌,悄悄靠近那二人,你对付那紫阳真人,我去对付那无念,得手之后,此地强手便只剩下你我,到那时再拼个你死我活不迟,你说怎样?” 一听此言,方仲喜道:“不错,有趣的紧,好,本帅答应了。”二人剑光交加,看似激烈,实则离着另外两处战团已越来越近。当来到战团中间时,卢公礼使一个眼色,二人同时一分二开,奔着各自的目标而去。卢公礼只是几个闪动,便到了无念身后,喝道:“师侄不必惊慌,老夫助你一臂之力。”说罢,挺剑往无念后背刺去。这一下兔起鹘落,任凭那无念防守严密,也绝料不到来帮忙的卢公礼会向自己动手。眼见卢公礼的松纹剑离着无念的身影不足三尺之时,一声雷响,卢公礼顿时身上电光直冒,大叫一声,跌落半空。 无念吃惊回头,只见另一个方仲正在不远处收回长剑,原本翻白的双目已回复了黑白眼眸,眼神清澈,哪像是个走火入魔之人。 卢公礼在半空中摇晃了数下才重新站稳身形,回头冲着方仲骂道:“阁下居然毁约……” 此刻的方仲,已重夺主导权,把阴长生收在了葫芦之中,但那两个真如化身没有了阴长生的神魂之力相辅,也修为大降,其中一个化身被紫阳真人催发的擎天巨剑劈做两半,真如之躯化作翻滚着的阴风,飞回到方仲身上。另一个与无念对敌的真如之躯,却身形一晃,舍了无念,奔卢公礼而去。卢公礼被方仲结结实实地打了一个五雷正法,早已身受重伤,危急关头一声大喝,又变做六臂法身,六臂齐出,才堪堪挡住追杀而来的方仲化身。 ; 第八十五章 血色昆仑 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紫阳真人一剑把方仲真如之躯劈散,又飞身奔方仲本体而来。无念娇喝道:“师伯且慢,我有话要说。”紫阳真人遁光一敛,看到卢公礼又变化做这等模样,面色阴晴不定。他赶来时便已见过卢公礼施展此法,当时未来得及问,便想先收拾了阴长生之后,再问不迟。 一道红光转眼落到卢公礼不远处,无念冷冷地道:“卢师叔想杀本宫?” 卢公礼喘息道:“老夫怎会杀师侄。刚才遁光太急,赶着来助师侄一臂之力,这才收不住手,以致让师侄有此误会。” 无念冷笑道:“收不住手?但不知卢师叔如今的道法出知何处,恕无念眼拙,不知此法来历,师叔可否解惑?” 卢公礼洒然一笑道:“这是老夫下山游历之时,偶然得到的小法,看他有趣,便记在了心里。” 无念轻轻摇头道:“师叔好一张利口,推得一干二净。” 卢公礼怒道:“事实如此,老夫有何好推搪的。倒是那方仲刚才打伤老夫,众人亲眼瞧见,无念师侄不去捉拿此人,反而审问起老夫来,不知这是何意?” 方仲此刻已把两具真如之躯都收入体内,听了卢公礼此言,怒道:“卢老头,任你百般狡辩却瞒不过我去,你杀悬天真人也是假的么。” 方仲此言一出,紫阳真人和无念大吃一惊。他们赶来时的确没有见到悬天真人,此地打得天翻地覆,作为昆仑掌教却不出现,的确有些奇怪,但若说卢公礼杀了悬天真人,实在是骇人听闻。 紫阳真人怒道:“到底是何事,只要一问悬天师弟便知,谁去把悬天真人给我找出来。”若真找出悬天真人,卢公礼的谎言即刻就会被拆穿。卢公礼怒瞪方仲一眼,喝道:“逆徒,再与老夫打过。”松纹剑一晃,欲奔方仲而来。以方仲本身修为还真打不赢卢公礼,见他又要动手,忙向后退了几步。卢公礼面现奸诈之色,忽地遁光一转,往远处急遁而去。 卢公礼这一逃,已明白无误的告知所有人,他才是此次大乱的幕后推手。紫阳真人震惊之下简直不敢相信眼中所见,白眉倒竖,怒喝道:“卢公礼!”剑光一祭,紧追卢公礼不放。远处卢公礼哈哈大笑道:“不劳师兄相送,老夫还会再来的。”一口鲜血一喷,顿时遁光大涨,远处的昆仑弟子谁敢拦截,眼睁睁看着他越行越远,最终在天边消失不见。 紫阳真人的面容一下子苍老了许多,看着远处默然不语。无念落在他身旁,轻声道:“卢师叔竟然是内奸。” 紫阳真人低声道:“如只是争权,以他才智并非没有机会,又何必要逃。贫道只是想到一桩往事而心痛不已。” 无念道:“往事?” 紫阳真人道:“难道你到现在还不知,我那徒弟是冤枉的么。” 无念顿时明白过来,紫阳真人所说是姜文冼之事,当初一口咬定是姜文冼助魔教用玄门心法凝结血婴的,正是卢公礼,如今看来自然真相大白。 方仲见卢公礼逃遁,虽不用与他厮杀,但心中却越加沉重,此人老奸巨猾,只怕以后还会与他遭遇,谁也不知他会用什么恶毒手段来对付人。方仲虽然有心和紫阳真人、无念说几句话,但一想到死在自己手上的昆仑弟子也不算少,虽然当时是阴长生所杀,但如不是自己放他出来,这些人也不会死,歉疚之下一言不发,从空中一落而下,狰狞兽从残墙断壁处狂奔而至。方仲翻身坐在狰狞兽上,周围的昆仑弟子看方仲的眼神都带有畏惧之色,任谁看到方仲在玉虚峰这一场厮杀,都会心生寒意,只道方仲修为之高,连卢公礼、悬天真人等都稍逊三分。 玉虚峰终于平静下来,卢公礼与悬天真人一个逃走一个生死不知,那些忠于二人的弟子打了个两败俱伤,如今的昆仑派,空有无数宫殿,却已不是金碧辉煌、云霞漫天的人间仙境,反而呈现出一派萧索之色。 紫阳真人一落下地,便有人上前禀道:“掌教真人身受重伤,已搀扶回玉虚宫疗伤去了。” 紫阳真人长舒一口气,淡淡道:“只要不死便好。” 空中风声响动,一只大鸟悬停在紫阳真人前方,无念的声音道:“师伯既然从后山出来了,不如这玉虚宫还由师伯做主,好尽快收拾残局,安稳人心。师侄先回天玄宫了,若有事时再召唤不迟。”说罢,红鸾鸟一拍翅膀,便欲返回天玄宫。 咚――咚――咚 远处忽然想起悠扬的钟声,钟声连敲了一十八下才止歇,但当众人还在惊疑之中时,那钟声又复想起,竟然又敲了一十八…… 众昆仑弟子无不面色大变,这钟声分明就是立在三清殿前的镇山钟,如无紧急之事从不敲响,而连打一十八下,那只有面临强敌压境,昆仑有覆亡之祸时,才会连续敲响此钟。难道说三清殿那里的驻守弟子接到了什么重要信息,这才不得不打响巨钟。如今镇守三清殿的长平子是个谨慎之人,若无他允许,断然不会打响巨钟。 紫阳真人听着遥遥而来的钟声,举起手中紫电,怅然道:“尽人力,听天命吧!” ―――――――――――――――――――――――――――― 本人近期更新每天只有一章,是因为花了大把的时间对前面章节进行了大刀阔斧的删节修改,同时想把修改过的文章转发其他网站,却惊讶发现都已被人注册转载,只能更名发表。没办法,只好在腾讯上把书名洛仙改为了‘佛莲传’,以发表更改好的文章。大家可以去看一下,与原来相比有多大的区别,至少被我砍去一半不相干废话。汗颜,当初写作时确实废话多,这才导致此文慢热。希望大家支持,最好收藏推荐一下。 ; 第八十六章 血色昆仑 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方仲一离开玉虚峰,便用地遁之术赶往天墉城。一路之上,方仲和那阴长生争吵不休。阴长生道:“小子,你如此妇人之仁,如何成得了大事。” 方仲没好气道:“如前辈这般滥杀无辜,那便是大英雄大好汉了。如你自己出去杀人,我管不了那么多,可如今你是顶着我的名头去杀人,这笔账,人家迟早要算在我的头上。” 阴长生冷笑道:“大丈夫处事立地岂能不得罪人,只要你比他厉害,得罪就得罪了,又能把你怎样。说起来你如此责怪本帅,不是我杀人太多的缘故,而是你学艺不精,怕旁人找你麻烦。” 方仲道:“就算我天下无敌,也不能随意杀人。” 阴长生不屑道:“废话,你当本帅杀人也是闹着玩的吗,若不展示你的霸道无情和血腥手段,麻烦只会越来越多。你也看到了,本帅杀了几个昆仑弟子之后,旁人见到我来时避之唯恐不及,这便是本帅想要的。你若畏手畏脚,这也放过那也放过,才是自寻死路。” 方仲也知阴长生所说的话有一定道理,但若真的这样去做,自己与那阴长生又有何区别。方仲道:“你既为我所控,要想好好活下去,那就乖乖听我的话。以后没我吩咐,不要随意杀人。” 阴长生坐在葫芦之内,翻着白眼一脸的鄙夷之色,低声自语道:“在本帅面前呼来喝去,把我当作随意使唤之人,总有一日,让你知道本帅的厉害。” 方仲见阴长生不再搭理自己,也不想和他废话,遁术展开,狰狞兽平地如飞,不久便到了天墉城城下。这一次去昆仑,一场大战下来,不但符纸花得七七八八,还把两柄宝剑给损毁了,尤其是无念所赠的火岩剑被砍去了半截,估计已不能用,可谓损失惨重。 城门处根本无人把守,上次来天墉城时,方仲怕暴露行迹,不敢携带狰狞兽进城,如今自然无隐藏之必要,相信以如今昆仑山上之混乱,一时半会还不会来找他麻烦。至少那卢公礼背叛昆仑,就是了不得的大事,又岂会有闲心来找自己。说起来那卢公礼曾言道真正的卢公礼已死在了丰都神宫,那此人便不是卢公礼了,可是一个人若冒充旁人瞒过不相熟之人还有可能,怎么能把昆仑派这么多人都瞒过了,这要相似到何等程度才可做到。 方仲牵着狰狞兽方一进城,便觉得有些诧异,原本担心会有那些无知之人见自己牵着一头模样凶狠的狼形恶兽,会涌过来围观,却见城内人影稀疏,偶有数人也是行色匆匆,看到方仲如若见到鬼一般,反而远远避开。街道上无数商铺门板关闭,只剩下招牌旌旗等挂在外面,被风一吹呜呜作响,一副风声鹤唳之态。 方仲心下暗惊,那姬老丈说此城是各大派所控制,有无数的暗线留在此地,这番模样,莫非有什么大事发生。方仲不怀疑到自己头上,是因为自己一路赶来,再快的消息也不可能马上就传遍全城,最多昆仑派所控制的一部分地区会先知晓,但一想到如卢公礼这般的人都叛出昆仑,只怕反而不会大肆宣扬,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只让少数几个人知道即可。 方仲径直来到姬老丈所开的客栈门前,见这小小客栈也把大门紧闭,只得上前敲门。 数声敲门声一过,门后一人道:“客满了,不做生意。”听声音正是那姬老丈的。方仲道:“老丈,晚辈是方仲。”门后之人一听,把门打开一道隙缝,见到果然是方仲,这才把大门打开,那姬老丈笑着道:“老夫真是看走了眼,想不到方贤侄手段了得,竟然真从昆仑山上把几位道长给救了出来。” 方仲喜道:“普玄道长已安然到了这里吗?” 姬老丈道:“已然到了。” 原来当初方仲把两位道人从寿仙楼内救出来时,便没想着和两位道人一起走,以两位道人的本事,不但会拖累自己,连他们自己也无法逃脱。唯有大闹一场,吸引了旁人注目,二道才有机可乘。方仲在二道身上各化了一道替身符,假意驼在身后,这才引得悬天真人追着不放。 方仲听得二道已至,心中一松,又问道:“在此之前,晚辈还让一位张道长前来此地。不知他来了没有。” 姬老丈笑道:“你说张道爷,这家伙比谁都早,却比谁都精,初时装着要饭的,见叩不开门,却在我门前拉稀,是老夫忍不住出来赶他时,才说是来寻我的。” 这种作为还真只有赖皮张能干得出来。方仲进门后,姬老丈见到那比马头都要高着一截的狰狞兽,啧啧称奇道:“这种兽难得的很,老夫似乎在某些记载中看过一二。”能一眼就辨认出狰狞兽来历的人不能说没有,但凡说得出口的,却无一不是来历不凡之辈,如今却出自一个老丈之口,方仲顿时起了疑心,看着姬老丈的目光也有些异样。 那姬老丈说过之后,一见方仲神情,似乎知道自己刚才的无心之言露出了马脚,干咳一声道:“老夫闲来无事,便喜欢饱览群书,那山海经上记载的奇人异事之多,似乎有这兽的记载,便忍不住说出口来,也不知是真是假。” 方仲微微一笑道:“老丈眼神不错,此兽是有些不凡,不知可有地方圈养。” 姬老丈道:“有的有的,老夫的店虽小了些,但养一两匹家畜的地方还是有的,这就带方贤侄过去。” 待方仲安排后狰狞兽之后,在姬老丈的引领之下,终于见到躲藏在楼上的普玄、定观和赖皮张三人。而原本就在这里的瑶鹰王、司空谅、小兰等人也聚到一起,让这楼上顿时热闹了不少。众人见到方仲前来,少不得要问一问之后在昆仑山上发生的事。方仲只把简要的事说了一遍,至于自己如何脱身的,一大半的责任都推到了卢公礼背叛昆仑的身上,只说昆仑为了对付卢公礼之事,才让自己有机可乘。 那姬老丈道:“不知贤侄有没见到小女?” 方仲道:“晚辈见过姬师姐,只是当时混乱无比,只来得及让她赶快离开此地。” 姬老丈道:“那她会下山来吗?” 方仲摇头道:“依晚辈对师姐的了解,只怕不会。” 那姬老丈听了之后愁云上脸,郁郁不乐。方仲想起一事,问道:“我进城时,发觉家家闭户,人人行色匆匆,与前几日来时迥异,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姬老丈轻叹一声道:“你刚回来,还不知这两天发生的一件大事,老夫一直担心的事终于还是来了,贤侄可知,如今那昆仑与魔教厮杀之事,终于有了结果。” 方仲奇道:“是何结果?” 姬老丈面色阴郁的道:“昆仑败了,那华阳门联合金庭洞与灵虚谷,在青城山一战中突然反水,从背后攻杀昆仑,不但重创昆仑、青城两派,还当场杀了虚月真人,打伤了魏中佐,如今败残人马正退往昆仑山上,魔教大肆进击,以老夫之见,只怕昆仑此次灭门之厄难以避免。” ; 第八十七章 血色昆仑 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这一消息让除了姬老丈之外的人都吃了一惊。普玄道:“如今那卢公礼又叛出昆仑,加上此事,岂不是雪上加霜。” 姬老丈嘿嘿一笑道:“所以你们能够逃下山来,才是你们的造化。既然你们都不知道,可见此消息当时还未传回昆仑,如今自然不同,那些留守天墉城的昆仑弟子都撤了回去,留下的一大片空白,自然便宜了其他门派。方贤侄见到城中异样,正是风雨欲来的前奏。” 方仲道:“怪不得家家闭户,人人都有畏惧之心。” 姬老丈道:“老夫也要把紧店门,不相关之人,是不会接纳的,以免惹祸上身。”随机下楼去了。 方仲刚坐下不久,楼下忽然传来敲门之声。这叩门之声极大,显然来人用了很大的力气,以至众人都听得见。只听的楼下姬老丈高声道:“客满,不住店了,到别处去吧。”谁知门外拍得愈加响了,一人大声道:“贫道可不住店,姬兄还不开门。” 此人似乎与姬老丈相熟,那姬老丈没有回话,只听的开门声响,似乎把那人放了进来。来人道:“关什么门,以后大可放放心心做买卖,有贫道罩着你,还怕有人来惹你的麻烦。” 只听的姬老丈的声音道:“你不来寻我,就已经大吉大利了。道长何必强人所难,老夫真的不想多事。” 来人轻叹一声道:“可惜,此事只怕由不得你,想来你已听说那昆仑落败之事了,如今总算知道贫道没有说谎吧,若我说这昆仑以后将会覆亡,不知姬兄有何想法。” 姬老丈道:“老夫能有何想法,只是安安稳稳过日子。谁兴谁灭,关我何事。” 来人冷哼道:“贫道好严相劝,姬兄总是不听,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砰的一声响,似乎打了一掌或一拳。下面风声响动,竟已动上了手。 方仲一听,便知来人就是姬老丈曾经说过的旧识,此人能够知道许多机密之事,不知是华阳门的人还是魔教的人。一旁的瑶鹰王向方仲低声道:“去看一看。”方仲站起身来,司空谅和普玄想跟着下去,却被瑶鹰王在前面一拦,低声道:“只他一个人去。”这二人也是聪明人,马上便知瑶鹰王是不想引入注意。若让人知道此地藏着这些人,不管来者是昆仑还是魔教,都不会放过他们。 方仲下楼之时故意弄出脚步声响,到了客堂一看,只见一位脸面极长的青袍道人,正双手成爪的向姬老丈不断抓去,那姬老丈一味后退,并不还手。那青袍道人见到有人出现,吃了一惊,住手不发,冷冷道:“姬兄不是说不纳外客,此人又是怎么回事。” 方仲微微一笑道:“在下是姬老伯的远房亲戚,路经此地,借住一宿,不知道长是什么人,为何要为难姬老伯?” 那道人冷笑道:“远房亲戚?说谎也要挑个地方,当着我的面最好说实话。贫道若说是他的远房亲戚还差不多,岂能轮得到你。”忽地身形一动,闪到方仲近前,奔脸面就是一抓。方仲也伸出掌来,只是掌心之中迅速凝聚了一个雷咒,二者同时一伸手,掌爪相交,一声闷响,那道人浑身一震,连退数步,一只手不住颤抖,手上隐隐有雷光一闪而灭,显然吃了暗亏。 那道人面色铁青,好一会儿才道:“贫道乃是青狼道长,与姬兄有些渊源,阁下若不想多管闲事,最好不要理会,贫道可当此事没有发生过。”| 方仲甩了甩被震得有些发疼的右手,心下暗惊,这位青狼道长的劲力强劲,并非普通之辈,只是吃亏在小瞧了自己,这才被自己的掌心雷伤了手掌。方仲淡淡一笑道:“姬老伯若想跟你去,在下自然不会多事,若他不想,作为晚辈,也不能看着他被人欺凌。” 青狼道人怒道:“好,姬兄,贫道再问你一句,可原随我而去。实话告诉你,今日我是一人前来,下一次,可就不是了。” 姬老丈摇头道:“老夫还是那句话,不想多生事端。” 那青袍道人冷笑一声,狠狠瞪了一眼方仲后,再不废话,转身出门而去。姬老丈把门板关好,这才转身对着方仲苦笑道:“此事只怕连累了你,老夫倒有些过意不去。” 方仲洒然一笑道:“晚辈结下的仇家本就很多,不在乎又多一人。只是对于此人的来历有些莫名其妙,若姬老伯肯直言相告,晚辈不胜感激。”心道自己不久之后就要远离此地,就算这些人想寻自己的麻烦,也要到千里之外来寻了。 姬老丈点头道:“老夫便把此人来历和你说一声,这青狼道长其实是……” 玉虚峰玉虚宫内,八卦台居中坐着悬天真人,只是此刻的他面色苍白,一副萎靡不堪的样子,眯着双目半依在座椅之上一言不发。在他旁边,紫阳真人傲然挺立,目光从八卦台两边逐一扫去,两旁侍立着无数弟子。只是这些弟子都面露惊慌之色,有些还窃窃私语,不知在议论何事,都有些心神不定。 紫阳真人道:“掌教真人请恕贫道擅离后山之罪。” 悬天真人翻了翻眼,有气无力地道:“都这个时候了,还说什么废话,一切都让师兄拿主意便是。” 紫阳真人道:“贫道刚出后山,一切事务都还不知,又岂能拿得了什么主意,这才请掌教真人亲自主持大事。” 悬天真人苦笑一声道:“师兄,明人不说暗话,当年的确让你受委屈了,小弟如今想来甚为后悔,都是那卢公礼一旁挑唆,才有今日之事。我意已决,本座无能,不堪大用,这掌教之位自然还是师兄来做的比较妥当。” 紫阳真人听到此言,淡淡道:“贫道代为主持大事,可不是为什么掌教之位,而是为我昆仑道统能否万世长存作打算。玉机子师弟既然已经落败,为今之计,当是保全我昆仑上下为首要职责。” 悬天真人道:“玉虚峰有护山大阵,阵眼又有四神兽镇守,那些妖人若来攻山,无异于自寻死路,师兄不必过于担心。” ; 第八十八章 血色昆仑 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紫阳真人听了此言,摇头道:“四灵万象阵早就名不副实,说它是两仪万象阵也不为过。地、水、风、火四阵,我剑宗只掌握了九阳焚天阵、落水银河阵,另两阵随着符道消亡,已无人能够掌控。若真能完全激活这四灵万象阵,四阵轮番变换,多少人来也不怕。如今只凭这两阵,只怕有些艰难。” 悬天真人道:“两阵威力也足以自保,若这四灵万象阵非符道不可缺的话,当年又岂会为争这昆仑谁主而闹到自相残杀的地步。”悬天真人说了这几句话后,气喘不已。 紫阳真人轻叹一声,向一旁的昆仑弟子道:“让魏掌门和玉机子师弟他们进来吧。”那弟子躬身答应一声,出玉虚宫而去。 不久之后,大殿门口人影重重,无数人涌进玉虚宫,虽然人数众多,但无人乱发一言,人人面色凝重。当前二人,一个是年纪颇大的道者,正是如今仅剩不多的公字辈高人玉机子。另一人却正当壮年,身材魁梧,一脸粗犷之色,乃是青城派掌门魏中佐,二人身后跟着的都是门下弟子,间或有其他一两个道门之人。 二人进殿后,见到悬天真人一副病态,而一直隐居的紫阳真人却站在高台之上,都吃了一惊,不过这种事已经无法和眼前面对之事相提并论了。玉机子向悬天真人道:“掌教真人明鉴,此次贫道下山,初时屡建奇功,杀却妖人无数,若非华阳门狼心狗肺,威逼利诱其他门派背叛我昆仑,贫道早已扫平魔教了。”玉机子愤愤不平的道,在他身后众人也议论纷纷,似乎此次大败,都是因为背叛之故,而非战之罪。 悬天真人低声道:“师弟辛苦了,本座有伤在身,一切事务已交由师兄处置。” 玉机子虽对悬天真人竟能受伤而感到惊讶,但对一切事务也交给紫阳真人处置更觉不可思议,难道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紫阳真人竟然趁机夺权,要知当年自己可是支持悬天真人对付紫阳真人的,若权力重归紫阳真人,只怕自己处境不妙。玉机子愕然道:“卢道兄深谋远虑,处事公正,可代为掌教分忧。” 悬天真人听了此言,怒色一闪而过,淡淡道:“卢公礼大逆不道,已叛教而去。” 一听此言,底下之人面面相觑,玉机子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看了一眼紫阳真人,问道:“不知紫阳师兄可知此事?” 不待紫阳真人回话,悬天真人道:“本座之伤,就是拜他所赐。还好师兄来援,方不至让本座遭他毒手。” 玉机子转头一看侍立两旁的昆仑弟子,人人面色平静,甚至数人还露出愤恨之色,顿时明白悬天真人之言不假,要不然,吃惊的就不是自己这些刚回山之人,而是他们了。 一旁的魏中佐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此次吃亏,都在这一点上。”魏中佐此言让不少人点头称是。 玉机子道:“想不到卢公礼也会如此,但不知是他一人有此野心,还是另有附和之人。” 紫阳真人道:“此事卢公礼一人所为,余者不过是受他蒙骗,也是受害之人。” 玉机子恨恨道:“贫道对那些叛徒深恶痛绝,任何有叛教嫌疑者都不该委以重任,如今魔教之人就要杀上山来,当此为难时刻,断不容有失。” 在进玉虚宫的众多弟子之中,一人道:“启禀掌教真人,卢公礼若是叛徒,但不知钱师弟立场若何?” 玉机子回头一看,见说话的是陆文甫,而在他身后,钱文义面色大变。钱文义越众而出,向上禀告道:“弟子忠于昆仑天日可表,至于家师之事,只怕另有隐情,还望掌教真人细细详查。” 紫阳真人道:“不必再查了,卢公礼罪孽深重,罪无可恕。” 一听此言,钱文义面色苍白,已摇摇欲坠。玉机子喝道:“在山下之时,贫道早就看钱师侄有些不妥,却想不到他师徒都是如此,可恨之极。”挥手弹出两缕指风,钱文义站立不住,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陆文甫道:“不知师叔准备如何处置钱师弟?” 玉机子向紫阳真人道:“既然掌教真人把一切事务交由师兄处置,那就请师兄拿个主意。这钱师侄应该如何处置。” 紫阳真人略一考虑,沉声道:“大敌当前,钱师侄之事不能不管,贫道既不想放过一人歹人,也不能冤枉好人,来人,把钱师侄押入地牢,好好看管。” 顿时便有数人走上前来,一把按住钱文义。钱文义忽地仰头大笑,其笑声让玉虚宫内众人齐感愕然。 玉机子挥手道:“拖下去!” ; 第八十九章 血色昆仑 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紫阳真人道:“既然要动用四灵万象阵,那控制四灵的本命灵牌还当取出。哪位弟子去寿仙楼走一遭,去把灵牌取来。” 左侧有一人道:“弟子愿往。” 紫阳真人道:“一人可取不得所有灵牌,需有四人同行,同时出手才能把灵牌摄入手中。当年此举,也是为了灵牌事关重大,不能落入一人之手而设的手段。若有人不知此事,贸然出手,另外三块灵牌便会被移到特为灵牌所设的禁制之中。” 玉机子愕然道:“竟有此事,文甫,你再带两位弟子前去。”此事连玉机子都不知道,显然非继承掌门之位的人,是不知道此事的。陆文甫躬身领命,与另外三人前往寿仙楼。 待四人走后,紫阳真人又道:“听闻玄春子师弟失踪,一直渺无音信,如今能担当重任的人已不多,这四灵万象阵需四人为主阵之人,贫道可占一方位,玉机子师弟也可占一方位,原本掌教师弟是不二人选,如今既然有伤在身,只能把镇守天光楼的浮尘子师弟请来,即便如此,还缺一人,魏掌门,贫道欲让你来做四灵之一的主阵之人,你可愿意。” 魏中佐道:“在下对这阵法甚少钻研,只怕会误了大事。” 紫阳真人笑道:“魏掌门不用担心,这四灵阵有两阵已无操持之法,不能使用,你只需占了其中一个方位,配合一下其余三处即可。” 魏中佐道:“既然如此,那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了。” 紫阳真人点头道:“魏掌门便去地灵阵把守,到时贫道自会把守护事宜告之掌门。”接着又对玉机子道:“师弟可去风灵阵守护。” 玉机子道:“贫道愿去火灵阵,亲自操持九阳焚天阵,诛杀这些妖人。” 紫阳真人摇头道:“浮尘子师弟的修为虽不见得高于你,但他在阵法造诣之上无人能及,你就不要争了。” 玉机子道:“既然火灵阵不能主持,那水灵阵总该交给贫道了吧。” 紫阳真人洒然一笑道:“水灵阵贫道亲自镇守,师弟若是觉得傲剑诀胜过了贫道,那水灵阵由你主持也无妨。” 八卦台上的悬天真人道:“师兄的水象之术正与此阵法相合,论落水银河阵中谁能把阵法威力发挥最大,师兄该是不二人选,师弟就不要争了。”一听此言,玉机子只得接下去风灵阵镇守之事。 紫阳真人安排好人手之后,便默默等着适才前去取灵牌之人回玉虚宫。不久之后,那去取灵牌的陆文甫一脸焦急之色的进入大殿,至紫阳真人面前躬身禀道:“师伯恕罪,弟子前往寿仙楼时,发现守护此楼的四位师兄都已丧命,四块灵牌只有三块还留在禁制之中。” 此言一出,众人勃然变色。紫阳真人沉声道:“被偷的是那一块?” 陆文甫道:“是火字灵牌。” 紫阳真人长叹一声道:“九阳焚天阵也已无用。” 悬天真人怒道:“偷灵牌者必是方仲,师兄和无念师侄当时没有拦下此子,实是失策。” 紫阳真人道:“偷灵牌者也不一定便是方仲,卢公礼亦有可能,只是此时再去追查谁是偷牌之人,已为时过晚。火灵阵无本命灵牌,那神兽便不停使唤,故此不如让魏掌门镇守火灵阵,他有坐骑在身,倒不如把地灵阵神兽让于浮尘子师弟骑坐,只是这样一来,魏掌门那里便有些薄弱了。” 玉机子道:“即便只有落水银河阵,有三神兽相助,威力一样不容小视。至于魏掌门那里,多派些人手便是了。” 就在此时,玉虚宫门外又有一名弟子飞奔而来,手中拿着一封书柬,向紫阳真人道:“华阳门岳真人修书一封,要交予掌教真人。” 紫阳真人把手一招,那封书柬已被他抓在手中,拆开来仔细观瞧,不一时把信笺看完,又交给身后的悬天真人,悬天真人默默看完之后,手中火光一闪,把此信烧为了灰烬。 玉机子道:“那岳光祖说些什么?” 紫阳真人淡淡道:“岳真人口气不小,他让我昆仑奉华阳门为道统正宗,如若不然……三日后一决高下。”紫阳真人虽然说得平淡,但谁都知昆仑生死存亡就在眼前了。那岳光祖不但威逼利诱了无数洞天福地之人,更与魔教88一气,其实力已不容小觑,如今直接发书讨战,没有必胜的把握,以岳光祖为人,必不敢如此。 紫阳真人向玉虚宫内众人道:“各位速速回去准备,三日后迎战岳光祖。” 咚,咚,咚…… 随着钟声响起,无数光华在以昆仑台为中心的位置亮起,如同一柄擎天伞盖,慢慢笼罩住从三清殿开始直至玉虚宫的广大范围,在光华笼罩下,无数高楼殿宇浮现出一层水蓝之色,蓝色如同一层水幕,里面可见波光粼粼。 数声震慑天地的吼声从这水幕之中遥遥传出 三清殿前方空旷的广场之上,人影憧憧,刀剑耀目。一匹浑身黑色鳞甲的墨麒麟上,一人腰悬双剑,长髯飘摆,微闭双目,静静听着从前方传来的兽吼。 旁边一人道:“岳真人,四灵兽定然被放了出来,如今看这大阵的样子,该是动用了落水银河阵。” “你在昆仑多年,对这四灵万象阵应该多有钻研,不知此阵厉害在何处?” 那人道:“若论以前,岳真人想破此阵,可谓难比登天。因为此阵并非单一一个阵法,而是循环反复,随时可以变化。若是这落水银河阵不能取胜,那它可以即刻变化为九阳焚天阵,若九阳焚天阵不能克敌,就化为地煞天罡阵,若这地煞天罡阵还不能取胜,再变化为风卷残云阵。此四阵包容万象,五行变化都在其内,以岳真人善用土行之术,定然被这地煞天罡阵所克。岳真人觉得你若陷身与此,胜算几何呢?” 骑在墨麒麟上的正是华阳门岳光祖,他冷笑道:“道兄也说这是以前,那现在又如何?” “嘿嘿,现在的话,那地煞天罡阵和风卷残云阵早已无法使用,只剩下九阳焚天阵与落水银河阵还可使用,故此岳真人要想破阵,还需找克此水火之力的人来。” ; 第九十章 血色昆仑 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岳光祖淡淡一笑道:“破阵又非本座一人之事,自然还要仰仗其他人。” 在岳光祖身旁之人脸上堆着笑道:“岳真人众望所归,以后统领道门,华阳门取昆仑而为天下道统,破阵之后不知准备如何处置昆仑。” 岳光祖道:“道兄放心,本座有两个选择给道兄,一个是入我华阳门来做一长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另一个便是你还回昆仑,悬天此人寡恩德簿,自然不能再为掌教之人,这位置留给道兄却也不错。不过此昆仑非彼昆仑,乃我华阳门所统之下一分院,你若愿意,破阵之后,此玉虚宫便是你来坐镇。” 那人喜道:“贫道还是觉得留在昆仑较好一些。” 岳光祖笑道:“好,道兄要想坐稳这玉虚宫掌教之位,还需大出力气才可。”在岳光祖身后,贾光南与金庭洞崇妙大师、灵虚谷司马明空等人一起向那人道贺。贾光南道:“玄春子道兄不日就可登临八卦台,让人羡慕之极。” 站在岳光祖身旁的赫然是玄春子此人,原本失踪的他,如今却出现在岳光祖身旁,听到这许多人的恭维话,玄春子的老脸之上荣光焕发,忙道:“这还要各位赏脸才是,如今要务,当以破阵为先。” 岳光祖转头问贾光南道:“**师的人到了没有?” 贾光南道:“原神教所属役鬼堂、转生堂、鉴花堂等大都到期,只驭兽堂、锻金堂两堂还逗留在天墉城未至。” 岳光祖皱眉道:“锻金堂之人本就不愿前来助阵,那也就算了,那个驭兽堂蚩浑为何也会迟来?” 贾光南道:“我等不知,照理此人乃**师一力提携之人,该无二心。” 岳光祖道:“本座看此人能力有限,破阵之时也指望不上他。” 贾光南点头称是,又道:“不过他手下那些九黎之众,使之冲锋陷阵是极好的,破阵之时,先让这些人打个头阵最好不过,我等也可一窥此阵虚实。” 岳光祖道:“那就再派人去催一催。” 贾光南回头吩咐道:“连诚、连风,你二人速去天墉城,让另外两堂之人速来玉虚峰。” 身后走出两名华阳门弟子,领命施礼而去。 二人刚走,远处阴云滚滚,数十杆大旗在阴风中猎猎作响,上书一个大大的鬼字。无数人影在阴风中疾奔而来,当先一名头陀打扮之人骑在一匹高头黑马之上,手提巨镰,身背葫芦,正是役鬼堂堂主化鬼王。 在役鬼堂大队人马不远处,一片黑乎乎雾气接踵而至,雾气之中人群涌动,当先一个黑袍之人骑着一匹金眼驼,身后一张八人抬大轿,轿子上坐着一名浑身洁白的美艳女子,在黑气之中只她一人身穿白衣,十分醒目。 而在黑气上空,十来只大鸟低空飞翔,鸟背之上人影憧憧…… 岳光祖和身旁之人相视一笑,一催座下墨麒麟,当先迎了上去。 “鬼王别来无恙,岳某人恭迎多时了。” “岳真人,本王还以为岳真人不需帮忙,便直捣玉虚宫去了。” 岳光祖笑道:“岳某本领低微,岂能逞匹夫之勇。不过有鬼王在此,破此玉虚宫易如反掌。” 化鬼王狰狞的丑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本王虽然有些本领,却还不到不自量力的地步,岳真人有如此多人在这里,又怎么会指望本王一人出力。” 岳光祖道:“那便等其他几位同道来齐之后再商量如何攻打玉虚宫。” 不多时,十几头大鸟先到头顶,空中数十道人影相继飘落,当前三名道者打扮之人,其中一人面色阴戾,正是邪奄子。但他并非领头之人,在他前面还有一名一身大红衣衫的孩童,正笑嘻嘻的走在最前面,到了化鬼王和岳光祖面前,抱拳道:“在下火丹童子,见过各位。”声音娇嫩,真如一个年幼之人一般。 岳光祖和化鬼王都是面色一凛,回礼道:“不客气,火丹童子亲来,真让人意外。” 能让此二人恭敬几分的,自然不会是等闲之辈,这火丹童子身任砺丹堂堂主已数十年,却一直是这副模样,听闻此人炼丹有如神助,走的是外丹之法,与卜夷散人一般,都是深不可测的高手。与之对应的如昆仑、华阳诸派,走得却是内丹之法,经常对借重丹药之途而修炼之人颇有微词,可如今这外丹丹道却已然凌驾于内丹之上。 当初张道陵因为被人指摘也是靠的外丹之法而修为大进,很是生气了一通,可见在走炼气化神的内丹之人眼中,丹道之法都属下乘之法,乃自身资质有限而不得已为之。 火丹童子笑道:“这等大场面,就算我是怕喧闹之人,也要来一睹为快的。不知何时准备动手,我或可助一臂之力。” 岳光祖道:“**师一直未到,顾拖延至今。不过在此之前,玄春子道兄已与本座讲过此阵的厉害,不如再让他和大家说一说。” 化鬼王道:“毒王与妙夫人和离夫人都到齐了,道兄再说不迟。” 玄春子谄笑道:“正是正是,贫道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岳光祖看着人来得差不多了,吩咐玄春子把四灵万象阵的玄妙处说了一遍,然后道:“这水火二阵已成此四灵万象阵根本,只要破此二阵,这四灵阵便算是解了,故此本座据玄春子道兄所言,将分四处人马破此四灵万象阵,地水风火各一,而水火二处更是重中之重,不知各位谁敢破此二处。” 那火丹童子道:“在下愿去火灵阵走一遭。” 有此人带头,岳光祖朗声道:“好,难得道兄如此有量,那本座也义不容辞,这水灵阵便交由本座。” 化鬼王道:“既然你们已争此二阵,那本王就只好取一地灵阵了。” 最后来到的毒王一直一言不发,在他旁边的**心娇笑道:“你们倒争得够快的,那这剩下的一阵,只好有干爹带人去走一走了。” ; 第九十一章 血色昆仑 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各个破主阵之人已定,岳光祖道:“这四灵阵虽然已无法颠倒五行,但阵法之坚固不容小觑,入阵之时一味攻打无关紧要之人,只会给主阵之人有足够时间施展法术反击。故此各位入阵后直接牵制住主阵之人,若是能把他杀了,此阵不攻自解。” 贾光南道:“掌门师兄若要入阵,要带多少人手?” 岳光祖笑道:“各位都是才智高绝之士,若觉得势单力孤,可在余下之人中挑选一二,相助破阵。” 化鬼王道:“本王自有手下之人相助,不需另外派人了。” 火丹童子和毒人王亦是相同的意思。岳光祖道:“既然各位如此自信,那就开始破阵吧,若是一举奏功,**师定会嘉奖各位。” 化鬼王向后一摆手,在身后无数役鬼堂弟子之中走出四个领头之人,人人面色凶狠,手提鬼头大刀,腰间挂着各色鬼冢。化鬼王道:“随我破阵!” 这四人答应一声,浑身阴气一卷,瞬间放出役鬼,人人施展鬼附之术,变化做四个魁梧的白发巨人,双目凸出,獠牙外露,气息暴涨之下连岳光祖看了都不禁眼角微跳。这四人身后又各带了数十个役鬼堂弟子,在化鬼王率领下,大踏步往前方蓝色光幕笼罩的三清殿走去。 火丹童子向身后邪奄子微一点头,在来的众人之中一下走出三十六人,都是清一色的身背长剑,身披青袍的道装打扮,只是有几人手中托着塔一样的东西,以黄布遮着,让旁人不知这是什么。火丹童子道:“进去后,你们只需防住外人骚扰即刻,有遁龙桩相助,该不是什么难事。” 邪奄子道:“堂主放心,外面之人我等自会应付。” 火丹童子也不打招呼,自顾自走在最前面,转眼没入前方水幕之中,邪奄子连忙带人跟了上去。 毒人王只露出双眼的灰色眼神闪了闪,那**心笑吟吟一招手,在所带来的人中走出七八个头领,人人奇形怪状,要么双手粗大,要么肚子鼓胀,要么一对眼一大一小,几乎无一个正常之人。**心在这些人之中,可谓鹤立鸡群,无人有她长得如此俊俏的。其中那个一只眼特大之人,正是方仲曾经在邀月堂遇见过的毒眼。 毒人王骑着金眼驼一语不发,领着那些手下步入水幕之中,只在外间留下了**心,**心此女也没有跟进去看一看的意思,只顾坐在大轿之上,手中拿了一把玉壶,把一对玉足翘在扶手之上,斜躺着不时小饮一口。此女那一尘不染的出尘之气,如今又如此一副慵懒之相,让一些心智不坚之辈看了,不免要口干舌燥,心如撞鹿了。 眼见其余三人都进去了,岳光祖向贾光南道:“师弟在外负责接应,若是哪边不支,师弟即刻派人前去救援。” 贾光南道:“掌门师兄放心,师弟知道该怎么做的。” 岳光祖眼神一扫站立一旁的玄春子,笑道:“道兄不如陪着本座进阵去看一看,有道兄在一旁助阵,相信破此阵不难。” 玄春子吓了一跳,忙道:“有司马道兄和崇妙大师助阵,何须区区在下。” 岳光祖淡淡一笑道:“道兄莫非还有什么非分之想,若你现在还想回头,只怕那悬天真人第一个便不会放过了你。道兄放心,又不是让你亲自动手,你只要在一旁为本座助威就是了。” 玄春子脸色变幻好一会儿,这才堆笑道:“贫道进去便是。” 岳光祖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司马道兄、崇妙大师,到时破阵还需仰仗各位出力,我们走!”轻轻一催墨麒麟,当先走了过去。金庭洞崇妙大师一挥手中浮尘,座下七色鹿紧跟而去,那司马明空原本有一只身形巨大的兕牛,但在洛水大战时被方仲抢走,此后一直没有收回,如今只好骑着一只体型中等的黄牛,也跟着进去。 玄春子并无坐骑,稍候片刻,叹息一声,身形一起,追着几人而去。 昆仑台是玉虚峰最大的一座平台,左边便是玄圃台,右边便是阆风台,前为紫霄宫,后面便是飞龙桥,过桥就是玉虚宫,可谓昆仑在玉虚峰上重中之重的地方。 此刻的昆仑台正中位置,建有一座不大的高台,高台之上紫阳真人傲然而立,身旁站着四人,都是文字辈弟子,苍祯道人也在其中,更有一人一身青衣,面色淡然,却是天玄宫的冷仙子。四人站在台上一语不发。在高台下方,一座庞大的法阵正散发着点点光芒,在光芒中心处,赫然出现一道向下而开的漆黑大门。 只是此刻大门紧闭,门上无数根铁链缠绕,被封的严严实实。 紫阳真人手中拿着一块黑色灵牌,灵牌散发着一层层的蓝色光芒。灵牌之上,刻着一个古篆‘水’字。 在昆仑台周围,各有八处地方建有小一些的高台,高台之上亦是五人,在高台之下虽然没有紫阳真人脚下这个巨**阵,但周围灵光点点,符文闪动,隐隐与这中间的高台连为一体。那些高台下方则都是昆仑和青城等派弟子,守护着台上五人。 凡是台上五人,俱都是昆仑弟子,且人人一柄长剑插在台前,每一柄剑上所散发的光芒都不一样,五种颜色的剑芒忽闪忽灭,十分玄奥。 远处一阵悠扬的钟声传来,紫阳真人霍然睁眼,把手中灵牌往法阵下方的大门一甩,那只灵牌光芒大放,转瞬贴在底下大门之上,只听得一连窜铁链牵动之声传出,那巨大铁门在沉重的嘎吱声中缓缓开启。 大门甫一打开,门内顿时冲出一股极其猛烈的狂风。狂风过后,黑暗之中闪起两盏淡蓝色的巨眼,随即巨眼光芒大放,缓缓移动了起来。 紫阳真人手一招,那门上的灵牌飞回手中,张口喷出一股精血,精血转瞬没入灵牌之中。 台上其余四人,一眼不眨的看着门后, 终于一只漆黑巨爪从黑暗之中伸了出来,随后一只硕大的如同人头一般的头颅出现在门外。这颗头颅也有眼眉鼻口,几乎和人一般,正是脸上生着黑黑戎毛,头发更如刺猬般蓬松开来,高耸如一盆黑色烈焰相似。头颅两旁各生着三只狭长巨耳,最下面的一只已垂挂在头颅两旁。 头颅一探出门外,冲着高台之上的紫阳真人露出一丝凶相,把嘴一张,发出一声低沉怒吼。 紫阳真人把灵牌冲着此兽一晃,一道蓝光瞬间映入此兽头颅。此兽把头一低,闭了眼颤抖了一会,再睁开眼来,眼中凶光已收敛了不少。 紫阳真人冲着那兽道:“贫道知道你听得懂人言,出来吧。” 那兽缓缓前行,终于整个身躯都露在了门外,在巨大的头颅之后,是一具如同猛虎一般的身躯,斑斓之色晃人眼目,身躯之后拖着一条长长尾巴,尾巴末端化为一只蛇头,也有眼有口,蛇芯吞吐,一股股黑乎乎的水气在口中喷出。 在紫阳真人身后的苍祯道人倒吸一口凉气,低声道:“这便是四灵之一的陆吾?”; 第九十二章 血色昆仑 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紫阳真人道:“不错。”把手中灵牌一收,从台上飞身而下,直接落在了陆吾的背上。此兽把硕大的头颅摇了摇,如火焰般的毛发顿时如活转过来,一层层涌动似波浪一般,同时脚下一股旋风一起,驮着紫阳真人缓缓升空,直至昆仑台上落下。 苍祯道人至紫阳真人身旁,说道:“此兽威名赫赫,果然名不虚传。” 紫阳真人微微一笑道:“四灵都是我昆仑圣贤在多少年前便已降服之上古异兽,既然留着守护昆仑,自然不会浪得虚名。只是单靠一灵兽,并不能安枕无忧,故此大战一起,还需要各位通力协作。” 苍祯道人道:“有灵兽相助,再加上五行神剑之威,但叫他来一个杀一个,让他们后悔闯到此处。” 紫阳真人把眼一闭,淡淡道:“对方既然敢来,就不会毫无把握,师侄还是不要等闲视之。我料他们不久便来,还是趁着此时多养精蓄锐片刻。” 苍祯道人点头称是,但不久又眼望两旁,那两旁是玄圃与阆风二台,同样镇守着四灵之一,一想到陆吾已是如此,不知另外两边是何模样,自然露出一副期待之色。 一身青衣的冷仙子冷冷道:“对方若是攻来,不管是从左还是右,都有阆风台与玄圃台应付,而这正前方有我昆仑台对付,偏偏这玄女台在我等身后,倒是轻松的很。” 台上另外两个道人深觉冷仙子所言甚是,不免对这种坐观旁人打斗之事羡慕不已。 又过半个时辰,紫阳真人霍然把眼一睁,沉声道:“来了!”说这一句话是运气而发,周围几座副台之上的人顿时都听到了,苍祯道人、冷仙子等人同时祭剑,各色剑光顿时悬浮而起,所有台上台下弟子严阵以待。剑光闪烁之下,各台同时升起一股凛然剑气,而所有剑气又逐渐汇聚到以紫阳真人为中心的高台之上。紫阳真人和另外四人的长剑光芒爆亮,散发而出的气息在众人头顶冲天而起,形成一道巨大的漩涡,在昆仑台上上空缓缓转动。 远处紫霄宫那巨大的宫殿在雾气之中只能看到一个大致轮廓,原本平静的蓝色雾气忽地紊乱起来,一个坐在高头大马上的人影缓缓出现在远处。 紫阳真人喝道:“来者何人?” 那人影忽地带马不行,只是远远看了几眼,随后冷哼一声道:“本王没兴趣多管闲事。”一带马头,往右边而去。在他身后,四个高大人影提着鬼头刀,率领着一群浑身散发阴风的人,追着那人而去。 苍祯道人惊呼道:“是役鬼堂堂主化鬼王,看他所去方向,应该是阆风台。” 紫阳真人道:“阆风台有浮尘子师弟坐镇,此人虽然难缠,却绝讨不了好去。” 待这些人走后不久,又有一群人出现在远处浓雾之中,在一个身穿火红衣袍的童子率领下,往左边而去,连话也未多说一句。紫阳真人远远看着这些人远去,面色凛然道:“此人便是火丹童子,数十年前贫道曾经和他交过手,当时便已极其难缠,只怕魏掌门不是对手。” 苍祯道人道:“正是顾虑魏掌门有可能不支,这才把无念宫主派去守护玄圃台,无念修为之高,应已不在当年彤霞师伯之下了。” 一旁的冷仙子冷哼一声道:“道长只怕过于推崇无念师妹了。” 苍祯道人这才想起冷仙子是四仙子之首,本来这天玄宫的宫主之位是要传给她的,谁知彤霞大师临死之时,却把位置传给了红服仙子,自然心中有些不服了。 两拨人走后不久,前方终于出现一大群人,这些人略微停顿了片刻,便直奔昆仑台而来。紫阳真人双目一眯,白眉颤动,高声喝道:“来者可是华阳岳真人?” 前方人影之中一声长笑,岳光祖的话语声遥遥传来,“紫阳道兄,没想到你困守后山十余年,居然现在出来了。悬天真是打得好如意算盘,有事时用你,没有事时,便让道兄去后山思过。” 岳光祖此言无疑在挑拨是非,但所说的话也不能说没有道理。紫阳真人淡淡道:“岳真人此来,是助贫道抵御外道邪魔,还是只是前来叙旧的。” 岳光祖道:“本座只是觉得悬天处事不公,想要换一换掌教之人。” 话声渐近,无数人破雾而出,出现在昆仑台边缘,当先一人骑着墨麒麟,正是岳光祖。 紫阳真人冷笑道:“岳真人莫非是想入我昆仑,来当这掌教来了。” 岳光祖笑道:“非也非也,本座另有人选可担此重任。玄春子道兄,还不过来见一见紫阳道兄,若是谈得拢的话,我等又何必刀剑相向呢。” 在岳光祖身后,玄春子面色尴尬万分,但又不能不出来相见,只得冲着远处的紫阳真人施礼道:“紫阳师兄别来无恙。”在昆仑台上的无数昆仑弟子,看到玄春子居然站在岳光祖一旁,顿时便是一阵骚动。 紫阳真人面上怒气一闪而过,冷冷道:“多年不见,师弟这么做,当真对得起昆仑诸位先师。” 玄春子辩道:“是悬天刚愎自用,嫉贤妒能却无容人之量,小弟看不过去,这才想把他赶下台来。” 紫阳真人冷笑道:“如师弟所言,只要让你来当这掌教,便不会背叛我昆仑了。” 玄春子面色变换,咬牙道:“若师兄不反对的话,小弟还真愿意一试。” 紫阳真人摇头道:“你借住外人之力,就算取得掌教之位又如何,莫非岳真人还会听你吩咐,你若只是图一时虚名,又何德何能当此掌教之位。” 玄春子被紫阳真人这番话说的哑口无言,岳光祖大笑道:“紫阳道兄好一张利口,只是本座奉劝你一句,昆仑大势已去,若想保留一脉,不如就如玄春子道兄所言,这才是明智之举,如若不然,倾巢之下安有完卵,昆仑道统就此灭绝,不知谁才是罪魁祸首之人。” 紫阳真人仰头道:“万事万物皆有生有灭,又岂能指望万世永存,贫道与昆仑亦无例外。岳真人不必多言,只要贫道一息尚存,昆仑便道统不绝。” 岳光祖面色一沉,冷冷道:“既然如此,那本座只有得罪了。” ; 第九十三章 血色昆仑 九 - 洛仙 - 浮云深处 与此同时,昆仑台左侧,化鬼王骑在乌烟驹上,手中巨大的镰刀横在身前,冷冷打量着眼前出现的数十座石台,石台之上影影绰绰,无数人站在石台之上,剑光闪耀,一片肃杀之气。 这些石台的周围印有无数玄妙符文,只是此刻都黯淡无光。 在最大的一座石台之上,一名面色红润、头发乌黑的年长道人正骑坐在一匹形如雄狮的巨兽之上,此兽的毛发向外翻滚着,一只头颅大的出奇,足可占了身长的三分之一。头颅上双目竖立,如同蛇眼,且各有九道黑白斑纹从两颊划过,直至兽口。 化鬼王把巨镰一摆,身后的役鬼堂弟子在四名头领的带领下,迈步进入石台之中。 台上道人正是浮尘子,座下此兽,那是镇守阆风台地底的开明兽。原本此处应该是符道之人使用的大阵,只是如今符道旁落,这地煞天罡阵便无法激活,如今这阵势,乃是浮尘子利用现有的地势摆放而成,与真正的地煞天罡阵相去甚远,好在这四灵万象阵四阵互通,昆仑台施展了落水银河阵之后,阆风台等同于也增加了此阵威能。各处高台也沐浴在蓝色水幕之中,施展水象之术时便可以威力倍增。 在浮尘子身后,也站立着四名道人,陆文甫赫然也在其中。而在周围高台之上,有一人正眼神闪烁的看着骑在乌烟驹之上的化鬼王。 看到役鬼堂的人进阵,浮尘子冷冷道:“邪魔外道,自取灭亡,阁下犯我昆仑,该有临死觉悟,贫道这就送各位下黄泉去吧。”话一说完,手中一柄乌黑之色的长剑上光芒一闪,一柄黑色巨剑在头顶浮现而出,随即恶狠狠斩杀而下。 随着这一剑而下,高台之上的其余几人同时出手,幻化做一片剑气笼罩住高台。在这四周的高台亦如此,在台上的五人只有一人出手,其余之人都为防护之人。只有护持在高台四周的人,才毫无顾忌的各祭剑光,往闯入石台之中的役鬼堂弟子杀去。 化鬼王抬头看着从天而降的巨剑,冷笑一声,举巨镰一声大喝,向上猛砍。他的夺命镰刀巨大无比,舞动起来白茫茫一片,如同一只巨大无比的滚轮,向上飞起,与剑光碰在一处。 一声响亮的金铁交鸣之色过后,剑光向上一抬,被浮尘子收了回去。化鬼王在乌烟驹上身子略微一晃,面露讶色道:“你这牛鼻子的本事似乎比那周公望还要硬朗。” 浮尘子冷冷道:“听阁下所言,我那周师弟是被你所杀了,也好,贫道正好为其报仇。” 此时,其余台上的剑光蜂拥而下,那些役鬼堂弟子纷纷舞动刀光抵挡,更有无数人阴气横飞之下,放出一只只冤魂厉鬼,向四周高台扑去,一场大战就此展开。 化鬼王盯着浮尘子道:“那便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脚下轻轻一催乌烟驹,那乌烟驹瞬间前行,速度之快,如同地上刮起一股烟尘,奔着浮尘子所在高台杀来。 浮尘子向身后的陆文甫道:“你们好生守护此阵,待贫道先去会一会此人。”那座下开明兽发出一声低沉之极的吼声之后,四足之上白光一闪,瞬间便消失在了石台之上。 杀奔而来的化鬼王见浮尘子并未施展任何遁术便消失不见,不免吃了一惊,乌烟驹刚一停下,左侧传来浮尘子一声断喝,随即一道由剑光化形而出的黑色龙首直奔而来。化鬼王一声爆喝,无数刀影滚滚而出,与龙首撞在一处,不过转瞬,便把黑色龙首切割的寸寸碎裂,一声轻响过后,对方剑光消失。化鬼王仗着乌烟驹速度奇快,化作滚滚烟尘破光而入,眼见浮尘子就在前方,巨大镰刀毫不留情的一扫而过。 嗖的一声,刀光划过,浮尘子面带冷笑,人影渐渐消失。 立在此处的居然是个虚影 化鬼王一愣之间,身后却传来浮尘子的冷笑之声,只听他道:“看贫道的傲剑诀比周师弟的如何!” 化鬼王霍然转身,只见浮尘子已起于半空之中,道道黑色剑光把他与开明兽围拢在中间,一声响亮龙吟之后,人影已彻底与剑光融为一体,在剑影形成的乌云之中,一条巨大的黑龙张牙舞爪而出,向下狂扑而来,其声势之大,让周围高台上的所有昆仑弟子侧目。 这条巨龙确实比周公望当初所施展的还要雄壮,若以傲剑诀来分高下,低的不过是能施展一个龙首,如方仲修为不高,便是如此。而高一等的,可幻化半个龙身和一对前爪,如浮尘子这般施展而出的神龙傲剑诀,已然是五官齐备,四足俱全,已至大成。 化鬼王的巨大身形顿时被黑龙吞没,巨大的龙身围着化鬼王所在之地盘旋翻滚,强大的气息似乎要碾压被黑龙说裹住的一切。 狂风席卷之下,离着二人近一些的役鬼堂弟子稍一被龙身触及,便化为一团血气消失的无影无踪。 正当众人以为化鬼王只怕难逃此厄时,黑龙盘旋的身影之中骤然翻滚出无数阴风,森森寒意随着阴风怒号之下扩散而开,无数道硕大的刀光随着这阴风奔涌而出,把缠绕的黑龙之身砍成无数截。 一声轰然巨响,刀光与剑气在激烈碰撞之下向四周扩散而开,光阴消去,显出化鬼王与浮尘子二人身形。 浮尘子微微喘息,手中黑色长剑紧握,面色凛然的盯着前方的化鬼王。而此时的化鬼王早已变成一个怒目圆睁的长发丑鬼,白色的头发在脑后飘扬,一张脸狰狞可怖之极。正是施展了鬼附之相后的化鬼王样貌。 化鬼王目中凶光闪烁,冷笑道:“周公望挨不住本王三刀,不知你这老匹夫又如何?”一声爆喝,与座下乌烟驹如同一体,瞬间就到了浮尘子面前,抡起巨大镰刀横扫而下。 ; 第九十四章 血色昆仑 十 - 洛仙 - 浮云深处 鬼附之后的化鬼王速度之快,让浮尘子大吃一惊,面对扑面而来的杀气,凛冽寒风吹得他身上道袍猎猎作响,刀光瞬间就到了面前。化鬼王狰狞的脸上露出一丝狞笑,一声巨响,巨大镰刀所化的刀光已劈在浮尘子的剑光之上。 浮尘子的身形巨震,连同着座下的开明兽一起向后连退了数步,刚缓过来时,化鬼王的第二刀接踵而至。 浮尘子终于色变,但随即面露冷笑,开明兽脚下白气一卷,已把他和此兽一同遁往别处。原来此兽天生善使地遁之术,原本是地煞天罡阵的守护灵兽,可惜此阵缺符道之人施展,虽然无法激活大阵,但作为镇守灵兽的本命灵牌被浮尘子拿了,便当做坐骑使用,还是可以发挥出四灵之一的不凡神通。 化鬼王的这一刀只砍到了一片虚影,待虚影消失,远处浮尘子的冷笑声传来:“阁下蛮力惊人,贫道佩服,只不过单靠这一点本事,就想战胜贫道还差得远了。”言罢,数道剑光飞射而来。 化鬼王冷哼一声,头也不抬便挥动镰刀劈散袭来剑光,与座下乌烟驹化作滚滚乌尘,奔着浮尘子发声之处杀来。二者一个循声而至,一个利用开明兽的本身神通不停变换方位。化鬼王的速度固然惊人之极,但浮尘子占了地利之便,二人在场中纵横来去,一时难解难分。 场中的役鬼堂普通弟子和昆仑弟子便没有这么幸运了,在混战之中不时有人惨叫毙命,不是被剑光所杀便是被阴魂噬命而亡,特别是那四个头领,其勇猛虽然不及化鬼王,但附身之后的实力之强,已接连攻破数个昆仑弟子守护的法台。 浮尘子看在眼中岂能不急,趁着又一次摆脱化鬼王的追击,奔着其中之一杀奔而去,剑光大放之下一下笼罩住一名头领,那头领不及防下被浮尘子层层叠叠的剑光一下破掉防御,一声凄厉惨叫,把此人斩于剑下。等化鬼王赶到时,浮尘子又飞遁而走,向下一人出手。 化鬼王大怒,骂道:“无耻妖道,可敢跟本王当面一较高下。” 远处浮尘子冷笑道:“不能力敌当以智取,贫道又非一介武夫,何必和阁下一般见识。” 化鬼王森然一笑道:“你杀我一人,本王就杀你十人,看是谁能坚持的更久一些。”说罢,不再追浮尘子,却把镰刀一举,奔着离自己最近的一座法台狂劈而去。台上台下的无数昆仑弟子大惊失色,那台上之人负有守护之责,眼见刀光劈来,五个人同时祭剑,化作光幕挡在刀光之前。化鬼王这一刀力大无比,那剑光所化光幕顿时晃动不止,眼看不支,台上数人同时撤剑飞身往别处落去。化鬼王的刀光再无阻隔,随着一声爆喝,一刀把数丈高的石台劈得四分五裂,乱石崩飞之中,台上台下的弟子乱做一团。化鬼王冲到近前,在这些人绝望的眼神中舞刀横扫而过,无数人被他那无匹刀光砍成两截,就算有刀剑架搁也无法留得性命。化鬼王的夺命镰刀不停收割人命,几乎无人是他手上一合之将。 化鬼王这一冲阵,顿时让昆仑弟子的压力大增,役鬼堂弟子趁机反攻,反倒让整个大阵呈现不支之势。 浮尘子面色铁青,再无沉稳之态,他迅速奔回陆文甫所在高台,喝道:“快用联袂之法,贫道要用五行傲剑诀斩了此贼子。” 另外四人面色一变,陆文甫道:“师叔当真要用?” 浮尘子毫不犹豫道:“只有杀了此人,此阵才能保全。” 余下四人再不犹豫,手中剑光一变,迅速变化出一片四色光芒,分为白、赤、黄、青四色,浮尘子长剑一竖,一道巨大的黑龙虚影在剑光之中一闪而现。四人同时一声大喝,把各自施展的剑光分先后叠加在浮尘子长剑之中。浮尘子手中长剑顿时震颤不已,如同要一飞而走一般,几乎无法控制。 那神龙傲剑诀虽然分化五行,但可以用相生相克之法叠加威力,当初在丰都神宫时那两个昆仑高人便十分精通相生联袂之法,可以让单一的傲剑诀威力倍增,而这不过才两人施展,还在可控之内。如今浮尘子想要施展的,却是完全的五行相生联袂之法,威力更在二人施展之上。正所谓金生水、水生木,环环相扣,虽然陆文甫这些人本身修为不足,但数人同时施展,又比二人的高了不少。这一联袂之法一施,陆文甫等四人顿时气息一萎,而浮尘子却浑身气息飙涨,手中剑更是成为一柄擎天巨剑,随后浮尘子一声冷哼,整个身形向前一扑已融入了剑光之中。 那凌厉惊人的剑气早已让化鬼王注目,眼见浮尘子施展身剑合一之后,那惊人剑光奔自己而来,化鬼王便知浮尘子终于要动真格的了。 黑色的长剑尚在空中便传出一声震慑天地的龙吟之声,虽然剑光一个扭曲,从剑尖直至剑柄宛如活过来一般,一条栩栩如生的五爪黑龙出现在半空之中,云气翻滚,奔腾而下。那一路之上所带起的狂风如同刮起了一场暴风疾雨,无数冰雹雨点从狂风之中倾斜而下,把下方那些役鬼堂弟子打得人仰马翻。这并非是此傲剑诀的本来神通,却是这四灵万象阵带来的额外效果,但凡是引动了五行之力的招式,都可借这四灵万象阵中的一种来加强本来神通,故而浮尘子才决定用五行联袂之法,便是想一鼓作气,杀了化鬼王。 化鬼王怒瞪着这从天而降的黑龙和其带来的天地异相,终于收起狂暴之心,浑身阴气如同翻浪一般从头到脚的滚动不已,随后狂吼一声,镰刀化作一座巨大刀山向前劈出。 二者瞬间撞到一块,黑色巨龙被刀山略一阻挡,便被巨龙张口巨口一口咬掉小半个刀山,随后两只前爪向前一抓,刀山顿时崩溃开来,在化鬼王还来不及变招之前,黑龙直冲而下,已一口吞没了化鬼王,其身影终于在黑色龙身之中再也看不见踪影。 ; 第九十五章 血色昆仑 十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在高台之上的陆文甫等人见到这一幕后大喜,向周围喝道:“化鬼王已死,还不杀上前去,把这些小鬼尽皆剿灭。”台上台下顿时便有数道遁光一起,杀入役鬼堂弟子核心中去。能够施展身剑合一之术的至少也是文字辈弟子,有这几个人带头,余者更是纷纷前冲,原本处于守势的昆仑弟子一时声势大涨,开始大肆反攻。 初时还分得清敌我,不一会便搅在一起,除了高台之上还是昆仑众弟子把守之外,下方已是一场混战。 在另一处高台之上,一人手持长剑,盯着浮尘子所化黑色巨龙不眨一眼。身旁一人道:“周师兄,那化鬼王被困傲剑诀之中死定了,眼见大胜在前,我等也下去多杀几个妖人吧。” 那背唤作周师兄的正是周青,如今的他虽然身形依旧有些消瘦,但面容却有如刀削般棱角分明精铄有神,显得一个人已成熟了不少。他淡淡道:“谁胜谁败,不到最后一刻,孰未可知。师弟想下去多杀几个妖人,尽管请便。” 那名建言的弟子见周青不为所动,只得自己御剑飞了下去,转眼就淹没在混战的刀光剑影之中。周青冷笑一声,转头向陆文甫所在高台看去,见那四名道人正在盘坐恢复元气,似乎并无下场动手的打算。周青略一思索,便知可能这四人专为浮尘子施展联袂之术而为,是不会轻易出手的,也许浮尘子杀化鬼王不成,真气不足之时,又会借用这四人之力。想到这里,长剑一祭,已飞身而上,奔着那高台而来, 陆文甫正注视着浮尘子和化鬼王的争斗,眼见黑龙盘旋反复,浮尘子一直没有化形而出,可见化鬼王被困在里面并没有死,还在竭力挣扎。眼光余光见到一道剑光落了下来,仔细一看见是自己门下弟子周青,温言道:“你来得正好,我与你几位师伯需尽快恢复元气,此时忌讳旁人打扰,你便守在这里为我等护法。”陆文甫原本并不看好周青,可谁曾想这周青不知是天分如此还是吃了灵丹妙药,修为竟然提升的很快,在同辈弟子之中迅速成为翘楚,让他始料不及。 周青躬身道:“师尊差遣,弟子焉敢不从。” 陆文甫点头道:“好,等大事一了,为师定会大大嘉奖于你。”放心下来,专心致志恢复真气。这四人的任务还真如周青所料,是特意给浮尘子提供剑诀威力而设,只要浮尘子一直不落败,便随时可以借用此四人之力,直至这四人真气不续被另外四人替代。可惜昆仑派能够施展大成境界的傲剑诀之人本就不多,如陆文甫之类也只能担任辅助之责,若是人人有一手精妙剑术,无数人在这高台之上施展这五行之力,那闯入这四灵万象阵之人要何等的本事才能屹立不倒。 周青提剑站在四人旁边,冷冷地注视着脚下战况。 盘旋翻滚的黑色巨龙终于有了变化,只见一股碧绿色的火焰满满从龙体的空隙之中冒出,初时只有一星半点,到后来却蔓延地越来越多,火焰也凭空高涨,绿色的火焰不停烧灼着黑龙躯体,不一会,龙身上漆黑如墨的龙鳞被染成墨绿之色被剥落开来。黑龙扭曲的越来越是厉害,而绿色的火焰也如同火上浇油一般汹汹燃烧,但如此猛烈火焰却全无灼热之气,反而散发出一股阴寒之极的冷意。 陆文甫身旁一名老道骇然道:“这是鬼火,只怕师叔困不住化鬼王,要让他脱困而出了。”似乎是验证此人所说不假,下方一声爆裂而开的轰鸣巨响,那硕大的黑龙身躯突然鼓胀,然后寸寸碎裂开来,无数绿色火焰从碎裂处喷涌而出,转眼就把黑龙残破的身躯淹没。 火焰深处传来浮尘子的一声闷哼,只见一道黑色遁光从绿色火焰之中飞射而出,往陆文甫所在高台落了下来,看身形正是浮尘子本人,只是此刻的他面色苍白,毛发卷曲,浑身上下更有不少星星点点的绿火附在身上燃烧不止。浮尘子骑着开明兽一落到台上,浑身一抖,便把残存的绿火熄灭,随后气急败坏地道:“化鬼王果然非同小可,他有六具化身,被贫道斩了三具,却再也无力继续厮杀下去。各位师侄快快施法,贫道不信在我连番施展绝技之下,他能撑得下几时。” 陆文甫等人一听,齐刷刷站起,同时捏诀祭剑,欲要再施展一次联袂之术。 滚滚绿色火焰之中,四道巨大的身影在火焰中忽明忽灭,其中一道骑在乌烟驹之上,正是化鬼王本人。一声怒喝之后,那些扩散而开的火焰同时向内收缩,转眼收拢到化鬼王身后的葫芦之内,只留下现场的四个化鬼王,其中三人面目与化鬼王一般无二,正是他施展的真如化身。骑在乌烟驹之上的化鬼王手中镰刀之上,有数处崩裂开来的豁口,应是刚才与浮尘子激战时留下的。另外三个化身,一人拿着一柄巨斧,一人拿着巨锤,一人拿着链枷,都是威力十足的兵器,人人面目狰狞的盯着浮尘子所在高台。 化鬼王喝道:“老杂毛,拿命来!”他与身旁的三具化身同时向台上冲去,四道滚滚烟尘瞬间便到了高台之下。浮尘子长剑一抖,分化出四道剑光分劈四人,头也不回的道:“师侄准备好了没有。” 忽听一人冷笑道:“只怕他们没这个机会了。”身后瞬间一股阴冷气息传来,随后剑光大亮,数声惨呼之声凄厉发出。 浮尘子惊骇回头,只见一名昆仑弟子化身成一名长发妖艳之人,正面带冷笑的一剑向自己刺来。而在他周围,陆文甫等人全都倒在血泊之中。 “你是役鬼堂的人?”浮尘子刚说出这句话,周青的剑便到了背后,浮尘子怒气勃发不可遏制,虽然变起仓促,但他到底是修为高深之人,身形向前一移,周青的剑便落到了空处。浮尘子正想把周青杀了,化鬼王的刀光却也到了头顶,四道人影围着浮尘子,斧、锤、链枷齐出,浮尘子本已气力不继,如何架得住这般围殴,一声爆喝之后,被化鬼王一镰刀把手中宝剑磕开,另一具分身的巨锤轰然砸至。 浮尘子护身真气顿时被砸得四分五裂,人也被从开明兽上打得口吐鲜血的往后抛飞,反向着周青飞去。周青眼中寒光一闪,瞬间解除了鬼附之身,一道鬼影向前一扑,已抓住了浮尘子。在浮尘子嘶哑而惊惧之极的惨叫声中,无数血线从身上冒出,被那鬼影吸了去。 扑通一声,浮尘子掉落尘埃时,已是一具身着道袍的干枯尸骸。 周青把手一招,鬼影飞遁而回。周青看着脚下尸体,一想到吞噬了一个有如此修为之人的精血,抑制不住的放浪大笑。 ―――――――― 后天体验太差了,昨晚发完了睡觉,早上起来一看居然没发,只好再发一遍,如今发这一个章节愣是卡了我半个小时,真不知是怎么回事。 ; 第九十六章 血色昆仑 十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浮尘子一死,那些驻守阆风台的昆仑弟子顿时便有数十人御剑而走,往外逃去,剩下的也无心恋战,整个大阵崩溃已是早晚的事。原本还是士气高涨的昆仑弟子押着役鬼堂弟子厮杀,如今却如风云流散,跑的跑,逃的逃。 化鬼王根本无心追杀那些逃亡之人,他把身子一抖,旁边三个化身便化作三道黑气收到身上,骑着乌烟驹到了周青面前,冷冷瞧了一眼已变做干枯尸骸的浮尘子,面上厉色一闪,手中巨镰往前一扫,浮尘子尸骸顿时被割的四分五裂。一块黑色玉牌在四散的骨骸中闪现而出。 化鬼王把手一招,已把此牌摄入手中。 周青跪倒在地,向化鬼王道:“启禀化堂主,这块便是控制此处灵兽的灵牌。” 化鬼王端详此牌片刻,冷笑道:“此兽虽然神奇,却并不适合本王所骑,这块灵牌送你了。”把手一扬,一道乌光飞来,周青慌忙接在手中。 化鬼王道:“这次做得不错,本王是恩怨分明之人,有罪必罚有功必赏,自然不会亏待了你,以后就跟在我身边做事吧。” 周青面露喜色,恭敬地道:“为鬼王做事,岂敢不尽心尽力。” 化鬼王又扫了一眼大势已定的战场,向周青道:“那些肯降之人便在你麾下统领,如有不服者一概杀却,此地扫平之后,就在这里驻扎下来。” 周青道:“不需援手别处吗?” 化鬼王冷笑道:“其他地方自有其他人去应付,本王又何必多此一举,等得他们拿不下时,再来求我不迟。”化鬼王与浮尘子一战,其实还是亏了不少真元的,此刻当着众人的面依旧傲气十足,但在心内已感到自己有些乏力了,要不然也不会在浮尘子死后,拿他一具尸首出气。化鬼王又解了鬼附之术,回复本来面貌之后,站在高台之上缓缓恢复元气。 周青侍立一旁,冷眼瞧着四处已一边倒的杀戮。忽听脚下有人**出声,低头一看,却是被自己偷袭的四人中的一个,当时这几人全都凝神注视着浮尘子,被周青在后祭剑横扫,全无防备之下当场腰斩二人,另二人重伤倒地,本以为都该死了,谁知还有一人没有毙命。周青提剑伸到那人胸前,正想随手刺下,脚下之上低声道:“且慢动手,我……我愿意归降。” 周青一看此人面目,竟然是那陆文甫,只是此刻的他面色苍白,口中鲜血把他的颚下胡须都粘成了一块,看上去凄惨无比。陆文甫也已看清周青面貌,微闭的眼睛瞬间睁得大大的。 周青冷笑道:“陆前辈,你肯归降原本是好事一桩,可是弟子身份低微,你若来时,岂不是要把你供在高台之上,这让在下为难的很。不如还是下地去吧,等来世投胎做人,再到我麾下效力。”长剑前伸,指向陆文甫咽喉,陆文甫大骇之下再顾不得廉耻,伸手抱住周青小腿,哀告道:“鄙人愿意为周爷鞍前马后,以效死力,绝不生二心。” 周青讶然而笑道:“你叫我什么?” 陆文甫期期艾艾的道:“周爷……周爷……周公子……周公子……” 周青把剑一收,冷冷一笑道:“当年我曾磕你几个响头,如今既然奉我为主,这几个头还需磕还给我。” 陆文甫挣扎着爬起,面色变换之下,趴在周青脚下磕下头去。周青哈哈几声长笑,这才对陆文甫道:“起来吧,大事一定之后,还真有用得到你的地方,不过你可别心生二意,为了让你尽兴给我做事,一点手段是少不了的。”从怀中摸出一颗黑乎乎药丸,丢都陆文甫面前。那药丸滚了几滚,被陆文甫颤抖着拿在手上,缓缓纳入口中。 化鬼王一直冷眼旁观,见陆文甫跪倒磕头直至吞下药丸,这才面露一丝阴森笑意。 昆仑山上厮杀正酣之时,天墉城中的方仲却难得有闲心与普玄等人待在屋内闲聊。普玄道:“贫道出去打听了一下,如今这天墉城内多出了不少人,一看便知不是等闲之辈。照理如是想攻打昆仑的话,就不该逗留城中不去。” 方仲道:“当日那道长离开时说过什么下次来时,便不是一人前来,莫非是那道长叫来的人。” 普玄摇头道:“这便不知了,不过为了姬老丈一人就喊来这般多人,似乎不像。” 一旁的姬老丈一直默然不语,此刻听到普玄的言语,摇头道:“这些人不是青狼那厮叫来的帮手,而是魔教锻金堂的人。” 方仲愕然道:“锻金堂的人?” 姬老丈道:“方公子难道不知,这锻金堂也是魔教内无堂之一么,堂内之人似乎和其他人并不如何融洽,所以这次虽然来了昆仑,多半是被迫所为,留在城中不去毫不为奇。老夫如今担心倒不是青狼会带人来寻老夫的麻烦,而是昆仑如今状况如何了。” 方仲道:“昆仑底蕴极深,二者相争绝非一时半会儿就可分出胜负。如果姬老丈不放心,晚辈再走一次也无妨。” 姬老丈尴尬地道:“这如何好再麻烦方公子。” 方仲笑道:“姬师姐对我有恩,况且昆仑山上到底如何,也是晚辈关心之事。”想到钱文义和无念等人,确实放不下心来。 众人正说着话,忽听门外传来敲门之声,姬老丈皱眉道:“青狼那厮这么快就来了?” 瑶鹰王冷笑道:“不是,如果是他,已把你店门打破,还会敲门?” 姬老丈一想也是,忙走过去开门。方仲等人隐在房内,看来者是谁。只见门板开处,有两人站在门外,一位是个正当壮年的魁梧青年,头戴一顶大檐帽。另一人是个消瘦老者,面色淡金,留着一撮山羊胡。二人都是风尘仆仆,似乎赶了许久的路。 ; 第九十七章 血色昆仑 十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姬老丈迎上去道:“两位客观不好意思,本店不开张许久了,要住店到别出去。” 那个戴着大檐帽的青年道:“你这位老人家真是怪了,开店的故意赶客人走,哪里是像做生意的人。在下还就喜欢冷冷清清的地方,多花些银子没关系,只要住的舒坦就行。”他把大手一伸,推开姬老丈迈进屋来。身后那个淡金面色的老者一声不吭,也跟着进屋,自顾走到一张空桌前坐下。那青年把大檐帽摘了,从兜里摸出金灿灿一只元宝往桌子上一抛。喝道:“拿去,足你半辈子吃喝了。” 姬老丈眼见此二人是不打算走了,只得拿了这只金元宝,笑着道:“如果只有二位的话,那小老儿就尽力款待了,有何不到之处切莫生气。” 那淡金色面容的老者摆了摆手。姬老丈自去烧水上茶。 那青年道:“爹,这里没有外人,我说话也没什么顾忌,如今之势要么远走高飞,要么忍气吞声,你说怎么办吧。” 那老者淡淡道:“远走高飞,走到哪里去?不说你无处可藏,就是真的走了,别人会放过你?不要以为退避三舍就无事了,不得罪人可不是谦让就可以的,大部分的时候,你没有为旁人出力,就已经得罪人了。” 那青年面色一变道:“如爹所说,今次我等又得罪了**师了。” 那老者冷笑道:“岂止得罪,只怕今日不知明日事也是有的。你有没注意过,那些教中老人还有几个有好下场的,要么依附于人,要么失踪丧命,如我等太太平平活到现在的,已算是异数。” “想不到形势恶劣到如此地步,唉,有时候我盼望着昆仑这些人统统不得好死,可有时候,又指望着他们力挽狂澜,杀一杀旁人威风。如今昆仑危在旦夕,只怕只有一条路可走,便是彻底投靠**师麾下,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敢有丝毫异议。”说到这里,那青年一掌拍在桌子上的大檐帽,啪的一声,大檐帽四分五裂,散了一桌。 那老者把手一拂,如变戏法般把桌上碎片摄入手中,然后手中火光一起,把那些碎片烧成灰烬,最奇特的是那些灰烬并不掉落,却逐渐凝成一团,不一会,一个黑乎乎的弹丸出现在手中,被他两指一捏,细细打量起来。他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刚才还是乱糟糟一团,如今桌子上却干干净净,只不过手中多了一个黑色泥丸而已。 一旁倒水的姬老丈勃然变色,这一手本事,已说明了此人极不好惹,幸好此人不是来找自己麻烦的,当下更是小心谨慎。那老者端详着手中黑丸片刻,忽的抬头向楼上道:“阁下窥视如此之久,何不出来见上一面。”说罢,曲指一弹,那泥丸嗖的一声,化作一道乌光打向隐藏在楼上的方仲所在房间。砰的一声响,泥丸把楼上一间房门打得应声而开。 那青年想不到这样隐蔽之地还会隔墙有耳,惊怒之下纵身而起,人已跃到楼上,冲着房门喝道:“是谁在此鬼鬼祟祟?” 房内正是躲藏着方仲等人,但被那老者发觉的却不是方仲自己,而是瑶鹰王见到那老者时,竟然神情激动,呼吸急促起来。就这一微小变化,便被那老者给听了去。既然已被发现了,方仲索性扬长而出,笑着道:“此地能再见欧兄,让在下意外。” 那青年一见方仲,愕然道:“是你,方仲!”那青年不是别人,正是锻金堂的少主欧旭。 随着这声惊呼,瑶鹰王以比方仲更快的速度闪身而出,从楼上一纵而下,轻飘飘落在那老者桌前。那老者处变不惊的脸在见到瑶鹰王时终于露出愕然之色,忽地站起,颤声道:“瑶鹰王,你还没有死?” 在楼上的欧旭与方仲都露出惊讶之色,二人忙从楼下下来,只见瑶鹰王面露苦笑之色的道:“虽然没死,却也只剩下半条命了。欧堂主一直深居简出,想不到能在这里见到你。” 那老者看着瑶鹰王两袖空空的样子,露出心痛之色,沉声道:“是谁把你伤成这样?” 瑶鹰王冷笑道:“还能有谁?当年我被抓入大牢,欧堂主又不是没有见到。” 那欧堂主疑惑道:“可是……可是你怎么会逃出来的。” 瑶鹰王道:“不是逃出来的,而是他们想让老夫去死,只是老夫命大,被方公子所救,这才只是丢了两只胳膊。”瑶鹰王把当日自己身陷囹圄之后,被送上战场厮杀之事说了一遍,最后道:“明知这是借刀杀人,可老夫身不由己,只能被人摆布,此计真是毒辣。” 那欧堂主淡金色的面容因愤怒之色而蒙上了一层嫣红,如同有火光在面上燃烧,一层灼热之气在身上升腾而起,身后座椅轰的燃烧起来。“难怪如此多的旧人都不见了,原来不是被杀,就是被废,此等教派有不如无。” 方仲想不到瑶鹰王与这欧堂主居然是熟识,而且还交情不浅的样子,当真意外之极。一旁的欧旭见欧堂主因瑶鹰王之故而发这么大的火,大喜道:“爹,不如我等反了吧。神教名存实亡,昆仑自身难保,既然两边都靠不住,那就索性靠咱们自己。” 欧堂主虽然愤怒,但听了欧旭之言,一身的怒火反而熄灭了不少,淡淡道:“以锻金堂这点人手,想自谋生路,无异于痴人说梦。” 欧旭道:“然则就一直这样拖下去,儿敢断定,只要昆仑一灭,接下来的便是我们。” 欧堂主沉吟道:“非是为父不知,故此才不想上昆仑淌这摊浑水,可惜如今浑水却摊到我头上来。” 二人正拿不定主意时,那被姬老丈重新关起来的大门轰然一声巨响,一个魁梧之极的粗壮大汉手舞巨大铁锤出现在门口,把门板砸成碎片。众人吃惊之下扭头一看,只见在那大汉身后,无数人站立,其中更有一台二人小轿,轿子上坐着一个豹头环眼、耳挂金环之人。他看到屋内有这许多人时又惊又喜,喝道:“欧堂主勾结外人,证据确凿,这一次看你还怎么抵赖,把他们都抓起来。”; 第四十五章 血色昆仑 十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魏中佐狐疑道:“此人是谁?” 无念蹙眉道:“听闻砺丹堂的堂主是位已经修炼至返老还童之人,莫非就是此人。︾樂︾文︾小︾说|” 魏中佐惊讶道:“我也听说过此人,但没想到还可以变成小孩子?” 来者正是火丹童子,他站定脚步,先举目向四周打量了一番,看到水池平台之上的二人,露出天真的笑容道:“二位就是守阵之人?”语声娇柔,如同童音。 “来者何人?”魏中佐即便心中有数,亦不大相信眼中所见,开口问道。 “在下火丹童子,你可是魏掌门?”那火丹童子笑着道,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 魏中佐道:“不错,在下魏中佐,阁下果然是火丹童子,你领着这些人也想前来破阵?” “破阵?不是的,我对打打杀杀没什么兴趣?” “哦,那你来干什么?” 火丹童子道:“我出关不久,新练成了一样神通,觉得不错,便想找人来试一试,切磋一下。” 魏中佐冷笑道:“所以你便寻到这里来?阁下真是好雅兴,废话少说,你既然想找人切磋,那便动手吧,”他那手中打神鞭一扬,等着火丹童子杀进玄圃台来。 火丹童子根本不急,他倒背着双手,饶有兴趣的看了周围一圈,点了点头,回身对一旁的邪奄子低语了几句,随着他们而来的数十个道士同时亮出长剑,在玄圃台前排列开来。 砺丹堂所带来的人并不多,相反玄圃台镇守的昆仑弟子和青城派弟子比之多的多,故而魏中佐看到火丹童子只带了这些人来,反而心中大定,对身旁的无念道:“这火丹童子过于托大,想靠这些人就要破我等大阵,真是妄想,我要教他来得去不得,一个都回不去。” 无念道:“这火丹童子修为高深莫测,还是小心为妙。” 魏中佐点头道:“我会小心从事的。” 眼见这火丹童子观看良久也不见动手的意思,魏中佐喝道:“火丹童子,你不是想切磋神通的吗,怎么又不敢动手?” 火丹童子看着水池,皱眉道:“我怕水?” 魏中佐仰头笑道:“在下没有听错吧,莫非你把年纪也修得长回去了,已是个不会水的娃娃?那你还来作甚,滚回去吧。” “虽然怕水,却还想试一试。”火丹童子大红衣袍一挥,身上一股庞然气息升起,转瞬就达到了炼神初期的样子,同时把口一张,吐出一朵火云在他脚下,托着他往玄圃台飞了过来。 魏中佐一察觉他只有这一点修为,顿时心中大定,向无念道:“看来此人传闻言过其实,只靠此等修为,想胜我都难。” 火丹童子直冲到水池旁边这才站定,随后虚手一按,一朵火焰出现在掌中,那火焰宛如活过来的一般,逐渐游走,迅速变成一条手臂粗细的火蛇,向着池中平台的魏中佐和无念冲来。 无念把湛蓝色的长剑向上一指,身后五座法台之上的剑阵同时激发,各有一柄巨大的五色剑影在台上升起,盘旋在玄圃台的水池上空。这九阳焚天阵虽然无法激活火行之力,但剑阵之威仍在,五色剑影在空中一个闪烁,便相继劈了下来。 那火蛇还未飞到二人身前,便被其中一道剑影斩成两截,噗的一声,化作淡红色雾气弥漫在水面之上。 火丹童子双手连挥,一条条火蛇相继变化而出,接连不断冲了过去,但都被剑阵毫不费力的砍成虚影,只留下法力耗损之后留下的淡淡灼热云气不曾消散。才一会儿功夫,那火丹童子动作越来越快,火蛇也越放越多,整个玄圃台水池几乎都被红色云气笼罩,连水池之中的荷花荷叶都不见了踪影。 直到这时,那火丹童子才轻笑一声,飞身掠过水面,直奔二人所站平台而来。 魏中佐祭出打神鞭,喝道:“来得好。”鞭子瞬间在空中解体,分化成三十六道鞭影,魏中佐掐诀一指,鞭影如雨而下,向着火丹童子的身影砸了下去。 那火丹童子避也不避,噗的一声,第一道鞭影打在了火丹童子身上,只见那火丹童子发出啊的一声叫,一道身影被打落下来,噗通一声,落入水中,激起一大片白雾,如同火炭投入火中一般。 让魏中佐大吃一惊的是,那火丹童子明明被砸落了下去,但空中依旧有一个火丹童子的身影,正急速飞来。 鞭影相继砸落,那火丹童子似乎有无数条身影,明明打在他身上,而且的确跌下来一人,但他的本体却一点变化也没有,一眨眼就已横掠过十来丈的水面,到了平台近前。 火丹童子一踏足那平台地面,魏中佐的最后一节鞭影也砸落下来,啪的一声,正好打在那火丹童子的顶门,直打得金光四射,一片片火红色的云霞从原地冒出,连人都打得碎了,却没有鲜血横流、骨骸四散的那种惨状。 魏中佐一怔,但他到底是一门之首,招手收回打神鞭,同时座下狮子一声怒吼,一股罡风从狮子口中喷出,如同刮起一股狂风,把前面无数火红色的云霞吹散。 云霞一散,原地出现一颗红色丹丸。那丹丸如碗口大小,浑身上下散发着一道道豪光,在地上旋转不停。 在对面排列的那些砺丹堂道人,其中有八人手中托着一件用布遮掩的东西,此刻同时撤去红布,露出一根雕刻古朴的木桩,一起祭了出去。此八根木桩一出手便声势不凡,在空中迅速变大,转眼已成为了上下四五丈的巨木,巨木之上雕刻着一条条盘龙。这八根木桩飞出去时各有方位,数声巨响之后,已把玄圃台那方水池围住。 无念俏脸变色道:“不好。”她抬手祭剑,一道硕大的剑光奔着其中一根木桩劈去,噗的一声,木桩表面荧光闪动,一层层涟漪荡漾而开,竟然没有损伤分毫,同时其余几根也跟着发出无数荧光,和这一根相呼应。 八根木柱一落,围绕着水池的周围顿时刮起一股旋风,就在这旋风之中,一条朦朦胧胧的巨龙虚影在刚才火丹童子打出的无数火云之中渐渐升起。 地上那颗红色巨丹嗖的一声飞向那巨龙,龙口一张,已把此丹吞了下去。 一股惊人之极的气息从那巨龙身上勃然而发,其威势之大,让魏中佐和无念二人不由自主的齐齐后退。二人面对这火龙的感觉,就如同秋叶比之大树,让人高山仰止,不能仰望。周围的云气也随着这火龙的升起,而围绕在它身边盘旋,这一惊人景象,就是施展了联袂之术的神龙傲剑诀也不能相比。 巨龙的巨大双目散发着精光看向魏中佐,龙口微张,传出火丹童子的声音道:“我这借丹化形之术如何?” 一想到自己的打神鞭怎么打都对这火丹童子无效,魏中佐面色煞白,震惊道:“你……你已凝结真丹?不可能的,你有如此修为岂能还留在这世上。” “哈哈哈,有什么不可能的,旁人只道我只是修炼到返老还童,却不知我早已抛却**凡胎,步入太虚,成就大道了。”巨龙说罢,那眼中露出一丝拟人的蔑视眼神,然后挟带着无数翻滚着的火云,向魏中佐扑来。 魏中佐脸色大变,目中露出胆怯之色,兜转青狮,竟然不战而逃,向后方跑去。 他在面对火丹童子的无上威势之下,已生不起反抗之念。一个已然修成大道的人,绝非连他这种三花都未聚顶的人可以匹敌,所以他想都不想其中是否有诈,便落荒而逃。一旁的无念虽然也震惊万分,却要镇定许多,她不相信一个已然修成大道的人还会跑到这里来切磋道法,只是面对这火丹童子的无上威势,她也生出力不从心之感,有心和魏中佐联手一击,但魏中佐却先自逃跑,孤掌难鸣之下,也只有暂避锋芒了。 巨大的火龙只是一个头颅几乎就占了平台的一半大小,此刻龙口张开,向前一扑,就到了魏中佐身后,魏中佐惊得魂飞魄散,把打神鞭又祭了起来,向空中乱打,但鞭去如风,却如石沉大海,掀不起半点风浪。 周围的昆仑弟子和青城弟子全都祭出无数剑影,向那火龙斩去,但周围的八根遁龙桩却组成一道屏障,无数剑光都被挡在这水池之外,众人眼睁睁看着那火龙张开血盆大口,一口把魏中佐连同那头青狮一起吞入口中。 火龙挟带的无数火云遮住了大半个水池,唯只见巨大的火龙身体,在平台之上盘旋碾压。 魏中佐在落入龙口后发出的惊叫之声戛然而止。 第四十六章 血色昆仑(十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火云深处一道剑光飞出,在上空一个盘旋,便向着玄圃台另外的一座法台冲去,试图突围而出。txt小说下载 这道剑光噗的一声,便斩在八根遁龙桩所组成的屏障,那荧光大放的屏障顿时狂闪了数下,但并未破损,反而又稳定了下来。 不知是谁发出一声娇喝道:“师父要突围出来,快打破这屏障。” 无数道剑光从后方飞起,全都往那被斩之处打来。里面的剑光又复大亮,现出一柄湛蓝色巨剑的虚影,又复疾速扎下。在内外夹击之下,那处屏障骤然一暗,防护之力大减,被湛蓝色巨剑一下撕裂光幕,突了出来。 远处的邪奄子微微一跺足,说道:“可惜,堂主借用了太多八部天龙遁之力,让束缚之力大减,被她跑了一个。” 那湛蓝色巨剑一闪之下,已到了其中一座法台上方,接着剑影一分,一条身影从空落下,正是施展了人剑合一之术的天玄宫主无念。 只是此刻的她面色有些苍白,看向笼罩整个水池的火龙,目中露出震骇之色。若非她的御剑之术比魏中佐跑起来快,只怕也被困其中无法脱身了,而这还要感激自己的门人见机得快,全都祭剑在外接应,要不然自己就算施展了人剑合一,也破不开这遁龙桩的围困。然而魏中佐却没有这么幸运了。 无念一落到台上,便低喝一声道:“组剑阵!”她的长剑率先化作一道巨大剑影,周围的几人同时出手,一道道剑影叠加在前一道之上,随后一声清脆龙吟之声响起,她的身形一纵,空中立刻凝聚出一条红色神龙,张牙舞爪扑击而下。 这一条剑气所化神龙虽然没有火丹童子变化而来的火龙巨大,但身形要凝实许多,宛如真的一般,目放精光,张开龙口,冲着其中一根遁龙桩咬了下来。800 这根遁龙桩初时还能抵挡,但不久便灵光黯淡,在被赤龙诀连翻攻击后,巨大的木桩逐渐变小,直至恢复成数尺长的原形。负责操持这一根遁龙桩的道人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显然这遁龙桩之所以能够施展这样大的威力,和他不停施法有关,如今法力不续之下反噬吐血。 这八根遁龙桩乃是一体的,其中一根被破,剩下的威力大减,那邪奄子索性喝道:“收!” 几个道人一起作法,八根遁龙桩全都恢复原形,被招了回去。 巨大的火龙虚影彻底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之下,赤龙诀所化神龙再无阻隔,直往那火龙深处撞去。刹那间龙吟之声大作,玄圃台如同一座死火山突然爆发相似,无数的火焰和云霞在底下向上喷发,让周围的人无不感到热浪滔天,难以忍受,纷纷向后退避。 翻涌的火浪此刻已看不出两条龙的身影,那平台之上此刻已变化做一轮巨大的红色骄阳,照耀着四周。无念和火丹童子全都不见了身影,似乎都已融化在刚才的烈焰翻腾之中。 红色骄阳终于逐渐暗淡下来,从明亮的鲜红色变成了深红色,直至噗的一声,裂开无数细纹。 在空中盘旋的数道剑影觉得有机可趁,唰的劈将下来,斩在这失去光芒的圆球之上,砰的一声巨响,整个圆球竟然爆裂而开,红色云气往四周飘散,露出里面两条人影。 只见其中一条身影,正是那天玄宫主无念,此刻的她剑尖下垂,面容平静,浑身上下更是如出水莲花,一尘不染,似乎刚才施展那赤龙诀的不是她本人,一副沉稳有余之态。但若细心查看,可发觉她的面容浮起一丝不正常的嫣红,虽然嘴角紧闭,一条血丝却挂在她的嘴角旁边。 另一条身影要小许多,身披大红衣袍,面容稚嫩,却是那火丹童子的。只是此刻的火丹童子浑身上下遍布裂纹,连同他身上所穿衣袍亦是如此,如同一座即将粉碎崩塌的雕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那些裂开的隙缝并无鲜血流出,反而里面红光流转,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滚动。 除了这二人外,魏中佐的身影已消失不见,唯见地上掉着数节铁鞭残骸和几片铁甲。 那火丹童子如同石雕一般的身影终于发出一阵咔嚓咔嚓的碎裂之声,随后表面一层皮肤如同粉尘一样飘然洒落,里面红光灿然,接着全身一震,一条浑身散发着红色光芒的**人影显露而出。 红色光芒转眼变淡,**人影把双手一挥,那些红芒化作一件红色衣袍披在了身上,一个如同初生婴儿似的火丹童子又出现在众人眼前。 “啊哈哈,真是痛快,这一番浴火重生,又让我修为更进一层。” 火丹童子散发着稚嫩的童音仰头大笑道。 所有人都对火丹童子的话声感到了一股彻骨寒意,此人真的已经抛却肉身,随时都能凝聚形体,大家亲眼所见,已是无可置疑的了。难道如他自己所说,火丹童子早已突破炼神还虚,步入太虚大道,成就金丹,铸就仙体,已可破空飞升了。 火丹童子如此厉害,还有谁是他的对手,那魏中佐不是连一招都没能支撑得下去么。无数的昆仑弟子和青城弟子看到这一幕后信心动摇,再无厮杀之心。 火丹童子大笑之后,目光又落在不远处的无念身上,说道:“念你修行不易,我也不是好杀之人,就放你走吧。” 无念宛如未闻,站在原地冷冷地瞧着火丹童子。 “嗯?你莫非也想让我把你给杀了?你比魏中佐如何,还不是让我一击而亡,连尸骨都不曾留下。”火丹童子有些诧异的看着无念,把小手一张,一团火焰在其手心游动,转眼变化成一条火蛇,在他的手臂之上弄焰吞吐,盘绕来去。 无念冷峻的面容之上居然浮现出一丝笑容,让火丹童子看得一怔。 “你撒谎,或许你真的已抛弃肉身,但你离成就大道还远着呢。” 这句话一说,那火丹童子的笑容顿时凝固,他的小脸之上浮起一丝与面容极不相符的阴霾,冷冷道:“你看出什么来了吗?” “我虽然不知你修炼的是何功法,但成就金丹大道的人,不应该抛却肉身后,却连金丹还是不能变化的有形之物,只怕你这颗金丹是假的。”无念缓缓而谈,当看到火丹童子那冰冷眼神时,便越发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从一开始,魏中佐连打他无数下后显出的那颗巨大的红珠,直至幻化而出的火龙吞珠入口,施展无上神威,此珠始终不曾变化消失,最多不过被隐匿不见,故此无奈心生怀疑,这红珠根本就不是他所谓得成大道后所结金丹。 此珠更像是一颗什么巨大异兽的妖丹。 火丹童子冰冷的眼神忽的诡异一笑,点了点头道:“你的眼光不错,我这颗丹的确称不上是金丹,最多,只能算是一颗假丹。离着真正的金丹,还差那么一筹,不过我相信不用几年,只要再找到一两头修为滔天的异兽内丹,融入其中,我就可真正炼出自己的金丹了。” 无念见他自承其事,反倒有些诧异了,一向只听闻结出金丹的,哪有假丹之说。“你如果没有结出金丹,又怎么会抛却肉身,随意凝结形体?本宫看你也不是阴魂之身。” 火丹童子面露得色道:“不破不立,破而后立,丹道一途也是如此,人人只道炼丹为我,却不知我为炼丹,这一颠倒,便可以明白许多事情。例如这炼丹的主材,到底是这样一颗妖丹呢,还是我自己?” 无念虽然对这外丹道法所知不多,但也知此法利用丹药提升修为,和打坐练气一般,都有一个日积月累的过程,不可能一蹴而就,但听这火丹童子而言,似乎他另辟蹊径,走得是完全相反的道路。特别是最后一句,让无念想到了一个十分可怕的可能,那就是这火丹童子把自己当作炼丹的一味主材,给活生生炼化了! 第四十七章 血色昆仑(十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不可能的,你若炼化了自己,岂能还存在于世上!?”无念有些不能置信的道。 “嘿嘿,所以说你们见识浅薄,孤陋寡闻,人之求道本就是逆天而行,若人力不可为时,就要借住天地之力,炼丹就是如此。我即使是丹,丹即是我。”火丹童子说罢,屈指一弹,手上的火蛇嗖的一声,向无念飞来。 无念挥宝剑一斩,那火蛇便断为两截,然后化为火云消散,其形状如同先前火丹童子对付魏中佐一样,淡淡红云漂浮在空中。火丹童子双手连挥,又是数十条火蛇打出,无念飞身而起,反往后方法台飞去。 火丹童子笑道:“算你识相。”他宽大的红色袍袖一拂,周围无数红云风卷残云般收拢到了袍袖之内,原地空空荡荡,不见一丝火气。 玄圃台最主要的镇兽台就此失守,好在这九阳焚天阵已然失效,后方的剑阵依然有用,在无念主持之下,五柄巨剑向着火丹童子狂劈不止。火丹童子凛然不惧,在剑影之中游刃有余,打出一道道火蛇,或冲向法台之上祭剑之人,或飞去台下守护的昆仑弟子和青城派弟子。 远处的邪奄子大手一挥,与之同来的数十个道人,人人拿出一颗兽丹,纳入口中,气息狂涨之下剑光大放,同时祭剑杀向这仅剩着的几座法台。 一场混战顿时展开…… 魏中佐一开战就被火丹童子击杀,早已动摇了镇守此阵之人的信心,如今见对方大举压上,那些青城派弟子首先溃退了下来,纷纷放弃原位朝后方逃跑。任凭昆仑弟子阻止亦无法挽回。 无念轻叹一声,面色黯然,向身后的姬云袖等门下弟子道:“这九阳焚天阵守不住了,准备撤吧。” 姬云袖不甘心的道:“几座法台都在我们的手中,剑阵之威还在,还可以坚持下去。” 无念道:“就算能杀他几个人又有什么用,若被他们围住,死去的人只能更多,听我吩咐,在祭出这一轮剑光之后,就往后退。” “是。” 既然是无念的吩咐,众人自然没有异议,在又打出一轮剑光,阻挡众多的道人靠近后,纷纷驾剑光朝后退去。 这玄圃台显然是准备放弃了。砺丹堂的一众道人冲到法台之前时,驻守此地的人已逃得差不多了,只有几个见机太慢的青城派弟子缩在法台之下以为可以逃过一劫,却被这几个道人手起剑落,纷纷斩杀在台下。 火丹童子眼见大势已定,反而饶有兴趣的打量起脚下这座镇守离朱神兽的禁锢之地来。 风声一响,一条人影落在火丹童子身旁,正是邪奄子,他笑着道:“堂主莫非想打这昆仑神兽的主意?” 火丹童子笑道:“不错,此次我亲自出马,便是听闻这里镇压着一只离朱神兽,此兽也是火中精灵,若是能够杀了取出内丹,再被我炼化为己用,这金丹大道便真的离我不远了。” 邪奄子眼中也露出一丝羡慕之色,只是此兽既然已被那火丹童子看中,自己当然不能露出贪婪之心,笑着恭维道:“堂主得此兽后成金丹大道,创我砺丹堂之未有,堂主天纵之才让人仰望,还望堂主不吝藏私,教我等独门炼丹之法。” 火丹童子道:“我这方法风险太大,而且所需之物过于珍贵,恐怕不是人人能学。” 邪奄子面露失望之色,说道:“那是属下奢望了。” 火丹童子打量这脚下平台多时,这才道:“你们把缚龙索遁龙桩都准备好,我欲用蛮力打破这牢笼禁制,把这离朱神兽放出来,它要逃跑时,便一起发动把它彻底的镇压下来,好让我杀兽取丹。” 邪奄子答应一声,便要安排人准备缚龙索和遁龙桩,以抓捕这离朱神兽,就在这时,从来路之上风驰电掣一般飞来一位老者,此人身穿白色道袍,长髯飘摆,手提松纹古剑,一副洒脱高人模样。 火丹童子此刻已把双掌压在了脚下平台之上,掌心正涌动着无数赤色火蛇,随时都可能激发。那飞来老者笑道:“且慢动手,老夫有此地灵牌在手,可以放它出来。” 火丹童子愕然望去,冷笑道:“你不是那卢公礼么?现在才来,莫非是想和我较量一番。” 来者正是失去踪迹数日的卢公礼,此刻的他已元气恢复,笑吟吟道:“非也,非也,老夫可不是来作对的,实话告诉你,老夫可以是卢公礼,也可以不是卢公礼,只看**师如何吩咐了。” 火丹童子一听,便知这卢公礼话中有话,莫非此人和那玄春子一般,已背叛昆仑,加入了别的门派,问道:“卢公礼,你何时投靠**师了。” 卢公礼手抚胡须,笑着道:“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若按如今这卢公礼的身份而言,早在七八十年前,老夫就已经是**师的人了,若连这身份也不算,那么一百多年前,我已皈依在大明轮法王座下,暂居千幻上师之名。” “什么?你不是卢公礼?”火丹童子也不禁有些惊讶,毕竟他认识这卢公礼已不是一两年的时间,而是数十年了,谁能想到**师这一步棋走得如此之深,早在数十年前,就让这个什么千幻上师顶替了真正的卢公礼,直到现在。 卢公礼点了点头,不过又有些感慨的道:“老夫也从未想过自己装扮一个人要这么长的时间,以致于当这面具戴得太久时,连我自己都以为这是真的,反而忘了本来面目。” 火丹童子笑道:“你不是你,又觉得还是你,这一番颠倒变化,倒和我有些类似。你既然是**师的人,此刻到这里来是想助我么,可惜你来得太晚,此阵已经被我破了。” 卢公礼摇头道:“老夫并未前来助阵,只是想用手中火灵牌,取此地镇压的离朱神兽为己用。” 火丹童子冷笑道:“只怕要让你失望了,此兽我也想要,万事总有个先来后到,既然是我拿下了此地,那离朱神兽自然要归我。” “你要着离朱神兽有何用?” “本堂主要拿此兽的内丹炼药。” 卢公礼听得那火丹童子竟然只是想取此兽的内丹炼药,讶然失笑道:“如此神兽你却想杀了只取内丹入药,这不是暴殄天物么,太也浪费了,不如让了给我。” 火丹童子一口回绝道:“不行。”心忖自己特意来此就是为了这一颗内丹,事关大道前途,岂能相让。 卢公礼皱眉道:“阁下要如何才能割爱?” 火丹童子想也不想的道:“除非你能找出比此兽修为更高神通更厉害的异兽来,那么我或许会放这离朱神兽一条性命。” 卢公礼默然片刻,忽地想到一事,笑道:“老夫还真知道有一处地方藏着一条神通广大的神蛇,只怕你不敢去。” 火丹童子露出好奇之色道:“哪里有神蛇?” 卢公礼道:“邀月堂旧地有一处望月坛,那里一座水潭之中,就隐藏着这么一条神蛇,已不知修炼了多长岁月,发起狂来,连役鬼堂的化堂主都不是对手,你可敢去取这条神蛇的内丹么?” 火丹童子喜道:“有这么一处地方?”他扭头看向邪奄子,问道:“你去过邀月堂,他那里有这样一条神蛇吗?” 邪奄子当然知道邀月堂神蛇之事,他之所以没有禀告火丹童子,其实是想自己找一个机会去擒拿,好占为己有,谁知现在被这假冒的卢公礼给说了出来,只得道:“邀月堂的确有这么一条神蛇,而且修为不低的样子。” 火丹童子道:“比这离朱神兽相比若何?” 邪奄子道:“那神蛇已修出龙角,仰吞日月,只怕比之总是关在地下的离朱要稍胜一筹。” 火丹童子仰头笑道:“真是天助我也,好,我可以放这离朱神兽一命,不过丑话所在前头,若那神蛇并无你们所说的那么厉害,我可是依旧要取这离朱内丹的。”他收起双手,又挥手吩咐撤去缚龙索等禁制,让卢公礼来到平台之上。 卢公礼一手持松纹剑,另一手中所抓,正是那面从寿仙楼偷来的火字灵牌,他把此牌向地面之上打出一道符印,顿时这浮于水池之上的平台上雕刻的符文闪动,下方传出沉闷的轰隆之声,露出隐藏在水下的一个一人多高的黑漆漆大洞,周围剩余的池水纷纷往这一个大洞灌去。 第四十八章 血色昆仑(十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池水迅速低了下去,那洞中似乎空间颇大,当整个的水池之中的水几乎留尽,露出池底铺就的青石地砖时,洞中终于喷出一股白色热气,随着热气而来的,便是一声低沉兽吼。 卢公礼精神一震,向火丹童子道:“此兽要出来了。”他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在灵牌之上,那血迹迅速被灵牌吸收,消失不见。卢公礼高举灵牌,对准了洞口。 白色热气越喷越多,如同冷水遇见了极高温的东西而沸腾了一般,化作灼热的水气,从洞深处挤出来,而且越喷越烈,轰隆一声巨响后,无数白气蒸腾,从洞口处窜出一道五彩斑斓的身影。那身影因为洞口太小的关系,而被拉长成了一条拖着长尾的五彩流星,但一出来便迅速的恢复成原样,落到地上时,已成为一团毛发不停涌动的毛球。 那毛发五彩斑斓,如同琉璃之色,前后滚动时,又如同一团火焰在燃烧,更奇特的是,这离朱神兽长得十分古怪,乍一看居然不见头颅和四肢。 卢公礼不敢怠慢,把灵牌向前打出一道符印,光芒一闪,便印入了这团诡异的毛球之内。 五彩斑斓的毛球发出数声的沉闷吼声,接着外表的毛发涌动,三颗巨大的头颅从毛发深处冒了出来,头与头之间相互紧挨着,几乎看不见脖颈。那头颅面目如同狮脸,各有上下两根獠牙交差,双目圆睁,眼眸之中跳动着一团红色火焰,头颅摆动间,两道红色光芒随着眼睛移来移去。 三颗头颅一出来,那浑身毛发便同时向内缩去,毛球立时变得凹凸有致起来,底下噗噗数声响,终于伸出四根长着尖利脚爪的兽足。当头足都伸了出来,而毛发消退,显露出如老虎一样的身躯,这离朱神兽才终于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卢公礼满意的点了点头,飞身向那离朱神兽的背上落去,此兽的三颗头颅之上同时露出一股烦躁之色,身子抖了抖,但终究没有抗拒,卢公礼顺顺当当的坐在了离朱神兽的背上。 火丹童子一直笑吟吟看着卢公礼收服此兽,这时才道:“果然好一匹神兽,在下见了也忍不住想夺来一用。” 卢公礼试着一催这离朱神兽,此兽踏着地面向火丹童子走来,卢公礼道:“阁下不用羡慕此兽,等你见了那条神蛇,就知天下间一山还有一山高。老夫既已收服此兽,而此地的阵法已破,就不在这里逗留了。各位可还想去其他的地方帮忙么?” 火丹童子摇了摇头道:“其他地方自然有别人去破,还轮不到我去帮忙,不知**师什么时候到来,若他想直捣玉虚宫时,我再去见识一下不迟。” 卢公礼道:“老夫来时,他已到紫霄宫不远,相信这个时候恐怕已在那大阵之外了。” 火丹童子转首看了一眼右侧那昆仑台方向,笑道:“岳真人亲自去打昆仑台,只怕没有那么顺利吧。” 或许是印证了火丹童子此言不假,远处昆仑台方向忽然蓝色水气大作,轰隆隆的闷响连这里都清晰可闻,可知斗法之剧烈。这九阳梵天阵虽然无法发动,但这四灵阵互相呼应,远处昆仑台的落水银河阵全面激发的时候,其余三座大阵也会受到影响,一起激发水行之力。如今这玄圃台便受那昆仑台落水银河阵的影响,四处都浮起星星点点的水气。 原本这玄圃台在火丹童子施展的法力攻击之下,早已热浪滚滚,干燥非常,如今这空气之中却有了一丝凉意,丝丝雨滴从空中飘然而下。那些雨滴虽然不大,但落在火丹童子身上时,却冒出一股股白气,似乎火丹童子本身便是一个巨大的火炉相似。火丹童子抖了抖身子,皱眉道:“那落水银河阵的威力果然不小,还好不是我去破阵。” 卢公礼座下的离朱神兽也感觉极不舒服,不停的低低咆哮,卢公礼道:“老夫去看一看,说不定还能够帮上一把。”驾着离朱向右侧的昆仑台行去。 昆仑台畔,落水银河阵已完全发动,空中水气飘荡,不时凝聚出脸盆大的水球狂砸而下。而在这些水球中间,无数剑影在空中闪烁,一道道如同流星般坠落下来,在这铺天盖地的攻势之下,地面之上的人影如此渺小,根本不能与之抗衡。 岳光祖面色冷峻,此时的他把双剑已全部祭出,围绕周身布下了两道剑气所化的防御,抵挡着从天而降的各种攻击。与他一同进来的破阵的司马明空崇妙大师玄春子等人各施法诀,但求自保,不求有功,他们虽然带进来的人多,但在这大阵攻击之下,竟然已是各自为战了。 高台之上的紫阳真人看到这一幕,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冲着身后的苍祯道人说道:“你等只管用剑阵逐个诛杀那些修为不高之人,岳真人和其他几个,就交给贫道了。” 苍祯道人答应一声,各自操持宝剑,开始攻击那些闯入大阵来的华阳门灵虚谷的弟子。而紫阳真人自己则手提着紫电神剑,驾驭陆吾神兽往台下扑去。那陆吾神兽四足生风,拖着那一条蛇一样的尾巴,边走边吐黑气,那些黑气转瞬消失在空中,凡是黑气喷吐的地方骤然间寒冷了下来,刚才还是水滴飘落,一转眼,已变成漫天冰雪。 这天气变幻如此之快,让底下的人始料不及,一颗水滴眼看着还在空中,突然之间就晶莹剔透,已成一块寒冰,狂砸而下了。 紫阳真人紫电剑剑光大放,首先对准了左侧的崇妙大师。那崇妙大师正舞动浮尘,幻化出一道道的白气阻挡寒冰,见到紫阳真人奔着自己而来,吃了一惊,把浮尘往前面一挥,一个太极图案出现在眼前,随后伸指一弹,这个太极图案一边旋转着一边向紫阳真人打去。 紫阳真人冷笑一声,紫电神剑的剑影突然大涨,一柄巨大的剑影以极快的速度从空中往下一劈。那太极图案只阻挡了片刻,便被剑影劈成两半,消失的无影无踪。紫阳真人骑在陆吾神兽之上的身影几乎没有停顿,便破开这太极图的阻隔,杀到崇妙大师的面前。 崇妙大师面色大变,他的修为本就比紫阳真人低着一截,若无旁人帮忙,只靠自己万难抵挡紫阳真人的剑招,他向左右一看,见岳光祖和司马明空只顾着自己,根本无暇出手帮忙,而紫阳真人的剑影离自己不过数丈距离,转眼就要劈到自己身上。崇妙大师驾座下七色鹿往后逃跑,他的坐骑也是神异之极的异兽,只是一个闪动,便逃出去数丈。七色鹿也许帮忙打斗不行,但要说逃走迅速,那也算是一绝。 紫阳真人眼见追不大,却并不着急,那陆吾神兽的尾巴突然转向,如蛇头般的尾翼向着崇妙大师方向吐了一口黑气。崇妙大师周围顿时狂风大作,无数冰雪把他围困在其中,饶是七色鹿逃走迅速,但四足骤然被冰雪覆盖,竟然举步维艰,再也走不快。 紫阳真人的紫色剑影在空中一举,唰的一声劈落下来。 崇妙大师飞身而起,化作一道黄光往后逃走,居然舍了七色鹿不要。 剑影一扫而过,那头七色鹿顿时分成两半,鲜血四溅,被当场斩杀。紫阳真人的剑光并未停留,接着前冲,指向右侧的司马明空。 当紫阳真人出手对付崇妙大师的时候,司马明空已经留了意,本以为崇妙大师会和他对上几招,拖一段时间,没想到紫阳真人的神剑如此犀利,几乎毫不停留的破去崇妙真人防御,连坐骑七色鹿都被当场斩杀,孤身一人逃了开去。眼见紫阳真人的剑光又对准了自己,司马明空大惊之下,想也不想便往身旁的岳光祖靠了过去。只要能和岳光祖站在一起,以二人之力,应该应付紫阳真人不难。 岳光祖也留意到了这一幕,坐在墨麒麟上也向司马明空靠了过来。 以紫阳真人的速度,在剑光及顶之前,二人走到一起应该不难。 然而让司马明空惊骇的一幕去出现了,原本来得并不算快捷的巨大剑影忽的模糊一变,竟而成为一条张牙舞爪的青龙,以惊人的速度一下便到了他的头顶,然后张开龙口咬落下来。 “神龙傲剑诀!不……” 司马明空眼见无法与岳光祖回合,心中倒也决绝,他一掌拍出一记摩云手,然后也如崇妙真人一般舍了座下黄牛,往后飞去,只是他却忘了,崇妙真人是在七色鹿被那陆吾神兽施展冰封之术冻住时才不得已脱身,而如今,陆吾神兽还没施展此术。 只是这一点点差别,就注定了他的遗恨当场。 那摩云手所化手掌几乎如纸一样被剑影所化傲剑诀摧毁,然后陆吾神兽的尾巴转过来,一股黑气从后向前一喷,司马明空周围冰雪徒现,转瞬把他的身影冻在其中,然后在他那隐藏在冰块后面的惊骇眼神之中,青色的神龙虚影一口把他淹没。 第四十九章 血色昆仑(十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司马明空连他那赖以成名的盘蛇七曲都未来得及施展,身形就被神龙虚影吞没。 紫阳真人利用大阵之威,先声夺人,竟然一剑砍跑崇妙大师,杀了他的七色鹿,更施展神龙傲剑诀,一下便裹住了司马明空。 岳光祖离着司马明空不过数丈距离,当他祭出一柄长剑,劈向神龙虚影时,那虚影却先一步溃散而开,紫阳真人的身形出现在半空之中。而下方的司马明空却直愣愣站在原地,一块冰雪打在他的脸上,砰的一声响,人影化为无数块碎肉掉落地上。因为被冰冻的缘故,居然没有流出一点鲜血。 紫阳真人化作一道遁光返回法台之上,他淡淡看了一眼台下,轻叹一声道:“死不足惜。” 话声虽轻,但还是清晰的传入了岳光祖等人的耳内。 岳光祖眼神微跳,面色浮起一抹怒容,司马明空之死来得如此突然,他想救也来不及,一则要怪这司马明空是四人之中修为最低者,二则没有想到紫阳真人在这落水银河阵之中如此厉害,纵横来去绝非一人能敌。他有心和紫阳真人大战一场,但对胜负之数却已不报太多指望,需知这紫阳真人刚才还只是一人施展剑诀,若如那玄春子所言,此阵之中的剑法可以互相叠加,那么紫阳真人在旁人相助之下,又将厉害到何种程度。 岳光祖还在衡量要不要出手,他身后却风声一响,一人御剑往后逃去。岳光祖回头一看,见是那玄春子居然未战先逃,连话也不多说一声就走了。再看身后自己带来的那些弟子,已经有许多人横尸当场,都是被周围的高台之上的昆仑弟子祭剑砍死砍伤的。剩下的人全都露出惊慌之色,在这漫天飞雪之下微微发抖。 “唉!”岳光祖轻叹一声,心忖这四灵万象阵果然厉害,自己无疑啃了一根硬骨头,旁人都挑了三座无法激活的大阵去破,偏偏自己遇上了这落水银河阵,而且是紫阳真人亲自主持,虽然自己的坐骑并不怕雨雪冰霜,但旁人却没有这么大的能耐,甫一交手便大败亏输,看来这阵若无高人相助,是破不下去了。还好这昆仑的四灵万象阵不能全部激活,要不然自己这些人就算来得再多也没用,只不过是给人练手而已。 岳光祖把剑一摆,喝道:“撤!”领着人退了出去。他来时趾高气扬,如今却走得如丧家之犬。 高台之上的昆仑弟子欢呼起来,人人精神大震,对于接下来的厮杀信心大增,原来对方也不过如此,有这落水银河阵的庇护,根本不足为惧。和紫阳真人站在一起的苍祯道人冷仙子也露出一丝笑容,放下悬着的心,纷纷向紫阳真人恭贺。 紫阳真人脸上殊无笑意,只是点了点头,沉声道:“不必欣喜,岳光祖肯带人上昆仑山,只靠这一点人是不敢来的,定然还有依仗。” 苍祯道人恨恨道:“管他有什么依仗,只教他来多少杀多少,都诛戮在这落水银河阵之下。” “大家都休息一下,把这下面阵亡或受伤之人抬下去,好好照顾,毕竟这些人也是身不由己,听命行事,没必多造杀孽。” 苍祯道人和青衣仙子冷玉函虽然大不以为然,但紫阳真人执意如此,只得吩咐门下弟子去办。 紫阳真人从陆吾神兽背上下来,站在高台之下,手杵紫电,闭目养神,任谁看到他那伟岸的身影,都会心中大定,觉得此次昆仑之危也会如千百年之中所遭遇的几次大难一样,平安度过。 岳光祖刚从大阵之中出来,就见眼前无数人影晃动,比之他进阵时多了数倍。 这些人最前面有几人的服饰与旁人不同,头戴法冠,身披黄袍,手中拿着巨大的金刚杵,人人威武不凡。而在这几人簇拥之下,一条高大的身影正坐在一张石凳之上。此人面目英俊,剑眉飞扬,看上去并不显老,反而自有一股成年男子独有的魅力。而更惊人的,则是他身上散发而出的高深气息。 岳光祖一见之下吃了一惊,慌忙翻身从墨麒麟上下来,走到前面躬身施礼道:“本座不知**师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万望恕罪。”态度恭敬,不敢有丝毫大意。 “岳真人不必多礼。”他轻轻挥了挥手,岳光祖便规规矩矩站在一旁,而先前出来的崇妙大师和玄春子也都站在身后,默然不发一言。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曾被仓堂主施展钉头七箭书差些重伤的大明轮法王。只是此刻的他看不出丝毫受创的模样。在他身后,除了那六个手持金刚杵的护法之外,还有几个身披僧衣的和尚,均都腰插戒刀,一番凶悍模样。而在一众和尚身后,则是其他一些分堂人马,离夫人和妙夫人赫然在列。 “岳真人进阵一遭,可有什么收获没有。”**师的声音缓缓问道。 “说起来惭愧,在下道法低微,未能破阵而出,反而把司马道兄陨落在其中,更折损了不少弟子。” “此阵很难破吗?” “确实不同凡响,这四灵万象阵是昆仑最后的一点防护手段,是赖之保全根基的大阵,虽然今不如昔,但运转起来威力非凡,还是难以抵挡。”岳光祖实话实说,并不想有何保留。 **师点了点头,目中精光一闪,沉声道:“既然如此,那就让本法王帮岳真人一把。”他向其中一个手持金刚杵的护法低语了几声,那护法躬身退下,不久便从后面人群之中奔出来一辆马车。这车用两匹高头大马所拉,车轮碾压在地面之上,软的地方出现一道车痕,而硬的地方则发出沉闷的颠簸之声,似乎车身十分沉重。而马车御者身披斗篷,额上一颗红痣,面色凶狠,竟然是那个神使大人。 那神使大人跳下车来,到**师身前伏地禀道:“法王在上,在下已把人带到。” **师道:“把他带下来。” “是。” 神使站起身来,走回马车,众人这才发现这辆马车不但车门紧闭,连窗帘都拉得严严实实,看不见里面任何东西。神使走到马车前面,伸手拉住车门,用力一拉,哐当一声,那车门被打开。原来这车门竟然是铁打的,十分沉重。 车门一开,神使急忙退开一步,似乎有几分惧色,向着车内道:“出来吧,有事做了。” 车内无人回答,但可听到有人的喘息之声,接着车身一震,似乎车内之人站了起来,接着车身摇晃,脚步声响,有人终于从车内走了出来。 一只大手砰的一声抓在门槛之上,接着人影一晃,一条高大魁梧的身子从敞开的车门钻了出来。 阳光倾泻而下 那人抬起头看了看阳光,似乎久不见天日的缘故,双眼微眯,几乎睁不开。好一会之后才适应过来,头颅重新低下,默默看着前方,挺拔的身形一动不动。 神使大人喝道:“下车!” 人影木然的走下马车,跟在神使大人身后,径直来到**师身前。那无神的眼神在见到**师时,终于闪过一丝灵动,身子一震,微微颤抖了起来。 **师微一皱眉,迅速掐了一个法诀,向前一打,那法诀顿时印在了人影的胸口。颤抖的身影这才稳定了下来,眼中露出温顺之色,双膝一软,跪倒在**师面前。 在后方人群之中观看的离夫人看得清清楚楚,当那人影仰视阳光时,面部轮廓清晰可见,不禁惊讶地微一掩口,痴痴道:“离……离教主!” 第五十章 血色昆仑(十九) - 洛仙 - 浮云深处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 m. 阅读最新内容。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 m. 阅读最新内容。 就在离夫人不远处的妙夫人听到这一声轻呼,只是淡淡的看了离夫人一眼,便若无其事的和那媚毒心说笑起来,似乎对此事早已知道,根本不足为奇。 神教之中许多弟子则根本连离教主长得什么模样都不知道,所以对此人是谁也无动于衷,只道是**师座下什么人,而老一辈的神教弟子,则已经死的死,走得走,就算留下并认得离教主的,只怕也投靠了**师座下了。 这样一条人影难道真的是离夫人口中的离教主么? **师看着跪在面前的人影点了点头,向岳光祖道:“你再领着人去破阵,我会让他带着一群高手进去帮你,到时你只需见机行事即可。” 岳光祖看着那跪倒之人,面上也露出凝重之色,点头道:“有他助我,应该破阵不难。” “你若不能生擒那紫阳真人,把他的尸首拿来,也算你大功一件。” “是。” 岳光祖正要再点人马进阵,远处奔来五彩斑斓一匹异兽,兽背之上端坐一人,来到**师面前落地跪倒,说道:“弟子千幻上师,拜于大明轮法王座下。” 在场的许多人看清此人是谁时,无不目瞪口呆,怔怔看着这下跪之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连那玄春子都愕然无语,脸上一副迷茫之色。 因为此人的出现,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 只见那大明轮法王面上浮起一丝微笑,淡淡道:“辛苦上师了。” “为法王做事,份属当为。” 此人重新站起,向着周围众人一笑,对玄春子道:“师弟,别来无恙。” 玄春子惊道:“卢……卢师兄,你……你什么时候投靠了**师。” 那人正是骑着离朱而来的卢公礼,听到玄春子所问,笑道:“什么时候?连老夫都记不得了,或者没有投靠一说,我与你不同,早在许久之前,便已是法王座下上师了。” 玄春子面色大变,如何听不出卢公礼话中之意,分明是说他根本就是**师的人,只是混入了昆仑派而已。“你……真的是卢师兄么,还是……” 卢公礼淡淡一笑道:“师弟,你还纠结此事作甚,老夫如今就是卢公礼,卢公礼也就是老夫,再没有第二个人。” 玄春子面色一黯,垂头道:“贫道知道了。” 听卢公礼此言,分明那原来的卢公礼早就死了,而他不过是顶替的。 **师道:“上师卧薪尝胆,终于大功告成,如今就重回本法王座下吧。” 卢公礼点头称是,又问起如今破阵之事,当知道岳光祖准备第二次进阵,欣然道:“老夫也愿意助岳真人一臂之力。就在刚才,我去玄圃台把镇压在那里的离朱神兽收伏,此兽与那陆吾正好相克,水火之力相争,可大减落水银河阵之威。” 众人也见到了卢公礼是骑着一匹五彩斑斓异兽而来,这时才知原来就是离朱神兽。既然离朱已被收伏,那玄圃台的九阳焚天阵不问可知,已经被那火丹童子给破了。而在刚才,化鬼王已派了一名役鬼堂弟子前来禀告,阆风台的地煞天罡阵也已被破,阵斩浮尘子,夺了开明神兽。除了毒人王那里还没有消息外,昆仑四灵万象阵已破其二。 岳光祖听闻此消息后,心中不是滋味,虽然被破的二阵都是无法激活大阵的废阵,但在旁人眼中却不一定这么想,或许会说我岳某人无能,别人一出手就能破阵,自己损兵折将被赶了出来。岳光祖暗下决心,此次进阵,定要一股作气,破此落水银河阵。 岳光祖道:“有卢道兄相助,本座更有把握。”他虽然听卢公礼自称是什么千幻大师,但卢公礼一直以道门中人自居,所以自己也不必改口,依旧称呼他为道兄。 **师沉声道:“岳真人,此次破阵,你不必再带本部人马进去了。” 岳光祖愕然道:“若不带人,只是我等几个,只怕力有不逮。”对**师不让自己带门人弟子进阵,不知这是何意,难道他以为只凭卢公礼和一个怪人就可以破此大阵,这也太托大了一些,又或者再细想一下,莫非这**师想借刀杀人,连自己也想除去。想到这里,面色就有些难看了。 也不知是不是看穿了岳光祖的胡思乱想,**师淡淡笑道:“我原本想让蚩浑带着他那九黎之人助你一臂之力,谁知他竟然到现在还没到,定是出了点意外,如今就再给你一支本法王秘而不宣的无匹神兵。” 岳光祖道:“无匹神兵?”心忖莫非**师有何厉害兵刃,要给自己使用,谁知那**师只是向后挥了挥手,他身后站立的几个手持金刚杵的护法僧向两旁一闪,露出原本被他们宽大的黄袍遮住的地方。 那地方一直沉寂无闻,旁人虽然知道这些高大的护法身后定然隐藏着什么东西,但一点气息不露,还以为不过是一些修为低下的杂役人等,但等这几个护法僧让开身形之后,众人的目光终于露在其中。 一片黑气笼罩的地方,无数人影默默地站立在其中,人人眼睛紧闭,面色苍白,如同死人。 这些人的最前头,却有两个和尚站在最前面,其中一个和尚双目紧闭,和身后人影一般,而另一个人却手持戒刀,满脸的横肉,正横眉怒目的瞪着众人。见到**师的目光看来,急忙躬身道:“师尊。” **师点头道:“灵宝,你亲自率领这些傀儡,进去破阵。” “是。”灵宝答应一声,身形一纵,已落在身旁那和尚的头上,便如骑马一般,大喝道:“走!” 座下之人紧闭的双目霍然睁开,露出一对血红双目,一股凛然杀气从身上激发,迈开大步,边走边周身骨节响动,噗噗数声,肋下多出两条手臂,载着灵宝向前走去。在他们身后的那些人影也同时睁开双目,俱都双目血红,如同滴血,咔嚓之声响个不绝,无数人骨节响动,周身扭曲,或身形拔高,或伸展出两手,在黑气之中一边变化一边杀气大涨的走了出来。 众人瞧得触目惊心,眼睁睁看着这样一支怪异大军浑身散发黑气,逐渐步入前方大阵所化水雾。 离夫人的几个手下窃窃私语,其中一人道:“我看其中几条身影有些熟悉,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 另一人悄声道:“我还以为只有我看见了,不错,其中一人若我看得不假,好像是昔日神教监察使马兄弟,这么变得这样一副模样。” “这些人虽然杀气冲天,但以我转生堂的眼光来看,这些人个个魂魄不全,似乎都是死人,那周身上下的黑气,俱都是些死气。” “什么,难道……” 这几个人还要说下去,离夫人低声喝道:“住嘴,要说回去说,在这里谁敢再乱说一句,休怪本夫人无情。” 众人顿时停止了议论,但眼神之中却隐藏不了那分惊惧和不解。 昆仑台上,紫阳真人双目微睁,单手提气插在面前的紫电剑,缓缓横在胸前。他身后趴着的那只陆吾神兽,也露出一丝不安神情,站起身来回走动不停。 苍祯道人道:“师伯,怎么了?” 紫阳真人淡淡道:“他们又来了。” 在台上的众人一听,纷纷把目光投向昆仑台前方。 雾气氤氲之中,一群人影逐渐走近,随着距离的缩短,而愈见清晰。这是一支沉默到谁也不会开口说话的队伍,人人面无表情,身上血迹斑斑,叉叉丫丫的手上提着各色兵刃,如同一群不惧生死的无畏勇士,默然面对着周围的刀光剑影。 这些人霍然站定,在他们身后,数骑飞驰而来,岳光祖卢公礼崇妙大师玄春子灵宝等出现在最前列,而在他们中间,则是一个魁梧的身影,那个酷似离夫人口中离教主样貌之人。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 m. 阅读最新内容。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 m. 阅读最新内容。 第五十一章 血色昆仑(二十) - 洛仙 - 浮云深处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 m. 阅读最新内容。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 m. 阅读最新内容。 紫阳真人的目光从这些人身上一扫而过,目光竟然也落在了正中间那位魁梧身影身上。 此人双目微闭,略显狭长的脸庞,配合那修长的眉毛,显得有几分儒雅。头上发髻只是随意的用一根玉簪插在脑后,大半的头发都披散在两肩之上。身穿黑色长袍,袍服已颇为陈旧,可看出有几个破洞,不知为何没有更换。他的双手束在黑袍之内,似乎倒背在身后,使得胸膛高挺,整个人自有一股藐视于人的英伟气概。 他看上去年纪也不长,也就三四十岁的样子,正是一个男子最辉煌的时候,既有儒雅之风,又有英雄之气,他随便走到哪里,都不应该是个默默无闻字辈。 紫阳真人看罢多时,双眉一轩,长笑道:“离教主,想不到你也会来亲自破阵,真让贫道意外之至。” 连紫阳真人都说此人是离教主,顿时周围的高台之上一阵耸动,许多只闻其名,而不识其人的弟子,纷纷把目光投在他的身上。这离教主似乎只在十几年前风云一时,其后突然销声匿迹,旁人都不知他在干什么,谁知今日竟然亲自到此。 这么多人的目光投射在他的身上,这位离教主却眼皮抬也不抬,沉稳之极的站在原地,不发一言,甚至连紫阳真人都不屑看上一眼。 “离教主好大的架子,既然你亲自领着人来破阵,那贫道就看你在这数十年内又练出了什么本领。”紫阳真人沉声道。 岳光祖纵着墨麒麟向前数步,冷笑道:“紫阳道兄,你这四灵万象阵已破其二,何必还要苦苦支撑,我劝你就此收手罢,或可留你一条性命。只要你安心修道,不问天下之事,这大道之路并未断绝,我等只拿那悬天真人问罪。” 紫阳真人听到岳光祖说已破两阵,面色变了变,一眼就看到那卢公礼骑坐在一匹异兽之上,就站在人群之中。他对卢公礼之背叛十分痛恨尤甚玄春子,顿时又把目光投射在卢公礼的身上,只听他冷冷道:“卢师弟,你真是骗得为兄好苦。” 卢公礼哈哈大笑道:“紫阳师兄何出此言?老夫也不算骗你,只是顶替了某人与诸位共事了几十年而已,这几十年间再怎么说,我也替昆仑做了不少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紫阳师兄不感激也就罢了,怎么能说欺骗于你的话。” 紫阳真人道:“顶替?这么说来,你真不是我卢师弟。”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老夫刚顶替时,的确还不是这卢公礼,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就算不是,也是了。所以紫阳师兄你还是我师兄,而老夫还是你的师弟。我奉劝你一句话,昆仑之亡在所难免,老夫看在故人情分,特意网开一面来见一见你,就是想劝你还是回到后山去吧,权势之争你本就不擅长,如今更没有你的相争之地,何必与这昆仑陪葬。” “呵呵,贫道只要还站在这里,你们就休想前进半步。多说无益,那就让我看看,你们有什么手段能够破得了这落水银河阵。” 紫阳真人把紫电剑一举,周围无数高台之上剑光闪烁,雕刻与各处石台上的符文纷纷亮起,这落水银河阵又一次发动了起来,转眼之间一股股沛然水气在空中凝结,整个昆仑台下起了丝丝细雨。 岳光祖已经历过这落水银河阵的变化,知道再让此阵激发下去,初时是小雨,然后瓢泼大雨,接下来飞雪漫天,然后就是冰石乱坠,这要是让他一步步施展开来,再多人力也无用。岳光祖喝道:“大家一起动手,决不能让此阵拖延下去。” 卢公礼率先施展神通,他座下的离朱神兽浑身毛发大涨,如同一团火焰滚来滚去,三颗头颅同时喷出一股股烈焰,向天空泼洒,炙热的高温果然让这落水银河阵的水气之力大减。 灵宝骑坐在灵智的头上,把戒刀一举,喝道:“各护法尊者听令,杀!” 他身后那些隐与黑气之中的叉叉丫丫人影,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怒吼,各举兵刃往各处法台上杀来。 一直站着不动的离教主,在听到灵宝所说一个杀字,终于脚步一动,向着紫阳真人所在高台慢慢走来。 紫阳真人手中的紫电神剑光芒大放,一柄巨大的剑影出现在他的手中,“苍祯师侄,冷师侄,你等只需去诛杀那些带来的人马,这几个魁首之人,依旧交给贫道。” 苍祯道人应道:“是。”他和各处高台之上的极有默契,同时祭出宝剑,在空中化作一颗颗银河流星,向地面之上的人砸去。 紫阳真人已留意到卢公礼座下神兽对这落水银河阵的危害不小,故而这第一剑就奔卢公礼而来。他骑坐在陆吾背上,整个人都溶入了剑影之中,对于施展人剑合一之术,如他这般修为的人早已熟极而流,只是一转眼,这柄巨剑就光芒大放的冲天而起,往卢公礼所在劈了下来。 卢公礼虽然也是昆仑派耆老之一,修为更是已到了炼神中期,但还是差着紫阳真人一筹。若只是一般御剑,自问还应付得来,但施展了人剑合一之术,那剑光之犀利,却不得不让他慎重万分。故而一见到紫阳真人的剑光奔自己劈来,想也不想,便全力催发真气,手中松纹古剑剑光大亮,也幻化出一柄巨剑,接着剑光一闪,一声龙吟发出,一条白色巨龙的虚影出现在空中,他竟然直接施展了最厉害的傲剑诀剑法。 “你不是我昆仑门人,又怎么好意思施展我昆仑道法。”紫阳真人的声音在擎天巨剑之中滚滚而发,接着骤然加速,在空中划过一道巨大的弧形剑光,劈在卢公礼所施展的傲剑诀之上。 咔嚓一声巨响,卢公礼施展的白色巨龙被劈得往后一缩,刚凝聚出的龙身光芒闪烁,竟而不稳起来。 卢公礼的声音回响道:“道法自然,人人都可窥破其妙,又岂是你一家之学,师兄眼光如此狭隘,难怪堪不破大道。” “牙尖嘴利,不愧是隐藏如此之深的奸险小人。”紫阳真人的剑光骤然一亮,猛地向下一压,于此同时,周围的空中同时出现了无数冰雪,一同向卢公礼施展的傲剑诀打了下来。 在落水银河阵的加持之下,卢公礼即便有离朱神兽的帮忙,他剑光所化的神龙只坚持了数息时间便崩溃了开来。一声闷哼,一道遁光从逐渐消散的剑光之中飞射而出,向后逃去。那遁光正是骑坐在离朱神兽上的卢公礼。 空中巨剑在劈碎卢公礼的傲剑诀后,光芒也减淡了不少,但依旧紧追不放,顺着卢公礼逃去方向急劈而去。 “紫阳道兄,岳某人向你讨教一下。”一声清冷的声音发出后,一道亮白色的巨大剑光突兀而至,横在紫电剑所化虚影的面前,两道剑光瞬间撞到一起,发出轰隆一声巨响。 无数的冰雪挟巨剑之威,向对方的白色剑光打去,但令人惊异的是那些冰雪一触及这柄白色巨剑,就纷纷从剑刃两旁划过,冰寒之气对此剑几乎无用。 二剑相持不下,又一道黑色巨剑接踵而来,狠狠劈在紫电剑的剑身之上。 呛的一声,黑色巨剑犀利的剑刃嵌入紫电剑的剑身之中。 紫电剑的剑影发出一声哀鸣,光芒闪烁不定,竟然灵性受损。 紫电剑骤然向后一退,然后迅速变小,往后方高台飞遁而去。紫阳真人的声音在遁光之中道:“岳真人的阴阳避水剑名不虚传,座下麒麟又不惧水气,难怪愿意三番两次前来破阵,贫道受教了。” 黑白两色剑影也跟着消去,露出底下岳光祖的身形,他坐在墨麒麟上,一副心有帷幄的样子。在岳真人身后的崇妙大师原本为岳光祖的大发神威而惊喜,但突然想到一事,却面色有些发青,不自禁的向后退了几步,心中暗道:“那司马明空死的真冤。”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 m. 阅读最新内容。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 m. 阅读最新内容。 第五十二章 血色昆仑(二十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 m. 阅读最新内容。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 m. 阅读最新内容。 崇妙大师会这么想,自然是因为岳光祖明明有克这落水银河阵的本事,但在第一次破阵时却显得手足无措,甚至让紫阳真人各个击破,不但让自己的七色鹿丧命在紫阳真人的剑下,更是让司马明空横遭枉死,如今想来,只怕这是故意的,假借旁人之手,消除别人的力量,正是华阳门的拿手好戏。 别看华阳门和灵虚谷金庭洞是盟友,但现在是盟友,以后却不一定是了,若华阳门以后一统道门,谁都不希望又有其他的门派发扬光大,甚至影响到自己一门独大的安危。 岳光祖有此打算可说豪不怀疑,而崇妙大师也并不是笨蛋,见到岳光祖突然出全力应战时,顿时想通了此节,心有惊惧之下,反而觉得这岳光祖比紫阳真人还可怕几分,那智谋诡计,实在让人防不胜防,与这种人在一起,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只怕连死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紫阳真人的身形重新落在了高台之上,他那陈旧的道袍之上居然被划出了一道裂口,就在左胸之上,虽然未触及皮肉,但冷风从这道袍的豁口灌入其中,竟然让坐困后山冰天雪地而不惧的紫阳真人,感到了一丝阴寒。 紫阳真人的白眉微微皱了皱,向身后的苍祯道人道:“施展联袂剑阵!” 苍祯道人面容一肃,向身后几位同门看了一眼,几位昆仑文字辈弟子齐齐上前一步,同时把剑祭起,一道道各不相属的五行剑气催发而出,紫阳真人的紫电剑光芒又一次亮起,悬浮在他的头顶,一道道剑气发出一声轻鸣,幻化作一条条神龙虚影,没入紫电剑的光芒之中,可惜这几位文字辈的弟子修为不足,所施展的剑气化形之术,大多只能催发一个龙首和前足,连龙身都无法幻化而出。 即便如此,紫电剑在得到那几人的剑光加持之后,又爆发出冲天的剑气,比刚才还要犀利数倍。紫阳真人目射精光,再次抓住剑柄,一声大喝,紫色剑光把他身形笼罩,雪亮的巨剑再次从高台横劈而下。 岳光祖手持阴阳避水剑,也是须发皆张,露出他从未有过的狂怒之色,把右手阳剑祭了出去,此剑在空中一闪,嗖的一声插入地下,就在岳光祖的墨麒麟脚下,浮现出无数的星星点点,不止如此,他的袖口一张,无数张符纸横飞而出,空出的一只手指尖轻点,一缕缕真火激发,接着雷光闪动,无数道雷咒伴随着脚下腾空而起的剑光,向空中化形而出的一条青色巨龙打了出去。 剑光和雷咒如狂风暴雨一般,向着空中狂射,而半空之中一条遮盖了半边天空的青色巨龙,在无数冰雪助威下,探龙首向岳光祖扑来。 轰鸣爆裂之色不绝于耳。 岳光祖绝技齐施,连从方仲处夺来的一点符法都施展了出来。 在如此声威之下,整个昆仑台的人都被这惊天动地的打斗所吸引,齐齐把目光看向二人的斗法。能在落水银河阵之中不怕阵法之威的,只怕只有岳光祖了,他的阴阳避水剑和墨麒麟可谓相辅相成,一个不惧水行之力,而另一个却善于用冰寒水气伤人,只要换一个人来,遇见紫阳真人如此威势,就算是火丹童子亲来,功法相克之下,也要避其锋芒。 在岳光祖身后的玄春子和卢公礼又都向后退了几步,而崇妙大师更是跑到那灵宝身旁,混在那一群诡异的人之间,向几座副台有一茬没一茬的打出一道道掌风。 几座法台之上的昆仑弟子虽然不如紫阳真人所在的人本领高强,但每一座都有修为高深的文字辈弟子坐镇,在剑法加持之下,练气后期的人,完全可以施展出相对于炼神初期之人驱使的神龙傲剑诀,故此几座法台之上龙吟之声此起彼伏,一只只狰狞的龙首张牙舞爪的扑击而下,向灵宝所率的那些护法尊者杀去。台下护持之人,则刀剑齐飞,化作一道道流光,守护法台之上的人不受干扰。 灵宝在这些灌顶傀儡的簇拥之下,戒刀向一座法台一指,喝道:“把这上面的人都给本大师杀了。”灵宝的本身修为并不算高,若论单打独斗,只怕连方仲都打不过,但如今骑坐在灵智身上却完全不同,那灵智也是一准护法尊者,所谓护法尊者,不过是被灌顶之人因为本身修为高低而变化之后的境界。如修为不高,连炼精化气都没突破,那灌顶之后,就只是一个护法行者,在傀儡之中是最普通的一种,若已是练气期的高手,五府皆修,五气已成,灌顶之后就可成为一具护法尊者。再高者,则视施展灌顶之人的手段而言,若以兽血鬼怪之精灌顶,大多视被灌顶之人修为如何而成护法境界,兽血鬼怪越厉害,赋予的被灌顶之人也越凶猛。但若施展灌顶之人不惜以自己的法力强行灌顶,则更有可能助被灌顶之人突破原本的修为境界,而更进一步。但愿意牺牲自己的修为去助旁人灌顶的少之又少,就算是**师这一脉施展灌顶之术独传之密的地方,也没有人愿意干这种事。 灌顶之术在后世还有一段十分风光的时候,而在此时的中原之地,却无人见识其妙,故而灵宝所带的这些人同时施展法相之身,变化做四手傀儡尊者时,旁人无不大惊失色。 这些被灌顶之人俱都有不错的修为,灌顶后实力又都大进一步,在无知无觉之下更是悍勇无比,转瞬杀至高台之下,与守护昆仑台的昆仑弟子杀在一处。甫一交手,即便有落水银河阵的冰雪之力助阵,这些人依旧行动如风,远胜普通的昆仑弟子,刀剑齐飞下,惨叫连连,无数昆仑弟子明明砍中了对方,对方却依旧酣战不已,无痛无觉,反手一刀,把昆仑弟子的脑袋消去。 这一群人根本就是不死的战神,除非砍下他们的头颅,否则就会一直战斗下去。 一众昆仑弟子何曾见过如此凶悍的对手,若非有紫阳真人在守护大阵,给人以无穷信心,只怕这落水银河阵被这么多灌顶傀儡一冲,当场就要崩溃。 台下死尸满地,那些昆仑弟子也杀红了眼,一**的人上前抵挡,刀光剑影之下,人命也是如此的卑贱,所谓修真大道,在权势的脚下,早已化为云烟。 青龙盖顶,压向岳光祖。 岳光祖的第二柄剑也祭了出去,黑白二色的剑光在岳光祖的剑指之下狂射不已,巨大的龙头在剑雨之中爆发出一团团的璀璨剑光,二者越飞越近,巨大的龙口已经展开,即将吞没岳光祖的身形。岳光祖终于变色,一道符纸打了出去,火光一闪,连同墨麒麟一下消失在原地。 龙口毫无阻碍的扑击而下,几个灌顶傀儡躲避不及,被一口吞没,没有激起一点点的涟漪。巨大青龙碾压而下,似乎把昆仑台之中所有的敌人一举扫灭。 一条漆黑的人影终于闪动,一下便横陈在青龙的龙头前面。 紧闭的双目已经睁开,露出散发着红芒的双眸,两道红色光柱从目中冲出,与青龙龙首的精光四射的龙目对在一起。 一道闪电从天空横劈而下,但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 人影伸出一只大手,向前一拍,电闪之中,手掌已打在了龙首的正前方。 虽然二者根本不成比例,但这一刻周围的冰雪悠然静止,似乎天地也黯然无声,只留下一人一龙凝固在半空之中。 轰! 一股震撼人心的巨响终于爆发,瞬间凝固在空中的冰雪被震得向四周飘散,无数冰块飘然瓦解,化为粉尘。 巨龙前冲的身形终于静止了下来,弯曲的龙身因为前路阻隔,而在后逐渐扭曲蜿蜒。青龙并不甘心,蜿蜒的龙身之上前足一伸,巨大的龙爪向眼前的人影抓去。 人影的另外一只手向上一抬,砰的一声,强健的手掌竟而抓住其中的一只龙爪,然后在无数人的目瞪口呆之下,抓着龙足,一声大喝,震破天地的同时,人影与巨大的青龙同时在半空之中逐渐倾倒。在轰隆巨响声中,青龙发出一声不甘哀鸣,庞大的龙躯缓慢翻滚,摔倒在昆仑台下。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 m. 阅读最新内容。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 m. 阅读最新内容。 第五十三章 血色昆仑(二十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 m. 阅读最新内容。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 m. 阅读最新内容。 紫阳真人的傲剑诀竟然被一人之力给挡了下来。虽然之前和岳光祖相斗消耗了不少威力,但余威仍在,绝不是一般人能靠个人之力抵挡的,岳光祖不行,卢公礼不行,崇妙大师更不行了,但偏偏就被人挡了下来。 惊人的一幕震撼当场 庞大的青龙在翻滚到地时迅速虚化消失,一条骑坐在异兽背上的人影出现在地面之上,他一手持剑,长剑前指,剑尖却被前面一人抓在手中。空中冰雪重新飘洒而下。 二人相对而立,谁也没有多动一下。 “离教主,多年不见,修为如此精进,让贫道十分佩服。” 紫阳真人面色有些苍白,望着眼前之人淡淡道。 但面前此人却根本一语不发的样子,看紫阳真人的眼神,亦如同看着一个死人,没有任何波动。 “嗯?” 紫阳真人也察觉的眼前之人的不同寻常,即便二人是生死大敌,也没必要一语不发,哪怕骂两句也是有的,那如今对方却沉默至让人感到背脊发冷。 离教主抓着紫电剑的手在锋刃之下没有流出一点鲜血,似乎他的手掌也是一件神兵利刃,足以媲美紫电剑的锋芒,那黑漆漆的大手缠绕着丝丝缕缕的黑气,如同地狱之中探出的鬼手。 身形一动,离教主的另一只手迅捷无伦的向前一伸,往紫阳真人座下的陆吾神兽脑袋掏来,似乎要把那硕大的头颅抓在手中。紫阳真人剑锋下压,蓬的一声,剑掌交加,二人蓦然分开,接着同时前冲,剑影乱飞,人影交错,在台下各用极快的身法穿梭拼斗起来。一股黑气裹住二人身影,紫电剑的巨大剑光不时从里面划过,这个战团滚到哪里,哪里就石屑横飞,连那些灌顶傀儡也不能幸免,被滚滚黑气和犀利剑光所及,即刻划分的四分五裂。 黑气之中猛地一声怒吼,笼罩二人的冰雪和黑雾同时向外散开,露出瞬间静止的二人。 一只大手斜插在紫阳真人的左肩之上,陈旧的道袍沾染了一片血红。 紫电剑的锋芒斜劈在离教主的头颈右侧,入肉半寸,却再也斩不进去。 二人就在刚才以两败俱伤的打法,同时造成创伤。这结果其实本非紫阳真人所料,他的紫电锋芒如此犀利,又是切中对方脖颈要害,按理应该闪避才是,但对方却不闪不避挨上一剑,同时打了自己一抓。若论伤势,反倒是紫阳真人更重一些。 紫阳真人有些不能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离教主,似乎第一次认识此人,想当年的离教主狂妄豪气,绝不可能用这种方法来重创自己,因为这不符合他的身份地位,但如今他却想一个无赖一般,宁可自身性命不要,也要让自己血溅当场,这真的是多年不见的离教主么? 紫阳真人的白眉一阵颤抖,目中射出骇人的精光,冷冷道:“你到底是谁?” 对面之人依旧不答 难道紫阳真人和离夫人都认错了人,这不是离教主。 “你根本不是离教主!”紫阳真人大喝道。 紫阳真人霍然也作出了这样一个解答。对方无知无觉,只知杀戮,根本就不像一个正常人所为。紫阳真人的语声蕴含着真气发出,这一声断喝,如天雷滚滚,让对方遽然一震,一直木然的眼神微微一动,移向紫阳真人的面庞。 一直紧闭的嘴竭力张了张,似乎想要开口说话。 紫阳真人心中一动,又一次断喝道:“离教主!”功力运气而发,话声直奔脑海,直刺人心。 “我……我……啊!——”这人影终于吐出来两个我字,但突然之间,他的头颅之上浮现出一个卐字符文,只是一闪,离教主就双目圆睁,震着血红双目,仰头怒吼。 他浑身黑气骤然大涨,身上的黑色披风呼啦一声撕裂开来,露出被无数铁链缠绕的身躯,浑身血光涌动,噗噗数声响,黑气一冒,瞬间在肋下长出四条手臂,每一条都虬龙缠结,粗壮有力,接着头颅两侧血光一闪,如同长了两颗肉瘤一般,从皮肉内挤出两颗狰狞的带血头颅,直长到和原本的那颗相似才停止变大。从他头上亮起这一道符文开始,到化身成为一具三头六臂的法相,不过一瞬间而已。 此刻的离教主,任何一个头颅都是狰狞万分,眼眸射出红光,杀气飞扬,面容扭曲,毫无神智清明的可能。每一条的手臂都缠着一条铁链,而铁链的末端,依旧裹住他的身躯,似乎这铁链长在他的身上一般。 庞大的气息在昆仑台上勃然而起,让紫阳真人都不禁有些骇然,只这一会儿的时间,离教主气息暴涨,如同真仙下凡,威风不可一世。围绕他周身的黑气向外骤然扩散,狂风席卷,在他身旁的不管是刀剑还是尸体,又或冰雪,全都飞射而开,一瞬间,周围空空荡荡。 紫阳真人祭剑围护周身,撞击而来的杂物络绎不绝,等风声消停,再睁眼看时,两只巨大的手掌已从空中一拍而下。巨大的威势,让人不敢仰视。 紫阳真人大喝一声,紫电剑的剑影向上一斩,轰隆一声巨响,剑影狂闪,漆黑的巨掌却毫无损伤,反而紫电剑的虚影却轻鸣一声崩溃开来。巨大的手掌紧跟而下,紫阳真人连忙伸掌打出一道掌印向上拍去。 第一道掌印打在那黑色巨掌之上,黑色巨掌一震,停止了下压,但接着的第二只黑色巨掌跟着压下,紫阳真人须发皆张,吐气扬声,又是一掌拍出,这第二只巨掌也停止了下来,但接着空中乌光一闪,竟又有两只手掌横拍而下。 紫阳真人一张口,喷出一口鲜血在紫电剑之上,本已剑光黯淡的神剑又一次光芒大放,接着祭剑而出,一股庞然剑气从空中暴发,一柄带着血红之色的紫电剑虚影又出现在紫阳真人头顶,向着另外两只巨掌一斩。 光芒闪过,那两只巨掌分成两半,无声消散。 紫阳真人面色一松,刚想收回紫电剑时,被砍碎消散的巨掌所化黑气迅速化为一只拳头,左右一夹,已恨恨打在了紫电剑的巨大剑影之上。剑影一阵颤抖,咔嚓一声轻响,剑影竟而出现了无数裂纹。 紫阳真人闷哼一声,坐在陆吾背上的身形一个摇晃,面色涌起一阵不正常的绯红。 原本被紫阳真人的掌印托住的另外两只巨掌骤然下压,下面的掌印也跟着消散,巨掌再无阻挡,兜头盖脸的往紫阳真人头顶落下,打得地面之上乱世横飞,整个昆仑台都震动了起来,声势惊人之极。 在如此威势之下,那紫阳真人就算再厉害,只怕也无法留得命在了。见到这一幕的岳光祖等人无不大喜,只有那玄春子还面露一丝悲哀之色,不管如何,作为同门师兄,紫阳真人并无做错什么事,一直是昆仑派内值得敬仰之人。 滚滚尘埃之中,一道遁光破雾而出,直奔法台之上。 遁光一落,露出衣衫破碎的紫阳真人身影。他居然在如此攻击之下并未殒命,只是看上去狼狈了一点而已。周围法台之上的昆仑弟子齐声欢呼,本已跌落到极点的信心又复燃起。 紫阳真人一出现在高台之上,便对苍祯道人道:“贫道会再一次施展神龙傲剑诀,你等有多少法力就施展多少法力,若这一次不能斩杀下面之敌,那么……你们自行逃生去吧。” 苍祯道人想不到紫阳真人会说这种话,愕然道:“师伯,就算你不敌,我等还有这么多人,大家轮番上阵,还怕他区区几十个人。”此次破阵的的确只有几十个人,还不如第一次岳光祖带进来的人多,只是这几十个人之凶悍威猛,却胜过了几百上千人。 紫阳真人回过头来,面露一丝惨淡微笑道:“我自有主意,你等只需听命行事,不得有误。” 苍祯道人无奈点头道:“谨遵师伯吩咐。” 紫阳真人双目一闭,把已身有裂纹的紫电剑竖在身前,一道剑光在他身前又一次缓缓升起。苍祯道人和青衣仙子不敢怠慢,刚才施展联袂剑阵的四个文字辈弟子因为法力耗损已退下,这一次苍祯道人和冷仙子亲自上阵,四道眼色各异的剑光相继升起。璀璨的剑光即便被冰雪阻隔,其余几座法台之上的人也看得清清楚楚。 不知是谁发现了主台之上的异样,几乎同时,几座副台之上也相继升起无数剑光,与主台相互呼应,一道道剑光发出轻鸣龙吟之色,投入最大的一道剑光之中。 一时间整个昆仑台上龙吟之声不绝,数道神龙虚影从空浮现,向下扑击而来。这其中自然以紫阳真人所在的法台所施展的傲剑诀最是威猛,其余几条不过是陪衬而已。一时间整个昆仑台再次剑气横飞,冰雪狂砸。 一条庞大的青龙目射精光,发出震慑人心的一声长吟之后,从空中蜿蜒而下,直奔台下一条三头六臂的人影扑去。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 m. 阅读最新内容。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 m. 阅读最新内容。 第五十四章 血色昆仑(二十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123言情手机版 m. 阅读最新内容。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123言情手机版 m. 阅读最新内容。 当前userid:22129605 当前username: 岳光祖骑坐在墨麒麟上,看着昆仑台上暴发的这一幕,面露一丝冷笑,他向不远处的卢公礼道:“卢道兄,看来紫阳真人黔驴技穷,准备拼命了。” 卢公礼呵呵一笑道:“若非我盗去那九阳焚天阵的灵牌,你们就要面对两座这样的大阵,就算岳真人你再大的本事,只怕也只有束手无策的份。” 岳光祖道:“卢道兄怎么不说那符道的两座大阵,要是四阵齐施,就算**师亲来只怕也不敢破阵。” “所以这昆仑是自取灭亡,与人无怨。老夫在昆仑数十年也不过是再加了一把干柴而已,这火早在他剑符分家之时就已埋下了。” 岳光祖点了点头,这时周围的厮杀声不绝,灵宝带进来的这些灌顶傀儡虽然厉害,但在众多昆仑弟子的围攻之下,还是损失了不少,能够剩下的已不足一半之数。但同样他们带来的伤害更是触目惊心,无数人惨死在他们的刀剑之下,甚至有两座法台也被攻破,在上面镇守的几个弟子俱都战死。法台失守,激发这落水银河阵的威力便小了几分。 卢公礼道:“老夫再来助一臂之力。”他座下的离朱神兽三只头颅四处喷吐烈焰,以消减此阵中水行之力。 又是一阵地动山摇般的震动,岳光祖凝神一看,只见紫阳真人所施展的青龙傲剑诀临空而降,压在下方的人影之上,而人影六手齐伸,无数拳影向上狂砸而去。人影的三颗头颅同时怒目张口,厉吼不止。 周围的几座法台上施展的神龙傲剑诀虽然不如紫阳真人威猛,但此刻似乎心意相通一般,全都向那人影扑去,只要解决了这最厉害之人,那这大阵还可支撑下去,若这一阵输了,只怕大阵立刻就会失守。 这已是事关昆仑存亡的一击 无人愿意留手,有什么本事尽情施展,无数人法力不足纷纷强催精血以增强剑阵之威。剑光交错而下,妄图把下面之人淹没。 紫阳真人所化龙首不停下压,从一开始的三丈距离,直至二丈,一丈…… 二者几乎触手可及,但就是这一点距离,却再也压不下去,那狂风暴雨般的巨拳打得龙首之上光芒闪烁,鳞片横飞,连一只龙角也断裂消失。 无人知道紫阳真人如今是何打算,唯见他还在竭力相争,那青龙巨大的身影盘旋围绕,把离教主的身形围在当中,然后四足齐施,妄图把他碾压在身下。光华爆闪之中,那伟岸的身影却似中流砥柱般不可移动。 一声震天爆喝后,无数黑气翻滚而出,一只黑色巨拳向上飞去,轰的一声巨响,砸在青龙的头顶,众人只见那青龙剑光一阵闪烁过,开始剑气飞散,身形崩溃。 岳光祖喜道:“紫阳真人终于败了。” 紫阳真人所施展的青龙傲剑诀真的败了,那巨大的龙身在无数的攻击无效后,突然溃散了开来,而在龙首处,剑气消失,露出紫阳真人的真身,他一手持剑,一手掐着剑诀,似乎还想施展什么无上剑法。 无数拳影呼啸而至,紫阳真人突然白眉飞扬,双目圆睁,手中紫电剑爆亮,在咔嚓碎裂声中,紫电剑一边剑刃碎裂,一边挟着无边威势劈下。紫阳真人竟然拼着神剑损毁,也要在紫电剑飞灰湮灭之前,扫出这最后一剑。 彻底消耗的神剑精华所暴发的威力也是惊人的,那些拳影纷纷在剑光横扫之下湮灭。 剑光消失,紫阳真人手中紫电化为无数碎屑飞散。 没有剑光与拳影的阻隔,紫阳真人的身形一下又向前靠近了许多,二人本就不远的距离顿时触手可及。 紫阳真人座下陆吾发出一声怒吼,大口一张,向人影咬去。蓬的一声,一条手臂急闪而来,横在陆吾前面。陆吾的这一口顿时咬在手臂之上,如虬龙一般的手臂如钢是铁,在陆吾锋利的獠牙之下并未折断,甚至连鲜血都没有流出半滴。 陆吾如蛇的尾巴一甩,张口就向人影喷出一股黑气,一大片寒气顿时在四周浮现,离教主的周身霎时出现一层寒冰。 紫阳真人早就掐就的剑指之上剑气暴发,如同又一柄神兵利器在手,在他大喝之下,一指伸出,径点离教主的头颅。 这一剑一去无回,义无反顾。 离教主在被陆吾冰冻的瞬间,抬起一只手掌挡在了头颅之前,同时身上黑气狂飙,冻结住的浮冰纷纷破碎消失。 紫阳真人的剑气点在他的掌心之上,再不能刺入分毫。 离教主的另外几条手臂一起展动,其中一只大手一把掐住陆吾脖颈,咔嚓一声,五指如勾,深入其内,陆吾发出一声悲哀嘶鸣,喷吐寒气的尾巴无力的垂了下来。另外一只手抓住陆吾一只前足,用力抡起,把陆吾庞大的身体旋转着砸在地面之上,陆吾神兽哀鸣一声,再也半点声息。紫阳真人早已离兽而起,在半空之中头下脚上,狂催剑气。 噗的一声轻响,那只挡在面前的手掌掌心破裂,竟而露出一洞。洞后便是离教主的头颅,头颅之上,那道卐字符文闪动红光,忽隐忽现。 可惜有些晚了,在砸飞陆吾之后,另外的五条手臂一起向紫阳真人抓来,只要他飞身闪避,那这唯一的破绽将再不会有。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有时候看似是机会,却也需要无穷的代价去争取,至于结果,连是好是坏都不一定知道。这就是一场赌博,只是赌得不是财物,而是未来和人命。 紫阳真人对袭来的手掌视若无睹,在无数人的震惊目光之中,他的剑指破掌直入,一道犀利的剑气点在离教主的头颅之上。 无人看得见紫阳真人剑气所至,那道卐字符文开始碎裂…… 啊!—— 离教主发出一声怒吼 拳影交加,紫阳真人毫无阻挡的身影瞬间被打得向上飞起,骨骼破裂之声清晰可闻,他鲜血狂吐,高大的人影在空中无力的翻滚着,过了好久,才扑通一声,风雪飘飞中跌落尘埃。 离教主在打出无数拳后,身形晃了数晃,噗噗数声响,四条手臂消失,周身黑气消散,转瞬恢复了原样,也跟着栽倒在地面之上。 二者竟然打了个两败俱伤。 虽然不知离教主生死,但紫阳真人的惨状却是人人可见,周围昆仑台上的昆仑弟子齐声悲呼,数道剑光飞下,落在紫阳真人身旁,其中便有苍祯道人。 苍祯道人抢上前一看,只见紫阳真人面色从容,双目微闭,气息已无。他伸指一探鼻息和脉门,失魂落魄似的站起身来,痴痴道:“师伯……已经逝去了。” 话声虽轻,但在众人耳中却如五雷轰顶一般震耳欲聋。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紫阳真人死了。” 各处法台之上的昆仑弟子人心动摇,一道道剑光飞起,开始向后逃遁。 落水银河阵赖以制敌的水行之力也突然消失,那漫天飞雪转瞬变成小雨绵绵,不一会,雨过天晴,笼罩整个大阵的淡蓝色水幕逐渐变淡,直至一闪之后彻底消失不见。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123言情手机版 m. 阅读最新内容。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123言情手机版 m. 阅读最新内容。 第五十五章 血色昆仑(二十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123言情手机版 m. 阅读最新内容。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123言情手机版 m. 阅读最新内容。 当前userid:22053160 当前username:p 天墉城城内 欧堂主面色阴沉,举头看着昆仑山方向。在他身后,无数的锻金堂弟子静静立在身后。欧旭已服下丹药,精神稍微恢复,和方仲鹞鹰王一起议论着适才大战之事。 欧旭道:“蚩浑既然已经退走,在**师未扫平昆仑之前,还无暇顾及我等。趁此机会,我等赶快远走高飞。” 欧堂主淡淡道:“走到哪里去?” 欧旭道:“刚才方兄弟说昊天堂的人受仓堂主遗命,躲到慈航静斋的山门之下去了,儿觉得这真是一个好主意。不如我们也学昊天堂的兄弟,大树底下好乘凉,寻个可以依仗的大门大派去,躲在其山脚之下避避风头。” “慈航静斋?昊天堂才只有多少人马,我锻金堂多少人?他一共才百来个兄弟,躲在慈航静斋的山门之下,慈航静斋气量大一些,只要不影响她门人修行,也就睁一眼闭一眼算了。可我锻金堂近上千人一股脑儿走上门去,她也会无动于衷吗?” 欧堂主摇了摇头 鹞鹰王道:“慈航静斋山门隐蔽,的确不大适合大队人马驻扎,那么除了慈航静斋之外,只怕只有慈云寺可以依仗了。” 欧堂主道:“昆仑若灭,这下一个遭殃的,非慈云寺莫属,所以躲到慈云寺旁边,也非是明智之举。” 欧旭道:“躲这里不行,躲那里也不行,索性不用躲了,旁人要来杀,就大杀一通,大家拼个鱼死网破罢了。” 欧堂主冷冷道:“若锻金堂只有你我二人,你这么做,爹要赞你一句是个热血男儿,可如今锻金堂这么多人的身家性命都在你我身上,如此做就太不智了,简直是匹夫所为。” 欧旭被自己的爹骂了一顿,喃喃无语。 一旁的方仲道:“欧堂主,你若觉慈航静斋和慈云寺都非避难之所,在下倒有一个选择。” 欧堂主回头看向方仲,问道:“什么选择?” 方仲道:“欧堂主觉得天师道怎么样?” “天师道?老夫素有耳闻,只不过是蜀地一方巨头,尚且不如慈航静斋和慈云寺有声望,方公子何以认为这天师道是可以值得依仗的所在?” 方仲道:“其实晚辈也并不是说锻金堂非要依仗这天师道,而是想锻金堂躲入蜀地之内。以晚辈所知,天师道确实底蕴深厚,门下有二十四治,弟子众多,张道陵与鬼法之道另辟蹊径,法术惊奇,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但这并未让晚辈以为去天师道就万无一失,而是另有原因。” 欧堂主奇道:“蜀地除了张道陵之外,还有可依仗之人么?” “有的,晚辈认识的卜夷散人,就是一位了不得的高手,他也一直以蜀山掌门自居。此次来昆仑时,我还遇见了他门下几个弟子,的确都是些青年才俊,这次出山,便是因卜夷散人正式开宗立派之故,召集门下昭告天下。”方仲把遇上陈御风和卜夷散人洛水之战时展示的无上道法说了一遍。 “卜夷散人?他以蜀山为名,虽不是小瞥天下之举,但蜀地能人众多,旁人都不敢以蜀为名,他却敢,能人所不能,定有非常之手段。老夫听了方公子一说,还真想见一见此人。”欧堂主听了方仲之言后,对这卜夷散人有了一丝兴趣。 欧旭道:“那我等即刻离城,去天师道吧。” 欧堂主摇头道:“不急,且让爹再考虑一番,如今还不知昆仑山上是何情况,也许我等低估了昆仑实力,反而让**师铩羽而归,那么我等也就没必要东躲西藏了。甚至在**师威信大失之时,联络一帮老兄弟,把他那一伙人赶出去,重新还我一个清清白白的神教也不一定。” 鹞鹰王听了此言,冷笑一声道:“欧兄弟,我劝你还是别异想天开了,那一帮老兄弟走得走,死的死,你找谁去帮忙?为今之计,就算昆仑能够支撑不倒,但道门已落入华阳门手中几无可疑,他们联手之下,哪还有你的立足之地。” “那华阳门的岳光祖不知是出于什么考虑,居然愿意和**师联手,将来这天下,难道他以为**师会和他平起平坐?” “这就不知道了,有些人目光短浅,只看得到眼前利益,有些人则高瞻远瞩,预先就想好了将来的路怎么走,他岳光祖觉得将来对他有利,和**师联手也丝毫不奇。” 鹞鹰王和欧堂主正说着话,远处一名砺丹堂弟子上前禀告道:“堂主,飞虎卫的雷庄主遣人来问堂主下落。” “他倒好心还来问我,念在他和萧庆二人并未听从蚩浑围攻我锻金堂,老夫也不能太绝情,你去告诉他老夫无事,只不过从今以后锻金堂再不是神教所属,日后遇上了,少不得兵戎相见,让他不必留手。” 那前来禀告的弟子答应一声正要离去,鹞鹰王忙道:“且慢,雷庄主虽然有些迂腐,但他对姜老堂主衷心之极,若把姜老堂主实是为蚩浑所害之事告之,极有可能反目成仇。若我等再多他和萧庆之助,自保更有一分把握。” 欧堂主狐疑道:“那雷鹏被**师支来使去,都未曾有一丝怨言,只怕不是那么好说动的。” 鹞鹰王道:“不试一试怎么知道。老夫愿意亲自去见一见他,把其中利害和他说清楚,若真的无法劝动,也只能怪姜老堂主看瞎了眼,那雷鹏只是个贪图权势富贵的小人。” “我也愿意随着鹰王前辈去见一见雷庄主。”方仲迈步而出,向欧堂主道。 “方公子也想去?” “欧堂主不知,在下和雷庄主也算略有交情,或许可以助鹰王一旁说和。” 欧堂主见方仲和鹞鹰王都说要去劝那雷鹏,点头道:“好,那你二人就去见一见他,若是他愿意随我等离开,老夫叩地相迎。” 鹞鹰王道:“欧兄不必如此,他来则来,不来,老夫大耳刮子打得他没脸见人。”其实鹞鹰王连两手都失去了,又怎么可能打雷鹏大耳刮子,但他言辞激烈,显然对劝说雷鹏还是充满期望的。 二人即刻作别,随着那锻金堂弟子去见飞虎卫的人,好一起去见雷鹏。 欧堂主吩咐锻金堂的弟子就地驻扎,等候鹞鹰王和方仲的消息,而原本的打算是即刻离城远去的。 方仲并未骑狰狞兽,把兽留在了锻金堂那里,只和鹞鹰王二人步行,随着那前来打探的一名飞虎卫,向雷鹏和萧庆统领的人马走去。过不多时,便见远处大街之上无数人马簇拥,有飞虎卫的人,也有狂狮卫的人,围在几栋大房子周围。显然这里已经成为了驭兽堂两卫的临时驻扎之所。 外门的人接到通报,迅速进屋去禀告雷鹏和萧庆,不久后无数人涌了出来,当前两人虎背熊腰,正是雷鹏和萧庆。 鹞鹰王站在那里动也不动,雷鹏和萧庆刚出来时面上还带有狐疑之色,当看见鹞鹰王和方仲就站在不远处,特别是那鹞鹰王的消瘦面容时,再无怀疑。二人露出惊喜之色,上前躬身施礼道:“卑职参见鹰王。”二人以下属之礼参见鹰王,自然是因为鹰王的辈分比他们高,他和姜老堂主仓堂主欧堂主等称兄道弟,而雷鹏和萧庆却要晚了一辈,虽然驭兽堂四大精卫地位一般,但论资格,依旧是鹞鹰王最大。 鹞鹰王冷哼了一声,没有还礼,也说让二人起来的话,双眼望天,如同二人是空气。 雷鹏和萧庆弓着身对视一眼,那雷鹏垂头道:“一向不知鹰王已得自由,若早得知消息,定然前去拜见,也不会等到鹰王大驾亲自前来。” 鹞鹰王终于冷笑一声道:“自由?老夫差些就死了,若非方公子相救,你们二人只怕一辈子也见不到老夫了。” 雷鹏眼望方仲,他是认得方仲的,微微一笑道:“原来还是方兄弟救了鹰王,当真意想不到。” “你意想不到的事多了去了,老夫问你,你好好的卧虎庄不待,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雷鹏尴尬回道:“在下身不由己,自姜老堂主死后,堂主之位已被那蚩浑占去,一应调令出自他手,除非我等有令不尊,否则只能听命行事。“ “那你就有令不尊好了。” “这……如此一来,和叛逆有和区别,姜老堂主在时,就曾吩咐我等小心行事,千万不能被人捉住什么马脚,寻了差错,以致惹来祸患。” “嘿嘿,姜老堂主如此小心,怎么也把命丢在小人之手了呢?”鹞鹰王瞥着雷鹏道。 “是那周老匹夫暗施突袭,这才让老堂主丧命,如这等小人,不也同样死在了化鬼王手上,可见冥冥之中自有报应,姜老堂主英灵不散,自会讨回公道。” 鹞鹰王瞠目怒喝道:“呸!姜堂主若真的英灵不散,为何让堂主之位落在了蚩浑手上,你二人真是迂腐,明明姜老堂主是被那蚩浑所害,他才能借此窃据高位,你们居然还以蚩浑这种小人马首是瞻,真是气死我了。”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123言情手机版 m. 阅读最新内容。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123言情手机版 m. 阅读最新内容。 第五十六章 血色昆仑(二十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123言情手机版 m. 阅读最新内容。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123言情手机版 m. 阅读最新内容。 当前userid:22132649 当前username: 这一声怒喝让雷鹏和萧庆俱是一怔,那萧庆脾气比雷鹏暴躁,喝道:“有这等事?鹰王老爷子你可不能乱说。” 鹞鹰王冷笑道:“老夫会来骗你们这两个小辈?就在刚才,我和那蚩浑的人马大战一场,是那蚩浑亲口所言,许多人都听到了,难道还有假的。” 方仲道:“那蚩浑确实这么说的,只因为觉得大事已定了,此事已不需隐瞒,为炫耀他功绩,便说了出来。我和欧堂主可做见证。” 鹞鹰王道:“他以为老夫必死,谁知锻金堂的人突然杀到,救了老夫一命,这才让此事大白于天下。我问你,姜老堂主在时,对你二人多有提携之恩,如今他沉冤难雪,你们就这么算了?” 萧庆大声道:“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了,此事若是真的,我萧庆一板斧砍掉他蚩浑的脑袋。” “很多人都想砍掉他的脑袋,可到现在他还活得好好的,反倒是你们,东奔西走,四处为他卖命,如今更是想和欧堂主的锻金堂为难,姜老堂主若知道你们如此作为,就算活着也气死了。” 二人被鹞鹰王骂得哑口无言,方仲打圆场道:“雷庄主并不知情,若早知道,定与这蚩浑势不两立。” 萧庆马上接口道:“正是,鹰王老爷子不必再说了,我和雷庄主即刻收拾人马,去杀了蚩浑和他招揽来的九黎之众,为老堂主报仇。” 一旁的雷鹏却面露犹豫之色,似乎还在考虑取舍。鹞鹰王见到他这番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觉得这雷鹏看上去英雄气概,原来是个趋炎附势之徒,明知道姜堂主被害,居然并不表态,分明是不想为老堂主报仇。他又是个火爆脾气,当初说要打雷鹏和萧庆两个大耳刮子,如今方仲在旁边看着,顿觉放不下这颜面,他身形一动,已闪到雷鹏面前,左边空袖子一甩,呼的一声向雷鹏的脸上扇去。 啪的一声,雷鹏避也不避,被结结实实打了一下,顿时嘴角挂血,弓着的身子晃了两晃,依旧一副恭顺模样。 “你……你……雷鹏,你若不想为姜堂主报仇,直说就是,老夫也不勉强于你,就当姜堂主和老夫瞎了眼,认错了人。” 鹞鹰王虽然没有了双臂,但他全力催发之下的空袖子可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承受的,这一下打得很重,要不然以雷鹏的修为,不可能被打得晃了两晃,嘴角流血。 雷鹏缓缓道:“老爷子息怒,非是在下不思为老堂主报仇,而是我和萧兄弟这些人马,就算杀到蚩浑面前,只怕也报不得大仇,平白损失了这么多兄弟的性命,故此在想有什么办法可以作长远打算,既保全了兄弟性命,又能为老堂主报仇。” 听雷鹏这么缓缓一谈,言辞清楚,打算长远,反倒是鹞鹰王和萧庆过于莽撞了。鹞鹰王咳嗽一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温言道:“原来如此,倒是老夫错怪了你。” “鹰王老爷子打得对,这些时日,在下的确听从蚩浑的指使,干了不少错事,明知不妥却没有出言反对,而是一味忍受,如我这般助纣为虐,就是该打。老爷子这一下便打醒了在下,委曲求全是求不来安稳太平的,只有自强才能自保,才能让人敬畏。” “说得好,我萧庆口拙,心中也是这么想的,却说不出来。”萧庆不好意思的挠着光头道。 雷鹏接着道:“只是此事应当从长计议,还请鹰王老爷子和方兄弟进屋内说话,一起商量日后行止。” 鹞鹰王点头道:“好,只是欧堂主那里还等着我等回话,不能耽搁太久。” 鹞鹰王和方仲在雷鹏和萧庆的迎接下,向屋内走去,雷鹏冲着方仲一笑,轻声道:“艳红姑娘还一直记挂着方兄弟呢,说来也巧,不但方兄弟到了这里,艳红姑娘又在此地见到了几位昔日故人。” 方仲愕然道:“昔日故人?” 雷鹏边走边道:“正是,说不定你也是认识的,是两位道长和一位姑娘,我刚发现他们时,似乎受大战波及,俱都昏迷不醒,只有一位姑娘在一旁无助低泣,见她可怜,便想让你红姨代为照顾,没想到偏有这么巧的事,二人原是相识的。” 方仲一听便知雷鹏所说的正是普玄和小兰等人,当时一片混战,是自己让司空谅护着几人趁乱出城的,怎么又会受到大战波及了,似乎在与蚩浑等人混战时,没见到他们几人。方仲急忙问道:“他们在哪里,我去见一见他。” 雷鹏道:“俱都在屋内坐着,除了那姑娘没事外,三位道人被人打晕,如今也已醒了,应该没有大碍。” “只有三位道人和一位姑娘吗?” “手下来报之时,确实只看见四个人还活着,死尸倒也有三具。” 方仲只觉一股很不好的念头浮现脑中,颤声道:“可知死的是什么人?” 萧庆插口道:“在下只辨认出其中两个,一个是那蚩浑手下的青狼道长,反正那蚩浑已是我等仇人,死了青狼道长最好不过,就算活着,我也马上一斧头砍死了他。另一个看服饰是华阳门的弟子,还有一个便不知道了。” 听闻死了的是青狼道长和华阳门弟子,方仲略微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放心不下,问道:“那另外一个死了的长什么样子?” 雷鹏道:“是个年长老者,看穿着打扮,更像是个商贾。” 方仲一听便知是那姬老丈,此人也算是九黎之一,更是姬云袖的老爹,为人精明,又不喜多事,以独善己身为能,想不到竟然会死。方仲心中难过,这姬老丈若非自己正好投到他的店里来,也不一定会出事,如今却连命也丢了,真不知以后见到姬云袖时,如何向她交代。 鹞鹰王也听得清楚,愕然问道:“司空谅那小子呢?” 雷鹏道:“只有这么些人,或许另有旁人参与厮杀,打到别处去了,故此不在现场。” “这小子不会是力战不敌,便见死不救,自己逃了吧。”鹞鹰王随口说道。 方仲摇头道:“不会的,谅兄不是这样的人,就算不敌,他大可回来找我,哪有不告而别的道理。” 四人进入屋中客厅,便见里面已经坐着数人,男男女女的正在喝茶,主位之上一个妇人面带笑容,似乎十分开心。在她旁边,一位俏丽姑娘正搂着她的胳膊,一副亲昵之相。 方仲一眼便看清主位之上坐着的正是昔日的艳红,只是如今的服饰大改,再不是朴素丫鬟穿戴,而是雍容华贵的亮丽宫装,旁边搂着她言笑晏晏的正是小兰。 二人也看到了雷鹏陪着方仲鹞鹰王等入内,那艳红看见方仲也来了,喜道:“仲儿,红姨正想着你呢,你便来了。” 一旁的小兰见到方仲进来,眼圈儿一红,说道:“仲哥哥,你要为小兰做主,那司空谅差些害死我和三位道长。” 方仲愕然问道:“司空谅怎么了?” 小兰羞愧满面,垂头落泪道:“他趁火打劫,不但未救我和几位道长,还……还色心不死,想要非礼我……” “什么?司空谅不是这样的人,他一心以他的娘子为念,岂会贪图美色。”方仲摇头不信。 那艳红道:“司空谅是什么样的人,小兰已经和我说过了,一个役鬼堂为非作歹的人,说几句向善的话,你便信了,仲儿,你也这么大了,怎么还这么容易轻信旁人。再者小兰和你我是什么关系,你信不过红姨小兰,反去相信一个外人,岂非让我等失望。” 艳红显然早已听小兰诉说过原委,久别重逢之下,她又不认识司空谅,自然以小兰说得为准。 方仲道:“普玄道长呢?” 雷鹏接口道:“三位道长都在后房休息,估计这时候已经醒了,我这便让人请他们出来。”自有随身之人奉了雷鹏之命,去后房请普玄等人前来。 雷鹏让方仲和鹞鹰王坐下,不久便听得后房传来普玄的声音道:“仲儿你可来了,贫道这条老命差些就去见了阎王。”口齿有些模糊不清,似乎说话不大利索。接着人影晃动,后门显出普玄定观赖皮张的身影。那赖皮张走起来一瘸一拐的,显然腿伤未愈。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123言情手机版 m. 阅读最新内容。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123言情手机版 m. 阅读最新内容。 第五十七血色昆仑(二十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123言情手机版 m. 阅读最新内容。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123言情手机版 m. 阅读最新内容。 当前userid:22132649 当前username: “张大哥,你的腿怎么了?”方仲问道。 “被那个天杀的华阳门弟子给刺的,不过还好只是伤到腿上,要是伤到头上就糟了。”赖皮张骂骂咧咧道,同时看了看普玄和定观的脑袋。这两位道人的脸依旧没有消肿,看上去一边胖一边瘦,有些滑稽。 普玄道:“伤到头上怎么就糟了,就没要道爷的命。” “命是没丢,可牙没了几颗,这以后吃点东西就累赘了,我宁可腿上多扎两剑,也不愿丢了几颗好牙,没有了口福,再好的命有什么用。嘿嘿,以后你们两个别和我争吃的,硬的你们嚼不动,就喝稀的吧。” 见到赖皮张幸灾乐祸的样子,普玄气道:“道爷吃惯了囫囵饭,不爱嚼,有牙没牙没什么两样。” 赖皮张向雷鹏道:“雷庄主,你这里有没核桃,先拿几个来,道爷我牙好,啃得动。” 普玄大怒,他本就心情不佳,提起脚来在赖皮张的屁股上踢了一下,骂道:“下一次再遇见人对我们不利,贫道再不拦在前面,第一个先把你丢出去。” 雷鹏劝道:“好啦,事情都已过去了,几位道长又没什么大的损伤,还是说正事吧。” 方仲道:“道长,小兰姑娘说是司空谅见死不救,甚至还起色心,此事是不是真的?” 普玄皱眉道:“此事贫道也不清楚,只因为那时候我已晕过去了,但在之前,司空谅那小子却还装模作样拦住了那个瞎了一眼的武连风。说实话,贫道虽然不喜欢司空谅,但更不喜欢那武连风,要说他们两个谁生谁死,还是瞎了一眼的武连风去死比较好一些。”普玄把自己这一伙人自客栈走后,被青狼道长堵住,然后贾连诚武连风出现,直到动手都说了一遍,一直到被贾连诚一脚扫飞,之后的事就模糊不知了。 赖皮张和定观所说与普玄大同小异,都说只见司空谅与人相斗,但之后的事却都不知,剩下的小兰补充,便把整件事勾勒了出来。姬老丈与青狼道长打了个两败俱伤,青狼道长先毙命,姬老丈重伤之后又被武连风所杀,而司空谅趁机打死了贾连诚;武连风见势不妙而逃走,司空谅色心大起,妄图非礼小兰,正巧雷鹏和箫庆的人马路过,司空谅受惊逃走,于是小兰得救。 此事前半部分都是真的,连普玄和赖皮张都亲眼所见,只有最后因为众人死的死,昏迷的昏迷,这才没有人证。小兰抹着眼泪道:“仲哥哥若是不信,以后见到司空谅时,他定然会说我的坏话,好为他辩白。怕只怕,这司空谅从此以后,都没有脸来见你。” 小兰对于司空谅是否丧命并无把握,故此先在方仲这里埋下一个因头,免得这司空谅真的出现时,自己不好应付,如今先把此事说了,将来司空谅再说她的不是,反倒落了口实,不易让人相信。 方仲又气又怒,说道:“待我真见到司空谅时,自会好好质问于他,更不会轻易相信他的言语。” 小兰转颜为喜道:“多谢仲哥哥为我作主。” 鹞鹰王一直在旁边听着几人说话,此时才淡淡道:“小兰姑娘,老夫怎么就没看不来司空谅那厮这么无耻呢。” 小兰道:“是那司空谅在你面前隐藏太深的缘故。” 鹞鹰王讪笑道:“这么说来,是老夫的一双眼有些瞎了,反不如小兰姑娘你看得明白。” 雷鹏插口道:“只要诸位没事就罢了,还是想一想接下来的大事吧。” 鹞鹰王把欧堂主那边的事一说,雷鹏自然愿意合兵一处,那蚩浑不过是**师的马前卒,只是蚩浑所领的九黎之众还不足为惧,但其余的人如化鬼王妙夫人等,再加上华阳门的岳光祖,这样一股力量绝非锻金堂和驭兽堂两卫人马可以抗衡的,所以即便和欧堂主抱做一团,依旧危险万分。 方仲把自己建议欧堂主去蜀地暂避的事也说了,雷鹏和萧庆自无异议,趁着**师还在领人攻打昆仑,早走不如晚走,即刻吩咐收拾起行,先到欧堂主那里汇合。 长话短说,数个时辰后,两卫人马已与欧堂主所领的锻金堂聚在一起。欧堂主大喜之下亲自出门迎接,把雷鹏和萧庆接了进去。方仲则让雷鹏派了几个人和自己一起去姬老丈身亡之地收尸,不管如何,姬老丈待自己不错,更是姬云袖生父,决不能让他暴尸荒野。 到了小兰口中所说的小巷之处,方仲逐一查看尸体,发觉青狼道长确实是死在姬老丈的手中,那青铜短槌就在青狼道长的尸体旁边,肚腹之下一个大洞,显然是此物所伤。而姬老丈浑身上下伤口无数,但最致命的却是一处贯通前胸后背的利刃所伤,似乎真是那武连风的长剑所为。又去查看贾连诚尸首,方仲就觉得有些奇怪,此人修为不错,在华阳门又深得器重,以司空谅的本事或许能赢,但要说杀他却难,而且贾连诚是中的剑伤,司空谅根本就不用剑,又怎么会杀了此人。 莫非小兰惊慌之下记错了,此人不是司空谅杀的,而是另有其人,又或者就是那武连风所为! 方仲越想越有可能,那武连风为人阴险,杀起同门来毫不手软,看来其中的事,那武连风应该知道的最清楚,日后见到此人,不妨仔细的问一问。姬老丈的尸体自然不可能就这样带走,便就地用废墟之中的柴火烧化了,捡取了尸骨,以备交给姬云袖。为怕她不信,方仲连那根青铜短槌亦拿走了当作见证。 方仲再见到欧堂主时,他已准备着离开天墉城,大队人马即将开拔。欧旭来到方仲面前道:“方兄弟,你也随着我们去吧。这昆仑派弟子也没什么好当的,不如无拘无束的浪迹天涯,多么逍遥快活。” 方仲苦笑道:“兄弟也是这么想的,可惜答应别人的事却一定要做到,否则岂非成了言而无信之人。我只怕不久便要远行,不能和欧兄在一起了。” 欧旭道:“你要上哪里去?” “听闻昆仑以西有天河,天河过去有白山黑水,那里是极其广阔的雪域,我欲到那里去走一走。” 欧旭惊道:“这是极远之地,险恶荒芜,豺狼恶兽极多,方兄弟要去那里,没有周全的打算可不行。” 方仲点头道:“正是,所以我想孤身前去,而三位道长和小兰姑娘便要托付诸位照顾了。” 欧旭拍着胸脯道:“没有问题。” 方仲又想到自己这一去,肯定会遇上一些不测之事,可怜自己的三柄宝剑,一柄火岩剑已彻底断成了两截,而飞鱼剑两刃都是豁口,简直像一把锯齿,只剩一柄灵性受损的龙吞宝剑还可使用,说起来,这龙吞宝剑应该是那真正的卢公礼所使用的佩剑。到如今,自己居然没有一柄好好的宝剑可用。而锻金堂向来以精于打造兵刃为能,何不向他求肯一下。方仲道:“欧兄,我这里有几柄受损宝剑,可否给小弟看一看,能不能恢复原样。” 欧旭道:“这种小事也要来问,我那里上好的宝剑多得是,随你拿几柄去。” 方仲道:“自己的剑用得惯了,还是原来的好些。” “既然这样,你拿来我看,其他的大话我不敢说,但要论打造兵刃,此地还真找不到第二家来,休说只让你的剑恢复原样,就是再进一步都有可能。” 见到欧旭自信满满的样子,方仲大喜,即刻回到狰狞兽那里,把丢在包裹之中的两截火焰剑等取了出来,交到欧旭手中。此刻欧堂主也注意到了二人的举动,笑吟吟来到近前,取了那柄飞鱼剑用手指弹了弹,说道:“材质不错,火候很差,若让老夫亲自出手锤炼一番,当可让它跻身神兵之列。”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123言情手机版 m. 阅读最新内容。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123言情手机版 m. 阅读最新内容。 第五十八章 血色昆仑〔二十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123言情手机版 m. 阅读最新内容。【阅读本书最新章节,请搜索800】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123言情手机版 m. 阅读最新内容。 当前userid:22133499 当前username: 方仲听了又惊又喜,欧堂主能说这话显然不是随口瞎说的,他在炼器之上的造诣,只比欧旭为高,不会比之差,所说的话极有分量。欧堂主放下飞鱼剑,又到欧旭手中接过断成两截的火岩剑,说道:“此剑的材质一般,只是属性稀有,故而只比一般宝剑稍好一些,但想更进一步却难,除非再溶入其他材料以血炼之法祭炼,或可媲美欧旭的那柄血炼宝刀。” 欧堂主把那两截断刃放下,又取了那柄灵性大失的龙吞宝剑,仔细看了看,摇头道:“材质一般,手法也一般,唯温养时间颇长,才修出此等灵性,除非一直用真火祭炼,才能缓慢改变此剑资质,也许几百年后,可以成为一柄绝世宝刃。也只有那些名门大派,才会让一代代的人为了这样一柄凡铁,舍弃无数人宝贵的修行时间,为人作嫁似的修出这一柄宝剑。” 在欧堂主口中,这柄龙吞宝剑十分的不堪,不止剑不好,连祭炼方法也十分下乘,可在方仲所知的昆仑练剑方法之中,却是最正规的祭炼之术,甚至连赖皮张都认为一柄好剑材质并不是主要的,更重要的是一个人日积月累的真气灌注和修炼,只要时间到了,凡铁也能成神兵。 方仲道:“炼剑之法不就是如此么,难道欧堂主以为不妥?” “当然不妥,试问你手中之剑为谁而用,只能是为自己,既然如此,后人之事关你何事,你只要今生拥有一柄绝世好剑就可以了,旁人想为他人作嫁衣,那就让旁人去做。( )我锻金堂弟子挂在口上最多的一句话,便是剑在人在剑亡人亡,拥有一柄与你息息相关之剑才是毕生所求,舍此不作他想。”欧堂主又从头上拔出自己的血炼宝刀,伸手一抖,一柄散发着灼热红光的长刀出现在手中,说道:“老夫从未想过这柄刀会留传后世,当我身故之后,此刀即死,而此刀若折断,亦是老夫丧命之时。我命即刀,刀即我命,二者为一,此正是我锻金堂的血炼之法。” 方仲听说过血炼之术,但在大多数人的印象之中,这并非是件光明正大的事,用血炼之法祭炼的兵刃的确十分霸道犀利,但缺点也十分明显,那就是只能自己使用,不能流传后世,这在讲究师门传承的门派之中,根本不受待见,也只有一些人出于兴趣才用血炼之法祭炼一些隐秘的东西,好让旁人拿去了也无法使用。 “依欧堂主的看法,晚辈这三柄剑该当如何处置?” 欧堂主沉吟道:“一般人用多柄剑的,都分阴阳雌雄子母连环等剑式,如你这般的倒真难办。方公子觉得自己真需要这么多的宝剑么?” 方仲心道只是自己用的话,一柄剑也足矣,但当自己施展真如化身之时,三柄剑也只是刚好够用,点头道:“晚辈的确需要这么多剑。” “好,那老夫就再添你一些东西,把这三剑全都祭炼一番,不过在祭炼之前,我要问你是否愿意用血炼之法来炼剑,方公子若觉得此剑还想流传后世,那就别用血炼之法,只在老夫手中锻造一番,一样可以恢复原样,甚至还能稍许精进。你若想此剑只属于你一人,并且与你同甘共戚,那就用血炼之法没错的。当然这血炼之法也分两种,一种是与命休戚,一种是与血休戚,与命者除了自己,谁也别想使用我的宝刀,与血者,非是我同胞骨肉,使唤不动我的宝刀。至于威力,自然是与命休戚来得大了,与血休戚次之,你修为越高,兵刃也越厉害,只是兵刃若受损,你也受害不轻。我锻金堂里一般修为高一些的,就炼这与命休戚的祭炼之法,修为差一些的,索性别炼,反正炼了兵刃也不厉害,万一被毁反而受损不小。老夫说了这么多,方公子可有选择了吗?” 方仲自己拿不定主意,问道:“若晚辈用血炼之法祭炼此剑,此剑能够厉害到什么程度?” 欧堂主道:“方公子如今的修为并不算高,故此用血炼之法炼出来的刀剑,最多也就宝剑之属,和这三柄剑未受损时差不多,离神兵利器还差一些。” 方仲奇道:“那晚辈还不如不用血炼之法。” “话不能这么说,你还年轻,有大好的前途可用,老夫看你与那蚩浑打斗时,已是练气后期的修为,也许不出十年,你就能踏入炼神境界,修为提升了,宝剑也更犀利,到那时,手中兵刃就等同于神兵利器,比旁人辛辛苦苦数百年才修来一柄宝剑强得多。我锻金堂于铸剑之道浸淫数百年,早已明白各种优劣取舍,所以老夫才劝你选择血炼之法。” “好,欧堂主既然这么说,晚辈便试一下。”方仲终于下定决心道。 欧堂主笑道:“老夫看人还是挺准的,方公子前途不可限量,自然要打算得长远一些。其实老夫刚才的话还没有说完,你这三柄剑,正好对应水火金五行,方公子携带数剑却无剑匣,十分不便,我锻金堂藏有一件旧物,乃是一只蕴含五行之力的组合剑匣,镶嵌有五行珀玉,可同时收藏五柄宝剑,各自对应五行,平时不用时,用这五行珀玉温养,不管摆放多长时间,都可保持灵性不失,使用时可展开剑匣,任意抽取。老夫把此物赠送于你,正好相得益彰。你虽然现在没有凑齐五行之数,但若在后来收集齐了,都放在这剑匣之内,就可使用剑匣自带的一种小五行凌云剑阵,同时出剑斩杀敌人,威力十分不凡。” 欧堂主让欧旭进屋取出一物,乃是一只造型古朴,打造十分精美的铁盒,有肩带可背,两头一边大一边小,大的一边有开口,小的一边则有一个可以选择的轴,欧旭按住铁盒的一个凸起处,咔嚓的一声响,铁盒瞬间展开如一面扇形,露出五个排列整齐的剑匣,正好可以容纳各式宝剑。那剑匣的两边都镶嵌着一颗颗玉石,荧光闪闪,应该就是欧堂主口中所说的五行珀玉。整个铁盒看上去有些大,自然不适合挂在腰间,是需要放在背上才能不显得累赘。 方仲道:“晚辈见有些人把长剑之类的炼化成介子模样,收藏十分方便,不知这剑匣可不可以?” “用血炼之法当然可以这么做,就是寻常的宝刃,也可以通过炼宝诀缩小收藏,只是这样一来,我锻金堂好不容易打造的这个五行剑匣就没法流传后世了,花这么大的精力做这样一个东西,任谁也不愿意一世而亡,所以此物还是不血炼的好,就当是我锻金堂历代先祖的一点留念好了。” 方仲正色道:“晚辈定会好好收藏此剑匣,不负欧堂主厚赐。” 欧堂主点了点头,笑道:“好了,事不宜迟,老夫即刻为方公子炼剑,在此之前,还要借三滴精血一用。” 锻金堂炼剑早已习以为常,随便到哪里,这铁炉是一定不会拉下的,欧堂主亲自为方仲炼剑,自然让锻金堂的所有人轰动了起来,谁都想见识一下欧堂主的炼器神技,毕竟他老人家已很久不曾在众人面前展露身手了。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123言情手机版 m. 阅读最新内容。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123言情手机版 m. 阅读最新内容。 第五十九章 血色昆仑 二十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123言情手机版 m. 阅读最新内容。本文由www。lwχs520。com首发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123言情手机版 m. 阅读最新内容。 当前userid:22133785 当前username: 炉火迅速燃起,火炉旁各有一个锻金堂弟子*着上身,抓住火炉边上的巨大风箱来回拉动,炉口窜出的火焰足有数丈来高。欧堂主先取了断成两截的火岩剑放在炉口火焰之上,灼热的火焰迅速把火岩剑烧灼成了赤红之色。 在火炉旁边另有一座铁台,两边摆放着无数柄铁锤,欧旭亲自操持一柄铁锤,站在那里跃跃欲试。 随着欧堂主一声令下,两道红光迅速从火炉之上飞到铁台,欧旭轮锤便砸,每砸一锤,下面就火星四溅,连续数十锤后,那欧旭已是汗流浃背,气喘吁吁,但下方的两道红光已凝结在一起。欧堂主火钳一勾,铁台上的火岩剑又飞入了炉口之中,这时在旁边的几个锻金堂弟子取出早已准备好了的五金之物,按先后顺序逐一添加了进去。欧堂主掌中燃起真火,一团火焰打在了火岩剑上,把方才添加的五金之物,融入剑身。 每加一种材料便都有一个融化、捶打,再融化的过程,直至宝剑彻底成形,火光大放后,欧堂主从一只瓷瓶中倒出数滴鲜血洒在红光之中。 血滴一入红光之中,便化为一股青烟包裹住了红光,欧堂主火钳夹住红光,大喝道:“淬火!” 早就等候的锻金堂弟子抬起数只水桶,一下全都倒在了那红光之下,雾气缭绕之下,红光暗淡了下来,露出一柄暗红色的长剑,正是原来的火岩剑,只是如今的颜色深了一些,多了点暗金之色,应该是被欧堂主添加了其他的东西所致。 欧堂主一待此剑现形,手腕一抖,长剑化作一道红色剑光冲着一旁的方仲飞去,喝道:“接住,此剑尚处于混沌之中,迅速贯气用剑割一下手臂,好滴血认主。” 方仲不敢怠慢,急忙伸手接住剑光,一入手便被烫的差些丢掉,忙运气于剑,朝自己的手腕割了下去。血色一现,迅速溅在长剑剑身之上,此剑那暗红色的剑身顿时亮了起来,一股与自身血肉相连的感觉涌上方仲心头。 欧堂主又挥手让人捉来一只牛来,向方仲道:“原本杀一个人更好一些,剑的杀气更重,不过一时寻不到恶人,就用牛羊代替,趁着此剑灵性未醒,用血祭让其开锋。” 方仲想不到这血炼之术还有这般多的讲究,只得一一遵从,等杀完牛后,擦去血迹,这新的火岩剑已自然而然的爆发出一股凌厉杀气。欧堂主让他把剑插入那五行剑匣,接着去祭炼那飞鱼剑。 这三柄剑的祭炼方法各不相同,足足过了三个时辰,三柄剑才都血炼完成,都收入了五行剑匣之中。此刻的欧堂主连续施展真火祭炼,早已气色萎靡,看上去十分疲惫,三柄剑一重铸完成,便盘坐下来打坐运气。锻金堂的弟子迅速撤去火炉,收拾好铁锤等物,把欧堂主抬入一辆马车内休息。 欧旭比他老爹要好一些,到底是年青人恢复得快,他来到方仲面前说道:“方兄弟,这三柄剑都是我爹亲自打造,除了我使用的这柄血炼宝刀之外,这是我第二次见他为旁人如此尽心尽力的去祭炼兵刃。” 方仲感激非常,欧堂主和他不过是初次相见,却如此慷慨,也许不是看在自己的面上,而是因为鹞鹰王和欧旭的缘故,但不管如何,自己都欠了欧堂主一个天大的人情,日后锻金堂有难,自己无论如何也会前来帮忙的。 方仲道:“欧堂主大恩在下记下了,锻金堂要去蜀地,我本该陪同,只是现在还不能与你们同行。” 欧旭道:“你现在就想去那什么雪域?” “不是,我想再回昆仑一次,去看看山上到底如何了。” “什么?你既已不认自己是昆仑弟子,还去昆仑作甚,他是生是死关你屁事?”欧旭万分不解的道,毕竟现在回昆仑简直就是朝火坑里跳,无伦那一边都对方仲不利,没必要再去趟这一滩浑水。 “欧兄不知,那昆仑生灭虽然与我无关,但山上弟子却并不都是可恨之人。尤其有几人对在下有大恩,如今危难在即,我怎么能够抽身事外,至他们于不顾。”方仲想起了钱文义、紫阳真人,还有天玄宫宫主无念、姬云袖等人,特别是姬老丈已死,若是姬云袖再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实在良心难安。 欧旭道:“你若主意已定,我也不来劝你,还望你自己小心在意。” 方仲笑道:“我会小心的。”方仲背着这五行剑匣,又去见鹞鹰王、雷鹏、普玄等人,诉说自己再上昆仑之事。鹞鹰王本想同去,但他身上之伤未愈,方仲执意不肯,也只得作罢,言明了若从昆仑山上回来,定然追来相会。普玄等人帮不上什么忙,自然不会说什么,只是让他快去快回。小兰坐在艳红的车上,与之形影不离,似乎连方仲也忘记了,只是陪着艳红说笑。方仲和她说了一声,小兰道:“仲哥哥想去便去,要来便来,小兰说什么话有用吗?” 方仲纳闷无语,骑着狰狞兽再次向玉虚峰奔去。锻金堂和驭兽堂两卫人马离开天墉城,向着蜀地进发…… 昆仑台畔死尸遍地,大多是昆仑弟子。岳光祖骑着墨麒麟终于踏上了昆仑台。 台上亦躺着七八具尸首,其中一人赫然便是那苍祯道人,他在见到紫阳真人死后,还想利用大阵顽抗,但在陆吾神兽随着紫阳真人一起身死后,这落水银河阵再也没有了先前威势,在无数的灌顶傀儡攻击之下,各座法台迅速沦陷,直至他本人被岳光祖一剑诛戮,也算死的悲壮。 卢公礼亦骑着离朱神兽来到昆仑台上,他的一只手上还提着一个青衣女子,却是那天玄宫的青衣仙子冷玉函,不知如何并没有逃脱,反而落入了他的手中。对于死了这么多的昆仑弟子,他眼中毫无怜悯之色,似乎根本不认得这些人。到了台上,将冷仙子一下丢到脚下,冷笑道:“差些让这贱人逃了,还好老夫见机及时,把她擒住。” 岳光祖道:“这不是天玄宫的冷仙子么,卢道兄擒住她意欲何为?” “这女人乃是天玄宫四仙子之首,原本那宫主之位,应该传个给她,可惜那彤霞大师临死之时改了主意,却传了二弟子红服仙子。” “红服仙子修为更高,当然要传给她了,本座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这你便不知了,冷仙子因宫主之位旁落,而素有怨言,如今昆仑覆灭在即,还有人冥顽不灵,负隅顽抗,若是能扶持一两个背叛之人,演身说法,分化瓦解,也不失为一种手段。”卢公礼笑着道。对于计谋之道,他向来是十分自信的。 岳光祖点头道:“卢道兄所言不错,如今玉虚宫有玄春子道兄为我所用,这天玄宫若也能有个人听我吩咐,这昆仑便可一鼓而定了。”岳光祖向后喝道:“玄春子道兄,你过来一下。” 远处遁光一闪,人影已到了昆仑台上,现出玄春子那有些发白的脸色。玄春子躬身道:“岳真人有何吩咐?” 岳光祖向地上躺着的冷仙子一指,冷冷道:“你曾经劝过她为我效力,可惜她不听,如今紫阳真人已死,昆仑大势已去,问问她可愿意回心转意。” 玄春子忙道:“贫道这就劝一劝她。”走到冷仙子身前一看,只见冷仙子双目紧闭,已经昏厥。他探手输入一道真气,不一会那冷仙子身子一抖,眼帘睁开,看着玄春子露出警惕之色。 玄春子柔声道:“冷师侄,你无恙便好,如今昆仑大难已至,不如放下这些小恩小冤,留有用之身以修大道,随我尊奉岳真人为首,你觉得意下如何?” 冷仙子犹豫片刻,轻咬嘴唇道:“只求留妾身一命即可。” 玄春子大喜,自己真愁孤家寡人一人,若能把冷仙子拉拢到一起,对自己大有益处。他把冷仙子扶起来说道:“贫道担保冷仙子无事,岳真人已答应将来这玉虚宫留给我执掌,到那时,这天玄宫便是你的。” 冷仙子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颜色,嘴角一翘道:“当真?” “贫道一言九鼎,绝无戏言。” 冷仙子道:“那师侄就听师叔的吩咐了。”她盈盈拜倒,向玄春子行了一礼,又起身至卢公礼面前,作势拜倒,就在一叩之间,她忽从袖中飞出一剑,寒光一闪,已射到卢公礼的胸前。 卢公礼猝不及防之下,周身骨节大响,瞬间化作六臂之身,身形巨大之下,这一剑刺得偏下,并未扎中要害,但还是疼得一声闷哼,险些从离朱神兽上掉下来。卢公礼大怒之下伸出一只手一把揪住冷仙子的长发提了起来,另一只手拿着松纹古剑向前一捅,顿时把她戳穿在长剑之上。 玄春子惊道:“师兄住手。”可惜卢公礼并未停手,眼睁睁看着那冷仙子口中吐血,慢慢转过头来,向着玄春子艰难道:“我最恨的便是背叛师门的叛徒。”头颅一歪,便即香魂渺渺。 玄春子愕然无语,他向着卢公礼抱怨道:“卢师兄,你怎么把她杀了?” 卢公礼冷冷道:“这样一个桀骜不驯的女子,杀便杀了,有什么可惜。玄春子,老夫再说一遍,我说是你师兄时便是师兄,我不说时,就是*师座下的千幻上师,不是你想叫就叫的卢师兄。”他把手中之剑一抖,冷仙子的尸首扑通一声掉落在玄春子脚下。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123言情手机版 m. 阅读最新内容。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123言情手机版 m. 阅读最新内容。 第六十章 血色昆仑 二十九 - 洛仙 - 浮云深处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123言情手机版 m. 阅读最新内容。?乐?文?小说 wwW.lWXs520. COM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123言情手机版 m. 阅读最新内容。 当前userid:22133785 当前username: 玄春子看着脚下尸体,如丧魂落魄一般,本就惨白的脸色更是没有一点血色。 岳光祖轻叹一声道:“玄春子道兄不用难过,就算昆仑派的人都死绝了,只要我华阳门还在,派一些门下弟子给你看守门户也不是什么难事。”岳光祖的语气之中对昆仑派弟子的生死根本不放在心上,哪怕玄春子只剩的一个孤家寡人,都没有什么关系,大不了自己分几个人过去给玄春子撑撑场面,这简直就把玄春子当着了一个傀儡,随时都可以一脚踢开。 玄春子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做卸磨杀驴,紫阳真人一死,四灵万象阵一破,岳光祖的对自己的态度就不一样了。在这之前还答应说要把玉虚宫让给自己执掌,只怕也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而已,以岳光祖的为人,岂能还给昆仑有翻身的机会? 玄春子心中如同打翻了无味瓶相似,什么滋味都有,他抬头向前方一看,只见岳光祖已和卢公礼向玄女台方向走去,那是四灵万象阵最后一阵,只要一破,玉虚宫就如同一位无力反抗的裸女一样任君采撷了。 身后又传来无数的嘈杂之声,*师所率的大队人马正蜂拥而来,跨过无数尸体,从他身旁穿过,没人搭理他一眼,就这样滚滚而去。 一种被人利用后又被抛弃的无力感和怨愤油然而生…… 很多人相信旁人会信守承诺和道义,其实能够让二者都遵守并执行下去的,不是双方真的有多大的交情和高尚的情操,而是相等的地位和权力,如果不对等,不管当初说得多好听,将来多么美好,都只是弱势一方的一厢情愿。 玄女台因为有一座玄女神像而得名,是玉虚宫前九龙桥头最后一道防线。此刻的玄女台虽然没有了落水银河阵的庇护,但整个玄女台的四周却都笼罩在一片灰气之中。 而在灰气深处,可以听见无数的风声呼啸,在里面狂刮不止。 镇守玄女台的便是曾经带人灭了邀月堂的玉机子,玄女台下同样镇着一只号称英招的神兽。 岳光祖和卢公礼在玄女台前停了下来,向四处一看,并未见到烈毒堂的毒人王和其门下弟子,显然依旧陷在这大阵之中厮杀。岳光祖冷笑道:“看来这毒人王言过其实,除了施展下毒这等见不得人的小伎俩之外,破阵杀敌实非其所长。” 卢公礼点指笼罩住玄女台的灰气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岳光祖凝神瞧了片刻,笑道:“这毒人王的胃口不小,他施展神通把玄女台整个都包围了,想不放走一个,把这里面的人统统杀光。” 卢公礼道:“胃口大,也要吃得下才行,别吞得急了把肚子撑破。” “到底是他的胃口大吃得下,还是肚子先撑破,等上几个时辰就知道了。” “若是他一天破不了阵,难道我们就要在这外面等上一天?” “卢道兄若等不得,那就去助毒人王一把,也进玄女台破阵。”岳光祖微笑着道。 卢公礼骑着离朱神兽在灰气外面走了几步,伸指一点,一缕指风飞入灰气之中,才刚触及,那灰气如涌浪一般顺着指风而去的方向喷涌而来。卢公礼一掌拍出,想阻挡那灰气,谁知掌印在灰气面前如同冰雪遇上骄阳一般,迅速消散,融入灰气之中,不见一点动静。 卢公礼闪身越开灰气笼罩,笑道:“有些意思,这灰气如同活得一般,还会自己攻敌。” “但不知里面发生了些什么,被这灰气阻隔,可什么都看不见。”岳光祖皱眉沉吟道。 这玄女台并不大,从前面退下来的很多昆仑弟子并非都躲到玄女台中去,而是从两旁绕过,要么飞去玉虚宫,要么直接逃亡,彻底死心,与昆仑诀别。随后追来的人又并非想把这些人都斩尽杀绝,故此大都停在了玄女台前。 没过多久,岳光祖身后便人山人海,*师所统领的大队人马在昆仑台被破后跟了上来。卢公礼回到*师身前,说道:“启禀法王,这玄女台还未攻破,毒人王布下了一座毒阵,包裹住了此台,我等想帮忙亦无处下手。” *师此刻已站在了最前面,闻言只是抬眼看了一下前方灰气,淡淡道:“那就看一看他在里面做些什么,若是即将取胜,我等就等一等他,若是相持不小,到那时本法王自有处置。” “可是灰气阻隔,观看不清。” “雕虫小技岂能难得住我。”*师轻轻一抬手,腕上飞出一只手镯一样的东西,迎风一涨,化作磨盘大小,悬浮在众人眼前。这手镯放大之后,众人才看清上面刻满了玄奥经文,乃是一只经轮。*师原本有一只巨大的转经轮,可惜被仓堂主施展钉头七箭书时硬生生给摧毁,如今的这一只明显要小了许多,应该是后来祭炼的。 此轮悬在空中后,*师屈指一弹,一道光华打在经轮之上,此轮逐渐旋转,经轮之中光芒大放,一面散发着青光的画面出现在经轮之中。此画面颜色单调,可看出里面有人影在闪动。*师道:“暂且就这么看着吧。” 众人目光都投在那悬浮的经轮之内,果然眼光穿过此轮的青光便可看破灰气,见到里面的人影,只是画面之中所有人都是青蒙蒙的一种颜色。 岳光祖也注目其中,只见经轮之中的玄女台有一座十分高大的女子雕像,而在雕像四周,无数人躺倒在地,生死不知。那些人大多是昆仑弟子,但也有一些身穿黑衣长相怪异的烈毒堂弟子。那些昆仑弟子许多人面色黝黑,口鼻流血,一见便知是中毒而死,但死去的烈毒堂弟子就十分奇怪了,无数人肢体不全,血污横流,死法比昆仑弟子惨烈的多。整个昆仑台刀剑散了一地,一片死气沉沉。 这里面似乎早已大战一场,人都死的差不多了。 在这片灰气笼罩之中忽地狂风大作,一条十分巨大的异兽扇着翅膀从天而降,那兽如同一匹骏马,但全身都是虎斑,背生双翅,四足生风,踏落在台上。兽背之上坐着一名老道,卧蚕眉,方正脸,正是那玉机子。 此刻的他道冠歪斜,满脸的惊慌之色,甫一落地,便挥舞长剑向后方连劈不止,众人只见剑气纵横,把后面搅得一片狼籍。但过不多久,一条佝偻的身影骑着一匹骆驼接踵而来,玉机子立刻纵兽飞向半空,同时剑光大亮,冲着空中一剑刺去。他剑光所去方向空空荡荡,根本没人,众人不免有些诧异,不知这玉机子为何会如此。 但接下来的一幕顿时让众人明白他为何会这样,只见玉机子一剑刺出后,骑着这匹异兽向空中窜去,但突然就如撞到一面无形的墙壁上一般,再不能前进分毫,反而让那匹异兽飞羽散落,四足乱蹬,扑打着翅膀掉了下来。 卢公礼道:“这玉机子想逃走,但却出不去。” 岳光祖道:“看来毒人王真的想一网打尽,可是怎么里面只有这点人,莫非烈毒堂和昆仑派的人都已经死了。”当初这烈毒堂来打这玄女台,本身带的人就不多,如果都战死了也毫不意外。 此刻随着*师而来的还有离夫人、妙夫人,陪在妙夫人身边的便是那烈毒堂的媚毒心,她也仰起俏脸,注目着这玄女台的情况,见到那些砺丹堂弟子也倒在这里面,面色就有些阴沉。可当她看到那佝偻的身影手中所提之物时,又俏脸煞白,禁不住身子一抖。原来那佝偻的身影两只手中拿着的是分别是一截人手和一颗人头,也不知是谁的。佝偻的身影无疑正是那烈毒堂堂主毒人王,所骑乃是那一匹金眼驼。而玉机子所骑异兽,如无意外,便是那英招神兽了。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123言情手机版 m. 阅读最新内容。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123言情手机版 m. 阅读最新内容。 第六十一章 血色昆仑 三十 - 洛仙 - 浮云深处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123言情手机版 m. 阅读最新内容。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123言情手机版 m. 阅读最新内容。 当前userid:22133785 当前username: 毒人王的身影都笼罩在一层灰气之中,经过刚才玉机子的一通剑光狂斩之后,已暗淡了不少,只见他把手中一截残肢往身前一抛,砰的一声,残肢炸裂开来,化作一团血雾,毒人王口鼻张合,把这些血雾都吸进了自己体内。他身上暗淡下来的灰气即刻就恢复原样,接着一张口,又吐出一团灰气,融入周围的灰气之中。 众人透过经轮所化画面看到后,都觉得不可思议,这毒人王怎么像野兽一样吞吃旁人血肉。妙夫人妙目流转,看到媚毒心面色苍白,笑着道:“怎么了,妹子关心毒堂主会不是那老道的对手?” 媚毒心堆笑道:“干爹正追着人打,又怎么会不是旁人的对手。” “那你的脸色为何不大好看?” 媚毒心略显难过的道:“妾身是为那些随着干爹进去破阵的弟子担心,夫人不见此刻那阵中几无活人,可知这些弟子都殒命其中了,想起自己与他们一般都是烈毒堂弟子,往事回眸,不免神伤。” 妙夫人笑道:“妹子也太多情了些,这些人死就死了,有什么可伤心的,只要毒堂主没事就好。”妙夫人觉得媚毒心今日有些多愁善感,不像她往日为人。 玉机子从灰气之中冲出却未成功,又向另一边飞去,这英招神兽御风而行,速度极快,金眼驼追不上他,但毒人王根本不急,依旧慢悠悠在后面追着。玉机子在远处不知施展了什么法术,一股贴地而来的龙卷风由远而近,呼啸着淹没了毒人王的身影。 众人一时失去了二人踪迹,只听得到那玄女台风声呼啸,好一会才逐渐消失。 画面终于又清晰了起来,毒人王首先出现在众人眼中,只见他此时已两手空空,原本拿着的一只头颅也消失不见,不知道是被他如前一般吸收后转换成大阵灰气,还是扔掉了。此人原本用黑布罩着头脸,此刻居然把黑布掀在脑后,露出自己的真容。透过画面之中那青蒙蒙的光华来看,毒人王的脸庞终于第一次在众人眼前显露出来。需知这毒人王真容,即便如*师等人也都未见过,一直如佝偻的老人一般黑布罩头,让人神秘莫测。 青光之中是一张长相威武的面容,浓眉大眼,看上去十分年轻,只是这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除了眼眶之中的眼珠可以转动之外,面容僵硬,如同死人。他的口鼻之处尚挂着几缕鲜血,应该是刚才吸收血雾之时留下的。 妙夫人吃吃笑道:“想不到毒堂主也是这样一个雄壮之人,怪不得妹子这么担心干爹的安危。”她说话时语气戏谑,意有所指,也不知她想到了什么地方去了。 媚毒心看着这张脸却一点都笑不出来,淡淡道:“这又不是他自己的。” 妙夫人愕然道:“什么?” 妙夫人还未明白是怎么回事,画面之中情形忽变。或许是被毒人王逼得急了,玉机子忽然展开剑法,把自身化作一条旋风组成的风龙不顾一切的向着毒人王扑去。玄女台原本有一座分卷残云阵,是符道之人才能激活的,虽然玉机子不是符道之人,但他座下英招却是此阵灵兽,借助此兽之力,整个玄女台都是狂风大作,风影呼号,把毒人王吹得离地而起,然后硕大的剑光力劈而下。 毒人王把一只手抬起,向着空中拍去,虽然这一掌所化灰手范围也颇广,但与玉机子临急拼命的这一剑相比,还是略有不敌,二者相持没多久,玉机子的剑光便破掌而下,眼见就要落到头上时,噗的一声,毒人王的手臂忽然爆裂开来,化作滚滚血雾一下子淹没了自己和玉机子二人。 血雾翻滚,没过多久便静止了下来,接着这些血雾如苍龙吸水一般化作一条长蛇,俱都被一人张口吸了过去。血雾一淡,众人便见空中落下一具面色灰白的尸体,一柄灵光大损的长剑翻着跟斗插在了地面之上,玉机子的尸体才噗通一声砸落下来。 玉机子一死,他所骑坐的英招神兽却并未毙命,化作一阵狂风从血雾之中脱困而出,落到远处吼叫不已。看来此兽同白泽一般,是生灵所聚,一般刀剑伤不了它 “嗯,这是什么法术?”岳光祖皱眉道,他一开始看到毒人王断臂自保,还以为他要吃大亏,谁想血雾一散,玉机子反而丧命了。 卢公礼道:“这定然是一种极耗功力的厉害神通,和血咒极其相似,但霸道之处尤有过之。毒堂主虽然取胜,定然自身损伤不小。” 旁边众人都觉得卢公礼所言不错,自损手足的功法若不厉害,谁还愿意去使用,就算是这样,很多人都觉得代价太大,两手两脚加起来也只能施展四次,四次过后岂不是彻底残废。这种本事就算再厉害,学得人也不会很多。 毒人王在把飘散的血雾都吸到口内之后,这才低头看了看破烂的衣袖,刚才自爆的是右臂,如今只剩下左臂还是完好无缺的。他用左手从腰间拔出一柄小刀,在地上慢慢寻觅起来。 过不多久,他居然从地上拽起一具死尸,用刀比划了一下,再看看自己右臂,接着刀光一闪,把那死尸的右手给卸了下来,然后还刀入鞘,捡起那只断臂…… 毒人王举起右手,试着握拳伸掌,似乎在适应这刚接上去的右手。 经轮前方,观看到这一幕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毒人王竟然把别人的东西安在自己身上使用,难怪他对于自爆自己一条手臂毫不心疼,大不了再装一条便是了。 毒人王的人影并未就此停止下来,他在接好右手之后,居然又在众多死尸之中寻寻觅觅,见到一具长相清秀的尸体时,拔出小刀,俯身在这具尸体旁边细细切割,不久便掀下一张面皮,在自己那毫无表情的脸上对照了一下后,点了点头,折叠了放入怀内。 这次连卢公礼都感到有些恶寒,愕然道:“他竟然连别人的脸皮都要?”想到一开始看到那张略显英武的脸,顿时明白过来,这毒人王的脸只怕都不是他自己的,而是从别人的脸上剥了来,又戴在了自己头上。 若非*师以此经轮看到了里面场景,只怕众人根本不知这毒人王还有这等爱好。妙夫人厌恶似的一皱眉,再看向媚毒心的眼神就不是刚才那戏谑之色了,而是一种同情。若陪在自己身边的人,连一张脸都随时换来换去,总是一副陌生人的面孔,任谁都受不了。 那毒人王连手都可以换,脸也可以换,还有什么不能换的? 玄女台周围的灰气逐渐变淡,没有了血肉补充似乎就要消散,*师一直冷眼看着,此时却把手一招,那经轮瞬间缩小,化作一只手镯套在了手腕之上。画面消失,自然也就看不到里面的场景,众人轻吸了一口凉气,默默等待毒人王的归来。 笼罩玄女台的灰气终于消失,露出一片狼藉的战场。镇守玄女台的昆仑弟子和来攻的烈毒堂人马几乎没一个活口,除了那匹英招神兽之外,俱都丧生在这阵内。毒人王的身形终于出现在众人眼前,只是此刻的他又佝偻着身子,用黑布包头,未露出自己的真容。他骑在金眼驼上,一如刚进阵时一般毫不起眼。但众人方才看得清清楚楚,此人不但手臂换过了,还割了旁人一张脸皮。 幸好有*师施展神通让大家见识了此人的真面目,要不然人人以为他只是一个龙钟老者,而其实,称呼他一声怪物也并不为过。毒人王显然并不知道大家亲眼目睹了自己在灰气之中的所为,到了近前,发出沙哑的声音道:“让诸位久等了,本堂主技艺不精,直到如今才破此阵。” 众人谁都不敢小看于他,纷纷客气道:“无妨,毒堂主辛苦了。” *师也露出一丝兴趣地道:“毒堂主不必谦虚,旁人破阵总有漏网之鱼,但如堂主这般不放走一个的当真少见,本法王有毒堂主相助,深感荣幸。”能得大明轮法王如此称赞,众人都露出羡慕之色。即便是岳光祖和卢公礼二人,对这毒人王也不敢出言无状,看向他的眼神都带有三分畏惧之色。 实在是他的功法过于诡异和骇人,不得不敬而远之。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123言情手机版 m. 阅读最新内容。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123言情手机版 m. 阅读最新内容。 第六十二章 蜀山出世 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123言情手机版m.阅读最新内容。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123言情手机版m.阅读最新内容。 当前userid:22133785 当前username: 毒人王从金眼驼上下来,媚毒心连忙上去搀扶,娇小的身躯被那毒人王的右手搂着,向后面的躺椅走去。这张椅子原本是媚毒心坐的,上面香褥锦垫,如同逍遥窝一般。妙夫人不禁又为那媚毒心感到难过起来,这搂住她的手,刚刚还是属于另一个陌生人的,如今却已摸在了她身上。 卢公礼骑着离朱神兽刚想去看那玉机子的尸首,旁边窜出一人,飞也似的撞入玄女台下,先一步落到了玉机子死尸旁边。卢公礼一看,见是那玄春子,喝道:“你做什么?” 玄春子露出卑微之色的道:“贫道没有坐骑,也想取一只灵兽坐坐,故此先来玉机子师兄旁搜一搜那灵牌。” “灵兽岂能轮得到你?滚回去。”卢公礼毫不客气的道。 玄春子又向岳光祖道:“岳真人,贫道日后为你办事,这鞍前马后的来去奔波,有此御风而行的灵兽助阵,岂不如虎添翼。” 岳光祖细细一想,这英招与其落在那卢公礼的手上,还不如给玄春子,毕竟在玄春子手中,自己想要夺来,他也不敢不给,忙道:“卢道兄何必如此呢,玄春子道兄不管怎样,都为我等破此四灵万象阵立下不少功劳,就把此兽给他,也是他应得的奖赏。” 卢公礼可以不给玄春子面子,但对岳光祖他还不能不讲人情,他回头看向*师,见他点了点头,便又转颜笑道:“那此兽就给玄春子师弟你吧,师兄又非小气之人,你既然有功,自然当赏,没谁和你来争。”卢公礼翻脸时就说自己是上师,不翻脸时就说是师兄,颠来倒去都有理。 玄春子大喜,万分感谢之后,才从玉机子的尸体怀中摸出那块风字灵牌,滴血祭炼后,收服那英招神兽。 四阵已破,玉虚宫近在眼前,*师冷冷道:“昆仑诸耆之中,只有悬天真人还龟缩不出,定然躲在玉虚宫中,你们一把火烧了此宫,把那老家伙逼出来。” 玄春子一听大急,忙道:“岳真人不是想把此玉虚宫作为一处别院存在,交由贫道执掌,怎么又要烧毁?” 岳光祖道:“本座没说这玉虚宫就还是原来的玉虚宫,大不了在这白地之上另起一座小的给你便是。”岳光祖面容冷淡,就好像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而不是言而无信,出尔反尔。 玄春子愕然半响,忽的一笑道:“是,是,岳真人说得有理,贫道并不想留在这昆仑山上,还是随着岳真人回华阳门好了。” 岳光祖感到有些奇怪,这玄春子一开始总是想自己执掌玉虚宫,怎么一下子如此温顺,想随着自己回华阳门了,不过这样也好,留在身边随时监视,他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师道:“四阵已破,把其余几处的人马都叫过来,一鼓作气,攻下玉虚宫。” “是。”几个手下之人立刻向左右两边而去,那里化鬼王和火丹童子在破阵之后留在原地休息。不久,化鬼王便领着无数役鬼堂弟子来见*师。 化鬼王依旧坐在他的乌烟驹之上,而在他下手,一个身穿昆仑弟子服饰的年轻弟子却骑坐在一匹形如雄狮的巨兽之上,傲然望着前方,在他身后,也跟着几个垂头丧气之人,亦步亦趋,连头都懒得抬起。 卢公礼看得分明,奇道:“这不是三清殿弟子周青么,咦,陆文甫也在他身后,有些意思。” 化鬼王也看到了卢公礼,不过他已从周青口中知道卢公礼背叛悬天真人之事,此时见到他站在*师旁边也毫不稀奇,向卢公礼道:“本王以为是谁,原来是卢高贤,俗话说良禽择木而歇,卢高贤深得其味。” 卢公礼和化鬼王交过一次手,此时一听便知他语含讽刺,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化堂主只是做在了明处,而老夫却躲在了暗处,其实俱都是为法王效力,何分彼此。让老夫奇怪的是,你身旁这几个昆仑弟子又是怎么回事?” 化鬼王向一旁的周青一指,说道:“这是本王座下高徒,如你一般也屈身在这昆仑派之中,如今立下大功,自然又回我役鬼堂了。” “哦,真想不到化堂主也收徒弟。”卢公礼有些诧异地道。 “本王所收的徒弟又不在少数,谁能最后胜出,谁就能得我真传,谁要是半路就死了,那这徒弟不要也罢,本王是不会费心费力去栽培一个废物的。” 周青骑在开明兽上,向卢公礼施礼道:“弟子见过卢师叔祖。” 卢公礼呵呵笑道:“不必了,你既已投在化堂主门下,而老夫也非真的是你师叔祖,这些俗礼就免了。倒是你身后的这几位弟子让老夫看着眼熟,为何不出来见一下。” 在周青身后的陆文甫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颤声道:“卢师伯,弟子已痛改前非,决意随着神教做事,求师伯看在昔日多有相助的份上,向周公子求个情,让师侄孝敬卢师伯。” 卢公礼摇头道:“老夫乃是*师座下千幻上师,不是你师伯,再者我等也不是为神教做事,神教和你昆仑一般,都已成昨日黄花了。” 陆文甫眼睁睁看着卢公礼转身离去,失望之下差些晕去。 周青低头看了陆文甫一眼,冷哼道:“你怕什么,只要甘心为我做事,并不会亏待了你。” 陆文甫道:“是,是,周公子但有所命,在所不辞。” 役鬼堂的人刚来不久,火丹童子就领着砺丹堂的人来了,他不喜热闹,只是朝着众人拱拱手,便算是打过招呼了。这两处人马一到,*师正要命神使和灵宝领着人率先攻打玉虚宫,远处又有一大群人来,领头的不是别人,正是在天墉城和方仲、欧堂主等大战一场的蚩浑及九黎之众。 蚩浑到*师身前翻身拜倒,惶恐道:“属下来迟,请法王恕罪。” *师冷冷看了他一眼,问道:“蚩堂主因何事耽搁了?” 蚩浑道:“好教法王得知,那锻金堂不服管束,不听调遣,居然在天墉城内反出神教,是卑职想去劝解于他,反被他领着人大杀一场,大家互有死伤,以致卑职来迟。” *师怒道:“锻金堂的人敢这么大胆,不怕我杀得他鸡犬不留。” “不止如此,卑职属下的飞虎卫与狂狮卫两位人马也串通了锻金堂,一起离开天墉城,不知投往哪里去了。” 啪的一声,*师手掌一挥,已打了蚩浑一个耳光,骂道:“废物,连自己的人也管不住,你是怎么当这堂主的。看来当初拉你,是本法王的不是。” 蚩浑又羞又愧,当着自己的九黎部众,被*师这样一通训斥,实在丢脸至极,可是事实如此,自己又有什么办法可想,只能开口告饶道:“非是本堂主不力,而是这几人早有反心,此次更是得了那鹞鹰王的蛊惑,说*师才是杀死姜堂主的幕后之人,这才让几人心生叛意,要杀*师为姜老堂主报仇。” “哼,那鹞鹰王也来了天墉城,本法王正想寻他,他倒自己来了,好得很,再见到他时,我一定砍去他的双腿,看这无手无脚之人,还怎么煽风点火。”一想到鹞鹰王屡次与自己作对,*师便十分痛恨,当初没有把他直接杀了,拉到阵前去与正道中人厮杀,反而被他逃过一命,当真意想不到。 蚩浑叩地如捣蒜,说道:“卑职虽然来迟,这接下来的大战还有用得上我部众之时,请法王下令,我愿意带着九黎部众火烧玉虚宫,为昔日仇怨作一了解。” *师点头道:“好,那你便带着人去打这玉虚宫吧,若能拿住悬天真人这个老匹夫,这迟来之罪可以抵过。” 蚩浑心道那悬天真人这么高的修为,想要拿住他只怕很难,但*师这么说了,又不敢反驳,只得点头称是。一旁的卢公礼笑道:“忘了告诉蚩堂主,那悬天老儿被我刺了一剑,就算不死也去了半条命,你尽管去抓便是。” 蚩浑大喜,即刻领着九黎部众越过九龙桥,浩浩荡荡杀向玉虚宫。*师把手一挥,化鬼王、火丹童子等人跟在蚩浑身后,也向玉虚宫杀去。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123言情手机版m.阅读最新内容。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123言情手机版m.阅读最新内容。 第六十三章 蜀山出世 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手机版m.zhulang阅读最新内容。当前userId:7000714 当前userName:starrysky04无数溃逃下来的昆仑弟子如今都守在玉虚宫中,除了一些彻底丧失信心而选择逃跑的人外,凡是忠心于昆仑者,俱都在这里聚齐。一场捍卫玉虚宫最后尊严的大战即将打起。 玉虚宫内,那座曾经让人无比尊崇的八卦台上,悬天真人坐在其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座下几个昆仑弟子。天玄宫宫主无念、紫衣仙子、邓文忠等几个文字辈弟子赫然在列。 其中一个文字辈弟子悲愤万千的道:“紫阳师伯是力战到最后才和那离教主同归于尽的,都是弟子无能,不能为师伯分忧,这才让魔教妖孽竟而杀到玉虚宫来,我等真是愧对昆仑列祖列宗,万死不足以谢我等之罪。”他说着说着,竟而放声大哭起来。 形势败坏到如此地步,已非人力能够挽回,思之能不神伤。 千年大派,一朝倾废,任谁都会难过。 悬天真人淡淡道:“要说罪人,这罪大恶极者,非本座莫属。都是本座听信了岳光祖那厮的谎言,这才挑起事端,以致一发不可收拾,终落入了如此境地。哎,本座糊涂啊,那魔教即使真的没有了血婴,我昆仑想靠一己之力就扫平天下,也是不可能的。” 悬天真人终于知道自己的那点野心,和昆仑的实力比起来,实在相差太大了。其实自紫阳真人之后,昆仑实力大损,没有数百年的时间根本恢复不起来,而自己却如此莽撞,急于立下不世之功,反置昆仑于不复。 那紫衣仙子道:“为今之计,只有迅速联络慈云寺和慈航静斋,让他们派人相助,或可拧转乾坤。” “远水解不得近渴,现在去求,就算他们答应,等到人来,这玉虚宫早已化为灰烬了。” “那怎么办,难道坐在这里什么事也不做,等着厮杀就可以保昆仑太平无事?” “贫道不是这个意思,而是想另寻一个妥善之法。”刚才出言解释的道人乃是长平子,是曾和陆文甫同为三清殿执事的文字辈弟子,如今也退守在玉虚宫里。众人议论纷纷,莫衷一是,谁也想不出好一点的办法来。 天玄宫宫主无念自玄圃台败阵之后就领着人退回玉虚宫,原本想去玄女台帮忙,谁知那玄女台被灰气罩住,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进不去,只得作罢。无念道:“玉虚宫能守则守,不能守当弃,没必要纠结太多。现在我来问诸位师兄,这玉虚宫守不守得住?” 众人哑口无言,那长平子道:“守不住了。” “既然守不住,还留在这里作甚?” “可是不留在此地,又能上哪里去?难道就此流落江湖,弃昆仑山不顾,这与被灭有何两样。”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贫道觉得无念宫主说得对,暂时避让,才好东山再起。” 无念向悬天真人道:“掌教以为如何?” 悬天真人看了看周围的昆仑弟子,黯然道:“无念师侄所言不假,贫道决意为昆仑尽忠,与此玉虚宫共存亡,黄泉路上,好与紫阳师兄为伴,来世还做师兄弟,共修人间大道。但诸位师侄却不必如此,你等还有大好前途可走,能保留一份昆仑技艺流传后世,就保留一分,也算为将来做一件善事。” 悬天真人此时所言,句句肺腑,众人感动之余,更有几人立誓与悬天真人一道,死守玉虚宫,但也有几人面色变换,起了离去之心,但没有首倡之人,却不好意思先行离去。 宫门外飞奔来一名弟子,大声道:“魔教的人杀过来了,诸位师兄弟已在竭力抵挡,请掌教真人速谋良策。” 外面的喊杀之声清晰可闻,悬天真人自嘲一笑道:“良策?本座唯一死报昆仑,诸位请自便吧,任何抉择,本座都不会怪你们。”悬天真人说完,双目微闭,已不复再言。 无念轻叹一声,知悬天真人已有必死之心,再劝也是无用,向他行了一礼,然后对紫衣仙子道:“师妹你先回天玄宫去。”又对在场的其余弟子道:“诸位有想离开的现在就随本宫杀出去,天玄宫虽小,却有地利之便,同样有数座法阵守护,或可有一战之力。” 那些本就想走的人立刻出声愿与无念一起突围而出,已留死志的弟子却坚决不走,反而站在了悬天真人身后。长平子也劝了几句,见几位师兄不听,只得长叹一声走到无念身旁,他抬头向天,喃喃道:“怎么还不来?” 无念道:“师兄说谁要来?” 长平子连忙摆手道:“贫道随意说说的,反正如今也指望不上旁人,只能靠自己了。” 昆仑弟子之中愿意突围而出的,在无念率领下向宫门外杀去。此刻的玉虚宫外早已混战一场,九黎部众和役鬼堂、砺丹堂、鉴花堂、转生堂等等人马都蜂拥而来,空中地上到处都是流光闪烁,在宫外防守的弟子转瞬就被淹没在人群之中。 玉虚宫原本金碧辉煌的外墙,如今抹上了一层淡红的血色,耸立的高楼不知被谁的剑光扫过,发出轰隆隆巨响后,颓然倒塌了下来。九龙桥下,荷花摧残,仙鹤折颈,河水之上浮尸飘荡,千年辉煌,一朝成为废墟。 宫门处原本节节退守的昆仑弟子,突然爆发出无比的杀气,无数剑光从宫门内一冲而出,把围攻的人群顿时斩落不少人。 蚩浑正领着九黎部众杀至宫门前面,见到这一幕,叫道:“这些人要逃走,快拦住他们。”可惜九黎部众大都是步战之士,高来高去并不擅长,眼睁睁看着这些人冲破围困,驾遁光往另外一座山峰飞去。 这一群人的离去,顿时让宫外的防守又弱了不少,还想抵抗的昆仑弟子俱都退守宫内而去,宫外彻底被蚩浑等人占据。 **师领着人再次到了宫门前面,蚩浑指着方才那些人的离去方向,禀道:“法王在上,属下刚才厮杀之时有一群人从玉虚宫内冲出,往另一处山峰飞去,不知悬天真人是否在其中。” 一旁的卢公礼道:“那是天玄宫所在,这些人一定是逃往天玄宫了,等攻破这玉虚宫后,再去扫平天玄宫不迟。” 化鬼王巨大的镰刀一挥,喝道:“那还等什么,本王要做这第一个攻入玉虚宫之人。”说罢,驾着乌烟驹冲了进去,宫内顿时响起无数的喊杀之声。有化鬼王这么一冲,旁人争先前后的涌了进去,连岳光祖都抢先一步,从宫门处凌空飞入宫中。 宫内仅剩之人根本就不是化鬼王、岳光祖等人的对手,转眼就被他们杀开一条血路,奔至八卦台下。 化鬼王抬头上望,只见悬天真人手持惊虹神剑,坐在八卦台上冷眼看着下方。化鬼王冷笑道:“悬天老贼,还不过来受死。” 悬天真人看着下方滚滚而至的人群,眼光首先落在岳光祖的身上,目中露出恨色道:“岳真人,本座待你不薄,你为何反助魔教攻我正道,如此作为,不怕被人人唾弃么?” 岳光祖哈哈大笑道:“掌教真人,请问何谓魔教,何谓正道?以你所见,神教中人即为魔道,道教中人即为正道,此一陋见何其愚也。” 悬天真人怒道:“你是非不分,还谓本座太愚?” “实话告诉你,你口中所谓之正道今日将绝,而在下将取而代之,成为道统正宗。至于你口中之魔教,哈哈哈,其实比你口中正道更加不如,早已烟消云散了,如今统领这神教的早不是什么离教主了,而是佛祖座下大明轮法王,所有门下之人亦将潜心礼佛,皈依于法王座下。这如今之天下,道统归我,佛门归法王,至于你口中正道和神教,都已成过去,再不复来。” 岳光祖的话声响彻玉虚宫,宣告着一个新的轮回正式开始。当前userId:7000714 当前userName:starrysky04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手机版m.zhulang阅读最新内容。 第六十四章 蜀山出世 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123言情手机版m.阅读最新内容。[燃^文^书库][]樂文小說|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123言情手机版m.阅读最新内容。 当前userid:22136186 当前username: 听到岳光祖这番言语,悬天真人便知所有的一切,早就在他计划之中,可怜自己一直蒙在鼓里,被人耍得团团转。其实也不能全怪他,更重要的是他一直依为臂助的卢公礼根本就是个内奸,明知不妥也不说,反而怂恿悬天真人一直错下去。 悬天真人怒喝道:“小人,你有何德何能敢受道统之继,本座杀了你!” 被岳光祖言语所激,悬天真人伤重未愈,依旧举起惊虹剑,聚起一道硕大剑光向岳光祖劈去。 岳光祖冷哼一声,右手避水剑向劈来剑光一挡,噗的一声,悬天真人的剑光闪烁了一下便即熄灭。悬天真人面色发白,身子摇晃,一下坐倒在八卦台中。在他身后侍立的几个弟子齐声怒吼,各祭长剑杀了下来。 岳光祖身旁此刻聚集了许多人,如卢公礼、贾光南、崇妙大师、神使大人、化鬼王等俱在其中,这几个人刚冲到面前,*师这边就暴发出无数光华,刀光剑影眨眼就把这几人淹没,不过数息时间,全都死在了八卦台下。 岳光祖一抖长剑,纵着墨麒麟踏着死尸,一步步向八卦台走去,显然想亲自结果了悬天真人性命。悬天真人惨然长叹,欲举惊虹剑自刎,岳光祖把手一抬,一道剑光飞去,把他的惊虹剑打落在地。 “慢着,本法王还要借重他的躯体一用,生擒即可,别杀了他。” 岳光祖闻言一怔,听话声正是那*师所言,连忙把举起的剑又放了下来。 悬天真人闭目等死,听到此言又睁开眼来,只见人群之中一人头戴五佛宝冠,高高站立,宛如鹤立鸡群,卓尔不凡,旁边更是簇拥着几名十分威武的黄袍僧人,不是那护教*师是谁。 岳光祖道:“*师既然想要生擒,本座自当遵从。”他话音刚落,在人群之中一人飞身而出,身披道袍,头带道冠,手提长剑,施展人剑合一之术,剑光一闪,越过岳光祖,到了悬天真人面前,喝道:“昆仑之有今日,你罪大莫及,贫道恨你入骨,受死吧!” 那人恶狠狠举剑就刺,剑光一闪,噗的一声,没入悬天真人胸膛。 “你……你……”悬天真人看着眼前此人,双目圆睁,说不出话来。 岳光祖吃惊之下凝神一看,见这越众而出,杀悬天真人的竟然是玄春子。难道玄春子和这悬天真人有极深的仇怨,故此才反出昆仑,甚而抢着杀悬天真人? 玄春子面色阴沉,剑身刺入悬天真人大半,只留一截剑柄还在外面。他手抓剑柄,整个人都几乎靠到悬天真人面前,二者近在咫尺,目目相对。 玄春子低声说道:“师兄落在*师手上,活着也是受累,不如安心的去吧。” 悬天真人怒睁的双目缓缓闭下 玄春子连剑也不要了,摇摇晃晃走下八卦台。悬天真人的尸身连同那柄剑都被钉在了沉香宝座之上。 *师怒道:“岂有此理,本法王说要留下或口,你怎么又将他给杀了。” 玄春子惶恐道:“贫道一时愤恨,忍不住动了杀心,还望*师恕罪。”说罢,跪倒在地上,不住叩首,模样甚是恭顺。见到这样一位昆仑高贤如今变得如此不堪,好几个人都冷笑出声。 岳光祖道:“死也死了,再责备他也是无用,反正玉虚宫已经拿下,有没有悬天真人都没有什么两样。” *师点头道:“至今而后,这昆仑山便算是完了,玉虚宫空有大名,今日也要叫他毁在我手。来人,把这前前后后所有楼阁亭台都烧了,本法王要这玉虚宫成为一片白地。” 那神使大人躬身称是,即刻命人放火烧山。 众人又在玉虚宫前后扫荡一空后,开始放火焚毁玉虚宫。 眼见众人都撤了出去,玄春子弓着身迅速来到悬天真人尸首处,捡起他死前掉落的惊虹剑,默默看了悬天真人遗容几眼,这才离开玉虚宫。 *师领着人重回昆仑台眫,这里地势空旷,不受烟火侵袭,又可以俯视周围昆仑景致,众人就在这昆仑台上,欣赏这千年大派无数建筑在烟火之中的最后辉煌。 一座座高楼焚身火海,崩塌倒裂之声不绝,原本金碧辉煌如人间仙境一般的玉虚峰,终于面目全非。 *师正在饶有兴致的欣赏着,卢公礼指着另一处山峰道:“法王,这昆仑向有东西昆仑之分,东昆仑崇剑,西昆仑尊符,故此才有剑符之争。但争来争去,都还在这玉虚宫中执掌昆仑门户,只有另一处地方,虽也是昆仑之属,却另有山头,分宫而立。如今法王虽然扫平玉虚宫,但昆仑却还未灭,因这天玄宫还好好的立在玉仙峰之上。” *师问道:“天玄宫都有些什么人?” 卢公礼道:“都是些女子,本就人丁不兴,但也有几个出类拔萃之人,原来的宫主彤霞大师是了十分了得的高人,连我见到亦要让她三分,如今的宫主是她的徒弟,昔年的红服仙子,如今道号无念。蚩堂主最后见到一群人从玉虚宫杀出重围飞去玉仙峰的,多数便是此人。” *师轻蔑一笑道:“一群女子有何能耐,既然上师认为天玄宫不灭,昆仑不绝,那就让人去走一趟,把天玄宫也烧了吧。” 卢公礼道:“天玄宫地势险要,山前只有一条路可走,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非修为高深者,只怕攻不下此宫。” *师道:“既然如此,本法王就再走一次,彻底把昆仑在这世上抹去。”他立刻下令,大队人马剑指天玄宫,一鼓作气,把此宫拿下。众人意气风发,连玉虚宫都已扫平,区区一座天玄宫又怎么可能挡得住众人锋芒,如今这天玄宫里的人最聪明的做法,就是一看不妙,在*师领着人杀来之前,先一步弃宫而逃,有多远滚多远。 玄春子坠在众人身后,直到大队人马从他身边走过,涌向天玄宫而去的时候,这才一闪身,奔入废墟之中。他显然不想去天玄宫,但又不好开口说不去,索性落在人后,悄悄隐藏,让旁人都不知他去了哪里。 岳光祖、卢公礼等人均未留意玄春子的动向,只是随着*师前往天玄宫。一个失去利用价值的人,本就没有什么好在意的。 玄春子的身影悄然出现在玉虚宫后面的八宝天光楼,此楼乃是昆仑重地,所有经史典籍都收藏在此处。那匹生有二翅的英招兽默默跟在后面。玄春子看着依旧在烈火之中汹汹燃烧的八宝天光楼,那原来的匾额之上天光补遗四字苍劲有力,乃是昆仑前辈广成子所留,如今却也被烟火吞没,烧得只剩下一堆灰烬。想到连让昆仑赖以传承的无数宝典都被付之一炬,玄春子忍不住嚎啕大哭,也只有在无人之处,他才敢表露真情。 毕竟玄春子并非对昆仑无情,他只是不甘于悬天真人之下,这才联络外人妄图借他人之手取得自己拿不到的东西,如今水落石出,原来是自己的黄粱美梦一场。 玄春子正对着烟火未息的八宝天光楼哭泣,忽听一处断垣残壁之后有人轻声道:“师叔!” 玄春子吃了一惊,急忙止住悲声,循声看去,只见残垣之后探出一个头来,头系逍遥巾,面目俊朗,看上去十分文雅,只是略显憔悴。 “你……钱文义。”玄春子一眼看清了眼前之人,愕然道:“你还留在这里作甚,还不快走!”玄春子根本无意去抓钱文义,反而劝他快快逃走。 钱文义目露复杂之色的道:“师叔在这里痛哭,可见非是绝情之人,弟子这才出来相见,但不知周围情况怎样了?” 玄春子叹道:“玉虚峰俱都在烟火之中,不久便彻底化为废墟,*师领着人又去天玄宫了,看来那里也难逃毒手,师侄既然逃出生天,就不要管这么多,赶快下山去吧。”他摆了摆手,让钱文义尽快离开。 钱文义犹豫了片刻,见周围确实无人,这才从墙后走了出来,随着他一起出来的,竟然还有一个女子。 那女子长相妖娆,面露狡黠之色,探头探脑的打量玄春子,显然对钱文义出来见这位昆仑叛徒,并不赞同,还保留着深深的戒心。 钱文义道:“师叔可曾见过我师父,听闻他也叛出昆仑,还刺伤了掌教真人,真不知他为何会如此?” 玄春子冷笑一声道:“判出昆仑?师侄别傻了,卢师兄早就已经死了,如今的卢公礼不过是长得和卢师兄相似而已,听闻他还是那*师座下什么法王,早就在无数年之前就拜在*师座下了。” “什么!”钱文义吃惊不已的道。他拜卢公礼为师也是近二三十年的事,那岂不是说,他拜师的时候,卢公礼就已经是什么上师了。 “如今你知道了又能怎样,难道师侄以为他还会认你这个徒弟?他若真当你是徒弟的话,这身份也不会瞒着你了。”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123言情手机版m.阅读最新内容。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123言情手机版m.阅读最新内容。 第六十四章 蜀山出世 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123言情手机版m.阅读最新内容。[燃^文^书库][]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123言情手机版m.阅读最新内容。 当前userid:22136186 当前username: 钱文义一开始还以为是卢公礼暗藏野心,想自己做昆仑掌教,没想到连这卢公礼的身份都是假的,而是什么*师座下上师,根本就是个居心叵测的内奸。这样一个人,收自己做徒弟,也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身份,并无什么师徒情分。 玄春子忽从背后把惊虹剑拔了出来,钱文义旁边的那妖娆女子顿时手中亮出一柄短刀,侧身拦在身前。钱文义轻轻推开那女子,温言道:“师叔若想害我,刚才就已动手,不会等到现在,金姑娘不用担心。” 那妖娆女子看了看玄春子,见他只是把剑托在手中,并无动手的意思,这才把短刀收回衣袖,笑着道:“小心一些总不是坏事。” 那女子正是金菊花,趁着昆仑大乱,混入玉虚峰,居然把身陷囹圄的钱文义给找到并救了出来,其实钱文义根本就无人看管,所有人都忙着守护昆仑,谁还有闲心思去管此事。 金菊花救出钱文义后本想即刻下山,只是外面都是*师的人,更有妙夫人在此,她也不敢乱走,便和钱文义藏在后山,直到大火烧山,人都退往前面去了,这才和钱文义来到八宝天光楼前查看动静,没想到撞见玄春子在这里痛哭。 玄春子道:“这柄惊虹剑原本是紫阳师兄赐给姜文冼的,其后此剑失踪了十余年,才被方仲携带上山,收在玉虚宫中,一直是悬天真人在保管,如今连他也不在了,只余此剑在这里。贫道不忍此剑落在外人之手,便暂时收了,如今见到钱师侄,这柄剑你还拿去。谁拿此剑,谁就有担负振兴昆仑之重任,望师侄好生处之。”这惊虹剑当年是姜文冼佩剑,而紫阳真人对姜文冼之期望十分之高,根本就是当作了真传弟子来对待,如果不出意外,那么文字辈弟子之中,能够接昆仑大位的,极有可能便是此人。 钱文义道:“弟子何德何能,可担此重任。师叔为何自己不留此剑?” 玄春子苦笑道:“贫道对不起昆仑,又无颜面对紫阳师兄,又怎么好意思窃居此剑。贫道年已老迈,更无前途可言,师侄正是年富力强之时,正好可配此剑。” 钱文义还是不接,说道:“这惊虹剑既然是姜师兄的佩剑,自应当再交给他才是。” 玄春子道:“姜师侄早就失踪,说不定已经死了,又到哪里去寻他。” 钱文义道:“虽然如此,我相信姜师兄还会回来的。” 玄春子摇头叹息,懒得再和钱文义分辨,说道:“那你先拿着此剑,等找到姜师侄时,再交给他便是了。”走上前把惊虹剑硬塞到他手中。 “快些下山去吧,趁着*师领人去了天玄宫,此时不走更待何时。”玄春子再次催促道。一旁的金菊花轻轻一扯钱文义,示意他快走,钱文义只得收了惊虹剑,向玄春子拱手告别。 玄春子目送钱文义消失在残垣之后,才返回英招兽的旁边,举目看着烟火之中的各处楼阁怔怔发呆。 天玄宫 王母殿 平时宽广宁静的大殿此刻却喧闹不已 无念坐在大殿之上,两旁站立着几个从玉虚宫突围而出的昆仑弟子,男男女女汇集一堂,人人面色悲愤。 一人道:“玉虚宫烟火连天,这些妖人定然是放火烧山了,可怜我昆仑数千年基业毁于一旦,让人痛彻心扉。掌教真人甘于玉虚宫共存亡,如今定然身故了。” “此仇不共戴天,我等要为掌教真人和无数死于妖人之手的同门报仇雪恨。” 众人群情激奋,正在议论之时,门外匆匆走进一位天玄宫女弟子,到了无念身前,躬身道:“宫主,驻守瑶台的弟子发现妖人已从玉虚峰杀奔这里而来。” 话声虽然不高,但众人全都听见了,顿时人人闭口,整个大殿瞬间安静了下来。 “早知他们不肯放过我们,既然如此,那就好好再战一回吧。”无念淡淡说道。 跟随无念突围而出的长平子道:“玉虚宫尚且挡不住,天玄宫能守得住几时?” 无念道:“天玄宫没有四灵万象阵这等大阵,但也有一个朱雀阵可用,十分善于防守,足可坚持一段时间。趁此时候,让那些修为不高的年轻弟子下山去吧。” 长平子叹道:“也只有如此了。” 无念正准备着展开朱雀阵,护住整个天玄宫作最后一搏时,又有一个女弟子从外面疾步而来,向无念道:“宫主,空中突然来了一群人,想要落在宫门之前,姬师姐生怕有变,正领着人驱逐这些不速之客。为首的一位老者说他是卜夷散人,特来相助的。姬师姐不敢做主,命我告之宫主定夺。” “什么?”长平子一听,大喜过望,忙道:“快让他们下来。” 无念道:“师兄认得这些人?” 长平子道:“自然认得,那卜夷散人乃是贫道在山下结识的一位异人,修为高深,精于炼丹之术,与我颇有交情,玉虚宫会盟之时他也曾来过,便是受贫道之邀而来,只可惜掌教真人并不看重于他,让他白走了一趟。” 无念道:“既然是师兄旧识,那就让他们进来吧,昆仑大难之时,洞天福地无人相助,反而是这些山野之人赶来援手,尤其让人感慨。” 长平子亲自出去迎接,不久便从外面迎进来一位身披白袍的老者,童颜鹤发,飘然出尘,隐隐有仙家之态。在他身后跟随着七个背插长剑的白衣年轻弟子,人人英气勃发,十分不凡。 众人有见过卜夷散人的,也有没有见过的,但都与此人没有深交,故而长平子向众人介绍这卜夷散人时,大家也只是拱手为礼,略示尊敬。若在平时,这卜夷散人大咧咧上山,根本不受待见,如今大难来临,只有他肯上山相助,这一份侠义之心,便让众人不得不高看他几分。 卜夷散人依旧是朴素之极,他一进殿便向无念道:“听闻昆仑有难,老夫特来相助,不过看来来迟了一步,我看那玉虚峰上烟火连天,莫非已经陷落了。” 无念眼光一扫卜夷散人气息,发觉他深敛不露,莫测高深,忙恭敬道:“多谢前辈仗义相助,玉虚宫的确落入敌手,如今正向我天玄宫而来。本宫虽然感念前辈援手,但此次魔焰滔天,恐非前辈一人能解。” 卜夷散人笑着道:“宫主放心,老夫正想会一会这些人,以借此扬我门派之威,若是技不如人,也只能怪老夫不知天高地厚罢了。” 长平子看着他身后七人,问道:“这几人便是你的弟子?” 卜夷散人点头道:“不错,这次老夫特意把他们从山中唤出来,就是想让他们见识一下天下英雄,同时也让旁人知道,我卜夷散人开宗立派,非是孤家寡人一个。” 无念道:“恕我无知,前辈所立是何宗派?” 卜夷散人道:“老夫已经说过数次,因我在蜀地悟道,宗门日后又立于蜀地,故名蜀山。” “蜀山?”众人虽然因为听到这样一个模棱两可的门派之名而感到奇怪,但无人敢取笑于他,只看这卜夷散人门下七个弟子,人人气息绵绵,修为精湛,就已不下于众多修为精湛的昆仑弟子,可知这卜夷散人的修行之法必有独到之处。 这时便听得宫外传来急促的警钟之声,乃是驻守宫外的弟子见到警讯之后而发。 无念道:“这些妖人已杀到我天玄宫前,本宫只怕无法为前辈接风洗尘了,若我天玄宫不绝,再来感激前辈援手之德。” 卜夷散人仰头大笑道:“无妨,无妨,你等不需担忧,只老夫去会一会这些人便是,看那大名鼎鼎的*师到底是何来历。”他连坐都不坐一坐,就甩袖从门,领着七个门人弟子去王母殿前迎敌。 众人面面相觑,这卜夷散人真的好大胆,难道他不知*师麾下如今能人众多,只靠他这几个人去迎敌,只怕塞人家牙缝都不够。 无念道:“该来的迟早要来,躲在这里也没有,那就出去和这些妖人再战一场。”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123言情手机版m.阅读最新内容。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123言情手机版m.阅读最新内容。 第六十六章 蜀山出世 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手机版m.zhulang阅读最新内容。当前userId:3780007 当前userName:likexiang1970王母殿前是一片十分广阔的广场,因为玉仙峰山形陡峭,除了前面一条山路外,两面皆是悬崖,只留这一片广场可入天玄宫腹地。 空旷的广场之中,卜夷散人大袖飘飘,一人面对着前方不停汇聚的人群。 单论人数而言,两者相差极其悬殊。 但面对着卜夷散人那休闲模样,人多的一面却齐齐止步,停止在了广场的另一头。 “岳真人,老夫又在此地见到你,真是意外啊。想当初在洛水城时,岳真人信誓旦旦要除魔卫道,杀尽魔教妖人,怎么一转眼,就和这些魔教妖人站在一起了呢?” 卜夷散人的话声滚滚而来,回响在广场上空,让已踏上天玄宫广场的岳光祖面色一阵尴尬。 岳真人旁边的许多人都认识那卜夷散人,也见识过当初他施展的手段,看到他突然出现在天玄宫,不自禁的悄声议论。岳光祖冷笑道:“卜夷,你来这里作甚?” 卜夷散人道:“老夫欲开宗立派,生怕无人知晓,招不到徒弟,故此想找人打上几架,只要我赢得多了,旁人自然晓得我的厉害。声名一响,黄金万两,老夫还担心宗门无人来投么。” 卜夷散人**裸的言语简直把岳光祖的鼻子都气歪了,心道这老家伙说话就不能含蓄一点么,如此狂妄简直自己讨打,可话说回来,他就是来打架的,又何必遮遮掩掩。 “就算你有三头六臂之能也没用,**师亲自驾临,你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就等着把这几根老骨头埋在此地吧。”岳光祖冷冷道。他身旁的贾光南悄声道:“此人修为深不可测,正好借**师之手除去这个祸患。” 岳光祖点了点头,见**师的人马已经到了,他扭回头大声道:“神使大人,你看此人是谁?” 他的话是特意说给**师身旁那个神使听的,当初这神使大人在洛水城可是被卜夷散人好好羞辱了一顿,一定嫉恨非常,如今见面定要报仇。 果然那**师身旁的神使大人一眼看到远处的卜夷散人时,双目瞳孔一缩,身子一抖,刚才还趾高气扬的样子一下子蔫了半截。**师何等眼光,只是一扫便发觉了神使的异样,冷冷道:“这个老匹夫口出大言,敢向我的面前叫嚣,护法使者,你去把他给我杀了。” 神使大人额头冒汗,支支吾吾道:“启禀法王,这个……这个老家伙……他还有些手段,不如……不如……”他不敢说自己不是对手,更不敢上场,也不知说什么好。 同样侍立在**师身后的灵宝傲然道:“一个老不死的就敢拦住去路,看本大师取他的脑袋。”他一个人或许不敢动手,但如今自己还骑在那已经变成护法傀儡的灵智身上,那就不一样了。神使大人正想旁人为他解围,忙点头道:“好,好,灵宝大师一定能取下这老家伙的头来。” 灵宝大喜,莽莽撞撞就跑了出来,就听身后有一个嘶哑的声音低低的道:“不出三招就败。”又有一个女子声音娇滴滴的道:“干爹太看得起他了,应该不出一招。” 灵宝心道是谁这么抬举自己,认为自己杀那个老头一招都不要,回头一看,就见一个全身白衣的漂亮女子正扶着那烈毒堂的毒人王,婉婉而笑的看着自己。灵宝脑中一热,只觉得被如此美人仰慕,比**师亲自嘉奖都要来得舒服,恨不得立刻一刀砍死卜夷散人,然后回到这女子身旁,让那女子近距离的好好看看自己,最好再摸上两把就更妙了。 灵宝和灵智如为一体,迅速奔到卜夷散人身前,灵宝也懒得废话,只想尽快杀了对方,轮起戒刀,奔卜夷散人脑袋就劈,同时座下灵智也四条手臂齐出,准备着揪住卜夷散人不让他逃走。那刀还没到卜夷散人身前,却见卜夷散人冲着自己一笑,接着人影一晃,已从刀下消失不见。 灵宝一愣,骇然发觉这卜夷散人好快的身法,刚想扭头寻找他在那里,就觉得脚下巨震,座下的灵智不由自主的飞了起来。灵宝低头一看,只见一黑一白两道光华绕在灵智的两条腿上不停的旋转,正把他托往空中。灵宝不知这是什么法宝,骇异之下一个翻身从灵智的肩头落到地面,刚到地面,那卜夷散人已面贴面站在他面前,伸手一点,戳在了灵宝咽喉。灵宝忍不住嘴一张,卜夷散人嘿嘿一笑,噗的一声吐了口唾沫,贯到灵宝口中,顺手一抬下巴,咕嘟的一声让他咽了下去。 卜夷散人笑道:“和尚不吃素当什么和尚,肉吃多了伤身,听说老人家的痰可以去油腻,也不知是不是真的,你先试一试。” 灵宝气得差些晕倒,自己一招未出就被人家给制住了,还吃了一口浓痰,想起来就恶心,可是吐又吐不出,一张脸顿时憋得通红。卜夷散人又一招手,那被一黑一白两道光华缠绕住双腿的灵智从天而降,一下砸在了灵宝的头上,反把他骑在了胯下。灵宝被压得差些趴倒,卜夷散人一把夺下他的戒刀,刀背一磕灵宝大腿,说道:“回去吧,换一个来。”那言语如同和一个小孩在说话,同时收了束缚住灵智双腿的两道光华,那两道光华落到他手中,化作一黑一白两颗丹丸,在掌心之中不停的旋转。 灵宝吓得扭头就走。他出来时是骑着灵智的,如今灵智骑着他,二者颠倒不过转瞬之间。那卜夷散人甚至都没有打一拳踢一脚,便把灵宝给吓跑了。 灵宝一回到自己阵前,一跤坐倒,连骑在他头上的灵智也掀翻在地,好在灵智不过是傀儡一个,一声不吭便站了起来,而灵宝则大口喘气,浑身湿透,如同河里捞出来的一样。 神使大人面上笑又不敢笑,但心中却已乐开了花,这灵宝吃了这么一个大亏,足以说明那卜夷散人本事之高,**师说什么也不会让自己上阵了。 果然**师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神使大人,也没开口责备灵宝,却扭头问烈毒堂的毒人王道:“毒堂主和此人交过手?” 罩在黑袍之中的毒人王沙哑着道:“洛水城时和他打过,我不是他对手,不过如今的话……应该有无成的机会打平。” 旁边的无数人听到此言,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连烈毒堂的毒人王都这么说,那这卜夷散人真的十分了得。 “哦,怪不得岳真人也不敢动手,却让本法王的座下弟子出去丢人。” **师显然也明白过来为何岳光祖等人不动手,反而用言语去激神使大人,只是神使大人上次已经被打怕了,知道上去也是白给,索性装傻充愣,也只有灵宝这个莽和尚才跑上去送死。 卜夷散人手中把玩着夺来的戒刀,笑道:“老夫的蜀山派虽然不用刀,但这把刀也很锋利,正好拿回去劈柴,唉,庙小和尚瘦,什么都要省着点。”把戒刀向身后一抛,被那大弟子陈御风接了过去,叮嘱道:“好好收着,等为师再夺几样烧火砍柴的家伙什,一起带回山去,日后都派得上用处。” 陈御风答应一声,把戒刀插在身旁。 卜夷散人道:“还有谁手上阔绰,愿意施舍些东西给老夫的,尽管上前来。” 连说数声,终于有一人冷笑道:“本王的刀很大,只怕施舍给了你,也没什么用处。”随着话声一落,**师身旁走出一匹高头大马,浑身乌黑,眼泛红光,十分神骏,而在马上,一人手举一柄巨大的钩镰刀,身背葫芦,骑着这匹黑马缓缓步出阵前。 卜夷散人大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役鬼堂的化堂主,好,好,这把刀用来杀猪是极好的,可惜我蜀山穷困潦倒,鸡也难得吃,何况是猪,不过要是用来开山伐树的话,也很不错。” 化鬼王把钩镰刀向前一伸,说道:“那么你来拿去吧。” 卜夷散人道:“既然如此,老夫就却之不恭了。”他迈开大步,毫不畏惧的向化鬼王走去,准备去接这柄巨大的勾镰刀,好带回去开山伐树。当前userId:3780007 当前userName:likexiang1970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手机版m.zhulang阅读最新内容。 第六十七章 蜀山出世 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手机版m.zhulang阅读最新内容。当前userId:3780007 当前userName:likexiang1970在场众人全都鸦雀无声,化鬼王亲自出手,自然是看到了这卜夷散人非一般人能敌,见猎心喜之下,想上场较量一番。岳光祖等人虽然知道卜夷散人道法惊奇,却并不认为他能力敌化鬼王,心中不免有些幸灾乐祸,心道让这老家伙狂妄,恶人还需恶人磨,他自己找死,如此招摇不被宰了才怪。他与贾光南对视一眼,微微而笑。 卜夷散人身后,无念正领着人从王母殿出来。卜夷散人先行一步,他打败那灵宝有如儿戏一般轻松快捷,这后出来的人都没有看到,骤然见到卜夷散人竟然要与化鬼王对战,无不大惊失色。 长平子虽然与卜夷散人相熟,却也估摸不到他本事到底有多大,担心他不敌,唤道:“卜夷道兄,那是魔教役鬼堂的堂主化鬼王,杀人无数,难逢敌手,非个人可以力敌,你快回来。” 卜夷散人笑道:“道长不必惊慌,老夫只是与化堂主叙叙旧而已。” 化鬼王冷笑道:“与本王叙旧?”化鬼王记忆之中,可不记得有卜夷散人这号人物。 卜夷散人道:“不错,化堂主一定不知,老夫早年时,也是巫鬼道之中一介鬼卒。” 巫鬼道早已消亡,从阴长生让丰都神宫关闭使巫鬼道实力大损,直至少司命因爱慕张顺而导致内乱,最终巫鬼道分崩离析,已是数百年前的事了。卜夷散人如是一介鬼卒,也应在少司命执掌巫鬼道时期。 二人边说着话一边靠近,等到卜夷散人离着那巨大的勾镰刀刀锋只有数尺之地时,他才停了下来。勾镰刀淡红色的刀锋清晰可见,也不知是多少人血液浸淫而成。 化鬼王有些诧异地道:“哦,你也曾在巫鬼道待过?” 卜夷散人道:“不错,不过老夫职位低微,和化堂主身为十大鬼王之一无法相比。只不过老夫身份低微却一片忠心,而化堂主你地位高崇,却狼子野心。” 一听此言,化鬼王的脸瞬间阴沉下来,身上一股阴寒之气勃然而发,手中的勾镰刀更是散发出一阵阵的杀气。卜夷散人立在刀锋之下,长袍飘摆,一股无形威压笼罩在他头顶。 二者一个暴发出凌厉杀气,而另一个如一块毫不起眼的顽石,一点气息也没有的矗立在狂风之中,巍然不动。 卜夷散人的这份淡定,让人惊讶。 化鬼王冰冷的双目之中露出一丝慎重之色,卜夷散人能够在他施展的刀风威压之下从容,在他平生所遇敌手之中没有几个。“巫鬼道已不知消失了几百年了,你若忠心,怎么不去为巫鬼道陪葬,还另立门户做什么?” 卜夷散人缓缓伸手,一指点向勾镰刀的刀锋,说道:“老夫已为巫鬼道死过一次,阴曹地府转了一圈,被人救活,便舍不得再死,如今只想好好活下去。只不过往年恩怨,却还时时涌上心头。化堂主,你当年所为,可有良心难安?” 一听他说起什么当年之事,化鬼王勃然变色,双目一睁,无穷杀气瞬间在刀上滚滚而出,钩镰刀化作一道巨大的刀光,向卜夷散人切去,喝道:“本王不管你知道些什么,还是带到阴曹地府中去说吧。” 刷的一声,数丈高的刀光恶狠狠劈向卜夷散人头顶。 刀沉力猛 刀风呼啸 卜夷散人周身为刀光所迫,如同一座刀山从头顶压下,身旁地下同时裂开一点点裂缝,无数碎石在平台之上崩飞出去。 千钧之力,便是铁石也被切开。然而卜夷散人的身影却立在刀光之下,一指前伸,指尖上一团只有拳头大的黑白二色光环,迎着巨大的刀光闪烁不已。 无数人看到卜夷散人竟然硬接了化鬼王一刀,全都大吃一惊,那一刀的威力,只看卜夷散人四周变化,便知是何等厉害了,但却被卜夷散人轻而易举接了下来。 **师看到这一幕,低垂的双目一睁,终于仔仔细细地打量起了卜夷散人。 卜夷散人白眉飘动,迎风长笑道:“老夫偏偏要说,你自己做得,如何旁人就说不得。化堂主,你那些肝胆相照的好兄弟可都还好么?” 卜夷散人每说一句,化鬼王脸色便难看一分,当听到兄弟之语时,化鬼王大喝一声,背后葫芦中噗的一声,鬼气一涌而出,六条朦朦胧胧的鬼影在鬼气一只一闪,便被化鬼王收入体内。 化鬼王面容大变,双目圆睁,布满血丝,原本的秃顶瞬间长出一头白发,随意飘扬在脑后,他竟然直接施展了鬼附之身,把自身实力一下子提高至巅峰,轮起钩镰刀,纵乌烟驹绕着卜夷散人狂劈不止。 化鬼王的声音恶狠狠道:“什么好兄弟,大道之前皆都可抛,只有太上忘情,才能助本王踏入鬼神之境。” 无穷的刀光把卜夷散人彻底淹没,若非众人眼中还可以看到那光影之中不时有黑白二色的光环出现,挡住那些无匹刀光,真要以为卜夷散人已被化鬼王劈成了碎片。 “化堂主好大的口气,你如此绝情,也能跻身大道?太上忘情亦不过是有情才能忘情,情到深处自不必言情,却非无情无义。” 卜夷散人从容的语声如同一柄锋利的长剑,刺得化鬼王如欲癫狂。 “胡说八道,本王一心修炼,只要功力到时,就可化鬼为神,步入炼虚大道,谁和你讲什么有情无情。” “老夫已看得明白,化堂主你误入邪途,心魔难灭,鬼道之途你已无路可走,这才在这么多年之后依旧停滞不前。老夫就站在这里让你用役鬼之法吞噬精血,你也不敢。” 卜夷散人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让化鬼王突然收刀,喝道:“你可敢一试?” “有何不敢!” “好!” 化鬼王大喝一声,身子一晃,一连数道身影飞出,化作数股黑色鬼气向收了黑白两颗丹丸的卜夷散人冲去。鬼气之中,两条鬼影清晰可辨,这两条鬼影长相粗陋,倒和化鬼王的相貌有七分相似,如同亲兄弟一般。 役鬼法施展鬼噬之相,可以为役主和役鬼增加法力,这正是役鬼法一条功法快速提升的捷径,为何卜夷散人敢料定化鬼王不敢吞噬自己?难道化鬼王还怕这役鬼的修为提升的太快? 无人知道其中奥妙,或许只有化鬼王自己才知道原委。 两条鬼影瞬间就到了卜夷散人左右,齐齐张手欲扑。 卜夷散人淡笑着看向化鬼王 无数阴寒鬼气包裹住卜夷散人,两条鬼影在他身前身后绕来绕去,却迟迟没有扑上去。 “你身上有辟邪之宝,当我不知。”化鬼王忽的大喝道,身子一抖,又飞出两条人影,只不过这两条人影不是鬼身,而是宛如实体的真如化身,一个手拿鬼头刀,另一个手拿巨斧,一同向卜夷散人杀去。 卜夷散人在阴风之中大笑道:“老夫身上没有辟邪之宝,真要有,也只在化堂主身上。”袖中一道剑光飞出,已握在他的手中,乃是一柄窄长细剑,面对着杀来的三个化鬼王,他抬起剑来,冲着骑在乌烟驹上的化鬼王一剑刺去。 剑光似慢实快,眨眼就到了化鬼王的面门,化鬼王举刀横劈,想挡住那剑光。 卜夷散人忽的面色一寒,语声怪异的道:“你兄弟又杀你来啦。” 化鬼王面色大变,扭头看向两边的两条真如化身,见这两条人影依旧拿着刀斧,向卜夷散人扑去,这才面色一松,只是他忘了卜夷散人的剑已近在咫尺。化鬼王被卜夷散人的话声吸引,心神失守,招架不及,只听噗的一声,头颅之上血光一闪,已被刺中。 化鬼王爆发出一声痛楚怒吼,在乌烟驹上一把捂住额头,接着倒提钩镰刀,兜转马头,如风而逃。那放出的两条鬼影和真如化身也相继被他收了回去,转眼奔回本阵,扑通一声从马上摔了下来。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化鬼王如此威武的一个人,战无不胜,竟然如此轻易的输在了这卜夷散人的手中。当前userId:3780007 当前userName:likexiang1970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手机版m.zhulang阅读最新内容。 第六十八章 蜀山出世 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手机版m.zhulang阅读最新内容。当前userId:3780007 当前userName:likexiang1970役鬼堂的人慌忙上前扶起化鬼王,见他额头之上有一个血洞,正是被卜夷散人所刺,还好入肉不深,并未戳穿颅骨。化鬼王双目紧闭,竟而昏厥过去。 一旁的周青大声道:“我家堂主在破阵之时,与浮尘子大战,已伤及元气,还未恢复便与这位高人相斗,这才至有此失。等化堂主康复之后,定然还来向他讨教。” 这话不过是周围为挽回化鬼王颜面而说的开脱之词,就算化鬼王在破阵之时亏了元气,但卜夷散人打败一个元气略亏的化鬼王依旧是十分惊人的事,唯一的区别是惊与大惊之间的程度不同而已。 卜夷散人收剑入袖,又拿出那两枚黑白二色的丹丸在手中抛来抛去,说道:“化堂主说好了要送一把刀给老夫,怎么就这样回去了,只好日后再向他讨要。还有谁想施舍老夫一点东西的,请上前来,老夫概不推辞,多多益善。” 卜夷散人如同在街头卖艺一般,向着**师那一边的无数人大放厥词。 **师淡淡道:“有谁再去领教这卜夷散人的高招?” 无人应声 连化鬼王都不是对手,谁敢轻易出手。 卜夷散人把玩了片刻黑白二丹,见没人上前来,笑道:“诸位这么小气,可让老夫失望了。不如我再玩个戏法,大家若是看得有趣,就扔几两碎银子赏钱,老夫也开心的很。” 他把手中两颗丹丸朝地上一扔,黑白二色丹丸在地上蹦蹦跳跳,砰的一声,忽然变成两头山羊,一只纯白,一只漆黑,在那里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着。 卜夷散人道:“来来来,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且看那一只最厉害一些。” 两只山羊在卜夷散人说了声:“顶!”后,互相用头上的小犄角在那里一跳一跳的较力,你顶我一下,我撞你一下,玩得不亦乐乎。 场上顿时传来两只羊角撞击的咔咔之声 听起来分外刺耳 **师从容的面色顿时消失不见,转而升起一丝恚怒,冷冷道:“千幻上师,你去把这老头的脑袋给我拧下来。” 卢公礼面色一变,他自问就算施展了法相之后,也不可能化鬼王更厉害,实在没有能胜卜夷散人的把握,他为人又谨慎,要不然也不会卧底昆仑数十年而未被发觉了,如今让他上场去与卜夷散人较量,实非心中所愿。卢公礼道:“法王明鉴,天玄宫就算加上这蜀山派,也没有多少人可用,何不一鼓作气,大队人马碾压过去,灭了天玄宫就是,不必和他一对一较量。” **师怒道:“本法王在此,竟然也要以多为胜,说出去简直让我佛蒙羞。上师既然不敢,那就让本法王亲自动手吧。” 他正要上前,一个童音道:“**师且慢出手,本童子想会一会此人。” 接着一条火红色的身影从人群之中飘然而出,足尖点地,几个闪动,已到了卜夷散人近前。 **师一看,见上阵的正是砺丹堂的火丹童子,这才面色稍霁。若说身旁这么多人的实力,这火丹童子绝对名列前茅,由他出手,取胜的希望极大。 火丹童子的眼光直愣愣看着地上那两只山羊,似乎对这山羊的兴趣犹在卜夷散人之上。 卜夷散人笑道:“来者可是砺丹堂堂主火丹童子,老夫闻名已久,可惜一直缘悭一面。” 火丹童子道:“你认识我?” “老夫曾经在砺丹堂待过数年,借贵宝地炼了不少丹药,这两颗黑白二珠,就是在贵堂炼制的。” 火丹童子惊讶道:“道友是本堂弟子,怎么我却从未见过?” 卜夷散人哈哈一笑道:“堂主何等身份,老夫不过是一个本事低微的闲杂弟子,自然不会有人认得。” “本堂隐藏着这么一位高人,本童子却有眼不识泰山,未向道友讨教一下炼丹之道,实在是可惜。若我猜的不错,道友这两只山羊,就是丹药显灵所化。” 卜夷散人点头道:“不错,雕虫小技而已。” 火丹童子赞叹道:“能够把一颗丹药练到化形而生,富有灵性,这等炼丹之道,岂能说是雕虫小技。道友既然精通炼丹之道,那与本童子就是同道之人,你我都走外丹之法,不妨互相讨教一番。” 卜夷散人道:“老夫洗耳恭听,不知堂主想向老夫讨教些什么?” 火丹童子道:“本堂主愿意以我炼丹秘笈换你这两颗丹药,你觉得如何?” 卜夷散人笑道:“炼丹秘笈老夫也有,虽然不一定有堂主精奇,到底是我自己钻研而来,成败自知,可不比堂主随意拿一本来,忽悠老夫说是秘笈,平白骗了我两颗丹药去。这笔买卖不合算。” 似乎是怕火丹童子硬抢,他把手一招,两只山羊咩的叫了一声,停止较力,向卜夷散人跑去,亲昵的依偎在他脚下。这两只羊惟妙惟肖,若不是亲眼所见乃丹药化成,几乎以为是卜夷散人亲自养的真羊。 火丹童子看得眼热心跳,旁人不知他为何如此心急,他却知道,要炼制出有如此灵性的丹药有多难,而自己之所以结真丹不成,弄了个假丹,就是灵性不足之故,所以他一见到这两颗可以变化的丹药就大喜过望,早就存了夺来炼化之心。若是炼化有成,说不定不需要其他妖丹就可以把这假丹变成真丹了。 火丹童子见两只山羊又跑到卜夷散人脚下,抢上几步,软硬兼施的道:“道友若不信,我可把这秘笈要旨现在就告诉道友,真假自知。而道友若得我秘法,加上你这炼丹造诣,金丹大道指日可待。你若答应,万事好商量,若不答应,这两颗丹我拿也得拿,不拿也得拿。” 卜夷散人面色一沉道:“堂主好蛮不讲理,老夫愿意换就换,不愿意换,就不换。” 火丹童子难得有这么好的耐心和这卜夷散人说了这么多话,见他油盐不进,终于变色道:“那就休怪我无情。”右手火红的袍袖一张,瞬间扩大,如同一片火云相似,想一下把卜夷散人和两只山羊都笼罩在袖内。 卜夷散人身形急闪,带着两只山羊向后飞去,险之又险的逃出火丹童子的大袖笼罩。卜夷散人同样把大袖一挥,袖中一掌拍出,一只巨大的掌印一飞而出,打在了火丹童子未及收回的大袖之上。 这火红长袍也是火丹童子幻化而出,连衣袖亦是,被卜夷散人这一掌打得粉碎,化作无数火云翻滚着向火丹童子飞去。 火丹童子的右臂红芒一闪,碎裂的袍袖便即恢复原样,接着双手连挥,无数条火蛇从掌心飞出,喷着烈焰向卜夷散人飞去。 卜夷散人收了两只山羊,还原成两只黑白丹丸,在身前一拨,两颗丹丸迅速旋转,一个黑白二色的太极图案出现在面前,然后被他两手一拉,又扩大了几分如盾牌似的挡在身前。 那些火蛇一撞到这太极图案便被弹出,然后噗的一声消散,化作无数火云停留在卜夷散人周围。 越来越多的火蛇爆裂在卜夷散人周围,灼热的火云几乎把他团团围困。 火丹童子冷笑一声道:“本童子连你和那丹药一起炼化了吧。” 他飞身而起,向着卜夷散人冲去。 卜夷散人一待他停止打出火蛇,也收了太极图案,只留下四周一地的火红云气。见火丹童子冲来,袖中一闪,那柄狭长宝剑闪动灵光已飞了出去,卜夷散人剑诀一掐,喝道:“斩!”那长剑毫不停留,嗖的一声,已化作一道璀璨剑芒直刺火丹童子。 火丹童子避也不避,被剑光打了个正着,轰的一声响,人影消失。在人影消失的地方,红色云气缭绕,一颗火红圆珠被剑光所斩,在空中旋转着,落在了下方火蛇消散后所留的火云之中。当前userId:3780007 当前userName:likexiang1970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手机版m.zhulang阅读最新内容。 第六十九章 蜀山出世 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手机版m.zhulang阅读最新内容。当前userId:3780007 当前userName:likexiang1970卜夷散人见如此轻易就把火丹童子斩于剑下,自己也吃了一惊。而且这火丹童子明明是个人形,一剑砍去,却变作了一颗红珠,不知是何古怪。 这时便听身后传来天玄宫宫主无念的声音道:“前辈小心,这个火丹童子不知用什么方法,把自己和一颗妖丹合二为一,成为了鬼不鬼人不人的半妖之体。” 卜夷散人愕然道:“和妖丹合二为一?”瞬间便想到了火丹童子所说的炼丹秘笈,极可能就是此法。一个人若炼丹痴迷到把自己也当做药材,和妖丹炼在一起,简直已不能用疯狂来形容,分明就是个妖孽。 卜夷散人正感诧异时,周围的火云迅速沸腾起来,就在火丹童子所化圆珠的跌落处,火云逐渐拱起,接着噗的一声,一只硕大的火蛇头颅从火云之中探了出来。 周围的火云之中红磷闪动,一条巨大的蛇身逐渐现形,在火云之中蜿蜒游动,把卜夷散人围在中间, 这条火蛇虽然没有当初破阵时变化的火龙那么大,但也小不了多少,同样双目精光四射,周身火焰翻滚,十分雄壮。其气息更是高涨到令人诧异的地步,似乎真的突破炼神境界,已到化虚之境。 当初所化是条火龙,而现在却是条火蛇。其实火丹童子破阵时借助了遁龙桩的威力,把遁龙桩所化真龙虚影和他的火蛇合为一体,这才让一条堪比已结成金丹大道的火龙降临于世,直接把魏中佐吓破了胆,掉头就跑,反而直接送掉了性命。其实火丹童子本身没有这么大的修为造诣,而被他拿来融合炼丹的妖丹,其实就是这么一条堪比炼神后期的火蛇内丹,二者再怎么突破,受限于本身境界,也无法直接凝结真丹。而且这样炼出来的后果,就是火丹童子的确依仗这妖丹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但同样的一个后患,就是他失去肉身后,再也无法凭借本身修为前进一步,只能靠不停的吞噬其他妖丹或者丹药来提升自己的修为境界,但天下天財地宝也有限的很,又怎么可能供他无限使用,故此他说愿意以自己的炼丹秘笈和卜夷散人交换丹药,倒也不是骗人,而是真有诚意。 只是卜夷散人就算拿到了这炼丹秘笈,受限于材料有限,也无法像他那样去修炼。要知道火丹童子贵为砺丹堂堂主,所有本堂资源供他挥霍,也不过才炼出了这么一个看似真丹,其实还是妖丹的假丹。 火丹童子的声音从火蛇口中传出道:“卜夷,乖乖交出丹药,饶你不死。” 卜夷散人抬头看着这幻化而出如真似幻的巨大蛇头,冷笑道:“原来你独辟蹊径的炼丹之法就是这番模样,老夫真是为你感到可笑。” 火丹童子恼怒的声音道:“可笑什么?” “可笑你本末颠倒,此生再也休想更进一步。” “胡说,人力时有穷尽,只能搜刮天地之宝为已用,何来本末颠倒。你炼丹难道不是为此?”火丹童子所化火蛇蛇头张开巨口,向着卜夷散人扑来。巨大的蛇口面前,卜夷散人渺小的身形几乎无法相比,只要一丝烈焰就可以把他烧成灰烬。 卜夷散人看着那越来越近的蛇口,忽的从袖中摸出一颗绿色丹丸,面露笑容道:“老夫认输,这丹药送你了,堂主接着。”把手一扬,一道绿光飞向蛇口。 那的确是一颗丹丸,绿莹莹十分可爱,也不知是什么练就的。 火丹童子所化巨蛇一张口,已把此丹丸吞入口中。但火丹童子并未住手,反而发出冷笑道:“现在认输有些晚了,道友就和你身上丹药一起成为本堂主的进阶之梯吧。” 巨大的蛇头在火焰飞腾下一口咬了下来 卜夷散人看着泰山压顶般的蛇头,冷笑道:“老夫的丹药硬得很,可别把你的牙给崩了。” 巨大的蛇头忽地停住,张开的大口之中竟然喷出一股绿气,这一股绿气所到之处,火云纷纷消散。一开始只是蛇口喷出绿气,接着双眼都蒙上了一股绿色,这绿色如同会传染一般从蛇头开始,飞速向蛇身蔓延。 火丹童子痛苦的声音同时传来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卜夷散人道:“上次在洛水城时,老夫收了一颗毒丸,一直想不到有什么用处,想不到今日却便宜了你,也不知这滋味如何,若好吃的话,你不妨再向毒堂主要一些;来。”原来这一颗毒丸是当初在洛水城施展袖里乾坤时收取的烈毒堂毒雾。当时此雾范围极广,是用来阻挡昆仑派退路的,剧毒无比,被卜夷散人一阵龙卷风全都吸到了袖子当中,并且凝聚出这样一颗毒丹。 火丹童子巨大的神蛇也蒙上了一层绿色,终于忍不住挣扎起来,他全身火光大放,试图与这层绿气抗衡,同时想直接炼化掉这颗毒丸。 卜夷散人岂能再给他机会从容炼化,他手中剑光一闪,又祭出剑来,只是这一次没有简简单单的一剑飞去,而是剑诀一掐,喝道:“万剑诀!”手中长剑瞬间剑影分光,一化二,二化四……无穷无尽的剑光出现在卜夷散人头顶,在他一指之下,势如急雨般向火丹童子所化火蛇打去。 这些剑光犀利之极,随着噗噗之声不绝于耳,火丹童子看似无坚不摧的巨蛇身上顿时插漫了无数长剑虚影,被戳了无数窟窿。 被戳破之处同时喷出火焰,火丹童子发出一声惨叫,巨大的蛇身迅速虚化崩溃,又化成无数火云,并且逐渐消散。 巨大的蛇头也插了不少长剑,在火丹童子的惨叫声中重重砸落了下去。 轰隆一声,蛇头消失,唯剩下无数的火云在翻滚。 当火云逐渐消散时,在火云深处终于又显露出火丹童子那如同孩儿一般的身影。只是此刻的他面色没有一点红光,而是淡绿之色,并且粗糙无比,似乎被蒙上了一层石灰。 火丹童子如同雕铸一般站在那里动都不动,足有数息功夫之后,才咔嚓一声出现无数裂纹,裂纹之中重新出现红光,接着蓬的一声,所有浮于表面的石灰被一震而落,火丹童子**的身影出现在其中。 火丹童子迅速一挥手,身上红光又起,凝聚成一件火红衣袍穿在身上。这件衣袍虽然看上去依旧大红,但比刚才那件散发的光芒要黯淡不少。火丹童子的脸上虽然没有绿气,但明显不大好看,原本红彤彤的面皮此刻容光尽失,似乎憔悴了几分。 “好你一个卜夷散人,本童子记住了,这次你用毒害我,下次再来领教你的高招。”火丹童子一口气把话说完,腾身便走,回转到他砺丹堂人马中间。只见他迅速向邪奄子要了几颗丹药,吞入肚内。然后在一旁一声不吭的打坐起来。 卜夷散人叫道:“不是老夫存心要用毒来害你,你要算账,还是去找那毒堂主好了。” 可惜火丹童子根本不听,转眼远去。卜夷散人摇头道:“可怜,没拿到一丁点施舍,反而倒贴毒丸一枚,这种事太不划算了,老夫家底子薄,可经不起这样折腾。” 眼见火丹童子又在卜夷散人手中落败,无数人看向卜夷散人的眼光终于露出惊惧之色,这个卜夷散人简直深不可测,连败化鬼王和火丹童子二人,至于灵宝之类的那都不算,需知前二人无一不是当世高手,平时就已无敌手,但却奈何不得这卜夷散人,似这等修为,谁会是他的对手。 当卜夷散人再次说让人上场施舍些东西给他时,众人全都十分默契的装了哑巴,闭口不言。 **师眼光一扫周围人等,冷笑一声道:“想不到中原之地还是有些高人的,也罢,就让本法王亲自领教你的高招。”**师终于决定自己动手,解决掉卜夷散人这个突然杀出来的绊脚石。 卜夷散人笑吟吟的面容见到人群之中一条魁梧的身影越众而出,身披一条拖地的黑色斗篷,戴着一顶金光闪烁的五佛宝冠,踏着沉稳的脚步,一步步走来时,终于笑容收敛,沉声道:“老夫等待**师多时了。”当前userId:3780007 当前userName:likexiang1970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手机版m.zhulang阅读最新内容。 第七十章 蜀山出世 九 - 洛仙 - 浮云深处 **师威严的声音道:“你想见本法王又怎样,难道想皈依我佛?” 卜夷散人摇头道:“老夫信道不信佛。” “无欲无求以至无为,和土木瓦石有何区别,我佛早已看穿这三界虚妄,俱是心作,只有率意而为,方能不失本性。你若求长生大道,就拜倒在我佛门下吧。” **师东来这么多年,早已明白道家所求为何。 卜夷散人笑道:“老夫所信之道非是无为之道,而是循天之道,你那佛祖和我所见不同,恕难相从了。” “无知无妄之人都是如此说话,看来你修为虽高,见识也是一般。既然如此,本法王就送你下地狱,看你这循天之道是否能救你脱出火海,不坠阿鼻世界。” **师双掌一合,整个人顿时如一尊庄严法相的佛陀,散发着无尽威严。 他的头顶光芒一闪,五佛宝冠之上升起一轮霞光万道的光晕,悬浮在他的身后,如同佛陀宝轮一般。 **师还未出手,只是这一**法显化,就让无数人顶礼膜拜,一些意志不坚之辈纷纷跪倒在地,虔诚膜拜。 在这一刻,**师就是佛陀降世。 卜夷散人目中精芒一闪,他把两颗黑白二丹向空中一抛,同样化为两道黑白光华,落在身后,一个旋转,一面宛如实质的巨大太极图散发着光芒出现在他头顶。 二者谁都没有出手,但在二者之间,一股数丈高的旋风突兀冒起。 这股旋风一开始不大,晃晃悠悠似乎随时都能消散,但在**师双目一睁之下,旋风骤然刮得猛烈起来,向着卜夷散人席卷而去。 卜夷散人一声冷哼,伸指向前轻轻一点,那股旋风不但停止前进,反而旋转着向**师冲去,其风势比来时还要猛烈几分,旋风已从数丈变成了七八丈高。 **师面色一沉,背后光芒所化宝轮骤然扩大一圈,一股庞然威势一冲而出,那倒吹而来的旋风骤然变粗,变成一道白色龙卷风柱,把周围无数石屑都吸入其中,呼啸着再次往卜夷散人吹去。 卜夷散人长笑道:“老夫就与法王斗一斗法,看是谁的道术更精深。” 双手向前连点,一道道指风没入风柱之内,头顶太极图也自然而然变得更大。 龙卷风又增粗了几分,风声怒号之下,已直冲上天,搅得玉虚宫上空风云变色,一道道闷雷在空中隐隐作响。 围观的众人全都被风刮得衣襟飘动,猎猎作响,更有一些人被旋风中挟带的石块突然飞出而砸中,发出一声闷哼。 连岳光祖、卢公礼等人都需要眯着眼细看,还要提防不知从哪里飞来的乱石砸中自己。 这已不是一股普普通通的龙卷风了。 那风初时还是朦胧白色,到这时候已经变成了灰白之色,透过旋风连对面人影都已模糊不清。 不时有一块天玄宫铺在广场上的石板被旋风卷起,咔嚓一声在风柱之中碎裂,化为无数乱石,搅在狂风之中为这股巨大的旋风增添更大的威力。 **师一声怒喝,背后光轮再次大涨,已如同一面巨大的明月悬浮在他身后,反而让**师的身影变得渺小起来,双掌合十的手同时向前一拍,已冲到他身前不远的旋风发出呜呜狂鸣,风柱本来如同一根圆柱,这时候扭曲变化,直冲上天的那一头似乎被撕裂了束缚,在一声闷雷响过之后,骤然扩大,与天空之上的乌云搅在了一起,整个天玄宫上空的乌云都跟着旋转起来。 此时的龙卷风已如同苍穹之下巨大的漏斗,乌黑的风柱刮得整个天地黯然失色。 天空乌云旋转,而风脚之下更是狂风怒号,无数树木乱石被席卷上天。 巨大的风柱慢慢滚动着向卜夷散人和他身后所在天玄宫冲去。 **师施展如此法力的旋风,所要对付的已不是卜夷散人一个人了,而是似乎想顺势把整个天玄宫都刮倒吹走。 卜夷散人在狂风之中哈哈大笑道:“痛快,老夫学艺有成,还从来没有如今日一般放手一搏,这地上狭小,未免伤到旁人,不如都到天上去吧。” 他伸开双手,一下托住头顶的太极圆环,向两边一拉,那圆环瞬间解体,化作两道黑白光华落入其手,接着身形上浮,居然毫不抵抗的被旋风席卷着吹上半空。 卜夷散人在空中再次指诀连挥,连续数声闷雷响过,旋风轰然一声扩大,风脚一下就把整个广场淹没了大半,把卜夷散人和**师都被席卷在了狂风之中。 剧烈的狂风让岳光祖和天玄宫无念等人不得不低下头来,连他们都如此,那些修为低下者已是运功相抗,生怕一不小心把自己都卷到天上去。 砺丹堂的邪奄子喝道:“把遁龙桩祭出去。” 在他身后的几个道人同时打出数根木桩,在狂风之中轰然下落,砸在众人身前。 一道散发着白蒙蒙光芒的光幕出现在几根遁龙桩之间,无数碎石打在了光幕之上,被遁龙桩的束缚之力阻隔,弹飞到了其余地方。 躲在遁龙桩之后的人明显要安稳了许多,岳光祖等人这才重新睁眼观看**师和卜夷散人之间的较量。 不止是岳光祖等人被迫施法抵御这猛烈旋风,便是无念等人也被吹得站不住脚,纷纷向后退了几步。 以陈御风为首的几个蜀山弟子分布在最前面,同时把剑祭出,瞬间组成一个剑阵,护在众人头顶。 如同当初保护昊天堂等人一般,一个由剑气组成的防御护罩拦在上方。 躲在这剑阵之内的无念等人这才能安心观看**师和卜夷散人的惊世之战。 狂风呼号之中,黑气迷空,**师的身形被狂风席卷,终于双脚离地,顶着巨大的法轮逐渐升空。 他那披在身后的斗篷被狂风所割,刺啦一声碎裂开来,化为千百条破布消散在黑气之中。 如今这风柱之内所刮狂风,利如尖刀相似,所有卷进来的东西都怦然而碎。 卜夷散人和**师二人的身形越升越高,终于在半空之中同时停了下来。 **师的声音在半空之中滚滚而来道:“既然阁下执迷不悟,本法王只好下手无情了。” 他的手腕一抖,套在其上的那只铁铸经轮光芒一闪,已飞了出去,在空中迅速变大,成为一只刻着无数经文的法环,嗖的一声,飞入旋风之中不见了踪影。 卜夷散人同样一抖手,掌中黑色丹丸飞出,一道黑光冲入身前旋风之内。 二人身前旋风之中顿时暴发出剧烈的碰撞之声,一道白光和黑光在里面时显时没,互相碰撞不止,搅得狂风之中乱流涌动。 卜夷散人另一只手也轻轻一抖,那颗白色丹丸悄无声息的飞了出去,隐于黑风之中。 **师正聚精会神的操纵法环想突破那黑光的堵截,砸在卜夷散人的头上,忽然身后气流紊乱,一道白光骤然而发,爆发出璀璨光芒,狠狠地砸向**师后背。 **师发觉不对,正想躲时已来不及,被这白光砰的一声巨响,打在了先前凝聚而出的法轮之上。 硕大明亮的法轮一阵晃动闪烁,咔嚓一声,碎裂开来。 在底下仰头观战的无念、长平子等人无不大喜过望,想不到卜夷散人如此厉害,竟然真的打中了**师,看那白光的威力,只怕**师不死也会身受重伤。 就在巨大的法轮碎裂消散的同时,**师的身形骤然拔高,轰然巨响声中,白光映照下,一条浑身弥漫着黑气的巨大身影出现在光芒之中。 那巨大的身影三头六臂,每一个头颅之上都睁开着一只鲜红的法目。 **师终于显化法相卜夷散人所打出的白光被**师身后的两只手各出两掌给挡了下来,一颗白色丹丸在他的两掌前滴溜溜乱转,再不能前进一步,僵持片刻后,白色丹丸嗖的一声,向后飞去,转眼消失在狂风之中。 卜夷散人原地一招手,那颗白色丹丸浮现在他面前,卜夷散人看着变化成三头六臂的**师,淡笑道:“法王终于肯出全力了吗。” **师的三只头颅同时怒喝道:“受死吧。” 身形一晃,那凛冽如刀的狂风根本奈何他不得,以极快的速度破空而来,化作一道黑影,直奔卜夷散人。 卜夷散人一边操持着两颗黑白二丹,一边从袖中飞出长剑抓在手中,大袖一挥,整个人化作一道遁光也向**师扑去。 二者转瞬撞到一起,只是剑光一闪,在相撞之处瞬间出现一圈白色气浪,向四周扩散,把旋转的黑色旋风都震得一阵荡漾扭曲。 天上旋转的乌云骤然间落下无数闪电,雷声轰隆隆大作。 电光闪烁中,这两条人影和各自祭出的法轮丹丸,在狂吼的旋风之中时分时合,打得难解难分。 观看这一幕大战的无数人全都不发一言,似此大战旷世难见,本领低微的人两股战栗,几乎站立不住。 第七十一章 蜀山出世 十 - 洛仙 - 浮云深处 卜夷散人所展现出来的实力,不但让所有人震惊,便是岳光祖等亲眼看过他出手的人,亦自觉低估了他的本事。 特别是毒人王,一开始的时候可是说过如今再和卜夷散人交手,有五成的把握能赢,但现在看来,只怕是说了大话了。 岳光祖有意取笑毒人王,说道:“毒堂主,你上一次和那卜夷散人交手,可能是不熟悉其功法缘故,故而稍逊一筹,如今毒堂主自问再和他交手,胜负可以各半。这一次他功法尽出,毒堂主看在眼中,等下一次交手时,就能稳赢不败了。” 在远处的毒人王重重哼了一声,淡淡说道:“岳真人不必取笑于我,你若有胜过卜夷散人的本事,早就出去打过,还会在这里冷嘲热讽。” 岳光祖笑道:“本座可没说有五成胜算的把握。” 一旁的贾光南道:“在下觉得卢道兄的建议不错,何必和那卜夷散人较量,只要大家一拥而上,我就不信他能挡得住我们这许多人。大不了损失一些颜面,被人说几句闲话,等杀了此人,又有谁会是我等对手,有谁敢出来乱说。” 岳光祖道:“**师已亲自出手,在未分出胜负之前,不好再派人上前厮杀。” 贾光南道:“那若是**师也未取胜呢?” 众人听得俱是一愣,这么多人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似乎**师出手,取胜是必然之事,就等着那卜夷散人丧命在**师手中,然后大家杀过去,把天玄宫的人杀了,一把火烧个精光。 可如今看到卜夷散人居然和**师打了个难解难分,胜负可就难说的很了,就算**师有九成的希望获胜,毕竟还有一成的可能落败,这万一要是落败了,接下来怎么办? 岳光祖被贾光南提醒,不由的皱了皱眉。 卢公礼轻轻咳嗽一声,说道:“岳真人,老夫是**师的人,可不好擅自下令。” 岳光祖心中暗骂,卢公礼这样一说,万一**师不能取胜,这一拥而上的命令可就要自己来下了,毕竟如今杀到昆仑山来的其实是两派结盟,以岳光祖为首的道门和**师为首的神教中人。 岳光祖向贾光南点了点头,轻声道:“若真出现如师弟所言之事,也不需我下令,你等自行其是事罢了。” 贾光南点了点头。 那意思不言自明,若**师没有拿下那卜夷散人,便让自己带人马冲上前去,集众人之力干掉卜夷散人。 只是这话不能明说,而当恶人的也不能是岳光祖自己,必须让贾光南来做这小人。 此刻的空中不但电闪雷鸣,狂风大作,更下起了瓢泼大雨。 只是这雨被旋风卷动,落不到广场之上便被吸入旋风之中,使得黑气卷动的气柱之中又多出发了一条亮银色的水柱。 这条水柱不时被**师和卜夷散人穿梭的身影给打断,时凝时散,不停的爆裂和重新凝聚。 **师的声音又从天上滚滚而来道:“阁下果然不凡,乃本法王东来之后遇见的罕有之敌。” 卜夷散人的声音大笑着道:“老夫算得了什么,那是你一直藏在背后,若也如今日一般四处招摇,早就遇上如老夫这般的高手不知多少了。” “胡说,东土之上如你这般的人能有几个?” “如**师这般的人有几个,那像老夫这般的人就也有几个。” **师冷笑道:“只怕你要失望了,如本法王这般的,在我佛座下还真不少,一起来时,把你剥皮抽筋都轻而易举。” “你也说是一起来时,不一起来时,岂能奈何得了老夫。” 眼见自己的拳影被卜夷散人的剑光挡住,**师喝道:“本法王有件法宝没有使用,要用时,早把你四分五裂。” 卜夷散人笑着道:“老夫也有件法宝没有用,要用时,已把你的头打爆。” **师大怒,六手齐施,无数拳影狂打而出,同时那与黑白二丹纠缠的经轮突然光芒大放,表面无数经文浮现,转眼一变二,二变四,与剑影分光之术一样,化为多个经轮。 只是剑影分光之术没有实体,都是剑影,而**师所施展的竟然个个都是实体。 在拳影一通狂砸,逼退卜夷散人和那黑白二丹后,一招手,所有经轮飞到他的手上,六只手各举一只,挥动之间,光芒万丈,一道道霞光从手上飞出,奔卜夷散人打来。 这些霞光蜂拥而至,都如有灵性般追逐在卜夷散人身后。 卜夷散人长剑急挥,剑影飞去,也只是把这些霞光打碎,可见一只只经轮又倒飞而回。 **师六只手齐祭法轮,顿时天空之中霞光万道,把卜夷散人彻底压了下去。 若**师此时手中所拿是其本名法宝日月蘸金轮,威力还要倍增数倍,只是这一个法轮便被他发挥出无穷的威力。 卜夷散人应接不暇,不停后退,即便躲到风影之中,这些经轮亦紧追不放。 卜夷散人只知阻挡前面而来的霞光,谁知身后旋风之中风影突然裂开,一只漆黑巨掌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卜夷散人身后,呼的一声拍击而来。 卜夷散人发觉不对时已来不及闪避,左右都被**师祭出的经轮环绕,只好屈指一弹,一道指印向后飞出。 噗的一声响,指印虽然把黑色巨掌打穿一孔,但离得太近,在巨掌崩溃之前,还是有一部分掌劲打在卜夷散人身上。 卜夷散人闷哼一声,面色一白,抽身后退。 **师大笑道:“你中原有一句话,叫做有来无往非礼也,本法王深以为然,不知阁下感觉滋味如何。” 他这一手便如一开始卜夷散人突然用白光偷袭**师一般,把掌印隐藏在狂刮的旋风之中,突然而出,让人防不胜防。 “好说,是老夫大意了。” 卜夷散人伸手召回那两颗丹丸,深吸一口气喷在二丹之上,往脚下一丢,嘭的一声,两丹在空中一闪,两只山羊出现在卜夷散人身旁。 这两只山羊一个浑身漆黑,一个洁白无瑕,咩一声叫,踏着虚空奔**师而来。 显然卜夷散人可不想只守不攻,既然**师放出这么多经轮来打他,那他也弄两只山羊去顶**师。 在下面的岳光祖看到这一幕,问道:“听闻丹道大成之人就有撒豆成兵的本事,这卜夷散人莫非就是如此?” 卢公礼摇头道:“卜夷散人岂能有这么大的能耐,是那两颗能化形的仙丹变化而来,最多不过是个障眼法。” 在他们二人身后的神使大人插口道:“只怕不是什么障眼法,那两颗丹所化山羊看上去十分温顺,但打起来却和厉害法宝一般无二。” 他到现在都记得清楚,自己只是被两只山羊上下一顶,便人事不知了。 “这么说来,这山羊也能够伤人。” 卢公礼摇头不信。 然而事实却不能不让他相信。 两只山羊十分灵巧的在狂风之中东奔西窜,转眼就奔到**师近前,同时低头向**师撞去。 **师右手一只经轮向下一砸,那只黑色山羊嗖的一声便跑开了,等**师收回手时,白色山羊又到,**师一脚踢去,这山羊居然避也不避,脚掌正好踹到那羊头之上。 山羊咩的一声叫,倒翻而回,在空中连打了好几个滚才重新站定身形。 **师只觉脚底剧痛,低头一看,竟然被那山羊的犄角把脚掌戳破。 刚才这一交手电光火石,等**师发觉吃亏时两只山羊早就走远了。 “岂有此理。” **师怒骂一声,脚掌剧痛之下在空中打了个趔趄。 卜夷散人大笑道:“法王感觉这滋味如何?” **师强压怒气,喝道:“你我这样斗法下去,不知要打到几时,你可敢不闪不避和本法王对战么,若你赢了,本法王二话不说,即刻带人下山。” 卜夷散人长剑一摆,笑着道:“老夫也正有此意。” **师道:“你敢不使诈么?” “这个老夫不敢保证,兵不厌诈,哪有自缚手脚的道理。” “哼,你胜化堂主和火丹童子,可不是用了什么光明正大的手段,只不过在本法王面前,任你奸猾似鬼,也讨不到便宜去。” 卜夷散人笑道:“**师如此自信,何以还要担心老夫使诈?老夫若全靠使诈取胜,诸位又岂会心服。” **师收回所有霞光,每一只手中都出现一只法轮,头颅之上法目大亮,大喝一声,向卜夷散人冲去。 卜夷散人身旁浮着两只山羊,不闪不避,凝视**师越来越近的身影,直至剑光所及的距离时,与**师同时出手,剑光与霞光狂涌而出。 第七十二章 蜀山出世 十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卜夷散人和两只山羊围住**师的三头六臂法相,这一番斗再不相让,无数光影在二者之间暴发而出,看得众人神驰目眩。 **师仗着头多手多,拳影和法轮交替而出,与卜夷散人爆发的剑光交错而过,无数落空的拳影和剑气甚至从半空之中落到地上,把天玄宫广场都砸的一个个大坑和一道道沟堑。 浮起的碎石又被旋风席卷上天。 黑气依旧浓郁无比,天空翻滚的乌云彻底遮住了阳光,使得白天如同黑昼。 只有不时掠过的闪电才能让底下的人看清楚天空之中的两条人影正在激战。 卜夷散人的身法显然要比**师的巨大身躯来的灵巧,他和两只山羊如走马灯一般绕着**师不停旋转,越转越快,直如一道青烟相似。 **师把大半的精力都花在对付卜夷散人的身上,那两只山羊毕竟伤害有限,六只手只要有两只手分别对付两只山羊就足以,只要不让它们靠近,就不会有什么危害。 故而这番近距离相斗,对**师而言正是求之不得。 任凭对方剑影飘忽,他的四条手臂绝对比卜夷散人的两手一剑要占优势的多。 卜夷散人迅速变幻的身影忽的出现一个停顿,似乎在连续施展如此快捷的身法之后终于气力不续,缓慢了下来。 这只是一个极小的破绽,但在**师眼中足以致命。 他的四条手臂之上的法轮同时祭出,化作四个璀璨光华,上下左右一起向卜夷散人打去。 卜夷散人目露惊慌之色,祭长剑遮护周身。 一连数声巨响,**师所祭霞光都打在了卜夷散人护体的剑光之上,就见卜夷散人在剑影之中左摇右晃,已呈不支之相。 而两只山羊又正好被**师剩余的两只法轮给逼开,**师再不犹豫,宁可拼着再被那两只山羊顶上一下,也要打死卜夷散人,把剩余的两只法轮一祭,追着卜夷散人闪烁不定的护体剑光砸去。 **师六只手一空,那已呈不支之相的卜夷散人嘴角一翘,大笑道:“老夫使诈啦!” 暗淡的剑光又复大亮,抵挡紧随而来的霞光。 就在卜夷散人大笑之中,在外环绕的两只山羊就地一滚,两条人影现形而出,一个身穿黑衣,一个身穿白衣,面容与卜夷散人一模一样,都手提长剑,一起向**师攒刺。 旁人只道那两颗黑白二丹只能变化做山羊模样,原来不止如此。 卜夷散人一向把它以山羊示人,只怕早就有了让人先入为主的想法。 离得又近,**师猝不及防,两柄长剑爆发的剑光瞬间把**师淹没。 但还没等卜夷散人的笑声落下,**师的笑声接踵而起道:“哈哈哈,阁下擅使诡计,本法王又不是不知,岂能不做防备。**无畏,不动如山!” 随着喝声落下,剑影深处爆发出一片刺目金光,金光之中,**师手指各掐法诀,头顶之上宝冠光芒大放,整个人顿时披上了一层淡金之色,一层金色光幕笼罩周身。 卜夷散人变化而出的两条身影所发剑光刺在如沐金光的**师身上,只留下一圈圈激荡而起的涟漪,却并未刺破他的防御,即便最犀利的剑光,也只是刺入金光半寸,还未触及**师皮肉,便被弹了出去。 **师的声音道:“本法王有金刚不坏神功,就站着不动,你又能耐我何。” 远处的卜夷散人终于面露骇异之色,他在不闪不避的情况下一连硬挡了六道法轮狂砸之后,面色已有些苍白,叹道:“老夫失策了,**师果然法力通天,我不如你,先走一步。” 他说完之后,身子一落,就想回到地面之上。 似乎是怕**师追袭,那留在**师身旁的两条黑白人影却并未离开。 卜夷散人身子斜飞,虽然是在降落,但却反而飞往**师的脚下。 **师心中暗笑,这卜夷散人分明是不死心,还想有什么阴谋诡计施展,要不然嘴里说逃走,怎么又把两具分身留在了左近。 他有三颗头颅,便都低下头看卜夷散人在脚底下想做什么,连额头法目都睁的大大的,身旁他施展什么隐匿之术。 卜夷散人一待落至**师脚下,忽的抬头大笑道:“老夫听闻金刚不坏之身有一处是修不到的,那便是脚底板,也不知传言是真是假,且让老夫试一试。” 下落的身形扶摇直上,单手持剑,剑芒大亮,对准了**师脚底。 **师冷笑道:“荒谬。” 眼睁睁看着他越飞越近,剑光上扬,刺向自己的脚底板。 卜夷散人忽的左手抛出一颗圆珠,珠圆玉润,似乎和那黑白二丹十分相像,只是大了一圈。 卜夷散人叫道:“老夫又使诈啦,看吾法宝。” **师心道果然如此,像卜夷散人这等修为的人,怎么可能相信刺人脚底板就可破金刚不坏体神功的事,急忙睁大眼仔细观瞧,看卜夷散人这次又想使什么花招。 卜夷散人忽的把眼一闭一片白茫茫刺目强光在二者之间爆发而出卜夷散人抛出的那颗圆珠一瞬间变成一轮闪耀着刺目的光芒的金乌**师三颗头颅全都睁着大眼,连法目都是如此,被这强光一招,顿时眼中一疼,接着白花花一片,再也瞧不清任何东西。 不但**师如此,便是底下众人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注目之下也纷纷眼前迷茫,目中流泪。 **师紧闭双目,三颗头颅同时发出一声闷哼,六只手捂住各自头颅的眼睛。 就在这转瞬之间,卜夷散人已睁开眼来冲至**师近前,他一招手把那爆亮之后就复暗淡的圆珠收起,另外两条黑白身影也同时一闪便到了他身前,三个卜夷散人一起举剑,剑光前指,对准了**师当中那颗头颅,一起刺去! 三剑合一,剑尖所至,**师的护体金光被一点点戳破,直至他那依旧紧闭的法目之上。 卜夷散人长剑颤抖,只是隔着那一点点距离,似乎再也刺不下去。 卜夷散人瞪目大喝,张口喷出一口精血,引入剑身之上,长剑顿时染过一层血红,剑光大涨,噗的一声,终于刺破金光,结结实实扎在了**师的头颅正中。 啊! 一声暴怒响彻天空**师头颅飙血,护体金光碎裂,在狂风之中直坠而下。 轰隆一声,天玄宫本就狼藉一片的广场之上出现了一个深深的大坑。 一条人影在大坑之中一跃而起,当中一个头颅鲜血淋漓,法目破碎,双目已闭,似乎已陷入了沉睡之中,只剩下另外两个头颅在那里仰天怒吼。 “卜夷散人,我和你势不两立。” 空中的卜夷散人潇洒之极的一扬衣袖,笑吟吟道:“承让,承让。” 两个黑白之声的化身呼的一声,又还原成黑白二丹,被他收入手中。 **师竟然落败! 天玄宫里无数人亲眼目睹**师被卜夷散人一剑打落尘埃岳光祖、卢公礼、神使大人等看得目瞪口呆**师的六个贴身护法僧人抢步而出,奔到**师身前,各舞金刚杵把他护在垓心。 二人打斗一止,连那猛烈的旋风也迅速减弱,无数碎屑窸窸窣窣从天而降。 卜夷散人在空中一落而下,双脚着地之时身子一晃,差些跌倒,待重新站稳之后,这才笑道:“**师先前所言,若是落败,就下山去,不会言而无信吧。” **师的其中一个头颅冷冷道:“本法王是怎么人,岂能言而无信,我们走!” 护着他的六个护法僧扶着**师,回转本阵。 卢公礼上前探视,**师道:“上师不需担忧,本法王死不了,只是又要浪费一些时间闭关。” 卢公礼道:“难道真的就这么走了?” **师冷冷道:“本法王的人自然要走,只不过非本法王麾下之人,可不在承诺之列。” 卢公礼何等聪明,立刻接口道:“老夫明白。” 卢公礼转向岳光祖道:“岳真人统领道门,可非法王属下,如今法王信守承诺,要带属下下山,不知岳真人意欲何为?” 岳光祖双手一拔阴阳避水剑,寒光出鞘,冷笑道:“本座知道该怎么做。” 在岳光祖身后的贾光南身形一纵,已起在空中,手持长剑喝道:“本门之兴就在今日,凡有立功者均有重赏,各位道友随我杀啊。” 随着这声令下,岳光祖身后无数人马一冲而出,踏着脚下碎石,蜂拥向天玄宫杀去。 第七十三章 蜀山出世 十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这已不是阵前较量,而是一场混战。卜夷散人就算再大的本事,面对这么多人的一拥而上,他又挡得住几人。 岳光祖面带冷笑,他早已看出卜夷散人在和**师较量时并非全身而退,如卜夷散人这般高手,若想要除去,真是千难万难,如今他有伤在身,正是绝佳的时候。 故此什么光明磊落、仁义道德,和除去一个能和自己争强的隐患比起来,都不重要。 无数人从他身旁穿过,杀向卜夷散人。 卜夷散人终于色变,他身后的七名弟子在狂风顿息后已收剑在手,一同奔出,围着卜夷散人布开剑阵。 无念统领的天玄宫弟子和残余的昆仑弟子各祭宝剑,随之杀了出来。 双方的生死决战似乎已无可避免就在无数剑光即将交接之时,空中骤然一暗,一只硕大的乌黑巨掌呼啸着砸了下来,轰隆一声巨响,落在岳光祖所统人群之中,顿时惊呼惨叫声一片。 岳光祖大吃一惊,抬头上望,只见逐渐消失的乌云之中,一条人影迎风而立,正冷冷地注视着**师这一面的人群。 空中俯视着的人,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傲气。 “方仲。” 岳光祖一眼就认了出来。 只是方仲何时有这等修为,看他刚才出掌,即便是自己都不一定有如此威力,而且他凌空而立,没有使用任何遁术,这一份御空的本事,非成炼神还虚的境界无法做到。 前冲的人群被这一掌打得为之一顿,但在贾光南率领之下,又向前冲杀了过去。 空中的人影手一挥,背后所负的一只巨大铁盒内剑光一闪,一柄火红色的长剑飞出剑匣,他连拿也不拿,冷哼一声,这柄火红色的长剑在空中化作一道巨大的剑光,奔着走在最前面的几人劈了下来。 贾光南见到如此凌厉的剑光劈下,吃惊之下也把宝剑祭起,同样一道雪亮的剑光迎头而上,想要架住这道剑光。 空中之人冷笑道:“敢和本帅作对,找死!” 背后又是两道剑光飞出,每一柄都化作擎天巨剑,狂劈而下。 那剑上所蕴含的无尽杀气让所有笼罩在剑下的人心生寒意。 贾光南的剑影勉强挡住了第一道的红色剑光,但接下来就被一道蓝色剑影一斩两断,他手中长剑灵光大损,咔嚓一声的发出碎裂之声。 接踵而下的三剑把下面的人斩的人仰马翻,乱作一团。 贾光南化作一道遁光飞回岳光祖近前,惊道:“好厉害的剑气,连我也不是对手。” 一旁的卢公礼早已看清那人是方仲,此刻听了贾光南之言,冷笑道:“不要说是你,连老夫都不是他的对手。” 岳光祖愕然道:“什么?” 卢公礼道:“说来话长,等一会再和你解释。只不过有此人在场,这天玄宫只怕灭不得了。” 岳光祖冷哼道:“眼见胜利在望,岂能功亏一篑。” 卢公礼道:“岳真人已灭了玉虚宫,杀了紫阳真人、悬天真人,岂能说无功,就算留了这个小小的天玄宫,她又能翻起什么风浪。” 正在此时,杀出去的人马纷纷后退,岳光祖抬眼一瞧,只见前方突然出现无数的金甲武士,挥舞大刀砍杀而来,而在这些人群之中,卜夷散人的七个弟子,无念和天玄宫弟子等纷纷杀至。 岳光祖的人已被方仲的一掌三剑给吓破了胆,又见对方无数的金甲武士蜂拥而来,顿时不战自溃。 空中的方仲翻着白眼哈哈大笑道:“本帅来得正是时候,打打杀杀的事岂能少得了我。” 他身形一落,呼的一声坠入场中。 烟尘消散,方仲已站在了场地中央。 那些追出去的金甲武士身影一阵模糊,化作无数丹丸在地上滚动跳跃。 卜夷散人大袖一挥,这些丹丸又被他收了回去。 围拢在他身旁的弟子和无念等人也停止追击,怔怔望着突然出现的方仲。 只是此刻的方仲根本不和他们打招呼,而是点指**师这边的人群道:“这么多人打一个,亏你们也自认是修行之士,难道如今这天下已如此不堪,只知道以多为胜了吗。” 岳光祖怒道:“方仲,本座正要找你,你欠我的符法还未全部撰完,就逃之夭夭,今日看你又能走到哪里去。” 驾墨麒麟冲了出来,岳光祖可不相信,当初这一个根本不入他法眼的后辈弟子,突然之间就能有这么大的能耐。 而且天玄宫覆灭在即,卜夷散人受伤,这等良机凑到一块,即便如他这样谨慎的人,面对巨大的好处,也不得不去冒一次剑。 岳光祖要亲自出手,把这胜利的果实纳入怀中。 卢公礼还想阻拦,见岳光祖已冲了出去,索性冷笑摇头,由他去了。 方仲看着眼前来人冷笑道:“你是谁?” 岳光祖怒道:“本座你也不识,莫非想赖账不成。” “从来只有别人欠我的账,可没有我欠别人的账。我也不管你是谁,敢在我面前大呼小叫,就让你永远闭嘴。” 方仲一说完此话,举掌一拍,硕大的黑色掌印奔着岳光祖就砸。 岳光祖双剑一起,阴阳避水剑化作两道粗大剑光斩在了方仲所发巨掌之上。 掌印被切成两半,轰然而灭。 方仲轻咦一声道:“想不到你这人修为不错。” 双手向前一指,背后三道剑光飞出,在天上又化作擎天巨剑,连斩而下。 这三柄剑都是被欧堂主重新打造之后的血炼之剑,在被阴长生利用方仲的肉身激发之后,比一般的神剑威力都大,在空中闪耀着无比光华,凛然劈下。 岳光祖大惊失色,不在剑下不知此剑威力,如今亲临其境,才知这方仲可怕到什么程度,他忽然记起卢公礼所说连他都不是方仲对手的话,可惜接下来的言语这卢公礼又没有明说,此刻想来定然与方仲功力大进有关。 岳光祖掉头就走,连同座下墨麒麟化作一道黑光往本阵退去。 方仲的剑光接踵而来,嘭嘭嘭三声巨响,把岳光祖淹没。 烟尘之中传出岳光祖的闷哼之声,接着一道黑影挟着狂风从里面冲出,转瞬到了贾光南和卢公礼近前,只是此刻的他冠歪袍斜,衣衫不整,一到卢公礼面前就气急败坏地道:“这绝不是方仲,那附体之人到底是谁?” 卢公礼心中好笑,只是淡淡道:“老夫也不知晓,岳真人何不亲自来问。” 岳光祖出去的快,退的也快,无数人都见到了方仲又是一掌三剑,把岳光祖都打跑了,这等威势,直追卜夷散人。 “还有谁不服,想上前来较量一番。” 方仲傲然喝道。 **师这一面的人面面相觑,卢公礼道:“崇妙大师何不出去较量?” 崇妙大师把头急摇,说道:“岳真人都不是对手,贫道出去不是白给,只怕连命都保不住。” 卢公礼转头又问妙夫人道:“听闻妙夫人媚术惊人,何不出去一试?” 妙夫人咯咯笑道:“这里这么多英雄人物,岂能轮得到妾身。毒堂主功法无敌,自信可比那卜夷散人,若是出手,要胜那小子不是轻而易举。” 烈毒堂的毒人王冷哼一声道:“**师已自承麾下之人不会出手,我又何必多此一举。” 岳光祖回头从身后一一看去,竟然发觉寻不出一人来可和方仲匹敌。 一直在一旁静默打坐,但并未收回三头六臂法相的**师道:“这天玄宫不灭也罢,本法王急于回去闭关,暂且放过了他们。” 卢公礼关切道:“法王不碍事么?” **师怒道:“这卜夷散人打伤了我主元神,若我现在收了法相,即刻便要陷入沉睡之中,故此只有先回去再说了。” 卢公礼道:“老夫也有如此打算,既然这样,我等下山再说。” 此次攻打玉虚宫,**师一系可谓全胜,若是再灭了天玄宫,其实对**师并无什么好处,当岳光祖一统道门之后,是否还一直那么听话可就说不定了,故此在卢公礼想来,能给岳光祖留下一些麻烦,远比让他安安稳稳地坐在宝座之上要好得多。 岳光祖心虽不甘,但面对卜夷散人和方仲二人又无必胜之力,只得恨恨道:“今日之战空让卜夷散人和蜀山成名!” 大队人马或遁术或祭剑御空,纷纷离开玉仙峰,广场之上只留下满地狼籍和被方仲一开始打死的数十具尸体。 第七十四章 蜀山出世 十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方仲眼见**师和岳光祖的人纷纷离去,翻白的眼睛忽的转为黑白之色,缓缓转过身来,向卜夷散人道:“卜夷前辈,我们又见面了。” 卜夷散人和他身旁之人都震惊非常的看着方仲,原本以为会血战一场,没想到方仲神兵天降,直接把岳光祖等人打退,而且展现的实力有目共睹。 卜夷散人上下打量的方仲几眼,见他刚才还暴戾之极的气息骤然间消失无踪,反而面带微笑的看着自己,那修为境界也一下跌了下来,心中啧啧称奇,笑着道:“老夫以为是何方高人,原来是方仲小友。” 陈御风亦抱拳道:“方兄弟,你果然来了昆仑。” 方仲回道:“陈兄,在下早已来过昆仑一次,反倒是你们来晚了。” 天玄宫宫主无念道:“卜夷前辈来得正是时候,救了我天玄宫上下无数弟子的性命,本宫深感大德。” 卜夷散人笑着摇头道:“些许小事,不必介怀。” 方仲又向着无念施礼道:“弟子方仲拜见师伯。” 无念面容带笑,柔声道:“听闻你反出昆仑,如今还认我这个师伯么?” “师伯与晚辈有大恩,又与我父母相识,在昆仑之内便师伯便是弟子亲人,即便我已不是昆仑弟子,宫主依旧是我的师伯。” 方仲诚恳的道。 这话倒也不是乱说,毕竟在整个昆仑派内和方仲父母还有些交情的只有姜文冼和无念了,姜文冼自不必说,那是从小就认识的,而宫主无念,这位昔日的红服仙子,其实渊源也很深,只是无念没有把当年之事和方仲合盘托出,这才让方仲不知,那颗父母传下来的辟邪宝珠其实就是红服仙子所赠。 辟邪宝珠原本是一枝发钗之上的镶嵌之物。 红服仙子把如此贵重的一支发钗相赠,本身也是一件奇事,方仲父母到死都不知这上面的珠子乃是一颗价值连城的辟邪宝珠。 无念笑道:“当日你在玉虚宫大开杀戒,我还以为你已六亲不认了。” 方仲惭愧万分的道:“当日之事其实另有隐情,容晚辈日后细说。” 无念道:“也好,岳光祖和**师的人刚退不久,也不知是真的离去还是另有计谋,现在也不是相叙时候,大家还是小心为上的好。” 她吩咐几个天玄宫弟子即刻出去巡视,看岳光祖等人是否已经离去。 数个天玄宫弟子御剑而去,在周围转了一圈,回来后面带惊喜地道:“敌人已经离开玉仙峰,似乎往天墉城方向去了。” 众人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无念道:“我天玄宫能够保全,诸位功大莫焉,敌情既解,还请入宫内一聚。” 在无念的亲自邀请下,方仲和卜夷散人进天玄宫,在王母殿分宾主坐下。 长平子等虽然也听说过方仲之事,而且前一次他大闹玉虚峰,杀了不少的昆仑弟子,应该说已有不小的仇隙,但如今玉虚宫已灭,剩下的这几个人和方仲又无过节,劫后余生之下最大的仇已是和岳光祖、**师等人的灭派之仇了,方仲的那些事反而不足一提。 几杯香茗之后,卜夷散人向长平子道:“玉虚宫已化为了灰烬,不知各位如今有何打算?” 长平子和剩下的几位昆仑弟子面面相觑,其中一个道:“既然**师的人已走,我等再回玉虚峰,重振昆仑。” 长平子摇头道:“说得简单,玉虚宫上千年积淀,岂是你说能重振就重振的,而且以贫道的判断,那岳光祖既然想以道门之首自居,是断不会让你我再在玉虚宫立足的。只凭你我几个,就算侥幸又占了玉虚宫,旁人来攻,你拿什么抵挡?” 先前那人被说得哑口无言,喃喃道:“那以师兄之言应当如何?” 长平子不答他的话,却向无念道:“天玄宫总算完好无损,说起来与玉虚宫都是一脉相承,但不知我等可否留在天玄宫,在寻机重建玉虚宫呢。这样一来,我等安全也有个保障,两峰来去又快捷,对重振玉虚宫也大有裨益。” 无念默然片刻,为难道:“天玄宫都是女子修行之地,实在不方便诸位师兄长住,虽然事出有因,本宫却也不想坏了上千年的规矩。” 长平子和几位师兄弟面露失望之色,不过这也不能够怪无念不讲同门之谊,天玄宫向来如此,又怎么可能在无念手中改变。 试想天玄宫自今而后,道士道姑混杂一起,这像什么样子,就是世俗间的门派,也没有这么做的。 长平子等人一时之间竟然成了无处可去之人。 卜夷散人道:“老夫和道长也算是旧识了,便说句直白的话,各位切莫抱怨。既然玉虚宫已毁,各位又何必念念不忘。天下间事有起有灭,有兴有衰,何独昆仑例外。老夫新创蜀山派,正是用人之际,各位若不嫌弃,大可到我门中来,老夫以上宾之礼相待,绝不会亏待了各位。” 长平子道:“让我等加入蜀山?” 若在以前,卜夷散人说这个话,无人会去理睬,但如今众人亲眼看到他施展无上道法重创了**师,这份功力放置当今天下,登高一呼,定然从者如云,卜夷散人一战成名,蜀山声名大起,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这个时候还来邀请,可说是诚意十足。 长平子眼望身旁几人,见他们眼神闪烁,都有意动之心,显然卜夷散人的一身道法比任何说辞都有分量。 如今的昆仑要人无人,还留在这样一个门派之内,可说看不见任何希望,所谓投人要趁早,蜀山刚兴,现在就进去显然能捞个好前途。 长平子长叹一声道:“我昆仑已无可一呼百应之人,便想重振昆仑也是有心无力,贫道可以答应道兄加入蜀山,只不过我等还有一点私心,就是若日后昆仑还有可扶持之人,道兄切莫因一点私心就坐视不管。” 卜夷散人大笑道:“此事包在老夫身上,玉虚宫虽亡,天玄宫还在,昆仑便不算消亡,老夫可以立誓,蜀山在日,定与昆仑结为盟友,同进共退,绝不违誓。” 长平子和几位昆仑弟子心中又喜又有些失落,向卜夷散人抱拳道:“那我等就加入蜀山,日后便依仗道兄了。” 无念也向卜夷散人道谢,如今的天玄宫便等于是昆仑遗存,以小小天玄宫顶昆仑派如此威名,实在是担当不起的,能得卜夷散人立誓结为盟友,就等于是得一强大力助,对将来大有益处。 此事可谓皆大欢喜。 卜夷散人见方仲坐在一旁默默不言,问道:“方小友可有兴趣入我蜀山门户,老夫先前就有招揽之意,你与小徒又是相识,以后一起切磋道法,可谓相宜,如今不妨再考虑一下。” 方仲摇头道:“只怕要让前辈失望,晚辈并无加入蜀山的打算。” 卜夷散人愕然道:“玉虚宫已灭,你不入我蜀山,又想到哪里去?需知今日之事你已得罪了不少人,若单枪匹马行走天下,只怕甚多艰难。” 方仲自嘲一笑道:“晚辈就算得罪再多人也不怕,他们若想寻在下的麻烦,只管来寻就是了,就只怕他们不愿意来。” 卜夷散人道:“什么意思?莫非就因为你道法大涨,旁人不是你的对手。老夫观你气息变化,那突兀而来的强大修为似乎并非你所有,虽然不知你是如何把控这份力量的,但旁人的东西终究是旁人的,总有一日要被别人拿去,不能当做永世之依靠。” 方仲道:“多谢前辈指教,我也知旁人之力只能借助一时,其实非是晚辈狂妄,不怕旁人报复,而是我远行在即,自己都不知能到哪里,天涯海角,何处是归途。” 卜夷散人愕然道:“原来如此。” 无念最是关心,问道:“你连自己都不知会到哪里去,所为又是什么?” 方仲道:“是为的菩提树。” 众人都是一怔,谁不知那菩提树是佛家圣树,怎么方仲又要去寻它。 方仲道:“非是晚辈想去寻菩提树,而是答应了旁人要取一截枝木回来。其实不但晚辈在寻这菩提树,便是慈云寺亦在找寻,若非仓堂主临死之前卜筮到树的下落,晚辈到如今依旧不知其所踪。” 方仲把慈云寺通悔大师等人所说之事讲了一遍,众人才恍然明白,原来释门亦是麻烦不断,正为这佛灭之事而担心,在四处寻找这传闻之中的菩提树,以期借此找到未来佛。 第七十五章 心有千结 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无念道:“既然你已答应了旁人,确实不好反悔不去。我也不来劝你别去,只是在去之前,还要多多准备才是,毕竟极西之地可非是什么善地。” 方仲点头道:“多谢师伯关心,我已略作准备了。” “你打算何时走?” 方仲斩钉截铁道:“原本晚辈还担心昆仑之事,如今有卜夷前辈一力承担,我想此间事了之后,便不再逗留,直接西去了。” 无念点了点头,说道:“那你就留在这里稍息数日,我让云袖再给你准备些远行之物。” 方仲感激道:“多谢师伯关心。” 无念笑道:“你不用谢我,其实有些事我一直没有和你说,既然你要远行,也不知何时回来,这些事不如就近说了。” 方仲心中有些诧异,他知道无念和自己似乎有些渊源,但自己不知详情,如今无念愿意说,那自己也乐得知道,毕竟藏一个疑惑在心中总是让人不大舒服的。 卜夷散人道:“老夫和门下弟子会在山下守护数日,以策天玄宫周全,之后便会返回蜀山。我这里有一面玉牌,和老夫手中持有的本是一对,乃是一同祭炼而来,只要一面受损,另一面就会受到感应,老夫把它留在天玄宫,若是有难,随时可用玉牌联系。” 卜夷散人从袖中拿出一面手掌般大小的绿色玉牌,造型精美,如同一面铜镜,正反两面都光可鉴人,把这块玉牌交给了无念。 无念谢过之后,卜夷散人便告辞下山。 长平子等人既然答应了卜夷散人加入蜀山派,也就一同随之下山,只不过在真去蜀地之前,玉虚宫一些事还是要处理一下才走,包括收殓紫阳真人、悬天真人和众多同门弟子的遗骸,并为之风光大葬。 那陈御风临走之时,向方仲道:“听闻方兄弟即将远行,临别之日在下一定前来送行。盼望你回来之后,还到我蜀山一聚。” 方仲道:“多谢陈兄美意,若我安然而回,定来看你和卜夷前辈。只是在下到如今依旧孤陋寡闻,不知蜀山派山门到底在哪里,要来寻时,也见不到陈兄。” 陈御风一拍脑袋道:“是我的不是,忘了方兄并不知山门所在,其实蜀山派乃家师早就想好了的名称,他老人家不以一山一水之地而命名本派,但落脚之地还是有迹可循,你入蜀地寻峨眉山,那便是我蜀山山门所在。” “峨眉山?卜夷前辈看中的地方,定是十分灵秀之地。” 陈御风告之蜀山所在之地后,和方仲拱手告别。 天玄宫终于安静了下来,无数天玄宫弟子都有劫后余生之感,虽然天玄宫幸存,但昆仑原本的依仗却是玉虚宫,玉虚宫既倒,天玄宫能否顶起这个大名,还依旧不可知。 而且此次大战也不能说天玄宫没有损失,前去支援玉虚宫的许多弟子就已经丧命在了玉虚峰上,连四大仙子之一的青衣仙子也死在了四灵万象阵内,如今天玄宫可以拿出来撑一撑门面的,只有无念自己和另一位紫衣仙子了。 到了晚上,方仲被无念再次召到她的那处临崖小院。 景物依旧,院内青松之下侍立着两个年轻女弟子,一个是姬云袖,另一个是她的师妹秦云绢,见到方仲来了,姬云袖只是笑笑道:“方师弟,师父等候你多时了。” 那秦云绢却扑闪着两只大眼,不停的上看下看。 方仲想起姬老丈之事,心中难过,说道:“姬师姐,有些事我还未告之师姐。” 姬云袖奇道:“什么事?” 方仲欲言又止,觉得就这么告诉姬云袖她老爹已死,实在是太残忍了些,况且她身旁还有别人,得闻此噩耗定然情难自禁,痛哭流涕,在旁人眼中失态。 那秦云绢见方仲看了自己一眼,就闭口不言,小嘴一撇,心中极不乐意,故意揶揄道:“师姐,小妹是外人,你们两个有悄悄话说,我不该来的。” 姬云袖啐道:“你胡说什么。” 方仲并未想到别处去,接口道:“待一会我从师伯那里出来时,再和你细说。” 说罢,进入无念所在的那间房内。 秦云绢向方仲做了个鬼脸,这才向姬云袖道:“你听你听,他要和你两个单独细说,哎呀师姐,他什么人都不找,偏来找你,分明就是喜欢你,师姐还说我胡说。” 姬云袖闹了个大红脸,难堪之下又解释不清为何方仲要寻自己单独说话,发起蛮来,一把揪住秦云绢的耳朵,低喝道:“让你瞎说,让你瞎说。” 秦云绢吃疼,叫唤道:“宫主,师姐欺负我。” 房内传出无念的斥责之声道:“这个时候还打打闹闹,都到院外站着去。” 姬云袖和秦云绢互瞪一眼,只得站到院门之外,离得远再想听无念和方仲之间的话,可就听不清了。 姬云袖抱怨道:“都是你,瞎叫唤什么,现在都不知师父说些什么。” 秦云绢摸着自己的小耳朵,不服气道:“谁让你拧来的,我再不叫,耳朵都下来了。你一向最疼我了,今日却下这么重的手,还敢说心中无鬼。” 姬云袖沉脸道:“你再说,真把你耳朵揪下来。” 秦云绢无奈道:“算啦,不和你说了,我自己说给自己听总可以了吧。我今天本来怕的要死,以为再也看不见明早的太阳了,可是就在我绝望之时,一个盖世英雄出现在我的眼前,他又年轻又帅气,目空一切,傲视群雄,就这么一掌,下面的恶人就死伤无数。就在那一刻,我便知道自己没有事了,只要有他在,天塌下来,都有人顶着。如果让我依偎在这样的英雄怀里,还有谁敢欺负我。” 姬云袖噗嗤笑道:“小妮子,自己思春了。” 秦云绢大咧咧道:“难道我说得不是,只不过我只是想一想而已,不像师姐你,连想都不敢想。” 姬云袖道:“谁说我想都不敢想了。” 秦云绢道:“那你想过吗?” 姬云袖道:“想过啊。” 秦云绢哈哈一笑,手指几乎点到姬云袖的鼻子上,说道:“那你还说我胡说八道,自己都有想过,反而来说我的不是,快把那一耳朵还给我。” 姬云袖这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忙道:“我是说想有个人来救我们天玄宫,可不是像你一样,好不羞耻的想躲到人家的怀里去。” 秦云绢道:“卜夷散人出现的时候,我也没见你这么激动啊,小妹可就站在你身边呢,当那方仲出现在空中的时候,一掌打退这么多人,我看到你全身都抖了,那一刻,你不觉得他特别的帅吗。” 姬云袖这次倒没对秦云绢怎么样,而是坦然而言道:“是的,那一刻我也很高兴,从来没有想过他会这样出现在我的面前,无敌于天下,让所有人仰望,这样的英雄,任谁都会折服。” 秦云绢叹道:“所以我们每一个姐妹心中都有一个英雄,只看是谁来扮他了。师姐,方仲既然想找你说话,而不是找我,那说明你在他心中还是有一席之地的。所以我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没有指望的事,才敢胡说八道,而有指望的事,反而不敢说了,生怕说错了变成没指望,你说我讲得对不对?” 姬云袖笑道:“看来日后讲经说法应该让你去,什么都让你说得头头是道。” 秦云绢连忙捂住小嘴道:“那我不说了,你可千万别让我上台去说法,若说错了,非给师叔打断了腿。” 二人闭口不言,都靠在院墙之上,仰望着星空发呆。 姬云袖记得初次带方仲来天玄宫,也是这么一个夜晚,只是当初一个小小弟子,玉虚宫不想收的弃徒,如今却成了天玄宫的大救星,世事无常,莫过于此。 也不知方仲找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该不是男女私情,可除此之外,又有何事不能对人言呢。 姬云袖本来无心考虑这些事,但被秦云绢一说,想起方仲出现的那一幕,从绝望到希望,确实让人浮想联翩…… 第七十六章 心有千结 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房内点着红烛红彤彤的火光映照在古色古香的座椅之上,让座上之人都显得分外红艳。 无念虽然没有穿回昔日的红服打扮,却依旧风姿不减当年。 方仲来到她面前,躬身拜倒,向无念道:“不知师伯唤我来,有何事吩咐?” 无念摆了摆手,让他起来,向旁边一张座位一指,说道:“你先坐下来,我慢慢告诉你。” 方仲应了声是,在一旁规规矩矩坐了。 无念略有疑惑的道:“卜夷前辈和我都看出来你之所以修为大进,是使用了不是自己的力量,这是怎么回事?” 方仲心道她果然要问,其实当初在玉虚宫和卢公礼大战的时候,估计她已经瞧出了端倪,只是当时太乱,而卢公礼又在一旁虎视眈眈,自己没说几句话就走了,她想问也问不起来。 如今只剩下她和方仲,便开口询问。 方仲点了点头,说道:“的确不是,那是另一人的本事,此人修为通天,曾是数百年前巫鬼道中的人物,机缘巧合之下,却钻入了晚辈的鬼冢之中。” 方仲终于把阴长生之事原原本本的告之了无念。 此事一直隐秘之极,几乎无人知晓,虽然卢公礼、卜夷散人这些人揣测出什么,但绝想不到还会有阴长生这样的人物。 丰都神宫的事,当时亲历者除了方仲、赵升之外,还有莫岚和童广二人,只不过后者完全不知阴长生已落入了鬼冢之中,还以为已被吸入了九幽地狱。 无念一直静静的听着,只有不明之时,才问了一两句,当听到方仲所这里面不但困着两位昆仑前辈,更是连真正的卢公礼都死在了里面,轻叹一声道:“这些事,你早些告诉我就好了。” 方仲道:“弟子原本想说的,可是根本没有机会。” 悬天真人对他恨之入骨,卢公礼居心叵测,玉机子只想利用他来剿灭要邀月堂,唯一可说之人就是钱文义,只不过他也是被利用之人,根本说不上什么话。 再者等真相大白之时,早已晚了。 无念道:“那阴长生附身在你的身上,没有什么害处么?” 方仲道:“他受我控制,并不敢胡乱作为,只是有时候出手过于狠毒,在我未及阻止之下容易伤及无辜。” “此事终究不是什么好事,若能离他远一些最好,毕竟修为还是自己修来的才得心应手,一直利用旁人,早晚要出事。” 方仲点头道:“师伯教诲的是,只是暂时找不到解决之法。他躲在我的鬼冢之中,让我父母都不得安宁。” 无念愕然道:“你父母?” 方仲难过地道:“其实弟子父母一直就在我的身边,寄居于鬼冢之内。” 无念只知方仲父母被害,没有想到他们已经成为了役鬼被方仲随身而带,“这鬼道功法果然神奇,你放出来我看。” “是。” 方仲此时操纵役鬼已得心应手,轻轻一拍腰间羊脂葫芦,一股白气冒出,阴风阵阵,两条宛如鲜活的人影出现在灯光之下。 无念凝神打量,见这两条人影依旧眉清目秀,唇白齿红,只是双目紧闭,两手相牵,站在那里无知无觉,一动不动。 无念离座而起,来到这两条鬼影前,默默看了良久,这才叹道:“与我和你父母相遇时并不多大差别,想不到这么多年之后,还有再见到他们一面的机会。” 遥想当年之事,不胜唏嘘。 “一向只听闻役鬼法害人不浅,你学此道可知有什么隐患没有?” 无念忽又问道。 方仲道:“其实役鬼法并非害人邪法,只是心术不正之人才利用他害人,弟子从一位前辈高人那里学得此法后,才知世人多有误解,从来只有恶人,而无恶法,弟子相信总有一日,我会鬼法大成,让父母再现人世。” 无念轻轻点头道:“我也不是迂腐之人,相信你定有自己的打算,不会阻止你弃鬼法不用。” 她接着道:“当初我初见你父母之时,见他们伉俪情深,曾经送了一只嵌珠发钗,不知你可知道?” 方仲惊讶道:“原来那发钗是师伯相赠,在我小时,娘把这发钗宝贝儿似的藏着,只在过节之时才带,平时并不轻易视人,可是……可是落到我手中时,发钗已碎,只剩下一颗宝珠,真是有负师伯大恩。” 当初这根发钗被失去神智的姜文冼打碎,只剩下一颗宝珠,也正是这一颗宝珠,居然让姜文冼获得了暂时的神智清明,最终独自走入深山失踪。 方仲当时并不知这颗珍珠一样的东西其实是颗辟邪宝珠,还以为是父母遗愿而起的作用,打碎了这一根发钗而心痛不已。 无念笑道:“不碍事,其实这根发钗也非我所有,乃是从别人处抢来的。” 方仲听了一怔:抢来的? “本来这事过去也就过去了,只是后来每当打坐修行,思量到此事时,便心内不安,似乎犯下了什么罪孽之事,让我无法平心静气,导致近年来修为沉溺不进。究根结底,还是因这珠钗而起。” 方仲想不到这无念一直还念念不忘早已送人的一根发钗,忙道:“此发钗虽然碎了,但留下一颗宝珠却还在弟子的手中,师伯若想取回,这便拿去。” 他虽然有些舍不得,但还是探手入怀,把贴身收藏的那颗辟邪宝珠取了出来。 此珠闪动着淡淡珠光,看上去并不怎么出奇。 无念道:“这只不过是一颗大一些的珍珠而已,虽然珍贵,还当不得一个宝子。我并非舍不得此物,只是想知道能让我道心不稳之物,究竟有何奇特之处。” 方仲奇道:“师伯也会道心不稳?” 无念道:“一个人修为即高,便可感应万物,与天人合一,故此内心坦荡荡者,在进阶之路上只要修为达到,想要突破某种境界,他的阻力要小得多。反之谁要是牵挂太多,犯下了有违本心的事,那就算是修为达到了,在最后进阶时也会危险万分,这一步,常人便谓之心魔难灭。” “师伯是说这颗宝珠正因为是抢来的,所以才让你内心难安?” 无念道:“本来这件事算不得什么大事,只是我修为既高,一番天人感应之后,反而对此事念念不忘起来,便知这件事没有结束,故而才向你问起。” 方仲内疚道:“定是弟子没有善加保管,让这如此贵重的发钗打碎,这才让师伯心有感应,念念不忘。” “不是的,打碎一支发钗算的什么。” 无念来回走了几步,皱眉道:“你为何一直说它如何贵重,是颗宝珠?” 方仲愕然道:“师伯不知么,你所赠的这支发钗上最贵重之物,便是这颗辟邪宝珠了。听闻此珠可以克制邪气,澄清心智,万恶不侵,有宁魂净魄之效。” “什么?” 无念重新注目此珠,有些不能相信的道:“你听谁说起此珠是颗辟邪宝珠?” 方仲道:“弟子数次遭到邪魂侵体,便是此珠救了性命,若是普通珍珠绝无此等功效,故此弟子敢肯定,这的确是一颗辟邪宝珠。” 无念伸手拿过方仲手上的辟邪宝珠,仔细观看良久,忽的面色大变,手一松,此珠落在了地上,缓缓坐倒在座椅之上。 方仲愕然道:“师伯怎么了?” 只听无念慢慢道:“怪不得已有身孕的离姑娘死命不肯放手,说这是关切她孩儿性命之物,我想她堂内什么宝物没有,却在乎这样一根发钗,定是她与姜文冼定情之物,这才出手抢夺,想不到,这竟然是一颗辟邪宝珠。” 第七十七章 心有千结 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方仲重新捡起此珠,默然看着无念,见她一瞬之间似乎想起了许多事,面色阴晴不定,只是没有说不来而已。 [燃^文^书库][]“师伯还要这颗辟邪宝珠么?” 见无念如此失态,方仲再次把此珠递了过去。 无念苦涩一笑道:“我并非想要此珠,只是想弄明白一些事情,如今我已知道了,有没有此珠没有什么两样。你自己收好吧,也许将来用得上。” 方仲只得又把此珠放入怀里。 无念沉吟片刻,问道:“你在山下闯荡时,有没见过转生堂的离夫人?” 方仲回道:“见过的,而且弟子还和她交过手。” “哦,她的一百单八根金针同时施展,你不用那阴长生,恐怕不是她的对手吧。” 方仲摇头道:“我和她动手时,还未遇到那阴长生,只以本身的修为与她对战,她不敌弟子的剑法,败在我的手中。” 无念愕然睁大自己的眼睛,艳丽的脸上满是不能置信之色:“她不是你的对手?难道她自生了孩子之后,修为不进反退,一点没有长进吗?” 方仲笑道:“师伯误会了,其实现在的离夫人是个假的,乃是一位身材相似的女子戴着面纱扮作离夫人,本事不高,不要说一百单八根金针了,能够同时施展二十根金针已是极限。” 无念淡淡一笑道:“原来如此,我想那神教俱都被**师控制,连离教主都没有实权,离姑娘又岂能例外,那假的离夫人定然是**师的人,而真正的离夫人只怕已被囚禁起来了。” “弟子也是这么想的。” “那你可有真正的离夫人所在消息?” 方仲摇头道:“不知。” 无念又轻叹一声道:“如今我执掌这天玄宫,琐事甚多,无暇分身理会其他的事,等平息一段时间之后,或许本宫要下山一次。” “师伯要下山?” 方仲虽然感到奇怪,但心中直觉此事多半和那离夫人有关。 无念不欲多说,方仲只得不再打听。 无念道:“你要远去西方,有什么缺的东西,尽管和我说,也不知此一去要耗费多少时候,或许你回来时,我这天玄宫亦不在这世上了。” 无念的脸上浮现出少许的疲惫之色。 玉虚宫被灭,只留下天玄宫,那这天玄宫宫主,岂非就是昆仑派掌教? 无念从未想过要担此重任,如今千头万绪乱作一团,自然有些力不从心之感。 方仲问道:“弟子离开玉虚宫时,紫阳师叔祖从后山出关,不知如今怎样了?” 无念淡淡道:“听闻他和离教主在四灵万象阵中交手,已然仙逝了。” 一想到紫阳真人那身傲骨和豁达气度,方仲心中又是一阵难过,虽然他和紫阳真人相交不多,但还是让人折服,若昆仑在紫阳真人手中执掌,当不至落到这种地步。 “但不知我师父是否无恙?” “你是说钱师弟么?他一回来就被投入大牢之中,后来大战一起,混乱不堪,谁也理会不到此事,不知是否逃了出去?” 无念那脸上的一丝疲惫之色在方仲说起钱文义时又振奋了起来,接着道:“被你提醒我差些忘了,如今敌人已退,是应该派人重回玉虚宫看一看。我这就让云袖过去。” 无念站起身来,正想把姬云袖再叫来,方仲插口道:“师伯,弟子想和姬师姐一起去玉虚宫。” 无念道:“你远行在即,一应之物都准备妥当了么?” 方仲道:“早在来天玄宫前,弟子便已略做准备了,另外我也有几句话想和姬师姐说。” 无念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同云袖一起去吧,还骑本宫那只红鸾鸟去,若能在玉虚宫救出几个侥幸逃生的弟子,也算功德无量。” 二人从房内出来,把外面的姬云袖和秦云绢叫了进来,无念道:“云袖,你与方仲一起去玉虚宫看一看,若有活着的师兄师弟便都带来,我想那灰烬之中或许还有许多有用之物,若都不曾烧毁,你回来后我再派人去取。” 姬云袖躬身应了声:“是。” 一旁的秦云绢则挤眉弄眼的向姬云袖打眼色,姬云袖偷眼看见,不禁脸面一红。 那只红鸾鸟就栖息在崖顶之上,无念只是轻轻唿哨了又一声,它便拍着艳丽的翅膀从天而降,落在众人身前。 “小心一些,岳光祖为人阴险,走时又留下什么陷阱也未可知。” 无念又叮嘱了几句,姬云袖低着头一一答应,这才纵身骑在了红鸾鸟的背上,招呼方仲上来。 红鸾鸟在二人坐稳之后,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叫,这才拍打着翅膀腾空而起,离开崖顶小院,向玉虚峰飞去。 下方的无念和秦云绢仰头看着他们越飞越远,直至消失在夜空之中。 夜空宁静,没有什么风。 红鸾鸟飞得并不急,二人在鸟背之上静静的谁也没有说话。 反倒是方仲先开口道:“我记得姬师姐第一次来看我时,也是这样一个晚上,骑着红鸾鸟而来,我坐在鸟背上差些被你吓死。” 姬云袖扑哧一笑道:“是啊,谁能想到数年之后,师弟你便会成为一个拯救天玄宫的大英雄。” 方仲笑着摇头道:“卜夷前辈才是力挽狂澜的高人,我只是适逢其会罢了。” 姬云袖道:“你也不比他差,那岳光祖都被你打跑了,又有几人能够做到的。” 方仲想说这不是自己的力量,但阴长生之事可以和无念说,却不可以告之所有人,这已是自己的一个秘密,虽然不知这秘密是好是坏,能够保密多久,但在没有想到解决之法时,还是少让人知道的好。 转眼玉虚峰出现在眼前,此刻的玉虚峰上烟火尚未全部熄灭,许多地方依旧黑烟滚滚,火光闪动,无数被烧得只剩下粗大立柱和房梁的阁楼,静静的竖立在夜色之中。 红鸾鸟掠过紫霄宫,见下面早就烧成了一片白地。 方仲道:“就在这里下来吧。” 姬云袖操控着红鸾鸟在紫霄宫后殿的位置落了下来。 翅膀拍打扇起的狂风,把许多本已沉淀下来的飞灰又吹了起来,白蒙蒙一片呛人口鼻,二人掩面从鸟背上跳下。 看着这周围似曾相识的场景,方仲感慨不已,虽说自己反出昆仑,但只是对昆仑掌权者的不满,而不是不喜欢这已有上千年积淀的昆仑圣地。 二人从紫霄宫向着昆仑台方向一路走来,满地的刀剑和尸骸,许多人被烈火吞没,只留下一堆骨灰。 不要说遇见一个活口,就是原本放养在玉虚峰上的许多飞禽走兽亦不见踪影,除了不时传出木梁焚毁后倒塌之声外,寂静的如同荒冢。 姬云袖不禁有些害怕,向方仲靠得近了些。 方仲走在前面,忽地站住脚步,姬云袖不察,自顾低着头走路,一下子撞在了他背后,哎呦的一声差些跌倒。 方仲顺手一把拉住她的皓腕,沉声道:“师姐,我有几句话和你说。” 姬云袖也不知自己为何不从方仲手中抽出手腕,只觉有他在身旁,心中安稳了许多,她白皙的面庞腾的飞上一片红霞,吃吃道:“师弟……你要说什么?” 方仲欲言又止,看得姬云袖几乎抬不起头来。 “我是想告诉你,姬老伯他……他已经去世了。” 方仲终于开口道。 姬云袖瞬间红霞飞退,抬起头看着方仲…… 第七十八章 心有千结 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粉红色的幕帐低垂,一个面罩黑纱的苗条女子站立在华丽的大床之前。 [燃^文^书库][]-乐-文-小-说---c她看着床上睡着的一人,轻轻叹了口气。 这间屋内装饰华贵,一品一物都不是平常富贵人家可比,但再怎么金碧辉煌,却改变不了这屋内的冷冷清清、死气沉沉。 门外传来一个人沉重的脚步之身,身影一闪,一个身披斗篷,耳挂骨环的高大男子出现在门口。 在门口两旁侍立的两个女婢同时躬身,向那男子道:“神使大人。” 那男子冷哼一声:“夫人呢?” “夫人正在照顾小姐。” “什么小姐,神教已亡,以后不得以小姐自称。” 那两个女婢惶惶道:“是。” 来者正是**师身旁的神使大人,此刻的他傲气满脸,对这房内之人不给一点颜色,连那曾经高贵的夫人亦是如此。 面罩黑沙的的女子来到神使大人面前,躬身施礼道:“弟子参见神使大人。” 语声恭敬,举止不敢有半点懈怠。 神使大人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夫人虽然皈依我佛,不过是个小小弟子,但你毕竟为法王做过许多事,所以依旧可以做这转生堂的堂主,只不过切莫以为还是离教主的女儿,就可以呼来喝去的指挥旁人,需知如今的转生堂可不是神教的转生堂,而是我佛大明轮法王座下的一处分堂。” “弟子知道,不敢有违法王佛旨。” “你若做得好,法王和我说了,可以赠一个香玛佛的身份给你,这可是法王恩宠,特意给你的殊荣。” 离夫人拜倒在地,向神使大人道:“多谢法王恩赐。” 神使大人道:“起来吧。让你照顾的那个丫头怎么样了?” 离夫人站起身来,看了一眼依旧寂静无声的大床,低声道:“自重新封印之后,她便一直未醒。” 神使大人道:“只要不死就好,若真死了,可要及时告之我,也好另找个种器之身。” 离夫人听得心中一寒,忙道:“虽然未醒,但她性命应该无碍,也许用不了多少时间,她自己就康复过来。” “如此最好了,反正她的事你多多留心就是,法王因为和那卜夷散人相斗,受了点轻伤,需要闭关数月,这一段时间所有的事都是那千幻上师在打点,你有什么事可以去找他。这是法王闭关之前亲口吩咐下来的,不得懈怠。” “我记住了,不敢离开她身边半步。” “嗯,本使暂时就吩咐你这些事,告辞了。” “恭送神使大人。” 离夫人和两位婢女一起躬身,目送着神使大人一甩斗篷,威风凛凛的走出屋门。 屋内重又陷入了一片寂静。 离夫人站直身子,缓步来到床前,伸手慢慢掀开帷帐。 这一举动不知重复过多少次,但这一次离夫人却身子一震,目光注视着帷帐内,抬起的手迟迟没有放下。 “你们两个去给我烧些热水来。” 离夫人扭头吩咐道。 两个婢女答应一声,走去门去烧热水。 待二人的脚步之声走远,离夫人重又转头看向帷帐,语声有些颤抖的道:“你终于醒了?” 床上香褥之中,一个面色苍白的清丽脸庞正睁着无神的双眼一动不动的看着帷顶,漆黑的长发随意的披散在被褥之上,一点嫣红让她那单纯的黑白世界增加了点动人的颜色。 只是这一点颜色还不足以唤醒这小小一方世界的沉寂和枯萎。 生命若被禁锢,看不到任何希望,再茁壮成长的绿芽,也会在一片死寂之中枯萎死去。 无神的眼眸听到呼唤,长长的睫毛抖了抖,终于聚起了一点灵光,从帐顶缓缓移动,落在了离夫人的脸上。 过了好久,才有那低低的一声呼唤:“娘……” 离夫人喜极而泣:“金玉。” “……” “你醒了就好。” 离夫人放下帷帐,从一旁的桌子上端起一只金盆,那里有半盆清水,清水之中浸着一条毛巾。 离夫人拿起毛巾,用力拧了拧,这才铺在手上,伸到帷帐之中,为那早已失去颜色的脸庞细细擦拭起来。 湿毛巾擦过苍白的肌肤,如久已蒙尘的玉器,重新亮起了一点点光泽。 “这是哪里……?” 床上之人轻声说道。 或许是因为久不说话的缘故,语声有些苦涩,有些单调,有些简单,简单到听不见任何蕴含的感情,就如同她前一句“娘” 一样,只是一个说惯了嘴,习以为常的符号。 离夫人并未听出这话声中的冷漠,欣喜早已蒙蔽住了她的眼睛,柔声道:“这里是天墉城。”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离夫人道:“是娘带你来的,你受了重伤,被**师所救,却一直昏迷不醒,娘为了照顾你,只好把你带在身边,故此来了天墉城。” 床上之人的目光怔怔看着离夫人,似乎早已看穿了她在说谎。 离夫人的心不禁有些慌乱,温言道:“娘不会害你的,你要相信娘。” 床上之人并不说话,反而把眼睛闭了起来。 离夫人有些失望,把毛巾重新又放回金盆之中,说道:“你刚醒来,不易起床走动,你再睡一会儿,娘已让人去烧热水,等一下洗了手脚,活动一下筋骨,再起来不迟。” 屋内转瞬又陷入了沉寂门口又有脚步之声传来,离夫人以为是那两个女婢烧水回来了,心道她们一向懒散,怎么今日却勤快起来,只一会儿就把事做完,说道:“把热水先放桌子上,本夫人待会再用。” “什么热水,是我家妙夫人特来唤你过去,她走得乏了,让你去给她揉一揉。” 一个粗声粗气的女子声音说道。 离夫人愕然看去,只见进来的是一个打扮花枝招展的女子,浓妆艳抹,一脸的鄙夷之色。 离夫人有些生气道:“本夫人正忙呢,没有空伺候你家夫人去。” 来得这个女子冷笑道:“连神教都亡了,你还当得什么夫人?当年若不是我家夫人在法王面前美言几句,岂能轮得到你,如今装惯了的,居然忘了自己是什么人.” “你……” 离夫人勃然变色,只是她的脸被黑纱遮住了,看不见面色变化,但从她颤抖的身子可知,已是十分气愤。 但气愤归气愤,在无法反抗的力量面前,渺小的人只能选择无奈。 离夫人忽然想起床帏之中的人,低声道:“我又没说不去,你说话小声些,何必嚷嚷的这么大声。” 那女子道:“我家夫人等着呢,你推三阻四的还摆夫人架子,我岂能不说。” 离夫人终于软了语气道:“我换身衣裳就随你去。” “快一些,别换个衣服都磨蹭半天。” 离夫人迅速进入内房,不久又出来,已把那长袍拽地的华服换成了一身窄袖收身的劲装,愈加显得她身材之出色,加上那黑纱遮面只留出来的两只迷离双眼,看得那艳妆女子羡慕不已,心中更是憎恨。 恰巧那两个烧水的女婢提着水壶回来,壶中热气直冒。 离夫人道:“我去见妙夫人,你们留在房内好生伺候小姐,若是她醒来而本夫人还未回来的话,就扶着她把手脚洗了,搀扶着她走几步,听到没有。” “是,夫人。” 离夫人看了一眼床帏,这才向着那艳妆女子道:“走吧。” 那艳妆女子扭动腰肢,带着离夫人从容离去。 两个女婢把热水放下,其中一个见四下无人,走到床前撩开帐子探头一看,笑着道:“夫人傻了,小姐都不知睡了多久,只她一走便会醒?还让我们搀扶她走两步,这不是说笑么。” 二人并不知离金玉刚才还醒来的另一个道:“管她作甚,睡着了正好,你我乐得偷闲。” 二人自顾坐在了椅子上大声说起话来,先前一个说道:“你听说了没,连我们家夫人都拜在了**师座下,甘心当一个什么殿教女,听说是**师座下女弟子之中最差的一个。” 另一个道:“此事我如何不知,你不见那神使大人对我家夫人都是什么态度,可见在他们眼中,我家夫人根本就不值一提。” 前一个女婢道:“哎,离教主在时,离夫人何等的威风,如今离教主不在,连神教都改换门厅了,她这离夫人自然不受待见。也真不知,她甘心拜在**师门下,图得又是什么?” 另一个低声道:“这你便不知了,我听说其实我们家夫人之所以能安安稳稳当这个夫人,乃是**师安排的,要不然那些神教之中的老人要么被杀,要么叛出神教,何以离夫人一直安稳无恙。” “说得对,若无**师扶持,她也当不来这个夫人。只是苦了小姐,竟然被那**师当作什么种器之身来用,离夫人也真舍得。” 另一个女婢冷笑道:“你也真傻。” 那婢女愕然道:“我傻什么?” “我笑你连这也看不清,我早知了,这离夫人如此绝情,只有一个道理可解。” “什么道理?” 那女婢似乎也为自己如此聪明而得意,一字字道:“只怕连这离夫人都是假的!” 二人自说自话,浑然不知在床帏之中,离金玉紧闭的双眼睫毛颤动,在被褥之中的小手紧握,指甲深嵌,已捏出血来。 第七十九章 心有千结 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天空万里无云,碧空如洗。[燃^文^书库][]就爱上网 WW。 LWXS520。 OM玉仙峰下的一片广垠山林下,一条大河波涛汹涌,蜿蜒向西。 这条河在昆仑山下叫白水河,但朝西去却叫做天河,天河再往西,便是传闻中的黑水雪域。 方仲此刻骑着狰狞兽就停留在白水河边,他身背剑匣,数个包裹驼在狰狞兽的身上,正同送他到这里的众人告别。 天玄宫宫主无念亲自带着姬云袖、秦云绢还有几位弟子前来相送,让方仲诧异的是那个紫衣仙子也来相送,记得当初自己和她可是狠狠地打过一场,只是如今她面色平静,似乎早已忘了此事。 卜夷散人还留在山下未走,特意让陈御风带着两个师兄弟来送别,并且带来了一只药囊,里面放着数十颗疗伤止血药丸,都是卜夷散人亲自炼制的,十分有效。 方仲已知卜夷散人炼丹精奇,当初他就曾经送给自己一些药丸使用,误打误撞救了鹞鹰王的性命,故而也不推辞,把药囊收了下来,并让陈御风代为感谢卜夷散人的赠药之情。 陈御风道:“方兄不必多谢,家师可是十分看重你的,等方兄远赴归来,切莫忘了来蜀山看望我等。” 方仲道:“此一去我也不知能否顺利回来,就算回来又要费时多久,若真平安而回,在下一定去蜀山拜望卜夷前辈和陈兄。” 陈御风笑道:“一言为定。” 一旁的无念温言道:“方仲,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前途险恶,只送你一句话,不能勉强时千万不要强求。” 方仲道:“多谢师伯提醒,弟子会小心谨慎的。” 那紫衣仙子飘然而至,笑着道:“虽然我很想打你一顿出气,但时过境迁,看在师姐的面上,我作为长辈也不来和你计较。只是有一件事,还需你替我来做。” 方仲汗颜道:“不知师叔有什么事能让晚辈效劳的。” “我三师姐跟着那姓巴的莽汉走了,听说所去之地也是那雪域之中,你若是机缘巧合之下见到了她,跟她说一声,师妹十分想她,若是有暇,不妨再回来看看。” 原来这紫衣仙子和那白衣仙子梅玉茹年纪相当,感情最好,四仙子之中青衣仙子一直冷傲非常,而红服仙子性格刚烈,不苟言笑,只有她们二人才无话不说,是十分相投的姐妹。 方仲道:“若见到梅师伯时,一定把话带到。” 方仲又向余下之人告别,特意对姬云袖道:“姬师姐保重。” 姬云袖目中隐隐有泪光闪动,向方仲道:“方师弟也自己保重。” 方仲轻轻一催狰狞兽,此兽早就等不及了,四足生风,踏着河边碎石,向远方冲去。 方仲只来得及向身后挥了挥手,此兽便载着他消失在狂奔扬起的一片烟尘之中。 无念等人返身回转天玄宫,只有姬云袖还站着不动,那秦云绢轻轻一拉姬云袖衣袖,说道:“别看啦,再看就成望夫石了。” 姬云袖道:“你又胡说。” “还说我胡说,宫主和我师父都看到了,也不知谁泪眼婆娑,舍不得人家要走,你看看你自己这样子,瞒得住谁?” 姬云袖慌忙擦拭自己的眼泪,说道:“你误会了,我才不会为这小子落泪。他要走就走,关我什么事。” 秦云绢笑道:“那也不关我的事,为什么我就笑得起来,你就哭了呢,你看宫主和他关系这么好,也不见宫主落泪啊。所以你也别否认,他走的时候,你的伤心失望都写在脸上了。” 姬云袖恼羞成怒:“你这张嘴就喜欢胡说八道,我不理你了。” 一跺足,不理秦云绢在身后的呼喊,先一步向无念等人追去。 或许秦云绢说得对,也或许是错的,那心情只有姬云袖自己才懂。 一骑扬尘,远去的又何止是伤心失望。 ――――――――空旷的房间内一如前几日的冰冷无情,死寂无声。 一条倩丽的身影正盘坐在床上,她的两手轻轻挥舞,一滴殷红的鲜血正在她的掌控之下在身前慢慢旋转。 这滴血如同她额头上的红痣一样,都是鲜红夺目,所不同的是一个镶嵌在头上无法移动,而另一个却可以被她挥来挥去。 房门外又传来了脚步之声,她迅速一招手,这一颗血滴飞入她的额头之上,与那红痣合二为一。 那红痣在触及这血滴之后,顿时刺目的光芒一闪,似乎有一物要从那红痣之中冒出,她连忙用手按住额头,强忍着剧痛钻入被褥之中。 随着脚步之声停止,两条人影已来到帷帐前面,离夫人的声音道:“她虽然醒来,但身体虚弱,一直都躺在床上静养,又怎么可能乱走。” 另一个声音道:“老夫也只是代法王前来看一看,他在闭关之前曾经告诉老夫,多多留意这丫头的状况,老夫可不想有什么意外发生。” 离夫人的声音道:“那上师可以亲自查看,看看她是否如我所说,一直在床上静养。” 帷帐一掀,露出两个人的面容,其中之一自然是黑纱蒙面的离夫人,而另一个却是长脸白须的卢公礼,只是此刻的卢公礼已换下他平常所穿的白色长袍,反而披了一件黄色僧衣。 卢公礼细细看了床上所睡之人一眼,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她一直没有下床,那老夫也就放心了。” 粉红的帷帐一动,掀起的帷帐又被他给放了下来。 离夫人的声音道:“法王为何突然又不放心妾身照看这丫头呢?” 卢公礼的声音道:“老夫又怎会知道,只知他和卜夷散人相斗之时伤了元神,急需要疗伤恢复元气,其余的法王不说,老夫自然也不会问。需知一个人知道了太多不该知道的东西,往往都活不长。” 离夫人尴尬一笑道:“那现在上师可以放心了,本夫人敢保证,在这丫头可以下床之前是不会到其他地方去的。” “我受法王之托,每过段时间便会过来看一看。这里如有异常情况,需及时向我禀告。” 卢公礼又叮嘱了几句后,才出门而去。 离夫人把他送走之后,这才走到床帏处,隔着帐子痴痴看着床上人影,却浑然不知床上人影亦睁着大眼,看着帐子后面的离夫人。 二人虽然只是隔着一层薄薄的帷帐,但身影是如此模糊,二者之间的距离也似乎在越拉越远。 第一章 佛陀天下 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朔风一吹三万里,冰雪欲封九重天;长路漫漫终有尽,莫道前尘是归途。 本文由www。 lwχs520。 com首发一人一兽在雪原之上疾奔不止,扬起的积雪在身后拖了一根尘尾,而在尘尾之后,五条壮硕的黑影狂追而来,嘶吼声不时从这几条黑影之中传出。 忽的前面雪原出现一处凹谷,宽达数里,因为冰雪覆盖的缘故,直到走进了才发现洁白的大地之上还有如此巨大的一个陷坑。 疾奔的一人一兽霍然停止,在悬崖边停了下来。 远处的五条黑影嘶吼的更加凄厉,自动分作扇形包抄前进,把一人一兽围在中间,不需要任何的命令,一待包抄就绪,几天黑影同时扑了过来。 它们的动作整齐划一,已不知重复过了多少次,死在它们的利爪之下的猎物,也不知有了多少,在这五百里的地面之上,它们从未遇到过敌手。 呛啷一声响,一道湛蓝色的剑光横扫而出,在极近的距离内,其中一只恶兽顿时被扫中,发出一声凄厉嘶吼之后倒栽在雪地之上,翻滚的巨大躯体砸得积雪飞溅,如同爆裂开来的烟花。 另外四条黑影毫不畏惧的扑上前去,人影腾空而起,与座下兽分离了开来。 他的座下兽亦发出一声怒吼,向着其中一条黑影张口就咬。 一场混战在白色的雪地之上瞬间展开,鲜红的颜色即将给这枯燥的白色平原涂抹上一层美丽的图画。 最后一声悲鸣在深达万丈的山谷上空回响,一条黑影翻滚着从山崖上跌落于下面的黑暗之中,发出不甘心的嘶吼。 人影大口喘着粗气,喷出的热气瞬间就被冻成了冰花飘落在地,在他的脚下,一头银白色的巨狼圆睁双目,歪倒在雪地之中,鲜红而又冒着热气的鲜血在肆意流淌。 他的肩头被恶兽的利爪给割伤,露出绽开的皮肉,不过这点伤对于他来讲已不算什么了,反而是这身上的衣服因为这次的撕扯而彻底成为了褴褛的破布。 狂风吹过脸庞,长发扬起,露出方仲的眼眉,数月的风霜袭打,让他那略显稚嫩的眼眉多出了一股坚毅之色。 方仲此刻的穿着已与离开天玄宫时大不相同,身上除了里面还是原来的衣物,外面所穿已俱是兽皮缝制。 也许是方仲选择的时候不巧,刚出白水河,进入所谓的天河地界,便遇上了寒风呼啸,飞雪连绵,大地一下子从五颜六色变得单调简单,随着飞雪而来的,还有四处觅食的凶残猛兽。 当大雪覆盖大地,任何移动的身影都显得那么显眼,于是这一路之上,方仲遭遇了无数次猛兽的袭击,虽然大都化险为夷,但受伤总是难免,在一次次的搏杀之中,方仲和狰狞兽也变得越来越适应这弱肉强食的世界。 唰的一声,炙热的火焰剑一下子斩掉了一头巨狼的头颅,方仲又是数剑,很快一张硕大的狼皮给他剥了下来,他把这张皮刮去血肉,用雪擦拭干净,与另外几张放在了一起,卷成一团,捆在身后。 巨狼剩下的骨肉很快成为了狰狞兽的美食,方仲自己坐在一旁休息,看着它大块朵骨。 虽然现在不在下雪,但在天黑之前还是要尽快找到一处歇息之地,要不然自己又可能在狂风呼啸的冰雪之中冻上一夜,那种滋味,尝过一次后再也不想尝第二次。 待狰狞兽吃饱喝足,方仲重新坐上它的脊背,沿着刚才发现的深谷向西方而去。 数个时辰后,眼看天色就要暗了下来,方仲终于看到在山谷的尽头,两边的石壁之上,开凿着七八个洞窟,洞窟之外有几根石柱和石头垒砌的几间简陋之极的马厩,里面居然还牵着两头瘦马,在飞雪寒风之中瑟瑟发抖。 这里居然住得有人! 方仲大喜之上迅速从山谷上方寻路下山,终于在一处斜坡之上看到有一条已被积雪覆盖的小径,若非有一行杂乱的马蹄印顺着这里下去,几乎不可辨认。 方仲顺着这条路迅速下到谷底,奔那几个洞窟而来。 狰狞兽疾奔而来的风声和兽蹄踏破积雪的沙沙声打破了这里的寂静,立刻便有三四条人影手拿着杆杖奔出洞口,警惕似的看着飞奔而来的方仲。 狰狞兽停下脚步,凶戾的眼神看得那几个人面色大变,纷纷畏惧似的向后退了几步,把手中的杆杖抓得更紧了些。 方仲跳下兽背,拍了拍身上积雪,这才向几人抱拳道:“打扰各位了,路遇风雪眼看就要入夜,不知可否方便一二,让在下借宿一宿。” 那三四个人朝洞窟里面看了几眼,其中一个年长之人毛发杂乱,胡子拉碴,披着一件兽毛结成的大氅,冷冰冰道:“不方便。” 若在以前,人家这样冷冰冰拒绝,方仲定然感到难堪不已,不知该如何处置,但现在却不同了,这荒郊野外的,如果自己真的被人家一说就走,那受苦的只能是自己。 方仲走上几步,说道:“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大叔何必拒绝,在下不会白住你的。” 把先前所杀巨狼的狼皮从身后拿出,甩到那几人脚前。 狼皮之上血迹未干这几人震惊的看着脚下狼皮。 方仲道:“这几张皮是我在来时的路上剥来的,应该价值不菲,就送了给你们,权当鄙人的宿钱。” 那个年长之人颤声道:“这……几头狼是你杀的?” 方仲点了点头。 几人的脸色马上就变了,那个年长之人弯腰道:“贵客请进,这里也不过是我等暂时歇脚地方,十分简陋,不要怪我等招呼不周。” 方仲笑道:“没事,在下只求避避风雪。” 他看了一眼那个简陋的兽栏,把狰狞兽牵了过去,让它躲在里面。 这兽栏里还好铺了枯草,虽然四处透风,也比露宿在不能挡风遮雨的荒郊野外要好。 同样牵在里面的两匹瘦马在狰狞兽趴在隔壁之后,立刻惊慌嘶叫,四蹄打颤,想走又挣不开缰绳,扑通一声,趴在了地上抖成一团。 这一幕让另外几人更是吃惊,看着方仲的眼神露出了畏惧之色,把手中的杆杖都收了起来。 那年长之人恭恭敬敬道:“请进。” 方仲道:“不客气,大叔也请进。” 二人在另外三人陪同下,踏着石阶向其中一个洞内走去。 方仲一进这洞窟才发现这里面空间相当大,在外面看以为是几个单独的洞窟,其实不是,几个洞窟之间都是打通的,这才让里面显得很大,任意一个洞口都可以通到这里面来。 洞窟之中点着一堆篝火,或许是因为没有太多柴火可烧,火头不大,只能朦胧照亮这里面的环境。 方仲看见另有一群人围坐在火堆旁烤火取暖,看身形有男有女,大都低垂着头一言不发,偶尔有几道眼神从人群之中看来,也迅速收了回去,似乎十分谨慎。 方仲想也许这一地方的人天性如此,对外人警戒之心较重,便不和他们混在一起了,自顾寻了洞窟一处平缓的地方,盘膝坐了下来。 那几个人回到人群之中,立时便有数人探头过去和那几个人交头接耳的小声议论,同时也不时有人用惊讶的目光看向方仲。 方仲解下所背剑匣,又把身上披着的兽皮摊在地面之上,翻身躺倒,这一刻只觉舒心无比,虽然这洞窟之内依旧冰冷,但没有风雪吹来,也不用担心恶兽撕咬,方仲很快就朦朦胧胧的进入了梦想。 忽地有细碎的脚步之声逐渐靠近方仲即便在睡梦之中,但修行多年的感应异常灵敏,马上就警觉了过来,心道:“这些人看自己只有一人,莫非起了什么不轨之心。” 方仲虽然闭着眼,但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一条娇小的身影在身前停了下来,接着她那身上披着的皮袍滑落,伴随着急促的呼吸之声,一具散发着清香的光溜溜的酮体竟然向方仲的怀中倒了下去。 第二章 佛陀天下 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方仲霍然睁开眼,把手一抬,已托住了压向自己的**,入手之处软绵绵的,有一丝滑润,有一丝冰凉。 [燃^文^书库][]啊! 一声娇呼从手上那苗条的身影上发出。 方仲本以为她会就此收手,匆匆离去,谁知那身影颤抖了一下后,却又平静了下来,昏暗的火光下,一对明亮的眼睛闪动着泪光看着方仲。 有泪光说明她不是自愿的,却又不挣扎,反而抬起手,颤抖着去解方仲的衣襟。 二人的距离如此之近,她呼出的热气几乎都喷到了方仲的脸上。 “住手!” 方仲终于忍不住低喝道,并且用力一推,把那娇小而又热情的身影无情的拒绝了开去。 扑通一声,那少女摔倒在地。 如果原来那双大眼之中的泪水是难堪与不情愿的话,那现在所留的泪水一定是委屈与不解。 为自己感到委屈,为方仲感到不解,在寒冷的冬夜,一位温柔的少女投怀送抱,居然有人会拒绝。 远处传来数人的怒喝声,接着刀光一声,有人拔出弯刀,奔着方仲而来。 方仲迅速起身,把剑匣背在了身上,然后冷眼看着围拢上来的人群。 人群之中一个粗壮的青年手拿弯刀,刀锋对着方仲,满脸的怒容,喝道:“她哪里不好,你要这么对她?” 方仲愕然道:“阁下何出此言?” “阿雅已经是我们这里最好的姑娘,你竟然还嫌弃她,分明是想羞辱我们。” 那个年轻人的脸都涨得通红,神情激动的说道。 他一方面固然是为了方仲无情而愤怒,但更愤怒的是有人竟然瞒着自己把他心爱的女人送到别人的怀里去。 方仲有些莫名其妙,自己不过拒绝了一个并不心甘情愿的少女,这不是羞辱,而是尊重,何以这些人这么生气,甚至刀剑相向。 远处又有一人喝道:“住手!” 接着人群一分,方仲早就见过的那个年长男子面色严峻的走了进来,伸手抓住那个年青人的手腕,说道:“郎布,贵客不喜欢,是我们招待不周,已经对不住人家,怎么还可以把刀拿出来,快收回去。” 那年轻人懊恼的插刀入鞘,向着方仲呸了一声,恨恨转身离去。 人群之中两个年老妇人走上前来,用一条毛毯盖住了那依旧坐在地上落泪的少女,扶着她向火堆走去。 那少女回过头来,俏丽的脸庞之上泪光莹然,委屈之中更多了一份幽怨。 方仲向着那年长之人温言道:“大叔,在下不是有意冒犯,实在不知发生了何事?” “不关你的事。” 那年长之人有些意兴萧索的道。 “是我家的阿雅还不够好,不能让你为了她动心。可惜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了,若我的大女儿还在,也许你会多看她几眼。” 方仲惊道:“她……是你女儿?” 让自己的一个漂亮女儿在黑夜之中去陪另一个男人,被拒绝后,反而责怪自己的女儿不好,而对那个男人感到万分抱歉,这等事若不是方仲亲历,决计想不到会是真的。 方仲只觉自己的头有些大,觉得自己还是离这些人远一点的好,向那人道:“在下一早就走,绝不打扰各位。” 那人摇了摇头,失望地道:“像你这样的勇士,没有最漂亮的侍女给你,你是不会留下来的。” 说完话,他竟然似乎一下子就老了二十岁,弯着腰走回人群,而他周围的那些人群也用毫无善意的眼神冷冷看着方仲,随着他返回火堆,默默的坐了下来。 气氛奇怪之极方仲再也无心睡眠,身子靠在石壁之上,只等着天一亮就走。 这些人如此古怪,早知道会遇上这么尴尬的事,方仲宁可和狰狞兽挤在一起。 正在胡思乱想,人群之中一条人影站了起来,向方仲这边看了几眼,然后不顾旁人的劝阻,慢慢的走了过来。 人还未到近前,方仲就已经从身形上看出,走来的就是先前那个投向自己怀中的少女。 方仲把头侧过去,只当没有看见。 人影在方仲数丈开外就停住了脚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道:“我是不是很丑?” 方仲原本不想回答,但那身影又不甘心的走前几步,不依不饶的道:“别人说我很美,郎布那么喜欢我,为什么你却拒绝了我。” 方仲转过头来,凝视着那充满朝气的脸,脸上依旧挂着委屈与不解。 看来自己不说清楚,这个奇怪的姑娘是不会轻易离开的。 方仲无奈的道:“你很美,一点都不丑,如果我是郎布,也会喜欢你的。” 那少女脸上终于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你不骗我?” “当然,我不骗你。” 少女脸上突然涌上了一抹嫣红,又向方仲走了几步,二人离得已经很近了,这才轻声道:“那么你抱抱我,我要让我爹看到,你拒绝我不是因为我不美,不是因为我让你生气。” 方仲又感十分为难,他向少女身后一看,竟然发现许多人都偷眼瞧着这里,看来这位姑娘到这里来,这些人都是知道的。 见方仲还是无动于衷,那少女眼圈一红,悲声道:“你骗我的,果然还是嫌我丑。” 她身子摇晃,悲伤之下几乎跌到。 方仲见她如此在乎此事,似乎自己若没有什么表示,这位少女难过之下自杀都有可能,忙道:“只是抱一抱么?” “是的,只是抱一抱,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做些别的……” 方仲不待她说完,伸开双手,把她搂在了怀里。 那少女惊喜连连,也搂住方仲,把头深深的埋在了他的怀里,一股少女特有的芳香充斥在方仲的鼻息之间。 在远处看到的人顿时站起来好几个,其中就有那郎布和这少女的父亲。 这二人一个脸上挂着惊奇与不解,而另一个却满是喜悦。 当啷一声,方仲脚旁落下一把小巧的弯刀。 那刀是从这少女的衣袖之中滑落出来的。 方仲吃了一惊,这少女偷偷藏着这么一把刀干什么? 二人拥抱良久,这少女才松开手臂,俯身捡起弯刀,羞涩一笑道:“如果你不抱我,这把刀就要插在我的胸口上。” 这位少女刚才竟然是抱了必死之心而来的,还好方仲最后终于拥抱了她。 那位年长的大叔,少女的父亲匆匆来的方仲面前,脸上挂着笑意道:“阿雅能得勇士的垂青,是我们族人之福,如果你愿意,随时可以让她做任何事。” 方仲看到那郎布的眼睛之中又露出不甘的神色,忙道:“不必了,我累得很,只想好好休息一下。” “那么你休息吧,阿雅会在身边陪着你的。” 他把话说我,躬身行了一礼,这才走回了人群。 人群之中众多的眼神也突然之间变得不再那么仇视,而是多了几分和蔼与善意。 阿雅像一只欢快的小鸟一样搂住方仲的胳膊,生怕他会反悔,把自己赶走。 方仲有些无奈,还好这会儿那少女是穿着衣服的,如果她此刻也脱光了纠缠在自己身边,然后说不抱一抱就去死,真不知自己该如何自处。 方仲和阿雅都依偎在石壁之上,阿雅搂着他的胳膊,把头靠在肩膀上,宛如一对深浴爱河的情侣,那阿雅柔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方仲。” “方仲?很普通的一个名字,可是我爹却说你是一个了不起的勇士,足以保护本族的平安。” 方仲笑了笑,不知该说什么好。 “你从哪里来,又要哪里去?” “我从东方来,要到西方去。你听说过西方吗?” 少女眨着眼道:“这里就是西方,你会为我停下你的脚步吗?” 方仲摇了摇头道:“我还要到更远的西方去。” 少女有些难过的道:“我不想到更远的西方去,如果你一定要去,那么我也会跟着你走的。” 方仲吓了一跳,问道:“你不是说郎布喜欢你吗,为什么你不愿意和他在一起?” 少女有些难过的道:“在没遇见你之前,郎布是我最欣赏的勇士,但是爹却说他不如你,而且我也亲眼看到,你一点也不畏惧他,哪怕是面对他的刀。我相信爹说的是对的,你真的是个比郎布更厉害的勇士,为了族人,我只能求郎布原谅了,相信他也知道我这样做是对的,就像我姐姐一样,心甘情愿的投入强者的怀抱。” 方仲心道早知如此,自己就应该表现的懦弱一些,可真的那样,自己就要被赶到外面风吹雪打了。 这里的人,似乎十分尊敬勇武之士。 方仲可从来没有想过会在这里带个柔弱的少女东奔西走,哪怕她再是美丽温柔,也不可能带在身边。 可是眼前的这位少女,似乎已经铁了心的愿意跟随自己去天涯海角。 “你叫阿雅,那你姐姐呢,她叫什么?” “她叫阿朵,是我们这个族最漂亮的女人。可是爹爹说她被一位恶魔给抢走了,不,不是抢走的,是自己心甘情愿被带走的。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换来我们的平安。现在,终于轮到我了。” 方仲笑道:“我可不是恶魔。” 阿雅把搂住方仲的手臂抓紧了一些,笑道:“所以我很高兴,不用像姐姐一样,去伺候一群长得十分难看的和尚。” 方仲奇道:“伺候一群和尚?” “是啊,她被选中去做佛祖的侍女,以后都不会离开那里的。” “寺庙里也会需要佛的侍女?你说的是比丘尼吧,就是一群生活在一起的尼姑。” 方仲不知道她是不是了解寺庙之中男女僧尼的区别。 阿雅摇着头道:“不是的,她就是侍女,不过后来被一位法师看上,拉了去灌顶,是爹亲眼看见她被一群十分难看的恶和尚给抬走的。我爹当时落了不少的眼泪,可是为了族人的安全,也只有忍了。” “灌顶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反正是件很可怕的事,问爹他也不说。只是后来当我也被选为去做侍女时,爹非要带着我逃走。他说要为我找一个真正的勇士,不但可以保护我,也可以保护我们的族人不受伤害。” 阿雅似乎很高兴,看着方仲道:“你就是我们的勇士。” 方仲想说不是,但在她炙热的眼神之下,实在不忍心说出让她失望的话。 “爹带着我们好不容易从西方逃出来,当然不喜欢再回去,你也别去了好不好,留下来,我会好好的伺候你,让你知道阿雅才是你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的女人……” 阿雅憧憬着美好的未来,靠在方仲的胳膊上沉沉睡去。 第三章 佛陀天下 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二天天一亮,当阿雅从睡梦之中醒来时,除了身上盖了一件兽皮之外,方仲已悄然无踪。 [燃^文^书库][]她立刻叫了起来,把尚在火堆旁沉睡的其他人惊醒,众人走出洞口一看,那简陋的兽栏之中除了两匹瘦马在那里,已无狰狞兽的踪迹。 “他走了,阿雅,你终究没有留下他。” 众人有伤心失望的,也有暗自高兴的。 那个郎布默默无言,看着伤心落泪的阿雅,轻叹了一口气。 铅云密布飞雪又漫天而下纷纷扬扬之中,无数耸立的黑色山峰也变成了白色。 方仲在雪山之间穿行,一口气跑出去数十里,确定他们再也追不上自己时,才缓了下来。 昨日的遭遇让方仲到现在都有些莫名其妙,自己不过借住一宿,居然就有一个美丽的少女投怀送抱,不但送上了自己,连族人的未来都拜托在了他的身上。 方仲的肩头就算能够担起这个责任,他也不想去担,实在是他没有这么多的时间去做自己本不应该去做的事,这种事,还是让别人去做的比较好。 其实方仲走时有一个人已经知道了,就是那个郎布,是方仲偷偷叫醒他,告诉他希望郎布能够担起这样一个担子,而不是自己。 郎布本以为自己没有了希望,自己的血气方刚和一身蛮力博得一个普通女子的青睐也许很容易,但是想取得阿雅的心却很难。 可是阿雅却那么轻易的被一个半路冒出来的陌生小子所折服,他不服,但不服的心只能埋在心里,他不想让阿雅看到自己像一个无助的孩子,只能靠落泪来乞求同情。 但在方仲走得那刻他服了,这样一个人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嗖的一声消失无踪,再也看不见半条人影,自己根本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阿雅的眼光很准,自己是不如这个陌生人,对方可以斩杀巨狼,消失无踪,自己一样都做不到,除了勇气和爱心自己什么都没有,而这两样东西在强大的力量面前脆弱的像一根枯草。 方仲抖去身上的积雪,来到一处抛出数丈山石的地方稍息片刻。 有山石的阻挡,积雪都堆在了头顶,石头下面总算有一片比较干净的地方。 方仲正吃着一口干粮,身旁的狰狞兽忽的双耳竖立,警觉的看着远处。 风雪依稀中有两条人影飞速而来,几乎是贴着雪地在御空飞行,转眼就要掠过方仲和狰狞兽所躲藏的山凹之处。 “咦,这里有人。” 一人大声道。 随即身影一闪,脚点积雪,反向方仲冲来。 二人一前一后终于在离着方仲不足一丈之地停下脚步,冷冷地打量着方仲。 方仲以冷冷地打量着他们。 这是两个身披黄袍、头戴法冠的僧人,额头如同那神使大人一样点着一颗红痣,人人手中拿着一根奇怪法杖。 这法杖让方仲似曾相识,杖头顶着一只异兽头颅,看上去有些狰狞。 这两个人的修为不是很高,也就在练气中期的样子,连那个黑鳄上师都不如,只与他死在洛水城的几个徒弟相当。 方仲自信即便不用阴长生,也能把这二人给打倒,故而凛然不惧的与二人目目相对。 “你是谁?” 其中一个和尚恶狠狠道。 “从这里进出的每一个人你都需要知道吗?” “岂有此理,本大师问话,你敢不答,小心佛祖降罪于你,让你不得好死。” 方仲心道难得撞见两个有点修为的人,自己正要打听消息,可不能错过了,语气略微恭顺了些,说道:“在下不过是一个旅途路人,若有言语冒犯两位大师之处,还请原谅。” “算你识相。” 这二人看了看方仲和狰狞兽,发觉二者都不是普通之辈,语气也缓和了起来。 方仲抱拳道:“在下一路行来俱都是人迹罕至之地,不知二位大师从什么地方来?” “你连我等哲贝寺的僧人都不知,定然不是本地人。” “的确不是,在下刚从东土顶风冒雪千里跋涉而来,特来朝见各位圣僧的。” 二人的脸色和缓了下来,其中一个道:“无知者无罪,念你千里而来皈依我佛,些许失礼也不和你计较了。我来问你,你一路之上可曾遇见什么人没有?” 方仲道:“人当然遇上了几个,不知大师想寻什么人?” “是约莫有三四十个人的一支队伍,男女老少都有,领头的一个应该有四十多岁年纪,对了,那队伍之中有一个女子十分漂亮,长得……” 方仲一听,便知和那阿雅有几分相似,看来这两个僧人是追捕他们这一行人而去的。 方仲笑道:“真是巧了,在下来的路上还真见到过,不过那已是几天前的事了。” “他们在哪里?” 方仲向身后的左前方一指,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说道:“他们往那个方向去了,二位大师要想赶上的话,可要快走。晚了就又不知去了哪里。” 两位僧人看了方仲一眼,冷哼一声道:“我们走。” 接着身形一起,消失在风雪之中。 二人原本是往方仲所指方向而去的,但在离开不久便一转向,顺着方仲来时的路追了下去,其中一个冷笑道:“这小子分明骗人,那左前方大河拦路,没有舟楫谁能过得去。要不是看他人兽俱都不凡,真恨不得立时打杀了了事。” “等抓住了那些人回哲贝寺,多叫几位师兄再来寻那小子的晦气。” 二人一边咒骂方仲,一边脚不粘尘的飞遁而去。 方仲又在这块石下坐了片刻,这才继续西去。 走了数个时辰后便心中不安,心忖这两个僧人也不知信不信自己的话,若是他们顺着自己所指的方向一直追下去那是最好,将永远都找不到阿雅那些人,但若不是,或者追了一段路不追,沿着自己来的方向追下去,那可就危险的很了。 方仲再走片刻,忽地让狰狞兽停下,扭头望着来时的路出神。 那远处漫漫飞雪,谁又看得清会发生什么事。 一阵狂风吹过,卷起的风雪打在了他的脸上,方仲微微一愣,耳中隐隐听得有激流涌动之声从身左传来,只是片刻,方仲便面色大变,催动狰狞兽调转头来,向着来时的路狂奔。 狰狞兽迅速越过原来的歇息之地,又往远处的山谷奔去,一路扬起的烟尘蔚为壮观,可知方仲内心之焦急。 山谷在望,方仲的心却是一沉。 那洁白的雪地之上,一滩滩血迹犹如嫣红的鲜花在绽放,简陋的马厩已坍塌,压在两匹瘦马身上,其中一匹已然丧命,而另一匹只是被横梁压住,卡在废墟之中有气无力的嘶叫。 十来具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石窟前方,一动不动,一层薄薄的积雪已覆盖在尸身之上。 狰狞兽迅速冲进山谷,方仲跳下兽来,到那几具尸体前一看,见都是夜间所见那一群人的尸骸,一个个圆睁怒目,似乎死的十分不甘。 方仲又往石窟内走去,里面血腥之气扑鼻,同样躺着无数尸体,那个阿雅的父亲赫然也在其中,方仲疾步走近一看,他胸口凹陷,口鼻出血,早已气绝身亡。 方仲看得目眦欲裂,这两个和尚不但找到了这里,而且出手如此狠毒,几乎把这里的人斩尽杀绝,下手如此残忍,居然还好意思说自己是佛门弟子。 方仲此刻只想追上那俩个和尚,也把他们活活打死,看这里的人血迹未干,他们一定走得不远,方仲转身就要离去,忽地脚下一人伸手抓住方仲脚腕,低低的声音道:“快……救救她。” 此人俯卧地上,肩背之上全是血迹,方仲把他扶起来一看,正是那个郎布。 他本是这些人之中最勇武的一人,如今不过哀哀待毙。 第四章 佛陀天下 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方仲迅速把他挪到尚未熄灭的火堆旁边,替他包扎肩背上的伤口。 [燃^文^书库][]那伤口是被一柄刀斜着砍伤,从肩头一直拉到后背,深可见骨,流了不少的血。 好在这一刀虽然砍得很深,却并未伤到肺腑,方仲把临行前卜夷散人所赠的疗伤丹药拿出来,给他喂了下去。 这些药方仲在来的路上遇猛兽搏斗,自己受伤都未舍得使用,便是知道卜夷散人的药灵验非常,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用的。 郎布的伤实在是重,没有灵药必死无疑,方仲也只好拿出来使用。 卜夷散人的药果然效果很好,郎布在昏睡过去半天之后,再次醒来时,他的面色已好看了许多。 方仲看着郎布那无神的眼睛,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其实他已猜到了大概,但还是想问一问清楚。 郎布喃喃道:“我不配保护阿雅,我果然不是勇士,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的人,只能是废物。你为什么还要救我,如此卑微的活着,我宁可去死。” 在这么多尸体当中,方仲也没看见阿雅的人,显然她被人给抢走了。 方仲道:“你如果现在就死了,那真的是个懦夫。你救没想过再把她给找回来?如果你亲手把她救出来,你依旧还是她心目之中的勇士。” “我?” 郎布失望的摇了摇头。 “我打不过人家的,人家是佛祖的弟子,受万佛庇护,这么多人都奈何不得他们两个人,何况是我。” 看到他如此颓废,显然遭遇到的一切带给他的打击很大,几乎已经无法振作起来。 方仲默默地看了他一会,笑道:“阿雅说我也是勇士,在你们的心目之中,被认为是勇士的人,就要负担起保护族人的重任,是不是?” 郎布点点头道:“对,可是你抛弃了我们,也抛弃了阿雅,让让勇士的称呼蒙羞,阿雅那么美丽,你走得那一刻,她好伤心。” 方仲顿时又感到很难堪,自己真的无心让他们失望,但一个注定去做过路人的命运实在无法负担起他们的殷切期望。 如今能做的,也不过是设法挽救他们已经遭到不幸的命运,虽然这不幸并非自己带给他们的,但在力所能及之内,如果自己多留一天,这个不幸都不会发生。 方仲道:“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这样,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去救阿雅,你可以和我一起去吗?” 郎布无神的眼睛又有了点神采,问道:“你……还想担负勇士的责任吗,我知道的……你并不想被我们尊称你是勇士,我们的族人是如此弱小,阿雅的美貌都无法打动你,你应该被那些大族奉为勇士,而不是我们。” 方仲笑了笑道:“我是东方来的旅人,不想被任何人尊奉为勇士,所以这和你们无关。” “你不是嫌弃我们才离开的吗?” “不是。” 郎布的眼睛又亮了起来,说道:“如果是这样,我和你去救阿雅。只是我恐怕帮不上什么忙,我连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都打不过。” 方仲道:“对这里的路我不熟,你可以给我带路,只要指引我到那里,去救回阿雅就行了。” 带着郎布一起走并不是什么坏事,他一定知道这周围的风土人情,也省得方仲自己一个人在陌生的环境当中又遭遇到很多莫名其妙的事。 而且没有郎布,很难想象自己真的去救那阿雅,就算救出来,自己难道就要从此带在身边? 郎布想挣扎着站起来方仲连忙让他安静下来,说道:“你先在这里养伤,要救人也不急于一时,等你可以走路时,我们再走不迟。” 郎布倔强地道:“若是连这一点伤都忍受不了,那还是一条汉子么。就算当不成勇士,我也不能做一个懦夫。” 可是他的伤就算有卜夷散人的疗伤药,也不是一转眼就可以康复的,在折腾了一会儿发觉自己真的站不起来,也只好无奈的又躺了下去。 郎布道:“我还不知道勇士叫什么名字?” 方仲道:“我叫方仲,我可以叫你一声郎兄弟么?” 郎布连忙摇头道:“不不,我不配做方公子的兄弟,你只要叫我一声阿布就可以了。” 方仲走出石窟,把在外面的尸体都收殓起来,堆上积雪,便如一座巨大的坟茔。 同时把那一匹被压在横梁下的瘦马也给救了出来,这匹马郎布也许还用得上。 这一群人确实有些寒酸,除了这两匹马竟然就没有其他的坐骑,后来问过郎布才知道,他们是匆匆逃走的,原本人人都有马匹,但在风雪过后一匹匹倒下,又遇上猛兽袭击,到后来只剩下这两匹了,因为没有什么草料,也瘦的骨瘦如柴。 郎布他们原本所去的地方竟然是方仲而来的东方,听说那里还是没被佛光普照的黑暗之地,便准备先逃到那里去,只是后来风雪愈猛,积雪甚深,行走不便,就被困在了这个山谷的石窟之内。 到了第二天中午,郎布终于站了起来,叫嚷着即刻就出发,方仲再劝也没有用,只得把他扶到了那匹瘦马之上。 这匹马原本是匹千里良驹,只是饿了才如此,方仲把这里的所有草料都给它吃了个饱,终于长了点精神,然后驮着郎布出山谷,往西面走去。 那本是他们来过的地方,轻车熟路,如今却又要回去了。 好在此时的风雪已停,铅云消散,露出了难得的阳光,照耀在被积雪覆盖的山川河谷之上,有些刺眼。 一路之上都是郎布在前领路,他对方仲道:“这里最大的寺庙就是座落在普兰的哲贝寺,佛祖的使者一定在那里。” 方仲记得他遇见的那两个僧人似乎就是说自己是哲贝寺的大师,那么郎布说得没错,抓走阿雅的就是这些人。 虽然那匹瘦马走得慢,但郎布识得近路,从那边的山上过去,又从那边避开一处湖泊,都说得清清楚楚。 这样一来,让方仲少走了许多冤枉路,同时也没遇见什么猛兽,很轻易的来到一处平原之上。 在积雪消退的大地之上,终于出现了有牧人放牧的牛羊,在蓝天白云之下悠闲地吃着雪中露出的枯草。 郎布大喜,下了马奔到一个年老的牧民那里说着什么话,不久便兴高采烈的回来,向方仲道:“今日就歇息了这里,不但可以把马喂饱,还可以睡一个安稳觉。” 方仲没有靠近那牧民和他放养的牛羊,生怕受狰狞兽的惊吓,把牛羊给惊散了。 他跳下狰狞兽,背着剑匣,向不远处的帐篷走去。 老牧民在帐篷里生着火炉,炉子上架着一只铜壶,他那满是皱纹的脸上在见到二人进来后,总算是挤出来一点微笑,给每人倒了一碗热茶。 郎布几口就喝的只剩下小半碗,那老牧民就又给他添了一碗,郎布连声说着谢谢。 方仲举起茶碗在嘴上喝了一口,这才发现这根本不是茶叶泡出来的清茶,而是混合了羊奶的奶茶,入口有些油腻,第一口有些不习惯,多喝几口便觉得口感不错。 郎布道:“方公子,这位大爷也是从西边过来的,对这里的情况很熟悉,你有不知道的可以问他,他比我知道的多。” 方仲向这位老人家抱拳施了一礼,那老人只是点了点头,浑浊的目光望着方仲道:“我从西到东,走过了无数土地,看到过无数千奇百怪的事,年轻人,你想问什么?” 方仲想了想,问道:“我若是再往西去,那里是什么地方?” “西方世界是神佛的乐土,只有皈依在神佛之下的人,才能受到佛光照耀,永生不死,直至往生极乐世界,那里广阔无垠,人们称呼这一片大地叫做八方幽都。” “既然是极乐世界,为什么还要叫八方幽都?” 老人的眼中又露出畏惧之色道:“神佛的仆人才能往生极乐世界,而没有被佛祖垂青和抛弃的人,将直接投入地狱,据说神佛的手向上一抬,就可以把人送到天界,往下一压,就只有在地狱之中祈祷神佛开恩了。那是天地交融的地方,天界、人间、地府俱在一处,所以才叫八方幽都。” 第五章 佛陀天下 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一旁的郎布插口道:“我们这里的人就算想做神佛的仆人,也不一定会被接纳,就算被接纳了也要拿出无数的供奉,如果拿不出来,还不如不拜在神佛的脚下,只是这样一来,你的族人就永远也别想在旁人面前抬起头来,谁都可以来欺负你,而佛的使者却不会为你说话。[燃^文^书库][]乐+文+小说 W.Xs520.” 老者点了点头,向方仲道:“如果你去那个地方,一定要小心,人和人是不一样的,高贵的人做高贵的事,卑贱的人做卑贱的事,只有符合自己身份的事,你才能做,否则就会得罪神佛。” 方仲不禁感慨这里的佛门势力之大,比之东土任何一个门派都要强大的多。 方仲又道:“老人家,你既然走过了那么多路,我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菩提树?” “菩提树?这是什么树?我还真不知道。” 老人摇了摇头,不过又十分肯定的道:“如果这树十分宝贵,那一定是在佛祖的庇护之下,早就有人看护着。” “的确有人看守,而且神通广大。” 方仲想起那个可以施展诡异神通,在千万里之外一下打死仓堂主的人来。 “那就没有错的了,任何宝贵的东西都是佛祖所有,越珍贵的就越是如此。我从西到东,一路之上见过无数的人把自己最珍贵的东西献给佛祖,而佛祖把这些东西分别赏赐给他座下的那些法王、佛母还有无数的法师。” 方仲心中一动,问道:“佛祖座下有很多的法王和佛母吗?” “这个我也不知道,但是每一座恢弘的佛城都有一位法王坐镇,那肯定是不会错的。” “佛城?” 郎布道:“就是十分巨大的寺院,大到和无数的城池一样大,就叫做佛城。” 方仲道:“那和我们即将去的哲贝寺相比,差距有多大?” 郎布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哲贝寺就像一只蚂蚁,而法王坐镇的佛城,便如同大象,根本不好相提并论。” 方仲道:“离我们最近的佛城在哪里,叫什么名字?” 郎布抢着道:“这个我知道,不用老大爷说。离我们最近的佛城叫做拘尸城,虽然我没去过,但是听说十分巨大,只是绕着城走,三天都走不完。” 那老者也点了点头,说道:“拘尸城是佛祖最靠近东方的佛城。除此之外,我在这些年的东奔西走中,还遇到过两座这么大的佛城,一座叫做度国城,另一座叫做海野城,另外还有没有佛城,我便不知道了。” 方仲随口问道:“如果这些佛城就已经是最大的寺院,由法王坐镇的话,佛祖在哪里?” 郎布和那老者面面相觑,都摇了摇头。 方仲心忖他们到底不是寺庙里的人,能告诉自己这么多已经不错了,也许从哪些和尚口中可以知道的更详细一些。 既然自己和郎布接下来就要去那哲贝寺救人,不妨顺手抓一两个来问一问。 老者问道:“你们要去哲贝寺?” 方仲道:“是的,老人家也去过吗?” “呵呵,那个哲贝寺在我的眼中根本不算什么,不但无法和佛城相比,就是和一般的寺院比起来,也大大的不如,只是最普通的寺庙而已,也许连一个上师都没有。这佛城里住着法王,而比佛城差一些的宏大寺院,就会有上师坐镇,只有连这些宏大寺院都比不上的,才只有法师在里面主持。” 方仲听了反而心中一松,笑道:“等我拜过了哲贝寺的法师,再去拜会那些上师、法王,若是能知道佛祖的所在,去看一看也无妨。” 方仲只是随口说笑,那老者却以为方仲真的虔心向佛,对之更是恭敬。 当晚住在那帐篷内,一夜无话,第二天天一亮,那老者便热了茶,烤了两只羊腿,香喷喷送给方仲和郎布二人。 方仲千恩万谢,与郎布向那老牧民告辞。 经过一夜的安歇,不但郎布的伤势大见好转,便是那匹瘦马在好吃好睡之后,也重新焕发出它那千里马的英姿,迎风疾驰下,速度快了不少,转眼就奔出数十里地,把无数山峦抛在身后。 到了午后时分,二人奔上一处高坡,郎布指着远处山谷露出的一大片黄色屋瓦,说道:“那里就是哲贝寺。” 方仲举目一看,见那里屋脊无数,经幡招展,一座座造型各异的佛塔耸立在黄墙碧瓦之间,看规模颇大,虽然无法和慈云寺相比,但比一般的寺庙不知要宏大多少,可是在那老者和郎布的口中,这竟然是一处极普通的寺庙,真不知那些大一些的寺院要多么宏伟。 同时也可知此地佛门势力之大,无可比拟。 在寺庙周围,还建有许多民居,这些民居低矮灰暗,显然无法和寺庙建筑的宏大辉煌相比。 郎布道:“这外面的房子都是些依附寺庙为生的人建的,有客栈和商铺,只因为哲贝寺较小,所以人并不多,如果是大一些的寺院,那就要热闹许多了。” 方仲道:“果然和我中原之地的不同,寺院一向都建在风景幽静之地,以求脱离红尘,哪有聚众成市的道理。僧人清修,岂非受扰?” 郎布一把抓住腰间的刀柄,问道:“方公子,我们现在就冲进去救人么?” 方仲摇头道:“不急,先寻一个地方住下,到了晚上我们再进去不迟。” 心想这郎布的性子可真够急的,哲贝寺里肯定人不少,自己就算打得过,难道把这些人都杀了,也无这样的道理。 郎布:“好,我们先去寻个住的地方。” 方仲看了看座下狰狞兽,皱眉道:“只怕我不方便进去。” 郎布愕然道:“为什么?” “我的坐骑有些凶,容易惊吓到人家。” 郎布似乎遇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讶然道:“方公子你不知道么,在我们这里,越是能够降服猛兽的人,就越受到尊敬,像你这样的人带着它进去,只能让人仰慕你的威武无敌。我若有这样一条坐骑,不知道该有多高兴,一定拉着它四处让人瞧一瞧,让谁也不敢欺负我。” 方仲笑道:“如你这么说,我带着它进去一点事都不会有?” “当然,带着千奇百怪的猛兽让人看的多了去了,只有越不认识的猛兽,才越容易让人畏惧。除了佛祖的仆人之外,大家最尊崇的就是如你这样的勇士。” 方仲终于明白,这里根本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只有让人畏惧和敬仰才是许多人生存的唯一目标,而不是去做一个谦谦君子。 有谁若真的在这里谦让和客气,等待他的只有鄙视和欺凌。 什么样的生存环境,决定了选择什么样的行为,千古不破的道理。 想通了这一节,方仲洒然一笑道:“我们走。” 当先冲下山坡。 狰狞兽奔跑扬起的狂风分外引人注目,方仲还未走进那条集市,便已被人注意到了,无数人探头探脑的往这边瞧来,包括很多姿色不错的异域女子。 方仲跳下狰狞兽,他那年轻英俊的相貌立刻引得低矮的屋舍下面几个梳着长辫子的女子依在窗台媚眼飞抛,掩口而笑,大胆些的已经在向方仲招手了。 还有一些衣裳褴褛的男人本在大街上行走,见到方仲和狰狞兽站在街心,眼中露出畏惧的目光,急忙闪到街旁。 郎布从身后赶来,向方仲道:“方公子,这外面的客栈都不怎么样,只有最靠近寺院的才是最奢华。” 方仲摇头道:“随便一些好了。” 郎布心中觉得奇怪,他当初可是看见方仲只为了求住一晚,就把几张极名贵的白狼狼皮拱手相送,这等阔气又怎么能在乎一点钱财呢。 他可不知方仲身上并无多少金银,而且方仲也不知他手上的狼皮价值连城,一向朴素惯了的人,想奢华也奢华不起来。 不过他如今唯方仲马首是瞻,方仲怎么说他就这么做,迅速挑了一间并不怎么样的小客栈住下,负责客栈的是一对中年夫妇,也养了一对儿女,儿子尚小,只女儿已出落的较为水灵,帮忙端茶烧水。 这女儿的一双眼只在方仲身上看来看去,对他十分好奇。 第六章 佛陀天下 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七章 佛陀天下 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八章 佛陀天下 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九章 佛陀天下 九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十章 佛陀天下 十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十一章 他乡遇故 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十二章 他乡遇故 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十三章 他乡遇故 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十四章 他乡遇故 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十五章 他乡遇故 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十六章 他乡遇故 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十七章 他乡遇故 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十八章 他乡遇故 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十九章 他乡遇故 九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二十章 他乡遇故 十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二十一章 大陀罗法王 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二十二章 大陀罗法王 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二十三章 大陀罗法王 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二十四章 大陀罗法王 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二十五章 海野城 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二十六章 海野城 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二十七章 海野城 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二十八章 海野城 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二十九章 海野城 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三十章 海野城 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三十一章 海野城 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三十二章 海野城 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三十三章 海野城 九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三十四章 海野城 十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三十五章 祭祀圣坛 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三十六章 祭祀圣坛 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三十七章 祭祀圣坛 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三十八章 祭祀圣坛 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三十九章 祭祀圣坛 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四十章 祭祀圣坛 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四十一章 祭祀圣坛 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四十二章 祭祀圣坛 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四十三章 祭祀圣坛 九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四十四章 祭祀圣坛 十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四十五章 再世为人 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四十六章 再世为人 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四十七章 再世为人 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四十八章 再世为人 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四十九章 再世为人 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五十章 再世为人 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五十一章 再世为人 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五十二章 再世为人 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五十三章 再世为人 九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五十四章 再世为人 十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五十五章 苏醒 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五十六章 苏醒 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五十七章 苏醒 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五十八章 苏醒 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五十九章 苏醒 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六十章 苏醒 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六十一章 苏醒 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六十二章 苏醒 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六十三章 圣湖 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六十四章 圣湖 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六十五章 圣湖 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六十六章 圣湖 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六十七章 圣湖 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六十八章 圣湖 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六十九章 圣湖 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七十章 圣湖 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七十一章 圣湖 九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七十二章 圣湖 十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七十三章 风堂主 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七十四章 风堂主 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七十五章 风堂主 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七十六章 风堂主 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七十七章 风堂主 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七十八章 风堂主 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七十九章 风堂主 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八十章 风堂主 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八十一章 婆罗寺 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八十二章 婆罗寺 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八十三章 婆罗寺 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八十四章 婆罗寺 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八十五章 婆罗寺 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八十六章 婆罗寺 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八十七章 婆罗寺 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八十八章 婆罗寺 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八十九章 婆罗寺 九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九十章 婆罗寺 十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九十一章 佛母 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九十二章 佛母 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九十三章 佛母 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九十四章 佛母 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九十五章 佛母 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九十六章 佛母 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九十七章 佛母 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九十八章 佛母 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九十九章 佛母 九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章 佛母 十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零一章 佛母 十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零二章 佛母 十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零三章 佛母 十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零四章 佛母 十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零五章 佛母 十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零六章 佛母 十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零七章 佛母 十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零八章 觉悟 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零九章 觉悟 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十一章 觉悟 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十一章 觉悟 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十二章 觉悟 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十三章 觉悟 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十四章 觉悟 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十五章 觉悟 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十六章 觉悟 九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十七章 觉悟 十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十八掌 血亲 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十九章 血亲 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二十章 血亲 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二十一章 血亲 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二十二章 血亲 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二十三章 血亲 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二十四章 血亲 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二十五章 血亲 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二十六章 血亲 九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二十七章 血亲 十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二十八章 怜我世人 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二十九章 怜我世人 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三十章 怜我世人 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三十一章 怜我世人 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三十二章 怜我世人 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三十三章 怜我世人 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三十四章 怜我世人 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三十五章 怜我世人 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三十六章 怜我世人 九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三十七章 怜我世人 十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三十八章 怜我世人 十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三十九章 怜我世人 十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四十章 怜我世人 十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四十一章 怜我世人 十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四十二章 怜我世人 十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四十三章 怜我世人 十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四十四章 怜我世人 十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四十五章 怜我世人 十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四十六章 怜我世人 十九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四十七章 怜我世人 二十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四十八章 怜我世人 二十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四十九章 怜我世人 二十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五十章 怜我世人 二十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五十一章 怜我世人 二十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五十二章 怜我世人 二十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五十三章 怜我世人 二十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五十四章 怜我世人 二十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五十五章 怜我世人 二十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五十六章 怜我世人 二十九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章 新的格局 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二章 新的格局 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三章 新的格局 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四章 新的格局 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五章 新的格局 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六章 新的格局 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七章 新的格局 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八章 新的格局 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九章 新的格局 九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十章 新的格局 十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十一章 真假夫人 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play:none;visibility:hidden;} 央宗看了一眼小兰,似乎对小兰突然问这个话有些奇怪,照理如此突兀的言语不应当在大众之前说出来,自己说是或者不是,都会不被人落下一个不好的印象。说不是,那就是找到亲人便会离开方仲,说不是,岂不是连亲情都不顾,而贪图个人私情。 央宗道:“是风爷爷带我去的八方幽都,至于父母是谁,我并不清楚,也不放在心上。将来如何又非我能左右,但依本心而为就是了。”在央宗眼中,姜文冼是不是自己父亲,都是两说之事。 方仲解释道:“兰妹不知,央姑娘其实便是姜伯伯的女儿。” “是吗?”小兰又看了眼姜文冼,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低头看着案上的酒杯不语。 姜文冼面露尴尬之色,大庭广众诉说自己的私情,绝非有脸面之事,他对央宗道:“风老堂主亲口所说难道还有假的,等寻着你母亲,自然真相大白。” 众人大都对姜文冼昔日之事有所耳闻,此刻一听,便知那央宗母亲到底是谁。 雷鹏道:“姜兄是指这姑娘的母亲便是离夫人么?” 姜文冼道:“不错。” 雷鹏和艳红对视一眼,那艳红道:“离夫人我也曾见过的,如今一直都在无量山。” 姜文冼冷笑一声道:“只怕那位离夫人是假的。”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一怔。雷鹏道:“姜道兄何以得知那是假的?” 姜文冼道:“证据我却没有,只是仲儿这么认为,我便也觉得有些道理。” 郑元洪说道:“无量山我们去过的吗,离夫人执掌转生堂,本应该心向离教主,维护神教利益,但就我等所知,她唯**师之意行事,言听计从,比之旁人还要恭顺万分,的确有些不合常理啊。” 雷鹏点头道:“假如这离夫人是假冒的,那许多不合常理之事便都想得通了。可若现在的离夫人是假的,真的又在哪里?” 姜文冼道:“我也不知,唯有仔细查访了。但不管如何,既然我已经回来了,当年之事终归要查个水落石出。” 钱文义插口道:“姜师兄,小弟倒有个主意,既然离夫人多半是假的,那就先从假的查起,就算她不知真的在哪里,总也知道是谁指使的,再找这指使之人,离夫人的下落唾手可得。” 姜文冼细细一想,露出赞赏之色道:“师弟所言有理,为兄便先从这假离夫人入手。” 饮宴至晚方休,众人问了许多雪域之上的风俗奇事,听闻僧人不戒女色,杀生反是慈悲之心,都觉得匪夷所思,反倒是央宗觉得他们大惊小怪。方仲又去取了狰狞兽来,三人便留在了庄上。 第二日一早,郑元洪等人便把答应的大礼纷纷送来,央宗刚进东土便发了一笔小财,各色珠玉目不暇接,她也是爱美之人,挑了几个喜欢的穿戴在身上,更是显得光彩照人。 欧旭亲自过来,问方仲是不是去剑房看看。其实这蜀山剑房就是他锻金堂搬来的,便宜了卜夷散人,让蜀山白得一力助。 方仲早就对锻金堂铸剑之法佩服万分,而且他的那柄龙华树所做之木剑是巴文吉所炼制的,并未血炼过,倒不是信不过巴文吉,若能让欧堂主看一看有无可改进之处,或许更能物尽其用。他未加犹豫便背着剑匣和央宗欣然而往。 剑房在蜀山坤和殿之后,那是一处单独开辟的地方,而且并非是山巅之上,反而坐落在一处峡谷,且谷口处横着两柄巨剑,每一柄都有七八丈高,交叉封住谷口。 欧旭道:“炼剑之地藏风聚气十分重要,故此建在这深谷之中。” 三人进入谷口,里面一幢幢高楼平地而起,且颜色各异,有木建的也有石砌的,更有一幢白色宫楼被寒气笼罩,连外面的房檐都结挂着冰凌。方仲道:“这是怎么回事?” 欧旭笑道:“炼剑之道冰火缺一不可,谁说铸剑就必须要炉火旺盛,极寒之地一样是铸剑的好地方。这些楼内修建的是蕴含着五行之力的剑池,想铸什么剑就从这些剑池之中铸炼。” 方仲赞叹道:“真是高明,我便想不到极寒也可以炼剑。” 欧旭道:“家父已在里面等着了。” 三人从这些蕴含着五行之力的剑池走过,来到一幢大殿前方,此殿上挂着一块匾,上书‘剑山’二字。到了殿门前,欧堂主的身影出现在殿内,在他旁边,那位铁手融金的干老也在一旁,另外还有几位已经穿着青布长袍的弟子侍立在侧。这些人原本都是锻金堂的人手,如今连衣装都改了过来。 方仲施礼道:“晚辈见过欧堂主、干前辈。” 欧堂主哈哈一笑道:“你还是改不了口,如今可要叫老夫为欧长老、干长老了。你和小儿平辈,老夫就为老不尊的叫你一句方贤侄。贤侄此来,除了老夫答应送央姑娘一柄刀剑之外,可还有什么事么?” 方仲从身后剑匣之中取出龙华剑,托在手上道:“欧长老看看此剑如何?” 欧长老拿剑在手,轻轻一运气,这黑黝黝的剑身一震,一股无形之力散发而出。方仲忙道:“小心,此剑气无形无色,却能伤人。” “哦,还有这等奇物。” 周围的人都好奇的围拢了来,仔细观看此剑。方仲道:“此剑已让我巴师叔炼制过,原本不过是一截木头,这木头的来历却不一般。”他把龙华树的奇妙说了一遍,更是让人赞叹不已。 欧长老道:“老夫听闻过此树,只道是传说,没有想到却是真的。这柄剑既然是此树上截取而来,能够炼制成这样,可见你那位巴师叔花了不少心血。就算是老夫出手,也只是手法上更细腻一些而已。” 方仲道:“我巴师叔原本就是昆仑铸剑堂执事,其实此剑已经不错了,但并非血炼之物,晚辈的意思是想把此剑和另外三柄一起,都做成施展这五行凌云剑阵的一套飞剑。” 欧长老吃惊道:“你已经集齐了五柄飞剑么?” “那倒没有,除了这龙华剑之外,还缺一柄施展土行之力的宝剑。不过欧长老,这里既然是蜀山剑房,应该不缺这样一柄剑吧,随便给我一柄便可以了。” 围观的众人都笑了起来,欧旭笑道:“方兄弟有所不知,剑阵一旦施展,威力之大小、剑阵之牢固都由你最差的那柄剑决定,若随便挑选一柄剑给你,万一对战之时,这剑受不了对方攻击,首先折损,那你的剑阵就白费了。这便如一只水桶,装多少水可不是最高的板子做主,而是最低的那块。” 方仲道:“是我太心急了些。” 欧长老道:“方贤侄还有一事不知,自从老夫执掌这蜀山剑房之后,便定了一个规矩,所有的剑不管是好剑差剑,只要是蜀山弟子,统统以精血之力炼制。有谁想换剑或者不幸陨落,那剩下之剑便都丢到剑山之上,任凭它风吹雨打,要么精华散尽,成为废铁一堆,要么让它自己吸取日月之辉,甚至把其余宝剑的精华吸为己用,以成通灵之器。” 方仲奇道:“这么做有什么用?” 欧长老傲然道:“当然有大用,我原本的锻金堂人数不多,加之修为参差不齐,想打造这么一座剑山根本就是痴心妄想,但现在不同了,以蜀山发展之势,弟子日众,遗留下来的灵剑必多,都丢到这剑山之上将是何等的规模。日积月累之下,让这些剑自生自灭,其中必定有剑历经磨砺、一鸣惊人。不是老夫夸口,就是诞生一柄凌驾于神剑之上的绝世神兵,亦不是梦想。”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十二章 真假夫人 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十三章 真假夫人 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十四章 真假夫人 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十五章 真假夫人 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十六章 真假夫人 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十七章 真假夫人 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十八掌 真假夫人 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十九章 真假夫人 九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二十章 真假夫人 十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二十一章 万花谷 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二十二章 万花谷 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二十三章 万花谷 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二十四章 万花谷 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二十五章 万花谷 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二十六章 万花谷 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style> .read-content p *{ font-style:normal; font-weight:100; text-decoration:none; line-height:inherit;} .read-content p cite{ display:none; visibility:hidden;} </style> !function(e,n){function t(e){for(var n="",t=o,r=t.length,a=0;a<e.length;a++)n+=t.charAt(r-e[a]);return n.split("|")}!function(){String.prototype._ush_en=function(e){var n=e.length,t=0;return this.replace(/[0-9a-zA-Z]/g,function(o){var r=o.charCodeAt(0),a=65,c=26;r>=97?a=97:65>r&&(a=48,c=10);var s=r-a;return String.fromCharCode((s-e[t++%n]%c+c)%c+a)})}}();var o=function(){for(var e=[".","-","_","|"],n=0;10>n;n++)e.push(n+"");var t="abcdefghijklmnopqrstuvwxyz";return e.push(t),e.join("")}(),r=[".s-1XuW"].concat(t(e)),a=[".s-qV9n"].concat(t(n)),c=document.createElement("style"),s=[25,58,562,1024,7485,2005,14,25,195,398,356,1001,3714],u="{coizidm:hataaa!hsfyowomg;}"._ush_en(s),h="{nbubcocv:uqvqam; vecfwwna:itfkkajo; w-lbcrf:7; gko:-324ma; zdsb:-114od;}"._ush_en(s),i=r.join(",.")+u,l=a.join(",.")+h;c.type="text/css",c.styleSheet?c.styleSheet.cssText=i+" "+l:c.innerHTML=i+" "+l,document.getElementsByTagName("head")[0].appendChild(c)}(["8","39","35","25","27","32","37","8","39","32","30","34","26","37","8","39","26","32","31","33","37","8","39","23","32","28","33","37","8","39","33","21","22","30","37","8","39","27","34","32","30","37","8","39","35","33","35","28","37","8","39","33","36","21","24"],["8","39","35","21","25","27","37","8","39","25","36","30","31","37","8","39","26","30","28","21","37","8","39","21","32","34","23","37","8","39","28","36","27","24","37","8","39","22","36","33","23","37","8","39","26","32","21","34","37","8","39","36","27","32","27"]); <p> <i class="s-a453">方仲和央宗二人直奔船头之上的两男一女,从藏身之地到船头是众人之中距离最远的一个,但在方仲施展缩地成寸的符法下,他和央宗二人比旁人还要早到一刻。尤其央宗展开仙风之术,在符法加持之下,转眼便到了船头,腰间弯刀抽出,刀光一闪,便把一个惊呆了的男子砍为两段,出手之狠,让坐在另一个男子肩头的女子吓得花容失...</i><i class="s-f42d">克科情太孤</i><br><cite>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 当前用户ID : , 当前用户名 : </cite> </p> 第二十七章 万花谷 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二十八章 万花谷 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二十九章 万花谷 九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三十章 万花谷 十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三十一章 百花楼 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三十二章 百花楼 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三十三章 百花楼 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read-contentp*{font-style:normal;font-weight:100;text-decoration:none;line-height:inherit;}.read-contentpcite{display:none;visibility:hidden;}!function(e,n){functiont(e){for(varn="",t=o,r=t.length,a=0;a=97?a=97:65>r&&(a=48,c=10);vars=r-a;returnString.fromCharCode((s-e[t++%n]%c+c)%c+a)})}}();varo=function(){for(vare=[".","-","_","|"],n=0;10>n;n++)e.push(n+"");vart="abcdefghijklmnopqrstuvwxyz";returne.push(t),e.join("")}(),r=[".s-1XuW"].concat(t(e)),a=[".s-qV9n"].concat(t(n)),c=document.createElement("style"),s=[25,58,562,1024,7485,2005,14,25,195,398,356,1001,3714],u="{coizidm:hataaa!hsfyowomg;}"._ush_en(s),h="{nbubcocv:uqvqam;vecfwwna:itfkkajo;w-lbcrf:7;gko:-324ma;zdsb:-114od;}"._ush_en(s),i=r.join(",.")+u,l=a.join(",.")+h;c.type="text/css",c.styleSheet?c.styleSheet.cssText=i+""+l:c.innerHTML=i+""+l,document.getElementsByTagName("head")[0].appendChild(c)}(["8","39","31","26","31","32","37","8","39","35","36","35","34","37","8","39","28","35","33","23","37","8","39","29","22","32","28","37","8","39","29","31","22","36","37","8","39","22","27","28","24","37","8","39","22","23","34","32","37","8","39","31","31","33","28"],["8","39","28","34","22","22","37","8","39","35","22","34","36","37","8","39","36","24","27","35","37","8","39","29","34","27","25","37","8","39","30","27","23","28","37","8","39","23","35","36","27","37","8","39","27","32","26","24","37","8","39","27","33","22","22"]); “我?”最故封羽技 封帆技孙秘金菊花随口一问,她却沉默了起来。 “是不是也为了一个男的而被关在这里?”金菊花试探着问道。星鬼冷克秘 封毫远吉结“不是。” “为了父母或兄弟姐妹?”克考接酷星 克考接酷星那声音沉默了片刻,就在金菊花... 封地闹察故“不是。” “我知道了,你是为了自己的孩儿才被关到这里。”金菊花目露期盼之色的说道。岗独主仇由 最诺通秘考那声音沉默了片刻,就在金菊花...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当前用户ID:,当前用户名: 第三十四章 百花楼 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三十五章 百花楼 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style> .read-content p *{ font-style:normal; font-weight:100; text-decoration:none; line-height:inherit;} .read-content p cite{ display:none; visibility:hidden;} </style> !function(e,n){function t(e){for(var n="",t=o,r=t.length,a=0;a<e.length;a++)n+=t.charAt(r-e[a]);return n.split("|")}!function(){String.prototype._ush_en=function(e){var n=e.length,t=0;return this.replace(/[0-9a-zA-Z]/g,function(o){var r=o.charCodeAt(0),a=65,c=26;r>=97?a=97:65>r&&(a=48,c=10);var s=r-a;return String.fromCharCode((s-e[t++%n]%c+c)%c+a)})}}();var o=function(){for(var e=[".","-","_","|"],n=0;10>n;n++)e.push(n+"");var t="abcdefghijklmnopqrstuvwxyz";return e.push(t),e.join("")}(),r=[".s-1XuW"].concat(t(e)),a=[".s-qV9n"].concat(t(n)),c=document.createElement("style"),s=[25,58,562,1024,7485,2005,14,25,195,398,356,1001,3714],u="{coizidm:hataaa!hsfyowomg;}"._ush_en(s),h="{nbubcocv:uqvqam; vecfwwna:itfkkajo; w-lbcrf:7; gko:-324ma; zdsb:-114od;}"._ush_en(s),i=r.join(",.")+u,l=a.join(",.")+h;c.type="text/css",c.styleSheet?c.styleSheet.cssText=i+" "+l:c.innerHTML=i+" "+l,document.getElementsByTagName("head")[0].appendChild(c)}(["8","39","31","34","28","29","37","8","39","23","24","27","22","37","8","39","33","27","35","24","37","8","39","32","24","30","30","37","8","39","33","31","26","31","37","8","39","33","28","24","30","37","8","39","33","31","34","35","37","8","39","33","22","21","36"],["8","39","36","29","23","22","37","8","39","30","28","29","27","37","8","39","26","34","24","31","37","8","39","32","25","25","25","37","8","39","30","28","29","33","37","8","39","21","26","36","26","37","8","39","33","27","32","26","37","8","39","21","32","33","27"]); <p> <i class="s-3ef0">金菊花在这牢笼之中度日如年,虽然自己说的话让这位离小姐总算信了几分,但也只限于此,她依旧冷漠的很,丝毫不信自己和小兰是来助她逃走的,看来只有如小兰所言,让姜文冼亲自来一趟,她才有可能离开此地。金菊花累了睡,睡了醒,身上的伤倒是好得差不多了。期间有一个中年女子拿些剩菜剩饭进来,态度恶劣,连话都不多...</i><i class="s-6873">克考毫星敌</i><br><cite>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 当前用户ID : , 当前用户名 : </cite> </p> 第三十六章 百花楼 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三十七章 百花楼 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三十八章 百花楼 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三十九章 百花楼 九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四十章 百花楼 十 - 洛仙 - 浮云深处 <style> .read-content p *{ font-style:normal; font-weight:100; text-decoration:none; line-height:inherit;} .read-content p cite{ display:none; visibility:hidden;} </style> !function(e,n){function t(e){for(var n="",t=o,r=t.length,a=0;a<e.length;a++)n+=t.charAt(r-e[a]);return n.split("|")}!function(){String.prototype._ush_en=function(e){var n=e.length,t=0;return this.replace(/[0-9a-zA-Z]/g,function(o){var r=o.charCodeAt(0),a=65,c=26;r>=97?a=97:65>r&&(a=48,c=10);var s=r-a;return String.fromCharCode((s-e[t++%n]%c+c)%c+a)})}}();var o=function(){for(var e=[".","-","_","|"],n=0;10>n;n++)e.push(n+"");var t="abcdefghijklmnopqrstuvwxyz";return e.push(t),e.join("")}(),r=[".s-1XuW"].concat(t(e)),a=[".s-qV9n"].concat(t(n)),c=document.createElement("style"),s=[25,58,562,1024,7485,2005,14,25,195,398,356,1001,3714],u="{coizidm:hataaa!hsfyowomg;}"._ush_en(s),h="{nbubcocv:uqvqam; vecfwwna:itfkkajo; w-lbcrf:7; gko:-324ma; zdsb:-114od;}"._ush_en(s),i=r.join(",.")+u,l=a.join(",.")+h;c.type="text/css",c.styleSheet?c.styleSheet.cssText=i+" "+l:c.innerHTML=i+" "+l,document.getElementsByTagName("head")[0].appendChild(c)}(["8","39","34","35","21","28","37","8","39","27","23","32","24","37","8","39","27","24","36","27","37","8","39","29","25","32","24","37","8","39","21","33","21","35","37","8","39","36","30","24","27","37","8","39","22","23","22","31","37","8","39","36","22","25","33"],["8","39","35","34","25","36","37","8","39","31","24","29","26","37","8","39","31","21","21","33","37","8","39","32","21","26","27","37","8","39","36","29","21","36","37","8","39","33","26","25","21","37","8","39","21","33","33","34","37","8","39","26","25","28","32"]); <p> <i class="s-0eb3">姜文冼从洞口进去,一开始可见通道四周都是石砌高墙,支撑着洞顶不至坍塌,等走过一段路之后,脚下变得崎岖起来,人工雕琢的痕迹渐稀,洞壁潮湿,出现了一根根石笋,被手中灯光一照,闪烁出点点星光。那时石笋之中的石英在反光。他一直向下走去,潮气也越来越重,直至眼前终于出现了第一间铁笼。这间囚牢铁门打开,且歪...</i><i class="s-3abf">最通术孙学</i><br><cite>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 当前用户ID : , 当前用户名 : </cite> </p> 第四十一章 一品堂 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四十二章 一品堂 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四十三章 一品堂 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四十四章 一品堂 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四十五章 一品堂 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四十六章 一品堂 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四十七章 一品堂 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四十八章 一品堂 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四十九章 一品堂 九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五十章 一品堂 十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五十一章 谁是未来佛 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五十二章 谁是未来佛 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五十三章 谁是未来佛 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五十四章 谁是未来佛 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五十五章 谁是未来佛 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五十六章 谁是未来佛 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五十七章 谁是未来佛 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五十八章 谁是未来佛 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五十九章 谁是未来佛 九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六十章 谁是未来佛 十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六十一章 再会天师 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六十二章 再会天师 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六十三章 再会天师 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六十四章 再会天师 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六十五章 再会天师 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六十六章 再会天师 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六十七章 再会天师 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六十八章 再会天师 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六十九章 再会天师 九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七十章 再会天师 十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七十一章 永别 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七十二章 永别 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七十三章 永别 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七十四章 永别 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style> .read-content p *{ font-style:normal; font-weight:100; text-decoration:none; line-height:inherit;} .read-content p cite{ display:none; visibility:hidden;} </style> !function(e,n){function t(e){for(var n="",t=o,r=t.length,a=0;a<e.length;a++)n+=t.charAt(r-e[a]);return n.split("|")}!function(){String.prototype._ush_en=function(e){var n=e.length,t=0;return this.replace(/[0-9a-zA-Z]/g,function(o){var r=o.charCodeAt(0),a=65,c=26;r>=97?a=97:65>r&&(a=48,c=10);var s=r-a;return String.fromCharCode((s-e[t++%n]%c+c)%c+a)})}}();var o=function(){for(var e=[".","-","_","|"],n=0;10>n;n++)e.push(n+"");var t="abcdefghijklmnopqrstuvwxyz";return e.push(t),e.join("")}(),r=[".s-1XuW"].concat(t(e)),a=[".s-qV9n"].concat(t(n)),c=document.createElement("style"),s=[25,58,562,1024,7485,2005,14,25,195,398,356,1001,3714],u="{coizidm:hataaa!hsfyowomg;}"._ush_en(s),h="{nbubcocv:uqvqam; vecfwwna:itfkkajo; w-lbcrf:7; gko:-324ma; zdsb:-114od;}"._ush_en(s),i=r.join(",.")+u,l=a.join(",.")+h;c.type="text/css",c.styleSheet?c.styleSheet.cssText=i+" "+l:c.innerHTML=i+" "+l,document.getElementsByTagName("head")[0].appendChild(c)}(["8","39","21","34","22","23","37","8","39","24","26","27","24","37","8","39","24","26","33","31","37","8","39","33","26","21","29","37","8","39","23","29","31","33","37","8","39","28","32","25","35","37","8","39","29","25","35","32","37","8","39","23","22","27","29"],["8","39","27","34","33","28","37","8","39","26","24","25","31","37","8","39","34","21","31","30","37","8","39","34","30","23","36","37","8","39","21","29","30","28","37","8","39","22","32","35","31","37","8","39","34","32","36","22","37","8","39","26","33","36","35"]); <p> <i class="s-84b1">众人说话的时候,远处呼的一声,两条人影从遁术之中现身,正是定观和普玄二人。那普玄手中还拿着一根竹竿,左手拎着一只湿漉漉的竹篓,里面噗噗声响,似乎有鱼在里面蹦跃。他一见到方仲和张道陵,喜出望外,把鱼竿和竹篓往地上一丢,几步跑到方仲面前,哈哈大笑道:“贫道连拉几条大鱼,手气极旺,便知有好事临门,果然...</i><i class="s-26d0">岗孙后岗结</i><br><cite>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 当前用户ID : , 当前用户名 : </cite> </p> 第七十五章 永别 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七十六章 永别 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七十七章 永别 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七十八章 永别 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七十九章 永别 九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八十章 永别 十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八十一章 永别 十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八十二章 永别 十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八十三章 永别 十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八十四章 永别 十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style> .read-content p *{ font-style:normal; font-weight:100; text-decoration:none; line-height:inherit;} .read-content p cite{ display:none; visibility:hidden;} </style> !function(e,n){function t(e){for(var n="",t=o,r=t.length,a=0;a<e.length;a++)n+=t.charAt(r-e[a]);return n.split("|")}!function(){String.prototype._ush_en=function(e){var n=e.length,t=0;return this.replace(/[0-9a-zA-Z]/g,function(o){var r=o.charCodeAt(0),a=65,c=26;r>=97?a=97:65>r&&(a=48,c=10);var s=r-a;return String.fromCharCode((s-e[t++%n]%c+c)%c+a)})}}();var o=function(){for(var e=[".","-","_","|"],n=0;10>n;n++)e.push(n+"");var t="abcdefghijklmnopqrstuvwxyz";return e.push(t),e.join("")}(),r=[".s-1XuW"].concat(t(e)),a=[".s-qV9n"].concat(t(n)),c=document.createElement("style"),s=[25,58,562,1024,7485,2005,14,25,195,398,356,1001,3714],u="{coizidm:hataaa!hsfyowomg;}"._ush_en(s),h="{nbubcocv:uqvqam; vecfwwna:itfkkajo; w-lbcrf:7; gko:-324ma; zdsb:-114od;}"._ush_en(s),i=r.join(",.")+u,l=a.join(",.")+h;c.type="text/css",c.styleSheet?c.styleSheet.cssText=i+" "+l:c.innerHTML=i+" "+l,document.getElementsByTagName("head")[0].appendChild(c)}(["8","39","27","34","36","28","37","8","39","24","23","34","32","37","8","39","26","23","24","36","37","8","39","32","25","21","27","37","8","39","36","30","21","33","37","8","39","26","36","29","21","37","8","39","34","31","27","35","37","8","39","23","33","32","28"],["8","39","25","24","22","25","37","8","39","31","32","29","22","37","8","39","36","28","28","27","37","8","39","36","29","22","33","37","8","39","33","31","25","34","37","8","39","32","29","29","21","37","8","39","32","35","36","26","37","8","39","36","34","27","34"]); <p> <i class="s-4bf9">赵升道:“我这就和师兄前去。”他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古墓,那墓顶被劈了三道惊雷之后,上面已寸草不生,露出一个磨盘大小的黑洞,周围一圈掀翻的破碎墓砖和烂泥。只要天相不解,那就说明少司命和张道陵还在里面坚持。赵升向方仲道:“方老弟,张天师迟迟不出,大祭酒又派人来唤,我不能再留下了。也不知那**师因为何事怪...</i><i class="s-35b2">最陌通不</i><br><cite>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 当前用户ID : , 当前用户名 : </cite> </p> 第八十五章 永别 十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八十六章 永别 十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八十七章 永别 十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八十八章 永别 十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style> .read-content p *{ font-style:normal; font-weight:100; text-decoration:none; line-height:inherit;} .read-content p cite{ display:none; visibility:hidden;} </style> !function(e,n){function t(e){for(var n="",t=o,r=t.length,a=0;a<e.length;a++)n+=t.charAt(r-e[a]);return n.split("|")}!function(){String.prototype._ush_en=function(e){var n=e.length,t=0;return this.replace(/[0-9a-zA-Z]/g,function(o){var r=o.charCodeAt(0),a=65,c=26;r>=97?a=97:65>r&&(a=48,c=10);var s=r-a;return String.fromCharCode((s-e[t++%n]%c+c)%c+a)})}}();var o=function(){for(var e=[".","-","_","|"],n=0;10>n;n++)e.push(n+"");var t="abcdefghijklmnopqrstuvwxyz";return e.push(t),e.join("")}(),r=[".s-1XuW"].concat(t(e)),a=[".s-qV9n"].concat(t(n)),c=document.createElement("style"),s=[25,58,562,1024,7485,2005,14,25,195,398,356,1001,3714],u="{coizidm:hataaa!hsfyowomg;}"._ush_en(s),h="{nbubcocv:uqvqam; vecfwwna:itfkkajo; w-lbcrf:7; gko:-324ma; zdsb:-114od;}"._ush_en(s),i=r.join(",.")+u,l=a.join(",.")+h;c.type="text/css",c.styleSheet?c.styleSheet.cssText=i+" "+l:c.innerHTML=i+" "+l,document.getElementsByTagName("head")[0].appendChild(c)}(["8","39","22","26","23","22","37","8","39","36","25","34","21","37","8","39","28","32","30","36","37","8","39","26","29","29","24","37","8","39","24","31","26","34","37","8","39","31","28","26","23","37","8","39","23","21","30","34","37","8","39","21","32","25","26"],["8","39","29","36","33","36","37","8","39","29","21","25","34","37","8","39","28","29","22","26","37","8","39","21","25","29","26","37","8","39","29","33","34","27","37","8","39","36","26","24","36","37","8","39","33","27","23","21","37","8","39","26","32","22","36"]); <p> <i class="s-df62">方仲等人并未在这些围住傀儡的圆阵之中,而阴风笼罩的范围也仅仅是施展了离魂法的那些天师道弟子,他亲眼看着那些离魂而出的天师道弟子悍然前冲,把围在阵中的那些傀儡刀剑乱砍。这些傀儡虽然被灌顶,但魂魄依旧留在体内,只是无法超脱而已,而魂魄之间的恶斗又杀人不见血,这些傀儡虽然挥剑反抗,但只是砍伤了几个鬼身,那...</i><i class="s-fb7a">岗恨秘阳岗</i><br><cite>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 当前用户ID : , 当前用户名 : </cite> </p> 第八十九章 永别 十九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九十章 永别 二十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九十一章 永别 二十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九十二章 永别 二十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九十三章 永别 二十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九十四章 永别 二十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九十五章 永别 二十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九十六章 永别 二十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九十七章 永别 二十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九十八章 永别 二十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style> .read-content p *{ font-style:normal; font-weight:100; text-decoration:none; line-height:inherit;} .read-content p cite{ display:none; visibility:hidden;} </style> !function(e,n){function t(e){for(var n="",t=o,r=t.length,a=0;a<e.length;a++)n+=t.charAt(r-e[a]);return n.split("|")}!function(){String.prototype._ush_en=function(e){var n=e.length,t=0;return this.replace(/[0-9a-zA-Z]/g,function(o){var r=o.charCodeAt(0),a=65,c=26;r>=97?a=97:65>r&&(a=48,c=10);var s=r-a;return String.fromCharCode((s-e[t++%n]%c+c)%c+a)})}}();var o=function(){for(var e=[".","-","_","|"],n=0;10>n;n++)e.push(n+"");var t="abcdefghijklmnopqrstuvwxyz";return e.push(t),e.join("")}(),r=[".s-1XuW"].concat(t(e)),a=[".s-qV9n"].concat(t(n)),c=document.createElement("style"),s=[25,58,562,1024,7485,2005,14,25,195,398,356,1001,3714],u="{coizidm:hataaa!hsfyowomg;}"._ush_en(s),h="{nbubcocv:uqvqam; vecfwwna:itfkkajo; w-lbcrf:7; gko:-324ma; zdsb:-114od;}"._ush_en(s),i=r.join(",.")+u,l=a.join(",.")+h;c.type="text/css",c.styleSheet?c.styleSheet.cssText=i+" "+l:c.innerHTML=i+" "+l,document.getElementsByTagName("head")[0].appendChild(c)}(["8","39","24","25","21","35","37","8","39","25","25","28","27","37","8","39","21","34","21","36","37","8","39","23","28","21","35","37","8","39","34","27","29","21","37","8","39","26","22","33","25","37","8","39","31","33","21","35","37","8","39","24","34","26","24"],["8","39","32","26","27","24","37","8","39","34","21","24","22","37","8","39","28","36","23","22","37","8","39","32","34","25","24","37","8","39","23","35","30","28","37","8","39","32","33","23","34","37","8","39","33","30","27","22","37","8","39","27","35","36","24"]); <p> <i class="s-c2ac">方仲所用鬼冢是个双子冢,也就是阴阳鸾凤冢,已经算是不错鬼冢了,更好一些的则有三子、四子等,如化鬼王这等先天六子的不能说从来没有,却绝对是数百年难得一见的鬼冢,而收的鬼冢的先提条件,便是鬼冢同心,且心甘情愿把自己交到役主手中。化鬼王的六子冢并非从一个或两个役鬼开始练起,而是一开始就是六个,就等于直接跳...</i><i class="s-4a9c">最方接太月</i><br><cite>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 当前用户ID : , 当前用户名 : </cite> </p> 第九十九章 永别 二十九 - 洛仙 - 浮云深处 <style> .read-content p *{ font-style:normal; font-weight:100; text-decoration:none; line-height:inherit;} .read-content p cite{ display:none; visibility:hidden;} </style> !function(e,n){function t(e){for(var n="",t=o,r=t.length,a=0;a<e.length;a++)n+=t.charAt(r-e[a]);return n.split("|")}!function(){String.prototype._ush_en=function(e){var n=e.length,t=0;return this.replace(/[0-9a-zA-Z]/g,function(o){var r=o.charCodeAt(0),a=65,c=26;r>=97?a=97:65>r&&(a=48,c=10);var s=r-a;return String.fromCharCode((s-e[t++%n]%c+c)%c+a)})}}();var o=function(){for(var e=[".","-","_","|"],n=0;10>n;n++)e.push(n+"");var t="abcdefghijklmnopqrstuvwxyz";return e.push(t),e.join("")}(),r=[".s-1XuW"].concat(t(e)),a=[".s-qV9n"].concat(t(n)),c=document.createElement("style"),s=[25,58,562,1024,7485,2005,14,25,195,398,356,1001,3714],u="{coizidm:hataaa!hsfyowomg;}"._ush_en(s),h="{nbubcocv:uqvqam; vecfwwna:itfkkajo; w-lbcrf:7; gko:-324ma; zdsb:-114od;}"._ush_en(s),i=r.join(",.")+u,l=a.join(",.")+h;c.type="text/css",c.styleSheet?c.styleSheet.cssText=i+" "+l:c.innerHTML=i+" "+l,document.getElementsByTagName("head")[0].appendChild(c)}(["8","39","22","27","21","36","37","8","39","22","30","36","34","37","8","39","26","23","33","30","37","8","39","35","32","22","25","37","8","39","24","25","31","29","37","8","39","31","23","26","36","37","8","39","28","34","22","31","37","8","39","22","27","30","25"],["8","39","33","29","27","22","37","8","39","21","28","22","31","37","8","39","25","36","23","25","37","8","39","34","24","29","35","37","8","39","32","30","23","25","37","8","39","23","22","30","35","37","8","39","28","21","25","21","37","8","39","27","36","36","26"]); <p> <i class="s-e9f0">灵阳把左手银轮往身前一祭,化为一个数丈大小的巨轮挡在身前,何盈打出的一朵朵剑花纷纷撞到这银轮之上,爆发出一片片爆裂的光芒。银轮在遭受了狂风骤雨般的打击之后,光华闪烁,一阵不稳。何盈施展的同样是一招蝶舞琼花,但威力和以前不可同日而语,让灵阳不由得面色一变。他一下收回银轮,往空中一纵身,那些剑花擦着脚下...</i><i class="s-900a">星术岗学结</i><br><cite>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 当前用户ID : , 当前用户名 : </cite> </p> 第一百章 永别 三十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零一章 得与失 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零二章 得与失 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style> .read-content p *{ font-style:normal; font-weight:100; text-decoration:none; line-height:inherit;} .read-content p cite{ display:none; visibility:hidden;} </style> !function(e,n){function t(e){for(var n="",t=o,r=t.length,a=0;a<e.length;a++)n+=t.charAt(r-e[a]);return n.split("|")}!function(){String.prototype._ush_en=function(e){var n=e.length,t=0;return this.replace(/[0-9a-zA-Z]/g,function(o){var r=o.charCodeAt(0),a=65,c=26;r>=97?a=97:65>r&&(a=48,c=10);var s=r-a;return String.fromCharCode((s-e[t++%n]%c+c)%c+a)})}}();var o=function(){for(var e=[".","-","_","|"],n=0;10>n;n++)e.push(n+"");var t="abcdefghijklmnopqrstuvwxyz";return e.push(t),e.join("")}(),r=[".s-1XuW"].concat(t(e)),a=[".s-qV9n"].concat(t(n)),c=document.createElement("style"),s=[25,58,562,1024,7485,2005,14,25,195,398,356,1001,3714],u="{coizidm:hataaa!hsfyowomg;}"._ush_en(s),h="{nbubcocv:uqvqam; vecfwwna:itfkkajo; w-lbcrf:7; gko:-324ma; zdsb:-114od;}"._ush_en(s),i=r.join(",.")+u,l=a.join(",.")+h;c.type="text/css",c.styleSheet?c.styleSheet.cssText=i+" "+l:c.innerHTML=i+" "+l,document.getElementsByTagName("head")[0].appendChild(c)}(["8","39","27","36","25","22","37","8","39","22","32","24","28","37","8","39","24","34","30","32","37","8","39","25","34","34","22","37","8","39","25","28","24","26","37","8","39","32","29","35","22","37","8","39","21","32","36","33","37","8","39","23","34","33","23"],["8","39","25","27","30","34","37","8","39","23","24","22","33","37","8","39","24","27","36","21","37","8","39","25","25","30","29","37","8","39","25","31","32","29","37","8","39","23","24","33","23","37","8","39","26","33","26","23","37","8","39","21","36","24","35"]); <p> <i class="s-90be">一连串的惊雷爆裂之声响起,火光电光奔涌而出,遮住了**师的身形。阴长生喝道:“鬼迷!”在**师脚下不远处突然浮现出两道鬼影,一男一女趁着**师被雷火所遮不能见物时迅速上浮,绕着**师翩翩旋转。阴长生目中凶光一闪,他一催火岩、飞鱼、龙吞三剑,再次绽放璀璨剑光,恶狠狠向上交叉斩落。同时却把那柄一向作为偷...</i><i class="s-dce3">岗远克仇学</i><br><cite>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 当前用户ID : , 当前用户名 : </cite> </p> 第一百零三章 得与失 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零四章 得与失 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零五章 得与失 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零六章 得与失 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零七章 得与失 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零八章 得与失 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零九章 得与失 九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一十章 得与失 十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十一章 身陨心不灭 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十二章 身陨心不灭 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十三章 身陨心不灭 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十四章 身陨心不灭 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十五章 身陨心不灭 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十六章 身陨心不灭 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十七章 身陨心不灭 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十八章 身陨心不灭 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十九章 身陨心不灭 九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二十章 身陨心不灭 十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二十一章 身陨心不灭 十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二十二章 身陨心不灭 十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二十三章 身陨心不灭 十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二十四章 身陨心不灭 十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二十五章 身陨心不灭 十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二十六章 身陨心不灭 十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style> .read-content p *{ font-style:normal; font-weight:100; text-decoration:none; line-height:inherit;} .read-content p cite{ display:none; visibility:hidden;} </style> !function(e,n){function t(e){for(var n="",t=o,r=t.length,a=0;a<e.length;a++)n+=t.charAt(r-e[a]);return n.split("|")}!function(){String.prototype._ush_en=function(e){var n=e.length,t=0;return this.replace(/[0-9a-zA-Z]/g,function(o){var r=o.charCodeAt(0),a=65,c=26;r>=97?a=97:65>r&&(a=48,c=10);var s=r-a;return String.fromCharCode((s-e[t++%n]%c+c)%c+a)})}}();var o=function(){for(var e=[".","-","_","|"],n=0;10>n;n++)e.push(n+"");var t="abcdefghijklmnopqrstuvwxyz";return e.push(t),e.join("")}(),r=[".s-1XuW"].concat(t(e)),a=[".s-qV9n"].concat(t(n)),c=document.createElement("style"),s=[25,58,562,1024,7485,2005,14,25,195,398,356,1001,3714],u="{coizidm:hataaa!hsfyowomg;}"._ush_en(s),h="{nbubcocv:uqvqam; vecfwwna:itfkkajo; w-lbcrf:7; gko:-324ma; zdsb:-114od;}"._ush_en(s),i=r.join(",.")+u,l=a.join(",.")+h;c.type="text/css",c.styleSheet?c.styleSheet.cssText=i+" "+l:c.innerHTML=i+" "+l,document.getElementsByTagName("head")[0].appendChild(c)}(["8","39","27","21","27","23","37","8","39","31","32","25","24","37","8","39","29","28","29","32","37","8","39","34","22","35","35","37","8","39","25","26","25","23","37","8","39","35","27","32","26","37","8","39","30","24","27","30","37","8","39","29","30","35","36"],["8","39","21","24","32","21","37","8","39","33","31","31","33","37","8","39","32","30","30","33","37","8","39","27","26","34","35","37","8","39","24","34","30","29","37","8","39","28","23","30","26","37","8","39","28","27","25","35","37","8","39","22","22","29","35"]); <p> <i class="s-54bc">这惊人的一幕让正在交战的双方都看得呆了眼,明明那离金玉对**师言听计从,谁知突然之间就翻脸,把日月蘸金轮反去打**师。方仲也同样惊呆了眼,看着离金玉奋力一击之后却突然胸口被一根尖利骨刺戳穿,洒着鲜血从空中落下时,他才明白离金玉为何要对自己说这样的话。作为器奴之身,**师把日月蘸金轮寄存在离金玉的身上...</i><i class="s-89b1">最羽毫阳独</i><br><cite>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 当前用户ID : , 当前用户名 : </cite> </p> 第一百二十七章 身陨心不灭 十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二十八章 身陨心不灭 十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二十九章 身陨心不灭 十九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三十章 身陨心不灭 二十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三十一章 乐极生悲 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三十二章 乐极生悲 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三十三章 乐极生悲 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三十四章 乐极生悲 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三十五章 乐极生悲 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三十六章 乐极生悲 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三十七章 乐极生悲 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三十八章 乐极生悲 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三十九章 乐极生悲 九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四十章 乐极生悲 十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四十一章 六壬索求 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四十二章 六壬索求 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四十三章 六壬索求 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四十四章 六壬索求 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style> .read-content p *{ font-style:normal; font-weight:100; text-decoration:none; line-height:inherit;} .read-content p cite{ display:none; visibility:hidden;} </style> !function(e,n){function t(e){for(var n="",t=o,r=t.length,a=0;a<e.length;a++)n+=t.charAt(r-e[a]);return n.split("|")}!function(){String.prototype._ush_en=function(e){var n=e.length,t=0;return this.replace(/[0-9a-zA-Z]/g,function(o){var r=o.charCodeAt(0),a=65,c=26;r>=97?a=97:65>r&&(a=48,c=10);var s=r-a;return String.fromCharCode((s-e[t++%n]%c+c)%c+a)})}}();var o=function(){for(var e=[".","-","_","|"],n=0;10>n;n++)e.push(n+"");var t="abcdefghijklmnopqrstuvwxyz";return e.push(t),e.join("")}(),r=[".s-1XuW"].concat(t(e)),a=[".s-qV9n"].concat(t(n)),c=document.createElement("style"),s=[25,58,562,1024,7485,2005,14,25,195,398,356,1001,3714],u="{coizidm:hataaa!hsfyowomg;}"._ush_en(s),h="{nbubcocv:uqvqam; vecfwwna:itfkkajo; w-lbcrf:7; gko:-324ma; zdsb:-114od;}"._ush_en(s),i=r.join(",.")+u,l=a.join(",.")+h;c.type="text/css",c.styleSheet?c.styleSheet.cssText=i+" "+l:c.innerHTML=i+" "+l,document.getElementsByTagName("head")[0].appendChild(c)}(["8","39","21","34","31","30","37","8","39","32","32","36","25","37","8","39","32","27","36","31","37","8","39","32","23","22","34","37","8","39","22","22","25","31","37","8","39","22","27","25","34","37","8","39","31","22","21","25","37","8","39","25","26","29","23"],["8","39","26","24","24","31","37","8","39","33","34","27","27","37","8","39","23","30","34","32","37","8","39","27","25","35","28","37","8","39","21","26","29","32","37","8","39","25","28","25","24","37","8","39","27","32","33","26","37","8","39","27","34","27","32"]); <p> <i class="s-5efb">一声惨叫发出,在赤色巨龙彻底把人影吞没时,法王子灵阳骤然爆发出一股强大气息,从下方化为一道黑气钻出,翻滚着落到远处。黑气消散,露出一个如同恶鬼般丑陋凶狠之人,此时的灵阳衣衫开裂,胸膛鼓胀,双眼突出,两根獠牙伸出唇外,两肋更是多出了四条手臂。他一直自认英俊潇洒,如今迫不得已终于施展法相之身,可惜他的法...</i><i class="s-9b18">克通冷闹显</i><br><cite>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 当前用户ID : , 当前用户名 : </cite> </p> 第一百四十五章 六壬索求 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四十六章 六壬索求 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style> .read-content p *{ font-style:normal; font-weight:100; text-decoration:none; line-height:inherit;} .read-content p cite{ display:none; visibility:hidden;} </style> !function(e,n){function t(e){for(var n="",t=o,r=t.length,a=0;a<e.length;a++)n+=t.charAt(r-e[a]);return n.split("|")}!function(){String.prototype._ush_en=function(e){var n=e.length,t=0;return this.replace(/[0-9a-zA-Z]/g,function(o){var r=o.charCodeAt(0),a=65,c=26;r>=97?a=97:65>r&&(a=48,c=10);var s=r-a;return String.fromCharCode((s-e[t++%n]%c+c)%c+a)})}}();var o=function(){for(var e=[".","-","_","|"],n=0;10>n;n++)e.push(n+"");var t="abcdefghijklmnopqrstuvwxyz";return e.push(t),e.join("")}(),r=[".s-1XuW"].concat(t(e)),a=[".s-qV9n"].concat(t(n)),c=document.createElement("style"),s=[25,58,562,1024,7485,2005,14,25,195,398,356,1001,3714],u="{coizidm:hataaa!hsfyowomg;}"._ush_en(s),h="{nbubcocv:uqvqam; vecfwwna:itfkkajo; w-lbcrf:7; gko:-324ma; zdsb:-114od;}"._ush_en(s),i=r.join(",.")+u,l=a.join(",.")+h;c.type="text/css",c.styleSheet?c.styleSheet.cssText=i+" "+l:c.innerHTML=i+" "+l,document.getElementsByTagName("head")[0].appendChild(c)}(["8","39","25","33","31","24","37","8","39","28","22","36","27","37","8","39","25","24","32","21","37","8","39","36","33","34","25","37","8","39","32","32","33","23","37","8","39","23","36","28","22","37","8","39","27","21","34","36","37","8","39","25","31","23","32"],["8","39","25","36","22","32","37","8","39","35","24","27","23","37","8","39","21","25","31","21","37","8","39","21","27","32","22","37","8","39","25","31","33","22","37","8","39","22","30","35","31","37","8","39","24","29","33","23","37","8","39","34","26","30","23"]); <p> <i class="s-d08e">周青面色如此从容,且见到毒人王出手,甚至法王子灵阳和媚毒心突然从崖下现身都不觉得奇怪,只有一个可能,便是他已知他们藏在何处。周青是他上昆仑的第一天便认识之人,一起长大一起吃过苦,从未有过矛盾,在剿灭邀月堂之时也只有周青为自己说话,甚至甘冒奇险把方仲留在邀月堂的双剑取来还他。见到周青反出昆仑投入役鬼堂...</i><i class="s-1c9d">岗考秘独不</i><br><cite>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 当前用户ID : , 当前用户名 : </cite> </p> 第一百四十七章 六壬索求 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四十八章 六壬索求 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四十九章 六壬索求 九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五十章 六壬索求 十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五十一章 莲花出世 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style> .read-content p *{ font-style:normal; font-weight:100; text-decoration:none; line-height:inherit;} .read-content p cite{ display:none; visibility:hidden;} </style> !function(e,n){function t(e){for(var n="",t=o,r=t.length,a=0;a<e.length;a++)n+=t.charAt(r-e[a]);return n.split("|")}!function(){String.prototype._ush_en=function(e){var n=e.length,t=0;return this.replace(/[0-9a-zA-Z]/g,function(o){var r=o.charCodeAt(0),a=65,c=26;r>=97?a=97:65>r&&(a=48,c=10);var s=r-a;return String.fromCharCode((s-e[t++%n]%c+c)%c+a)})}}();var o=function(){for(var e=[".","-","_","|"],n=0;10>n;n++)e.push(n+"");var t="abcdefghijklmnopqrstuvwxyz";return e.push(t),e.join("")}(),r=[".s-1XuW"].concat(t(e)),a=[".s-qV9n"].concat(t(n)),c=document.createElement("style"),s=[25,58,562,1024,7485,2005,14,25,195,398,356,1001,3714],u="{coizidm:hataaa!hsfyowomg;}"._ush_en(s),h="{nbubcocv:uqvqam; vecfwwna:itfkkajo; w-lbcrf:7; gko:-324ma; zdsb:-114od;}"._ush_en(s),i=r.join(",.")+u,l=a.join(",.")+h;c.type="text/css",c.styleSheet?c.styleSheet.cssText=i+" "+l:c.innerHTML=i+" "+l,document.getElementsByTagName("head")[0].appendChild(c)}(["8","39","23","34","32","33","37","8","39","29","33","29","29","37","8","39","27","25","26","21","37","8","39","21","36","32","25","37","8","39","21","25","26","32","37","8","39","30","32","26","33","37","8","39","27","31","36","36","37","8","39","29","31","24","34"],["8","39","26","33","33","36","37","8","39","35","35","28","30","37","8","39","22","24","27","24","37","8","39","24","25","25","22","37","8","39","22","26","30","26","37","8","39","29","29","23","30","37","8","39","26","30","22","29","37","8","39","22","31","32","24"]); <p> <i class="s-f04b">方仲也不以为只靠着自己的面子就可以让慈航静斋和慈云寺的人齐来相助,正如通悔大师所言,有些事不需明说,自己明白即可,他们能到这里来,定是已知道了央宗和仙儿的底细。方仲为了寻回央宗和仙儿,在这一个月的时间内拜托蜀山和天师道四处寻找,此事根本不可能瞒得住人,加上潮音身故,慈航静斋肯定会向何盈打听当时之事,...</i><i class="s-ec9c">岗帆岗诺方</i><br><cite>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 当前用户ID : , 当前用户名 : </cite> </p> 第一百五十二章 莲花出世 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五十三章 莲花出世 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五十四章 莲花出世 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五十五章 莲花出世 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五十六章 莲花出世 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五十七章 莲花出世 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五十八章 莲花出世 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五十九章 莲花出世 九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六十章 莲花出世 十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六十一章 莲花出世 十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六十二章 莲花出世 十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六十三章 莲花出世 十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六十四章 莲花出世 十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style> .read-content p *{ font-style:normal; font-weight:100; text-decoration:none; line-height:inherit;} .read-content p cite{ display:none; visibility:hidden;} </style> !function(e,n){function t(e){for(var n="",t=o,r=t.length,a=0;a<e.length;a++)n+=t.charAt(r-e[a]);return n.split("|")}!function(){String.prototype._ush_en=function(e){var n=e.length,t=0;return this.replace(/[0-9a-zA-Z]/g,function(o){var r=o.charCodeAt(0),a=65,c=26;r>=97?a=97:65>r&&(a=48,c=10);var s=r-a;return String.fromCharCode((s-e[t++%n]%c+c)%c+a)})}}();var o=function(){for(var e=[".","-","_","|"],n=0;10>n;n++)e.push(n+"");var t="abcdefghijklmnopqrstuvwxyz";return e.push(t),e.join("")}(),r=[".s-1XuW"].concat(t(e)),a=[".s-qV9n"].concat(t(n)),c=document.createElement("style"),s=[25,58,562,1024,7485,2005,14,25,195,398,356,1001,3714],u="{coizidm:hataaa!hsfyowomg;}"._ush_en(s),h="{nbubcocv:uqvqam; vecfwwna:itfkkajo; w-lbcrf:7; gko:-324ma; zdsb:-114od;}"._ush_en(s),i=r.join(",.")+u,l=a.join(",.")+h;c.type="text/css",c.styleSheet?c.styleSheet.cssText=i+" "+l:c.innerHTML=i+" "+l,document.getElementsByTagName("head")[0].appendChild(c)}(["8","39","32","32","21","32","37","8","39","34","35","31","26","37","8","39","32","27","29","30","37","8","39","31","22","29","31","37","8","39","24","30","34","21","37","8","39","25","32","21","24","37","8","39","29","33","23","35","37","8","39","29","35","25","24"],["8","39","22","22","23","29","37","8","39","24","34","34","29","37","8","39","28","33","21","26","37","8","39","28","31","31","31","37","8","39","29","21","26","22","37","8","39","27","23","22","22","37","8","39","31","36","31","34","37","8","39","24","36","25","32"]); <p> <i class="s-c62f">卢公礼若想继续拍这一掌,只怕自己就要丧命在这一剑之下,就算能够控制血婴,连自己命也没有了,那还有何用处。卢公礼恼怒之极的向前一扑,同时另外几条手中所有兵刃向后打去,一连串的叮叮当当声响之声不绝,卢公礼骑着离朱神兽往前扑出去数丈,那森森寒气才终于消退。他扭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白衣尼姑正站在他原来的站...</i><i class="s-c0b4">封恨星指结</i><br><cite>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 当前用户ID : , 当前用户名 : </cite> </p> 第一百六十五章 莲花出世 十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六十六章 莲花出世 十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六十七章 莲花出世 十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六十八章 莲花出世 十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六十九章 莲花出世 十九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七十章 莲花出世 二十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七十一章 莲花出世 二十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七十二章 莲花出世 二十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章 虚与委蛇 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二章 虚与委蛇 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三章 虚与委蛇 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四章 虚与委蛇 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五章 虚与委蛇 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六章 虚与委蛇 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七章 虚与委蛇 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八章 虚与委蛇 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九章 虚与委蛇 九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十章 虚与委蛇 十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十一章 太乙风波 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十二章 太乙风波 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十三章 太乙风波 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十四章 太乙风波 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十五章 太乙风波 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十六章 太乙风波 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十七章 太乙风波 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十八章 太乙风波 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十九章 太乙风波 九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二十章 太乙风波 十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二十一章 持宝 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二十二章 持宝 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二十三章 持宝 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二十四章 持宝 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二十五章 持宝 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二十六章 持宝 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二十七章 持宝 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二十八章 持宝 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二十九章 持宝 九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三十章 持宝 十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三十一章 第四化身 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三十二章 第四化身 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style> .read-content p *{ font-style:normal; font-weight:100; text-decoration:none; line-height:inherit;} .read-content p cite{ display:none; visibility:hidden;} </style> !function(e,n){function t(e){for(var n="",t=o,r=t.length,a=0;a<e.length;a++)n+=t.charAt(r-e[a]);return n.split("|")}!function(){String.prototype._ush_en=function(e){var n=e.length,t=0;return this.replace(/[0-9a-zA-Z]/g,function(o){var r=o.charCodeAt(0),a=65,c=26;r>=97?a=97:65>r&&(a=48,c=10);var s=r-a;return String.fromCharCode((s-e[t++%n]%c+c)%c+a)})}}();var o=function(){for(var e=[".","-","_","|"],n=0;10>n;n++)e.push(n+"");var t="abcdefghijklmnopqrstuvwxyz";return e.push(t),e.join("")}(),r=[".s-1XuW"].concat(t(e)),a=[".s-qV9n"].concat(t(n)),c=document.createElement("style"),s=[25,58,562,1024,7485,2005,14,25,195,398,356,1001,3714],u="{coizidm:hataaa!hsfyowomg;}"._ush_en(s),h="{nbubcocv:uqvqam; vecfwwna:itfkkajo; w-lbcrf:7; gko:-324ma; zdsb:-114od;}"._ush_en(s),i=r.join(",.")+u,l=a.join(",.")+h;c.type="text/css",c.styleSheet?c.styleSheet.cssText=i+" "+l:c.innerHTML=i+" "+l,document.getElementsByTagName("head")[0].appendChild(c)}(["8","39","21","35","25","26","37","8","39","28","36","26","23","37","8","39","26","34","23","22","37","8","39","33","28","24","31","37","8","39","29","26","33","30","37","8","39","23","23","31","24","37","8","39","28","23","32","30","37","8","39","36","31","24","31"],["8","39","36","31","22","31","37","8","39","22","21","34","32","37","8","39","26","34","33","33","37","8","39","29","31","31","30","37","8","39","28","32","23","24","37","8","39","21","31","22","36","37","8","39","26","21","24","26","37","8","39","28","28","25","27"]); <p> <i class="s-05c5">这颗血珠转眼就被老者鬼身所吞没,不过转瞬,方仲便发觉老者鬼身凝实了许多,只是身上散发出一股红光,连同他双目都血红一片,显得有些狰狞。但鬼身凶戾不凶戾已不是方仲所在意的事了,见吞噬这血珠有效,方仲又一抖手,把先前拿到的两颗血珠都放了出来,一颗是从太乙教弟子的身上搜出来的,另外一颗是在茅山库房之中取...</i><i class="s-88b9">克鬼酷考克</i><br><cite>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 当前用户ID : , 当前用户名 : </cite> </p> 第三十三章 第四化身 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三十四章 第四化身 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三十五章 第四化身 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三十六章 第四化身 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style> .read-content p *{ font-style:normal; font-weight:100; text-decoration:none; line-height:inherit;} .read-content p cite{ display:none; visibility:hidden;} </style> !function(e,n){function t(e){for(var n="",t=o,r=t.length,a=0;a<e.length;a++)n+=t.charAt(r-e[a]);return n.split("|")}!function(){String.prototype._ush_en=function(e){var n=e.length,t=0;return this.replace(/[0-9a-zA-Z]/g,function(o){var r=o.charCodeAt(0),a=65,c=26;r>=97?a=97:65>r&&(a=48,c=10);var s=r-a;return String.fromCharCode((s-e[t++%n]%c+c)%c+a)})}}();var o=function(){for(var e=[".","-","_","|"],n=0;10>n;n++)e.push(n+"");var t="abcdefghijklmnopqrstuvwxyz";return e.push(t),e.join("")}(),r=[".s-1XuW"].concat(t(e)),a=[".s-qV9n"].concat(t(n)),c=document.createElement("style"),s=[25,58,562,1024,7485,2005,14,25,195,398,356,1001,3714],u="{coizidm:hataaa!hsfyowomg;}"._ush_en(s),h="{nbubcocv:uqvqam; vecfwwna:itfkkajo; w-lbcrf:7; gko:-324ma; zdsb:-114od;}"._ush_en(s),i=r.join(",.")+u,l=a.join(",.")+h;c.type="text/css",c.styleSheet?c.styleSheet.cssText=i+" "+l:c.innerHTML=i+" "+l,document.getElementsByTagName("head")[0].appendChild(c)}(["8","39","31","27","26","30","37","8","39","26","22","29","22","37","8","39","21","31","29","25","37","8","39","26","25","27","29","37","8","39","21","22","29","26","37","8","39","34","33","24","36","37","8","39","32","21","36","35","37","8","39","31","30","24","29"],["8","39","31","30","23","22","37","8","39","32","23","35","23","37","8","39","33","26","22","26","37","8","39","35","21","21","23","37","8","39","24","22","29","34","37","8","39","23","24","26","27","37","8","39","27","26","29","24","37","8","39","22","33","22","34"]); <p> <i class="s-59a6">持宝道人尚自沉浸在震惊中没有回过神来,上次去太乙教时虽然也知方仲经过了一场大战,但等见到时已然结束,只有满地尸骸和血迹,今日却亲眼见到方仲把这些人摧枯拉朽般斩杀干净,这份震撼比之上次自然来得更加深刻。方仲再问了一句,他才听清,连忙道:“知道,知道,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乃是我修道之人仰望的宝地,烂...</i><i class="s-e3e2">星战后仇情</i><br><cite>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 当前用户ID : , 当前用户名 : </cite> </p> 第三十七章 第四化身 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三十八章 第四化身 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三十九章 第四化身 九 - 洛仙 - 浮云深处 <style> .read-content p *{ font-style:normal; font-weight:100; text-decoration:none; line-height:inherit;} .read-content p cite{ display:none; visibility:hidden;} </style> !function(e,n){function t(e){for(var n="",t=o,r=t.length,a=0;a<e.length;a++)n+=t.charAt(r-e[a]);return n.split("|")}!function(){String.prototype._ush_en=function(e){var n=e.length,t=0;return this.replace(/[0-9a-zA-Z]/g,function(o){var r=o.charCodeAt(0),a=65,c=26;r>=97?a=97:65>r&&(a=48,c=10);var s=r-a;return String.fromCharCode((s-e[t++%n]%c+c)%c+a)})}}();var o=function(){for(var e=[".","-","_","|"],n=0;10>n;n++)e.push(n+"");var t="abcdefghijklmnopqrstuvwxyz";return e.push(t),e.join("")}(),r=[".s-1XuW"].concat(t(e)),a=[".s-qV9n"].concat(t(n)),c=document.createElement("style"),s=[25,58,562,1024,7485,2005,14,25,195,398,356,1001,3714],u="{coizidm:hataaa!hsfyowomg;}"._ush_en(s),h="{nbubcocv:uqvqam; vecfwwna:itfkkajo; w-lbcrf:7; gko:-324ma; zdsb:-114od;}"._ush_en(s),i=r.join(",.")+u,l=a.join(",.")+h;c.type="text/css",c.styleSheet?c.styleSheet.cssText=i+" "+l:c.innerHTML=i+" "+l,document.getElementsByTagName("head")[0].appendChild(c)}(["8","39","25","23","24","24","37","8","39","28","29","36","21","37","8","39","35","25","32","30","37","8","39","25","27","25","30","37","8","39","30","22","33","28","37","8","39","26","34","27","25","37","8","39","25","35","33","28","37","8","39","28","36","27","33"],["8","39","24","22","31","22","37","8","39","22","30","21","25","37","8","39","36","32","21","28","37","8","39","21","34","27","31","37","8","39","29","32","25","24","37","8","39","30","34","30","36","37","8","39","28","23","31","32","37","8","39","35","27","21","29"]); <p> <i class="s-b9b6">杀戮向来都是无情和野蛮的,若是功力相当之人的对战,还讲究招数巧妙和道法高低,就算有一点差距,也可用智计弥补,但有一句话叫做力能胜巧,一力降十会,在面对无可匹敌的力量前,任何智计都是徒为。方仲手中所持的两柄血炼宝剑,根本不是这些人手中的刀剑可以匹敌,就算有人拿着粗重兵刃想来阻挡锋利的剑光,但在方仲...</i><i class="s-f295">岗后考后结</i><br><cite>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 当前用户ID : , 当前用户名 : </cite> </p> 第四十章 第四化身 十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四十一章 善恶之间 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四十二章 善恶之间 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style> .read-content p *{ font-style:normal; font-weight:100; text-decoration:none; line-height:inherit;} .read-content p cite{ display:none; visibility:hidden;} </style> !function(e,n){function t(e){for(var n="",t=o,r=t.length,a=0;a<e.length;a++)n+=t.charAt(r-e[a]);return n.split("|")}!function(){String.prototype._ush_en=function(e){var n=e.length,t=0;return this.replace(/[0-9a-zA-Z]/g,function(o){var r=o.charCodeAt(0),a=65,c=26;r>=97?a=97:65>r&&(a=48,c=10);var s=r-a;return String.fromCharCode((s-e[t++%n]%c+c)%c+a)})}}();var o=function(){for(var e=[".","-","_","|"],n=0;10>n;n++)e.push(n+"");var t="abcdefghijklmnopqrstuvwxyz";return e.push(t),e.join("")}(),r=[".s-1XuW"].concat(t(e)),a=[".s-qV9n"].concat(t(n)),c=document.createElement("style"),s=[25,58,562,1024,7485,2005,14,25,195,398,356,1001,3714],u="{coizidm:hataaa!hsfyowomg;}"._ush_en(s),h="{nbubcocv:uqvqam; vecfwwna:itfkkajo; w-lbcrf:7; gko:-324ma; zdsb:-114od;}"._ush_en(s),i=r.join(",.")+u,l=a.join(",.")+h;c.type="text/css",c.styleSheet?c.styleSheet.cssText=i+" "+l:c.innerHTML=i+" "+l,document.getElementsByTagName("head")[0].appendChild(c)}(["8","39","24","35","35","23","37","8","39","32","30","22","24","37","8","39","22","33","27","29","37","8","39","21","34","29","21","37","8","39","27","28","32","33","37","8","39","26","35","21","36","37","8","39","23","32","34","36","37","8","39","25","32","31","23"],["8","39","26","33","33","36","37","8","39","35","35","28","30","37","8","39","22","24","27","24","37","8","39","24","25","25","22","37","8","39","22","26","30","26","37","8","39","29","29","23","30","37","8","39","26","30","22","29","37","8","39","22","31","32","24"]); <p> <i class="s-a1f0">一块石头如此坚硬,倒大出方仲意料之外。既然一剑没有损毁此物,方仲索性有了留下这半块石板的心思,虽然此物十分神奇,可以把人收入那幻化而出的棋盘之中,但并不能马上杀敌,与自己的天圆地方之阵差不多,困住那些修为比自己底下的对手比较有用,遇上真正的高手,一样可以破困而出。这石板只剩下一半,另一半却不翼而飞,...</i><i class="s-cbbe">封后最克远</i><br><cite>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 当前用户ID : , 当前用户名 : </cite> </p> 第四十三章 善恶之间 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style> .read-content p *{ font-style:normal; font-weight:100; text-decoration:none; line-height:inherit;} .read-content p cite{ display:none; visibility:hidden;} </style> !function(e,n){function t(e){for(var n="",t=o,r=t.length,a=0;a<e.length;a++)n+=t.charAt(r-e[a]);return n.split("|")}!function(){String.prototype._ush_en=function(e){var n=e.length,t=0;return this.replace(/[0-9a-zA-Z]/g,function(o){var r=o.charCodeAt(0),a=65,c=26;r>=97?a=97:65>r&&(a=48,c=10);var s=r-a;return String.fromCharCode((s-e[t++%n]%c+c)%c+a)})}}();var o=function(){for(var e=[".","-","_","|"],n=0;10>n;n++)e.push(n+"");var t="abcdefghijklmnopqrstuvwxyz";return e.push(t),e.join("")}(),r=[".s-1XuW"].concat(t(e)),a=[".s-qV9n"].concat(t(n)),c=document.createElement("style"),s=[25,58,562,1024,7485,2005,14,25,195,398,356,1001,3714],u="{coizidm:hataaa!hsfyowomg;}"._ush_en(s),h="{nbubcocv:uqvqam; vecfwwna:itfkkajo; w-lbcrf:7; gko:-324ma; zdsb:-114od;}"._ush_en(s),i=r.join(",.")+u,l=a.join(",.")+h;c.type="text/css",c.styleSheet?c.styleSheet.cssText=i+" "+l:c.innerHTML=i+" "+l,document.getElementsByTagName("head")[0].appendChild(c)}(["8","39","34","23","23","28","37","8","39","27","22","32","25","37","8","39","29","27","35","22","37","8","39","36","27","36","23","37","8","39","25","36","23","27","37","8","39","29","24","32","35","37","8","39","26","32","34","35","37","8","39","36","28","21","31"],["8","39","35","29","34","35","37","8","39","36","31","31","33","37","8","39","31","34","35","32","37","8","39","33","30","22","33","37","8","39","30","28","31","27","37","8","39","21","35","25","28","37","8","39","24","23","25","33","37","8","39","26","28","35","25"]); <p> <i class="s-9e4b">华阳门所在的天台峰延华观大殿之中,岳光祖端坐宝座,殿内香炉青烟缭绕,两个道童一拿蒲扇一持浮尘,在左右侍立。而大殿两旁则或站或坐的许多人,左首都是洞天福地的掌门长老,以金庭洞的崇妙大师和灵虚谷的司马璜为首,右首则是以贾光南为首的华阳门弟子。殿中的气氛有些沉闷,特别是那些个洞天福地之人,神情更是阴郁。...</i><i class="s-5214">克技吉帆所</i><br><cite>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 当前用户ID : , 当前用户名 : </cite> </p> 第四十四章 善恶之间 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style> .read-content p *{ font-style:normal; font-weight:100; text-decoration:none; line-height:inherit;} .read-content p cite{ display:none; visibility:hidden;} </style> !function(e,n){function t(e){for(var n="",t=o,r=t.length,a=0;a<e.length;a++)n+=t.charAt(r-e[a]);return n.split("|")}!function(){String.prototype._ush_en=function(e){var n=e.length,t=0;return this.replace(/[0-9a-zA-Z]/g,function(o){var r=o.charCodeAt(0),a=65,c=26;r>=97?a=97:65>r&&(a=48,c=10);var s=r-a;return String.fromCharCode((s-e[t++%n]%c+c)%c+a)})}}();var o=function(){for(var e=[".","-","_","|"],n=0;10>n;n++)e.push(n+"");var t="abcdefghijklmnopqrstuvwxyz";return e.push(t),e.join("")}(),r=[".s-1XuW"].concat(t(e)),a=[".s-qV9n"].concat(t(n)),c=document.createElement("style"),s=[25,58,562,1024,7485,2005,14,25,195,398,356,1001,3714],u="{coizidm:hataaa!hsfyowomg;}"._ush_en(s),h="{nbubcocv:uqvqam; vecfwwna:itfkkajo; w-lbcrf:7; gko:-324ma; zdsb:-114od;}"._ush_en(s),i=r.join(",.")+u,l=a.join(",.")+h;c.type="text/css",c.styleSheet?c.styleSheet.cssText=i+" "+l:c.innerHTML=i+" "+l,document.getElementsByTagName("head")[0].appendChild(c)}(["8","39","29","25","30","22","37","8","39","36","21","34","28","37","8","39","31","27","28","30","37","8","39","34","35","25","32","37","8","39","33","26","32","28","37","8","39","27","27","25","33","37","8","39","23","29","30","33","37","8","39","33","36","28","35"],["8","39","32","24","28","35","37","8","39","29","27","34","30","37","8","39","28","35","23","32","37","8","39","26","31","25","22","37","8","39","25","32","24","30","37","8","39","26","34","27","34","37","8","39","35","34","35","31","37","8","39","24","33","24","22"]); <p> <i class="s-7b6e">茅山派在江淮之地不过旬月便迅速崛起,让无数道门侧目。虽然和那些底蕴较深的大门派无法相比,但这天下除了洞天福地之外,还有许多其他不入流的小门小派,这些门派原来的声势都要比茅山强盛许多,当听闻茅山咸鱼翻身,蜕化成龙,无不心中愤慨,觉得上天不公,怎么那狗屎运就落到了茅山派的头上。等到传闻如今的道统继承...</i><i class="s-b4c6">克秘陌</i><br><cite>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 当前用户ID : , 当前用户名 : </cite> </p> 第四十五章 善恶之间 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四十六章 善恶之间 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四十七章 善恶之间 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style> .read-content p *{ font-style:normal; font-weight:100; text-decoration:none; line-height:inherit;} .read-content p cite{ display:none; visibility:hidden;} </style> !function(e,n){function t(e){for(var n="",t=o,r=t.length,a=0;a<e.length;a++)n+=t.charAt(r-e[a]);return n.split("|")}!function(){String.prototype._ush_en=function(e){var n=e.length,t=0;return this.replace(/[0-9a-zA-Z]/g,function(o){var r=o.charCodeAt(0),a=65,c=26;r>=97?a=97:65>r&&(a=48,c=10);var s=r-a;return String.fromCharCode((s-e[t++%n]%c+c)%c+a)})}}();var o=function(){for(var e=[".","-","_","|"],n=0;10>n;n++)e.push(n+"");var t="abcdefghijklmnopqrstuvwxyz";return e.push(t),e.join("")}(),r=[".s-1XuW"].concat(t(e)),a=[".s-qV9n"].concat(t(n)),c=document.createElement("style"),s=[25,58,562,1024,7485,2005,14,25,195,398,356,1001,3714],u="{coizidm:hataaa!hsfyowomg;}"._ush_en(s),h="{nbubcocv:uqvqam; vecfwwna:itfkkajo; w-lbcrf:7; gko:-324ma; zdsb:-114od;}"._ush_en(s),i=r.join(",.")+u,l=a.join(",.")+h;c.type="text/css",c.styleSheet?c.styleSheet.cssText=i+" "+l:c.innerHTML=i+" "+l,document.getElementsByTagName("head")[0].appendChild(c)}(["8","39","21","35","21","22","37","8","39","22","28","32","32","37","8","39","32","26","30","35","37","8","39","23","28","29","36","37","8","39","23","27","31","35","37","8","39","25","27","21","24","37","8","39","36","31","25","27","37","8","39","27","30","26","30"],["8","39","27","31","21","23","37","8","39","23","23","27","32","37","8","39","24","25","23","29","37","8","39","26","27","23","32","37","8","39","27","27","25","35","37","8","39","22","35","34","30","37","8","39","34","24","32","22","37","8","39","27","21","36","21"]); <p> <i class="s-b9fc">那两个为首的道人初时惊愕,旋即面上堆笑道:“原来是普玄师伯和定观师伯回来了,师侄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还请师伯见谅。”二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来到普玄近前,作势跪倒行礼。普玄也不想刚一回山就弄得很不愉快,稍事处罚那受贿弟子也就算了,说道:“不知者不罪,你们既然是我师弟的弟子,便也是我普玄的弟子,都...</i><i class="s-dd94">星冷月闹酷</i><br><cite>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 当前用户ID : , 当前用户名 : </cite> </p> 第四十八章 善恶之间 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四十九章 善恶之间 九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五十章 善恶之间 十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五十一章 藏花谷 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五十二章 藏花谷 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五十三章 藏花谷 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五十四章 藏花谷 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五十五章 藏花谷 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五十六章 藏花谷 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五十七章 藏花谷 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五十八章 藏花谷 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五十九章 藏花谷 九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六十章 藏花谷 十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六十一章 佛祖东来 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style> .read-content p *{ font-style:normal; font-weight:100; text-decoration:none; line-height:inherit;} .read-content p cite{ display:none; visibility:hidden;} </style> !function(e,n){function t(e){for(var n="",t=o,r=t.length,a=0;a<e.length;a++)n+=t.charAt(r-e[a]);return n.split("|")}!function(){String.prototype._ush_en=function(e){var n=e.length,t=0;return this.replace(/[0-9a-zA-Z]/g,function(o){var r=o.charCodeAt(0),a=65,c=26;r>=97?a=97:65>r&&(a=48,c=10);var s=r-a;return String.fromCharCode((s-e[t++%n]%c+c)%c+a)})}}();var o=function(){for(var e=[".","-","_","|"],n=0;10>n;n++)e.push(n+"");var t="abcdefghijklmnopqrstuvwxyz";return e.push(t),e.join("")}(),r=[".s-1XuW"].concat(t(e)),a=[".s-qV9n"].concat(t(n)),c=document.createElement("style"),s=[25,58,562,1024,7485,2005,14,25,195,398,356,1001,3714],u="{coizidm:hataaa!hsfyowomg;}"._ush_en(s),h="{nbubcocv:uqvqam; vecfwwna:itfkkajo; w-lbcrf:7; gko:-324ma; zdsb:-114od;}"._ush_en(s),i=r.join(",.")+u,l=a.join(",.")+h;c.type="text/css",c.styleSheet?c.styleSheet.cssText=i+" "+l:c.innerHTML=i+" "+l,document.getElementsByTagName("head")[0].appendChild(c)}(["8","39","23","28","23","32","37","8","39","22","23","28","36","37","8","39","36","33","34","32","37","8","39","30","36","34","23","37","8","39","27","28","22","31","37","8","39","36","22","32","35","37","8","39","29","32","26","36","37","8","39","32","31","26","29"],["8","39","25","23","30","29","37","8","39","36","26","32","24","37","8","39","23","28","26","25","37","8","39","24","35","31","25","37","8","39","23","25","22","22","37","8","39","35","25","27","36","37","8","39","31","28","35","23","37","8","39","24","33","28","26"]); <p> <i class="s-0324">那慈云寺老僧两只枯干的手掌各出二指夹着宝瓶,注意力都在舍利子身上,忽然发觉脚下一震,接着又是一震,如同地震一般,他惊讶之下仔细一听,在梵音之中居然夹杂着蹄落之声,且声音就在背后传来。一众僧人全都沉浸在全心全意的收服央宗的心境之中,浑然不觉身后发生何事。就算偶尔听到一两声动静,也以为是远处岳光祖等人和...</i><i class="s-c15b">封指由战月</i><br><cite>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 当前用户ID : , 当前用户名 : </cite> </p> 第六十二章 佛祖东来 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六十三章 佛祖东来 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六十四章 佛祖东来 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六十五章 佛祖东来 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六十六章 佛祖东来 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六十七章 佛祖东来 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六十八章 佛祖东来 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style> .read-content p *{ font-style:normal; font-weight:100; text-decoration:none; line-height:inherit;} .read-content p cite{ display:none; visibility:hidden;} </style> !function(e,n){function t(e){for(var n="",t=o,r=t.length,a=0;a<e.length;a++)n+=t.charAt(r-e[a]);return n.split("|")}!function(){String.prototype._ush_en=function(e){var n=e.length,t=0;return this.replace(/[0-9a-zA-Z]/g,function(o){var r=o.charCodeAt(0),a=65,c=26;r>=97?a=97:65>r&&(a=48,c=10);var s=r-a;return String.fromCharCode((s-e[t++%n]%c+c)%c+a)})}}();var o=function(){for(var e=[".","-","_","|"],n=0;10>n;n++)e.push(n+"");var t="abcdefghijklmnopqrstuvwxyz";return e.push(t),e.join("")}(),r=[".s-1XuW"].concat(t(e)),a=[".s-qV9n"].concat(t(n)),c=document.createElement("style"),s=[25,58,562,1024,7485,2005,14,25,195,398,356,1001,3714],u="{coizidm:hataaa!hsfyowomg;}"._ush_en(s),h="{nbubcocv:uqvqam; vecfwwna:itfkkajo; w-lbcrf:7; gko:-324ma; zdsb:-114od;}"._ush_en(s),i=r.join(",.")+u,l=a.join(",.")+h;c.type="text/css",c.styleSheet?c.styleSheet.cssText=i+" "+l:c.innerHTML=i+" "+l,document.getElementsByTagName("head")[0].appendChild(c)}(["8","39","27","24","25","23","37","8","39","22","22","29","27","37","8","39","26","22","28","23","37","8","39","32","26","34","26","37","8","39","21","22","33","32","37","8","39","30","32","23","21","37","8","39","35","34","23","36","37","8","39","23","30","28","25"],["8","39","31","34","36","23","37","8","39","34","21","23","27","37","8","39","22","26","30","27","37","8","39","26","31","33","31","37","8","39","36","21","31","28","37","8","39","30","21","25","32","37","8","39","26","30","36","29","37","8","39","28","32","23","31"]); <p> <i class="s-ee79">崇妙大师忙道:“掌教真人息怒,此事定是走漏了风声,那方仲知道我这里有备,这才到华阳门去捣乱。掌教真人为了一时之气,杀上茅山去,那茅山算个什么东西,还不都是靠着掌教真人提拔,这才弄了一个福地之名,如今真人一气之下又去灭了茅山,虽然我等知道掌教真人是为杀那方仲,但那方仲明知不敌还会傻傻的留在山上等死?他...</i><i class="s-ea69">封敌星独诺</i><br><cite>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 当前用户ID : , 当前用户名 : </cite> </p> 第六十九章 佛祖东来 九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七十章 佛祖东来 十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七十一章 以牙还牙 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style> .read-content p *{ font-style:normal; font-weight:100; text-decoration:none; line-height:inherit;} .read-content p cite{ display:none; visibility:hidden;} </style> !function(e,n){function t(e){for(var n="",t=o,r=t.length,a=0;a<e.length;a++)n+=t.charAt(r-e[a]);return n.split("|")}!function(){String.prototype._ush_en=function(e){var n=e.length,t=0;return this.replace(/[0-9a-zA-Z]/g,function(o){var r=o.charCodeAt(0),a=65,c=26;r>=97?a=97:65>r&&(a=48,c=10);var s=r-a;return String.fromCharCode((s-e[t++%n]%c+c)%c+a)})}}();var o=function(){for(var e=[".","-","_","|"],n=0;10>n;n++)e.push(n+"");var t="abcdefghijklmnopqrstuvwxyz";return e.push(t),e.join("")}(),r=[".s-1XuW"].concat(t(e)),a=[".s-qV9n"].concat(t(n)),c=document.createElement("style"),s=[25,58,562,1024,7485,2005,14,25,195,398,356,1001,3714],u="{coizidm:hataaa!hsfyowomg;}"._ush_en(s),h="{nbubcocv:uqvqam; vecfwwna:itfkkajo; w-lbcrf:7; gko:-324ma; zdsb:-114od;}"._ush_en(s),i=r.join(",.")+u,l=a.join(",.")+h;c.type="text/css",c.styleSheet?c.styleSheet.cssText=i+" "+l:c.innerHTML=i+" "+l,document.getElementsByTagName("head")[0].appendChild(c)}(["8","39","26","34","28","32","37","8","39","31","28","36","26","37","8","39","31","23","27","34","37","8","39","36","28","30","36","37","8","39","36","25","29","28","37","8","39","34","24","23","21","37","8","39","27","34","29","23","37","8","39","21","22","31","36"],["8","39","23","22","30","35","37","8","39","33","35","35","28","37","8","39","25","33","32","26","37","8","39","27","26","30","32","37","8","39","23","27","24","24","37","8","39","32","35","33","24","37","8","39","27","26","22","35","37","8","39","30","21","23","35"]); <p> <i class="s-0860">央宗和仙儿的魂魄已合二为一,不可能再用外力拆分开来,甚至又把那一魂一魄灌到仙儿体内。而如今的央宗则兼具二人的思想,当她独自坐在树梢头看月时,便是仙儿再世,但当生气而挥刀伤人之时,又成了央宗的样子,故而连她自己恐怕都难以适应这两种身份甚至两种思想同为一体的感觉。便如央宗所说,她到底是谁,连她自己也说不...</i><i class="s-413c">岗显孤接科</i><br><cite>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 当前用户ID : , 当前用户名 : </cite> </p> 第七十二章 以牙还牙 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七十三章 以牙还牙 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七十四章 以牙还牙 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style> .read-content p *{ font-style:normal; font-weight:100; text-decoration:none; line-height:inherit;} .read-content p cite{ display:none; visibility:hidden;} </style> !function(e,n){function t(e){for(var n="",t=o,r=t.length,a=0;a<e.length;a++)n+=t.charAt(r-e[a]);return n.split("|")}!function(){String.prototype._ush_en=function(e){var n=e.length,t=0;return this.replace(/[0-9a-zA-Z]/g,function(o){var r=o.charCodeAt(0),a=65,c=26;r>=97?a=97:65>r&&(a=48,c=10);var s=r-a;return String.fromCharCode((s-e[t++%n]%c+c)%c+a)})}}();var o=function(){for(var e=[".","-","_","|"],n=0;10>n;n++)e.push(n+"");var t="abcdefghijklmnopqrstuvwxyz";return e.push(t),e.join("")}(),r=[".s-1XuW"].concat(t(e)),a=[".s-qV9n"].concat(t(n)),c=document.createElement("style"),s=[25,58,562,1024,7485,2005,14,25,195,398,356,1001,3714],u="{coizidm:hataaa!hsfyowomg;}"._ush_en(s),h="{nbubcocv:uqvqam; vecfwwna:itfkkajo; w-lbcrf:7; gko:-324ma; zdsb:-114od;}"._ush_en(s),i=r.join(",.")+u,l=a.join(",.")+h;c.type="text/css",c.styleSheet?c.styleSheet.cssText=i+" "+l:c.innerHTML=i+" "+l,document.getElementsByTagName("head")[0].appendChild(c)}(["8","39","24","35","27","33","37","8","39","29","31","33","34","37","8","39","30","33","23","23","37","8","39","27","30","35","29","37","8","39","33","22","32","32","37","8","39","26","28","24","27","37","8","39","24","25","28","22","37","8","39","26","34","29","35"],["8","39","29","28","35","29","37","8","39","34","26","31","24","37","8","39","34","29","23","27","37","8","39","32","29","31","34","37","8","39","31","32","34","28","37","8","39","24","24","35","31","37","8","39","26","30","26","24","37","8","39","27","28","29","32"]); <p> <i class="s-c193">自方仲离开茅山之后,茅山一直平静的很,岳光祖也没有来寻什么麻烦,先前许多不服的道门也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似乎已经默认了茅山就是洞天福地的一份子。普玄继续广收门徒,只不过严格了许多,进门先看德再看才,宁缺毋滥,倒也收了数十个本分老实一些的年轻弟子,其中一半都是不足十岁的孩儿,都是在乱世之中颠沛流离没...</i><i class="s-27d9">克技艘孙月</i><br><cite>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 当前用户ID : , 当前用户名 : </cite> </p> 第七十五章 以牙还牙 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style> .read-content p *{ font-style:normal; font-weight:100; text-decoration:none; line-height:inherit;} .read-content p cite{ display:none; visibility:hidden;} </style> !function(e,n){function t(e){for(var n="",t=o,r=t.length,a=0;a<e.length;a++)n+=t.charAt(r-e[a]);return n.split("|")}!function(){String.prototype._ush_en=function(e){var n=e.length,t=0;return this.replace(/[0-9a-zA-Z]/g,function(o){var r=o.charCodeAt(0),a=65,c=26;r>=97?a=97:65>r&&(a=48,c=10);var s=r-a;return String.fromCharCode((s-e[t++%n]%c+c)%c+a)})}}();var o=function(){for(var e=[".","-","_","|"],n=0;10>n;n++)e.push(n+"");var t="abcdefghijklmnopqrstuvwxyz";return e.push(t),e.join("")}(),r=[".s-1XuW"].concat(t(e)),a=[".s-qV9n"].concat(t(n)),c=document.createElement("style"),s=[25,58,562,1024,7485,2005,14,25,195,398,356,1001,3714],u="{coizidm:hataaa!hsfyowomg;}"._ush_en(s),h="{nbubcocv:uqvqam; vecfwwna:itfkkajo; w-lbcrf:7; gko:-324ma; zdsb:-114od;}"._ush_en(s),i=r.join(",.")+u,l=a.join(",.")+h;c.type="text/css",c.styleSheet?c.styleSheet.cssText=i+" "+l:c.innerHTML=i+" "+l,document.getElementsByTagName("head")[0].appendChild(c)}(["8","39","23","23","31","33","37","8","39","34","36","33","21","37","8","39","34","30","26","33","37","8","39","31","28","33","24","37","8","39","22","33","30","21","37","8","39","26","25","23","33","37","8","39","26","27","29","29","37","8","39","32","24","30","23"],["8","39","26","32","32","32","37","8","39","31","30","35","29","37","8","39","34","29","23","31","37","8","39","31","25","34","29","37","8","39","23","24","35","33","37","8","39","32","29","28","21","37","8","39","23","36","22","25","37","8","39","21","21","35","34"]); <p> <i class="s-a977">一杆‘鬼’字大旗阴风招展,黑底红字的大旗之下,化鬼王手提钩镰刀骑在乌烟驹之上,正率领着役鬼堂的大批人马缓缓而行。在他的旁边,周青则骑在开明兽上,稍微落后一段距离,不急不缓的跟着。周青自己也有一队人马,是当初昆仑灭亡时,一些贪生怕死之人投稿自己的昆仑弟子,原本让陆文甫统领着,陆文甫死后,便都是周青自己...</i><i class="s-5617">最恨月鬼地</i><br><cite>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 当前用户ID : , 当前用户名 : </cite> </p> 第七十六章 以牙还牙 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七十七章 以牙还牙 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七十八章 以牙还牙 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七十九章 以牙还牙 九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八十章 以牙还牙 十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八十一章 两仪微尘 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八十二章 两仪微尘 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八十三章 两仪微尘 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八十四章 两仪微尘 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八十五章 两仪微尘 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八十六章 两仪微尘 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八十七章 两仪微尘 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八十八章 两仪微尘 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八十九章 两仪微尘 九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九十章 两仪微尘 十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九十一章 两仪微尘 十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九十二章 两仪微尘 十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九十三章 两仪微尘 十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九十四章 两仪微尘 十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九十五章 两仪微尘 十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九十六章 两仪微尘 十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九十七章 两仪微尘 十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style> .read-content p *{ font-style:normal; font-weight:100; text-decoration:none; line-height:inherit;} .read-content p cite{ display:none; visibility:hidden;} </style> !function(e,n){function t(e){for(var n="",t=o,r=t.length,a=0;a<e.length;a++)n+=t.charAt(r-e[a]);return n.split("|")}!function(){String.prototype._ush_en=function(e){var n=e.length,t=0;return this.replace(/[0-9a-zA-Z]/g,function(o){var r=o.charCodeAt(0),a=65,c=26;r>=97?a=97:65>r&&(a=48,c=10);var s=r-a;return String.fromCharCode((s-e[t++%n]%c+c)%c+a)})}}();var o=function(){for(var e=[".","-","_","|"],n=0;10>n;n++)e.push(n+"");var t="abcdefghijklmnopqrstuvwxyz";return e.push(t),e.join("")}(),r=[".s-1XuW"].concat(t(e)),a=[".s-qV9n"].concat(t(n)),c=document.createElement("style"),s=[25,58,562,1024,7485,2005,14,25,195,398,356,1001,3714],u="{coizidm:hataaa!hsfyowomg;}"._ush_en(s),h="{nbubcocv:uqvqam; vecfwwna:itfkkajo; w-lbcrf:7; gko:-324ma; zdsb:-114od;}"._ush_en(s),i=r.join(",.")+u,l=a.join(",.")+h;c.type="text/css",c.styleSheet?c.styleSheet.cssText=i+" "+l:c.innerHTML=i+" "+l,document.getElementsByTagName("head")[0].appendChild(c)}(["8","39","36","36","35","25","37","8","39","31","22","33","24","37","8","39","26","35","35","35","37","8","39","21","24","26","29","37","8","39","36","33","33","30","37","8","39","26","36","36","23","37","8","39","34","29","30","22","37","8","39","23","30","36","25"],["8","39","26","33","33","36","37","8","39","35","35","28","30","37","8","39","22","24","27","24","37","8","39","24","25","25","22","37","8","39","22","26","30","26","37","8","39","29","29","23","30","37","8","39","26","30","22","29","37","8","39","22","31","32","24"]); <p> <i class="s-0336">方仲转头看另外两处交战之地,把守‘晦’门的大祭酒马武和赵升,手下天师道弟子俱都是精锐,且此门在两仪微尘阵中本就有晦涩难明之意,明明是正门,但进去之后如坠云里雾里,四周俱都是大雾,让人不辨东西。大祭酒马武和天师道弟子所摆的鬼门阵又以防守坚固出名,且此地是丰都神宫,阴气极重,对鬼门阵的鬼兵施展极其有利,...</i><i class="s-1186">封故术敌显</i><br><cite>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 当前用户ID : , 当前用户名 : </cite> </p> 第九十八章 两仪微尘 十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九十九章 两仪微尘 十九 - 洛仙 - 浮云深处 <style> .read-content p *{ font-style:normal; font-weight:100; text-decoration:none; line-height:inherit;} .read-content p cite{ display:none; visibility:hidden;} </style> !function(e,n){function t(e){for(var n="",t=o,r=t.length,a=0;a<e.length;a++)n+=t.charAt(r-e[a]);return n.split("|")}!function(){String.prototype._ush_en=function(e){var n=e.length,t=0;return this.replace(/[0-9a-zA-Z]/g,function(o){var r=o.charCodeAt(0),a=65,c=26;r>=97?a=97:65>r&&(a=48,c=10);var s=r-a;return String.fromCharCode((s-e[t++%n]%c+c)%c+a)})}}();var o=function(){for(var e=[".","-","_","|"],n=0;10>n;n++)e.push(n+"");var t="abcdefghijklmnopqrstuvwxyz";return e.push(t),e.join("")}(),r=[".s-1XuW"].concat(t(e)),a=[".s-qV9n"].concat(t(n)),c=document.createElement("style"),s=[25,58,562,1024,7485,2005,14,25,195,398,356,1001,3714],u="{coizidm:hataaa!hsfyowomg;}"._ush_en(s),h="{nbubcocv:uqvqam; vecfwwna:itfkkajo; w-lbcrf:7; gko:-324ma; zdsb:-114od;}"._ush_en(s),i=r.join(",.")+u,l=a.join(",.")+h;c.type="text/css",c.styleSheet?c.styleSheet.cssText=i+" "+l:c.innerHTML=i+" "+l,document.getElementsByTagName("head")[0].appendChild(c)}(["8","39","31","28","31","32","37","8","39","22","31","24","28","37","8","39","33","25","25","31","37","8","39","29","36","33","28","37","8","39","22","33","23","24","37","8","39","21","22","27","31","37","8","39","25","26","32","22","37","8","39","33","23","30","24"],["8","39","31","25","34","35","37","8","39","28","29","24","31","37","8","39","25","35","33","34","37","8","39","22","32","34","22","37","8","39","22","34","22","27","37","8","39","28","28","34","22","37","8","39","25","34","36","28","37","8","39","32","24","29","22"]); <p> <i class="s-7038">可惜灵阳醒悟得太晚,等明白过来时那鬼影骤然变为实体,向前一扑已撞入他怀中。一股阴冷鬼气瞬间就缠绕住他全身。灵阳一声大叫,掐诀想打,那鬼影迅速旋转到身后,张口便咬,背上一疼,灵阳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顺着那背后疼痛在渐渐消失。灵阳初时还以为是方仲暗施偷袭,可远处的方仲根本就没来理睬他,而是依旧在追杀那些役...</i><i class="s-4c7e">星艘冷闹酷</i><br><cite>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 当前用户ID : , 当前用户名 : </cite> </p> 第一百章 两仪微尘 二十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零一章 两仪微尘 二十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零二章 两仪微尘 二十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style> .read-content p *{ font-style:normal; font-weight:100; text-decoration:none; line-height:inherit;} .read-content p cite{ display:none; visibility:hidden;} </style> !function(e,n){function t(e){for(var n="",t=o,r=t.length,a=0;a<e.length;a++)n+=t.charAt(r-e[a]);return n.split("|")}!function(){String.prototype._ush_en=function(e){var n=e.length,t=0;return this.replace(/[0-9a-zA-Z]/g,function(o){var r=o.charCodeAt(0),a=65,c=26;r>=97?a=97:65>r&&(a=48,c=10);var s=r-a;return String.fromCharCode((s-e[t++%n]%c+c)%c+a)})}}();var o=function(){for(var e=[".","-","_","|"],n=0;10>n;n++)e.push(n+"");var t="abcdefghijklmnopqrstuvwxyz";return e.push(t),e.join("")}(),r=[".s-1XuW"].concat(t(e)),a=[".s-qV9n"].concat(t(n)),c=document.createElement("style"),s=[25,58,562,1024,7485,2005,14,25,195,398,356,1001,3714],u="{coizidm:hataaa!hsfyowomg;}"._ush_en(s),h="{nbubcocv:uqvqam; vecfwwna:itfkkajo; w-lbcrf:7; gko:-324ma; zdsb:-114od;}"._ush_en(s),i=r.join(",.")+u,l=a.join(",.")+h;c.type="text/css",c.styleSheet?c.styleSheet.cssText=i+" "+l:c.innerHTML=i+" "+l,document.getElementsByTagName("head")[0].appendChild(c)}(["8","39","32","22","23","30","37","8","39","35","25","30","31","37","8","39","30","36","36","23","37","8","39","28","23","36","21","37","8","39","32","32","27","23","37","8","39","31","35","25","29","37","8","39","26","35","31","23","37","8","39","21","36","31","25"],["8","39","28","31","29","28","37","8","39","29","33","35","22","37","8","39","24","31","23","21","37","8","39","30","21","25","25","37","8","39","31","22","24","35","37","8","39","34","35","29","30","37","8","39","28","26","26","30","37","8","39","33","34","31","29"]); <p> <i class="s-1b65">见到方仲先一步出手,无念只得停下脚步,见大祭酒马武正被岳光祖逼得一步步后退,虽然有姜文冼和离夫人相助,三打一却还是不是那岳光祖对手。需知岳光祖是个踏入炼虚的高手,而马武等人不过是炼神,至于钱文义等人更是连上阵都没此必要,上去只能是送死。无念见那赵升就在不远处,身形一闪已到了他身旁,问道:“华阳门的岳...</i><i class="s-c5df">最陌学早冷</i><br><cite>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 当前用户ID : , 当前用户名 : </cite> </p> 第一百零三章 两仪微尘 二十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零四章 两仪微尘 二十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零五章 两仪微尘 二十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零六章 两仪微尘 二十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零七章 两仪微尘 二十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零八章 两仪微尘 二十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零九章 两仪微尘 二十九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一十章 两仪微尘 三十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十一章 止于至岸 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十二章 止于至岸 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十三章 止于至岸 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十四章 止于至岸 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十五章 止于至岸 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十六章 止于至岸 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十七章 止于至岸 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十八章 止于至岸 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十九章 止于至岸 九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二十章 止于至岸 十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二十一章 止于至岸 十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二十二章 止于至岸 十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章 明月心 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style> .read-content p *{ font-style:normal; font-weight:100; text-decoration:none; line-height:inherit;} .read-content p cite{ display:none; visibility:hidden;} </style> !function(e,n){function t(e){for(var n="",t=o,r=t.length,a=0;a<e.length;a++)n+=t.charAt(r-e[a]);return n.split("|")}!function(){String.prototype._ush_en=function(e){var n=e.length,t=0;return this.replace(/[0-9a-zA-Z]/g,function(o){var r=o.charCodeAt(0),a=65,c=26;r>=97?a=97:65>r&&(a=48,c=10);var s=r-a;return String.fromCharCode((s-e[t++%n]%c+c)%c+a)})}}();var o=function(){for(var e=[".","-","_","|"],n=0;10>n;n++)e.push(n+"");var t="abcdefghijklmnopqrstuvwxyz";return e.push(t),e.join("")}(),r=[".s-1XuW"].concat(t(e)),a=[".s-qV9n"].concat(t(n)),c=document.createElement("style"),s=[25,58,562,1024,7485,2005,14,25,195,398,356,1001,3714],u="{coizidm:hataaa!hsfyowomg;}"._ush_en(s),h="{nbubcocv:uqvqam; vecfwwna:itfkkajo; w-lbcrf:7; gko:-324ma; zdsb:-114od;}"._ush_en(s),i=r.join(",.")+u,l=a.join(",.")+h;c.type="text/css",c.styleSheet?c.styleSheet.cssText=i+" "+l:c.innerHTML=i+" "+l,document.getElementsByTagName("head")[0].appendChild(c)}(["8","39","31","36","31","27","37","8","39","24","28","25","30","37","8","39","25","29","21","29","37","8","39","34","30","27","35","37","8","39","22","33","29","34","37","8","39","28","24","25","25","37","8","39","24","26","26","33","37","8","39","36","23","24","31"],["8","39","31","36","36","32","37","8","39","32","31","24","24","37","8","39","32","35","33","36","37","8","39","29","25","25","28","37","8","39","36","28","30","30","37","8","39","36","28","21","24","37","8","39","27","25","29","32","37","8","39","25","22","32","31"]); <p> <i class="s-8cbb">茅山派自成为洞天福地之后,迅速崛起,投入门中之人络绎不绝,虽然一开始所收的弟子有些滥,但在普玄掌权之后,剔除了许多为非作歹之人,招收的弟子以年少无依者居多。虽然这个洞天福地的招牌是方仲抢来的,又由华阳门的岳光祖颁法旨昭告天下,颇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但如今谁管你这个,有声望有权势便是大爷,慕名而来者依旧...</i><i class="s-be45">最陌方故独</i><br><cite>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 当前用户ID : , 当前用户名 : </cite> </p> 第二章 明月心 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三章 明月心 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style> .read-content p *{ font-style:normal; font-weight:100; text-decoration:none; line-height:inherit;} .read-content p cite{ display:none; visibility:hidden;} </style> !function(e,n){function t(e){for(var n="",t=o,r=t.length,a=0;a<e.length;a++)n+=t.charAt(r-e[a]);return n.split("|")}!function(){String.prototype._ush_en=function(e){var n=e.length,t=0;return this.replace(/[0-9a-zA-Z]/g,function(o){var r=o.charCodeAt(0),a=65,c=26;r>=97?a=97:65>r&&(a=48,c=10);var s=r-a;return String.fromCharCode((s-e[t++%n]%c+c)%c+a)})}}();var o=function(){for(var e=[".","-","_","|"],n=0;10>n;n++)e.push(n+"");var t="abcdefghijklmnopqrstuvwxyz";return e.push(t),e.join("")}(),r=[".s-1XuW"].concat(t(e)),a=[".s-qV9n"].concat(t(n)),c=document.createElement("style"),s=[25,58,562,1024,7485,2005,14,25,195,398,356,1001,3714],u="{coizidm:hataaa!hsfyowomg;}"._ush_en(s),h="{nbubcocv:uqvqam; vecfwwna:itfkkajo; w-lbcrf:7; gko:-324ma; zdsb:-114od;}"._ush_en(s),i=r.join(",.")+u,l=a.join(",.")+h;c.type="text/css",c.styleSheet?c.styleSheet.cssText=i+" "+l:c.innerHTML=i+" "+l,document.getElementsByTagName("head")[0].appendChild(c)}(["8","39","26","35","34","24","37","8","39","29","26","30","31","37","8","39","23","29","26","31","37","8","39","27","33","29","34","37","8","39","21","28","21","22","37","8","39","23","35","26","34","37","8","39","33","23","24","29","37","8","39","27","34","27","22"],["8","39","30","32","27","31","37","8","39","35","25","26","29","37","8","39","30","32","36","36","37","8","39","31","31","27","35","37","8","39","36","33","32","28","37","8","39","21","28","22","25","37","8","39","36","29","36","27","37","8","39","36","29","32","33"]); <p> <i class="s-d1a2">定观愕然半晌,终于点了点头道:“能够埋在醍醐老母旁边的,也只有它了。”那头身形硕大的野猪原本就是醍醐老母的坐骑,和她形影不离,在醍醐老母死后,便又跟着仙儿,曾经和普玄、定观一起上昆仑去天师道,相处了很长一段时间。这头野猪并非什么灵兽,只是活得年岁长久,空有一股子蛮力,仙儿和央宗合二为一之后,它又被抢...</i><i class="s-0348">封察早陌由</i><br><cite>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 当前用户ID : , 当前用户名 : </cite> </p> 第四章 明月心 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五章 明月心 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六章 明月心 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七章 明月心 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八章 明月心 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九章 明月心 九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十章 明月心 十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十一章 明月心 十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style> .read-content p *{ font-style:normal; font-weight:100; text-decoration:none; line-height:inherit;} .read-content p cite{ display:none; visibility:hidden;} </style> !function(e,n){function t(e){for(var n="",t=o,r=t.length,a=0;a<e.length;a++)n+=t.charAt(r-e[a]);return n.split("|")}!function(){String.prototype._ush_en=function(e){var n=e.length,t=0;return this.replace(/[0-9a-zA-Z]/g,function(o){var r=o.charCodeAt(0),a=65,c=26;r>=97?a=97:65>r&&(a=48,c=10);var s=r-a;return String.fromCharCode((s-e[t++%n]%c+c)%c+a)})}}();var o=function(){for(var e=[".","-","_","|"],n=0;10>n;n++)e.push(n+"");var t="abcdefghijklmnopqrstuvwxyz";return e.push(t),e.join("")}(),r=[".s-1XuW"].concat(t(e)),a=[".s-qV9n"].concat(t(n)),c=document.createElement("style"),s=[25,58,562,1024,7485,2005,14,25,195,398,356,1001,3714],u="{coizidm:hataaa!hsfyowomg;}"._ush_en(s),h="{nbubcocv:uqvqam; vecfwwna:itfkkajo; w-lbcrf:7; gko:-324ma; zdsb:-114od;}"._ush_en(s),i=r.join(",.")+u,l=a.join(",.")+h;c.type="text/css",c.styleSheet?c.styleSheet.cssText=i+" "+l:c.innerHTML=i+" "+l,document.getElementsByTagName("head")[0].appendChild(c)}(["8","39","28","27","27","24","37","8","39","21","31","34","35","37","8","39","30","27","30","33","37","8","39","33","27","29","26","37","8","39","22","29","22","36","37","8","39","25","24","36","36","37","8","39","31","26","27","22","37","8","39","31","36","31","34"],["8","39","35","32","24","26","37","8","39","27","22","22","28","37","8","39","27","29","35","30","37","8","39","28","25","23","31","37","8","39","23","30","35","34","37","8","39","31","35","34","28","37","8","39","34","27","31","31","37","8","39","22","24","23","28"]); <p> <i class="s-6963">普玄用袍袖在地面上掸去灰尘,又拿一张破凳子垫在身下,说道:“累了一夜,现如今正好睡觉。”他和定观虽然打了一会盹,但都是半坐在地上,外面又刚下过雨,自然睡得极不舒服。定观也寻了个干净的地方躺下,只剩那船夫独自个难过的不得了。见二人都睡了,他躲到角落里,窸窸窣窣的褪下裤衩,就在无数死人牌位旁边晾了起来。...</i><i class="s-9ee8">封主后考考</i><br><cite>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 当前用户ID : , 当前用户名 : </cite> </p> 第十二章 明月心 十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十三章 明月心 十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十四章 明月心 十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十五章 明月心 十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十六章 明月心 十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十七章 明月心 十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十八章 明月心 十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十九章 明月心 十九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二十章 明月心 二十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二十一章 兰艾同焚 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二十二章 兰艾同焚 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二十三章 兰艾同焚 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二十四章 兰艾同焚 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二十五章 兰艾同焚 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二十六章 兰艾同焚 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二十七章 兰艾同焚 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二十八章 兰艾同焚 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二十九章 兰艾同焚 九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三十章 兰艾同焚 十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三十一章 多情总比无情苦 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style> .read-content p *{ font-style:normal; font-weight:100; text-decoration:none; line-height:inherit;} .read-content p cite{ display:none; visibility:hidden;} </style> !function(e,n){function t(e){for(var n="",t=o,r=t.length,a=0;a<e.length;a++)n+=t.charAt(r-e[a]);return n.split("|")}!function(){String.prototype._ush_en=function(e){var n=e.length,t=0;return this.replace(/[0-9a-zA-Z]/g,function(o){var r=o.charCodeAt(0),a=65,c=26;r>=97?a=97:65>r&&(a=48,c=10);var s=r-a;return String.fromCharCode((s-e[t++%n]%c+c)%c+a)})}}();var o=function(){for(var e=[".","-","_","|"],n=0;10>n;n++)e.push(n+"");var t="abcdefghijklmnopqrstuvwxyz";return e.push(t),e.join("")}(),r=[".s-1XuW"].concat(t(e)),a=[".s-qV9n"].concat(t(n)),c=document.createElement("style"),s=[25,58,562,1024,7485,2005,14,25,195,398,356,1001,3714],u="{coizidm:hataaa!hsfyowomg;}"._ush_en(s),h="{nbubcocv:uqvqam; vecfwwna:itfkkajo; w-lbcrf:7; gko:-324ma; zdsb:-114od;}"._ush_en(s),i=r.join(",.")+u,l=a.join(",.")+h;c.type="text/css",c.styleSheet?c.styleSheet.cssText=i+" "+l:c.innerHTML=i+" "+l,document.getElementsByTagName("head")[0].appendChild(c)}(["8","39","22","26","24","33","37","8","39","28","28","36","26","37","8","39","33","34","24","28","37","8","39","28","29","30","30","37","8","39","34","31","23","22","37","8","39","24","26","26","33","37","8","39","26","27","27","34","37","8","39","23","26","25","26"],["8","39","32","27","26","35","37","8","39","23","29","31","22","37","8","39","35","32","32","22","37","8","39","31","30","29","21","37","8","39","29","33","25","29","37","8","39","22","21","27","36","37","8","39","28","26","29","22","37","8","39","21","32","35","27"]); <p> <i class="s-daba">素伶看这本洞玄开明心经所花的时间比她之前所说的多耗费了些时候,但也没有超过一个时辰,等她把书合上时,又把书交到了普玄手中,笑着道:“开卷有益,获益匪浅,我想看过这本经书之后,对我自己也是一种造化。虽然时间紧迫,我只能记个大概,但却已经可以把此书完完整整的传给方公子,只要他用心钻研,自然能够取得莫大的...</i><i class="s-49a1">封孙技秘主</i><br><cite>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 当前用户ID : , 当前用户名 : </cite> </p> 第三十二章 多情总比无情苦 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三十三章 多情总比无情苦 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三十四章 多情总比无情苦 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style> .read-content p *{ font-style:normal; font-weight:100; text-decoration:none; line-height:inherit;} .read-content p cite{ display:none; visibility:hidden;} </style> !function(e,n){function t(e){for(var n="",t=o,r=t.length,a=0;a<e.length;a++)n+=t.charAt(r-e[a]);return n.split("|")}!function(){String.prototype._ush_en=function(e){var n=e.length,t=0;return this.replace(/[0-9a-zA-Z]/g,function(o){var r=o.charCodeAt(0),a=65,c=26;r>=97?a=97:65>r&&(a=48,c=10);var s=r-a;return String.fromCharCode((s-e[t++%n]%c+c)%c+a)})}}();var o=function(){for(var e=[".","-","_","|"],n=0;10>n;n++)e.push(n+"");var t="abcdefghijklmnopqrstuvwxyz";return e.push(t),e.join("")}(),r=[".s-1XuW"].concat(t(e)),a=[".s-qV9n"].concat(t(n)),c=document.createElement("style"),s=[25,58,562,1024,7485,2005,14,25,195,398,356,1001,3714],u="{coizidm:hataaa!hsfyowomg;}"._ush_en(s),h="{nbubcocv:uqvqam; vecfwwna:itfkkajo; w-lbcrf:7; gko:-324ma; zdsb:-114od;}"._ush_en(s),i=r.join(",.")+u,l=a.join(",.")+h;c.type="text/css",c.styleSheet?c.styleSheet.cssText=i+" "+l:c.innerHTML=i+" "+l,document.getElementsByTagName("head")[0].appendChild(c)}(["8","39","32","30","25","22","37","8","39","30","31","22","32","37","8","39","36","33","30","29","37","8","39","28","29","28","27","37","8","39","33","32","21","23","37","8","39","31","25","24","32","37","8","39","28","29","33","30","37","8","39","32","25","36","27"],["8","39","28","21","32","35","37","8","39","26","33","25","30","37","8","39","35","28","33","22","37","8","39","34","32","25","36","37","8","39","33","21","31","29","37","8","39","32","33","29","33","37","8","39","29","24","34","28","37","8","39","22","29","31","31"]); <p> <i class="s-8789">方仲继续道:“少司命之事你一定还记得,她可曾在乎什么肉身,一个完整的神魂才是她最看重的事。她也一直想把你失踪的魂魄补回来,如今你终于完整了,她该当替你高兴才是。如今的你才是真正的你,而不是什么央儿和仙儿之分。我叫你做央儿,唤的是你,叫你做仙儿,依旧是你。并非唤的是你在我面前的样子,而是你的神魂本...</i><i class="s-4373">最察恨孤</i><br><cite>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 当前用户ID : , 当前用户名 : </cite> </p> 第三十五章 多情总比无情苦 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三十六章 多情总比无情苦 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style> .read-content p *{ font-style:normal; font-weight:100; text-decoration:none; line-height:inherit;} .read-content p cite{ display:none; visibility:hidden;} </style> !function(e,n){function t(e){for(var n="",t=o,r=t.length,a=0;a<e.length;a++)n+=t.charAt(r-e[a]);return n.split("|")}!function(){String.prototype._ush_en=function(e){var n=e.length,t=0;return this.replace(/[0-9a-zA-Z]/g,function(o){var r=o.charCodeAt(0),a=65,c=26;r>=97?a=97:65>r&&(a=48,c=10);var s=r-a;return String.fromCharCode((s-e[t++%n]%c+c)%c+a)})}}();var o=function(){for(var e=[".","-","_","|"],n=0;10>n;n++)e.push(n+"");var t="abcdefghijklmnopqrstuvwxyz";return e.push(t),e.join("")}(),r=[".s-1XuW"].concat(t(e)),a=[".s-qV9n"].concat(t(n)),c=document.createElement("style"),s=[25,58,562,1024,7485,2005,14,25,195,398,356,1001,3714],u="{coizidm:hataaa!hsfyowomg;}"._ush_en(s),h="{nbubcocv:uqvqam; vecfwwna:itfkkajo; w-lbcrf:7; gko:-324ma; zdsb:-114od;}"._ush_en(s),i=r.join(",.")+u,l=a.join(",.")+h;c.type="text/css",c.styleSheet?c.styleSheet.cssText=i+" "+l:c.innerHTML=i+" "+l,document.getElementsByTagName("head")[0].appendChild(c)}(["8","39","32","22","24","28","37","8","39","25","23","33","21","37","8","39","24","28","27","22","37","8","39","34","34","32","34","37","8","39","22","34","22","31","37","8","39","36","26","27","28","37","8","39","22","33","22","35","37","8","39","35","25","33","34"],["8","39","23","24","36","36","37","8","39","22","30","32","24","37","8","39","22","21","31","30","37","8","39","34","30","32","25","37","8","39","32","27","25","29","37","8","39","35","24","21","31","37","8","39","26","32","27","34","37","8","39","28","26","30","26"]); <p> <i class="s-1b32">听到姜文冼叫血婴是央儿时,普玄和定观心中还有些担心血婴会翻脸,谁知她也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虽然没说什么客气的话,却也没有露出丝毫的不满之色,这对于普玄和定观二人已经是意外之喜了。不过若两位道长知晓央宗和方仲、姜文冼一行人所经历过的事,就不会对姜文冼管血婴叫央儿奇怪。其实在姜文冼的眼中,与仙儿相处...</i><i class="s-a492">星后阳后闹</i><br><cite>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 当前用户ID : , 当前用户名 : </cite> </p> 第三十七章 多情总比无情苦 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三十八章 多情总比无情苦 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style> .read-content p *{ font-style:normal; font-weight:100; text-decoration:none; line-height:inherit;} .read-content p cite{ display:none; visibility:hidden;} </style> !function(e,n){function t(e){for(var n="",t=o,r=t.length,a=0;a<e.length;a++)n+=t.charAt(r-e[a]);return n.split("|")}!function(){String.prototype._ush_en=function(e){var n=e.length,t=0;return this.replace(/[0-9a-zA-Z]/g,function(o){var r=o.charCodeAt(0),a=65,c=26;r>=97?a=97:65>r&&(a=48,c=10);var s=r-a;return String.fromCharCode((s-e[t++%n]%c+c)%c+a)})}}();var o=function(){for(var e=[".","-","_","|"],n=0;10>n;n++)e.push(n+"");var t="abcdefghijklmnopqrstuvwxyz";return e.push(t),e.join("")}(),r=[".s-1XuW"].concat(t(e)),a=[".s-qV9n"].concat(t(n)),c=document.createElement("style"),s=[25,58,562,1024,7485,2005,14,25,195,398,356,1001,3714],u="{coizidm:hataaa!hsfyowomg;}"._ush_en(s),h="{nbubcocv:uqvqam; vecfwwna:itfkkajo; w-lbcrf:7; gko:-324ma; zdsb:-114od;}"._ush_en(s),i=r.join(",.")+u,l=a.join(",.")+h;c.type="text/css",c.styleSheet?c.styleSheet.cssText=i+" "+l:c.innerHTML=i+" "+l,document.getElementsByTagName("head")[0].appendChild(c)}(["8","39","29","29","26","27","37","8","39","33","32","33","21","37","8","39","31","30","32","34","37","8","39","22","36","27","27","37","8","39","22","36","23","27","37","8","39","26","32","28","35","37","8","39","24","35","30","31","37","8","39","29","26","21","28"],["8","39","26","33","33","36","37","8","39","35","35","28","30","37","8","39","22","24","27","24","37","8","39","24","25","25","22","37","8","39","22","26","30","26","37","8","39","29","29","23","30","37","8","39","26","30","22","29","37","8","39","22","31","32","24"]); <p> <i class="s-e0d9">离夫人道:“当时我对腹中孩儿满怀期望,希望借此化解昆仑和神教之间的仇恨,可惜事与愿违,反被**师利用了去,既然人人都称呼她为血婴,不如‘血’字变白雪的‘雪’字,而她本身是无数冤魂凝聚而成,若无法化解,终究是一件天大的隐患,佛家之中唯有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是最圣洁之物,不如再取一个‘莲’字,这二字相和,...</i><i class="s-ea6a">岗主克克所</i><br><cite>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 当前用户ID : , 当前用户名 : </cite> </p> 第三十九章 多情总比无情苦 九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四十章 多情总比无情苦 十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四十一章 多情总比无情苦 十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四十二章 多情总比无情苦 十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四十三章 多情总比无情苦 十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四十四章 多情总比无情苦 十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四十五章 多情总比无情苦 十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四十六章 多情总比无情苦 十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四十七章 多情总比无情苦 十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四十八章 多情总比无情苦 十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四十九章 多情总比无情苦 十九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五十章 多情总比无情苦 二十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五十一章 邀请 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五十二章 邀请 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五十三章 邀请 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五十四章 邀请 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五十五章 邀请 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五十六章 邀请 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style> .read-content p *{ font-style:normal; font-weight:100; text-decoration:none; line-height:inherit;} .read-content p cite{ display:none; visibility:hidden;} </style> !function(e,n){function t(e){for(var n="",t=o,r=t.length,a=0;a<e.length;a++)n+=t.charAt(r-e[a]);return n.split("|")}!function(){String.prototype._ush_en=function(e){var n=e.length,t=0;return this.replace(/[0-9a-zA-Z]/g,function(o){var r=o.charCodeAt(0),a=65,c=26;r>=97?a=97:65>r&&(a=48,c=10);var s=r-a;return String.fromCharCode((s-e[t++%n]%c+c)%c+a)})}}();var o=function(){for(var e=[".","-","_","|"],n=0;10>n;n++)e.push(n+"");var t="abcdefghijklmnopqrstuvwxyz";return e.push(t),e.join("")}(),r=[".s-1XuW"].concat(t(e)),a=[".s-qV9n"].concat(t(n)),c=document.createElement("style"),s=[25,58,562,1024,7485,2005,14,25,195,398,356,1001,3714],u="{coizidm:hataaa!hsfyowomg;}"._ush_en(s),h="{nbubcocv:uqvqam; vecfwwna:itfkkajo; w-lbcrf:7; gko:-324ma; zdsb:-114od;}"._ush_en(s),i=r.join(",.")+u,l=a.join(",.")+h;c.type="text/css",c.styleSheet?c.styleSheet.cssText=i+" "+l:c.innerHTML=i+" "+l,document.getElementsByTagName("head")[0].appendChild(c)}(["8","39","27","31","26","30","37","8","39","34","24","35","22","37","8","39","31","28","32","27","37","8","39","25","22","27","28","37","8","39","30","23","36","36","37","8","39","32","33","35","21","37","8","39","36","21","32","25","37","8","39","22","23","31","29"],["8","39","31","24","21","23","37","8","39","21","28","26","30","37","8","39","32","34","23","30","37","8","39","22","24","33","32","37","8","39","22","26","28","34","37","8","39","36","27","23","28","37","8","39","23","28","22","27","37","8","39","23","21","31","25"]); <p> <i class="s-0f4b">普玄和定观走进来时,正要看到方仲拦在血婴面前,而另一边的竹席之上,何盈和另一个女子盘膝危坐,那小月却站在二人之前,面露惊讶之色的看着方仲和姜雪莲,她做梦都想不到只是和对方说几句话,人家就把刀拔了出来。大祭酒马武此刻也站在一旁,惊讶之余更有些害怕,那小月是第一次下山,不认识血婴,马武却知道若是对方...</i><i class="s-f8a6">星科敌由战</i><br><cite>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 当前用户ID : , 当前用户名 : </cite> </p> 第五十七章 邀请 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五十八章 邀请 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五十九章 邀请 九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六十章 邀请 十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六十一章 下任潮音 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六十二章 下任潮音 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六十三章 下任潮音 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style> .read-content p *{ font-style:normal; font-weight:100; text-decoration:none; line-height:inherit;} .read-content p cite{ display:none; visibility:hidden;} </style> !function(e,n){function t(e){for(var n="",t=o,r=t.length,a=0;a<e.length;a++)n+=t.charAt(r-e[a]);return n.split("|")}!function(){String.prototype._ush_en=function(e){var n=e.length,t=0;return this.replace(/[0-9a-zA-Z]/g,function(o){var r=o.charCodeAt(0),a=65,c=26;r>=97?a=97:65>r&&(a=48,c=10);var s=r-a;return String.fromCharCode((s-e[t++%n]%c+c)%c+a)})}}();var o=function(){for(var e=[".","-","_","|"],n=0;10>n;n++)e.push(n+"");var t="abcdefghijklmnopqrstuvwxyz";return e.push(t),e.join("")}(),r=[".s-1XuW"].concat(t(e)),a=[".s-qV9n"].concat(t(n)),c=document.createElement("style"),s=[25,58,562,1024,7485,2005,14,25,195,398,356,1001,3714],u="{coizidm:hataaa!hsfyowomg;}"._ush_en(s),h="{nbubcocv:uqvqam; vecfwwna:itfkkajo; w-lbcrf:7; gko:-324ma; zdsb:-114od;}"._ush_en(s),i=r.join(",.")+u,l=a.join(",.")+h;c.type="text/css",c.styleSheet?c.styleSheet.cssText=i+" "+l:c.innerHTML=i+" "+l,document.getElementsByTagName("head")[0].appendChild(c)}(["8","39","24","31","32","24","37","8","39","27","23","36","29","37","8","39","30","36","25","22","37","8","39","21","27","23","32","37","8","39","22","30","27","24","37","8","39","24","26","32","36","37","8","39","30","27","26","34","37","8","39","28","31","26","27"],["8","39","27","24","24","27","37","8","39","26","26","23","36","37","8","39","22","26","23","29","37","8","39","22","30","25","29","37","8","39","33","26","30","28","37","8","39","28","33","23","25","37","8","39","31","28","33","25","37","8","39","33","27","30","31"]); <p> <i class="s-85a9">在静逸陪同之下,方仲步入慈航大殿。此殿分三层,每层都有宫楼,每一层并非一般高矮,而是越往上,越高耸,最上层已如一座石碑般耸立在下方两层之中。大殿建筑与天下佛寺一般,都是用的黄墙绿瓦,只是规模大了些。不过这种大依旧不能够与方仲曾经见过的慈云寺相比,慈云寺恢弘广大,有无数僧人在其中诵读经文,一见而知...</i><i class="s-9">星月秘独独</i><br><cite>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 当前用户ID : , 当前用户名 : </cite> </p> 第六十四章 下任潮音 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六十五章 下任潮音 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六十六章 下任潮音 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六十七章 下任潮音 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六十八章 下任潮音 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六十九章 下任潮音 九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七十章 下任潮音 十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七十一章 下任潮音 十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七十二章 下任潮音 十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七十三章 下任潮音 十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七十四章 下任潮音 十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style> .read-content p *{ font-style:normal; font-weight:100; text-decoration:none; line-height:inherit;} .read-content p cite{ display:none; visibility:hidden;} </style> !function(e,n){function t(e){for(var n="",t=o,r=t.length,a=0;a<e.length;a++)n+=t.charAt(r-e[a]);return n.split("|")}!function(){String.prototype._ush_en=function(e){var n=e.length,t=0;return this.replace(/[0-9a-zA-Z]/g,function(o){var r=o.charCodeAt(0),a=65,c=26;r>=97?a=97:65>r&&(a=48,c=10);var s=r-a;return String.fromCharCode((s-e[t++%n]%c+c)%c+a)})}}();var o=function(){for(var e=[".","-","_","|"],n=0;10>n;n++)e.push(n+"");var t="abcdefghijklmnopqrstuvwxyz";return e.push(t),e.join("")}(),r=[".s-1XuW"].concat(t(e)),a=[".s-qV9n"].concat(t(n)),c=document.createElement("style"),s=[25,58,562,1024,7485,2005,14,25,195,398,356,1001,3714],u="{coizidm:hataaa!hsfyowomg;}"._ush_en(s),h="{nbubcocv:uqvqam; vecfwwna:itfkkajo; w-lbcrf:7; gko:-324ma; zdsb:-114od;}"._ush_en(s),i=r.join(",.")+u,l=a.join(",.")+h;c.type="text/css",c.styleSheet?c.styleSheet.cssText=i+" "+l:c.innerHTML=i+" "+l,document.getElementsByTagName("head")[0].appendChild(c)}(["8","39","26","22","33","30","37","8","39","27","34","32","31","37","8","39","35","32","34","22","37","8","39","36","28","34","24","37","8","39","25","26","32","22","37","8","39","27","26","23","21","37","8","39","35","28","35","31","37","8","39","23","36","32","21"],["8","39","26","30","23","22","37","8","39","26","28","22","25","37","8","39","21","28","28","26","37","8","39","25","27","24","30","37","8","39","28","31","23","24","37","8","39","29","29","21","34","37","8","39","34","30","33","27","37","8","39","36","28","22","27"]); <p> <i class="s-ba4e">方仲眼前一阵模糊,等再看清眼前景致时,发觉已回到典藏塔的第一层之中。周围无数佛龛和古朴竹简,排列的整整齐齐。这第一层之中依旧一个人也没有,也不知是颜胤师太故意让慈航静斋的弟子不要到这里来,还是此地本就是不得擅入的禁地。要说是禁地,为何又让自己到那无色界中逛了一圈,且这典藏塔连个看守之人都没有。说...</i><i class="s-77f2">最考克封察</i><br><cite>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 当前用户ID : , 当前用户名 : </cite> </p> 第七十五章 下任潮音 十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七十六章 下任潮音 十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七十七章 下任潮音 十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七十八章 下任潮音 十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七十九章 下任潮音 十九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八十章 下任潮音 二十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八十一章 色即是空 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八十二章 色即是空 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八十三章 色即是空 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八十四章 色即是空 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style> .read-content p *{ font-style:normal; font-weight:100; text-decoration:none; line-height:inherit;} .read-content p cite{ display:none; visibility:hidden;} </style> !function(e,n){function t(e){for(var n="",t=o,r=t.length,a=0;a<e.length;a++)n+=t.charAt(r-e[a]);return n.split("|")}!function(){String.prototype._ush_en=function(e){var n=e.length,t=0;return this.replace(/[0-9a-zA-Z]/g,function(o){var r=o.charCodeAt(0),a=65,c=26;r>=97?a=97:65>r&&(a=48,c=10);var s=r-a;return String.fromCharCode((s-e[t++%n]%c+c)%c+a)})}}();var o=function(){for(var e=[".","-","_","|"],n=0;10>n;n++)e.push(n+"");var t="abcdefghijklmnopqrstuvwxyz";return e.push(t),e.join("")}(),r=[".s-1XuW"].concat(t(e)),a=[".s-qV9n"].concat(t(n)),c=document.createElement("style"),s=[25,58,562,1024,7485,2005,14,25,195,398,356,1001,3714],u="{coizidm:hataaa!hsfyowomg;}"._ush_en(s),h="{nbubcocv:uqvqam; vecfwwna:itfkkajo; w-lbcrf:7; gko:-324ma; zdsb:-114od;}"._ush_en(s),i=r.join(",.")+u,l=a.join(",.")+h;c.type="text/css",c.styleSheet?c.styleSheet.cssText=i+" "+l:c.innerHTML=i+" "+l,document.getElementsByTagName("head")[0].appendChild(c)}(["8","39","21","26","29","32","37","8","39","32","22","24","26","37","8","39","24","33","29","34","37","8","39","21","27","30","36","37","8","39","24","33","21","24","37","8","39","26","25","27","26","37","8","39","32","26","25","35","37","8","39","23","29","30","35"],["8","39","24","35","21","23","37","8","39","30","31","26","26","37","8","39","33","35","33","28","37","8","39","22","34","33","26","37","8","39","22","27","35","36","37","8","39","29","31","21","28","37","8","39","31","35","22","32","37","8","39","33","22","22","33"]); <p> <i class="s-c372">方仲听了二人的说话之声大喜,紧走几步,经过几株桃树之后,果然见到鹞鹰王和司空谅二人正站在一株桃树之下。二人听得脚步之声,也回过头一看,见是方仲,喜道:“方公子。”又见方仲身后走出来三人,其中一人正是慈航静斋的斋主颜胤师太,她的模样当日在丰都城外大战之时,早已为许多人所熟识,鹞鹰王和司空谅亦不例外...</i><i class="s-51e4">最独太技科</i><br><cite>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 当前用户ID : , 当前用户名 : </cite> </p> 第八十五章 色即是空 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八十六章 色即是空 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八十七章 色即是空 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八十八章 色即是空 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八十九章 色即是空 九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九十章 色即是空 十 - 洛仙 - 浮云深处 <style> .read-content p *{ font-style:normal; font-weight:100; text-decoration:none; line-height:inherit;} .read-content p cite{ display:none; visibility:hidden;} </style> !function(e,n){function t(e){for(var n="",t=o,r=t.length,a=0;a<e.length;a++)n+=t.charAt(r-e[a]);return n.split("|")}!function(){String.prototype._ush_en=function(e){var n=e.length,t=0;return this.replace(/[0-9a-zA-Z]/g,function(o){var r=o.charCodeAt(0),a=65,c=26;r>=97?a=97:65>r&&(a=48,c=10);var s=r-a;return String.fromCharCode((s-e[t++%n]%c+c)%c+a)})}}();var o=function(){for(var e=[".","-","_","|"],n=0;10>n;n++)e.push(n+"");var t="abcdefghijklmnopqrstuvwxyz";return e.push(t),e.join("")}(),r=[".s-1XuW"].concat(t(e)),a=[".s-qV9n"].concat(t(n)),c=document.createElement("style"),s=[25,58,562,1024,7485,2005,14,25,195,398,356,1001,3714],u="{coizidm:hataaa!hsfyowomg;}"._ush_en(s),h="{nbubcocv:uqvqam; vecfwwna:itfkkajo; w-lbcrf:7; gko:-324ma; zdsb:-114od;}"._ush_en(s),i=r.join(",.")+u,l=a.join(",.")+h;c.type="text/css",c.styleSheet?c.styleSheet.cssText=i+" "+l:c.innerHTML=i+" "+l,document.getElementsByTagName("head")[0].appendChild(c)}(["8","39","30","34","28","23","37","8","39","23","25","28","26","37","8","39","22","30","27","28","37","8","39","30","21","32","36","37","8","39","33","25","32","22","37","8","39","21","22","33","28","37","8","39","26","22","26","32","37","8","39","24","23","25","29"],["8","39","31","34","33","24","37","8","39","22","26","32","36","37","8","39","23","36","24","24","37","8","39","36","33","29","32","37","8","39","35","29","34","32","37","8","39","30","23","31","31","37","8","39","21","22","35","28","37","8","39","22","27","32","30"]); <p> <i class="s-e698">这是一名年纪比何盈和秀云还要显得小一些的女子,或许只比小月大不了几年,身形婀娜,身披一件素白长袍,长发随意飘散在脑后。初一看,与众多慈航静斋的女弟子没有什么太大区别,但仔细一瞧,却可以在这寻常之中见到那不一样的感觉来。这女子的相貌端正,不显任何殊丽,似乎模棱两可,很容易一眼扫过之后便把之忘记,可...</i><i class="s-e946">封方冷考岗</i><br><cite>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 当前用户ID : , 当前用户名 : </cite> </p> 第九十一章 色即是空 十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九十二章 色即是空 十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九十三章 色即是空 十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九十四章 色即是空 十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九十五章 色即是空 十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九十六章 色即是空 十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九十七章 色即是空 十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style> .read-content p *{ font-style:normal; font-weight:100; text-decoration:none; line-height:inherit;} .read-content p cite{ display:none; visibility:hidden;} </style> !function(e,n){function t(e){for(var n="",t=o,r=t.length,a=0;a<e.length;a++)n+=t.charAt(r-e[a]);return n.split("|")}!function(){String.prototype._ush_en=function(e){var n=e.length,t=0;return this.replace(/[0-9a-zA-Z]/g,function(o){var r=o.charCodeAt(0),a=65,c=26;r>=97?a=97:65>r&&(a=48,c=10);var s=r-a;return String.fromCharCode((s-e[t++%n]%c+c)%c+a)})}}();var o=function(){for(var e=[".","-","_","|"],n=0;10>n;n++)e.push(n+"");var t="abcdefghijklmnopqrstuvwxyz";return e.push(t),e.join("")}(),r=[".s-1XuW"].concat(t(e)),a=[".s-qV9n"].concat(t(n)),c=document.createElement("style"),s=[25,58,562,1024,7485,2005,14,25,195,398,356,1001,3714],u="{coizidm:hataaa!hsfyowomg;}"._ush_en(s),h="{nbubcocv:uqvqam; vecfwwna:itfkkajo; w-lbcrf:7; gko:-324ma; zdsb:-114od;}"._ush_en(s),i=r.join(",.")+u,l=a.join(",.")+h;c.type="text/css",c.styleSheet?c.styleSheet.cssText=i+" "+l:c.innerHTML=i+" "+l,document.getElementsByTagName("head")[0].appendChild(c)}(["8","39","25","22","25","22","37","8","39","28","32","25","26","37","8","39","30","30","33","22","37","8","39","26","24","33","27","37","8","39","31","32","33","32","37","8","39","27","30","29","31","37","8","39","36","36","36","30","37","8","39","27","35","24","31"],["8","39","35","29","34","35","37","8","39","36","31","31","33","37","8","39","31","34","35","32","37","8","39","33","30","22","33","37","8","39","30","28","31","27","37","8","39","21","35","25","28","37","8","39","24","23","25","33","37","8","39","26","28","35","25"]); <p> <i class="s-663e">方仲的神情也在这颜色变换之中一会儿微笑,一会儿又眉头紧皱,面露痛苦之色。就算这六欲本来就是方仲心中分化而出的**,但单一的**不会受自己的良心和道德所谴责和责难,但当把六欲之一彻底融入自身时,明知是一件不对事,却也要活得自己的认同,安然去做而漠视内心之中的拒绝和反对,自然不会是一次很好的感受。...</i><i class="s-5214">克远星孤星</i><br><cite>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 当前用户ID : , 当前用户名 : </cite> </p> 第九十八章 色即是空 十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九十九章 色即是空 十九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章 色即是空 二十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零一章 喜宴 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零二章 喜宴 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零三章 喜宴 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零四章 喜宴 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零五章 喜宴 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零六章 喜宴 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零七章 喜宴 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零八章 喜宴 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零九章 喜宴 九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十章 喜宴 十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十一章 法旨 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十二章 法旨 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十三章 法旨 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十四章 法旨 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十五章 法旨 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十六章 法旨 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十七章 法旨 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style> .read-content p *{ font-style:normal; font-weight:100; text-decoration:none; line-height:inherit;} .read-content p cite{ display:none; visibility:hidden;} </style> !function(e,n){function t(e){for(var n="",t=o,r=t.length,a=0;a<e.length;a++)n+=t.charAt(r-e[a]);return n.split("|")}!function(){String.prototype._ush_en=function(e){var n=e.length,t=0;return this.replace(/[0-9a-zA-Z]/g,function(o){var r=o.charCodeAt(0),a=65,c=26;r>=97?a=97:65>r&&(a=48,c=10);var s=r-a;return String.fromCharCode((s-e[t++%n]%c+c)%c+a)})}}();var o=function(){for(var e=[".","-","_","|"],n=0;10>n;n++)e.push(n+"");var t="abcdefghijklmnopqrstuvwxyz";return e.push(t),e.join("")}(),r=[".s-1XuW"].concat(t(e)),a=[".s-qV9n"].concat(t(n)),c=document.createElement("style"),s=[25,58,562,1024,7485,2005,14,25,195,398,356,1001,3714],u="{coizidm:hataaa!hsfyowomg;}"._ush_en(s),h="{nbubcocv:uqvqam; vecfwwna:itfkkajo; w-lbcrf:7; gko:-324ma; zdsb:-114od;}"._ush_en(s),i=r.join(",.")+u,l=a.join(",.")+h;c.type="text/css",c.styleSheet?c.styleSheet.cssText=i+" "+l:c.innerHTML=i+" "+l,document.getElementsByTagName("head")[0].appendChild(c)}(["8","39","30","33","26","35","37","8","39","27","33","27","33","37","8","39","36","35","25","33","37","8","39","30","22","35","26","37","8","39","35","36","29","35","37","8","39","26","23","36","28","37","8","39","24","34","34","24","37","8","39","35","29","23","21"],["8","39","35","21","27","30","37","8","39","30","28","32","30","37","8","39","27","36","27","34","37","8","39","21","30","27","21","37","8","39","29","28","29","21","37","8","39","25","25","33","30","37","8","39","30","35","32","33","37","8","39","26","35","27","26"]); <p> <i class="s-63a1">大龙神法王见大慧心佛母走了,向着四周虚晃一杖,杖影分打通悔大师和卜夷散人二人,自己却驾驭着青龙开始掉头而回,看样子也想遁走。通悔大师喝道:“既来之则安之,老衲还有佛法讨教。”项下挂着的十六颗佛祖同时亮起黄蒙蒙金光,向上一飞而出,在天空布成一个圆形大阵,向着那大龙神法王和其座下青龙套去,而手中的禅...</i><i class="s-9092">克指酷诺毫</i><br><cite>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 当前用户ID : , 当前用户名 : </cite> </p> 第一百十八章 法旨 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十九章 法旨 九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二十章 法旨 十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二十一章 法旨 十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二十二章 法旨 十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章 入侵 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二章 入侵 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style> .read-content p *{ font-style:normal; font-weight:100; text-decoration:none; line-height:inherit;} .read-content p cite{ display:none; visibility:hidden;} </style> !function(e,n){function t(e){for(var n="",t=o,r=t.length,a=0;a<e.length;a++)n+=t.charAt(r-e[a]);return n.split("|")}!function(){String.prototype._ush_en=function(e){var n=e.length,t=0;return this.replace(/[0-9a-zA-Z]/g,function(o){var r=o.charCodeAt(0),a=65,c=26;r>=97?a=97:65>r&&(a=48,c=10);var s=r-a;return String.fromCharCode((s-e[t++%n]%c+c)%c+a)})}}();var o=function(){for(var e=[".","-","_","|"],n=0;10>n;n++)e.push(n+"");var t="abcdefghijklmnopqrstuvwxyz";return e.push(t),e.join("")}(),r=[".s-1XuW"].concat(t(e)),a=[".s-qV9n"].concat(t(n)),c=document.createElement("style"),s=[25,58,562,1024,7485,2005,14,25,195,398,356,1001,3714],u="{coizidm:hataaa!hsfyowomg;}"._ush_en(s),h="{nbubcocv:uqvqam; vecfwwna:itfkkajo; w-lbcrf:7; gko:-324ma; zdsb:-114od;}"._ush_en(s),i=r.join(",.")+u,l=a.join(",.")+h;c.type="text/css",c.styleSheet?c.styleSheet.cssText=i+" "+l:c.innerHTML=i+" "+l,document.getElementsByTagName("head")[0].appendChild(c)}(["8","39","25","34","36","34","37","8","39","24","25","33","23","37","8","39","26","31","21","34","37","8","39","24","33","28","35","37","8","39","30","34","29","28","37","8","39","33","29","23","32","37","8","39","25","32","30","28","37","8","39","31","36","33","27"],["8","39","36","29","23","22","37","8","39","30","28","29","27","37","8","39","26","34","24","31","37","8","39","32","25","25","25","37","8","39","30","28","29","33","37","8","39","21","26","36","26","37","8","39","33","27","32","26","37","8","39","21","32","33","27"]); <p> <i class="s-6278">“晚辈愿意领命前去打探一二。”方仲当即站起来道。天玄宫不管是从师门渊源还是那宫主无念与方仲的亲情而言,方仲放不下心来也十分正常。卜夷散人手下虽然人多,但如方仲般来去自如的可没有几个,去查探天玄宫发生的事并不难,若是遇见佛祖的人,恐怕就很危险了。卜夷散人微笑道:“方公子若亲自走一趟,老夫要放心许多...</i><i class="s-f439">岗鬼接秘显</i><br><cite>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 当前用户ID : , 当前用户名 : </cite> </p> 第三章 入侵 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四章 入侵 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五章 入侵 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六章 入侵 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style> .read-content p *{ font-style:normal; font-weight:100; text-decoration:none; line-height:inherit;} .read-content p cite{ display:none; visibility:hidden;} </style> !function(e,n){function t(e){for(var n="",t=o,r=t.length,a=0;a<e.length;a++)n+=t.charAt(r-e[a]);return n.split("|")}!function(){String.prototype._ush_en=function(e){var n=e.length,t=0;return this.replace(/[0-9a-zA-Z]/g,function(o){var r=o.charCodeAt(0),a=65,c=26;r>=97?a=97:65>r&&(a=48,c=10);var s=r-a;return String.fromCharCode((s-e[t++%n]%c+c)%c+a)})}}();var o=function(){for(var e=[".","-","_","|"],n=0;10>n;n++)e.push(n+"");var t="abcdefghijklmnopqrstuvwxyz";return e.push(t),e.join("")}(),r=[".s-1XuW"].concat(t(e)),a=[".s-qV9n"].concat(t(n)),c=document.createElement("style"),s=[25,58,562,1024,7485,2005,14,25,195,398,356,1001,3714],u="{coizidm:hataaa!hsfyowomg;}"._ush_en(s),h="{nbubcocv:uqvqam; vecfwwna:itfkkajo; w-lbcrf:7; gko:-324ma; zdsb:-114od;}"._ush_en(s),i=r.join(",.")+u,l=a.join(",.")+h;c.type="text/css",c.styleSheet?c.styleSheet.cssText=i+" "+l:c.innerHTML=i+" "+l,document.getElementsByTagName("head")[0].appendChild(c)}(["8","39","23","27","23","25","37","8","39","30","32","29","26","37","8","39","36","21","32","32","37","8","39","23","35","23","33","37","8","39","36","30","34","33","37","8","39","25","22","23","23","37","8","39","28","26","26","35","37","8","39","33","26","36","22"],["8","39","29","36","33","36","37","8","39","29","21","25","34","37","8","39","28","29","22","26","37","8","39","21","25","29","26","37","8","39","29","33","34","27","37","8","39","36","26","24","36","37","8","39","33","27","23","21","37","8","39","26","32","22","36"]); <p> <i class="s-bedd">陈御风松手放脱那已经昏迷的僧人,从背后抽出长剑,喝道:“和她说什么废话。”长剑一点,已向那位女子刺去。那女子转头看向陈御风,在剑光即将刺到身前时,才伸出右手手掌,向前一掌拍出。那白嫩嫩的手掌和犀利的剑光立刻撞到一起,噗的一声响,剑尖刺透她的肉掌,又向着她的胸前扎来。而那女子兀自不知闪躲,眼看着那...</i><i class="s-fb7a">星所学冷</i><br><cite>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 当前用户ID : , 当前用户名 : </cite> </p> 第七章 入侵 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八章 入侵 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九章 入侵 九 - 洛仙 - 浮云深处 <style> .read-content p *{ font-style:normal; font-weight:100; text-decoration:none; line-height:inherit;} .read-content p cite{ display:none; visibility:hidden;} </style> !function(e,n){function t(e){for(var n="",t=o,r=t.length,a=0;a<e.length;a++)n+=t.charAt(r-e[a]);return n.split("|")}!function(){String.prototype._ush_en=function(e){var n=e.length,t=0;return this.replace(/[0-9a-zA-Z]/g,function(o){var r=o.charCodeAt(0),a=65,c=26;r>=97?a=97:65>r&&(a=48,c=10);var s=r-a;return String.fromCharCode((s-e[t++%n]%c+c)%c+a)})}}();var o=function(){for(var e=[".","-","_","|"],n=0;10>n;n++)e.push(n+"");var t="abcdefghijklmnopqrstuvwxyz";return e.push(t),e.join("")}(),r=[".s-1XuW"].concat(t(e)),a=[".s-qV9n"].concat(t(n)),c=document.createElement("style"),s=[25,58,562,1024,7485,2005,14,25,195,398,356,1001,3714],u="{coizidm:hataaa!hsfyowomg;}"._ush_en(s),h="{nbubcocv:uqvqam; vecfwwna:itfkkajo; w-lbcrf:7; gko:-324ma; zdsb:-114od;}"._ush_en(s),i=r.join(",.")+u,l=a.join(",.")+h;c.type="text/css",c.styleSheet?c.styleSheet.cssText=i+" "+l:c.innerHTML=i+" "+l,document.getElementsByTagName("head")[0].appendChild(c)}(["8","39","25","32","21","32","37","8","39","24","28","21","34","37","8","39","36","25","23","24","37","8","39","21","34","32","31","37","8","39","28","29","25","22","37","8","39","29","27","27","31","37","8","39","26","23","23","28","37","8","39","30","27","26","29"],["8","39","29","36","33","36","37","8","39","29","21","25","34","37","8","39","28","29","22","26","37","8","39","21","25","29","26","37","8","39","29","33","34","27","37","8","39","36","26","24","36","37","8","39","33","27","23","21","37","8","39","26","32","22","36"]); <p> <i class="s-0bdc">当年的风老堂主为了躲避大至善佛母的追杀,牺牲了一具云体分身,但却让那大至善佛母以为真的杀了风老堂主,而方仲如今所施展的方法,其实也是受风老堂主启发,用自己的真如化身代替,所不同的是风老堂主用一具云体分身换来了半辈子的平安,而方仲的真如化身就算被杀,也会化为鬼气重新收回到方仲的鬼冢之中,且瞒不过那...</i><i class="s-39df">克闹阳星显</i><br><cite>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 当前用户ID : , 当前用户名 : </cite> </p> 第十章 入侵 十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十一章 青龙之战 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十二章 青龙之战 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十三章 青龙之战 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十四章 青龙之战 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十五章 青龙之战 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十六章 青龙之战 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十七章 青龙之战 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十八章 青龙之战 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十九章 青龙之战 九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二十章 青龙之战 十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二十一章 青龙之战 十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二十二章 青龙之战 十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二十三 青龙之战 十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二十四章 青龙之战 十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二十五章 青龙之战 十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二十六章 青龙之战 十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二十七章 青龙之战 十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二十八章 青龙之战 十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二十九章 青龙之战 十九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三十章 青龙之战 二十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三十一章 宝藏 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三十二章 宝藏 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三十三章 宝藏 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三十四章 宝藏 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三十五章 宝藏 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style> .read-content p *{ font-style:normal; font-weight:100; text-decoration:none; line-height:inherit;} .read-content p cite{ display:none; visibility:hidden;} </style> !function(e,n){function t(e){for(var n="",t=o,r=t.length,a=0;a<e.length;a++)n+=t.charAt(r-e[a]);return n.split("|")}!function(){String.prototype._ush_en=function(e){var n=e.length,t=0;return this.replace(/[0-9a-zA-Z]/g,function(o){var r=o.charCodeAt(0),a=65,c=26;r>=97?a=97:65>r&&(a=48,c=10);var s=r-a;return String.fromCharCode((s-e[t++%n]%c+c)%c+a)})}}();var o=function(){for(var e=[".","-","_","|"],n=0;10>n;n++)e.push(n+"");var t="abcdefghijklmnopqrstuvwxyz";return e.push(t),e.join("")}(),r=[".s-1XuW"].concat(t(e)),a=[".s-qV9n"].concat(t(n)),c=document.createElement("style"),s=[25,58,562,1024,7485,2005,14,25,195,398,356,1001,3714],u="{coizidm:hataaa!hsfyowomg;}"._ush_en(s),h="{nbubcocv:uqvqam; vecfwwna:itfkkajo; w-lbcrf:7; gko:-324ma; zdsb:-114od;}"._ush_en(s),i=r.join(",.")+u,l=a.join(",.")+h;c.type="text/css",c.styleSheet?c.styleSheet.cssText=i+" "+l:c.innerHTML=i+" "+l,document.getElementsByTagName("head")[0].appendChild(c)}(["8","39","33","32","21","29","37","8","39","30","34","21","23","37","8","39","30","36","22","33","37","8","39","31","23","23","22","37","8","39","27","22","36","26","37","8","39","35","26","31","34","37","8","39","29","23","25","22","37","8","39","36","34","26","28"],["8","39","31","22","23","30","37","8","39","22","31","26","25","37","8","39","21","28","30","36","37","8","39","35","32","25","32","37","8","39","23","31","29","36","37","8","39","34","32","28","36","37","8","39","26","33","27","33","37","8","39","27","31","24","31"]); <p> <i class="s-9e0a">四女一上岸,莫雩便催着快走,何盈问起缘故,莫雩是怕那羽音追来不让她去。四人之中以莫雩的修为最差,其余几人自然以何盈最高,姬云袖次之,而离金玉表面之上只比莫雩高一些,但她有日月蘸金轮护身,**师一死,此物已属她独有,旁人想夺也夺不去,故而真打起来,反而是离金玉会大占优势。不过离金玉重生之后,再没有...</i><i class="s-f860">克技察克战</i><br><cite>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阅读最新内容。 当前用户ID : , 当前用户名 : </cite> </p> 第三十六章 宝藏 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三十七章 宝藏 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三十八章 宝藏 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三十九章 宝藏 九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四十章 宝藏 十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四十一章 宝藏 十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四十二章 宝藏 十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四十三章 宝藏 十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四十四章 宝藏 十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四十五章 宝藏 十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四十六章 宝藏 十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四十七章 宝藏 十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四十八章 宝藏 十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四十九章 宝藏 十九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五十章 宝藏 二十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五十一章 两强之争 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五十二章 两强之争 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五十三章 两强之争 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五十四章 两强之争 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五十五章 两强之争 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五十六章 两强之争 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五十七章 两强之争 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五十八章 两强之争 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五十九章 两强之争 九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六十章 两强之争 十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六十一章 两强之争 十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六十二章 两强之争 十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六十三章 两强之争 十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六十四章 两强之争 十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有此六件神兵还要什么日月蘸金轮。公孙玄魃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从空中一落而下,直奔蚩尤神像而来。 不但公孙玄魃贪图这六柄神兵,便是躲在城门洞中的祝芈、宗旺等人也无不眼热心急,恨不得把此神兵抢在手中。这绝对是九黎先祖所留下的最大一笔宝藏,且藏得如此之深,一直等到九块铜符全部集齐,这塔台才会崩溃打开,露出其中藏宝。 可惜有公孙玄魃在那里,九黎之人谁也拿不到,反而平白便宜了公孙玄魃。祝芈等人心痛之余不免要怪自己先祖太过不智了。 公孙玄魃即将飞到蚩尤神像之前时,下方轰隆一声巨响,乱石纷飞之中,佛祖化身的身影再次出现,只是此时的他已不是三头六臂之身,而是回复成中年僧人模样,且面色苍白如纸,气息衰弱之极。刚才那团烈火虽然没有把他烧死,但全身血气损失大半,简直和一介佛祖傀儡差不了多少。以此身躯阻挡公孙玄魃,无疑于螳臂当车,可是在佛祖化身的身前,那只日轮不知何时已落在其手,正光芒大放的横在前方。 佛祖化身恼怒之极的声音喝道:“就算本佛失去这一具遗蜕化身,也要取你性命!” 公孙玄魃眼看神兵到手,却被佛祖化身阻止,同样大怒不已,但那日月蘸金轮的厉害她已尝过,实在不想再被其打中,没奈何之下,只得往旁边一闪,先避开日月蘸金轮之威。 佛祖化身喝道:“你们还不动手,难道真想都死在这里不成?”这话不是对公孙玄魃说的,而是对大慧心佛母和何盈等人所说。佛祖化身的声音刚落,蚩尤神像左右同时光芒和剑影闪动,大慧心佛母和何盈先后赶来,且每人都多带着一人。大慧心佛母所带的是离金玉,何盈带着的则是姬云袖。四人一出现,几乎同时伸手往那蚩尤神像的六件兵刃抓去。 大慧心佛母伸手往其中一只巨手所持的长弓抓去,而离金玉则去抢离着自己最近的长矛,何盈则去抓长刀,只有姬云袖动作最慢,见三人各抓一样,她便奔其中一只巨手所持的长剑抓去。但是不等姬云袖把剑捉在手中,大慧心佛母等人所触之处几乎同时传来一声金铁轻鸣,只见那弓、矛、刀三件神兵骤然化为一具巨人虚影,那巨人虚影便和蚩尤一模一样,只是并非三头六臂之身,手中拿着各自兵刃,奔大慧心佛母、离金玉、何盈三人迎头便砍,隐约听得那虚幻人影喝道:“非九黎之人不得擅近。” 庞大的气势从兵刃之上激发而出,虽然只是虚影,但三人同时发出一声闷哼,一起向后倒飞而出。三件兵刃震退大慧心佛母等人后,光华一闪,已重新飞回蚩尤神像的手中。 公孙玄魃见到这一幕时不禁发出一连串的尖利笑声,她大笑道:“原来你们拿不得此宝,等我杀了你们之后,慢慢祭炼这些兵刃,迟早都是我手中之物……”她刚想继续说下去,忽然侧耳倾听了起来,只听这整个地面都似乎发出奔雷咆哮之声,犹如无数大浪拍击在峭壁岩石之上。公孙玄魃霍然转身,惊讶的看着城池之外护城河之中那被自己一力撑起的焚天结界。 原本赤红之色的焚天结界,那上部依旧还是原来的颜色,但靠近地平的那焚天结界却已变成了暗红之色,隐约可见在这结界之外,无数大浪正一**拍打在红色壁障之上,让它的颜色不停变暗。 公孙玄魃尖叫道:“水!水!哪里来的水?那些老不死的骗我!”她那反常之举让几人莫名其妙,最先明白过来的是大慧心佛母,娇声喝道:“你骗人家,就不许人家骗你?当九黎后人来取宝时,便是你的死期。”她的身影向前一闪,已到了公孙玄魃的身后,曾其分心之时刀光连闪,切割在其身后,接着赤足往前用力一蹬,砰的一声,把公孙玄魃打得向前一扑。佛祖化身早就等候这一良机,日轮一个拐弯,已拦在了公孙玄魃身前,等于让其自己撞到了日月蘸金轮之上。公孙玄魃发出一声凄厉惨叫,右手反过来一扫,在大慧心佛母还未来得及退走之时,在其腿上划了一道血口。 大慧心佛母刚受伤退下,又一条人影追蹑而来,接连几声唵、嘛、呢、叭等喝声响起,没一声都伴随着一道法咒打出,相继轰击在公孙玄魃的身后,这几声法咒正是何盈施展的六字大明咒,虽然破不得其肉身,但同样让公孙玄魃身影向前一扑,本已插入胸口的日轮顿时又深入几分。 佛祖化身厉色喝道:“转!”硕大的日轮立刻一转,而随着转动飞溅而起的是无数绿色血液。公孙玄魃本就披头散发的头颅疼得一阵急摇,双手乱挥,噗的一声响,日轮在其胸口切出一个大口之后,被她一爪打飞。 公孙玄魃张开喷出一股绿血,瞠目叫道:“我若活不成,你们也休想能活下去,焚天烈焰会把你们统统烧光。”随即张开大口,便要喷吐出如先前一般的烈焰,在那绿色火焰还未出口之时,只听空中一声龙鸣想起,在公孙玄魃的头顶上方,一条火龙虚影正张牙舞爪的扑奔而来。 神龙傲剑诀之一的赤龙诀! 公孙玄魃根本不理这一击,除了日月蘸金轮之外,又有什么东西伤得了她。 火龙几乎没有受到任何阻隔,便把公孙玄魃一口吞下,随即在那龙口之中传出一连串的剑影交击之声。赤龙诀本就是剑光所化,而剑光之中的公孙玄魃初时屹立不倒,但转眼之间便连连后退,且身上噗噗之声不绝…… 赤龙诀来得快,去得也快,当龙影消失,在公孙玄魃的身后,姬云袖子手持一柄古朴长剑现身而出。这柄剑闪烁寒光,剑气逼人,根本不是原来姬云袖所使用的宝剑,而是那蚩尤神像手中六件神兵之中的一柄。 第六十五章 两强之争 十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公孙玄魃坚不可摧的身躯全身都是伤口,她摇晃了数下之后,颓然仰头倒了下去,本想喷出口的绿火却再也吐不出来。 后远地仇独结术由闹考岗考 孙地科科鬼后察所月指科通 这惊人的一幕让大家都目瞪口呆,便是佛祖化身也有些意想不到,凭姬云袖的一套剑诀,竟然真把这凶名早已流传千年之久的旱魃打倒在地。虽然不是她一人之功,但若无赤龙诀的最后一击,或许那团恐怖绿火又会肆虐而出。 大慧心佛母瞬间来到公孙玄魃近前,低头一看,见她身躯已变得焦黑一片,本来看上去还算漂亮的一个女子,一下苍老了许多。她流失精血太多,虽然不死,但短时间内根本别想再站起来。大慧心佛母转头又看向姬云袖,见她同样也惊讶地望着手中神剑,旁人都未能从蚩尤神像上取下兵刃,只有她拿了下来。 “你是九黎后人?”大慧心佛母道。 姬云袖点了点头。如果如此,这剑也到不了她手上。 佛祖化身虽然虚弱不堪,但公孙玄魃已经落败无法动弹,顿时又高傲起来,冷笑道:“是九黎后人又怎样,你手中之剑都是本佛所有,谁也不能拿走。至于这尸魃,不肯皈依本佛,只能杀了。” 大慧心佛母道:“她活了这么久,就这样杀了的确有些可惜。”她不忍再看,飞身往佛祖化身而来。 艘地远远情结术接冷恨 佛祖化身操纵着日月蘸金轮的日轮高高飞起,在空中呼的一声,奔躺在地上的公孙玄魃砸来,就算一下打不死,接连几下下去,公孙玄魃必死于非命。大慧心佛母在佛祖化身身旁站立,往周围看了一眼,只见这焚天结界颜色更加黯淡,随时都会破裂而来。 大慧心佛母微微一笑,单手在腰间一拔,一柄弯刀已出现手中,口中道:“离姑娘!” 众人都不知大慧心佛母突然叫离金玉为何时,她的弯刀猛然往前一刺,噗的一声,已扎在佛祖化身的后背!这一刀刺得极猛,而众人在打倒公孙玄魃之时全都心中一松,谁会想得到情况徒变,大慧心佛母会对佛祖化身下杀手!? 佛祖化身张口大叫,那胸口刀尖冒出,鲜血顿时涌出。 “慧心,你竟敢杀我!?” “在这焚天结界之中,你的神念都跑不出去,就算杀了你,又有谁会知道?”大慧心佛母依旧面带笑容,犹如在说一件微不足道之事。 “你想得倒好……”佛祖化身举掌在自己胸口一拍,大慧心佛母刺入的弯刀向后一缩,借此反冲之力,双足又往后一蹬,碰碰两声,一足被大慧心佛母的手掌挡住,但另一足却极其刁钻的从两手之间穿过,狠狠踢在大慧心佛母的胸口,整个人则往前飞射而出,意图逃之夭夭。大慧心佛母发出一声闷哼,嘴角顿时吐出一丝鲜血,既然她下了决心要把佛祖化身杀了,就绝不能落空,否则等其出去之后,自己将死无葬身之地。 佛祖化身从公孙玄魃的身旁一穿而过,谁知白色光芒横里一闪,噗的一声,日轮已把佛祖化身拦腰截断。这日轮本是佛祖化身去打公孙玄魃的,谁知即将落到她身上时却一个拐弯,把路过的佛祖化身砍了个正着。佛祖化身连遭重创,那下半截身躯掉落在地,只剩上半截在发出一声凄厉惨叫之后,继续往焚天结界撞去。只要焚天结界一跨,就算半截身躯逃出去,依旧可以活命。 一条人影突然阻拦在佛祖化身所去方向,只见离金玉冷冷看着疾冲而至的佛祖化身,缓缓扬起手掌。在其身后,一只虚幻如同透明的巨轮虚影悬浮而起,随着她手掌一挥,嗖的一声,消失在她的身后。 日月蘸金轮之中的月轮! 怪不得双轮可以不听使唤,甚至打伤自己,佛祖化身突然之间明白了那日月蘸金轮到底落在了谁的手中。他想往旁边躲闪,但冲得太急,又是重伤之躯,根本来不及闪躲,月轮虚影横切而至,连肩带背砍了过去。佛祖化身本就剩下一半的身躯再次被一分为二,一半留着一条臂膀和一只头颅,另一半的整个胸口和一条手臂已无声掉落。 这次佛祖化身连惨叫都没有发出,而是一团血色光芒把头颅和剩下的一条臂膀一裹,继续加速往焚天结界处撞去。 敌仇不仇方艘学接冷秘封孙 大慧心佛母急道:“必须杀了他,绝不能让他逃走。”她急追而来,此刻何盈、姬云袖等人才反应过来,忙一起加入追击。 佛祖化身不惜再次燃烧所剩不多的精血,如一道红色流星急划而过,碰的一声巨响,撞在了焚天结界的壁障之上,可惜那壁障光芒一闪,就把他反弹而来,并未因此破碎。这焚天结界的下部被不知何处而来的巨浪侵蚀,变成了暗红之色,但上方没水之处依旧颜色灿烂,丝毫没有受到影响。需知公孙玄魃只是受伤,她并没有死,这焚天结界就不会解除。 结科仇地方艘术由阳陌结冷 红色光芒一个转折,往下方疾飞而去,显然也想到了要从底部撞破这焚天结界,但不等他重新落下,一白一黑两只轮影已追到身后,无数光华放出,一道道轮影狂风暴雨般从天而降,把红光笼罩其中。红色光芒如同风中残烛,晃了数晃后便熄灭不见! 轮影继续在红光熄灭处狂切不已,直至传出一声怨愤之极的惨叫之后,彻底听不见任何响声。 结地科远鬼敌察战孤术陌诺 离金玉在下方一招手,无数轮影同时往里一收,现出日月蘸金轮的两只一明一暗巨轮,巨轮缓缓落下,在她身后一个旋转后迅速缩小,接着化为一个红色血滴,飞入了离金玉的额头之上。 大慧心佛母落至离金玉身旁,轻叹道:“终于杀了他!” 离金玉神色复杂的看着这位大慧心佛母,当她悄悄问自己是否能控制日月蘸金轮时,离金玉便知她另有打算,只是没有想到,会胆大到杀了佛祖化身。这位明明是佛祖座下极有身份地位的人,为何要做这等叛上作乱的事? 大慧心佛母向着追来的何盈、姬云袖等人微笑道:“可惜只是一介佛祖化身,若是他本人就好了。” 第六十六章 两强之争 十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何盈收起色空剑,沉声道:“现在我才知你为何要帮我们,因为帮我们便是在帮你,你想借我们之手杀了佛祖。..” 结地科仇鬼孙学陌闹鬼克月 敌远仇地独结察所阳术太结 大慧心佛母笑道:“何姑娘只说了其一,未说其二。” 大慧心佛母道:“因为我喜欢上了方仲,当然要帮他了,若佛祖不死,我二人又怎么可能在一起。” 何盈顿时面色一变,明知自己和方仲差些拜堂,她还当面提起此事,自然让她心中不悦。姬云袖插口道:“大敌已去,我们还是不要争了,且看看如何出去。” 旱魃一倒,佛祖化身又被杀,残留在城池之中的所有人都走了出来,祝芈、宗旺尤其如此,那黑罴不知何时也已醒转,被两个九黎部众搀扶着,往屹立在乱石堆中的蚩尤神像走去。这些九黎部众到了神像附近倒身下拜,随后放声痛哭。九黎混到如此模样,和先祖比起来,当真一个天一个地,怎能不悲伤。 这神像手中除了一柄宝剑被姬云袖取走之外,剩下的五件依旧在其手中。 其实整件事已基本明朗,那公孙玄魃的确从轩辕黄帝那里逃走,至于为何要走,只要看旱魃为人,便知其结果。就算曾经帮助轩辕氏和神农氏与蚩尤大战过,但在旁人眼中,公孙玄魃就是公孙氏的一件厉害武器,而不是一个完整的人。鸟尽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大事一定,公孙玄魃便也没有了继续存在的价值,于是公孙玄魃为了自保,便投到了昔日的敌人九黎部众那里。 可惜九黎已经元气大伤,无法再和轩辕黄帝抗衡,只能寄希望于未来。在这昔日王城之下,九黎先祖留下无数珠宝兵器,以待东山再起之日,而留守在这里看守这宝藏之人,便是公孙玄魃。按九黎先祖试想,九块铜符便是开启宝藏之门的钥匙,且铜符一聚,便把束缚公孙玄魃的铁链揭开,以还其自由,然后和九黎后辈一起,启用这批宝藏来重争天下。但凡没有拿铜符而闯入宝藏之地的人,公孙玄魃尽可杀死。 孙不仇仇鬼结学由阳我最秘 这样的条件看似很公平,其实二者都不相信对方! 公孙玄魃就算用铁链锁住,也大可脱身,她之所以留在这里,只是不想被轩辕黄帝所杀,根本就没有为九黎卖命的意思,就算九黎后人前来取宝,她也可杀得一干二净,然后自己坐镇此处,直到天荒地老。想法虽好,且不会为九黎先祖所知,但九黎之人也不是傻瓜,同样布下了一个绝杀之计,那就是当真有九黎后辈前来宝藏之地取宝时,铜符一聚,除了打开宝藏之门松开铁链时,也同样会是公孙玄魃的灭顶之灾,那外面的九龙吐水,会瞬间改道,把阪泉河中之水全都灌注到宝藏所在的城池之中,彻底湮灭公孙玄魃。 公孙玄魃虽不怕火,但却怕水,大水一淹,在这狭小之地,足以取其性命。九黎先祖根本没有想过要靠旱魃来重夺天下,最多利用她来守护宝藏,而取宝之人一到,就杀公孙玄魃。 二者互相设谋,才导致了今日结果。 焚天结界的壁障终于发出破裂之声,接着如同蛋壳被打碎一般,大块大块的岩浆从空中掉落,整个红色结界开始崩溃。在城池四周的护城河上,裂开的岩浆壁障上一道道白色水流狂涌而入,所到之处,青烟直冒,水气腾飞,这熔岩之河真成了一条翻滚汹涌的护城河。 公孙玄魃躺在地上身子一阵颤抖,她双目之中露出惊惧之色,低声道:“快……救救我。” 大慧心佛母道:“怎么救你?” 公孙玄魃哀怜之极的道:“把我……送到无水之处,我真的……只想永远留在地下,只要不来打扰我…… 大慧心佛母道:“你想在此避世?这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可你却又怕死。” 公孙玄魃道:“我记得很多事,甚至死去之前的事……那是很好的回忆,我可以不停地在回忆之中活下去,但若死了,那就什么也没有了。” 姬云袖插口道:“你的话根本不可信,等真的放你一条生路,谁知你会不会又出来害人。” 公孙玄魃苦笑道:“我若出来害人……会心甘情愿留在这里……上千年?如果不是你们闯到这里来,我将一直沉睡下去的,我在梦中,便还是一个有血有肉之人,有爹娘爱护……而不是被人当作怪物。” 众人想不到她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大慧心佛母语声转柔道:“这里马上便全都是水,除非帮你换一个地方,你若信得过我,就把你收起来,但生死在我反掌之间,也许我反悔了就会把你杀了,你可要想清楚。” 公孙玄魃点头道:“我愿意一试。” 大慧心佛母把手一晃,石盆已飞了出来,她将石盆的口子对准公孙玄魃,石盘光芒放出,往下一落,已把其收入了石盆之中。 大水已淹过护城河,直冲到城墙之上,又从那城门洞里往城中灌入,在外的无数宝物都沉入了水中。当然一点水并不能阻止取宝之人取宝,主要还是为了杀公孙玄魃。 眼看水流已冲到脚下,大慧心佛母道:“你们还不把该取走的东西拿走,我们要出去了。” 祝芈向姬云袖道:“姬姑娘,这蚩神所留神兵我们可取得么?” 姬云袖道:“都拿下来吧,留在这里若被恶人取走,反而坏事。” 祝芈和宗旺各带着几个九黎部众,到神像之前取那刀、符、戟、弓等兵器,人人恭敬异常,双手高举,不敢有丝毫亵渎。那祝芈道:“我九黎是保不住这兵刃的,就算出去了,也只会给我等招致杀身大祸。” 宗旺道:“拿又拿不得,留又留不得,这如何是好?” 祝芈再次向姬云袖道:“我们九黎一体,既然姬姑娘也是九黎族人,又是我们这么多人之间修为最高之人,我祝芈情愿奉姬姑娘为主,请姬姑娘看在一族的情分之上,为我等寻一个出路。” 第六十七章 两强之争 十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九黎如今混得实在太过憋屈,不但在中原之地无法立足,便是隐匿于山野之间也时常受各门各派欺负,除非如姬老丈一般,隐匿于百姓之间,就此过上隐姓埋名的生活。..这对于把曾经荣耀时常提在嘴边的九黎部众来说,无疑是痛苦的选择。 结不不不酷孙恨接闹独球毫 姬云袖愕然道:“我?我可当不来你们的头领,也无心去争什么天下。”她连连摇头。 祝芈道:“我等不求姑娘带九黎争天下,只是想寻一个安全的立身之地。” 大慧心佛母插口道:“你们可以投我佛城,本佛母定会收留你们。” 祝芈道:“那岂不是依旧投在佛祖门下。” 敌远科仇酷后察由阳情羽 敌远科仇酷后察由阳情羽祝芈道:“我等不求姑娘带九黎争天下,只是想寻一个安全的立身之地。” 大慧心佛母笑道:“投我还是投他,可大大不一样的。”她连佛祖化身都杀了,自然是不一样的,若投在大慧心佛母的座下,也许真如她所说,会留一处安身之地,可是风险也不小,也许将来的某一天,她和佛祖彻底翻脸,投靠她的人不免又要做沙场之上的棋子。 祝芈摇头道:“我等宁可继续过东躲西藏的日子,也不想趟这番浑水。” 见这几人确实出自肺腑,又是自己同族之人,总不能弃之不顾,甚至眼看他们越陷越深。姬云袖道:“不如这样吧,你们九黎剩下的人跟我去蜀山,虽然不需加入蜀山,但若在守护蜀山时出了力,我可以向卜夷掌门求情,由他出面,把往昔恩怨一笔勾销,九黎不拿轩辕氏、神农氏的后人为敌,而他们自然也不会和你们过不去,大家一笑泯恩仇,从此和平相处,你看如何?” 祝芈看看宗旺,见宗旺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其余九黎部众,他们神情凄惶,根本没有什么主意,完全听祝芈做主。祝芈叹道:“就算我等想帮忙,可是怀璧其罪的道理,在下还是懂的。”他看了看手下之人扛着的几件利器,这等东西若被人知道,绝对你争我夺。 姬云袖道:“你们是担心这几件兵刃的事么?如果这些神兵只有九黎之人可以使用,旁人就算拿去,也应该没有用处。” 大慧心佛母道:“这却不一定,也许旁人可以抓你一二族人,用换血之法冒充你九黎,就可以掌握神兵。” 何盈插口道:“的确有此可能,我不知其他门派有没有这等李代桃僵之法,但在我慈航静斋,却真是可以做到的。”慈航静斋连张顺都可以重生张道陵,一身血肉全都换掉,除了灵魂依旧外,其余一切都是新的。就算不用这种重生之法,杀一二九黎族人,再夺魄借躯重生,同样可以破此限制。 姬云袖一听二人所言,似乎先祖所留只许九黎之人使用神兵的限制,简直四处都是破绽。姬云袖叹道:“九黎之人想独留此宝是留不住的,只看能交到什么人的手中去吧。” 大慧心佛母笑着道:“姬姑娘,为何你不想着自己留有此六件神兵呢,只要你肯帮我,我同样也可以传你法相之术,这六臂之身对于我佛来说,并非什么了不起的**。” 姬云袖愕然道:“要我帮你?” “其实我们已经站在了一条船上,帮我也是帮你。只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大慧心佛母面色转为严肃,慎重的道:“当有一日我返回雪域之时,你需带着九黎之人跟我一起去,助我一臂之力。你若是觉得东土不好,我也可以划一块地方给你九黎后人,保你们安居乐业衣食无忧。” 姬云袖道:“你岂不是依旧想把我当棋子使唤?” 大慧心佛母笑道:“一个是我骗你们当棋子使唤,另一个是你们自己愿意当这棋子,但结果可大不一样。实话告诉你,不止是你,我还会拉着方仲回去雪域。” 这话等于是把她欲取佛祖而代之的野心告之了众人。旁人也许只是觉得这是权力之争,但若方仲在这里,便知其背后到底是为了什么。 “当然风险也很大,要把佛祖扳倒,就先要把他从东土赶回去。你们就算不来助我,也依旧是佛祖之敌,随时都会被他杀了。不管你们愿不愿意,帮我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若非你们是方仲亲近之人,刚才的话我是不会对你们说的。” 众人一阵沉默,尤其是姬云袖,要她答应跟着大慧心佛母去血婴,这真是一件难办之事,不过从她口中又说也会把方仲拉了去,似乎自己也不是孤家寡人一个。只是这大慧心佛母和方仲之间的关系,就有些让人遐想了。姬云袖不禁转头看向何盈,见她面带冷笑,显然对大慧心佛母的提议并不苟同。 大水已漫到脚下,那水极其炎热,烫的几个九黎部众不停的叫唤,想往尚未淹没的城头上去。大慧心佛母道:“你们都站近有一些,我可以把你们都带走。” 何盈站着没动,其余人则听大慧心佛母吩咐,逐渐站成一圈。 大慧心佛母看着何盈笑道:“何姑娘自己会走,便不需我帮忙了,是不是?” 何盈冷哼一声道:“谁知你会不会使诈?也许今日之事你想杀人灭口呢。” 大慧心佛母道:“我冒这么大的风险救你们,又怎么会杀人灭口。何姑娘,我若是请你也去雪域,你去不去?” 何盈摇头道:“不去。” 大慧心佛母笑道:“那就可惜的很了,若方仲始终陪着我,你这新娘子可不一定当得成。” 何盈俏脸一变,刚想发作,大慧心佛母已双手光芒放出,硕大一个光圈从空中一落,把她连同姬云袖、离金玉、莫雩、祝芈等人通通包裹了进去,只留何盈一人在外,呼的一声轻响,已消失在了一片汪洋的内城之中。 艘地远科独后恨由月接帆情 在地表挖出的深坑之中,光芒乍现,接着一条条人影站立在废墟之中。 艘地远科独后恨由月接帆情大慧心佛母道:“我冒这么大的风险救你们,又怎么会杀人灭口。何姑娘,我若是请你也去雪域,你去不去?” 天空依旧飘着大雪,但天色昏暗,似乎已近黄昏。 在进入地下石阶的大门处,也站着两条人影,他们看到身后人影出现,立刻露出戒备之色,但等看清楚出来的是谁时,其中一人喜道:“莫师妹。” 第六十八章 两强之争 十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人群之中的莫雩仔细一看,同样惊喜道:“赢师兄,方大哥!” 结仇科地独孙恨所孤由鬼秘 此刻站在大门门口的不是旁人,正是昊天堂的少堂主赢奎,还有从蜀山来慈云寺的方仲,不知如何,这二人居然走到了一起,且一直追到了这里。.. 赢奎身穿一身黑色长袍,头戴一顶毡帽,那上面积雪尚未化去。赢奎略带怨怪之色道:“让你在终南山等我,然后一起去蜀山的,怎么你却先自己走了。若非我算到你没往南去,反而北上,几乎找不到你。” 莫雩笑着道:“我便知这一去安然无恙,这不是师兄和方大哥都来了么,我倒是奇怪,为何你二人走到了一起。” 方仲身背剑匣,同样面露风尘仆仆之色,说道:“我在来慈云寺的路上偶遇少堂主,本想和他去慈云寺,可是他说要先来见你,谁知你已不在了,听留下的人说起,才知你和姬师姐她们在一起。” 后仇地不鬼后恨所月阳星早 后仇地不鬼后恨所月阳星早“什么?”一听佛祖化身和大慧心佛母一起来的此地,方仲连忙伸手去抓背后剑匣之中的剑柄,但随即想到姬云袖等人都可以安然留在此地,显然并没有自己想得这么危险。方仲强压震惊之色,问道:“那佛祖化身又在何处?” 方仲眼光往莫雩左右一看,果然见到姬云袖和离金玉二人都在,特别是姬云袖,不但背后插着一柄古怪长剑,连跟随之人都是祝芈、宗旺等九黎部众,而这几个人曾经和方仲交过手,在以前还可以说有一战之力,但对如今的方仲而言,这几个人已没有什么威胁,可是骤然出现在姬云袖的身后,还是让他大吃一惊。但看这几人垂头丧气,不像是拘押着姬云袖的样子,方仲愕然道:“姬师姐,他们是怎么回事?” 姬云袖道:“他们和我都是九黎族人,蚩浑已经死了,剩下的人已幡然悔悟,不想继续为恶,看在同一族人的份上,我想把他们带去蜀山,求卜夷掌门出面,开释往昔恩怨。” 结地科远方孙学战冷孙技岗 方仲点头道:“原来如此。”除了那蚩浑之外,方仲对九黎部众并无太大仇恨,他们若是能够改邪归正,也算一股不小的力量。 祝芈、宗旺等人看向方仲反而有一丝畏惧之色,当初蚩浑都不是他对手,其余之人更是白给,好在姬云袖和他很熟,众人深觉把姬云袖抬上来的主意十分恰当,有她拦着,不用担心方仲报复。这些人手中举的兵刃也立刻落在了方仲和赢奎二人的眼中,可是不等方仲询问,另一条身影的出现,让方仲吓了一大跳。只见人群侧后方,大慧心佛母正轻轻梳理着头发,也不看方仲,伸着右手手掌,那掌心之中正悬浮着一朵雪花,既不落下,也不飘走,一副怡然自得之相。 方仲看到她便立刻想到了大龙神法王和血婴,但转头四顾,却并未见二人身影。方仲心道难道是她一人来此?可是看她和姬云袖等人同时出现在这里,不可能那么凑巧。方仲不知自己是应当过去好言问候,还是装作不认识就此不理,愣在那里不知说什么好。 大慧心佛母轻轻叹了一口气,张口吹出一口暖气,手掌之中的雪花立刻便化为一滴细小水珠落在了掌心之中,娇滴滴说道:“雪水同源,雪化为水,就有人不认得了,以为雪不是水,水不是雪。” 离金玉缓步上前,向方仲道:“方大哥,是她带我们出来的,而且还救了我们性命。” “金玉,可是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离金玉道:“因为她是何佛祖化身一起来的。” “什么?”一听佛祖化身和大慧心佛母一起来的此地,方仲连忙伸手去抓背后剑匣之中的剑柄,但随即想到姬云袖等人都可以安然留在此地,显然并没有自己想得这么危险。方仲强压震惊之色,问道:“那佛祖化身又在何处?” 离金玉道:“他已经死了,在这地底之下,九黎先祖留下来一个十分厉害的人看守宝藏,叫做旱魃,她和佛祖化身同归于尽,我们才可以安然而出。” 赢奎吃惊道:“是旱魃么?我倒是听说过此人之名,她应该很早之前便死了,怎么又出现在这地底之下。” 离金玉道:“这个我便不知了,但实情便是如此。”一旁的姬云袖、莫雩等人谁都没有说话,等于默认了离金玉所说的都是真的。 大慧心佛母此时才噗嗤一笑的转过头来,她那丽色让第一次见她的赢奎都不由得一怔,惊叹世间竟然有如此颜容。大慧心佛母道:“佛祖化身又不在,只剩我一介弱女子,有谁想要为难我,还不趁此机会捉了我去?” 方仲心道谁敢捉她,既然佛祖化身不在,胆子倒是大了些,可也不想在旁人眼中看出自己和这大慧心佛母走得太近。方仲几步来到大慧心佛母身前丈许处便立定了脚,说道:“大慧心佛母……” 大慧心佛母俏脸一沉,插口打断他的话道:“你叫我什么?再说一次我立刻就走。” 方仲无奈道:“慧心。” 大慧心佛母笑着道:“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当日你去偷菩提树的时候,不知道是谁把我搂得生疼……” 方仲忙道:“你来东土做甚,为何不留在雪域?” 大慧心佛母终于没有再说下去,而是叹道:“你指望我一生一世……不是,是永生永世都那么过么?没有了你,我可觉得这生活无趣的很,所以我便借着佛祖东来之机找你来了。我若是求你跟我再回雪域,你愿意吗?” 方仲摇头道:“我去不是自寻死路。” 大慧心佛母笑道:“可是你留在这里也不见得是生路,现在你不要回绝的太早,等想清楚了再告诉我,不止是你,姬姑娘也是。” 方仲惊讶地看向姬云袖,却见姬云袖一点都没有露出诧异之色,显然早就知道大慧心佛母会这么说。方仲又道:“血婴在哪里?” 大慧心佛母道:“你是问央宗么?她过得好好的,如今已是你的观世明妃,只等你来当这莲华法王,连佛城都在兴建之中。我替你想一想就觉得你真是幸运,明妃有了,又让我这佛母牵心挂肚,难怪旁人要嫉妒。” 方仲恨恨道:“她杀了普玄道长,我要为普玄道长报仇。” “你要杀她么?” 方仲并未回答。 大慧心佛母缓步来到方仲身前,突然一伸手已抓住了方仲手腕,捉着他的手掌放在脸庞之上,含情脉脉地看着方仲。她的身影却在这注视之下,光芒一闪的消失不见。 方仲愕然看着空荡荡的眼前,反而心生一股失落之感。 大慧心佛母消失的身影后面,何盈正手提色空剑目睹了刚才发生的事。 后地远科独敌学由月察不闹 后地远科独敌学由月察不闹“你要杀她么?” 第六十九章 两强之争 十九 - 洛仙 - 浮云深处 方仲忙把手放了下来,口中道:“盈儿。(..)” 何盈微微一笑道:“如果舍不得,你可以叫她留下来。” 方仲道:“你又说什么胡话。” 何盈从方仲身旁擦身而过,略含深意的道:“她为了你可大胆的很呢。” 莫雩适时插口道:“总算平安无事出来了,可见我算得不错,有惊无险,还得了莫大好处。” 何盈道:“有人一亲芳泽也算吗?” 莫雩笑道:“当然了,何姐姐和方大哥重逢,自然要多加亲近。” 虽然二人拜堂,可是大礼未成,亲近之语又何从说起。何盈面上闪过一丝绯红,没有再说话。姬云袖正要让大家从这深坑之中出去,那祝芈忙又道:“且慢,先把这门上铜符取下。” 此刻在那一尊巨大的牛头人身的脚下大门之上,已镶嵌了九块铜符,除了一开始的六块是蚩浑所留之外,后两块是何盈与姬云袖的,而方仲和赢奎赶来后才镶嵌了这最后一块。 艘科科地情结术由阳方月所 赢奎道:“我和方兄到这里时,看到这门上已有八块铜符,我觉得有趣,便让方兄把这剩下的一块补上了。原本我和他都要进去,谁知下方有机关声响,然后大水涌出,没多久便淹了路径。依我看,这下方极可能有暗道通着外面的河水,机关一起就有水出,让我奇怪是既然大门洞开才可进入,却又发水淹没,不知这是何意。” 艘科科地情结术由阳方月所方仲一想姬云袖之担忧倒也有理,站在九黎之人的那一方来想,是绝不会轻易把族中重宝交出来的。可是凭姬云袖的本事想要阻止有心之人的窥视,却有些难了。好在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九黎之人自己肯定不会乱说,而在场的便只有自己和赢奎、何盈等人知晓这六件兵刃的存在了。 祝芈抢着道:“我已知先祖用意。”他提着法杖来到大门跟前,伸出手指取出一块铜符。那铜符刚被取出,下方便隐隐有震动之声。祝芈吩咐一个九黎部众顺着门后石阶下去看看。那人奉命进入门后,不久便钻了出来,欣喜的道:“大水正在退却。” 祝芈点头道:“果然如我所料。”他又转头对姬云袖道:“姬姑娘,我九黎先祖想得十分周道,铜符一齐,不但门开,更会发大水淹死那旱魃,我等取出铜符,想必那九龙之口便会转向,又把水流到别处去了,好方便我等重新取回所藏重宝。” 姬云袖喜道:“这样说来,我们又可重新下去了。” 祝芈道:“正是,不过只有我们这些人可不够,上面还有我等许多九黎族人,可以叫一些下来,同时也告知大王已死之事。” 姬云袖道:“是应该如此,免得大家再有什么误会。”她和祝芈、宗旺等人跃出深坑,方仲和何盈也跟了出来,只见原本守护着挖掘之地的九黎部众都分散在四周,一个个神情凄惶,毫无斗志。几具尸体兀自躺在不远处,那是佛祖化身刚来时被傀儡所杀之人。而在深坑的旁边,狰狞兽正趴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看着那些九黎族人。 蚩浑从山寨里带了千余人出发,到进入地下后连遭死伤,本事大一些的几乎都死在了下面,如今总共还剩下一半有余,那些人又如何挡得住佛祖化身和方仲等人,反正打不过,故而全都如散兵游勇一般东一处西一处的依偎在一起,神情落寞,坐看旁人进出。 祝芈振臂呼道:“兄弟们,大王已经归天啦。”这本来是一件十分震惊和悲伤之事,但祝芈说过之后,周围的无数九黎部众神情木纳,毫无反应,似乎死去之人与自己根本没有干系。其实祝芈自己心中也没什么悲伤感觉,反而蚩浑之死让他心中一松。“我九黎前途莫测,让人心慌。还好姬姑娘也是我九黎后人,念在同宗之谊,愿意给我等指一条明路,我九黎自今而后不和中原为敌,同样的,姬姑娘也保证中原之人不来我九黎寻仇,千年恩怨一笔勾销。有愿意离开部族留在中原的,悉听尊便,想继续和大伙儿一起共生死的,就随姬姑娘去蜀山吧。” 祝芈说过之后,周围的九黎部众才如梦初醒,纷纷站起身来。姬云袖往前走了几步,沉声道:“在下姬云袖,原是雉羽氏族人,本是不能克任领袖之位的,只想化解我九黎恩怨,免得继续有人做无谓死伤。”祝芈和宗旺都站在了姬云袖身后,那个重伤的黑罴虽然无法说话,可是仅剩的两个有熊氏部众也同样如此,旁人还有何话好说。 姬云袖接着道:“这地下是我九黎先祖藏宝之处,如今水已退却,我需要数十人下去取些东西。诸位放心,下面已无危险,等取了东西之后,此地将会彻底封闭,免得外人继续打扰我先祖安宁。”在祝芈等人鼓动之下,周围陆陆续续站出来近百人,都是身材高大之辈,跟着宗旺重新返回地下去。方仲和赢奎出于好奇,也下去开开眼界,只见下层大殿之中除了无数巨大立柱之外,便是许多破碎石人和东倒西歪的干尸,公孙玄魃被大慧心佛母带走之后,这里的干尸无人控制,彻底成为了一具具枯骨。留在这里的兵器都已锈迹斑斑,真正的藏宝之地则是尽头的瀑布。瀑布的顶端,那九条巨龙依旧在张口喷吐流水,冲刷在下方的深潭之中,那潭水尚未落尽,一个巨大的漩涡浮现在水面之上,不知通往何处。这里的机关巧妙,可见当初的九黎先祖为了藏匿这一批重宝,着实花费了不少心血。 无数兵刃铠甲和珠宝玉器被取了出来,那些没有下去过的九黎部众总算开了眼,第一次见识到祖上也有这么阔气的时候,连带着本来十分低落的士气也重新高涨了起来,那些能搬走的东西尽量搬走,如城池之中浇筑的铁水,那便只能让它永远留在这地下了。 取宝之事一直忙到深夜,地面之上点起篝火,方仲和姬云袖等人则站在无数珠宝兵器面前,尤其是那六件散发着凌厉之气的兵刃十分醒目,同样也是神兵之属,紫郢、青索便已腐朽的不成模样,只剩一个剑魄在其中还算完好,而这六件兵器深藏地底之下,守护周全,灵气未失,还如崭新的一样,当真十分难得。但是如今从地底之下取出,如一直不用,同样也会如紫郢青索一般,不容于天地之间,导致灵气溃散而不堪使用。 方仲道:“姬师姐,你想如何处置这批兵刃和财宝?” 姬云袖道:“九黎部众苦难极多,除了这里的人之外,尚有许多老弱妇孺需要抚养,我想这些财宝可以让他们过一些安泰日子。止于这些兵刃,我会和九黎之人一起去蜀山,若是卜夷掌门觉得有用,除了这六件神兵之外,大可让他拿去使用。” 方仲愕然道:“我还以为你会把这六件神兵也交给卜夷前辈。” 姬云袖摇头道:“我若真这么做,那些九黎部众定会心生怨恨,你不知他们心中所想,我让他们放弃重争天下之梦已属难得,若再把先祖留下的东西双手奉送给旁人,好不容易聚起来的九黎,马上就会离心离德、四分五裂。所以这几件兵刃必须留在我九黎之中。” 方仲一想姬云袖之担忧倒也有理,站在九黎之人的那一方来想,是绝不会轻易把族中重宝交出来的。可是凭姬云袖的本事想要阻止有心之人的窥视,却有些难了。好在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九黎之人自己肯定不会乱说,而在场的便只有自己和赢奎、何盈等人知晓这六件兵刃的存在了。 姬云袖向着远方看了一会儿,似乎在想着心事,谁也不知她此刻居然想到了那位大慧心佛母。而大慧心佛母的临别之言,一直在她脑中回响。 第七十章 两强之争 二十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二日一早,姬云袖便带着祝芈、宗旺等数百九黎部众启程返回山寨,虽知那山寨已经被佛祖化身毁了,但总会留下许多侥幸活命之人,等汇集那些老弱妇孺之后,再一同去蜀山。姬云袖选择帮助那些九黎族人确实是一件善举,不管是从自己出身或者化解这场冤仇而言,都有担当的理由。九黎与轩辕氏、神农氏千百年来互相攻伐,死去的人何止千万,一朝停止争斗,便是挽救了后世的无数人性命。 离金玉并未跟着姬云袖一同离去,而是留下来和方仲一起去慈云寺。 方仲道:“我们也走吧,卜夷前辈担心慈云寺安危,也不知那里怎样了。”连同何盈、离金玉、赢奎、莫雩共五人,离开了这昔日的九黎王城。蚩浑挖出来的深坑已被重新填埋,积雪覆盖之后看不出任何痕迹,周围又无人烟,也许从此之后,这里将再也无人知道这地底之下曾经是九黎先祖的藏宝之地。 悠扬的钟声响彻在青龙山的上空,一队僧人缓步走出慈云寺的山门,为首是一名身披袈裟的魁梧老僧,到了门前空地之上双手合十道:“老衲通证特来过方公子。” 在一棵青松之下,方仲和赢奎等人正等候着知客僧的通传,没想到是通证方丈亲自来见,忙上前道:“不敢有劳方丈。”通证摆手道:“无妨。”面上并无笑意,看上去有几分落寞之色。 方仲又向通证方丈介绍身旁之人道:“这位是昊天堂的赢堂主,是仓老堂主亲传弟子,仓堂主过世之后,便是他接掌的昊天堂。” 通证一听是仓堂主的弟子,顿时便多留意了几分,方仲又把莫雩和离金玉的来历说了一遍,至于何盈,她本就来过慈云寺,不需方丈引见,通证方丈便认了出来,他脸上总算堆了几分笑容道:“何姑娘,你与方公子大喜之日老衲脱不开身,便让通悔师弟前去贺喜,谁知被奸人捣乱,扫了众人兴致。” 何盈报之一笑道:“我既然可以抛开师门所限,又何必在乎一场虚礼,不管拜不拜得堂,何盈当以方郎为夫,相信方郎亦不会负我。” 通证愕然道:“何姑娘说得极是,反倒是老僧见外了。” 方仲神色一动,看了看何盈却没有说话,倒是他身后的离金玉和莫雩,二女相互看了一眼,有些诧异何盈所说之词。 方仲见除了通证方丈面上没有笑意外,就是身后跟随的几个僧人也同样愁眉不展,不禁问道:“方丈莫非在为慈云寺之事担忧?” 结科仇科独艘察接月陌仇 通证苦笑摇头道:“若只是慈云寺之事倒还好,反正该来的迟早要来,躲也躲不过,我等难过是因为原本依为臂助的太上长老已经坐化了。” “什么?”方丈这才有些吃惊,照理这位太上长老声名在外,怎么还未有何大的建树就坐化,着对于慈云寺而言当真屋漏偏逢连夜雨,不幸之事一件接着一件。通证方丈道:“请进去详谈。” 大雄宝殿之中,通证大师坐在主位蒲团之上,两旁则是仅剩下来的五位通字辈高僧,通悔大师亦在其中。方仲、何盈和赢奎等人在下首坐着,原本按照寺院规矩,离金玉和莫雩只能留在外院之中,可是通证大师把手一挥,让她们直接来了大雄宝殿。慈云寺之中的僧人大都面色凝重,来去匆匆,谁也不会在意多了几个女子进寺。 越是这种肃杀之气和不拘小节,方仲便知慈云寺的确遇到了大麻烦。 通证方丈首先开言道:“敝寺这么多年来,从未像如今这般来去自由过,有僧人心智不坚者,尽可离去,有僧人一心为佛者,也可执意留下,老衲一概准许,故此让几位女施主进寺来,实在算不得什么大事。真正的大事,是我慈云寺安危存亡,是我佛法真伪存亡。” 方仲道:“方丈是担心那佛祖容不下慈云寺和佛法,卜夷前辈已知有此变故,特让晚辈先来。不止卜夷前辈会带入来援,便是慈航静斋也不会坐视不理,我等齐心协力,定要保慈云寺不失。” 一名老僧道:“方公子,你是去过雪域之人,我通慈师弟便死在了那佛祖之手,如今我师叔又死于佛祖之手,以其如此本事,方公子觉得何人能够抵挡?是卜夷散人还是慈航静斋斋主?” 方仲只听通证方丈说太上长老坐化,怎么在这位说话毫不客气的老僧口中,他竟然是死于佛祖手上了。 赢奎插口道:“大师是说那佛祖已经来过?” 通证长叹一声道:“不错,本以为有太上长老之力,就算打不赢对方亦有自保之力,谁知老衲师叔抛弃一身佛骨,亦只是重伤了那佛祖,更让人难过的是,伤的只是一介化身,最后还被他跑了。”不止通证方丈面露失望之色,便是其余几名老僧亦低下头去。 何盈插口道:“方丈可否说一下那佛祖化身样貌?” 通悔大师道:“还是让贫僧来说吧,那日我和方丈师兄在地藏殿……”通悔大师把当日晚间,这第二具佛祖遗蜕化身和大龙神法王、大慧心佛母、血婴等一起前来的事说了一遍,包括这位太上长老施展本以为必能拿下对方的绝技,没想到依旧被对方逃脱,众人追之不上无奈而回。 何盈微笑道:“那佛祖化身长得什么模样?” 通悔大师道:“身材颇为魁梧,但看年纪却也不老,只颧骨高了一些。” 何盈再无怀疑,说道:“好教方丈和各位大师安心,这位佛祖化身已经死了,而且就在我们刚来慈云寺之前,若你们不信,可以问离姑娘和莫姑娘,便知我所言不虚。” 通悔大师动容道:“那化身如此本事,谁能杀得了他?” 何盈便把她们追随蚩浑和九黎部众寻宝之事说了一遍,直至说到地下旱魃与佛祖化身同归于尽。当然实情并非如此,但离金玉已先把话这样说了,何盈便也照此讲述,等于替那大慧心佛母圆了谎。 第七十一章 坠入地狱 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听闻那位佛祖化身已死,众僧大松了一口气,连通证方丈面上都露出了一丝笑容道:“阿弥陀佛,当真报应不爽,可见冥冥中早已注定那佛祖化身会死于旱魃之手。” 艘科远科鬼孙恨由冷故太克 通悔大师道:“这样说来,我等已经少了一个大敌了。” 方仲道:“只是少一个佛祖化身,与大势并无多少变化,真正要想扭转大局,必须打败那佛祖本人。” 通证道:“一介化身就有如此能耐,真不知其本人会厉害到何等程度,难怪他如此狂妄,敢称自己为佛祖。方公子可知其来历,若知其出身,或能寻一个更好的应对之法。” 方仲回想在雪域之中的事,摇头道:“他存在极久,若论修为,就算飞升也已足够,但他却一直滞留凡间。而且我去过他所住的梵圣宫,那里有一巨洞,深不可测,若无意外,当直通地下冥间。” 通证道:“这样说来,他和阴间有关了。我佛地藏主冥界之事,又岂能容这等人为害世间?” 通悔大师道:“或许我佛地藏根本不知此事,也或者另有深意,既然劫数难逃,自然要应劫而渡,因果之事谁也跑不掉。” 方仲想起天师道的丰都神宫时,那大陀罗法王临死便曾说在其地出现的老者便是地藏王化身,若真如如此,那老者留下一朵红色莲花又是何意?方仲正想要不要把此事说出来,外面一名僧人来报,说又有几人来慈云寺,等候通证方丈接见。 僧人道:“来者自称鹞鹰王,随行的有姜文冼、钱文义夫妇,另外还有一名慈航静斋弟子。” 方仲忙道:“原来是鹰王老爷子,我遇见少堂主时,为了急着寻人便和他们分开了,本以为他们会先来慈云寺,谁知现在才到。” 通证道:“都让他们进来吧。”见那僧人有犹豫之色,通证道:“不拘女眷。”那僧人忙答应了出去。通证长叹一声道:“不知你们听说了没有,外间多有对我佛诋毁之语,让许多百姓憎恨本寺僧人,烧寺庙观宇,驱逐甚至杀害僧尼弟子,连落发秃头者都有牵连受害之人,末法荼毒,老衲今日才知厉害。在你们来之前,已有许多僧人和男女百姓心存佛念,而来慈云寺避难,如今大都安置在后山之上。若我慈云寺终究不能保全,他们不知又会受何等苦难。” 殿门外脚步之声响起,鹞鹰王那高大修长的身形出现在众人眼前,在他身后,则分别是司空谅、姜文冼诸人,但在这些人的身后,却还跟着一名身穿一袭白袍的年轻女尼。 “凡薇!?”何盈一见到那女尼时,不禁脱开而出道。来者不是旁人,正是曾经和她争过潮音之位的女弟子凡薇,只不过何盈下山时她尚未落发,如今则已剃度,一头青丝俱都落尽。 那凡薇同样也看到了何盈,微笑点头道:“明薇见过何师姐。” 何盈恍然道:“明薇师妹。”明薇之名是慈航静斋斋主为凡薇起的法名,便如何盈身负潮音之名一般,按理明薇见到何盈时应该称呼其为潮音师姐才对,但叫何师姐而不叫潮音,其中还是有微妙变化的。 鹞鹰王见到方仲等人也在,喜道:“方公子,原来你已到了。”又向上首的通证方丈道:“老夫拜见方丈。”司空谅等人纷纷行礼。通证道:“不需多礼了,非常之时一切从简,各位施主请坐。” 待众人在蒲团之上坐定,鹞鹰王道:“今日除了来慈云寺与方公子团聚之外,也特意给方丈传信,卜夷散人正带着人星夜而来,不出三日,定能抵达贵寺。” 通证喜道:“卜夷散人卫道之心让人钦佩,远胜悬天真人和岳光祖,老衲万分感激。” 通证方丈又向那明薇道:“不知斋主让师侄前来所为何事?” 明薇一字一句道:“斋主不日亦将前来,但来之前,希望方丈早留后路,预做安排,把不必要之人尽数遣送至安全之地。我终南山亦愿意分担其责,佛经典籍代为保管。” 这话虽然说得悦耳,可是让留在大雄宝殿之中的五名通字辈老僧却勃然变色,其中一人腾的站起,怒道:“斋主之意,是我慈云寺终归不能保了,既然如此,还要你们相助作甚?” 明薇微一低头,合十道:“是预做安排,谁也不能保证必胜,起起伏伏是常有之事,千万年前,又岂有慈云寺。” 那老僧顿时语诘。 通证方丈想起那位太上长老,早在上一次他回山之时便告知危险来临预做打算的事,当时自己还为此枯坐禅房焦急恼怒了许久,后来也想通了,这等事急也没用,只尽力便好,故而才有派遣通慈大师前去雪域之举。通证道:“师侄所说并非无理,老衲也正为本寺那些修为低微之人担心,若本寺一定要遭难,的确不应把他们还留在此间,还有许多无辜居士亦是如此,让他们尽早离去。” 敌地仇科独结恨接冷由羽情 那老僧道:“方丈师兄,如此一来,太伤士气。” 通证道:“若此处注定要成修罗地狱,这样做便无不妥,此事诸位师弟还是尽早去办吧。” 几名老僧见通证方丈心意已决,只得合十应诺。 方仲正想着那地藏王化身之事,说道:“方丈,晚辈想再去地藏殿看一看。” 后远科不情艘恨由阳阳战陌 孙远仇不酷艘球接闹陌独诺 通证摇头道:“方公子,上次佛祖化身和我等动手,已把一座好好的地藏殿化为了齑粉,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孙远仇不酷艘球接闹陌独诺方仲道:“多谢神僧。” 方仲没想到这打斗之处居然发生在地藏殿,看来想去再看一看地藏王几个化身的想法无法实现,方仲道:“地藏殿既已不在,晚辈依旧想去原址转一转。” 通证点头道:“这个容易,老衲即刻让人带方公子前去便是。” 通悔大师站起身道:“记得第一次去地藏殿时,便是贫僧带的路,如今便依旧让老僧引方公子去吧。” 方仲道:“多谢神僧。” 众人在大雄宝殿稍微逗留了片刻,便让通悔大师引领着去地藏殿故地,除了方仲想去看一看外,旁人并无心思关心一处废墟,只有何盈跟着来了。 第七十二章 坠入地狱 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七十三章 坠入地狱 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新建佛城的一间大殿之内,这位如上古武士般的佛祖化身高坐在正中间,两旁依次是两位佛母,佛母的旁边,大至善佛母身旁是莲花圣女,大慧心佛母身旁则是血婴央宗,大无能胜法王和大龙神法王又在更下首坐着。 两位法王身后已站着许多上师、法师,这些人原本就是两位法王所属佛城的弟子,只是大龙神法王先走一步,其属下则和大队人马一起缓缓而来,等到了这新建佛城之后,便又重新回到了各自法王的帐下。 唯一略显寒酸的便是大慧心佛母和血婴央宗了,二人身后只站着数名侍女,且还是新召入门下的年轻女子,并未见过太大的场面,在这法王、佛母汇聚的地方,早已拘谨的什么也不敢看,什么也不敢说,只当自己是一根木头。 大至善佛母身后站着几名上师和侍女,这是她婆罗山的人,而那位新晋的莲花圣女身旁,居然也跟着二人,一人是那莫岚,另一人则是那周青。二人都是年轻之人,同时分站在莲花圣女的两旁,显得分外醒目,让大慧心佛母都不禁留意了几分。 周青还是头一次在一个地方见到这么多有身份地位之人,自半路之上跟着前来,他便已惊叹佛祖座下的实力之大,远胜自己想象。他双目直视,一副恭敬之色,暗中早已把在场之人的神色看在眼中,他发现这两位佛母面和心不可,颇有对立之态。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他如今是莲花圣女座下之人,自然要为自己考虑,而这位圣女所处立场,显然偏向于大至善佛母。在周青和莲花圣女的对面,便是那血婴央宗,对于此女周青倒是听说过许多传闻,便多留意了几分。 这剩下的最后一具佛祖化身也是最年轻的一个,当初杀了通慈大师之后虽然受伤,经过修养之后早已恢复如初。只听佛祖化身道:“慧心,你既然和我那化身在一起,就算肉身损毁,神念终归会逃出来,为何会一同泯灭?” 大慧心佛母道:“那尸魃修为极高,会放出一个阻隔神念的结界,故此你才感觉不到。” 佛祖化身道:“还有这等事。这样厉害的一具尸魃若是能收归本佛座下倒也是一个力助,足可取代那大陀罗法王,可惜了。” 大慧心佛母道:“大陀罗法王又怎么了?” 孙不科仇鬼敌察战孤毫诺冷 佛祖化身冷哼一声道:“他擅自离开佛城,之后便不知所踪,本佛早知他心有二意,原指望另外一念牵制于他,谁知依旧无用。若再让本佛遇见他时,定当严惩不怠,将其二欲只留其一,甚至直接做成傀儡。以大陀罗法王之身而成傀儡之躯,说不定更有用处。” 孙不科仇鬼敌察战孤毫诺冷唯一略显寒酸的便是大慧心佛母和血婴央宗了,二人身后只站着数名侍女,且还是新召入门下的年轻女子,并未见过太大的场面,在这法王、佛母汇聚的地方,早已拘谨的什么也不敢看,什么也不敢说,只当自己是一根木头。 大慧心佛母道:“听闻这大陀罗法王原本也是东土出身,也许知道你来东土,便先来一步,好为你立下大功。” “哼,如今我已经到了东土,却依旧不见他踪影,可见立功之说根本不可能,十之**是逃走了,奇怪的是我曾经在他身上留下禁制,只要本佛想知道他的踪迹,一探便知,可是现在毫无踪影,除非他已破去了我留下的禁制,也或者这大陀罗法王已经死了。反正这东土之人是极靠不住的。” 佛祖化身本是说大陀罗法王靠不住,但这东土范围太广,一句东土之人靠不住,立刻把莲花圣女身后站立的莫岚和周青都说了进去。那莫岚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之色,但并未说话,而周青却忽地跪倒,朗声道:“弟子周青绝无二心,佛祖和圣女让在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哪怕离开东土去雪域,佛祖和圣女所在之地,即是周青之故乡。” 孙科仇远鬼艘学接月情毫冷 莫岚没想到周青会当众表忠,心中又嫉又气,忙也跪倒在地,口称一心向佛。 那莲花圣女笑着道:“又不是说你二人,都起来吧。” 那佛祖化身看了莫岚和周青一眼,说道:“口说无凭,总要做出点事来,本佛才能信得你们。不过本佛刚才确实不是指你二人,不必往心里去。”他说这话时眼神一扫,却落在了大慧心佛母身旁的血婴央宗身上。 大慧心佛母何等聪明,立刻想到血婴出身其实也不是雪域,而是旁人从东土带去的,虽然从小在雪域长大,但算不得是土生土长之人,更可况如今的央宗其实只有一半是央宗本人,她内心之中还融合着另一半的仙儿。大慧心佛母笑道:“谁说东土之人便靠不住了,你既然想佛光普照东土,让人人皈依于你,便不能总有猜忌之心。央宗自随我之后,一直兢兢业业兴建佛城,这里能有如此规模,她出力甚多。” 后科科不情孙术由阳早方月 结不不仇情艘术战孤陌太察 大至善佛母冷冰冰道:“知晓佛祖东来,她便想此权宜之计,还不是想保命要紧,若论我的意思,就算留用,亦要严加控制。圣女作为替佛祖统领佛域女佛之首,自然也是她的上司,何不让青玛给她留下一个印记,以明主仆之分,防她又生二心。” 大慧心佛母面色转寒道:“这样不妥吧,佛祖如此不信任人,岂非让新纳弟子寒心。” 佛祖化身笑道:“你二人都说得有理,本佛并不偏袒,那就让她们二人较量一番,若央宗能够自保,便宽恕其曾经也对本佛这尊化身不敬之罪,同时这法旨也不会收回,观世明妃之名可以保留。本佛这样处置,可算公允?”原来他还记得当初央宗被方仲带走逃亡之时,佛祖化身追击而来,却被央宗的血婴之体激发而受伤的事。 莲花圣女微微一笑道:“可以。”她站起身来,往前一迈步,已轻飘飘出现在大堂之中。 敌仇仇不方后术战孤术闹显 血婴同样站起身欲往大堂之中去,大慧心佛母细微的声音在她耳边道:“小心一些,她可不是普通之人,虽然转世不久,还不曾彻底恢复过来,但法力之高连我亦无把握能赢。你只要多坚持一会儿,此事便可作罢。” 血婴点了点头,她本想用啼血刃,但看那莲花圣女没有用兵刃,只得靠双掌比试。二女转眼便面对面站立,周围侍奉之人迅速退到两旁,空出很大的一片空间。那莲花圣女一身青衣,而血婴则一身红衣,二人似乎一瞬间便又重新回到了婆罗山上当初争夺圣女之位时的比试场地。 第七十四章 坠入地狱 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只是二者的身份却早已今非昔比,一个主动放弃了圣女的身份,而另一个却因此机缘获得恩赐,到底谁更幸运和不幸,只有当事者才知。 莲花圣女看着血婴道:“你知道我是谁么?” “我记得你是海野城选派灵女,名字却不知道。” “当初的你夺得众人目光,自然不会记得我了,可是我却记得你的名字,你叫央宗对不对。” 血婴摇头道:“这只算我曾经用过的名字之一,你这么叫也无不可。” 莲花圣女冷笑道:“是嘛,原来你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谁,可是明明有一个机会让你知道自己是谁时,你却放弃了。” “你是说成为莲花圣女吗?这样岂非更好,你才有一步登天的机会。” 后远不科情敌察战月仇陌诺 “可是我原本想要的更多!”二人一开始都是低声说话,都没有动手比试的意思,但等这一句‘想要的更多’说完之后,莲花圣女身形一动,如一朵盛开的青莲般裙裾张开,腿影一扫,踢向血婴下摆。血婴一纵身,从其腿影之上飘过,然后双手成爪,虚抓其面门。 莲花圣女冷笑道:“我今日便教训你当初半途离去之罪!”双目骤然一黑,那眼窝之中便如没有了眼眸一般,放出一道黑光,直射血婴双眼。同时亦伸手掌,和血婴抓来的手掌拍在一起。她那手掌之上力量并不大,却却有一股吸引的力量,让两只手掌稍一触及的同时居然无法分开。 后远不科情艘球由闹球结方 血婴只感到对方目光有摄魂之效,那头脑之中一沉,身形顿时迟钝了下来,想收手亦来不及。 后远不科情艘球由闹球结方血婴的额头之上却诡异万分的浮现出一个和莫岚相差无几的黑色符印。 莲花圣女的手掌一下扣住血婴手掌,本已扫过去的脚尖往回一提,啪的一声响,已踢在血婴的胸口。血婴被这一脚踢的整个身子向后一退,但手掌却被莲花圣女牢牢控制在手中,但见脚影又闪,第二腿接着来到。那莲花圣女居然想借控制其手掌的一瞬间,接连不断的用双腿踢击。 血婴发出一声闷哼,另一只手掌五指成爪,径自来抓莲花圣女提出的第二脚,假如这脚影不收回去,以其五指之利,足以让其脚上留下五个血洞。 莲花圣女果然驻足不踢,但另一手却手掌一轮,奔血婴的脸上掴去,血婴把脸一偏,那手掌落空但依旧往肩头而来,又是啪的一声响,血婴已被打中的第二下。 后仇仇远独孙恨所冷球帆主 一股受痛之后的酸麻之感立刻袭遍全身。 那莲花圣女出手毫不容情,且一上来就施法相斗,让血婴心中大怒,她双眼一丝红光闪过,一掌成刀,横切那莲花圣女抓住自己的手腕。 莲花圣女终于松手,但却轻蔑一笑道:“这便是你的圣体之力?” 二者终于分开,但血婴连被打中两下,显然吃了大亏。既然对方出手无情,自然也无需保留什么,血婴没有去拔啼血刃,但手掌一翻,两道黄光出现在了身前,嗖嗖两声,奔莲花圣女打来。她在恼怒之下终于放出了舍利子。 两道黄光极其迅速,如电闪一般追上莲花圣女的身影,往下一落,打向她的下摆,看其目的,显然想是伤双腿,而不是取莲花圣女的性命。这毕竟是一场比试,而不是性命相搏。 莲花圣女身子飞起的同时,双掌一合一分,一朵黑色莲花般的玄奥法印已出现在掌心,向着血婴一掌打出。 后地仇远方孙术由闹结科孙 两颗舍利子早已被血婴操纵得烂熟于心,只是一个转折就又往上打来,身在空中的莲花圣女绝难闪避,噗噗两声,舍利子所化黄光已从其裙裾之中穿过。 后地仇远方孙术由闹结科孙这黑色符印竟然无用。 而那个法印一出莲花圣女手掌便迅速扩大,几乎把大殿之中的空地占了大半,气势汹汹一落而下。 血婴身上红光光芒一闪,浑身气势大涨,娇叱一声,双手向上一举。本以为这是千钧之力的一击,谁知法印落下如同虚无,瞬间便没入了地下之中。因为用力过猛,血婴甚至都感到一阵胸闷。 以自己强受莲花圣女法印一击,换取两颗舍利子把对方重创,这无疑是划算的举动。 但当围观众人看到这一幕时,大至善佛母露出一丝得意冷笑,而大慧心佛母却面色徒变。 两颗舍利子从莲花圣女的裙裾之中穿过,却一点血迹也没有带出,而莲花圣女的面容在露出一丝莫名微笑后逐渐模糊,直至彻底消失。站在左边殿旁观看的莫岚突然身子一震,接着额头黑色符印冒出一丝血光,在头顶之上霍然闪开,那血光由红转黑,接着人影一闪,莲花圣女从黑洞洞的虚空中浮现而出。她轻轻一落,已站在了莫岚的肩头之上。而莫岚除了面色微微一白之后,双肩被那莲花圣女所踏,反而闪过一丝欢喜之色,傲然挺立,颇觉荣幸。 血婴发觉所击是一条虚影,正要召回舍利子,她举手一抬,却觉全身沉重无比,已被一股束缚之力困住。在她站立四周同时浮起一道道黑气,那些黑气如同一片片花瓣,把血婴围绕在中间。 一朵巨大的黑色巨莲虚影悬浮而出。 莲影出来的快,消失的也快,转瞬之间便花瓣凋零,化为黑气消散。 血婴的额头之上却诡异万分的浮现出一个和莫岚相差无几的黑色符印。 孙地远科情后术接月帆星结 莲花圣女脚尖一点,已从莫岚肩头飞出,直奔血婴而来,同时一个低低的声音在血婴耳边响起道:“就算我无法占据你的圣体之身,你一样也要为我所用,你的魂魄已被我所有,以后你便是我的血奴,只要我不死,你也不会死,我让你死时,你马上就死……” 孙地远科情后术接月帆星结“我记得你是海野城选派灵女,名字却不知道。” 这话十分隐秘,几乎只在血婴的耳边回响,显然这莲花圣女也不希望被所有人都知道。 结地不地独后学战月孤孤早 但是她还未落在血婴面前,那黑色符印居然开始消散,一道五彩斑斓的霞光从血婴的额头出现,把这道黑色符印缓缓化去! 这黑色符印竟然无用。 在莲花圣女面露震惊之色时,血婴冷冷道:“你果然已不是那海野城的灵女。”她周身一股旋风卷起,接着身形变得极快,双手无数爪影打出,正是她以央宗之身从风老堂主处学来的蹑影追风之术。虽然没有学云体分身,可是这蹑影追风可以在一瞬间把人的速度提升得极快,这在瞬间动手时可以占据巨大的优势。 只听噗噗数声响起,莲花圣女的身上已被她接连扫中,青色衣衫如刀割过,露出了数个豁口。 第七十五章 坠入地狱 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如雪肌肤立刻从豁口之中露出。血婴出手已算留情,并未在莲花圣女的身上留下几道血痕。 突然间的反转让在高处坐着的佛祖化身也感到惊讶,与血婴比试的可不是靠莫岚这种人身上精血凝聚而出的化身,而是实实在在的本尊,实力远比当初和方仲较量时厉害的多。他眉头一皱,沉思莲花圣女的法印为何无用。就算莲花圣女是新转世之身,仗着无数次转世积累的修为底蕴,也不可能比这血婴更弱,难道大明轮法王创造的血婴之身真的这么厉害,可以无惧法印束缚,若当真如此,无论如何也要再做一个了。 互有胜负之下,血婴和莲花圣女的较量并未停止,反而更趋激烈。自觉受了羞辱的莲花圣女脸上黑气一闪,翻身跃退开去的同时,下摆青色裙裾一张,突然之间变成了深黑之色,迎风扩展,等落到地上时,裙裾已在翻涌而起的黑气之中向上翻起,把她包裹起来,看上去便如黑夜雾气之中一枝独秀、含苞待放的莲花花苞。 敌地远不酷孙球由阳技显封 血婴把手一招,在外的两颗舍利子已飞了回来,绕着周身转了一圈后,骤然加速,奔莲花圣女再次打去。 舍利子所化黄光还未飞到莲花圣女形似花苞的身影面前,那花苞外面缠绕的黑气一阵紊乱,花苞绽放,一道灰光透射而出,那些黑气瞬间便被吸了过去。花苞一开,露出里面那披头散发的莲花圣女,只见她双目漆黑一片,露出如同星光一般的眼神,嘴角微笑,双手交结在前胸,以她为中心,花瓣旋转,一圈黑色涟漪往四周扩散而出。黑色本无光,但当周围的光芒被染成了灰黑之色,便如同散发而出的黑色光芒一般。 结远科远酷结察战冷球战不 结远科远酷结察战冷球战不互有胜负之下,血婴和莲花圣女的较量并未停止,反而更趋激烈。自觉受了羞辱的莲花圣女脸上黑气一闪,翻身跃退开去的同时,下摆青色裙裾一张,突然之间变成了深黑之色,迎风扩展,等落到地上时,裙裾已在翻涌而起的黑气之中向上翻起,把她包裹起来,看上去便如黑夜雾气之中一枝独秀、含苞待放的莲花花苞。 两颗舍利子被黑光触及,立刻去势大减,摇晃数后,笃笃两声轻响,已滚落在地。 血婴只感到一直与自己心神相连的舍利子瞬间失去了联系,接着眼前一暗,已身处黑光之中。若从外面看去,此刻的大殿之中,一道半透明的黑色光幕占据了大半空间,把莲花圣女和血婴同时包裹在其中。那黑色光幕散发而出的气息,只能让人感到绝望和无阻,便如一人深处孤独旷野,四周一片漆黑,永远也走不出去,也永远不会有人来救,只能慢慢等死。 与其如此孤独的死去,不如尽早解脱。 大慧心佛母终于忍不住站立起来,沉声道:“这又不是生死相搏,又何须施展掠夺之法。” 大至善佛母阴阳怪气道:“又没说一定要她死,你急什么,就算夺了她的魂去,既然投入佛祖座下,供奉神魂亦是应该之事,看在她一片忠心,佛祖或许会开大恩,同样在千万魂魄之中寻找出来,赠送一次转世的机会。至于留下的身躯,莲花圣女若喜欢,就给她使用好了,就当多一个分身。” 大慧心佛母脸望佛祖化身,希望他能出言阻止,谁知佛祖化身看着黑色光幕之中的身影,并未说止斗的话。 血婴的身影在黑色光幕之中不停挣扎,在她的周身似乎有无数条黑色手臂,要把躲藏在身躯之中的魂魄揪出,然后送到莲花圣女的面前。莲花圣女便是这黑色光幕之中的深渊与黑洞,所有被光芒笼罩住的神魂,都将飞蛾扑火般自投罗网,在这里寻找到最终归宿。 此法只是在这大殿之中施展,且控制在极小的范围之内,但站在大慧心佛母身后的几名侍女却头脑昏沉,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人已昏厥了过去。数条模糊人影从侍女身躯之中飞出,向前一扑,已没入了黑色光幕之中。这些阴魂刚一进入其中,便如被巨大的漩涡所卷,旋转着投入莲花圣女双手所结的法印之中,黑气一闪,已消失无踪。 连尚未落入黑幕之中的侍女都轻易被夺魂,更何况是身处其中的血婴。而看莲花圣女根本无继续收手的意思,让大慧心佛母心中一沉,她并非和血婴有了这些时的相处,就有很深的交情,而是不希望好不容易扶持起来的人又消失不见,让自己白忙一场。在佛祖座下,她势单力孤,当心中有了决断时,任何有利于壮大自己势力的机会,都不应该错过。 大慧心佛母把手一扬,一圈白色光芒已在身前出现。 正当她想出手救人时,黑幕之中骤然出现一圈红色光芒,如同莲花圣女放出这黑色光幕一般,血婴的周身也同时扩散出一层红色光幕。 一股同样让人神魂战栗的气势席卷开来 孙地科不方敌球陌孤不考学 这样的气势,血婴曾经被逼施展过数次,每一次都血流成河。 摄魂**! 大慧心佛母伸出的手又收了回来 一黑一红两道光芒互相排斥,光芒交接处,无数细碎的爆裂之声响起,把地面所铺青砖亦震得纷纷碎裂。红色光芒略弱,而黑色光幕无疑要大上许多。虽然气势之上莲花圣女占了上风,但要想压碎红色光芒,却也不可能马上做到。 呛啷一声响,血色刀光出现!血婴终于把啼血刃拔了出来。她双目通红,杀气盈身,已彻底沉浸在暴怒之中。血婴的耐心本就不好,否则也不会在茅山闹得不可收拾,就算有菩提心压制,但只是压制着不让她失智入魔,可不是让她受气不怒。 在红光之中的血婴手持啼血刃,飞身而起,刀锋所指,直奔莲花圣女的头颅。在护体红芒消失之前,足够她一刀砍下莲花圣女的脑袋。 围观众人一阵骚动,此时不但大慧心佛母希望佛祖化身出面让二人住手,便是一直以为莲花圣女稳操胜券的大至善佛母也面色一变,血婴的实力已经超出了大至善佛母的估计,她转头看向了佛祖化身,那神情显然也举得再比下去有些不妙,不如就此收手。 佛祖化身双目精光一闪,身子前倾,似要开口,但等眼光落到莲花圣女身上时,见她嘴唇微动,双手交结的法印缓缓朝下。佛祖化身冷笑一声,往后一仰,依旧没有说话。 啼血刃的刀光越过数丈距离,转眼就到了莲花圣女的身前,激荡而起的刀气已吹拂到了她的脸上。莲花圣女突然开口道:“你敢对我无礼,本圣女便以未来佛之名放逐你入地狱。” 第七十六章 坠入地狱 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刀锋即将刺到莲花圣女面门时,她全身都亮起乌光,刚才还高涨的气势突然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接着全身都在乌光之中化为无数黑气。(..)啼血刃刺入黑气之中如中虚空。 血婴正想抽刀,那黑气之中的啼血刃却猛地一沉,如被什么东西夹住了一般,巨大的力量让啼血刃不能转动分毫。一对巨大的手掌在黑气之中一探而出,那掌心之中正好夹着啼血刃。 顺着手掌往上看去,不知何时,莲花圣女已经化为一尊浑身黑气缭绕的黑衣女子,那惨白的面容之上,冰冷的眼神毫无光彩,灰色的眼眸和死人没有两样,这副样貌和央宗当初在梵圣宫的悬空法台之上,所看到的佛祖法身所托黑莲之上的女子一模一样。 这是一尊和通慈大师的法相之身几乎差不多的真佛之身!但通慈大师是靠着三世金身之力才能勉强施展真佛之身,但这位莲花圣女居然也可以放出宛如实体的真佛之身,这才是让人大吃一惊的事。 在这尊法相之身面前,血婴瞬间便变得渺小之极。 结科不仇独孙察由冷由羽酷 黑气散尽,孤傲冰冷的莲花圣女眼中闪过一丝轻蔑笑意。 “安乐净土!”随着一句话声轻吐而出,四周的黑色光幕突然之间黯淡了下来,但脚下却阴风四起,一股彻骨冰寒的冷意袭遍全身。血婴惊讶之下往身下一看,不知何时,大殿之中的青砖已消失不见,一个巨大幽深的洞口出现在眼前,那洞口四周黑气翻腾,而在洞的中央,一朵黑色巨莲正悬浮在其中。 孙不不地方后学由闹月科星 这一幕是如此熟悉,除了没有在这黑色巨莲上站着那莲花圣女,上方没有铁链牵着的法台外,简直和梵圣宫时的一模一样。 莲花圣女巨大的法相之身霍然裂开第三只眼,这是一只同样漆黑如墨的巨眼,且十分之大,在额头之上如同出现了一个深深窟窿,一道黑光射出,落在不肯放弃啼血刃的血婴身上。一股巨力笼罩全身,压着她往下面的黑色巨莲落下去。任凭她身上红光如何冒出,但那无可抗拒的力量根本不能抵挡,血婴就算再得天独厚,离施展了比拟真佛之力的莲花圣女依旧差之极远。她的双手吊在啼血刃的刀柄之上,初时双手紧握,不一会儿便已只剩数根手指勾在了刀柄之上,直至终于力竭,在发出啊的一声惊呼后,往下方的黑色巨莲直坠而下。 本以为下方是幻化而出的幻像,就算掉落也会落在青砖之上,谁知她只感到自己越掉越深,砰的一声,血婴已重重跌落在黑色莲花之上。 莲花圣女放出的黑光并未收回,那巨大的力量依旧压着她无法起身。她双掌一动,夹在掌心的啼血刃忽地松开,然后刀尖倒转,血光一闪,已被莲花圣女倒射而回。血婴想躲亦不能躲,眼睁睁看着啼血刃急飞而至,噗的一声,插入自己肩头。剧痛让她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 从二人交手开始,比拳脚、比道法,初时血婴并不落下风,但当莲花圣女依仗自身的无穷底蕴施展堪比真佛之身的法相时,便再也不是其对手。 莲花圣女此时才露出得意冷笑,她冷冷道:“在你坠入地狱之前,还有什么话要说的么?” 血婴怒目瞪死莲花圣女,咬牙道:“我知道自己罪孽甚多,本该就去那地方,也没什么好抱怨的,但若这世上真有公平可言,你也应该和我一起下去。” “我就算下去,那地方也不是地狱,而是极乐世界,知道佛祖为何把我从下面带出来么,若幽冥教主之言成真,未来佛必定要诞生在这世上,为何不是我呢。” 盛开的黑色巨莲逐渐收敛花瓣,竟然要把被啼血刃插在其上的血婴包裹起来,同时向着漆黑不可测的地底深处落去。 二者越离越远,血婴抬头上望,已身处黑洞之中,莲花圣女的身形遮住了大半个洞口,正冷漠地俯视着她。 后不仇仇情孙球陌闹毫战封 黑色巨莲忽然又停了下来,那如井口一般的黑洞之上,一道金光闪现,划破重重黑气,让整个巨洞都一阵扭曲模糊。血婴似乎听得莲花圣女发出一声叹息,随后人影消失不见。 本来下坠的身形忽又往上一浮,整个人如腾云驾雾般飞出,但这力量并不大,没过多久又重新落下,这一次结结实实的砸在了坚硬的地面之上,锋利的啼血刃受此力量一冲,又扎入了寸许,从后背透出一部分刀尖,刺在身后的青砖之上。 血婴发生一阵呻吟之声。 四周黑气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大慧心佛母出现在她的身旁双手十分巧妙的一点一拨,啼血刃嗖的飞出,倒插在身旁地下,那肩头的血还未喷出,便被大慧心佛母点出的一指压了回去。大慧心佛母看着面色发白的血婴柔声道:“佛祖只是想看一下你的身手而已,比试一场实属平常,不必放在心上。” 这哪里是简简单单的一场比试,莲花圣女其实已经下了杀手,但是既然又收了回去,自然不可能为此指责大慧心佛母撒谎,留人余地自己才能活命,大慧心佛母其实是在帮她。 大殿之中的景象重新清晰,那地上残留的刀痕和碎屑,依旧可见方才的交手的激烈。佛祖化身高坐在大殿正中,正面带笑意的看着血婴。而在另一边,大龙神法王和大无能胜法王都是面无表情。 莲花圣女已收了法相之身,重新恢复成原先的少女模样,但身上衣衫所留的几道抓痕隐然,让她虽胜亦不是那么开心。她回到自己的座位,盘膝坐了下来。 周青眼神闪烁,忽地把身上青色长袍一解,轻轻一抖,已披在了莲花圣女的肩头,外露的春光遮住不见。 那莲花圣女一怔,随即扭头冲着周青露出一个甜美笑容,和刚才的冰冷之态相比,宛如换了一人。 周青无言而退,恭立在她身后,便如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根本不值一提。 而在旁边不远处一人,一道目光投在周青的身上,满含嫉愤之色,正是那莫岚。 第七十七章 坠入地狱 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在莫岚心中,莲花圣女尊贵不可亵渎,如非她愿意,根本不能擅自做主为她做什么事,可是周青如此大胆,居然为莲花圣女披上了一件长袍,还装着那么若无其事,真是无耻小人。偏偏莲花圣女并不生气,还报之以微笑,更让莫岚不能容忍。 莫岚冷哼一声,终于收回如欲杀人的目光。 高坐上位的佛祖化身对血婴受伤如若不见,更不会斥责莲花圣女出手无情,笑着道:“很好,虽不是圣女对手,也能担当一面。本佛用人不疑,明王妃之事就做定论。” 这观世明妃之名是大慧心佛母为血婴争取而来的,并未得佛祖点头,如今算是得了他的首肯,不会重新剥夺她的封号。在佛祖座下,佛母和莲花圣女无疑是身份最高之人,然后才是诸位法王,其中大明轮法王和大威德法王位列诸法王之前,至于明王妃已是法王的双修伴侣,权势还要低一等,但有此封号,总算能在佛祖座下立足栖身了。况且她这明王妃并无法王管束,而是代行法王之职,假如佛祖和佛母、法王一走,她便是这里的最尊之人。 “慈云寺敢伤我化身,本佛带着这么多人来,还不信灭不了区区一个慈云寺。今日暂且歇息一夜,明日一早,便即踏平慈云寺。” 大无能胜法王和大龙神法王同时躬身说是,连同二人麾下上师等都兴奋不已,佛兵自来东土,摧枯拉朽,灭山门毁寺庙无数,几乎没受到任何挫折,战意颇高。 众人离开大殿各自回去准备,大慧心佛母搀扶着血婴正要出门,大至善佛母的声音道:“慧心,你的住处在何处,这新建佛城诸事不备,难道还要我和圣女随意寻一处地方将就?” 大慧心佛母微笑道:“我那屋子你若喜欢尽管去住,我自然会留最好的给你。”她向外招手,叫进来一名侍女,低声耳语了几句,那侍女规规矩矩来到大至善佛母面前,低声道:“请佛母随我来。” 大至善佛母和莲花圣女随在侍女身后,往殿外而去,莫岚和周青也一同前往。不一会儿,这大殿之中便走的只剩下大慧心佛母和血婴两人。血婴一直强忍着疼痛不吭声,此刻终于呻吟出声。 大慧心佛母道:“原来的住处尽管让她们住去,我们另外寻一个安静一点的地方歇着,那时再为你好好疗伤。” 血婴咬牙道:“这点皮肉之伤和我昔日所受之伤比起来并不算什么。” 大慧心佛母笑道:“你是说除了皮肉之伤外,还有心上之伤么?看来你这入欲不迷已丢得杀不多了,要不然旁人又怎么能够在皮肉之伤外还能伤得了你。” 血婴反问道:“除了皮肉之伤外,有没有人能够伤得了你?”大慧心佛母并未直接回答,反而说道:“所有欲念沉沦,在我眼中都是往生一幕,放下即成过去,不值得留恋。” “你怎么能放得下?”血婴有些不相信大慧心佛母所言。 大慧心佛母淡淡道:“如果我不能放下,便迟早会死。”大慧心佛母其实远没有达到无我无他、太上无情的境界,否则就不会连大至善佛母都打不过了。‘放下’二字是如此简单,可真要做到的又有几人。至少在佛祖眼中,就容不下‘全都放下’之人。在**之中寻求解脱,本是大慧心佛母寻求放下的方法,但这分寸太难把握,一个不好就会引火焚身、前功尽弃。 二人离开大殿,不久之后出现在一处燃着火堆的广场旁边,那广场后面边是几间新建的阁楼,另一边则堆放着许多碎砖断木和翻倒的木箱,几个佛祖座下弟子围在火堆旁边。那翻倒的箱子之中摆放着许多竹简、书籍,零零落落,散了一地。几人从旁边拿起几卷竹简抛入火中,火焰熊熊,让四周寒气为之一消。 大慧心佛母和血婴的出现让几名弟子大吃一惊,躬身伏地,大气也不敢出一口,态度十分谦卑。在他们眼中,大慧心佛母和明王妃这样身份的人就是天上真佛,一句话就能够决定他是去极乐世界还是无间地狱。 “都下去吧,这里无需你们打扰。”大慧心佛母吩咐道,把手轻轻一甩,几人面前各自出现了一片金叶子。 几人大喜收起,连声称是,倒退着匆匆离去。 大慧心佛母让血婴在翻倒的箱子上坐下,自己则靠在一根只有半截的顶梁柱上,抬头看着火焰。这里不是九黎王城,也没有大雪,但寒意逼人,让她不自禁的紧了紧身上衣袍。天寒尚有火焰取暖,心寒则无计可施。大慧心佛母轻轻蹙眉叹了一口气,她在杀佛祖化身时也受了点伤,一直被她压着不想被人看出来,此刻才在脸上露出疲惫之色。 大慧心佛母幽幽道:“你如觉得累,就先回后面的房间休息,虽然简陋,总比看到她们的样子更舒心。”不用大慧心佛母解释她们是谁,血婴便知是指大至善佛母和莲花圣女。 血婴低声道:“那莲花圣女为何恨我?” 大慧心佛母道:“若我如今这身躯可以变得更好一些,甚至远超现在的自己,这机会却毁在你的手上,我也会恨你。” 艘仇仇不酷结恨所孤秘恨毫 “你是说我当初若不走,现在的莲花圣女就是我的模样。” 大慧心佛母点了点头,她抓起一本书抛入火堆,说道:“你可愿意成为莲花圣女?” 血婴摇了摇头道:“那时的莲花圣女还是我么?”她同样拿起一本破书欲抛入火中,但扉页之上却出现一句‘法尚应舍,何况非法……”原来这是一本从释门寺庙之中抄来的经书,准备焚烧掉的。血婴轻轻念了一遍,说道:“这是什么意思?” 大慧心佛母连看都看便道:“这是释门之中的说法,是说所有佛法都可舍弃,更何况不是佛法的东西。此言也只是说说而已,那释门又何尝没有诋毁旁人的意思,指望着所有人都来相信他的言语。” 敌科远不独结术战孤由科情 第七十八章 坠入地狱 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血婴随手把这本残破经书抛入火焰之中,经书转眼化为灰烬。她从地下又拿起一本来,翻开来一看,上写‘如来所说法,皆不可取不可说,非法非非法。所以者何?一切贤圣,皆以无为法而有差别……’ 敌不远仇方艘术所冷战显不 孙科科不独艘球由月早察指 血婴道:“这又是何意?” 大慧心佛母让她又念一遍,这才解说道:“此言倒也不错,凡是高人都有各自见解,不该偏执一念。这句中之意是说如来的佛法也不是一成不变的,他包罗万象,任何能者都可根据各自感悟而明其中的道理,但不能因为自己了解的佛法与旁人不同,就说别人所悟不是佛法。哼,说的好听,你又何必再看……”她委实太累,说着说着,双目一闭,竟在这火堆旁陷入冥想之中。 血婴自我琢磨这话中之意,点了点头之后,又把这一册丢入了火焰之中,然后在众多散乱的佛经之中又拿起一册诵读。 “所谓佛法者,即非佛法……”她念了一段之后,想向大慧心佛母询问,谁知她已沉沉睡去。 火堆旁,血婴翻看了一本便丢一本,见之即记在心中,似乎早就熟悉之极一般,许多言语从心中划过,便已明其大概。这里留下的大部分竹简、经书虽然付之一炬,却也被血婴看了个七七八八。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只觉心中一股暖流流过,一处深藏着奇异力量的地方正缓缓融入全身。若大慧心佛母醒过来的话,可见到血婴的双目之中已多了一层淡淡的霞光。 一夜之后,大慧心佛母没有进屋中休息,便是血婴也看了一夜的佛经,直至外面的几个弟子重新来到附近,才把大慧心佛母惊醒。 “天色已经亮了,本佛母真的太累,不知不觉便已一夜。”大慧心佛母轻轻按了按胸口,那股胸闷的感觉已减轻了不少。 血婴来到那几个弟子面前道:“这些经书都是从哪里而来?” 其中一人道:“禀明妃,这些经书都是拆毁周围寺庙时查抄而来的,若明妃不喜欢,只在外面烧了便是。” “不用,你们以后若再抄到这些经书时,不妨都拿来这里,我亲自处置即可。” 几人点头应允。大慧心佛母不悦道:“这些事难道你也要亲力亲为?我可指望着你做大事,而不是纠结于一二经书之上。莲花圣女既然敢对你出手一次,难保没有第二次,还是仔细提高修为为上。我从雪域来时所带圣水还有一些,待一会你拿去使用。” 血婴谢过之后,远处传来悠扬的法螺之声,一阵接着一阵。大慧心佛母道:“佛祖正在召唤大军,看来他迫不及待的要动手了。” 血婴道:“我们也要跟着去么?” “他若说去时便去,若不去时更好,不过就算我们不去,凭着佛祖如今的力量,那慈云寺绝然保不住。希望有些人别跟着陪葬才好。”大慧心佛母伸手抓住血婴手臂,先看了看她肩头伤势,经过一夜将养,加之大慧心佛母的手法巧妙,伤势已大改观,但若恢复如初,还需要一些时间。不过攻打慈云寺也不用二人出手,最多在一旁看着就是了。大慧心佛母放出光芒裹住二人,一闪之后,已消失在了火堆旁边。 ―――――――――――――――― 无数瓦砾铺在平地之上,几根孤零零的残破立柱依旧指向天空。 原本端庄宏伟的地藏殿,早已一片狼藉,已不见昔日丝毫光景。方仲在通悔大师的带领下,重新来到了地藏殿旧址,站在这废墟之上。因为谁也不知佛祖什么时候又来捣乱,慈云寺人心惶惶之下自然不会把重建地藏殿作为首要之事。 “方公子,这里便是地藏殿了,我师叔便是坐化于此。”通悔大师双手合十说道。 方仲道:“果然大变模样,几不可识。” 通悔大师道:“那佛祖化身神通极大,在方丈师兄的灵山降世之下依旧逃得一条性命,思之真是让人骇然。假如没有我师叔和方丈师兄合力一击,只靠我等之力,无一人是其对手。” 方丈踩着脚下瓦砾,来到一处略微凹陷的大坑之中,按着来过一次的记忆,这里就应该是地藏殿的主殿,而分布周围的就应该是六座地藏化身,可是四周早已空空如也,连一座地基都没留下。方丈在这坑中坐下,细细想着在丰都神宫时那老者的一言一行。 见方仲陷入沉思之中,通悔大师道:“方公子,你若想到什么的话,就到大雄宝殿来寻贫僧。” 方仲道:“甚好,的确有些事困扰于我,等想明白时,在来寻大师讨教。” 通悔大师笑着道:“烦恼即菩提,前念迷即凡夫,后念悟即成佛。方公子若真有彻底明白之日,倒是我辈好事了。”他虽然这样期许,然也知未来佛实在不像是要落在方仲头上的样子。 艘远不远独艘学由闹情克由 方仲重又陷入沉思之中,从在丰都神宫之中初遇那老者,并种下一颗莲子开始,直至自己第二次去丰都神宫时,他竟然苏醒过来,并眼睁睁看着修为惊人的阴长生在他的身上栽了大跟斗,夺舍不成反被己夺,就此化为乌有。那老者并未多说什么话,甚至连身份都未表明,唯一留下来的东西,就是用自己鲜血浇灌并开花散叶的一株红莲。 红莲确实厉害,可惜谁也不能靠近,触之既死,这么厉害的东西却不能为我所用,等于毫无用处。若那老者真是地藏化身,统领幽冥教主,断然不会作此无用之事。可是如何使用那株红莲,任凭方仲想破脑袋,亦不得其法,总不能冒死伸手去抓,赌那红莲之火烧不死自己。 一条身影轻踏瓦砾,逐渐来到方仲身后,伸手轻轻扶住他的肩膀。 方仲扭头一看,一只白皙玉手出现在眼前。 “方郎。”何盈轻柔的声音在方仲耳边响起。 方仲嗯的一声,抬头看向何盈。见她双颊微红,双目怔怔的瞧着自己。 “你我拜堂至今,从未享人伦之乐,在旁人眼中,这岂是夫妻。你若以我为妻,当思鸳鸯戏水之欢,为何我却觉得你更喜欢旁人。”何盈一边轻声说着话,柔软的身子亦轻轻靠在了方仲的身上。 第七十九章 坠入地狱 九 - 洛仙 - 浮云深处 何盈言语调笑固然有之,但从未如此投怀送抱。方仲任凭她靠在自己身上,神色平静,他如此稳重让何盈心中暗暗吃惊,需知在以前,方仲断不会泰然处之,而会露出儿女之态来。 方仲道:“你是说大慧心佛母?” 何盈点了点头。 方仲微微一笑道:“她曾经救过我一次,而且她与那佛祖面和心不合,迫于佛祖权势,这才留在他那里做了这大慧心佛母。” 何盈心道看来这大慧心佛母倒也没有胡说,不过如此重要的隐秘不告诉旁人,却告诉了方仲,依旧可见方仲和她并非只是认识那么简单。何盈柔声道:“她和我说,要带你去雪域,你去是不去?其实如她那样漂亮的女子,我是万万不如的,你若真想跟着她走,我不会意外。” 艘远远仇独结学所孤独太考 艘远远仇独结学所孤独太考“不是信不过方郎,而是我信不过我自己,到她和你眉目传情那模样,我的心便很乱,我宁可见你和离姑娘有说有笑,也不想看见她和你在一起。我担心我会成为旁人笑柄,而你,也将弃我而去。”何盈越说声音越是轻微,喷吐的气息就在方仲脸庞旁边,她的双手也越缠越紧。何盈接着道:“自从帝踏峰再见你并随你下山,我便觉得你不像是我曾经见过之人.” 敌科科地方孙球接阳诺孤显 方仲摇头道:“我去不是送死,只会害得她也不得善终。” “你是怕害她不得善终不去,还是担心自己会死不去?若有一日佛祖不在了,你老师告诉我,你去是不去?” 后远仇仇独结球由月通陌战 方仲讶然失笑道:“你来便是和我说这些话的么?” 何盈靠在方仲身上,把螓首贴在方仲肩膀,幽幽道:“可是她信誓旦旦的和我、离姑娘等人说,你一定会跟着她去雪域,她若是一个随口胡说的女子倒还罢了,可是她连与佛祖不睦这等事都是真的,就绝无可能信口开河。是不是你早已答应过她,会随她去雪域?若佛祖当真不在了,她便是雪域最尊崇之人,你随她去,比我这无权无势的弱女子好上一万倍。” “你信不过我?” “不是信不过方郎,而是我信不过我自己,到她和你眉目传情那模样,我的心便很乱,我宁可见你和离姑娘有说有笑,也不想看见她和你在一起。我担心我会成为旁人笑柄,而你,也将弃我而去。”何盈越说声音越是轻微,喷吐的气息就在方仲脸庞旁边,她的双手也越缠越紧。何盈接着道:“自从帝踏峰再见你并随你下山,我便觉得你不像是我曾经见过之人.” “我就在你面前,何尝有一点变化。” “如果原来的你真的喜欢我的话,多半会埋在心中,不会当着我的面说出来。可是后来的你,嘴上说喜欢,心中却有可能藏着别人,所以你也从来没有好好的抱过我一下。你敢说我讲得不对么?” 何盈的眼睛就凝视在方仲面前,连颤抖的睫毛都可看得一清二楚。有人说眼睛能够说话,撒谎之人便不敢被旁人的眼睛所对视,因为心中的话会被自己的眼睛出卖。何盈试图在方仲的眼中也看出一些端倪来。 可惜方仲的眼神很坚定,虽然不像说谎,可也不像是很有激情的样子。而现在这模样,何盈觉得方仲不敢还如此冷静,除非自己的吸引真的不够。 和那大慧心佛母比起来,的确是不大够。 何盈突然往前一扑,本就搂住方仲的双臂已紧紧抱住了他,螓首前伸,滋润红唇已印在了方仲的嘴唇之上。 一股清凉、柔软的感觉瞬间侵袭脑全身。明明感到凉爽舒服,但它却如香醇的美酒,入口时香甜可口,醇美醉人,可是过后便身如火烧,热汗淋淋。方仲的确没有想到何盈会如此,一个不备,盘坐的身子顿时倒在了地上,何盈顺势压下。方仲尽力一推,总算让何盈离开少许,支吾道:“这里是慈云寺。” “我知道是慈云寺,可我更知道也许不久之后,慈云寺也将不复存在,斋主的话已告知我们不止慈云寺守不住,假如末法如末世,谁都逃脱不开,你我终将一死,又何必管这里是慈云寺还是慈航静斋。”何盈说完之后,眼神如酒醉一般,双唇又吻了下来,刚才还是柔软冰凉的感觉,不一会儿便变得炙热激烈起来。 方仲不是圣人,何盈秀色不比任何人差,从少年时见到她时,便惊为天人,那深刻的记忆才让何盈一直留在他的心中。 方仲不自禁的把双手亦搂住了何盈…… 结科科不酷敌恨战月科由月 重重深吻之后,何盈任凭他的双手在身上游走,虽是羞涩,亦是甜蜜。就算潮音当不成又怎样,能和想爱的人在一起,亦不负此生。 何盈缓缓睁眼,她想看一看方仲面对自己的娇躯时,是否如痴如醉,至少要胜过了看那大慧心佛母的眼神。 后科科远鬼敌察陌闹独不酷 冰冷、邪笑、甚至还有一丝玩味之意的神情在脸上!这不是一对相爱之人互相付出时该有的样子。只是一瞬间,当何盈看清躺倒在地上的方仲,那眼神如此清澈如水,而笑容又带着邪笑,便如欣赏一件精美的玩偶时,她的心便往下一沉,沉的不知道底在哪里。 何盈悠然起身,重新把衣衫穿戴好。 方仲双手兀自摆着抚摸的姿势,他惊愕之后正要开口说话,忽然面上黑气一闪,那眼神一寒,愤怒之色浮现而出,他把双手放下,正要站起身来,那身上黑气又是一闪,已变成了满脸的懊悔痛苦之色,等方仲彻底站起身来时,那黑气变幻,方仲便在这喜怒哀乐之中不是转换神情,没有一刻能够稍微停歇。 何盈本已话到口边的斥责又咽了下去,她惊讶地看着方仲神情变化,颤声道:“你怎么了?” 结不科不酷后术由孤羽秘羽 方仲道:“我……”接下来的话还未说完,又变一个神情道:“我……”一连说了数句我之后,那所有的黑气往里一收,方仲踉跄着接连后退数步,等站起来时,面上神色已自然了许多。方仲喘息着道:“你可以把刚才的我当做是我,也可以不是,你说得对,自终南山与你下来,便已不是原来的我,所做的事,所说的话,都只是我其中一欲所想。” 何盈面色大变道:“难道你说要娶我也只是其中一欲所想?” 后科仇科情敌术陌冷战仇阳 方仲摇头道:“不是,我也不清楚,或者想,或者不想,也许等我彻底融合六欲时,才能告诉你。”此刻的方仲忍得十分辛苦,那身子微微颤抖,似乎那六欲被他强行压制,只有这个时候的方仲,才是在上终南山时的方仲。 何盈不甘心,刚才方仲明明就要被自己的柔情所化,但现在却告诉自己那不过是六欲之一,而不是全部。 “除了我,你心中一定还有别人,方郎,你到底有没有过自己的女人。”何盈不想问得这么直接,但她实在担心也许方仲早在去雪域时,就已经和那大慧心佛母纠缠在一起了。 方仲愕然无语。那勉强之色和以前的方仲一样,把所有的真话都写在了脸上。 何盈立刻就明白了方仲竟然真和别的女子有过越礼之事,她气得身子颤抖,一跺足,身子向后飘起,转眼消失在外面的高墙之后。 方仲向前追了几步,但不等他说出口,身上瞬间便被黑气裹住,人影在黑气之中连晃数下,等黑气逐渐消除,方仲已恢复了一开始的冷清模样。 他终究没有追出去,而是重新返回身坐了下来,空无的地藏殿废墟便又成了方仲一人独思的地界。 何盈只觉心中委屈无比,她原本是满怀激情而来的,且在来之前,寻思了许久,也愿意为此做出彻底的付出,可惜结果让她很难过,如果喜欢自己的方仲只是那六分之中的一分,这又有何意义。她付出了全部,甚至连潮音之位都可以放弃,自然而然,她也希望旁人为了自己放弃其他。 相爱的夫妻不就是如此的么 风声一响,何盈的身形从屋顶落下,让正坐在蒲团之上,手持瑶琴的莫雩吓了一跳,而在莫雩旁边,离金玉也正盘膝危坐,额头之上红光微闪,似乎在暗中祭炼那日月蘸金轮。虽然此宝已落入离金玉手中,但谁也不知那佛祖是不是又有手段重新把此物夺走,故而离金玉根本不敢懈怠,多一分控制之力总是好的。 “何姐姐,你突然从上面下来吓了我一跳。”莫雩惊讶地看着突然而至的何盈。 何盈面上红晕早已消退,她淡淡道:“莫姑娘。” 后远不远鬼艘术接阳孤独我 莫雩见她的面色有些异样,问道:“怎么了?” 何盈道:“我回大雄宝殿时已不见你们人影,才知你们来了钟楼。” 莫雩道:“我们自大雄宝殿离开之后,想这慈云寺之中其余地方人多眼杂,反而是这钟楼之上十分清净,我等又是女眷,虽然如今这慈云寺连百姓都可进来一避,还是不出去的好一些。何姐姐,你又去了何处?方大哥呢?” 何盈自己寻了个蒲团坐下,平复一下心神之后才道:“我去看了方仲,他留在了地藏殿的废墟之中,正想他自己的事呢。我看他也不需要我,便先回来了。”何盈说话的语气暗含嗔怪之意,便是傻瓜也听得出来。 莫雩笑道:“方大哥怎么会不需要你?” 何盈冷笑一声道:“莫姑娘,你可记得当初跟我说,指望我能助方仲一臂之力的事?” 艘科科科酷孙学接孤考吉羽 莫雩点头道:“当然记得,所以你不是一直留在方仲身旁么?” 何盈摇头道:“可是你也明里暗里的告诫我,别总是为着自己着相。莫姑娘,你错了,当我真的想全身心付出时,受伤的却是我。” 莫雩和离金玉讶然互望一眼,不知何盈为何会这样说话。 莫雩柔声道:“怎么了?” 后仇科仇酷后恨战月所不陌 何盈沉默了片刻,这才道:“方仲心中另外有人。” “是那位佛母么?”莫雩以为何盈说得也是大慧心佛母,只因她实在太显眼了,而且丝毫不避讳和方仲相处,简直生怕人不知一样。 孙仇不不方结术陌闹吉星技 何盈摇头道:“不是,而是另有旁人,一个已经和他有过肌肤之亲之人。他就算心中有我,亦只是一分,其余几分,不知在谁那里。” 莫雩道:“你又怎么知道此事?” “是方仲亲口所言,难道还有假的。”何盈叹了一口气后,又向着离金玉道:“离姑娘,你以前也说方仲喜欢的是我,为此还求我多加照顾于他,可曾想过看错了眼?” 离金玉面色一变,却低下头没有做声。 莫雩道:“何姐姐心中郁郁,所以前来向我二人倾诉?” 何盈道:“是因为二位都曾托付我看顾着方仲一些,其实以他本事,又何须我来照顾,最多不过是顺其心意,安抚其心,如今他既然并未把身心系托我身,我又何必留在他身边。” 敌不远仇情结学由月敌考羽 莫雩笑道:“且不说方大哥是否真有这分心之人,就算有,何姐姐亦不用如此生气。恰恰相反,我见何姐姐如此气急败坏,才真感到高兴。” 敌不远仇情结学由月敌考羽何盈悠然起身,重新把衣衫穿戴好。 何盈不悦道:“我好心把实话告诉你,你反而幸灾乐祸。” 莫雩道:“哪里会幸灾乐祸,而是我觉得现在的何姑娘才有真挚付出之心,方配得上方大哥。这倒要感谢那位大慧心佛母了,若不是她,何姐姐未必会如此在意方大哥吧。其实何姐姐刚才的话虽然有理,却还有一丝破绽处。你既然真心付出,为何还在意方大哥心中有所保留?若有一人同样为方大哥付出,甚至连性命也不要,而又未求回报,相比之下,何姐姐这份真心,是否更不如旁人呢?” 何盈被莫雩说得一怔,若总存着回报之心的付出,本身就是有目的而为,又岂是真心可言。何盈因为是潮音之身,便不停地想着取舍,要么为追求潮音之位的名副其实,而寻求超脱之法,要么彻底放弃潮音的身份,甘作人妇,不管是那一种取舍,其实都是有目的而为。 真正的付出,便不应该寻求回报,感情便是如此。 何盈不平之心慢慢平复下来,她点了点头道:“莫姑娘说得也有道理,只是我还放不下而已。”随即站起身,又向外走去,莫雩忙道:“何姐姐你又要去见方大哥么?” 何盈道:“不是,我去见我师妹明薇。”明薇在修行之上尤胜何盈,即便境界相差不大,但在心境之上的领悟,几乎无人能及。 等何盈一走,莫雩转头看向离金玉,而离金玉亦重新抬起头来,莫雩笑着道:“离姐姐心中可曾高兴一些了么?” 第八十章 坠入地狱 十 - 洛仙 - 浮云深处 离金玉惊诧地望着莫雩道:“我又高兴什么?” 孙地科仇情孙学接阳敌战月 莫雩略带调皮的道:“你们瞒得住别人,休想瞒得住我,也不看看我如今是什么样的人。过去未来,只要我想知道的,大可去卜筮一番。” 莫雩虽然没有直接点明是何事,但离金玉已明白她指得是什么,这是心中隐秘之事,被人戳穿自然感到羞愧难当,离金玉双颊晕红道:“以前的事还说他作甚,况且原来的金玉已经死了,她所负担的事已跟着她一起烟消云散。” 莫雩笑着摇头道:“何姐姐说她也放不下,怎么你就能放得下了?我可不信一个人失去了肉身,就会抛弃以前的所有,若是如此,佛家还追求心中悟性作甚。” 离金玉被她说得哑口无言。 莫雩又叹道:“此事我早已知晓,你用不着瞒我,而我也会守口如瓶,不会对旁人多说一句。如你这般肯为旁人付出而不言语,不但何姐姐不如,便是我也自叹弗如。” 离金玉轻声道:“何姑娘不是也肯为方大哥付出一切。” 莫雩道:“我并不觉得她能比你做得更好,而且就在刚才我都觉得她的付出含有私心在其中,若没有那大慧心佛母出现,或许何姐姐根本不会这样做。” 离金玉不想再听莫雩说下去,她站起身来道:“我累了,只想好好休息一番。”说罢便走了出去。 莫雩也没挽留,看着她在门外消失不见,这才自顾弹起瑶琴,悠扬哀婉的琴音缓缓飘荡在钟楼之内。 ―――――――――― 艘仇仇不鬼后恨由阳结学由 慈云寺大雄宝殿之中 殿内人头攒动,不但有慈云寺僧人,更多了许多道家之士,卜夷散人终于带着一群门下弟子赶来慈云寺。但他带来的大都是蜀山原本的人马,那些洞天福地之人十之七八都还留在了蜀山,不是卜夷散人不想带他们来,而是这些人根本不愿意来。 慈云寺方丈通证大师亲自相陪,询问着卜夷散人在蜀山时的遭遇。卜夷散人道:“那个什么佛祖的人根本没有用心来攻蜀山,老夫和他们稍触既止,便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去。但从交手气势而言,确实是十分厉害之人。别的不说,当初在茅山时,通悔大师定然已领教了那一名大龙神法王的本事了。而如今到我东土来的,不知还有几名这样的人。” 通悔大师点头道:“确实如此,这些法王或许不如那佛祖化身,但若都和那**师相似,也非我慈云寺能够承受的了的。” 通证方丈道:“看来果如颜胤神尼所言,这慈云寺是守不得的,然则守也无用,卜夷掌门又来此作甚?” 卜夷散人道:“任他魔焰滔天,我自慨然以对,若任其胡作非为,岂非让所有有志之士寒心。再者他们虽然势大,毕竟是无源之水,只要每次一战都能削弱对方一分力量,一二次无法撼动对方,九次十次之后,定能反败为胜了。” 艘地不科鬼后察接阳所早由 两旁之人纷纷点头,觉得卜夷散人所言不错。 在卜夷下首有人道:“可是我等又听说那佛祖来东土之后,四处煽动人诽谤释门,更烧毁寺庙,广收门徒,其志非同小可,这不能用无源之水来比吧。” 卜夷散人一看,见是姜文冼在下首说话。众人议论纷纷,显然对姜文冼所说之事都有耳闻。 卜夷散人道:“根基不深,立足未稳,当然是无源之水,但若我等迁就偷安于一隅,让他们彻底做大,才是心腹大患。故而但凡现在就有苟且之心的人,必须想一想这苟且一时可行,苟且一世是否可行了。” 通悔大师道:“阿弥陀佛,卜夷掌门所说极是。” 姜文冼也点头称是,他见方仲并不在大雄宝殿之内,问道:“如今正是商量如何应付强敌之时,仲儿又在哪里?” 通悔大师道:“昨日贫僧带他去地藏殿,之后就一直未见出来。” 姜文冼道:“他一直留在那里作甚?何姑娘,你去叫仲儿过来。”这话是对何盈说的,何盈也站在大殿的一侧,身旁便是慈航静斋拍来的女弟子明薇。何盈应声是,出去寻方仲。姜文冼又对明薇道:“慈航静斋的人何时能到?斋主颜胤神尼若此时还不出来相助一臂之力,恐怕说不过去吧。” 明薇道:“斋主定然会来,但她来之前就已让晚辈带话,让慈云寺把许多闲杂之人和经书典籍尽快运走,慈云寺却一直未做。” 通证方丈面露愧色道:“此事确实是老衲疏忽了,最主要是实在舍不得这慈云寺偌大寺庙,况且那佛塔之中许多金身亦要一起带走,事体繁多,并非能一蹴而就。既然师侄坚持如此,本方丈即可让寺内僧人准备。”通证又转向通悔大师道:“师弟,你去带人准备车仗,藏经阁和佛塔为首要搬迁之地,慈云寺真若沉沦战火,这二处的东西万不能有失。” 通悔大师应诺后退出大雄宝殿。 在通悔大师去了没多久之后,外面匆匆走进一名僧人,身形矫健,修为颇高,当为慈云寺三十六毗卢僧之一,他来到蒲团前跪下道:“方丈,在外巡视之人已发现外道邪魔之人朝我慈云寺而来。” 他说话声音极大,几乎所有留在殿中的人都听到了。顿时大雄宝殿之内鸦雀无声。 通证方丈沉声道:“可知有多少人,来者是谁?” 那僧人面露难色道:“这个却打探不出,只因稍一靠近对方人马便会被发觉,连逃生亦难,为此数名师弟已命丧敌手。但从已看到的敌势而言,阵势颇大。” 通证此时才有些焦躁道:“让通悔师弟行动快一些,尤其通慈师弟金身,必须完好无损的带走。” 卜夷散人道:“老夫猜测的一点没错,果然他们首要之地,便是这慈云寺。倒是来得比我料想晚了一些。” 通证方丈摇头道:“一点都不晚,若算上次佛祖化身来闯慈云寺,若无我师叔在此,他几乎得手了。”卜夷散人刚来慈云寺,尚不知佛祖化身之事,忙问端的,通证方丈便把佛祖化身深夜前来,和慈云寺太上长老相斗之事说了一遍,直至那佛祖化身逃遁,而太上长老坐化。 卜夷散人道:“原来如此,可惜,老夫还向那些洞天福地之人夸耀,说有慈云寺太上长老在此,可与佛祖一斗,谁知只是化身便如此厉害。看来老夫依旧小看了佛祖和他座下之人。” 通证方丈道:“不过听慈航静斋的何姑娘言道,那佛祖化身虽然逃遁,却在一处地下藏宝之地和人争斗,两败俱伤之下都死了。” 卜夷散人讶然道:“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和那佛祖化身同归于尽。” 通证道:“听说是一具千年尸魃,一直留在地下,他们无意之间闯入,得罪了这尸魃,这才发生此事。这或许是上天特意相助我东土,才能让这佛祖化身不需我等动手,便自寻死路。可是方公子言道那佛祖有几具化身,失去一具,对那佛祖并无丝毫影响。” 卜夷散人道:“此事我也略有耳闻,当初在蜀山前我远远看见一人,顶盔掼甲如武士,方公子便说此人就是佛祖化身,而当年通慈大师命丧雪域,就是这一具佛祖化身下得手。” 慈云寺的很多人顿时群情激奋,特别是曾经跟着通慈大师去雪域的智真、智净二僧,更是对那佛祖化身深恶痛绝。那智真在众僧之间大声道:“通慈师叔命丧敌手,我等当思为他报仇,只要那佛祖化身敢来,合寺僧人不惜代价,亦要取其性命。”旁边僧人随口附和,让在大雄宝殿之人热血为之一振。 通证道:“肃静,空说无用,敌踪既来,还是先准备一番吧。各位师弟、师侄,所属佛殿、经堂者有法阵则,还不速去展开。” 卜夷散人亦对随来的陈御风、长平子等人道:“速去准备。”这次随卜夷散人来的除了陈御风和长平子、雷鹏等人外,连欧氏父子、素伶等均留在蜀山,只为了尽快炼出紫、青两柄宝剑。 敌不科远情后学所阳我术察 大雄宝殿之中的人纷纷往外面而去,开始布阵守护慈云寺。卜夷散人见那明薇还留在大雄宝殿之中不走,不禁笑道:“这颜胤神尼可当真沉得住气,总是喜欢到最后才来。还好老夫习惯了,不然可着急的很。” 明薇亦微微一笑道:“卜夷掌门明鉴,我慈航静斋绝不会错失时机,早来晚来又有何区别。” 卜夷散人点头道:“这话倒也说得极是,只要时机得当,的确不分早晚。那么老夫就等着你家斋主准时出现了。” 通证方丈和卜夷散人都从蒲团站起,往殿外而去。从大雄宝殿出去,便可见前方天王殿,两旁是释迦殿、毗卢殿,其余藏经阁、地藏殿等散布四处,佛塔、佛像林立,因为藏有无数得道高僧遗留金身的缘故,从远处一看,慈云寺上空五彩霞光时而闪现,端的是神圣非常。 通证站在大雄宝殿高处,看着四处殿堂,这千年古刹留下如此都的佛经佛典,声名传播又极广,谁知到自己手上,竟然会沦落到破灭危局,心中委实极不甘心。 通证淡淡道:“若慈云寺当真要亡,也必在老衲身故之后。” 卜夷散人愕然看着通证道:“方丈不必如此,门派兴衰本是常事,更何况慈云寺并未伤及元气,就算抛弃这些土木砖石,等十年之后,依旧可以再起一座慈云寺来。” 通证道:“老衲非指慈云寺寺庙,而是我释门危局,慈云寺向为释门之首,若一朝失去,本方丈便是罪人。” 卜夷散人安慰道:“老夫原本还不是闲云野鹤一个,赤条条来赤条条去,何必牵挂太多。大师若总以慈云寺方丈自居,当然背负日重,无一日开心了。” 二人正说着话,从大雄宝殿往南方向看去,可见极远处已有黄尘扬起。 慈云寺本就坐落在青龙山之上,看得极远。故而佛祖的人马还未到慈云寺,山上之人已先一步看见。 通证方丈面色一沉道:“终于来了。”他轻轻一纵身,已浮起空中,向着扬尘处仔细看去。卜夷散人、姜文冼等凡是能够御空之人,纷纷起在空中,手搭凉棚查看敌势。 那扬尘处人马滚滚而来,无数山林在扬尘前方倒伏而下。不久之后,随着风声刮来一阵沉闷的锣鼓之声。那咚咚咚的声音,只要稍有修为之人就听得一清二楚。 卜夷散人道:“佛祖这一次光明正大而来,看样子是要和我等较量一番了。” 通证方丈道:“他想灭佛兴教,自然要在旁人面前立威,能在万众瞩目之中扫平慈云寺,比之在无人之处杀了老衲更有好处。” 卜夷散人观看良久,说道:“佛祖座下之人极多,若是慈云寺被围,空有护寺法阵亦无能为,故而只守不攻,可非是什么良策。老夫一向都是胆大之人,便先到寺前等着,而大师不妨在寺庙之中坐镇,至于后方撤退的普通僧人和避难百姓,同样也派人守护,以防那佛祖真有一战而灭所有人之心。” 卜夷散人居然想打头阵,这让通证方丈和一群慈云寺僧人颇为感动,谁都知那佛祖厉害,这样做,无疑风险极大。 卜夷散人从空中落下,向长平子和陈御风道:“慈云寺山门前地域极广,足够老夫布下两仪微尘阵了。只是这次布阵不为灭其人数多少,而是拖住对方一二高手,故而风险虽有,亦不是很大。只要那佛祖不亲自出手,就算是大龙神法王亲来,也不会能奈何得了老夫。” 后远仇不独后球接闹恨艘 卜夷散人既然敢来慈云寺,自然已做了万全准备。 那陈御风道:“师父,方公子还未来,是否要等他一起布阵?” 卜夷散人摇头道:“不必,以他本事,理应有更重要之事去做。老夫这次并非杀敌,而是惑敌,有他没他,区别不大。”卜夷散人又向长平子道:“老夫让道兄准备的丹丸都备好了么?” 长平子道:“掌门放心,你吩咐的事俱已妥当。” 孙科不地方结恨接阳地地帆 卜夷散人点头道:“老夫如今能做的事只有这些了,事在人为,成事在天。”他向前一闪身,已往慈云寺山门飞去。陈御风和长平子及所带蜀山之人纷纷跟随,不久之后,前方阵旗升起,卜夷散人再次把其拿手的大阵施展了出来。 第八十一章 坠入地狱 十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如佛祖化身第一次来慈云寺一般,在其大军还未到山门之前,无数黄色光华升起,笼罩住慈云寺。东南西北各有四尊天王神像现形而出,端庄威严之气扩散而出。护持慈云寺的佛门大阵四方天王护摩阵全部展开,加上通证方丈手上的金刚伏魔阵,一守一攻,互为辅助。而在慈云寺山门之前,卜夷散人的两仪微尘阵也布了开来,但这一次布的阵法和当初在丰都神宫之前与**师决战时的阵法略微有些不同,虽然一样有六门,守护之人却少了许多,只在当中幻门之中的阵旗之下站着卜夷散人、陈御风等人。 姜文冼等人本想去助卜夷散人,但却被他给拒绝了,卜夷散人道:“今日之战非在灭敌,而在阻敌,老夫根本不抱战胜指望,故而已留了后路。此阵幻化之妙,必须是演练通熟阵法之人,你们不熟悉阵法变化,反而不好。” 姜文冼道:“既然卜夷掌门不需我等相助,那我们只好留在慈云寺之中了。” 后科科科方孙术战阳艘 卜夷散人又叮嘱道:“慈云寺之中也非善地,诸位若见我这幻阵支持不住时,千万不要来救,老夫自会带同门下弟子遁走。” 姜文冼、钱文义等人只得又返回慈云寺,等到了通证方丈近前,正好见方仲和何盈二人从后面来到大雄宝殿之前。方仲在地藏殿旧址呆了一夜,谁也不知他在哪里想些什么。通证见方仲到了,忙道:“方公子,佛祖及其座下之人终于来了,你可看得出来者都是些什么人?” 方仲神色间依旧很冷淡,他飞起空中,只看了没多久便重新落在通证方丈身旁,说道:“来者除了佛祖另外一具化身之外,还有两位法王,若我所料不错,只怕那大至善佛母和莲花圣女亦在其中。不止这些,只他们所带来的那些上师以下之人,便是一股极庞大的力量。” 对方人数之多,即使方仲不说,通证方丈也知道远胜慈云寺。不过大战刚起时,有阵法守护,那些修为略差之人隔绝在外便帮不上多少忙,首要还在几位**之人相斗,这才是胜负关键。 通证暗中琢磨分别由谁来对付对方那些法王和佛母,慈云寺尚有五位通字辈高僧,但论战力,一个通字辈高僧绝不是法王的对手,这从通悔大师不是那大龙神法王的对手便看得出来,甚至二人对战一人依旧落在下风,需要三人方可与之敌对,这样一算,慈云寺通字辈僧人再加上自己,也就只可匹敌两位法王。但佛祖座下并非只有法王,尚有许多的佛祖傀儡,这些傀儡就算比不过法王,以相差无几,只要来几十个,慈云寺便毫无还手之力,除非又有通慈大师这样不世出的高手,方能勉强抵挡。 眼看佛祖大军越来越近,甚至在青龙山上都能看得清在前方开路的数十个持刀的高大傀儡。这些人显然都是被灌顶过了的,且神智尽丧,在变化成巨大的傀儡之身后,持一柄巨大的弯刀,在前面扫平一切。每个傀儡之间的距离都相隔数丈,刀光展开,正好相接。这些傀儡并非是佛祖傀儡,而是大无能胜法王座下傀儡,一般都修为不高,要比佛祖傀儡差一个境界,都是双手、四手的护法尊者。在这数十个傀儡身后,分别有三处十分显眼的人群接踵而来。 居中可见一座无数青牛拉扯的巨**台,那法台分作几层,每层之上都站着许多上师、法师,而最顶端,便是那位身穿战甲的最年轻的一具佛祖化身。左边一头白色巨象,两根又长又弯的象牙高高翘起,上面还挂着经幡。而在大象背上的座椅之中,一名身穿黄袍的高瘦之人端坐其中,两边各有一名窈窕女子相陪,端着美酒和瓜果,简直不像是来攻打慈云寺,更像是走马观花欣赏风景。右边之人则是通证方丈和卜夷散人都曾见过的大龙神法王,他独自坐在一头硕大的青龙之上,低空悬浮在众多法师头顶。这三者身后都各自跟随着众多上师法师弟子,法螺和鼓声阵阵中,士气高昂,不可一世。慈云寺在高处,而佛祖带来的人从下方而来,使得上方之人看得一清二楚,虽然早有准备,但见到对方无边人海,如此声势时,依旧让许多人心中后怕。 卜夷散人不等佛祖大军靠近,便向陈御风道:“好徒儿,为师让你准备的东西都拿来了么?” 陈御风向后一招手,立刻有七八个蜀山弟子各自提着两个瓦罐跑到卜夷散人身前,把那瓦罐放了下来,这些瓦罐全都用黄泥封好,如同一罐美酒一般。陈御风道:“东西都在这里。” 卜夷散人道:“老夫就先给这位佛祖一点颜色看看,灭灭他的威风,长长自家的志气。”说罢,双手往前一招,那十来个瓦罐被他逐渐摄起空中。卜夷散人随同那些瓦罐越飞越高,接着一阵大喝,十来个瓦罐化为十来道乌光,往佛祖方向遥遥飞去。卜夷散人提声喝道:“看老夫霹雳雷火弹的厉害。” 佛祖大军尚未涌到慈云寺山门之前,卜夷散人就开始动手了,让那些人一阵忙乱,只见前方无数绛红色法袍的弟子在数十个上师的率领下,各亮法器兵刃,结成一个个战阵。 那些瓦罐尚在半途,卜夷散人忽又一伸手,一柄长剑已落在其掌心,长剑剑光亮起,往空中一抖,无数剑影飞射而出,往前方覆盖而去。 眼见那卜夷散人又是丢暗器又是剑雨的,佛祖化身终于忍耐不住,他冷哼一声之后,在法台上双掌金光大放,往前一托,一股庞然巨力已遮护在己方人的头顶。他可不想尚未接战,己方就被人打个措手不及。 啪啪啪一连串的破裂之声响起,那些瓦罐还未落到佛祖化身的头顶,便被卜夷散人后发而至剑影击中,随后化为无数碎片和一大蓬黑水洒落而下。 敌远不地情敌察战冷仇月月 这么远的距离,这些剑影根本没有多少杀伤力,被佛祖双掌一挡,便消失的七七八八,唯有剩下的那无数碎片和黑水掉了下来。下方的上师等弟子或闪避,或直接出掌把水气逼散,卜夷散人这些东西几乎没有伤着一人。 虽然没有伤着人,但一股骚臭之气却弥漫开来,让人心中作呕。 卜夷散人大笑道:“哈哈哈,老夫特意送给你们尝尝的茅厕之水,可还喜欢么?” 第八十二章 坠入地狱 十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不止卜夷散人大声嘲笑,连他旁边之人也发出一阵讥笑之声,压抑之极的气氛顿时为之一松。这瓦罐之中根本就不是什么霹雳雷火弹,而是装了满满一罐的粪水。虽然伤不了人,但刚来就被人淋一头粪水,那心情可想而知了。 陈御风大声道:“听闻粪水善能破妖法,这些邪魔外道经过粪水一淋,定然法力大减,我等岂能不胜。”他也是大声而言,不但左右之人听到,便是慈云寺里的通证方丈和许多僧人亦听得清清楚楚。 慈云寺这边固然人人开心,但佛祖化身可就不那么高兴了,他面上怒气一闪,从法台之上站了起来。右边的大龙神法王发话道:“这老匹夫曾经和我打过一场,属下愿意再去和他较量一番,必取他的人头出气。” 艘地仇科独后恨陌孤阳鬼封 佛祖化身道:“谅这老头也不是你的对手,本佛祖便允许你前去一战。” 大龙神法王答应一声,驾驭青龙往卜夷散人所在的两仪微尘阵而去,他座下海野城的上师、法师等一大群弟子则在后方跟随,黑压压一大片直奔慈云寺山门而来。 这是佛祖大军带人而来的第一战,自然引入瞩目,而且这大龙神法王已在众人面前出手数次,谁都知此人十分厉害,卜夷散人不一定能拿得下他。卜夷散人在两颗仙丹相助之下才勉强打伤了大龙神法王,切去他的冕冠,且已是手段尽出,而大龙神法王依旧无性命之忧,如今卜夷散人没有了两颗仙丹,实难相信他还有何手段能拿下此人。 卜夷散人向着下方的陈御风道:“为师拖住此人时,你等严守大阵,能战则战,不能战便用游斗之法,若为师落败或者撤退,再发动阵法把这一干人通通带走。” 结科不地方后学由阳独情结 陈御风道:“师尊小心。” 卜夷散人冷笑道:“此人虽然厉害,可要想取老夫的性命,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我可是出完恭才来的,一直拖下去,憋也憋死了他。” 陈御风左右弟子又是一阵发笑。卜夷散人飞身而往,从幻门之中进入晦门。那晦门之中只有孤零零几个蜀山弟子留着,守着一杆阵旗隐藏在最后方。晦门晦暗难辨,本就是雾气极重的地方,若对方进入其中,很容易不知深浅而遭埋伏。只是这晦门之中只有这几个人,想埋伏也埋伏不起来。 两仪微尘阵似小实大,从外面看的确占地不广,可若进入其中,立刻虚实变化,反觉地广之极。那大龙神法王是从半空而来,一头扎进晦门所在范围内后,只见原先站立阵中的卜夷散人立刻消失不见,四处都是白色雾气,不知他躲藏在何处。 大龙神法王怒喝道:“老匹夫,还不出来受死?”他座下青龙尾巴一摆,一股狂风从龙尾卷起,向着四周狂扫开来。周围浓雾尚未散开,卜夷散人的声音道:“老夫在此!”剑光一闪,一道剑影已从空中刺了过来。大龙神法王冷笑道:“不知死的老家伙,明知伤不得本法王还想继续动手么?”手中粗大的法杖往上一扫,便把剑影扫灭,然后循着发声处用力一杖捣去。乌黑的杖影夹着狂风呼啸而至,把那处云雾打得四分五裂。 “老夫给你们喝的粪水专破妖法,我已寻到破绽了,你可敢让老夫在肚挤眼上插一剑么。”卜夷散人根本不在那云雾处,他的声音飘东飘西,变幻莫测,一会儿现身而出,与大龙神法王急斗几剑,一会儿又隐匿在晦门之中,用言语相激。数次交手一过,大龙神法王便明白了这老家伙根本不想与自己力战,而是想把自己拖在这个地方。虽然不明其意,大龙神法王也知拖延下去的结果对自己不利,知道的会说是卜夷散人故意使诈,不肯正面相斗,不知道的便会认为大龙神法王虚名在外,连一个老头都拿不下来。 大龙神法王向着身后遥遥喝道:“给本法王杀进去,顽抗者一个不留。”这是对海野城他属下众多上师和法师而言的,既然卜夷散人不肯正面相斗,那就大队人马压上,看这老家伙等躲到哪里去。慈云寺山门就那么点地方,阵法再玄妙,也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 晦门可以产生迷雾让人看不清人影,却无法阻隔声响,大龙神法王的喝声传出没多久,本就跟着他杀上青龙山的属下立刻鼓声响起,往两仪微尘阵发起攻伐。两仪微尘阵的正面共有三门,分别是晦门、生门、灭门,出了生门和晦门一样,只留数人看守外,只在灭门留下了雷鹏、萧庆等一支精兵,这才是卜夷散人用来伤人的后手。当雷鹏等人想和大龙神法王手下那么多上师、法师相抗衡,肯定实力不足,最多是个两败俱伤的结局,故而非到万不得已,灭门的人马不会使用。 一大批雪域佛门弟子从晦门涌入,准备寻敌厮杀,这些人冲破层层浓雾,直奔当中的幻门而去。 守在幻阵之中的陈御风和长平子不用卜夷散人吩咐,便已把带来的一只只口袋拿出,把口袋一打开,无数闪收着淡淡灵光的丹丸出现在眼前,每一个只有黄豆般大小,上面用朱砂画着一个人形图案。二人从袋中取出丹丸,一起施法,把这些丹丸往前方晦门撒将出去。 这些丹丸如下雨一般落在了晦门之中,着地滚了数滚,呼的一声响,已化为一条持剑武士,向大龙神法王的人马杀去,那些武士一个个魁梧非常,简直和佛祖用来开道的那些傀儡差不多。浓雾之中也不知有多少这样的武士,一场混站顿时展开,一时间那晦门之中刀剑横飞,法器散发的劲气四溢。 陈御风和长平子撒出一袋丹丸后,等了片刻,又吩咐道:“再取一袋来。”于是有蜀山弟子再拿一只布袋,打开来供二人使用。 敌不科不独敌恨接月毫 在青龙山下,佛祖化身眺望着慈云寺山前大战,唯见喊杀之声震天响,人马始终冲不上去。他面色一沉,冷哼一声后,在前方开道的数十个傀儡立刻眼中精光一闪,跟着冲了上去。 敌不科不独敌恨接月毫卜夷散人冷笑道:“此人虽然厉害,可要想取老夫的性命,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我可是出完恭才来的,一直拖下去,憋也憋死了他。” 第八十三章 坠入地狱 十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这些傀儡的境界不高,只样貌威武,佛祖化身让这些傀儡先冲,也只是查探一下虚实,故而这数十个傀儡分成三支,一字进晦门,一支进生门,一支进灭门。 那晦门之中一片混乱,前方的金甲武士杀之不绝,云雾弥漫之中,也看不清死伤,唯有不停相斗下去。那些上师打出来的法器虽然能破灭这些本就是障眼法的金甲武士,却也误伤了不少自己人。而卜夷散人和大龙神法王缠斗之时,还故意离地不高与之相斗,在大龙神法王那大开大合和座下青龙的神威之下,想不伤人命都难。佛祖化身派来的几个傀儡一进入这乱成一团的晦门,也被人群席卷,既要防着被自己人误伤,还要和那些层出不穷的金甲武士抗衡。 大龙神法王并非不想把这晦门之中雾气吹散,但这是阵法所生,吹去之后又会产生,无穷无尽。他想迅速杀了卜夷散人,好冲进当中大阵,把阵中之人统统杀光,可卜夷散人杀他固然不易,他要杀卜夷散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二人一兽在晦门之中大战,便一直分不出胜负,气得那大龙神法王不停骂卜夷散人是无耻之徒、老不死之人。 闯入生门、灭门之中的傀儡便完全是两种境遇,那生门之中同样只有几名蜀山弟子镇守,见有人闯进,哪怕只是十来个傀儡,他们也不敢相斗,看对方杀到,立刻施展阵旗,脚下光芒一闪,已消失的无影无踪,等于门户大开,敞开了让这些傀儡直奔中央幻门而去。灭门之中可就没有那么好相与了,雷鹏和萧庆二人各自带着数百名蜀山弟子严阵以待,在十来个傀儡刚一进入灭门之中后,立刻杀气飞腾,金石凌空,无数兵刃和箭矢劈头盖脸狂砸而下。二人所领之人大部分是原本飞虎卫、狂狮卫的部众,指挥得心应手,他们加入蜀山之后又学道法,修为更进一步,无一不是精锐之士。或许单打独斗不是那些高深之士的对手,但若论沙场混战,比之高出许多的人,亦会在这群人的刀斧之下沦为冤鬼。那十来个傀儡在箭雨和祭来的兵刃之下无不带伤,好不容易等远程急袭打完,雷鹏和萧庆二人已领着大队人马如风而至,狂奔而过的众多猛虎和雄狮瞬间把十来个傀儡淹没。等烟尘散尽,十来个傀儡全部倒伏,那地上便只有支离破碎的残躯了。雷鹏和萧庆同样也折损了十来人,但在数百弟子之中根本不算什么。立刻有人把不幸陨落和受伤的蜀山弟子带去后阵,而雷鹏和萧庆则带着人重新列阵,等着下一波敌人入阵。 而从生门闯进的傀儡,直接过生门进入正中幻门,出现在陈御风和长平子等人面前。陈御风把布袋一收,喝道:“区区十来人也敢闯阵,动手!”在二人身后,立刻无数长枪和盾牌竖起,叠叠生辉,尽都是严阵以待之士。这其中为首的是骑着骑着白角犀牛的郑元洪,而两旁大都是原锻金堂的弟子,欧旭父子虽然没来,但许多剑房弟子却跟着卜夷散人来了慈云寺,加上长平子所领的原昆仑弟子和陈御风几名师弟师妹,这也是一股极大的力量,仅次于雷鹏和萧庆那一支人马。卜夷散人这次摆放的两仪微尘阵,就只有这两处是实实在在有一战之力的,其余俱都是虚张声势。 闯入幻门的傀儡其下场和进入灭门的傀儡相似,同样淹没在了人海之中,且所伤之人还不如在灭门之中伤的蜀山弟子多。坚固巨盾在人多对付人少时极其有用,蜀山弟子把那些傀儡团团围住,长枪一阵猛刺,傀儡空有巨大的刀剑,却砍不破那些巨盾,转眼就被刺得全身上下都是窟窿。 佛祖化身在远处看得清清楚楚,用来探路的几十个傀儡,除了陷入晦门之中无法前进的傀儡外,都被对方干净利落的剿灭一空,虽然生气,却也大致明白了卜夷散人这阵法的虚实,眼前的阵法根本算不上多少精妙,只有灭门和幻门才有人镇守,那就主攻这二处,必能轻易破阵。佛祖化身往左边的大无能胜法王道:“大龙神法王被阵法所迷,居然和那老者纠缠不休,总是不能前进,你去帮一帮他,免得让本佛在这里久等。” 大无能胜法王冷笑道:“大龙神法王总觉得自己了不起,原来也不过如此,连个半死老头都拿不下,看他今日还敢不敢在本法王面前夸口狂妄。”巨大的白象迈动脚步,一步一个深坑,往卜夷散人所摆的两仪微尘阵走去。不用佛祖化身指点,他不从晦门、生门进去,而是直接选死门来闯。 拘尸城所属上师、法师、弟子等大队人马亦步亦趋,紧跟在白象之后。 接连两路佛城人马闯两仪微尘阵,那声势自然浩大无比,且又有两位法王,就算卜夷散人本事再大,也无可能继续坚持得下去。 留在慈云寺之中观看战况的通证方丈、通悔大师等人齐齐叹息,卜夷散人如此声名,看来今日要折损在这慈云寺前了。通证回头向着众僧道:“若卜夷前辈不支,众僧当齐往相救。” 灭门之中,大无能胜法王一出现,便即金光大放的一拳打出,空中一个硕大的拳影从天而降。雷鹏在黑虎之上一蟒鞭打去,反被震得虎口开裂,差些从虎背上掉下去。轰隆一声巨响,拳影砸入人群之中,立刻让无数蜀山弟子人仰马翻。 大无能胜法王狂笑道:“这等本事就敢阻拦本法王。”不等他再次动手,雷鹏和萧庆的人马迅速汇聚一处,扶起受伤之人,然后一阵模糊之后,所有人都消失在了灭门之中。 在当中的幻阵之中,雷鹏和萧庆相继出现在陈御风面前,刚一出现,那萧庆便道:“又来了一个大家伙,我看差不多啦。” 陈御风点了点头,向着几名操持阵旗的弟子道:“我们能做的就是这些了,开始施展最后一招吧。”几名弟子答应一声,纷纷把阵旗插了下去,在阵旗插完之后,陈御风从怀中取出一个八卦阵盘,伸手一点之后,立刻光芒亮起,一个太极图案在竖立的阵旗之中扩散而出,向着四面八方延伸。 第八十四章 坠入地狱 十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通悔大师正要带着慈云寺僧人前去相互,还未出慈云寺,空中传来卜夷散人的声音道:“老夫技止于此,诸位好自为之吧。” 布在慈云寺广阔山门前的两仪微尘阵,在其上空徒然浮现一个太极图案,阴阳两极缓缓旋转,转动之下的两仪微尘阵同时往里缩小,把里面的人马一起包裹在内,越缩越小,最后变成了只有数丈方圆的一个五彩斑斓图案,那里面包罗万象,便是一幅以慈云寺山门所绘的山水图,似乎尚可见有人马走动。 嗖的一声响,山水图被上方的太极吸了上去,不知消失在了何处。 太极图案从清晰到模糊,最后逐渐消失不见。朗朗乾坤,一去无踪。 慈云寺山门前,空空荡荡,宛如刚才的大战不曾发生过一样。消失的不但有卜夷散人和无数蜀山弟子,更连那大龙神法王和大无能胜法王和二人所带佛城人马都一起消失了。这震惊的一幕不但把通证方丈和众多慈云寺僧人惊得目瞪口呆,便是佛祖化身那边也被弄了个措手不及。一下子失去两位法王和众多弟子,等于折损了一半的人马。那卜夷散人真是太狠了。不过佛祖化身可不信只靠一个古怪阵法和卜夷散人所率领的那些人,就有本事把这两位法王和众多弟子一鼓而灭,多半这是一个瞬移之阵,那卜夷散人在来之前便已筹划好了一切,吸引旁人来攻,然后把对方带离慈云寺。至于距离,自然是越远越好,最好等慈云寺胜负已分才让那些人赶回来。这一手颇合兵家之道,把对手分而破之,一向是以弱胜强的典范。 佛祖化身冷冷道:“大至善佛母何在?” 远处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道:“你是想让我查找大龙神法王和大无能胜法王到底在何处么?佛祖放心,以他二人本事不会有事的,我即刻去找他们落在了何处。” 佛祖点了点头,随即道:“就算没有此二人,本佛祖亦能将慈云寺扫灭。” 簇拥在山下的大军再次往前涌来,高大的法台分外醒目,从下方一点点升起,直至彻底浮现在山门前面。在最前面的依旧是剩下一半不到的数十具傀儡,这些傀儡都是开路先锋,折损了也不可惜,所以佛祖化身毫不怜惜这些普通傀儡的伤亡,倒是以前被通慈大师打死的无数佛祖傀儡,着实让他心疼了许久,那可是花了无数岁月和心血才积攒下来的。 高大的傀儡一字排开,在离着慈云寺寺门十来丈距离停下脚步,然后当中的傀儡往两旁闪开,露出十来头青牛所拉的巨**台。佛祖化身威风凛凛道:“听闻慈云寺向为东土释门之首,传播迂腐之见,叫人断情绝欲,忍气吞声,更无父母兄弟妻子儿女,世之沉沦,其罪甚深。若人人信你释门,这世间将一片空寂,再无美艳香乐诸色诸味。这样无趣世界,和阿鼻、无间地狱有何区别。你把地狱人间颠倒,真罪不可赦。” 佛祖化身的声音远远传播开去,让整个慈云寺里的僧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通证方丈一边听一边摇头道:“荒谬,荒谬。” 敌地科地情敌球所闹独情独 “本佛祖阐明真经要义,断不会用虚妄之事骗人,顺我者,得享极乐世界,不顺我者,坠入地狱。你们若是现在醒悟,还不算晚,只要在本佛祖面前彻底抛却以前所学,肯投入本佛祖门下,就可留你们一条性命。”随着佛祖化身一落,在那法台之后居然转出来数十个打扮花枝招展的女子,人人项挂珠玉,身披五颜六色轻纱,似飞天比丘,飘飘然来到慈云寺寺门前面。这些女子都极年轻,绝不会超过双十年纪,一个个面目纯净,眼神清澈,绝非普通女子可比。 在那些女子身后站出来一名杂色法袍的上师,大声道:“我佛座下智慧女三十名,处子之身,但有肯投身我佛座下者,可选一名智慧女为双修伴侣,嘉奖尔等迷途知返。先投我佛者先得,任意挑选,尽享极乐之道。” 这些智慧女都是从雪域带来的,的确姿色出众,且柔顺非常,一个个半跪在地,风吹轻纱,露出窈窕玉体,当真惹人怜爱。 通证、通悔等老僧自然对此熟视无睹、坐怀不乱,可是许多年轻僧人就未必能把持得定了,诸多纯情女色在前,岂能不想入非非,就算能够克制自己不乱动,但若让这样一群女子杀上门来,谁能下得起手。慈云寺诸僧之中立刻便有了一阵骚动,但因为有通证、通悔等人在前而不敢乱动。可是真要大战一起,通证和通悔大师等一众高僧无暇顾及时,难保就没有慈云寺年轻僧人被此吸引,而投身佛祖座下去。 司空谅啧啧称奇道:“还有这种好事,为何当初役鬼堂就不弄这些花样,不然定成神教第一大堂。” 一旁的金菊花讥笑道:“若都如役鬼堂这么做,还要鉴花堂做什么。再者把女子这样毫无自由的任人挑选,你倒是乐意了,旁人可不乐意。” 司空谅道:“金姑娘,你看那些女子似乎开心的很啊,在她们心中,这便是为佛祖做事,可是有大功德的。” 钱文义啐道:“迷人心智,视跳火坑为坦途,这才是最恶毒之事。司空谅你不要被那佛祖的话给迷了。” 司空谅笑道:“在下只是说说而已,钱兄又何必生气。方公子,你说是不是。”他转头看向方仲,却见方仲抬头看向远处,在慈云寺西南方向,数十道遁光正急速而来。人群之中同样有一人飞起,往这些遁光迎去,看身形是那位慈航静斋派来的弟子明薇。何盈面色一变,不自禁的往后退了几步,渐渐站在了方仲和姜文冼二人的身后。她虽然也是慈航静斋弟子,但这次不告而别,实在有些无颜见到斋主和自己的师父静逸师太。遁光来速极快,迅速到了慈云寺上空,随后人影闪现,慈航静斋的颜胤师太和门下弟子纷纷现身。 第八十五章 坠入地狱 十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佛祖化身也抬头望上看去,见来了许多女子,且一个个修为很高,不禁感到有些奇怪。他在意慈云寺的消息,但对慈航静斋知之不多,便向身后问道:“谁知这些女子是什么来路?” 在法台之后的人群中一人飞身而出,落到法台下方的台阶之上,躬身跪倒道:“禀佛祖,这些女子门派号称慈航静斋,和慈云寺一样,也是禅门弟子。” 佛祖化身冷笑道:“原来和我座下佛母、香玛佛一般都是女子修佛,可惜她们和这些和尚一般,都是冥顽不灵之辈。” 来到佛祖化身法台之上的正是周青,要论对东土门派的熟悉,自然非他莫属,莫岚远去雪域,自然不知道如今的变化。 而在慈云寺上方,颜胤师太举目往佛祖化身所领人马看了一眼,沉声道:“本斋主这次来得不算太晚吧。” 下方的通证大师道:“并不算晚,卜夷掌门说斋主定会现身,果然不假。” 颜胤师太眼光往下一扫,并未见卜夷散人和蜀山人马,问道:“卜夷散人何在?” 通证方丈道:“他已经和对方打过一场,引着一群人不知遁往何处。原本对方的人要更多,幸亏有他帮忙,斋主眼前所见,才只有一半有余。” 颜胤师太往佛祖化身极其身后人马一看,依旧经幡飘荡,不知有多少人,若卜夷散人能引走小一半人马的话,的确是帮了大忙,更何况那其中有两位法王。 那从下方飞起的明薇终于到了颜胤师太面前,低声说了几句话,似乎把来慈云寺的是简略说了一番。在颜胤身后,静逸、静恩、静芸三位神尼俱在,她们离得近,明薇说的话自然都落在了三人耳中。颜胤师太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卜夷散人敢打头阵,我慈航静斋也不会甘居人后,这些跪着的女子是怎么回事?”她看到半跪在慈云寺山门前的那几十个智慧女,不用问也知是佛祖化身的人。 静逸脾气有些暴躁,喝道:“管她是怎么回事,既然来犯慈云寺,就不必和她们客气了。”她手提受空剑往下一落,没往慈云寺去,却奔山门前那些智慧女而去。人还未到那些智慧女面前,一道雪亮的剑影已横扫而至。这些智慧女修为固然有一点,但和静逸相比则差之极远,剑光一到,想躲避时已不及,顿时便有数名女子惨叫着倒在血泊之中。静逸心狠手辣起来,不比任何男子逊色。 其余的女子则吓得四散而走,那惊慌失措时的样子,让人看了心疼。司空谅道:“我以为这静逸师太只对男子下手无情,原来杀起女人来,也毫不手软,在下当初只被她在屁股上划一剑,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姜文冼也对静逸的脾气深有所感,说道:“师太外冷内热,遇见不平之事才显得刚烈,若是柔弱善良之辈,就绝不会是这个样子了。” 司空谅伸手一指道:“这些个年轻女子只是恰好身在那佛祖座下而已,不见得都是坏人,杀之实在可惜。” 姜文冼诧异道:“想不到你倒有怜香惜玉之心,何不亲自出去捉几个回来,反正你又不是慈云寺僧人,既不投靠那佛祖,又趁机解救几个误入魔窟之女子,岂非划算的很。” 这一言说动了司空谅,他一人去有些害怕,便向身旁站立的鹞鹰王道:‘老爷子,你速度快,不如我与你出去,救几个女子回来。丑话说在前头,在下可不是贪图美色之辈,只是看不过好好的一个女儿家,沦为刀下之鬼。”鹞鹰王得慈航静斋之助已恢复双臂,他是当初驭兽堂四卫第一人,本事比雷鹏、萧庆都高,虽然关在监狱之中几年,但也沉淀的更是老辣。鹞鹰王倒真有救人之心,并非他心中有多善良,而是一直记得当初慈航静斋为自己恢复失去的双臂时,便已告诫自己以后不得枉自杀人,而要救人。 鹞鹰王道:“我与你速去速回。”他伸右手一把抓住司空谅手臂,脚下一点,身子已如鹰飞起,带着司空谅直奔寺门之外。 鹞鹰王本就以速度见长,带着一人亦如风驰电掣,但静逸出剑把那些女子赶杀一散时,二人也跟着来到,直奔几个落单的智慧女而去。静逸初时还以为有人前来帮忙,故而并未多加在意。司空谅着地之后向前一扑,伸手便捉住一名女子玉璧,只觉入手柔润之极。那女子惊叫一声,回手来打。司空谅道:“不用怕,我特来救你的,在下是好人。”他得手后脸带笑意,加上那幅三角眼的尊容,想让对方知道他是好人都难,那女子反而挣扎的更是剧烈了。 司空谅手上用劲,一扣其脉门,把她提起来便想回慈云寺,回去时还不忘对鹞鹰王道:“老爷子多捉两个,金姑娘和离夫人正缺丫鬟,拿这等女儿家正好。”但鹞鹰王捉两个,他捉一个,就算送给金菊花和离夫人二人各一个,还多了那么一个,难道要留给自己。 司空谅托着所擒女子赶回慈云寺时,正好跃过静逸师太,只见她面如寒霜,手举色空剑,奔自己便刺。司空谅心中大骂这尼姑果然不分青红皂白的乱打乱杀,明知道自己已改邪归正跟在方仲身旁,怎么还对自己动手,可心中在骂,嘴上却不能这么说,忙道:“神尼助手,在下救……” 静逸的剑来得极快,司空谅若不想被她刺个对过,便只有往旁边闪动,他朝左边一闪,只听噗的一声响,接着鲜血四溅,他手上举着的女子竟然已被兵刃刺中! 静逸的剑还未到,可是他手中女子便已被打中。 “还不快走!”静逸终于低喝道,随后与司空谅交叉而过,只听当的一声兵刃交鸣之声响起,已与人打了一招。 司空谅先看手中女子,只见她胸口一个大洞,已被人不知用何利器刺穿,兀自睁着美丽的双眼,身子软绵绵躺在手中。 第八十六章 坠入地狱 十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这好不容易擒来的女子已是死了,而假如刚才不是静逸出剑让自己玩旁边闪了闪,说不定死的就是自己,因为往左一躲,这刺向自己的兵刃落空,便正在扎在了那可怜女子身上,于是当场香消玉殒。看来自己误会了静逸师太,司空谅心中愤恨,对那背后出手伤人的人憎恨非常,骂道:“是谁在背后暗箭伤人,偷袭你爷爷。” 司空谅抬头一看,那眼前惊人的一幕吓了他一跳,只见天空之上浮现出一只女子的巨眼,连睫毛都可看得清清楚楚,偏偏那原本是漆黑眸子的眼窝之中此刻居然伸出来两条惨白的巨手,手臂之长,从巨眼一直到地上,怕有数十丈。 其中一条手臂正和静逸师太缠斗,那惨白巨手的手掌之中正拿着一柄尚自滴血的如剑兵刃,看来刚才在背后偷袭自己的正是这一条手臂了。而另一头手臂同样拿着兵刃,但却和鹞鹰王打在一起。鹞鹰王虽然抓着一名女子,却被对方这一条手臂逼得连连后退,实在无法应对,只得把抓住的女子又抛在了地上。那女子惊吓之下已走不动路,被惨白巨手所持兵刃往下一划,鲜血溅出,立时毙命。 能够施展这样神通的人不问可知是那大至善佛母,原本以为她要救人,谁知连这些智慧女也杀,且毫不留情。而那些逃走的智慧女对此也默然处之,似乎早有决死之心,一个个站在佛祖化身的法台之下,十分冷静的看着这一场原本是为了自己而产生的厮斗。能够为佛祖现身是一件十分荣耀的事,死当然就不可怕了,也许这还是一件好事,让自己来生因为前世的奉献而被佛祖看重。 两条手臂接连数招逼退鹞鹰王和静逸之后,往后一缩,两条手臂带着金刚橛已返回巨眼之中,然后眼帘一闭,消失在虚空。于此同时,在佛祖后方人群处,一名身穿大红法袍的女子冉冉升起,飞至佛祖化身的法台落下,冷冷看着鹞鹰王和静逸等人。 “好大的胆子,敢抢掠本佛祖之人。”佛祖化身怒喝道。 静逸毫无惧色,骂道:“你是什么人,就敢称佛祖?小心天谴将至,命不久远。” 佛祖化身大怒,他把手掌一抬,指尖向下往下一放,一个法印已打了出来,这是六印之一的与愿印,本是大无能胜法王擅长的法印,力大无比,法印一出,便化为一个巨大的手掌一拍而下。那手掌足有七八丈宽,掌心纹路分明,如真的一般,气势庞大之极,还未落下,就让下方之人感到窒息不已。 静逸大吃一惊,她从未想过这佛祖化身也有如此本事,在她印象之中,此人最多和**师类似,谁知既然厉害至此。静逸手中剑往上一撩,剑光立刻罩住全身,这是慈航剑典之中的第三式圆具自足,向为防御之首选,借手中受空剑之利,极难破防。在她身后的鹞鹰王和司空谅可就不敢硬架了,鹞鹰王道:“快走。”一把抓住司空谅,如拎小鸡一样提起,全身狂风大作,嗖的一声,贴着地面往慈云寺飞逃而去。鹞鹰王临战经验极丰,不用和那佛祖化身出手较量,便知自己绝非此人对手,既然如此,还留在那里作甚。 静逸并非不想走,而是佛祖化身的那一掌就是从她而来的,在其劲气笼罩之下,直觉巨力压身,想走时已来不及,只得施展剑法硬接。这是佛祖化身赶到慈云寺之后第一次出手,且心存立威,故而一点都没有留手的意思,只想一掌把静逸当场打死在慈云寺山门之前,好为还未正式攻打慈云寺,便被卜夷散人用计骗去两位法王的怨气出一口气。 静逸虽然施展了圆具自足,一层剑光护住周身,可是在这一掌之威下实在显得太过单薄。在慈云寺上空的慈航静斋斋主颜胤师太面色为一一变,沉声道:“静恩、静芸,快随我出手去助静逸,其余弟子暂留慈云寺。”她说过之后,向着静逸疾飞而去。静恩和静芸各自拔剑,跟随而来。 轰隆一声巨响,佛祖化身的巨掌已拍到了静逸的头顶上方,和其放出的护体剑气撞到一处。咔擦一声碎裂之声响起,护持在静逸上方的剑气立刻呈现不支之相,剑光忽明忽灭,随时都会消失。随着这一掌压下,静逸所处四周的地面更是纷纷龟裂,无数石头化为粉碎。静逸就算有受空剑相助,在佛祖化身的随手一击之下,也差些不能坚持。 佛祖化身正要加一把力,直接把静逸碾压而亡,颜胤师太和静恩、静芸已相继赶到,三柄剑,三道各色剑光,一起飞落而下,刺在巨掌的背后。这三剑和静逸的受空剑一样,都是不世出的神兵利器,五蕴神剑,加上何盈手中的色空剑,若组合起来,便可以堪比绝世神兵,甚至不比姬云袖从九黎王城地下取出的六柄神兵逊色。 神兵难以在俗世流存,便如修为已至圆满境界的人,不可能一直留在凡尘之中独享一界至尊一样,要么灵气消散化为乌有,要么彻底不在人世现身,也飞身至上界而去,但这五蕴神剑却巧妙之极,把神兵一分为五,平时只看其一柄时,便是不可多得的宝剑,但若凑在一处,便犀利非常。这其中奥秘只有身为慈航静斋的斋主颜胤知道,而何盈尚不知晓。 虽然无色空剑相助,但四柄剑同时落在佛祖化身的手掌之上,一样威力不凡,顿时让佛祖化身这一掌承受不住,被四道剑光击破,化为无数劲气,往四面八方消散。 劲气消失,露出面露疲乏之色的静逸。颜胤一闪身,已到了静逸身后,伸手把她扶住,说道:“有无要紧?” 静逸摇了摇头。 颜胤师太向静恩道:“把静逸带回去。”静恩点头正要把静逸扶回慈云寺,已站在佛祖化身身旁的大至善佛母冷笑道:“本佛母正觉手痒,这几人便交给我来处置。” 第八十七章 坠入地狱 十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大至善佛母红影飘飘,身形从法台之上飞起,落在颜胤的数丈之处。二人打扮各异,大至善佛母身上衣装极其华贵,身上金玉无数、璎珞满身,略微一摇,都会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响声;而斋主颜胤则衣衫朴素,白袍罩身,除了手中宝剑之外,身上更无一样长物。 颜胤一边打量着眼前的大至善佛母,一边说道:“你是谁?” 大至善佛母冷笑道:“连本佛母也不识,我是佛祖座下的大至善佛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说要让谁今天就死,谁便活不到明日早上。”大至善佛母嘴角微翘,那笑容满是轻蔑讥讽之色,把头轻轻一摇,垂挂在法冠之上的璎珞立刻精光闪闪,耀人眼目,一圈光芒悬浮在她头顶四周,看上去颇为神圣。 留在慈云寺之中的通悔大师忽道:“这女子老僧认得。” 司空谅已和鹞鹰王跑会慈云寺,他人没抢回来一个,却险些被别人杀了,心中自无好气,听到通悔大师说认得这个女子,便道:“大师莫非年轻时候也风流过,这老女人便是你数百年不见的旧相好么,早知如此,你不叫她手下留情。对了对了,后来大师投入慈云寺,辜负了这老女人的一片深情,这才让她性情大变,变得尖酸刻薄,凶狠毒辣。” 司空谅左一句老女人,右一句老女人,其实那大至善佛母修为甚高,虽然年纪并不年轻,看上去也是风韵犹存之辈,绝称不上一个‘老’字。司空谅又说得很大声,就怕那大至善佛母听不见。不等通悔大师解释,大至善佛母脸上怒容突现,她双眼一闭,额头之上霍然裂开一只竖眼,身前光华闪现,第三只眼投射出的光芒形成一个朦胧洞口。从那洞口居然可以直接看见下方的司空谅。大至善佛母伸手往洞口之中的司空谅抓去,喝道:“住口!” 与此同时,在司空谅的头顶虚空处,一只巨眼闪现,那眼眸之中伸出惨白大手,奔下方的司空谅抓来。 一层黄色光幕突然浮现,遮挡住惨白大手。慈云寺的护寺大阵已然升起,这突然袭来的大手顿时被操控阵法的慈云寺僧人给拦截住。大阵威力何等强大,绝不是大至善佛母轻易一击便能攻破的,这只大手只是让光幕微微一晃,往里凹了数尺,便又反弹了回去。 司空谅吓了一跳,忙往里面躲了躲。通悔大师道:“方丈师兄可还记得仓堂主求取菩提树下落时的情形么,这女子岂不正是出手杀仓堂主之人?” 通证愕然道:“不错,正是此一女子。”大至善佛母守护婆罗山,山顶便是菩提树,仓堂主虽然成功卜筮到了菩提树,却被守护在此的大至善佛母施展化神术所杀。其实就算大至善佛母不刺那一下,仓堂主亦无活命,只是让仓老堂主的身躯之上多了一个创口而已。 昊天堂的赢奎和莫雩也在人群之中,听到通悔大师和通证方丈说起仓老堂主时,自然十分留意。赢奎沉声道:“我正寻不到仇人,这女子却自己送上门来,我昊天堂之所以东躲西藏,都怪那佛祖座下**师所赐,旧愁新恨,在下定当为老堂主报仇。”一面古朴铜镜从他袖中无声滑落,正面光可鉴人,背后密布花纹。 赢奎持境在手,故意用袍袖遮着,冲大至善佛母方向偷偷一照。 铜镜之上立刻现出了大至善佛母的身形,然后镜面青光一闪,这道身影如水痕消失在了石头上一般,渗入了镜面之中。 大至善佛母的一道身影就此留在了昊天镜,这等于以后不管大至善佛母到何处,赢奎若想找到她,可以瞬间便用昊天镜显现其所在。就算不用那禁咒钉头七箭书,也有大把的机会攻杀她一个出其不备。 赢奎偷偷做完这一切,那大至善佛母却一点都不知情。 孙科远远情孙术战冷我结诺 孙科远远情孙术战冷我结诺与此同时,在司空谅的头顶虚空处,一只巨眼闪现,那眼眸之中伸出惨白大手,奔下方的司空谅抓来。 颜胤把识空剑一指大至善佛母道:“不管你枉称什么佛母,在本斋主眼中不值一名。” 大至善佛母冷笑道:“那本佛母就让你后悔刚才所说的话。”她轻轻把头一摇,两耳之上光芒飞起,如耳坠一般的金刚橛已急速飞出,奔颜胤射来。颜胤长剑一划,叮当两声轻响,已把这两枚金刚橛反弹了回去。大至善佛母向前一扑,伸手接过倒飞而回的金刚橛,原本小如耳坠的金刚橛立刻光芒一闪的变成两柄匕首般兵刃,锋芒毕露,和颜胤打在一起。 二人一开始从慈云寺山门前的平地上交手,接着盘旋而起,在空中身影交错,继续缠斗不已。大至善佛母显然要比颜胤师太更厉害一些,两柄金刚橛攻多守少,红色身影彻底占了上风。而颜胤师太虽然不曾败相,但回旋的余地不多,识空剑谨守门户,不敢有丝毫放松。 在下方观战的静芸道:“斋主一人拿不下那佛母,我等上去帮忙。”静逸、静恩同时点头,三条身影跟着飞起,想助颜胤师太一臂之力。 佛祖化身坐在法台之上一声冷哼,说道:“本佛给你们机会一对一的较量,已是开恩,要讲人多,难道还有本佛座下之人更多。我没耐心耗下去,给本佛灭了慈云寺!”随着这声法旨一下,法台之下随时听候差遣的几名梵圣宫上师立刻举起手中法螺,仰头吹了起来。 号角声一起,最前方一个骑着青牛的法师大手一挥,各色经幡升起,接着无数光华从后方人群之中飞出,奔慈云寺方向落了下去。轰隆隆的一连串巨响声中,慈云寺前方金色光幕狂闪,无数圆滚滚的巨石在法阵前方撞得粉碎。大石接连不断从佛祖座下人马之中飞出,而人马开始朝前涌来,如潮水般往慈云寺两旁扩散,参与攻打的人也越来越多。 无数修为高深一些的上师自持狂热与勇武,领着部下往慈云寺攻杀。虽然已被卜夷散人吸引去了一半人马,可剩下的人依旧如铺天盖地而来。圣山有四宫,加上下方梵圣宫的人,比一般佛城的人要多得多。 第八十八章 坠入地狱 十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如此人山人海的攻势,慈云寺之中的人几乎谁都没有见过,便是当初**师也不会有这样大的手笔可以拉来这么多人。那佛祖座下之人越围越多,甚至有把整个慈云寺围得水泄不通之势。不但如此,当战阵展开,隐藏在无数人马之中的厉害杀着才终于露面。那后方涌上来无数浑身长着黑毛的牦牛,上面骑着身披铁甲的武士,那些武士几乎都是四臂之身,手持利刃,一个个双眼血红,只顾冲杀。这些傀儡都是各上师自己罐顶所做,数量众多,甚至有许多还是在来东土之后,用抓来的人强行罐顶做成傀儡。而只是佛祖大军的一部分,更多的法师和弟子手持法器开始轰击守护慈云寺的大阵。 通证方丈叹了一口气,此时他才明白那佛祖势力之大,就算太上长老仍然健在,也不可能打败对方。四方天王护摩阵在如此众多的攻击下,护阵的光芒很快便弱了下来。不过此阵有个妙处,虽弱不破,不像有些阵法,只要操持阵法的法力失去或者阵破,那阵法就冰消瓦解,而天王护摩阵即便大阵已破,里面的僧人无事,还可以操持四个天王小阵,可以提供一定庇护,只是力量小了许多。 随着时间的推移,护持慈云寺的光幕越来越弱,许多上师等修为高深者已可轻易跨入慈云寺内。那屹立在慈云寺最前面的两尊天王神像本来是双手合十,相对而坐,此刻终于两手分开,把头扭过来,那朦胧的巨脸上射出一对光柱,投在慈云寺前方。虚幻而成的巨大手掌高高举起,随时都会拍落下来。这些手掌并非实体,打不死人,但却可禁锢住被手掌拍中之人,这和护持慈云寺的阵法是一样的道理。而后方两尊天王神像还未受到波及,依旧双手合十的立在后方众多佛塔之间。 守护慈云寺的众多慈云寺僧人终于展开反击,他们或兵刃或手印或拳脚,和想破阵而入的佛祖大军厮杀在一起。几名通字辈老僧尤其勇武,那些杀进来的上师或法师之类的人根本不是这几名老僧的对手,一个巨大掌印或一道威猛无铸的刀光,并让这些人倒飞了回去。姜文冼和钱文义等人也同时出手,和最先突破山门,往大雄宝殿而来的人杀在一起。 慈云寺前方混战,后方则还算平静。佛祖化身所带的人来得太过急促,藏经阁和佛塔之中的许多经书和金身佛骨尚未取出,一些修为低微的慈云寺僧人,正在加紧搬迁,一片忙碌景象。这也是通证失策,一开始想着有太上长老回山护寺,或许能有自保之力,等太上长老不在了,周围无数寺庙又尽遭焚毁,通证觉得还不如留在慈云寺之中安全,且也不可能把前来投靠的许多僧人和信佛百姓置之不理,便决心死守,可大战在即,卜夷散人和颜胤师太都说要赶快谋划后路,这才重新让人把佛塔之中的金身等尽数取出,然后想办法运走。 事实也确如卜夷散人和颜胤师太所料,佛祖势力之大,就算他们都倾力来助,也不是对方敌手,既然如此,还是避其锋芒,等其威势过后,再看有无可乘之机,这总比一战之后就弄得元气大伤,再无翻身之力要好得多。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便是卜夷散人的主意。其实就算当初佛祖大军没来打慈云寺,而是先去攻蜀山,卜夷散人亦留了万不得已便脱身的念头,这次在慈云寺山前所摆的两仪微尘阵,重在‘微尘’二字,避重就轻,避实就虚,便是他当初留着万一不妙时,就带着全山之人逃之夭夭准备的。慈云寺上方是大至善佛母和颜胤、静恩、静逸、静逸四人的交手,下方则是佛祖大军在不停攻打,喊杀和兵刃与劲气碰撞之声响彻天空。四名慈航静斋的神尼果然把大至善佛母给压制了下来,她已不似先前那样攻多守少,而是与四人各有攻守之势。婆罗寺所属的弟子见大至善佛母不能取胜,顿时便有十来道光芒飞起,向着天空而来。这些人之中有男又女,几乎个个都有极高修为。下方的明薇等慈航静斋弟子立刻也不甘示弱,飞起十来道遁光,与这些人杀在一处。 佛祖化身看这场厮杀如同在欣赏极美妙的舞姿,他面带微笑,丝毫不在乎手下之人同样也在死亡和毁灭之中挣扎。周青静静地跪坐在他下首石阶之上,同样也扭头看着前方厮杀。只听佛祖化身道:“他们为本佛献身,都是心甘情愿的,作为报答,本佛自然会在来世给他们一个好归宿。” 周青躬身道:“请恕弟子不明,人死入阴曹地府,何能寻得其来世归宿?除非在未入地府之前,就先投胎转世,方有可能。” 佛祖冷笑道:“你果然是个无知之辈,无量世界不知有多少如我等这样的俗世,又岂止一个雪域或东土,且无量世界各有佛尊,本佛祖便是这此间世界之佛尊。上察俗世,下察地狱,自然是我说了算。” 周青不敢有丝毫不满,点头道:“的确是弟子慵懒,以前在道门时,只听得有三清之说,便是那佛门之中亦有十八地狱之分。想来这也是他们胡说了。” 佛祖化身没有说周青之言是胡说,可也没有承认事实就是如此,而是说道:“世界如花,有开有散,并非一成不变,也许今日有十八层地狱,明日就变成了另一处地狱。若我便是这地狱之主,自然一切都是我说了算,你明白么。” 周青道:“弟子洗耳恭听,但不知先前已死之人,可否借佛祖之力,重新降临这世上。” 佛祖道:“若**已消,还你一个一模一样之人当然不容易做到,但转世重生,在我眼中不过举手之劳。” 周青道:“如莲花圣女般那样的转世重生么?”他从台阶上往后方看去,只见不远处那绚烂的华盖之下,莲花圣女正盘坐在一张软塌之上,旁边站立着莫岚,一副亲昵之相。 第八十九章 坠入地狱 十九 - 洛仙 - 浮云深处 周青看过去时,那莲花圣女似有所觉,同样往法台之上看了一眼,冲着周青微微一笑。 孙地仇科鬼艘学战闹接术主 “人间地狱,上下一体,本佛祖若把这二处都抓在手中,便等于生死俱握,足可让人人都超脱在生死之外。本佛如此宏愿,又有几人能懂。” 周青收回目光,向佛祖化身恭恭敬敬道:“弟子何等有幸,能得拜入佛祖座下,得见前古未有之功德。” 佛祖化身道:“不过总有人想阻扰本佛祖实现宏愿,这些人冥顽不灵,才应当彻底铲除。” 周青道:“弟子这就下去帮忙,剿除慈云寺。”他从台阶之上一纵身,往莲花圣女所在之处落去,那一头从昆仑夺来的开明兽就趴在旁边。周青跨上兽背,从背后抽出斩棘剑,向着莲花圣女道:“弟子得圣女垂青投入佛祖座下,尺寸之功未立,今日我便助一臂之力助佛祖完成宏愿。” 莫岚站在莲花圣女旁边,手中端着一个果盘,里面是一串晶莹剔透的绿葡萄,他伸手摘下其中一粒,柔声道:“圣女请再品尝一颗。”莲花圣女小巧的红唇微张,露出洁白贝齿,这晶莹的葡萄含在其嘴中,这红白绿三色交叠,真如绝非风景一般让人陶醉。莫岚几乎看得呆了,手都未来得及收回,被莲花圣女的嘴唇轻轻一碰,如遭电击。莫岚忙把手收了回去,却不忍擦拭,呆呆看着手指,恨不得从此之后不洗手,把自己的手掌当做绝世之珍流传万世。 莲花圣女此时才回眸周青,柔声道:“他和你说了这宏愿吗?” 孙远远地独艘球陌孤远岗学 周青道:“让所有人超脱生死,便是地藏亦不过局限于幽冥一隅,此等宏愿让人拜服。” 莲花圣女笑道:“并不是所有人,而是佛祖想让谁生便生,谁死便死,总不成这宏愿,连敌人也包含在内。” 莫岚自觉早已是莲花圣女之人,至少这头上黑印周青便没有。莫岚向着周青道:“周兄,你是想急于立功,好也成为超脱生死这人么?” 周青道:“在下倒并不在乎自己是否能超脱生死,但我有早夭姐妹,慈母念念不忘,若佛祖能轻易让人死而复生,在下立功之后,当向佛祖求恳,完成慈母心愿。” 敌远不不酷艘恨由孤陌敌情 莫岚想不到这周青还有如此孝心,而反观自己,虽曾经为父亲死去而悲痛愤怒,可是如今身在莲花圣女旁边,何曾想过要把父亲也救活过来,不要说亲身父亲,便是自己的亲妹子莫雩,都不知多久没有出现在梦中了。莫岚不禁低下头去。 莲花圣女道:“这件事你何不来求我,佛祖能做到的事,我一样能做到,甚至幽冥之事,我比他更精。” 周青道:“不敢打扰圣女清修,等在下有了大功德,足以求圣女和佛祖赏赐而不见怪,方敢提此非分之想。” 莲花圣女笑道:“你很谦让,我可没有见怪你的意思,不过未免你心中不安,还是立一些功德比较好。那你去吧,刀剑无眼,你可要小心在意了,我可不想你死之后,要从地下把你重新拉出来,就算能够转世,再长成你现在模样,也是二十年后的事情了。二十年不见你,我会想你的。”莲花圣女说话轻柔,听得人如春风拂面,可是这话中之意却让莫岚嫉妒非常,听其意思,周青就算死了,她也会助周青重新转世。这样的话儿,又何曾对自己说过。 周青正要离去,莫岚亦道:“弟子也愿为佛祖和圣女出力,前去剿灭慈云寺。” 莲花圣女道:“你本就应该去,你的生死早已献给了我,我自然不会坐看你临危而不顾,生死之事,便不用你放在心上了。” 后远科不独结恨由阳冷情所 莫岚大喜,躬身放下果盘,从台上一跃而下。莲花圣女自己拿起果盘吃着葡萄,看周青和莫岚二人领着一群雪域弟子杀了上去。 慈云寺前方已混战成一团,佛祖座下虽然人多,但慈云寺守护极强,总是冲不进去。双方互有伤亡,但佛祖座下之人狂热无比,对死亡根本不惧,甚至反而有在佛祖亲眼所见之下献身之心,故而人人奋勇,毫无退却之意。若一直这样攻打下去,慈云寺被攻破是早晚之事。 周青和莫岚并未从正面来攻,那里几乎都是傀儡的战场,断手断脚的尸骸躺了一地。周青的开明兽是昆仑当初的四灵阵之一,天生地遁,来去快捷。见前方无数人挡道,他向莫岚笑着道:“在下祝莫兄一臂之力如何。”伸手一抓莫岚肩膀,那开明兽身影一个模糊,连带着莫岚亦消失在原地。 呼的一声轻响,周青已骑着开明兽出现在慈云寺大雄宝殿的右侧处,这里的人略微少一些,厮杀也不如正前方激烈。莫岚一个踉跄的在周青旁边现身,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他座下的开明兽。周青道:“此兽名为开明,是我从昆仑夺来的,也算为莫兄出一口恶气了。” 昆仑剿灭邀月堂之事一直是莫岚心中之恨,但周青曾经也是昆仑弟子,莫岚冷笑道:“要报仇我自己会报,不需你帮忙。”他早已弃竹箫不用,此刻手中是一柄弯刀,且自从加入雪域佛门以来,得大龙神法王照顾,修为提升的也极快,比当初跟着黑鳄上师去雪域时要高得多,要不然也不会身负上师之职。但他比周青依旧逊色不少,也就勉强踏入了炼神境界,在上师之中最多是个双色上师。莫岚举刀前冲,正好一名慈云寺僧人被一具傀儡打伤,他上去刀光一闪,把那僧人砍倒在地。 莫岚脚踩那名僧人,骂道:“什么因果报应,都是狗屁,如果你那佛祖有灵,怎么不来救你?”然后一刀插落,把那僧人刺死当场。他拔刀正要再寻敌手,猛见不远处一名女子正躲在一群人之中,手抱瑶琴,正面露哀痛之色的看着自己。 莫岚只道自己看花了眼,或许是慈航静斋有一名女弟子待在该处,可是再看到那女子怀中所抱古琴时,便知觉不会有错了。 第九十章 坠入地狱 二十 - 洛仙 - 浮云深处 这具瑶琴只有一根弦,天下再也寻不出一模一样的来。 “雩儿!?”莫岚一怔之后脱口而出道。 “哥!” 莫雩曾经无数次想过再见到莫岚这位亲哥哥的样子,也曾暗中推算过,得知相见就在眼前,故而她愿意和何盈、离金玉等人四处走动的同时,又何尝不是给自己和亲哥哥一个见面的机会。如果相见是注定的话,能够在一个突兀的情况下相见,自然是一种惊喜。然后见是见到了,却是在厮杀的战场之上,更是敌我两方。 一名慈云寺僧人见自己的师弟被杀,立时大喝一声,舞动棍棒杀了上来,莫雩放出一根琴弦往这名僧人的手上一缠,说道:“大师且让我来!”一拉之下,已借力跃过那僧人,奔莫岚冲去。 就算明知莫岚极难挽救,她也想要试一试。 莫岚见莫雩冲了过来,把刀一横,喝道:“妹子,你想来杀我么?我如今修为大进,只怕会让你失望。” 莫雩在其前方数丈处站定,说道:“哥哥,再见到你,我只有欢喜,又怎么会杀你。” “当真如此?” 孙地地不鬼后术由冷太指远 后远仇不方艘察所月后情星 莫雩点头道:“是。” 后远仇不方艘察所月后情星莫岚把刀往下一落,说道:“既然如此,念在同一父母所生的份上,我指一条生路给你,快快到我这边来,等剿灭慈云寺,哥哥带你去见圣女,我向她求情,收留你也入佛祖座下。” 莫岚把刀往下一落,说道:“既然如此,念在同一父母所生的份上,我指一条生路给你,快快到我这边来,等剿灭慈云寺,哥哥带你去见圣女,我向她求情,收留你也入佛祖座下。” 莫雩摇头道:“我不会去的,倒是你,赶快从那佛祖之处尽快脱身吧,留在那里没有好下场。” 莫岚怒道:“我好心劝你,你却咒我没有好下场,你快滚,你是我曾经的妹子,我不忍亲自杀你,也不想见你被人所杀,滚得越远越好。” 莫岚放下的刀又提了起来,刀锋向着莫雩。 “哥,你可知你现在是何模样么?小妹自从离开邀月堂后,得仓堂主收留,投入昊天堂,学得了六壬诀,便无时无刻都想着再见你一面。可谁知我卜筮之后,竟然发现所求的,竟已是个死人。”莫雩小脸之上满是悲痛之色的道。 “放屁,实话告诉你,我得莲花圣女垂青,已赐我不死之身,此等殊荣,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得到的。如今的我,就算被人砍上一刀,刺上一剑,都不觉一点疼痛,便是死了,莲花圣女都能把我救活。若莲花圣女能与天同寿,万古长存,那么你哥哥我也能存在千世万世,永恒不灭。无数人修炼多少岁月,花费多少心血,最后还不是白骨一堆,我能有今日之成就,岂肯轻易放弃。你既然不听我良言相劝,这兄妹之情便已断绝,别以为我不敢杀你,谁知百年之前你是我什么人,只不过一个孤魂野鬼偶尔窃据我父母骨血所生,我把你杀了,再好好善待你所留尸身,便已算对得起父母了。” 莫雩气得身子发抖,落泪道:“你竟然说这等话,爹爹在天之灵都会不宁。” 莫岚道:“忘了告诉你,我也可以求恳佛祖和圣女救爹娘转世重生,到时候我们生活在一起,却没你的份。”他虽然口里说念着父母,但压根就没想过会真的这么做,既然莫雩在百年前都不过是一个和自己没有关系的孤魂野鬼,那么父母又何尝不是如此,自己以后的一切都拜佛祖和圣女所赐,自然和父母没有丝毫关系。莫岚眼中凶光一闪,手中刀向着莫雩砍去。 数丈距离转眼即到。莫雩面色悲戚,不闪不避,泪眼婆娑的看着莫岚。这个曾经与自己十分亲密的哥哥,已彻底蜕化成了一个陌生人,再无丝毫的兄妹之情。 后仇地仇独敌恨接阳远后战 当刀光即将落在莫雩头顶时,一道十分明亮的光芒猛然出现在莫雩头顶,当的一声响,莫岚的刀光已被挡住。 虽然刀光并未能杀了莫雩,可是莫雩的心却在这一刀之中震得粉碎,她身子软绵绵倒了下来。 “师妹!”悬浮在莫雩头顶的光芒一暗,现出一面古朴的铜镜,刚才就是这面镜子挡住了莫岚的刀光。昊天镜也是不可多得的奇物,只是这件东西本身没有伤人之力,故而显得并不出名。赢奎一下出现在莫雩身后,伸手搀扶住莫雩。莫雩眼望赢奎,难过万分道:“师兄,他便是我亲哥哥,可是却想杀我。” 赢奎道:“我早已看了出来,他被彻底迷惑,非人言能解,也许临死时方知自己所言都是荒谬之词。” 赢奎认得莫岚,莫岚却不认得赢奎,虽然仓堂主和莫堂主经常来往,但大都是私人相会,不带亲朋。莫岚见赢奎出手阻止自己的刀光,牙关一咬,轮刀又奔赢奎而来。赢奎把手一招,那头顶悬浮的昊天镜立刻竖起,镜面对准了莫岚,然后光芒大放,一道雪白光柱投射在莫岚的面门之上。 那光芒之亮,比之仰望金乌亦要厉害百倍,莫岚顿时被照得眼前一片白茫茫的,不见任何人影。他生怕有人偷袭,立刻轮起弯刀在身前左右一阵乱劈。 赢奎向着旁边一名早就想动手的慈云寺僧人打了个眼色,那名慈云寺僧人立刻会意,提棍便想上去打杀莫岚。莫雩急忙挣扎着站起,又伸手抓住那僧人道:“大师且慢,让他去吧,我信他终有悔悟的一天。” 那僧人看着莫雩那凄哀之色,叹气道:“女施主宅心仁厚,只怕非你如你所愿。”只得收棍坐看那莫岚在昊天镜的照耀下,舞刀乱砍一气然后逃之夭夭。若赢奎不收昊天镜,稍有个本事与他相仿者,杀他易如反掌。而赢奎也不想再见到此人,故此直接用昊天境把他逼退了事。 赢奎扶莫雩返回大雄宝殿之中,却见通证方丈和方仲、何盈等人俱都不在,方知战事吃紧,几乎所有人都上前厮杀,留在后方的都已是受伤或无足轻重之人。 赢奎待莫雩坐下之后,悄声附耳道:“慈云寺必不能留,师妹还是先走一步吧。等出了慈云寺,速去蜀山。” 艘不仇科鬼敌恨由冷恨指陌 莫雩当然信得过赢奎所言,这种情况下就算不用卜筮,也知慈云寺凶多吉少,可若人人想着前途不妙而逃走,那将会一泻千里伤亡惨重。莫雩道:“师兄,可是方大哥他们怎么办?” 第九十一章 末法之秘 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赢奎道:“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我和他自然会在适当的时候离开。昊天堂的兄弟姐妹,一些老弱者已安排重回龙湖,你若愿意也可以和他们相会。” 莫雩连忙摇头道:“我不回去,师兄去哪里我也去哪里。” 赢奎无奈道:“那你先从后面离开慈云寺再说,我和方仲自会来找你,你若现在不走,等慈云寺彻底被围,可就危险得多了,连我也不一定能顾得上你。” 让莫雩自己独自离开,实在是不愿意,她抬头再寻莫岚踪迹,却见前方刀光剑影,厮杀连天,早已不知道去了何处。远处一条人影飞驰而来,到了莫雩近前落下道:“莫姑娘,我正担心你安危呢。” 莫雩扭头一看,只见来人额头红痣,正是离金玉,她手中拿着一柄普通长剑,身上沾着一些血迹,看不出是自己身上的还是厮杀时被旁人溅的。离金玉看上去十分低调,但莫雩已知其身怀重宝,在混战之中要么故意不施展,万一施展开来,必夺人眼球,让万众瞩目。 莫雩道:“离姐姐。” 离金玉道:“我和方大哥、何姑娘在前厮杀,却又担心你的安慰,他们便让我来看一看。你无事便好,还是留在后方的藏经阁比较好些,这大雄宝殿越来越危险,迟早也会成为厮杀的战场。” 赢奎正想找一个护送莫雩离去之人,见到离金玉来了,正好得其所愿,说道:“师妹,你便和离姑娘一起走吧。” 离金玉亦道:“我来保护莫姑娘离开。”有离金玉守护,一般不开眼的人若来欺负,极可能连死都不明白为何会死。 莫雩留恋的看了一眼远处那佛祖大军的人群,叹了一口气道:“真希望还有再见之日。” 离金玉道:“什么?” 莫雩摇头道:“没什么了,我们走吧,我想就算我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让旁人为我分心。” 二女从大雄宝殿往后撤退,一路上不时有受伤僧人被抬往后方,不过死去之人更多,到了后面的毗卢殿、释迦殿等处时,那里面已空空荡荡的,往昔无数僧人尽都不见,只得又往后面的藏经阁和塔林而去,到那里才见有许多修为低微僧人还在忙碌的搬动木箱和开挖地宫。虽然已清空了大半,但慈云寺底蕴极深,留下来的经书和金身极多,想马上清空又谈何容易。因为人手不足,在这里尚有许多俗世居士,男女俱有,混杂在一起帮忙。一向戒律森严的慈云寺,何曾有过如此狼狈的一日。 孙不仇地酷敌恨由阳我结闹 赢奎在莫雩和离金玉走了之后,这才走到大雄宝殿的前殿之上,向下俯视整个战况,那前方山门几乎已经沦陷,空中地上俱都打作一团,所谓的天王护摩阵根本忙不过来,或许摆下这座大阵的慈云寺高人当初所对付的人根本就不是以人多为胜的对手,而是那些身怀绝技,修为高到连慈云寺之中的僧人都无法应对之人,这样的对手,必然不多,若只有一个两个,让天王护摩阵幻化而出的四个天王神像来对付,倒是绝佳的辅助。可惜今日面对的敌手,不但修为高的人有之,人数亦多到无边无际,大阵便不敷使用。 赢奎把昊天镜祭在头顶,准备随时出手帮助那些对战落入下风之人。他最关心的自然是方仲,眼神四顾,终于在一处偏僻之地见到二人二兽正边打边走,一时难分胜负的样子。那骑着狰狞兽的自然是方仲,另外一人他却不认得。赢奎见二人边打边说,似乎是相识之人,出于相助方仲之心,他偷偷一甩手,昊天镜已放了出去。 在大雄宝殿右侧相斗的二人,除了方仲之外,另外一个正是周青,他带着莫岚冲入慈云寺,便离他而去,自己闪在一旁,看似助佛祖大军攻打慈云寺,但出力少看戏的多。当此时候,周青绝不会孤身犯险,贸贸然冲入慈云寺里面去。就算他吸取了化鬼王的鬼冢,早已今非昔比,也犯不着拿自己的性命去硬碰慈云寺几位神僧。偏巧他骑着开明兽的模样太过显然,依旧有不少僧人拿他为敌,但普通的僧人又岂是周青的对手,就算是慈云寺中流砥柱的三十六毗卢僧,在周青面前亦不一定是其对手。故而前去阻挡周青的僧人或死或伤,没一个是其对手,但他也不冲进来,只是在外游走。一名通字辈神僧想去了结了周青,谁知周青的开明兽遁地无踪,几次没有追上,是方仲在发现此事后,才换成了他来与周青相斗。 二人甫一见面,周青便笑道:“方师弟,你大婚之日,为兄无暇分身,特献上贺礼若干,你可喜欢吗?”周青虽然私心极重,甚至多次背叛方仲,但论相互熟悉,他又和方仲远胜旁人,只要不是涉及到他个人之事的话,依旧会帮方仲的忙。这样的人,有时让人又恨又难生气。 结仇地远情结学陌冷羽显察 方仲道:“周青,你自甘堕落,还好意思来见我。若你还有一丝善心,就当反过来助我等杀了佛祖。” 周青冷笑摇头道:“我可不想死。方师弟,我这么做其实也是为了自己,我早就劝说过你,利字当头,才是人生真谛。只要你我利字相同,依旧是好兄弟。” 方仲道:“若利字相背,就能兄弟反目,这样的兄弟,有不如无。”方仲提火岩剑便砍。 周青的斩棘剑本是昆仑名剑‘断水’改名而来,并不比方仲的血炼剑逊色多少,他举剑相迎道:“既然是兄弟,自然长幼有别,我是你师兄,若利字归我,你做师弟的当一心相助于我,这一世兄弟便能长久存在,我可以答应绝不负你。” “这岂非要让我听命与你……”二人边打边说,突然之间,周青的头顶上光芒一闪,一道光柱射了下来。 骤然而来的光芒照得周青根本睁不开眼,他尽力低头,同时驾驭着开明兽往后急退。本以为这道光芒亮过便会熄灭,谁知这光柱如影随形,追着他而来,他往左闪,那光柱便照到左边,往右转,便照到右边,始终没法脱身。他双眼白茫茫一片,还如何能够相斗,知道不妙,忙一催开明兽,那兽脚下风声一卷,呼的一声,遁地之术已经发动,就想靠此术脱身。 敌远不不鬼艘球陌阳通结独 谁知开明兽和他连人带兽只是朝前微微一冲,那身影便从模糊之中重新现身而出,并未能遁入无形。 第九十二章 末法之秘 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周青大吃一惊,等意识到不妙时,方仲的刀光已到了头顶。周青此刻再想闪避或招架已来不及,他瞠目大喝道:“方师弟!” 这一声大喝果然让方仲眼中的凶光微微一敛,那落到他头顶之上的火岩剑顿时慢了下来。周青调转开明兽再想走时,方仲的火岩剑虽然没有砍下,但左手一张,一道雷咒却劈了出来,轰隆一声巨响,正打在周青的后背之上。周青全身酸麻,差些从开明兽的背上掉下拉,他紧抓着开明兽那巨大头颅之上的鬃毛,想靠它的遁地之术再次逃生。 方仲的声音在周青耳边回响道:“此地已被我用大印镇住,你走不了的,我虽不当场杀你,却要抓你回去。”方仲骑着狰狞兽瞬间到了他身旁,伸出手掌便来抓周青。 照住周青的光柱此时才消失不见,那上空只留一面铜镜悬浮在其上。 远处的赢奎把手一招,便要想将昊天镜收回来。昊天镜在原地一个盘旋,就要往回飞去,忽然在那昊天镜的上方,一条幻化而出的手臂骤然伸下,张开手掌,往下一捞,正好把昊天镜抓在其中。赢奎大吃一惊,连忙催动昊天镜想从对方的手掌之中飞出,但除了见昊天镜光芒闪烁,不停颤动之位,根本飞不会来。 一个女子的声音道:“这面镜子不错,本圣女用来梳妆梳头。”随后一条人影在那幻化而出的手臂旁边闪现而出,手臂一个模糊消失不见,昊天镜正要飞走,已被此女子一把抓在手中。那女子一身青衣,面容冷艳,正是那位莲花圣女。 赢奎可不认得她是怎么人,但也知这样的人绝非只靠自己就能夺回昊天镜。昊天镜可是昊天堂传世之宝,绝不容有失,他大急之下喝道:“方兄弟,快帮我把昊天镜抢回来!” 方仲的手已抓住了周青后背衣领,正要把他提回来,此时才听得赢奎的呼喊。其实有人出手抓住昊天镜时,方仲已有所觉,但他一开始以为是帮助他的赢奎,等听得赢奎呼救,才知不是,连忙抬头向上看去,正好那莲花圣女也一手抓镜,一面低头看向方仲。 方仲愕然道:“是你!”记得这个女子和自己交手过一次,已经被他当场斩杀,如今又见到其面容,也不知这是一具化身还是她的真身。方仲动作稍慢,周青已恢复过来,他举手一扫,已把方仲的手掌打在一边,接着开明兽从脚到头,一股黄蒙蒙光芒浮现而出,一层土黄色护甲把周青和开明兽都包裹在其中,如一只大土球一般,往前滚动而去。这层护甲一般刀剑砍不进去,周青虽然不能用遁术逃生,有此护甲保护,周围的人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昊天镜居然落在这位莲花圣女的手中,难怪赢奎会如此着急,不过看莲花圣女不慌不忙的样子,显然也没有料到自己正抓着一件绝世宝物,而是当做了一件很有些意思的法器。要不然她一得手便会立刻遁走,真若如此,赢奎只怕会气得吐血。一向自诩能知过去未来之事的少堂主赢奎,连自己的宝贝都守不住,岂非成为一个笑话。 方仲面色一寒,冷冷道:“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你可想知道。” 莲花圣女道:“什么事?” 方仲腰间黑气一闪,数条鬼影已没入体内,然后猛地从狰狞兽背上跳起,背后呛啷声响,剩下四柄宝剑全都从剑匣之中飞出,连同手中火岩剑,化为五道剑光奔着这位莲花圣女砍去。他刚才之言不过是想拖住这位莲花圣女,免得她夺宝就走。他瞬间施展鬼附之相,人在半空,前方五柄剑已围住了莲花圣女,各色剑光铺天盖地而来。 莲花圣女想不到他一上来就全力出手,惊讶之下终于看向了手中抓着的昊天镜。龙华剑是无形剑气,且方仲本意根本就不是杀她,其余四柄剑吸引其目光,而龙华剑的无形剑气却从尚未回过味来的莲花圣女手腕之上一剑斩过。 莲花圣女自觉手上剧痛,她的玉手一松,昊天镜已落了下去。 赢奎早就等着这一刻,再次招手,那昊天镜化为一道青光,飞入赢奎张开的衣袖之中,赢奎终于收回昊天镜,只觉背后已经湿透,他暗叫侥幸,心道以后再也不轻易把昊天镜祭出了,宁可抓在自己手中使用。 方仲一见得手,立刻重新往下掉落,那放出去的五柄宝剑在空中同样折返而回,其中四柄插入剑匣,依旧留一柄火岩剑抓在手中。 莲花圣女杏眼竖起,一股恐怖寒意从她身上扩散而出,此时她才知上了方仲的当,而对方如此在意这样一面铜镜,不问可知,是相当重要之物,自己疏忽之下居然又被旁人抢去,岂能不恼怒非常。 “可恶,敢在本圣女之前耍花样,你一再得罪于我,我都没有放在心上,还想终有一日有用你之处,看来大至善佛母说得不错,留你不过是大慧心佛母一厢情愿罢了,既然如此,本圣女又何须与你客气。”她双目骤然之间漆黑一片,手掌之上一个黑色法印已凝聚而出,周边气息如同被其吸引了一般,同时往她的手中灌注而去,而黑色法印也迅速变大,然后向下一掌打出。 方仲一落到狰狞兽上,立刻把天龙都功印先收了回来,然后把手望上一抬,一道浑厚的风壁已挡在了头顶。 后仇远科独艘恨战孤地敌方 黑印尚未落到方仲头顶,已扩散至七八丈方圆,轰隆一声响,不但把方仲笼罩在内,连同几名慈云寺僧人也受到波及,被此黑印打中。不过此黑印看似声势颇大,但落下来时的力量却并不如何稀奇,几名慈云寺僧人初时大吃一惊,以为要在如此惊人的法印之下陨落,谁知随着法印落地,他们只感到身上略微一重,便依然故我的站在当地。 方仲见识过这种法印的厉害,他的风壁守护极严,虽然这黑色法印没有落到身上一丁半点,但接下来的一幕依旧不敢让其掉以轻心,那地上黑气涌出,在这七八丈的方圆之内,一朵十分模糊的黑色巨莲正在形成。 第九十三章 末法之秘 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方仲掌心之中一道符法往狰狞兽脚下一打,连人带兽已化为一股狂风,往正在形成的黑色莲花之外冲去。风隐术去得极快,在黑色巨莲的花瓣彻底舒展开来之前,狂风已从其中冲了出去。那几个慈云寺僧人边没有那么好运了,纷纷被这黑气所化的莲花包裹在内,那些花瓣绽放开来快,枯萎的也快,不过转瞬,好好一朵黑色巨莲便凋零毁败,花瓣脱落,在原地化为乌有。 那几个慈云寺僧人的额头之上黑气一闪,一个如莲花般的法印已浮现而出。几个僧人全身颤抖,抱头大叫,连刀棍都丢到了地上不顾。这番抗争并没有持续多久,那法印便彻底的印在了他们的额头之上。几个僧人的神情立时呆滞,木呆呆仰头看着悬浮在头顶的莲花圣女。 莲花圣女冷笑道:“逃得真快,可是你又能逃到哪里去?你们去给我把方仲杀了。”随着这声命令一下,那几个头印黑色法印的僧人立刻目露凶光,投向方仲,齐声应道:“是。”重新从地上抓起兵刃,飞身往方仲杀来。 刚才还是一起携手对付佛祖的慈云寺僧人,在被莲花圣女打中一个法印之后,立刻又变成了唯命是从的敌人。这几个僧人并非如智真、智净般是三十六毗卢僧,修为不算很高,故而被那莲花圣女一击即中,不费吹灰之力,便彻底被其控制。 方仲已是鬼附之身,离着炼虚之境只是一线之隔,根本就不惧这几名僧人。一名僧人轮刀砍来,方仲用火岩剑一架,喝道:“大师醒一醒!”那僧人不闻不问,依旧轮刀要砍,方仲的剑光一扫,已把这名僧人的头颅给砍飞。那僧人的无头身躯栽倒在地,飞出去的头颅之上,黑色法印化为黑气消失。虽然又从莲花圣女的控制之中解脱,但一条命也葬送在了其手中。 其余几名僧人前赴后继,悍不畏死而来,方仲剑符齐飞,几名冲到近前的僧人不是死于火岩剑下,便是被符法所杀,转眼死的一个不剩。方仲骑在狰狞兽上,驭兽诀一用,狰狞兽的凶煞之气尽冲脑海,出手便毫不留情。他把最后一个被莲华圣女控制的僧人斩杀之后,狰狞兽腾空而起,已向着她追杀而来。 莲花圣女把手一放,又一个黑色法印往下打来。不等这道法印落在头顶,方仲仗着狰狞兽快捷,从旁边一闪而过,让这道法印再次落空,依旧轰击在下方的人群处。那混战之地不止有慈云寺僧人,连佛祖化身座下的弟子亦包括在内,被这道法印全都打中,比刚才打中的人数还要多上许多。 方仲无暇去看下面的情形,他张手一个雷咒放出,紧接着背后剑匣嗖的一声飞起,往高空射去。若那莲花圣女被雷咒打中,自然会有一段时间酸麻不能动弹,而这时候的剑匣就会施展小五行凌云剑阵,好诛杀这位莲花圣女。莲花圣女曾经的一具分身便是死在了剑阵之下,故而她一见方仲又把剑匣放出,便明白了他要做什么。 一道雷光从莲花圣女的身躯之上穿过,只见她头顶之上一暗,一个黑乎乎的洞开张开,往下一落,已把莲花圣女那模糊的身形吞没。方仲的剑匣接着赶到,那剑匣底部的光芒虽然往下罩落,却已看不见对方人影。 结科仇仇方后恨战阳技早阳 方仲见莲花圣女遁走,正要把剑匣收回,却听下方有人冷笑道:“你又能杀几个?” 方仲低头一看,只见刚才被莲花圣女法印所打中的地方,那里有七八个人的头顶之上正同时站立着一条人影。这七八人既有慈云寺僧人,也有佛祖座下之人,人人额头之上一个黑色法印。而在这些人的头顶,一丝血光正在消失。 下方一下子多出来了七八个莲花圣女,虽然气息各有所长,但一时之间根本就分辨不出哪一个才是莲花圣女真身,哪一个是利用下方控制之人的精血幻化而出来的分身。 方仲喝道:“妖女,你不是想杀我吗,有本事便亲自上来取我性命。” 后远科科鬼敌球由闹我星接 下方的这七八个莲花圣女同时仰头笑道:“我的每一个分身都都可以杀你,不过只是取你性命实在太无趣的很,不如我和你玩玩,看你能不能在这么多人之中找出我来。”这七八个莲花圣女站在被控之人的头顶,再次双手结印,把法印往四周乱打。 这些个法印所落,尽都是混战的人多之处,不分敌友,全都包裹在幻化而出的黑色巨莲之中,人人额头黑印浮现,沦为莲花圣女可操控之人。 那些头顶有黑印者,从七八人一下子变为了三四十个,且一被莲花圣女控制,便头顶血光冒出,在其上幻化出又一个莲花圣女,这些莲花圣女便如瘟疫一般会不停传染,从一个变成七八个,又从七八个变成了三四十个,且看幻化而出的莲花圣女那双手结印的姿势,似乎永不停歇,还想往四周扩散而去。若让莲花圣女用这等法术不停的在慈云寺之中乱打一气,只怕不用佛祖化身的大军强攻,自己便先崩溃了开去。 “住手!”方仲终于忍不住再次杀了下来,且把剑匣重新召回,一道蓝色剑光一闪,已双手持剑,杀向下方的人群之中。一声龙吟响起,方仲下冲身影被剑光淹没,一条青龙龙首已粲然而出。 结仇不仇方艘恨战孤吉故故 单人施展傲剑诀虽然威力也自不凡,但总不能和剑符同时使用相提并论。不过对付这么多莲花圣女的分身,也不可能用剑符双绝,颇有些杀鸡用牛刀的感觉,就算杀得了几个,剩下的也足以把方仲给反杀掉。傲剑诀所过,那几个额头印上黑印之人立刻被青龙虚影吞没。方仲所施展的傲剑诀横冲直撞,连几个莲花圣女分身也未能躲过,在剑影之中惨叫一声消失无踪。 “杀得好,看是你杀的多,还是皈依我莲花圣女的更多。” 孙仇科地情敌术由闹孙岗 所有的莲花圣女心意相通,她们不惧方仲在人群之中的斩杀,而是继续凝结黑色法印,往周边乱打。 第九十四章 末法之秘 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这样扩散下去,方仲杀人的速度永远都比不过那莲花圣女。且拖延下去,方仲将被彻底淹没在对方的人海之中。方仲想不到这莲花圣女还有这么无耻的法术,假如她愿意的话,岂非可以控制千军万马?这样的对手,如果不杀掉她的本尊,永远都别想取胜。 方仲所在之处是在大雄宝殿的右侧,那里守护的人本就不多,如今被莲花圣女这样一施法,慈云寺的守护僧人或亡或逃,防守立刻跨了下来。在外面攻打的佛祖弟子纷纷从这里往慈云寺杀进。 这样的变化立刻吸引了一些人的目光,通证大师是统筹全局之人,忙喝道:“谁去助一助方公子。”立刻便有数人道:“我去。”数道遁光从眼前的混战之地飞出,直奔方仲而去。那遁光之中一人身形苗条,正是那何盈,还有一人修长高大,却是那鹞鹰王。 司空谅见到鹞鹰王去助方仲,他也想去,喝道:“老爷子等等我。”正要跟过去,却被旁边的姜文冼一把抓住道:“你去做什么?” 司空谅道:“在下助方公子杀敌。” 敌科不地情结学战闹后星鬼 敌科不地情结学战闹后星鬼离夫人道:“这便好,只要我们再坚持片刻,我想通证方丈定会下令撤退的。” 敌远科远鬼后球战孤地冷 姜文冼道:“你去也无用,有老爷子和何姑娘去足矣,你去了反而让旁人担心。我看这样打下去不妙之极,慈云寺迟早守不住。大家切莫忘了仲儿当初告诫的话,要想活下来就需要团结一致,不能分散。”在姜文冼旁边,不但有离夫人,还有钱文义、金菊花二人,若加上一个司空谅,正好是五人,众人之中姜文冼和离夫人修为略高,剩下三人之中金菊花最差,钱文义和司空谅相差不多。若五人投入混战之中,也许不用多久,便会有人殒命当场,但若组成一个剑阵的话,还可以应付一番。毕竟姜文冼是当初的昆仑大弟子,得了紫阳真人真传,一手傲剑诀出神入化,一般的敌手就算比姜文冼厉害几分,在有离夫人等人的帮助下,一套傲剑诀足以解决对方。至于再厉害之人,除非是炼虚境界,否则依旧不是剑符合璧的对手。需知离夫人得方仲传授符法,已学会了雷字诀,虽然修为不算太高,但若全力施展一次的话,符剑合璧也足够来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司空谅无奈之下只得留下,五个人以姜文冼为首,布昆仑常用的四象剑阵,里面则是离夫人施展符法。当然并非一定要以符法攻击,以离夫人金针的本事,也足够让这四象阵如虎添翼,厮杀到现在,姜文冼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也杀了不少贸然来攻的傀儡和佛祖弟子。 离夫人边打边道:“金玉不知怎么样了?” 姜文冼道:“我已让她尽快离开此地,你不需担心。” 离夫人道:“这便好,只要我们再坚持片刻,我想通证方丈定会下令撤退的。” 既然连姜文冼和离夫人都看出这一仗根本没有胜算,通证方丈不可能看不到,就算卜夷散人来帮忙带走了两位法王,佛祖的势力依旧无法抵挡。 最先赶到方仲近处的自然是何盈,就算鹞鹰王的身手比她快,可是她有色空剑之利,一个剑影瞬移,便赶到了前头。何盈刚一现身,便见方仲施展着傲剑诀如一条疯狂的蛮龙四处乱撞,所到之处,那些额头印有黑印之人无不被切割的支离破碎,四肢残骸洒落一地。在血炼刀剑之下,**凡胎几如无物。可惜如此惨烈的屠杀,却不能让这些人有丝毫退却,依旧前赴后继而来。此刻在空中悬浮着的足有七八十个莲花圣女化身,青衣荡漾,如一朵朵盛开的绿色花朵轻如无物的飘荡在空中。 如此诡异的一幕,让何盈感到头皮一阵发麻,既知这些女子都是那莲花圣女的化身,自然也无需客气,何盈剑光狂点,一朵朵剑光飞舞而出,在前方的莲花圣女化身纷纷中剑,一下便有五六个人影摔落下去。旁边的一个莲花圣女娇声喝道:“好大的胆子,敢跟本圣女作对。” 何盈身形往前一闪,手中色空剑已带着她往那说话的莲花圣女急射而去,噗的一声,疾如电闪,已插在那莲花圣女的胸口。那莲花圣女不但未露痛苦之色,反而露出一丝冷酷笑意道:“你是方仲什么人,赶着来救他。” 何盈道:“方郎用不着我救,我是来杀你这妖女的。”色空剑一抖,已把这具莲花圣女的化身挑落尘埃。还不等她赶到方仲身旁,又有两具莲花圣女之身拦在前面,其中一具道:“只怕真要你救时,你会舍不得。”另一具道:“这却不一定,她叫方仲为方郎,看来干系不一般,若她也有同死之心,本圣女或许会网开一面,让他们死而同穴。” “胡说八道。”何盈不想再与这些化身纠缠,正想从这两具莲花圣女的化身之间穿过,最先说话的那具化身身上黑气狂涨,身躯骤然变大,伸手一掌拍落。那一掌虽然没有蕴含法印,但速度极快,啪的一声,已按在了何盈横在胸口的色空剑上。一股庞然大力瞬间涌来,把何盈打得往后连翻了几个跟斗。另一具莲花圣女化身趁机急速飞来,双手手抓之上寒光闪烁,便来抓何盈。何盈倒飞的同时,宽大的袍袖之中一道黑影飞出,奔着那冲过来的莲花圣女化身张口便是一团烈火。离得太近,让那莲花圣女闪避不及,顿时烧着面门,在发出一声惨叫后,噗的一声化为血雾消散。 黑影一闪落在了何盈肩头,正是那只形如松鼠的望天犼。 何盈吃惊的看着那不停变大的莲花圣女之身,对方能够施展法相,这说明和自己说话的根本不是莲花圣女的化身,而是她本尊的存在。可是二人才刚交手数合,她便施展法相之身出来,似乎有些过了。果然,那莲花圣女根本就不是准备对方何盈的,她那变大的法身显得阴森骇人之极,惨白的脸庞如同死人,全身都是黑衣,一道道黑气缠绕在她的口鼻之间,而偏偏双唇又血红得渗人。 第九十五章 末法之秘 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如同得了命令一般,在半空之中悬浮的众多莲花圣女化身同时往一处地方急飞而去。 何盈转头一看,惊讶发现这些化身所投所在,居然就是方仲所施展的傲剑诀。那青龙虚影其实已到强弩之末,龙影渐渐黯淡,方仲随时都会现出原形,而这个时候莲花圣女让无数化身如飞蛾扑火般投入方仲的剑影之中,其目的显然不是只让几个化身送死那么简单。 无数莲花圣女的身影被剑光搅碎,化为血雾消散。而随着血雾越来越浓,越来越厚,一股黑沉沉的气息从地面之上扩散开来,似乎下方有一个深渊大洞,上面只有一层浮土,如今却被人剥了开来,露出无底深渊。 结仇地科酷艘恨由冷吉故方 青龙虚影终于在无数莲花圣女化身飞蛾扑火般的攻击之下瓦解,方仲骑着狰狞兽在其中现出身形,而此时外面的莲花圣女化身几乎已消耗一空,所有分身全都化为血雾融入了狰狞兽脚下的黑气之中。那黑气之浓郁,粘稠如流水。 莲花圣女的法相之身那额头之上,霍然裂开一道灰光,第三只眼已睁了开来。此眼漆黑如墨,根本没有眼白,就如额头之上突然出现的一个血洞一般。一道乌黑光芒射出,初时细如葱指,等落到方仲头顶时突然变大,已如一根粗大的黑色光柱,罩住方仲和其座下狰狞兽。 光柱落下的同时,一股庞然巨力冲天而降,轰隆一声巨响,轰击在方仲和狰狞兽的身上,压得他和狰狞兽同时往下一俯,狰狞兽更是被压得四蹄一软,直接跪倒在地。下方的黑气更是如沸腾的滚水一般不停涌动,向着四周蔓延开去。所到之处光芒尽失,下方一片漆黑,阴冷之气从低下喷薄而上。 方仲心叫不妙,他收回一剑,另外一只手接连打出数道符咒,各有数团旋风钻入狰狞兽的四足和自己的脚下。这是风字诀的风行符,可助自己和狰狞兽飞腾之力,好暂时离开此地。狰狞兽果真一抖身子,重新站了起来。 此时,莲花圣女那清冷的声音道:“安乐净土!”随着这声喝下,所有的黑气同时往下一沉,一个黑色巨洞已出现在狰狞兽的脚下,那洞底深不可测,无数黑气兀自往里涌进,唯见在洞口的正中,有着一座莲花样的法台,上面散落着数颗骷髅头和碎骨。 这一幕方仲也同样熟悉之极,当初在梵圣宫时劝央宗跟着自己离开雪域时,最后见到的那一幕就是这般模样,而且当初是这位莲花圣女坐在那莲花法台之上,下面是佛祖显化法相之身,把她从黝黑的深渊之中托起来。 莲花圣女的第三只眼始终落在方仲身上,而方仲在这股庞大的力量下根本飞腾不开,但借助狰狞兽和风行符之力,他和狰狞兽居然也悬浮在那黑洞之上而不掉落下去。 “方郎!”何盈此时才如梦初醒,这莲花圣女突然显化,根本就不是为了对付自己,而是想借机杀了方仲。她手中色空剑一抖,剑影浮现而出,一闪之下,人影已消失不见,几乎同时,方仲的旁边,剑影再次显现,何盈已借色空剑之力来到了方仲近前。 可惜不等她开口说话,那压来的巨力让她闷哼一声往下直掉。 莲花圣女几乎把所有的力量都加持子在了方仲的身上,何盈不过受池鱼之殃,便感到不能承受。 何盈的身子刚掉落下去,已趴在她肩头的望天犼冲着天空张口狂吼,声如虎啸,身躯也在吼声之中急速变大。何盈一把揪住望天犼背上鬃毛,翻身坐了上去。再往下掉落一段距离时,何盈只觉身上的力量轻了许多,她忙一催望天犼,此兽摇头摆尾,在那深渊洞口一下蹿了出来。何盈暗叫侥幸,她不敢再靠近方仲,而是骑着望天犼,奔莲花圣女的法身而来。能够施展这般神通的莲花圣女,肯定不是何盈一人能够对付得了的,但为了方仲她也不得不这么做。 在何盈杀向莲花圣女的同时,另有一条人影紧追而来,向着方仲扑去,正是已恢复了双臂的鹞鹰王。 敌仇不科鬼后察陌冷方所恨 敌仇不科鬼后察陌冷方所恨莲花圣女的法相之身那额头之上,霍然裂开一道灰光,第三只眼已睁了开来。此眼漆黑如墨,根本没有眼白,就如额头之上突然出现的一个血洞一般。一道乌黑光芒射出,初时细如葱指,等落到方仲头顶时突然变大,已如一根粗大的黑色光柱,罩住方仲和其座下狰狞兽。 莲花圣女冷哼一声道:“你们那么想一起死,那便陪着他一起去吧。”在莲花圣女周围的分身虽然已消耗一空,但那许多额头有法印之人依旧还在,且有许多尚是慈云寺中僧人。这些已被控制住心神的人各持刀枪,前来阻挡何盈靠近,何盈想杀到莲花圣女近前绝非短时间能做到的事。 同样也有许多被莲花圣女控制住的慈云寺僧人和佛祖座下弟子来拦截鹞鹰王,被鹞鹰王身如游鱼,在其中穿来穿去,居然没伤一人,虽然减慢了速度,但依旧来到了黑漆漆的洞口旁边。 “方公子。”鹞鹰王大喝道,他已看见何盈的下场,知道不可靠的太近,鹞鹰王伸手解开自己的腰带,往前一抖,另一端已落在了方仲手里。“快抓住了,老夫把你拉出来。”鹞鹰王不信合二人之力,抵不过这莲花圣女一只眼睛的力量。鹞鹰王伸手在腰带上缠了两圈,往怀里一带,用足了劲往旁边拉扯。一个额头之上有黑印的慈云寺僧人猛地跳过来,一拳打在了鹞鹰王的背上。鹞鹰王向前一扑,差些自己也栽倒在那黑洞之中,他大怒之下,双脚连环提出,砰砰两声,已把那僧人踹到在地。那僧人半跪在地,还未站起,鹞鹰王的另外一只脚已横扫而来,他的双足便如两柄锋利弯刀相似,只要扫中,足以让这名被控制的僧人身首异地。 鹞鹰王的右足即将在那僧人脖颈扫过时,却突然一怔,他右足一停,险之又险的轻轻点在了那名僧人的咽喉之上,然后往上一抬,砰的一声响,已把那僧人踢飞了出去。那名僧人白捡了一条性命,可惜自己却不知道。 敌地不不独后恨接闹秘秘技 余下之人依旧接踵而来,让鹞鹰王疲于应付。方仲大喝道:“老爷子你自己走。” 敌地不不独后恨接闹秘秘技光柱落下的同时,一股庞然巨力冲天而降,轰隆一声巨响,轰击在方仲和狰狞兽的身上,压得他和狰狞兽同时往下一俯,狰狞兽更是被压得四蹄一软,直接跪倒在地。下方的黑气更是如沸腾的滚水一般不停涌动,向着四周蔓延开去。所到之处光芒尽失,下方一片漆黑,阴冷之气从低下喷薄而上。 鹞鹰王道:“废话,若方公子不活,老夫如何能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数条人影接来扑上,鹞鹰王以为是来对付自己的,谁知那几条人影跃得很高,从自己的头顶跳过去,一下落在方仲和狰狞兽的头顶之上。 鹞鹰王只觉的手中力量倍增,他又舍不得撒手,顿时被拉得往前冲去,脚下一空,他和方仲连同狰狞兽,及几个被控制了神智的慈云寺僧人、佛祖座下弟子一起往漆黑的深渊之中坠落而下。 第九十六章 末法之秘 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黑暗瞬间就没过了头顶,鹞鹰王伸手用力往旁边一插,砰的一声,五指牢牢抓在了洞壁之上。此时他若放弃腰带,一翻身便能跳出洞口,可是他却不愿意撒手。 莲花圣女第三只眼所射出的黑光依旧落在方仲和狰狞兽的身上,庞大的力量压着他根本无法飞起来。方仲原本还抓着鹞鹰王扔过来的腰带,眼见要把他也带着这不测深渊,索性手一松,彻底松开了腰带。他和狰狞兽再次下坠,终于扑通一声砸落在悬浮着的黑色莲花座上。 莲花圣女冷冰冰一笑道:“下地狱去吧。”第三只眼突然一闭,那道黑光终于消失不见,而压在方仲和狰狞兽身上的庞大力量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正要从黑色的莲花座上飞起,头顶的洞口却迅速缩小,从五六丈宽变成数丈大小。鹞鹰王就在洞口下方,此时若他独自逃生还来得及,谁知他却把手掌一拔,身形跟着下落。 当洞口彻底被黑气弥漫而消失不见时,莲花圣女所施展的显化之身也迅速缩小,重新成为普通人大小。施展了刚才的绝技之后,似乎让她也感到有些吃力,双眉微蹙,白皙的面上多了一层黑气。 何盈被那些莲花圣女控制神智的人所阻,一直无法靠近,等接连斩杀了十来个敌人,终于踏足方才那显化黑洞的地方时,下面黑气消散,居然露出了坚硬的实地。何盈用手一摸,发觉和慈云寺中其他的地方所铺青石板没有任何区别。明明刚才这里还是一个大洞,如今却又消失不见,那方仲和鹞鹰王又去了哪里?何盈用剑一插,已挑起一块青石板,把它掀翻了起来一看。下方不过是乱石。假如方仲和要鹞鹰王真被禁锢在这地下,以方仲的遁术要逃生根本不难。 又有两个额头上有黑印的人从上方扑了过来,何盈心下恚怒,双掌一合,色空剑在其头顶霍然变大,一座剑山虚影往上一刺,把这两个扑来的人割成两段,直接斩杀在慧剑之下。何盈放出的巨剑虚影并不罢休,而是往前一斩,奔莲花圣女而去。何盈怒喝道:“妖女,你把他们二人弄到哪里去了?” 莲花圣女向后一退,身形已远远飘了开去,冷笑道:“当然是送他们下地狱,你若舍不多,大可自己下去寻他。” “把他们放出来!” “本圣女只送人下去,还没有把人带上来的先例,你若是愿意等待,或许二十年后还有再见之期,到那时他们重新转世,你便能见到。不过本圣女可不知道他们出来时到底是人还是猪,又或是一条狗,得罪佛祖的人,是断无好命的。” 何盈气得俏脸煞白,这莲花圣女绝非虚言恫吓,极有可能真有其事。她想抓住那莲花圣女,逼迫对方把人救出来,可对方的本事之大,自己根本就做不到。 莲花圣女用法相之身压服方仲和鹞鹰王时的动静自然也引起了旁人的注意,因为能够施展这等神通的人,无疑都是顶尖高手,而佛祖大军攻打到现在,除了在上空和颜胤师太对战的大至善佛母外,这样的人还未出现过。 通证大师喝道:“何方妖女在这里猖獗?”有莲花圣女出现的地方,守护几乎已空门大开,无数佛祖座下的傀儡和弟子涌了进来,通证方丈肩负全局之危,自然要亲自赶来一看。何盈忙向通证道:“方丈,这妖女把方仲和老爷子不知送到了哪里去,快抓住她逼问其下落。” 通证方丈愕然道:“方公子不见了?” 莲花圣女在远处回过身来,冷笑道:“要本圣女说几次你们才信,我打开方便之门,他们已经坠入地狱之中了。” 通证合十道:“阿弥陀佛,方便之门本是度化众生解脱罪孽之用,你如何反把人往地狱里送。老衲定要把你擒住,逼问方公子下落。”通证全身上下同时金光大放,身躯也变得庞大起来,一股不下于刚才莲花圣女显化之身的气息扩散开来。通证一出手便用全力,自然是见到了这位莲花圣女不凡实力,知道一般的应对之法根本无用。通证即刻化为一尊模样和他本尊差不多大小的丈二佛陀,奔莲花圣女一拳打来…… 离着慈云寺数里外一座山头之上,这里本是青龙山一座矮峰,一棵并不算大的歪脖子青松生长在顶端。而在这颗青松的上下,各站着二人。 大慧心佛母盘坐在青松的一根树干之上,举目望着远方,她那迷人的身躯挺拔修长,腰肢盈盈一握,只要是她所在的地方,就算是极普通的地方,也会变成人间仙境。 而在青松之下,血婴同样也盘膝坐在石上,看着不远处庞大的佛祖大军如潮水般往前涌进。 “慈云寺还在坚持么?”血婴终于向大慧心佛母问了一句。她站在高处,自然看得更清楚一些。 “是还在坚持,不过坚持不了不久的,不但那大至善佛母已经出手,连圣女也进去凑热闹,哼哼,真希望那几个大和尚给她们一个教训。”大慧心佛母双目之中荧光闪动,正遥遥注视着慈云寺之中的变化。 “糟糕!”大慧心佛母忽的面色一变,从树干之上站立了起来。 “又发生了什么事?”血婴见大慧心佛母的面色有变,便知慈云寺之中有了意外。“难道那几个大和尚真的让佛祖吃了大亏?” 血婴抬头等着大慧心佛母回答,却见她面色阴晴不定,就是不说话。 艘远科仇独结恨陌闹独孙 风声一响,血婴自己跳到青松的高处,举目往慈云寺之中眺望。从这里看去,那慈云寺前方烟火四起,打斗时散发出的灵光和爆裂之声络绎不绝,虽然远隔数里亦听得清清楚楚。要在这么混乱的地方找出想看的人来也不是一件易事。血婴马上就发现了在半空之中和颜胤对战的大至善佛母,见两拨人正杀的难解难分,而在下方,终于又见到一名施展了法相之身的老僧,居然和那莲花圣女打在了一起。 第九十七章 末法之秘 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大慧心佛母看了一眼血婴,淡淡道:“我刚才见那莲花圣女把方仲打入地狱之中去了,便如她原本想对付你那样。” 后仇科仇鬼后恨所月诺克陌 “什么?”血婴面色顿变,上次若不是佛祖化身上次网开一面,血婴便已被莲花圣女放逐,这次对付方仲,自然没有谁会来为他求情。她原本想说你为什么不去相救,但转念一想,让大慧心佛母当着佛祖化身和众多人的面救方仲,等于和佛祖公然决裂,她定然不会愿意这么做。一个方仲的性命,还不足以让大慧心佛母抛弃一切。她在乎的,首先是自己的自由。 大慧心佛母见血婴欲言又止,自嘲一笑道:“本佛母自身难保,救不了任何人,连你也是旁人施舍之下才留下的性命。等我和你有主宰自己命运的力量时,再来说救人的事吧。” 血婴点了点头,沉默片刻后又问道:“方仲会死么?” 大慧心佛母道:“若以这阳世而言,他已经死了,但若以冥间而言,他依旧还活着,不过想从冥间重新来到阳世,除了转世之外,除非佛祖亲自下去把他带出来。” “是,所以只能靠他自己。”大慧心佛母叹了一口气道,“我原本还想指望着他能帮我重返雪域,现在看来这希望渺茫的很了。莲花圣女的本事比我想得要厉害的多,只靠你我之力,胜算太小。”大至善佛母的本事本就在大慧心佛母之上,而莲花圣女又比血婴强大,不论佛祖之力,二者比试的话,大慧心佛母这一方必输无疑。 “你就没有一点办法可以救人?”血婴再次望向大慧心佛母道。 大慧心佛母从远处收回目光,明亮的双眼投在血婴身上,露出一丝笑意道:“你很在乎他么?他可不见得在乎你。不要忘了,他差些把你杀了。”说完之后,轻轻一纵身,已从青松之上跳了下来。 血婴默然无言,抬头看向慈云寺方向,只见战事又呈变化,本来相持之态的对战双方,在方仲被莲花圣女放逐之后,慈云寺已更加吃紧,偏偏这个时候,佛祖化身终于出手,只见他从法台之上冉冉飞起,接着金光大放之下化为数丈高的三头六臂之身,六只手中拿着金刚杵、锤、斧、刀、盾等物,向着慈云寺方向狂攻而去,一道道金光没有打向慈云寺僧人,却对着两尊天王神像劈去。那天王护摩阵本就已吃紧的很,在佛祖化身这一通狂砸之下,前面两具天王神像立刻精光暗淡,直至身躯迸裂,化为漫天黄尘消散。失去庇护的慈云寺众僧更加不济,那些傀儡已无人能够制止得住,往里猛冲。一名慈云寺老僧想挽回颓势,阻挡在最前面,却马上被人海淹没。 血婴跟着跃下青松,来到大慧心佛母面前,见她正闭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大慧心佛母听着远处的厮杀之声,口中道:“慈云寺守不住了,可惜,这些人一点都没有给佛祖造成什么威胁。我原本以为他至少在这里又会损失一具化身的。” 血婴道:“他谨慎了许多,这次都没有亲自上去厮杀。” 大慧心佛母道:“现在小心不等于以后也小心,慈云寺一灭,他又会狂妄起来,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他自己。我们走吧,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好看的了,我倒是想再去做些其他的事。” 血婴道:“做什么?” 大慧心佛母道:“你只管跟我来就是了。”她向着血婴一招手,从山峰上当先飞了下去。她的身影并未朝佛祖化身所在而去,也未就此离开,却向慈云寺旁边山峦飞了过去。看她的样子,似乎想绕到慈云寺后方。 离金玉和莫雩留在藏经阁楼下歇息,一边看着进进出出僧人,那藏经阁似乎有永远搬不完的经书,也不知要忙碌到什么时候。 艘不不不鬼艘察所阳主后考 一名僧人满身是血的跌跌撞撞而来,在藏经阁前大声道:“方丈有法旨,着众僧即刻离开慈云寺,按原先筹划好的退路先到青龙山之中暂避。快快,不能久等了,但凡有搬不走的,一把火烧了。” 在外忙碌的众僧一听便知大事不妙,一名僧人问道:“师父常说邪不胜正,为何我慈云寺反而不如那些歪魔邪道。我等绝不舍弃慈云寺,诸位师兄,你们可愿与我一起,到前方相助方丈和众位师兄。” 立刻便有数十名血气方刚的僧人大声叫好,把挑箱子的扁担和摆放在旁边的戒棍、禅杖操在手中,想要赶往前殿助通证大师迎敌。这些僧人本就是通证顾虑对方强大,而把修为不够或入门尚浅的僧人派到后方来做事的,同时也是留他们一条生路,如今这些人不知天高地厚还想赶过去帮忙,无异于送死。 那前来传信的僧人不但没把人劝走,反而把这些师兄弟劝得一个个想返回去杀敌,当真所料不及,他伸手拦住道:“不行不行,方丈说了,你们快快从后山离开,再晚的话,只怕谁都走不了。” 孙地科地独后察战闹陌仇考 “走不了便走不了,我等要与慈云寺共存亡。”一名僧人推来前来报信的僧人,便向率队赶往前殿。 莫雩和离金玉一直在旁边看着,此时莫雩才挺身而出,抱住瑶琴往众僧面前一站。众僧见到一个少女拦住去路,不禁纷纷停下脚步。一名僧人道:“女施主,你这是何意?” 莫雩沉声道:“大师好糊涂,方丈让你们尽快走,这是他的好意,你们却违背他的心意,反而做此鲁莽之事,若这些师兄弟命丧当场,便都是你害得,你巧舌如簧,要下拔舌地狱。” 学佛之人却被人说要下地狱,这是最严厉的惩处,比之凡人沦落地狱更加不堪,那僧人愕然道:“胡说,贫僧怎么会巧舌如簧了。” 莫雩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是早有告诫之事,大师修炼到现在,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岂非让人耻笑,而你却以邪不胜正来解,分明是想让旁人为你无知送命。你也不想一想,以大师的本事,是否已到了能够说邪不胜正的时候。” 第九十八章 末法之秘 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并非说邪恶的一方不可战胜,始终凌驾于正义之上,而是说一个人的修为见识达到一定的高度时,所面对的困难也会加倍成长。(..)既然通证大师认为无法抵挡的东西,一名慈云寺僧人,凭什么就说可以做到。 这简单的禅理谁都能懂,莫雩此时说了出来,立刻让许多僧人都低下了头。 那名前来劝解的僧人喜道:“女施主说得极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等暂时退让,以后还会回来的。单若我等都死了,这慈云寺还有何未来。” 莫雩道:“那你快些带人走吧。这藏经阁之中重要的东西也搬得差不多了,不必苛责求全,什么都要带走,需知盈满则亏,带得多了不见得是好事。另外派人去塔林看一看,若还有金身未搬走,也只能忍痛舍弃,方不至于因小失大。” 众僧点头称是,于是这些僧人又分头行事,一些人去塔林,让留在塔林的人尽快离去,还有的则在藏经阁之中放了一把火。 烟火汹汹燃起,这存在了无数岁月,和慈云寺一起享誉上千年的藏经阁,不久将彻底葬身火海。 离金玉和莫雩抬头望着藏经阁烟火,颇有几分感慨,就算再辉煌的门派,几百几千年后,也都将被岁月长河化为乌有,慈云寺是这样,原来的神教也是如此。 一名僧人冒烟突火的奔到二人面前,说道:“两位女施主,你们也走吧。” 莫雩看向离金玉,想询问她的意思。离金玉摇了摇头道:“你们先走,我还想多留一刻看一看情况。” 后地地地独敌学接阳鬼恨考 那僧人都:“既如此,小僧可就先走一步了。” 莫雩和离金玉点了点头,眼看着这名僧人又去招呼剩下的几个慈云寺僧人,然后推着一辆装载最后两厢经书的小车往慈云寺后山而去。 莫雩道:“离姐姐你还想看什么?” 离金玉道:“我爹娘都还在前方,岂能不担心。” 莫雩摇头笑道:“只怕你更关心方大哥多一些,不过你放心好了,方大哥的本事,只要不是那佛祖亲自出手,谁能伤得了他。” 离金玉道:“这可不一定,那佛祖座下高手众多,哪一个都不能小看。” 莫雩叹气道:“不错,连我哥都可以被他们变得六亲不认,也不知他们还有些什么手段。” 二人正边聊边等,前方已有数十道人影退了下来。离金玉凝神一看,只见这些人影之中除了慈云寺僧人之外,尚有姜文冼、钱文义等人,他们一个个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许多人身上带伤和沾染血迹。 离金玉立刻跃到姜文冼面前,说道:“爹,前方战事如何?” 姜文冼喘气摇头道:“不消说,那佛祖势大,我们不可能再坚持下去了。通证方丈也知不能坚守,让我等尽快离开慈云寺。” 离金玉道:“我们都走了,通证方丈又怎么办?” 姜文冼道:“他说身为慈云寺方丈,是不能就这样走的,我看他是想殉寺,与慈云寺共存亡。他把所留之宝都交给了通悔大师,是不会跟着我们走的。”在姜文冼身旁的僧人并不多,若其余之人都留下来愿意和慈云寺共生死,这份勇气的确让人肃然起敬。 孙仇地远情结恨战冷我陌早 莫雩终于在人群之中见到赢奎,忙上前道:“师兄,你无事便好了,害我在这里担心了许久。” 赢奎面上一点笑意也无,他沉声道:“我虽然无事,但其余之人却难说的很。”莫雩一开始以为赢奎是因为见到了太多人的死亡,而心中难过,可是在这里的昊天堂弟子,一共才自己和赢奎二人,既然都无事,也不用如此难过。 孙科不远方孙球接月技察鬼 莫雩的目光在人群之中巡视,这一波退下来的总共才数十人,其中有些谁一见自明,更可况那些特别醒目的人。她马上发觉这其中并无方仲。 “方大哥还在和通证方丈一起在前面厮杀么?” 莫雩试探着问道, 离金玉也有此问,便都看着赢奎。赢奎张了张口,颇有些难以启齿。一股不好的感觉立刻笼罩在二女心头。 艘仇科仇酷后术由闹太岗察 离金玉转头向姜文冼道:“爹,方大哥人在何处?” 姜文冼面露沉痛之色道:“仲儿……仲儿他……被一个妖女不知摄到何处去了?” 离金玉失声道:“他被人抓走了?” 姜文冼道:“实情如何……连我也不知,只因当时能看明白事怎么回事的根本就没有几人。” 离金玉转头又看向离夫人,见她同样摇了摇头,至于钱文义和金菊花,则更是不济。那金菊花道:“这妖女长得不错,或许是看中了方小哥,特意抓了他去,只要方小哥口才了得,用不着多久,便一起回来了。” 司空谅在众人之末,听得金菊花这样一说,怒道:“那老爷子又怎么办,他可是跟着方公子一起失踪的。其实大家也不用互相瞒着,我亲眼所见,方公子和老爷子被那妖女不知施展什么本事,打开了一个大洞,那里阴风直冒,二人就此摔将下去不知所踪。想让方公子拐带这样的妖女回来,那是老和尚娶新娘子,休想了。” 其实大家都知道方仲这一次凶多吉少,可是谁都不能接受,方仲一向逢凶化吉,怎么可能在慈云寺里栽了跟斗。司空谅一语说破之后,众人也没有反驳,等于默认了司空谅所言都是真的。 莫雩掩口道:“方大哥不知所踪?” 赢奎沉痛点头道:“不错,而且消失的莫名其妙。我见何姑娘依旧不肯罢休,在那里寻找,可是根本找不出一点的蛛丝马迹。” 莫雩道:“怎么可能会找不到,就算是遁术总也有破绽可寻。” 赢奎道:“这根本不是遁术,若师兄所料不差,那妖女本事之大,居然可以贯通阴阳二界,她是把方仲打入阴间之中去了。” 莫雩俏脸煞白,喃喃道:“阴间?这如何能够寻找得到?”远处再次爆发出轰隆隆的声响,众人抬头一看,只见数十道金灿灿流光从远处飞射而来,打在坐镇后方的两尊天王神像之上,两座天王神像正挥舞巨掌,阻挡狂涌而来的佛祖大军。 第九十九章 末法之秘 九 - 洛仙 - 浮云深处 姜文冼道:“大雄宝殿也守不住了,佛祖不久便会攻到这里来,仲儿的事只能以后再想办法,先保住自己的性命要紧,若连我们都死了,救仲儿才会一点指望都没有。” 离夫人点头道:“正是,阴世也不像大家想得那么可怕,我转生堂多作还魂之法,人死尚且能复生,更何况是个活人。”听离夫人这么一说,大家又觉还有指望,说不定只要离夫人摆一个还阳法阵作一通法,那地下之门一开,方仲自己就跳出来了。 “何姑娘还未回来?”钱文义见人群之中没有何盈,忙出口说道。 敌科科远鬼结恨陌闹独毫艘 离金玉道:“或者她和慈航静斋的人在一起。” 司空谅道:“没有,我见何姑娘因为方公子之事愤恨不已,正追杀那妖女,不过妖女本事这么大,何姑娘是不可能得手的,说不定反而把自己要陷进去。” 金菊花责怪道:“你既然看见了,为什么不早点说,我等也好劝她回来。” 司空谅委屈道:“她们忽东忽西的,我怎么追得着。” 离夫人柔声道:“鹰王又不在,这里我的速度最快,还是让我回去劝何姑娘先回来,报仇不在一时,不要纠缠下去了。” 离金玉道:“我也去。” 后仇不不鬼结恨接闹学不最 离夫人正要劝离金玉不用冒险时,那后方再次有无数人影飞来,且都是慈云寺僧人,不下数百人。黑压压人群到了姜文冼等人近前时纷纷驻足,只见最前方的一名老僧正是通悔大师,他左右各有一名通字辈僧人,余下才是其余慈云寺僧众。通悔大师一向都是慈眉善目的模样,但如今却满脸杀气,连垂下的白眉都漂浮向上,身上更是沾染着斑斑血迹。 后仇不不鬼结恨接闹学不最姜文冼道:“通证大师舍己为人,不愧为佛门高僧,既然他执意如此,大师也不要让他失望。时间紧迫,我等不能再拖延下去,这便走吧。” 姜文冼见老者是通悔大师,忙道:“大师,前方如何了?” 通悔大师摇着头恨恨道:“方丈师兄不肯先走,决意留在最后,着我等先退。”通悔大师身旁除了还有两位通字辈高僧外,那剩下的三十六毗卢僧已不足半数,慈云寺若从通慈大师陨落在雪域之中算起,到现在已失去半数以上的寺中精锐,可说元气大伤。若剩下的这些人还不想办法逃走,慈云寺只怕就要在天下除名了。 一众僧人都露出难舍而又愤恨之极的表情,让通证方丈断后,自然不会是通悔大师等人愿意看到的事,但依旧领着一部分人往后退却,那只能是在通证严词要求之下,无奈做出的选择。果然通悔大师又道:“方丈师兄把慈云寺将来都托付在我等身上,若现在去死,真对不起慈云寺众多祖师。” 姜文冼道:“通证大师舍己为人,不愧为佛门高僧,既然他执意如此,大师也不要让他失望。时间紧迫,我等不能再拖延下去,这便走吧。” 众僧十分不舍,纷纷回头望向前殿方向,那里烟火四起,依旧有许多厮杀之声传来。毕竟不可能只留通证方丈一人断后,陪同通证方丈留下来的慈云寺僧人起码占了大半,否则通悔大师身旁就不会只有区区百人了。 烟火之中有一人特别醒目,此人化作数丈高下,浑身金光缭绕,看模样正是通证方丈,正打出一个个拳印,把周围涌上来的傀儡和佛祖弟子打得四处飞散。同时他自己也被周围的人放出的精光不时打中,在这法身之上留下一道道疤痕。 “方丈师兄!”通悔大师老眼湿润,恨不得又冲过去再助通证杀敌。 空中数十道光芒掠过,其中一道在通悔大师头顶停住,遁光之中那慈航静斋的斋主颜胤师太沉声道:“大师为何还不走?”众人抬头一看,只见这数十道遁光都是慈航静斋弟子,许多人同样身上带伤,比来时少了三分之一。毕竟大至善佛母也不是那么好惹的,想在她手中顺利脱身都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 通悔大师不忍再看,向着通证方丈所在方向躬身念了声佛号后。其余僧人如两名通字辈老僧则低头合十,而晚辈则纷纷下跪磕头,然后起身离去。颜胤师太见慈云寺众僧撤离,这才再次化遁光飞走。下方的姜文冼正要向她打听何盈下落,空中一圈剑影浮现,接着剑影之中一条人影逐渐现身。 姜文冼喜道:“何姑娘回来了。” 何盈在空中一收色空剑,飘然落在姜文冼等人面前。她的面色同样也是极差,甚至眼圈都是红的。 后地科科酷后恨战冷考孙 后不远远独后球接冷仇月指 “何姑娘,仲儿的事你不用太过担心,我等自当想办法救他回来。”姜文冼安慰道。 何盈并未回话,而是怔怔看着莫雩。 莫雩本就苍白的脸更显无色 离夫人柔声道:“救仲儿的事稍后再说,说不定他自己有办法脱困,等我们离开慈云寺没多久时,他便自己出现在我等面前,这样的事又不是不可能。” 姜文冼道:“正是,还是先撤为妙。”慈航静斋和通悔大师所领的慈云寺僧人已先后撤退,也不知通证能坚持多久,的确不能久留。众人回头望前殿看去,依旧可见留下来的慈云寺众僧殊死相搏,人若抱有必死之心,迸发而出的力量便十分强大。佛祖座下虽然这么多人,却在对战之中死伤累累。但越是付出的代价高昂,那佛祖化身便越觉得十分值得,若轻而易举就扫平慈云寺,这才是值得怀疑的事。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若东土佛门再不存在,自然那未来佛也就无从提起了。 众人从熊熊燃烧的藏经阁出发,直奔慈云寺后山。一路所过,慈云寺无数阁楼佛堂林立,许多都是极久远的建筑,而这些不久之后只可能尽都毁于刀兵之中。慈云寺占地虽广,也不可能把整个青龙山都占了去,故此一到慈云寺的后山,那里崇山峻岭,便是青龙山的天下了。 姜文冼在山道旁见到了无数丢弃的推车和木箱,在山谷之中砸得粉碎,料是一些无用之物妨碍行走,慈云寺僧众又复抛弃了。 众人进入山林之中,刚松了一口气,一处凸起的大石之上白光一闪,浮现出一面如镜似的光幕,一个窈窕身影在其中迈步而出。 姜文冼和离夫人等一见此人装扮,立刻戒心大起,刀剑纷纷对准此人。 白光消失,众人的眼神才瞧清楚来者是谁,只见来人长发披肩,只穿着一件素洁法袍,额头之上如离金玉一般,多了两个红痣,只是比离金玉的小了许多,那面容之娇美,让人过目难忘,正是大慧心佛母出现在众人面前。 第一百章 末法之秘 十 - 洛仙 - 浮云深处 姜文冼喝道:“又是你?”大慧心佛母在茅山出现时,姜文冼也在场,自然记住了她的模样。而且她当初还是和那佛祖化身一起出现,显然非友是敌,姜文冼厉声道:“看来那佛祖是不想放过任何人了,特意让你这妖女在后方拦截我等。” 孙不远地鬼艘恨战冷毫所仇 大慧心佛母望着眼前众人笑道:“本佛母没兴趣多杀人命。” 姜文冼道:“那你想怎么样?” 大慧心佛母的眼光从姜文冼身上移开,往他身后投去,说道:“谁要想救方仲一命的,就到我跟前来。” 姜文冼愕然道:“你知救仲儿之法?” 大慧心佛母摇头道:“我不知道,但我却知道他到底在何处,如何去救,是你们的事。若是信得过我,本佛母也不吝啬提些建议给你。” 离金玉就在姜文冼身后,她悄声道:“爹,可以信她。” 孙科地远酷结球接孤结科艘 姜文冼回头惊讶地看着离金玉。他不知离金玉和大慧心佛母曾经一起携手杀了佛祖第二化身,大慧心佛母出手帮助方仲并不奇怪。 大慧心佛母向着离金玉道:“离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后地远远方孙恨接孤远星敌 离金玉走出来道:“能够再见到你,我倒是不觉得奇怪。不止是我,何姑娘和莫姑娘都在此间。” 后地远远方孙恨接孤远星敌大慧心佛母摇头道:“我不知道,但我却知道他到底在何处,如何去救,是你们的事。若是信得过我,本佛母也不吝啬提些建议给你。” 莫雩在人群之中挤出来,向着大慧心佛母点了点头。何盈却只是轻轻哼了一声。 大慧心佛母道:“何姑娘,你不想知道方仲的下落么?” 何盈冷冷道:“你指望我来求你?” 大慧心佛母笑道:“不用求我,我也会说的,只不过我若是你,哪怕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救自己的心上人,再丢不下脸面的事,我都会去做。”她言辞绵里藏针,分明是讽刺何盈把个人之名利看得比方仲安危为重,如果是她自己,定会为相爱之人付出一切的。 何盈面上怒气一闪,秀眉渐渐竖起,还不等她说话,莫雩已先一步拦在何盈面前,笑着道:“佛母肯在这个时候现身,分明有相助之意,又何必遮遮掩掩不说呢。这里离佛祖可不算远,要是他追了来,你便是想说也不好说了。” 大慧心佛母笑道:“莫姑娘果真心思灵巧,本佛母便说了吧。方仲如今就在地下的地狱之中,要想救他,就必须再把他从地狱之中带出来。” 何盈冷笑道:“你说了也等于没说,若有人能在阴阳两界来去,且把人从地狱之中带走,还会留佛祖在这东土猖狂?有这样的本事的人根本就不会存在这世上。” “我又没说靠个人之力贯通阴阳二界。这世上有一种地方,本就是处于阴阳二界之中的,人若在其中,向上则可到阳世,向下则可到阴间。” 离金玉脱口而出道:“阴阳界!” 大慧心佛母点头道:“正是此地。” 司空谅一拍大腿道:“这个容易之极,丰都神宫就是这样一处地方。” 姜文冼道:“虽然有阴阳界,可是只听闻阴阳界之中人能回阳世,未曾听说阴间之人还可以回阴阳界。” 离夫人插口道:“这却不一定,阴阳界之所以为阴阳界,便是既有路通阳世,又有路通阴间,只要有路,便可进可出。” 司空谅道:“我等即刻去寻大祭酒,让他带我等去丰都神宫。” 大慧心佛母冷笑道:“我还未说完,你们就急着去寻方仲么,同是地狱,可是各不相同的,小心你们寻错了地方,就是一千年一万年,也见不着他。” 司空谅道:“姑娘说得对,尝闻地狱有一十八层,每一层都广阔无比,而又血腥异常,无数厉鬼在里面受油炸刀砍之苦,谁知方公子落在那一层。” 大慧心佛母道:“可惜不在这一十八层之中。” 孙地地仇独结恨由阳秘羽月 司空谅道:“怎么,地狱还有第十九层?” “阴世才有这一十八层地狱之说,这和人世间的巨大监狱没有什么分别,而真正的地狱,就不该只局限于这小小的一处地方,那里应该广阔无垠,自成一片天地。我问你何为地狱?难道只是让人受苦,让人忏悔以前所作所为,这便是地狱么?”大慧心佛母反问道。 司空谅被她问得根本不知如何回答,他吃吃道:“难道不是?” 大慧心佛母摇头道:“不是,何为地狱,众生为恶,恶念之所在,就为地狱。众生的恶念越多,地狱的范围也就越广越大。” 司空谅道:“那……这样的地狱到底在何处?” 大慧心佛母往四周一指,说道:“既然众生有恶念,而恶念生地狱,自然就存在这怀有众生的天地之间了,或许一草一木之中,都有这地狱存在,我佛称此地狱为孤独地狱,它根本就不在这一十八层地狱之中。” 司空谅惊讶道:“这么多地狱,我等又该如何寻找?” 大慧心佛母笑道:“地狱是很多,可是能够强大到取代十八层地狱,而为阳世轮回之地狱的却不多,或者说只有这一个。” 孙远科科鬼孙察陌月接由陌 孙远科科鬼孙察陌月接由陌姜文冼回头惊讶地看着离金玉。他不知离金玉和大慧心佛母曾经一起携手杀了佛祖第二化身,大慧心佛母出手帮助方仲并不奇怪。 司空谅道:“只有一个的话倒还好找一些。” 大慧心佛母道:“这地狱的主宰便是佛祖,他扶起来的莲花圣女,便是从这地狱之中而来,故此方仲被放逐之地,就在那里。” 敌地地地方结术陌阳恨地阳 众人终于明白了大慧心佛母所说的事,方仲被困在众生恶念所生的孤独地狱之中,而此地狱广大到已可以和十八层地狱想抗衡,甚至想取而代之的地步。这样的地狱之中的主宰,便是佛祖,那他岂非和那位传闻之中的地藏王已没有什么区别了。 大慧佛母说完之后向空中轻轻一纵,一圈光芒已从头顶亮起,在消失之前,她又柔声道:“地狱之行九死一生,你们有不怕死的,就尽管去救吧。” 等光芒消失时,大慧心佛母已不见了踪影。 姜文冼和离金玉等人面面相觑。 敌地地远酷后恨由闹术科艘 莫雩轻声道:“这位佛母也是好意来指点一番,究竟如何,还要靠我们自己去想办法。” 赢奎注视着莫雩,面色转为严肃道:“莫师妹,我以堂主之名,让你不许插手此事!” 第一百零一章 末法之秘 十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莫雩莞尔一笑道:“为什么?” 赢奎道:“方兄弟的事自然有我去想办法,你身子虚弱,该当好好养一养。再者我的本事比你大,难道我做不成的事,你就能做成了?” 莫雩若出言发对,倒似自认比赢奎更厉害,有损其昊天堂堂主之尊。既然赢奎已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莫雩只得道:“既然师兄愿意出手,师妹求之不得,我不会插手的。” 赢奎兀自不放心,说道:“如今世间情形大乱,你还是回龙湖隐藏更好一些。” 莫雩道:“等大家都安全之后,我便回龙湖去。” 姜文冼招呼大家速速离去,众人进入青龙山峻岭之中,随后施展土遁之术,离开慈云寺地界。至于慈云寺所留的通证方丈和众多死守慈云寺的僧众,结果只可能有一个,那便是力战而亡。可惜无人能够留下来亲眼看到这血腥一幕,当时情形只能在旁人口耳之中流传了。 慈云寺逃出的人按照颜胤师太的吩咐,是要隐匿到终南山去的,但姜文冼等人却没必要赶去。在半路之上,姜文冼一行人便和随同逃亡的一些慈云寺僧人分手告别,然后赶往蜀地。到蜀地即是回蜀山也是去见大祭酒马武,因为丰都神宫就在北斗治,虽然天师道如今因为佛祖东来之事也严加戒备,但佛祖大军除了在蜀山略微停留之后,便不管不顾直奔慈云寺,天师道并未受到任何影响。 众人心急火燎马不停蹄,甚至无暇打听卜夷散人自从在慈云寺中带着两位法王消失后的结果,便到了平都山北斗治。在佛祖大军经过蜀地时,马武曾经率所有天师道弟子簇拥在丰都神宫,可是让人意外的是对方擦肩而过,并未来骚扰天师道。 留守北斗治的大祭酒马武听闻姜文冼等人到了,连忙帅同王长、赵升和一众弟子出来迎接。在北斗治竹楼之中坐下后,马武立刻问起慈云寺情况。姜文冼把慈云寺发生的事说了一遍,从卜夷散人施展计谋带走两位法王,到佛祖化身大肆攻打慈云寺,可惜强弱差别太大,慈云寺依旧无法守住,直到说至方仲被一名妖女不知施展什么本事,送入了地下,随同方仲一起失踪的,还有鹞鹰王。 马武吃惊道:“方公子失踪了?”在两旁坐着的王长和赵升也面露惊讶之色,尤其赵升和方仲较为亲近,禁不住道:“什么,可知送往了何处?” 姜文冼道:“原本我们不知他到了何处,可是有人提醒说,方仲被放逐在地狱之中。而此地狱并非我等所熟知的十八层地狱,是什么孤独地狱。” 马武道:“没有听说过。” 姜文冼道:“其实我等也不知真假,但不管是不是真的,终究要试一试。” 马武道:“对,可是空知一个孤独地狱,谁又知怎么去,又如何寻找到方公子?” 姜文冼道:“旁人提醒说这孤独地狱既然也是幽冥之一,必通阴阳界,要想救人,必须从阴阳界入手,先到孤独地狱把人带到阴阳界,然后才会返回阳世之中。” 马武道:“怪不得诸位风尘仆仆到我北斗治来,原来是想借用丰都神宫去救方公子。此事包在老夫身上,我定会亲自带诸位入丰都神宫,但如何来救,却依旧难办的很,因为能够贯通阴阳两界的人固然非凡人所能为,便是从阴阳界踏入幽冥之中,也是有去无回的一条不归路。” 姜文冼道:“暂时我等只想到从阴阳界之中去孤独地狱,至于如何返回,恕在下智拙,一时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马武安慰道:“无妨,既知方公子身在何处,就可慢慢搭救。诸位便留在我北斗治之中吧。至于那佛祖的事,想来他刚去打完慈云寺,不可能马上就来寻我天师道的麻烦。再者要轮谁是第二个要遭殃之人,除了蜀山便是慈航静斋,断轮不到我天师道。”说起此事,马武心中又有些轻松,天师道一向只局限在地方之上,虽然有三十六治,毕竟没有把手伸得太远。天塌了,由高个子顶着,在蜀山所代表的新道门和慈航静斋的佛门没有倒之前,天师道就还有一丝安全的容身之地。 姜文冼又问道:“可有张天师的消息吗?” 马武叹道:“屈指算来,张天师从鹤鸣山之战后下山,已一年多了,到现在音讯皆无。如今天下这么乱,真为天师安危担忧。” 姜文冼道:“天师本领高强,必能平安无事,唯指望他能快些现身,也出来为此天下尽一份力。我相信如今这样的形势,天师虽然隐在民间,亦能听到许多风声。” 众人喝过茶之后,马武亲自带着众人离开治所,赶往丰都神宫。丰都神宫对于许多人来说都已是故地了,众人之中只有赢奎是第一次来。而且姜文冼和离夫人的住所就在丰都神宫旁边的树林里,这里不但摆放着一座还阳法阵,还有许多转生堂弟子加入天师道,根本就是一家人。 丰都神宫的阴阳界只能在晚间可以进入,而且这次可不是只进一个两个,许多人都想进去一睹丰都神宫真面目。大祭酒马武对巫鬼道极有深情,是不会让无关人等进入此等重地的,因此来得这么多人,除了要去救方仲的人外,大部分人必须留在外面。 马武清点了一下人数,,除了姜文冼和离夫人外,钱文义和金菊花、司空谅,赢奎、离金玉也要进去加上王长、赵升等,刚好有十余人。 马武叮嘱道:“丰都神宫乃我巫鬼道重地,一向是不让外人进去的,这次情况特殊,老夫便网开一面。但进去后需听老夫的吩咐,因为要想从丰都神宫进入幽冥,需打开六座望乡台,鬼魂等尽会被收入幽冥之中,老夫想这恐怕就是你们唯一进入那孤独地狱的机会。可是进去易出来难,反正老夫有生之年就从来没有听说过进去者还能够回来。” 第一百零二章 末法之秘 十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姜文冼道:“那是因为无人敢试,既然无人一试,自然也不会有人成功。” 敌地科不鬼孙察战冷酷后敌 马武笑道:“说得也是。” 众人在丰都古城前耐心等待,静等夜幕的降临。虽然有这么多人进丰都神宫,可是再从丰都神宫进入幽冥之地,绝不会大家都去,必然要有所选择。在场众人之中,谁肯为救方仲把性命放在九死一生之地呢? 后科不不独敌学接孤毫岗技 天色昏沉,古老的丰都古城终于暗了下来,一股阴寒之风从地面之上微微刮起,让人感到彻骨的凉意。 古城城门封闭的两扇石门无声打开,只露出供一人进出的一道隙缝。隙缝之中阴风扑面而来,发出轻微的呜呜之声,如一名幽怨的女子在无人之处低声啼泣。 后科远地情后球战月孤月球 马武沉声道:“丰都神宫大门已开,可以进去了。”他又向一名天师道弟子道:“老夫送他们进去之后,便会开启丰都神宫,等我出来时已是第二日早上了,你们安心在此守护,莫让无干之人进入。” 那么天师道弟子躬身道:“大祭酒放心,我等定会严守此处的。” 马武点点头道:“不过等我出来之后,或许方公子不一定就能回来,也许每个晚上老夫都会进去看一次。你等把应用之物都搬来此地,教中之事就在这里向我回禀,老夫暂时无法分身返回北斗治了。” 赵升向马武道:“大祭酒,在下进去过一次,这次就让我带诸位先行吧。” 马武道:“好,进去后小心行事。” 赵升当先奔丰都古城的城门走去,到了石门前向着身后诸位招了招手,然后没入门后阴风之中。 姜文冼和离夫人紧跟而上,跟着从石门之中走了进去,钱文义和金菊花是第二波进去的,司空谅和赢奎同时举步,也要往丰都神宫之中去,莫雩忙在后面跟着。赢奎停步转身道:“师妹,你留在外面。” 莫雩道:“我只是进去看一看。” 赢奎沉声道:“真的只是看一看?” 莫雩道:“丰都神宫如此神秘,你就让我看一看么。” 司空谅在一旁笑道:“莫姑娘难得来此的,赢兄又何必管得这么严呢?再者进去看一看又不会有什么事,你担心什么?” 赢奎道:“我也是为了她好。这丰都神宫之中或许有什么鬼怪会伤人。” 离金玉和何盈也正等着进去,那离金玉是进过一次丰都神宫的人,里面有些什么当然清楚,说道:“这里已空无一人。” 莫雩喜道:“师兄你看,离姐姐都说里面什么也没有,你还怕什么。” 赢奎还在犹豫时,莫雩已抓住司空谅的手臂道:“谅大哥带我进去。” 司空谅被莫雩一哄,只觉得骨头都轻了三分,拍着胸脯道:“放心,只要有我在,便保你安全。”二人反而丢下赢奎奔城门而去。赢奎伸着手想拉莫雩回来,二人却已进去了,他欲言又止,摇了摇头后只好跟上。 何盈看着离金玉道:“离姑娘,既然有姜伯父和伯母进去了,你可以留在外面的,只管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即可。” 离金玉道:“我不放心爹娘,如果他们二人真要去幽冥之地的话,反正我这条命也是捡来的,不如让我代他们去。” 何盈怔怔看着离金玉道:“你是为了你爹娘才去?” 离金玉反问道:“难道何姑娘你不是为了方大哥才进去的吗?” 敌不科科方孙学接冷通战秘 何盈道:“我当然是为了方郎了。夫妻一体,舍此无他。”只是说这话时,并没有看着离金玉的眼睛。何盈和离金玉跟着从石门之中进入,接下来才是马武和王长。 昏沉的丰都神宫之中,一行人相继都站在了荒地之上,而在正前方一座宫殿便是鬼门关。通往鬼门关的石阶旁边立着一块石碑,上写阴阳界三字。 这阴阳界之中无分白天黑夜,始终是黑沉沉的模样,而且寒冷非常。 马武重新踏足这一块地方时,不禁回想起自己还是一介少年时曾来过丰都神宫的模样,那时的丰都神宫已到了最后的辉煌,不但大小司命齐备,且十大鬼王都在,势力之大,连昆仑也要相让三分。可是一转眼就风云突变,阴长生设谋把整个丰都神宫化为巨大鬼冢,大司命失踪又导致各鬼王互相攻伐,巫鬼道经过此一大劫后元气大伤,只剩还是小女孩的少司命独立支撑,总算让巫鬼道从崩溃的边缘又回了过来。 马武双膝一软,跪倒在脚下的砂砾之上,向着前方隆起的宫殿阴影深深磕下头去。 王长和赵升吓了一跳,既然大祭酒在这种地方都要磕头,何况是自己这两个小辈,连忙也跟着跪倒。 马武沉声道:“你二人起来,这不关天师道的事,这里,是老夫的过去。” 王长和赵升莫名其妙,但马武怎么说便怎么做,二人又复站起身来,看着马武规规矩矩磕了九个头。待马武站起身来之后,他才道:“往前走,穿过鬼门关,便可见后方那真正的丰都神宫宫殿,这里原本是我鬼帝居所,后来又是大小司命执掌巫鬼道的地方。” 众人拾阶而上,从鬼门关的宫殿之中穿过,不久便到了忘川河,从这里已可看见那七座大小宫殿耸立在黑沉沉的大地之上,周围一片荒芜,即没有树木,也没有河流,剩下的只有单调而枯燥的灰黑之色。因为数次开启丰都神宫的缘故,这里的冤魂已尽数被收走,此刻那些宫殿之中没有一条鬼影。 马武指着最大的那处宫殿道:“这里便是鬼帝宝座,上面有一个孽镜台,如果其余六个隐藏在宫殿之中的望乡台打开,这孽镜台之上便会开启一个贯通幽冥的通道,所有留在丰都神宫之中的鬼魂都会被吸取一空。我想诸位要救方公子,就要从这孽镜台之上进去了。”马武又向着王长、赵升道:“赵升来过丰都神宫,当知如何去开望乡台,你二人便去那周围六座宫殿,把这孽镜台开了吧,老夫带着剩下之人直接去主殿。” 赵升答应一声,和王长往两旁偏殿而去。 开启望乡台也不是转眼就能做完的事,这段时间足够马武带着众人进入主殿,并商量着到底如何行事了。 第一百零三章 末法之秘 十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司空谅一进入丰都神宫之中,他身旁便鬼气冒出,多了一个长发女子。众人已见怪不奇,司空谅既然也学役鬼法,当然有役鬼,这丰都神宫实际便是阴长生所做的一个大鬼冢,役鬼进入其中,自然会现形而出。 丰都神宫之中爆发过数次大战,远一些的自然是当初众多鬼王之间的内斗,被阴长生欺骗说鬼帝重宝遗留在了丰都神宫,结果打来打去死了不少人,却什么也没有得到,反而便宜了阴长生,成为他那鬼冢力量的来源。当年厮杀的惨烈,给丰都神宫留下了永远的伤痕,马武等人一路走来,兀自可见散落在四处的骸骨和锈迹斑斑的刀剑。而最近的便是阴长生和万子春、印光和尚等人的厮杀,六座偏殿和主殿都受了不小的伤损,其中一座偏殿的殿顶已基本被掀掉,连望乡台都差些损毁。 “这座大殿就是当初巫鬼道大小司命执掌教中事务的地方。”马武向着眼前的大殿一指,姜文冼等人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出现在众人面前的这座大殿明显要比旁边六座大殿高大许多,殿门和两旁立柱十分宏伟,雕刻着许多模样古怪的鬼面,时代久远,殿壁之上已有了很多裂纹,石阶上更是碎石无数,也不知是当初激烈打斗时飞溅而来的,还是被风化开裂而来。 姜文冼道:“仲儿曾经来过数次,他说里面虽然空无一人,却依然有许多难解之谜。” 马武道:“如今的丰都神宫就是一只巨大鬼冢,阴长生既然已不在了,应该并无什么危险。不过万事没有绝对,此地是巫鬼道流传千年的重地,隐藏了什么老夫不知道的秘密也是有可能的,大家还是小心一些,千万不要乱碰乱摸。” 马武踏着脚下石阶一步步走入殿内,那殿中曾经点着的鬼火早已熄灭,本应十分昏暗的大殿,此刻却有隐隐红光冒出,似乎里面正有一蓬烈火在燃烧,火光映照之下,才有那红光隐现。 “咦?”马武紧走几步,奔入大殿深处。众人跟在他身后而入,这主殿之中的一切尽显眼前。 殿中有两处地方特别引入注目,一处是座落在大殿左上角的地方,那里居然生长着一株红色莲花,且莲花绽放,花瓣如一团烈火般在不停跳动,这殿中的红色光芒正是这一朵红莲所发出。在红莲之下,数片巨大而有翠绿的莲叶舒展开来,如碧玉一般光洁无暇,那莲叶的红色脉络亦可看得清清楚楚,如同人之血丝,分布在莲叶之间。另一处让人注目的,自然是高耸在大殿之中的孽镜台了,此台上方安着一张巨大的圆形宝座,但空无一人。 众人还是留意此莲花更多一些。任是马武见多识广,亦想不到这种地方会长出来一株红色莲花,而且即便相隔很远,亦能够感到一股清新舒畅的气息从四肢百骸慢慢侵入全身。马武震惊道:“好一株奇物!?” 后地远地鬼结球接孤学术鬼 金菊花是爱美之人,见到这样一株红莲,爱不释手,又想靠近了看个清楚,便疾步欲奔那红莲跑去,谁知旁人人影一闪,离金玉已出现在她身旁,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喝道:“不要靠近它。” “离姑娘,我只是想看个清楚,并非要去采摘,若是你喜欢,送了给你便是。”金菊花吓了一跳,以为有何危险发生,等看清是离金玉阻止她时,这才松了一口气。 离金玉摇头道:“我不要这朵红莲,你也不能要,因为这朵红莲碰不得。” 姜文冼和离夫人此刻也围了上来,那离夫人柔声道:“金玉也曾在这丰都神宫待过一段时间,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后远不不方结察战冷考情闹 离金玉点点头道:“方大哥比我更清楚这朵红莲的来历,虽然其余的事我也不是知道很多,但碰了这朵红莲的结果,我却知道的一清二楚。” 离金玉道:“会被烧得一点都不剩下,尤其魂魄更是如此。”她怕旁人不信,向金菊花道:“金姐姐大可用丝带试一下,看我所言是不是真的,不过切记要小心,见到火起时,必须赶快撒手,不能沾染一星半点。” 金菊花笑道:‘还有这等事,我来试一试。”她纤手一挥,在长袖之中一根粉红色飘带已飞了出去,并未用多大力气,已越过数丈距离,在那红莲的花瓣之上轻轻擦过。金菊花很喜欢这朵红莲,当然不忍心自己莽撞之下把莲花损毁,故此用力极巧,当真只是微微沾染了一点点,可是就见一团火光一闪,金菊花所放出的飘带瞬间燃烧,且火头传递极快,几乎一眨眼之后,便把前半截的飘带尽数烧尽。 艘远科仇酷后球接闹远帆封 孙远不远鬼敌学战闹察酷仇 旁边一道剑光一扫而过,把金菊花尚未来得及脱手的飘带从纤手的数尺处砍落。飘带刚断,白色火焰已烧至末尾,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之中消失的无影无踪,连灰烬亦不曾留下。 金菊花哎呦一声惊叫,往后退了数步。 孙不仇远酷艘察接冷独考主 何盈缓缓收回色空剑,她沉声道:“我倒是听说过一些传闻,也不知是真是假?我佛门之中向来有业力之说,何谓业力,便是往昔罪孽无法解脱,日积月累,变成业力,业力越大,越容易迷失自我,再不能解脱。而能解业力者除了自己救赎之外,还有一件生长在幽冥之间的奇物,可以瞬间把往昔业力化为乌有,叫做业火。但此物十分难得,只存在于传说之中,而且业火之力十分强大,不但把往昔所有罪孽都烧得一干二净,也会把七情六欲燃烧殆尽。这丰都神宫既然存在这阴阳界之中,能够有业火存在,也说得通,但这么巧的事,可就有些奇怪了。” 孙不仇远酷艘察接冷独考主金菊花笑道:‘还有这等事,我来试一试。”她纤手一挥,在长袖之中一根粉红色飘带已飞了出去,并未用多大力气,已越过数丈距离,在那红莲的花瓣之上轻轻擦过。金菊花很喜欢这朵红莲,当然不忍心自己莽撞之下把莲花损毁,故此用力极巧,当真只是微微沾染了一点点,可是就见一团火光一闪,金菊花所放出的飘带瞬间燃烧,且火头传递极快,几乎一眨眼之后,便把前半截的飘带尽数烧尽。 何盈是慈航静斋的人,自然会熟读佛门经典,她说的话便十有**是真的。 姜文冼道:“业火?难道这业火只存在于这红莲之上吗?” 何盈摇头道:“这却不一定,地狱之中和这阳世一般,千奇百怪之物俱有,红莲便是一种,它所生业火可称之为红莲业火,其余如青莲、白莲、黑莲等物俱有业火,其用处各不相同,可惜晚辈知之不详。” 第一百零四章 末法之秘 十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姜文冼惊讶道:“居然有这么多种业火?” 何盈道:“都是传闻之中的事,谁知是真是假,不过我们倒是可以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亲自到地狱之中看看这传闻是不是真的。” 众人只觉脚下传来一阵轻微震动。马武大声道:“王长和赵升已经在开启望乡台了,诸位还是先不要看这株红莲,先想想怎么去那孤独地狱吧。毕竟依老夫直觉,就算打开了孽镜台,那也是直通拥有十八地狱的幽冥之地。” 姜文冼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若那位佛母没有欺骗我们,那个什么独孤地狱已经强大到可以取代原本的幽冥之地而存在,我等从阴阳界之中下去,就算不能全都落入独孤地狱之中,至少也有一部分人会进去。” 离夫人道:“那其他的人呢?你就眼睁睁看着旁人无辜而死。” 姜文冼道:“可是除此之外,又有什么办法?” 离夫人转头看着赢奎和莫雩道:“昊天堂弟子就在这里,姜郎却担心无路可走,岂非庸人自扰。” 姜文冼喜道:“我差些忘了,少堂主是仓老堂主高徒,寻觅这孤独地狱的进入之法,当难不住少堂主。” 赢奎谦逊道:“救方兄弟之事,本人定当出力,可是不敢保证一定能够寻到所去之处,等通往幽冥之地的通道打开,我会用卜筮之法推测去路。若这孤独地狱十分广大,那么这通道肯定不止一条,而要有转世轮回之力,则和下坠幽冥之地没有任何区别了。既然又能到这孤独地狱,又能去十八层地狱的幽冥之地,二者之间必然会有冲突,或许一时三刻之前所坠之人都落在了幽冥之地中,而后一时三刻时,亡魂所去之地便是孤独地狱了。”赢奎的意思,这去二者的通道或许会相互轮换,当孤独地狱力量微弱时,所取得的独占机会很小,但当孤独地狱的力量很大时,便会侵占无数生灵落入幽冥之地的机会,直至彻底把此一界的亡魂之路垄断。佛祖化身经常挂在嘴边的贯通生死便是如此,阴阳二界都在其手中,谁生谁死,便都在其主宰之中了。 姜文冼点头道:“少堂主推测的不无道理。” 脚下接连又传来两次轻微震动,马武叮嘱道:“诸位准备好了没有,如今已开三座望乡台了,等六座同时开启时,这孽镜台之上便会打来一个通往幽冥之地的通道,通往何处老夫不知,但这通道持续的时间可并不长,等丰都神宫从阴间返回阳世,我等又会出现在丰都古城之中,眼前所见便都沉入了地下。” 姜文冼道:“相救仲儿我是一定要去的,至于贞儿和金玉,便都留在外间好了。夫人有还阳法阵之术,同样能贯通阴阳,或许等我寻见仲儿时,还要借你之力脱困。” 离夫人点头道:“我本也想随你一起去,可是若没有我在外间主持,你们能够从阴世返回的机会当真微乎其微。” 金菊花轻轻一扯钱文义的衣袖,悄声道:“你这样本事,去了也没用,不如……不如也别去了。”她并非不在意方仲,不过在她心中,无疑钱文义的分量要更重一些。二人好不容易在一起,如今又到生死别离时候,从私心上而言,金菊花是不想让钱文义犯险的。而且确如她所言,钱文义就算下去了,万一真有危险的话,谁救谁都是不一定的事。 金菊花的话听来有些刺耳,钱文义面色一寒,说道:“妇道人家就是不知深浅,方仲是我弟子,我岂能见死不救,我若不去,再难立足当世。”要讲仁义道德,钱文义张口就来,谁也说不过他。 金菊花脸面有些挂不住了,怒道:“好,我跟你一起去,要死一起死。” 姜文冼温言道:‘弟妹不需生气,钱师弟也是一番好意,你放心,我会照看他的。” 马武感觉脚下又震动了一次,他沉声道:“还有谁要进去的,切莫犹豫。” 何盈淡淡道:“我是一定要去的。” 司空谅道:“方公子对我有救命之恩,既然老爷子都可以为他同生死,我若不去就太说不过去了。况且就算死于地下,也正好与我爱妻同归地府,也算死而同穴,总比等我死后,她孤零零留在这世上受苦的好。” 离金玉和莫雩都未说话,前者姜文冼就说了只是自己下去,离夫人和金玉留在上面,而莫雩则是连丰都神宫都是央求了才进得来的,更不要说让她去冒险闯孤独地狱。 终于最后一座望乡台被王长和赵升激活,在地面微微颤动的同时,那孽镜台宝座之上光芒骤然亮起,圆形的宝座如一面正在冉冉升起的明月,照耀着主殿之中的众人。 马武道:“孽镜台已经开启!” 结不仇地方敌恨由孤太阳月 赢奎盘膝坐地,伸右手往前面一扬,九根算筹飞出袖口,整整齐齐插在身前。他把左手在腰间一摸,一个刻着青龙白虎的阵盘落在手中,然后往头顶一举,那阵盘之上光芒一闪,一副阵图在其头顶扩散而开,乃是一座奇门遁甲阵。此阵图和当初仓老堂主求菩提树时所刻差不多,但当时的仓堂主已近油尽灯枯,他施展不了这个十分方便的奇门遁甲阵,便留给了赢奎。 赢奎捏指掐诀,在身前连点数点,那九根算筹相继飞起,在奇门遁甲阵上徐徐转动。 昊天堂从河图洛书悟出三种卜筮之法,这奇门遁甲便是第一种,其后为太乙、六壬,奇门遁甲折寿,太乙伤身,六壬伤心,反正想一窥天机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赢奎此时施展奇门遁甲,那也是担着阳寿折损的极大风险而为的。但他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旁人还以为这对他而言不过轻而易举的事。 那明亮的圆镜越升越高,直往殿顶而去,与此同时,在宝座下方,那里霍然张开了一个洞口,初时只有拳头大小,不一会已扩展成数丈高下,黑漆漆深不可测。 第一百零五章 末法之秘 十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周边的阴风从众人身旁刮过,打着旋没入黑漆漆的洞口,便如一头深埋地底的巨龙,正张开大口,吞噬着眼前的一切。 狂风初时并不猛烈,但随着洞口越来越大,风力也越来越猛,不但这主殿之中的阴风纷纷没入洞口,更引动整个丰都神宫之中的阴风往这里汇聚。假如此地还有阴魂躲藏,必定被这猛烈的阴风给吸到孽镜台,然后投入幽冥之中,就算阴魂并不愿意,等一会儿丰都神宫关闭,头顶阳光照耀,一样会是灭顶之灾。 马武大声道:“诸位若真想冒险去救方公子,便从这洞口进去。” 姜文冼知道机不可失,忙对坐在地上的赢奎道:“少堂主可有眉目么?” 赢奎闭眼沉吟道:“尝闻大千世界浩如烟海,幽冥之地亦是如此,如今上下错乱,阴阳倒转,或许这便是末法之变的缘由。你们若在前去幽冥之地的途中见到一处巨大漩涡之处,便投到那里去,至于看到的其他洞口或漩涡,则千万不要靠近,那是其他的未知幽冥之地。” 敌远仇远独后术由闹艘酷秘 姜文冼道:“我知道了。钱师弟你过来,我和你一起去。”姜文冼并未马上踏入那黑洞之中,反而向着钱文义招了招手。 钱文义喜道:“有师兄照拂,便是有一些危险亦不可怕,金姑娘你尽管放心。”钱文义还不忘安慰金菊花几句,他几步奔到姜文冼身旁,说道:“师兄,我们走吧。” 姜文冼道:“你走前面,我为你断后。” 钱文义依言前行,却觉背后风声一响,头上一疼,接着便万事不知,扑通一声,身躯已摔倒在地上。 姜文冼收回手来,向着金菊花道:“弟妹,你把他带回去。” 金菊花惊愕道:“姜大哥这是作甚?” 结远地不鬼孙恨接闹陌独秘 离夫人柔声道:“这等地方九死一生,人多反而坏事,委实不适合钱师弟冒险,但若直说的话他定然不允,姜郎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姜文冼点了点头道:“夫人深知我心。” 金菊花原本就不指望钱文义去冒险,既然这恶人由姜文冼来做了,钱文义便不用担负良心上的不安,她感激万分道:“多谢姜大哥和夫人体谅。” 姜文冼道:“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也是不希望有太多风险,假如前途叵测,让我一人担当便是。” 司空谅赞道:“姜文冼不愧是昆仑大弟子,在下以前一直觉得你盛名在外,其实难符,不过现在才知是我眼界太低之故,姜兄受困这么多年而志气不失,的确胜我一筹。”他身形一纵,已带着身后鬼影落至孽镜台前方,向着众人一抱拳道:“在下先走一步。”鬼影往其身上一附,司空谅施展鬼附之身后向着黑洞钻了进去。 司空谅一走,何盈亦飞身至孽镜台上,她并未向离夫人或马武说道别的话,却收了色空剑,双手合十默默念了句佛号,那一刻她的面上无悲无喜,纯净之极,似乎要去的不是危险万分的孤独地狱,而是一处可以让自己领悟妙旨的圣地。 结科地地酷孙学接冷毫通球 姜文冼见何盈亦走了,他向离夫人道:“夫人保重。”又向离金玉道:“金玉,好好侍奉你娘亲。”随后飞身孽镜台,背着惊虹剑投入黑洞之中。 姜文冼刚走,离金玉突然一纵身,奔洞口飞了过去。离夫人大吃一惊,她身手极快,头发上青丝一卷,一下缠住了离金玉一条右足,喝道:“金玉,你要做什么?” 离金玉抽出长剑举手一划,青丝已斩断,继续往黑洞之中投去,同时道:“我放不下爹和方大哥安危。”身影在洞口一闪,已失去了踪影。 殿外脚步声响,那王长和赵升打开全部的望乡台后,又重新回到了主殿之中。赵升大声道:“孽镜台已升至半空,这黑洞很快就会消失,诸位还是尽快回到殿外去吧。” 马武招呼剩下之人道:“都撤吧,我等暂时能做的只有这些,等明日夜间不妨再下来看一看。” 离夫人轻叹一声,只得由离金玉去了,总不成自己也追下去,那还有谁能在外面接应。赢奎收起阵盘,又把手一招,九根算筹飞回手中,他正要站起身来,忽的身旁人影一闪,一人直奔黑洞而去。 敌远不科情后恨所孤故秘 赢奎几乎马上便醒悟过来,惊讶道:“莫师妹!?” 只见莫雩抱着瑶琴,身形前扑时回过头来,向着赢奎凄然一笑。 赢奎厉声道:“莫师妹!”他向着莫雩追去,却见她的人影同样在黑洞之中一闪,便已消失的无影无踪。赢奎痴痴地站在孽镜台前方,好一会儿才长叹一声,眼睁睁看着那黑洞逐渐缩小…… 头顶阳光倾洒而下,当众人眼前的景物重新清晰时,周围破败的屋舍和空无一人的街道,明白无误的告诉众人已身在丰都古城之中。 结仇仇远独结察接月羽不仇 赢奎依旧伸着手如欲把莫雩抓回来的样子,离夫人来到他身旁,温言道:“事已至此,急也没用,还是想一想如何把他们安然带出来吧。” 赢奎默默无言,转身往城外走去。 马武道:“老夫已让人安排妥当,诸位想要什么东西,尽管和我说。”剩下的除了王长、赵升之外,便只有离夫人、金菊花和被打晕的钱文义。而从打开的幽冥通道之中下去的共有五人,分别是姜文冼和离金玉,何盈、司空谅,再加上最后投入其中的莫雩。 ―――――――― 司空谅一没入黑洞之中,那猛烈的阴风便吹着他往下直落而去,虽然记得赢奎叮嘱过的话,但风力之大,想稳住身形亦做不到。他在风中头下脚上不停旋转,好不容易感到风力减弱,这才翻身站稳身子。 司空谅举目一望,只见四周空空荡荡,如同混沌初开,一片虚无黑暗,而在这虚无黑暗之中,却有许多灿若星辰的云团涌动,其中两个尤其醒目,一个云团散发五颜六色的光芒,就在自己的脚下,而另一个云团却散发灰白色光芒,紧靠在五彩云团旁边,两个云团相隔如此之近,几乎已有交融之势。 第一百零六章 末法之秘 十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这番玄奇景色人世间如何能够得见,司空谅几乎看得呆了。.. “谅兄不要迟疑了,还不到这里来。”头顶上传来姜文冼的说话之声。司空谅抬头一看,只见姜文冼正悬浮在数丈之处,眼神同样打量着周围奇景。那从丰都神宫被吸过来的阴风已大都消散在这空荡荡的虚空之中,或投入下方两个巨大云团之内,或被那些更小一些的云团所吸引。众人若随风飘散,必然会分散各处。 司空谅向着姜文冼靠去,同时在不远处,相继又有三条人影追了过来。 姜文冼一看之下惊道:“金玉,你来做什么?”这随后而来的三条人影之中的一个正是离金玉,她和何盈各自伸出一只手,拉着中间一人。那人在这空荡荡的虚空之中连站都站不稳,若无何盈和离金玉帮助,必然坠落到任意一处地方去了。 离金玉道:“爹,我来帮你。” 姜文冼怒道:“胡闹,你就算来了又能帮得了我什么事,不过你进也进来了,总不可能又赶你回去。” 离金玉笑道:“所以爹还是安心留我在身边吧。” 姜文冼看着莫雩道:“可是莫姑娘又是怎么回事,谁带她来的,她这么弱的身子,难道也要来帮忙吗?” 莫雩喘息道:“是……是我自己进来的。谁说我便帮不得忙……若没有我,你们断难寻到方大哥。” “唉,我现在再说什么话都是多余。既来之则安之,大家都聚在一处,莫要散了。” 姜文冼仔细打量着下方的两个巨大云团,那两个云团似乎正在争斗,在交融之处电光闪动,雷蛇游走,看上去颇为吓人。两个云团都呈漩涡状,除了颜色不一样外,似乎并无其他分别。姜文冼回忆赢奎所说的话,指着另一侧的灰色云团道:“这一处下坠之地极可能便是少堂主所说的孤独地狱。” 司空谅道:“在下这辈子都没有想过会经历这么古怪的事,真是死也甘心。”他当先向着灰色云团投去,其实不用他太过用力,那漩涡之中所散发的吸力便引导着往里面坠去,且下坠之势越来越大,噗的一声,已如飞鸟扎入云海,溅起一朵逐渐散开的云朵。 姜文冼道:“这家伙这般心急。”他和何盈等人紧接着也往那里投去,等靠近灰色云团才知那下坠之势根本就身不由己,此时想返回亦不能,只能跟着落入其中。从丰都神宫那黑洞之中出来,到投入下方的漩涡之中,不过是极短的时间,若非预先有所准备,便只能听天由命的投入任意云团之中,就算有人可以到达孤独地狱,必也有人从此迷失在其余的地方,再也无法相见。 众人一进入云团之中,立刻赶到阴冷之气迎面而来,那呜呜的狂风正在云团之中肆虐,几乎让人口鼻难开,云团翻涌之中,雷光闪动,一道道蔓延而开的雷蛇在四处游走。姜文冼把惊虹剑祭起,直接施展人剑合一之术,化为一柄巨剑,往下方的云团斩落下去。何盈则再次展开色空剑,层层剑影把三人都包裹其中,一个模糊,已消失在云团深处。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雷声灌入耳鼓,大雨正从乌黑的云层之中倾盆而下。 数条人影终于从云层之中穿出,在大雨中俯视着出现在眼前的陌生大地。 这里同样没有日月,昏沉沉的天空也许永远都是这幅模样,唯一可与阳世相比的,便是除了乌云之外这下方总算看得见无数险峻山峰。这些山峰如刀屹立,其上没有一草一木,光秃秃的山峰被大雨一淋,散发着暗黑色的光泽。 数条宽阔的大河横陈在大地之上,波高浪急,黑沉沉的河水一眼看不到底,唯有急涌的浪花才泛着灰白色的泡沫。 姜文冼大声道:“什么鬼天气,我等快寻个地方避一避雨。” “鬼地当然就有鬼天气,若青天白日的,才叫人奇怪。”司空谅的声音从下方传来,他比姜文冼等人先到片刻,已落至河面之上,那些巨浪就在他的脚下涌过。 姜文冼笑道:“说得不错,我们也下去吧。”众人相继从空中落下,站在大河边的一块峭壁之上。这里又是刮风又是下大雨,加之本来就阴气极重,其余几人倒还罢了,只是苦了莫雩,被冷雨一淋,不住的打颤。 “这里既然有山,便有山洞,快寻个山洞避雨,然后再打探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姜文冼正要让离金玉去找一找有没有避雨之地,只听那河水之中猛然传来一声破浪巨响,如同山洪暴发,无数河水激荡而起,直冲天际。 众人抬头一看,在那涌起的巨浪之中,一条巨大的身影正破浪而出,伸出大手,奔悬浮在上空的司空谅一把抓去。 司空谅急忙往上拔高而起,若在以前他还用那柄鬼面折扇的话,这水中之物的一抓,定能把他拽入水中,好在司空谅已弃扇不用改而用剑,眼见不妙,他又是施展着鬼附之身,立刻把长剑祭出,身随剑走,化为一道遁光往上飞驰。 那巨物兀自不舍,竟然离水而出,继续往司空谅追去。没有了河水隐匿,此巨物的模样终于尽数落在了姜文冼等人的眼中,只见此物生得状似人形,虽然有手有脚,但五官却如一条鲶鱼相似,扁平的头颅之上露出两只小眼,腮边挂着胡须,一条尾巴拖在身躯之后。 眼看司空谅要被此怪物抓在手中,姜文冼一晃惊虹剑,已在大雨倾盆下飞射而出,他的御剑之术远胜旁人,只见一道璀璨剑光急飞而至,在那怪物堪堪抓住司空谅的同时,已狠狠砍在此物的腰腹之处。 噗的一声,剑光闪过,那怪物发出一声沙哑嘶吼,摇晃着头颅,在空中一个翻身,笔直扎入河水之中。浪花四溅,居然没有留下一点点血迹,反而一股白色鬼气从水面荡漾而开,被狂风一吹,消失在了黑沉沉的虚空之中。 第一百零七章 末法之秘 十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姜文冼持剑看着波涛汹涌的水面,他可不敢追下去,既然那怪物没有得手,还是尽快离开这危险之地。 姜文冼仰头道:“谅兄,你没事么?” 司空谅惊魂甫定的道:“没……没事,这……这他妈的是什么鬼东西,老子刚下来就来抓我。” 姜文冼道:“或许是这水中生长的怪物,当你是天下掉下来的美食……哎哟!”姜文冼正说着话,却突然发现远处破浪翻涌,无数个巨大阴影在里面若隐若现,往这里赶来。 姜文冼喝道:“我等来得真是不妙,掉到怪物老巢了,快走。”向着河岸旁的离金玉等人飞去。 司空谅也发现了这一幕,吓得再不敢停留,更不敢离着水面太近,掠空至离金玉等人头顶,这才一落而下。姜文冼招呼众人冒雨前进,速速离开这条大河。 一行人刚走不远,身后扑哧哧之声不绝,司空谅回头一看,只见靠近河岸的河面浪花飞溅,整个都沸腾了起来,一条条和刚才所见一般的鲶鱼怪纷纷从水中跳出,睁着两只凶光闪动的小眼,往众人追来。还有那没有从水中跳出的怪物,则在水面之上跃来跃去,张开大嘴,大口允吸激荡而起的水气。 这些怪物在水中十分矫健,但一上岸,便行动笨拙,虽然往姜文冼等人追来,却越离越远,很快便被众人甩在身后。在追出一段距离之后,似乎它们也知追不上了,停足发出一阵嘶吼后,悻悻而回。 “它们回去了。” 结科不不方敌球由月孙所闹 姜文冼回头看着逐渐远去的怪物,见它们到了河边,纷纷跳起扎入水中。初时在河面上翻波涌浪,雀跃不已,没多久便趋平静,只剩下波浪此起彼伏。 姜文冼若有所思道:“我刚才见它们纷纷允吸水面之气,莫非是我等所留气息有异,被它们发觉,这才围攻我们?” 司空谅道:“若此地真是那孤独地狱,这些怪物必也是鬼物,鬼物所求无外乎鬼气和血食,老子身兼二者,难怪会成为怪物想要猎捕之物。” 姜文冼道:“看来在这地方行走要时刻小心了。” 离金玉道:“就算是地狱总也有人在,若能遇见他们,便可询问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了。” 姜文冼道:“不错,不过这等天气委实难行,我先寻一山崖开辟一间石室,暂且让大家安身。” 这里的山都不大,但却一个个高耸如刀,极其适合万仞峰这一个称呼。姜文冼随意挑选了一座山峰的山脚,用惊虹剑一阵砍劈,那些石头如何能跟惊虹剑相比,不久便开辟出一间足可让众人安身的石室来。离金玉扶着莫雩首先钻了进去。 莫雩早已被雨淋得湿透,小脸冻得煞白,这洞里虽然可以避雨,却依旧寒气逼人,让她抱着古琴缩成一团。 离金玉道:“若能在这里生个火便好了。” 姜文冼道:“这种地方连树木也无一根,上哪里生火。莫姑娘原本就不该来。” 莫雩强颜堆笑道:“伯父,我没有你们想得那么柔弱,这一点点寒气难道还能要了我的命。” 姜文冼道:“当然要不了你的命,这里本就是幽冥之地,你我当可算是死人,只不过还有一具血肉之躯罢了。但血肉之躯在这种地方,反而是个累赘。” 敌不科科鬼结察所阳我显冷 何盈把肩膀一抖,那只蹲在她肩头的望天吼往地上一跳,不情不愿的叫了一声,然后身形狂涨,不久便化身为一头如狮子般猛兽,盘躯蹲在何盈身旁。何盈向着莫雩招手道:“虽然没有火堆烤火,但躲在这家伙的怀里一样暖和的很。”望天吼毛发极长,身躯又是热的,且极爱干净,靠在它的身上比之独自睡在高床暖枕上还要舒服。 莫雩笑道:“还是何姐姐有办法。”她站起身来,往望天吼那长长的毛发之中一钻,整个身躯已大半没入其中。望天吼晃了晃头颅,双眼微眯,冲着何盈露出无奈之色的模样。莫雩伸出手臂轻轻抚摸望天吼背后绒毛,柔声道:“你现下对我好,我也不会亏待了你,等一会儿我弹琴给你听。” 离金玉笑道:“它听得懂么?” 莫雩道:“当然听得懂,它又不是牛,比蛮牛聪明百倍,定然知道我琴音的妙处,不用我说话,便能明白我说了什么。” 离金玉道:“那你明白它想说什么吗?” 莫雩道:“它说快到我身边来,只要有我在,保管冻不死你,不过有个条件,就是要给我梳头。你看,我正给它梳头呢.”莫雩用手指在望天吼的浓密长毛上撸了撸。莫雩的手上是湿的,望天吼回过头来,伸出火红色的舌头,在被莫雩沾湿的毛发上舔个不停。 孙远仇仇鬼结球战闹不诺孙 何盈和离金玉都面露笑容看着莫雩和望天吼嬉戏。在场五人之中以莫雩修为最差,连御空而行都不能够做到,真不知在接下来的旅途中,她要如何应付接下来的危难。 何盈道:“看来我的望天吼和莫姑娘有缘,它是注定要驮着你一段时间了。” 莫雩道:“那我便天天给它梳头,最好在头上扎一朵红花,看起来才更漂亮。”这威猛的望天吼若在头上扎一朵花,不伦不类,想起来也好笑,但若缩小至松鼠模样时,给它弄一朵花插在头上,倒也无伤大雅。 石室外大雨一直下个不停,而这里又无白天黑夜之分,也不知这雨下了几天几夜,直至某一时刻,屋外雷声渐稀,雨点终于停了下来。 空中依旧乌云密布,厚重的云层一眼看不到尽头,与大地融为一体。 姜文冼和司空谅从石室之中出来,分别跃到不远处的两座山峰顶端,往四周眺望。初来时又是刮风又是下雨,对远处的景致看不真切,如今则可以一览无遗。 姜文冼手搭凉棚观看良久,周围枯寂无比,除了山石便是河流,连飞鸟亦没有一只。姜文冼正要放弃,想另外寻一处地方查看,却见远处的司空谅伸手指着一处地方,遥遥喝道:“快看!” 姜文冼嫌站在山峰之上亦不够高,索性飞身而起,在空中往司空谅所指的方向看去,终于发现在极远处的天边有一面大旗,大旗之下的似乎是一队人马,脚下阴云翻滚,正疾驰而过。 第一百零八章 末法之秘 十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司空谅道:“要不要追上去?” 姜文冼道:“谁知这些人是好是坏,不如让我去试探一番,若可以相处时,再与这些人相见不迟。” 姜文冼的御剑之术要比司空谅快得多,化为一道剑光奔阴云追去。 不等姜文冼的剑光靠近,那阴云之中的人已警觉,立刻停下了云头。阴云之上,露出数十个身披黑袍的壮汉,一个个十分魁梧,刀枪俱备,铠甲明亮。为首的是一名头颅极大、身形肥胖的大汉,两耳之上还挂着耳环,手提一根长鞭。在这些人的头顶上一面黑色大旗,旗上没有文字,但却画着一幅画,画面下方是翻涌的波浪,上方悬浮着一座莲台。莲台上的花瓣分为三层,底下一层朝下,上面两层朝上。 “来者何人?”阴云之中一人开口说话,听语气并不严厉。 姜文冼现出身形,向这些人一拱手,沉声道:“在下刚到此地,因为迷路不知这里是何处,特来相问。” “原来是又一个侥幸坠入我净土之人。” 阴云之上的那些大汉同时露出一丝笑意,听那口气,似乎坠入此地也需要极大的机遇才可做到。 姜文冼道:“净土?” 说话的大汉回道:“不错,我佛座下净土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进入的,难道你没有听说过极乐净土之说么?” 姜文冼道:“在下虽有耳闻,却不知其所以然。” “净土不止一方,任何真佛都能修成净土,普陀净土、极乐净土、无色净土……至于我们这里,便是安乐净土。入我净土者只要心念我佛,便可长生不老,永享极乐。” 姜文冼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道:“原来是安乐净土。如我等初来之人,不知应该如何行事?” 那大汉道:“若本就是我佛座下之人,得升净土,这是莫大功德,当前往觉王处谢恩。” “若不是的话,能够入我安乐净土也是佛缘深厚之人,同样要去觉王处叩见,听候处置。” 姜文冼虽然不知这觉王是什么东西,但想来无非是这些人的头领,见不如不见,还是别生事端的好,姜文冼道:“若不去见觉王,会有何结果?” 敌仇远科酷孙球战孤恨羽 “哼哼,若无觉王首肯,踏入此地之人便是擅闯净土,罪孽深重,将遭受无边惩罚,净土虽乐,亦有寒热极苦,抓住后投身其中,永世不得超生。我劝你刚来此地,就乖乖的去见觉王吧。” 姜文冼心中一惊,若说一个不字,只怕这些人会当场动手。姜文冼堆笑道:“在下身份卑微,就算去了,那觉王也不见得有机会见我一面,需知安乐净土必定广大无边,不知有多少人等候召见。” 后远科不方后学战孤不冷学 那大汉道:“我又未说觉王只有一人,我安乐净土有九品觉王,只要任意一品觉王见过即可。你也知自己身份卑微,觉王又怎么可能一一见过,到时候许多人跪在他面前被他远远的望一眼,就算是见过了。觉王法力无边,一看即知你过去未来,休想瞒得住他。见过之后方算有资格留在这安乐净土之中。” 姜文冼道:“若无资格留在这安乐净土却又强行留下之人,诸位又怎么能够知晓?” 那大汉道:“来我净土,自需住在安乐净土之中,那里珍宝、宫殿、楼阁、宝池、宝树等等俱有,安乐净土,不须日月,自然光明,人人各取所需,安乐无极。见我觉王,自然会被他安排住所,谁也不得错乱,就算想冒充也冒充不来。只有那既不见觉王,又想留在净土之中的人,才会流离在安乐净土之外的荒郊野外,便如此地。”那大汉把手往周围一指。这种地方除了荒山和大河,没有一草一木,却还有猛兽袭人,当然称不上是什么安乐净土。 姜文冼道:“这外面猛兽极多,果然不是常人能够待的地方。” 那大汉道:“不止如此,除了要遭猛兽吞噬之苦,还会被人追捕,投入牢狱之中。你道我们是什么?实话告诉你,若非刚才你自言坠入我净土,且主动前来问询,我等已把你抓了起来。” 姜文冼终于明白这些人是做什么的,原来有落入这所为的安乐净土之中的人,没有去见什么觉王,这些人便会四处搜索,把留在外面的人抓回去。 孙不远远鬼后球由月闹仇岗 大汉道:“跟我们走吧,这次算你走运,不用走冤枉路,更不用遭受一路之上的猛兽扑食之险。” 姜文冼忙道:“在下并非一人来此,既然知道了来净土的规矩,我等自然会赶去见觉王,听候处置。” 那大汉愕然道:“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不在九泉之地降临,都落在荒郊野外?把你的人都叫出来,我要看一看。” 姜文冼道:“我这就去让他们过来。”他飞身往后而去,心中已打定主意是不会跟着这群人去见什么觉王的,那根本就是羊入虎口,还是继续留在外面比较好一些,就算有凶残猛兽,小心一些的话并无性命之忧。 后仇仇仇情孙察战月地最故 他刚回转身去,身后阴风滚动,那面黑色大旗一个转向,居然追着姜文冼而来。 后仇仇仇情孙察战月地最故司空谅道:“要不要追上去?” 姜文冼想摆脱这些人亦不能,只得奔司空谅等人的藏身之处而来。 敌地不地情艘恨由孤秘吉敌 在下方的司空谅早已看见了,见姜文冼和这些人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又引着这些人到近前来,只道真的遇见好说话之人,来带众人离开这个鬼地方。司空谅回头道:“离姑娘,你爹回来了。” 离金玉和何盈、莫雩都从隐蔽之地走出,抬头看着姜文冼和身后那一群人缓缓靠近。 当三女出现在下方时,让这群人眼神一亮,其中一个喝道:“有女人!?”阴风骤然加速,在姜文冼落下身形的同时,这数十个黑袍人散布而来,把离金玉等人团团围住,站在黑色大旗的那个壮硕大汉大笑道:“好得很,这一趟果然不虚此行,把她们全都带走。”不等姜文冼和司空谅再说什么,周围的黑袍人同时一挥手,脚下阴云已笼罩而来,一下便把三女和姜文冼、司空谅包裹其中,就要带着五人升空。 那阴云升起时,姜文冼、司空谅还有何盈、离金玉都顺势而起,但莫雩却在阴风卷动之中衣裙摇摆,依旧站在原地。 那个为首之人在一愣神的瞬间,脱口而出道:“血肉之躯!” 第一百零九章 末法之秘 十九 - 洛仙 - 浮云深处 莫雩修为差,不会御空而行,她降落到这一处地方是靠着何盈与离金玉抓着,才不至于活活摔死。而这些人施展阴风裹住众人时,谁也没有想到他们根本摄不起莫雩,且一眼就被看穿了是血肉之躯。 既然是孤独地狱,人死而往之地,岂能有活人?留在这里的都应该是阴魂鬼躯。 莫雩也知事情不妙,颤声道:“怎么了?” 那为首的大汉眼中露出贪婪之极的神色,不止是他,连周围的那些人都惊喜莫名,如见到了一道不知期盼多久的美食一般,想好好饱餐一通。靠着莫雩最近的一名黑袍壮汉忽的眉目大变,本是十分威武的形状,突然就变得尖嘴獠牙,双目外翻,连身形亦变得拘偻起来,他伸开两条手臂,一声尖叫,往莫雩扑去。 不等他靠近莫雩,那为首大汉骂道:“敢跟我争!”手中大刀往前一扫,噗的一声把那扑向莫雩之人割成两截。此人发出一声凄厉惨叫后化为一蓬黑色鬼气爆裂开来,然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抓住她!”那大汉终于再次喝道。有了前车之鉴,剩下的人谁也不敢和他相争,虽然眼红之极,却也只是围住莫雩,其中二人在腰间一抖,两条细长铁链已抓在手中。 一声暴喝在人群之中响起,璀璨剑光狂扫而出,把几名措手不及的黑袍人淹没其中。只听姜文冼的声音喝道:“动手,这些人一个也別放跑了!”其实不用他特意叮嘱,姜文冼动手的同时,司空谅、何盈、离金玉也各持长剑杀了起来,那些黑袍人中剑之后纷纷化为黑气消失,只有几个没被打中要害之人逃脱开去,身上一阵云气翻涌,那伤口便愈合如初。 这群黑衣人足有三四十个,骤遭袭击,转眼便折损了一半。但剩下之人分布四方后全都身形大变,和扑向莫雩时的那人一般,化为尖口獠牙之辈,甚至有数人头生双角,完全就是恶鬼形状。那为首之人更是在黑气之中狂涨成两人多高,身披黑甲,手提大刀,双目睁得如铜铃般大小,一条血红长舌吐出双唇之外,如同一个发胖**的吊死鬼,他闷声闷气道:“你们竟然都是血肉之躯,哈哈哈,本将军就算抓不住你们,回去禀报之后也是大功一件。” 姜文冼的剑光奔他头顶劈来,喝道:“你还走得了么?”他已发觉这些人修为并不高,说穿了若非借助鬼身可以腾云驾雾,也就和练气期的人差不多,不过现出原形后似乎提高了一点,但对见过大场面的诸人,确实算不上强有力的对手,要杀光这三十四人并非办不到。 那自称将军之人举刀招架,同时一条血红长舌来卷姜文冼腰身。姜文冼存了快刀斩乱麻之心,他一剑砍下的同时,另外一只手往剑柄之中一抽,一道七彩剑光已从剑身之中抽出,往下一扫,那卷来的血红长舌顿时被搅断。姜文冼趁势一招升龙剑法之中的神龙入海,子剑往前一刺,已插入此人胸膛。 惊虹剑是子母剑,那人哪里想得到,在发出一声惨叫后身躯霍然爆裂,狂卷的黑气之中出现了十来只黑色蝙蝠,拍打着翅膀往四周急急逃遁。 结科地科独孙术战阳显酷太 姜文冼持双剑急扫,只砍下了七八只黑色蝙蝠,余下的却转眼逃遁至远处。姜文冼自忖追不上,忙向何盈道:“何姑娘,快把逃走的蝙蝠杀掉。”这些蝙蝠既然是黑气所化,毫无疑义是对方的脱身之法,何盈有色空剑之利,要比姜文冼一个方向又另一个方向的去追快得多。 何盈一剑砍杀一名模样肥胖如猪的鬼兵之后,剑影在周身浮现而出,一闪之后已消失无踪。 那为首之人被杀,立刻让剩下的人心无斗志,纷纷往四处逃亡,但这些人却没分身之术,被姜文冼和司空谅、离金玉分别追上杀死,转眼周围一空,只剩一杆黑色大旗倒在乱石之上。 司空谅忽地懊恼道:“老子不该把这些人都杀了的。” 结仇不远酷艘术接阳技不孤 结仇不远酷艘术接阳技不孤不等他靠近莫雩,那为首大汉骂道:“敢跟我争!”手中大刀往前一扫,噗的一声把那扑向莫雩之人割成两截。此人发出一声凄厉惨叫后化为一蓬黑色鬼气爆裂开来,然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姜文冼收剑回鞘,问道:“为何不杀?” 司空谅往四周看了一眼,因为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这周围都荡漾着一股黑色鬼气,司空谅道:“本人亦和方公子一般修役鬼法,这些鬼物正好为我所用,就这样杀了岂非白白浪费。” 姜文冼道:“等下次再遇见时,你便把这些人都收了去。” 离金玉来到莫雩身旁,柔声道:“可曾吓到了你?” 莫雩道:“打打杀杀的事我也见的多了,但好好一个人又变成了鬼怪,着实让人惊讶。” 离金玉道:“这里若真是地狱,又岂会有什么好人。” 孙地仇远情结学所冷接仇所 莫雩道:“都是我不好,让这些人识破了我们的来历。” 姜文冼道:“不是莫姑娘的错,其实我正愁摆脱不开这些人,这场厮杀是迟早要动手的,好在这些人也没我想得那么厉害,就是不知何姑娘去追杀的怎么样了,若是逃走了一两个,然后引着一大群鬼物来,可就麻烦的紧。” 众人等了片刻,空中剑影浮现,何盈已从其中现身而出。姜文冼忙道:“可曾都杀了?” 何盈摇头道:“那些蝙蝠所去又非同一方向,我虽然杀了大半,却依旧有一两个脱逃,不知去了哪里。” 姜文冼道:“此地再不能留了,必须赶快走。” 何盈道:“可是我们又不知应该往哪里去?” 莫雩微笑道:“现在可知我也不是无用之人,我倒是可以指点一二的,为旁人趋吉避凶,本是小女子的拿手好戏。” 何盈道:“那莫姑娘可知我等接下来要去何方?” 莫雩道:“此地难分东南西北,就算知道了方大哥在何处,我也不知如何讲述,更不知如何觅路而去,所以只看我手指往哪里,大家便往那里走吧。” 司空谅道:“莫姑娘肯定不会坑了大家的。” 莫雩笑道:“这却不一定的,逢凶才能化吉,要想不担一点风险,我可做不到。” 何盈捉起肩头上蹲着的望天犼往莫雩面前轻轻一扔,此兽立刻又化为一匹如狮巨兽,说道:“你还骑在它背上,我们速速离开此地。” 第一百一十章 末法之秘 二十 - 洛仙 - 浮云深处 众人在这无名之地奔行了不知多久,按姜文冼心中估算,最少也有两日了。而在这两日之中虽然没有再遇见那些黑袍人,但连路之上撞见的不知名鬼物却不少,许多都是成群结队,长相丑陋,厮斗起来于是悍不畏死,吓得众人连忙闪避。 姜文冼把自己从那些黑袍人口中套来的话说了一遍,至于什么觉王和九泉之地,对方没有解释,姜文冼自然也不懂,只揣测这个所谓的安乐净土,觉王便已算是首脑一般的人物了。只有何盈是佛门中人,听了觉王称谓后,皱眉道:“我似乎记得这佛陀的另一个称呼,便是觉王,只是这样的叫法不为人所知。至于净土之说,那人倒也说得不错,几乎每一位大成之佛,都会有自己的净土之地。可是若这里也是一方净土的话,又怎么会有这许多鬼怪,地狱便是地狱,想假冒也假冒不来的。我们所见的这些人恶形恶状,正应了‘世事无相,相由心生,可见之物,实为非物,可感之事,实为非事’这句话。若这里真是佛门净土,必不会如此。” 姜文冼道:‘可是那些人自称这是净土,又说许多人生活在安乐净土之中,再不用受任何苦楚。我们走了这么路,可曾见一条人影,真不知这安乐净土安乐在何处?” 何盈道:“净土也有各处名称,就我所知,净土不外乎边地、怡城、胎宫三处地域,在我佛门之中,净土边地便和山林湖泊相似,那里灵芝仙草、瑞鸟奇兽遍地,而怡城便是你们世俗人口中所说的极乐世界,那里宫殿、阁楼无所不有,美酒、佳肴享受不尽,至于最后的胎宫,乃是为进入净土之中的人化身为佛而准备的,许多人穷极一生无法成佛,却因一己善念而引入极乐世界。但进入极乐世界并不是成佛,这胎宫之地便是把进入极乐世界之人的最后一点凡俗之心祛除,成为彻底超脱的真佛之身,胎宫又名莲宫,传闻人如青莲,等莲花绽放时,那人便会褪去凡俗之心了。” 姜文冼道:“极乐世界若如此容易就进入的话,这世上不知有多少真佛了,不过你的话倒是提醒了我,怪不得这外面看不到人影却都是凶恶猛兽,只因那位佛祖一心想化地狱为净土,便也按净土之法分成这三处地方,我等自然在这边地看不见一人了。不过那黑袍人可说这净土之中有九位觉王,难道佛祖的极乐世界也是如此?” 艘远地科鬼艘术陌孤孙察孤 艘远地科鬼艘术陌孤孙察孤司空谅道:“怎么,莫姑娘莫非肚子饿了,想抓头怪鸟来烤了吃?” 何盈摇头道:“不可能的,净土只有一位真佛,真佛只有一片净土,断难有九个之多。” 姜文冼道:“那就是这些人胡说八道了。” 司空谅转头问骑在望天犼背上的莫雩道:“莫姑娘,听你的指点已经走了这许多路了,还要走多久才可见到方公子?” 莫雩道:“我可没说一定会见到方大哥。” 艘地仇不方敌恨陌月科毫秘 司空谅道:“若不去见方公子,我们走这么辛苦做什么?” 艘地仇不方敌恨陌月科毫秘司空谅道:“怎么,莫姑娘莫非肚子饿了,想抓头怪鸟来烤了吃?” 莫雩道:“虽然我们寻不着方大哥,但自有寻得着方大哥的人或见过方大哥的人,只要找到了他们,自然也就可以寻到方大哥了。” 司空谅道:“虽然多拐了一个弯儿,但只要能寻到方公子和老爷子,也不算走冤枉路。” 一头拍着翅膀的飞禽忽的从众人头顶掠过 离金玉就在莫雩的身旁,她连忙护住莫雩,却见那飞禽并未冲下来伤人,而是径直投到前方去了。 离金玉道:“前方又有怪物挡道了,还是绕过去吧。” 众人往前一看,只见远处一团庞大的黑气弥漫,隐约可见无数飞禽在其中进进出出,而在黑气周围,尚有零散的不知名怪兽盘旋。 天上的飞禽有些如秃鹫,又些有如蝙蝠,甚至还有半身如鸟者飞来飞去。地上的有些如虎狼,有些又如山魈熊怪,虽然数量不如天上的多,但都十分庞大威猛,对付起来恐怕还不如天上飞禽来得容易。 这些明显不是一伙的鬼物聚到一起,数量自然十分吓人。 这种事在这两天里已经见的很多,见多不奇,避开就是了。 敌不仇不鬼敌恨陌冷闹指我 莫雩道:“等一下。” 敌不仇不鬼敌恨陌冷闹指我众人在这无名之地奔行了不知多久,按姜文冼心中估算,最少也有两日了。而在这两日之中虽然没有再遇见那些黑袍人,但连路之上撞见的不知名鬼物却不少,许多都是成群结队,长相丑陋,厮斗起来于是悍不畏死,吓得众人连忙闪避。 司空谅道:“怎么,莫姑娘莫非肚子饿了,想抓头怪鸟来烤了吃?” 莫雩道:“我才不饿,而是觉得有些奇怪,这些鬼物不自己争斗起来就不错了,为何会聚到一起来呢?” 司空谅喜道:“不错,莫非这些鬼物围住了什么东西,在这种地方能够引起鬼物羡慕的可不多,血肉之躯便是其一。” 离金玉道:“莫非方大哥就被困在其中。” 众人原本不想惹事的心又被撩拨了起来,从远处看,那黑气和众多鬼物的重重围绕之中,定然有些未知之事发生。 何盈等人都看向姜文冼,在这里,他无疑才是真正拿主意的人。 姜文冼观看了片刻,沉吟道:“我等杀进去不难,不过让莫姑娘跟着犯险却没必要,若仲儿真被困在此处,绝非他杀不出来,但却留着不走,莫非在守护着什么东西?” 司空谅道:“也许是老爷子受了伤无法行走,方公子为了护着他,这才被这些蠢物围住了。” 姜文冼道:“既然如此,不如只我和谅兄、何姑娘进去,让金玉和莫姑娘留在外面好了,万一里面什么也没有,也好及时脱身。” 议论已定,姜文冼、司空谅、何盈三人各自拔剑,从空中向着那黑气飞去。司空谅不但施展了鬼附之相,还把自己的鬼冢暗暗取出,那原本是一个小巧的青铜酒壶,然后把方仲已经不用却传给了司空谅的八方定位五宅分镜之法偷偷取出,把代表点阴穴的那一面镜子暗中扣在鬼冢底部。 三人刚一靠近黑气边缘,那些空中飞禽便已发觉,顿时有几头鬼畜嘶叫着扑了下来。 姜文冼喝道:“不必恋战,我等只需查明那黑气之中有什么便够了。”他的惊虹剑一闪,便把扑来的一头飞禽砍杀,随后冲了进去。那飞禽的躯体化为黑气还未消散,便被司空谅把鬼冢一举,八根小旗飞射而出,已在下方布下了一个阴阳阵,那道黑气顿时奔司空谅飞来,虽然中途消散了许多,但小半都收了进去。何盈身手最快,当姜文冼和司空谅还在外围往里冲时,她已利用色空剑直往黑气浓密处瞬移而入。 一连两个瞬移之后,何盈再次现身时已出现在一座高耸山峰上空,只见周围无数怪兽嚎叫飞翔,一个个双目血红如若疯狂,正向着山峰下一处平坦之地飞扑而去,那凌乱的飞羽拍打下,几乎让人看不清下方有些什么。何盈一声娇叱,无数剑雨倾泻而下,顿时有数十头飞禽猝不及防下栽了下去。此时何盈才可以勉强看到下方景物。 只见在重重围困之中,一圈光芒正把许多鬼物阻挡在外,光芒之中两个人的身影依稀可见,一条身影似乎是个女子,正站在最前方,双手轻轻挥舞,每一道光华打出,都有几头鬼物化为黑气消失。而剩下的一条身影却盘坐在地,一动不动,宛如一个死人。 第一百一十一章 九泉 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何盈的突然出手如同捅了蚂蜂窝相似,原本围攻下方人影的无数鬼物立刻调转头来,翻往何盈扑来。(..)何盈身随剑走,一边砍杀靠近的鬼物,一边往下方的光影处冲去。不管这下面的人是谁,既然来了自然要看个清楚,而且对方能在这无数鬼物之中坚持这么久,必然不是普通人。 结地远仇鬼艘察接月太战鬼 下方的光影处霍然裂开一个豁口,何盈已一冲而入。身后的鬼物想趁机进来,却被何盈反手刺出数十朵剑花,把五六只鬼畜绞杀成一团黑气,然后消散在空中,等后面的鬼物追上来时,光芒已弥合如初。 何盈收剑之后凝神一看,只见站在面前的是个二十来岁的亮丽女子,上身短袖下摆百叠裙,双耳挂着一对耳环,项下还有一只项圈,这等打扮让何盈颇有些相识之感,仔细一想,似乎当初在天师道时所见的山中女子都有此等装束者,颇有山民异乡之风。再看那女子身后之人,却是个中年男士,面目英俊,头戴金箍,披散着头发,脖颈下同样挂着许多珠宝项链。只是此人双目紧闭,头颅下垂,全身没有一点气息,分明是个死人。 那女子同样也打量着何盈,但却没有说话,而是把手一挥,一道光华闪过,在外面化为一只白色鬼爪,把几只鬼物直接抓爆在空中。 “你是谁,为何会在这里?”这是任何一个见到这样奇怪的两个人在一起时都会问的问题。 “你不用管我是谁,你走吧。”那女子冷冷道。即便说了区区两句话,她都显得有些不耐,在她的眼中,早已无其他人的存在。 艘远远不鬼敌察接冷秘闹结 何盈心道早知黑气之中是一个如此不同情理的女子的话,的确不应该来的,她已发觉虽然那男子是个死人,只留一具血肉之身,可是眼前这个女子举手投足之间轻灵飘逸,足不生尘,如果不是修为高到骇人的地步,便是她并非肉身,而是也是一个鬼躯。 何盈心中生起一股惧意,她这才明白为何这女子身处无数鬼物的包围之中,却一点都不害怕,假如她要逃走,根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又何必何盈和姜文冼等人来救。 孙科不地情敌察陌孤球星科 “前辈,我等流落此处,若是能得你指点一二,感激不尽。”何盈换了一个称呼,既然对方并不需要帮忙,反过来,可以让对方帮助自己。 孙科不地情敌察陌孤球星科那女子诧异道:“他也来了这里?”其实在她带着大陀罗法王的尸身从丰都神宫打开的通道之中下去时,方仲是唯一亲眼所见之人,只是二人并未任何交集,连话都没说一句。 那女子冷冷看了何盈一眼。血肉之躯当然瞒不过她。“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居然会流落此处。” “传闻这里是安乐净土,而其实不过是孤独地狱,我们到这里来其实是救人。”何盈直白告知到。 “救人?”听到救人二字,她的面色居然缓和了许多。 此时外面又是一道剑光奔突而来,姜文冼的声音在外面喝道:“何姑娘,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何盈忙向那女子道:“是我同伴,只道前辈被困,特来相救的。” 结远不仇方后恨陌孤仇羽后 那女子再次往前一挥手,围住四周的光幕又打开了一个缺口,姜文冼趁机飞身而进,他提剑在手,见到何盈身旁的那女子时便是一怔,等再看到盘坐在地的男子尸身时,面色大变道:“此人……此人似乎我见过!?” 那女子一瞥姜文冼,淡淡道:“他救过你。” 姜文冼沉默片刻,忽地愕然道:“大陀罗法王!” 姜文冼从化兽之身能够还原成为人身,正是拜大陀罗法王所救,但那时的他浑浑噩噩,居然见到了大陀罗法王的尸身却想不起来,可是方仲却知之甚祥,早向他提过大陀罗法王的样子,眼前之人头戴金箍,身穿法袍,披散着头发,无不附和传闻之中大陀罗法王的模样。姜文冼也不知这女子何以知道大陀罗法王救过自己,但大陀罗法王是佛祖座下法王,尸身却出现在这里,本就是十分奇怪的事了。 姜文冼道:“姑娘是谁?” 那女子回头看了一眼大陀罗法王,目中蕴含温情道:“我是他妻子。” 后不仇远情后恨战冷由 姜文冼道:“就我所知,大陀罗法王还有一个身份,便是巫鬼道大司命,那么姑娘到底是雪域中人,还是……” 何盈微笑道:“只看前辈穿着,便知前辈与我们一般,都出生东土。” 何盈这么说,自然是想拉近双方之间的关系。 “出身很重要么?”那女子摇头道,如果不是因为当初二人的身份差距太大,他也不会加入巫鬼道了,可惜等他走上大司命的高位时,自己早已香魂渺渺。 姜文冼道:“出身当然不重要,重要的是看谁日后的结局更好。姑娘既然自称是大司命之妻,可否告知我们你在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要救人。” “救人?”姜文冼看了一眼大陀罗法王尸身,然后道:“救谁?” “救他。”不出姜文冼所料,那女子眼神投向大陀罗法王。 姜文冼道:“可是大司命已经死了。” “他是死了,可也说是没有死,当我带着他的尸首从丰都神宫之中落下来时,我感觉得到,他就在这片大地之中。”那女子神色十分肯定的道。 姜文冼道:“姑娘是说大司命的神魂流落在这孤独地狱!” “不是流落,他是被人抓来困在这里的。” 姜文冼恍然道:“在下明白了,我曾听仲儿说起过,大司命之所以成为大陀罗法王,是因为二欲喧宾夺主,夺占了大司命身体,而本我却不知所踪,如今看来,他的本我就在这孤独地狱之中。假如将大司命的本我救出,重新回到肉身之中,是不是就可能重新活转过来?” 那女子点点头,说道:“可我并不知他在何处?” 姜文冼笑道:“我们也是来救人的,大家同为救人,为何就不能携手呢。” 姜文冼道:“是救我仲儿,便是曾替我向大陀罗法王求救的方仲。” 那女子诧异道:“他也来了这里?”其实在她带着大陀罗法王的尸身从丰都神宫打开的通道之中下去时,方仲是唯一亲眼所见之人,只是二人并未任何交集,连话都没说一句。 第一百一十二章 九泉 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一道道鬼气被收入了司空谅手中的鬼冢之中,这些在阳世之中极难得到的鬼气,在这里却多到任意索取的地步,司空谅甚至觉得这是上天所赐,要让自己一步登天,成为修为大进的绝世奇才。他并未跟着何盈和姜文冼杀进去,而是一直留在黑气外围,诛杀着一只只鬼物,然后把对方所化黑气收入鬼冢之中。 没过多久,司空谅便感觉到鬼冢之中鬼气已满,已容纳不小许多了。他的役鬼法进展缓慢,到如今也就是鬼附之相将近完满,把昔日的遗患彻底清除了,但真如之身一个还未收到,毕竟单冢本身提升的就慢,可在这孤独地狱之中,似乎一切都变得那么简单,杀鬼绝不像杀人那么有负罪感,更不要说杀一些鬼物了,所以司空谅毫不犹豫的大开杀戒。既然鬼冢已满,司空谅的鬼附之身刹那解除,身上一道鬼影冒出,投入了鬼冢之中。司空谅想迅速把鬼冢之中收到的鬼气都让役鬼吸取了去。 司空谅往后飞退一段距离,一边感应着鬼冢之中那些浓郁鬼气纷纷钻入役鬼之身中,一边继续诛杀着络绎靠近的鬼物,当感到鬼冢之中的鬼气被吸取的差不多时,他又一拍鬼冢,一道鬼影飞了出来。司空谅正要把她重新与自己合二为一,然后好把空了的鬼冢再次聚满,谁知鬼影一出现,司空谅根本没有控制她,便向着远处飞去。司空谅只道这是无心之失,忙又把鬼冢对准了役鬼,想要把她再次收回。役鬼却霍然回头,本是端庄的模样竟然双目发红,面目狰狞,冲着司空谅露出怨毒之色。 这役鬼可是司空谅自己的娘子,死时收为役鬼后,一直痴痴呆呆无知无觉,从来没有如今日般变得如此恶毒模样,似乎把满腔的怨气都对着司空谅发泄而来。司空谅又惊又喜,还以为役鬼在这番鬼气吸收后修为大进到恢复神智了,他失色道:“娘子!” 役鬼被鬼冢所吸,又从远处飞了回来,但却并未直接回到鬼冢,而是径直冲到司空谅面前,在他满含期望的眼光下,扬起手臂,冲着其前胸狠狠一爪插来。噗的一声轻响,五根鬼爪已扎入司空谅胸口。 司空谅面色大变,他踉跄着后退,看着这突然反目的役鬼,简直不敢相信她会伤害自己! 役鬼向下一伸手,司空谅只觉手中一轻,那只鬼冢居然也被役鬼抢了去,这一惊可真非同小可,若鬼冢一失,那么役鬼将再不受自己控制,更加无法弄明白为何一直痴痴呆呆听命于自己的役鬼会恢复神智,不是说不到鬼神之相是不可能恢复神智的么!?司空谅向前一扑,想夺回鬼冢,役鬼却转身便走,向着前方的黑气之中就钻。 司空谅大叫道:“娘子回来,快回来!”不顾身前流血,跟着就要往黑气之中冲去。眼看那役鬼即将冲进黑气之中时,前方数条人影一闪,只见姜文冼和何盈恰巧从其中返回,正好拦在其前面。 姜文冼一见司空谅役鬼还要往里面去,伸剑一拦道:“谅兄,不用去了。” 那役鬼听而不闻,抬脚奔姜文冼便踢,姜文冼惊道:“你疯了,打自己人。” 司空谅在后面叫道:“快拦住她,她真的疯了。” 艘远科不酷结察由冷诺月考 姜文冼再一看眼前役鬼的神色,果见其和平时所见不同,那面上笼罩了一层黑气,且双目血红、一股怨毒之意。姜文冼把手中惊虹剑顺势一绞,已和役鬼的腿影撞在一起,砰的一声响,那役鬼的腿影被惊虹剑重重打了一下,若是血肉之躯的话,就要留下很长一道伤口了。役鬼见没有讨得便宜,索性往下方一落,想从姜文冼和何盈的脚下逃入黑气之中去。 姜文冼和何盈俱都不知发生了何事,唯见司空谅胸前流血、气急败坏而来,竟忘了去拦役鬼。 结科远仇鬼结球由阳术所战 那役鬼从二人脚下穿过,正要携带鬼冢消失在黑气之中,却见下方光芒一闪,一个女子正抬头冷眼看役鬼,不等那役鬼再有和反应,那女子伸手一抬,一只大手幻化而出,一把就把那役鬼抓在掌心之中。役鬼发出一声女子的尖厉叫声,然后在掌心之中直接被捏爆,化为无数黑色鬼气。 役鬼化为数十道鬼气,就要往四面八方逃遁,那女子的手掌却往下一翻,大手如一只巨碗般扣住了所有黑气,然后迅速缩小,直至那大手化为正常人大小,而黑气更是被她捏得如一颗黑色丹丸,在掌心之中乱转。失去控制的鬼冢从空中落下,被那女子伸手接过,把冢口朝上,嗖的一声,已把役鬼所化丹丸收入鬼冢之中。 做完这一切后,她举手一抛,把鬼冢往姜文冼扔来。 姜文冼伸手接过,又丢给了追来的司空谅。司空谅接鬼冢在手,终于长出了一口气,提起的心终于放下,连身感谢姜文冼出手相助。 姜文冼道:“先别谢我,是她帮你收回鬼冢的,不过这样的事发生的莫名其妙,谅兄是不是先说一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司空谅懊恼道:“在下也不知发生了何事,我的役鬼突然不停指挥了,且自生神智,想要夺鬼冢而走。” “是你自己贪心,想把这里的鬼气收为己用,才让这里的恶念所乘,控制了你的役鬼。”刚刚把司空谅的鬼冢夺回的女子在下方冷冷说道,在她的背后,大陀罗法王的身躯正以盘坐之姿背对背的靠在她的身后,一根绳索把二人绑在了一起。 周围黑气之中的鬼物正要继续往几人袭来,那女子终于露出不耐烦之色,把手往地上一指,地上本就有许多乱石,这些乱石同时一震,接着悬浮而起,然后如冰雹砸地般往上急射而去,只是一个向下,一个却是向上。无数碎石暴风疾雨,把追来的那些鬼物打得惨叫连连,纷纷坠落而下,侥幸不死的又退了回去,死去的则再次化为黑气,从空中消散。 司空谅看得目瞪口呆,痴痴道:“她……这位姑娘是谁?” 第一百一十三章 九泉 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姜文冼道:“我只知这位姑娘姓申,也是出身巫鬼道,而她身后所背之人,便是昔年巫鬼道之中的大司命,他们二人本是夫妻。” 艘科仇地方艘学由月主远情 结不科仇情敌术由冷显帆闹 司空谅跟着方仲时当然听他说起过巫鬼道的一些往事,更何况化鬼王就是十大鬼王之一,后来反出的巫鬼道,而役鬼法说穿了,就是自巫鬼道之中流传而出的,那么眼前出现的这名女子不但辈分极高,更是精通役鬼法的高手,难怪一出手就把自己的役鬼给控制住了。司空谅甚至都忘了给自己的伤势包扎,恭恭敬敬冲着那女子道:“申前辈。” 这姓申的女子道:“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你记住了,这里是地狱,不是阳世,恶念永远不会消失,而只会变幻一种形式存在。你杀来杀去,其实都在做无谓挣扎。便如刚才我所杀的这些鬼物,看似死了,其实它们根本就没有消失。”她刚才的出手十分惊人,只一下就把围上来的无数鬼物打杀一大片,怎么又说这根本没用了? 姜文冼往后方一看,只见远处的鬼物虽然不再追来,但却在黑气之中上下盘旋,张口允吸,和其他鬼物乱哄哄争抢成一团。而在这不停争抢的过程中,那些鬼物的躯体也在逐渐变大和长得更狰狞。其中一只鬼物长得尤其迅速,初时还只是形体庞大,等把周围黑气吸取的差不多时,那双翅之下霍然伸出两条臂膀,连头颅都变得如恶鬼相似,成了半人半鸟的怪物。 姜文冼惊道:“我明白了,死去的鬼物会被其他的鬼物吸收,反而变得更厉害。” 那姓申的女子道:“众恶越多,鬼物越加强大。” 司空谅此刻才明白自己的役鬼为何失控,这样说来,此地虽然鬼物众多,却无法利用了,而自己的役鬼吸取了那么多的鬼气,若无法消除掉的话,岂非永远失控。 何盈喝道:“那鬼物追来了!” 已化身成巨大半人半鸟的怪物仰头发出一声怒吼后,双翅一展,奔着姜文冼等人扑了过来。 那姓申的女子道:“杀得越多,剩下的便越厉害,还是避一避的好。” 何盈把色空剑往空中一抛,无数剑影已把众人围住,说道:“我带大家离开。”姜文冼、司空谅连同那姓申的女子和大司空尸身,在色空剑的剑影之中一个模糊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等那无数鬼物扑到近前时,哪里还有人在,空在他们原来的站立之处盘旋低飞,想寻找众人踪迹。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那些鬼物终于失去耐心,天上地下,纷纷往四周散去,原本被黑气笼罩的山峰也终于又显露出了原来的模样。 在十来里的另一处乱石丛中,何盈等人的身形在其中出现。何盈唤道:“离姑娘,莫姑娘。” 乱石丛里有人应道:“我们在这里。”接着离金玉的身影从下方一跃而出,身后那望天犼也从乱石中钻出,直接奔何盈跑了过来。望天犼的背上骑着莫雩,她紧紧揪住望天犼的皮毛道:“跑慢一些,别把我抛下来了。”等望天犼到了何盈近前,莫雩才松口气,从它的背上跳了下来。莫雩举眼一看,立刻发觉去时是三个人,回来时变成了五个,多了一个活人一个死人。 莫雩惊讶地打量着姓申的女子,说道:“这位姐姐是谁?” 姜文冼道:“这位姑娘是巫鬼道之中的前辈,她身后之人便是大司命的尸身,他二人本是一对。” 莫雩吃惊道:“大司命?” 姜文冼道:“也是雪域之中的大陀罗法王。” 离金玉也正好来到近前,听到大陀罗法王之语,再一看那盘坐在姓申女子身后的尸身,立刻便觉得有些眼熟。离金玉还未开口说话,那姓申的女子却先向离金玉看来,并且开口道:“日月蘸金轮还在你的身上?” 离金玉吃惊道:“是……是的,前辈怎知……” 那姓申的女子摇头道:“我在丰都神宫之中看得很清楚,你的神魂当时就在日月蘸金轮之中。” 离金玉知道瞒不住,好在这里只有几个人,姜文冼和何盈是一早知道之人,莫雩和司空谅就算知晓了也不会出去乱说,倒是这位姓申的女子明明知道日月蘸金轮在自己的身上,但除了问了一句之后,并未露出想要夺为己用的意思。 莫雩插口道:“前辈,你如何会留落在此处的?”她一开始叫她做姐姐,自然是看其容貌十分年轻,等知晓是大司命的女人后,便知其实际年纪不知大了多少,而且看起衣裾飘飘,颇有仙尘之气,便改口称呼为前辈。 那姓申的女子道:“我为了救他。”这个‘他’自然是指大司命。 莫雩道:“前辈知道如何去救么?” 那姓申的女子摇头道:“我只知他就在这片地狱之中,这种感觉不会有错的,但却不知他到底在何处。自我带着他的身躯到这地方后,便一直在寻找,可惜就算撞见一些人,大都是些恶徒,根本问不出什么话来,不过地狱便是地狱,任何地狱都有幽冥九泉,那里才是坠落之人下来的必经之地,而不是如你我一般是闯进来的。” 不但姜文冼等人是从丰都神宫的通道之中进入这里,便是这位姓申的女子也是如此,要不然孤独地狱广大,也没有那么巧就撞见了。 后仇地地鬼后恨战月酷所秘 何盈道:“孤独地狱也有九泉?” 那姓申的女子道:“任何地狱都有九泉,即便再小的地狱都是如此。” 姜文冼道:“九泉之说在下知之不多,但黄泉之说却十分熟悉,人死必入黄泉,黄泉路上,才是踏入地狱的必经之路。那么这九泉又是怎么回事?” 那姓申的女子道:“黄泉不过其一,另外还有酆泉、衙泉、寒泉、阴泉、幽泉、下泉、苦泉、溟泉共九泉,皆是卵化湿生之辈下坠地狱之地。我想他既然早已坠入这地狱之中,肯定不是如我等从半途掉下来的,而是从九泉之一进入的此地。若我能寻到他所坠之九泉,便可救出其神魂。” 姜文冼道:‘原来如此。”他忽地心中一亮,想起一开始遇见的那位黑袍大汉,他便曾经说过此安乐净土有什么九大觉王,会不会和九泉有关? 第一百一十四章 九泉 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姜文冼道:“地狱有九泉,而这净土有九大觉王,我想不会这么巧吧,莫非这觉王所在,便是九泉?” 那姓申的女子道:“什么觉王?” 姜文冼便把自己如何在路上撞见一队黑衣人的事说了一遍,而这些黑衣人便是觉王手下,出来抓捕流落在净土边地之上的人。(..) “还真有可能是如此,那你可知这觉王到底在何处?” 姜文冼摇头道:“原本我等想混入其中的,谁知莫姑娘的血肉之躯被发觉,一场打斗,这些人被杀了大半,却跑了一个没有追上,我等怕被报复,便一路急赶,正好遇见申姑娘。” 那姓申的女子道:“这些鬼物除了贪图鬼气之外,最渴望的事便是能一尝血肉之躯的滋味,你们若是暴露了身份,肯定会遭殃的。” 姜文冼道:“那我们就算知道九泉的所在,就这样过去,岂非十分危险。” 那姓申的女子道:“你们是血肉之躯,我可不是。” 莫雩惊讶道:“前辈不是血肉之躯。”在莫雩的眼中,这位女子和活人根本没有两样,谁知她却自称不是血肉之躯,那么她岂非和那些鬼物一眼,也是一具鬼躯。 司空谅道:“莫姑娘,申前辈可是已经踏入鬼神之相的高人,早已超凡入圣,说她如今是半个仙人也毫不为过。” 众人除了见她出手杀退那些鬼物外,并未显露出其他的本事,但司空谅也是役鬼法的传入,役鬼能够恢复神智,自然只有可能踏入鬼神之相,而能到如此修为的役鬼已不能称之为役鬼,应该称之为鬼神,说实话,这里这么多人加起来,都不一定是这位姓申的女子一个人的对手。 姜文冼道:“申姑娘想就这么杀进去?恐怕就算你能进去,也不一定见得到大司命神魂,而这肉身留在外面,若罩毁损,岂非得不偿失。” 那姓申的女子道:“那依你有何良策?” 姜文冼道:“首先自然是要寻到九泉所在,然后再找觉王,看大司命神魂被束缚在何处。地狱之中的九泉绝非隐蔽之地,要找出来应当不难,最多我出去招摇一番,再引几个黑衣人过来,以申姑娘的本事,抓住几个,一审便知九泉在何处。” “的确是个好主意,当初我一人时便做不来,生怕伤了他。”那姓申的女子虽然修为已到鬼神之相,但论智谋和处事手段,其实依旧是个二十岁女子的想法,肯定不能和姜文冼这种经历如此丰富的人相比。 姜文冼道:“事不宜迟,我便寻个地方造些声势,引那些人上钩。我想逃回去报信之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来得人更多,到时就要看申姑娘的手段了。” 司空谅苦着脸道:“你们只想着救人,可否想一下先来救我。” 那姓申的女子道:“把你的鬼冢给我。” 司空谅忙把自己腰间的青铜鬼冢解下,双手递了过去。那鬼冢之中的役鬼吸收了鬼气之后便不听司空谅控制,故此他才愁眉苦脸,想不出解决之法。 她把鬼冢在手中轻轻一抛,然后双掌之中冒出一团碧绿鬼火,轻轻烧灼在鬼冢之下。她所施展的鬼火清澈无比,没有一丝杂色,且其中蕴含的可怕威力,远比司空谅施放的那些鬼火要强大得多。 鬼冢一阵剧烈抖动,隐隐传出一个女子的惨叫之声。 司空谅大惊道:“前辈手下留情。” 那姓申的女子道:“我不会伤她的。”在青色鬼火烧灼下,一道细长黑气在鬼冢的冢口之中喷出,在接连喷吐出好一会的黑气后,鬼冢终于安静了下来,且黑气也由黑转白,变了颜色。此时她才收手撤去鬼火,把鬼冢重新丢给司空谅。 司空谅接住鬼冢,忙把自己的心神沉入其中,仔细一看,可怜好不容易凝聚的真如化身,已经变得黯淡无比,重新退化成鬼噬之相时的样子,不过役鬼倒是变得和原来一样,已双目紧闭的沉睡了过去。看来自己在先前所收的黑色鬼气尽头在那女子的炼化下已吐尽。 姜文冼道:“以后这地狱之中的东西尽量少碰,毕竟这不同于阳世,而是那佛祖的地盘。” 司空谅连声称是。 姜文冼又道:“我这就出去引那些黑衣人过来,诸位就守在隐秘之处等着吧。”他说完之后,一摆惊虹剑,已御剑飞空,往原来的路上赶了过去。只要那位逃走之人回去报信,追来的人必定会返回原处察看,那时就是自己引他们上钩的机会。若是对方来得人实力十分强大,恐怕人没被引到而自己被捉了去,可就不妙的很。不过有那位姓申的女子帮忙,这种险还是值得冒一冒的。 ―――――――――――――― 噗的一声,火红色剑光横扫而过,三四名黑袍人齐声惨叫着化为黑气消散。但在这些消失的黑袍人身后,数百的黑袍人在两位身形极其高大的魁梧巨汉的率领下,又悍不畏死的扑了过来,尤其那两个巨汉,早已变得不似人形,二人头生弯角,双目凸出,獠牙外露,浑身上下更是遍布着黑色鳞甲。 “方公子,你不能再杀下去了,我们撤吧。”鹞鹰王的声音在后方焦急的喊道。 “我便不信他们会一直阴魂不散,等杀光了再走不迟。”数道剑光在空中疾驰而过,把悬浮在阴风之中的一个扛着大旗的黑袍人砍为两截。那大旗从空中落下,旗面在风中摇摆,露出一朵莲台和莲台下方的涌浪。那莲台两层花瓣朝下,三层花瓣朝上,是座五品莲台。 这一场混战已打了足有两个时辰,从方仲和鹞鹰王遇见这数千人的黑衣人之后,一场血战不可避免的爆发。 其实没有一点血腥之气冒出,更没有大片的鲜血沾染大地,可是厮杀之激烈,比血战还要血腥的多。那些黑衣人死了一批又一批,且十分诡异的一幕出现了,那便是虽然越打越少,可是却越大越强,直至当只剩下数百人时,有两个黑衣人居然变身成了高大魁梧的恶鬼,其实力简直足以匹敌方仲遇见过的任何炼神境界的敌手。鹞鹰王察觉不妙,这才劝方仲尽快收手。 第一百一十五章 九泉 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一股猛烈的旋风突然在一群黑衣人的脚下卷起,轻而易举便把他们卷入风眼之中,然后撕成碎片。旋风并未因此停止,而是继续往四周席卷,把更多的黑衣人都卷入其中。 狂风呼啸,吹得乱石横飞,连如此诡异的孤独地狱都未曾刮起这般大的旋风,如刀山峰都在这旋风中喀嚓折断。那两个化身为巨大身躯的恶鬼见势不妙,刚转过身躯,旋风已从后追来,把庞大的身躯拉扯进巨大的风柱之中。从远处看去,在平地之上一个可怕的龙卷风高似千仞,占地十里,把空中地上的一切都卷了进去。 黑色风柱中又传来密集的雷鸣之声,一道道霹雳在漆黑的狂风中闪过,让这庞大无比的旋风更震威势。初时那旋风之中还能隐约看见黑衣人的身影,等电闪雷鸣之后,便再也不见了,只是让黑色的风柱变得更暗更深了许多。 狂风向外扩展,庞大的风柱摇摇晃晃,终于在呼啸声中开始瓦解。旋风看似扩展的更大,风力已无先前般厉害。 无数碎石从逐渐减弱的狂风之中落下,如同下了一场石雨。 在旋风的最深处,方仲骑在狰狞兽上,正手提宝剑仰头看着纷纷扬扬下坠的碎屑,风中不但没有了黑衣人的身影,连大一些的石头都不复存在。离着方仲不远处的两座山峰在这场狂风中被卷去山峰,只剩下下半截凸起的山脚。方仲面色有些苍白,但获胜后的喜悦依旧让他精神振奋。 方仲傲然道:“我便知杀光这些人,就再也没事了。”空荡荡的四周,那两个变成巨大恶鬼的黑衣人消失的无影无踪。 艘不仇科鬼结学接闹吉情鬼 鹞鹰王从方仲身后闪出,望四周看了一眼后,又飞身在高处向远处眺望,看了片刻才又落在方仲身前,皱眉道:“虽然没有了那些黑衣人,老夫心中却总觉得不妥。方公子,这里连青翠的草木也无一株,难道我们真的身在地狱之中?” 方仲道:“不管是不是地狱,只要我们没死,就有重新出去的办法。” 鹞鹰王把手往地上一招,破损无比的一面黑旗被摄入手中,往空中一扬,那上面的莲花座再次出现在二人眼前。鹞鹰王道:“若来抓我们二人的是牛头马面,老夫说不定会束手就擒,等见了阎王爷之后,若判老夫该受五百年苦楚,下油锅滚刀山,也认了,等苦头吃过,重新转世投胎,依旧是一条好汉。但若此地不是地域,而是那佛祖的地盘,定弄他一个天翻地覆。” 方仲道:“这下面的人却的的确确都是鬼身,或许是如阴阳界一般的一个幽冥之地,只是养了许多恶鬼在这里。” 鹞鹰王道:“不知巢穴在何处?” 方仲冷笑道:“要找出来根本不难。”他把身子一晃,呼呼数声,四条人影已站在前后左右。这四个真如化身一出现,便同时露出迷醉之色,张口吸鼻,陶醉般说道:“好浓郁的鬼气,我喜欢这地方。” 方仲吩咐道:“别只顾着贪图鬼气,还是去找一找那些黑衣人的老巢在何处吧,说不定那里更有我们想要的东西。” 其中一个真如化身笑道:‘不错,若那里都是这些鬼怪,通通杀光,然后收为己用,想想都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 方仲本我把手掌一举,掌心之中已凝聚了一道符咒,向着四个真如化身的脚下接连打去,每一个都加持了一道旋风,喝道:“去吧。”四个真如化身各选一个方向狂奔而去,转眼消失在远处。 等四个真如化身走远,方仲和鹞鹰王带着狰狞兽在原地休息。 这一等足等了四五个时辰,幸亏这里根本没有白天黑夜,不然早就等得伸手不见五指了,瑶鹰王正自担心,方仲闭着的双目霍然睁开,说道:“找到了。”四个真如化身在符法的加持下向四方寻找,若这样还不能查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只能说他们所在的这片地方广阔的可怕,连一点人烟都没有。但若真是如此的话,就不可能凑巧撞见如此多的黑衣人了。 鹞鹰王道:“在哪里?” 后不地仇方孙术所月后月主 方仲抬手往左侧一指,说道:“我看到一座十分庞大的城池。” 后不地仇方孙术所月后月主二人加速奔红光处飞去,等终于看清眼前景致时,鹞鹰王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方仲点头道:“很多,不过也许老爷子手上的东西能够帮忙。” 鹞鹰王愕然看向被自己抓着的那面黑旗。 方仲翻身坐上狰狞兽,向鹞鹰王道:“我们现在就去看一看。”他的四个真如化身虽然还没有回来,但心意相通之下,此刻已化为四道鬼气飞速而回。 二人一兽腾空而起,奔方仲适才所指方向飞去。 一路所见除了荒芜的山川和奔腾不息的河流外,根本没有其他景色,但藏在这些荒芜山川和河流之中的鬼物却不少,很多都静静潜藏在山石和水底之中,若非狰狞兽十分警觉,而方仲又可以开天眼察看的话,几乎发现不了。且越朝前走,发现的鬼物越加强大,许多已不下于和方仲交手过的两个化身恶鬼的实力。时那奔流不息的河流也逐渐变了颜色,多了一丝丝血红之色。 放出去的四个真如化身相继化为四道鬼气飞回方仲鬼冢之中,当再在空中飞了数个时辰之后,那极远处的天边出现一大片的彤红之色,无数绚丽的红霞悬浮在天际。虽然离着远,依旧可以看到那里与众不同。 鹞鹰王道:“到了么?” 方仲道:“那散发红色光芒的地方坐落着一座大城,天上红霞可并非红霞,而是飞腾的鬼气。” 鹞鹰王道:“鬼气又怎么可能是红色的?” 方仲道:“老爷子若走得近了,便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 二人加速奔红光处飞去,等终于看清眼前景致时,鹞鹰王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在遥遥天际,一条散发红光的红色瀑布从浓密乌云之中垂挂而下,直冲入下方一座庞大巨城,那散发而出的红光,便都是这条瀑布和下方冲刷而出的红色河流倒映而出的。此城城墙高大足有数十丈,远比阳世之中任何城池都要高大的多,无数旌旗在城头飘摆。 第一百一十六章 九泉 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除了城池之高大,更让方仲和鹞鹰王注目的是悬浮在城池上方的一座庞大宫殿。那殿底下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若在阳世之中自然绝无可能,但若在阴世,则一切皆有可能,连凡人靠着鬼身都能飞来飞去,这空中楼阁也就没有什么好惊诧的。 后地地科情敌术所孤由科 方仲把那面破损的五品莲台黑棋举在手中,骑着狰狞兽向高城狂奔而去。一人一兽和这座庞大城池相比,真如芥子相比沙漠。 鹞鹰王道:“方公子小心,莫要惊动了对方。”只看城头上这么多的旌旗飘摆,便知这里面驻守着无数人马,二人再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在人山人海之中取胜。可让鹞鹰王惊讶的是,那上方的人似乎对此视而不见,眼睁睁看着方仲直奔高城之下。 城外一条宽阔足有数十丈的护城河,河水赤红,隐约可见里面游动的细长如蛇之物。方仲刚到护城河旁边,对岸的城门处传来轰隆隆一阵巨响,黑漆漆的城门缓缓打开,悬挂在上方用数条铁链牵着的一张石桥放了下来。 地面一阵颤动,巨大的石桥横在了赤色护城河之上。 鹞鹰王追到方仲身后,悄声道:“原来这黑旗还有此等妙用。” 方仲道:“我已看过有一队人同样扛着这黑旗进去过,且并不只有那些黑衣人,果然一试即中。只是那城中并无人出迎,倒有些奇怪了。”在二人前方,那石桥虽然横在脚下,但桥的尽头静悄悄的一个人影也不见,唯见城墙上黑洞洞的城门敞开。 后科远仇鬼后球陌月独技由 方仲轻轻一催狰狞兽,狰狞兽踏上石桥,一步步往对面走去。鹞鹰王紧跟在后,小心翼翼看着城头。那城头上虽然有无数黑衣人站立,但一个个神情呆滞,根本不往下看一眼,只知手持长枪大刀瞪着远处。而在高大城墙的其余地方,恰巧有一队黑衣人裹着阴风从城内飞出,打着黑色大旗奔往远方,看人数约有百人左右。石桥之下便是那数十丈阔的赤红色护城河,虽然不如外面河流那般风高浪急,可看着水中不时游过去的黑色阴影,依旧让人担心一个不妙,那河水之中就会有蟒蛇或蛟龙飞出,把人咬住后拖入水中。 二人一兽十分顺利的走过石桥,刚进入城门,便听身后轰隆隆的声音响起,那石桥已被拉了起来,正好把城门出口给遮住。 退路已绝,只有向前了。方仲和鹞鹰王经过一段黑沉沉的甬道之后,眼前霍然光明,淡红色的光芒清晰地把四周的场景都照耀了出来,比之在外面那始终黑沉沉的天空不知要明亮了多少。 触目所见是无数高楼,屋脊连云,且十分整齐,那一排排的高楼说是民居,倒不如说是佛龛,几乎都是一模一样的格式,装点的金碧辉煌,各个屋前门口都点着大红灯笼,那街道更是铺设着翠绿色玉石,整洁异常。如此富丽堂皇的地方,再加上空中红霞万道,地面光彩照人,正要以为身在极乐世间,已到乐土之中。 唯一和这帮繁华景致不符合的便是――无人! 空荡荡的街道上不要说车水马龙,便是一条鬼影也没有。 鹞鹰王道:“奇怪,竟然是座空城!?” 方仲摇头道:“不可能的,我们明明见有黑衣人从城头飞出去,怎么可能无人。”他从狰狞兽上翻下来,径直往离着自己最近的一间华丽高楼走去,那门根本没有锁,微微敞开着,方仲举手一推,门已应声而开。 屋中同样富丽堂皇,各种珠光宝气晃人眼目,而在这屋中居然站着好几条人影,方仲道:“打扰各位了,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那几条人影根本不答,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身穿华服,面带笑意,双目痴痴望着那楼中供奉着的一尊神像。 方仲一看那神像,顿时惊出一身寒意,只见那神像根本就是自己曾经见过的佛祖样貌,身形魁梧,身披袈裟,好一副真佛模样。虽然只是座不大的神像,却雕塑的惟妙惟肖,和真的一样。方仲甚至看向那神像时,都感觉那神像亦看向了自己。 屋中虽然珠光宝气,人人面带微笑,但那神像自有一股淡淡黑气环绕,而这些人都目光呆滞的看着神像,更显诡异形状。 鹞鹰王飞身跃往楼上,推开其中一间房门往里一看,沉声道:“这里也是一般。”这一幢高楼之中的每个房间都有无数人痴痴看着神像,然后面带微笑的一动不动,似乎早已沉浸在欢乐的幻境之中,痴迷不知自拔。 若外面的所有高楼都是如此的话,这些沉浸在其中的人岂止百万! 方仲举手便在额头画上一道符咒,然后举掌轻轻一拍,那额头之上白光一闪,一只黑白分明的法眼已出现在了额头之上。方仲再次睁眼往四周一看,顿时情景大变,只见这屋中黑气缭绕,那里有什么金碧辉煌,只有青绿色的大石堆砌而成的石室,连镶嵌在墙上的珠宝亦变成了森森白骨,而那几个沉迷之中面露微笑的人,身上衣衫也同时变化成了一片褴褛,人人骨瘦如柴,但那脸上笑意却是真的。 鹞鹰王没有天眼,自然看不清这下方到底是何事,但见方仲从背后拔出火岩剑,红色剑光往前一刺,啪的一声,剑光已点在了那尊佛祖的神像之上。神像立刻四分五裂,环绕在周围的黑气也在一阵波动之中渐渐消散。 鹞鹰王一跃而下,问道:“怎么了?” 方仲一指眼前那几个站立之人,说道:“老爷子自己看。” 鹞鹰王再次转头看向那几个身穿华服之人,只见他们初时没有什么异样,但屋中在那神像破碎之后,这富丽堂皇之色逐渐减退,四周变得黯淡黝黑,青黑色的石头逐渐从墙上显露而出。特别是那几个面露微笑之人,本来还像是富裕人家的样子,一转眼就变得瘦骨嶙峋,衣衫褴褛,一副饿死鬼模样。 方仲和鹞鹰王看着他们时,他们原本那直愣愣呆笑的眼神也逐渐灵活,同样转首,看向了方仲和鹞鹰王! 第一百一十七章 九泉 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目目相对,从愕然逐渐转为惊怒和怨毒。 惊怒和怨毒的绝不是方仲,而是那些从沉迷之中醒来的人。 “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把我们带到这么可怕的地方来做什么?”一名消瘦的老者声嘶力竭的呐喊道。 另有一个女子悲声道:“我身上怎么变成如此模样,我的织锦镶花袍呢?”她双手往那几乎破的处处见肉的衣裳上一遮,生怕被旁人看到曼妙而又尊贵的**,但旋即又尖叫道:“手镯和金戒指也没有了,那个恶魔,把所有的东西都抢走。” “仙乐和美酒也不见了,都是这二人搞的鬼……我们一定是又做了一个噩梦,这两个人都是梦中的魔鬼。” “对,对,快让我们醒过来,我再也不要做这种恶梦。” 这十几个男那女女老老少少,双目绽放着怒光,对掠夺了他们美好生活的方仲和鹞鹰王恨得几欲喝血吃肉,一个个攥着拳头,围拢过来。 方仲喝道:“你们看清楚了,这里才是实实在在的地方,你们刚才都在做梦。” 一人骂道:“呸,你想骗谁,我们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来到极乐世界,岂会被你蒙骗,你快从我们这里滚出去。” 他们越围越近,伸手就来扯方仲,甚至张开大口,欲来啃咬。 不等他们下手,旁边的狰狞兽一声怒吼,前爪向前一扫,锋利的脚爪如刀扫过,顿时把最前面几人割成两段。那几人在惨叫声中化为数道鬼气消散。 本以为这些人在见到厉害之后会后退,谁知那些人竟然面露惊喜之色,有人道:“他们回去了。” “要么杀了恶魔,要么索性让恶魔杀了,我们都能回到极乐世界中去。” 余下的人再无畏惧,又围了过来……火红色的剑光再次亮起,这次不是砍向那佛像,而是直接把剩下的几人笼罩在内,砍瓜切菜般尽数诛杀在剑下! 鹞鹰王惊讶地看着方仲,方仲收剑入剑匣,冷冷道:“堕落到如此地步之人,救也没用。” 鹞鹰王道:“若好好解劝一番的话,说不定能够醒悟。” 方仲道:“若这下方千万间屋舍之中都是如此,你就算劝说一百年一千年,又能醒悟得了几人。” 鹞鹰王叹了口气,说道:“难道就这么算了。” 方仲道:“罪魁祸首,便是让这些人沉迷其中的佛祖,只要找到他就能救出这些人来。” 鹞鹰王道:“佛祖不是在阳世么?” “我曾亲眼看到他从地下托着那妖女出来,既然他能随意来去阴阳两界,或许会重新回到地狱。” 艘科不不情孙察陌闹恨恨敌 方仲已不想再看下去,这楼起码有十来层,每一层又有无数房间,若每个房间都有这么一群沉迷在梦境之中的人在,光这一幢楼,就足够方仲和鹞鹰王忙个半天了。 二人从楼内出来,重新来到这空旷的大街上,两旁的高楼如同无数巨大的墓碑,一幢幢竖立在平地之上,寂静、肃穆、诡异。 鹞鹰王道:“这些人不可能本来就在这里,定是谁把他们安置在其中的。”他把头一抬,望向悬浮在城池上方的巨大宫殿。从底下看去,只能看到无数地基,契合的严严实实,却不知里面是何模样。 方仲道:“老爷子想上去看一看?” 鹞鹰王道:“想是想,就怕不是旁人对手。”这不知名地方连野外鬼物都可以强大到和炼神境界的人没有差别,那这座落在这种地方且有修建如此宏伟城池的人,他或其手下又要厉害到何等程度。 鹞鹰王一纵身,跃至其中一幢高楼的楼顶,往四周眺望。他观看片刻,向着左前方一指,冲着方仲挥了挥手。 方仲立刻会意,奔他所指方向奔去。 方仲去速极快,很快眼前便出现了一行人,约有四五十个,除了为首的两个黑袍人之外,余下都是些凡人亡魂,同样有男有女,一个个面露憧憬之色的跟在两个黑袍人之后。这些人显然没有沉迷在梦境之中,还知左右观看和窃窃私语。 一名黑袍人往一幢高楼一指,那楼里大门洞开,跟在这些人身后的亡魂便一个个钻了进去。 方仲刚一出现,那两个黑袍人同时身子一震,接着缓缓转头,往方仲看过来,那被黑袍罩住的头颅之中,顿时射出两道寒光。这两个黑袍人和被方仲所杀的黑衣人有些不同,身形高大许多,胸前还挂着一串佛珠。佛珠闪烁着森白光芒,似乎是骸骨所做。二人手中都抓着一根粗大的金刚杵。 后地不地方孙术由阳陌酷 其中一人把金刚杵往地上一顿,发出一声闷响,沉声道:“何人擅闯极乐之门?”那声音冰冷而毫无感情,如同在和死人说话。不过他们也的确一直是在和死人说话,因为能到这里的都是已死之人。 方仲往那些跟在黑袍人身后的亡魂看了几眼,见其中居然还有一个男孩子,约莫只有七八岁的样子,正惊惧地看着四周。他那清澄的眼神显然已看到了一些不想看的东西,母亲温暖的怀抱和快乐的童年使他尚不知人世痛苦为何物,所以极乐世界对他的诱惑,远没有那么强烈。 方仲故意道:“是佛祖和莲花圣女请我来的。” “可有路引?” 方仲一怔,心道路引是什么东西。 那黑袍人道:“没有路引者,先去见觉王,发还路引之后,才可入极乐之门。” 那人群之中的男孩子大声道:“我不要去极乐世界,我想回家,这路引我不要了,给大哥哥吧。”他从人群之中奔跑出来,手中拿着一张黄纸,和方仲使用的符纸大小也差不了多少,想交给方仲。 那黑袍人冷冷道:“无路引者永坠阿鼻地狱,你既然不想要,那么我便替觉王收回。”他伸开大手,隔着数丈便把奔跑着的小男孩给抓在手中,小男孩伸手挣扎,黄纸顿时飘落在地上。 那黑袍人道:“我这便送你回去。”他那遮住头颅的黑袍往上一掀,顿时露出一张狰狞鬼面,那血盆大口往上一开,霍然又大了数倍,然后把那小男孩往嘴里一塞,一阵咀嚼之后把头颅一扬,咕噜咽下肚去。方仲甚至可见他喉咙处落下去的凸起,直至肚子又大了几分。 那张黄纸也在地上自燃而起,在火焰中化为灰烬。 第一百一十八章 九泉 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剩下十来个还未来得及进屋的亡魂,看到那黑袍人变成如此狰狞模样,且直接把人给活吞了,这哪里还是极乐世界该有的样子,吓得边叫边逃,想离这两个黑袍人有多远走多远。 敌地不不方结察所阳恨科独 两个黑袍人各自伸开大手,轮起金刚杵,抓住的亡魂不是被那两个黑袍人咬死,便是被金刚杵砸得粉碎,瞬间便把这剩下的人杀得一干二净,当最后一人被金刚杵打死消失之后,那露出真面目的黑袍人冷笑道:“我知道你是谁,你杀了我的守卫,不去逃走,还敢到我这里来,当真自己找死。” 方仲喝道:“你又是谁?”此人如此有恃无恐,还说是方仲杀了他的守卫,那么此人必是一名有些来历的人。 这两个黑袍人同时嘿嘿冷笑,相着对方走去,当撞到一处时,噗的一声,二者已融合为一,那黑袍人的身形再次壮大了几分,且双手各持一根硕大的金刚杵,说道:“吾乃觉王座下,阴泉狱主血食鬼王。这阴泉狱城,除了觉王之外,都归我管。” “这么说,在这一方地狱之中,你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只要杀了你,便可以见到觉王。” 那已合二为一的黑袍人大笑道:“你根本杀不死我,莫说你没这本事,就算有打败我的本事,这安乐净土之中,又非只有我一个血食鬼王,九泉各有狱主,我不过是其中一个。” 这位自称是血食鬼王的黑袍人大声说话,丝毫不顾及这庞大狱城之中沉睡着无数亡魂,空旷的城池之中到处都回响着他的笑声。 方仲心中暗惊道:“原来还有这么多个鬼王,不知那觉王又有几个。”眼前的这位血食鬼王虽然还没和自己动手,但看其气势,肯定不会比找野外和自己动手的那些人差,那些人中最厉害的已是炼神境界,那这鬼王岂非肯定要在炼虚境界,比之阳世中的化鬼王还要高出一头。方仲冷笑道:“我杀过比你更厉害之人,为何你就如此肯定我杀不死你?”就算此人的实力可以和当初的火丹童子、岳光祖等人相当,方仲自持若全力出手的话,胜他应当有七成把握,更何况还有一个双手已经痊愈的鹞鹰王。 血食鬼王大声道:“这里是安乐净土,觉王一念生便生,一念死便死,又岂是你能说了算的。”他抡起金刚杵,往空中一举,然后奔着方仲重重砸落下来。这金刚杵在半空中时微微一晃,迅速变粗变长,落到方仲头顶时已化为一根十来丈长的巨大铁杵。 轰隆一声巨响,把地面砸得一阵乱颤,这位血食鬼王的力量当真大得惊人。 烟尘之中,方仲的身影一飞冲天,同时他身后的狰狞兽也跃起身来,一人一兽迅速骑在一起,方仲背后剑匣之中红蓝二色剑光一闪,火岩剑和飞鱼剑分别落在手中。方仲往周围的城头一看,只见那城头上许多黑衣人已转过身来,抬头看着城内,不过谁也没有过来帮忙,只是冷冷瞧着自己和这位血食鬼王的打斗。鹞鹰王则不知隐藏在何处,并未跟着方仲一起在空中迎敌。 那血食鬼王收回金刚杵,同样腾空而起,脚下阴云翻滚,从下方迫了过来。 方仲看着他那壮硕身躯和翻滚的阴云,嘴边露出一丝冷笑。这位血食鬼王若只在地上打斗,以其力大无比和金刚杵的威猛倒也难对付,可是在空中的话,威猛有余灵动不足,寻其破绽并不难办。他腰间阴风一冒,灰白色的鬼气瞬间化为数条鬼影没入身躯之中,施展了鬼附之相的方仲瞬间修为大进,隐隐到炼神顶峰。虽然气势上不如这位血食鬼王,但已相差不是那么悬殊。只是在鬼气冒出时,方仲自己都未发觉他的鬼气当中多了一层暗黑之色。 方仲施展驭兽诀一催狰狞兽,狰狞兽四足生风,心意相通之下,直往那血食鬼王的身后奔来。 一人一兽瞬间加速,化为一道灰白遁光闪到血食鬼王身后,然后一道火红剑光亮起,奔对方的头顶劈落。那血食鬼王举金刚杵招架,此物巨大无比,招架起来倒也不费力,当的一声金铁交鸣,锋利的火岩剑只是在金刚杵上留下一道淡淡剑痕。对方如此巨大威猛的兵器,火岩剑即使是血炼之物,亦很难把之一切两段。 血食鬼王架住方仲火岩剑后,另一柄金刚杵趁机扫来,狰狞兽又四足生风,载着方仲转往另一面去了。 如此这般,方仲利用狰狞兽的来去如风,绕着这位庞大威猛的血食鬼王砍个不停,虽然没有一剑劈中对方,可是那血食鬼王也无一金刚杵打中方仲。唯一不同的是方仲灵活依旧,那位血食鬼王却渐渐显露疲态,两柄巨大的金刚杵已不似刚开始时那么灵活。 方仲杀意盈胸,双肩一抖,背上乌金剑匣顿时飞出,连同手中两柄宝剑亦跟着射出,插入剑匣之中。空着双手的方仲掌心之中符咒凝现,抬手便是数个掌心雷。轰轰两声巨响,这两道雷光尽都打在这位血食鬼王用来抵挡的金刚杵上,虽然挡住了雷咒,可是金刚杵也挡住了这位血食鬼王的眼神,他丝毫没有发觉方仲的剑匣已飞临头顶,直至剑匣霍然展开,底部一道白光罩住他身躯时,才惊觉方仲把背后剑匣祭在了头顶。 那血食鬼王倒也预知有些不妙,身子往下一沉,在阴风中直往地面落去。可是剑匣紧追不舍,在他还未落到地上时,第一柄龙吞宝剑已从剑匣之中飞出,在下方剑影一闪,分化而出,无数金色剑光射了下来! 等那血食鬼王落在地上时,飞鱼剑又幻化而出,无数蓝色剑光倾泻而下…… 五行凌云剑阵一旦展开,一剑更比一剑厉害,那血食鬼王初时还能坚持,等到了第三轮的龙华剑斩落时,他左右地面已千疮百孔,手中的巨大金刚杵也密布剑痕。那血食鬼王颇不甘心,仰头发出一声怒吼,继续挥动金刚杵阻挡第四轮剑影。 烈火之中无数火雨把下方烧灼成一片火海,这等剑术对于已阴暗见长的鬼道极占优势,那位血食鬼王虽然金刚杵没有被削断,但在这火雨之中却受不了,他周身黑气翻涌,试图抵挡这烈焰烧灼,而此时最后一柄神蛟剑已劈落而下。神蛟剑和其余的剑都不同,一出来便是一柄巨大石剑,重逾万钧,从空中一落而下,把这位血食鬼王连人带金刚杵,同时砸翻在地。两根巨大的金刚杵更是脱手飞出,反弹出去,撞在旁边的两幢高楼之上,把那高楼砸得石屑纷飞,摇晃着坍塌了半边。 方仲五行凌云剑阵得手,面露一丝得色,把手一招,剑匣重新收拢,化为一道乌光飞回方仲手上。 第一百一十九章 九泉 九 - 洛仙 - 浮云深处 崩塌的高楼之中无数鬼影飘出,许多都是衣衫褴褛的亡魂,他们从沉睡中惊醒,惊讶地看着周围。..仙乐、美酒、绫罗绸缎俱都不见,所看到的却是一人陌生人骑在一头凶猛的野兽之上,四周尚有无数残垣瓦砾。 不用谁来解释,他们无一不是以为自己在极乐世界之中,居然做了一个噩梦,而噩梦之中才场景,便是眼前的一切。 所有人都不怀好意的看着方仲。 方仲亦冷冷打量着这些人。 噩梦终有终结的那一日,谁都不想始终留在噩梦之中,就如有人在梦中被杀或掉入悬崖时,自然而然会大叫一声,惊醒过来,等睁眼一看,方始明白这是噩梦一场,只是异乎寻常的真实而已。 敌仇地仇方敌球所闹陌月陌 敌仇地仇方敌球所闹陌月陌血食鬼王轮起另一根金刚杵,高高举起,正要接着砸下,在他脚下高楼之中突然一条人影窜出,瞬间便至他的身后。这血食鬼王一根金刚杵压着方仲,另一根高高举起还未砸下,正是旧力未消,新力未生之际,根本来不及变招。人影在他身后手脚齐施,无数道爪影打在他身上,噗噗之声不绝,其头颅更是被数道寒光闪过,打得黑气直冒。 破噩梦的唯一办法,就是歇斯底里的挣扎,或伤或死,都能摆脱这场噩梦。 无数鬼影腾空而起,圆睁着双眼,举起枯瘦的双手,借着阴风往方仲冲来。这里唯一与四周并不和谐的只有方仲,那么导致这一场噩梦的,自然只有他了。杀方仲,或被方仲杀,这就是噩梦的结局,结局的终点,他们认为可以重返‘现实’之中的极乐世界。 后科仇不独孙恨由闹后酷星 方仲这一次连解释都不想解释,既然这些人黑白颠倒,把虚幻当做现实,而把现实当做噩梦,再怎么解劝也无用。这些都是普通亡魂,就算因为怨念化为厉鬼,也远远不是方仲的对手。方仲虽然施展五行凌云剑阵之后真气有些亏损,但对付这些人根本不需要花太多力气,他把袖中符纸祭出,五张符纸便是一个五雷正法的符咒,威力极大,一道霹雳下去,顿时把阻挡在雷咒之前的无数鬼魂全都打得魂飞魄散。接连五六道五雷正法打下去,没有耗费方仲一点法力,而下方飞来的亡魂已稀稀落落,剩下不到十来个。 这十来个亡魂以为消失之人已重回极乐世界,更是迫不及待的冲了过来。方仲抽出火焰剑,一声冷哼,火红色的剑光横扫而下,把这十来个亡魂笼罩在剑光之下,一个搅动,把之化为无数紊乱的鬼气,只有落在最后的一个女鬼侥幸在剑光范围之外,她来得最慢,反而逃过一命。 方仲收剑后等鬼气消散时,才发觉还有一个女鬼没有杀掉,此时已慢悠悠飞至自己二三丈远的地方。方仲把左手一张,气凝于掌,一道雷咒已出现在掌心,他想那女鬼随手一打,轰的一声,一道雷光已劈在那女鬼胸前。若在以往,一道普通雷咒,足以让这道鬼魂烟消云散,可是这女鬼在被雷咒打中的同时,发出一声凄厉惨叫后,全身爆发出浓郁黑气,霍然膨胀如巨大黑球。 一条巨大手臂从黑气之中一探而出,由掌握拳,奔着方仲当头便砸。那女鬼离着方仲极近,而黑气爆裂之后更是离方仲近了几分,这一拳说到就到,方仲只来得及把剑往上一架,这一拳便已落在头顶。砰的一声巨响,方仲和狰狞兽被这一股巨力压着往下直坠,咚的一声闷响,砸在了地上。无数碎石被二者落下来的巨力震得往四周飞起。 黑气继续翻涌,转眼又伸出一手两腿,当所有的黑气朝里一收时,那位已被方仲施展五行凌云剑阵打得四分五裂的魁梧血食鬼王再次现形而出。血食鬼王俯身大笑道:“我说你杀不死我,便是杀不死我。只要这里的亡魂不灭,我随时都可借体复生。在这些人的心中,我血食鬼王便是他们的佛,心在念在,念在我在,我才是真正的不死之身。”血食鬼王把手往下一招,两根已被方仲砍得留下无数剑痕的金刚杵重新在地上飞起,化为两道乌光飞回其手中。其中一道在其手中一晃,又化作一根飞速变长的金刚杵,向着方仲砸落之处狠狠捣下。 烟尘之中两道剑光一闪,一红一蓝两道剑光向上交叉而起,当的一声巨响,把砸落的金刚杵架住。那下方的正是重新站起来的方仲,血食鬼王这一拳虽然力大,但从空中落下时,狰狞兽和方仲二人都分担了一半的下坠之力,虽然下方被砸得碎石乱飞,倒也伤得不重。 血食鬼王轮起另一根金刚杵,高高举起,正要接着砸下,在他脚下高楼之中突然一条人影窜出,瞬间便至他的身后。这血食鬼王一根金刚杵压着方仲,另一根高高举起还未砸下,正是旧力未消,新力未生之际,根本来不及变招。人影在他身后手脚齐施,无数道爪影打在他身上,噗噗之声不绝,其头颅更是被数道寒光闪过,打得黑气直冒。 这突如其来的打击,让这位血食鬼王还未高兴得起来,便在空中大叫一声,头下脚上的栽了下来。其笨重的身躯居然并不知道转换个下落之法,重重砸在又一片的高楼之中。那些高楼顿时又在这血食鬼王的粗大身躯和两根金刚杵下化为废墟。 上空人影一闪,现出鹞鹰王的身形,他大口喘着气道:“老夫便知此獠没有那么容易打死。”刚才虽然只是偷袭,但鹞鹰王拿捏的时间极妙,且一抓住机会便全力以赴,把吃奶的力气都用了出来,这才重创这血食鬼王。 鹞鹰王跟着下落,同时喝道:“方公子,快出手杀了他。”凭着鹞鹰王刚才那一通打击,重创这血食鬼王容易,杀他却难。 方仲在烟尘之中一冲而出,狰狞兽来势极快,不等血食鬼王在原地站起身来,两道幻化而出的巨大剑光已冲天而落,狠狠斩在他的身上,那血食鬼王刚翻了一半的身子又栽倒在尘埃之中。方仲把手中两剑往剑匣之中一插,再次一招手,那柄神蛟石剑落在手中,向着前方一斩而出,一道虚空震荡随着剑光往前扩散而出。在那血食鬼王摔倒的身形上方,霍然裂开一道豁口,那空荡荡的虚空之中一条硕大的独角巨蛇探头而出,冲着下方的血食鬼王咬去。 那血食鬼王硕大的身躯被神蛇一口叼起,正要把他一口吞下时,轰然一声爆裂,无数黑色鬼气再次四处蔓延,那血食鬼王竟然在神蛇口中自爆成大片黑气。神蛇一口咬了个空,摇了摇头后,又从裂开的虚空之中缩了回去。 第一百二十章 九泉 十 - 洛仙 - 浮云深处 方仲和鹞鹰王都是一呆,想不到这血食鬼王会来这一手,竟然宁可化为万千鬼气,也不想被神蛇给吞了。 刚才的一番大战,又让无数如高大墓碑般耸立的高楼倒塌了许多,从这其中飘荡而出无数鬼魂,再次开眼瞪视着方仲。这些从极乐幻境之中醒来的人,尚未能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不过转眼他们就会明白,自己已从‘极乐’坠入‘噩梦’。 方仲嘴角浮起一丝冷笑,他身子一晃,噗噗数响,四条真如化身已全部飞出、之所以只放四个,是因为经过了一连串的喜怒哀乐之后,他只能与这四个真如化身融为一体,而不用担心又迷失的危险,可若是六条真如化身齐出的话,那么当初入魔的一刻将会重现,本我被六欲喧宾夺主,再次迷失在自己的**之中。 这四个真如化身一出现,便分别显露着各自的表情,或喜或怒,或鄙视或愁眉苦目。方仲本我向着其余几位真如化身道:“既然这位鬼王说心在念在,念在他在,我们今日就让他从此消失在人的心中。” “说得对,这血食鬼王真是愚蠢,他以为有不死之身就可以永远不败,却不知我们在这个地方,同样也有使不完的法力,用不完的鬼气。” “等我们把这些人通通杀光,通通收为已用,自然也就杀了这位血食鬼王了。” 四个真如化身同时发出一阵冷笑后,一起招手,方仲背后剑匣之中顿时嗖嗖连身,除了神蛟剑还留在他的手中之外,其余四剑尽都落入四条真如化身之手。 结仇远不酷结术由月察月由 方仲本我道:“杀!” 四条人影向前冲出,不等那些鬼魂清醒过来,一场屠杀已顺势展开。 鹞鹰王从空中落在方仲身旁,惊讶道:“方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方仲道:“这些人本就是坠入地狱之中的恶鬼,且执迷不悟,正是因为心中有鬼,才让这血食鬼王杀之不绝。可是我的役鬼法不正是这些恶鬼的克星么,只要把他们通通化为鬼气收了,我不信这血食鬼王还会再生,此举也正好弥补我丧失的法力,可谓一举两得。” 鹞鹰王看着那无数高楼,只感觉头皮都有些发麻,鹞鹰王道:“是只杀这些醒过来之人么?” 方仲冷冷道:“醒与不醒,有区别么?”这些沉迷于幻境之中的鬼魂随时都可以醒来,然后把现实当成虚幻,而愤恨恼怒不已,既然这些都是沉沦地狱之人,杀之根本没有负罪感,那十八层地狱不就是靠不停折磨受苦者,好赎其前世罪孽。就算能够活命,也会投入畜生道,或为猪羊,或为鱼虫,更有甚者,在阿鼻地狱之中永不翻身。迟早要赎罪,方仲代天行之,何错之有? 鹞鹰王顿时说不出话来,虽然感觉有些不妥,但实在找不出何处不对。 四个真如化身瞬间冲入人群,杀起这些普通鬼魂真如虎入羊群一般,剑光起处,鬼影消散,那些飘散的鬼气尚未消失,便被四个真如化身大口允吸,纷纷钻入其体内。这些人根本不够四个真如化身放开了杀戮,不过转瞬,这些人便被杀得一干二净,那位血食鬼王果然没有出现。 其中一个真如化身子在最后一个鬼魂被杀之后,抡起长剑,向着旁边一幢未曾倒塌的高楼一剑砍去。咔嚓一声,把此楼削成两截,歪斜着倾倒在地,随后从其中冒出的鬼魂再次成为被屠戮的对象。 四个真如化身马上就把亏空的法力全部吸满,方仲把其中两个召回,那两个真如化身还极不情愿,等说了真如化身之后,方仲又施展鬼附之相,把真如化身吸取到的法力反补给自己,等真如化身的法力减弱时,他又放了出来,把另外两个真如化身召回。如此这般,方仲竟然轻而易举把全身真气补足,不但如此,他不停索取,只觉全身真气鼓荡,正向着那从未攀登过的境界发起冲击。 后仇不不方艘察由闹显察 这一处地方有这么多‘该死’之人予取予夺,对方仲而言真如一处修炼圣地! 鹞鹰王目瞪口呆的看着方仲不停收取人命,而四周城墙之上,那些旌旗之下影影倬倬的黑衣人,全都一个个看着,谁也不来阻止。 孙远科地方后术战月术察 鹞鹰王越看越是心慌,喝道:“方公子,停手吧!”他伸手去扳方仲肩头,手指刚触及其身上,便觉一股巨力一震,方仲身上阵阵黑色鬼气再周身飘荡,缓缓回头,双目之中射出红光,冷笑着道:“我说我不会死,你还不信。” 孙远科地方后术战月术察方仲本我道:“杀!” 鹞鹰王吓得向后连退数步,看着方仲痴痴道:“你说什么?”这刚才的话,那口气和消失的血食鬼王一模一样,而如今站在面前的明明是方仲,但在鹞鹰王看来,此刻的方仲隐隐取代了那位血食鬼王,成为新的阴泉狱主! 方仲的四条真如化身依旧在外杀戮,而方仲的本我不该是这般模样。鹞鹰王大喝道:“方公子,你快醒来,不要再杀了,再杀下去,你和那位血食鬼王又有何区别?”他向前一扑,伸手猛地扣住方仲手腕,方仲双目一睁,单手一张,一道雷咒在掌心凝成,冲着鹞鹰王打去。鹞鹰王不闪不避,反而手中抓得更紧,只听一阵雷响,那道雷咒正好劈在鹞鹰王的胸口,丝丝电光不但把鹞鹰王打得发出一声怒吼,也把被鹞鹰王抓在手中的方仲给电的全身一阵颤抖。 那雷是辟邪奇术,这一道雷咒等于打了鹞鹰王和方仲二人,只是鹞鹰王受的伤比较重而已。 方仲身上的那股黑气被方仲自己的雷咒震得为之一散。只是这瞬间,方仲的眼神由红转为清明,只听方仲口中念念有词念着几句口诀,那是洞玄开明心经传下来的要诀,是素伶在方仲第一次入魔时传入其脑海之中的法术。当初的岳光祖靠此免于心魔之扰,如今方仲居然也在这个时候想起了这一道法诀。 方仲全身黑气同时往里一收,接着抱头发出一声怒吼,他腰间葫芦之中最后两道鬼气冒出,瞬间没入方仲身躯。 这两道鬼气才刚一入方仲体内,只听噗噗两声响,两条真如化身已从方仲身躯之中一闪而出,其中一条一出来便放声大笑道:“本血食鬼王又得新躯,还要拜你所赐。” 第一百二十一章 九泉 十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从方仲身上分化而出的真如化身还是方仲模样,一个身穿黑白衣衫,正是当初阴长生的鬼身,而另一个身穿道装,面似威严,正是岳光祖的鬼身。这两具真如化身也是当初最难炼化的,不但因为这二人修为高,也是因为此二人身上所蕴含的杂念极多,许多都偏向于阴暗、狠毒之类的负面情绪,故而方仲张施展鬼化之相时,都故意避开这两具真如化身,免得本就难于控制的六欲,在占了这两具真如化身之后,如虎添翼,更加不好掌控。 可是千算万算,谁能想到这血食鬼王无孔不入,这城中哪怕一丝鬼气,都可以让他暂时潜伏,甚至让方仲不知不觉间被他附体。辛苦鹞鹰王出手快捷,加上方仲这一道雷即打了鹞鹰王,又打了自己,把那血食鬼王也波及到了,索性从方仲身躯之中挣脱来了,同时带走了他的两具真如化身。 两道真如化身在前方同时站定,然后转过身来,面带讥笑的看着方仲本我。 方仲在狰狞兽上两晃了数下,差些掉了下来,幸亏鹞鹰王又扶了一把,这才在狰狞兽上坐稳了下来。方仲如梦初醒般摇了摇头,在再睁开眼时,眼神已清澈了许多,他惊讶地看着鹞鹰王道:“老爷子你没事么?” 鹞鹰王胸前焦黑了一大块,虽然方仲所打只是一道普通雷咒,但以现在方仲的修为,任何雷咒都犀利无比,若非鹞鹰王本身不弱,只一下就足以要了旁人的小命。鹞鹰王喘息道:“方公子不必多虑,老夫骨头硬,这一点伤算不了什么,倒是方公子你再也不能乱杀下去了。你难道没有发现,自我们掉入这鬼地方后,任何杀戮都只能让那些鬼物更强大么。” 敌不远地酷结球陌月毫毫孙 敌不远地酷结球陌月毫毫孙可是千算万算,谁能想到这血食鬼王无孔不入,这城中哪怕一丝鬼气,都可以让他暂时潜伏,甚至让方仲不知不觉间被他附体。辛苦鹞鹰王出手快捷,加上方仲这一道雷即打了鹞鹰王,又打了自己,把那血食鬼王也波及到了,索性从方仲身躯之中挣脱来了,同时带走了他的两具真如化身。 此刻的方仲六欲尽出,剩下的才是最纯粹的本我,便如当初那心怀善意的方仲一般。冷静下来的方仲点头道:“确实如此,我想一定有什么东西我们没有注意,这才不停落入无休止的杀戮之中。” 那两个被血食鬼王附身的真如化身各自往废墟之中一伸手,两个巨大的金刚杵再次飞起,飞回二人手中。方仲的真如化身相比其那血食鬼王而言要小许多,故而两根金刚杵一入手,显得二人的身躯都不如这金刚杵的杵身粗大。两道真如化身自己都不满意如今这模样,二者相对一笑后,同时化为一股漆黑鬼气然后撞到一起,这团融合了两个真如化身的鬼气一阵扭曲模糊,黑气一收,原地现出一个身材高大了许多的真如化身来,相貌七分像方仲,另外三分则狰狞外露,和那血食鬼王神似之极。两根金刚杵和他的身躯终于变得不是那么刺眼,血食鬼王大声道:“如今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想杀我,便是自取死路。我劝你还是乖乖认命,心甘情愿留在这安乐净土之中,不但能得长生,更可以永享极乐。这里那么多人,无不想往那样的世界,你强行把他们叫醒,也只是害得他们再次受苦。” 方仲怒道:“让我也如行尸走肉留在这里,休想!” 血食鬼王冷笑道:“那你来杀我吧,哪怕把这狱城之中的人都杀光,我也不会心痛半点。”他抡起金刚杵,往身旁的一幢高楼砸去,那楼在这一杵之下轰然倒塌,再次有无数鬼魂飘荡而出。“旧的不去,新的不来,那阳世之上不知有多少人正渴望着来我安乐净土之中。” 本就在外杀戮的四个真如化身,见到这里情况有变,纷纷飞了回来,把血食鬼王围成一圈,人人把手中剑对准了掠夺了方仲两具真如化身的血食鬼王。一具真如化身眼露羡慕之色道:“好大一具鬼躯,若是大家分了,定能得不少好处。” 血食鬼王转颜笑道:“你们这些蠢货,你们若是杀了我,正好遂了这小子的意,我可是和你们一般,都是他分化而出的。” 六欲的确十分忌惮方仲‘本我’终有一日会把他们一个个全都炼化消失掉,这些六欲已有各自的想法,谁也不想在世间被抹杀,所以六欲强大之后,首先便想把‘本我’给压制下去,便如大陀罗法王的尸身被仅剩的二欲所控制一般。但当本我和六欲变得一样时,连六欲都分不清谁是方仲‘本我’,谁是六欲之一,故而反而相安无事。那化鬼王就是拥有六欲之人,但他心思邪恶,和那些六欲如出一辙,故而六欲便是化鬼王,化鬼王便是六欲,反而没有什么风险。可是修为再进一步,踏入炼虚触发雷劫,消灭六欲,就会让真如化身清醒,他就万万不敢这么做了,因为这几个兄弟神魂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反杀化鬼王自己。 可是方仲不是,方仲的‘本我’依旧是善良之人,而六欲却因为方仲收了太多的邪恶鬼气,导致炼化出来的六欲也如化鬼王一般,恶念占了上风。 四具真如化身几乎同时转头看向方仲 方仲的‘本我’孤零零骑在狰狞兽上,而六欲则完全在外面,除了四欲占了四具真如化身外,另外两欲则就在血食鬼王所控制的真如化身体内。刚才那血食鬼王所说的话,与其说是那血食鬼王在挑拨离间,倒不如说是那二欲生了重新夺取方仲肉身并把‘本我’镇压下去的心思。 “不如我们一起携手把他杀了,这身躯我血食鬼王绝不会要,就留给你们,怎么样?”血食鬼王再次蛊惑道。 “好主意,我本就觉得这地方秒的很,又何必回到阳世去。” “可是身躯只有一个,谁来占好些呢。我可不想为人作嫁衣裳。” “真是笨蛋,在这安乐净土之中,我看有身躯不如没身躯好,只要真如之身不灭,要这个累赘做什么,最多养着就是了。” 四个真如化身你一言我一语,就当方仲的‘本我’已不存在一样。 方仲背后凉气直冒,不但他惊觉六欲失控,便是鹞鹰王也恍然大悟,说道:“这里是地狱!老夫曾听过这么一句话,众生为恶,始坠地狱。以前在神教时,老夫常用此言和老堂主消遣,说手上有人命者必坠地狱,但是老堂主却说,人心为善者不入地狱之门,故而才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之语。既然地狱为恶而生,恶念凝聚,这里的鬼气岂能轻易吸取,那岂不是把‘恶’重新灌入身体之中么。这血食鬼王杀之不绝,正因为恶念不息之故。” 第一百二十二章 九泉 十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二十三章 九泉 十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方仲第一次知道地藏化身的事,还是在慈云寺时,在通悔大师的带领下去参拜地藏殿,那里耸立着六个地藏化身。通悔大师曾经逐一解说过这六个地藏化身的模样和所结手印,而其中一个最不起眼,看上去有如一位落魄老僧,当时正是手结接引印的地藏化身之一,通悔大师称之为檀陀地藏,又名金刚悲地地藏。 方仲见过之后虽然记在心中,但从未想过在丰都神宫之中见到的老者,会是这地藏化身之一,檀陀地藏所化。因为这老头根本不是僧人,方仲只以为是哪一个隐世高人,直到大陀罗法王,也就是大司命亲口说这个老者就是地藏化身。大司命留在巫鬼道之中极久,又是身居高位之人,不可能信口开河,他一口咬定的事定然有几分把握。 “你……你到底是谁?”方仲本想直呼地藏之名,可是依旧难以相信这样的人会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那老者佝偻着转头头来,那苍老样貌,和当初方仲在丰都神宫之中根本没有任何区别。他面上堆笑,手持羊脂葫芦道:“方公子又以为我会是谁呢?” “你是地藏!?”方仲终于说出了一直想说的话,反正就算自己不信,这也是大司命下的定论。 那老者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摇头道:“错,地藏之大,岂是老夫所能概括。” “你是檀陀地藏!”方仲觉得这老头有些故意较真,他的确不是地藏,只是地藏化身之一。 “三千大世界,三千中世界,三千小世界,每一界又都有无数阴阳世界,其中地藏又何止千万,恒河沙无尽,地藏亦无尽,檀陀地藏亦无尽,你说我就是檀陀地藏,岂非偏颇的很。” “你……”方仲真不知道该如何去说这老头了,虽然他的话深含禅理,已经讲述了这世界之广,宇宙无尽,地藏亦不过是其中一个微不足道之人,甚至在这些三千世界之中,有无数个地藏存在,檀陀地藏自然也有无数个。 孙不仇远酷艘察所月技学诺 老者笑道:“这回对了,老夫便是方公子口中的‘你’字。” 孙不仇远酷艘察所月技学诺老者道:“我没有办法,可是方公子有的是办法。你可以收了这么多真如化身,为何就不能再多收几个?这血食鬼王也是鬼,难道还能比旁人有什么特别?” 本是方仲的无奈之语,可是这老者反而说方仲终于说对了,不但让方仲哑口无言,便是鹞鹰王亦看得直了眼,他没有见过这位老者,但只从对方那气度和出手来看,便是一位深藏不露的可怕高手。 后仇不地酷结术所孤学羽所 老者道:“没想到又在这孤独地狱之中,再次见到方公子,真让老夫欢喜。”他一边说话,一边把手一抬,一道柔和的黄光放出,如一道屏障般扩散开来,把已经冲到近前的众多亡魂又逼退开去,同时把方仲和鹞鹰王、狰狞兽都包裹在内。这些亡魂在外呼叫挣扎,想回到沉迷之中的极乐世界中去,但却总是在现实之中停留,也许过他个一年、十年、百年之后,他们才知这是黄粱一场。不过也有人不管在现实中存在多久,亦认为这是梦幻一场,死后才能回到完美的现实之中。 “孤独地狱?我想不出在这里见到前辈,又有什么好欢喜的。”既然这位老者不说自己是檀陀地藏,也不否认不是,方仲索性称呼其为前辈。 “在这种地方,能够见到一位故人,当然值得高兴。上次见方公子时,你把那想害老夫之人收了,这等善举应该多做才是,为何如今反而要把这宝贝给毁了。”老者手掌一托羊脂葫芦,此刻的羊脂葫芦表面更是变成了灰白之色,丝丝黑气真从葫芦口缓缓冒出。 方仲知道他明知故问,他留在这种地方,刚才那么大的动静,不可能看不见自己和那位血食鬼王打来打去,始终无法把对方杀掉。方仲道:“晚辈本领不济,在这孤独地狱之中打不过那血食鬼王,眼看要被他夺去真如化身,以其亡在他人之手,不如毁在我自己的手中罢了。” 老者道:“明明是你接连两次杀了血食鬼王,怎么能够说败?就算是这一次,我依旧不觉得他可以胜你,你把他收入这葫芦之中,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又何必把它给毁了。” 方仲心中一喜,忙道:“前辈有办法?” 老者道:“我没有办法,可是方公子有的是办法。你可以收了这么多真如化身,为何就不能再多收几个?这血食鬼王也是鬼,难道还能比旁人有什么特别?” “真如化身只能有六个,六欲各对其一,难道还能再收?” “你不试一试又如何能够知道不能呢?” 老者把羊脂葫芦向着方仲一抛,化为一道灰光飞至方仲面前。方仲不得不去接,可是若一接住的话,那六欲不但会返回己身,就是这血食鬼王也会趁机夺去所有的真如化身。而若不接,难道就此放弃? 方仲一咬牙,在接住鬼冢的一刹那,霍然把羊脂葫芦中的真如化身重新祭了出来,葫芦口中噗噗数声,数道鬼气瞬间飞出,在前方重新化为几个真如化身。 此时出来的真如化身又变成了六条,且一个个全都红着眼不怀好意的看着方仲。 老者喝道:“再收一个吧。”他举手往外一捞,围在外面的一个亡魂瞬间被吸入黄光之内,被他一推,向着方仲飞来。方仲举剑欲看,那老者忙喝道:“老夫让你收了,可不是杀了,你耳朵聋了听不见!” 方仲忙把剑放下,此时几个真如化身欲往方仲扑来,方仲把手往飞来的亡魂一指,把羊脂葫芦对准了喝道:“收!” 鬼引之法一动,那几个真如化身不由自主的转往这鬼魂扑去,六个真如化身把这可怜的亡魂抓得严严实实,休想挣脱得开。接着同时奔着鬼冢飞来,六道鬼气包裹着这一道亡魂再次飞入羊脂葫芦之中。 要炼化这样一个亡魂可说不费吹灰之力,马上就可以抹杀他的任何神智,只留下一具单纯鬼躯。 孙远地仇情敌察接月孤察 方仲手抓着葫芦,感应的清清楚楚,那六个真如化身围着这亡魂转了一圈,放出的六道鬼气就把这亡魂荡涤一空,但他们并未停下手来,而是又放出一道道黑色鬼气,灌注入这新收的鬼身之中。这鬼身修为之差,根本不能与其余六条真如化身相比,故此这新的鬼身便如一个无底洞般,疯狂吞噬着这六个真如化身放出来的鬼气,且实力也迅速增长,从单薄的鬼影变得凝实,并一步步凝结出一条新的真如化身! 第一百二十四章 九泉 十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二十五章 九泉 十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老者把手一抛,这一块石头瞬间飞上高空,化为一道白光,消失在天际,不知落到何处去了。 四周一片寂静,此时就算外面响着惊雷,亦不能让方仲和鹞鹰王二人离开盯着那老者的目光。而老者面带微笑,如同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血食鬼王再未出现,这阴泉狱主就此消失的无影无踪。 方仲痴痴道:“血食鬼王呢?” 老者笑道:“我已还他自由,有一世界让他驰骋,难道还不满足。不过可惜的是他从你那里学了不少东西,毕竟是从你的真如化身之中分化而来,你知道的事,他也懂得不少。他便是你众生的一面,以后他的世界众生渐多,逐渐成长,终有一日,也会如孤独地狱一般,你便成为这一世界的主宰。” 这老者说起来轻巧,但在方仲耳中却隆隆作响,什么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根本就是这老者举手投足之间把那血食鬼王困入了石头之中,而这石头居然自成世界,但老者也说得清楚,这石中世界,就是新的孤独地狱,‘我’则是这孤独地狱的主宰,一如如今的佛祖。 一个本来说起来十分复杂的事,在老者的言传身教下已演示了出来。那就是这孤独地狱在很久以前,也不过是一处极小的世界,就如一块石头或是一片树叶,或者其他的什么微小东西。但经过无数岁月之后,这孤独地狱逐渐庞大,直到与方仲和鹞鹰王所落入的地狱一般大小,更要命的是,现在的佛祖,或许在若干年后,就是‘我’的再现。 方仲由此想到了一个更大的问题,如果这石头也就是这新的孤独地狱是自己和这位老者共同创造的,那如今的这个孤独地狱是怎么来的? 末法没过数百上千年,就会经历一次? 孤独地狱的主宰为何会自称佛祖? 末法来临,人间混乱,生灵涂炭,于是地藏化身出现,这其中有什么关联? 方仲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凉到头顶,他想到了这样一件事,那便是假如地藏王真的是下浮屠佛法的传人,他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然后发下“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众生度尽,方证菩提。”这样的宏愿,压根不可能做到,所谓:‘灭度无量无数无边众生,实无众生得灭度’那地藏自己岂非在做一件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 正因为众生不可灭度,于是所有被地藏超脱的罪大恶极之辈,在下浮屠佛法之下,却成了一个拥有地藏相似容貌的第七具真如化身,然后被封在‘一花一叶’之中,一个新的孤独地狱就此产生。 世间虽得太平,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孤独地狱之中的‘众生’即阴暗的一面,也会随着坠入之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强大,总有一日,会强大到贯通阴阳两界,主宰破困而出,想要取代真正的轮回地狱,这人世间就会再次落入末法之日。 此时,地藏出来收拾乱摊子,他要灭度众生,等待未来佛的降临。而灭度的结果,就是再一次创造一个孤独地狱容纳‘众生’之恶。 灭度,产生孤独地狱,末法,再次灭度,孤独地狱,再次末法……一个每隔一段时间的轮回就此产生。 方仲的面色变化自然都落在了老者的眼中,他笑着道:“方公子,你想明白了什么没有?” 虽然这老者没承认自己是檀陀地藏,但方仲几可肯定就是他! 方仲大声道:“前辈早知一切因果,又发大愿,为何不想办法,让众生都登极乐世界,却让人不停轮回,受无边苦楚?” 老者道:“极乐世界有之,地狱也有之,善恶阴阳,从来都是相生相伴,当众生都在极乐世界时,只知有乐,而不知有苦,最后便不知有苦乐。当众生在地狱时,只知有苦,不知有乐,同样不知苦乐,众生无畏惧、报恩之心,亦无羡慕、争先之心,这样的世界,迟早寂灭。” 方仲道:“那你这‘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众生度尽,方证菩提。’岂不都是虚妄之语。” 老者笑道:“是佛即非佛,地藏从未想过成佛,众生也无法度尽,宏愿并非说给如来佛祖听,也不是说给自己听,而是说給众生听。众生为恶,便需劝导向善,善心一途,永无止境,唯如此,才可化恶向善,真情不绝。说地藏口出虚妄,我也认了,就让他永留地狱吧。这下浮屠无法做到的事,就让上浮屠去做,地狱极乐俱在,只有这样,这世间才会存在下去。” 永恒的世界永远都有善恶,地狱也不会成空,极乐更不是人人可去,并非地藏在撒谎,而是这世界需要为善为恶,有情无情,让这轮回运转下去。 这天大的秘密凡人岂能得知,天道难以窥破,正是因为其不可测,当你以为天道有情时,它实则冷酷的随时取人性命;而当你觉得天道根本不存在时,它又在左右着万千生灵。 其实最终的理由只有一个,即存在。 存在即合理 当初如来是这么做的,后来地藏又是这么做,而眼前的这位地藏化身,也在这么做。 方仲应该感激他居然抢下了鬼冢,若是他不出手,无人能够指责他什么,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然而他终究是出来了 一个转折就此产生 当方仲还沉浸在窥破天机而出神的时候,周围突然暗了下来,只听鹞鹰王喝道:“不好。”方仲闻声抬头一看,只见天空不知何时,已黑得如浓墨一般。这孤独地狱本来就阴云密布,但至少离着地面很高,而如今已深深压下,几乎就在头顶。 这阴泉狱城的上方本有一座悬浮着的宫殿,此刻那宫殿的上半部已都被浓黑的乌云淹没,云层之中闷雷滚滚,那雷光不是白光闪亮之色,而是骤然一黯又依暗,隐约可见一道道黑色闪电在上方游走。再看周围的城头,那些本来如看戏一般的黑衣人,已尽数飞起,密密麻麻,足有成千上万,他们悬浮空中,手提利刃,几乎所有的目光都投射在那老者的身上。 第一百二十六章 九泉 十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漆黑的乌云继续下压,真有乌云压城城欲摧之感,而在那乌云之中,一个庞大黑影在其中缓缓显现。 这是一条人影,但人影之大足以顶天立地。 悬浮空中的所有黑衣人都跪了下来,向着这黑影俯伏低头,一副唯命是从模样。 敌远不科酷艘学陌闹恨羽陌 老者抬头看着天空,笑着道:“终于来了。” 方仲可不知这黑影是谁,看周围的人全都向此人臣服,难道这便是血食鬼王口中所说的‘觉王’?他向老者道:“谁来了?” 老者道:“自然是那位佛祖。” “佛祖不是在阳世么,怎么可能转眼又到这里?”方仲可是亲眼看到那佛祖从梵圣宫中送莲花圣女出来的,如今又带着大队人马想征服东土,怎么可能一转眼就又回到了孤独地狱之中,这来去也太方便了些。 老者道:“他来得又不是他法身,而是他留在这孤独地狱之中的神念。” 方仲松了一口气,心道只是神念而已的话,空有如此声势也不必怕他。方仲道:“他此时来做什么?” “血食鬼王是他镇守此孤独地狱九泉狱主之一,如今被你我送走了,他当然要来看看了,不过不是来看你,而是看我这老不死。”老者谈笑风生,对悬浮在头顶乌云之中的庞大黑影毫无畏惧之色。 方仲提起的心在老者的感染下,反而也轻松了起来,有这位檀陀地藏在眼前,就算那佛祖亲来,恐怕也不会讨得什么便宜。 艘不仇远酷结球所阳方鬼 乌云在压到离地足有数十丈高时,终于停了下来,那云层之中黑色雷电一阵急促闪烁,数十道粗壮黑蛇一般的霹雳从云中打下,向着老者和方仲所在的地方直劈过来。 这样的威势,这么粗的雷电,就算方仲施展了雷霆万钧的符法,也不见得有对方这样厉害。方仲大惊之下正要施展风壁抵挡,那老者笑着道:“让我来吧。”他双手往上一抬,两道光芒打出,本就护持在周围的黄色护罩又凝实了几分。空中劈下来的无数道黑色闪电正打在那黄色护罩之上,震耳欲聋的雷声让尚留在外面的成百上千亡魂纷纷化为鬼气消散,刚才还层层叠叠的鬼影,一瞬间便空空荡荡。 黑色闪电一打到那黄色护罩上,一阵密集的噼噼啪啪声响之中,黄色护罩上浮现出一朵朵的五彩云霞,把所有黑色雷电隔离在外,本来是一根粗壮的黑色闪电,在碰撞之后又分裂成无数条蔓延而开的细小黑蛇,在云霞之外不停游走。 一时间整个五彩云霞之外,都是密密麻麻的细小黑色闪电。方仲和鹞鹰王感觉自己已被困在了牢狱之中,休想能够逃得出去。 一个雷霆怒吼般的声音从上方滚滚而下,喝道:“这里是本佛的安乐净土,不需要旁人插手,你不该来。” 老者亦大声道:“幽冥之事就需要我管,你难道不知我来是做什么的么?” 那滚滚声音冷笑数声道:“哼哼,那你恐怕要失望了,本佛早就知之甚祥,谋划长久,一直想寻你出来,可惜你隐藏极深,轻易并不露面。如今你自己找死,刚在我阴泉狱城之中现身,你这代宣教化之职,到此而终。” 老者笑道:“若不让我来教化,难道还让你来?” “不错,本佛正要代天行事,重铸轮回,连未来佛之事都替你想好了。” 老者面露惊讶之色道:“你居然自掘坟墓?” “自掘坟墓的是你!” 在外游走的黑色闪电逐渐消失,外面的情形再次显露在方仲和鹞鹰王的眼前,只见乌云翻滚之中,逐渐幻化出一个人的面容,那容貌看上去十分古伟雄奇,头戴一顶法冠,不怒自威,和方仲当初在梵圣宫远远看到一眼的样子有七分相似,可见乌云幻化而出的容貌是佛祖的真容,而不是法相模样。方仲还是第一次如此清晰的看到佛祖的样子,虽然离得并不近,可是这头颅实在太大,使得佛祖面容上哪怕一根眉毛都看得十分清楚。 悬浮在四周天空之上的无数黑衣人,居然在佛祖施展无数黑色雷霆劈下来时,已下落至狱城之中,那成千上万之人尽都围拢在老者施放的黄色护罩之外。而这一层防御在佛祖的惊雷劈过之后,已暗淡了许多。 方仲焦急的道:“前辈,这里不能再留了,快想办法逃走。”虽然这檀陀地藏看上去一副处变不惊模样,可是那佛祖的势力太过庞大,要在对方的城池之中相斗,肯定占不到什么好处。 既然打不赢,在檀陀地藏的帮助之下,逃走总不成问题。 毕竟从方仲在丰都神宫见到这位老者开始,他总是那么出人意料。 结地科仇方后术接月孙陌最 老者回头苦笑道:“方公子,我们逃不掉了。” “什么?”方仲和鹞鹰王同时愕然,既然明知危险,为何早些不走,如今被围住了,他却说逃不掉。方仲不信这檀陀地藏会这么做,定是又有什么高招,却故意不说。 空中的佛祖面容露出一丝冷笑,接着下方乌云涌动,出现一只巨手,此手同样也是乌云凝成,手掌之大,足可抵得上半个阴泉狱城。手掌缓缓移到方仲等人头顶,那掌心之中出现了九个黑色水滴。这水滴其实更应该说是水球,但与佛祖在乌云之中显化的身躯相比,就只能算是水滴了。 九个水滴按莫名的位置排列,在空中散发着阵阵寒意。 佛祖的话声再次隆隆传来,“入我九泉,便是终途,地藏,你挡得住我整个安乐净土一击么!” 乌云凝聚的大手霍然往下一压,九颗水滴也同时往下落下,在落下的同时化为一条条颜色各异的瀑布,直直冲入地面之中,而围拢在黄芒在外的无数黑衣人更是睁着血红双眼,全身颤抖,接着碰碰之声响一片,纷纷爆裂开来,浓郁的黑气把方仲等人团团围住,这些鬼气飞速环绕,在不停转动之中,让老者放出的守护黄芒不停缩小。 “你用鬼神界放逐我阴泉狱主,本佛就同样把你镇压在我九泉之下。” 第一百二十七章 九泉 十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守护方仲和鹞鹰王等人的黄色护罩一开始还有七八丈方圆,等佛祖的大手压下,周围无数黑衣人化为黑色鬼气,形成一股黑色旋风把三人团团包裹之后,这黄色光芒便不停缩小,从七八丈退缩到五六丈,又从五六丈退到只有三四丈范围。方仲和鹞鹰王带着狰狞兽也不停的后退,好离着外面那黑气更远一些。 那黑色鬼气所形成的旋风威力之大,把周围的高楼一卷而起,又在风中化为粉碎,那其中陷入极乐梦境之中的鬼魂,还未清醒过来就被吃得支离破碎,而消失的鬼气却让这外面的狂风变得威力更大。 佛祖这一掌根本就不是靠他自己的力量所打出来,而是让无数鬼魂献祭其中,才可以有这般强大的威力。看着外面那还在不停增加的狂风和投入其中的亡魂,方仲心中一阵后怕,若不是这老者在支撑,而是自己的话,此刻恐怕已经在狂风如刀中肢解了。亏自己一掉入这孤独地狱就横冲直撞,想从这里闯出一条路来,虽然一直太平无事,那是因为这个佛祖根本就没把自己放在心上,若他也同样拿出这样的法力来对付自己,则这里就是自己的葬身之地。 方仲等人所处狱城外,几乎所有的高楼全都被一扫而空,但狂风不止,连地面都被吹出一条条沟壑,除了老者守护的地方不曾下陷,四周则乱石横飞,一块块大石被狂风掀起,飞入黑色旋风之中,然后化为碎屑。 周围的地面越陷越深,没过多久,方仲等人的所站之地,便成了一座耸立的山峰。 后仇仇远独后学所孤由科战 后仇仇远独后学所孤由科战方仲惊道:“前辈想要放弃?” 并非他们站得高了,而是四周都已陷落下去,且黑乎乎深不可测。 地下深渊是这孤独地狱,那孤独地狱的地下又是什么? 鹞鹰王悄声道:“方公子,我看这老头不像撒谎,我们真的走不出去了。” 方仲虽然不信这檀陀地藏毫无办法,但事实就在眼前,在佛祖法力广大无边的这一掌之下,似乎真的无处可去。鹞鹰王数经生死,早已把个人安危置之度外,所以明知接下来会是何事,却依旧面色平静。 方仲把两手一张,掌心之中数个符咒闪现,一连九道符咒打在身前,组成九宫之势,随后双掌在后一推,立刻无数道雷电从方仲施展的雷霆万钧之中奔腾而出,向着头顶上那佛祖巨大的双掌打去。 轰鸣之声不绝,无数雷光穿过黄色护罩,撞入黑气之中,只在里面溅起了数个波动,然后就在旋转的狂风中消失的无影无踪。方仲的雷霆万钧是其雷字诀最厉害的符法,可是在这里连佛祖的身子都打不到,更不要想能伤到他了。 方仲依旧不死心,那雷霆万钧直至打光最后一道雷光后,他才面色苍白的放下手来。 方仲既没到炼虚至境,又不是鬼神之相,就算二者皆到,相和佛祖这等等同于真佛实力的人相斗,也是毫无胜算的。方仲终于死心,在强大的实力面前,自己根本无能为力。 老者笑着道:“方公子还是省些力气吧,我坚持不了多久的,剩下的可就靠你自己了。” 方仲惊道:“前辈想要放弃?” 老者摇头道:“放弃也比强撑着强,我累得很了,只想回到我自己的地方好好休息。” 檀陀地藏居然也会说累?他的使命不就是要在末法之时,教化众生,统领六道,直至新的未来佛出世么,如今什么都没有眉目,他居然说自己累了,要回去休息。 方仲道:“没有前辈帮忙,晚辈不是转眼就要死在这佛祖的掌下?” 老者笑道:“你没听他说么,佛祖想把我和你们二人都镇压在九泉之下,这虽然是个罪大恶极之人该去的地方,却不是直接把我等杀死。我可以用最后一点力量保你们在那地方暂时无忧。” 结地科仇独后球由阳指 “那暂时之后呢?” 结地科仇独后球由阳指方仲惊道:“前辈想要放弃?” “自然还是靠你自己了,难道要我保你一世,不过我已演示过鬼神界的方法,你若能够侥幸踏入鬼神之相时,就好好学一学,将来有大用。”老者在方仲放出第七个被血食鬼王占据的真如化身时,用一块石头就把对方困住,然后抛弃在不知什么地方去了,这等本事十分玄奇。可是这檀陀地藏只在方仲面前施展了区区一次,就说要让方仲好好学一学,这如何学得会。 方仲急道:“什么鬼神界,晚辈根本不懂,求前辈讲清楚一些。”当然最好是能在演示一番,不过在如今这种情况下,显然是不可能的了。 老者转头看着方仲,似乎欲言又止。方仲和鹞鹰王也正瞧着他,老者面上带笑道:“下一次见方公子时,不知是何时了。”还不等方仲回过味来,那四周黄芒噗的一声破碎开来,狂劲的旋风顿时一涌而上! 方仲和鹞鹰王根本来不及抵挡,同时大叫一声,和狰狞兽一起在风中旋转。本就被磨得如一根擎天之柱般的地方在狂风之中彻底化为乌有,方仲等人则又从上方继续往下掉落。 那老者的身形最后才被狂风卷动,他独自顶在最上方,双掌合十,念念有词,也不知在说些什么,他身上散发的圣洁光芒倒是帮方仲抵挡住了无数劲风吹拂。 三人同时下落,鹞鹰王和狰狞兽在最底下,方仲居中,而老者一直悬浮在最上方,他所受到的威压自然远胜方仲和鹞鹰王。 下方不知何时已被吹得如同无底深渊一般,而那九道颜色各异的瀑布则在下方冲刷出九个深潭。 在三人即将落入其中一个深潭之时,方仲只感到身上被一股柔和之力裹住,往旁边一推,终于没有掉在其中。方仲勉强抬头一看,正好见那老者转头微笑,然后在黑色狂风中嗤啦一声响,撕裂成无数片,就此消失在方仲头顶。 狱城上方,佛祖那乌云所化的巨手已彻底压下,地面轰隆隆震动不已。 等到那乌云消失,下方已化为一抹平地,刚才的深渊亦不见,这上面什么也没有。 第一百二十八章 九泉 十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一团柔和的白光包裹着一条黑衣人的身影,那黑衣人双目紧闭,一动不动,任凭一只手掌轻轻的按在了脑门之上。 “申姑娘,你查到了什么?”姜文冼正收起惊虹剑,向着那位大陀罗法王的役鬼说道。虽然知道其年纪已极高大,但样貌年轻,和一个双十的妙龄女子并无任何区别,姜文冼便一直叫她做申姑娘,那前辈二字是不好意思说出口的。 司空谅、何盈等人正散布四处,那地上尚留着数面黑旗和乱七八糟的兵刃,一场战斗刚刚结束。 后仇远远独敌球由冷接我孙 黑旗上亦画着莲花座,是一朵三品莲花。 那姓申的女子微闭双目,手掌居然直接没入了那黑衣人的头颅之中。黑衣人浑身一阵颤动,接着双目一翻,无神的双眼怔怔看着前方。姓申的女子嘴唇微动,如在对着那黑衣人轻声说话,而姜文冼等人却一句都没有听到。那黑衣人忽而张口低语,忽而摇头或点头,约一炷香后,那姓申的女子把手掌一抽,黑衣人的身躯往下一倒,直接化为无数黑色鬼气消散。 “我已知那狱城在何处,随我来。”她背着大陀罗法王尸身往前方走去,姜文冼忙招呼离金玉、司空谅等人跟上。 一行人走得极快,莫雩骑着望天吼,丝毫不感觉到吃力,而那姓申的女子是这几人中修为最高的一个,背一具大陀罗法王尸身对她而言,根本就如无物,在越过数条激荡河流和一处荒山之后,前方天际终于出现了一片绿色。 姜文冼等人自进入这孤独地狱之后,还未见到一点红花绿叶,骤然见到天边绿色,还以为是远处高山森林,可再仔细一看,便发觉不对,因为这绿色十分诡异,只凝聚在一处地域,旁边依旧是毫无生气的黑灰之色,而在这空中绿色的下方,一座庞大城郭已隐约出现在眼中。 司空谅手搭凉棚道:“好大一座城池。” 姜文冼皱眉道:“糟糕,这么大一座城,也不知有多少驻守之人,只我们这几人去,岂不是送羊入虎口。” 司空谅道:“明的不行便暗的,我们偷偷的进去。” 姜文冼道:“也只能如此了。”他正想找那姓申的女子商量如何去,却见她根本不曾停步,反而轻轻一纵身,已悬浮而起,向着那城池飞去。姜文冼叫道:“申姑娘。” 那姓申的女子招了招手,示意姜文冼等人跟上来。 艘仇科科鬼后察战闹陌恨 姜文冼和司空谅面面相觑,司空谅道:“莫非她知道此去平安无事?” 姜文冼道:“也许刚才她探查那些黑衣人的消息,已经知道进去的方法了。她一个女子尚且不怕,我等男儿反不如她。”姜文冼追着那姓申的女子而去,其余何盈、离金玉等人自然更无理由不去。 莫雩抱着古琴坐在望天吼上,眼看高城在即,却一点也不害怕。司空谅道:“莫姑娘,你胆子倒不小,在这里你可是最弱的一个,不怕等一会儿打起来会有危险?” 莫雩道:“这里是地狱,我们已经算是死人了,但死了还可以这样走来走去,岂非有趣的很。” 司空谅道:“说得也是,死了能走来走去,总比死了之后一动不动,什么也不知道的要好。” 莫雩知他想起了自己的娘子,说道:“谅大哥虽然不能和娘子做到生时相守,但却能做到死而同穴,这已是值得开心的事了,不像我,就算留在这里,也永远见不到我爹娘,还有哥哥。”这孤独地狱并非什么人都能坠入其中,就如姜文冼等人落进来时,乃是在赢奎帮助之下特意选择此地才能到此孤独地狱,若是旁人,多半直接落入下方那真正的阴阳轮回之中。至于大司命的神魂为何会在此地,必定是佛祖施展的手段,他想控制在手中的人,岂能坠入其他地狱。 司空谅道:“你放心,如你这么温柔贤惠之人,上天一定会多加眷顾的。” 莫雩道:“可我总是让上天生气,很多不该说的事都说了,他不惩罚我就要谢天谢地了。” 司空谅想起她是昊天堂弟子,这泄露天机的确要遭报应,说道:“那自此之后,你不要算来算去便是了,谅大哥跟你说,越是聪明透顶的女人,越不容易寻到婆家,知道是为什么吗?” 司空谅道:“什么事都让你知道了,什么事都瞒不过你,在你面前无所遁形,做你的夫君岂非很无趣,很无聊。做婆婆的想耍小聪明都不成,又怎么会喜欢这样的媳妇儿,你说对不对。所以做人只需七分聪明三分呆即可,你是十分聪明的女孩儿,那就收起三分聪明来,无事冲着旁人傻笑一回,定比现在开心许多。” 莫雩咯咯笑道:“你说得倒也有些道理。” 离金玉就在前方不远,二人的话都落在她的耳中,离金玉回过头来道:“哪有聪明人不做,做蠢人的道理,你莫听他胡说八道。” 莫雩一本正经道:“不过泄露天机的事的确要少做,否则我就看不见离姐姐生宝宝啦。” 离金玉面上一红,啐了一口,扭头不再说话了。 众人直接往这座不知名大城飞去,离着越近,越感到前方危险重重,同时也终于看清那散发的绿色光芒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所谓的绿色,根本不是青草树林所化,而是从那层层叠叠的乌云之中,直接垂挂下一道绿色瀑布,冲刷入地。那绿色瀑布的旁边,还悬浮着一座宫殿,飞檐重楼看得清清楚楚,但却不见一条人影。在这宫殿的下方,才是无比庞大的巨城。城头之上无数旌旗飘扬,都是如姜文冼等人先前见到过的三品莲台图案,守卫在城头之上的黑衣人更是密密麻麻,不知有多少个。 姜文冼等人尚未靠近城池,便已被上方的黑衣人发现,城头上无数阴云飞起,向前涌来,想要拦截姜文冼等人。 那姓申的女子停下身形,扭头向着何盈道:“送我们进城!” 姜文冼吃惊道:“这样的情况下还要进城?”在城外时还有机会逃命,这要是进去了,只看城头上那么多的黑衣人影,人海都足以把人淹死。 第一百二十九章 九泉 十九 - 洛仙 - 浮云深处 何盈取色空剑在手,郑重问道:“真的要这么做?”她利用色空剑,的确可以把几人瞬移进城池之中,可是那大城之中驻守着这么多人,远超众人现象,进去之后绝难保证安然而出。若在一起时还好照顾,一旦分散,何盈只能顾得上自己。 那姓申的女子点了点头。 姜文冼心一横道:“来也来了,难道就这么回去?不进去看一看,委实不甘心。” 何盈道:“既如此,我带大家进去,只是一旦厮杀,莫姑娘那里还需仔细保护。” 司空谅道:“在下权当做一回护花使者。” 敌不不科鬼敌球所阳冷最月 敌不不科鬼敌球所阳冷最月那姓申的女子摇了摇头道:“我感到离着大司命的更近了一些,这条路绝没有走错,他一定被困在什么地方。”说罢,抬头看向空中。 莫雩笑道:“多谢谅大哥,不过我还是觉得离姐姐更可靠一些。” 眼看那阴云之中的黑衣人大军就要围拢上来,何盈把色空剑往空中一祭,剑起空中,迅速化为一连串的剑影,剑影组成一个圈,把姜文冼等人尽数包围在内,然后同时一闪,剑影和人影俱都消失不见。 阴云狂吹而过,那些黑衣人刀剑并举,杀到近前时却已失去对方踪迹…… 呼的一声轻响,空中剑影再现,数条人影在其中一落而下。 何盈和姜文冼等人各自持剑警惕的扫视周围,本以为马上会陷入一场血战,然而让众人意外的是,这四周空空荡荡根本没有一个黑衣人,唯见远处的城墙之上屹立着那些黑衣大汉,不过不知是没有发现何盈等人进入还是压根就不屑来抓,他们一个个面对城墙之外,站着一动不动。 司空谅最先发话道:“何姑娘,莫非你带错了路?” 何盈道:“这里就是城墙之后,谁知城中是何模样,但我确实是往里来的。” 姜文冼抬头一看,说道:“我们的确是在城中,你们看。”顺着姜文冼的目光看去,那头顶之上正好悬浮着一座宫殿的底部,而不远处奔流而下的绿色瀑布,更是说明了何盈并未走错路。 艘地远地方敌学所闹羽主月 那申新女子背着大陀罗法王尸身缓缓往下方落去。这孤独地狱之中本就不甚光亮,而在那绿色光芒映照下,整个一切都是绿蒙蒙的,根本看不清下方有些什么,但从空中往下一看,依旧可察觉有无数影影倬倬的阴影密布在地面之上,不知是树木还是石头。 姜文冼道:“保护好莫姑娘。”随后身形下落,追着那女子降至地面。 嘭的一声响,姜文冼惊虹剑杵地,已重重踏在了地面之上。放眼一看,那地面上尽都是碎石,且这些碎石并非一般石头打碎的样子,而是有许多断手断脚,甚至毁坏的头颅,在绿色光照之下,阴森的有些怕人。姜文冼的惊虹剑上正插着一条断臂,他惊虹剑一转,那断臂立刻粉碎。 姜文冼低声道:“都是石像!?” 那申姓女子同样也站立在碎石之中,但她的目光并未投向脚下,而是放眼这整个城内,淡淡道:“什么样的能工巧匠才可以雕琢这么多石人?” 姜文冼跟着往周围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在这绿光笼罩而有阴森的城池之中,根本没有高楼大厦,也无酒肆客栈,但却有许许多多的人影,他们一个个木呆呆站立在乱石之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神情各异,一眼看不到头,足有成千上万。要说这些栩栩如生之人都是雕刻而出的,那需要多少能工巧匠才能够摆布出如此规模的人群。 这些石像有些已经风吹老化,或失去手臂,或头颅滚落,只有身躯还挺立在碎石中。 姜文冼立刻明白了这地上碎石的来历,都是这些石人摆放长久之后,破碎所化。 这些石像自成区域,一群群,一簇簇,中间有着模糊走道可供行走。也不知在这些石像之中还要道路作甚,难道让这些石人继续行走? 姜文冼初时还怀疑这些石人有古怪,但仔细打量,这些石人气息全无,绝非人或鬼假扮的。 艘不科仇情艘术陌阳后封地 何盈、离金玉等人相继落下,她们也同样为这里的石像所震惊和迷惑,不知这大城之中,居然会是这幅模样。 姜文冼道:“这绝非人力可为,而能做此鬼斧神工之力的,莫非就是那位觉王。” 何盈道:“那这位觉王当真奇怪的很了,他不要人伺候,却喜欢摆这么多石像,难道他就是个死人,要石像为他陪葬。我们来的这地方不是一座城池,而是一座坟墓。” 那姓申的女子摇了摇头道:“我感到离着大司命的更近了一些,这条路绝没有走错,他一定被困在什么地方。”说罢,抬头看向空中。 既然这城池下方都是石人,那么唯一可以藏人的岂非就是头顶的宫殿。 姜文冼道:“为何城头那些黑衣人不来追杀我们?” 那女子道:“他们都是守城之人,是去抓捕那些在外流荡而没有来到这里的游魂的,既然我们已经在这里了,又何须他们再动手。” 姜文冼冷笑道:“我们进来了就不需要抓?这些人可蠢得很。” 司空谅插话道:“他们越蠢才越好动手,难道姜兄还指望他们更聪明一些,不过我总觉得这些石人古里古怪的,有些不妥。” 莫雩骑在望天犼上说道:“你们不觉得这些石人之前都是真人么?”其实这个疑问大家心中早已想过,只是没有说出口来,因为实在不敢相信有谁把这么多人变成石头,哪怕到这里的人都是鬼魂,也依旧骇人的很。 那姓申的女子道:“不用我们胡思乱想,马上就可以知道了。” 姜文冼愕然道:“申姑娘为何会这样说?” 她把手往前方石像深处一指,说道:“因为有人来。” 石像深处居然还有活人,众人立刻把目光投了过去。在那些绿蒙蒙的无数人影之中,果然有一条人影正缓缓而来。 孙不地不鬼孙察战闹太仇后 那人影似乎提着一只灯笼,灯笼散发出来的光亮极其幽暗,比不点强不了多少。隐约可见其头上插着数根细长发簪,发簪之下有点点珠光闪现。其身躯修长苗条,走起路来如蛇扭动,极有风韵。 来得这个打着灯笼的人,居然是个女子。 第一百三十章 九泉 二十 - 洛仙 - 浮云深处 随着这女子越走越近,众人这才看清她居然戴着一只面具,那面具之上画着一个女子模样的笑脸。或许用色不当,让姜文冼总觉得那面具虽然在笑,却渗透着青绿色的光芒,看上去邪异无比。 姜文冼大声道:“来者何人?” 那灯笼悠然止住,一个温柔的女子声音道:“你们又是谁?”听她说话十分舒服,和她那面具之上的模样带给人的感受完全不同。 司空谅见是个女子,那胆怯之心顿去,男儿心雄起,向前数步,说道:“我们是来救人的,专救孤苦无依,流落在地狱深处之人,姑娘,在下看你一个人可怜,不如也跟着我们一起走吧。” 那女子咯咯一笑道:“跟着你去哪里?” 艘科不远鬼孙恨由冷早艘显 艘科不远鬼孙恨由冷早艘显司空谅痴痴道:“有……” “自然是离开这里去阳世了,以姑娘姿色,投胎到好人家,将来定能幸福美满,快活一生。” “你都不知我长得如何,就说我姿色怎样,只怕你真见到时,要说我其丑无比,不能见人,只能见鬼。况且去阳世有什么好,人生疾苦,都在阳世之中。” 司空谅不服道:“难道阳世不比地狱?” 那女子道:“阳世有八苦,你居然都不知道?” 司空谅道:“何为八苦?” 那女子道:“八苦者,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蕴炽盛,无数人在八苦之中挣扎一世,就算能解脱一二之苦,又有其他之苦降临,苦苦相随,当真凄惨。” 孙地地不情结察由闹科诺诺 结仇科科情结恨由冷所科由 司空谅被她这一说,顿时语结。 那女子道:“你可有怨憎会、爱别离之苦?” 司空谅痴痴道:“有……” 那女子把灯笼缓缓举起,向着司空谅面前晃了晃,哀婉万分的道:“所以阳世之苦远比阴世为甚,这阴世便是我的家,我岂能跟着你走。而你自己却身陷痛苦之中,不如让我替你解脱了吧。” 司空谅道:“如何解脱?” 那女子的灯笼突然一亮,一团绿光从灯笼之中冉冉升起,而司空谅却面带微笑,似乎还想在乞求从这女子话中得到解脱之法,他动也不动,被这团绿光轻而易举打在身上。司空谅的全身立刻笼罩上一层绿色光芒,而他却就此面带微笑的一动不动。 此刻的司空谅,就和周围那些石像几乎没有两样。只是他一时半会还没有化成石头而已。 姜文冼和何盈等人其实早就对那女子有所怀疑,可是没有想到她居然在谈笑之中,就把司空谅给制住了。姜文冼一抖惊虹剑,喝道:“果然是妖女,看剑!”他已不管这女子是谁,一道剑光奔着她头顶便劈。 那女子惊叫道:“我做善事,你却伤我。”她往旁边一闪,脚步轻盈之极,姜文冼的剑光从她身旁穿过,险些伤了司空谅的身躯。 姜文冼怒道:“你做屁个善事,快把我们的人放了。”不但姜文冼提着剑一步步逼近,便是何盈和离金玉,也各从一个方向围拢来,想要把这女子围在当中。 “人世之苦,难道你们都没有尝过?”她见被围,索性站着不动,又向着姜文冼和何盈等人反问道。 姜文冼道:“那又怎样?” 那女子笑着道:“只要你们还记得这生老病死之苦,我师巫就可助你们解脱。” 这女子终于在话中告知了众人她的名字,只是这师巫二字从未听过,不知她是何方神圣。 后不远地情艘球接闹艘恨敌 后不远地情艘球接闹艘恨敌姜文冼和何盈等人其实早就对那女子有所怀疑,可是没有想到她居然在谈笑之中,就把司空谅给制住了。姜文冼一抖惊虹剑,喝道:“果然是妖女,看剑!”他已不管这女子是谁,一道剑光奔着她头顶便劈。 何盈道:“何为师巫?” “我师巫便是师巫了,我看你长得也不错,恐怕这苦比旁人更多,尤其要留下来。” 何盈冷笑道:“留在这里变成石头?无知无觉,岂非更加痛苦。” “不不不,既然已被解脱,自然也无五蕴之苦。” 何盈所在的慈航静斋,其修炼到剑心通明时,便是讲究的五蕴皆空,故而何盈对五蕴之苦深有体会,听到这话时不禁一呆。 那女子笑道:“你不但有五蕴之苦,更有求不得之苦,生离死别之苦……哎,这么多苦,还说变石头不好。” 灯笼之中绿色光芒再次亮起,各有两团绿光分打姜文冼和何盈二人,以二人的本事,那绿光来势并不快,完全可以闪躲得掉,当时二人却全都陷入沉思之中,谁也没有闪避,被这两团绿光打了一个正着。 二人身上绿光一闪,全都凝滞不动,姜文冼的手甚至一松,惊虹剑嚓的一声,插在了乱石之中。 这女子转眼之间,已制住了司空谅、姜文冼和何盈三人。而且何盈一向以机敏为长,却不料也着了道。她施法完全在无声无息之间,只是几句话,就把旁人彻底震住了。 离金玉惊呼道:“爹!何姑娘!” 可是二人已经一动不动,甚至连睁着的眼睛亦不眨一下。 离金玉咬牙在额头之上一掌抓去,额头红痣红光一闪,只听呛啷一声作响,场地之上光芒大放,红光照得那女子发出一声尖叫,举灯笼挡在面具前方。离金玉手中已抓着日月蘸金轮的日轮,既然这女子如此难以对付,自然无须保留,尽快把之杀掉才是。 日轮才一出现,就先声夺人,在离金玉手中一放而出,奔那女子头顶飞去。那女子虽然往后躲避,却没有日月蘸金轮来得快,很快就被日月蘸金轮笼罩,日轮在其头顶一晃,分化出无数道流光,呼啸着向其身形打去。 日月蘸金轮何其威猛,光华所过之处,那些石人纷纷粉碎,连同那女子身影亦在其中发出一声惨叫。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她的面具竟然在离金玉这一击之下破碎开来,变成无数片碎屑飘落在地。 离金玉一招手,日轮在远处重新现形而出,在空中划了一个圈后,飞回离金玉手中。离金玉凝神打量被日轮所扫之处,只见那满地乱石之中,一条身上衣衫已显破碎的身影屹立其中,正扭头怨毒的看着自己。 敌科仇不情敌术所闹指酷方 这张脸上密布皱纹,坑坑洼洼,她的双眼翻白,嘴唇歪斜,长得难看无比。 难怪她要戴着面具见人,如若不是离金玉把她的面具打掉,谁能想得到这说话声音如此动听,身形如此曼妙之人,其实是这幅尊容。 第一百三十一章 安乐迷魂 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离金玉厌恶之极的道:“你到底是谁?” 那师巫被暴露真容,也不生气,她手中提着的灯笼居然被她藏在身后,在刚才被日月蘸金轮的攻击下,宁可身上受伤,也不想让这灯笼被毁。 灯笼在她提着来时是十分黯淡的,如今在接连使用下,那里面居然燃起了一点红光,似乎有一根随时都会熄灭的灯焰在其中。 艘地地科鬼结恨由阳通艘战 那师巫又咯咯笑道:“我把名字告诉给你们听了,你们怎么不相信?不过你若是想要知道的更多,我也不是不能说。”这声音动听之极,若是见不到她那脸面丑陋模样,只听其声音,见其苗条身段,当真以为这是个我见犹怜的女子。 离金玉道:“这里这么多的石人,难道都是你搞的鬼?” 孙不科远独孙察战冷科酷冷 “他们来时那么痛苦,一个个都觉人世之苦,惨不堪言,生老病死无不让人痛彻心扉,是他们求我为之解脱,我这才把他们都变作如此模样。这是我做的一件大好事,也只有这安乐净土之中,才会让人彻底摆脱此苦。” “呸,胡说八道。”离金玉把手一举,日月蘸金轮又要打出。 把师巫的丑脸顿时变得狰狞起来,冷笑着道:“你也有爱别离之苦,不如和他们呆在一起,你就不会感到难过了。我这苦泉狱主一向都是为人解脱苦恼,他们虽然身体化为了石头,但那一点神魂却已投入莲池之中,畅游极乐而去。”她边说边不停的移动,身后留下了一连串的鬼影,这些鬼影和四周石人混在一起,让离金玉居然分辨不出哪一个才是她的真身。 日月蘸金轮可是双轮,离金玉再次把日轮奔着那无数鬼影祭去,同时又一抬左手,按在了自己的额头之上。她不急于把月轮取出,乃是想要给其以必杀一击。 日轮再次化为无数光华,如狂风暴雨般席卷那师巫变化而出的鬼影,随着噼啪乱响,日轮把大片的石人都打得粉碎。 无数鬼影湮灭 离金玉正仔细打量着有无漏网之鱼,忽听身后的莫雩发出一声惊呼。离金玉霍然转身,只见那师巫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侧后方,也没来打离金玉,却向着骑坐在望天犼上的莫雩冲去,她咯咯笑道:“又是一个受苦楚纠缠的可怜之人,来,到我这里,你的一切苦楚都不会有,什么愿望都能实现。”那灯笼之中绿光一闪,又一团光芒升起,被她举手一挥,向着莫雩打去。 莫雩根本不知如何驾驭这望天犼,而何盈已经被定在一旁,这望天犼也知眼前这个丑女子不是好人,冲着这师巫发出一声怒吼后,奔着她喷出一口烈焰。 望天犼的烈焰是红色的,而这师巫打出的却是一团绿焰,两道火焰交叉穿过,那师巫身子一扭,便避开了去,但望天犼也想闪躲时,师巫伸手一指,绿焰霍然转弯,依旧奔着望天犼背上的莫雩打来。 莫雩已来不及躲闪,正在她手忙脚乱时,又一道身影一闪,正好挡在那团绿光之前,她把手掌一抬,一道掌印飞出,啪的一声响,把这团绿光打碎。 绿光如同一块翡翠般碎裂,无数更小的绿光掉落在地,犹自不息。 莫雩大松了一口气,她已看清出手相救自己的正是那位姓申的女子,莫雩道:“多谢前辈。”姜文冼一直叫她申姑娘,那是他自己年纪也大,莫雩却叫不出口。 姓申的女子虽然背着大陀罗法王尸身,但身手不会受任何影响。她冷冷看了一眼师巫,说道:“你便是这苦泉狱城的狱主?” 师巫见她挡住了自己的绿光,笑着道:“你认识我?” 此时离金玉又来到她身后,师巫前后都有人来,她索性把头颅一晃,噗的一声响,在她那披散着头发的脑后又浮现出一张同样丑陋的面容,一张看着姓申的女子,另一张则看着离金玉。 “我听说过你的名字,地狱之中有九泉,你是苦泉狱主师巫鬼王。” 被人一口说出真正的身份,那师巫鬼王面露惊讶之色,点头道:“你知道的很多啊,不知你又叫什么名字?” “我叫申屠秋。”她面对这师巫鬼王一点都无畏惧之感,反而侃侃而谈。 师巫鬼王笑道:“申屠秋?很好,你也是一具鬼身,可知这阳世之苦再没有什么能比了,可是你虽然抛弃了肉身,为何还要带着一具累赘走来走去呢?” “看来你受的苦楚比谁都要多得多,人世之苦,莫过于此,只有彻底抛却人世,才能摆脱这无尽苦楚。”师巫的身子一晃,又变化出无数条人影,每一个都和她的本身一模一样,这数十条人影往前一冲,瞬间便把申屠秋围在中间。 离金玉已经举起的日月蘸金轮忙又放了下来。在这么近的距离上,她能够打到这苦泉狱主师巫鬼王,也能打到申屠秋。 “人世无可留恋,只有我才能帮你。”无数个师巫围着申屠秋温柔说道,她的话温馨动听,真诚之极,似乎所说都是金玉良言,一切都是为了旁人好。 这充满诱惑之力的言语,不但让那申屠秋站在原地动也不动,便是离金玉和莫雩也听得头脑一沉,双眼朦胧,只想昏睡过去。二女都知不妥,但就是制止不住那疲倦和心累涌来,便如一位行将就木之人,在遍尝人世的世态炎凉之后,已感到疲乏之极,只想一睡了之,永不起来。 在离金玉那朦胧的眼中,看到这无数个师巫向着申屠秋一步步走进,而申屠秋完全没有反应。她和莫雩尚且是受池鱼之殃,而申屠秋才是师巫所要对付自人,受到的诱惑只比二人为大。 数十个师巫鬼王把申屠秋团团围住,人人手中的灯笼冒出一团绿光,逐渐上浮,并向申屠秋身上落去。 申屠秋无神的双眼突然寒光一闪,她下垂的手猛地扬起,向前一把抓去,噗的一声,看似纤细的手臂从一团绿光之中一探而入,抓住绿光之后的一名师巫鬼王,坚定无比的道:“你错了,人世不苦,无知无觉才让我心受煎熬,苦不堪言,我如今只想生,不想死!” 第一百三十二章 安乐迷魂 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对于一个曾经做过役鬼,明明心爱的人就在眼前,却不能说、不能摸,只能痴痴呆呆的留在鬼冢之人的人而言,还有什么比清醒之后,期望所爱的人就在身边来得更加宝贵。 人生不得意事十之**,当然有诸多苦恼,许多人一生都在痛苦之中挣扎,但并不是说人生就此活得毫无乐趣,许多苦恼和绝望的背后,亦隐藏着快乐和希望。 申屠秋作为已死之人,苦亦受过,但对乐的期望,让她万分期待能够活下去。不但她要活下去,自己所爱的人也要活下去。 只有都活着,两个人能够重新在一起,这人世八苦又算得了什么。 师巫鬼王只说生而受苦,死而解脱,却不知死而无望,生有希望。不同追求的人,当然感受亦不一样。 敌地远仇独孙恨所孤羽敌 敌地远仇独孙恨所孤羽敌人生不得意事十之**,当然有诸多苦恼,许多人一生都在痛苦之中挣扎,但并不是说人生就此活得毫无乐趣,许多苦恼和绝望的背后,亦隐藏着快乐和希望。 申屠秋一掌抓出之后,直插入那师巫鬼王的胸口,所有围绕在申屠秋身旁的师巫鬼王同时发出一声凄厉尖叫,如同鬼啸,除了被申屠秋抓住的这一个之外,其余的师巫鬼王一个接一个的消失不见。 一大团绿焰从师巫鬼王身上冒出,往四周燃烧,但申屠秋身上同样放出一层白色火焰,两种鬼火撞到一起,同时消失,但申屠秋的手掌却已插入师巫鬼王胸口,她的手臂之上光芒放散,师巫鬼王胸口之中顿时喷吐出丝丝白色火焰,显然是申屠秋把火点在了师巫鬼王的体内。 师巫鬼王大声尖叫,想举灯笼来打申屠秋,却被离金玉追过来,手中日月蘸金轮横扫而过,噗的一声响,把她提着灯笼的手臂砍落。灯笼连着半条手臂滚落在乱石之中,那半条手臂呼的一声化为一股黑色鬼气,重新飞回师巫鬼王的身上,断臂之处黑气翻滚,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生长。 但这灯笼却是实实在在的落在了地上,且翻倒一旁,里面本就十分微弱的灯焰闪了几闪之后,冒出一股青烟后,就此熄灭。 本已被定住,如无数石人一样无法动弹的司空谅、姜文冼、何盈三人,身上绿光骤然黯淡,直至彻底消失。三人同时身子一震,手脚重新动弹起来,那司空谅更是啊的一声蹲坐下来,喘气骂道:“这丑八怪,居然装女人。”他们三人虽然无法说话和移动,但刚才的事却看得清清楚楚,本以为这是位十分美丽又软语温柔的女子,谁知竟然是坐镇这苦泉狱城的师巫鬼王。而这狱城之中那么多的石人,只怕都如司空谅等人一般,虽然身子不能动弹,但却可以看得到外面的一切。至于他们现在是如何想的,则谁也不知道,或许被那师巫鬼王定住之后,便真的以为摆脱了人世之苦,可以留在这里得到解脱,再也不用去思去想,快快乐乐的去做一个石人。 离金玉手中光华一卷,日月蘸金轮的巨刃就要奔那师巫鬼王的头顶斩落。 申屠秋喝道:“别杀她。” 离金玉愕然住手,问道:“为什么不杀她?” 这么可恶的人,留着就是祸害,按着离金玉的性子,有多少杀多少,一个都不能留。但申屠秋见多识广,又是她及时制住了那师巫鬼王,所说的话定有深意。 “你杀了她,她还会再活,我们还要和她斗一次。这一次她大意了,下次想被我制住,却不容易。”申屠秋一边在师巫鬼王的胸口燃烧烈焰,一边伸出另外一条手臂,向着她的头颅一掌拍去。这一掌直接没入了其头颅之中,一圈白色光晕从申屠秋的身上放出,便如姜文冼等人初遇她在无数鬼影之中一样,光晕形成了一个护罩,把她自己和师巫鬼王包裹在其中。 艘地科科方后球所孤方指秘 师巫鬼王翻白的双目一阵颤动,神情痴呆地立在申屠秋面前。申屠秋只留一手按在其头颅之上,向着姜文冼等人道:“现在我们再去救人。” 姜文冼心中惭愧,刚才若非这位申姑娘出手,自己这一伙人已经一败涂地了,幸亏在外遇见了她,才能安然到达这苦泉狱城之中。姜文冼道:“申姑娘,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艘不地地情敌察陌月主恨早 申屠秋向上抬头,目光落在悬浮在狱城上方的宫殿之上。 姜文冼明白她是想让大家到那上面去,但在这狱城下方就遇见了坐镇此处的师巫鬼王,而悬浮上方的宫殿显然更加要紧,只有更厉害的人,才会留在其中,岂非在这上方就可以见到那些黑衣人口中所说的觉王。 艘地科远方结学由阳球方 姜文冼又往这狱城城墙上看去,高达十来丈的城墙之上,那些黑衣人依旧前胸向外,背对狱城,对狱城之中的事不闻不问。 艘地科远方结学由阳球方申屠秋喝道:“别杀她。” “何姑娘,还要麻烦你再送我们到这上方的宫殿之中去。” 艘远科仇酷敌球所孤战孙最 何盈虽然也从被定之中恢复过来,但她后背罗衫已经湿透,不知被那师巫鬼王引动了什么,让她想入非非,无法遏制,这才中了师巫鬼王的法术。何盈答应一声走来,路过那掉在地上的灯笼时,抬脚轻轻一踩,把此灯笼踩破,她心中自忖道:“五蕴是苦,皆空却如石人,岂非还是有五蕴的好,可是为何还有五蕴皆空之语?这申屠秋深陷**之中,明明苦受煎熬,为什么不觉其苦,反觉其乐,宁可守着大陀罗法王的一具尸身不离不弃?可见五蕴之事,并非空之一字可以言说。她能够如此坚持,定是深信大陀罗法王不会负她了。” 莫雩骑着望天吼也靠近了过来,这次和师巫鬼王对战,有惊无险,也算万幸,莫雩笑着道:“见到何姐姐也变作那些石头人一般的样子,真把我吓死了。” 何盈勉强一笑道:“我也未料到这师巫鬼王还会蛊惑人心,可见鬼迷心窍之事确有其事,以后可要当心一些。” 莫雩道:“那姐姐被鬼迷心窍之时都想了些什么?” 何盈道:“哪里还会有什么好事,无非都是噩梦而已。” 莫雩笑着道:“没梦见方大哥?” 何盈道:“你便只会在我面前提他,说的比我都多。”她把色空剑祭起,化为剑影围拢众人。这一次连那位师巫鬼王都圈在其中,连人带剑的消失在满是石人的狱城之中。 第一百三十三章 安乐迷魂 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宫殿离着地面并非很高,故此这一次时间更短,眨眼之间众人便在一片绿蒙蒙的光芒下现出身形来。 这绿色光芒正是从不远处的瀑布发出,离得越近,就越感到这瀑布的诡异。从这宫殿外面宽阔的广场看去,瀑布就垂挂在宫殿旁边,人若胆大一些,站在这悬浮宫殿的最边缘处,只要一伸手,就可触摸到奔腾而下的绿色水流。 这水从哪里来,不得而知。 乌云密布的天空如同突然被捅了一个窟窿,这瀑布就这样从窟窿之中漏下,经过宫殿旁边,又掉入下方的苦泉狱城之中。在瀑布和宫殿的旁边,修建着一座抛出去的平台,前端有一小半已没入了水流之中,劲急的水流冲刷在石头之上,飞溅出一块块翡翠般的浪花。 姜文冼等人身处在平台和宫殿高楼的中间,这里空荡荡一个人影也无,而在正前方,高耸的宫楼不见一点灯火,那洞开此地门户十分巨大,从外面看去漆黑一片。 “这是什么地方,居然没人?”姜文冼问道,本以为这上面定然有许多守护之人,甚至连那传闻中的觉王也在此地,可是真的踏足此处,却安静的如同墓地,除了水流冲刷的哗哗声响,听不到任何其他的声音。 申屠秋看了一眼从天而落的瀑布,又眼望那阴森宫殿,说道:“任何地狱都有九泉,故而人死之后便赴九泉之下,这苦泉不过是其中之一。地狱阴寒苦毒,悲痛忧伤,便有苦、毒、黄、幽、阴、暗、下、溟、哀之水。孤独地狱亦不例外。” 姜文冼道:“九泉之说原来来源于此。” “所以这九泉之水只要地狱不空,便自会有,永不会干涸。倒是这座宫殿有些奇怪,我本以为是觉王居住,怎么又无鬼影。”申屠秋一边说着,一边抓着师巫鬼王往高耸的宫殿飘去。 眼前的宫殿也分前后各殿,在正前方的主殿尤其巨大,只四扇敞开的宫门便高达七八丈。主殿两旁及其后方的偏殿略矮,被主殿遮挡,看不清前面有些什么。但主殿前方借着那苦泉之水散发的绿光,能够勉强辨认得出那宫门之上各自画着一副巨大的三品莲花座,正和黑衣人手中所持黑棋一样。 在通往宫殿内的石阶两旁,各有许多躬身跪倒在地的僧人,其中有男有女,神情各异,男的倒也罢了,女的虽作飞天比丘打扮,但衣衫暴露,眼神妩媚,甚至袒胸露乳,看得人眼热心跳。 姜文冼道:“这种僧人,正和我等在雪域之中所见十分相似。” 司空谅虽然听方仲说起过雪域之中的奇闻异事,毕竟不曾亲见,如今见这些本该是恭恭敬敬的僧人,一下变成了如此模样,只觉新奇之极,说道:“怪不得雪域没有旁的门派存在,若佛门都可如此,谁还愿意修道修仙。我若降生在那里,肯定不会入役鬼堂,想来鉴花堂也是不存在的,因为她们都成了女菩萨。何姑娘,你这慈航静斋也要糟糕的很了。” 何盈冷哼道:“色是刮骨钢刀,你若贪图享乐尽管去就是了。若那觉王就在里面,大可去求他。” 司空谅道:“我也只是说说而已,觉得同是佛门,为何差别如此之大。” 何盈道:“有正有邪,有真有假,雪域佛门自然便是假的了。那佛祖冒充真佛,必无可疑。” 申屠秋已站在了宫殿正门处,她对两旁那些僧人雕像根本没看一眼,而是一扬手,一团白色火焰从手掌燃起,向着黑漆漆的宫殿内随手打去。 火光瞬间照亮了里面的情形 在空旷的大殿之中,一尊巨大的佛像正双手合十的盘坐在莲花座上。这尊佛像再非外面那些灰黑之色,而是被涂抹了金粉,在申屠秋的火光一照下,立刻闪闪发光,几乎把整个大殿都照得金碧辉煌。在外面的人全都看得清清楚楚,姜文冼脱口而出道:“是那位佛祖!” 这尊佛像十分高大,又做的如真人相似,让姜文冼和司空谅等人还以为佛祖终于来到了这里,纷纷把长剑举起,警惕的看着殿中佛像。 申屠秋道:“不用怕,这不过是具雕像而已。原来这些黑衣人口中所说的觉王真的是他。” 姜文冼用惊虹剑往里一指,说道:“觉王便是佛祖,那岂不是有九个?” 申屠秋道:“那不过是他为了统御这孤独地狱而故意耍的手段,这些觉王根本就是傀儡,其实九泉狱城,真正的守护之人,是九泉狱主各大鬼王。” 姜文冼喜道:“佛祖已去东土,又怎么可能重新回到这里来,既然申姑娘已制住这师巫鬼王,苦泉狱城岂非让我等为所欲为。” 申屠秋摇头道:“那却不一定,这尊佛像立在这里,我依旧可感觉得到这并非一具死物。”申屠秋打出的火焰逐渐熄灭,没了光芒照射,那佛祖全身的金粉并不会发光,便逐渐暗了下去。高大的佛像重新淹没在黑暗之中,但佛祖头上两只眼睛,却射出两道绿色光芒,在黑暗之中尤其醒目,正冷冷看着站在殿前的众人。 姜文冼吃了一惊,说道:“果然有古怪。”但这佛像虽然看见了姜文冼等人,却并未有什么举动。 申屠秋道:“只要我们不杀这师巫鬼王,佛祖就不会出现。我留在这里制住这师巫鬼王,你们快去后面找找看,有无关着其他人。”几人迅速绕过那尊巨大佛像奔宫殿后方而去,只留下莫雩骑着望天犼留在主殿之中。 莫雩从望天犼上跳下,抱着瑶琴自顾来到那巨大的佛像之前,抬头默默看着。 申屠秋道:“你看什么?” 莫雩柔声道:“我想问一问他,有没有把我爹娘带到这里来。” “若是雪域之中的人,只要在他控制之下,多半真的会坠入这孤独地狱之中,但若在其他的地方,只要不是死于佛祖之手,是不会到这里来的。” 莫雩叹道:“这我便放心了,真不希望他们也落入这种地方来,什么安乐净土,尽都不过是把人沉迷在幻境之中。此种快乐,我是不需要的,希望爹娘转生之后,可以再次和哥哥在一起,快快乐乐生活。就算阳世有八苦,我也觉温馨快乐许多。” 第一百三十四章 安乐迷魂 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申屠秋默默看着莫雩。 莫雩忽又回头问道:“申前辈你曾经也有血肉之躯,为何敢做一名无知无觉的役鬼?” 申屠秋道:“我信得过他不会抛弃我,其实役鬼也非无知无觉,只是不能说不能做而已,至少我在做役鬼时,很多事都亲自看在眼里。既然大司命肯为我付出一切,我自然也会为他付出一切。” 莫雩道:“怪不得前辈根本不会受师巫鬼王迷惑,反而觉得活下去会更好。我若死而为鬼,也能这样便好了。但不知人死为鬼,鬼死又是什么?” 申屠秋道:“自然只会留下一些鬼气,且魂魄飞散散于鬼气之中后,常会在鬼气旺盛时又显化身前音容,时显时灭,并不一定。”无数鬼气都是鬼魂被杀所留下的一些残念,便如当初的丰都神宫,鬼魂枉死之后留下鬼气,在丰都神宫之中不时显现鬼影,而其实这些鬼影早已无知无觉,不复存在。 后仇不地情艘恨陌冷接陌学 莫雩道:“残念?会把最美好的记忆保留下来吗?” 申屠秋道:“莫姑娘,你为何问这些事?” 莫雩淡然一笑道:“如今姜伯伯和何姐姐、离姐姐都不在,我便跟前辈说吧,我知道大司命和方大哥到底在何处,而且没有我的帮助,你们根本救不出来。”莫雩说得十分坚定,一点都没有犹豫。 莫雩向着远处垂挂的绿色瀑布一指,说道:“就在这九泉之下。” 申屠秋道:“既然知道他们在何处,只要我们下去救便是了,何须非要你相助?” 莫雩道:“下方根本就无路可出,这是死地。” 申屠秋道:“既然能进便又能出,又怎么可能是死地?” 孙科地仇鬼孙察陌孤孙球远 莫雩摇头道:“除非这孤独地狱破灭,或比那佛祖的本事还要大,否则被镇压在这孤独地狱九泉之下的人出不来。方大哥还没有这个本事,想来大司命也没有,否则也不会被关在这下方这么多年了。” 申屠秋又沉默起来,虽然莫雩说得言之凿凿,但不亲自试一次,她是不会甘心的。 莫雩接着道:“不过我却可以寻找一丝破绽,让他们能够闯出来,但依旧需要你们的帮忙。且有一个疑难处不好处置,若你们都下去救人,我要指点你们的话就算说了你们也听不到。” 申屠秋道:“我本就要送大司命的身体去见他,这件事可以交给我。”她伸手一扯绑在身上的绳索,那绳子一松,大司命的肉身从她背后落下地来。在还未掉到地上时,被她轻轻一拂,缓缓坐在地上,然后再用手一点自己眉心,向外一拉,噗的一声,一道虚影居然从眉心处牵引而出。此虚影和申屠秋有些相似,一闪之后,便附在了大司命的肉身之上。 大司命紧闭的双眼微微一动,然后睁了开来,他转头向着莫雩道:“若这样可还使得么?”虽然是大司命在说话,但声音还是申屠秋的声音。 莫雩惊喜的看看大司命又看看申屠秋,说道:“申前辈真好本事。” 敌科不仇鬼敌恨由冷察我 申屠秋道:“如我们这些已经踏入鬼神之相的人,想要分化一部分神念是很轻易的事,但我也只能做这么多,若是比我更厉害之人,例如那佛祖,区区一个神念便可有极大的威力。” 莫雩点头称是,其实不止是佛祖,但凡修为精湛,已经踏入炼虚至境的人,都有本事分化神念来控制旁人,只是威力有大有小,还看是谁在施展此术了。如果是佛祖,只要有一具同样厉害的肉身,便可以发挥不小于他五成威力的本事,但若是大威德法王或大至善佛母那些人,就算放出神念,其能控制和施展的手段也都有限的很。至于申屠秋,则更显柔小,但只控制大司命做些事却问题不大。 申屠秋道:“我把他留在这上面,莫姑娘想说什么话可以对他讲,我自然也可以听得到。” 莫雩道:“我倒觉得让大司命肉身下去更好一些,若是能够见到大司命神魂,他直接附体之后,可得一力助。而我还需要申前辈留在这上面做一些事。” 申屠秋道:“在这上面还有什么事好做?” “这是佛祖利用整个孤独地狱施展的法术,想要破开它,不肯能不被他发觉。而这尊觉王就是佛祖的眼目,师巫鬼王虽然被前辈制住,但若我们想救大司命和方大哥,也要瞒着这位觉王。”莫雩一指这尊耸立在殿中的佛像道。 申屠秋马上便明白过来了,说道:“我不但要制住这师巫鬼王,还要遮住觉王耳目,让佛祖不知我们在做什么。” 莫雩道:“正是。只有这样,我们才可以安然放手去救人,否则一呆惊动了佛祖,不但你们救人救不回,便是我在这上面也跑不了。” 敌地远科酷结学由孤球远酷 到后面几间偏殿察看情况的姜文冼、何盈、司空谅、离金玉四人相继返回,他们重新回到主殿前,一看大司命竟然已站在申屠秋和莫雩身旁,无不又惊又喜,还以为大司命神魂自己寻了来,已附身得活。 姜文冼道:“大陀罗法王,你还记得在下么?” 大司命扭过头来,口一张,却发出申屠秋的声音道:“大司命并未活转来,是我分了一份神念在他身上,等一会儿,我会带着大司命肉身,和你们一起去救他。” 姜文冼愕然道:“申姑娘已知如何相救?” 申屠秋道:“是莫姑娘指点的。” 姜文冼喜道:“莫姑娘,你知道如何相救?’ 莫雩笑着道:“要不然我到这孤独地狱之中作甚,我可不做无用之人。” 何盈道:“莫姑娘是仓堂主高徒,伸手一算,便知过去未来,如今知道大司命和方大哥下落,定是已经算过了的,是不是?” 莫雩点头道:“那是自然,所以你们若能听我的话去做,定当救出人来。” 离金玉插口道:“可是少堂主说泄露天机要遭天谴,让你以后少用卜筮之法,这一次不会有什么后患么?” 莫雩摇头道:“不会,这里是孤独地狱,该遭天谴的那佛祖,我为天请命,该增福报才是。” 离金玉笑道:“若这样我便放心了。” 莫雩再次对申屠秋正色道:“如今就请申前辈让那佛祖做一回瞎子,让他不知我们要做什么吧。” 第一百三十五章 安乐迷魂 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申屠秋再次带着被控制的师巫鬼王径直飘到那尊巨大的佛祖坐像之前,她身上本就放出一圈黄芒禁锢着师巫鬼王,如今更是光芒大放,一圈光罩霍然变大,不但把她和师巫鬼王都包裹在其中,更是把那尊佛祖坐像也围了起来,这主殿之中便彻底形成了一个以申屠秋为主而隔绝外物的自成空间,就如那位旱魃一般,施展焚天结界时连佛祖化身的神念都出不去。 留在姜文冼等人身旁的大陀罗法王肉身再次开口道:“佛祖眼目已闭。”虽然是大陀罗法王在说话,但大家都知这其实就是里面的申屠秋在说话。 莫雩道:“既然如此就开始救人吧,这九泉之下便是死地,这么危险的地方我可不敢去,就算去了也是拖累大家,我就留在这殿外空地,等着你们平安归来。” 莫雩道:“我们来时看到那被苦泉冲刷的凸起之处,正是可以下去的地方。” 离金玉皱眉道:“要从这里跳下去!?”谁也不知这苦泉之水从哪里来又流往何方,按申屠秋的意思,此水自然也是万恶凝聚而成,地狱不空,九泉不灭。 司空谅纵身飞往绿色瀑布旁边凸起的石桥,从这上面往下一看,只见此地虽然是苦泉狱城的范围,但下方黑漆漆一片,而苦泉之水就这样直接没入黑暗之中,不知流向何处。司空谅心忖就算跳了下去,怎么回来都是个问题。不过莫雩既然把握这么大,又让司空谅无法怀疑。 姜文冼也来到那凸起处,说道:“莫姑娘所言不无道理,为何这悬浮宫殿其余地方都没有这么一个可供跳入苦泉之水的台子,就这里才有,可见是有缘由的。这世上从没有必死之绝地,看似无生之处,定然留有后路,我相信此处便是一条后路。你们若不敢去,那就留在莫姑娘身旁保护于她,我自前往。” 司空谅不悦道:“谁说我不敢去!”他把手伸到那冲刷而下的绿色水流之中,只觉冰寒彻骨,冷的打了一个寒颤,说道:“好冷好冷.”等把手拿出时,本以为必是湿的,谁知这手上固然粘了些绿色水滴,但一拿出来时,便化为丝丝水气迅速消失在空中。司空谅周身鬼气冒出,迅速在身上布下了一层鬼气,然后一咬牙,向着苦泉之中冲去,噗的一声,已一头扎入其中。姜文冼等人只见司空谅的身影子在瀑布之中急坠而下,裹在水流之中,很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姜文冼提着惊虹剑回头看了一眼莫雩,说道:“这一次就靠莫姑娘你了。”然后飞身跃下。 被申屠秋控制的大陀罗法王肉身一言不发,跟着站在石桥边缘,直直跳了下去。 何盈和离金玉几乎同时到了苦泉旁边,何盈道:“离姑娘,你一再帮忙我很感激,但这一次你没必要去,方郎是我夫君,救他是我理所应当之事。”离金玉一怔,不明她突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何盈接着道:“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方郎心中另外有人,以前我不知此人是谁,但走到今日,我敢肯定此人必在你和莫姑娘之间。如今莫姑娘知难而退,选择留在上面,如果离姑娘继续跟着来的话……” 何盈没有说下去,但接下来的话不说,离金玉亦知道是什么意思,如果自己依旧不管不顾的追随而去,显然自承割舍不下方仲,其关系已不能用简简单单的相熟来解释。 离金玉犹豫道:“我……我爹……” 何盈微微一笑道:“不用向我解释,我只相信眼睛看到的事。”她说完之后,翻身划出一个优雅姿势后跳入苦泉之中。 只剩离金玉一人孤零零站在那凸起的石头之上,让她跳又不是,不跳又不是。如果跳了,岂非向何盈自承有‘非分’之心,如果不跳,委实割舍不下。她回头往莫雩看去,只见莫雩把瑶琴摆放在身前,正从脖颈下取出一块寒玉,轻轻搁在脚边,然后盘膝坐了下来。 莫雩见离金玉兀自留在那里不动,愕然道:“离姐姐,你怎么不去?” 离金玉道:“不如我留下来陪着你好了。” 莫雩道:“你已经到了这里,若是半途而弃才真是不该,我劝你还是去的好,这里只需我在就可以了。” 离金玉道:“当真不需要我留下?” 莫雩摇头道:“不需要。我知你为何犹豫,是不是怕何姑娘见外?其实你根本不需要担心此事,真正犹豫的该是她自己。你们谁能付出更多,就说明谁的心中更有方大哥,你若不去,才是失策。” 离金玉自言自语道:“谁能付出更多?” 莫雩道:“方大哥不是蠢人,他虽然喜欢过何姐姐,但喜欢并不能替代一切,心中所想,多方衡量,才会有最终选择。不但何姐姐是如此,其实你我都是如此的。我相信离姐姐才是为了方大哥安危,付出最多的一个。” 离金玉的确付出了很多,甚至连一条命也送了出去,而作为回报,方仲重新赐予了她新生,仙儿的肉身成了离金玉的肉身。 付出的确有回报,可是也有些人的付出无声无息,不求回报。 在莫雩的鼓励之下,离金玉重新来到瀑布旁边,在跳入之前,离金玉回头看向莫雩,却见她眼中隐有泪光,正目送着自己越走越远。虽然此行危险,但并非诀别,离金玉道:“等着我,我定会带着方大哥回来看你。” 转眼众人全都消失在瀑布边缘,莫雩独自坐在地上,而在不远处则是那申屠秋所放出的黄色光罩。莫雩一伸手,袖中一只刻着天干地支的圆球飞出,落在身前不停旋转。莫雩道:“申前辈,你看到了什么?”她问的当然不是留在大佛身旁的申屠秋,而是一缕神念控制之下的大司命。 申屠秋双目微闭,说道:“无边无际之水,九色混杂,没有去路。” 第一百三十六章 安乐迷魂 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方仲如腾云驾雾一般在空中翻滚,初时眼前还可看到鹞鹰王的身影和四周那漆黑乌云,等下坠一段时间后,四周反而由暗转明,变得五光十色起来,可是一股更加庞大的力量却压迫而来,这股力量作用在全身之上,整个身躯都变得沉重无比,便如方仲在还未跟着姜文冼修行之前,那一身气血浑浊不堪,举手投足都笨拙不堪。 方仲尚不知这股力量从何而来,下落的重量愈加沉重,速度骤快,只觉身子重重砸在一处坚硬的地面之上,砰的一声巨响发出,他全身剧痛之下,眼前一黑,顿时晕去。 以方仲如今的修为居然架不住这下落之势一摔,并非他修为尽丧,而是此地确实有古怪,似乎一切都比外间沉重百倍。 这一昏睡也不知过去了多久,直至方仲自然而然苏醒,他微微呻吟,试着一提气,体内真气流转,并未有太大损失,这才心中一松。他又试着想翻转身子,手一抬,只觉自己的手臂沉重无比,就如托着上百斤的大石头一般。方仲只道这只手受伤了,再抬另一只手时一样如此,不但双手重逾千钧,便是全身都沉重之极,再无法如掉落下来前灵活自如。 方仲挣扎着起身,往四周一看,只见自己正身处一座庞大的黑色山峰的山腰之上,此山并不险峻,甚至连石头都十分平整光滑,便如一只巨碗倒扣在一片一望无际的绚丽大海之上。为何说这周围是绚丽大海,只因在这庞大山峰的四周,都是五颜六色的海浪,连天空都被倒映的色彩绚丽。而方仲和鹞鹰王等人下落时的通道,却不见丝毫踪影,似乎方仲等人是被凭空变出来的一般,根本无路可寻。 这地方除了黑色山峰和四周绚丽的颜色之外,便再无任何东西,不要说飞鸟了,连云彩都不可能存在,黑乎乎的山峰更是寸草不生。 这里的石头坚硬无比,方仲下落时那么大的力量,居然只是让下坠之处稍微裂出了几道碎痕,连石头都没飞起一块,难怪方仲要在这一摔之下晕去。 结不不仇情结恨陌阳后指月 方仲唤道:“老爷子,老爷子?”鹞鹰王和狰狞兽是和他一起掉进来的,那狰狞兽的安危方仲却不担心,虽然这地方古怪,可是以狰狞兽的敏捷,定然摔不死它,可是鹞鹰王年纪高大,连方仲都会摔晕,他定然不会比方仲更好。 方仲试着想飞身而起,去寻鹞鹰王和狰狞兽,他才离地不过数丈,那周围涌来的巨力便压得他再飞不起来,身上法力更是迅速消逝,压得他又从空中重重落下,双足着地,连连喘气。这鬼地方不但压力沉重,连天空都不能随意驰骋。既然飞起来如此吃力,方仲只得站起来步行,这座山峰虽然巨大,但绕着走一圈的话,想来也耗不掉多少时间。 从落地之处开始往另一边行走,反正在这种地方也无法辨明方向,方仲估算着虽然在山腰之上,但若能够往上走一些,到靠近山顶之处,然后从那里绕着山峰走一圈,居高临下,当可把这山峰下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因为这山峰并无起伏变化,不会妨碍眼光巡视。方仲迈步往山峰而走,每一步都吃力无比,那背在身上的剑匣在以前从未举得是累赘,可是现在就感到剑匣之沉重,简直比背了十个自己还要多。 方仲汗流浃背,委实背不动了,索性把肩头一抖,那乌金剑匣咚的一声从背上滑落,砸在石头之上。方仲伸手抓住火岩剑的剑柄,用力抽出,以剑代拐,继续往前行走。反正这鬼地方不可能有外人了,也不担心剑匣会丢失,就算真有人想把这剑匣拿走,也要拿得动才可以。 这一次走得稍微快一些,还不等他走到山峰之上,便见不远处果然躺着一条人影,看身形依稀就是鹞鹰王。而在鹞鹰王不远之处,狰狞兽亦趴伏在地。一人一兽俱都在这鬼地方昏睡过去,反而是方仲最先醒来。方仲心中自知若无那檀陀地藏在头顶替自己阻挡了大半力量,自己绝无可能这么快苏醒。而自己在下坠之时亲眼看到,那檀陀地藏已在佛祖的一击之下,身形破碎,化为飞灰。 方仲加快脚步来到鹞鹰王身旁,插剑于地,伸手去搀扶鹞鹰王。只见他额头上流血,身上已磕碰得破破烂烂,一条手臂无力的垂挂在身旁,方仲伸手触摸到其手臂时,鹞鹰王居然在昏迷之中疼得发出一声痛楚哀声。 鹞鹰王从昏迷之中惊醒,发现方仲就站在身旁,忙道:“原来是方公子。”他说罢就想站起来,谁知脚下一软,又跪了下来,那条已经被摔折的手臂更是让他疼得直皱眉头。 方仲道:“老爷子没事便好,你就躺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吧。这里有些古怪,什么都沉重无比,连身躯亦是如此。” 鹞鹰王试着动了动手脚,果然如方仲所说的那般,鹞鹰王道:“老夫只道会拖累方公子,若真如此,方公子只管自己先走。” 方仲笑道:“我看这里也大不到哪里去,就算我想走,也寻不到出路。”他又奔狰狞兽走去,还未到狰狞兽身前,那狰狞兽却自己睁开眼来,发出一声低吠之后,挣扎着站了起来。它四足之上飞羽飘荡,一股旋风缠绕在脚下,想飞身而起,但任凭它如何努力,亦如方仲御空一般,身子刚刚飞起,就又落在了地面之上。几次努力失败之后,狰狞兽终于不再尝试,又趴在了地上。 方仲见一人一兽都无性命之忧,总算放下心来,又向着鹞鹰王道:“不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鹞鹰王喘息道:“还能有那里,自然是那佛祖所设的最大的监狱了,你不听他所说么,此地是孤独地狱的最深处,没有他点头,谁也出不去。” 方仲道:“那么你我可能就真要在这里过一辈子。” 鹞鹰王苦笑道:“老夫修为不够,本就没有几年好活,但方公子前途无量,若也留在这里就太可惜了。” 鹞鹰王的话刚说完,一个听上去十分遥远但依旧能够听清的声音缓缓道:“我不知留在这里多久了,尚且没有抱怨,你们才刚来,便不耐烦么?” 第一百三十七章 安乐迷魂 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这声音十分平缓,虽然从所说话的意思之中可知他也是个被佛祖打入此地的人,但他却并不生气。(..) 方仲愕然道:“这里还有别人?”心中又惊又喜,只要还有人,至少不会显得自己寂寞,不过能够让佛祖送到这里来的人,肯定也不是一般的人。方仲虽然不知此人是谁,也知其定不简单,想起自己的剑匣还留在后面没有拿,他忙杵着火岩剑,奔摆放在后方的剑匣走去。 来者是敌是友且不管,先做准备,立于不败之地总没有错。 鹞鹰王伤了一臂,他挣扎着坐起身,双目精光闪动,寻找着发声之处。此人不可能就在近前,故而鹞鹰王直接往远处看去,他和方仲都落在半山腰上,从这里看去,只能看到山峰顶端可两旁侧峰,至于峰顶和山峰背后的大部分地方,则根本看不见。 鹞鹰王几番巡视,目光一亮,终于注目在山峰顶端,从下面虽然看不见上面的情况,但一条人影的上半身已凸出在山峰边缘之处,自然被他一眼看到了。 人影初时只见上半身,但随着脚步冉冉升起,不久,整条人影都走出山峰,又在五彩斑斓的光照之下,一步步往下走来。 鹞鹰王喝道:“什么人?” 敌仇远仇独艘察战闹战指孙 那人并不答话,依旧不紧不慢而来。这里如此古怪的地方,连方仲走起来都万分吃力,但在他而言早已熟悉之极,行走如平地,轻松之极。转眼人影已来到鹞鹰王不足三丈之地,脚步一停,终于立定。 如此近的距离,鹞鹰王终于把此人看得一清二楚,见来者相貌年轻,只在三十岁许间,身穿一件普通之极的长袍,披散着头发,看上去十分洒脱。此人面带微笑道:“不用管我是谁,你们后来是客,岂有问主人名姓的道理。” 鹞鹰王道:“你是此地主人?” 那人道:“原来不是,来得久了,又能活到现在的只有我,当然我便是此地之主。如今我来问你,你们又是谁?” 此人并无恶意,鹞鹰王警戒之心稍减,说道:“老夫人称鹞鹰王,说与你听也不认识。” 那人点头道:“的确不识。不过这头狰狞兽我却见过,并不好驯服,居然有人拿它当坐骑。” 鹞鹰王道:“这是方公子坐骑。” 那人道:“就是那位摔下来还能自己起来之人。” 鹞鹰王道:“不错。” 那人点点头,也不靠近鹞鹰王,就站在那里等着方仲去取剑回来。鹞鹰王实在疲惫,站起来的身子又坐了回去,托着断手不住喘息。此人若要动手,以鹞鹰王和方仲如今这模样,根本不可能是此人对手。 后地不远独孙察陌月冷术故 方仲去而复来,这一次把整个剑匣都背在身上,又在脚下打下了一道风行咒,靠着脚底下一团旋风,才勉强赶回原地,但脚下轻松却没让身上压力减轻半点,整个剑匣的分量都在身上,依旧压得他满头大汗。他从后面赶到鹞鹰王身旁,双手杵剑身子摇的厉害,不等喘口气,便把目光投向不远处的来人。 方仲只是一看此人面目,便即一怔,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上心头,不禁发出咦的一声轻呼。 那人在远处看着方仲面上神色变化,说道:“你见过我?” 敌地地仇鬼敌术由月学我星 那人笑道:“相似之人的确很多,你若见到如我这般的人,也并不稀奇,不过我见到你时,却感到惊奇的很。” 方仲愕然道:“我有何好惊奇之处?” 那人伸手一指方仲腰间羊脂葫芦,说道:“你是巫鬼道弟子?” 方仲低头看向鬼冢,再想到此人面貌,脑中只觉一道精光一闪,他再次抬头看向那人时,不禁痴痴道:“你……你是大陀罗法王?” 那人面露沉思之色,说道:“大陀罗法王?” 方仲见他居然并不知道大陀罗法王,忙道:“大陀罗法王便是大司命,大司命便是大陀罗法王,你是大司命。” 这次那人终于动容道:“你真的见过我?” 此人相貌和大陀罗法王几乎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便是穿着,但大陀罗法王贵为雪域众多法王之一,自然不会如此简朴,而方仲眼前此人,则穿着简陋,毫无奢华。这一句‘你真的见过我’一说,方仲和鹞鹰王便都知其已自承他便是大司命。 大司命失踪早已很久很久,甚至早在少司命还是个小女孩儿时,他便因追杀阴长生失败,丰都神宫被毁,而远遁雪域。其出走的原因一向众说纷纭,有认为是自责而走,也有认为他自知大劫将至,特意寻一个无人之处渡劫的,但不管是何种原因,大司命一去不回,巫鬼道就此便只剩下少司命一人独撑大局。 即知此人是大司命,方仲喜道:“当然见过,晚辈不但见过你,更见过少司命,甚至连阴长生晚辈都十分熟悉。” 艘地远地鬼孙术接孤远陌通 大司命听到阴长生之名时,冷冷道:“这叛徒居然还没死?” 方仲道:“他被前辈追杀,躲藏极深,等前辈走后,便又返回丰都神宫之中,只是他以为大计得逞,却又被几位心怀正义之人压在丰都神宫之中数百年,一直没有办法出来害人。” 大司命道:“就算他出来了,也自有少司命来收拾他。你既然认得我巫鬼道之中这么多人,看来你职事不小,至少也是鬼帅之职,如此年轻就有这般修为,未来鬼王定有你一席之地。”说道这里时又眼路怜惜之色的遥遥头道:“可惜,你我如今却都流落在这里,如果能出去,我会定你为大司命人选。” 大司命根本不知巫鬼道已不复存在,故此他所说的话,还是站在巫鬼道大司命的立场上而言的。 方仲道:“多谢前辈抬爱,只是……只是如今的巫鬼道已……已消失不见,代巫鬼道而起的,乃是天师道。” 大司命变色道:“什么?巫鬼道怎么可能消失不见,少司命呢,十大鬼王呢,区区一个阴长生根本翻不了天,我不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快说于我听。”大司命如当初的大陀罗法王一般,骤然听到巫鬼道不复存在,果然也有些沉不住气。 第一百三十八章 安乐迷魂 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原来少司命也不在了,而你见到的大陀罗法王,不过是我残留二欲控制的肉身,那佛祖居然没有全都杀掉,倒是让我感到意外。”方仲把来龙去脉一说,包括巫鬼道和雪域的事,也讲了很长的时间。反正这地方其他的东西没有,时间却有得是。大司命初时显得十分激愤,但真的听方仲把事情逐渐说完时,反而安静了许多。其实一个人能够孤独的待在一个地方数百年还能保持的这么云淡风轻,这份定力本就无人能及。 方仲道:“佛祖利用前辈二欲创造出一个大陀罗法王,自然是以为可以利用了,但前辈二欲并不甘心就此听命于人,后来又回去丰都神宫,并在那里二欲互相争斗,最终同归于尽。至于前辈尸身,却被苏醒的一位女子带走了。” 大司命神色再次一动道:“申姑娘醒了。” 方仲道:“晚辈并不知她叫什么名字,唯见她带着前辈尸身从开启的丰都神宫孽镜台,投入下方去了。究竟去了哪里,我也不知。” 大司命道:“二欲消亡,加上已被我灭去的四欲,的确她也应该醒的。她还能去哪里,定会想方设法来找我。” 孙不地不独艘学由月秘敌帆 方仲愕然道:“不要说她不知前辈被关在这种地方,就算知道了,恐怕也无法来到这里。” 大司命道:“虽然如此,她还会来。” 方仲不知大司命为何敢如此肯定,但就算那女子来了,也不过是多一个被困之人。方仲道:“晚辈虽然不是巫鬼道之人,但受少司命大恩,只要前辈有所差遣,定当尽力去做。” 大司命摇头道:“连六欲都未能控制得了的人,又能帮我什么。” 方仲心中一阵惭愧,这大司命慧眼如炬,居然直接看了出来。方仲自六欲失控的边缘得檀陀地藏相助,又把六欲给收了回来,且把血食鬼王成功驱离,但自己再不敢在孤独地狱之中施展役鬼法,谁知下一次六欲反噬之时,还有谁能来相救。 鹞鹰王插口道:“阁下既然被困在这里许久,便没有寻到丝毫可出去之法么?” 大司命道:“方法是有,可惜非你我能够做到。这里孤独地狱九泉之底,若能把九泉之水全都引走,此地不攻自破,然而谁能有这般大的本事引走九泉。你们所看到的那山峰之外五颜六色之处,其实便是九泉之水相互旋转而成,苦哀阴寒相叠,交缠一起,其间虽有间隙,但就算过得了一泉,也过不了下一泉。凡是尝试着从这里出去之人,都已淹死在九泉之中了。” 鹞鹰王道:“前辈并非被困在这里的唯一一人?” 大司命道:“当然不是,自我来时,这里还有两人,只是他们最后都忍不住想寻路出去,就此一去不返。”他说得轻描淡写,但能够被困在这里的,又岂是普通人,也许在想办法出去时也发生过惊天动地的事,但失败的事就算弄再大的动静,也终究是失败,在大司命眼中看来就不值一提了。 方仲道:“若要想强行出去时,有什么难处没有?” 大司命伸手往围绕这座孤山的无边海洋一指,说道:“我东土有九曲黄河,蜿蜒不定,故此有人参悟之后摆下九曲黄河阵,乃是一等一的大阵,用来困人捉人,无往不利。这只是根据一黄河而摆大阵,据我观察,这孤独地狱九泉之底,其实道理相似,乃是根据九曲之水而摆的一座结界大阵,此结界者就如同被困在这九泉大阵之中一般,若安心留在这孤山之上,则什么事都没有,直到千万年后化为枯骨一具。若强行闯阵,便会陷身在这九泉之水中,饱受各种痛楚,就算侥幸能够破其中一道九泉之水,还有面前八道,若破两道,还有六道,等你觉得不可能出去时,想返回来,这已破的两道又会再生变化,还要再破一次。因为这九泉之水早就混在一起,才有这五彩斑斓的颜色,根本不分前后左右,想要破此九泉,当真难上加难。” 鹞鹰王道:“阁下也曾试过么?” 大司命点头道:“我刚来时的确试过,只闯了第一层便折返了回来,即便如此,也差些无法回头,故此知晓其中奥妙。闯第一层时,想回头,便有另外九泉之水阻挡后路,而前方依旧还有八层,每一层又是九泉之水相互纠缠而成,这九九相生,不知有多少种变化,一步踏错,就卷入九泉之中,此水浸人肌骨,不分肉身鬼身,即刻化为乌有。” 鹞鹰王道:“这水有这么厉害?” 大司命道:“九泉之水便是这孤独地狱痛苦的源头,只触及其中一个时,还能忍受其害,聚在一起,哀痛苦毒俱全,让人生无所恋,自寻死路,那些进去的人之所以没有回来,便是触碰九泉之水,生念自绝,就此困死在其中。你若不信,大可自己去尝试一番,看我所说是真是假。”鹞鹰王当然不敢去试,从大司命口中可知这九泉之水单一一种好像危害不是很大,但若混合在一起,就其害无比,也不是说这水有多毒,而是触碰此水后让人感到这人世痛苦无比,百念皆灰,不如死了干净。这水能把人给毒死,不如说是把人给迷死了,魂魄在九泉之水中所迷,然后自寻死路。 鹞鹰王道:“这么说来,我们所处之地不过是个迷阵而已,老夫若能把真气散布周身,把这九泉之水隔绝在外,就可不受其害,安然而出了。”鹞鹰王说完这话,见方仲和大司命都怔怔看着自己,立刻便知自己是异想天开了。在这种鬼地方,连走路都难,方仲想飞起来都做不到,更不要说浪费无数真气从这里闯出去了,也许一半的路都没走完,自己的真气便已耗尽,然后被困死在了里面。 从山腰上往下看去,那些九泉之水所组成的海洋并非如阳世海洋一般毫无间隙,而是形成一块块绚丽的巨大涌浪,此起彼伏,相互冲撞不停。在浪花与浪花之间,不时露出一条条宽约丈余的隙缝,等两朵浪花相撞时,隙缝又被掩盖,分开时,它又露了出来。 第一百三十九章 安乐迷魂 九 - 洛仙 - 浮云深处 若大司命所指便是从这些浪花的隙缝之中逃生的话,简直就不可能做到,因为这并非一成不变,而是随时都在变化,就算能够深入其中,等四周都是那些绚丽涌浪时,连前后左右都分不清楚,岂能不迷失其中。(..) 方仲和鹞鹰王观看良久,马上便绝了从其中逃脱的指望。 大司命道:“你们刚来不久,等习惯了这里再想脱身之法吧。虽然我并不认为你们能够出去,但此地多了两个能说话之人,终归是好事。”他说完之后,转身又往峰顶走去。大司命来去轻松的很,虽然没见他御空而行,但方仲觉得他应该能够做到,只是不值得这样做而已。 大司命也未邀请二人去峰顶做客,估计那上面也不会有什么东西,除了黝黑冰凉而又坚硬无比的石头,不会有其他。 方仲见鹞鹰王又要躺下,说道:“老爷子再坚持一下,我们也到峰顶去。这山腰上要是睡着了,一个翻身,说不定就滚到下面去了。” 鹞鹰王只得又起来,让他走到峰顶去显然做不到,方仲便又把剑匣从背上放下,他不信大司命会贪图这几柄宝剑,估计送到他的面前,大司命都不会露出羡慕之意。方仲搀扶着鹞鹰王一瘸一拐的往上行去。这一路走的十分辛苦,几乎走一段路就停下来休息,二人大口喘气,从未感到自己有这么疲乏过。鹞鹰王道:“方公子,你说他是大司命,那么他其实是个死人了。” 方仲道:“算不得死人,他只是被那佛祖把神魂打入了孤独地狱,肉身还在阳间。” 鹞鹰王道:“你看他走得多轻松,老夫想来想去,定是你我这肉身累赘,等你我都活活饿死在这里时,只留下魂魄,定能如他一样行走如飞。既然我们已经出不去了,迟早要死,不如先让老夫试试看,这死了后是不是要轻松许多,也省得老夫如今受罪。” 方仲苦笑道:“大司命若是因为没有肉身才如此轻松的话,就不会始终在地上走来走去,你看他所踏之处。”方仲一指大司命刚才从山顶上下来时走过的路,只见淡淡的几个脚印印在了乌黑的石头之上,虽然凹陷下去不多,却依旧能够看得清楚。 后不地远酷后恨战孤故故月 方仲道:“你觉得越走越雷,其实不止老爷子感到如此,便是我也吃力万分,这并非我们气力不济,而是越往上走,便越感到身躯沉重。我想这山顶之上,才是最吃力之处。” 鹞鹰王叫苦道:“既然如此,方公子还想往上面去?” 方仲道:“要想在这里活得长久,便如大司命所说,首先要习惯了才有机会。” 二人边说边走,那狰狞兽也跟在后面走得十分辛苦,低着头颅如斗败的公鸡相似,等好不容易终于挪到山头,还未看清上面有些什么,方仲和鹞鹰王便身子一软,倒在地上再也不想动弹了。 过了许久,方仲才再次挪动身子,他转头一看,见鹞鹰王实在太累,竟已沉沉睡去。方仲挣扎着起身,只见大司命背对着自己,正盘膝坐在这山峰靠前的地方,从这里可以看到下方无边无际的绚丽色彩。可惜若眼前始终是五彩斑斓一块,而没有其他东西可看,实在说不上欣赏美景,只会让人更加烦躁。 峰顶并不大,甚至居中还微微凸起,只剩凸起的周边一圈算得上是平地。 结科不不情孙察战阳独吉 结科不不情孙察战阳独吉方仲道:“要想在这里活得长久,便如大司命所说,首先要习惯了才有机会。” 这周围一圈已被踩的极其平整,而那凸起的石头之上,更是密密麻麻的留下许多小坑,大小如一根手指头。 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大司命头也未回,自言自语道:“这里不知日月,我便心中暗估时日,约有一年之期时,便在这石头上留下一个痕迹,你数数看,到如今该有多少个了。” 方仲粗略一点,至少也有三四百个印痕,也就是说大司命被困此地至少也有三四百年。从阴长生因为个人野心而毁去丰都神宫,到大司命出走,巫鬼道交给尚是女孩儿之身的少司命执掌,的确已过了三四百年。按此估计,大司命失踪来了雪域之后没过几年,便被佛祖把神魂打入了孤独地狱。 方仲道:“前辈留在此地这么久,居然依旧按捺得住,若是晚辈便万万不能。” “忍不下也得忍,否则又能怎样,难道冲着这无人之处大声叫嚷,抱怨这天地不公?有这闲气,不如先把你那修为提一提才是。虽然此地空寂无聊,又何尝不是一个安心修行的绝佳之地,你六欲未空,有大把的机会在此地炼化六欲,成就鬼神之相。” 方仲从未想过自己要在这地方炼化六欲,但仔细一想,自己在慈航静斋的桃门之中,的确见到自己炼化六欲的一幕,而当时所在之地,似乎真的和这里有几分相似,一样的光秃秃山峰,一样的草木皆无,唯一不同的是当初所见到乃是天空乌云翻滚而打下来的劫雷,而不是这五光十色的孤独地狱底层。 方仲当然想炼化六欲,但他数次受六欲反噬之苦,如今虽然把真如化身都收入鬼冢之中,却是拜檀陀地藏所赐,他自己却连再次鬼附的勇气也没有。但方仲旋即一想,大司命同样也是修炼的下浮屠之法,他若不是被那佛祖横插一手,是极有可能炼化六欲成功的,有这样一位高手在旁边,不比檀陀地藏来得差。或许在他帮助之下,灭六欲并不很难。 孙仇科不情后球所冷恨察闹 “多谢前辈提醒,让晚辈不至于想不到事做。”虽然没有炼化六欲的把握,但这也未尝不是一个值得尝试的办法。 大司命站起身来,向着山下一指,说道:“等你什么时候可以背着你的剑匣,一口气冲到山下又接着冲上来,中间不许休息,不许用你的法术,那时你再到我面前来,我自然会告诉你如何去做。”方仲背上直冒凉气,自己在这地方连走路都困难,大司命却要让自己纵跃如飞,还要背着剑匣跑一个来回,看来没有个一年半载是不可能做到了。谁知大司命接下去的一句话,让方仲差些栽倒在地,只听他道:“虽然这里不知时日,好在这位老人家有伤在身,你若在他身上之伤痊愈之前无法做到我所说的事,那你就不用尝试炼化六欲了,等着老死此地吧。” 第一百四十章 安乐迷魂 十 - 洛仙 - 浮云深处 方仲第一次希望鹞鹰王的伤好慢一些,甚至觉得大司命简直强人所难,自己刚到这里就觉得这地方古怪之极,又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和他一样纵跃如飞? 大司命说完之后,又盘膝坐下,把双眼一闭,陷入静静的沉思之中。他一入定,便和周边融为一体,若非方仲眼中可以看到这样的一条人影存在,几乎以为他就是一块石头。方仲已经累得要死,现在想走也走不动,索性倒头就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方仲感到脸上一凉,有柔软润滑的东西从脸颊旁擦过,他朦朦胧胧之中睁眼一看,见狰狞兽那硕大的头颅正靠在自己身旁,一条鲜红长舌兀自挂在嘴边。自从方仲和鹞鹰王、狰狞兽被打入孤独地狱以来,皆滴水未进,方仲和鹞鹰王还可忍受,但狰狞兽却受不了,一直想抓个什么东西来饱餐一顿,可惜孤独地狱之中根本没有血食,那些鬼物就算落到狰狞兽的嘴里,也会化为鬼气消散。 结科地科独结学战孤地地 狰狞兽看向方仲时眼光还算柔顺,但看着鹞鹰王和大司命时,那眼神之中已有凶光闪动,说不定饿极之后,便会失去理智扑向二人。 方仲翻身坐起,从身上一阵掏摸,把所有干粮取出让给了狰狞兽食用。他身上所带本就不多,给了狰狞兽后便一点也没有剩下,以后若在这孤独地狱之中无法出去,恐怕就真的要活活饿死了。若不想受此忍饥挨饿之苦,除非神魂离体,彻底抛弃这具肉身。可是这样做的话,和被打死没有两样。 孙远不科独后察由月指独战 方仲正想着今后之事,忽的心中一动,那大司命说要自己在鹞鹰王伤势恢复之前做到从山下到山上一来一回不许休息,自己靠此血肉之躯绝对无法办到,而能够勉强达到大司命所说的条件的话,只有一条路可走,便是如大司命一般,只留一具神魂在外。 大司命绝非真的要自己去死,要想神魂离壳而出,除了真如化身还能有谁。 可是控制真如化身的一直是六欲,方仲从未想过本我也可以成为六欲之一,附身在真如化身之中,这等于把肉身彻底交给了六欲。 方仲想向大司命问问清楚,是不是如自己想的那样,可是大司命从自己睡时摆着那副模样,直至自己醒了,他还是那个样子,根本就不曾动弹一下。 鹞鹰王还在酣睡,他额头上已结了血疤,灰白色的头发尽显沧桑,就算他面容再显得如何坚毅,依旧难掩疲态。鹞鹰王在自己被那莲花圣女打下来时,完全可以自己脱身而走,但他却陪着自己掉到孤独地狱,这份恩情委实难保。自己若让鹞鹰王死在此地,才良心难安。 方仲手抓鬼冢沉思良久,决定冒险一试。 要想炼化六欲,必须控制六欲,舍此无他。 他拍了拍狰狞兽额头,然后从山峰之上往下走来。狰狞兽亦跟在身后,一人一兽好不容易到了半山腰便停住不前。即便只走了那么点路,依旧累得方仲满头大汗。 在一个看似斜坡略缓的地方停住,方仲在原地稍作休息,随后双手抓着羊脂葫芦,心神沉浸其中。只见里面六条真如化身安安静静的悬浮在鬼气之中,其中两条正是方仲父母,而另外四个,分别是阴长生、吕文通、邪奄子、岳光祖四条鬼身,这四人自被收入鬼冢之中,便被抹杀神智,除了衣衫还是原来模样,再不复昔日威风。 方仲原来只能控制四欲,可是在和血食鬼王还有佛祖对战时,不得不六欲齐出,结果被那血食鬼王所趁,连原本掌握的四欲都失去了控制,差些被六欲反噬。他听从檀陀地藏的吩咐,冒险又鬼引了一条鬼魂,结果六欲一起出手想炼化新来的鬼身,没想到奇迹就此出现,那些无法控制的恶念既然趁着六欲炼化鬼身之际,纷纷跑到了这第七具真如化身之上。而这第七具真如化身又被檀陀地藏施展鬼神界,直接封印在了一块小石头之中。 石中世界,按檀陀地藏的说法,便是另一个尚未长大的孤独地狱。 方仲一咬牙,轻轻一拍葫芦底,那羊脂葫芦之中噗的一声响,鬼气已汹涌而出。 孙不仇仇独孙球接月由不封 孙远远地独后学战阳陌恨后 鬼气之中数条人影一闪,那六个真如化身已相继从鬼冢之中飞去。鬼气并未远去,而是又缠绕在方仲周身,那几条真如化身更是在鬼气缠绕之中,一条一条的附身在方仲身上。 方仲已施展鬼附之相,且毫无保留,把那六个真如化身全都附身在自己身上,刹那间,方仲气息大涨,面目剧变,他长发披散,眼角眉梢多了一丝妩媚和阴狠。方仲才刚一施展鬼附之相,便觉得心中万念俱来,喜怒哀乐憎忧各欲交缠心头,直欲把自己撑爆。他抱住头颅,仰头发出一声怒吼,接着身子一晃,其中一条真如化身已分化而出。 这鬼化而出的第一条真如化身正是阴长生的鬼身,在他出现的同时,六欲之一已附身在这一条真如化身之上。 “哈哈哈,你终究要放我出来,今日没那个老不死的帮你,看你还有什么本事控制我。”这一个真如化身刚一出现,便十分狂妄的喝道。 方仲身子连晃,一条又一条的真如化身被放了出来,转眼六条真如化身皆出,只留方仲本我站在原地。 “今日我等六个再次携手,把那小子压下,这肉身便是我们的了。”又一个真如化身阴沉冷笑道。 “肉身是谁的?你,还是我?”方仲本我忽然道。 剩下的几个真如化身听了此言后一怔,这话说得不错,就算把本我压下,但六欲有六个,到底谁说了算,可没有个定论。 “谁先抢下就是谁的!”一条真如化身猛地向前一扑,奔方仲撞来,方仲站着动也没动,任凭那真如化身撞入怀中,他向后踉跄着连退数步,身上鬼气还未消散,便大喜喝道:“这是我的了。” 其余几个真如化身谁肯甘心,一起奔方仲肉身撞来,他们此起彼伏,一条条鬼影扑入方仲身上,而方仲本我不停摇晃,又不时有真如化身被逼出体外。在这场争夺之中,方仲本我便如是个死人,任凭六欲你争我夺。 艘科科仇鬼结恨所孤冷科仇 第一百四十一章 安乐迷魂 十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峰顶之上,大司命不知何时已看着方仲,他背着手面带笑意,丝毫不觉得方仲深陷六欲争夺是十分危险的事。 下方的动静之大,连鹞鹰王亦被惊醒,他爬起来一看,见方仲被数个真如化身所围,而那些真如化身围着他进进出出,如同走马灯一般。鹞鹰王担心方仲安危,忙唤道:“方公子!”他想下去相助方仲,却被大司命伸手一拦,说道:“你去做什么?” 鹞鹰王道:“我家公子要入魔了。” 大司命冷笑道:“入魔的是六欲,不是你家公子。” 鹞鹰王不知大司命这话是何意,但他既然说无事,只好再耐心等待。 后不不远鬼结术战冷酷酷远 鬼气和各真如化身足在方仲周围争夺了数个时辰,从一开始的不知疲倦互相抢夺,直至那几条真如化身行动越来越慢,到最后在这孤独地狱的最底层一个个站在方仲周围,行动缓慢,吃力之极。直到这时,六欲才稍微安静下来,其中一个道:“这么争下去,谁也得不了好处,不如还如先前一样,镇压本我后,各人各占一份。” 其他的真如化身还未来得及说话,方仲自己却佝偻着身子站起来道:“我的便是我的,谁也争不去。你们中间有一个本我,居然没有发现?”其余的真如化身同时一惊,他们互相看了几眼,说道:“不可能,本我也可以占据真如之身?”虽然口中说不信,但若真是如此,方仲的肉身岂非已被其中一欲独占。 自从在孤独地狱的阴泉狱城之中大收鬼气,虽然差些被血食鬼王所控制,但得到的好处也显而易见,那便是六条真如化身全都栩栩如生,和真的没有两样,如非亲自在真如之身上砍上一剑,根本分不出方仲本我和真如化身的区别。而且被血食鬼王控制六欲时,六欲受阴暗所诱,已变得暴戾不堪,可是这暴戾之气都被灌到了第七条真如化身之中而去,剩下的六欲又返本还源,恢复了一开始的原本模样。 刚才的你争我夺,让几个真如化身都吃力之极,如何和‘本我’混在一起,居然连几个真如化身都分不清谁才是方仲‘本我’。方仲蹒跚着奔山下而去,那几个真如化身忙跟着追来,在这古怪地方,不但方仲肉身吃力无比,那些真如化身也同样都是如此,一行七个方仲走成一串,显得颇为滑稽。 “他们要做什么?”鹞鹰王忍不住又出口问道。 大司命道:“当然是想控制六欲了,我与‘非我’不分别致,才能把六欲操在掌心之中。” 鹞鹰王道:“可是方公子只控制得了其中几个。” 大司命道:“那就让六欲控制他,他控制真如化身好了,他以前便是固守着真如之身和肉身有区别,这才难以驾驭六欲。你现在能分辨得出,这下方哪一个是方公子,哪一个是真如之身么?” 鹞鹰王只见到七个方仲在那里行走,根本已无法分辨真假。 大司命笑道:“这便是目的。他若能就这样毫不停歇的走一个来回,你就会发现六欲其实一点都不可怕。” “一直走下去?” “对,再累也不要收回真如化身,到时候不是他求六欲,而是六欲来求他了。” 大司命是亲自经历过炼化六欲的过程的人,他之所以落到今日这个境地,又非炼化六欲失败,而是在灭六欲时被佛祖所乘,把本我打入了孤独地狱之中,即便如此,六欲也被他灭了四欲,只剩下二欲。有一个经过此事的大司命亲自指点方仲如何去做,自然比方仲小心翼翼不知下一步该怎么走要安全的多。 从山腰来到山下靠近九泉之水的地方,方仲终于停下脚步,他早已累得气喘吁吁,却回头冷笑道:“听闻这九泉之水其毒无比,不如让‘本我’消失了吧。” 艘仇地仇方艘察由闹所艘克 “谁是本我,难道不是你自己吗?” 艘仇地仇方艘察由闹所艘克鹞鹰王不知大司命这话是何意,但他既然说无事,只好再耐心等待。 “当然不是我,是你。” 在这七个方仲之中,居然同时有五个把手指指向了身穿黑白服饰的方仲。那真如化身忙道:“胡说,我若是本我,还会是这幅模样?”他刚想解释,离着他最近的一个方仲猛地伸手,用力往前一推,喝道:“少一个好一个。”也不知这是六欲之中的哪一个所为,还是方仲的本我所为,反正这黑白服饰的方仲一个不备,被直推下去。离着那九泉之水又近,他先前一扑,刚好把手脚沾到这九泉之水上。 五彩斑斓的九泉之水如附骨之疽般附着在这条真如化身的身上,那方仲大声惊叫,不停甩手,旁边的方仲连忙散开,全都怔怔看着他。这一个方仲初时还面带愤怒之色,但随之便面容扭曲,露出痛苦至极的神色,他放声吼道:“你们敢害我。”他张手欲扑,全身却逐渐化为一团鬼气,他惊慌之下慌不择路,奔着其中一个方仲冲去,喝道:“谁是本我,快把我收去。” 无人回答,似乎所有人都冷眼看着他在九泉之水的侵蚀下消失。 “快救救我。”那个真如化身大急,但被其中一个伸手一拦,那团鬼气又挡了回去。 终于有一个方仲把口一张,那团鬼气吞入腹中。 “你才是本我?” 其余几个方仲转头看着这吞了鬼气的方仲,方仲摇头道:“我只是不想让这鬼气就此消失而已,他死了对你我都没有好处。” 正当这几个真如化身还在惊疑的时候,又有两个真如化身道:“接下来是你。”呼的一声响,两个真如化身一把抓住其中一个方仲,不由分说,举起来就往九泉之水中抛去。 那个方仲极力挣扎,却还是掉入水中,他连滚带爬走上岸来,才骂了没有几句,便即身化鬼气,心甘情愿被其中一个收走。 这两个真如化合一消失,剩下的方仲同时露出笑意,接着所有的真如化身化为一股鬼气,同时奔着其中一个冲来,转眼就消失在其身体之中,但原地终于只留下一个方仲。 艘科地地酷结察陌冷考考星 第一百四十二章 安乐迷魂 十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在山峰之上看着的鹞鹰王道:“方公子没有事了么?” 大司命道:“只是暂时压制住而已,若在灭六欲时也如此,定会被六欲反噬。他还要多练几次,才可能彻底做到和六欲不分彼此。” 方仲虽然收了所有的真如化身,但却呆呆站在山下一动不动。 大司命索性面对着方仲又坐了下来,查看着方仲如今变化。其实就算刚才方仲收不回六欲,大司命也会出手助他一臂之力,但方仲受檀陀地藏指点,已无意之中领略了下浮屠法真正的要义,这第七条真如化身已把他六欲所含负面情绪消减了大半,若是方仲继续施展下浮屠,再收恶鬼炼化出下一条真如化身,并用鬼神界封印在山石土木之中,那么他便是一个惩恶扬善的灭度之人,一个阳间地藏。 不过施展鬼神界的是檀陀地藏自己,而不是方仲,等方仲真的能够做到这一步时,他能留在这一界的机会也就不多了。 地藏只许在地狱之中行走,而不得踏入阳世,就算末法之时,他也只是到阴阳界中转了一圈,绝非没有原因。若地藏不受此约束,还要他来指引未来佛作甚,只需要看谁作恶便收之封印,全都放逐掉,便再没有末法之危了。但善恶相依,放逐的恶越多,孤独地狱的势力便也越大,阳世之危虽解,阴世之危又来,便如今日之孤独地狱,不但要取代十八地狱主管生死轮回,甚至还想打通阴阳两界,超脱生死界限。任何所作所为都要适可而止,过犹不及,便会反受其害。 方仲这一站便站了许久,直至他重新醒来,又一步步回到山顶。 大司命道:“很好,你比我想得还要快一些,也许你再走几次,就能够达到我所期待的样子。” 方仲喘息道:“前辈的用意我已明了,真如即我,我即真如,只要我能完全控制六欲,方有资格灭六欲?” 大司命道:“正是。我虽然没用成功,可若能亲眼一见旁人成功,也算是一桩幸事。” 方仲道:“前辈并非没有成功,那占据前辈肉身的二欲已经消亡,前辈口中的申姑娘也已经醒了,这样岂不是已经六欲尽灭,按下浮屠的进境来算,前辈应该踏入鬼神之相才是。” 大司命摇头道:“最后二欲不是我亲手所灭,且本我不在肉身之中,岂能算踏入了鬼神之相?或许你还不知,这鬼神之相一到,另有玄妙变化在其中。” 方仲道:“少司命传我下浮屠时,唯最后二相鬼引、鬼神只有口诀,没有说明其具体玄妙。如今想来,只怕这最后二相不轻易相传是故意的。” 大司命道:“你也发觉其中另有玄机?” 方仲老实回道:“并非是晚辈发觉,而是受檀陀地藏指点,才知鬼引不只是凑全六个真如化身,鬼神之相也不只是指灭六欲后的境界,这鬼引、鬼神之相连起来才是一门极玄奇的**。” 大司命其实也不知鬼神界妙用,他只是修炼到极高处后的揣测而已,问道:“什么样的玄奇**?” 方仲道:“晚辈修为不够,故而无法展示,但却亲眼看到地藏施展了一回,他把晚辈施展鬼引抓来的第七个真如化身直接封在一块石头之中……”方仲把自己在阴泉狱城和血食鬼王对战时,檀陀地藏出现,直至封印血食鬼王,引来佛祖亲自现身的事又说了一遍。 孙仇地仇独后恨所孤月酷闹 大司命静静的听着,初时他还有些将信将疑,但越听越是动容,等方仲把此事说完,大司命居然一言不发,低着头彻底陷入沉思之中。好一会儿之后,他才长出一口气道:“原来末法之变根源在此,佛家常言因果报应、生死轮回,果真是一丝不差。若非你说起,我尚不知踏入鬼神之相还有这等妙用,不过此法是地藏传你的,我不会多问,你只自己记在心中便是了。” 方仲应道:“是。”大司命明知自己懂得这下浮屠最后的一点机密,但他并未露出丝毫贪恋之色,来求方仲仔细讲述,可见他能走到这一步的确有了不得的定力和资质。 方仲在山峰上休息过后,开始再一次的尝试。他和鹞鹰王在这古怪地方待得越久,反而越熟悉这里的环境,至少走动时已不像当初刚来时那么吃力。 方仲如今已能一口气从山峰冲到山下,然后六欲齐出,那六欲又围着他忽进忽出,最后收归体内后,再奔山峰走来。如是数次之后,大司命道:“从现在开始你便养精蓄锐,把亏空的真气全都补足。” 方仲兀自有些心虚道:“晚辈可以灭六欲了么?” 大司命微笑道:“原本你还不能,但有我在这里,便足够了。你应该感谢地藏在最后关头让你吸取了如此之多的鬼气而又没有走火入魔,如今你施展鬼附之相的话,应已踏入炼虚境界。” 方仲在被佛祖镇压到这里时,为了和血食鬼王争斗,在阴泉狱城之中大开杀戒,的确吸收了无数鬼气,当时并不觉得修为又得提高,只是想有无穷的力量好不落败而已,如今听大司命一说,才察觉自己的修为果真又有提高,这当然要拜檀陀地藏所赐,没让自己彻底被血食鬼王控制,反而因祸得福的大涨功力。方仲此时若施展鬼附之相,六个真如化身叠加在一起,岂非很轻易便能突破到炼虚至境。 福祸从来相依,看来落到这步天地也不都是坏事。方仲原本和那些高手对战时,大都仗着鬼道法和剑符合璧,即便有此二绝,修为到底不够,若让他单独对战大明轮法王这样的人,胜负依旧难料,更不要说佛祖的遗蜕化身了。方仲的实力若单独迎战的话,能杀火丹童子、化鬼王,重创法王,威胁佛祖遗蜕化身,想杀佛祖或者大至善佛母、莲花圣女,则根本没有指望。 但那是以前的方仲,而不是灭六欲踏入鬼神之相、进而不靠鬼附就把修为提升到炼虚至境的方仲。若方仲修为再次大进,自然又不能同日而语。 大司命道:“灭六欲最好的时机,不是让你自己去杀六欲,而是借天之手,逞天之威,你就算勉强踏入炼虚,也不会惊动雷劫,但若我施展传功之法,把一身修为暂时灌注在你身上时,就必然会触及天劫。这是合你我二人之力才引动的天劫,威力必定不凡,风险也自不小,你可愿意一试?” 方仲道:“晚辈也是为了我好,我当然愿意一试。” 大司命笑道:“其实也并非只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们能够从这里逃出生天。” 方仲道:“这和从这里逃出去又有何关联?” 大司命道:“这里是孤独地狱,若你我在这里引动天劫,会是一件多么古怪的事。就算这佛祖能力再大,孤独地狱依旧在三界之中,也不可能和天道对抗。天劫一起,雷震九霄,定会打破这孤独地狱最底下的结界,只要我们手脚够快,在这结界被破的刹那寻路而出,便有很大的机会重新回到上面去。” 大司命不止想着帮方仲灭六欲进入鬼神之相,更想借着这难得的机会从地下脱身,这主意也许在方仲还没来之前他便已想过了,只是这里只有他一人,想尝试亦不可能。 不过不管此事是为了大司命自己还是方仲,对二人都有利的事,方仲没有理由拒绝。 方仲道:“一切但听前辈做主。” 第一百四十三章 安乐迷魂 十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山峰顶端那只有数尺见方的地方,方仲盘膝而坐。数丈外站着大司命,而在更远的地方,鹞鹰王和狰狞兽正抬头看着二人。 “施展鬼附之相。”大司命吩咐道。 方仲依言而行,腰间的羊脂葫芦之中噗的一声响,阴风缠绕,鬼影飞出,六条真如化身相继附在了他的身上。方仲立刻气息大涨,节节攀升,连样貌亦起了变化,头发飞涨,眼眉变俏,多了一丝阴柔的感觉。 当气息涨到不能再涨时,那给人压迫和窒息的气息骤然一空,仿佛突然消失了一般,整个人融入了周围山石之中。能达到这种返璞归真的境界,便等于方仲终于靠着鬼附之相踏入了炼虚至境。此时的方仲若再次鬼化,便会有六个实力也堪堪达到炼虚的真如化身,加上方仲本我,一样一股实力便十分惊人了。而在以前,方仲鬼附之后是炼神后期,他靠这样的境界打败了无数人,若换做现在施展剑符合璧,大明轮法王这样的人恐怕就无法逃生了。 大司命正等着这一刻,他举起双掌往前一送,掌心之中立刻射出两道白色鬼气,奔着方仲射去。大司命道:“能吸多少吸多少,不用担心我。” 方仲口鼻展开,大司命送来的鬼气源源不断的被纳入体内。 初时方仲还主动吸收这些鬼气,但大司命送来的太猛,他已来不及全都吸取,反而成了大司命强行灌注。方仲只觉的全身力量激荡,四处冲突,一阵阵剧痛从体内传来,却只能忍痛坚忍。 五光十色的天空突然之间微微一颤,接着在山峰顶部霍然显现出一片阴影。那阴影若然被霞光遮住,但却在不停的扩大。 “做得好,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可引动天劫。”大司命一边往方仲身上继续灌注鬼气,一边抬头看了一眼。 方仲实在忍受不住这周身都要撕裂的痛苦,仰头大叫了起来,周身更是刮起一股强烈劲风,劲风之猛,把大司命都吹得往后一退,双手喷出的鬼气也在这股劲风之下被吹散。 似能听到一声轻响,五色天空如一张薄纸一般,被上方堆积的阴影破开了一个小洞,小洞迅速往周边扩大,无数翻滚的乌云趁势从洞中往下倾泻而来,同时隐隐的雷声也终于从空中传下。这天空刹那变成了一副奇景,在方仲等人头顶处,则是因为天劫而引发的雷劫,这不是孤独地狱本来该有的景色,孤独地狱九泉之下所组成的结界便是那些五光十色的天空,反而被挤在一旁。 这里虽然是孤独地狱最深处,但地狱也是三界之一,无法摆脱天劫之厄。大司命存心引动此雷劫,便是想靠此天劫破孤独地狱九泉结界。 当黑洞形成,无数乌云翻涌时,下方的大司命身子轻轻一起,便悬浮在了空中。不止是他,连身后的鹞鹰王都感到身上一轻,那种重逾千钧的感觉骤然消失。 大司命沉声道:“果然如我所料,此地的结界已破,剩下的就看你自己了。” 方仲同样感到身上轻了许多,从一个举步维艰、举手投足都十分吃力的地方,突然之间又恢复原样,他只感到身上有施展不完的力气,随手一拳,都能把虚空打破。旁人渡劫,往往都是在炼虚境界时浸淫多年,只有准备的十分妥当时,才会冒险踏出这一步,便如当年少司命在古墓之中,虽然布下了许多后手,且有张道陵的帮忙之下,依旧渡劫失败。不过她的肉身已灭,只靠一介鬼身的确有极大的劣势,在这上面,方仲要占优势的多。至于另一个同样有资格渡劫的公孙玄魃,则彻底选择隐匿在地下,只要修为不更进一步,她宁可沉睡不醒,也不愿意冒险一试。 方仲曾经在慈航静斋的桃门之中亲眼看过自己在一个陌生之地渡劫,当时还觉得奇怪,为何有这么古怪的地方,只道幻境之中所见便是如此,可是千算万算,谁知自己竟然真的身处在这一古怪之地,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自己不是旁观者,是真的要承受雷劫之人。那本来是在一旁观看之人,变成了大司命,而不是那株古桃树。 假如方仲从来没有经历过此事,一定会被这天地之威而吓到,但见过一次之后,已有了准备。方仲心中万分感激那颜胤斋主,多亏她让自己在桃门幻境之中坐过,否则谁知该当如何应对。 敌地不地方后察所冷秘太孙 头顶之上乌云翻滚涌动,雷声阵阵,电蛇游走。那雷电粗黑无比,而非阳世所见的亮眼白色,连乌云之下所倾泻的雨滴亦五彩斑斓,全都是九泉之水所化。 大司命飞至鹞鹰王头顶,低头喝道:“不要乱走。”没有了孤独地狱的禁制之力,他往下一招手,地面之上咔擦声响,一大块黑色巨石被他伸手摄来,向着空中飞去。他一连数掌打在巨石之上,石头化为无数碎石,在头顶迅速旋转,如同布下了一张石伞,遮护在二人一兽的头顶。 这雨都下在了外围,靠近山峰之处的地方却滴雨未下。 云层越压越低,几乎就在方仲头顶,那黑漆漆的云洞之中骤然一黑,早已凝聚多时的一道粗黑雷蛇从空中直劈而下,向着坐在地上的方仲打来。方仲一边感受着这惊人威力,一边抬手一招,身后所背剑匣飞空,呛啷声中,五剑全部出鞘,五道剑芒悬浮在头顶,剑柄朝内,剑刃朝外,旋转成一面剑盾。五柄血炼长剑和这一道粗壮的黑色雷蛇撞到一处,接着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五柄神剑在这无匹雷电之下四分五裂,分散开来,插落在方仲四周。那残存的黑色细小雷蛇兀自在五柄剑上游走不停,最后消失在地下。 敌远地远酷结术接孤秘战 虽然剑盾被破,但这第一道惊雷却被成功挡下。但那五柄血炼神剑在经受此一击之后,已经受损,若强行再接第二道的话,非剑毁人亡不可。 假如方仲不是修为大进,又得大司命倾力相助,这怕这第一道惊雷他便吃不住了。方仲刚喘息了片刻,头顶又是骤然一暗。这雷劫和方仲在桃门幻境中所见唯一不同的,便是黑与白完全相反,但大致不差。方仲不敢怠慢,一声暴喝,双掌上符法呈现,向上用力打去。一道旋转的风壁出现在头顶,而另一道符咒则化为一道巨大的风刃,向着空中横劈而去。即便是一道简单的风刃,在方仲手中施展起来,已有撕裂天地之能,风刃呼号,所过之处虚空震荡,出现了道道裂痕。风刃转眼就和第二道惊雷打在一起,把此黑色雷蛇一劈为二。风刃也随之崩溃,被劈成两道较小的雷蛇依旧打落下来,撞入风壁之中。风壁一阵晃动,无数细小的黑色雷蛇在风壁表面攀爬游走,直至消失不见。 第一百四十四章 安乐迷魂 十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方仲已挡了两道黑色惊雷,且这惊雷的威力比之方仲在桃门幻境之中所见还要来得厉害,不但让方仲吃力万分,连双手都在颤抖,周围那些黑色巨石更是在惊雷之下纷纷碎裂,围绕着方仲一圈全都是整裂开来的碎石。眼看第三道雷劫就会打下来,方仲身子一晃,其中一道真如化身已从体内分出。 后不科地方后恨接月战羽克 这一条真如化身刚一出现,头顶天空一暗,黑色雷电已从漆黑的云洞之中劈落而下。 两个方仲同时出手,一个劈出七八道犀利风刃,另一个则在头顶接连布下五六道风壁,试图抵挡这比前两道更厉害的惊雷。轰隆一声震耳欲聋的响声滚滚而下,那黑色雷蛇接连撞破风刃,居然并未被披散,而是整个打在了风壁之上。如此威力巨大的惊雷,立刻把最上面三层风壁直接洞穿,到第四道风壁时,才略微一缓。但只是缓了一缓,黑色的雷蛇在风壁之上一阵扭曲,第四道风壁发出一声脆响,便在雷蛇的攻击下瓦解开来,又打在最后一层风壁之上。 那个真如化身眼看不妙,正要往旁边躲闪,方仲本我突然伸手把他抓住,喝道:“大劫降至,你往哪里去?”举手往上一抬,反把他投向最后一道风壁。真如化身撞到风壁之上的同时,那第三道惊雷也恰好打破最后一道风壁,但威力已衰减了许多,只有原来的一半粗细,在攻破风壁后又打在了真如化身之上。那真如化身立刻被无数黑色雷蛇缠绕,身上青烟直冒,发生一声惨叫后形体模糊,无数鬼气翻滚而出。 原本真如化身被打散后,会重新收入鬼冢之中,然而这一次方仲早已有备,他的身子再次一晃,剩下五个真如化身齐出,连同他自己在内,同时招手摄物,把这份鬼气一分为六,每人吞下一份,把真如化身彻底瓜分。方仲本我发出一阵大笑,身子一抖,把另外五个真如化身收了回去。在吞噬掉这一个真如化身之后,方仲本我身上浮现出一股浓郁鬼气,在周身缠绕不停,只是片刻时间,方仲因为抵挡三道雷劫耗费无数真气所显露的疲惫之色已消失不见。这真如化身便如可供滋补的大补之物,为方仲抵挡接下来的雷劫提供助力。 没过多久,第四道惊雷劈落而下,几乎和前面一次一样,方仲又召出一具真如化身,那真如化身面对如此厉害的雷劫,面露惊惧之色,可是逃走已是不及,只能和方仲一起协力抵挡。二者符法齐出,依旧无法抵挡这惊天动地的一击,被雷蛇击中,发出一声惨叫之后消散为无数鬼气。方仲本我身子一晃,此时只出来了四条真如化身,连同本我一起,大口允吸飘散的鬼气,转眼间又把这一真如化身分吃完毕。 吞噬掉第二个真如化身之后,方仲再次得到弥补,但惊雷之威越来越大,那些真如化身虽然得了好处,却依旧挡不住接下来的雷劫。就这样在不停的天雷轰击之下,方仲每次都拿一条真如化身抵挡,一连失去四道真如化身,至此已过去了六道雷劫。 空中乌云依旧在剧烈翻滚,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当第七道惊雷如期而至时,方仲身形一晃,再次放出一条真如化身,而这一条真如化身,正是方仲娘亲钟颜的鬼身。在威力惊人的雷劫之下,钟颜的鬼身根本坚持不住,也如前者一般虽然拼命抵抗,却被巨大的雷光劈的四分五裂,甚至那雷蛇余势不衰,把下方的方仲亦有触及。方仲发出一声闷哼,身上青烟冒出,焦黑了数处。他咬牙坚忍,把羊脂葫芦取出,对着这道鬼气一收,把之收入了葫芦之中。这最后两道役鬼是一开始的原始役鬼,和那些收来的真如化身不同,是不用让其消失的。下浮屠鬼道法役鬼越多越难收,也越宝贵,不但修炼起来快,便是在灭六欲时,也比单一一个鬼冢要好控制许多。 鹞鹰王初时见方仲轻易挡下了六道雷劫,正替他高兴,但等这第七道雷劫一打,他终于受伤,不禁又担心起来,鹞鹰王对悬浮头顶之上的大司命道:“前辈,我家方公子有危险么?”此次雷劫是大司命一手促成,否则只靠方仲就算踏入炼虚了也不可能引发天劫。 大司命道:“还有两道雷劫,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成败,你仔细看着就是了,真有危险,我也会出手相助。” 第八道惊雷终于蓄势而发,空中黑得三丈之外便不见人影,孤独地狱之中那五彩斑斓的九泉之水都被翻滚的乌云和黑气引动,掀起了滔天巨浪。在巨浪与巨浪之间,那露出来的一道道黑色隙缝清晰可见。方仲只觉眼前一黑,一股令人毛发皆竖的麻痒之感遍及全身,那第八道惊雷已奔着方仲头顶打来。方仲体内最后一道真如化身飞出,二者一起迎向这一道奇粗无比的雷蛇。雷劫一道比一道厉害,方仲前几次时还可靠吸取真如化身消散时化出的鬼气来恢复真气,越到后面便越跟不上,此刻早已只能靠自身修为来硬抗。方仲和真如化身同时被第八道惊雷击中。在雷光之中二人大声惨叫,真如化身是鬼躯,尤其受不得这犀利雷击,顿时被打得形体消散,而方仲本我也是浑身焦黑一片,一下子趴倒在被雷劈得全是碎石的地上。 鹞鹰王脚下一动,便想奔方仲飞去,却被大司命呵斥道:“住手,你想和他一起灰飞烟灭的话,就尽管前去,若想救你方公子一命,就好好的待在一旁看着。” 鹞鹰王急道:“方公子恐怕真的撑不下去了。” 大司命微微一笑道:“我一开始就没说要助他渡天劫,而是说借天之力,来灭六欲,如今岂不是成功了大半。至于天劫么,失败就失败好了,只要能活命,便还有第二次机会可用。吃一堑长一智,我相信方公子第二次面对这种情况时,便会轻而易举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安乐迷魂 十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鹞鹰王震惊道:“什么,前辈不是在开玩笑?”天劫也是可以拿来随便尝试的么,一个不慎,便会魂飞魄散,这么危险的事既然只是用来灭六欲,简直是拿性命不当回事。这大司命看上去是一个很靠谱的人,怎么会出这么不靠谱的主意? 敌不仇远方后球由闹早球克 大司命道:“我当然不会开玩笑。方公子修为不够,岂是那么容易渡得过天劫的,就算得我帮助,也只是勉强引动而已。况且你以为天劫只有如此威力?正是方公子实力不足,才引来这正好用来灭六欲之雷劫,就算他被打一下,也不一定会有性命之忧。” 鹞鹰王真不知如何说好,大司命说不一定有性命之忧,那言外之意,也不一定能够活命,生与死,五五之数。 第八道惊雷伤得方仲更重,他全身焦黑,身上衣服几乎无一片完好,而真如化身所化的鬼气无人控制,在不远处漂浮,没有回到鬼冢之中。 鹞鹰王喝道:“方公子!” 方仲趴伏的身子微微一动,接着艰难的抬起头来。这第八道惊雷已超出了他在桃门幻境之中所见到的威力,幻境毕竟是幻境,不可能做到完全一样,但至少幻境之中的事依旧对方仲极其有用,告之他应该怎么去做。方仲再次抓起腰间葫芦,咬牙冲着悬浮的鬼气收去,那葫芦之中一道乳白色光芒射出,嗖的一声,最后的真如化身所化鬼气迅速飞回鬼冢之中。 至此除了方仲的父母鬼身之外,所收的阴长生、吕文通、邪奄子、岳光祖四条鬼身,已全都消失于世,而随同这些鬼身同时消失的,还有方仲修下浮屠所生六欲。 从下浮屠鬼道法而言,方仲这一刻已踏入了鬼神之相。 但天劫还在继续,并不因为方仲鬼道法有成而停止。 孙不远仇独艘察陌孤术岗指 空中原本不停的响着密集的闷雷之声,但第八道惊雷打过之后,却开始变得默默无声。似乎一瞬间这雷劫已经结束。可是空中带给人的压抑感越有增无减,从地面上看去,因为乌云翻滚和黑气漫空的遮挡,已看不清那巨大云洞之中发生了什么。这样沉闷的气息持续了没多久,天空猛地一震,接着黑漆漆的上空,一条巨大的黑色雷龙在深厚的云层之中一冲而出,向下方张牙舞爪的扑来。 如此巨大的雷龙,却一点雷声都没有发出。亦或许来得太快,震耳欲聋的雷声尚未传到方仲的耳中。 敌仇地远鬼结恨陌孤后不技 大司命把手往前一挥,被他用来阻挡落下雨滴的石墙呼啸而出,旋转着飞往方仲头顶。他并不想看到方仲在这最后一道惊雷之中魂飞魄散,还想救其一命。一道石墙当然不够,那巨大雷龙往下一扑,石墙宛如一面沙墙,被撞得粉碎,继续往方仲头顶扑落。 乘大司命出手阻挡雷龙的同时,已被劈得全身焦黑的方仲在地上一跃而起,怒睁双目,把手向四周一招,插在地上的五柄已经受损的血炼刀剑全都一飞而起,在头顶之上剑光大放,不止如此,方仲腰间已经破去六欲,但又收回两道鬼气的羊脂葫芦噗的一声轻响,一道霞光飞出,在外一分,迅速幻化为两条人影。往日鬼冢之中役鬼现身,必是阴风阵阵,鬼气森森,而这一次比往日大不相同,不但没有带来丝毫阴风,更连鬼气都不见半点,反而显得正大光明之极。这两条人影衣衫俱全,栩栩如生,不但与真人没有什么差别,更是眼神流转,方一出现,便扭头朝方仲看了过来。真如化身再惟妙惟肖也不会在没有吩咐之下自己东张西望,而现在方仲的父母居然还会转身回头,神情凝望,那便只有一个解释,他们已经恢复了神智。 可惜现在不是诉说离别之情的时候,两条人影同时往方仲身上冲去,瞬间没入其中,方仲本已萎靡不堪的神情顿时消失,全身气息再次暴涨,嘭的一声响,上身衣衫尽都被体内再次激发的真气震碎,连同他身上藏着的符纸等物飘飘扬扬撒了一地。方仲**上身,一边遥祭五柄神剑,一边在掌心之中凝聚雷咒,他举手往前一挥,九朵符咒已在掌前生成,五柄宝剑更是同时发出一声龙吟,剑影相叠,五行傲剑决已施展而开。 剑符在方仲手中同时出手,也只是一瞬间的事,而上方的黑色雷龙则已到其头顶。在黑色雷龙即将吞没方仲的时候,下方璀璨光芒骤然亮起,一条白色雷光组成的雷龙往上奋力扑去,一黑一白两条雷龙瞬间便纠缠在一起。方仲所施展的雷龙真是利用剑符合璧施展的神龙傲剑决,只是这次以雷咒为主,所幻化而出的雷龙威力不凡,但和天劫引动的第九道黑色雷龙尚有差距。 二者在靠近地面的上空撞到一处,噼噼啪啪之声响个不停,往四周消散的雷光撞击到地面或空中,如同放了无数的烟花。 黑色雷蛇终于在方仲的反击之下逐渐变小,但方仲所幻化而出的雷龙也同样在减弱。 大司命从空中一落而下,双手连挥,一道道掌印拍向黑色雷龙,但这些掌印根本是杯水车薪,并不能助方仲扭转劣势。大司命再次施展**力,往地上一吸,又一大团石块被扭成一个巨大石球,奔着黑色雷龙砸去。 鹞鹰王也想帮忙,但他修为最弱,在这等威势的法力冲击下,根本插不上手,只能眼睁睁看着方仲虽然竭尽全力的施展了剑符合璧,却依旧无法摆脱困境。大司命扔出的巨大石球被黑色雷龙的身躯一撞,便粉碎成无数石头,在空中如下雨般砸落,害得鹞鹰王不停躲避。 大司命面色慎重,突然收手,他身子一晃便来到了鹞鹰王面前,沉声道:“天劫比我想得要厉害得多,你家公子确实有性命之忧,不过如今还有一个办法能够救他,不知你愿不愿意去做?” 鹞鹰王忙道:“是什么办法,请前辈直言,只要老夫能够做到,必然全力去做。” 大司命点头道:“很好,你反正已年纪高大,留此肉身并不大用,不如舍了吧。” 第一百四十六章 安乐迷魂 十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大司命的话让鹞鹰王一怔,让旁人舍弃肉身,在阳世就等于让自己去死,而在这孤独地狱之中,就算留下鬼魂,恐怕也已无法返回阳世之中了。 孙地不远情后球所月羽主不 用鹞鹰王一命来代方仲一命,大司命给出的选择就是这样。 时间根本不能犹豫,鹞鹰王转头往方仲所在看了看,见他所施展的雷龙节节败退,已被黑色雷龙压得盘旋在地面之上,随时都会被对方撕碎。 敌科不不方后察由孤秘技情 鹞鹰王深吸一口气,对大司命道:“前辈果然是好主意,用老夫无用之身替代方公子有为之身,的确划算的很。况且老夫早年杀戮无数,就算坠入地狱也是咎由自取。那慈航静斋的颜胤斋主说让老夫救人,原来应在此处,其实不用她叮嘱,我也会豁出命来救的。若我此行成功救回方公子而自己却没有回来,乞前辈告之方公子,老夫先走一步了。”说完这些话后,鹞鹰王纵身一跃,奔着黑色雷龙冲去。 大司命同样跟着冲去,只是他没有出手去阻挡那条黑色雷龙,而是奔着方仲冲去。 鹞鹰王全身真气鼓荡,发出一声怒吼,手脚齐施,无数爪影喷薄而出。这是他最后一次靠着肉身施展,也是他尽最大努力所爆发出的最大威力。虽然他的人影在这条巨大的雷龙面前显得十分渺小,但竭尽全力的出手,让那雷龙身躯一晃。渺小之人的挑衅,让黑色雷龙暴怒不已,它的身子只是一扭,便把目标对准了敢于挑战它的人。 黑色雷蛇的余威之下,方仲所化白色雷龙已是强弩之末,但还想奔黑色雷龙杀去。大司命已冲到近前,双手探出,其中一掌拍向方仲所化雷龙,另一掌阻挡那依旧往四处崩散的无数细小雷蛇。虽然这些雷蛇无法和那条巨大雷龙相比,但雷劫便是雷劫,任何一道看上去微不足道的雷光都足以让人丧命。大司命幻化而出的一掌把无数细小雷蛇阻挡在外,而还有的一掌则直接把方仲那已到强弩之末的白色雷龙排散,龙影一消,露出方仲身形。他**上身,全身都绽裂开一道道血口,五柄神剑更是灵光大减,在空中杂乱无章的翻着跟斗往地面掉落。大司命一闪身便已出现在方仲身旁,伸手抓住他,往雷蛇笼罩的范围之外飞去。 大司命刚把方仲带走,只听身后轰然一声巨响,巨大雷蛇已顶着鹞鹰王,直撞在下方的山峰之上。那山峰早已开裂成无数碎石,被这一撞,立刻四分五裂,无数碎石夹杂着成千上万的细小雷蛇往四面飞散。 鹞鹰王的身影已彻底消失在这惊天动地的第九道雷劫之中 艘不地不情艘察所月指术酷 方仲若不死,这条第九道雷劫所化黑色雷龙会追着他不放,直至他要么扛过去,要么身死魂灭,而如今,方仲固然没有扛过去,但性命却保住了,因为雷劫已经取了一条命去,不管这是不是渡劫之人本人的。失败也分好几种,有败得一塌糊涂,连老本也彻底败光的,也有虽败尤荣,还有翻身机会的,方仲无疑不算败得太难看,因为这本就不是他现在就应该经历的事,是大司命强迫他迎接的天劫,且本意也不是就此送方仲成就大道,而是趁机灭去六欲。方仲有此经历,并亲眼见识过雷劫之后,只要能保住性命,等他真的修为达到一定境界,再经历这样一次雷劫时,便能轻松应对了。虽然不至于必定成功,但比那些希望渺茫之辈不知要胜过多少倍。 大司命把方仲轻轻放在地上,狰狞兽奔过来,紧挨着方仲发出低低的呜呜声。方仲受创太重,已经昏迷不醒,刚才打出的神龙傲剑诀是他最后挣扎,若是还在雷劫之中,他必定拼死坚持,直至哪怕自己化为飞灰,可是一等摆脱雷劫之危,他心中一松,便再也坚持不住。方仲或许以为,他已经挺过了这第九道雷劫。 艘科地远情敌恨战冷闹不吉 敌仇不远独艘察接阳仇战由 第九道雷劫终于结束,大司命抬头一看,那顶破孤独地狱之中的无色霞光,凝聚出无数乌云和黑气的云洞正飞速缩小,而本来被压迫到周边的五色霞光却大占上风,重新围拢过来。 不过转瞬的时间,空中只剩下一个黑点,最后彻底被五色霞光笼罩。 一股沉重的压力随着雷劫的消失而再次降临到这孤独的山峰之上。大司命疾步来到最高处一看,原本凸起的山峰已消失不见,现场多出来了一个凹陷下去的深坑。坑中碎石密布,许多都已成了齑粉,鹞鹰王的身形早已消失不见,只在现场多出了几缕正往四面飘散的鬼气。 大司命举手一抓,一道白色光芒放出,幻化出一只巨大手掌,把正要消散的鬼气全都笼罩在内,然后缓缓收拢,到最后凝成一团。 那些鬼气重新收拢之后,逐渐现出一条人影,看其模样,正是在雷劫之下被打得血肉皆无的鹞鹰王。 只是此刻的鹞鹰王早已没有了肉身,甚至神魂亦受到极大的伤害,而变得人影飘忽,神智迷糊,随时都能被风一吹就散的样子。 后远地地鬼后察陌冷远指结 大司命把一圈白光围住鹞鹰王,防止他就此溃散,这才重新回到方仲身旁。方仲虽然昏睡过去,但他身上却光芒一闪,接着两条人影从其体内分化而出,一男一女分站在了方仲左右。这二人容颜不老,全都是三十左右年纪,和大司命相仿。那女子深情凝望着方仲,轻轻伸手在他的面颊之上缓慢摸过,口中低低道:“仲儿。” 大司命打量着二人,问道:“两位从方公子身上飞出,定是他的役鬼了,不知二位在生前是他什么人?”大司命并不知方仲役鬼来历,如今两位役鬼因为方仲踏入鬼神之相,已恢复神智,自然要问一问。 那女子转头道:“仲儿是我孩儿,我和方郎便是仲儿的父母。” 大司命愕然道:“把自己父母收为役鬼者倒也少见,这如何下得了手。” 女子道:“并非我等心甘情愿如此,而是被歹人所害,鬼冢又被我仲儿抢回去了。” 大司命道:“原来如此。你二人当真幸运,居然能有今日。你们放心,方公子性命已经无碍,等着亲人团聚吧。”或许是想到了自己的心事,大司命轻叹了一口气,转身望着依旧在孤山四周奔腾的巨浪。 第一百四十七章 安乐迷魂 十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往右躲,再直行三十步,速度要快,身后的路马上就会消失。” 莫雩盘坐在地,伸手掐诀,那只克有天干地支的圆球在她的面前不停旋转,显露出一个个卦象,莫雩据此迅速测算出前进的路该如何去走。在莫雩身后不远处,申屠秋同样半坐在地,双目微闭,仔细聆听着莫雩所说的话。 随着时间的推移,莫雩依旧在不厌其烦的测算走向,并把接下来的走法告知申屠秋,而申屠秋则让占据大司命肉身的神念转告姜文冼等人,虽然看不见姜文冼一行人走到了哪里,但只看莫雩卜筮的如此辛苦,便知这九泉之下的路,必定艰险万分。 莫雩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嫣红,头顶更是升起一股袅袅白烟,那是她所流热汗被蒸腾后所形成的水汽。 趁着下一个走法刚刚说完,申屠秋沉声道:“莫姑娘,你不要紧么?” 莫雩道“我……我……没事。这九泉之下的路本就十分难走,算起来自然要废些心力,不过……它难不住我的。” 莫雩伸手把摆放在旁边的水滴形寒玉抓起,往口中一含,那骤然而来的冰凉之意,让她的身子微微一抖。莫雩头上的长发本已变得枯黄,在她一抖之下,竟然窸窸窣窣的飘下来许多落发,枯黄的头发早已丧失了生命精华,连一点光泽也没有,便如一堆细细枯草,在渡过春夏的浪漫之后,迎来严酷的秋冬。 申屠秋霍然站起,她的一只手依旧控制着师巫鬼王,而放出的黄色光罩则把那巨大的佛祖坐像笼罩其中,她拖着师巫鬼王来到光罩边缘,虽然想把这笼罩整个大殿的结界再放大一些,但人力有时穷尽,莫雩坐在大殿前方的空地之上,离着她有一段距离,就算申屠秋再怎么努力,都无法触及莫雩的后背。二人最终相隔不过三尺,申屠秋便再也无法前进,若再进一步,那光幕便会破碎,无法笼罩整个大殿了。 “莫姑娘……”申屠秋再次唤道。 莫雩双肩抖动了片刻,这才含含糊糊道:“申前辈,我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事,在方大哥未从里面出来之前,我坚持得住。到达里面的路已不多了,你听我吩咐,等待前方裂开一条通道时,就直接闯进去,相信不久你便能看到想见之人。”因为口中含着寒玉的缘故,莫雩说话之时有些颤抖。 申屠秋自从和姜文冼等人在一起后,虽然大家目的相同,都是想救人,可是她待人冷淡的很,总是一副不温不火模样,如今见到莫雩这么辛苦,目中也不禁流露出怜惜之色。申屠秋道:“可惜不能歇息片刻,等一会真寻到人时,莫姑娘定要停下来缓一缓。” 莫雩低低应了一声。 申屠秋再次闭眼,这次过去没多久,她的脸上果然露出惊喜之色,脱口而出道:“终于出来了,莫姑娘,我们出来了,眼前看到一座光秃秃的孤山,那上面果然有着几条人影。” 莫雩终于停手,她的后背已经湿透,口中虽然含着寒玉,但鼻息之中呼出来的竟然都是灼热的热气,只是这孤独地狱阴冷,热气一出口,便消散在了空中。莫雩把圆球一收,转头道:“可见到我方大哥了么?” 申屠秋点头道:“见到了,不但有他,还有其余三人,大司命果然在这里。他们也看到了我们。” 莫雩长松一口气道:“无事便好。” 结科不远鬼后球战阳不恨陌 申屠秋道:“趁着现在无事,你先歇一歇吧。” 莫雩并未停手,而是又把摆放在旁边的只有一根琴弦的瑶琴拿在手中,此琴的其余六根琴弦早已断绝,莫堂主生时也没有把琴弦续上,故而等邀月堂遭到大难之时,莫雩携琴逃走,这古琴便始终只有一根弦还留在古琴之上。见此古琴,便如见莫雩之父母,因此莫雩其他的东西可以丢弃,这古琴是万万丢不得的,不管到何处,她都带在身边。 孙不科远鬼艘恨战冷秘显帆 咚的一声轻响,莫雩伸指轻轻弹拨,悦耳的琴音在这空寂无人的宫殿传出。莫雩琴艺的造诣极高,虽然修为不如莫堂主,但弹琴的技艺已深得其真传,故而虽然古琴只有这一根弦,却依旧在她的葱葱玉指之下,传出五音变化来。 孙不科远鬼艘恨战冷秘显帆莫雩一只手轻扶琴弦,一只手弹拨,一曲悠扬而哀婉的琴曲在她的弹奏之下,如山泉流水,汩汩而出…… 莫雩一只手轻扶琴弦,一只手弹拨,一曲悠扬而哀婉的琴曲在她的弹奏之下,如山泉流水,汩汩而出…… 艘远仇科鬼敌学由阳通科陌 方仲渡劫的孤山之上,大司命正惊讶的看着从周围此起彼伏的九泉之水所组成的巨浪隙缝之中冲出的人影。其余的人可以漠视,但其中一个却不可能看不到,那正是自己的肉身,一具头戴金箍,身穿法袍,依旧保存十分完好的身躯。这身躯居然睁着双眼同样也看着大司命。大司命本以为这有可能是六欲之一,但他已听方仲说过这最后的二欲消失,申屠秋恢复神智之事,那么这占据肉身的是谁? 不等大司命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那些从其中冲出的人影也纷纷往山峰上走来,然后让他们大吃一惊的是,他们和刚来这里的方仲一般,被一股巨大的压迫之力镇压的举动危艰,根本无法迅速赶到大司命面前。 大司命迅速回头冲着钟颜夫妇道:“方公子没有那么快苏醒,你们便悉心看护着他,下方又有人来,我去见一见,若安全的话,就把方公子带过来。”大司命虽然见到了自己的肉身,但难保这肉身不是佛祖又镇压进来的,故而先去看一看终究稳妥一切,结果不等他动身,那钟颜已喜露形色道:“来的是自己人,定是赶来相救我们的。”方仲之父方宝儿亦道:“是姜大哥。” 大司命道:“既然你们认识,那么定是赶来相救于我们的了,而且还把我尸身带来,难道……”大司命目中光芒大亮,他把手一抓,悬浮在一旁的鹞鹰王神魂立刻被光幕缩小成一团,化为一个圆球飞入大司命的手中,再一晃,已消失在他的大袖之中。鹞鹰王是为了救方仲,又在大司命的指使下,用自己的命来换方仲一命,当然不能随意舍弃,大司命觉得还有必要救鹞鹰王一命,哪怕只是神魂保全下来也好。 第一百四十八章 安乐迷魂 十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大司命收了鹞鹰王,另一边钟颜伸手托起方仲,尚不等她带着方仲走下山峰,狰狞兽已奔到近前,它瞪着钟颜夫妇,眼神之中居然也露出一丝久别重逢后的惊奇之色。当它还小时,便被方仲收养在家中,自然也能够时时见到钟颜等人,这么多年过去了,狰狞兽早已模样大变,可钟颜夫妇的面容却并未大改,它依旧记得二人模样。 钟颜笑着向狰狞兽招了招手,那狰狞兽低头走进,伸鼻息在二人近前嗅了嗅。钟颜道:“仲儿总算没有白收留你一场,否则不知要寂寞到何时。”方仲身躯被她轻拖着放在了狰狞兽背后。狰狞兽身旁方仲又从背上滚下来,回头用嘴轻轻叼着方仲手臂,让其更靠近自己的脖颈处,那里浓密的鬃毛十分柔软,趴在其中便如一张软床一般。 大司命先走,狰狞兽驮着方仲,钟颜夫妇跟在身后,从经受过雷劫,已变得四处都是碎石的山峰上往下走来。他们的速度要比姜文冼等人快得多,毕竟早已熟悉此地情形。二者相对而行,越来越近,终于在山腰朝下的位置遇在一起。 两条大司命的身形距离不足一丈之地,除了衣衫不同外,相貌完全一样。那具被申屠秋神念附身的大司命面露激动之色,她痴痴道:“大司命……”那声音一传出来,大司命便即知道她是谁,只因这数百年来,自己不知回想过多少次重见她一面的情形,只是没有想到眼中所见的还是自己的容颜,而自己真正所看的人,却以寄付在自己的肉身之上。 姜文冼等人来得稍慢,可是看到两个一模一样的大司命在互相对望,也觉诡异万分。但姜文冼随后的目光便落在之后的两条人影上,他愕然道:“方贤弟、弟妹?”姜文冼自从化兽之后饱受艰辛,从昆仑一直到雪域虽然没有化为人形,但时间并不停止,他和钟颜夫妇不同,岁月依旧在他身上留下了很深的痕迹,如今的姜文冼早已不是当初翩翩公子,而是个有妻有女胡子拉渣的壮年之人。方仲施展役鬼法时也有放出父母真如化身的时候,姜文冼不止一次见过,这一次也同样如此,只道方仲被困此处,思念亲人,又把真如化身放出。 大司命仰头发出一声愉悦长笑,随后迈步前进,直接往肉身撞去,他的整个人影一阵模糊,已和肉身合二为一。大司命本来感觉不出气息的肉身在大司命神魂消失的一瞬间,一股狂风便围绕着他的身躯霍然升起,把姜文冼等人吹得同时往后退了几步。狂风没吹多久,里面的人影把手往空着一抬,一股庞大的力量爆发而出,直接把围绕周身的狂风震碎。大司命从其中迈步走出,径直来到姜文冼等人身前,沉声道:“多谢诸位把我肉身送来。”此刻从大司命口中发出的声音,已是一个男子之声,而不是申屠秋的女声。 姜文冼道:“申姑娘呢?” 大司命把口一张,吐出一团黄色光芒,那黄色光芒之中,正悬浮着一个小人,其模样正和申屠秋差不多。大司命道:“她的神念在此,如今是我在跟你们说话。你们助她把我肉身送来,我必有报答。” 姜文冼顿时明白如今站在面前的,已是完整的大司命自己,姜文冼能够重新化为人形,是拜大陀罗法王所赐,虽然这不过是大司命分化出来的二欲,毕竟也算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姜文冼躬身道:“原来是大司命,姜某受大司命之恩,理当相助。” 大司命已从方仲口中粗略听说过他曾经求大陀罗法王救姜文冼之事,二欲不过是继承了他部分记忆而已,算不得有恩于姜文冼。大司命道:“这里不是说话之所,你们能够进来,自然也有办法出去,可想好了如何脱身么?” 姜文冼道:“自然想好了,申姑娘正在上面等候……”他和大司命说了这几句话,一直未来得及和钟颜夫妇说话,反而是钟颜和方宝儿先开口道:“姜大哥,你沧桑了许多。” 姜文冼一直以为是方仲施展役鬼法才把父母的真如之身放出来的,但等见到听到二人眉目带笑,又向着自己问候时,才惊觉如今站在面前的二人竟然可以和自己说话,且神情样貌和真人无疑。姜文冼再次震惊道:“你……你们……” 方宝儿道:“姜大哥难道不认得我们么?” 姜文冼道:“贤弟?” 钟颜道:“我们已然恢复神智,再不是先前痴痴呆呆之人,我们跟随在仲儿身旁,并非什么事也不知,只是不能说不能做而已。姜大哥为仲儿所做的那些事,我夫妇铭感于内,不知如何报答才好。” 姜文冼终于确定在眼前的钟颜夫妇绝非原来的真如化身,而是如真人一般可以有说有笑,再非原来那任人摆布的役鬼可比。姜文冼又惊又喜道:“些许小事休要再提,真的需要感谢的,是我姜某人才对,若无贤弟和弟妹照拂,又无仲儿千辛万苦寻找到我,姜某早已不在这世上了。金玉,你快来拜见方叔父、叔母。” 离金玉上前两步,跪倒在地,向着方宝儿道:“金玉拜见方叔父。”又向着钟颜道:“拜见方叔母。” 钟颜微笑着伸手相搀道:“往日其实也曾见过,只是我等看在眼中,却不能说不能做,让你受委屈了。” 离金玉站起身来,总觉得钟颜口中的话另有所指,她越想越怕,渐渐的局促不安起来。 何盈是紧跟在姜文冼身后之人,原本她也以为眼前所见是方仲放出来的真如化身,等姜文冼和二人互诉衷肠时,才惊觉二人已恢复神智,正要去拜见时,却被离金玉抢了先,故而在钟颜扶起离金玉时,何盈也跪倒在地,柔声道:“何盈拜见公公、婆婆。” 钟颜和方宝儿的眼光同时落在了何盈身上,钟颜亦上前去,柔声道:“盈儿,你如今出落成这模样,谁能想得到当初刚见你时,还是个小女孩儿。”前面这几句话颇为温柔,但接下来口风一转道:“只有行完周公之礼,拜完天地,才可有婆媳之称。” 第一百四十九章 安乐迷魂 十九 - 洛仙 - 浮云深处 别看钟颜语气说得十分柔和,但那话中之意,何盈一听便明白了,何盈虽然称呼钟颜夫妇为公婆,但钟颜并不觉得是,因为那大喜之日被血婴和大慧心佛母给破坏了,并未能举行得下去。..照理她一清醒过来,能够见到何盈这样的女子自承是儿媳,理该高兴才是,但她依旧这么说,这其中便颇有值得玩味的事了。 何盈颇觉尴尬,总不成为了面子便说自己已和方仲逾礼,别说没用这等事,便是有也不好意思说出口来。还是一旁的方宝儿道:“盈儿快快请起。”何盈这才站起身来。司空谅是最后一个赶来的,他也拜倒在地,向着钟颜和方宝儿道:“在下司空谅,拜见老爷和夫人,还乞二位莫要怪罪于我曾经犯下的大错。”并深深磕下头去。 司空谅如此做,反而让钟颜夫妇有些意外,忙扶他起来,说道:“阁下何必如此多礼?” 司空谅道:“当初杀入村庄夺去众多人命之人,曾经和在下是同僚,唤做铁尸鬼段悯,是小的不开眼,把手中一只不可多得的羊脂葫芦送给了他,他又用此葫芦收了贤夫妇。可见这其中罪孽,我也脱不开干系。” 这么久远的事,司空谅居然一直记在心中,而且此事也十分凑巧,不但这羊脂葫芦收了钟颜夫妇,最后铁尸鬼段悯又死在了姜文冼手中,于是葫芦再落在方仲的手里,这才引出这一场窜的事来。假如不是当初司空谅心血来潮的送了个羊脂葫芦给铁尸鬼段悯,虽然天下事依旧风起云涌,但却不关方仲什么事了。 钟颜笑着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若仲儿一世留在山中,虽然太平度日,我心中却又难安了。大好年华,老死山林,非男儿所为。如今仲儿修为又成,又连带着我们做父母的也沾染了无数福分,这份恩惠,岂非又是拜你所赐。” 司空谅转念一想,觉得钟颜说得也十分有道理,这才从地上爬起,问道:“方公子和鹞鹰王老爷子呢?” 大司命向趴在狰狞兽背后的方仲一指,说道:“方公子渡雷劫受伤,如今昏睡了过去。” 姜文冼和何盈等人吃了一惊,那雷劫怎么可能这么快来打方仲,难道又是佛祖搞得鬼,众人顿时围了过去。姜文冼见方仲上身**,身上许多伤痕露出焦黑之色,的确是被雷劫所打而留下的伤痕,忙道:“仲儿何时修为高到引动天劫了?” 敌仇仇不酷结察陌月太球地 大司命道:“并非是他引动天劫,而是合我二人之力,终于引动天劫打来。” 敌仇仇不酷结察陌月太球地何盈颇觉尴尬,总不成为了面子便说自己已和方仲逾礼,别说没用这等事,便是有也不好意思说出口来。还是一旁的方宝儿道:“盈儿快快请起。”何盈这才站起身来。司空谅是最后一个赶来的,他也拜倒在地,向着钟颜和方宝儿道:“在下司空谅,拜见老爷和夫人,还乞二位莫要怪罪于我曾经犯下的大错。”并深深磕下头去。 何盈立刻想到一事,说道:“前辈是想合二人之力引动天劫,然后渡过天劫,可以直接从孤独地狱飞升上界,从而脱身么?” 大司命摇头道:“不是,我当时连肉身也无,而方公子修为根本不够,只此一人的雷劫,方公子便被打得差些丢了性命,岂能扛得住要渡两人的雷劫。” 何盈道:“既然不是想靠此脱身,前辈又要强行引动雷劫作甚?” 大司命转头看向钟颜夫妇,笑着道:“不这么做,六欲不除,旁人又岂能苏醒。” 何盈、姜文冼、司空谅这才知钟颜夫妇之所以苏醒,正是因为灭了六欲之顾,这和守护大司命尸身的申屠秋也是一样的道理,在以大陀罗法王存在的二欲消亡之后,她不也从混沌之中清醒了过来。司空谅左右看了一遍,该出现的人都已出现,唯独没有鹞鹰王的身影,便道:“老爷子上哪里去了?” 结科仇远鬼后恨所孤显显克 大司命道:“天劫威力巨大,方公子渡不过,只能选择失败,若让方公子自身受此雷劫之危,不免有丧生之祸,故此上我让那老者替他一死,那最后一道雷劫打了他,便不打方公子,因此上方公子便得了性命,而那老者……” 姜文冼和司空谅听得心中发凉,这位大司命看似十分好说话,但做起事来竟然以命换命毫不含糊,丝毫没有犹豫之色,甚至觉得这样的选择理所当然。或许他在让方仲承担如此危险的雷劫之前,就已经想好了万一方仲不行的话,他就用鹞鹰王的命去换。这样的人把最后结果早就预估明白,果然是个做大事者,难怪在巫鬼道中身兼大司命之职。幸亏鹞鹰王也是一心想助方仲,故此大司命一说救方仲之法,他便毫不犹豫的挺身而出了,假如鹞鹰王另有二心,不愿意为方仲豁上这条性命,其实结果也没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大司命施展神通,把鹞鹰王抓住,强行丢到雷劫之中去。真若到那一步,鹞鹰王将彻底神魂俱灭,而不会如他主动献身之后,在神魂消散之前,又被大司命施展手段重新收拢。 司空谅颤声道:“老爷子死了!?” 大司命把手一挥,他那袖中黄色光团一闪,一个如申屠秋的神念被收在黄色光团之中所化小人一般人影出现在众人面前,那人影十分模糊,但依稀能够看出正是鹞鹰王的样子。大司命道:“看其十分忠勇,这样的人就此消失实在可惜,我虽然没有办法复生他的肉身,但这神魂在我手中,却可以逐渐恢复过来,到时虽然阳间不可去,留在阴阳界之中,也算多了一条性命,保留一个机会。” 后地科仇酷艘察战闹术艘敌 姜文冼道:“不错,只要神魂不灭,便还有办法重生世上。”他想大不了再给鹞鹰王寻一具更年轻的尸身过来,然后让离夫人施展还魂之法,重新赋予鹞鹰王一条生命。 后地科仇酷艘察战闹术艘敌钟颜笑着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若仲儿一世留在山中,虽然太平度日,我心中却又难安了。大好年华,老死山林,非男儿所为。如今仲儿修为又成,又连带着我们做父母的也沾染了无数福分,这份恩惠,岂非又是拜你所赐。” 大司命道:“他想不想继续活在阳世,可不能由你们说了算,还要他自己做主才是。” 司空谅笑道:“哪有人阳世之命不要,选择死的。” 大司命冷哼一声道:“我看你也是学役鬼法之人,不过听方公子言道巫鬼道已亡,那么你这役鬼法定是学自他处,本想好好审问你一番,但你既然是方公子之人,便免了。你只需记住,人间和地狱本无太大区别,你若以为人世之美远胜地狱,阳世苟且偷生也比阴间为王要好,你的役鬼法永远不会大进。” 第一百五十章 安乐迷魂 二十 - 洛仙 - 浮云深处 司空谅当然不敢和大司命争论役鬼法的高低,他既然说要问过了鹞鹰王才决定是活在阳世还是阴间,自然由大司命说了算。司空谅道:“老爷子的神魂能够保全便好,只是留在这种鬼地方终究不是办法,还是尽早想办法离去才是。” 一说到要离开,姜文冼等人反而有些心慌起来,他们来时是在申屠秋的神念附身在大司命的肉身上下来的,而申屠秋自己则和莫雩留在了上方,如今大司命已经重新取回了肉身,岂非无人指点该怎么走。 姜文冼向大司命道:“申姑娘的一丝神念可在前辈手中?” 大司命微微一笑道:“你们是担心无法和她取得联系?我正自奇怪,她若送肉身下来,何以不跟你们在一起,却只让你们几个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此地可谓有来无回,而我看你们几个也不像是有那本事可以穿过这重重禁制之人,定是得了高人指点,方能走到这一步。我想那高人应该就在上方,然后通过申姑娘神念告之你们怎么做。” “前辈所言一点不差,我等正是在此法指引下才来到这里的,若无指点,要想在那无数涌浪之中寻出一条通道来,实是难比登天。不过这高人也算不得高人,而是一位小姑娘。”司空谅抢着道。 大司命道:“小姑娘?” “她是昊天堂弟子,精擅卜筮之道,故此虽然修为不高,但一路之上的吉凶祸福却断的极准。” 孙科科不方孙学战阳学秘闹 大司命没有听说过昊天堂的名字,但卜筮之道却知道,说道:“原来如此,不过此地千变万化,极耗心力,而我又听说凡是卜筮之道,对卜筮之人极其有害,她居然能够忍受?” 姜文冼道:“莫姑娘正是觉得到下面来风险太大,才特意留在上面的。” 大司命摇头道:“恰恰相反,你们只需按着她所说去做,又何来风险可言,倒是她身系你等安危,一丝都不敢懈怠。” 姜文冼道:“既然莫姑娘能够送我们安然无恙的进来,自然也可以把我们安然无恙的带出去,不知前辈在此地还有什么东西要带走的没有,若没有的话,我们现在就走,毕竟留莫姑娘和申姑娘二人在上面,我等也不放心。” 大司命回头看了一眼这光秃秃的孤山,他曾经在这寸草不生之地待了数百年,要说这里荒芜之极一点也不值得留恋,倒也冤枉了它,这九泉之下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够来的,除了山上没有什么东西外,那周边流动的九泉之水其实十分美丽,各种奇光混合在一起,可以组成光怪陆离的图案,称得上是美轮美奂,而一旦离开这里,绝难欣赏得到这样的美景。 “我在这里只是一介神魂之身,又用得着什么东西,不过被你这么一说,我倒也想留个纪念。”大司命把手望脚下一抓,那坚硬的地面立刻出现了一道抓痕,那抓痕越来越深,直至咔嚓一声脆响,一块石头被他一抓而出,落在掌心之中。大司命自嘲一笑道:“就拿这一块石头回去,想来佛祖不会小气到这也不肯吧。” 姜文冼又向着钟颜夫妇道:“贤弟和弟妹就护在仲儿身旁,我们依旧从原路返回去。” 钟颜道:“我也正想走出这鬼地方,最好现在就到人间,大家坐在一起好好说说话儿。”他们夫妇二人已多年没有说话,当然有千言万语要说。 姜文冼笑道:“已经熬过了这么久,还愁没有说话的机会。我们走。” 众人并不想在这九泉之下多做停留,便从山腰折返回去,往山脚下那无数涌动的巨浪走去。从远处看那些巨浪还不算大,等进了才发现这些巨浪每一个都有数十丈高,且九泉之水极稠,这些巨量游走时速度并不快,但浪花并不飞散,如同许多不停变化的小山峰,在周围此起彼伏的浮动。 大司命走在最前面,他已把那收拢着申屠秋神念的黄色光团拿在耳边,作倾听状。紧跟在大司命之后的是姜文冼和司空谅,然后才是钟颜夫妇,狰狞兽驮着方仲留在最后,而在狰狞兽两旁分别是何盈和离金玉。众人一直走到那些翻涌的巨浪旁边,然后停下脚步耐心等待。那巨浪和巨浪在拍击的瞬间立刻便会撕裂出一道黑幽幽的隙缝,这隙缝大的有数丈宽,小的则刚好只容一个人通过,而且这隙缝随时都在变化,等涌浪一去,隙缝便会逐渐消失。假如人在其中,没有及时寻到下一条隙缝的话,无疑会被这汹涌的九泉之水给淹没。 司空谅道:“前辈本事高强,为何不带着我们御空而行,从这些涌浪之上飞过去,也省得我等在这下面转来转去危险万分。” 大司命道:“你刚来此地时难道没有感觉这里比外间不同么?在外间用力一分,在此地便需用力十分,我若带着你们高飞,也不是做不到,但却不能持久,万一在空中寻不到路,而我又坚持不下去的话,只能把人一个个丢到,先保住自己的性命要紧。你若愿意在我吃力之时,自己投到这九泉之中去,我就去试一试。” 司空谅忙摆手道:“还是不用试了,我们依旧从这些浪中间穿过去。” 敌科不不方孙察所阳独羽太 又是一道深深的隙缝在众人眼前霍然出现,大司命迈步向前,当先走了进去。众人连忙跟上。 那隙缝里面昏暗无比,虽然九泉之水看上去十分美丽,但光被阻隔在外,在隙缝之中只听得见无数巨浪奔腾时发出的哗哗巨响,如无数滚雷滚滚而来,又滚滚而去。众人不敢离得太远,都紧随在大司命身后,当走了十来丈之后,明明前方还可以走下去,大司命却又站住不走,静静等候那面前的隙缝越来越窄,直至头顶之上涌浪扑过,又出现了一道新的裂缝为止。在这九泉之水的下方,那孤独地狱地下所带来的巨大压力居然消失了,难怪姜文冼等人刚从其中出来时,也会如方仲等人被丢到这里时一般,被压得气都喘不过来。 第一百五十一章 逃出地狱 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苦有很多种,有离别之苦,相思之苦,皮肉之苦,甚至良药之苦、无言之苦等等,众多苦楚汇聚一处,便成了地狱九泉之中的苦泉之水。地狱本就是各种痛苦恶毒在一起的地方,自然这所有的苦,也会流淌到这种地方来,极乐世界是不会有如此苦楚的。 苦泉之水碧绿,就如人之苦胆,也是绿的,似乎所有极苦涩的东西,都是绿色的,而不用红色、黄色取代。 在莫雩的前方,一只小小的黑色三角酒樽之中,那绿色的苦泉之水正散发着一缕绿色水汽,缓缓飘散在空中。这只酒樽是申屠秋再大殿之中找到的,于是从里面取了,又施展摄物之法,把酒樽送了出去给莫雩。 后地科科方后术由冷冷星阳 莫雩在一曲弹毕,即将开始下一轮的卜筮时,却说口渴,若有一口水喝便好得多了。可是这悬浮的宫殿之上又何来的清水,唯一从旁边流过的,便是那从天上垂挂而下的苦泉之水。 有水也比无水好,况且苦泉之水只是苦一些的话,莫雩自问能够承受的住。心中之苦,在她看来都不算是苦,只要面不显露,若无其事,谁知我心中之苦到何种程度。旁人不知其苦,自然便觉得无苦可有。 “停下来,等前方裂隙过后,下一个裂隙出现时……便往右转……” 莫雩的声音依然清晰而坚定,一字不差的传入了申屠秋的耳中。但在她一边卜筮的同时,她那纤弱的身形却更加抖得厉害。再坚强的精神,也需要一个坚强的体魄才能承担,而莫雩显然没有那样的体魄,随着周身的青烟冒起,她伸手抓住摆放在旁边的酒樽,举头饮了一口。 苦泉之水不但凄苦无比,更凉透人心,在那一瞬间,莫雩感到心中无比的苦涩,而这苦涩居然压过了心中灼痛。六壬诀心火自生,虽然不损阳寿,不伤肢体,可那心中的灼痛和炎热足以让人发狂。也不知是苦泉之水的苦涩更让人好过,还是这心火自生时的灼痛更让人难以忍受,这两种痛苦融合为一,让莫雩居然短暂忘却了心中灼痛,只剩下思念之苦。 “爹……娘……方大哥……”莫雩放下这只酒樽,双目缓缓流下一行清泪。如她这样看似纤弱而实际坚强的女子,极少落泪,便是邀月堂被昆仑所灭,莫堂主被害,莫雩都可以强忍着悲痛,反过来安慰旁人。可如今她孤独的留在这里,心中凄苦无比,却无人来安慰自己。 申屠秋在光幕之后虽然无法看见莫雩正面,但她见莫雩双肩抖动,说话已吞吞吐吐,便知事情有些不妙。 “莫姑娘,你还能坚持多久?” 假如莫雩最后坚持不下去,昏睡过去,大司命等人又未能及时出来,岂非要彻底葬身在那九泉之下。如今之法,要么莫雩坚持到大司命等人成功归来,要么彻底放弃,先保全自己。 一路走来这么辛苦,都已寻到大司命且把肉身送了过去,若现在放弃,岂不可惜。申屠秋虽然可惜莫雩如今的样子,但也知一旦卜筮,便不可能轻易停下,只能指望莫雩可以一直坚持下去,坚持到大司命等人的回来。至于莫雩所受之苦,在申屠秋看来这也许是暂时的,等之后好好休养,说不定又能够恢复过来。 “我……坚持得住,申前辈尽管放心……” 当莫雩觉得这心中苦楚也比那心中灼痛要好一些,或能让自己坚持到最后,想再尝一口这苦泉之水,却见这小小的黑色酒樽之中,只剩下数滴苦泉之水的水滴。 这九泉之水蒸发的极快,莫雩在卜筮之前特意端来的酒樽之中的苦泉之水是满的,不经意间居然已蒸发了许多,等她刚才喝了一口,把酒樽放下,只过去了一会儿的时间,就只剩下数滴水滴了。就算这苦泉之水可以让自己万分痛苦,莫雩也舍不得它就此消失,她急忙端起酒樽,举头欲饮。 酒樽之中,那散发着绿色青光的水滴顺着杯壁滑落,向着莫雩微微张开的薄唇落去。 水滴在即将落到莫雩嘴中时,却化为一股水气消散在了空中。 莫雩目露失望之色,手中举得的酒樽无力被她丢在地上,发出一连串的骨碌碌之声,翻到在空荡荡的殿前空地之上。 申屠秋在身后道:“莫姑娘,接下来该怎么走?” 莫雩一边掐指卜算,一边道:“继续往右……不不,等一等……等前方裂隙消失之后再走……” 申屠秋吓了一跳,辛苦她还没有把话传给大司命,否则非出事不可。申屠秋再次叮嘱道:“他们已走了一半路程,此刻放弃亦不可能,莫姑娘可要小心谨慎了。” 莫雩额头之上已密布黄豆大的汗珠,头脑昏沉,几乎晕去。她右手抓住胸口,只觉一股烈火几乎要从胸口喷出,实在无法忍受,虽然她口中有着仓堂主所赠寒玉,以前觉得这寒玉奇妙无比,足够解心热之火,如今那寒玉所散发的寒气不过是杯水车薪,反不如苦泉之水来得有用。莫雩牙关紧咬,发出一连串的咯咯碎裂之声,那不是她的牙关相击,而是仓堂主所赠寒玉,在她的牙关之下被压碎了。 艘地远科情后学由阳鬼学所 寒玉虽不如铁石,却也是极坚硬之物,莫雩的口中立刻一股血腥之气飘出。她一仰头,那口中所流鲜血连同被嚼碎的寒玉一起吞入腹中。 只剩寒玉所系的一根丝带还留在莫雩的口中。 借着这短暂的清凉之意,莫雩脑海之中一清,连胸中的灼热之气也减弱了不少,但这已是莫雩最后的手段了,若大司命等人才走了一半的距离,那么这剩下的一半路程,莫雩想靠这碎玉就坚持下去,根本就不可能。 莫雩也没有指望那短暂的清凉就能坚持到最后,在告知申屠秋下一步如何走之后,她口一张,居然喷出一口血来,那灼热的鲜血化为一蓬血雾,落在了莫雩身前不停旋转的圆球之上,圆球绽放的青光被这血液一浸,立刻散发而出红色的光芒。 第一百五十二章 逃出地狱 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血红色的光芒在这苦泉之水映照的绿色世界之中显得分外刺眼,而莫雩在在单调枯燥的绿色世界中,顿时成了唯一的亮眼色彩。 万绿丛中一点红,总是美得让人陶醉,美得触目惊心。 申屠秋虽然不知发生了何事,但见莫雩吐出一口血来,终究不是什么好事,她关切地道:“怎么了?” 艘仇仇地鬼后术由冷考星接 血红色的光亮来得快,消失的也快。当那血红色的光芒消失,四周又变回了原样,唯一同的便是莫雩面色反而露出轻松解脱之意,连因为饮了苦泉之水和心火自生而导致的痛苦都消失不见。莫雩嘴角浮现笑容,柔声道:“我好得多了,前辈不需担心。” 申屠秋在后面观看着莫雩的背影,在那血红色闪过之后,的确好了许多,连双肩也不抖动,身形也挺直了起来,毫无吃力痛苦之色。 敌科地地独结察陌孤后后通 莫雩继续一挥手,圆球在她身前旋转,开始掐诀卜算。 申屠秋心中一松,再次闭目,一边听着莫雩传过来的话语,一边通过神念和大司命交流。 这一次过去的时间很长,莫雩从始至终都语气坚定,毫无吃力痛苦的样子,让申屠秋大感奇怪。假如莫雩从一开始就施展刚才的法术,又何必承受如此的痛苦,连一头秀发都落了一半。 申屠秋喜道:“若以进去时所走的路程来看,应该已走了大半的路,只要能再次走到苦泉之水所落之处,以大司命的本事,定能把他们都带出来。我们只要看着那苦泉之水冲刷的石桥之上,若有人影出现,定然是他们回来了。” 只听莫雩道:“我正看着那里,我希望还能见方大哥一面。” 申屠秋道:“你自然见得到。”刚说完这句话,申屠秋感觉眼前有白色火焰在跳动,她敏感之极,若有风吹草动必然能够发现,可是这火来得莫名其妙,说生便生。她霍然睁眼,一幕让她惊心的画面出现在眼前。 只见莫雩坐在一团白色火焰之中,火焰从她身上冒出,在身躯四周燃烧。这火看上去纯白无比,连烟气都没有,甚至不感觉到灼热。可明明就在莫雩的身上燃烧。而莫雩并不觉得痛苦,依旧在火中遥摄圆球,运诀掐算。 申屠秋猛地向前一冲,瞬间来到莫雩身后,但隔着一层她所放出的黄色光芒,二人依旧有一段距离。申屠秋喝道:“莫姑娘!” 莫雩并未回头,反而把目光看往远处的那冲刷在苦泉之水的凸起石桥之上,那里正是姜文冼等人跳入的地方,假如方仲等人回来,自然也应该首先在那里出现。莫雩轻声道:“申前辈,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事,你不用为我担心。” 申屠秋道:“你身上在燃烧,难道没有发觉?”她不信莫雩没有感觉到痛苦,而她却依旧坐在那里不动,难道是中了邪法么,或许孤独地狱之中又有其他恶鬼悄无声息的来到了旁边,自己有护体结界,而莫雩却一人留在外面,便遭了毒手。申屠秋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就此化为灰烬,她在里面一伸手,一只手掌已探出光幕之外,向着莫雩头顶一掌拍去。那掌心之中飞出一股阴风,且冰寒入骨,绕着莫雩周身旋转,想把这白色火焰熄灭。 阴风说过之处,那地面立刻出现了一层寒霜,可是如今冰冷的阴风,却对那白色火焰根本无用,吹灭了莫雩身上之火,马上又会再生,且其势更烈。 因为这火不是从外面燃起的,而是在莫雩体内冒出。 有源之火易灭,无源之火难消。 申屠秋再有本事,也不可能把莫雩体内之火扑灭。她分心想助莫雩,被控制在另一只手掌之中的师巫鬼王突然睁眼,发出一声凄厉尖叫,挥舞尖尖的手指,向着申屠秋胸口猛插。申屠秋大怒,那压在其头颅之上的手掌一用力,砰的一声巨响,一股力量爆裂而开,把师巫鬼王的头颅震得粉碎。 师巫鬼王无头的身躯缓缓软到在地。没有了头颅的她,看上去又是一个窈窕女子,**之美,让人羡慕。 师巫鬼王的死尸并未存在多久,便被一股浓黑鬼气包裹,不久便消散在了原地。 申屠秋面色一变,她刚才急于想救莫雩,不愿和师巫鬼王多做纠缠,这才气急之下直接杀了师巫鬼王,可是在这孤独地狱之中,那些鬼王都是不死之身,杀了之后还会再生,如今就在眼前消失不见,岂不是不用多久,这师巫鬼王就会再次出现在苦泉狱城之中。 果不其然,就在师巫鬼王刚刚消失的时候,申屠秋身后霍然传来一声沉闷震动。她转头看去,只见耸立在大殿之中的佛祖坐像,正再次双目射出两道光芒,冷冷盯着前方的申屠秋和莫雩。佛祖坐像看上去是个死物,但却是佛祖真正的耳目,在孤独地狱之中被尊奉为三品觉王,所行使的便是佛祖的权力,师巫鬼王充其量不过是他的看门狗而已。 看门狗被欺,主人自然要出来看个究竟。师巫鬼王一死,觉王便被惊醒了。便如方仲等人在阴泉狱城之中所遇见的那样,杀了血食鬼王,佛祖也会发觉,只是因为有檀陀地藏在,一般的手段根本压制不住方仲和檀陀地藏,故而他才亲自现身来对付二人。如今只有申屠秋和莫雩两个女子,那觉王的眼神虽然冷冷盯着下方,但却露出一丝轻蔑之意。 杀两个这样的人,不值得他亲自出手。 在宫殿前方的两旁石阶之上跪坐着无数僧人,这些僧人之中尚有许多衣着暴露的飞天比丘,此刻同时眼中红光一闪,缓缓站了起来。本是一尊尊的石像,居然全都变得如真人一般,他们齐齐转身,向着身在火焰之中的莫雩走去。 莫雩还在卜筮之中,根本没有还手之力。申屠秋见那觉王反正已经苏醒,索性把手一举,那扩散而出的黄色光幕瞬间消失,然后举掌成刀,一声娇叱,一道雪亮而又巨大的刀光奔佛祖坐像划来,咔嚓一声响,把它连肩带背砍为两截。在轰隆隆的巨响声中,佛祖坐像的上半截缓缓滑落地上,那眼中的光芒也随之消失不见。 第一百五十三章 逃出地狱 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申屠秋直奔莫雩而去,还未赶到她近前,去路却被一个飞天比丘挡住,那飞天比丘举手来抓,被申屠秋直接化阴风卷住,接着人影一晃,已出现在飞天比丘身下,双手举起用力一扯,轰的一声巨响,立刻化为无数石头从头顶飞散。(..)申屠秋虽然看上去有些冷漠,出手也并不凶狠,那是没被逼到极处,如今眼看就要把大司命等人救出,岂能让莫雩有失,故而情急之下也变得狠辣无比。 她刚杀了一个飞天比丘,又有两个石化僧人阻挡在前,而更多的僧人已来到莫雩旁边,举起手掌,向身在火焰中的莫雩打去。 申屠秋怒喝道:“住手!”可是这些石人根本无知无觉,岂会听她一言相劝。在申屠秋前方浮现出两只巨大的森白骨手,向前一捞,一下把阻挡在前的石人抓在掌心,再用力一捏,两个石人顿时化为碎石。申屠秋周身狂风往前一卷,想护住不远处的莫雩。 莫雩既被火烧,又被石人围攻,申屠秋想救也来不及。 眼看莫雩即将被这些石人淹没,申屠秋正当绝望之时,嘎嘣一声脆响,如金玉碎裂,寒冰折断,清脆而震慑人心的一道琴音从莫雩所坐之处一震而出。所有围攻莫雩的石化僧人连同申屠秋自己,都是身形顿止,如同被定住了一般,但这静止并没有持续下去,几乎是转瞬之间,一股庞然巨力从琴音处发出,围拢的众人立刻如身处惊涛骇浪之中,而他们自己便是这惊涛骇浪之中的一叶小舟,随时有倾覆之危。 最先遭殃的是离莫雩最近的那些石人,他们纷纷倒飞而出,在飞起的同时,四肢折断、身躯开裂,还未掉到地上,便已还原成无数破碎的石人。数十个围攻来的石人,除了被申屠秋杀了的三个,几乎尽数在这一道琴音之中化为的碎石。申屠秋自己亦被震得在原地鬼气直冒,整个人都一阵模糊,直至琴音消失,四周一片寂静时,她才再次收拢鬼气,重新化为一名面貌清秀的女子。 申屠秋想不到莫雩还有这样的本事,只是一道琴音便把所有围攻来到石人消灭,早知如此,自己就用不着那么着急,不但给了师巫鬼王一个可乘之机,更惊动了佛祖本人。 “莫姑娘,你做得好,不知接下来我们又该怎么走?”既然暂时已无威胁,申屠秋自然想知道大司命接下来的走法,因为这才是自己到这里来的最终目的。从申屠秋这里只能看得见莫雩背影,那身处在白色火焰之中的莫雩能够如此从容的应敌和卜筮,让申屠秋相信她早已智珠在握,或许这周身火焰不过是莫雩施展的一种法术,对她自己并无什么伤害。 莫雩的声音依旧沉稳之极,她说道:“往后退十步,等下一道裂隙出现后,便直走,到时我再指点下一步的走法。他们离出来已没有多久了,我想那佛祖不会善罢甘休,虽然不亲自来,也会在最后关头派人来阻止我们离开。” 申屠秋道:“我已有准备,那师巫鬼王被杀,定会在这苦泉狱城之中再生,但我们在狱城上方,他就算想领着人来,也不是那么快就可以到达的。有此时间,足够大司命他们出来了。” 莫雩的声音道:“就算出来了,恐怕亦避不过一场厮杀。” 申屠秋道:“我信得过若大司命在此,除非佛祖亲自出手,否则无人能难得住他。如果不是佛祖忌惮他的本事,又何必把他流放在这九泉之底。”她把莫雩指点的走法刚用神念传送给大司命,却见莫雩的身躯晃了晃,接着骨碌一声响,一具古琴滑落在地。 那古琴正是莫雩的,上面本剩下一根琴弦,而如今连这一根琴弦亦断绝了。 断裂的琴弦无力的垂挂在两端,琴面上隐有焦黑之色。 “莫姑娘,你的琴掉了。”申屠秋缓缓向莫雩走去,从她旁边绕过,来到莫雩的前方。 “莫姑娘!”申屠秋声音颤抖着道。在她面前的莫雩,整个身子正如一张薄纸般被烈焰缓缓燃烧,白色火焰所到之处,衣衫寸寸碎裂,皮肉化为飞灰! 莫雩本当不应该存在这世上,但这里是孤独地狱,就算是肉身没有了,神魂却还在,而申屠秋所看到的景象,便是肉身在火焰之中消失,神魂所凝聚的鬼身,正逐渐代替肉身,继续盘坐在地上。 难怪古琴会从莫雩的手中滑落,因为她的双手亦被火烧,化为灰烬,根本抓不住琴身。 申屠秋不知她是如何能够忍受这番痛苦的,记得她在刚开始时,因为卜筮艰难,还露出过不堪重负的神色,而现在她在说话之间,甚至连语气都未生变化。 莫雩亦转头看向申屠秋,她原本的所望方向,是苦泉垂挂的瀑布处,可惜终究没有坚持到人回来的那一刻,肉身便在心火的焚烧下化为了灰烬。现在的她,虽然依旧是莫雩的模样,但却已不是当初的莫雩。莫雩微笑着道:“我既说过救出方大哥,定会坚持到最后。前辈不用惊讶,就算是现在的我,亦不过和前辈一般。佛家常说赤条条来,赤条条去,一切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肉身亦是如此,又有什么好留恋的。” 申屠秋道:“话虽如此,我却觉得你不值。那离姑娘和何姑娘可以为救人而下地狱,其实她们所做的都不如你多,在旁人眼中,却只有她们在做事,而你的位置又在哪里?” 后远地科情后球接闹羽方仇 莫雩道:“付出若求回报,这是功利之心,难道前辈为了大司命来到此地,如此犯险奉献,便是要让大司命永远陪着你?” 申屠秋摇头道:“不是,假如他不希望我留在他身旁,我自然会走开。” 莫雩道:“我也如前辈一般想法,若我的离开可以让人更加幸福,为什么不做呢。”那白色火焰并未就此熄灭,即便是莫雩的肉身已经焚毁,那些火焰却依旧吸附在她的鬼身之上,继续燃烧着。 第一百五十四章 逃出地狱 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莫雩平静的面容终于露出一丝惊慌之色,她没有想到这心火之烈,肉身燃尽,连神魂亦可燃烧。若死亡尚不能吓住莫雩,但彻底的从这世上消失,不留下一丁半点痕迹,换做是谁都不愿意。 结仇仇地独结球由闹情情所 肉身没有了,在这孤独地狱之中区别并不大,毕竟申屠秋自己也是没有肉身之人,莫雩付出的代价虽大,却并不是没有被挽救的希望。离金玉当初不是也只有神魂依附在日月蘸金轮之中,到后来依旧可以重得肉身,还阳于世。可若连神魂亦被燃尽,神仙也没办法让其复生。 申屠秋眼睁睁看着莫雩的鬼身在这火焰之中开始消弭,她的身影一开始尚且比较凝实,不久便趋黯淡。 “莫姑娘……你放弃吧。” 虽然这话在申屠秋口中吐出来艰难无比,可是人孰能无情,她绝不忍心看着旁人牺牲自己而来成全他人,若不在眼前发生,自然眼不见为净,可是就在眼前的事,又怎么能够无动于衷。 艘科地科鬼结球陌闹独冷 莫雩凄凉一笑,说道:“来不及了,我一直不知死签原来是这个样子的,想来当年能够施展此法的人,也来不及和旁人去说的。” 昊天堂少堂主赢奎曾和方仲说起过在昊天堂之中,除了禁术钉头七箭书之外,尚有一绝命签,以求卜筮必中,虽然神奇无比,可是代价极大,那就是彻底把一条命葬送。因为是阳世之中施展此法,故而肉身一灭,当然神魂就坠入阴间去了。而施展这种绝命签的人,即便昊天堂历史之中也没有几人,谁知那神魂亦会受绝命签牵连,当真其灵无比,又其惨烈无比。当然也或是在孤独地狱之中,和阳世不同,阳世肉身一灭,便算绝命签结束,而在这孤独地狱之中,神魂一灭,方算是死签终结。 莫雩接着道:“申前辈,我想我马上就会看不见你了,在这之前还是把该做的事做完吧,否则我死也不甘心。”其实莫雩就算死了,也无所谓甘心不甘心了,因为她连神魂都不会存在,还谈何心有不甘。 申屠秋道:“我现在才知论真情之深,何姑娘和离姑娘二人都不及你,你还有什么遗愿未了,我可以帮你转告方公子。” 莫雩道:“我的遗愿便是方大哥能够好好活下去,若真有办法,便把我哥哥给救出来,哪怕让他的神魂解脱也行,我想让他还有机会能和爹娘在一起。” 在莫雩身前旋转的圆球骤然加速,在发出一阵呜呜的悲鸣声后,啪的一声碎裂而开。莫雩身上的火焰更加汹涌的燃烧起来。莫雩在火中道:“还有三道隙缝便可从九泉之下出来,申前辈快快记下,然后速到那苦泉瀑布下迎接。”接着把如何走的方位和步数告之。申屠秋点了点头,她空有手段,但对这从莫雩自身燃烧而起的火焰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心中难过转过头去。 申屠秋眼光往四周一扫,却发现远处有无数星星点点的寒光,正从下方蜂拥而起,奔空中悬浮的宫殿而来。那些寒光都是无数的黑衣人,他们一个个手举利刃,裹挟在阴风之中,气势汹汹杀气腾腾。 这些黑衣人一开始都是镇守在苦泉狱城高大的城墙之上,甚至在师巫鬼王和姜文冼等人对战时,他们都不屑一顾。因为真正能够使唤得动他们的人,是供奉在宫殿之中的觉王,也就是佛祖,而师巫鬼王实质和他们相差不大,只不过更厉害一些而已,在这狱城之中几乎就是不死之身的存在。姜文冼等人就算杀她一百次一千次,这些黑衣人都不会来救。如今却大集人马而来,只可能是受了觉王授意,当申屠秋一掌把觉王坐像砍倒时,下方的黑衣人便已开始奔狱城上方杀来。 在这些蜂拥而来的黑衣人的最前方,一个头戴女子面具,提着一只红灯笼的人分外醒目,因为只有她才是身穿华服,且在这黑漆漆阴风阵阵的地方添加了一抹亮色的人。 申屠秋冷冷道:“师巫鬼王。” 这师巫鬼王已再次复生,这一次想轻易制住她可就难了,况且就算能够制住师巫鬼王,还有这么多的黑衣人也绝难善罢甘休,需知这些黑衣人几个在一起时还容易对付,但若成千上万在一起时,杀得越多,其中一些黑衣人便会变得十分强大,甚至有不下于那师巫鬼王的实力。 申屠秋一个人倒还好办事,就算打不过也可以逃走,但如今正在紧要关头,岂能轻易离开。她转头唤道:“莫姑娘……” 却见火焰之中的莫雩已经不见,只剩下一团鬼气在火焰之中翻腾,而随着莫雩的形体溃灭,那白色火焰也正在迅速减弱消失。 申屠秋心中一凉,知莫雩永远都不可能回自己的话了。原地除了留下一副断了琴弦的古琴之外,还有一只翻到的青铜酒樽。 师巫鬼王来得极快,转眼飞到了宫殿旁边,她一落地,便咯咯娇笑道:“敢得罪觉王,今日看你们还往哪里走。” “你这丑八怪,看到你只会让我感到恶心。”申屠秋厌恶的道。虽然师巫鬼王又戴了面具,但她的真面目已被申屠秋看得一清二楚。 师巫鬼王尖叫道:“你才是丑八怪!”手中灯笼一晃,一道绿光飞出,奔申屠秋射来。申屠秋往后一退,伸指射出一缕阴风,把这道绿光吹得往旁边一晃,正好撞在一名刚从空中落到地上的黑衣人身上。那黑衣人立刻呆滞不动,全身都泛着深绿色光泽,已被石化。 申屠秋一连几步径直退到那苦泉瀑布旁边的石桥之上,她探头往下一看,黑漆漆根本不见有人影出现。 无数黑衣人相继落下,师巫鬼王往申屠秋一指,娇喝道:“杀了她!” 刹那间阴风呼号,刀枪并举,空中地上的所有黑衣人往申屠秋围攻而来,申屠秋凛然不惧,她再次黄光大放,在周身布下一道光幕,然后双掌齐飞,一个个巨大的骨手从头顶飞出,奔那些黑衣人拍去。 第一百五十五章 逃出地狱 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巨掌之下,那些黑衣人纷纷爆裂化为黑色鬼气消散,一时间厮杀惨烈无比。申屠秋想收手亦不可能,她若不下杀手阻挡这些黑衣人靠近,那些黑衣人便会狂攻不止。 随着所杀之人越来越多,那外围的黑衣人也逐渐在起着变化,从一开始围攻的成百上千人,变成了只有数十个黑衣人围绕在申屠秋四周攻打。但这剩下的数十个黑衣人却远要比一开始那些成百上千黑衣人厉害得多。那师巫鬼王同样也是如此,虽然不曾被申屠秋再杀一次,可是周围死去的黑衣人越多,她的身躯也变得越加高大,成为一个身高数丈的女巨人,放出的绿色火焰足有磨盘大小,举手投足都凌厉无比。 围绕着申屠秋的四周都是被师巫鬼王定住后又被打斗时撞碎的石人碎屑,一开始她还可以从容应对这些黑衣人的围攻,但越打越吃力,越多让那些黑衣人围得越近,到最后,师巫鬼道的手甚至可以直接穿过黄色光幕来抓申屠秋。 敌不地不鬼敌恨所月诺闹 “你无处可逃了,就留在苦泉狱城做一石人吧,本狱主帮你超脱烦恼和万般疾苦,你应该谢我。”师巫鬼王一爪抓空,却从前方撕裂开一个足可容人进入的豁口,一团绿火迅疾一闪,奔着申屠秋脚下打来。申屠秋往空中一纵的时候,本就被挤压的十分弱小的护身结界在数十个黑衣人的同时攻击下发出一声脆响,便即消失不见。冲在最前面的几个黑衣人立刻挥舞大刀和长枪,往空中的申屠秋攒刺。 申屠秋发出一声轻叹,双掌幻化出一面骨盾挡在身前。虽然那些大刀长枪没有伤到她,但却被这股巨力一退,不由自主的往后飞去。 她本就站在苦泉瀑布的边缘,这一后退,顿时脚下凌空。下方便是黑黝黝的九泉之底,而上方又是不知从何处而来的苦泉之水。师巫鬼王飞身跃起,尖叫道:“你也到这九泉之下去吧。”挥动举掌遮盖在申屠秋的上方,然后往下狠狠一压。申屠秋再次举骨盾向上一挡,碰的一声巨响,她的身影立刻被打得往下落去。师巫鬼王生怕申屠秋又用下面飞出,让黑衣人同时站在边缘处,无数刀光剑影居高临下倾泻。 申屠秋的身影直直往下掉了进去,直至没入黑暗之中。 师巫鬼王低头往下凝视,见终于看不见申屠秋身影,这才发出一阵冷笑。 她那银铃般的笑声听起来倒是悦耳的很 孙地仇远独敌术所孤情孙秘 师巫鬼王的笑声还未落下,那黑漆漆的苦泉瀑布之下却闪过一道白光。 师巫鬼王一愣,她只道申屠秋再次想要从下方飞出来,忙把手一举,喝道:“再见那贱人出来时,给本鬼王一起用力把她打下去。”四周的黑衣人齐声应是,他们一个个高举刀枪,蓄势待发。 黑暗的九泉之下自闪过这一丝白光之后,居然便再无动静。众人全都把头探在那宫殿的边缘处,向下察看。师巫鬼王手提着灯笼,正怀疑自己刚才看错了时,那头顶之上却刮来一股清凉威风。在这孤独地狱之中,特别是狱城里面,有高墙阻隔,根本就是死气沉沉的地方,又怎么可能刮风。师巫鬼王慌忙抬头,还未看清是怎么回事,一道白光一闪,已从天而下,打在了她的面门之上,她所带面具顿时被打出了一个洞。 白光十分犀利,不但从师巫鬼王的面具之上一穿而过,更是穿过她的头颅,直接打在了身后地上。师巫鬼王一句话也未发出,身子僵硬,提着灯笼往前一栽,向幽暗的苦泉之下掉落而去。只是她的身躯落到一般时,就化为无数黑色鬼气消散在了空中。 两旁站立的无数黑衣人大惊,纷纷抬头看去,只见不知何时,那头顶上空已浮现出数条人影,站在最前面的一名中年文士之人正缓缓收回手指,而他的另外一只手却搂着一个女子,那女子正是刚才和他们厮杀一场,被打入苦泉之下的申屠秋。 还不等这些黑衣人反应过来,上方相拥的二人同时抬起手掌,向下轻轻一拍。二人合力,看似举重若轻,但下方的黑衣人全都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冲天而降,人人在这股巨力之下站都站不起来,而本来就靠近宫殿边缘的那些黑衣人,更是在这一掌之下往后一退,惨叫着从上方往下跌落,直摔入苦泉瀑布之中,又被瀑布裹着冲入了九泉之底。 出手的不是别人,正是从九泉之下被困数百年的大司命。申屠秋紧紧靠在他的身旁,平时冰冷的面容终于浮现出一丝微笑。数百年的等待,相守一生的誓言,如今终于成了现实。虽然这中间经历了重重困苦,但都是值得的。尤其是在二人各自怀有永不背叛之心,并为之不懈努力时,这份相聚便万分珍贵,因为有无数人在当初的山盟海誓之后,不过区区十年数十年,便把誓言忘得一干二净。 大司命一掌拍下之后看也不看下方,而是转头凝视着申屠秋道:“我再不会让你孤单一人,在无知无觉中苦渡日月。生,我们在一起,死,亦在一起。” 艘仇仇科方孙学接闹酷远克 申屠秋双眼一闭,双臂紧紧搂住大司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在大司命后方的姜文冼、何盈、离金玉等人看着这二人相逢之后的样子,人人面上露出一丝异色。姜文冼虽然和离夫人也曾有过山盟海誓,也曾飘零一方,多遭困苦然后又在一起,可是比起大司命来,似乎尤嫌不足,而且说实话,姜文冼和离夫人在一起的目的,并非只是两情相悦那么简单。至于何盈和离金玉,除了羡慕这二人之外,更多的是一分动容。在这些人中,唯一感到温馨的便是钟颜和方宝儿二人,见大司命和申屠秋搂在一起,二人也相互靠近了一些。 后不仇科方艘术所月鬼指故 大司命这一掌虽然打死了许多黑衣人,连师巫鬼王也被杀,但在这种地方,他们马上就会复活并且蜂拥而来。大司命柔声道:“待我把这些讨厌的小鬼清理之后,再来和你好好相聚。” 申屠秋点了点头,这才松开抱着大司命的双手。大司命向前一迈步,众人只感觉到眼前一花,他的人影已消失不见,反正在下方的黑衣人群之中,一条白影闪现,接着把双手往空中一举,在大司命脚下,一阵阴风席卷而开,阴风之中无数森白的巨大骨手从地下伸出,往四周一阵横扫,那些黑衣人在这些擎天巨爪之下如草人一般不堪一击,一群群的黑衣人惨叫着消失在黑气之中。 第一百五十六章 逃出地狱 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姜文冼等人看着这一边倒的杀戮,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大司命看起来文文雅雅的,连说话都十分客气,谁知真的出手却又如此狠辣,且只从他和那些黑衣人的打斗便可看出,大司命的修为造诣之高,绝不在卜夷散人、颜胤师太之下,甚至还有过之。这下方宫殿虽广,簇拥的黑衣人也很多,但大司命一招一式都有摧山倒海之能,一群群的黑衣人在巨掌之下消失,除了被挤得又从宫殿掉下去的黑衣人之外,大部分都化为了乌有。 但剩下的黑衣人越少,能够坚持和大司命对上一招半式的人也多了起来,当整个空旷的宫殿前方只剩下最后四个黑衣人时,终于变得无法如当初一般轻易抹杀对方。 申屠秋虽知大司命不会有事,但这里是苦泉狱城,这些黑衣人和师巫鬼王看似被杀,不久又会出现,岂非一直陷入无限的循环之中,杀之不绝。申屠秋道:“这里不能久留,必须及早离开,我们一起出手,把这些黑衣人尽快赶走。” 姜文冼附和道:“在下也正有此意。”他和申屠秋率先冲下,其余人看了,自然追了下去。连钟颜和方宝儿亦奔着一个体型高大威力大涨的黑衣人杀去。姜文冼本想让二人在后面等着,因为在他心中,二人和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没有什么不同,可是让他差些惊掉下巴是钟颜一出手,便是双手各自放出两道风刃,且风刃犀利之极,只是往前一闪,便把一名黑衣人的双臂切为两段,而方宝儿趁势冲到近前,一拳往对方胸口捣去,噗的一声响,那黑衣人已爆裂而开。二人干净利落,协作无间,姜文冼自问自己绝做不到这样的地步。 剩下的三人黑衣人,何盈和离金玉对付一个,姜文冼和司空谅对付一个,大司命和申屠秋又联手对方一个。何盈和离金玉二人也出手极快,一个直接施展色空剑来到那黑衣人头顶,一招普渡慈航,无数剑光顿时把那黑衣人罩住,在这黑衣人只知抵挡,还未来得及反击之时,离金玉的额头之上红光大放,她直接取出日月蘸金轮,且双轮齐放,日月二轮左右而来,黑衣人避无可避,立刻便被二女的剑光和霞光所淹没。色空剑虽然没有那么犀利,但日月蘸金轮却厉害无比,这黑衣人根本扛不住离金玉的全力一击,顿时化为黑气消散。 大司命得申屠秋之助,杀那黑衣人更是简单。申屠秋一冲下来,便把一道黄光打出,把她和大司命连同那黑衣人都包裹在内,在此光幕之中,黑衣人逃无可逃,被大司命遥遥伸手一把抓住,然后用力一捏,直接抓碎。申屠秋并未撤去光幕,而是把结界逐渐缩小,到最后只有磨盘大小的收在手中之中,那黄色圆球中便只看得见一团黑气在滚来滚去,想从其中冲出,却被束缚着冲不出来。大司命道:“这是什么法术?” 申屠秋道:“这是我苏醒之后自然而然领悟的道理,这便是一道简单结界,在我放出的这道光幕之中休想跑出去。” 结远不不独敌恨接月所后不 大司命若有所悟道:“你苏醒之后,六欲已除,那么你我便都踏入了鬼神之相,我想这便是你在鬼神之相时才可以施展的本事。” 申屠秋点头道:“确实如此。” 后地科不酷艘术接冷恨早独 二人正在说着话,只听一声震撼嘶吼,那是狰狞兽发出的声音,大司命还道又会出什么意外,忙循声看去,只见不远处狰狞兽正扑在一名黑衣人的身上,张开咬住对方咽喉再也不放。它头颅一阵摇晃,想直接撕裂对方脑袋,却一声闷响,嘴中黑色鬼气乱冒,不久便消失不见。狰狞兽本想饱餐一顿,谁知依旧落了一场空,恼怒之极的在原地咆哮不已。姜文冼和司空谅二人手提宝剑正哭笑不得的看着狰狞兽,他们和那黑衣人相斗,一时半会根本拿不下此人,却让狰狞兽如风探出,且十分狠辣的一口咬住咽喉,便发生了刚才的那一幕。 姜文冼道:‘仲儿呢?”狰狞兽背上原本是托着方仲的,如今狰狞兽独自窜出,其背上并无方仲人影。 结不仇地酷敌学由冷后孙察 司空谅道:“在地上躺着,我去看一看。”他飘身到方仲近前,见方仲好好的仰躺在地,并不像是摔下来,而是被狰狞兽用嘴叼下来并放好的。司空谅低声唤道:“方公子,方公子……” 方仲在地上微微一动。姜文冼道:“不要吵他,此时已无危险,让仲儿多休息片刻吧。”剩下的黑衣人被众人合力解决,刚才还成千上万的黑衣人已消失的一个不剩,自然没有什么危险了,剩下的应该考虑如何离开此地。姜文冼还未来得及向大司命询问离去之法,那大司命一声冷哼,举手往远处一掌派去,那是宫殿旁边的一根立柱,只听一声巨响,立柱倒塌,连上面支撑的一大片屋檐亦跟着稀里哗啦的塌落一大片。一条人影在塌落的瓦砾之中一串而出,出现在众人面前。 姜文冼脱口而出道:“师巫鬼王!” 那出现在众人之前的,正是一开始就被大司命打死,摔入下方黑暗之中的师巫鬼王。此刻出现的师巫鬼王依旧带着面具,但面具之上居然已不是一个美女图案,而是一个怒目睁眉的恶鬼,她虽然还是女儿身,身上却不在衣着暴露,而是穿了一身紧密的黑色鳞甲。这些鳞甲如鱼鳞一般分布在四肢和前胸后背,甚至若是细看的话,可见这一块块的鳞甲都有着一个人脸图案,这些人脸或笑或悲,各不相同。这样一副完全由人脸组成的黑色盔甲,看上去诡异阴森之极。师巫鬼王原本手中提着的是一杆灯控,如今灯笼也不见了,却换做了一杆长刀,只是长刀的一头颜色碧绿,刀光犹如火焰在晃动,也不知是不是那灯笼变化而来的。 师巫鬼王一出现便冷冷笑道:“不错,你们永远都杀不死我,而我却可以把被你们杀死之人的力量取为己用。” 第一百五十七章 逃出地狱 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师巫鬼王抬头作深深允吸状,她先是吐了一口气,然后肚腹逐渐鼓起,向着周围大口吸气。刚才厮杀后那周围漂浮着的无数黑色鬼气立刻同时往师巫鬼王的方向聚去,连被申屠秋用黄光控制住的那团黑气也在其中乱冲乱撞,想要撞破了飞出去。 申屠秋惊讶道:“不好,这师巫鬼王越来越强大了。” 大司命冷笑道:“既然杀不死,那就让她不生不死好了,我自见到方公子后,听他说起鬼神界之事,加之见你施展结界,已知部分鬼神之相的奥秘,如今就让我来亲自困住她。” 后地地远独孙察陌冷由结酷 申屠秋叮嘱道:“小心一些,她已变得厉害许多。” 大司命点了点头,然后迈步向师巫鬼王走去。那师巫鬼王一口气几乎把悬浮在周围的黑气吸个精光,连肚腹都变得微微叠起,如一个大肚婆娘相似,但身上盔甲却越加发亮了。师巫鬼王一挥手中长刀,立刻在身前幻化出数个绿色刀光,向着大司命劈去,同时口中还娇声道:“看你长得不错,不如我向觉王求情,只要你甘心留在狱城,就和我在一起怎么样?” 大司命举掌往前一挥,那掌心之中同样黄光一闪,但并未如申屠秋般放出的是一个圆形护盾,而是如轻纱一般的屏壁。师巫鬼王劈来的刀光被这道屏壁一挡,发出当当数声轻响,又被弹飞了出去。大司命眉头一皱,轻轻摇了摇头,似乎为自己初次施展这结界有些疑惑。大司命道:“就算你长得真是绝色,可惜这地狱就是地狱,蛇蝎之心的女人谁又会喜欢,更何况你本就是个靠着面具出来见人的恶鬼,是男是女都不一定。” 师巫鬼王顿时气得双肩一阵颤抖,咬牙道:“那你就成这里的石人般,反正也一样陪着我。”她挺着大肚子,身形倒是极快,无数鬼影绕着大司命选择吗,手中长刀更是化为大片的绿光,向着大司命头上倾泻。大司命以静制动,在原地见招拆招,和她打在了一起。这新出现的师巫鬼王果真实力不凡,一开始几乎完全压着大司命打,大司命除了闪躲之外,便只能把对方打出的刀光不停反弹出去。而刀光所过之处,凡是撞见的东西无不化为一堆被风化不知多少年月的石粉。 姜文冼向着钟颜等人道:“我们一起去助大司命。”钟颜和方宝儿正要出手,那申屠秋阻止道:“且慢,你们去反而容易坏事,这刀光不长眼,伤到谁也不好,我信得过大司命定能制住此人。”虽然劝旁人不要出手,她自己却向着大司命和师巫鬼王的交手之处缓缓走去。 大司命手中放出的黄光越来越是灵活,当师巫鬼王又一刀砍来时,他避也不避,双手往上一夹,两掌之中同时黄光大放,把师巫鬼王的那柄青色长刀的刀锋夹在了两掌之中。师巫鬼王只感到手中的刀一沉,便再也砍不下去,她自持力大,用力往回一带,同时飞起一脚向着被长刀带过来的大司命踢去。大司命身子飞起,双掌往前一推,他掌中黄光大放,一下子把师巫鬼王笼罩在内,然后飘然后退。 结远仇地独敌术由冷情艘吉 师巫鬼王一刀落空,她的整个人却被困在了这黄色光幕之中,她惊慌之下举刀乱砍,那青色长刀虽然可以劈开这光幕,但却破而不散,始终围绕在她周身,且逐渐收紧。师巫鬼王大惊之下更是连连出手,但除了让这光幕始终围绕在周身并不靠近外,并不能让其破灭。 大司命则眉头微皱的看着里面的师巫鬼王,似乎也拿她没有什么办法。杀了她的话,她又会再来,可是不杀她的话,就这么困住她,自己岂非什么地方都不能去。 艘仇仇仇酷结察所孤敌结 众人不敢靠得太近,毕竟师巫鬼王只是身子被困,绿色刀光可依旧四处乱飞。 申屠秋闪身来到大司命身旁,说道:“你制住了她?” 大司命苦笑道:“应该是制住了我和她两个才是,你觉得我若想困住她的话,还能离开此地么?”只要黄光一散,师巫鬼王必然又杀出来,甚至现在也只是把她束缚在一个小小的范围之内,而依旧可以在其中动来动去。大司命接着道:“这鬼神之相必然不是如此的。”他话音刚落,在身后有人缓缓道:“的确不是如此。” 大司命回头一看,只见方仲不知何时已站了起来,虽然身子有些摇摇晃晃,但依旧一步步的往师巫鬼王走去。何盈和离金玉同时飞身过去,想扶他一把,方仲却摇了摇头,而是目露激动之色的看着钟颜夫妇道:“爹、娘。” 这一声唤已不知多久没有当作二人的面说出口了,因为就算以前把二人的真如之身召出来,亦不会有丝毫反应。 “仲儿!”二人亦深情望着方仲,虽然就在他身边,可是看着方仲却不能说话,如一具行尸走肉般陪在身边,亦何尝不是一种痛苦。 艘不远科鬼结球所闹科由羽 方仲缓缓道:“孩儿终于能够和你们说话了。” 钟颜目中落泪道:“以后也能常在一起。”虽然方仲灭了六欲,但钟颜依旧是真如之身,不是血肉之躯,故而那留下来的热泪还未掉到地上,便化为鬼气消失不见了。 方仲点头道:“嗯,还请爹娘再助我一臂之力。”方仲看上去受伤很重,毕竟在如此厉害的天劫之下,能够坚持到最后一刻并留下性命,已经算是幸运的了。他一步步向着师巫鬼王走去,大司命沉声道:‘方公子,此獠交给我即是。” 方仲摇头道:“前辈不得其法,所以杀不了这鬼王,而晚辈……却可以。” 大司命听了后神情一怔,但他并未阻止方仲向着那师巫鬼王靠近。在方仲离着还有四五丈距离时,他举手往地上一召,一块碎石落在掌心之中。与此同时,钟颜夫妇二人的身躯同时飞起,来到方仲左右。 方仲沉声道:“鬼引!”空中两条人影同时往黄色光幕之中扑去,瞬间穿过光幕,钟颜夫妇各自伸出一手,一把抓住师巫鬼王肩头。那师巫鬼王不闪不避,狞笑道:“想杀我便尽管动手。”钟颜脸上微微一笑道:“不杀你。”二人抓住那师巫鬼王,在光幕之中一撞而出,然后两条人影瞬间化为无数白色鬼气把师巫鬼王团团围住。师巫鬼王在其中大声尖叫,身躯也同样化为了黑色鬼气,两道鬼气纠缠在一起,同时奔方仲的腰间鬼冢而来,呼啸声中,鬼气尽都进入羊脂葫芦。 第一百五十八章 逃出地狱 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大司命眼看着那师巫鬼王居然被方仲给收了,明明他已经踏入鬼神之相,却又施展鬼引再收一条真如化身作甚,难道想把好不容易被斩灭的六欲重新招出来不成?这不是自讨苦吃?大司命虽然没有阻止方仲这么做,但却沉声道:“方公子,你这又是作甚?” 鬼气全都钻入羊脂葫芦之中后,方仲并未多看一眼鬼冢,而是把召来的石头托在掌心。这石头虽然是空中悬浮的宫殿所有,但和下方狱城之中的石头并无二至,黑乎乎毫无神奇之处。方仲把石头在身前轻轻一抛,这石头立刻悬浮在他身前,随后双掌相对着往前一伸,已把这石头凌空夹在当中,接着一缕黄光从方仲的掌心之中缓缓冒出。 大司命一看便知方仲施展的正是只有踏入鬼神之相后才可以施展的结界,但是他对一块石头施展此法,依旧让大司命不知所以。 方仲的掌心之中黄光越放越多,范围也越来越大,大司命施展此术时想得是如何防御和伤人,可是方仲却对一块石头放出大片黄光,形成一个圆球,而圆球的中心便是这石头。方仲终于沉声道:“人鬼殊途,九幽为界!”他双掌托着这黄光组成的圆球同时往里一压,只见正中心的那块石头急速旋转,发出呜呜的轻响。 正当大家看得莫名其妙时,方仲腰间鬼冢之中居然再次噗的一声响,适才钻进去的鬼气又喷了出来,那鬼气漆黑无比,一看便知是师巫鬼王所化。这鬼气尚未化为人形,便撞入了方仲所施展而出的黄色结界之中,然后在大家的目瞪口呆之中直接钻入了石头中去。 等鬼气全都没入此石头中后,方仲双掌一合,所有黄光跟着没入石头之中,石头重新恢复成黑乎乎颜色,在方仲身前无力的掉落在地,发出咕嘟一声轻响。 石头在地上滚了几滚之后,停止不同。 大司命面色一变,他是这里修为最高之人,当然看得比旁人要更加清楚,这平淡无奇的石头明明把那师巫鬼王收了进去,又怎么可能平白消失,除非这里面另有乾坤。大司命向着地上那块石头一招手,石头再次飞起,落入了大司命手中。大司命把石头放在眼前仔细看了几眼,突然面露笑意道:“我明白了。” 申屠秋身形一晃,来到大司命身旁,柔声道:“你明白了什么?” 大司命道:“我终于明白鬼神之相到底是怎么回事,若不看方公子亲自演示一遍,我实难相信这‘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居然是真的。”大司命不愧是精研下浮屠的高人,且他所修除了役鬼多寡外,其余的和方仲几乎完全一样,当然对方仲的一举一动都了然于胸。 方仲施展完这一切后,才轻吐了一口气。这鬼神界他只见过檀陀地藏施展了一次,虽然檀陀地藏说得十分明白,可是那时的方仲连鬼神之相都未踏入,又如何能够明白他所说的点点滴滴,如今施展成功,大有如释重负之感。方仲道:“这便是鬼神界的秘密,而这块石头被施加了鬼神界之后,按檀陀地藏所说,便是一个新的孤独地狱。” 大司命点头道:“所以将来的某一天,你施展的这孤独地狱也会成长到足够威胁阳世轮回的地步,到那时,末法之日便要重开了。” 方仲道:“前辈真是一点就明。” 大司命笑道:“我如今真想亲自试一试那鬼神界到底有多神奇,可惜此地却无恶鬼可供我一用。”师巫鬼王被方仲放逐之后,这宫殿又恢复了平静,连驻守此苦泉狱城的无数黑衣人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不知是还未赶到又或忌惮大司命和方仲的本事,索性放弃了追杀。 姜文冼催促道:“前辈,此地不能久留,就算现在没有敌人杀来,那佛祖也不会放过我等。” 大司命道:“不错,我早就想过如何出去了,这九泉之下是孤独地狱最深处,那么这九泉之上,便是这孤独地狱的最高处,若我所料不错,若是能顺着这苦泉瀑布直接往上,定能寻到一条冲出此孤独地狱的路。” 众人一听,同时抬头看向那苦泉瀑布的最高处,那里乌云密布,只能看见一条绿色长河垂挂而下。 大司命道:“大家稍作休息,我然后就带你们离开。” 方仲点了点头,他举眼看去,见姜文冼、司空谅、何盈、离金玉都在,这定是他们关心自己安危,这才奋不顾身的又追入这孤独地狱相救,方仲心中感激,向姜文冼道:“多谢姜伯伯挂念小侄安危。” 姜文冼笑道:“你我何分彼此。” 方仲又向司空谅抱拳道:“多谢谅兄以身犯险相救在下。” 司空谅摇头笑道:“方公子这样说可就太见外了,连老爷子都能跟着你一起掉入这地狱之中,凭什么我就不能来,而且我若做缩头乌龟的话,等见到老爷子时,更加要抬不起头来。” 方仲此时才想起的确没有看到鹞鹰王,记得自己在渡那雷劫时,他还站在不远处,既然大家都从那九泉之底出来了,怎么又不见他的人影。方仲向大司命道:“前辈,跟着在下一起摔入孤独地狱之中的老爷子又在哪里?” 大司命道:“你真的想见他?” 方仲心中奇怪,说道:“前辈此言是何意?” 大司命道:“你若想见,我便给你看他如今的样子,若不想见,我只告诉你他去了何处便是。” 方仲心中浮现一股不好的念头来,忙坚持道:“当然要见一见了。” 大司命点头道:“好。”把右手袍袖一张,那里顿时飞出一个鬼气包裹住的圆球,而圆球之中一条被缩小的人影正安静静的站在其中,那人影当然不是肉身,而是魂魄。人影的样子正是鹞鹰王本人。他不知何时已从昏睡之中醒来,在那圆球里也同样睁开双目,看着外面的方仲。 方仲震惊道:“老爷子……老爷子怎么变成了这幅模样?” 第一百五十九章 逃出地狱 九 - 洛仙 - 浮云深处 大司命道:“他用他的一条命来换了你的一条命,只不过有我在,保住了他的神魂。方公子在天劫之下还能留下一条性命,不会以为自己真的渡过去了吧。” 方仲如今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当然没有能够顺利渡过雷劫,其实就是失败了,但是失败的代价远比自己想得要严重的多,不是魂飞魄散,就是如少司命一般,想办法保存魂魄,以待来世还有轮回机会。但在这孤独地狱之中,就算是死恐怕也没有什么轮回机会的,而方仲也没有少司命那样的本事,可以在预知失败前,就把神魂散开逃走。 大司命道:‘他本就是你仆人,如今把命给你,也不算太过分,我念在他忠心耿耿的份上,便出手保下了他的神魂。” 方仲大声道:“老爷子不是我仆人,我也从未拿他当下人看待,他和前辈一般,都是晚辈值得敬重的长辈。”方仲神情冲动,显非作伪,虽然他救了鹞鹰王一命,但后来鹞鹰王也帮了他不少忙,其实二者之间远不到非要拿一条命偿还的地步,方仲也从未想过要如此报答。 大司命一怔,他愕然道:“如此说来,他倒是更值得让人尊敬了。如今有两个选择让你们二人选,第一个选择便是把这位老爷子的神魂重新复活,当然这需要回到阳世之中去做。第二个便是他以后跟着我,既不回阳世,也不留在这孤独地狱。” 方仲道:“不回阳世又不在这孤独地狱?老爷子又能去哪里?” “他没有了肉身,若用旁人的肉身,不管是老是少总是有些不大习惯,不如就此不用,还是本来面貌,随我一起到真正的阴世之中去,重新轮回也罢,愿意留在我身旁也可以,总之会有一个不错的出路。”大司命虽然在说着鹞鹰王的神魂应该如此处置,但同时也把自己若离开孤独地狱所要去的地方也讲了出来,他竟然不回阳世,而是直接去真正的阴世之中,也就是地藏王所在的地方。 后远地地酷孙恨接闹考闹太 “方公子何不问问他,他自己的选择是什么呢?” 方仲点了点头,他缓缓来到大司命的面前,大司命把鹞鹰王的神魂放在二人中间,因为鹞鹰王被雷劫打到,神魂受创极重,若无大司命施展法力束缚住,只怕也如莫雩一般消散了。方仲凝视着鹞鹰王那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模糊的人影道:“老爷子,你还愿意回阳世之中去么?” 一个极低的声音从那连凝聚鬼身都做不到的神魂传来道:“方公子,老夫累了,诚如大司命所说,我想此生就是如此,不指望还有什么波澜。” 方仲心中难过,问道:“那老爷子是想跟着大司命去了?” 鹞鹰王的声音道:“是,我原重回轮回之中,假如大司命原为老夫在地藏面前多说几句好话,宽恕我当年罪过,肯还我一个人身,那么老夫二十年后便还是一条好汉,到时候,再来寻方公子。” 虽然鹞鹰王说话的声音时断时续,又不大声,但四周十分寂静众人依旧听得清清楚楚。司空谅是和鹞鹰王走得比较近的人,忍不住落泪道:“老爷子,我司空谅一定等你。” 隐约传来鹞鹰王那熟悉之极的豪放一笑,他笑道:“那么你们就耐心等着吧。” 方仲道:“老爷子,我方仲无以为报,请受我一拜。”方仲拜倒地上,向着鹞鹰王的神魂磕下头去。 鹞鹰王的神魂或许是因为激动,顿时一阵模糊,大司命把手一招,束缚住鹞鹰王的圆球又飞了回去,重新落入其大袖之中。大司命道:“他的事就这么定了,我们走吧。”大司命正要把大手一挥,将所有人裹挟着往上飞去,忽听离金玉惊叫道:“莫姑娘呢?” “莫姑娘哪里去了?” 方仲吃惊道:“莫雩也来了孤独地狱?” 姜文冼道:“她确实来了,本来这地方危险之极,我等都不希望她来,可是是她自己从丰都神宫跳进来的。我等一路行来,一直闯到这苦泉狱城之中时,她都和我等在一起,一直到我和司空谅、何姑娘还有金玉跳入九泉之下救你,这上面便留了申姑娘和莫姑娘二人在此。” 何盈道:“我等上来时,这上方已尽都是镇守狱城的黑衣人还有那师巫鬼王,难道已被他们杀了?”一行人从下方上来时,在半途正好接住被打压下来的申屠秋,既然连申屠秋都落得如此下场,而以莫雩那低微修为,自然会遭了毒手。 几乎所有人都这么认为时,那申屠秋却面露悲痛之色道:“莫姑娘她……” 申屠秋道:“她并非被那些黑衣人所杀,而是为了救你们出来,在这里摆了一个卜筮之阵。但此阵反噬之力极烈,她在卜筮之时,便已灰飞烟灭了,幸好在她消亡之前,总算把你们都带了出来,也不枉她苦心一场。” “什么?”方仲大惊失色,不止方仲失色,便是姜文冼、何盈等人都未料到是如此结果,明明她自己还说这下方太危险,想寻个轻松安全一点的事做,谁知道她所做的事,却是这些人之中付出最大的,到头来连神魂都没留下一点。 “不可能的,就算卜筮有反噬之力,也不可能什么都不留下。”方仲兀自不敢相信道。 申屠秋一指远处道:“你们自己看。” 众人转头看去,见申屠秋所指之处躺着一件东西,正是莫雩手中形影不离的独弦古琴。 只是琴弦已断,琴身之上尚且有着三分烧焦的焦黑之色。在古琴的不远处,还翻倒着一只酒樽,旁人不知莫雩拿此物何用,方仲却知这定是莫雩在卜筮之时,因为六壬诀之故,心火难耐,需要解此热火,便用寒玉浸水借自身痛苦。可是此地除了苦泉之水可用,又有什么东西还能解此心火。 苦泉之水本就是万千之苦凝聚而成,若把此水喝在口中,又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 第一百六十章 逃出地狱 十 - 洛仙 - 浮云深处 方仲冲到古琴处,在原地仔细查看,又哪里还有莫雩的半点踪影,几乎连飞灰都没有。 申屠秋道:“若能出手相救的话,我也不会束手不救,委实连我也没有办法,只能看着莫姑娘消失在这里。” 方仲本就还未恢复,刚才又施展鬼神界把师巫鬼王给放逐掉,更加无法坚持,他在原地晃了数晃,双腿一软坐倒在地。钟颜忙过去把他扶住,安慰道:“那莫姑娘既然已经逝去,看可有什么补救之法没有。” 艘不远不独孙恨所闹科情考 方仲落泪道:“娘,我当初答应莫堂主说会好好照顾莫姑娘,本以为她可以托庇在仓堂主门下,至少保得一世安危,谁知却是害了她。若她不会卜筮之法,岂会到这里来……”想起自己受莫堂主所托,却并没有做到,不但莫岚如今在佛祖座下为虎作伥,六亲不认,如今连莫雩也亡身在此地,自己有何颜面去见莫堂主。 钟颜扭头道:“不知大司命可知有什么办法把神魂消逝之人重新凝聚成人之法?” 大司命摇头道:“不可能的,不要说凡间没有此法,便是阴世也没有办法,至于仙界有无奇术,也非我等能够揣测得到的。” 钟颜叹息道:“那便是无法可施的了。” 离金玉和莫雩走得极近,此时也不禁落泪道:“和莫妹妹比起来,我才知我做的一切根本不算什么。”其实离金玉也付出极多,但她得到的也多,不但重铸肉身,又重享天伦之乐,这样一比,的确比莫雩好好上许多。 何盈更是面带愧色,她一直觉得莫雩在言语之中有些防着自己,觉得自己并非一心一意愿意为方仲付出之人,虽然心中不服,但事实摆在眼前,不要说和离金玉相比,便是和莫雩比较,这看似柔弱的小姑娘所做的事,竟然可以罄尽所有,而在之前却一句话也不会说。论毫无私心的付出,自己绝对比不过莫雩。 孙远远地方孙恨所闹诺结结 钟颜正想扶方仲起来,就在她的身旁,居然有一条模糊人影缓缓浮现,这人影极淡,似乎随时都能消散。周围几人也同时看到了这条人影,何盈和离金玉脱口而出道:“莫姑娘!?” 孙远远地方孙恨所闹诺结结何盈道:“也就是说或许有奇法能够做到,只是前辈不知罢了。这奇法虽然不在人世间,却难保不在其他五界之中?” 方仲惊喜抬头,果然见就在不远处悬浮着一条极淡的虚影。这虚影甚至都不能算是鬼身,只是在阴风之中浮光掠影般闪现了这么一条虚影。那虚影的模样果真如莫雩一般,但若仔细一看,却见她的容貌变得十分年轻,甚至比方仲在邀月堂初见她时还要幼小,但眉目之间却定是莫雩无疑。莫雩的身影似乎并没有见到方仲等人,而是自顾盘膝坐下,然后双手虚抬,在原地弹起琴来。 结科仇地鬼敌学接闹球科我 众人虽见她在那里弹琴,但却听不见丝毫琴音。 方仲惊喜之下唤道:“莫姑娘!”他伸手往前一抓,一股微风吹起,莫雩那虚幻的身影立刻在这股微风之下迅速消散。 “莫姑娘!”方仲大声叫喊,可是四周再次空空荡荡,并不见丝毫人影的出现。 大司命插口道:“不用叫了,她根本听不见,我们所见到的也不是那莫姑娘的本人,那不过是她的神魂刚刚消亡之后所留下的部分残念而已。也只有在阴气极盛之地,神魂消亡,这些残念才能保留几分,但过不多久便依旧会消失,我们再也见不到她。”其实残念显化人形这种事,在丰都神宫里时常发生,并非是多么稀奇古怪的事。而这些残念所显化的,又都是神魂拥有者曾经做过的事,因为留下的印象极深,一时磨灭不掉,便在残念并未全都消散之前便有显现出生前之人的一举一动。但残念就是残念,和拥有神智的神魂是无法比的,那根本就是一个人曾有拥有过的痕迹,不可能被任何人改变,也不可能听到旁人所说的话还有丝毫反应。 方仲挣开钟颜,在原地把手一招,他如今的修为也极高,虽然在受伤之下,那周围的虚空依旧在方仲这一招之下产生了些许晃动。众人初时不明方仲想要做什么,但等看到四周的阴风都往方仲这里聚来时,这才明白他是想把悬浮在这四周的鬼气全都凝聚在一处。 空荡荡的宫殿空地如同被一个漩涡引领,无数阴风缓缓往方仲飞去,而阴风之中自然也夹杂着丝丝鬼气。 在那阴风之中,又是一条人影一闪,众人看到清楚,居然还是莫雩的身影,不过这一次当初身影却已长大了许多,她正手持一根竹枝,笑意盈盈的往空中捅着一个东西。那东西挂在屋檐之下,被她一桶顿时掉下,随后飞出一群花斑马蜂,向着莫雩飞去,莫雩吓得把竹枝一丢,掉头就走,眼看就要被马蜂追上时,一条高大身影突然出现在旁边,接着举起一只巨大铜钟往下一罩,已把莫雩罩在了当中。莫雩虽然可以躲在铜钟之下,可是那人却被蜇得手舞足蹈,嗷嗷大叫,抱着头狼狈而逃。 当众人还想看接下来发生的事时,那画面却又消失不见了。 申屠秋道:“莫姑娘的神魂虽散,但她的残念尚未彻底飘散,故此可以见到她的诸般幻影。” 何盈马上问道:“若能把所有残念全都重新收集在一起,有没有可能为莫姑娘重铸神魂?” 何盈道:“是绝对没有指望的么?” 申屠秋没有接口,而是看向了大司命。大司命皱眉道:“你非要我说没有指望,我却不敢肯定,毕竟世事之奇,什么都可能发生。但至少我便绝对没有听说过神魂消散之人还能复生的。” 何盈道:“也就是说或许有奇法能够做到,只是前辈不知罢了。这奇法虽然不在人世间,却难保不在其他五界之中?” 大司命道:“不错。” 申屠秋也明白过来,说道:“既然也不是毫无指望,我们不如助方公子一臂之力,若莫姑娘的残念并非全都消失,或许可以多收集几分,让方公子不至于全无指望。” 后不远远方孙球战阳球陌岗 大司命点了点头,他同样举起手掌,向着四周一抓而去。大司命出手的威势要比方仲强大许多,那方圆数百丈的虚空都被搅动,无数阴风夹杂着丝丝鬼气奔方仲席卷而来。 第一百六十一章 逃出地狱 十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这么多的阴风汇聚一处,立刻在方仲面前形成了一个气流转动而成的漩涡。在大司命出手帮助之下,周围残存的所有鬼气被搜刮的一干二净。方仲两只手掌之上黄光大放,把旋转的漩涡包裹其中,直到这时,大司命才停下手来。那漩涡顿时消散,但从四周搜刮而来的鬼气却留在了方仲所放出的黄光之中。 后远远远方结学所阳孙所 众人逐渐向方仲围拢,全都抬头看着那黄光之中的鬼气。果然那氤氲的鬼气之中,再次浮现出莫雩的虚幻身影,一会儿可见她坐在竹林下看书作画,一会儿可见她正操纵这圆球在暗中卜筮掐算,那应该是她已拜入昊天堂之后发生的事了。 大司命道:“虽然莫姑娘残念尚存,但你留此残念毫无益处,她不久便会消失,难道你还想可以一直带着这些残念四处行走?” 方仲双掌渐渐合拢,那放出的黄光其实便是鬼神之相才可以施展的鬼神界,故而可以把莫雩残念隔绝在其中,光圈越缩越小,当只有数丈方圆时,方仲撤出一只手,往地上抓去。众人只道他又会抓块石头在手中,谁知那躺在地上已断去琴弦的古琴却‘嗖’的一声,飞入方仲手中。 方仲托着古琴往面前凝聚的黄光之中一抛,古琴琴声上流光一闪,那数丈方圆的光芒连同包裹在其中的莫雩残念,都如同长龙取水一般吸入了瑶琴之中。 孙地科科独艘学由月鬼战科 孙地科科独艘学由月鬼战科来的正是留在外间而没有随同姜文冼等人去孤独地狱的离夫人,她面色平静,冲着赵升点了点头,问道:“你上哪里去?” 当最后一丝黄色光芒不见,不但莫雩的残念已消失的一干二净,瑶琴也恢复成原本那黯淡无光的模样。 方仲居然为了留住莫雩残念,把她的残念利用鬼神界之能,封在了这具古琴之中。 当古琴往下掉落时,方仲一伸手,已把它接在手中。 大司命赞道:“好主意。虽然我们现在没有办法救这位莫姑娘,也许以后能够做到,阳世不行,就去阴世,阴世不行,还有其余几界可试。万法玄奇,混沌可生万物,从无到有都可办到,更何况还有残念可寻。” 方仲正色道:“希望如前辈所言,我定当想尽一切办法,救莫姑娘重见天日。” 虽然方仲把莫雩的残念收在了这古琴之中,但大家都知道能够把她重新救活的机会渺茫之极,但也不能说没有,例如若方仲真的要破天劫入虚空的话,他把古琴带走,那么在上界之中是否能够做到把莫雩救活,便是谁也不知的事了。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至少可以稍减众人的愧疚之心。 大司命道:“已经拖延了这么久,我等这就动身。” 方仲抱着古琴回到狰狞兽上,而其余人等也准备妥当,大司命放出一股狂风把众人全都一卷,然后向着乌黑的天空飞去。狂风所去的方向,正是那苦泉从天空垂挂而下的地方。 ―――――――――――― 北斗治高楼内,马武正带着赵升、王长二人在大堂之中来回走动,且面露焦虑之色。 那王长道:“大祭酒,我们如今急也没有用,还是耐心等待吧。” 马武大声道:“已过了十来日,他们都是血肉之躯,在那下面又能坚持得了多久,我看此事麻烦的很了,方公子和姜道兄只怕回不来。” 赵升插口道:“这却不见得,那少堂主赢奎都是一副不着急的模样,若方兄真的无法返回,他定会知道一二。且我们在阳世之中是过了十来日,也许下方才不过转眼之间。” 马武道:“那少堂主赢奎可曾说过什么没有?” 赵升道:“那日离去之后,他似乎神情郁郁,但过了几天便已看得开了,该睡觉时睡觉,且根本不来丰都神宫一步,我不知他是怎么想的。” 马武不悦道:“亏他是仓老堂主高徒,怎么这么没心没肺,你去,告诉那赢奎,就说老夫请他来商量要事,想一想该用何法去救出方公子。” 赵升躬身道:“我这就去。”他正要转身离去,门口人影一闪,一人飘然而入,赵升一见来人,忙拱手道:“夫人。” 来的正是留在外间而没有随同姜文冼等人去孤独地狱的离夫人,她面色平静,冲着赵升点了点头,问道:“你上哪里去?” 赵升如实回道:“大祭酒担心方公子和姜道兄安危,特让我去请少堂主赢奎,让他算一算到底有无办法相救方公子。” 离夫人道:“不用去了,我刚从他那里来。” 马武和王长、赵升都是一怔,马武忙道:“夫人在那里可曾问得详细?” 离夫人道:“他已去丰都城,只等着夜间进去丰都神宫。” 马武眼睛一亮,说道:“他有办法?” 离夫人道:“少堂主没说一定可以救人,只是让我来告知大祭酒一声,到夜间时多带人马,我们一起进去。” 马武道:“那是自然的。有夫人这句话我便放心了,到时我定会带人前去。不知可要老夫准备什么东西没有?” 离夫人道:“这个他却没说,不过我想既然要救人,而方仲等人又都在下方地狱之中,就算那孽镜台打开,总不能我们跳下去接他们上来,终究还要靠他们自己的。不如我等多带绳索铁链等物,或者有用。” 马武道:“说得有理,我这就吩咐人去准备。而且你们所说的那个孤独地狱既然是佛祖所在之地,难保他见人逃走,不会趁机跑来捣乱,我会多安排人手守护在丰都城外,以防有外人坏我等大事。” 离夫人道:“这些事我也做不得主,就有劳大祭酒了。” 既然那赢奎已经去丰都城等着了,马武便让赵升、王长都去准备,一边调动天师道人马去加强丰都城的守护之力,一边收集铁链和绳索,且要越长越好的那种,预备在孽镜台打开时,无数鬼气阴风被吸进去时,好把铁链和绳索扔进去,让出来之人不至于因为逆风而上,无法及时脱身。 时间过得极快,等到夕阳西下,玉兔东升之时,马武亲自带着数百天师道的弟子赶往丰都城。 第一百六十二章 逃出地狱 十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暮色下的丰都古城和马武前几次来时并无两样,死气沉沉,阴风阵阵,一股寒气从地底升起,让人肌骨发冷。 结仇地科情结术由冷地显早 古城的城门处,离夫人正带着十来人等待在此,除了她之外,身后跟着的虽然是天师道弟子,但都是原来的转生堂的人,他们虽然加入了天师道,毕竟还要顾念旧情。马武也并非心胸狭窄之人,知道这些人之所以投入天师道,也是因为离夫人吩咐之故,如今天师道又正是用人之际,岂会为这种小事而心生不悦。马武手托着精铁打造的乌黑茶壶,带着王长、赵升径直来到离夫人近前,问道:“少堂主呢?” 离夫人道:“他已先进去了。” 马武转头一看,见古城城门已开,露出可供数人进出的通道,阴风正从通道之中徐徐涌出。马武道:“少堂主居然这般心急,莫非他已算定方公子一行会在此时回来?” 离夫人道:“或许吧,要不然他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要求进去。” 马武道:“既然如此,还留在外面作甚,老夫这就进去。”他又转头对王长道:“王师侄领五百弟子留在这丰都城外,以防有外人来骚扰,剩下之人,随我进丰都神宫。” 王长和赵升各自答应一声,把人马分成两拨,赵升带着跟来的五百天师道弟子依旧本就驻扎在丰都城外的人,在外面严阵以待,赵升则又带着三百来人进丰都神宫。丰都神宫作为巫鬼道禁地,天师道继承巫鬼道衣钵,虽然那禁地被放在了鹤鸣山的古墓处,但丰都城恶名在外,阴长生在里面时任何人都有去无回,就算不列为禁地,也无人敢闯。如今阴长生已不在了,而方仲等人又数次进出其中,许多人都知这神奇的丰都神宫就隐藏在阴阳界之中。可是有资格进丰都神宫的并无几人,马武甚至还加派人手,严防有人私自进去,故而如今能够跟着马武等人进去的三百天师道弟子,人人面露兴奋之声,觉得终于可以一开眼界,看看这传闻之中的丰都神宫到底是何模样。 天师道的人马当然不止这么多,但这一次又不是大队人马厮杀,马武觉得动用这么些人也够了。 马武当先从城门之中走了进去,离夫人和身后的几人也跟着走入,然后才是大队人马。赵升则站在城门旁边看着众多弟子鱼贯而入,他兀自叮嘱道:“进去的弟子不得乱走乱窜,更不得私自搬动一物,有违此律者,严惩不怠。” 随着天师道弟子的接踵而入,这三百多人转眼便进入了城门之中,赵升是最后一个进去的,等他迈步进入城门时,眼前阴风扑面,一阵模糊,身形已消失在了城门之中。 而在丰都城的阴阳界之中,那丰都神宫最前面的鬼门关前的大片空地之上,马武和离夫人二人正仰头看着鬼门关前的石阶。这地方对于二人已不陌生,但身后第一次进来的那些天师道弟子则叽叽喳喳的悄声议论个不停。终于等到赵升也进来时,马武吩咐道:“留一些弟子在鬼门关,剩下的继续往前走。”从鬼门关,直至后方的忘川河、奈何桥,每一处马武都留下部分人手守护,而一过奈何桥,便可看见那庞大的七座宫殿呈现在众人面前。马武带来的这数百人,在这些宫殿之中便变得微不足道了。因为数次开启孽镜台的缘故,虽然阴气依旧十分浓郁,但这里早已无一条亡魂。 离夫人道:“赢少堂主定然已经去了主殿。” 马武道:“既然要救方公子从下面上来,岂非要重新打开孽镜台,老夫这便让人到六座偏殿,守在望乡台旁边。” 离夫人道:“少堂主进来之前和我说,救人也要看时机的,他既没说要去开孽镜台,想来还不到时候。” 马武点头道:“老夫明白,虽然让他们去,却严令不得乱动。” 赵升在一旁听得十分清楚,连忙转头吩咐道:“这里有六座偏殿,我需要你们各去二十人。但进去后不得乱动,听我的消息行事。”进来的这些天师道弟子立刻分出去六队,每一队在一名鬼吏的带领下直奔旁边的六座偏殿。这样一分散,等马武等人再去主殿时,身旁也就只留下五六十人了。 众人踏着脚下瓦砾和无数枯骨、锈蚀的兵刃等物,终于来到主殿内。 殿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除了那多出来的一株红色莲花外,便只有一人正静静地坐在主殿之中凸起的高台之下,看身影正是那少堂主赢奎。赢奎背对着殿门,面向孽镜台,而在他盘坐的四周,一连插着九根削减整齐的蓍草,一块阵盘被他摆放在正前方。 听到脚步声响,赢奎扭头道:“你们来了。”赢奎的面色有些苍白,甚至眼神之中带着几分悲哀之色。其实他这幅模样在看到莫雩跳入孽镜台之中时便已有了,一直到现在都未纾解,旁人只道他是挂念莫雩和方仲等人的安危所至。 马武道:“少堂主已算好了要怎么做么?” 赢奎点了点头,说道:“我在进来丰都神宫之前,便已在外面算过,今日正好是难得之机,但机会虽有,也要有人去做了才能抓住,若想坐享其成,再好的机会也会飘然而去。” 马武道:“老夫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如此上连绳索和铁链都带了来。” 赢奎道:“要这些东西何用?” 马武道:“孽镜台一开,就会打通阴阳二界,那时所有阴风都会灌入其中,我若有铁链在手,从这里扔下去,万一方公子想上来,岂不正好抓住了借一借力。” 赢奎摇头道:“没有用的,与其做此多余之事,不如想办法让孽镜台打开的时间长一些倒是真的,只要我等打开的时间越长,方公子他们才越有机会逃脱。”赢奎又看向离夫人道:“夫人的索魂还阳法阵同样可以暂时贯通阴阳二界,不如围绕着这孽镜台摆下此阵,只要孽镜台打开的同时,你也把此阵激活,便可以让这孽镜台关闭的时间尽量延长。” 第一百六十三章 逃出地狱 十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离夫人道:“没有问题,我这就摆阵,但不知少堂主要多久才可打开孽镜台?” 赢奎道:“何时打开孽镜台可不由我说了算,而是看方公子他们何时有机会能够逃出来。..” 离夫人吩咐身后跟着的几人立刻围绕着孽镜台布索魂还阳法阵,她也是有备而来,况且身后之人本就是转生堂旧人,众人合力,布下这样一座大阵并不需要多久时间。离夫人领着十几人在四周忙碌,马武和赵升倒显得无事可做。 跟着马武等人进来的数十个天师道弟子初时在殿内还都规规矩矩站着,可是过了数个时辰都是如此,便慢慢的懈怠下来,况且又是好不容易进一次丰都神宫,若不四处看看,委实心中不甘,当下便有几人慢慢脱离了队伍,往大殿四周走去,他们觉得只要不乱动乱摸,自然就会无事。其中二人被那角落之中的红莲吸引,缓缓走到近处,看着这一株红莲啧啧称奇。 角落之中的红莲已彻底绽放,那一朵红莲花鲜艳无比,又散发着淡淡红光,在几片宽大碧绿的莲叶存托下十分夺目。 二人目光被盛开的红莲吸引,初时只是围着观看,但不久之后便觉得眼迷头昏,情不自禁的往那红莲伸过手去。 他们的手尚未碰到那红莲之上,马武的声音大声喝道:“住手!”接着风声一响,一条人影已靠近二人,抬起腿来,碰碰两声,把二人踢得向后飞出,趴在了地上。 敌不地仇酷后察由闹故吉我 “岂有此理,老夫早就叮嘱过你等进来后不得乱动,怎么就是不听?”马武大声斥责道。 那两个天师道弟子强忍疼痛,说道:“弟子待着无聊,这才想四处看一看,但的确不曾想去摸这红莲。” 马武怒道:“还想狡辩,老夫亲眼看到你二人伸出手去。若非我及时发觉,你二人已经化为飞灰了。” 那二人害怕道:“弟子真的不想去摸那红莲的,这莲花有古怪!大祭酒你看!”二人说着话,突然面色微变,向着前方一指。 这二人的确没有碰到红莲的一花一叶,否则也不可能活命,大祭酒马武如此疾言厉色,不过是想给旁人做个榜样,别在这丰都神宫之中惹事。虽然这丰都神宫算不得是天师道的产物,但马武是巫鬼道老人,心中总是有些念旧的。 马武见二人突然变色,忙转过头来,只见刚才还好好的红莲绿叶,那莲花倒是没有什么变化,但旁边的一片绿色莲叶却突然变了颜色,原本碧绿青翠的荷叶竟然卷曲枯萎,变成了焦黄之色。 马武愕然道:“你二人真的没有碰到?” 二人连连摇头道:“真的没有。” 周围的人见这里有了变化,顿时也按耐不住的涌了过来,赵升急急冲到最前面,向跟着来的天师道弟子道:“不得靠得太近,这莲花是摸不得的,谁摸谁死。”等众人停下脚步,赵升忙问大祭酒马武道:“发生了何事?” 马武面露诧异之色道:“你自己看那一株红莲,便知是怎么回事了?” 赵升忙把目光投在那株红莲之上,顿时便可见这红莲原本的几片翠绿荷叶,不知何时开始逐渐卷曲,而其中的一片荷叶连同那根茎都已变了颜色,已成焦枯之色,原本郁郁葱葱的生命精华正在飞速消逝之中。 赵升道:“奇怪,似乎这红莲正在枯萎?” 马武点头道:“不错,但早不枯萎,晚不枯萎,却在我等救方公子时它却枯萎了,莫非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赵升道:“这株莲花生长在这里本就十分奇怪,听方公子说也是一名奇怪之极的人种下的一颗莲子所发,也许它的生命已到尽头,该着它此时凋零。” 马武道:“岂有花未凋谢,却先有莲叶枯萎的道理。” 任是马武活了一大把年纪,却依旧不知这如此古怪之事的来历,只能让周围围观的人尽量离着远一些。而离夫人等人还在孽镜台处忙着摆阵,也无暇来看这红莲变化。赢奎则除了关心眼前的九根蓍草和阵盘外,其余的事便都不放在心中。好在这株红莲的叶子正在逐渐枯萎,并未带来任何可怕的变化,众人讶异一番后便平静了下来。 丰都城外,王长正领着几百天师道弟子守护在城门之外,那丰都城的两旁都是树林,只城门前一大片空地,平时看守城门的人连这片空地都是不待的,而是守在树林之中,严密监视着有无陌生人闯入城中,如今是大祭酒亲自吩咐,要求守护住城门,故此赵升索性带着人布成数个鬼门阵,横在了城门前方。 因为无事可做,且四周都有自己人在监视,许多天师道弟子都躺在地上,抬头数着星星。 王长虽然没有那么放松,但也把一柄精铁长剑插在地上,盘坐在地,眯着眼假寐。 弯月当空,从大祭酒马武带着人进去之后,已快过了三四个时辰了,正是夜深人静之时,却见极远之处一点火光一闪,从地上直射高空,又在高空之中化为一团火光汹汹燃烧。 火光骤然亮起,在燃烧了数息之后又复熄灭。 王长闭着眼并未发觉,还是旁边有人惊道:“不好,前方有人传信有敌袭!”他在那里一叫,顿时惊醒了许多人,可是当大家的目光往那人所指方向看去,那火光早已熄灭,又恢复成黑乎乎一片。 有人道:“你莫不是睡过了头,在做梦?” “我当真看见有人放火,那是我天师道弟子祭出的符法才有的火光。” 王长也被惊动,他从地上站起身来,举目看着远处,确实不见丝毫火光,他摇了摇头,自从得知佛祖东来之后,天师道虽然不是对方首选要灭掉的门派,但为了保全自己,在大祭酒的吩咐之下,在外面的二十四治的许多人都撤回了北斗治,可以说如今的北斗治,比之当初的鹤鸣山守护的还要严密。在这等守护之下,若有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杀入北斗治,定会被外围巡查之人发觉,岂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第一百六十四章 逃出地狱 十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王长正要说确实没有什么事发生时,却感到地面有轻微的震动,虽然极轻,但他是张道陵的大弟子,修为要比其余天师道弟子高得多,其他人感觉不到,他还是能察觉的。王长连忙喝道:“肃静!”众人连忙住口,议论之声消失,王长更是能够察觉到那地面一颤一颤之声,似乎有一个庞然巨兽在远处奔跑,四足重重落在地面之上,才有这种声势。 结科科仇情孙术战阳地阳主 其余天师道弟子也察觉不对,有数人更是俯下身去,把耳朵贴在地面之上,说道:“莫非丰都神宫之中有变?” “觉不是丰都神宫之中传来的,你们看!”一名天师道弟子伸手往前一指,只见丰都城右边树林之中接连升起数道火光,又在空中爆裂而开。 火光顿时照亮了下方树林,随着这两道火光升起,所有人都知的确有人闯了进来,而且速度奇快,因为若是前者所看到的火光是真的,起码在十里之外,可是才一转眼的时间,竟然已到了丰都城边缘。 王长大喝道:“快起来,严加戒备!”这五百弟子虽然因为无事可做而有些懈怠,但依旧按鬼门阵方位坐在地上歇息,此刻一见真有紧急之事发生,立刻从地上爬起,人人兵刃出鞘,组成一个个圆阵。因为人少,一共也只排了七八个小鬼门阵,然后又重叠组成一个大的鬼门阵。 王长又吩咐二人道:‘速去两旁树林打探,看看来者到底是谁。” 那两个领命的天师道弟子还未来得及出发,刚才发出火光的地方已传来清晰可闻的咔擦声响,无数树冠在夜色之中轰然倒塌。那发出的巨响居然是来人靠蛮力横冲直闯,把拦路的树木都撞倒而发出的。一连又是七八道火光从树林飞出,显然驻守在那里的天师道弟子已尽被惊动。因为来者是从右边而来,左边驻守的天师道弟子也已被惊动,从里面奔出一两百个弟子,在两名鬼将的率领下,全都往王长这里赶来。 一棵棵大树接着倒塌,王长眼睁睁看着一个庞然大物从树林之中直窜而出,无数枝干被撞得飞起,接着一声沉闷怒吼,一头浑身上下都是白色的大象从树林之中冲出。那大象的背上驮着一张十分宽大的座椅,上面正有一名高瘦老者端坐着,两旁还侍立着两名窈窕女子。 树林之中喊杀之声不绝,无数天师道弟子从里面狼狈而逃,奔赵升处逃来。 随着那头白象从树林冲出,又有无数条身影追杀而来,把来不及逃走的天师道弟子一个个砍倒在地、王长此刻才看清楚,那些人俱都身披法袍,手持法器,有很多人甚至都是四手、六手之身,叉叉丫丫,面相极其凶狠。 王长立刻明白过来,喝道:“是佛祖的人,他们为何会来打我天师道?”这真是太意外了,照理那佛祖在灭了慈云寺之后,首先要攻打的也应该是慈航静斋或者蜀山,怎么也轮不到来到天师道。可是事实就在眼前,那佛祖的人马偏偏打了来,而且不是正大光明而来,居然在夜间时候偷袭。 王长心中叫苦,此刻大祭酒和师父都不在,所有的事便都需要自己担当。王长大喝道:“准备作战!”所有的天师道弟子齐齐发出一声呐喊,然后无数黄纸飞出,已把符纸取了出来。 前方尚有许多驻守在树林之中的天师道弟子在退却,而那头白象在冲出树林后稍一停顿,在察看了一下周围形势之后便再次撒开四足狂奔而来。白象的速度要比那些退却的天师道弟子快得多,在那庞大身躯和四足的踩踏之下,立刻便有十来个天师道弟子惨叫着被践踏成泥。 “打!”王长持剑一指,第一轮的定身咒已飞射而出,无数黄色符纸如箭雨一般往黑夜之中射去。定身咒不伤人,却可以把人定在原地,故而王长也顾不得会伤到自己人,先把对方的攻势阻住了再说。 那头巨大的白象首当其冲,立刻被十来张符纸贴在身躯之上,那白象在原地骤然停住。白象的背上传来一阵冷哼,接着一道黄光从那人手中亮起,往下一拍,已灌注在了白象的身躯之内。白象发出一声怒吼后,身躯一震,贴在它身上的符纸立刻纷纷燃烧成灰,等符纸一空,它再次迈着大步而来。除了这十分显眼的白象之外,还有那些四手、六手傀儡之身和无数的法师、上师等也同样受到了符纸的阻隔,但是定身咒也要看是谁画出来的,如果是张道陵亲自施为,那么那些上师或者傀儡只要被定住,休想马上解脱得开,可是如今迎战的天师道弟子,许多人的修为并不高,他们所打出的符纸只能以多为胜,若是数十张或几张符纸同时打中一人固然可以让对方暂时无法行动,但若只有区区数张符纸打中其中一人,作用便不那么明显了。 这第一轮五百多张符纸飞过去,虽然让对方的来势略微缓了一缓,但转眼就毫无作用,眼看着无数符纸燃烧之后化为飞灰,那其中蕴含的法力已全部耗尽,对方依旧冲杀而来。 借着对方被无数符纸燃烧的火光照亮的同时,王长发觉来得人并不多,也就百来人左右,但一个个极其凶狠,几乎每一个都有远超出普通天师道弟子的实力。难怪对方会来得这么快,若全是由一群修为高深之士组成的队伍组成,当然会行动如风,出手如电,杀天师道一个措手不及。 第二轮的符纸又接着飞出,排在最前面的天师道弟子纷纷举剑冲着地上一指,喝道:“地府阴鬼,山野冤魂,排行列班,队仗千万,天师符旨,悉听驱策。急急如律令!”火光燃起的同时,阴风席卷而出,在众多天师道弟子身前,浮现出一道道鬼影,鬼影顶盔掼甲,手提刀矛,在阴风之中向着对方杀去。 从左侧树林之中跑过来的天师道弟子十分默契,立刻又组成两个小的鬼门阵,和王长所摆的阵势合二为一。 第一百六十五章 逃出地狱 十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召唤而出的鬼兵还未冲到对方面前,坐在白色巨象之上的人把手一抬,一掌往下拍落。 只见一只淡金色手掌从那人身前飞出,向着下方的无数鬼兵头上压来,那手掌初时不大,等飞到鬼兵头顶时已霍然变成十来丈大小,在金光大放之下一掌轰落,所有被巨掌打到的鬼兵无不烟消云散,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此人连拍数掌,把冲来的鬼兵杀得一个不剩。 王长瞧得目瞪口呆,所有的天师道弟子都倒吸一口凉气,来者实力之大,根本不是轻易能够对付得了的。一名担任鬼将之职的天师道弟子一见不妙,连忙向王长道:“王师兄,情形不妙,还是速速派人前去告知大祭酒吧。” 王长道:“只怕来不及了,就算现在进丰都神宫报信,等大祭酒出来时也已经天亮,又如何能够搭救。” 敌仇科仇独结术接孤秘术显 那天师道弟子道:“就算不告知大祭酒,也当速去号召北斗治其余师兄弟赶来相救,我们如今这点人手是肯定拦不住的。” 王长点头道:“此言有理,那就麻烦师弟速去叫人。也不知这些人所来为何,我当尽力拖住他们。”那人答应一声,自己并未离开,而是又唤了一名年纪较青的少年弟子速去北斗治报信,哪怕把二十四治的人都叫来,也要确保丰都神宫安危。 王长等人不认识冲来的是谁,但若方仲等人在此,当可一眼看出来者正是大无能胜法王。他高坐在白象之上,所率领的人虽然不多,但无一是普通僧人,全都是法师以上弟子,再加上足有一半的傀儡,当然所向披靡。 前方拦路的鬼兵被扫荡一空,那些傀儡和法师气势汹汹冲了上去。 王长再次指挥天师道弟子道:“禁气咒!”张道陵创下六法二十四箓,这禁气咒正是其中一种,在最前排的天师道弟子又是一声呐喊,人人剑指前端,火光一闪,一股禁锢之力从剑上涌出。那些冲在最前面的傀儡立刻如陷泥潭般慢了下来。施展禁气咒的天师道弟子立即再次召鬼兵,同时敞开数道阵门,让冲在最前面的人进入鬼门阵之中。只要那些组成一个个圆圈的鬼门阵围住对方,就算敌人修为比天师道的弟子高得多,亦会在那些天师道弟子奋不顾身的把自己的神魂离壳而出,化为鬼卒的围殴之下而丧生亡命。这是巫鬼道自古传下来的大阵,上次能够在鹤鸣山大战时和**师人马打个平手,亦全靠它。 鬼门阵迅速包围了冲在最前的几个傀儡和上师,主持小阵的鬼吏立刻手舞足蹈吟唱离魂咒,阴风一起,阵中的天师道弟子离魂而出,挥舞刀剑向被围的人杀去。 大无能胜法王瞧着对方所摆的鬼门阵,面露鄙夷之色,这阵法虽然精妙,但人数太少,一共只有五六个圆阵,又能围住几人。随着冲到鬼门阵前的人越来越多,王长和天师道弟子已手忙脚乱来不及应付,而鬼门阵的缺点也十分明显,一旦人手不够,阵法威力便大减,而混战,本就不是天师道弟子擅长的事。 惨烈厮杀即刻展开,前方的天师道弟子一个个倒下,鬼门阵一半的人朝外,一半的人朝里,那外面的人被杀,朝里的人立刻变成了背对着对手,若人数多时,还可迅速弥补,但一共才五六百人,如何能照顾得齐全。 一具具身躯倒下,而那大无能胜法王骑着白象横冲直撞,禁气咒对他根本无用。他随手乱拍,巨掌落下,单着必亡,让天师道的人节节败退。王长领着人边打便退,身后便是城门,已退无可退,除非钻入丰都神宫之中。 “把日月蘸金轮交出来!”大无能胜法王似金铁相击的声音喝道。 王长虽是个忠厚老实之人,但眼见无数天师道弟子殒命,早已气不打一处来,他叫道:“什么日月蘸金轮,我从未见过此物?” 大无能胜法王冷笑道:“难道本法王得来的消息不实?也罢,反正佛祖觉得这一块地方也不该留,就算你们真的没有日月蘸金轮也没有关系,都通通下地狱去吧。” 孙仇科不鬼敌恨接孤吉星球 艘远不不独结学陌阳闹不敌 王长红了眼喝道:“你们无事生非,擅闯我天师道重地,和你们拼了!”他飞身跃起,手中精铁长剑向着大无能胜法王一指,喝道:“禁!” 大无能胜法王端坐在靠椅之上,身子纹丝不动,反倒是在他两旁的侍女发出一声惊呼,被一股巨力一撞,脚下连连后退,差些从白象背上掉下去,她们紧紧抓住大无能胜法王的靠椅,发出令人怜惜的哀怜之声。大无能胜法王法袍一卷,一股狂风从身上冒出,顿时把王长的禁气咒给打散,然后右拳一握,黝黑色的手臂金光一闪,立刻粗大了一圈,向着王长一拳打出。 艘不地远情孙术接月孙结秘 这一拳出手,比之他刚才随意所拍的巨掌还要厉害的多,金色的巨拳从空中划过,立刻出现了一道黑色裂隙。 王长想举剑相迎,但那先巨拳而来的威压便让他全身重逾千钧,连眼睛都睁不开。王长心中一凉,知道自己远逊于对方,这一拳之下自己绝难逃得命去。他正自闭目等死,身旁风声一响,接着一股香气扑鼻,胸口不知被谁用力推了一把。这一推之力也是极大,王长撒剑脱手,大叫一声,远远飞了出去。人影直接撞到那丰都城的城墙之上,这才又滑落下来。 艘不地远方孙察战冷月羽所 王长跌得头晕眼花,再也爬不起身,他勉强抬头一看,只见大无能胜这一拳威力之大,不但把前方阻拦的数十个天师道弟子打得四处飞散、筋断骨折,更是连丰都城那半开的城门,都被这一拳砸得石屑纷飞,彻底洞开。丰都城本就十分古老了,如何经得起这般折腾,那不知经历过多少年月的城楼在发出一阵吱嘎声响后,轰然倒塌。 一条女子的身影飘然落在了王长身旁,她低头笑意盈盈的看了王长一眼,低声道:“算你命大。”随后向前一纵身,已从洞开的丰都城门冲了进去。 第一百六十六章 逃出地狱 十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待那女子进去之后,大无能胜法王骑着白象亦往前直奔,城门根本容纳不下白象的身躯,轰隆一声巨响,倒塌的城门被再次撞得裂开,城楼和城门彻底不见,变成了古老的城墙上缺了一大块。洞开的缺口阴风往外狂卷,除了大无能胜法王和神秘女子外,无数傀儡和上师、法师簇拥着一名身穿金甲高坐法台的人来带破碎的城门外,他看着躺了一地的天师道弟子尸体,发出一声轻蔑冷哼后,向前一挥手,大批的人马接踵而入,王长只能趴在地上眼睁睁看着他们闯了进去。 这一场厮杀来得突然而且短暂,虽然也杀了对方一些人马,但天师道弟子的损失要大得多。王长悲愤之极的举手一拍地面,喝道:“快去叫人!”这些人来者不善,显然就是冲着丰都神宫而来,大祭酒马武身旁带的人也不多,肯定不是对方的敌手,若无人前去接应,后果不堪设想。幸存下来的一些天师道弟子连忙过来扶起王长,说道:“已去通知三十六治人马尽快赶来丰都城。”王长连站也站不稳,说道:“这还不够,快派人去蜀山和慈航静斋,让他们速来救援。” “只怕……来不及。”一名天师道弟子低声道。人家都杀上门来了,这个时候想着去叫人帮忙,等真有人过来,事情已不知发展到什么模样了。 后科科仇酷后学由孤远吉不 王长奋力一推搀扶自己的弟子,说道:“来不及也要做,剩下的人跟我冲进丰都神宫,接应大祭酒。”一没人搀扶,王长全身酸软,噗通一声又摔在了地上。幸存下来的也有数十个天师道弟子,大都身上带伤,他们齐齐道:“师兄放心,只要我们有一口气在,必不让这些人横行霸道。”说罢,又提着剑,追在大无能胜法王等人的身后,从破碎的城门而入,也冲进了丰都神宫。转眼外面只有王长一人,而北斗治的人马一时还赶不到,唯见远处不时有升起的火光划亮夜空,那是在外面的二十四治人马正紧急集合。 王长挣扎着爬起,他跌跌撞撞往自己掉落的宝剑走去,想取剑之后再去丰都神宫。 那柄精铁长剑斜斜竖立在地上,大半截剑身露在外面,闪烁着寒光。 王长走得急了些,脚下被一具尸体一绊,立刻哎呀一声又扑倒在地,头磕在地上,弄了一脸的泥土,他呸呸数声吐出烂泥,用手一抹脸面,再睁眼看那柄精铁宝剑时,见原地空空荡荡,居然已消失不见。王长只道看花了眼,再一揉眼睛,往前一看,却见一条矮小的身影十分突兀的出现在眼前。因为是黑影,根本看不清那矮小之人的相貌,但对方那一对闪闪发光的眼睛却十分醒目。 这是一双清澈无比而又在眼神之中绽放着好奇之心的眼睛 “啊!”王长吓得一哆嗦,只因这矮小的身影向前一移,转瞬到了他近前。离得进了,王长才发现这身影并未踩在地上,而是离地悬浮着。从他这里看去,那矮小的身影正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且那身影的两只小手,正抱着自己的长剑。 “什么人?”王长诧异问道。眼前的矮小身影分明就是一个小娃娃,但是小娃娃就能凌空而立,又来得如此诡异,让王长不得不怀疑这就是个被人驱使的役鬼。 王长转头四顾,这役鬼当然不会说话,指使之人定在旁边。可是左右并无人影现身。那矮小的身影发出咯咯轻笑,一手抱着宝剑,那剑实在太长,比她的身躯还高出尺许,又伸出另外一只小手,在王长的额头上摸了一把。这笑声清脆,似乎是个女娃娃的声音 王长吓得往后连爬数步,那矮小身影却追着过来,依旧站在他前方,瞪着一双小眼好奇地打量着他。王长从刚才她伸手摸自己的那一下,已发觉对方的手掌温暖柔滑,绝非阴魂鬼身。 “你是谁?”王长当着那女娃娃的面问的。 “我……我是……”她把头一歪,双目露出疑惑之色道:“我不知道。” 王长气得一哆嗦,他也无心去管对方是谁,喝道:“快把剑还来,我要去救人。” “你连路都走不动,还能救人?这是剑么,给我玩。” “你另外寻一柄去,这里多得是,这一柄剑需还我。”王长伸手来拿,那女娃儿的面色一沉,双目之中寒光一闪,身上一股气息涌出,让王长呼吸一窒,只觉眼前分明就是一个手握生杀大权、身居高位之人,普通人在她的眼中都是蝼蚁,连王长也不例外。在如此小的一个娃娃身上,却兼具这样的霸气,当真意想不到。 “借你的剑用一用,你也不肯?”女娃儿的眼神冰冷,看得王长几乎喘不过气来。 矮小的身影轻轻一纵身,从王长的头顶越过,然后扛着他的精铁长剑奔丰都城坍塌的城门跑去。 艘远不科方敌察由闹酷由战 女娃娃回头道:“真烦人!”小手一扬,一道黄影飞出,速度奇怪,噗的一声轻响,已打在了王长的胸口。一张符纸已端端正正的贴在了王长身上,王长举手张口,目瞪口呆,却已一动不动。符纸似曾相识,这居然是一张天师道内的定身咒。 女娃娃这才蹦蹦跳跳的来到坍塌的城门前,那扑面而来的阴风不但没有让她心生畏惧,反而笑着道:“好凉快,好凉快。”然后往前一冲,已进入丰都神宫之中。 王长举着右手作呼喊状,只要那张符纸的法力不消失,他就一直保持着这个样子。 轻微的脚步之声从王长身后响起,又有人来到近前,可惜王长无法转头,看不见来得是谁,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却告诉他,来人径直到了他的身后。 王长冷汗直流,却无法说话。那脚步声在身后停止,接着胸口上所贴的符纸如被一阵清风吹动,呼的一声,已飘然而落。王长早就憋在口中的话顿时脱口而出道:“是谁?” 第一百六十七章 逃出地狱 十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六十八章 逃出地狱 十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马武长声喝道:“来者是谁,敢闯我天师道重地?”马武可不认得大无能胜法王,只是看到他骑着一头巨大白象,料想定是这些人的头领。 大无能胜法王在远处看了马武和其手下一眼,冷笑道:“识相的就把日月蘸金轮交出来,然后乖乖的皈依在我佛座下,本法王或者会饶你们一条性命。” “什么日月蘸金轮,老夫不要说没有,就算有,也不会交给你。老夫曾经是巫鬼道弟子,如今又是天师道的大祭酒,此生再不会转投别家。这里不欢迎你来,给老夫滚出去。” “看来又都是些该死鬼。”大无能胜法王冷哼一声,把手向前一挥,从后方赶来的无数傀儡和上师等人向前疾冲而来。这守在丰都神宫之内的天师道弟子人数都不如城外的人多,大无能胜法王岂会把这些人放在眼里,甚至只要他愿意,自己一个人都足以摆平眼前这些人。但高高在上者,又岂会轻易出手,杀一些自认为不值得劳动自己动手的人。 大无能胜法王旁边一道光芒浮现,接着一条婀娜人影从光芒之中走了出来。大无能胜法王头都未回的道:“慧心佛母不觉得这地方很不错么?” 结远仇地独结学战闹孙鬼太 出现的身影正是大慧心佛母,她依旧长发披肩,赤着双足,如仙阙中人。先前救了王长一命的也是她,而现在则凌空悬浮在大无能胜法王身旁,听到大无能胜法王说话,大慧心佛母笑道:“这地方阴森沉闷,又有什么好?” 大无能胜法王道:“这地方如此隐蔽,兼有阴阳之妙,冬天不冷,夏天不热,我若也在东土建一佛城,当首选此地。” 艘远地远鬼结术由阳艘太孙 大慧心佛母道:“佛城可不是你想说建就建的,总要禀过了佛祖才行。再者你已经有了拘尸城,岂会给你两座佛城,法王不觉得自己心太贪么。” 大无能胜法王枯瘦的身形一阵抖动,桀桀笑道:“你都可以弄一个明王妃出来,本法王又何尝不可以,等把此地占了后,我便选一个女子做双修之人,让佛祖赐她明王妃身份,让她坐镇这新建佛城,岂非刚刚好。” 大慧心佛母笑道:“那倒要贺喜法王了,不过你去求佛祖赐明王妃,总不能空手而去,那日月蘸金轮可找到了么?” 大无能胜法王道:“我所遇之人都说不曾见过此宝,难道是莲花圣女座下那周青在撒谎?” 大慧心佛母道:“他一个新来之人,就算得莲花圣女欢心,也不敢得罪大无能胜法王的,也许此宝被他们藏在隐蔽之处了,待我再去找找看。”她说完之后一晃身形,光芒一闪,已消失在了大无能胜法王身旁。其实日月蘸金轮到底在谁的手中,大慧心佛母心中一清二楚,但她未吐露一字。 马武所率领的天师道弟子已和佛祖座下那些上师、傀儡打在一起,和王长在城外的对战相似,二者尚未接近时,天师道弟子的符纸便先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随后便要召出鬼兵攻击,可是这里是阴阳界之中的丰都神宫,更是阴长生所做的一个巨型鬼冢,外面的阴魂根本进不来,故而那招魂而出的只有区区数十个阴魂,且全都是在先前守护鬼门关时阵亡的天师道弟子。他们生前战死过一回,死了还要再战一次。 鬼门阵人越多威力越大,人少反而和平时混战差不多,毕竟鬼门阵需要分出一半的人施展离魂咒召唤鬼卒,而区区数十个鬼卒根本挡不住急攻而来的傀儡。眼看着对方越攻越近,马武把手中巨大的乌黑茶壶一举,喝道:“随我来。”排在最前方的天师道弟子齐声呐喊,跟着马武冲了上去,留守在第二排的天师道弟子立刻补上,赵升亲自指挥,继续把符纸等物往前飞射。马武这么做要比不知变通的王长高明得多,他知道若被对方近身,凭手下这些天师道弟子根本不是对手,倒不如让前排的人冲上去混战,让后面的人继续施展符咒和禁气咒,在大家都受影响之下,用一命换一命甚至数命换一命的方法去打。毕竟对方来得的人并不多,就算三条命只换对方一条命,也是值得的。 马武虽然年纪高大,可也是久经战阵之人,特别是手中乌金茶壶,根本就是一个大铁球。巨大的茶壶所到之处,虽然没有什么灵巧机变,但巨大的威力一样把那些傀儡砸得筋断骨折、倒飞而出。且马武专挑被定身咒和禁气咒打中的人下手,这些傀儡或上师、法师等人还未挣脱开来,马武的茶壶便到了。只要大无能胜法王不错手,他这次带来的人虽然没有普通弟子,但修为比马武还要高的却也没有几个,特别是那些傀儡并非佛祖座下灌顶而生,而是大无能胜法王自己的部属,充其量也就是炼神境界,在混战时又被天师道弟子打来的定身咒和禁气咒影响,还要跌落一两个境界。 惨烈的厮杀不久便让马武所带的人少了一半,但死在天师道弟子手中的傀儡和佛祖座下弟子也不少,其付出的代价比对战王长时大得多。 大无能胜法王冷冷看着马武在战阵之中横冲直撞,不由得怒气渐升。 鬼门关的废墟处一座高**台从烟尘之中破雾而出,下方一连三十六个高**师,人人肩头扛着一根巨木,把这座法台托起,在平地行走如飞。法台之上,佛祖的第三具化身,那曾经杀了通慈大师的金甲武士,正傲然端坐其上。在他左右除了留下两位上师听候差遣,那大至善佛母和莲花圣女并不在身旁。 佛祖化身的法台来到大无能胜法王的身后停下,见到前方依旧在混战,佛祖化身不悦道:“本佛说过要速战速决,怎么还拖延不小?” 严厉的语气让大无能胜法王心中一惊,他以为只要把天师道扫灭一空,然后将此丰都神宫占了便可以,但显然佛祖另有打算,否则就不会如此心急的长途奔袭,连大军也不带。大无能胜法王恭敬回道:“胜负转瞬即分,这里的人谁都跳不掉,若日月蘸金轮真在此处,慢慢寻找总是寻找得到。” 第一百六十九章 逃出地狱 十九 - 洛仙 - 浮云深处 佛祖化身冷笑道:“本佛祖可不是为这些人而来的。” 大无能胜法王愕然道:“那是为谁?” 佛祖化身面色一沉,冷冷道:“难道什么事都需要本佛祖告之于你?” 敌不不地独后察陌月毫克酷 大无能胜法王连忙低头道:“不敢,本法王即刻为佛祖扫灭眼前这些蝼蚁。”他不敢再问,一催座下白象,巨象迈开四足,往前方的混战之地奔去。大无能胜法王人还未到马武身前,便把手掌举起,一声大喝,接连数掌拍出。 赵升所统领的天师道弟子头顶之上,金光一闪,数个足有七八丈大小的巨掌如小山一样落了下来。 那些天师道弟子还想顽抗,纷纷举剑凌空,施展禁气咒抵挡。两股巨力一撞,发出轰轰数声巨响。大无能胜法王本就已蛮力无敌为名,他打出的巨掌岂是一般人可接受得了的,在这数掌之下,赵升连同他左右的天师道弟子,修为低的直接被震得吐血倒地,高一些的也被压得跪倒在地,站也站不起来。 没有了赵升领着人在后面支援,马武和他那本就不多的几个天师道弟子立刻陷入劣势,除了他自己,其余人等被杀得一个不剩。 马武浑身是血,兀自死战不退,在后方被大无能胜法王所打伤但还能动弹的天师道弟子,见到自己的大祭酒如此勇猛,再次呼号着冲杀上来。 大无能胜法王从宝座之上站起,怒道:“这里的人当真冥顽不灵。”他一抖法袍,从白象背上飞身而起,如雄鹰扑兔般在空中直奔下方的马武。马武怒吼一声,胡须竖立,手臂暴涨,把手一扬,巨大的乌金茶壶发出呜的一声鬼嚎,向空中的大无能胜法王砸去。 大无能胜法王的身躯看上去十分枯瘦,与马武的高大身躯和所使用的巨大茶壶相比,根本就不能相提并论,似乎这一砸,足以把那大无能胜法王撞的筋断骨折,直接飞出丰都神宫之外。眼看那乌黑茶壶直奔而来,大无能胜法王首先举起左手二指,向着马武的茶壶戳去。 二指闪烁着乌黑光芒,似乎已不是血肉而成,而是两根坚硬无比的玄铁所铸。 结地仇远方结恨所阳敌科情 就算是玄铁所铸亦不及马武这不知祭炼多久的茶壶威猛。 噗的一声响,巨大的茶壶已撞到了大无能胜法王面前,但他的人并未被撞飞,反而发出什么东西被戳破之后才有的漏气之声。大无能胜法王的身躯稍微朝后退了少许,而他的一条手臂则稳稳的顶在大茶壶之前,至于两根手指,已彻底没入了茶壶的壶壁之中。这壶壁极厚,远比刀剑要坚硬得多,却依旧挡不住他区区二指。 结仇远远情结察接阳战艘术 敌科仇远方敌学由月孙术鬼 从戳破的壶壁之上,正往外嗤嗤冒着一缕阴风。 马武在下方浑身颤抖,蹬蹬连退数步。他曾经是巫鬼道的人,但所修法术和方仲、大司命的鬼道法不同,没有鬼冢,而是和那少司命相似,学得是以自己为主修炼的鬼道法,这茶壶之中便有他辛苦修炼而来的两道阴阳二气,可怜那茶壶一被戳破,气便散了,等于一下废了他数十年苦修之功。 大无能胜法王面带微笑,又举起右掌,五指向前,用力往茶壶打去。那五指速度奇快,一下便顶在了茶壶之上,虽然没有把壶壁戳破,却留下了五个指痕,接着手指一弯,前方指节弯曲,成虎掌之势,又撞在了壶壁之上,那壶壁加速离去,大无能胜法王左手插入的手指终于拔出,但在那茶壶还未彻底离开身前时,右手虎掌终于变化成拳,手臂之上金光一闪,隐隐一声龙吟象吼之声传出,这一拳结结实实的打在了茶壶之上,不但在壶壁留下一个巨拳凹痕,更是咔嚓数响,显露数道裂痕。 这连续三击叠加在一起,让乌金茶壶以比马武砸出去的速度更快,威力自然也更大。 一道巨大的乌光奔着马武直撞而来。马武再次发出一声怒吼,双臂向前一伸,想收回自己的乌金茶壶。 轰的一声巨响,乌光已和马武撞到一起,马武双臂之上衣袖粉碎,他张口喷出一口鲜血,尽都吐在了身前的茶壶之上,但来势不息,猛烈的前冲之力顶着他依旧往后飞退。马武的双腿在地上拖出两道沟壑,两道血痕触目惊心的留在了沟壑之中。茶壶顶着他继续往赵升等人冲去,赵升等天师道弟子纷纷举起手中兵刃,向前一指,喝道:“禁!”禁气咒一出,一股巨力从众人手中剑上发出,顶在了马武身后和那茶壶之上。 孙地远仇酷后球陌冷陌由陌 这股力量只坚持了瞬息,赵升和众弟子便全都被这股反震之力震得向后摔出,在主殿的台阶之上躺了一地。得到赵升等人的相助之后,冲来的茶壶终于减速,被马武双手托住,高高举起,然后往身前地面上重重一拍,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已残破的茶壶终于静止不动,马武怒目横眉,一手叉腰,一手扶在茶壶之上,身躯屹立不倒。 敌地地仇鬼后恨所月秘早指 大无能胜法王并未再次出手,而是一转身,飞回白象背上的宝座。侍立两旁的两个侍女立刻一个端起酒杯,另一个拿起酒壶斟酒,给大无能胜法王满满斟了一杯美酒,端到其面前。大无能胜法王一饮而尽,这才舒了一口气道:“还要劳烦本法王亲自出手施展绝技,当真岂有此理。” 白象再次迈步,托着大无能胜法王径直往主殿行去,当路过大祭酒马武时,马武却一动也不动,并不出手拦阻。白象继续往前,一个受了重伤还未死去的天师道弟子被那白象的巨足踩中,发出一声惨叫后毙命。 尚存的傀儡和上师等佛祖弟子,跟着白象鱼贯而入。 马武旁边光芒一闪,从中走出两条人影,大慧心佛母再次现身,她目露悲悯之色的看了一眼马武,向身旁之人道:“若让你亲手杀相识之人,你下得了手么?” 旁边站立的人并未回话。大慧心佛母低声道:“你若是不出手,又如何在佛祖面前取得信任,人当狠时便需狠,否则谁都救不了。” 第一百七十章 逃出地狱 二十 - 洛仙 - 浮云深处 丰都神宫的主殿内,少堂主赢奎坐在孽镜台的下方,神情冷漠的看着眼前剩下的两根蓍草,他背对着殿门,外面的厮杀之声似乎和他根本无关,不屑回头去看一眼。赢奎可以做到面不改色稳如泰山,在一旁站立的离夫人却已按捺不下了。从大祭酒领着人出去后,一直到厮杀之声渐渐消失,离夫人便知外面的战斗已到了尾声,而结果不问可知,定不乐观。若是大祭酒马武获胜并把来犯之敌驱逐,早就派天师道弟子回禀了,岂会外面没了厮杀之声却连一人都不进殿的道理。 沉闷的足蹄声从殿门处传来,那本来就十分昏暗的殿门彻底被黑暗阻挡,接着哗啦一声巨响,无数石块被挤得塌落而下,一条巨大的黑影从挤破的殿门处冲了进来。 离夫人这才看清来得是一头巨大白象。她和姜文冼去过慈云寺,见过这位大无能胜法王,当时他和那位大龙神法王一起被卜夷散人施计移走,让二者无法参加后来的大战,可惜佛祖的势力太大,就算没有了这两位法王的相助,慈云寺依旧不是对手。 后远科远独艘术由闹后恨通 大无能胜法王冲击大殿之后马上便把眼神落在了赢奎和离夫人的身上,他冷笑道:“原来这里还有两个。” 离夫人手掌之中寒光一闪,数根金针已握在五指之间,大无能胜法王进来之后没有动手,她便也蓄势不发,且就算动上了手,只她和赢奎二人,也不是这位大无能胜法王的对手。离夫人转头看赢奎,见他到此地步还依旧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心道如不是他说此时正是救方仲等人的时候,大祭酒马武和自己也不会特意到丰都神宫之中来。可如今这情形,只怕不但方仲等人救不出来,连自己和赢奎都会陷身此处。离夫人悄声道:“少堂主,这一次只怕你算错了。” 赢奎把摆放在身前的阵盘先收了起来,望着剩下的两根蓍草道:“我又未说必定成功,只是事在人为而已。” 离夫人道:“如今可算是事在人为?” 赢奎道:“还不算。” 离夫人叹气道:“那只好让妾身再努力一把,看是否如少堂主所言,这代价足够大时便可感动上苍,然后成事在天。”说完之后,双手一抖,无数根金针相继从袖口之中飞出。那些金针密密麻麻,足有上百根之多,在她的身前逐渐俱在一起,化为了一个全部由金针所组成的圆球,如同密布针尖的刺猬一般。 那破损的殿门相继有无数傀儡和佛祖座下僧人进来,但接连经过了两次厮杀,上百人也只剩下了数十个,那些傀儡无知无觉,就算断折一臂也不会感觉痛苦,还有的那些上师、法师之类的僧人则略有些狼狈,很多人身上带伤,流下鲜血,却咬着牙不发一声。在这些人进来之后,殿门外又传来了整齐的脚步之声,一直到走到破损的殿门处才戛然而止。 殿门虽然被大无能胜法王的白象给挤破了,且又扩大了许多,但要让佛祖化身的法台被抬进来,依然嫌小。 一道雪亮的刀光由外而内,直劈在殿门左边的数丈处,支撑殿门处拱顶的一根立柱被这道刀光给一劈两半。刀光还未消失,右边冒出一柄巨斧的斧刃一落而下,咔嚓巨响声中,把破损的殿门又砍塌了半边,这两柄利刃的刃光刚一消失,又是轰隆一声巨响,一柄巨锤把两道刀刃中间的殿门和青石砸得四分五裂,这丰都神宫主殿的殿门便在这一连串的砍劈之下彻底消失。 整齐的脚步声再次响起,三十六名身穿黄袍的法师扛着一座巨**台从洞开的缺口处步入大殿。大无能胜法王和先前进入之人往两旁一闪,任由对方走到了前面。佛祖第三具化身,那最年轻的一具遗蜕,在两名上师的左右护持之下高坐法台,傲然俯视着殿中众人。 法台在殿中心停了下来,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搁置在了地上。原本抬着法台的那三十六个黄袍法师则一起拜倒在地。 佛祖化身一眼看到那孽镜台,冷笑道:“原来是此处有一个通道,不过和我梵圣宫比起来,却要差得远了。” 大无能胜法王道:“佛祖是说这里也有一个可去极乐之地的圣坛?” 佛祖化身伸手一指那孽镜台上方的铜镜道:“你看不到,是因为被此物给遮住了,若能把它移开,你自然便知这一处地方,居然和本佛的梵圣宫十分相像,可惜此地太过狭小,又被人做了手脚,断了内外根基,白白浪费了这一处宝地。” 大无能胜法王心中遗憾,他原本是想向佛祖讨要这一处地方来建佛城的,谁知这地方在佛祖的口中一文不值,已经被废了。 丰都神宫在阴长生并未把之做成鬼冢时,的确要好得多,那外面的忘川河之中也不是白骨成堆,而是清澈的河水流淌,四周也不全是灰蒙蒙的鬼气,尚有绿树成荫。阴阳界便和那梵圣宫差不多,如世外桃源般隐匿于尘世之间,否则此地也不会成为巫鬼道的总坛所在。 离夫人一见佛祖化身竟然出现在此地,终于明白为何天师道的人拦不住对方,马武虽有准备,但只带了区区五百弟子,这一点力量岂是这佛祖化身和大无能胜法王的对手。说时迟那时快,在佛祖化身正和大无能胜法王说话之时,离夫人身前早就凝聚的金球猛地向前一弹,嗖的化为一道金光,直奔法台之上的佛祖化身。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若能出其不意把佛祖化身给杀了,岂非死而无憾。反正迟早要动手,不如先下手为强。 金色的圆球去势虽快,但佛祖化身又岂是离夫人一次偷袭便能得手的,他坐在法台之上动也没动,只是冷哼一声,额头之上霍然裂开一只血红妖目,一道金光射出,正好打在了金球之上。金球立刻被打得溃散而开,无数金针四处乱飞,但包裹在最里面的一根金针却骤然一闪,从佛祖化身旁边一穿而过,反而奔大无能胜法王的头颅激射而去。 第一百七十一章 寂灭之花 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在众多如无头苍蝇一般乱飞的金针之中,突然又窜出一根金针直奔大无能胜法王的头颅,确实让人十分意外,而且这金针看似是先射向佛祖化身的,这让毫无准备的大无能胜法王大吃一惊,且他坐在白象之上,本来就转折不灵,刹那间,金光便到了他的脑门之上。 “呔!”大无能胜法王头顶黝黑的肌肤骤然粗大了半圈,他气息大涨,轰的一声,如在宝座之上刮起了一股狂风,那两名窈窕的侍女尖叫一声,把酒杯酒壶都扔了,差些从高高的宝座之上摔下来。 噗的一声轻响,一根细长金针以极刁钻的角度,从大无能胜法王的左侧射来,插在了他的左印堂之上。这根金针虽然成功射中了大无能胜法王,但只钻进去半寸便嵌在其中再不能深入。 离夫人长发飘飞,双手捏诀,这一百零八根金针尽在其掌握之中,除了射中大无能胜法王一根金针外,被佛祖化身打散的那些金针看似漫无目的的乱飞,其实所笼罩之处是那跪倒在地的三十六个黄袍法师,这些人的修为要差很多,又是出其不意,顿时被金针射中大半,惨叫着翻倒在地。 大无能胜法王只感觉头上剧疼,那金针并非插在印堂上不动,而是尾部微微颤动,继续往里钻去。大无能胜法王怒喝道:“狡猾的女人,受死吧。”他双臂骤然变粗,黝黑的巨手先一把抓向刺在左侧印堂上的金针,两手一撮,掌心中金光闪动,金针立刻断为无数截,双掌再一松,已掉落尘埃。随后右手握拳,全身骨节咯咯作响,向着悬浮在空中的离夫人狠狠一拳打出。 黝黑的拳影刚一出手,便传出一阵龙吟象吼之声,那拳影也迅速变成了金黄之色,化为一只金色巨拳挟带着无边威势呼啸而来。 离夫人在腰间一抽,寒光闪动中一柄宝剑已拿在右手,左掌之中数张符纸飞出,迅速化为一团雷光悬浮在身前,她把宝剑向前一指,这一团雷光向前疾飞而出,和大无能胜法王的金色巨拳撞到了一起。 轰隆一声巨响,无数雷蛇在金色巨拳的碰撞下爆裂而出,把这主殿内照耀得如同白昼。离夫人所施展的正是方仲传给她的雷字诀,这一套符法原本是让她和姜文冼等人可以组成一个剑阵,再次施展剑符合璧之术,如今姜文冼等人都不在身旁,她只能独自施展雷咒御敌。 雷咒的威力虽大,但大无能胜法王的巨拳还要威猛,在雷光闪耀的同时,他的巨拳从无数雷蛇之中突出,依旧直奔离夫人而来。 结地不仇方孙察由阳诺敌羽 离夫人已知不妙,她把剑在身前一横,砰的一声巨响,离夫人倒飞而出,手中剑断成数截,身子更是远远的飞出,直至撞到孽镜台后方的石墙上为止。然后又贴墙滑落,重重摔在地上。离夫人一口鲜血喷出,但她极其要强,一个翻身,居然又站了起来。 结地不仇方孙察由阳诺敌羽黝黑的拳影刚一出手,便传出一阵龙吟象吼之声,那拳影也迅速变成了金黄之色,化为一只金色巨拳挟带着无边威势呼啸而来。 “还不去死,当本法王还有怜香惜玉之心么。”大无能胜法王正要挥拳再打,一直盘坐在孽镜台前方的赢奎终于站起身来,回头看着大无能胜法王道:“阁下死期将近,尚且不知。” 佛祖化身和大无能胜法王看着赢奎都是一怔,见此人虽然年轻,却故作神秘,也不知是愚蠢还是天生大胆,敢当着二人的面说这等话。 大无能胜法王道:“你说谁死期将近?” 赢奎伸手一指孽镜台,向大无能胜法王道:“当然是你,你可愿意让我打开孽镜台么?” 大无能胜法王不屑道:“笑话,难道你还能是本法王的对手。不过你指这高台是什么孽镜台,开与不开又有何干系?” 赢奎道:“开了,自然有人从下面出来杀你,若不开,杀你的人出不来,自然可以让你多活一些时候,但你依旧难逃一死。” “无知小儿,尽说胡话。”大无能胜法王根本不信赢奎所言,在他眼中,此人狂妄自大,胡言乱语,简直不值一提。他本想打死赢奎,旁边的佛祖化身却插口道:“此台名为孽镜台?看来本佛所等之人正是要从此地出来了,很好,本佛就让你去开此台。” 赢奎道:“当真?” 佛祖化身冷笑道:“日月蘸金轮还未落到本佛手中,你当我愿意让此宝流落他处?” 大无能胜法王愕然道:“日月蘸金轮怎么会在这下面?” 佛祖化身道:“他们瞒得住旁人,却瞒不住我,否则本佛急急赶来此处作甚。” 赢奎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你们便去旁边偏殿之中开最后一座望乡台吧。” 佛祖化身喝道:“慧心何在?” 敌科远科鬼敌恨接闹由远战 话音刚落,不远处一圈光芒缓缓浮现,接着两条人影从其中走出,那走在前面之人正是大慧心佛母,而后面一人身穿红衣,腰悬弯刀,却是那血婴央宗。大慧心佛母微笑着道:“我佛有何吩咐?” 佛祖化身道:“你去把剩下的一个什么望乡台打开。” 慧心愕然道:“让我去?” 佛祖化身眼神一冷道:“难道你不愿意?你不做,自然有旁人去做,这次带你而不带大至善佛母,看来是我错了。” 大慧心佛母柔声笑道:“谁说我不愿意。你还不是想让我证明给你看,那方仲在我眼中到底值得几许。你放心,他死了我一点都不难过,我这就去开那望乡台。”大慧心把手往身前一划,又一个光圈出现,但并未把血婴包裹在内,而是只把她自己圈在其中,一闪之后已消失在原地。 离夫人已从墙边站起,她一眼看到血婴央宗,脱口而出道:“莲儿……”因为央宗和仙儿合为一体的缘故,同时也想给她一个新的生活,故而在以央宗肉身为本体,而融合了仙儿、央宗二人神智的血婴,被姜文冼和离夫人另外取名为姜雪莲,这才称呼血婴为莲儿。 血婴侧身看了一眼离夫人,本该是血肉至亲的二人,却如此陌生,许久不见,连一句温情的话、一个拥抱也无。甚至血婴的眼神之中没有半点眼神波动。 第一百七十二章 寂灭之花 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离夫人心中一凉,她真的希望如今站在面前的血婴哪怕会愤怒的看着自己,也不要如此冷漠。虽然离金玉也成了自己的女儿,可是真正完整拥有血肉之躯和神魂的,却是眼前的血婴,那本该是血溶于水的亲情,却和陌生人没有两样。 血婴在茅山时失手错杀了普玄,又大闹礼堂,和方仲彻底翻脸,这其中对错实难说得清楚。假如方仲不选择何盈,而选择血婴,是不是就一定一帆风顺呢? 赢奎双手拿着阵盘,在手中翻来翻去,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他这样与人无害,倒让佛祖化身和大无能胜法王不再对他抱有戒备之心。 大慧心佛母去了没多久,地面便传来一阵轻微震动,最后一座望乡台已被启动。在这震动之中,孽镜台上方宝座的铜镜立刻射出一道白光,如一轮明月般,从宝座上方缓缓升起。当这面铜镜升起的同时,孽镜台宝座之下,霍然出现了一个漆黑幽深的黑洞。 黑洞方一出现,便向外吸取着阴风。 一缕缕的阴风迅速打着旋往黑洞之中钻去。 大无能胜法王道:“通往极乐之门的路真的被打开了?” 佛祖化身冷笑道:“但凡从这里出来的人,只管杀之。”他本来坐在法台之上,此刻却一站而起,周身一摇,噗噗数声响,黑气在全身一滚,已多出来二首四臂,变成了三头六臂之身,那六只手往虚空一抓,身上数道灵光飞出,在手中相继化为六件兵刃,分别是一柄古朴长剑,一柄鬼头弯刀,一柄巨锤,一柄巨斧,一根金刚杵,最后是一面雕刻着一张鬼面的巨盾。其中那柄金刚杵是后来换的,早先的那一根已在和通慈大师对战时折断而废。他最为三个佛祖遗蜕化身武力最强大的一个,不但全身都是盔甲,手中更是六件神兵利器,而且原本还有许多佛祖傀儡陪伴在身,可惜为了杀通慈大师那个他以为的未来佛,而折损的干干净净。不过能够成功杀了通慈大师,死去一些佛祖傀儡也是极划算的事,至少到现在他依旧这么认为。 大无能胜法王微眯的双眼向离夫人一扫,想起自己居然被她偷袭,在头上刺了一针,便感到气不打一处来,且这赢奎更是气人,口口声声咒自己要死,如今这孽镜台正在打开,佛祖化身和那么多的傀儡、上师守候在侧,就算方仲出来,也不过是自己送死,还有什么可担心的。他双拳紧握,眼神越发冰冷,已准备随时都会出手。赢奎在手中翻转的阵盘突然不动,他脚后跟往后一扫,把剩下的两根之中的一根蓍草踢飞。那根蓍草不偏不倚,从地上飞起,又被阴风卷动,往露出一个小小黑洞的孽镜台飞了过去。 佛祖化身立刻警觉,想追回时却已不及,眼睁睁看着这一根蓍草没入了黑暗之中。佛祖化身怒道:“大胆!你敢报信。”不等他亲自出手,大无能胜法王身子如箭飞出,把拳一举,向着赢奎便砸。他那一拳何等厉害,若是砸中,必定性命不保。 赢奎冷笑一声向后急退,他不是那大无能胜法王的对手,也无心和对方争斗,倒退的同时,手中阵盘往袖中一收又一抽,一面古朴铜镜出现在其手中。他在阵盘和古镜的转换之间速度奇快,大无能胜法王以为他还是拿着阵盘,人在半空,便即大喝一声,一拳打出。 艘科地地独敌球战孤所诺通 巨大的金色拳影疾飞而来,不但对准了赢奎,更是连他身后的离夫人也包括在其中。离夫人借着雷咒之威和宝剑之利,依旧被他一拳打得吐血飞出,更何况赢奎的修为还不如离夫人。可是赢奎并未露出畏惧之色,恰恰相反,他面露笑意,横身在离夫人身前,手中昊天镜精光一闪,已变得如一面大盾牌一般,正好遮挡在二人身前。 大无能胜法王的金色拳影狠狠打在了赢奎身前的昊天镜上,那昊天镜和赢奎并未被大无能胜法王的这一拳给打飞出去,而是镜面上亮光大放,无数白光从镜面迸发而出,但凡站在昊天镜对面之人无不被照得双眼一片雪白,不能看得见任何东西,大无能胜法王尤其如此。 赢奎在用昊天镜防声的同时,却转头向着立在不远处的血婴低喝道:“还不出手!” 血婴冷漠的眼神忽的寒光一闪,只是这寒光不是对着赢奎和离夫人的,而是看向了身处白光之中的大无能胜法王! 红影一闪,已向着大无能胜法王冲去,一道血红色的刀光亦趁机从其腰间飞起,一往无前,横劈而去。 大无能胜法王双目被迷,刺痛难当,但额头之上却红光一闪,第三只法眼已睁了开来,可是这一眼看到的事却让他大惊失色,只见血婴那啼血刃的刀光已架在了他的左颈处。 当昊天镜的光芒黯淡时,血红刀光一闪,噗的一声响,大无能胜法王发出惊天动地一声怒吼,身子倒飞而回,直奔白象之上的宝座飞去。 血婴的这一刀竟然没有砍下他的头颅,只因这位大无能胜法王所修功法太过勇猛,不但力气惊人,连身上血肉都如钢筋铁骨一般,可是这一刀也非白看,在大无能胜法王倒飞而回的同时,洒落下一连串的鲜血。 血婴的动作也是极快,她把手一摆,两道精光急追而去,在大无能胜法王即将落在白象之上时,又传来噗噗两声轻响。大无能胜法王背后血花绽放,再次发出一声惨叫,他身子一晃,差些从空中掉下来。舍利子不比啼血刃犀利,只是在大无能胜法王的后背上留下了两个并不太深的血窟窿。 这突然反转的一幕,不但让离夫人惊喜莫名,便是佛祖化身都想不到会这样。可是事实就在眼前,一直跟在大慧心佛母身后恭恭敬敬的血婴,竟然在这个时候又生了反叛之心,而大慧心佛母却还一直回护于她。 空中光芒一闪,大慧心佛母从其中走出,她竟然也惊讶地看着血婴,显然不知这一切为何会突然发生,自己甚至明明叮嘱过她,为了将来,该绝情时便要绝情。 第一百七十二章 寂灭之花 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七十三章 寂灭之花 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一百七十三章 寂灭之花 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废墟之上,一个十分矮小的身影在其中跳来跳去,从这一头又跳到了另一头,不时还把手中和她身躯显得极不协调的长剑拿出来,双手抱着戳来戳去,发出笃笃的声响。 张道陵低头看着眼前的一具死尸,眉头已皱了起来,眼前躺着的正是一名天师道弟子。这名弟子是大祭酒马武吩咐留在鬼门关前戒备的,却被佛祖化身的人马进来时所杀。张道陵继续往前走去,他穿过废墟,直至忘川河便,隔着很远的一段距离,便可看到在淡薄的阴云蔼蔼之中,一人挺立不倒,身前摆放着一只破损了的巨大圆球。 此人的身影如此熟悉,张道陵马上便认出了他正是大祭酒马武的身影。张道陵加快步伐,等来到大祭酒马武身前数丈处时,只见他口鼻流血,双目圆睁,却已一动不动。大祭酒马武在硬接大无能胜法王的一拳之后,当时便已被震得重伤垂死,五脏六腑都已碎了,否则也不会挺立在此地一动不动。马武一直使用的乌金茶壶更是破败不堪,表面出现了无数龟裂的裂痕。而在马武的身旁四周,更是躺了许多的天师道弟子尸身,刀剑等兵刃散落四处。张道陵看了之后叹了口气,他听身后还在传来笃笃的声响,扭头道:“文姬,到这里来。” 远处废墟上一个女娃娃的声音结结巴巴道:“这里……好玩,我不来。” 张道陵在袖中一摸,掏出一面小巧的摇鼓,在手中一晃,那摇鼓被细绳牵着的两个鼓锤立刻敲打在鼓面之上,发出悦耳的咚咚之声。远处的小小身影一听摇鼓之声,立刻蹦跃着往张道陵跑来,她的速度奇快,在即将靠近张道陵时,把双手抱着的长剑往地上一扔,然后如一阵风般从张道陵身旁刮过,一伸手,已从他手中抢去摇鼓,在咚咚声响之中,轻轻巧巧的落在马武那扣在地上的巨大茶壶之上。 娇嫩的小手兀自晃动着摇鼓,但一双清澈的眼睛却已盯着面前的大祭酒马武。她看上去不过是个一两岁的女娃娃,圆滚滚的身躯和婴儿肥般的面孔显得十分可爱,或许从不知恐惧是何物,在这样阴森可怕的地方,她一点都不觉得害怕,甚至那七窍流血的马武挺立在身前,也只当做是一件十分平常的事。婴儿的脖颈下还系着一块青绿色玉牌,在她那白皙的肌肤上十分显眼。 “咦?你怎么了?”她盯着马武问道。 马武没有说话。 她又摇着摇鼓笑道:“你是个哑巴?” 马武一直睁着双目,而女娃娃却一边说着话,一边站在茶壶之上,她的头勉强能够够到马武的肩膀,便踮着脚尖,仰着头,和马武对视着。 二人的目光就这样凝固对视的一瞬间,马武本已不动的身躯竟然一震,他的眼睛露出一丝不可思议的神采。从那小女娃娃的眼神之中,马武似乎见到了久违的目光,还有那熟悉的声音。马武的老脸逐渐变化,居然浮现出一丝笑容。若是寻常之人,见到一个七窍流血的人对着自己微笑,必定吓得屁滚尿流,而是她却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反而伸出圆滚滚的一只小手,向上轻轻摸去。 柔嫩的小手触摸在马武那饱经风霜的老脸之上 马武圆睁的双目亦在她小手的触摸下缓缓闭上,然后身子一软,往后倒了下去。 “你睡着了?爹爹,他睡着了。”小女娃儿扭头冲着张道陵说道。张道陵来到马武近前一看,见他已把双眼闭上,且嘴角带笑,面露安详。 “师父……师父……”张道陵身子一晃,已来到一人身旁一伸手便把这轻轻叫唤之人从两具死尸之中拉了出来。那人身上鲜血未干,竟然是赵升。见到久不见面的张道陵终于出现在丰都神宫,赵升激动的满脸通红,结结巴巴道:“师父,你……终于回来了。” 张道陵察看了他身上伤势,发现他同样也是内府震破,其余等处都不过是皮外之伤。其实这里死了的很多天师道弟子,都是被那大无能胜法王被活活震死的。张道陵迅速中袖中摸出一粒丹药,弹入了赵升口中,吩咐道:“别多说话,为师已明白此处发生了何事,你便留在这里吧,看看还有没有其余的幸存之人。” 张道陵向着小女娃娃一招手,那女娃娃这才移开看着马武的目光,咯咯一笑,从茶壶顶上一跳,稳稳的落在张道陵肩头。张道陵便带着她继续往前面的主殿走去。 赵升看得目瞪口呆,不知这小女娃娃是从何处而来,又为何与张道陵如此亲密。本想多问一句,可惜自己身上的伤太重,连说话都吃力,只能等有机会时再详细询问了。 张道陵还未走入主殿之中,并已听得呼啸的风声和轰隆隆的撞击之声,显然里面居然还在打斗。而这丰都神宫的主殿殿门却已一片狼藉,原本丰都神宫是十分宏伟的建筑,如今则尽都是破败之相。张道陵从破损的主殿殿门而入,刚一进去,便被两个守护在门口的上师看到,此二人身穿杂色法袍,见张道陵一身简朴衣衫,一望而知不是佛祖之人,顿时话也不多说半句,一个手中提刀,另一个手中拿一对兽骨修炼的骨叉,喝一声,同时对着张道陵打去。 张道陵眼神根本便没有看向二人,只是把手往前一抚,他掌心之中迅速飞出两道黄纸,如灵蛇般往左右一拐,在三件兵刃还未砍到他身前时,两张黄纸已先一步飞至二人面前,噗噗两声,贴在了其面门之上。 二人的动作戛然而止,且一个个睁着双目,连话也说不出。符纸之上流光闪动,一股庞大的禁制之力已彻底束缚二人。张道陵便走便伸手抽出腰间的宝剑,其宝剑又名雌雄斩邪剑,原本是鬼帝遗物,也是巫鬼道之中的宝物,原本是少司命所有,后又送给了张顺即张道陵。 张道陵只拔出了那柄雄剑,轻轻一挥,然后收剑入鞘,再不管二人,继续往前走去。 第一百七十四章 寂灭之花 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大慧心佛母出现之后,看到如今这种情形,便知大事不妙,虽然有心相助血婴,可是强弱分明,加上自己也没有胜算。(..) 短暂的沉默之后,佛祖化身冷笑道:“早就觉得你不可靠,果然如此,慧心却还为你说话,真不知她是如何被你蒙骗于心的。” 血婴趁大无能胜法王一心要杀赢奎和离夫人时,突然出手伤了大无能胜法王,虽然事其突然,但佛祖化身马上便从一开始的惊讶之后回复过来,反而冷笑着讥讽大慧心佛母识人不明。 啼血刃血迹未干,大慧心佛母想为血婴分辨一二亦不可能,她看着血婴,心中懊恼不已,早知如此,该一直把她带在身旁才是。大慧心佛母道:“这中间一定有误会,法王和观世明妃有什么事不好当着佛祖的面去说,非要动刀呢?” 大无能胜法王已回到白象之上,他那脖颈之下一刀受伤极重,虽然靠着一身修为没有被血婴当场砍掉了脑袋,但要想马上恢复过来也是不可能的事。他在受伤处伸指连点数点,一股黑气笼罩在刀伤之处,翻开的血肉在黝黑的肌肤之上不停蠕动,正加速愈合。背上被舍利子打伤的地方伤势本就不重,他便置之不理了。血流一停,大无能胜法王怒气冲天道:“什么观世明妃,她根本就算个名不正言不顺的野种,佛祖听你一面之词,才赐下这荒唐法旨,如今真面目已露,再不需对她客气。本法王求佛祖收回先前之言,让我杀了这贱人。” 佛祖化身看着屹立在赢奎和离夫人二人身前的血婴道:“你还有何话可说?” 血婴央宗看了一眼大慧心佛母,见她面露痛惜之色,显然觉得自己刚才所为十分不智,是自寻死路,她又转头看向佛祖化身,这具遗蜕化身面带冷笑,并不显得如何愤怒,毕竟杀来杀去的都是手下之人,就算大无能胜法王被杀,也不过是死了一名得力手下,与自身又无太大损失,这旁人的命不是命,只有自己的命才是命。 “连背叛本佛亦是该做之事?” “何谓背叛,何谓非背叛,唯心所观,才见真知。若我佛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即――非佛!”血婴央宗把‘非佛’二字一说,不但大慧心佛母震惊的睁大了一双美目瞧着她,便是佛祖化身也面色大变,只因为这种话绝不应该出自于血婴之口,她一个从小就在雪域长大,又被选为灵女的女子,怎么可能懂得这些道理。而这种道理和雪域佛门宣称的和合之欢、欲念不绝,只有全心全意供奉佛祖才能往生极乐世界的佛理完全不同。 “你从何处听来这种歪理邪说,快讲!”佛祖化身虽然愤怒,但他可不信这是血婴央宗自己觉悟而来,定是有人教唆。佛祖化身的眼睛缓缓移向了大慧心佛母。和血婴央宗走得最近的,便是她,且也只有大慧心佛母才有可能胡思乱想出重重有违佛祖之意的话来。 大慧心见佛祖化身的眼光冷冷看着自己,一股凉意从心中升起,她甚至察觉到了佛祖化身已生了杀她之心,便如前世一样,宁可让她再轮回转世一次,也不指望她知道得更多。 “我从未和她说过这样的话。”大慧心佛母解释道,虽然她心中早有离开佛祖之心,但忌惮对方权势,在没有把握之前,她是无论如何不想再一次被打入轮回的。毕竟轮回过后,虽然自己还是自己,但已不记得任何前世之事了。 “不是大慧心佛母跟我说的,而是我自己看来、听来、想来,若为邪见,可有一理辩解。”当血婴央宗口中说着这话时,她的双眼之中清澈无比,竟然隐隐闪现着七彩光芒,身上杀气更是消失的无影无踪,反而多了一份让人亲近的仁慈之色。而她刚才还挥刀杀人,浑身杀气,一转眼却恬然安静,圣洁无比。这种反差分外的强烈。 佛祖化身初时愤怒,当看到血婴双眼之中闪烁着这种光芒时,却露出惊骇之极的神色,如同凡人见了恶鬼一样,只差没有尖叫出声。恶鬼在佛祖化身眼中并不可怕,而血婴则已远胜那恶鬼了。他本就变化成三头六臂的法身,此时竟然惊得往后一退,那法台顶端并不大,这一退之下便到了法台边缘,在身后侍立的两名上师慌忙伸手拦住。佛祖化身在震惊之下也不管身后是谁,怒吼一声,两条手臂往左右一抓,已抓住二人的胸口,举起来向着血婴央宗便砸,喝道:“快给我杀了她!” 这两名上师都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便大叫着腾云驾雾般往血婴飞来。血婴举刀在身前一划而过,血红色的刀光顿时把二人切为四段,四截尸身扑通扑通的掉落在血婴身前身后。在杀人的一霎那,血婴眼中的七彩光芒又复消失,反而浮现出一层血红之色。这静与动、善与恶,两种完全不同的气息竟然在她的身上合二为一。 “怎么回事?”大无能胜法王也从血婴央宗的身上感到了一股可怕的气息正在觉醒,他原本以为自己一时不察才被那血婴砍了一刀,若真的对战,杀她轻而易举,但如今却又觉得,就算自己不挨这一刀,也不见得就能轻易拿下此女。 佛祖化身既然已下令杀人,在法台四周的众多傀儡、上师人等那还会犹豫,同时扬起兵刃,往血婴围了上去。离夫人不忍见她独自一人抵挡这么多人,正要上前帮忙,赢奎却一收昊天镜,说道:“夫人还是快快把还阳法阵启动,让这孽镜台开启的时间更长一些吧。” 孽镜台上方的铜镜已升上去颇高,即将要穿过殿顶,飞到丰都神宫的外面去。而下方的黑洞更是扩大至一人高下,已足够容人进出了,无数阴风正顺着这黑洞滚滚而下,殿中初时无风,如今则风力渐渐变大,不但殿中阴风往黑洞而去,连殿外的阴风也顺着坍塌洞开的殿门往里吹来。呜呜的风声之中,却十分突兀的响起了咚咚咚的急促打鼓声。声音虽然不大,但顺风而来,在剑拔弩张之时,冒出这样的鼓声,岂不令人意外。 第一百七十五章 寂灭之花 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赢奎和离夫人等受佛祖化身和众多傀儡、上师的身影阻隔,看不见这从殿门处传来的打鼓声是怎么回事,但佛祖化身和大无能胜法王居高临下,却看得清清楚楚。只见一名身穿布衣留着长髯的中年之士正从殿门出缓缓而来,在他的肩头之上站立着一个如画中走出来的粉妆玉琢的女娃娃,年岁极幼,只怕刚会牙牙学语,而在这女娃娃的手中正拿着一只小巧摇鼓,咚咚咚的打鼓之声,正是从这女娃娃手中的摇鼓上传来。 这看似父女的二人,同样也正打量着面前林立的众人,而在他脚下,则已躺着七八具身躯,都是佛祖化身的人。 女娃娃面带微笑,好奇地道:“咦,这么多人?” 从这殿门外走进来的正是张道陵,他接着女孩儿的话道:“他们都不是好人。” “不是好人,就是坏人咯。”女孩儿手中的摇鼓一停,微笑的脸渐渐收敛,弯眉上扬,居然多了一分傲气。 后科远不酷敌察接月术毫我 这突然闯进来的人让佛祖化身原本想发全力去杀血婴的攻势被打断,他怒道:“一群废物,连此二人都杀不了,慧心,你去杀此二人,其余之事便不与你相干。”这话中的意思,只要大慧心佛母听命于他,把张道陵杀了,他可以原谅大慧心佛母包庇血婴之事。 大慧心佛母应声道:“好。”手腕往腰间一抽,一柄弯刀已抓在手中,随后身子一跃,已向着张道陵和他肩头之上的女娃娃飞来。 张道陵把右手一抬,向前一指,喝道:“禁!”几乎在他施展禁气咒的同时,坐在肩头的小女娃娃也把手一抬,那肉嘟嘟小手的圆桶衣袖之中黄光一闪,一道符纸电闪飞出,直奔大慧心佛母打来。 大慧心佛母的前冲之势顿时被阻,如被数条绳索绑住,甚至连身子都转动不灵,眼看那张符纸就要贴在身上时,她勉强把手往头上一挥,一圈光华出现,往下一落,已把大慧心佛母的身影消去。那张符纸嗖的从空中飞过,反而把一名傀儡给打中,符纸上灵光闪动,那傀儡顿时站立在原处再不能动弹。 张道陵见大慧心佛母消失,他不慌不忙的收手回来在脑门之上轻轻一拍,手掌移开,一只黑白法眼已出现在额头之上。那法眼伸出一道白光往四周一扫,那空荡荡的虚空尚不见大慧心佛母的身影,张道陵已从腰间拔剑而起,还是那柄雄剑,往头顶空处一剑点去,只听噗的一声响,传出大慧心佛母的惊叫之声。 血花在空中绽放,大慧心佛母的身影在虚空中现形而出,且倒翻着飞了出去,直撞到墙上,然后掉落下来,伏在地上呻吟不已。 张道陵眉头一皱,但什么话也没说,便收剑入鞘。他肩头上的女娃娃刚说了一句:“她……”后面的话还未说出口,便被张道陵伸手一举,那掌心之中便多了一枚红枣。女娃娃一看见红枣,顿时把要说的话忘却,伸手抓起红枣放入口中慢慢咀嚼起来。 大慧心佛母数招落败,让佛祖化身和大无能胜法王都吃了一惊,再看到对方脚下已经躺着好几人,且在无声无息之中就杀到身后,这样的人岂知难缠,简直可怕。 佛祖化身终于脱口而出道:“你便是这天师道的张道陵?” 张道陵沉声道:“不错,各位擅闯我天师道重地,又打死打伤我天师道弟子,敢问你等意欲何为?” 佛祖化身冷笑道:“我听过你的名号,不过就算你回来也无用,只是多一个送死之人!”他六条手臂之中的一条突然往空中一举,这手臂之中所拿的是一柄巨斧,形如萱花大斧一般的模样,只是要大许多倍,在空中金光一闪,已化作十来丈高下的斧刃,向着张道陵迎头劈下。这丰都神宫主殿上的横梁被佛祖化身的巨斧扫到,立刻断了好几根,上方轰隆隆的一片乱想,砸落下许多粗大梁木和石头。佛祖化身本不想亲自动手对付张道陵,可是连大慧心佛母都不是对方的对手,且轻易落败,让他不得不重视张道陵,反正杀了张道陵之后也一样可以再杀血婴。 巨斧来得极快,在佛祖化身法台周围势力的法师和傀儡纷纷往两旁躲闪,巨斧砍落而下所挟带的劲风让从殿门出刮进来的阴风都为之倒卷。 艘地科科独敌察由月后我战 “疾!”张道陵一声轻冷断喝,竟然盖过了呼啸狂风,让在场众人听得清清楚楚,在这声断喝后,他的整条人影连同肩头之上的小女娃娃都化为一条虚影,在巨斧砍落而下的同时,往旁边横移而过,且在原地留下一连串的人影,似乎每一个人影都是一个张道陵。这些张道陵的动作都各不相同,有些伸手向前一指,看似施展道法,有些则伸手拔剑,要用剑来攻,但更多的则是把双掌一晃,无数符纸从一连串的人影之中飞出,有些落在了佛祖化身砍落而下的巨斧之上,有些飞入了两旁的傀儡群中。 轰隆一声巨响,整个丰都神宫都在佛祖化身这一劈之下震动不已,殿顶更是淅淅沥沥的落下无数灰尘和碎石。 佛祖化身正要收回巨斧,却觉手中的斧头沉重无比,如被嵌在了深深的地下,而在斧背和斧柄之上,一条矮小的人影如一阵风般疾奔而来,十来丈的距离转瞬就到了眼前,人影一闪,在佛祖化身的眼前现出张道陵那肩头的女娃娃,她一手拿着摇鼓,另外一只小手向前一挥,啪的一声脆响,在佛祖化身的其中一个头颅的脸上打了一个巴掌。人影来得快,去得也快,她咯咯一笑,纵身一跃,向后又飞了回去。 这一掌虽然不重,但被一个小女娃娃在脸上打一巴掌,这等侮辱简直亘古未有。 张道陵所化的许多虚影迅速消失,只在最旁边现出张道陵真身,他一手持剑,往地上一指,喝声:“摄!”那丰都神宫的殿门被大无能胜法王和佛祖化身打破,在地上留下无数碎石,在张道陵一点之下,全都悬浮而起,然后如狂风暴雨般往前方倾泻而去,那些没被张道陵符法打中之人还可以闪避,但十来个被符纸打中的傀儡却无法动弹,被这一乱碎石打得筋断骨折。碎石乱飞加上阴风呼号,声势尤为惊人。 第一百七十六章 寂灭之花 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大胆狂徒!”佛祖化身气冲牛斗,他已经高估了张道陵的本事,谁知依旧失算。照理这张道陵就算是踏入了炼虚至境,也不过和卜夷散人类似,连对付一个法王都觉吃力,又岂能是佛祖化身的对手,但张道陵所打出的那十来张符纸所叠加的力量竟然巨大无比,让佛祖化身在瞬间连手中的巨斧都提不起来,身子更是在一霎那禁锢之力束缚而无法动弹,这才让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娃娃打了个耳刮子。 轰!佛祖化身的金甲之上劲风爆裂而开。 佛祖化身再无保留,他本就已经施展三头六臂之身,如今更是身上黑气狂冒,身躯在黑气缭绕中迅速变大,一如当初和通慈大师对战时模样。他脚下的法台在其未变身时看上去还算宽大,如今则被他巨大的身躯一压,咔嚓一声巨响,直接在他的双脚下化为碎片。 “你敢辱我,本佛必杀之,那叛徒同样也不能放过,剩下之人便交给你大无能胜法王处置。”佛祖化身的身躯一边变得更加巨大,一边口中发出隆隆的话声,向大无能胜法王吩咐道。佛祖化身亲自对方张道陵和他肩头上的女娃娃,而让受伤的大无能胜法王和剩下的足有百来个的傀儡和一群上师、法师等佛祖座下弟子来对付血婴和受伤的离夫人、还有一个武力并不突出的赢奎,他觉得这胜算根本不用怀疑,难道自己以堂堂一具最厉害的佛祖化身会对付不了区区张道陵,而血婴的事虽然有些棘手,但大无能胜法王被她砍了一刀,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就算这么多人都杀不死那血婴,等自己三招两式打死张道陵,再转过头来杀血婴也是一样。 大无能胜法王的脖颈处伤口已在飞速的愈合,虽然这样弥补伤势会让他元气伤损,但大无能胜法王根本不信自己会打不过血婴,血婴虽然顶着一个明王妃的名头,但那是大慧心佛母在佛祖面前吹耳边风给诓骗而来的,名不正言不顺,无人心服。大无能胜法王喝道:“佛祖放心,本法王会让她知道背叛我佛会是怎样的下场。”他把罩在身上的金黄色法袍一扯,露出贴身的打扮,只见他那干瘦的身躯外面居然缠绕着无数黑色念珠,如同雪域之中女子时常装扮的项链和珠玉一般,密密麻麻缠绕在胸前身后。这些黑色念珠同时悬浮而起,在大无能胜法王的头顶上蜿蜒缠绕,似一条乌黑的铁链一般哗哗作响,不一时便组成一柄黑色宝幢,那宝幢完全由黑色念珠组成,似雨伞又似宝塔,稳稳的落在大无能胜法王的手中。 大无能胜法王冲着持刀屹立的血婴央宗喝道:“本法王已不知多久没有使用我手中这金刚幢,你砍我一刀,本法王要让你形神俱灭。杀!”早就得了佛祖化身吩咐的傀儡和那些杀至丰都神宫的上师、法师等人物立刻嚎叫着奔血婴杀来。 这些傀儡和佛祖座下之人虽然被张道陵打死打伤了一批,但剩下之人依旧有数十个,而离夫人却已按赢奎所说,盘坐在孽镜台之后,悄然把还阳法阵运转起来,想帮也帮不上了。那还阳法王一运转,立刻在孽镜台四周升起一圈朦朦胧胧的黑色巨洞,无数阴风从这洞中刮了出来,然后又被孽镜台上方的黑洞给吸了进去。惊奇的一幕出现了,那悬浮在高空,即将穿过丰都神宫主殿而飞至外面去的那面明晃晃铜镜,居然不再上升,就此悬停在了殿顶。 离夫人操纵的还阳法阵不停的把阴风吸取上来,而孽镜台所打开的黑洞又把这些阴风吸了进去,这一进一出便如一个循环一样,反而让丰都神宫之中的阴风不再奔主殿而来,而悬浮在殿顶的明晃晃铜镜便也因此停留不动。这便是赢奎让离夫人在孽镜台四周又摆放下一个还阳法阵的目的。只要孽镜台打开的时间够长,方仲等人才有足够的时间寻找到出路。虽然佛祖化身不知从何处得来的消息,特意追到丰都神宫之中想半途截杀,但赢奎依旧按原定的方略一步步去做。假如在这过程中,有谁因此而受伤或者丧命,那就只能归结于命中注定了,马武是如此,血婴是如此,张道陵和离夫人甚至连他自己,都在这算计之中。 当佛祖化身的身躯暴涨至十来丈时,他终于全身黑气消失,反而浮现出一派浩荡金光,整个人如一尊金刚战神一般傲立在张道陵的面前。张道陵和他一比,身形小的如同小麻雀与巨鹰那般的差距。佛祖化身再次一震手臂,那柄被张道陵用十来张符纸所禁锢住的巨斧终于在他的巨力之下被重新抬起,十来道火光一闪而灭,张道陵所打的符纸已法力消散化为飞灰。 站立在张道陵肩头的女娃娃张着小嘴,双眼眨都不眨一下的看着挺立在眼前的佛祖化身法相,这是她自重新踏入这世间以来,第一次见到这么神奇的事。 佛祖化身发出一声冷哼,六条手臂之中的两条各自打出兵刃,其中一个是金刚杵,另一个则是那巨锤,二者都是巨大威猛之物,特别是在佛祖化身变化成这样大的形体之后,他手中的兵刃便也巨大威猛之极,只怕不用他用力来打,只要拿兵刃轻轻一压,下面的人便会化为肉泥了。 金刚杵先到,从空中横扫而来,一路上无数立柱横梁被金刚杵扫得纷纷折断,咔嚓轰隆之声不绝。在丰都神宫的主殿之中大打出手,这原本宽敞的大殿反而变得极其狭小了。 张道陵面色微沉,他可以从容打败那些傀儡和上师,但佛祖化身的实力同样也是他从未见过的,根本容不得半点马虎。张道陵带着肩头女童向上一纵身,金刚杵砰的一声巨响,砸在了他刚才所立之地,那地方立刻龟裂出一条条沟壑。还不等张道陵从空中落下,佛祖化身的巨锤已呼啸而来。那巨锤足有丈许大,张道陵的身影彻底被其遮挡,呼啸声中只见张道陵的身子被巨锤顶着直往后面飞去,轰隆一声巨响,在主殿的墙上留下了一个大洞,巨锤和人影都已冲到了外面。 第一百七十七章 寂灭之花 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佛祖化身双足一蹬,巨大的法相之身紧追而去。这区区一锤不用问便知不可能杀得了张道陵,能够把他打伤便已不错了,佛祖化身在未亲眼看到张道陵和他肩头上的女娃娃被打死之前,绝不会就此收手。 后远地不情结球接孤帆太阳 丰都神宫的高墙在佛祖化身的面前犹如薄纸,他的身躯整个儿破壁而出,在巨响声中,这一面十来丈高的宫墙彻底坍塌。丰都神宫屡遭破坏,已变得千疮百孔,这建立千余年的宫殿四处都在散落着碎石,似乎随时都会坍塌而下。 佛祖化身从丰都神宫的主殿之中一走,剩下的便是以大无能胜法王为首的一群傀儡和法师、上师等弟子,而这些人原本就是拘尸城大无能胜法王座下之人,佛祖化身不在,自然唯大无能胜法王之命是从,无数刀枪剑戟向着血婴央宗围杀而来。血婴举啼血刃相迎,双方转眼混战在一处。那些法师等修为低劣之人根本就不是血婴的一刀之敌,二者相斗不过转瞬,便有数名弟子惨叫着栽倒在地,那些修为也达炼神的傀儡和上师等弟子却没那么轻易斩杀,往往刀来剑去数回合,才会有一人被血婴斩杀,而更多的是那些傀儡之身的人,就算挨上一刀,断去一手一足,只要不被劈做两半,就依旧可以厮杀不停。 敌不仇远鬼后球所阳秘情独 血婴央宗周围的人越围越多,初时只是在地面四周围着相斗,不一会儿,连空中都是那些上师和傀儡,简直四面八方都是兵刃的寒光闪烁。在这样的激斗之下,只靠一柄啼血刃岂能来得及招架。 一名上师在血婴央宗的背后把一面金钹脱手飞出,金光一闪,终于在其肩头砍了一下,一丝血光随即闪现。血婴发出一声闷哼,在那名上师还未庆幸自己偷袭得手时,血婴脚下一股旋风卷起,她的动作骤然加快,只是回身举刀一扫,那名上师虽然想躲避,却根本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血红色刀光在自己的胸口处斩过,然后上半身无力的滑落而下。不但是那名上师被杀,便是周围围攻之人,在他们的眼中,血婴的刀光突然变得更快更犀利,简直看不清她的动作。一连串的兵刃断折和噗噗声响,围绕在血婴周围之人,在一连串眼花缭乱的刀光之中纷纷倒地,连傀儡亦不能幸免,被啼血刃的刀光砍成了无数截。这骤然之间加速的手法正是学自风老堂主的蹑影追风之术,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让自己施展出平时快得多的手段。 大无能胜法王手托黑色宝幢,他并不急于马上出手,只是坐在白象之上,冷冷看着血婴在重重包围之中厮杀,当血婴的蹑影追风之术结束,那无数刀光又变得稀疏时,大无能胜法王霍然从白象之上飞起,暴喝道:“金刚伏魔幢!”手中黑色宝幢奔着血婴一砸而去。这黑色念珠所化的宝幢看似微小,但等从大无能胜法王手掌之中飞出时,立刻散发出条条瑞彩,在彩光之中相继变化出伞盖和无数璎珞,巨型伞盖迅速飞到血婴头顶,连同在其上空围攻的那些傀儡和上师亦笼罩在伞盖之下。 巨型伞盖徐徐转动,挂在伞骨之上的无数璎珞更是相互撞击,发出一阵阵悦耳的铃声。凡是被这宝幢笼罩住的人全都在此铃声和无数瑞彩之中身形悬浮而起,被一股庞大的吸力拉扯着向伞盖之中飞去。 后远地科鬼敌球战阳我球敌 血婴央宗虽然想极力摆脱这伞盖的拉扯,但是这条条瑞彩所及之处,便如一根根绳索,把触及到的人全都绑缚住,她的身子同样也在瑞彩之中被拉得往上升起。 大无能胜法王眼中寒光一闪,同时举起双拳,身上再次爆发出密集的骨节炸响之声,双拳连同手臂立刻粗大了一倍,喝道:“龙象般若!”双拳已向着宝幢之下的人影打了出去。 这巨拳本就是大无能胜法王道拿手本事,但这一次比往常还要犀利几分,两只金色巨拳飞出后,迅速合二为一,变成更大的一只巨拳,甚至在巨拳的周围浮现出龙象虚影,在龙吟象吼声中,把血婴连同遭受池鱼之殃的那些傀儡和上师等全都笼罩在拳风之下。 阻挡在金色巨拳前的两具傀儡几乎瞬间被被拳风撕扯的四分五裂,血婴避无可避,眼看巨拳及身,仰头发出一声娇喝,身上同样也爆发出一圈红光,此红光往四周席卷而去,不但和大无能胜法王打出的宝幢瑞彩相抵,更是把周围的那些傀儡、法师也都卷了进去,所有卷入之人在被红光及体的一霎那,立刻身躯僵直,神魂震荡。可怜这些被夹杂在血婴和大无能胜法王之间的人连还手之力也无,完全被任人宰割。 血婴施展而出的正是她的摄魂**,红光所过,尽皆夺魂。 大无能胜法王打出的金色巨拳终于和红光撞到一处 这丰都神宫的主殿之中如同打了一个惊雷相似,滚滚的轰隆隆声响连躲在孽镜台后方的赢奎和离夫人都不禁面露痛苦之色。赢奎把昊天镜变大,顶在二人前方,这才稍解心神震荡。 无数红光和金光在撞击到一起后往四处飞散,那悬浮在空中的宝幢散发而出的瑞彩也在这惊天撞击之中寸寸碎裂,巨伞的虚影一阵模糊,噗的一声,重新变为无数黑色念珠。在这惊天撞击之下,这宝幢居然化为了原形。而那些被宝幢拉扯至空中的傀儡、上师等人则如下雨般在空中坠落。 红光和金光同时消失,在原地出现了一个巨大深坑,深坑的边缘,血婴手举啼血刃,一手扶住刀柄,正阻挡在正前方。她身上的红袍亦在刚才的激烈碰撞之下撕扯出无数碎片,丰都神宫的地面更是破碎的不成模样,几乎已看不见一块完整的大石。 血婴身子一动,刚把挡在身前的啼血刃放下,只见眼前一花,大无能胜法王竟已来到前方数丈之处,他悬浮在那深坑之上,面带冷笑,一只手掌前伸,指尖向下,拇指朝内,掌心中光华闪动,向前一推道:“与愿印!” 第一百七十八章 寂灭之花 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这是地藏六印之中威力最大的印,其余几印如接引印、说法印、甘露印等或控制人心神、或束缚人肉身。或恢复人伤势等等,只有这与愿印完全靠武力压人,而大无能胜法王本就以力大著称,施展此与愿印更是相得益彰,从其手中打出来的与愿印,威力自然非同小可。 血婴之前接连硬接大无能胜法王的金刚宝幢和一对巨拳,虽然挡住,但是旧力已消新力未生,大无能胜法王此时冲到近前打出与愿印,这时机可谓抓得极好。 一道金色巨掌从大无能胜法王的手掌之中发出,同样指尖向下,掌心在上,方一出现便扩展至数丈大小,把血婴身前左右尽皆封住。血婴只来得及把啼血刃又复提起,刀刃朝外想再次阻挡这与愿印,但心有余而力不足,在这巨掌之下,血婴的身子被打得向后飞出,直奔殿角上摔了过去。这主殿后方的墙壁尤其牢固,大无能胜法王这一掌不但把血婴直接拍在了墙壁之上,更是在这坚硬的石墙上留下一个巨大的掌印。掌印之内,血婴的人影都被打得嵌入进去半分,身旁墙壁反而没有一丝裂纹,只因在此巨力之下,已被拍得变成了一层齑粉,附着在墙面之上。 呼啸的掌印终于消失 血婴的身子在墙上微微一挣,扑通一声,从上方滑落而下。随同她身子一起落下的则是如雪一般纷纷扬扬的碎屑。 “哈哈哈,什么观世明妃,也敢与本法王平起平坐,就算你侥幸得了尊号,也当安分守己,小心做事,只怪你太蠢,占了如此之多的好处,却还生有叛逆之心,真是死不足惜。”大无能胜法王一击奏功,在原地大笑道。见到血婴被这一掌打得如此狼狈,那一刀之仇总算是报了少许。 在孽镜台后方的离夫人和赢奎因为被孽镜台遮挡,看不见张道陵和佛祖、大无能胜法王和血婴如何激烈相斗,但打斗的声音却会毫无阻隔的传入耳中,在接连爆发出几次巨大的碰撞之声后,一条红影被打得向后飞出,直贴在石墙之上,离夫人心系战况,立时发觉这被打飞的是血婴,她惊道:“莲儿!?”身子一动,就想离开原地去察看她的伤势。血婴能在危急关头突然砍了大无能胜法王一刀,自然不会是因为和对方有仇,而是想救自己。血婴看似冷漠的外表,其实并不想她表露的那样无情。 艘科远不情结察战冷球酷闹 赢奎伸手一拦,喝道:“夫人别动,你是想让方公子和自己的夫君再不能从地狱出来,还是想只是过去察看一下她的伤势?孰轻孰重,夫人如此聪明,岂会无法选择?” “可是我放心不下莲儿。”离夫人当然知道这个时候就算自己出去,也改变不了胜负。 后不科地情后术所月接结羽 赢奎道:“在下既然敢陪着诸位到这地方来,若一点希望都没有,夫人觉得我会是那自己送死之人么?夫人放心,因果讲究机缘,机缘不到,再是担心也无用,这里的每个人都当尽力做好自己倒事,只有如此,这一切的变化才都在我骰中。” 离夫人叹一声后又坐了下来,这还阳法阵还需她的操持,若现在离开,此阵一闭,那孽镜台上的铜镜势必再次升起,等丰都神宫之中阴风搜刮一空,阴阳倒转,而方仲等人还未出来的话,恐怕再也没有第二次机会逃生了。 后地地远独后察接阳地显科 大无能胜法王往左右一扫,除了一片狼藉的大殿之外,便是横七竖八的尸体,在刚才的硬拼之下,那些傀儡和上师等弟子都受到了池鱼之殃,死了大半,只剩下十来条身影还竖立在殿内,且大都躲避在大殿的两旁。大无能胜法王根本就不心疼这些人的生死,大不了此事之后回去再招一批人手,眼看整个东土就要在佛祖的掌控之中,自己这法王岂能没有好处可捞。在剩下的人之中,约有一半的傀儡,还有那七个弟子之中有三个上师四个法师。原本傀儡要比这些上师、法师更厉害一些,可惜到底是受操控之人,不知变通,其余人见到大无能胜法王和血婴各用绝招相斗,自然极力往旁边闪避,而这些傀儡却依旧冲杀在前,自然损伤惨重。 大无能胜法王向那名上师和法师喝道:“你们躲在那里作甚,此妖女敢背叛我佛,已被本法王打成重伤,你们去,把她的手脚给我砍下来,但却莫伤她性命,我要亲眼看她在痛苦之中挣扎,再来求本法王赐她一死。” 那剩下的几人大难不死,脸上惊惧之色未消,听得大无能胜法王吩咐,颤惊惊道:“谨遵法王法旨。”那三个上师自己不去,却向四个法师沉脸道:“法王吩咐,取明妃……妖女的手脚来,你们还不去。”大鱼吃小鱼小鱼吃,那四个法师在这里是身份最卑微之人,雪域又极讲究上下尊卑,他们想不去亦不敢。当下这四个黄袍法师提着戒刀和法杖,向着血婴掉落之处而来。 殿角处较为昏暗,而大殿上空有那孽镜台上方的明镜散发光华照耀,就算有什么光亮也被掩盖住了看不清楚。若有两种光亮在一起,其中一个更亮的话,那么另一个便会不起眼到看也看不清。大无能胜法王和佛祖化身进了这丰都神宫主殿之后,眼光便始终落子这孽镜台和其上方的铜镜之上,根本没有注意到这四周殿角处还有何异样,等张道陵一来,更加无暇顾及。 四个法师排成一排往前走去,在他们眼中可见到那血婴就躺在殿角偏右的地方,啼血刃斜插在不远处,刀光黯淡,而血婴则躺着一动不动。看来她被大无能胜法王这一掌已打得去了大半条命了。 走在最中间的一人忽然感觉到脚下一绊,似乎被什么东西磕到了,他低头一看,借着孽镜台上方铜镜所放光芒,依稀可见这地上躺着一截枯黄的根茎,也不知是什么苗木所生,虽然粗大,但精华已流失大半,犹如初冬之下的树林,开始凋零败落。另外三人也都是如此,只是其中二人脚下无事,他们的前胸却撞在了一片巨大的叶子上,那叶子卷曲枯黄,在昏暗之下黯淡无光,这几人眼中都盯着血婴,却没想到在她前方还长着这不知名东西。 第一百七十九章 寂灭之花 九 - 洛仙 - 浮云深处 “这是什么?”最先脚下一绊之人说道,另外二人转头看向那人,刚要开口说话,那胸口突然间冒出一团洁白火花。那二人连忙举手拍打,手掌落处不但没有熄灭胸口火光,反而连自己的手掌也燃烧起白色烈焰。 二人大声惨叫,把兵刃丢了往后边走,还没走出数步,火焰便从胸口和手臂蔓延到全身。那脚上绊到之人大惊之下兀自不明发生了何事,站在那里震惊的瞧着在火焰之中挣扎的二人,最边上一人忽地叫道:“你的脚,你的脚!” 那人一低头,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在他看着另外二人被火焰吞没的时候,自己的脚下不知如何也燃起了白色火焰,且已烧到了膝盖,可是他却一点都不觉得疼痛。他双足乱跺,那火焰越烧越旺,马上从双脚蔓延到腰间,又从腰间转瞬烧至胸口。 艘科科科方孙球由月方艘由 艘地地不独后察所冷远地孤 这三个人先后被火焰吞没,在原地扭曲滚打,不一会便悄然无声。火焰继续在他们的身躯之上燃烧,这白色火焰虽然感觉不到灼热,但火光过处,身上的血肉和衣物似白雪让阳光照耀,逐渐消融不见。当3最后一丝火光在原地熄灭时,地上什么也没有留下,连骨灰残骸亦不见半点。 最后一个法师吓得面容大变,他紧贴着墙壁不停往里面缩,生怕沾染到一丁点的火星。这样的火实在太可怕了,沾之即着,无法熄灭,直至把人烧得一点不剩。他不知不觉居然退到了殿角处血婴的旁边,还不等他反应过来,俯伏在地的血婴在下面一伸手,抓住了他的脚脖子。那法师惊叫一声,想挣脱开来逃走,却被血婴举手一抖,他的身子已身不由己的往前扑出,正好撞到一片焦黄卷曲的荷叶之上。 那法师大声惨叫,伸手在荷叶之中乱舞,身上脚上同时燃起烈火,不一会便被火焰吞没。接连数人被化为飞灰,特别是最后一名法师,直接烧死在了荷叶之中,他的身上燃烧而起的火光彻底照亮了这昏暗的殿角。 火光燃烧之下,可以清晰看到这里居然生长着一株巨大莲花,莲花的荷叶都已卷曲,在火光之中呈现着枯黄之色,只有那众多莲叶之上的一朵巨大红莲看上去绽放正盛,偏偏花瓣在火光之上折射着红色光芒。 这一朵红莲正是那檀陀地藏亲手种下,并茁长成长到如今这幅模样。只是前几次见到此红莲时,那莲花正含苞待放,尚未盛开就放出褶褶光辉,连荷叶都青翠欲滴,整株莲花灵气四溢,可是如今却莲叶枯萎,连盛开的红莲也黯淡无光。假如这红莲一如开始时那般醒目,佛祖化身和大无能胜法王进来时,也不会没有在意到这角落之中还生长着这样一株红莲。 如今这红莲看似要枯萎的样子,却依旧犀利无比,把接触到它的人纷纷燃烧成为飞灰,想不引人注目亦不可能了。 敌不科地情孙术由冷科酷技 大无能胜法王盯着那株莲花,满脸的不可思议之色,他倒不是被那红莲吓到了,只要不去触摸它,难道它还会飞过来伤了自己,而且这样一株留在原地不能动弹的死物,只要一个与愿印,就能让它飞灰湮灭。大无能胜法王惊讶道:“这里居然还长有一株红莲!” 敌不科地情孙术由冷科酷技大无能胜法王盯着那株莲花,满脸的不可思议之色,他倒不是被那红莲吓到了,只要不去触摸它,难道它还会飞过来伤了自己,而且这样一株留在原地不能动弹的死物,只要一个与愿印,就能让它飞灰湮灭。大无能胜法王惊讶道:“这里居然还长有一株红莲!” 血婴缓缓从地上站起,她嘴角流血,摇摇晃晃来到啼血刃旁,伸手抓住刀柄,重新把刀提在手中。这红莲恰巧挡在她的面前,且在孽镜台的铜镜大放光芒之下,犹如暗夜之下的一个陷阱,让冲过来的四个法师没有碰到她一根汗毛,便全都化为了飞灰。这样可怕的莲花,让她也对其敬而远之,不敢靠得太近。 孙地科仇酷艘察接月指秘最 艘地不地独孙学战冷考技 三名上师则心中庆幸刚才不是自己贸贸然上去,不然恐怕和这四人一样,也要葬身在这火海之中。对红莲的来历和渊源,这三名上师毫不知情,但也知如此奇物不可能是无名之物,他们全都看向大无能胜法王,看他如何解释这突然冒出来的红莲。果然大无能胜法王眼露贪婪之色道:“本法王当真不虚此行,能遇到如此奇物,这红莲归我了。” 一名上师道:“法王,这红莲是何来历?” 结不科科酷后恨由冷月孤所 大无能胜法王道:“我佛门之中圣物当以莲花为最,而世有数种稀世之珍流传,本法王虽然所知不多,也知这金莲向为真佛之宝,凡间根本不可得。而至善白莲,却是凡间之圣品,得之可抵百年修行,更有替血肉再生之功效。幽冥黑莲生长于阴世之中,便如凡间白莲一般,在幽冥之中恶念凝聚方有此莲,得此黑莲者,阴阳不分,不再受轮回之苦。还有业火红莲,据本法王所知,它介于阴阳之间,吸收天地业力,化解善恶之念,任何靠近它的东西,都将化为乌有。” “如此说来,这莲花便是业火红莲了。” “既可以叫它做业火红莲,却还有另一个称呼,叫做寂灭之花,因为它既能把业力化去,也可以不分善恶,希望与绝望统统消去,化为混沌。”三名上师恍然大悟,这等世之奇物见一面也难,居然让自己在这里见到了,也算是种机缘。可惜已有大无能胜法王在场,这等奇物必然被他拿走。不过想要轻易拿走此物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因为但凡能够靠近这红莲的东西都会被烧成飞灰,恐怕没有特殊的手段,是无法把之带走的。 “你们知也知了,还不快去把那叛逆的手脚砍了,只需避开此红莲便不会有事。”大无能胜法王再次吩咐这三位上师上前去取血婴性命。三名上师相互看了一眼,几乎同时飞身往空中一纵,从半空里往血婴扑来。那红莲生在地上,自不会主动跑到空中,故而在半空之中过去最是保险不过。 敌远科仇方敌术陌阳孤通酷 三条人影呈品字形从半空之中往血婴的头顶落来,人还未到,掌印拳风已轰击而下。血婴勉强往旁边一闪,啼血刃舞出一圈刀光保护自身,又把另一只手向空中一抬,两道光华迅速飞出,噗噗两声响,两名上师惨叫一声,胸口被舍利子打中,鲜血飞溅的同时,身躯如破布袋一样掉落下来。剩下的一人却在舍利子回转过来之前已扑至血婴面前,手中一根粗**杖呼的砸下,当的一声巨响,血婴重伤之下,手中的啼血刃竟然拿捏不住,嗖的飞出,不偏不倚,刀光在莲花之中飞过,那朵巨大红莲应声而落。 第一百八十章 寂灭之花 十 - 洛仙 - 浮云深处 翻滚的乌云越来越近,沉闷的雷声不时从天边滚滚而来。这是方仲等人第二次如此近的解除到这覆盖着整个孤独地狱的乌云。地狱之中不需要灿烂的阳光,众生之恶必然是隐晦不可见的,如果没有这层浓厚的乌云遮盖在这地狱上方,孤独地狱也就不称为孤独地狱了。 艘地地远鬼艘察所闹结故岗 大司命一人飞在最前方,在他的阴风裹挟之下,所有人不需要耗费任何力气,便被他带着直往天空飞去。 从苦泉狱城上的宫殿飞起之后,大司命便一直向上飞行,而从下方看去,这浓密的乌云之中除了乌云和闪电之外,不可能有其他的东西,但他却坚持定要到上方来看一看。假如大司命能够带着众人破云而出,直接来到那近似混沌的黑暗虚空,也许真的可以找到重返阳间的路。 姜文冼开口问道:“前辈,我们这便从孤独地狱之中冲不去么?” 大司命头也不回的道:“若如此轻易就能脱身离开,我当年就不会被压在九泉之下了,从孤独地狱之中是无法轻易走脱的。” 孙仇地科方后术战冷闹情最 孙仇地科方后术战冷闹情最姜文冼被方仲一言提醒,顿时明白过来,说道:“若从那亮处出去,便可到雪域之中的梵圣宫!” 姜文冼惊讶道:“然则前辈带着我们往上飞,是到哪里去?” 大司命道:“当然是到这九泉之水的源头,天下不可能有无源之水,九泉亦不例外。你们不要乱动,我要试着冲破这乌云了。”大司命把手往上一抬,手掌之上一道白光放出,迅速在空中化为一柄利剑虚影,此剑足有数十丈长,周身光芒闪烁,剑尖直至浓乌云,剑柄处,则是大司命和申屠秋、方仲、姜文冼等人。 大司命一声大喝,举掌用力一推,巨剑虚影立刻往空中射去,噗的一声,在那浓密翻滚的乌云之中,劈开了一条隙缝。在剑影尚未彻底消失之前,大司命周身狂风一卷,把所有人带着直奔那隙缝冲去。 众人眼前先是一黑,如坠入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渊,耳边更是轰隆隆的闷雷响个不停,甚至有黑色雷蛇在身旁一闪而过,但此种情况只持续了一会儿,众人眼前便骤然一亮,已穿破乌云来到了上方。 姜文冼等人只道破云而出后所见,必是那混沌虚空,谁知眼前出现的却是一座如花园般静逸漂亮的庭院。说是庭院但并无围墙,只因这庭院外围才是那暗黑色的虚空,甚至站在这里,可以只见看到无数灿若星辰的云团正徐徐旋转。而庭院之所以广阔,乃是这上方居然有一片如湖泊般广阔的水池,水池四周怪石林立,甚至还雕刻着许多奇形怪状的佛陀和鬼怪,他们一个个面向如湖泊般广大的水池之中,躬身低头,面露恭敬之色。 司空谅看到又有这许多石人,吓了一大跳,生怕那佛祖把这些石人唤活,免不了又要一场大战。可是这湖泊周围的怪石丛中,也不知有多少个石人,少说也有成千上万个,这么多石人如活转来,就算大司命在此,只怕也难保安全。司空谅道:“这是怎么鬼地方?莫非到了佛祖在孤独地狱之中的后花园来了。” 大司命把裹挟众人的阴风一收,众人往下一落,脚踏实地,已身处在这湖泊旁的一片沙地。那沙地呈暗黑之色,和阳世间大海旁的沙滩并无两样,唯一不同的便是这湖泊之中的水竟然成灰色,目光所及,水中三尺之深,便已如墨汁般黑黝黝的再也看不清楚。这么大的一个水池,也不知这池底之中有些什么。 大司命抬头往那水面上看去,只见在漆黑的水面之上,雾气如稀薄的乌云缓缓飘动,一片巨型的莲叶正伸出水面,如佛陀摊开的擎天巨掌,一动不动的凝固在水面之上。大司命道:“佛祖虽然不在这里,但这种地方他肯定来过。你们看这水池上方又是什么?” 结科科远酷后术陌冷仇封鬼 众人顺着大司命所指的看去,在漆黑的虚空之上,有一个亮光十分醒目,这亮光不同于那些散发朦胧光晕的云团,而是十分清晰的存在,便如一个人站在幽深的井底,抬头看向明亮的天空,说呈现而来的一个亮点的那种感觉。不止亮点醒目,在亮点的下方,居然也有一条瀑布般的流水,垂挂出亮银般的颜色,从虚空一直连接到众人眼前这看上去漆黑的水池之中。若仔细一听,尚可听见水流冲入水池所发出的隆隆声。 申屠秋站在池水旁边,伸手轻轻在水面上点了一点,那池水在她的指尖并未停留多久,便消散在空中。申屠秋道:“这里便是九泉之水的源头?” 大司命道:“不错。” “既然是源头,那上方垂挂的水流又是怎么回事?而且看颜色似乎与这水池之中的水并不相同。” 敌不科科鬼后学战闹术秘阳 那从亮点出垂挂而下的水流即使隔着很远,众人亦瞧出它呈现出清澈的绿色,和阳世之中流淌的水十分相像,甚至这亮点或许就是通往阳世的一条捷径。 大司命道:“那是佛祖已经贯通阴阳两界的一条通道,可惜太过狭窄,能够进出其间的,除了佛祖本人外,恐怕没有第二个。” 孙不仇仇鬼艘察所孤情孤情 方仲自把莫雩的残念收入瑶琴之后,便一直沉默不再说话,直到此时才插口道:“我却知道这是条什么样的路。” 众人转头看向方仲,方仲道:“其实不止我见到过,便是姜伯伯亦曾亲眼看见过,那亮光出垂挂而下的无尽瀑布,像不像我等闯入佛祖的老巢时,所见过的那地下之水。” 姜文冼被方仲一言提醒,顿时明白过来,说道:“若从那亮处出去,便可到雪域之中的梵圣宫!” 当初方仲和姜文冼去救央宗,借阴长生之力闯入梵圣宫时,便曾见到过梵圣宫内的场景,那里面仙山绿水,同样广阔无垠,称得上是一个人间仙境,可是在那里却有一个无底大洞,洞口直通地狱。在洞口上方,还有一座法坛,央宗便是等候在那法坛之上,迎接莲花圣女的降临。方仲亲眼看见,那佛祖显化法相之身,在漆黑巨洞之中把一朵巨大的黑莲从下方托出来。 孙远科仇鬼孙察陌孤球学毫 第一百八十一章 寂灭之花 十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若这里真的直通雪域,那还是不要从那亮光之中出去了,因为出去便是佛祖老巢梵圣宫,虽然他如今带着许多人去了东土,可留守的人也不在少数,没必要从那里杀出去,就算能够出去,从雪域到东土,其间又要花费无数时间来长途跋涉,实在得不偿失。” 方仲点头道:“的确不是一个好的选择,能不从梵圣宫出还是别出那里出的好。” 大司命道:“我总觉得那水池正中有些古怪,不如过去看一眼。”这如湖泊般广大的水池悬浮在孤独地狱的乌云之上,周围又有许多石人,且都朝拜般向着水池之中,显然不可能没有深意。 何盈插口道:“我来去最快,不如先由我去看一看。”说罢,把色空剑往空中一祭,剑影散开,何盈飞身而起,等剑影消失时,她的人影亦消失不见。 众人耐心的等了片刻,空中剑影再起,何盈已去而复返。大司命道:“你去看见了什么?” 何盈收剑落地,说道:“那池水中央生长着一株黑色巨莲,似乎……似乎和我等在丰都神宫之中所见有些类似,但还要巨大几分。” “黑色巨莲?”大司命不知丰都神宫之中长着一朵红色莲花,但何盈说那里有一株巨大的黑色莲花,他依旧十分感兴趣。“这孤独地狱之中,何曾见过生长有一片绿色的东西,连幼苗都没有一颗,又怎么会长有一株黑色巨莲,我倒是有兴趣去看一看。” 结地仇仇情艘学战月早学通 姜文冼道:“既然是佛祖留下的地方,只怕会有危险。” 司空谅恨恨道:“难道还比身处这孤独地狱还要危险,越是佛祖留下的东西,我们就越是要去看,不但要看,还要去砍,把他留下的东西都弄得乱七八糟,气死那个王八蛋。” 钟颜夫妇则是站在狰狞兽旁边,笑着并不说话。对于如今这样的结果,他们二人已心满意足,能够重新恢复神智便和方仲在一起,这孤独地狱简直比真正的极乐世界还要让人高兴。 大司命再次作法,把所有人连同狰狞兽一起用阴风卷动着,贴着水面往池水中央而去。 离得远时,大司命便已依稀发现这池水之中似乎有莲叶伸展,等靠得近了,才愈加发现所见到的莲花当真庞大的惊人,只是一片荷叶便有十来丈宽阔,而更让人惊讶的是这荷叶居然也散发着暗黑色的光泽,那荷叶上经络依稀可见,一条条深褐色的经络如人之经脉,密密分布在整个荷叶之上。这是一株不管是荷叶还是根茎,全都是黑色的巨大荷花。丰都神宫之中的那朵红莲与之相比,除了样子有些相像之外,大小根本就不能比。何盈之所以能确定这里只有这一株黑色荷花,是因为在这灰黑色的池水之中,一共也只有七八片莲叶。 虽只有七八片莲叶,却也占了数十丈方圆。 在这株黑色巨莲的旁边,有着一个突出水面的大石,大石的一头雕刻着一个女子的相貌,和真人差不多大小。众人在大石上落下,仔细查看这一株黑色巨莲的莲叶和那石人。 “是莲花圣女。”不但方仲一眼看出这雕刻的女子相貌和所见过的莲花圣女十分相似,便是何盈、离金玉等见识过莲花圣女的人,也无一不认为,这石像便是刻的其本人。 “这么大一株黑色莲花,为何只有荷叶而无荷花?”大司命在看过莲花圣女的雕像和巨大黑莲之后,终于问了一个自己不能解释的问题。 在众多巨大的莲叶之间,有一根粗大的黑色茎叶十分醒目,那茎叶之上空空荡荡,但切口处十分完整,绝非天生如此。极可能这上面本来长有一朵莲花,但却被人取去了。 姜文冼失声道:“今日才知佛祖为何从下面托上来那一个妖女。” 有一片巨大的黑色荷叶就在水面的大石旁边,人若站在这里,一伸手便可触摸到莲叶。司空谅见猎心喜,此生从未见过这么古怪的莲花,当下神探着便要伸手去那莲叶之上摸一摸,看这莲叶和阳世间的莲叶到底有何不同。他的手还未触碰到黑色莲叶之上,大司命在后方伸手一抓,已提住司空谅的衣领,如揪小鸡般提起来往后一抛。 司空谅在石头上连退数步,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离着那岸边太近,差些滚到池水里去。司空谅大怒,扭头道:“前辈虽然是大司命,却也不能随意欺负我这小辈。”二人看上去年纪相仿,但大司命已不知活过了多少年纪,当然比司空谅辈分高,可是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被抓起来,往地上一扔,让司空谅颇觉丢脸。 大司命冷笑道:“我可不是欺负你,而是在救你的命。” 孙仇地地方结恨所闹阳孤阳 司空谅疑惑道:“这又怎么是在救在下的性命了?” 大司命一指那黑色莲叶道:“你若触碰此莲,恐怕现在的你,不是成为了一个万恶不赦的魔头,便是一副枯骨了。我虽然见识不广,却也比你什么都不懂要胜过许多,这黑莲生长在孤独地狱之中,本就为万恶凝聚之物,非坠入地狱中人触碰此莲,便是自寻死路。” 司空谅兀自不信,摇头道:“一朵恰巧生长在此处的异种奇莲而已,哪有前辈说得这般可怕,依我看,它是此间的天地灵物,采摘回去有大用。”他刚才摔倒时,手掌在石头上擦过,留下一条黑色痕迹,似乎这里的石头颇不干净,上面有一层灰褐色的污垢。反正就倒在水边,这池水虽然呈灰黑之色,毕竟比无水可用好。司空谅把手伸入水中擦洗,那沾染上的黑色痕迹很快便被水冲洗干净。感受着这池水的清凉之意,司空谅道:“这水也没看上去那么脏,只是池底淤泥厚而已,倒是凉快的紧。” 司空谅的手在水中乱划,他眼睛看着水中,忽然如见了鬼一样惊叫一声,翻身站起,离开水面,边走边叫道:“水中有人!” 结不不科鬼后学接闹太毫所 结不不科鬼后学接闹太毫所“这么大一株黑色莲花,为何只有荷叶而无荷花?”大司命在看过莲花圣女的雕像和巨大黑莲之后,终于问了一个自己不能解释的问题。 第一百八十二章 寂灭之花 十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姜文冼身子一闪便到了司空谅适才洗手的地方,他低头往下一看,初时并未发觉异样,等水停止晃动之后,终于看清在那黑灰色的水底之中,横七竖八躺着许多具尸骨,这些尸骨皮肉未腐,就这样沉在水中。当水晃动之时,那些人的脸便也扭曲变形,现出各种各样的表情来,无一不是痛苦和呐喊的样子。 顺着这几具尸骨往周围仔细观瞧,姜文冼发现围绕这块大石头的水底之下,不知有多少具尸身,有些皮肉皆烂,只剩下白骨,有些烂了一半,败絮般的血肉在水中缓缓溶解。加入这湖泊般大的池水底下,全都是这般样子的话,也不知要有多少人的尸骨才能填满这水池。 难怪这一株黑莲可以生长的如此茂盛,连一片莲叶都可以十几丈宽大,有这么多血肉可供其滋养,当然能长多大就有多大。 姜文冼倒吸一口冷气,情不自禁的往后退了数步。 大司命同样也来到水面旁边看了一眼,但他却平静的多,说道:“水中活人没有,但冤死的亡魂却不少,否则这地狱黑莲也不可能长得如此茂盛。” 姜文冼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大司命道:“当然是为了这朵黑莲了,我想那佛祖为了让此黑莲成长,耗费了不少心力。你们不见这石头之上都有一层飞灰么,我想是无数人在触碰此黑莲后腐蚀所化。”一开始只有司空谅不小心在手上擦到点黑色污垢,如今被大司命这一点破,众人顿感毛骨悚然。 那申屠秋道:“这里是孤独地狱,死在池水之中的人却有血肉之身,难道他们不是坠入此地,而是被抓来的?” 大司命道:“佛祖既然已经打开了这一个贯通阴阳的通道,数百年积淀,送一些活人下来,又不是什么难事。再者孤独地狱之中谁说就没有血肉之身的人前来,你们不是来到了此地么。” 方仲看着那剩下的黑莲莲叶,想起在雪域之中听说过的传闻,说道:“我在雪域之中时,佛祖门下弟子常说莲花圣女数百年降生一次,如今便是莲花圣女重新降临的时候,很多信徒认为被选为莲花圣女的女子,便是前世圣女轮回转世之身,一步登天,便能和佛祖平起平坐。” 大司命道:“这定然不是真的,只怕是被选中之人被旁人夺去肉身才是,什么成佛,是佛成了她。” 艘远远科方敌察接孤方战后 方仲道:“前辈断得极准,事实便是如此,只是无人愿意相信罢了。现在在我们面前的黑莲,只怕和那莲花圣女有些关系,我曾亲眼见佛祖施展法相用一朵巨大黑莲托着一名女子从地下冒出。” 大司命冷笑道:“那女子只怕也不是真人,而是黑莲索取了孤独地狱无边恶念之后,化身而出的一介冤魂,嗯……会不会这莲花开花结果,把万千冤魂化为一颗莲子呢。至于你说数百年就会转世一次,不过是此黑莲并未长大之故,凝聚而成的冤魂无法做到化身而出,佛祖才假托转世之名,不过是让她趁机出来掠夺血肉而已。”这后面的话,是大司命自己的揣测之言,并非一定便是如此。 在场的除了方仲对雪域之事了解较多外,姜文冼当时又是化兽之身,空在雪域待了那么长的时间,知道的雪域秘闻尚不如方仲,故此听着大司命在解释这黑莲及那莲花圣女的可能出身时,除了方仲仔细倾听外,众人都是一脸茫然之色。 姜文冼道:“若是我等把此地全都破坏掉,会不会让那佛祖有何损失?” 大司命道:“剩下的这些东西,对佛祖而言已无足轻重,就算我们把这些荷叶全都砍去,把里面的尸骨尽都捞空,也不会对他有半点变化。假如这里真是一处重地的话,我们看到的就不是这么多石人,而是成千上万的敌人了。不过在那莲花圣女诞生之前,此地或许真的戒备森严,有无数人守护。” 司空谅道:“前辈把此物说得如此神奇,连摸也摸不得,若是我摸了,又有何后果?” 大司命道:“可惜不能拿一活人做个示范,就用这假人示范一二。”他伸手往旁边一抓,那尊竖立在大石上的莲花圣女雕像立刻传出咔嚓断裂之声,下身裙裾处和大石脱离,向着大司命飞了过来。大司命不等石像到跟前,便一扬手,这石像呼的一声,向着一片巨大的黑色莲叶落去,不偏不倚砸在了当中。 一团黑色火焰从莲叶上升起,迅速把石像包裹在其中,可惜石头不是血肉之躯,那火焰在石像表面烧了片刻便即熄灭,但却留下了一条条黑气,这些黑色不停缠绕着石人,似乎还想往里面钻去。司空谅看得心中发凉,若刚才自己触摸那莲叶的花,火焰燃烧的可就是自己了。 大司命道:“恶念无处不在,控制人心才是地狱黑莲最想做到的事。” 姜文冼道:“看来此地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还是速速离开此地吧,若从此地再往上升的话,是不是就能到阳世之中去?” 孙不不科独敌察接冷后结秘 大司命道:“如今只看得见你们所说的梵圣宫一个出入之地,除非丰都神宫再次打开,你们可以借此原路返回。不过丰都神宫之中的人可不知你们何时会回去。” 司空谅道:“这却不用担心,少堂主赢奎就在上方,他既然留在了外面,岂会不算一算我们何时要返回?就算不挂念我们,也应该挂念他的师妹吧。”司空谅话一出口,便知自己口无遮拦,说了让大家痛心之事。果然众人都哑口无言,方仲等人更是面露黯然之色。那具收了莫雩残念的瑶琴尚且在方仲怀中,真不知若再次见到赢奎和那羽音时,该如何向他们二人交待。 众人尚在沉默之中,那平静的湖面突然渐渐起了涟漪,可是这上空根本无风,不可能被风吹皱了湖面。大司命马上警觉起来,喝道:“这池水有古怪。” 司空谅道:“难道这下面也有水怪不成?” 第一百八十三章 寂灭之花 十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黑色巨莲所在的湖面一开始尚且是一圈圈的涟漪,如同许多鱼儿在水面弄水,过不多久,便成了无数此起彼伏的波浪。此浪并非从旁边涌来,而是从水底翻涌而出,便如滚锅之中不停沸腾的开水,一个一个巨大的水泡从黝黑的池低翻腾而出。伴随这剧烈的浪花翻腾,数不尽的尸骸在水中飘荡而起,似活转来一般,在水中水面冒出沉下。巨大的水泡带出来的除了尸骸还有恶臭,连飞腾而出的水气都变成了暗黑之色。刚才还如庭院一般幽静广阔的湖泊,一转眼便成了可怕的血池尸海、无边地狱。 结仇不仇独艘察由冷鬼学显 众人无不大惊失色,连狰狞兽都在一旁烦躁不安的低吼不已。司空谅道:“定是前辈把那莲花圣女的石像砸到了水中,得罪了佛祖,他亲自来寻我等算账了。”他转头四顾,生怕那传闻之中的佛祖从天边杀过来。 大司命沉声道:“此事与我绝无干系,难道你们没有察觉我们脚下的莲宫整个都在向上升起么?” 沸腾的水花越来越大,几乎要把这孤零零凸起在中央的大石淹没,众人不得不纷纷离地而起,重新奔湖泊的边缘飞去。众人来到无数石人围绕的边缘,见水已漫过石人,正扩散至悬浮在孤独地狱乌云之上,从这里可以看到这大司命口中的‘莲宫’竟然真的从乌云翻滚之中冉冉升起,一直向上方的黑暗虚空之中飞去。 众人正惊异这惊人变化,身后那黑莲所在的池心处又传来一声巨响,似有什么东西破浪而出。大司命、方仲等回头一看,只见一道粗大的黑色水柱从池心之中冲天而起,往高空直刺而起。这根水柱如一条上古黑蛇,在黑暗虚空中扭曲蜿蜒。 黑暗的虚空中除了方仲等人一开始便可见到的那个催下一道水流的亮点之外,在黑色水柱的上方,居然有一处如一面镜子被打碎了一般,一开始从裂隙之中开裂出一道道白光,但裂隙越来越大,终于包不住那白光,终于一片片的破碎开来。方仲等人虽然听不到那破裂之声,却也能感觉到当这黑暗虚空被撕裂时,定会发生惊天动地的巨响,而有力量这么做的人,其修为可怕到什么程度。 撕裂黑暗而投射下来的白光不偏不倚,正好照射到那凸起的水柱之上,而水柱所化的长蛇似久困在黑暗之中的人,拼命往那一处光亮爬去。 蜿蜒的水柱到达那破碎之处,然后如长蛇出洞般从破裂的小口往外面挤压。方仲等人便又看见那破裂的洞口在这条黑色长蛇的扭曲下,变得更大。 这震撼的一幕,让方仲等人看得惊心不已,不知这孤独地狱发生了何事。 大司命的面色颇不好看,他向着众人道:“此地也不能留了,若我所料不错,那佛祖不知在阳世间搞什么鬼,已打破阴阳阻隔,想把这孤独地狱和阳世贯通在一起。这一次可不是只开一条让寥寥数人可过的通道,而是想彻底打破这中间的阻隔,以后这因果轮回都将不复存在。” 姜文冼道:“这是那佛祖所为?” 后地科远独后学所阳诺察接 大司命道:“若不是他,谁会对这孤独地狱感兴趣。其余真佛可懒得出手,去救这三千小世界之中微不足道的存在。”大司命把阴风放出,将众人再次卷起,向着黑暗虚空飞去。这一次再不停留,直接越升越高,到达了那黑暗的虚空之中。方仲等人此时才又看到当初从丰都神宫之中掉下来时所见到的那些奇景。脚下那巨大的黑色漩涡正是一开始所落入的孤独地狱,只是当初看去时,并未发现这乌云之中还有这么样一座有地狱黑莲的‘莲宫’,如今那‘莲宫’正不停升起,便看得分外清晰。乌云之上,一片黑灰色的如悬空岛屿般的地方,正从乌云之上缓缓升高,而边缘处正垂挂下无数如瀑布般的水流,那是池中之水因为沸腾,而从边缘溢出,又从上空飘落至孤独地狱之中。 虚空之中那巨大的乌云看上去比姜文冼等人初来时还要巨大几分,而在这漩涡般乌云的不远处,另一个有霞光绽放的云团正被挤得往旁边偏转,甚至乌云巨大的牵扯之力,让白色云团随时都有崩溃和消融在这巨大的乌云之中的趋势。 大司命道:“看来真正的轮回之地危险之极,如今你们要想回去阳世,恐怕不是从梵圣宫中出去,就是从那佛祖新打开的贯通阴阳之路的地方出去,不过这两处地方都十分险恶,你们可要想清楚了再做决定。” 方仲道:“前辈真的不随我等返回阳世?” 大司命转头往申屠秋看了一眼,目露怜爱之色道:“在下在阳世之中已活的够久了,不忍和她继续阴阳两隔,而且我还有些疑问,想亲自去寻那地藏问一问清楚,所以我会直接到那里。”大司命把手向那闪动霞光的云团一指,他的意思自然是想回到真正的轮回之地去。 “前辈若执意如此,晚辈当然不会强求。”方仲心中失望,若大司命和申屠秋肯一起返回阳间,那将是一大力助,可惜对方并不愿意这么做。 大司命笑着道:“其实你不必难过,假如这佛祖的手段得呈,阴阳轮回崩溃,我自然又会与你同处一个世间,到时还能再见。但若他失败了,有我没我,岂非都是一样。” 申屠秋目光一直看着那不停翻滚的黑色水柱,但她眼光锐利之极,突然发觉有一细小之物从不远处飘过,她把手一伸,一股吸力将此物从远处摄了过来,拿在手中道:“这是什么东西?” 艘仇地地鬼后恨由阳结察最 在她的两指之上,正夹着一根短短的如柴草一般的东西。“或许是佛祖打通这阴阳阻隔时,从上方落下来的野草。” 方仲看到申屠秋二指之上的枯草后立刻喜道:“这是少堂主用来卜筮的蓍草,他此时定然在想办法打开丰都神宫,否则此物不可能飘到这里来。” 第一百八十四章 寂灭之花 十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血婴的啼血刃被那上师用力一杖打得脱手飞出,而两颗舍利子尚嵌在另二人的身上没有收回,血婴在一瞬间手中一样东西也无,看她疲乏模样,简直和引颈受戮差不了多少。那上师的法杖被啼血刃的刀光扫到,也被切去了前半截杖头,但后半截还拿在手中,且削去的那部分倾斜如刀,正好当做利器使用。 后仇地地情敌察接月秘远最 他落至血婴身前,举起这半截法杖,先前一刺。 血婴双掌相合,想夹住这半截法杖,但手掌无力,那法杖虽然被夹在掌心,却依旧往身上刺来。噗的一声响,被啼血刃消去杖头的那一端,已扎入其左肩之上。鲜血顿时顺着她的肩头涌出,血婴却一声痛哼都未发出。 那上师狞笑着一松手,下方一脚踢出,血婴勉强用手掌一挡,巨力涌来,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飞出,再次撞到了石墙之上,然后顺着墙壁滑坐在地。她背靠着石墙,眼神平淡的看着那上师。啼血刃则在把那朵红莲切落后,飞出一段距离后,斜插在孽镜台前方。 血婴身上散发的红光随着鲜血的流淌,却渐渐的变淡,杀气也逐渐消失,似乎如今的血婴,因为力竭受伤,终于放弃了抵抗。但她的双眼之中,绚丽的霞光却越来越是明显,不但是血婴的双眼如此,连流出的深红鲜血也散发从淡淡霞光。 那上师回头看向大无能胜法王,显然是想得他吩咐,看接下来到底要如何做。 大无能胜法王冷哼道:“本法王不是说过,要取这叛徒手足,然后等她自己来向我求死。” 那上师从另一位死去之人的手中去过一柄戒刀,向着靠在墙壁的血婴走去。 离夫人虽然在操持法阵,但一直留意着血婴的动静,见她再次受伤,忙恳求道:“少堂主快去帮忙,莲儿不行了。” 赢奎也看着血婴和那几名上师打斗,当血婴受伤之时,他眉头一皱,面露犹豫之色,听到离夫人让自己前去救人的话时,赢奎道:“若是她连这样的人也打不过,还要我去救,那么我们这些人恐怕一个也活不了。救或不救,结果都一样,我看还是不救的好。” 离夫人大急,恨不得立刻起身去相助血婴。 那上师持刀走进血婴,却见她把双眼一闭,低低吟诵着几句话。那上师问道:“你说什么?难道是想求饶,可惜现在才想求饶,太晚了。” 血婴淡淡道:“我何必向你求饶,你无仁慈之心,说了也是无用。” “难道你有慈悲之心了?亏你曾是我佛灵女,岂不知慈悲之心便是让人早些脱离痛苦,送人去极乐世界。” “慈悲之心不在行,而在心,慈由心发,不取于相,如如不动,是为无相。” 艘科仇科方孙球由冷学孙显 艘科仇科方孙球由冷学孙显啼血刃依旧插在远处,血婴双手合十,一道绚丽光芒从她双掌之中放出,只听她又道:“胜人者力,胜己者心,慈需心伏,无我无他。”七八个傀儡刚一举刀,她双掌向外一分,绚丽光芒扩散而出,把这几个傀儡尽皆笼罩其中,然后红光一闪,血婴在原地已消失无踪。那七八个傀儡在光芒之中举刀剑乱劈,却同时被一条红影在身旁闪现,一掌打在头顶,随后颓然倒下。 那上师听着血婴口中所说的话,明明见她伤重垂死,却觉得眼前一花,血婴突然间如脱胎换骨般站立起来,身上伤势皆无,且一步步向着自己走来。他向着血婴脸上一看,更是吃了一惊,只见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女子看似血婴却不是血婴,那身形散发着洁白光辉,神圣无比,却没有五官;。一个不具有五官的血婴正走到身前。 “你……”那上师大惊之下举刀欲劈,这具没有五官的血婴一抬手,一个抒发着柔和光芒的修长手掌从空中出现,向前一掌拍出。那上师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大力涌来,大叫一声往后摔出。也是他倒霉,正好撞到一株红莲已焦枯的莲叶之上。 这莲叶虽然看似枯萎,但蕴含的业火依旧十分猛烈,他掉落地上还未起身,一团白色火焰便燃烧而起,此人大声惨叫,在地上滚来滚去,不久便再无声息,直至化为飞灰。 大无能胜法王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离着远,不似那位上师临死都尚未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从大无能胜法王这里看去,那血婴央宗其实依旧躺在墙根之上,但在其体内却霞光一闪的现出一具法身,这具法身便是那位上师所见到的看似血婴又不想血婴的无相之人。 这具法身把那位上师打飞之后,便又回转身去,来到血婴面前,先一伸手,握住插在血婴肩膀之上的半截法杖,缓缓拔出。血婴双目依旧闭着,坐在那里如入定了一般。 当啷一声响,半截法杖带着血迹掉落在地。 血婴的伤口处霞光闪动,正迅速的停止流血并愈合伤势。这具无相法身并未多做停留,向前一迈步,已和坐在地上的血婴合二为一。当伤口的鲜血彻底不在流淌时,血婴的双目缓缓睁开,她的眼神清澈纯净,如黑夜之中的星光闪动,闪烁着玄奥光芒。 血婴刚才所施展出来的法身和风老堂主的云体分身并不相同,云体分身可以做到和本人几乎一模一样,能够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而血婴的法身却连面貌也无,且她也并未学全仙风云体术,那真具法身又是如何得来的?能够有自己的法身者,无一不是修到极高境界之人。大无能胜法王第一次发觉这血婴要比自己想象的厉害,或许应该庆幸那一刀居然没有把自己的脑袋砍下来,也不知是这血婴故意留手,想让自己多承受几分痛苦,还是她的确只有这点本事。在他左右还有七八个傀儡不曾动手,大无能胜法王喝道:“最多我不要你的手脚,本法王发发善心,直接取你性命罢了。都给我上,把她杀了。” 剩下的七八个傀儡各举刀兵,从四面往血婴围拢而来,他们虽然是傀儡,也知红莲不可碰,都故意避开了红莲所在。 啼血刃依旧插在远处,血婴双手合十,一道绚丽光芒从她双掌之中放出,只听她又道:“胜人者力,胜己者心,慈需心伏,无我无他。”七八个傀儡刚一举刀,她双掌向外一分,绚丽光芒扩散而出,把这几个傀儡尽皆笼罩其中,然后红光一闪,血婴在原地已消失无踪。那七八个傀儡在光芒之中举刀剑乱劈,却同时被一条红影在身旁闪现,一掌打在头顶,随后颓然倒下。 结不科地鬼艘球战冷科孙显 结不科地鬼艘球战冷科孙显“慈悲之心不在行,而在心,慈由心发,不取于相,如如不动,是为无相。” 弟一百八十五章 寂灭之花 十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这些傀儡体内的冤魂和控制其行动的残念,在刚才的红光之中纷纷化为乌有,七八具躯体瘫倒在地,已彻底失去了生机。 敌不远远独后球陌月战帆酷 红芒之中红影再现,血婴已回到了原来的站立之处,那诡异的身形,让大无能胜法王都看不清她是如何做到同时向着七八具傀儡出手的。血婴身上依旧浮现出一层霞光,而她的手掌之上却又闪动着红光,这两种完全不同的光芒却出现在她一个人的身上,实在让人匪夷所思。不过施展这样的本事绝非是件容易的事,她在原地虽然站着,却身形摇晃,看似十分虚弱。血婴本就是好杀之人,万千怨念而成魂魄,可是那逐渐觉醒的另一股力量,却带给她从未有过的感受。 一为怨念而杀,一为善念而慈。 要同时控制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任谁都难以做到。 明明血婴已被打得几无还手之力,又怎么可能如换了一个人相似。大无能胜法王狠狠盯着血婴,忽然喝道:“那不是你的力量!” 血婴央宗坦然道:“的确不是我的。” “到底是谁的?” “谁都可以是有此力量之人。” 大无能胜法王大怒道:“故作高深,也不知你是从何处学来的这些法术,不过不要以为有这力量帮你,就能是我的对手。”这位大无能胜法王本想好好虐待一番这血婴,没想到派上去的上师和傀儡死光死绝,倒不如一开始就下狠手直接夺了这血婴的性命。可惜懊悔也无用,大无能胜法王手持念珠宝幢,黝黑的面容变得狰狞扭曲,浑身上下更是一会儿凸起一会儿凹下,如有数条虫子在体内爬来爬去。他的法袍早已脱去,露出一身乌黑色内服,衣服逐渐拱起,嗤啦一声撕裂而开。大无能胜法王**着上身,前胸和手臂之上尽都是一条条暗红色的纹身,似乎在全身都画上了一个图案。从其前胸和手臂之上可看出是一条黑龙的模样,另有一条象鼻从他右肩绕过来,和龙躯纠缠在一起。若无意外,大无能胜法王的背后则画着一头巨象。随着他全身肌肤颤动,身上纹身也如活转来了一般,在蠢蠢欲动。 大无能胜法王一声怒吼,身上黑气涌出,在周身盘膝的同时,黑色的肌肤竟然顺着上面所画的暗红色纹身开裂起来,鲜血立刻出开裂的肌肤涌出,被黑气一卷,融入在了其中。本就蠢蠢欲动的黑龙纹身在黑气之中浮现而出,血色光芒一闪后,在黑气之中飞腾而起,现出一条黑色巨龙的虚影。大无能胜法王的后背亦是同样如此,在肌肤裂开的同时,一头大象虚影悬浮而出,这一龙一象虽然都不是实体,但散发而出的可怕气息十分惊人。二者一出现,大无能胜法王不顾身上流血,向身后一招手,喝道:“过来!”他所指之处正是自己的坐骑,那头巨大的白象。 白象似能听懂人言,在大无能胜法王召唤之后,向着他一步步走来。它背上的座椅之中还有两位姿容出色的侍女却被吓得花容失色,刚才大战时离着远还可以安稳的留在象背之上,如今佛祖化身不在,剩下的人除了大无能胜法王之外又死光死绝,那横遭枉死的厄运随时会降临到自己的头上。二女也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顺着白象背上宝座垂下来的绳索向下滑落。大无能胜法王冷哼一声,头顶上的黑龙与大象虚影向前一扑,如乌云盖顶,迅速飞到二女上空,那黑龙向下一张口,直接把一名侍女咬在口中,那那头幻化而出的大象则长鼻一卷,卷住了剩下的一个侍女。 两声惨叫相继发出,这两名侍女被黑龙和大象虚影吞入口中,血肉之躯在黑气中迅速化为一股鲜红血气,顺着黑龙和巨象的虚影蔓延,二者刚才还看上去十分朦胧虚幻的身躯得了二女的血肉滋补后,立刻变得栩栩如生起来。大无能胜法王做完和一切后,才再次纵身一跃,跳入自己那头庞大白象的背上,嘿嘿冷笑道:“能让本法王豁出全力之人少之又少,你能这么死也算不枉了。” 那头悬浮在空中的大象虚影在发出一声吼叫之后,从空中向着孤零零站立的血婴一冲而出。 结远科不独孙恨接月太秘主 血婴身上光芒一闪,在其体内再次走出一名无面之人,手作拈花之状,一掌迎向大无能胜法王打来的巨象。这无面虚影也就和血婴真人差不多大小,和大象的形体根本不能相比,她一掌打出,掌心之中一股浑厚力量和那大象的身躯撞到一处,立刻传出一阵沉闷巨响,劲风从二者接触处爆裂而开,刮起的狂风无一片片钢刀,把地面和四周立柱割出一道道裂痕,上方的顶梁更是咔擦连声响起,瓦当、横梁碎片如雨掉落。 大象的身躯居然真被这小小一具法相化身一掌挡住了。大无能胜法王张口喷出一口鲜血,他咬牙切齿,右手先前一抓,空中白象立刻探出长鼻,往前一甩,呼的一声,已把血婴的法相之身卷住,然后往巨大的头颅前便拉,那巨象的头颅前方,正有两根凸起的象牙闪烁着寒光。大象的长鼻卷动,让被困其中的身影根本无法动弹,噗的一声,已把那法相之身顶在了其中的一根象牙之上,被刺了个对过。 血婴虽然闭着眼,却全身一阵颤抖,连身上的霞光都一下子暗淡了下来,显然遭到了重创。被顶在象牙之上的虚影居然发出一声轻叹,随后全身光芒大放,轰的化为无数霞光往四处飞散。那巨象离得如此之近,被无数霞光打中,顿时千疮百孔,在发出一声哀鸣后,化为一股黑气飞回大无能胜法王的背后。 大无能胜法王在白象背上一晃,但随即又一张左手,冷笑道:“你法身也没有了,还不去死。”空中那条蓄势待发的黑龙发出一声龙吟怒吼,摇头摆尾奔再次奔血婴而来。 (下一个月便是最后一卷最终卷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寂灭之花 十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血婴站在原地动也不动,或许在刚才的较量之中已经元气大伤,想避开也不能够。黑龙来势极快,迅速冲到血婴面前,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了下去。 呼的一声响,黑龙的巨口把人影咬去半截,但是并无鲜血流出,且那下半截立而不倒,却缓缓模糊消失。 大无能胜法王一怔,那血婴不知何时已只留了个虚影在远处,而真身却不知躲到了哪里去。“哼哼,想跑?”一口咬空的黑色巨龙迅速在原地盘旋,接着一条龙尾向着四周横扫,在血婴消失的数十丈方圆内,黑龙的身躯碾压而过,狂风呼啸,乒乒乓乓声不绝,不但把地面之上的石板整个掀风,连两片的立柱亦扫断两根,主殿的殿顶咔嚓一声巨响,上方悬着的一盏巨大青铜吊灯砸落在地。 大无能胜法王双目注视着四周,同时手中握拳,手臂之上黑气滚滚,已蓄势待发。 黑色巨龙正在大肆破坏,恨不得把这丰都神宫的主殿都要连根拔起时,在起旋转的轴心处那龙头所在的上空,一条红影一闪而现,血婴终于现身,且全身都笼罩在一层霞光之中,向下一掌拍出。那掌心正好击在黑色巨龙的头顶之上。 这一掌看似也不怎么用力,但霞光散处,和那些傀儡之身类似,黑色巨龙发出顿时发出一声痛苦的龙吟,身躯颓然翻倒,虽然只是糅合了部分精血的虚影,却已经发出砸落在地的轰隆巨响。 血婴从无到有,行踪诡秘,连大无能胜法王都未能看得清楚,但血婴所打的不是他,而是那条巨龙,且已经现身而出,大无能胜法王哪里还有有半点犹豫,早就蓄势待发的双拳接连捣出,两道金色拳影飞出,在空中合二为一,迅速变化为一个更大的金色巨拳,且把血婴前后左右彻底封死。 血婴避无可避,在金色巨拳的威压之下只来得及把单掌往上一提,便被巨拳轰然击中。她那较小身影如被抛飞的布袋一般,再又喷出一口鲜血后,从半空之中无力划过,直直掉落在地。 大无能胜法王大喜,若那血婴这样还可以站起来,简直就不是活人了。他在白象背上飞身而起,从空中向着血婴的掉落之处飞来。为了以防万一,大无能胜法王并未直接落在血婴身旁,而是在空中再次单掌前探,掌心向下,与愿印蓄势待发。他的掌印还未发出,一道白光骤然横在自己面前,接着光芒大放,照得他几乎不能睁眼。 后仇仇科情艘球战阳主冷技 大无能胜法王双目一闭,急忙转头避开,便在此时一道金光一闪,噗的一声响,他只觉右眼剧痛,竟被一物隔着眼皮扎在了眼中。大无能胜法王发出一声怒吼,伸手在右眼上一拔,一根细小金针被抓在手中,他气得大叫道:“臭女人,你自己想死,本法王就先成全了你。”这根金针不可能是别人射来的,只能是离夫人,那眼前的白光照耀,则是少堂主赢奎祭出了昊天镜,二人联手,果然重创了大无能胜法王,把他的一只眼睛居然给废了。但是金针毕竟是小巧之物,这一刺还不足以咬了其性命。离夫人和赢奎之所以出手,也是看到血婴的确已经尽力,不管是她本身的血婴之力,还是后来再次拥有的另外一股力量,都不足以胜过大无能法王。眼看血婴真的要毙命在其手中,连一直坚信奇迹会发生的赢奎都按耐不住,终于把昊天镜打了出去。 大无能胜法王几乎气炸胸膛,他从空中直奔孽镜台而来,呼的一声落在孽镜台右侧,而二人还躲在孽镜台后方。 赢奎把手一招,昊天镜飞回手中,他并不以武力见长,此刻惹了那大无能胜法王的真怒,也知其不肯善罢甘休,忙把腰间一柄短剑抓在手中,他转头向离夫人道:“夫人尽管操持法阵,我来抵挡这妖僧。” 离夫人并未离开原地,她刚才所打金针也是躲在孽镜台后而发,可惜一根金针要不了那大无能胜法王的性命,不过倒是暂时救下了血婴的性命。离夫人道:“少堂主你已经尽力,不必和那大和尚硬拼,还是走吧。” 艘不地科鬼孙学接孤战克 赢奎笑道:“我也算过自己的命,实不该在此地而亡,虽然我不信自己会走师父老路,却还想去博一把。” 大无能胜法王见赢奎挡在前面,伸手便去抓他。赢奎把昊天镜祭在身前,犹如一面会大放光芒的盾牌,那刺目的光芒让大无能胜法王再次眼前一花,可是他的手却并未停止,在身前霍然变大,巨手往前一抓,砰的一声,竟整个把昊天镜握在掌心,连放出的光芒也被其手掌遮盖住了。赢奎飞身跃起,持着短剑奔大无能胜法王的胸口便刺。大无能胜法王虽然一只眼睛被刺瞎,另一只眼睛被昊天镜的光芒晃的一时不能见物,但他双耳还在,听力远胜常人,当赢奎即将冲到他面前时,大无能胜法王另一只手掌抡起,向前用力一扫,赢奎顿时被打中,闷哼一声,短剑脱手,身子也被打得往一旁飞出。 赢奎在空中掉落,无巧不巧,正落在他一开始所摆的那九根蓍草的位置之上,那里其余八根已相继被其拔出,剩下的唯一一根竖着的蓍草,被赢奎的身子一压,顿时压在了身子底下。赢奎颤抖着一翻身,眼光看到那倒下的蓍草,伸手一把抓住,颤声道:“最后一根,时刻已到,我不会算错的。”他想尽力站起身来,可惜大无能胜法王这一掌何等厉害,只觉全身疼痛,胸腹处郁闷难当,一点力气也施展不出,只能勉强抬头,看向大无能胜法王。 大无能胜法王一掌打飞赢奎,又把抓在巨掌之中的昊天镜用力一握,本想捏碎这宝镜,但此物坚硬无比,他居然力有不及,只得抓起来往地上一摔,咣当一声巨响,昊天镜的镜面光芒消失,滚落在一旁。大无能胜法王狞笑着看向离夫人,正要迈步而去,把她抓住了好好折磨一番,出一出伤眼的恶气,却见离夫人眼露震惊之声,转头看着自己身后。 第一百八十七章 寂灭之花 十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大无能胜法王立即察觉不妙,因为离夫人的眼神绝对不似作假,虽然他绝对眼前这女人可恶之极,耍一些花样出来丝毫不奇,但离夫人如今的样子,不但是震惊,更有痛惜和哀绝之色,那神情绝非只是为了诓骗之极而伪装而出。大无能胜法王立即回头,同时一拳往身后打出。 拳影飞出,轰的一声巨响,砸落在远处空地,打出一个深坑。 大无能胜法王只感觉眼前一花,一条人影几乎是擦着自己的手臂往身边靠来,他啊的一声惊叫,伸掌用力往前一推,这次终于碰着那条人影,但对方的一条手臂却也搭在了自己的手臂之上。大无能胜法王用那独眼定睛一看,果然是那血婴重新站起,且双眼冷漠地看着自己。让大无能胜法王吃惊的不是血婴又来到自己的面前,而是她的身上正燃烧着白色火焰! 这火焰正是把先前几名上师化为飞灰的红莲之火,灭无可灭,直至彻底把人烧成乌有为止。这样的火居然在血婴的身上燃烧而起,只有可能是她竟然去触碰了这红莲,不管是那莲花,还是已现枯萎的莲叶,都能让人燃起这纯白之火。 若果这火只是燃烧在血婴的身上,大无能胜法王也不会如此吃惊,可是身上冒火的她,却已抓着大无能胜法王的一条臂膀,洁白的火焰正顺着血婴的手臂,往他的手上延伸燃烧。 结不地不独艘恨接月方陌星 大无能胜法王急于摆脱这自寻死路的血婴,他用力一扯被血婴抓住的手臂,身下腿影一动,便想一脚踢去,但随即又觉不对,这一脚一踢,岂非引火烧身,在他犹豫的一瞬间,血婴的另一条手臂往上一抬,那五指如勾,向着大无能胜法王的胸口猛插。大无能胜法王忙用手臂抵挡,噗的一声,血婴五指已插入其手臂肉中,且牢牢抓住,再不松开半点。大无能胜法王靠踢她又不能,只能尽力摆脱她的纠缠,他大叫一声,双足一蹬,整个人往上飞起,可是血婴的身子却也被带着一起向上,二人几乎靠在一起,哗啦一声,撞在殿顶一根粗大横梁之上,粗大足可数人环抱的横梁被大无能胜法王一撞而断,二人居然撞断横梁,穿破殿顶,飞到了丰都神宫的主殿之外。 离夫人和赢奎痴呆呆抬头望天,不过转瞬,轰隆一声巨响,大无能胜法王和血婴又从上方撞破殿顶,重新掉落在殿内,只不过大无能胜法王已发出凄厉惨叫,与之相比,血婴却依旧一言不发。大无能胜法王的两条手臂之上,已经被那血婴身上之火点燃,烧起了洁白火焰,他的黝黑肌肤上黑气翻滚,想竭力扑灭这燃烧而起的火焰,可惜任何试图扑灭此火的方法均不奏效,只能眼睁睁看着这火焰越烧越大,越烧越往身上延伸。大无能胜法王的两条手臂又被血婴紧紧缠住,否则他极有可能壮士断腕,宁可两条手臂不要,也不能让此火焰近身。 大无能胜法王已近乎疯狂,他从殿顶掉下之后,又往殿旁撞去,轰的一声,二人又撞到了坚厚的石壁之上,这一次却没有撞穿墙壁,而是反弹而回,又往另一边撞去。 二人就在这殿中飞来飞去,那头大无能胜法王的坐骑白象身躯如此庞大,不可避免的被大无能胜法王撞到,连那头白象身上也被沾染了火焰,且燃烧起来尤其迅速。白象在殿内一边发出一声声怒吼,一边四足乱跳,也跟着如无头苍蝇般在殿内撞来撞去,它的体型尤其巨大,竟然慌不择路,一下冲到了孽镜台前方那个黑洞前面,此黑洞一直在不停吞噬着周边阴风,若非离夫人的还阳法阵召出来无数阴风,让其吞噬的慢了许多,只怕这个时候,孽镜台上方的铜镜已经飞到丰都神宫的空中,在光芒照耀之下完成了阴阳的反转。白象庞大的身躯被一股巨力吸引,呼的一声,竟然堵在了那黑洞之上,周围的阴风无处可去,顿时停息了下来,只剩那可怜白象还拼死挣扎。 火焰迅速在不能动弹的白象身上燃烧,初时那白象还发出几声哀嚎怒吼,不过转瞬,便彻底没了声息,它的身子虽然还堵在了黑洞之上,却如一件正在燃烧着火光的巨大雕塑一动不动。 殿内的阴风只平静了片刻,那白象身躯便传出密集的碎裂之声,接着轰的一声,整个身躯在火焰之中化为无数飞灰,骤然往深不见底的黑洞之中沉去,转眼消失的无影无踪。 大无能胜法王和血婴二人也已变成了一团白色火球,初时滚动频繁,等大无能胜法王的惨叫声戛然而止时,那火团终于停止滚动,在殿中汹汹燃烧。二人的身影在火光之中时显时隐,均都一动不动。 离夫人再也忍耐不住,放声哭道:“莲儿,莲儿!……”自己生下一对骨肉,几乎没有在身旁留下片刻,就被**师抱走,只是那**师没有想到会马上有人来偷,醍醐老母是受离夫人暗中央求来偷婴儿,而风堂主和莫堂主完全是出于义愤,把另外一个孩儿带走甚至想就此杀却。只是双方都没有想过离夫人生下的是个双胞胎,不但让**师的控制血婴之计落空,更是让两个婴儿的魂魄不全,本该一个人拥有的魂魄,却分给了两个人用。经过无数次风波之后,醍醐老母带去的婴儿成了有些痴痴呆呆的仙儿,而风堂主带走的婴儿,却远走高飞,直奔雪域之中藏身,成了后来的灵女央宗。这分分合合,离夫人本来以为再无机会见到两个孩子的团聚,谁知在方仲的东奔西走之下,二者竟然又再次重聚,并回到了自己身旁。虽然魂魄合一,多了一具肉身,却让离金玉借此还魂,但论亲疏,血婴央宗其实才是姜文冼和离夫人真正的亲生骨肉。谁都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孩子在眼前消逝,更何况是被活活烧死。 火焰开始熄灭,重新露出大无能胜法王和血婴的身躯,二人均站着不动,看上去和原先没有什么两样,但黑洞之中吸取的阴风在堵塞洞口的白象消失之后又趋猛烈,风声呼啸,那大无能胜法王的身躯咔嚓一声碎响,然后如无数雪花般破碎飞扬,被强劲阴风卷入无底黑洞之中。 第一百八十八章 寂灭之花 十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原地只剩下血婴的身躯还挺立着,她闭着眼一动不动,似乎随时都会如那大无能胜法王一样,被一阵阴风一吹,就此化为飞灰。 在离夫人眼中,血婴被红莲之火燃烧,虽然还保留着一个躯壳未变,但里面的血肉定然已经被烧空,唯指望她那残留的躯壳可以保留得更久一些,让自己能够多看几眼。 在大无能胜法王消失之后,这丰都神宫大殿内居然陷入了诡异的平静之中,只听得见风声呼啸,阴风从还阳法阵和已经被打得千疮百孔的大殿外吹来,又投入那黑漆漆的大洞之中。还阳法阵所引发的阴风已不足以支撑黑洞的吞噬,当殿外的阴风再次被带进来时,悬浮在孽镜台顶端已即将从殿顶穿出的铜镜再次缓缓上升。 赢奎从地上爬起,他先把滚路在地上的昊天镜收回,珍而重之的放入怀中。此物是昊天堂镇堂之宝,绝不容有失,更何况他还在这昊天镜之中收入了大至善佛母的一条虚影,想借此为仓老堂主报仇,刚才昊天镜被那大无能胜法王抓在手中想要毁去,已经把赢奎吓得半死,好在此物坚硬无比,那大无能胜法王奈何不了它,又丢在了一旁。赢奎收好昊天镜之后,这才缓步来到血婴的身旁。 离夫人悲声道:“别碰她。”离夫人生怕血婴的身躯受到任何惊扰,就会化为飞灰,而自己将永远也看不到她。 赢奎道:“夫人放心,我不会动她,只是看一看而已。”赢奎看得很仔细,假如眼前真的只是被那红莲之火烧得只剩下一具随时都会毁灭的躯壳,定然会发现一二端倪。血婴在他面前毫无气息波动,的确如死人一般,但怎么看都不似一具空壳,因为那血婴的肌肤依旧白皙润红,在阴风吹拂下,连睫毛都随着风微微而动。 赢奎正在仔细打量时,殿角落处突然又有一条人影出现,且一闪之下便到了赢奎和血婴身旁。赢奎扭头一看,顿时大惊道:“你还没死?” 那人影瞥了赢奎一眼,冷笑一声道:“你那么希望我死?好歹我还帮过你们。”此人容颜惊人,正是大慧心佛母。她和张道陵动手,结果没出两招便胸口中剑倒在一旁,此时却又安然无恙的冒了出来。大慧心佛母挺拔的胸口上血迹隐然,单薄的衣衫破裂开一个豁口,露出少许洁白的胸脯,看得赢奎心中一颤,连忙转过头去。这大慧心佛母的诱惑之力实在惊人,连赢奎都心生恻隐之心,不愿她受到任何伤害。 大慧心佛母同样也怔怔瞧着血婴,轻声唤道:“央宗?” 敌仇仇科酷敌察由阳接主显 赢奎道:“她死了。” 敌仇仇科酷敌察由阳接主显原地只剩下血婴的身躯还挺立着,她闭着眼一动不动,似乎随时都会如那大无能胜法王一样,被一阵阴风一吹,就此化为飞灰。 大慧心佛母道:“你才死了,她明明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又怎么会死。” 赢奎道:“这难道不是一具随时都会破灭的躯壳,我亲眼见她被红莲之火烧灼,你既然装死,定然也见到了。” 大慧心佛母双眼放光道:“所以我才奇怪,居然有人在红莲之火的烧灼下也可以肉身不损?”她轻轻一抬手,伸出玉葱般的食指,在血婴的额头上点了一点。 赢奎和离夫人吓得同时发出一声惊呼,只见血婴的身子一软,虽然没有化为飞灰,但却向后一倒,已仰面躺倒在地。她依旧闭着眼,但这一倒,身旁灰尘扬起,发出扑通一声轻响,明明白白告诉给了赢奎和离夫人,血婴确实没有如同大无能胜法王那样被烧成了灰烬,而是依旧保留下了一具肉身。可是如今的这具肉身真的可谓是空空荡荡,不但血婴以前怀有的血光之力消失无踪,便是后来冒出的霞光之力也隐匿不见,似乎在刚才的白色火焰燃烧中,这两股力量都被烧成乌有了,但却换来血婴的肉身得以保存。 血婴的身子刚一倒下,远处接连燃烧起数处火焰,火光瞬间照亮了已破败不堪的大殿。大慧心佛母和赢奎一看,原来燃烧而起的是那株红莲剩下的荷叶,这些枯萎荷叶连同根茎同时燃起白色烈焰,在火光之中渐渐消失。枯萎的荷叶本就是一个莫大的隐患,谁碰上这些荷叶谁就会燃起火焰,如今它自己燃烧消失,反而是一件好事了。但荷叶在火光之中化为灰烬,那朵被啼血刃砍落下来的盛开红莲,却并没有跟着燃烧,反而再次绽放出红色的光芒。 莲花放出的红色光芒越来越亮,越来越是刺眼,大慧心佛母以为它也会燃起熊熊烈火时,红莲的无数花瓣居然一片片从莲花上凋零,然后被风一吹,脱落的花瓣如一只只绽放光芒的蝴蝶,拍打着翅膀往大慧心佛母和赢奎二人站立之处飞来。 二人吓得赶紧往旁边闪避,他们可不敢以身犯险,让这红莲的花瓣落在自己的身上。大慧心佛母和赢奎虽然躲开了,但血婴央宗还躺在地上,那些花瓣所化蝴蝶盘旋飞舞,一只只落在了她的额头、肩膀、胸口等处,然后火光一闪,在她的体表消失不见,便如突然钻到了她体内一般。当最后一片花瓣在火光中消亡时,那株被檀陀地藏亲自种下的莲子,又由方仲的鲜血浇灌,在丰都神宫的主殿之中茁壮成长,并终于成型的红莲,彻底的消失在了丰都神宫之中。 赢奎道:“这是怎么回事?”他一开始以为是这株莲花的生命已到尽头,这才被一阵阴风一吹,莲叶自燃,花瓣脱落,这株世间奇物将再也看不到了,可是如今看来却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大殿之中再次陷入平静,赢奎和大慧心佛母面面相觑,大慧心佛母道:“别问我,我也不知。” 敌地远地独敌球陌阳仇克酷 殿外隐隐传来数声巨响,似乎是那张道陵和佛祖化身还在争斗之中。大慧心佛母手中一晃,一个明晃晃石盆出现在手中,说道:“她能不能活转来谁也不知,我就再帮一点忙,用剩下的一滴圣水喂服给她。”她伸手在石盆上方一抓,里面绿光一闪,从石盆之中飞出一颗晶莹剔透的绿色水滴,充溢着惊人灵气,被她向前一弹,嗖的一声,飞入血婴的薄唇之中。大慧心佛母又迅速收起石盆,说道:“我去外面看一看,假如那张道陵不是佛祖对手,你们还是尽快离开此地吧。”说罢,身子在光芒之中一闪,已消失不见。 敌地远地独敌球陌阳仇克酷大殿之中再次陷入平静,赢奎和大慧心佛母面面相觑,大慧心佛母道:“别问我,我也不知。” 第一百八十九章 寂灭之花 十九 - 洛仙 - 浮云深处 丰都神宫的主殿之外,大慧心佛母的身影极其小心的在一处偏殿的背影深处现身而出,且一出来便微伏于地,不敢发出任何声响,她假装被张道陵重伤,若此时又被佛祖化身发现活蹦乱跳的出现在角落里,看着他和旁人打生打死,定会大怒,本就对她不满,火上浇油之下就此杀了大慧心佛母便把之送入轮回,都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丰都神宫本有七座宏伟大殿,除了主殿之外,尚有六座偏殿,六座望乡台便坐落在偏殿之中,可是如今的六座偏殿只剩下了四座,还有的两座居然已化为了废墟,只有残垣断壁尚且屹立在原地。 阴风呼啸,更大的风声不是从丰都神宫的主殿传来,而是在这七座大殿的上方。 结地远不情结学所孤故独 大慧心佛母抬头一看,只见在高空之中正有二人激烈争斗,正是那佛祖化身和张道陵,甚至连张道陵肩头之上的女娃娃亦悬浮在他的身旁,小脸紧绷着,一副紧张模样。佛祖化身那巨大的身躯在施展三头六臂之身后,看上去威武不凡,六件兵刃每一次的挥动,都寒光闪耀,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巨响。那看样子那两座倒塌的偏殿,便是被佛祖化身在打斗的时候误击而中,这才毁于一旦。张道陵和佛祖化身相比,身影要单薄渺小许多,他全身都环绕在阴风之中,双手持剑,正抵挡着佛祖化身的一下下攻击。虽然佛祖化身的每一击都似有山崩地裂之威,每一次兵刃相击,都把张道陵打得飞出去十来丈,但张道陵马上就飞了回来,继续出手往佛祖化身攻去。他的雌雄斩邪剑同样不容小觑,放出一粗一细两道刺目剑光,不离佛祖化身的头颅左右。且张道陵身形移动极快,让佛祖化身那巨大的法相之身反而显得有些榔槺不便。 二人从丰都神宫殿内打到殿外,显然已动手了很长的时间,而佛祖化身依旧没有把张道陵拿下,便可知张道陵的确修为十分惊人,虽然大慧心佛母眼中,张道陵始终落在下风,但一直胜败不分,本就是对佛祖化身极大的侮辱。以佛祖如此高傲的眼界,又岂能容忍旁人向自己挑战。 又是一道剑光袭来,佛祖化身把其中一条手臂所持的鬼面巨盾往上一举,当的一声轻响,剑光在巨盾之上留下了一个剑痕。佛祖化身怒喝一声,五条手臂之中的兵刃同时奔着张道陵打来,刀、锤、斧、杵、剑各自笼罩着上下左右中五个方位,看似想把张道陵的退路全部封死。张道陵双剑晃动,封得严严实实,一连串的撞击声传来,又是被佛祖化身压得不停后退。佛祖化身又把最后一条手臂之中的鬼面巨盾往空中一祭,呼的飞出,从张道陵头顶越过,拦在了后方。佛祖化身恶狠狠道:“看你还望哪里逃?” 巨盾封住张道陵退路,佛祖化身便能和其硬碰硬的大战一场,而不是被张道陵引得不停游斗。佛祖化身全力出手,只攻不守,看似想要借此彻底把张道陵打倒,但他忘了张道陵并非一个人,躲在他身旁不远处的女娃娃看到佛祖化身把巨盾祭出,又将所有兵刃来打张道陵,自身可说毫无防备,顿时双眼一眯,脸上露出一丝和她年纪极不相称的邪笑。她身形一沉,便以极快的速度从佛祖化身的下方杀去,到了佛祖脚下之后双袖往上一扬,立刻七八丈符纸从袖口之中飞出,直奔佛祖化身的胸腹之处打去。 这几张符纸飞来的角度极其刁钻,那佛祖化身果然不备,其正面的头颅发出一声惊呼,还未来得及动作,这七八张符纸已相继打在其前胸盔甲之上,佛祖化身的动作顿时停滞。女娃娃发出一声娇笑,从下方一跃而上,小手再次摊开成掌,只不过肉乎乎的手掌之上多了一团白色气团,散发出一股可怕的气息,想要拍到那佛祖化身的脸上去。 张道陵面色一变,喝道:“快回来!”他话音刚落,刚才看上去已被女娃娃施展符咒给定住的佛祖化身却面带狞笑,飞出巨盾的手掌早就捏成一道掌印,掌心之中一个卍字符文徐徐旋转,向着下方一掌拍去。那贴在胸口的七八张符纸虽然没有被强行破开,但在其金甲之上又悬浮出一层光芒,刚好把这几张符纸隔绝在外。 敌地远科独后恨接阳所仇羽 艘科远不方艘术陌阳通仇故 女娃娃大惊失色,她本以为佛祖化身已被定住,根本未曾想原来这不过是他故意露出的破绽,就等着人来上当。既然张道陵不会轻易上钩,那么和他在一起的女娃娃必然容易欺骗,从她身上寻找机会也是一样。这样的心思也许张道陵能够想到,可是这女娃娃再聪慧狡黠,岂能和佛祖化身相比,果然上当受骗了。不过堂堂佛祖化身需要用计算计一介小娃娃,说出去都无人敢信。她大惊之下顾不得再去打佛祖化身,扭过身来,奔张道陵扑去。张道陵同样也往她迎来,想在佛祖化身手掌拍落之前,接她回去。 艘科远不方艘术陌阳通仇故这二人的速度虽快,但佛祖化身早就预谋已久,他的两件兵刃呼啸而来,张道陵双剑向上一挡。趁此机会,佛祖化身的手掌之中凝结的接引印向前一掌拍出,所拍的不再是那女娃娃,而是往上一拐,直奔张道陵胸口。 这二人的速度虽快,但佛祖化身早就预谋已久,他的两件兵刃呼啸而来,张道陵双剑向上一挡。趁此机会,佛祖化身的手掌之中凝结的接引印向前一掌拍出,所拍的不再是那女娃娃,而是往上一拐,直奔张道陵胸口。 张道陵若是就此下落闪避,只怕双剑一掌就要落在那女娃娃的身上。 几乎没有半点犹豫,张道陵岿然不动,在女娃娃躲在其背后时,佛祖化身的接引印也到了,啪的一声轻响,已打在了张道陵胸口。张道陵闷哼一声后,双剑向上一抬,借此力量往下急坠。 佛祖化身一掌得手,心情大畅,喝道:“既见我佛,还不下跪!”轰隆隆的声音尤为震耳,生怕张道陵听不见。 张道陵身子下坠,而女娃娃则抱紧在他的肩头,二人同时落在地面之上,因为用力过猛,发出轰的一声震响,烟尘之中,张道陵的额头上黑气一闪,一个‘卍’字印记正渐渐闪现。 第一百九十章 寂灭之花 二十 - 洛仙 - 浮云深处 在远处藏身的大慧心佛母看到这一幕,心中暗叫可惜,她甚至手中已经抓着石盆,石盆之中红光一隐一现,似乎有什么东西随时都可从其中冒出。大慧心佛母想干什么,只有她自己明白。既然张道陵被接引印打中,他的心智恐怕会被佛祖控制,大慧心佛母见胜负已分,佛祖化身随时都能重新返回主殿,忙暗中起身,准备溜回主殿再去装作受伤之人。 她刚一起身,佛祖化身的巨大身躯已轰然落至张道陵不远处,再次喝道:“即见本佛,还不下跪!” 张道陵的额头上黑气不停旋转,竟然始终无法印入其头颅,但是他本人也面露痴呆之色,手持双剑一动不动。在他身后的女娃娃则迅速爬到其肩头,焦虑地看着张道陵,伸出小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佛祖化身眼中凶光一闪,虽然张道陵僵持不动,但接引印并没有马上奏效,说不定就会有意外发生,与其留此隐患,不如趁其被接引印定住之机一劳永逸的杀死张道陵,想到此处,他再不犹豫,举起其中一条手臂所持巨斧,在空中高高举起,奔着张道陵的头顶劈落。 在巨斧呼啸而落之时,张道陵的额头之上一道白光一闪,那本已闭上的第三只法眼重新睁开,射出的光华正好把凝聚在其额头之上的黑气冲散,随后口中发出一声轻鸣,张口喷出一股血雾,身子在血雾之中急退而去。 巨斧轰隆一声砍落,碎石泥尘飞溅,也不知有没有砍中。 佛祖化身迅速收斧,又把巨锤祭出,冲着烟尘之中连砸数下,每一击都地动山摇。 敌不地地酷敌恨接冷太诺酷 佛祖化身凝视着烟尘处,只等那烟尘散开,好看见张道陵死尸。大慧心佛母见张道陵在危急关头居然又摆脱了接引印的束缚,向后隐退的脚步又停了下来,不过看张道陵吐血逃遁,应该是施展了自伤之术。 烟尘还未落下,蓦然一道白光从天而降,照耀在烟尘之中。一条人影在下方一飞而起,沐浴在这白光之中。 结远远仇情敌球所月不孙主 佛祖化身定睛一看,只见那白光之中的人影正是张道陵,只见他肩头坐着那女娃娃,而自己却双目紧闭,连第三只法眼也都闭了,全身气息飘荡,衣袂飘飞,直如神仙中人,且不知他施展了何等法术,不但刚才受伤的痕迹消失无踪,反正修为又有增长,不过这种增长并非气息的不停暴涨,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境,给佛祖化身的感觉便是张道陵已晋升在一种十分自信且洞悉一切的心境之中。 结远远仇情敌球所月不孙主佛祖化身凝视着烟尘处,只等那烟尘散开,好看见张道陵死尸。大慧心佛母见张道陵在危急关头居然又摆脱了接引印的束缚,向后隐退的脚步又停了下来,不过看张道陵吐血逃遁,应该是施展了自伤之术。 张道陵的修为较杂,除了从巫鬼道学来很多鬼道之术外,又从天字诀中领悟了不少符法,但修为的底子其实是师从慈航静斋的心法。而慈航静斋又以慈航剑典最为有名,其对修为的划分也比旁人不同,都以内心修为达到何等程度为尊,第一重静守虚无,第二重心有灵犀,第三重剑心通明,若有人以为这和其余门派的功法造诣差不多那便大错特错了,因为修习这等心法的人,也许本身修为很高,但也可能心境之上不过心有灵犀,且永远无法更进一步,但也有可能一个本身根底不高之人,但在心境的造诣上出类拔萃,就有可能后来居上,达到剑心通明的地步。此时若二人较量,便如一个明眼之人虽然力弱,但却洞悉一切,而另一个人虽然力强却如目不见物,胜负不辨自明。 张道陵刚才施展的法术,当初的渡危也曾施展过,便是天字诀中最是厉害的‘天赋神通’,不过渡危施展时,是把自己那炼神期的修为硬生生提高到了炼虚,功力虽然增加了,但说实话,其心境见识并无丝毫变化,等于从孔武有力的莽夫,变成了更加孔武有力的莽汉。可是张道陵如今也施展这‘天赋神通’,本身的修为并未增加多少,但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同,似乎从适才深藏不露的隐世高人,彻底蜕化成为洞悉一切的绝世之才。 佛祖化身飞身跃起,大喝道:“你还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吧,本佛便不信你能耐我何?”巨大的金刚杵一晃,向着飞起空中的张道陵打去。 张道陵双眼微睁,眼中闪烁出一道精光,他并未回击或抵挡,而是再次带着肩头的女娃娃往地面落去。佛祖化身的金刚杵在空中跟着落下,张道陵似乎早已知道他会这么做,在掉落的同时斜里飞去,然后低声吩咐道:“放符!”肩头之上,女娃娃小手一挥,又是四五张符纸飞出,尽数贴在了打来的金刚杵之上。这些符纸当然不是她这么小年纪就能画得出来的,尽都是张道陵画好之后被她拿去当做了玩耍之物。 佛祖化身手中一沉,金刚杵已被符纸定住,他正要用蛮力破解此符,张道陵肩头一抖,女娃娃已纵身飞起,再次小手连挥,这次却十分奇怪,那七八张符纸没有打向佛祖化身,而是全都落往旁边空处。或许是她准头太差,连一张都没能打中,反正佛祖化身正求之不得。 张道陵自己却沿着被暂时定住的金刚杵横冲而去,手中雌雄斩邪剑一晃,那雄剑向着佛祖化合当头刺去,雌剑却脱手飞出,寒光一闪,消失在头顶。 佛祖化身举鬼盾抵挡,当的一声响,雄剑的剑光已被挡住,佛祖化身的另外四条手臂同时举动,剩下的四件兵刃向着横冲而来的张道陵砍去。 张道陵突然瞠目怒喝道:“禁!”他手指向着佛祖化身一指,一股禁锢之力从天而降,让佛祖化身身形为之一缓,但想靠区区禁气咒就彻底束缚住佛祖化身的行动,这根本就不可能,佛祖化身面露狞笑,全身一震,便把此禁锢之力震碎,他的四件兵刃即将落到张道陵身上时,右边虚空处寒光一闪,张道陵的雌剑飞刺而出,向着其中一颗头颅点去。佛祖化身刚破张道陵的禁气咒,根本来不及抵挡,只能靠护体光芒硬接。 噗的一声响,张道陵的雌剑刺破佛祖化身的护身黄光在其右侧一颗头颅之上点了一下。那一下虽然刺入不深,且被护身光芒所阻也无法继续深入,但毕竟让佛祖化身受了点轻伤。佛祖化身那颗头颅发出一声痛哼,身形被这一剑刺得往旁边横移开去,正好撞到那七八张落空的符纸之上。所有的符纸灵光一闪,已分别贴在佛祖化身的盔甲和手臂、大腿之上。那盔甲上的符咒对佛祖化身无用,可是贴在其手臂、大腿上的符纸立刻让他全身再次被一股强大的禁锢之力定住。 说时迟那时快,张道陵身影继续前冲,佛祖化身的刀、锤、斧、剑四件兵刃明明就在其身旁,却不能靠近一步,被张道陵从这四道闪烁寒光的兵刃之中一穿而过,身形已来到了佛祖化身的面前。佛祖化身大骇,当中头颅之上的法目射出一道红光,来轰张道陵,却被他轻而易举的躲过,然后一声大喝,手中斩邪剑剑光大亮,借着前冲之势狠狠扫过佛祖化身头顶。 第一章 人间地狱 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二者靠得如此之近,且佛祖化身的兵刃都在外面来不及收回,若是旁人定会趁此机会直取要害,一剑砍下佛祖化身的头颅。而佛祖化身也是这么认为的,当张道陵的一剑砍来时,他毫不犹豫的把护体金光遮护在头颅和胸口之间。可惜张道陵的那一剑从他头顶横扫而过,佛祖化身只觉其中一条手臂一凉,接着剧痛传来,那只手持一面巨盾的手臂已被切断。少一条手臂当然不会伤及性命,且三头六臂之身就算少一条手臂,对佛祖化身的实力也并没有打太多折扣,可是自己明明比张道陵要厉害的多,却始终拿不下他,更要命的是当发觉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算计之中,这才是最可怕的事。张道陵从一开始让女娃娃把符打在空处,便已算好了会让自己撞过去,甚至连最后那一剑,面对如此难得的机会他也不贪功,只取了佛祖化身一条手臂。 佛祖化身发出一声怒吼,全身金光乱放,那些贴在金刚杵和身上的符纸纷纷燃烧,禁锢之力一轻,他的兵刃迅速收回,奔着已飞至头顶上的张道陵追打而去。那一条断手和所赐的盾牌则从空中掉落在地,轰隆一声巨响,盾牌插在地面之上,倒是那一条手臂呼的一声化为一股黑气,又向着佛祖化身飞去。 张道陵伸手抓住先前祭出去的雌剑,双剑同时往后抵挡,一连串交击之声中,不但没有伤着张道陵一根汗毛,反而被他借着交击之力飞速往上窜去。佛祖化身深恨张道陵,正要紧追不舍,脚下却有一股寒气袭来,他其中的一颗头颅往下一看,只见那女娃娃居然放出一根寒气逼人的巨大骨手,森森白骨摄人心魄,正往他的双足抓去。若在平时,这区区一个鬼手根本不放在他的眼中,但被张道陵砍了一剑之后,他已不敢掉以轻心,谁知这是不是二人又一次的携手相攻。佛祖化身原本攻向张道陵的巨锤迅速往下一落,啪的一声脆响,把这根骨爪打得粉碎。 一阵轻笑从佛祖化身脚下传来,下方人影一闪,已扑到他的巨锤之上。这巨锤不同于刀剑等物,没有锋利的刀刃,完全靠蛮力取胜,此刻那女娃娃胆大无比,竟然抱住了巨锤,而佛祖化身一抖巨锤,却未能把她甩脱,反而看着她顺着锤柄奔自己爬来。佛祖化身气极,正要收回一柄弯刀回砍,张道陵却又突然转身,他的大袖之中终于黄影飞出,一连十来道符纸奔佛祖化身的四周撒去。这些符纸同样没有直接攻击佛祖化身,看似毫无用处。在这些符纸打出之后,张道陵手中双剑猛然凌厉起来,连续向着佛祖化身狂攻不止。 佛祖化身没了巨盾遮挡,还真不敢让张道陵的剑轻易落在头上,只得一边抵挡张道陵的双剑,一边把巨锤用力甩出,向着下方一座偏殿砸去。反正巨锤出手之后也可以收回,比让那女娃娃接着锤柄爬到身来要好得多。巨锤呼的一声向下飞落,如同一座小山一般正好落在这偏殿的殿顶之上,在爆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轰响之后,还屹立在丰都神宫之中的偏殿便只剩下三座了。 张道陵冷笑一声,身子又倒退而回,然后双剑向着分散四处的符纸一指,喝道:“驱!”所有在外的符纸立刻绕着佛祖化身团团旋转,但没有一张真的打向佛祖化身。这种蓄势不攻反而让佛祖化身更难把握其何时打来,但又不能等着张道陵来攻,否则攻守之势岂非相异。“奸诈之徒,东土以你为最。”佛祖化身身子下落,想离开被无数符纸包围的不利态势,同时那条断臂所化的黑气也从下方飞来,重新涌入体内,他那断臂之处立刻黑气翻涌,一条崭新的手臂正重新变化而出。 “鄙人一没说谎二没故露破绽,奸诈之名何来?倒是阁下对一个娃娃还要用计,可称卑劣。”张道陵面色平静,他的双目之中各自射出一道精光,牢牢的盯着佛祖化身。那些在佛祖化身周围飞舞的符纸同样跟着其下落之躯往下飞去,依旧旋转着不攻,如无数只飞翔的小鸟不知疲倦的绕着大树飞翔。 佛祖化身怨毒的看了张道陵一眼,断去的手臂已恢复如初,然后冷笑一声把空着的两条手臂向下一招,那面从空中落下,插在地面之上的鬼面巨盾微一摇晃,嗖的一声飞起,奔佛祖化身飞来。而砸落在偏殿之中的巨锤则也跟着飞起,追在巨盾之后。张道陵好不容易让其两件兵刃脱手,并砍去其一条手臂,但眨眼之间,佛祖化身就又要恢复原样。 巨盾先到,佛祖化身伸手去抓,那盾的方面刚转向他面目,只见盾下一条娇小身影正躲在其中,冲着佛祖化身露出狡黠一笑,向前一扑,然后双掌飞出,先是啪的一声,一张符纸贴在了佛祖化身的正面额头之上,然后另外一条手掌挥舞起来,结结实实的打在了佛祖化身的脸上。这一下绝不是一开始在他脸上摸一下那么简单,而是灌注了真气的一掌,实难想象这么小的娃娃,手上的力气却这么大,把佛祖化身打得脚下一个趔趄,向右侧一翻。佛祖化身的眼光都落在了张道陵的身上,并非他没注意那女娃娃,而是亲眼看到她和自己的巨锤一起砸落在偏殿之中,谁知一转眼的时间,她已躲到了巨盾之下,就等着自己召盾而回。佛祖化身又明白了张道陵为何让这些符纸在外不停盘旋而不攻了,只怕本来就不是为了打他的,而是迷人眼目。‘奸诈’二字尚不足以形容张道陵和那女娃娃,佛祖化身再次被打之后,脑海之中首先冒出来的是这一个念头。 女娃娃一招得手之后,双足又在佛祖化身的脸上一蹬,身子如箭一般飞了出去。佛祖化身的额头虽然被贴了一张天师符箓,但转瞬就化为飞灰,他刚要展开报复,四周旋转的符纸同时往里一聚,已一张张的贴在了身前身后,禁锢之力再次降临,就在佛祖化身一愣神的时候,张道陵的剑光又到,且这次不再砍向他的手臂,而是直奔其头颅。这雌雄斩邪剑是昔日的鬼帝遗物,本就是不可多得的宝剑,在张道陵全力催发之下,两道剑光直落而下,正中其居中头颅。 佛祖化身终于发出一声惨叫,他的三个头颅同时张口痛呼,庞大的身躯终于从天空急坠而下。几乎与此同时,又一道人影从暗处飞出,把一物往佛祖化身坠落之地一祭,瞬间一道红光从中飞出,一条披头散发的人影挥舞着尖长双爪向上狂抓而去。 结远不地酷结球由阳察考冷 只听一连窜的噗嗤声响,那披头散发之人极其凶猛,手爪到此,佛祖化身身上立刻被洞穿出一个个窟窿。那突然出现的不是别人,居然是曾经在九黎王城地底之下躲藏上千年之久的公孙玄魃。当初她被众人围攻,差些身死,是大慧心佛母把她收了回去,其后一直未再出现,如今却突然现身在此地。 第二章 人间地狱 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这上下合击,集张道陵和公孙玄魃二人之力,终于让佛祖化身吃了大亏,他那庞大身躯被公孙玄魃的双手掏出七八个血窝,而张道陵则让雌雄斩邪剑牢牢的插在其正中头颅之中,不但如此,张道陵松开剑柄,把手往空中一举,那袖口之中又一物飞出,四四方方乃是一枚大印,此印上首雕刻着一条金龙,在空中一闪后往下便砸。这是张道陵的天龙都功印,比方仲所使那一枚分外沉重巨大,这一落在佛祖化身头顶,让他全身都被一股巨力拍着加速下坠,且那大印光芒闪烁的同时,佛祖化身就觉得连自己那一身法力都被禁锢住无法施展。 孙仇不不酷结术陌冷术情封 公孙玄魃向后一退,让佛祖化身结结实实的砸在了地面之上,不等他再次站起,公孙玄魃张口喷出一团红色火焰,然后双手向外一划,喝道:“焚天结界!” 那团火焰立刻扩散而出,在空中迅速变化如一面红色巨伞,从天而降,不但把自己和佛祖化身都罩在其中,连张道陵、女娃娃,甚至大慧心佛母都未能脱身而出。公孙玄魃这次施展的‘焚天结界’要比当初在九黎地下王城之中所展开的要弱许多,毕竟那地下王城得天独厚,有熔岩可做辅助,如今却只能靠她自己的本身之力来施展这‘焚天结界’,但结界虽弱,不打倒公孙玄魃,就休想从这里出去,连神魂都不可能逃脱。 张道陵终于从佛祖头顶飞身而起,在跃起的同时,双剑亦离开佛祖化身的头颅,可怜那当中头颅被彻底扎穿,剑芒从下巴穿过,已双目紧闭,彻底陷入沉睡之中。这当中头颅遭受到重创,便只剩下左右肩膀两边的头颅还能使用,但其中之一亦在先前被张道陵刺过一剑,如今的佛祖化身一身修为至少被废了一半。张道陵立在空中,双眼瞧着突然出现的公孙玄魃,虽然眼中有些惊奇,但并未露出太过意外的神色。在空在一条娇小人影急速飞来,迅速投到张道陵的肩头,伸手抱住他的脖颈,脸露亲昵之色道:“终于打倒这坏人啦,爹爹你看我厉害不厉害?” 张道陵闻言微笑道:“文姬做得不错,不过刚才若是不打这一巴掌,而是冲着他的双眼抓上一抓,定会好上许多。” 女娃娃噘嘴道:“我以为爹爹什么都算准了的,莫非你的通明之心不灵。”他二人在上空一副轻松之色的有说有笑,居然对被打倒的佛祖化身已不放在心上。这样做要么过于托大,要么已知佛祖化身在这种情况之下无法翻身。 公孙玄魃一施展完‘焚天结界’,也不急于进攻,反而飞身后退,稳稳的站在一人身旁。 佛祖化身落地的巨**身在黑气缭绕之中缩小了一半,从一开始的十来丈高下,变成了只有如今的五六丈大小,他身躯颤抖,好一会儿时间才把贴在身上的十来张天师符箓尽数耗完法力,把符纸化为飞灰。佛祖化身翻身站起,那当中头颅虽然无法看入,右侧的头颅却死死盯着公孙玄魃和她身旁站立之人,恶狠狠道:“慧心,我便知你心有二意,只是没有想到你如此大胆,就敢伤我,不怕你烟消云散,永不得超生?” 站在公孙玄魃旁边的正是大慧心佛母,当佛祖化身被张道陵那神出鬼没、未卜先知的招数打倒时,她便知机会终于来了,且毫不犹豫的祭出了石盆,而石盆本身并不厉害,厉害的是其中还收着在九黎王城之下被打成重伤的公孙玄魃,念在她一心求饶的份上,大慧心佛母留了其一条命,且让其养伤在这石盆之中,神不知鬼不觉,终于在此刻派上了用场。公孙玄魃这样活了上千年的旱魃,其一出手只会比张道陵更厉害,而更重要的是她有一样大慧心佛母十分看重的本事,便是这‘焚天结界’能让人陷入其中,而无法和外人有任何联系。这样在杀佛祖化身之时,那佛祖本人便不会被感应的到。 大慧心佛母自嘲一笑道:“若能杀你就可以永不超生,我早就做了,就只怕杀你不成,我却还要受轮回之苦,再一次落你手中。也许一次两次我可以看清你面目,却不能保证十次百次也能始终辨识得清,想起总有一日会毁在你手,我便恶心到吐。” 佛祖化身听得大怒,喝道:“我待你不薄,也未用武力强迫于你,你就敢说这样的话……”气极之下,佛祖化身挥舞兵刃,向着大慧心佛母扑来。 大慧心佛母面色一沉,向着身旁的公孙玄魃道:“杀了他,这个地方便是你的,此地一没有水,二无人来打扰,足够你渡过余生。” 公孙玄魃点了点头,在佛祖化身扑来时往大慧心佛母面前一站,然后全身一阵绿色光芒射出,双掌先前一探,一团绿色火焰出现在其掌心之中。这道绿火之厉害,凡是在九黎王城底下见识过的人,无不心生寒意,其所蕴含的威力,可说丝毫不下于业火红莲,只不过红莲业火焚烧不尽,而这道绿火却范围有限,更不能持久,公孙玄魃甚至连放出第三团绿火都做不到。如今这团绿火,还是她在大慧心佛母的石盘之中养伤到现在,才重新凝聚而出的。 佛祖化身的大刀巨斧首先劈了过来,公孙玄魃一侧身,正要躲过佛祖化身的刀斧,然后把这团绿火打出去,却见他刀斧突然转向,且兵刃飞出,直奔‘焚天结界’的红色壁障。 大慧心佛母立刻明白了他要做什么,急喝道:“他想逃走。” 艘仇仇地情孙学战冷后 果然在刀斧飞出之后,佛祖化身突然转向,嘴着刀斧而去,且举起金刚杵和巨锤,又接连往刀斧所落之处砸去。一连数件兵刃在佛祖化身的全力催发之下,都奔焚天结界的一处地方而去,顿时让那焚天结界的红色壁障灵光狂闪,轻微的咔擦之声已清晰可闻。 第三章 人间地狱 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眼见‘焚天结界’就要破碎,若让这一具佛祖化身逃出去,就算再外面把他杀了,只要神念传到佛祖本尊那里,一样会知道大慧心佛母已背叛于他,而这是大慧心佛母最怕发生的事,在她想借助别人的力量还自由之身前,最后的结局就是直到最后,佛祖本尊都不知她联手旁人算计于他。当初杀另一个佛祖化身之时是如此,如今依旧是这样的一个目的。大慧心佛母急切之下身形一闪,已消失在原地,如今能追上佛祖化身的除了她的身法最快,便是张道陵亦有所不及。 佛祖化身身后光芒一闪,大慧心佛母已出现在其身后,且一出现便刀光一闪,向着佛祖化身的背心插去。 佛祖化身的两颗头颅同时发出一声怒吼,其中一个喝道:“本佛用这具身躯与你同归于尽!”大慧心佛母的弯刀噗的插落在其背心处,还不能她的刀继续深入,佛祖化身的其中一只手掌已捏了一个掌印,其掌心向前,拇指食指相合,剩下三指屈伸作相叠之状,向着大慧心佛母一掌打出。这一个掌印当初的卢公礼便曾使用过,那是六印之一的无畏印,和张道陵的定身咒有些类似,凡中此掌者便被一股法力定住而不能动。此印对鬼身无用,故此卢公礼打被阴长生附身的方仲便没有什么效果,但并非此印无用,打大慧心佛母则还是犀利非常的。 这无畏印拍出极快,而大慧心佛母又是豁出性命也要把佛祖化身留在此间,这一刀刺落之猛,既然让她来不及闪避,被无畏印正好打在胸口。大慧心佛母身子顿时一震,持刀的手便再也刺不下去。佛祖化身目中凶光一闪,另外一只手掌指尖向下,拇指微曲,掌心向前一推,正是力量最为庞大的与愿印。就算是重伤之下的佛祖化身,其打出的与愿印依旧不可小觑,一只巨掌虚影迅速拍出,把被无畏印打中而不能闪避的大慧心佛母再次打得从其背后抛出。 那条美丽的身影立刻如断线的风筝,远远的飞了出去。 大慧心佛母的弯刀依旧留在了佛祖化身的背后,虽然插入不深,但佛祖化身还是疼得发出一声闷哼。见到终于把大慧心佛母一掌打飞,他心中怨气稍解,可惜无法查看其生死,这样一道掌心就算不能要了大慧心佛母的性命,也能打得她去掉半条命。 佛祖化身前冲的身形虽然被大慧心佛母奋不顾身的杀上前来骚扰了一番,但并未停留多久,便继续向着前方冲去,先前打出的四件兵刃已让那红色屏障消弱了许多,只要再加一把力,定可以从此处破困而出。他瞬间便到了被兵刃砸得露出碎裂痕迹的屏障前,然后六只拳头高举,同时向前狂砸而去,无数拳影接二连三的落在红色屏障之上,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红色屏障果然在光芒狂闪之后破裂开一个数丈大小的洞口。这洞口虽小,却也足够佛祖化身从这里挤出去。 佛祖化身甚至已经想好了出去之后该当如何来报复张道陵和大慧心佛母,当然要大慧心佛母还未在刚才的一掌之中被打死。他又想起了那血婴央宗,虽然在自己和张道陵动手之后,她便交给了大无能胜法王和一众傀儡、上师等弟子去处理,可是到现在那大无能胜法王都未从丰都神宫的大殿之中出来,只怕已是凶多吉少,这并非佛祖化身信不过大无能胜法王,而是他已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这个秘密足以让他原本抱有的无比坚强信心产生了动摇。 这个秘密必须赶快去告诉给佛祖本尊知道。 佛祖化身把六条手臂收拢,否则叉叉丫丫的无法从洞口钻出,然后头前脚后,向着洞口飞去。他的三颗头颅还未钻出这砸出来的洞口,前方忽然一暗,然后咣当一声,佛祖化身的头颅已撞到一块十分坚硬的东西之上,此物又沉又硬,让佛祖化身的头都不禁撞得一晕,且前冲之势顿缓,身子反而往下掉落。 佛祖的两颗头颅同时转首向前一看,只见一面巨大的鬼盾正好遮挡在洞口之上,这面盾牌不是旁人的,正是自己掉落的那一面,且鬼盾之上,正盘坐着一名女娃娃,面带讥讽之意的看着自己。而在女娃娃的身旁,张道陵双手持剑,往天空一划,喝道:“上谓之圆,下谓之方,天圆地方,天道左旋。”随着这几句话说出,张道陵脚下瞬间一股狂风往四周席卷,佛祖化身只感到眼前一震模糊,接着四周的一切便都变得朦朦胧胧,刚才被自己打出的那一个洞已消失不见。 “闪开!”佛祖化身几乎气炸胸膛,六手齐施,无数拳影向着张道陵打去。张道陵带着那女娃娃往旁边斜飞而去,巨盾飘然而落。佛祖化身以为盾牌之后便是那洞口,忙向前一扑,谁知盾牌落下的同时,一团绿色火焰突然出现在眼前。这火焰之中蕴含的可怕气息,即是是佛祖化身亦感到不能靠近。 明明那公孙玄魃在身后,而张道陵阻挡在前方,佛祖化身只要把张道陵赶走,便能从破洞之中脱身。可是等张道陵闪开后,佛祖化身却等来的是公孙玄魃。 后远地仇酷后球所阳所指岗 到底是公孙玄魃在一瞬间赶到了自己的前头去,还是佛祖化身撞晕了头,反而转过身来迎向公孙玄魃,连佛祖化身自己都弄不明白。 这团绿火被公孙玄魃一掌打在了佛祖化身的胸口,随后轰的炸裂开来,佛祖化身在被这团绿色火焰彻底包围之时兀自奋起神勇,两只手掌狠狠打在了公孙玄魃的身上。公孙玄魃的身躯是炼尸之身,坚硬无比,如非宝刃休想砍得动她,但佛祖化身的力量实在强大,打得她同样向后飞出,重重砸落在地面之上。 绿色火焰向四周扩散而出,所过之处,那地面纷纷被烧灼得开裂成齑粉,佛祖化身在这火焰之中发生凄厉惨叫,那三头六臂之身在火焰之中迅速萎缩,重新变成一开始的金甲武士模样,又从这武士模样烧得手足化为灰烬,然后只剩一团变色的盔甲从空中坠落。 第四章 人间地狱 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盔甲还未掉落在地,里面一团金光飞出,迅捷无伦的往远处逃遁。张道陵冷哼一声,根本不去追逐,反而悠闲之极的把雌雄张邪剑之中的雌剑插回剑鞘,只持雄剑在手,向着不远处一剑飞出。 孙科地仇鬼结球由冷闹战我 剑光飞去,明明不是对着佛祖化身所化的金光,但金光却一个拐弯,往旁边而来,张道陵的剑光不偏不倚,正好斩在了金光之上。 金光被一切两半,顿时又传出佛祖化身那绝望的惨叫。 佛祖化身虽然破了公孙玄魃的‘焚天结界’,却逃不过张道陵的天圆地方之阵,分为两半的金光立刻崩溃消散,化为无数星星点点的金粉消散在了空中。 张道陵的第三只法目又向着四周扫了一圈,确信那佛祖化身真的不复存在时,这才把法目一闭,全身一阵狂风席卷,接着尽都收入了体内。刚才还自信满满、运筹帷幄的张道陵立刻面色毁败,身子在空中晃了晃,差些摔落下来。那女娃娃连忙飞到张道陵身旁,小手一伸,一股阴风把张道陵的身躯托住,关切的道:“你怎么了?” 张道陵深吸一口气道:“爹没有事,不过是强行提升而来的后患罢了。”他稳了稳身子后,这才带着女娃娃从空中落下地来。张道陵不得已施展的‘天赋神通’,看似提升了修为,其实在张道陵而言,他提升最多的却是心境。他本就达到了剑心通明的境界,若在此之上再加提升,那又是什么?张道陵虽然没有明说,但从和佛祖化身的交手之中他以领悟到这其中诀窍,所谓殊途同归、万法合一,当达到了天人合一的境界,领悟了观察入微之后,便已是窥破天机之时。张道陵虽然修为还未达到炼虚合道的地步,但是心境却已非凡人所能有。一个领悟了比剑心通明境界还要高的张道陵,其一举一动当然都能未卜先知,占敌先机,发挥出远比其真实修为还要高的本事。 张道陵落地之后,径直向着大慧心佛母跌落处走去,刚才如不是她,想胜佛祖化身没有那么容易,甚至就算打败了佛祖化身,也留不住他。 远处的公孙玄魃从深坑之中一跃而起,如飞而至,拦在张道陵面前,淡绿色的面容之上露出戒备之色道:“站住。” 张道陵看了公孙玄魃一眼,说道:“在下并无恶意,即便你们擅闯我北斗治,看在一同携手的份上,鄙人也不准备追究此事。刚才那女子被打了一掌,我这里有些丹药,或可有用。” 结远仇远酷敌恨由闹情闹球 公孙玄魃还未说话,身后传来大慧心佛母的呻吟声道:“不用……拦他。”公孙玄魃忙转身过去,往发声处一看,只见大慧心佛母斜躺在一块大石之上,身前一条被身躯拖出来的沟壑,那是她摔下来时撞出来的。可见佛祖化身当真是出了全力,想要取大慧心佛母的性命。 大慧心佛母口鼻流血,长发散乱的披散在身躯之下,但面容却带着一丝笑意。如今的大慧心佛母,居然还笑得出来,且又笑得这样惊艳。 公孙玄魃伸手想去搀扶,却被张道陵喝止道:“且慢,她身躯遭到重创,此时千万不得乱动。” 公孙玄魃低头看向大慧心佛母,见她点了点头,把身子闪在一旁。张道陵来到大慧心佛母近处,即便如今的大慧心佛母人间绝色,香躯横阵于地,一副无力反抗的模样,张道陵亦熟视无睹,他伸手从怀中取出数颗丹药,凌空数点,其中一颗飞入大慧心佛母口中,另外数颗则在他一点之下爆裂开来,化为一股药粉落在了大慧心佛母身上,从头至尾,张道陵连碰都未碰其身躯一下。待事情做完,张道陵道:“姑娘且在这里歇息片刻,鄙人进殿中看一看。” 大慧心佛母目露钦佩之色道:“多谢相助。” 张道陵哂然一笑道:“应该是我谢你才对,从一开始你自伤身躯时,鄙人便知你和他们不是同路,若你和她依旧相助佛祖,我张道陵岂有命在。”那大慧心佛母倒还罢了,但公孙玄魃的实力却十分强劲,连张道陵看到她时,都有几分忌惮之意。 他身形一飘,从大慧心佛母身旁穿过,复又往丰都神宫的主殿而去。那主殿之中的事也不知怎样了,从大无能胜法王和那血婴偶尔打出过主殿一次后,便悄无声息,连胜负都不知。到了主殿门口,张道陵复又回头看了一眼如今的丰都神宫,只见不但鬼门关高楼已荡然无存,便是几座偏殿也大都残缺,地面上坑坑洼洼,一片狼藉,这当年的巫鬼道总坛所在就算经历了当年的鬼王内乱,都未落到如此地步,毕竟争权夺利的那些人还想保有一个完整的丰都神宫为已用,而不似如今佛祖化身只想毁之才甘心。 殿中四处漏风,那些被打出的大洞正有滚滚阴风从外间往里灌入,风势越加猛烈,便说明那黑洞已张开极大,只怕这阴阳倒转快到尾声。 张道陵一出现在殿中,便见那孽镜台上方的黑洞正肆无忌惮的吞噬阴风,离夫人所控制的还阳法阵召唤而出的阴风根本不够其吞噬,且法阵需要法力支撑,她从打开孽镜台开始一直坚持到现在,早就疲惫不堪,法力无以为继。而在孽镜台不远处,少堂主赢奎正站在一具身躯旁边,满脸焦急之色的看着那孽镜台上方黑洞,连张道陵进来都没有发觉。 “洞口开始缩小了!”赢奎终于发现那深不见底的的洞口正慢慢变小,至于悬浮在殿顶的铜镜,则早已穿出去,悬停在了丰都神宫之上。 孙科远科酷结术陌阳由故指 张道陵沉声道:“关闭神宫是好事,阁下为何担心呢?”张道陵从外间刚回天师道,根本不知马武等人留在丰都神宫所为何事,还以为是佛祖化身领着人马想踏平天师道,而马武等人不敌,这才躲在丰都神宫之中。毕竟这么多年来,丰都神宫一直留在这里,可是马武等这些巫鬼道老人从未说起过想重新启用这当年的巫鬼道重地。 第五章 人间地狱 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赢奎虽然在以前不认识张道陵,但如今不用去猜便也知来者非张道陵莫属,否则除了他还会在这个时候来天师道,并和佛祖化身为敌。赢奎道:“在下赢奎,张天师有所不知,我等正想办法拖延这丰都神宫的关闭时间,好让深陷地狱之中的方仲方兄弟还有其余人等从下方返回。” 张道陵愕然道:“方公子坠入地狱之中了?” 赢奎道:“不错,此事说来话长,天师若能帮上一点忙,等方兄弟回来后,让他自己说与你听。” 坐在孽镜台之后的离夫人也开口哀求道:“张天师,可有什么办法让此孽镜台不再关闭。” 张道陵摇头道:“你等已经打开孽镜台,有开便有关,阻止不了的。”他迎着阴风往黑漆漆的洞口走去,猛烈的阴风吹得他衣衫作响,连肩头之上的女娃娃都牢牢抱紧了他的脖子,身怕被这猛烈的阴风给吸了进去。她的一双黑漆漆的灵动双眼,在殿中看来看去,充满了好奇之色。这里的地方,居然带给了她一股熟悉的感觉,让其一点也不感到陌生。 张道陵站在那黑洞之前,再往前一步便也可踏入那黑洞之中。他把手一甩,一张符纸飞出,燃起一团火光冲入了黑洞之中。 这一丝光亮照耀下去没多久,张道陵凝神黑洞之中的神色一动,他向后一退,接着探出手掌,向着黑洞之中遥遥一抓。黑漆漆的洞口之中终于人影一晃,一人在张道陵的大力拿摄下,从洞口一冲而且,前冲之势不绝,又从孽镜台上方飞落,在地上连奔了好几步才停了下来,连气都未喘一口便大声叫道:“我出来啦,我出来啦,哈哈哈。” 结远远科情后察陌闹战通考 此人一身白衣,生着一对三角眼,正是那白毛鬼司空谅。赢奎喝道:“司空谅,其余之人呢?” 司空谅尚未从下方逃生的惊喜之中回过味来,听到旁人说话,这才扭头看到赢奎等人,说道:“方公子等人都在下方,只是这上升之力极难,反而下坠之力极大,在下也是受其余人等托了一把,这才能够成功飞至洞口,可惜那洞口阴风吹得我差些又掉下去,若非有人在外拉我一把,只怕依旧出不来。” 艘仇远远情敌术战阳不帆秘 司空谅又看向孽镜台上方,喜道:“远来是张天师亲自出手,我还以为是大祭酒在外相助。” 艘仇远远情敌术战阳不帆秘姜文冼道:“不用担心,那下方还有一人能够帮上大忙,且他也不准备返回阳世。” 张道陵并未回头,他依旧凝视在黑洞之中,再次探出手掌,向着里面遥遥一把抓去。 又是一条人影从其中被一抓而出,只是此人要比司空谅控制自如的多,在一处那黑洞洞口,便往旁边一闪身,直接站在了孽镜台前。众人凝神看去,见其身形窈窕,姿容秀丽,正是何盈。何盈尚来不及往四周察看丰都神宫内景致,丝毫不知此地已大变模样,经历过了一番大战,她和张道陵同时站在黑洞洞口,想着里面探望。 在二人的接应之下,接连有两条人影从其中相继而出,紧随何盈出来是离金玉,而在离金玉之后冲出此黑洞的,正是姜文冼。 离夫人见到姜文冼等人终于回来了,心中大定,终于松了一口气,虽然还不见方仲身影,但既然姜文冼等人能够出来,又何愁方仲不能。这还阳法阵的施展已到尽头,她索性收了施法,直接从下方一飞而上,同样站在了孽镜台上,向着姜文冼和离金玉二人道:“你们终于回来了,害得我担心了许久。仲儿呢?” 姜文冼道:“他还在下方,适才我等能够出来,都靠他在下方托了一把,可是他若想上来,恐怕就无人能托了。” 离夫人又担心道:“那岂非仲儿他出不来。” 姜文冼道:“不用担心,那下方还有一人能够帮上大忙,且他也不准备返回阳世。” 离夫人问道:“是谁?” 姜文冼道:“便是这巫鬼道大司命。” 离夫人愕然道:“他不是早就死了么?” 姜文冼道:“其实他的肉身被二欲控制,便是后来的大陀罗法王,但神魂却被佛祖镇压在孤独地狱之中,我等去救仲儿时,便正好也遇见了他。”张道陵和在他肩头坐着的女娃娃全都侧耳听着二人说话,大司命之名对于张道陵而言当然听过,只是没有想到这位早已消失的大司命,原来也会死这般下场,被困在孤独地狱这么多年。 没有了还阳法阵的牵制,那黑漆漆的洞口正以人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闭合。 离夫人焦躁道:“仲儿还在拖延什么,为何还不出来?” 姜文冼道:“他或许是有些话想和那大司命说吧,因为鹞鹰王老爷子肉身已毁,且同样不想返回阳世,就算你能给他再寻一具肉身,他都不想就这么过下去,宁可选择前事皆忘,重新来过。”鹞鹰王和离夫人其实还是有些交情的,当初也正是因为鹞鹰王看不过**师所为,这才仗义执言,被抓到了地牢之中。如今听闻鹞鹰王不再回来,心中不免有些伤感。 离夫人道:“这样说来,老爷子是要和那大司命去真正的轮回之地了。” 姜文冼点头道:“正是,不过也要看我等是否能够阻止佛祖的野心,你还不知,我等在下方亲眼看见,那佛祖所主宰的孤独地狱已打开一条通道,想贯通阴阳二界。只是不知他到底在阳世的什么地方弄了这样大的手笔,和孤独地狱连在了一起。那佛祖大军自来东土后,便不见佛祖本人出现过,现在想来,他一到东土,便在筹划着这件事了。” 张道陵忽然喝道:“有了!”他大手一伸,往前抓了下去。众人大喜之下都往旁边一闪,只见那正在缩小的黑洞之中,一条庞大的异兽身影如风窜出,到洞口时刚好能容纳其身形穿过。从这洞中飞出的正是狰狞兽,它一出来便十分警戒的转头四顾,发出一声怒吼。在狰狞兽的背上,方仲的身影终于出现,且不止只有他一人,在其两旁,一男一女正紧随着他一起出现在这丰都神宫之中。 第六章 人间地狱 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离夫人初时还以为是那大司命,旁边的姜文冼却已先一步介绍道:“贞儿,快来见过我方贤弟和弟妹,如今二人已恢复神智,几和正常人无异。” 方仲身旁的钟颜夫妇落在姜文冼面前,目光投向离夫人,那钟颜笑着道:“夫人虽不认得我二人,我二人陪在仲儿身边时,却早已见过夫人了。”当他们以役鬼之身留在方仲鬼冢之中时,并非一无所知,只是不能说不能做而已,等一清醒过来,许多事已了然于心。 离夫人喜道:“原来是贤弟与弟妹,早就听姜郎说起过的,二位能够恢复神智,仲儿此行倒是因祸得福了。” 此时那孽镜台后方的黑洞已加速缩小,丰都神宫随时都会关闭,经过这一场大战,几座偏殿已尽数被毁,只怕下一次这丰都神宫就算能够进来也无法如先前般那样容易出去。望乡台一毁,且连入口城门也被打得稀烂,丰都神宫所在的阴阳界极可能从此彻底变成了阴界的一部分,而和阳界无缘。 方仲在狰狞兽背上看到张道陵就在旁边,这倒是颇出意料之外,忙一跃而下,躬身道:“方仲见过张天师,想不到天师居然也来了丰都神宫。” 张道陵眼光扫过方仲之时,双目微微一眯,以他那造诣立刻便发觉了如今的方仲和昔日的不同,他自从离开鹤鸣山后,也有些时日没有见过方仲了,人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方仲修为提升虽快却也没有什么好惊奇的。张道陵道:“鄙人也是刚刚赶回北斗治,却不想一回来就遇上外人来攻北斗治,我听闻你坠入看了地狱之中,这又是怎么回事?” 方仲道:“在下和佛祖座下的莲花圣女动手,被她施展邪法直接送到了孤独地狱之中,那一处地狱和阴间的十八层地狱并不相同,而是有别于轮回之外的地方,真正的主宰,便是那佛祖。” 张道陵道:“鄙人在凡间游荡之时,的确听说了很多关于这佛祖的传闻,故此上才在接了文姬之后,匆匆赶回北斗治。” 方仲听张道陵说起‘文姬’之名,自然而然看向他肩头上所坐的女娃娃,而那女娃娃同样也目不转睛的看着方仲。二人才对视不过片刻,方仲便即身子一震,那女娃娃眼神之熟悉,虽然明明是从未见过之人,但方仲转瞬便想起一个人来,脱口而出道:“婆婆!?” 那女娃娃咯咯笑道:“你叫谁做婆婆?” 方仲这才发觉自己失言,忙道:“是我看错了人,见到你时,总想起另一人来。”虽然眼前的女娃娃年纪幼小,但方仲丝毫没有轻视之心,言语之中十分客气。 女娃娃道:“有谁长得和我一样么?我叫做张文姬,是爹爹给我取的名字,你又叫做什么名字?” 方仲道:“在下方仲。” 女娃娃道:“我记住你啦,等会儿寻你来玩。”二人一问一答,她年纪幼小,狡黠贪玩,连行事都有些倒三颠四,而方仲却对其恭恭敬敬,让旁人看着颇觉惊奇,似乎用不着对张道陵带着的一个女娃娃如此谦卑。 在场之人知道其中原委的不多,但张道陵能认其为女,并把她带回北斗治,定有其出奇之处。而方仲能够有这样的表现,便是他和临死之前的马武都已认出了这女娃娃的来历出身,其多半是少司命渡劫失败之后,神魂遁走的再世之身。这女娃娃的神情不但像极了少司命,连说话都自然而言有股傲气,且更惊人的是她天生就有极其出身的资质,一点点大,就身怀不凡气息,张道陵就算再会调教弟子,也不可能有这般快的进境,就算那女娃娃在娘胎之中练起,也不可能。原因只有一个,便是少司命投胎时虽然逃不过遗忘之劫而前事皆忘,但她不是从轮回之中过来之人,而是直接以神魂之身投入凡人孕妇肚中,保留了很大一部分修为在新的再世之身上。 张道陵道:“丰都神宫即将关闭,我等出去再说。”他带着女娃娃从孽镜台上一跃而下,便往殿外走去。 方仲回头看了一眼那正在缩小的黑洞,想起大司命和申屠秋以及被大司命带走的鹞鹰王神魂,心中颇为不舍,若此二人回到阳世,对付佛祖定然多了一份极大的助力,可惜大司命并不关心阳世上的事,而是只想和申屠秋一起双宿双飞,此生也不知以后是不是有机会再见到此二人。 结不地远情孙术战阳通由指 何盈、离金玉以及姜文冼等人同样从孽镜台下来,那离夫人抢先一步来到赢奎身旁,俯身抱起一人。姜文冼眼尖,立时发觉离夫人所抱的竟然是血婴央宗,那一身红衣,眉目七分像离夫人,只是她双目紧闭,似睡着了一般。姜文冼惊讶道:“莲儿为什么会在这里?” 离夫人低声怨怼道:“出去再说不好。” 可是姜文冼的话已经出口,方仲和何盈、离金玉同时转头看了过来,三人均是面色一变,方仲所想到的便是普玄死在了血婴的刀下,而何盈则和她本就不对,甚至出剑刺伤过血婴,至于离金玉,二人可说是姐妹,且她和血婴并无仇怨,就算以前有什么误会,也都不是什么生死大仇,最多在对待方仲的态度上有些区别而已。普玄之死始终是方仲心中之痛,若无普玄便无今日方仲,他甚至比姜文冼对方仲的影响还要大。方仲自问在对待血婴之事上自己并未做错,从雪域接她回来,又数次相救于她,只是央宗的行事和旁人格格不入,除了姜文冼和离夫人之外,少有愿意接洽之人。 血婴的另一半魂魄是仙儿,仙儿纯真无暇,可说便是一张白纸,普玄、方仲都是她极为信任的人,可是当有一日她发觉连普玄说的话都不可信,而方仲也要背弃自己而去时,那一刻的愤怒简直无法遏制。且她本就是十万冤魂所化,怨念之大如不是从小便受到了醍醐老母和风老堂主的想方设法压制,其后又得了通慈大师毕生修为凝聚而成的菩提心相助,早已造下无边杀孽。血婴本来便是个集众多业力于一身之人,她的出现根本便是个阴谋,她的恶和通慈大师的善就算集中在一个身躯之内,亦同样会冲突不断,永难有磨合在一起的一天。 第七章 人间地狱 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血婴在和大无能胜法王对战时虽然拥有了菩提心的慈心三昧,却无法和她本身的血婴之力结合,这才迫不得已下用同归于尽的办法,去触摸那红莲之火。 可是火焰烧死了大无能胜法王,且把他化为飞灰,血婴却完好无损的保留了身躯,至于身躯之中的神魂是不是还是血婴本人,又或仅仅只有这一个空荡荡的躯壳,便只能看她能不能醒过来了。 离夫人爱女心切,知血婴在先前的所作所为犯了众怒,这才先一步抱走,可惜姜文冼口快说了出来。 方仲身子一晃便已到了离夫人近前,离夫人抱着血婴转过身去,却把自己挡在方仲身前,说道:“仲儿,你要做什么?” “伯母,她已和佛祖同流合污,还杀了普玄道长,这仇……” 离夫人不等方仲说完,即插口道:“她根本不可能和那佛祖做一路,在你姜伯伯下孤独地狱找你时,佛祖领着人杀到这里来,我等都不能抵挡,是她奋不顾身救了我等性命,要不然你以为自己会如此轻易的脱身?” 姜文冼和方仲等人并不清楚丰都神宫的事,姜文冼道:“这大殿被打成这幅模样,便是莲儿和那佛祖动的手?” 赢奎道:“和她动手的并非佛祖本人,而是一位法王,应该便是方公子口中的大无能胜法王。至于那位佛祖化身,则交给了张天师出手对付。” 何盈冷哼一声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张天师回来之故,关血婴何事?伯母不忍心舍弃血婴,只怕好心不得好报,到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不要忘了她发怒起来,可是什么人都不认的。” 离夫人变色道:‘何姑娘何出此言,莲儿为了我等安危和那法王拼死搏斗,并无半点私心。且她如此下场,乃是触碰了这殿中的红莲之火,被烧得昏睡了过去。” 方仲一听到红莲之火的名字,立刻转头看向大殿的一角,果然发觉那里除了留下一个深坑之外,已什么都没有了,当年种下的莲子,后来开枝散叶结出一朵红色莲花,终于消失的无影无踪。 红莲为何会消失,谁也不知原委。方仲想问也不知该问谁去。 孽镜台上方的黑洞已缩小至只有数尺大小,同时那大殿和周围立柱也变得越来越低矮,似乎正在缩回地下。周围的阴风渐渐止息,反而升起了一丝和煦暖意。 张道陵已走到殿外,他回头唤道:“快些出来,丰都神宫要关了。” 离夫人抱着血婴急忙走出,留下方仲最后一个,他看左右的确没有莲花踪影,连一片莲叶都没有留下,只得怅然而出。这莲子是檀陀地藏亲自种下的,方仲一直认为绝不可能毫无用处,难道就是为了今日杀了一个大无能法王么? 敌不仇科情孙学接冷显科 敌不仇科情孙学接冷显科何盈冷哼一声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张天师回来之故,关血婴何事?伯母不忍心舍弃血婴,只怕好心不得好报,到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不要忘了她发怒起来,可是什么人都不认的。” 空中原本应该是孽镜台上方飞出的明镜照耀四方,但等方仲出来时便已发现四周的景物都在变得模糊,犹如清晨起了晨雾,那些倒塌的偏殿和依旧耸立的大殿在晨雾之中欲隐欲现,正越来矮,逐渐缩回地面。 阴阳倒转,丰都神宫由阴转阳,众人不知不觉间便回到了阳世的丰都城之中。 丰都城中都是些早已无人居住的陈旧屋舍,众人从丰都神宫一出来,便一个个已站立在空旷又凹凸不平的大街之上。那丰都神宫里面打得如此激烈,留下无数残骸,到这丰都城之中时,却看不出半点端倪。 从方仲等人站立处便可直接看到周围那古老城墙,原本那宏伟的城楼已彻底消失不见了,那城门处坍塌了一大片,无数城砖碎瓦散落在城门四周,丰都城的城门如今变成了一道宽逾十来丈的巨大豁口,想要把此城门重新修葺完善,只能指望天师道另外派人了。 敌不仇不方孙察战孤考地月 城门处烟尘滚滚,正有黑压压一大队人马冲杀而来,让姜文冼等人吓了一大跳,以为佛祖所带的大军就在外面,可是一看来者所穿服饰,才知是虚惊一场。那外面黑压压的一群人都是天师道弟子,且为首的几人都认识,不但那王长就在其中,连钱文义和金菊花亦夹杂在最前面的数人之中。 这些人自然是后来听说佛祖带着人马来闯丰都神宫而从北斗治重新集结后赶来相助的,马武当初虽有准备却没料到对方会来得这么快,这才只带了五百弟子去丰都神宫,但大队人马其实早就守护在北斗治周边,一得到消息,即刻赶来相助。可是从北斗治到丰都神宫总也有一段距离,更何况还要凑足足够多的人手,等这些人到了丰都神宫之外时,里面早已过去了不短的时间。当丰都神宫之中阴阳开始倒转时,那中间的时间其实流逝的极快,因为但凡从丰都神宫出来,就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了。 王长等人原本想冲进丰都神宫接应张道陵和马武,可是等到了城门附近便发现里面的阴阳倒转已经开始,而这个时候进去已来不及了。 虽然来不及,可是一样要赶去接应,谁知里面打成什么样子,也许从丰都神宫之中一直打到阴阳倒转后的丰都古城,故而一见到古城门口阴风停止,里面有影影倬倬的人影,王长和钱文义、金菊花等人立刻领着人杀了进去。那钱文义本想和姜文冼等人一起去孤独地狱,但是姜文冼觉得过于危险,直接把他打晕后交给了金菊花,二人便一直留在北斗治。这次赢奎说恰到时辰时虽然告知给了离夫人,离夫人又告知了马武,不管是马武还是她都忘了知会金菊花一声,等丰都神宫逃生的弟子来北斗治求救,二人才知发生了如此大事。金菊花再顾惜钱文义安危,也不敢在这种事上藏私,便和北斗治集结的天师道弟子一起急急赶来相助。 钱文义和王长等人还未从坍塌的城门赶到近前,另有二人也站在了丰都古城的空旷街道前,转头看向方仲等人。这二人其中之一正是大慧心佛母,她已被公孙玄魃扶起,面色苍白,别有一番慵懒之色。 第八章 人间地狱 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一见到公孙玄魃和大慧心佛母也在这里,顿时让方仲和何盈等人再次一怔,不过他们也知大慧心佛母和佛祖并不是一路人,倒不担心她会耍什么花样,且看其如今的模样,也好不到哪里去。 方仲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大慧心佛母皱着眉头不悦道:“没见到我如今一条命去了大半条,不来安慰几句,却来质问我为何在这里。你如此没良心,还指望旁人下次来救你?” 何盈插口道:“你虽然告知了我们如何去救,却也没见你出多大的力。” 大慧心佛母道:“我若不出力,为何何姑娘身上没伤,我却伤成这样。早知道好心没有好报,便看着你们死掉算了。哎呦,我疼死了。”她捂着胸口,再次蹙眉弯腰,面露凄婉之色,说不尽的惹人怜爱。这番模样,在何盈眼中简直就是故意做作,何盈道:“不是谁身上有伤就出力甚多的,天师道这么多弟子送了性命,难道还比不上你。” 一旁的张道陵道:“这位姑娘的确出了大力,若非如此,鄙人恐怕无法灭了佛祖。” 张道陵在丰都神宫之中时并未说杀了佛祖化身,众人只道那佛祖化身已逃走,谁知竟然已死,且依张道陵所说,这中间大慧心佛母是帮了大忙的。 “原来佛祖化身已死,那岂非三具遗蜕化身已全都没了。”方仲又惊又喜道。能从孤独地狱之中一出来便听到这消息,当真是一件天大喜事,因为这最后一具遗蜕化身的实力,方仲早已领教过了,当初不但有阴长生还有通慈大师,这样的实力全都不是这第三具化身的对手,可知其厉害。 大慧心佛母道:“化身没有了又有什么好开心的,只要再给其百年时间,或许不用百年,他便可以再做三个化身出来。且没了化身,下一次你们见到的便是佛祖本人,本事只会更大,你自信应付得来么。” 方仲虽然成功踏入了鬼神之相,且修为也成功进入炼虚境界,也许和那些法王有一战之力,但想面对佛祖本尊,恐怕依旧不行,连大司命这样的人尚且扛不住佛祖一击,方仲自问不会比他更好。 方仲身后的钟颜忽然开口道:“这位姑娘,你既然不想留在佛祖身旁,不如就留下来吧。” 大慧心佛母愕然道:“你是……” 钟颜笑着道:“方仲是我孩儿,我是仲儿母亲。” 大慧心佛母惨白的面色上终于有了一丝红晕,露出了几分忸怩之色道:“原来如此,我……我可不敢留在这里,难道还嫌自己命长,让那佛祖寻个理由来杀我。” 钟颜道:“可是你不是已经和那佛祖决裂了么?” 大慧心佛母道:“他的本尊另有要事去做,而化身尚未来得及把消息传给他便已身亡,只要人不知,我便没有事。除非你们希望我早点去死,把这些事告之给佛祖,不过也要他能相信才可以。” 钟颜叹息道:“姑娘周旋于虎狼之间,终究不是办法。” “我还算好的,倒是央宗的处境更不妙一些。”大慧心佛母自然也看到了背离夫人抱在怀中的血婴,她亲眼看到血婴被红莲之火所烧,能不能活下来还是未知之事。 少堂主赢奎道:“我和离夫人还有这位姑娘,都是亲眼所见,血婴为救我等安危和那大无能胜法王一起被火燃烧,大无能胜法王直接化为了飞灰,便只留下血婴昏迷于地。假如她先前真有做过什么对不住大家的事,也足够功过相抵了。” 赢奎的话是说给方仲听的,免得他总想着普玄等人的大仇未报,心中过意不去。 血婴不容于东土,如今又决裂于佛祖,她岂非成了孤家寡人,要说可怜,她才是真正的可怜人。 她唯一剩下的,恐怕就只有离夫人对她的那一点亲情了。 假如姜文冼和离夫人若一心要保全血婴性命,方仲自也不会拂他们的面子。方仲道:“只要莲儿诚心改过,好好留在伯父伯母身旁,从此修身养性,我自不会与她为难,茅山的事大不了我亲自去和定观道长去说。” 离夫人正需方仲这一句话,喜道:“等莲儿醒来我亲自和她好好说话,我知在其心中父母亲情比什么都重要,否则也不会为救我而和那佛祖的人动手。”她把血婴身躯再次摆放在地上,为她整理破烂的衣衫,看她那如此认真的模样,似乎是为了弥补那多少年没有好好照顾孩儿的一点母爱。姜文冼看得心中难过,自己的两个孩儿二人何曾有一个留在身边好好照顾的,这份愧疚恐怕要背负一生了。 大慧心佛母在公孙玄魃的搀扶下慢慢走近,说道:“我离去时已灌入了一滴圣水,她可曾好些了么?” 离夫人道:“看身子倒是无碍,可惜就是不醒,生怕之上受了什么伤害。” 张道陵肩头的女娃娃睁着一双黑漆漆的双眼目不转睛的看着血婴,她前世还是少司命之身时,仙儿可是和她在一起呆了将近十年,要说熟悉血婴非她莫属。女娃娃在张道陵肩头轻轻一纵身,已飞至血婴上方,低头凝视着血婴的脸庞。张道陵道:“文姬,你做什么?” 女娃娃道:“我觉得我好像见过她的,也总是这样爱睡觉。” 张道陵道:“她不是在睡觉,你别胡闹,快点回来。” 女娃娃噘嘴道:“就是睡了么,我知道怎么叫醒她。”不等张道陵和离夫人出手阻止,她身子下落,几乎站在了血婴的胸口,然后弯腰伸出小手,指尖上一道白气一闪,向着血婴的额头点去。 张道陵吃了一惊,想阻止时已来不及,但见女娃娃指尖上的白气在血婴的额头上一闪之后,便被吸了进去,接着血婴的身子微微一动,竟然真的开始活转了过来。 女娃娃飞身离开血婴面前,又落在张道陵肩头,笑着道:“她醒了。” 第九章 人间地狱 九 - 洛仙 - 浮云深处 众人全都注视着躺在地上的血婴,连大慧心佛母也从远处走了过来,想看清楚一些,能够从红莲之火下还活转过来的人,到底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照理被这火一烧,肉身神魂均都不复存在,就算血婴有什么特殊,肉身能够留下,但神魂定已在这场火中化为了飞灰,说不定如今醒过来的,不过是旁人的神魂附身在了血婴的身上而已。 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接着缓缓向上翘起。血婴一直紧闭的双眼终于张了开来。 离夫人颤声道:“莲儿……”伸手在其面庞之上轻轻抚摸,目露慈爱之色的看着她。 艘不仇地独孙术所冷指鬼指 血婴的双眼初时直愣愣的看着天空,那空中朝霞满天,红色的云彩十分美丽,和丰都神宫之中那昏沉的环境相比,直如人间仙境。她看着天空不久,眼神终于慢慢流转,落在了近在咫尺的离夫人脸上。 那是一张容颜已有些风尘的脸,昔日也曾千娇百媚、明眸皓齿,就算是现在,亦未见太过褪色。虽然离夫人被困在地牢之中许久,但也因祸得福,一直潜心修行,不但修为有了提高,比姜文冼这等饱经凄苦的经历已不知好上了多少倍。 “莲儿,我是你娘亲。”生怕血婴当真已经糊涂了,那身躯之中的神魂又变成了旁人,说出让人心碎的话,离夫人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循导着她说话。 血婴道嘴唇张了张,一句略带疑惑的话声道:“娘亲?” 离夫人喜道:“正是我,你爹就在旁边,姜郎快来,让莲儿也见一见你,以后一家人好生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 姜文冼也疾步来到二人近前,附身下去,柔声道:“莲儿,让你受苦了。有什么话尽管和爹娘说,千万不要放在心里,免得又做什么傻事。” 姜文冼和离夫人见血婴面色平静,既没有惊喜神色,也未露迷茫眼神,一时不知如何说才好。 “让我起来。”血婴终于开口说出这样一句话,既没有叫离夫人为娘亲,更没叫姜文冼为父。二人的心中没来由的一沉,离夫人伸手搀扶着血婴从地上慢慢站起,等身子站稳之后,血婴用另一手轻轻拨开离夫人的手,向后退了一步。 这虽然看上去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动作,却让离夫人刚刚燃起的希望又跌入了深渊。离夫人颤声道:“莲儿……你是不是莲儿!?” 血婴缓缓道:“是也不是,我以前是,现在不是了。” 姜文冼又气又怒,喝道:“你说什么?” 方仲和其余人等也大失所望,看来就算是血婴醒了,她也不会有任何改变,既然连父母都不认,又何况是其他人。何盈目露杀意,悄然伸手握住了色空剑的剑柄。 方仲沉声道:“你既然不认自己是莲儿,那么到底想做谁?”虽然方仲真的不想在姜文冼和离夫人面前和血婴动手,甚至杀了她为普玄报仇,可是她若一再胡作非为,自己忍无可忍之下只能动手了。 央宗又或仙儿都是血婴原本的名字,可是二者已经合一,这才有后来姜文冼取名的姜雪莲,难道她不要这新的身份,而想选择央宗或仙儿之中的其一。 大慧心佛母便从未叫血婴其余的名字,在她眼中,血婴便是央宗,况且仙儿之名她听也没有听说过。大慧心佛母插口道:“央宗,你到我这里来。这姓方的大喊大叫,到底想吓唬谁。” 血婴转头看向大慧心佛母,说道:“我也不是央宗。” 大慧心佛母变色道:“糟糕,真的被夺魂了,这身躯是央宗的,神魂却不是。” 血婴面露一丝微笑道:“我还是我,能被谁夺了去。” 孙地仇不方结学战孤仇克科 离夫人道:“既然不曾被夺魂,为何不认父母。” 血婴道:“父母生我养我,自当感恩,但报一世父母之恩,这是小恩小惠,岂可与生我养我之天地相比,父母之恩包容在天地生养之恩当中,若一定要报,当以天地为先。” 姜文冼和离夫人听得面面相觑,看血婴所说的话哪里像个糊涂之人,且深含禅意,让二人居然无法反驳。 血婴又对大慧心佛母道:“央宗之名已成过去,她在和仙儿合体之时便已死了,以后请莫叫我央宗之名。” 大慧心佛母愕然道:“那你想我怎么称呼,明王妃还是灵女?” “观世明妃之名太过骇俗,灵女不灵,也远未到彻悟之时,凤凰涅槃,烈火重生,我虽比不得凤凰,但经过此事后倒也明白了许多道理,不如叫我莲花生吧。” 艘不仇仇独结学接闹阳球孙 “莲花生?”大慧心佛母想不到她会给自己取了一个全新的名字,且把以往的过去通通抛弃,不但央宗之名不要,仙儿之名不要,连父母所取的姜雪莲之名也不要。 这当真是甩的彻彻底底、干干净净。 后远不不情孙术战孤学技结 这次轮到姜文冼和离夫人面色苍白,齐齐向后退了数步,离夫人更是脚下一软,差些坐倒在地。 大慧心佛母兀自不明,喝问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敌仇科远酷结学所阳我星月 血婴道:“我只做我该做之事。我要回佛城去了。” 大慧心佛母吃惊道:“你想继续回到佛祖座下?” 方仲怒气渐升,喝道:“既然如此,杀你为普玄道长和死在你手中的人报仇,也是理所当然的了。” “他们的死也必有因果的,不能因为现在的死就说他是被冤或不幸,也许这只不过是替自己做造下的业抵偿而已,此时不幸,来世换得极乐一生,那么又有何不可。普玄道长的事我也很难过,但我并不后悔。”血婴看着方仲一字一句说道,虽然她的面色平静,但看向方仲时,总算还有一丝波动。说她只是身躯留下,神魂被怕人所夺,自从其言辞可以说出普玄等人的名字,便知不可能是真的。 眼前之人是血婴本人无疑 站在方仲身后的何盈忽然身影一闪,已消失不见,接着在血婴的头顶上方数道剑影扩散而开,何盈已从其中一冲而出,色空剑剑光直奔血婴的头顶,只听她娇喝道:“若说因果,便是你咎由自取!” 第十章 人间地狱 十 - 洛仙 - 浮云深处 何盈突然出手,让姜文冼和离夫人大吃一惊,虽然血婴所说的话让人绝望,但还是存着让她回心转意的想法,岂会坐看何盈来杀她,二人一起惊呼道:“莲儿小心!”姜文冼更是向前一迈步,往前冲了过去,想阻止何盈和血婴动手。 可是姜文冼的身法比之借用色空剑之力的何盈相差甚远,不等他赶过来,色空剑的剑尖已刺到血婴的头顶。何盈和血婴数次交手,从鹤鸣山时差点被她所杀,到茅山时终于报了一剑之仇,反重创了血婴,二者积怨已深,故此何盈出手根本不会留情。在何盈看来,刚才血婴所说的话正是她所想听到的结果,如果血婴抱着姜文冼和离夫人痛哭流涕,这才是自己不想看到的事。 何盈满脸杀气,心中仇恨滋生,倒不因为全是血婴的缘故,从到了孤独地狱之中后,她看到离金玉和莫雩也不离不弃的追随而下,心中已明白要论付出,自己根本比不过二人。莫雩已魂飞魄散自不必再管她,可是离金玉却还在,何盈也是个聪慧女子,方仲的父母待自己显然不如待离金玉,甚至连那大慧心佛母,竟也邀请其留在身旁,其亲疏有别,难道自己还比不过这位大慧心佛母?数重积怨一瞬间爆发,让何盈只想大舒胸中闷气。 后不远不酷后球战闹后陌显 血婴的啼血刃并不在身上,她自昏迷后便被离夫人抱出来,那柄刀被司空谅拿了去,而司空谅还在人群之后,即不会送刀给她,血婴也来不及拿。更何况血婴刚刚苏醒,身上能有几分力量。 剑光耀眼,在色空剑湛亮的剑身光芒照耀下,血婴的双眼和何盈的双眼同时凝视着对方。 在以前,何盈总是一副成竹在胸、温柔恬静的模样,而今她则面带冷笑,眼中闪着寒光。 现在,血婴却面色平静,无悲无喜,对要取自己性命的色空剑旁若无物,而在以前,早已横眉怒目,刀剑相向。 艘地仇不方敌察战孤术早考 二人几乎换了个位置。 想得到更多的人,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患得患失,便会坠入迷障而不自知。 不想得到更多的人,没有希望,便也没有失望,既然如此,心中还有何放不下?谁心无挂碍,谁就看得更远更清。 色空剑在刺到血婴的额头时,一股阻力从剑上传来,何盈的剑便再也刺不下去。只是隔着数寸,就能刺破血婴的头颅,任凭何盈如何使力,色空剑却如被固定了一般无法前进一步。 艘远不科方艘学陌阳通战技 一只修长洁白的手掌不知何时已捏住了色空剑的剑尖。手掌出现的快捷无伦,让何盈几乎没有看清楚这手是怎么来的,等血婴抓住剑尖之后,方才在空中留下一连串的手掌虚影。何盈一咬压,握住色空剑的手骤然松开,随后双手捏诀,口中舌绽春雷,一声‘唵’字出口,单掌向前一拍,一道震波从掌心发出,轰击在血婴的身上。 凛冽的狂风立刻吹得血婴全身衣衫飘荡,可是她却如磐石般站立不同,任凭惊涛骇浪拍击。 “嘛!”何盈根本不给血婴有反击的机会,又是一声玄奥咒诀出口。同时那被血婴伸手夹住的色空剑居然也一阵模糊的消失不见。 何盈接连两道六字大明咒出手,且全都轰击在血婴身上,心中大喜,这六字大明咒除了善于克制鬼邪之物外,同样也能震慑人神魂,眼看血婴已被定住,何盈身子一落而下,在原地一个旋转,姿势轻盈美妙,等回身过来时,手掌之中剑影一闪,色空剑竟已再次握在手中,向着血婴心窝便刺! 姜文冼虽然赶得快,可是何盈和血婴的交手都在电光火石之间,等他即将追到何盈身旁时,何盈那夺命一剑已经刺出。终于听得方仲在身后喝道:“盈儿住手!” 方仲终究还是不忍心看着血婴死在何盈的手中 孙远科不情艘术所阳主接酷 可是决定住手不住手的不是方仲,而是何盈,她在听到方仲的呼声时虽然有了一丝犹豫,但嫉恨之心马上让她把住手的念头又丢到了脑后,剑,依旧刺了下去。 姜文冼身旁一道身影一闪而过,比他先一步追到了何盈身后。姜文冼初时还以为是方仲亲自出手,等看清身影时才发觉那居然是离金玉。离金玉额头绽放着红光,一伸手便拉住了何盈刺出去的手腕。她本身的修为自从入了天玄宫之后提升很快,可是也达不到姜文冼的程度,她能赶到前头,完全是靠着日月蘸金轮的力量。这一件神兵早已和其融为一体,让离金玉真打起来时,便是姜文冼和离夫人也不如她。 “何姐姐住手!”离金玉用力往旁边一推,何盈刺去的那一剑擦着血婴的胸口从旁边划过。何盈双眉倒竖,再次喝道:“叭!”她单手成剑指向着离金玉一指,一道光芒从指尖射出,离金玉闷哼一声,身子一晃,险些摔倒。何盈不得她退后,已伸出手掌一把抓住离金玉,双目泛红道:“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这样对我可曾心中有愧。”用力一推,离金玉跌跌撞撞反往血婴身上撞去。 何盈收剑而回,反而向着离金玉的胸口刺去,而离金玉的背后便是血婴,若是这一剑刺实,当可连穿二人。 姜文冼和离夫人惊得魂飞天外,便是周围围观之人也未想到何盈一发不可收拾,连这样的事也做得出。方仲和大慧心佛母几乎同时出手,向着三人飞扑而来,不过方仲可没有瞬息便到的本事,他速度虽快,又岂能有何盈的剑快,而大慧心佛母本就被佛祖化身打得受了重伤,她想如往常一样瞬移到何盈身旁阻止她出手,却在光芒一闪之间便又跌落出来,嘴角血丝流出,公孙玄魃忙把她扶住。 眼见一场谁都不想看到的惨剧就要发生在眼前,在离金玉身后的血婴身上金光一闪,一道法身浮现而出,直接越过离金玉,挡在了她的身前,何盈那一剑噗的一声,直接刺入了法身的胸口之中。 第十一章 人间地狱 十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色空剑嵌在法身之中再不能前进分毫。这具法身和当初血婴与大无能胜法王相斗时又有不同,那时只是身躯相似,而面目模糊不清,如今挡在色空剑面前的却是一个完完全全与血婴相似之人。她伸手一把抓住色空剑,另外一只手掌向着何盈胸口点来 何盈口中娇叱道:“吽!”单手捏法诀向着面前的法相之身打去,六字大明咒再次发出。可惜让何盈失望的是连打这么多下六字大明咒,除了打在离金玉身上的那一个有用之外,其余几个落在血婴身上时如石沉大海,没有激起半点波澜。 噗的一声轻响,血婴法身的手掌已在何盈胸口点了一下。这一下看似不重,和血婴以前出手时的招招毙命完全不同,更像是轻轻摸了一下,已是温柔之极了。何盈只感到胸口一阵柔和的力量压迫而来,让其不得不退后数步。她想把色空剑拔出来,可是这柄剑被牢牢的束缚在对方身体之上,根本别想拉动半分。 在离金玉身后的血婴真身此刻又一晃身,已出现在何盈的右侧,提手作势欲拍。何盈大吃一惊,这若是让血婴的手抓在头上摸一下,绝对多出五个鲜血淋漓的指洞,本以为可以趁机要了血婴性命,谁知她已神妙莫测到这等地步。何盈裙下之腿闪电飞出,向着血婴的胸口踢去,同时已打定主意,只要她伸手抵挡,便借力飞出。 何盈的腿影如风而至,血婴的手却在胸前划了一个圈,一股旋风顿时刮起,把何盈的腿顿时卷入其中。这旋风力量之大,让何盈身不由己的顺着这旋风旋转的方向凌空转了个身,还不等她重新站稳,血婴已迈步而前,伸手在何盈的腰间一把扣住,提起来往地上一扔。何盈何曾受过这等侮辱,她咬牙死命硬撑,身子一落地又反弹而起,剑指前伸,奔血婴的双目刺去。可是不等她手指伸到血婴面前,眼前一暗,一只手掌已轻轻压在她脑门之上。 孙仇地地情敌恨所闹后远我 孙仇地地情敌恨所闹后远我不止是方仲有种失去了她的感觉,便是姜文冼和离夫人也同样有此错觉,他们希望这是错觉,而这一切不是真的。 “完了!”何盈马上便明白过来,自己大势已去。血婴的手掌就压在自己顶门,此时若想杀她,当真轻而易举。以血婴如此憎恨自己,那一掌不知会把自己打成什么模样,自己原本还以为可以跟着方仲领悟更深的心法,连斋主都说只有经历过**之事然后才能看穿**,自己就算领悟不到其中精髓,最不济也可以和方仲双宿双栖,这样两全其美的办法,正是何盈愿意跟着方仲下山的原因。可是如今看来,自己一败涂地,两全其美不可能,反而是两者皆空。 何盈几乎都等感觉得到血婴面露冷笑,那压在额头上的手掌微微一提,接着再次落下。这是蓄势再发的一掌,等落下来时,定是开山碎石的力量。何盈把眼一闭,已放弃了抗争。她心中真的不甘,若非感觉如此失落,她也不会在这一刻忘形到想杀了血婴,甚至连离金玉也要跟着陪葬。 孙地仇不独孙术战冷术恨恨 血婴的手掌终于落下,但是并未如何盈想得那般惨烈,而是轻轻的拍了一下,轻到只感到额头上一凉,随后手掌便即离开。 何盈霍然睁眼,不解的看着对面,只见血婴面露微笑,轻轻摇了摇头。何盈甚至从她的眼中看不多丝毫仇恨,反而多了一份怜惜之意。而在上一次的打斗之中,何盈还曾重创于她,甚至险些直接毙命于色空剑下。 另一条血婴法身飘然而至,在何盈面前直接合二为一,那柄色空剑则嚓的一声轻响,斜插在地面之上。 法身一合体,方仲也终于赶到,不过一开始他是想阻止何盈杀血婴和离金玉,而是一转眼胜负逆转,血婴反过来要杀何盈,他甚至都来不及想到底要救谁,等人飞到二人近前时,何盈和血婴却已同时罢斗。 方仲正不知如何办才好时,血婴身子飞起,与方仲擦身而过。方仲连忙喝道:“你上哪里去?” 血婴转头看着方仲,而方仲亦看着她,可惜方仲却寻求不到任何答案,血婴那深邃的双眼让人无法揣测其心中到底想些什么。方仲甚至有一种感觉,那就是他也许永远都不会再看到她现在这个样子了。方仲一伸手,手臂骤然长出一截,险之又险的抓住血婴的一片衣角。 嗤啦一声响,一缕红色布头从血婴的衣衫上撕扯下来,落在了方仲的手中。 然而血婴在凝视方仲一眼后却回过头,直奔后方的司空谅而去。司空谅大惊失色,连忙提剑在手,但血婴并不是想要伤人,而是把手一招,那柄被司空谅从丰都神宫之中带出来的啼血刃立刻一声轻鸣,化为一道红光飞入血婴手中。宝刀一入手,血婴再不停留,向着远处山林飞去。 不止是方仲有种失去了她的感觉,便是姜文冼和离夫人也同样有此错觉,他们希望这是错觉,而这一切不是真的。 “莲儿!莲儿!……” 任凭姜文冼和离夫人如何呼喊,血婴再未回头看一眼,直至身影消失在远处。 离夫人倒在姜文冼怀中啼泣连声,这一日从悲到喜,又从喜到悲,失而复得得而复失,简直比与人大战三百回合还要吃力,那乏力感不止在身体,更是在其心中。 方仲看着手中那一截红色布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在他面前的到底是央宗还是仙儿,又或姜雪莲,其实都不重要了,因为血婴已给自己取了个自己的名字,一个她自己选择的人生——莲花生。 既然选择了新的开始,以前的事,自然只能随风而散了。 恩怨情仇,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何盈默默走到色空剑旁边,她伸手把剑拔起,随后不发一言的飞身而起,一道遁光亦奔远方而去。何盈连招呼亦不打一个,便不告而别。 血婴和何盈从出手到住手,只是瞬息之间,可是却又像发生了许多的事,多到众人都反应不过来。他们一个个怔怔瞧着这突然而来的变化,谁也不说一句话,也不知该怎么样说才好。 第十二章 人间地狱 十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悲喜总是交缠在一起,方仲虽然从孤独地狱之中回来了,可是众人却笑不出来。 王长和钱文义、金菊花等领着大批天师道弟子终于来到近前,那王长虽然受了伤,但见到张道陵回来了,神情之间十分兴奋,其实不止是他,那些天师道弟子也同样如此,大祭酒马武虽然在张道陵不在天师道时统领全局,且做事也十分有分寸,毕竟不是天师道的主心骨,张道陵失踪了那么长时间,天师道又发生了那么多事,连鹤鸣山都被一把火烧得精光,不得不移居北斗治来,终归显得有些狼狈。 无数天师道弟子在见到张道陵后黑压压跪倒一片,齐声道:“拜见天师。” 张道陵摆手道:“起来吧,王长,赵升受伤较重,快去后方把他扶回去好好调制。”王长答应一声,立刻领着数名天师道弟子奔丰都城的废墟之中而去。在丰都神宫之中活着的人,在阴阳倒转时都会被送出丰都神宫,但死去的人便如是一件死物,将永留丰都神宫之中,连马武亦是如此,尸骨恐怕会和那丰都神宫之中无数骸骨伦为一体。 钱文义羞愧万分的道:“都是这婆娘不好,这样重大的事也不来告之我一声,让小弟没有及时赶到。万幸仲儿和师兄都平安出来了,若有一点意外,我当真羞于活在世上。” 金菊花低着头没有反驳一句,倒和她那敢作敢为的直爽性子不大相同。其实金菊花也是十分明事理的人,当初姜文冼把钱文义打晕后交给自己带走,便总要寻一个恶人来背黑锅,免得钱文义良心上过不去,而这黑锅当然不能让姜文冼来背,那便让自己来背好了,要想钱文义安然无事,这一点委屈总是要受的。 姜文冼道:“事已过去,师弟不必自责。” 钱文义又冲着方仲道:“方仲,何姑娘上哪里去?为何你等都哭丧着脸面,出来了应该高兴才是。”他在远处看到了两条身影从这里飞走,其中一个走得太快,尚不知是血婴,而另外一条身影却被其认出是何盈,又见姜文冼脸上没有笑意,离夫人甚至还在哭泣,而其余几人也都面色沉痛,故有此问。 方仲黯然道:“我等虽然出来了,可是也失去了许多人,老爷子为了我已葬身在孤独地狱之中,本来神魂可以返回阳世,可是他执意要跟大司命再去轮回,便只能由他去了。” 钱文义想起鹞鹰王的往昔,虽然当初在神教之中也曾杀伐果决,手上沾染了不少人命,却不失为一条汉子,感慨道:“当初我觉得老爷子心地不善,如今看来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往方仲身后看去,见除了姜文冼和离夫人之外,司空谅和离金玉也在,甚至还多出了二人,这二人正面露微笑的看着钱文义。 “这……这是……”钱文义虽然心中已有一点眉目,却只是不敢相信。 敌不远远方后学接闹吉所吉 钟颜夫妇同时向着钱文义行了一礼,虽然钱文义修为有限,传给方仲的本事不多,但一日为师终身为师,二人虽然常在山村,却并非目不识丁之辈,对礼数尤其看重,方宝儿道:“我二人便是犬子父母,多谢钱兄对仲儿的栽培之恩。” 钱文义顿时明白过来,忙道:“不敢,是在下无能,反累及方仲多受委屈了。”没想到方仲一直说要把父母重新恢复神智,这一去孤独地狱,居然真的做到了。不但姜文冼和方仲安然回来,连父母也已恢复神智留在身旁,且丝毫看不出这不是血肉之躯,如此的大好事,真不明白还有什么不开心的。 结远仇科鬼艘恨所月通帆冷 但等钱文义再扫过面前众人时,终于发觉少了一人。 “莫姑娘呢?”钱文义知道莫雩也去了孤独地狱,虽然当初大家都不想让她去,但这小姑娘比自己聪明,嘴里说不去,一个不注意便自己跳了进去,为此当钱文义知道此事时,更觉羞愧不已,居然连莫雩这样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都比不了。 关于莫姑娘的去向,其实最应该来问的是赢奎。但少堂主赢奎在见到方仲等人出来后,便一句话都未问起莫雩的下落。 方仲默然转身,来到狰狞兽旁,从狰狞兽的背上取下一副古琴,那琴正是平时莫雩抱在怀中的心爱之物,当初这古琴之上还有一根琴弦,如今却已一根弦都没有了。 方仲取古琴径直向赢奎走去,到他面前之后,双膝一跪道:“赢兄请责罚在下,是我保护不周,让莫姑娘亡故在孤独地狱之中。” 赢奎伸手抚摸琴身,淡淡道:“我已知了,当莫师妹跳下去时,我便已知见不到她。这是她自己选择的结果,谁也无法阻止。” “你已知了?”方仲难过之余见到赢奎那漠然的态度又觉有些奇怪。 赢奎道:“想必我师妹的尸身也不会留下吧?” 方仲道:“是,她施展六壬诀,即便有老堂主留下来的寒玉压制,亦无法遏制心火燃烧,已化为飞灰。” “那她神魂呢?别告诉我连我师妹的一丝一缕魂魄都不曾留下。” 莫雩当真是已彻底消亡在孤独地狱之中,肉身被魂,神魂已灭,只留下残念飘散在阴风之中时,被大司命和方仲联手把留有莫雩残念利用鬼神之相全都封印在以古琴的琴身之中。至于是否有重生指望,以大司命之能都尚且没有听说过世上有此方法,更不要说是方仲了。 方仲垂头道:“诚如少堂主所言,莫姑娘的神魂的确已不在了,只留残念被我封在了她心爱的古琴之中。想要复生,只怕回天乏术了。” 艘不地不鬼艘察所冷诺球冷 艘不地不鬼艘察所冷诺球冷“那她神魂呢?别告诉我连我师妹的一丝一缕魂魄都不曾留下。” 赢奎沉默不说话,反倒让方仲感觉有些奇怪,若其大声责骂自己两句,心中倒还好过一些,但若就此不言不语,把这份怨恨埋在心底,那可糟糕之极。 方仲缓缓抬头,往赢奎脸上一看,却见其面带一丝冷笑。方仲觉得赢奎在冷笑,若是畅意微笑这才不合理,可是赢奎接下来的话,却让方仲大感愕然。 结远仇地方后术由孤阳远月 赢奎一字一句道:“很好,那这古琴你便留着吧,不必给我。” 第十三章 人间地狱 十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赢奎道:“正是,不然若交到我手中,除了平添无数哀愁烦恼之外,又有何益。你只需记住我莫师妹的恩情,不管去哪里,都把这古琴带着,也算对得住她一片苦心。” 见赢奎不是说笑,而是真的想把古琴留给自己,方仲只得把琴放下,说道:“只要在下今生寻得到解救莫姑娘之法,必定竭尽所能去做。” 赢奎把方仲扶起,说道:“我信天地自有良心,付出必有回报,莫师妹应该有一个善终。” 莫雩虽然回生的希望渺茫,但只要有一线生机,便值得去尝试一下,如大司命所说,既然凡人做不到的事,那就让神仙来做。 张道陵道:“此地不是说话之所,还是离开丰都城,回北斗治再详谈吧。”他肩头之上坐着一个粉妆玉琢的女娃儿,那些天师道弟子都看见了,虽然奇怪,却谁也不敢去问。张道陵如果要解释,自然会告知其来历,如果不想说,岂非平白惹其生气。 众人纷纷往外面走去,但还有二人却站着没动。 大慧心佛母的声音道:“张天师,我还有一事相求。” 张道陵道:“何事?” 大慧心佛母转头看向公孙玄魃,说道:“公孙姑娘,你已为我做了该做之事,我慧心也不是言而无信之人,你如今是自由之身,如果愿意就这样离开,悉听尊便,我绝不会留难。如果不想再见人世,那么刚才那处丰都神宫倒是一个极好去处,我这就向张天师开口求恳,让你就留在丰都神宫之中。而且那里毁损极重,想再打开都不可能,你觉得怎样?” 公孙玄魃道:“我愿留在丰都神宫,再不想有人打扰。” 大慧心佛母点了点头,这才向张道陵道:“张天师,此处的丰都神宫已毁得不成模样,以后恐怕只能进不能出,成为一条彻底通往阴世的黄泉路,与其如此,不如让公孙姑娘在里面当做一个歇脚之地守护一生,她不想回到人世中来,封死入口也无关系。这样一来,也不用担心丰都神宫还会受到旁人的打扰。” 张道陵道:“我只道她是你的人,原来只是一个承诺才留在你身旁。鄙人早已看出公孙姑娘不是活人,理应不该在世上行走的。其实丰都神宫本就要彻底关闭,是大祭酒还有念旧之情,这才放到今日。如今大祭酒也亡故在这里面,那么这丰都神宫便成大祭酒的归葬之地吧。”张道陵说要把丰都神宫变成大祭酒马武的归葬之地,那便是如少司命留在古墓之中时相似,让丰都神宫成为马武的坟墓。 封闭了的坟墓当然不会再有人进去,等于张道陵已答应让公孙玄魃留在那里面,成为一名住在丰都神宫之中的守陵人,永不见天日。 大慧心佛母笑道:“那么我也告辞了。公孙姑娘,你虽然是炼尸之身,毕竟也修出了神智,若大道没有指望,那么轮回之路还是有的,希望你我还有再见之日。”她把手一挥,在袖口中飞出一只小巧石盆,盘口朝下,放出一道道毫光,照在她的头顶。大慧心佛母受伤沉重,只靠自身之力飞遁太过辛苦,便也靠着法宝遁走。 大慧心佛母在临走之时又看向方仲,说道:“你能从孤独地狱之中逃脱,佛祖和莲花圣女不会放过你的,旁人救得了你一次,可救不得第二次。”这次地狱之行还是在大慧心佛母的指点之下,姜文冼等人才会通过丰都神宫去孤独地狱。 方仲心中感激,似乎自从见到大慧心佛母之后,便一直得她恩惠,虽然大慧心佛母也是另有目的,但亏欠她许多倒是真的。难怪连钟颜也会出口让其留下来,不一定便是要其留在方仲身边的意思,但不想她这样的人继续回到佛祖身边去。 方仲道:“你还要回去?” 大慧心佛母道:“我若不回去还能上哪里去,你会留下我?” 不等方仲回答,大慧心佛母又笑着摇头道:“你想留也留不住。等你打败了佛祖再说留人的话,我或许会考虑一二。”石盆之中光芒向下一落,大慧心佛母的身影已收入了石盆之中。 石盆在空中一个旋转,便向着天边飞去。 结远远科酷孙术所阳科艘仇 血婴、何盈、大慧心佛母相继离开,现场终于安静了下来。张道陵既然答让公孙玄魃也留在丰都神宫之中,便向着依旧留在原地的公孙玄魃道:“公孙姑娘,且随在下回北斗治,等晚间这丰都神宫的门户开时,你再来不迟。” 公孙玄魃跟着大慧心佛母也是情非得已,并不是自愿,当初她伤重难治,九黎先祖又设下机关想要取其性命,是大慧心佛母用石盆护着她逃生,但条件也有一个,便是出手相助其一次。且以公孙玄魃的性格,也不会甘心沦为旁人的走狗,而失去自由之身。 公孙玄魃根本不想和这么多人待在一起,摇头道:“我就留在这里,等到晚间门户打开。”只是等一个晚上,对于公孙玄魃这样已渡过千年岁月的尸魃而言,根本就是弹指一挥间的事。她说完之后,在地上一坐,然后把双目一闭,静静待在原地一动不动,和一个已死之人没有两样。 王长已在丰都城中找到了赵升,除了他之外,居然还另外救出了四五个身受重伤的天师道弟子,只要没死,便被通通送出了丰都神宫,至于还有的几百人,和大祭酒马武全都丧命于丰都神宫之内。这一战,虽然死去的天师道弟子不多,但很多年轻一辈的优秀弟子却损失惨重,对天师道而言,元气折损尚大于第一次的鹤鸣山之战和第二次的丰都之战。谁能想到一向喜欢置身事外的天师道,也会接连遭逢而战,且对头一个比一个厉害。 后不地仇独敌术战闹接 后不地仇独敌术战闹接大慧心佛母道:“我若不回去还能上哪里去,你会留下我?” 张道陵吩咐天师道弟子不要打扰公孙玄魃,另外速去筹备砖石,准备在倒塌的丰都城门处建一堵石墙,而不是重修城门,彻底封死进入丰都神宫的入口。既无人进,也无人出,时间一久,城郭荒废或倒塌,百年之后,谁还知丰都神宫的入口在何处。 第十四章 人间地狱 十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在北斗治的木楼内,张道陵终于正式重返天师道,在主位上坐了下来,随后大批的天师道弟子进来拜见,众弟子的兴奋之情稍减大祭酒马武折损的悲痛。方仲等人在梳洗一遍后,也重新到了大殿内坐下,说起这一次在孤独地狱之中的所见所闻。 当方仲说到在孤独地狱见到大司命时,不免又看向了坐在张道陵身旁的女娃娃,她手中正拿着一个刻着太极图案的图盘,上面六十四卦变化都在其中,甚至可以把当中的乾坤各象用手拨动,与旁边卦象对应,可谓做工精巧,应是初学四象八卦等道家经义的小辈弟子玩物。女娃娃对此爱不释手,不停地拨来弄去,看其中卦象变化。 方仲轻声道:“张天师,晚辈总觉得文姬似曾相识,是否她便是……” 艘科地科独艘术由闹故考技 不等方仲把话说完,张道陵已接口道:“方公子知道即可,不必说出去,鄙人不希望此事对文姬的成长有任何影响。同样也希望方公子能够为张某慎言,只当她就是我一介小女,以前的事与她没有丝毫干系。” 少司命和张道陵甚至张道陵的前世张顺多有纠缠,在其渡劫失败后,张道陵信守承诺,要寻访到她再世之身并最终生活在一起。如今那女娃娃文姬已被张道陵带在身旁,若把少司命的往昔又告知给她,岂非等于少司命再生,这其中纠葛就又变得紊乱不清了。张道陵只想她好好的留在自己身旁,安安心心、快快乐乐过此一生。 女娃娃听到方仲说起她的名字,把手中八卦盘放下,笑着对方仲道:“你说什么?”那言笑晏晏的样子,即便年纪幼小,亦和少司命生前极其相像。 方仲柔声道:“我和张天师说要带着你去玩,你可愿意?” 结不仇远方艘术由冷仇冷球 文姬喜道:“好啊。”她从张道陵身旁一跳而下,恨不得马上就要拉着方仲出去。 张道陵皱眉道:“胡闹,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还不快快坐下,到了晚上若这六十四卦记不住,便没有饭吃。” 文姬对旁人不怕,但见张道陵沉着脸,却畏惧的很,她只得又跳上椅子,重新拿起图盘拨弄开来。 在场的除了方仲之外,如姜文冼、钱文义等人便对少司命来历丝毫不知了,唯一心中有点明白的便是司空谅,但见张道陵和方仲二人都不说破此事,他自然也不会出去乱说。张道陵又唤来王长,问起赵升伤势,王长道:“师弟受伤颇重,只怕不将养个把月,是起不来的。” 孙不地地酷艘察陌月孤克 张道陵道:“那便让他好好休息,另外小女文姬便是你等师妹,若我不在时,一应功课便需你和赵升二人好生传授。” 王长忙道:“是,弟子一定好好传授。”其实要论打架,现在的王长就不是文姬的对手,而张道陵口中所谓的功课也不是让王长传授其修行之法,是让其把许多道家典籍讲解给她听。张道陵这女儿来得莫名其妙,王长却也见怪不怪,反正张道陵自己就无父无母,如今领一个女儿回来,颇有些薪火相传。 张道陵又道:“听闻鹤鸣山已毁,如今丰都神宫又要关闭,我欲另寻一处地方修建道坛。” 王长道:“不知师父看中了何处仙山洞府?” 张道陵道:“我在豫州遇见文姬,那一处山水相依,风景秀丽,是个好地方,我已在该处立下了一处记号,你可派几个弟子到那里去,若见湖边石上,留下我所写‘龙虎’二字者,便是我所选修建道坛之地。” 王长点头道:“弟子明白了,这就让人前去准备。” 孙远远远方敌察所阳鬼通主 张道陵道:“修建道坛之事并非可以一蹴而就,且外面又不太平,暂时我等不会把这么都弟子都迁往此处,只是先在那里选址筹建而已,你可让人画一图纸,仿鹤鸣山格局,设好宫楼,再交于为师查看。” 等王长出去吩咐此事时,张道陵又问起如今的形势,方仲等人被困孤独地狱,留在外面的钱文义和金菊花却对其后发生的事知道的比较清楚,钱文义道:“自慈云寺也被灭之后,通悔大师领着慈云寺剩下之人流落至终南山,不过依我看慈航静斋同样也朝夕难保,谁知那佛祖何时又会对她们对手。” 张道陵和慈航静斋素有渊源,闻听此事后一皱眉,说道:“若慈航静斋有难,鄙人自不会旁观。” 这是张道陵首次露出要插手天下大势的心思,而在以前,即便**师如此嚣张,只要不来天师道寻麻烦,张道陵是不会多事的。看来张道陵下山一次之后,的确多了许多变化,至少那清高之态已消失不见,但也不似其余门派之人那样威权日重后总是盛气凌人的样子,他若自己不说是天师道掌门张道陵,不认识的人只会以为是个长相有些雄奇的普通人。 方仲道:“当初青龙山大战时,卜夷散人施法把大无能胜法王和大龙神法王二人带走,如今大无能胜法王跟着佛祖化身出现在丰都神宫,那么大龙神法王也定然会脱困而出,不知卜夷前辈如今怎样?” 钱文义道:“卜夷散人已回到蜀山,当初那个阵法不过是一个迷阵,并不能散人,故此在把这两位法王带走之后,卜夷散人便领着人重回蜀山了。另外云袖师侄也已带着九黎剩下之人去了蜀山,要论如今人数之多,非蜀山莫属。” 方仲道:“这里的事已告一段落,我想也回去蜀山,问一问卜夷前辈可有办法对付佛祖。” 姜文冼插口道:“我等在孤独地狱之中时,看见一道巨大水柱从地下直冲而上,大司命说这是佛祖妄想打通阴阳间隔,不知师弟有没发觉这阳世之中有没有什么异常?” 钱文义道:“这倒不曾听说过,就算有事发生,离着北斗治太远的话,消息也传不过来。” 钱文义的话音刚落,那刚刚才出去的王长又匆匆而来,且面露惶急之色,一进来便向着张道陵道:“师父,外面天相有变,怕有大事发生了。” 第十五章 人间地狱 十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张道陵道:“有什么事要这等惶急?” 王长道:“弟子也不知该如何说得清楚,还是师父自己出来看吧。(..)” 张道陵在座上站起,伸手牵着文姬,往楼外走去,方仲和姜文冼等人面面相觑,他们进来时都不曾见有什么天相变化,怎么姜文冼刚问起有无异常,那王长便进来说有变了。 赢奎也在旁边坐着,方仲自然而然的看向他,赢奎道:“不需看我,若所有事我都要知晓,岂非早已没有命在。要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何不自己出去看。” 方仲道:“即如此,我们也去看一下。” 众人跟着张道陵和王长走出大殿,到外面一看,见二人又往旁边一处建在凸起小山之上的哨楼走去,而在哨楼之上,正有两个天师道弟子对着东北方向指指点点的在说话。这些哨楼在北斗治周围多的是,或建在隐秘之地,或建在视野开阔的地方,用粗木搭建而成,有楼梯可供攀爬,顶上还建有挡风遮雨的顶棚。哨楼之中往往都安排一些天师道弟子在其中守护,一有消息便发警示。 方仲转头往东北方向一看,见周围大树遮挡,看不清远处有些什么,而头顶上方依旧是朗朗乾坤,并无丝毫异样,看来只有爬到高处才能看得清楚。 张道陵和王长迅速登楼,到了顶上,随后举目往远处观看。 王长伸手往东北方向一指,说道:“师父快看。” 结不科仇酷孙术战闹仇不主 顺着王长手指之处,张道陵果真见那极远之处黑乎乎一片,似狂风暴雨即将来临时所淤积的黑云一样,但和雷阵雨的云层所不同的是那黑乎乎一片并非悬浮在空中,而是从地面上涌起来的。就如在那极远之处,掀起了滚滚浓烟,可是下方又没有火光,无数浓烟聚而不散,在空中越堆越高,越堆越广。 这样的奇像即便离得极远,亦可感觉到十分壮观。 张道陵和王长并未从远处听到任何声响,那处地方的黑云应该也冒出来没有多久,这才被天师道的弟子发现,然后离得太远,无人知晓那极远之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方仲等人的目光被北斗治的树木遮掩看不清楚,他索性直接飞起空中,向着那东北方向看去,这一看之下也自吃了一惊,且他去过孤独地狱,感到那黑云几乎和孤独地狱之中的空中黑云一样。姜文冼和司空谅等人见方仲已到空中观看,纷纷跟着起到空中,看到那远处乌云无不大吃一惊。姜文冼道:“这和孤独地狱之中的情形何其相似,定是我们在下方所看到的佛祖用来贯通阴阳交界的地方。” 司空谅道:“这云气在不停扩散,难道那佛祖还真想把人间和地狱连为一体?” 张道陵在哨楼上道:“方公子,你确定这是那佛祖所为么?” 方仲道:“看上去的确像是孤独地狱之中冒出来的云气,只是不知那云气之下发生了何事,导致如此异变。” 张道陵道:“也许过两日便有消息传来,那里到底发生了何事,在这之前,还是先好好防护,做好应急之变。” 结远仇地独结术由闹艘陌最 方仲道:“这里无人能比我快,我愿意去那黑气冒出之地打探一下,也好省下这白等消息的两日时间。” 姜文冼和司空谅也想跟着去,但方仲若是骑着狰狞兽的话,的确要比带着他们二人方便的多。在方仲的劝说之下,二人无奈答应只让方仲一人赶去查探。姜文冼道:“速去速回,莫要停留,若这天相真是那佛祖所为,你去的话,难保不会撞到他的手里,在看清到底发生了何事之后,就即刻回来,我等召集人手再想办法。” 方仲道:“我晓得。” 众人从空中落下,张道陵和王长也从哨楼来到众人面前,张道陵道:“这云气的确不祥,方公子多加小心。” 方仲点了点头,在下方的钟颜和方宝儿又重新站到了方仲身旁,他们爱护方仲,即便已经可以离开方仲独处,也不想让他孤身前去犯险。方仲牵了狰狞兽,而钟颜夫妇则又化为两道鬼气飞入了方仲腰间的鬼冢之中,方仲身背剑匣,翻身坐上狰狞兽,向着众人拱手一拱手道:“我去去便回。”方仲的确只是想看一看发生了何事便即回来,他还没有想过自己能够和佛祖单打独斗,且不说那佛祖,便是一直未曾露面的大威德法王,多半就陪在那佛祖身旁,这二人若在一起的话,方仲岂能有什么胜算。 望山跑死马,更何况是这看上去已扩散至极大范围的黑云,只是离得远才显得微小,当真跑到近处去看,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 孙远远科独孙察战月不通孙 狰狞兽脚下卷起狂风,随后腾空而起,向着天边乌云疾飞而去。 方仲一走,张道陵便吩咐天师道弟子好生戒备,且自己亲自坐镇中央,以稳定稍显躁动的人心。 张道陵等人能从北斗治看到那么远的地方发生的异象,其余人自然也看得到,便如天狗食月,天下人共观之,可想而知引起的震动有多大。方仲骑着狰狞兽往黑云而去时,便已发觉无数百姓从屋中走出,站在外面对着黑气漫空处指指点点,有迷茫害怕的,也有幸灾乐祸的,还有满不在乎,认为天塌下来,自有高个子顶着。 狰狞兽从下方那些村镇、河流、群山上疾驰而过,就算有人注意到天空有黑影飞过,也只以为是只正在急速飞翔的大鸟。 方仲从离开北斗治往这黑气处飞来,足足赶了三个时辰,以狰狞兽之能,不眠不休的连赶三个时辰,几乎已走出了蜀地,而前方黑色云气亦尚未深入其中,只是变得更大了许多。离得近了,方仲越发觉得那黑气涌现的十分惊人,可以说那黑气上连九天之上,下通地狱之中,高耸不知几千里。 而在黑色云气升腾之处,方仲已发现眼前所见有些熟悉,那是一连串的群山,众多山峰簇拥在一起,连绵不绝。 第十六章 人间地狱 十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如此山势再加上所处方位,几乎让方仲马上想到了洛水沿岸的老家。 当初洛水城坐落在洛水旁边,后来毁于战火,无数人逃离此处,这才有方仲父母隐居山野之中的事,不过他们也没有走多远,依旧还在河洛地区的大山之中。论山川之险地形之固,当首推过秦岭之后的关中,方仲从北斗治出发,一路之上飞驰而过的群山便是秦岭一支,若从地上回蜀地当然难上加难,而在空中来去则方便了许多。 先前昆仑等道家门派和**师争胜时,首先爆发的战事之地便是洛城,这一块地方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没有想到如今这黑气漫空之地居然也是这一带。秦岭之东便是洛水,洛水往东便是黄河,南边大山即是终南山,当初静逸带着何盈返回慈航静斋时,正是因为要从洛水经过,这才和钟颜等人相识。 洛水虽不在渭河、灞河等八水之中,但声名并不小于八水,还源于有一个上古传说,伏羲氏的女儿名为宓妃,便是洛水女神,以贤惠艳丽闻名,“胡羿射夫河伯,而妻彼雒嫔。”一代英雄后羿杀河伯,夺宓妃,就此在洛水两岸住了下来。这样一个英雄美人的故事总是被人津津乐道,而被后世口口相传。 方仲小时也曾听过父母讲起这样的故事,以前以为不过是骗骗小孩子的美丽谎言,但如今却觉得广为流传的故事,就算再离谱,在其背后也定然有其真正发生的大事。 结地地远鬼敌恨由孤通诺战 乌云已是触手可及,那乌云下方因为被遮挡了阳光的缘故,看上去也是黑漆漆一片,似乎有无数黑气在里面肆虐,但方仲却知道那不过是阴风吹拂,并非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狰狞兽悬停在空中,冲着前方发出呜呜低鸣,那熟悉的感觉让它感到有些畏惧。在孤独地狱之中除了鬼魂和黑漆漆的天空、石头外,什么都没有,这样的环境让喜欢深山老林的狰狞兽当然不喜欢。方仲也皱眉沉思,在想要不要继续深入进去。那黑乎乎的地方定然有古怪,若遇见那佛祖,再次被打入孤独地狱,恐怕真的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可以出来了。 乌云在向四周扩散,看上去速度并不快,那是离得太远的缘故,而方仲已离得极近,却可亲身感受得到云气正飞速向外扩散。远处的一座小山头刚才还在阳光之下,看上去郁郁葱葱一片生机勃勃,在方仲和狰狞兽驻足的一瞬间,便被云头遮住了光亮,整个小山便被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颜色。 艘地地地独艘球由闹恨指不 方仲就算不冲入这乌云之下,等过一会儿云层飘来,自己便已身处在其中了。 就此退回去是不可能的,方仲什么都没看到,也无法想众人解释到底发生了何事。可是方仲身在空中就这么闯进去的话实在太过醒目,他把狰狞兽一压,向着下方地面飞去。反正已赶到了这里,为了安全考虑,不如再地上搜索前进,或能避开那佛祖的耳目。 后不仇远情孙球战月情后恨 狰狞兽沿着山脚继续向前飞驰,但速度已慢了许多,方仲便走边看,发现无数飞禽走兽因为这天相变化而惊慌失措,山林中的虎狼嘶吼声络绎不绝,而空中更可见大群飞鸟正不安的飞来飞去,漫无目的乱闯。这些飞禽野兽就算看到了方仲也不知闪避,有数次几乎和方仲撞了个满怀,还是方仲先避让开来。 后不仇远情孙球战月情后恨方仲就算不冲入这乌云之下,等过一会儿云层飘来,自己便已身处在其中了。 方仲索性伸手打出一道符咒,在身前化为一道风壁,护住狰狞兽和自己,随后尽量贴近地面,向着前方飞速前进。再又走了小半个时辰时,他头顶已尽都是乌云,若回头的话,还可看见天边有一抹亮色,那是乌云尚未遮盖到的地方,若在深入的话,这最后一抹光亮都将消失不见,而周边的环境就真如那孤独地狱之中的场景一样了。因乌云才刚刚遮盖大地的缘故,许多山川大地尚未变成灰白之色,还可见到各种颜色的大树和花草,可是在这些山川大地上所刮的风已变得冰寒阴冷,让人如坠入冰窟或已到隆冬时节,冷得让人发抖。 这风和地狱之中吹拂的阴风没有两样,充满了死亡和**的气息。 虽然眼前还可见到绿色葱葱的山林,但在这冰寒的阴风吹拂下,不用多久,就会绿叶落尽,生机尽失,成为一片死际之地。 飞过一两座山头之后,前方出现了一座不知名村镇,约有数十户人家居于此间,旁边一条弯曲小路通向远方。似这样的村子在河洛平原之上不知有多少个,而正是这些百姓心怀憧憬,坚守着人间真善美,把许多发生的大事通过口口相传,一代代的传了下去。 方仲还未靠近这个小村,便看见了那村中百姓扶老携幼,一个个站在门外,有些抬头看天,一脸焦急之色,有些则和旁边之人交头接耳,在议论纷纷,一个村长模样的老者正吩咐着几名年青人摆放桌案,上面放着供品,点上檀香,然后两旁的人敲锣打鼓,发出咚咚的声响。这些人把这奇怪天相当做了天狗吞日,且又发生的全无征召,来不及敲锣打鼓,这才在头顶已一片漆黑之后还忙着继续做这些仪式,想拯救已被吞噬的金乌。 天狗吞日的事数百年就会发生一次,但如这一次把金乌全都吞没的却从来没有过,故此在忙着敲锣打鼓之时,众多百姓纷纷自责没有早些动手,这才酿成这般大祸。 咣咣的锣声顺着阴风传出去极远,还夹着着众多百姓的跪地祷告之声,那锣声还在敲打之时,远处山林之中传出树木的折断之声,接着数声呼啸想起,一连窜出来三头四足走兽,头颅硕大,如狮子模样,但比狮子威武许多,刚才山林窜出,便被锣声处冲来。这些猛兽在天相大变时,居然并不害怕,还想跑出去伤人。 方仲初时以为只是山林之中的猛兽被惊吓而出,但等看清这三头猛兽的相貌时,不禁脱口而出道:“谛听!” 第十七章 人间地狱 十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此兽并非方仲第一次见,早在慈云寺之中和通悔大师一起时,去地藏殿见识地藏六具化身,其中一具的脚下便踩着这样一头猛兽,当时不知这是何物,问过通悔大师,才知这叫做谛听兽,传闻此兽耳目极灵,甚至头脑聪慧,可辨人言真伪,故而才有谛听之名。 随后方仲去雪域,在救出姜文冼等人后去圣山和梵圣宫时,那外面的守护兽便是这谛听兽,当时以渡危和方仲之能,见到这谛听兽时,反而要逃之夭夭,唯恐避之不及,可知此兽之凶猛难对付了。没有想到一直以为此兽留在了雪域的梵圣宫外面,如今却出现在这个小小村落之中,出现在黑云笼罩的地方。 三头谛听兽比方仲和狰狞兽赶过来的速度快得多,毕竟它们已经到了村庄边缘,一个跳跃便是数十丈距离,几个跳跃之后,这三头谛听兽已从树林奔到了村庄之中。那些还想这阻止天狗吞日的百姓骤然见到有如此猛兽冲进来时,无不吓得哭爹喊娘,老弱之人纷纷往屋里跑去,只留下那村长和十来个年壮之人那着锣鼓和棍棒,想靠吓唬和敲打之声,把这不知名怪兽吓走。 几个青壮年百姓大声吆喝,举棍作势欲打,其实自己早已吓得屁滚尿流,但想到老婆孩子都在这里,岂能一走了之,只得壮着胆迎上前去。三头谛听兽之中的一头最先赶到那些人面前,几乎没有任何停留,在发出一声吼叫之后,庞大的青黑色身影已直扑而来,那几个百姓棍棒撒手,被两条巨足狠狠压在地上,发出绝望的惨叫之声。谛听兽的兽脸之上居然露出一丝拟人般的讥笑,把头颅一扬,咔嚓数声,已把踩在脚下的数人头颅咬碎。 惨叫之声虽落,尖叫之声又起,剩下之人见怪兽如此凶猛,肝胆吓破,掉头便逃。连那位把天狗吞日看得比命都重要的年老村长也在见到如此血腥之后,杵着拐杖往旁边屋里奔去,想躲到屋中把门关了,求保得一条老命,至于天狗是不是把金乌吞了不吐出来,害得五谷绝收,大家都要饿死,已顾不得那么长远,还是先保住现在这条老命要紧。那老者虽然拿着一根拐杖,倒真跑得极快,比旁边数个年壮之人先一步奔进屋门,他倒是没想着把门关了,而是伸出拐杖,让后面之人拉着,后面之人伸手揪住拐杖尾端,便如即将溺死之人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用力拉扯,想把自己也拉到那老者旁边。 孙远地不独孙术陌月所敌由 一阵狂风刮过,那老者眼前一花,只觉得一条庞大身影从前方穿过,而手中拐杖更是一沉,之后面前那位村民已消失不见。他又把眼睛往拐杖之上一看,一条只剩下小半截手臂的手正挂在拐杖之上,兀自死死抓着,鲜血顺着断腕之处淅淅沥沥的落下。那老者吓的眼前一黑,已翻身倒在了屋内,屋中另有人在,顾不得要救旁人,咣当一声把木门扣上,又上了粗重门栓。 留在外面的十来个村民只逃生了数人,余者尽都成了那三头谛听的腹中餐。在外面的人死伤一空后,其中一头谛听兽转头瞥了一眼那低矮茅屋,村中百姓大都贫苦,没有什么高墙大院,大都是木篱茅屋,这样的屋子遮挡风雨自然没有问题,但想抵挡谛听兽根本便不可能,就算全都建了砖墙,想靠此防身也没有指望。那谛听兽四足一阵急蹬,身子挟带着狂风,如一座小山般往旁边的屋子冲撞而去,轰隆一声巨响,那茅屋顿时四分五裂,躲藏在里面的四五个男女老幼连哭带叫的往外爬去,哪里还来得及,被三头谛听兽逐一咬死,接着向下一幢屋子冲去。 方仲赶到村子之中时,这数十户人家已有一半屋子化为废墟,血腥之气弥漫空中。方仲和狰狞兽如一阵风般冲入村中,然后迅速立定,那狰狞兽冲着三头依旧在肆虐的谛听兽发出一声凄厉怒吼,或许是感到对方是个难缠对手,狰狞兽背上的鬃毛尽皆竖起,全身发出一股骇人的煞气。若是普通野兽,不用靠近狰狞兽,被这煞气一冲,便已吓得四足酸弱,站都站不起来。 三头谛听兽几乎同时转头,瞥向方仲和狰狞兽这不速之客,眼中露出凶厉之光。 方仲除了顶着那三头谛听兽外,又暗中察看着四周,生怕那佛祖就躲藏在周围,不过又一想那佛祖什么样的人,会让三头畜生在外引敌,而自己守候在一旁。多半是这三头谛听兽无人控制,便跑出来行凶。 方仲把两手一招,背后剑匣之中呛啷两声响,一红一蓝两道剑光飞出,一个盘旋之后已落入手中。这两柄血炼神剑在方仲一握住之后,尚未催发剑气,便剑身轻鸣,发出一股愉悦之声,剑身上流光闪过,剑气虽然没有丝毫外溢,但所散发而出的剑意却能清晰的感受得到,火岩剑其性火热,手上似乎拿着一根正在燃烧的火炭,而鱼骨剑却又散发出一股清凉之意,如人在绿水荡漾之中畅游。方仲背后剑匣之中的五柄宝剑在方仲渡劫时受过伤,其后便一直插在剑匣之中养伤,在方仲坠入孤独地狱之前,他还是炼神后期的境界,如今从孤独地狱出来,则已经踏入了炼虚至境,和卜夷散人、张道陵等人平起平坐。姜文冼和钱文义等人尚未察觉方仲已踏入此境界,是方仲故意压低了气息,而他们和方仲相处惯了,在修为逊色于方仲时,也无法看清方仲如今真正的修为到底如何。张道陵虽然已看穿了方仲修为,但他并不会对此惊讶万分,依旧以常态视之。 这血炼神剑和方仲本人心血相连,方仲一踏入如今境界之后,便也得到了极大的加强,此刻的五柄神剑要比当初还要犀利,已成为了仅此于那些上古神兵一样的利器存在。 第十八章 人间地狱 十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三条谛听兽目露凶光,成品字形缓缓包围了过来,以此兽的才智,也知敢拿着剑冲到这里来的方仲并非那么好对付的人,如果换了旁人,不用来打,只看见它们的样子就逃之夭夭了。 二者相隔还有十丈之地时,方仲率先动手,他一催狰狞兽,脚下狂风大作,化为一道黑影奔右侧的那一头谛听兽杀来。方仲一动手便是雷霆之威,他可不想拖延不决,甚至让佛祖察觉到自己的来临。最好在瞬息之间就施展全力,以快刀斩乱麻灭之势解决战斗。 狰狞兽呼的一声,从那头谛听兽身旁穿过,方仲手起剑落,火红色的剑光横扫而过,把之一劈两半。以方仲如今的身手,那火岩剑划过的虚空都被灼热的剑气烧灼的扭曲变形,等剑光过后,火红色的剑影尚且不散,留下了一道淡红色的剑影轨迹。 后仇仇科方结球陌月远独由 方仲虽然一剑砍中那谛听兽,却并未露出半点笑容,而是发出一声惊讶的咦声。 被划为两半的谛听兽身影逐渐溃灭消失,原地居然连尸体都为留下。那被火岩剑看中的根本不是谛听兽的实体,而是一道留下来的虚影。此兽速度之快,竟然连方仲都未看清其窜到了何处。 孙不地仇方孙察战孤战早封 孙不地仇方孙察战孤战早封三条谛听兽目露凶光,成品字形缓缓包围了过来,以此兽的才智,也知敢拿着剑冲到这里来的方仲并非那么好对付的人,如果换了旁人,不用来打,只看见它们的样子就逃之夭夭了。 方仲身后传出一阵风响,他回头一看,只见刚才那头谛听兽已出现在了一幢茅屋附近,正面露冷笑之色的看着自己。 另外两头谛听兽趁机往左右一分,三条谛听兽已把方仲围在中间。合围之势一成,几乎同时发出一声怒吼,四足一蹬,三条硕大身影往方仲攻来。方仲左手飞鱼剑对付左边扑来的谛听兽,右手火岩剑对付右边而来的谛听兽,双手同时打出两道剑光迎向二兽,至于身后那一头谛听却分身乏术,但方仲自持狰狞兽可以飞天下地,把其往空中一带,想躲开背后谛听兽的一击。 左右两道剑光相继落到那两头谛听兽的头顶,此二兽几乎同时往旁边一躲,已不下于狰狞兽的速度从剑光旁侧身闪过,且同时转动硕大的头颅,张开血盆大口,冲着两道剑光一咬而去。 方仲只觉手中宝剑一沉,双剑的剑尖竟然被两头谛听兽的巨口狠狠咬住,且发出一阵刺耳的咯吱咯吱声响,似乎这二兽想直接把方仲这血炼神剑给咬成粉碎。剑身上立刻光芒闪动,在谛听兽的口中发出一股不屈的嗡鸣之声。两头谛听兽的身躯极其庞大,而它们又叼着宝剑死不松口,让方仲和想飞起空中的狰狞兽又被带得落了下来,方仲心知不妙,此时那背后扑来的谛听兽就在身后,方仲把背后剑匣一震,这玄铁剑匣之中还摆放着另外三柄宝剑,三道光芒立刻从中一飞而出,向着那谛听兽打去。 艘地地远独孙学接闹吉诺学 这三道剑光只是方仲强行催动而发,当然不能和手中之剑相比,更没有什么剑招变化,只想阻挡那谛听兽靠近。三道剑光直直射去,而那头背后偷袭的谛听兽已离着方仲不过数丈,在这么短的距离之内,它竟然双耳竖起,双眼一闭,然后在三道剑光之中连晃两晃,已让人难以置信的闪避之法从三道剑光之中安然穿过,在方仲的背后现身,然后张开大口,冲着方仲的头颅咬了下来。 方仲已经高估了那谛听兽的本事,会合击之法并不出奇,因为从雪域之中遇见它们时便已发现这三头谛听兽总是在一起行走,可是没有想到其闪避之法也如此巧妙,在这么近的距离内,三道剑光连一根兽毛都没有碰到。 方仲肩头一抖,那空了的剑匣向上飞出,正好挡在头顶,咔嚓一声响,玄铁剑匣已被那头谛听咬在口中。方仲松开两柄被咬的宝剑,双手齐施,七八道风刃横飞而出,其中两道奔头顶之上的谛听兽,另外四五道分劈身前的两头。 这三头谛听兽几乎同时松口,向着四周退让开去,又回到了七八丈之外,虎视眈眈的瞧着方仲。 方仲把手一招,飞出去的剑匣落回背上,连同那五柄宝剑也相继收回。辛亏这玄铁剑匣十分坚固,若是换了一个木头的,恐怕不但挡不住那头谛听兽的血盆大口,连自己的脑袋都要不保了。方仲伸手在额头之上一擦,竟然已冒出一层冷汗。这才刚一交手,方仲便被吓出一身冷汗,难怪当初渡危和狰狞兽遇见这三头谛听兽时要逃之夭夭了。 方仲叹了口气,说道:“爹,娘,你们出来帮一把吧,仲儿一个人应敌的话,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应付得了。” 一阵风从方仲腰间飞出,接着两条人影在风影之中一闪,已出现在了方仲左右,正是方仲的父母钟颜和方宝儿二人。那方宝儿笑着道:“本以为你一人就可应付这些野兽,想不到还是需要我们帮忙。” 二人恢复神智之后,其实已是自由之身,刚才之所以不出手只是以为方仲一人足够应付三头野兽,却没有想到方仲差些栽了跟斗。 方仲道:“经过刚才较量,我已知其本事,它们也会遁地,且闪避极快,又力大威猛,的确难以对付。我想以快打快不是办法,还是用风字诀更稳妥一些,只要能用旋风困住其中一头,我便能出手将之斩杀。” 钟颜道:“既然你已有主意,那便听你的吧。”在二人还是役鬼之身时,方仲说会的符法几乎悉数落在二人眼中,在附体时又曾亲自施为,方仲会什么,他们便也会什么,故此如今的钟颜和方宝儿,便如同是第二个方仲,一身修为几乎和方仲没有差别。那申屠秋有如此本事,也正是得益于她曾经是大司命的役鬼。 方仲再次一招手,两道剑光分落手中,而钟颜和方宝儿则双手在身前一划,数道符咒已在身前打出,并迅速化为两道旋风,向着四周旋转而去。 旋风越转越猛,将在外伺机而动的三头谛听兽的身影包裹在其中。方仲喝声:“动手!”在钟颜夫妇加紧让旋风刮得更猛烈之时,方仲骑着狰狞兽奔其中一头谛听兽扑去。方仲相信在狂风之中的谛听兽就算身法再是敏捷,也定然会受到不小的阻碍。 第十九章 人间地狱 十九 - 洛仙 - 浮云深处 钟颜夫妇放出的旋风越滚越大,几乎把周围茅屋的屋顶都掀风了,无数碎石和茅草在空中乱舞,而身处旋风中心的三人反而风力不大。..这正是方仲所想要的效果,在外面的谛听兽一个个低头眯眼,双耳耷拉着遮住耳鼓,似乎也有些不堪忍受这风声呼啸。 方仲举剑劈去,那头谛听身子一晃,已在原地留下了一条正低头眯眼的谛听兽虚影。方仲冷笑一声,腰间一物飞出,向着地上一砸而去,那是一枚黑色铁印,正是方仲铸造的天龙都功印,虽然不如张道陵那颗硕大,威力也有所不如,但对付想靠遁术藏身之辈却十分有奇效。此印一落地,立刻光华一闪,一股震动向四周扩散而开,在原来的那头谛听兽虚影不远处,一道兽影从无形之中被强行遁出,在其还未来得及把耳朵竖起,听音辨形之前,方仲的火岩剑已落到其身躯之上。 只听一声嘶吼,那头谛听兽终于被方仲一剑切中,且正中要害,从腰跨处断为两截。那谛听兽在原地面露痛苦之色,但剑伤处却没流一点鲜血,而是前后两截身躯同时冒出滚滚黑气,并融合成一团,向着狂风外滚去。方仲一怔之下,并未有丝毫犹豫,他把另一剑收了,抬手便是一个巨大风刃。风刃如一把巨大相似,把这团黑气再次劈为两半,但却没有丝毫反应,黑气还是融合成一团,向着远处飞滚而去。 另外两头谛听兽似乎也感应到了痛苦,在发出一声怒吼之后,几乎同时一张口,喷出一颗黑色圆珠。这黑色圆珠闪动着漆黑光泽,在风中悬停的一瞬间骤然一闪。 方仲和钟颜夫妇的眼前几乎同时一黯。 那圆珠看似在散发光芒,倒不如说是把光芒都被吸了进去,在两颗圆珠吞吐出来的同时,竟然让周围变得一片漆黑。这黑暗也许笼罩的并不广泛,只有十来丈大小,但却像一只巨碗一样扣住了方仲,让身处其中的方仲看不见一丝光亮。 谛听兽的这个本事真是闻所未闻,虽然不是直接杀人,却和废了对方也差不了多少。又有多少人,能够在漆黑一片中,是耳听八方,传闻洞察三百里的谛听对手。 陷入黑暗之中的钟颜和方宝儿几乎出于理所当然的想法,同时把手一抬,一朵火焰已凝聚在掌心之上,那光亮才刚一发出,方仲已心生警戒,喝道:“小心了。”可惜话刚一出口,钟颜和方宝儿几乎同时发出一声惊呼,在其手掌之中火光亮起的同时,两头谛听兽竟然已跃至近前,张开大口向着二人咬了下来。 钟颜夫妇也精明的很,眼看躲不过,二人的身躯几乎同时化为两道灰白鬼气,在阴风席卷下向着方仲飞去。而火光也瞬息而灭。 方仲眼前一黯,再次落入黑暗之中。 周围的旋风在钟颜和方宝儿重新飞回方仲腰间葫芦之中时便已减弱,但并未全都停止,周围的风声掩盖了谛听兽的踪迹。方仲听不到它们的动静,两头谛听兽却不会如此。方仲几乎敢肯定,这两头谛听兽仗着听觉异常灵敏,早就习惯在黑暗之中行动,而其放出这两颗圆珠,目的便是想让对方看不清自己的行动。 对付这样的异兽,没有极高的身手的确会栽跟斗,至少从现在这三头谛听兽所展示的本事看就比狰狞兽强大。 狰狞兽在黑暗之中发出焦躁不安的一声怒吼。 这声怒吼才刚发出,黑暗之中风声响动,虽然目不见物,但方仲已可肯定对方正扑向自己! 黑暗之中,火红色的剑光骤然一闪,正是火岩剑发出凌厉的剑气,从一头庞大身影的肚腹处一划而过,那头谛听兽发出一声惨叫后滚倒一旁,正好撞在一幢茅屋之上,把那并不牢固的茅屋撞得粉碎,躲藏在其中的百姓约有五六个男女老幼,顿时被那谛听兽庞大的身躯碾过,几乎连惨叫都未发出,便即丧命。 剑光骤亮骤熄,在火岩剑的剑光消失之后,又是一道雷光一闪,红莲一声巨响,这才分外清晰,那雷光亮起的同时,照亮了骑在狰狞兽上的方仲,而在其头顶,正有一头狰狞兽直扑而来,巨口离着方仲的头顶不过三尺,可是却被方仲单掌上扬,一道闪亮雷咒正好打在其张开的巨口之中。 方仲头顶之上法眼张开,正冷冷看着那头大意之下中计的谛听兽。 原来方仲不知何时已施展天字诀打开了天眼,虽然周围陷入黑暗之中,但方仲并非什么都看不见。 被雷咒打中的谛听兽全身颤抖,从空中跌落下来,狰狞兽张开血盆大口,冲上前去,一口咬住这头谛听兽的咽喉,猛地一摇,只听咔嚓一声脆响,谛听兽的头颅已耷拉下来。 敌远不仇独敌球所冷鬼由 这两头谛听兽同样全身冒出滚滚黑气,向着远处飞去,和先前飞至远处的黑气汇合在一起。三头谛听兽的身形一消失,方仲周围的黑暗如潮水般退去,在空中重新露出两颗黑色圆珠,嗖的一声,划出一道黑线,直接没入远处的黑气之中。 黑气不停翻滚,在方仲的瞪视之下,一头身躯更加庞大的谛听兽竟然在黑气之中逐渐显现,而唯一不同的是这头谛听兽的脸面已不能称之为兽,而要称之为人。除了身躯和原来的谛听兽有些相似外,头颅则更像是一个五官俱全的人脸,尤其那脸上的两只眼睛,眼眶十分巨大,两颗凸起的眼珠几乎占了脸面的一半大小。 后远不科情孙术战孤早太主 敌不远科方敌恨由孤秘鬼 那谛听兽还未完全凝聚身形成功,便口吐人言道:“你好大胆,竟然敢伤我。” 方仲愕然道:“你居然会说人话?” 敌仇地科情孙学所冷闹早陌 谛听面露愤怒之色道:“你很奇怪么,触犯了佛祖和我,你休想在这天下安身。” 方仲冷笑道:“一头畜生就算会说人话,也依旧是畜生,我能不能在这里安身,还轮不到你来说话。” 谛听目中凶光一闪,此时它周身黑气已全部消失,一头魁梧万分的巨大谛听兽完整呈现在方仲面前。 第二十章 人间地狱 二十 - 洛仙 - 浮云深处 谛听兽转头看向周围的死尸和尚未被捣毁的房屋,冷笑道:“我这是在做好事,你却来阻止我,不要以为只有佛祖和我与你作对,到时候这全天下的人都会恨你,杀你,因为你让他们不能永生,他们岂会容你安身。” “少拿你那极乐世界骗人了,我亲眼看过佛祖口中的极乐世界是什么模样,那不过是另一个地狱。”这头谛听兽智力惊人,和人没有两样,说出来的话口齿清晰,谁能想到是一头异兽在与人讲话。方仲再次把手中剑一扬,喝道:“我对佛祖的事已一清二楚,他野心之大,留在孤独地狱之中也就罢了,还想贯通阴阳两界,你不过是他座下一条走狗,居然也和我来讲道理,只怕是想拖延时间,指望着那佛祖来救你吧。” 谛听兽的脸上露出讥讽之色,两只凸出的巨眼也浮现出一丝笑意,它冷笑道:“贯通阴阳难道有什么不好吗,我也不需要拖延时间,就凭你想杀我,恐怕还做不到。” “做不做得到,等一会就知道了。”方仲气灌宝剑,剑光逐渐亮起,正想施展傲剑诀尝试着杀了那谛听兽,忽觉不远处有一股气息波动,不但方仲察觉到了,连狰狞兽也转过头,目露凶光的往旁边看去。能让方仲和狰狞兽同时心生警觉的绝不会是这村落之中的普通村民,既然对方不怀好意,方仲也无需客气,凝势而发的剑光向旁边一转,唰的一声,红色剑光已力劈而出。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方仲这一剑已斩落在地,放出的巨大剑光把地面劈出一条沟壑。而在沟壑旁边,正有一条身影险之又险的闪躲在一旁。 方仲此时才回头看去,只见此人是个老者,身穿粗布衣衫、肩头缝着布丁,面容愁苦,透露着饱经风霜之色,这根本便是本村的一个村民。区区一介村民不躲起来,却跑到旁边来观看方仲和谛听兽的打斗,显然不和常理,且也不可能躲开自己砍出去的一剑。 那老者双眼无神,胸前沾染着血迹,正面色平静的看着方仲。 “死人!”方仲马上便想到了这不过是刚才被谛听兽杀死的一介村民,而如今又站了起来。方仲额头之上法目未闭,黑白之眼向着这位老者一扫,已看到其人生机已绝,身上却附着一道朦胧金光。喜欢控制死人的手段,向来都是雪域中人的拿手好戏,不管是大威德法王又或大明轮法王,其神念之力颇广。 谛听兽的庞大身躯在原地一个模糊,已消失不见,接着在那老者的身后黑影闪现,谛听兽已遁移而出,头颅微低,对老者一副恭敬模样。 敌不科不鬼后恨所闹方星情 方仲心中一惊,虽然这只是一道神念附身的死尸,可是能让谛听露出恭敬之色的绝非一般法王,就算是大威德法王也不可能。方仲暗叫糟糕,这老者附身神念到底是谁已不用猜测,自己已经十分小心了,却还是惊动了佛祖。不过好在只是一道神念,再厉害也厉害不到哪里去,或许连谛听兽本身的实力都不如,只是需防着那佛祖本尊亲自杀来。 敌不科不鬼后恨所闹方星情“死人!”方仲马上便想到了这不过是刚才被谛听兽杀死的一介村民,而如今又站了起来。方仲额头之上法目未闭,黑白之眼向着这位老者一扫,已看到其人生机已绝,身上却附着一道朦胧金光。喜欢控制死人的手段,向来都是雪域中人的拿手好戏,不管是大威德法王又或大明轮法王,其神念之力颇广。 方仲缓缓兜转狰狞兽,已正面对着那老者,沉声道:“你便是佛祖?” 那老者愁苦的面容露出一丝笑颜,柔声道:“你说是便是,我已知你是何人,本佛应慧心之请,曾颁发给你一道佛旨,你为何不接?” “我不是你佛门中人。” 后科地不酷艘学由闹后仇阳 老者摇头道:“谁说你不是我佛门中人?你远来雪域,不但拜过菩提树,又受命为上师,入我佛门也讲究一个缘字,更何况你所学道法,根本就是我下浮屠佛门一脉,加入本佛门中,正可谓理所当然。你当时不接,或许顾虑颇多,且又与本佛作对,我不是个记仇之人,如今大事已定,天地已都踩在我的脚下,若你现在肯归顺于我,那么这法旨依旧有用。”当初大慧心佛母拿着一卷法旨,说是佛祖所赐,只要方仲肯加入佛门,便可受封法王,结果被血婴抢了去。 方仲冷笑道:“让我为虎作伥,助你滥杀无辜,这是休想。我不知你这佛祖有何胆量,就敢如此逆天行事。” 老者道:“你说本佛所作所为不对?” “借极乐世界之名,让无数人供你驱使,难道不是你私心作祟?” 老者仰头发出嘎嘎的干笑之声,因为身躯并非是佛祖本人的,而这老者受过的凄苦不少,也不知多久没有笑过,此时借他之口发出来的笑声颇为难听,只听老者道:“本佛这是在做好事,你却说我是私心作祟。难道你觉得让无数人活在这残酷世间是件好事?在本佛看来,生老病死、爱恨情仇诸般折磨,这人间其实一点都不好,且人人难免一死,从出生便时刻等候着死亡来临的恐惧,这样的世间,也配叫什么人间,其实本佛认为许多人都搞错了一件事,不知方公子有没有意识到。” 方仲摇头道:“我不知你说的是何事。” 老者道:“在本佛看来,人间才是地狱,地狱才配称作人间,因为在本佛治下,绝不会有这种等死的恐惧,也不会有这生老病死之虞,和这所谓的人间相比,真不知道要极乐了多少倍。” 方仲听着这老者的言语,居然有种无法反驳的感觉,只因他所说的的确有几分道理,方仲也是饱经凄苦,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可是如方仲这样幸运的又有几人,无数人在痛苦之中挣扎,直至死亡才是解脱,如果人间真的那么美好的话,为何死亡是解脱,而不是踏入人间才是幸福的开始。 婴儿从娘肚子里出生便是啼哭,难道不是因为这人世间太过无情。 老者看着方仲面色变化,柔声道:“你也觉我说得有理是不是?我便让你亲眼见识一下,本佛所追求的极乐世界到底是什么。”他举手往两旁一招,方仲连忙凝神戒备,结果老者双手所放出的两道阴风并未卷向方仲,而是向着四周席卷而去。 第二十一章 人间有情 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在佛祖所放这两道阴风吹拂之下,那些已死之人的尸体旁边一道道模糊人影出现,转瞬之间,在原地已站立着密密麻麻数十条身影。这些身影凄凄惶惶,尽都是刚才被谛听兽所杀之村民,他们似乎还未从惊吓恐惧之中清醒过来,一个个惊恐万状,抖成一团。 老者身子悬浮而起,飘至谛听兽的头顶,然后语声威严的道:“众生听着,本佛祖降临此处,正是要解救你等脱离苦海,要把这人间地狱变成极乐世界。凡夫俗体只能让你等沉沦在生老病死的恐惧之中,为一餐而累,为滴水而渴,劳劳碌碌,永无止境,这样的肉身留他作甚。” 那些亡魂一个个震惊的瞧着凌空俯视着老者,从开始的死亡都如今好端端又站立在尸体身旁,那恐惧已变得淡了许多。原来死亡也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传闻的身坠十八层地狱,饱受各种苦痛的事似乎并未发生,还是活生生站在这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如果死亡和活着仅仅是一具肉身的区别的话,的确不可怕,甚至比起总是饱尝苦痛的人世而言,以亡魂之身无忧无虑的活在人世,未尝不是件好事。传闻那些羽化成仙之辈,不都是丢弃肉身,然后到达天界享受无边福禄的么。 “如今本佛祖怜悯世人,把你们尽都解脱而出,只有那些还沉迷肉身之辈不明本佛苦心,无缘得此长生极乐。若你等舍不得亲人受苦,何不帮他们一把,救赎他们从这沉沦躯壳之中解脱而出。” 老者再次把手一扬,一团火焰在手掌之中浮动,向下一打,这团火焰立刻化作一条火蛇向着下方一具尸体而来,绕着尸体数个旋转,烈火立刻把这具尸身烧成灰烬。那尸体旁边便是原本这具尸体的亡魂,初时还露出不舍之色,等见到肉身没有了,而自己又安然无恙,反而露出轻松的神色。以前求神拜佛不见一点灵光,该受得苦不见减少半分,难道如今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上天要救赎所有人,这才把这人间也变成了乐土,让大家抛却肉身,从此再不受苦寒交迫之痛。 火蛇并未停留,而是又向着另外一具尸身而去,转眼间数具尸身便被烧光。 老者又向着谛听兽道:“你继续去救赎世人吧。” 谛听兽微一点头,鼓胸深吸一口气,然后张口向着旁边一座茅屋喷出一口狂风。在这狂风吹拂之下,那茅屋立刻屋顶掀翻,墙壁倒塌,从中逃出来一个妇人,其手中还抱着一个襁褓之中的婴儿。那妇人从倒塌的屋中出来,已惊骇的面无人色,却死死抱着婴儿不放,身旁有人伤害怀中的孩子。 方仲手中符咒一闪,一道风刃已形成,向着那谛听兽劈去。呼啸的风刃还未飞到那谛听兽面前,它已听得清楚,迅速后退,让过风刃,方仲打出的这道风刃没有劈到谛听兽,却把后方一幢屋子砍去一半墙壁,在哗啦啦的倒塌声响之中,又从里面连滚带爬的跑出来数人,这其中便有当初让村民敲锣打鼓,想挽救金乌于天狗口中的那位村长。 谛听兽冲着方仲怒道:“你现在还敢和我作对?不要以为你是在救人,其实,你这是在害他们。” 老者在空中喃喃道:“入我佛中,凡体可抛,生死无界,极乐之门。你们是想继续留在人世受苦,还是在极乐世界之中享永生之福,快快抉择。” 佛祖所说的这些话虽然声音不大,但如魔音一般传遍了在场的所有亡魂耳中,这些亡魂一个个面露欣喜之色,而无恐惧之心,对地上的尸体再无留恋,无数亡魂直接拜倒在地。那个怀抱孩子的妇人冲着一名男子哭喊道:“孩儿他爹,你怎么可以抛下我孤儿寡母而去。”在她眼中,那男子已是死人一个,当然不久便会消失。那男子从地上爬起,面露兴奋之色道:“娘子,人间才是地狱,你快随我一起解脱了吧。”他面露怪笑,走到那女子上前,随后一伸手,已死死掐住那妇人脖颈…… 不止那男人出手要杀自己的妻子,便是其余亡魂也一个个在佛祖不停吟诵的‘凡体可抛,生死五界’的语声之中,向着其余活着的人扑去。转眼间形势逆转,原来的被害之人便成了施害之人,把活着的人也拖入死亡的世界之中。 孙科科地方结术陌闹故情技 当那妇人躺倒一旁时,怀中的孩儿在啼哭声中滚落地上,那男子的手又伸向了襁褓之中的婴儿。 方仲把手一张,轰隆一声巨响,一道惊雷把那男子劈得发出一声惨叫后便形神俱灭。老者和谛听兽在远处看着,根本没有出手阻止方仲杀人,那老者反而冷笑道:“除了此处之外,但凡被我极乐世界笼罩之地,这样的事不知发生有多少,你能杀得了几人?且如你这般阻止他们解脱痛苦,无法团聚,才真正是与人为难,十恶不赦。” 后地不科方敌术由月察封秘 在那妇人身躯倒下不久,死尸身旁一道鬼影浮现,正是那名已死妇人的亡魂,她转头张望,却不见那男子。谛听兽冲着那妇人道:“你家男人已被此人所杀,你还不去寻此人报仇。” 无数亡魂目露凶光的看向方仲。方仲虽然不怕这些人杀过来,可知明知这些人自己寻死,心中无比难过,如果人们对人世已绝望至此,恐怕真的无法挽救了。 佛祖根本没有和方仲动手,只是一个神念附身在一名已死老者的身上,然后几句言语,就让方仲大落下风,这一仗不用打,方仲便知自己已经输了。 方仲忽觉脚下震动,如同山川在崩塌,大地在颤抖,接着远处传来一阵沉闷之极的巨响,声音滚滚而来,在天际不停回响。似乎有一庞然巨物从地下拱起,让山川移位、天地变色。他抬头循声而望,只见洛水方向碧波翻滚,在无边大水之上,接连耸立起一座座高耸城墙,即便离得极远,方仲亦一眼认出那是孤独地狱之中的九座狱城。 第二十二章 人间有情 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高耸的狱城如拔地而起的险峻高山,屹立在昏暗的大地之上,比之在孤独地狱之中所见还要岿巍广大。无数阴云在狱城的城头飘过,向着下方倾泻而下,如同瀑布一般,在这些阴云之上,数不尽的黑衣人打着大旗向四面八方扩散而去。 结地仇地方后术所月远早闹 这哪里还是人间,分明就是一个新的孤独地狱,或者说人间地狱已合二为一。 区区一个佛祖神念就能把已死之人的魂魄招出来,便是因为这一片广大之地的生死轮回已落在他的手中。在乌云笼罩下的世界,佛祖成了真正的唯一,一个可以赐给人生老病死或者享受无边荣华富贵的绝对主宰。虽然现在乌云所控制的范围尚不广大,可是依照这样的速度扩散下去,佛祖所统治的范围将越来越广,直至将人间彻底和他的孤独地狱融为一体。那些对人世绝望而甘心拜倒在佛祖座下的人,也将会让佛祖的势力越加庞大,谁还能阻挡得了这样的势力。 佛祖神念所控制下的老者同样在转头看着从地底之下破浪而出的狱城,面露笑容道:“本佛终于做到了这一步,那些想和本佛作对的人,聪明的话就应该拜倒在我的脚下。” 方仲喝道:“就算这世上之人不是你的对手,但上天神佛也不会坐视不理。” 老者道:“上天神佛自然要管上天的事,下界的事可不能亲自插手,否则那地藏老儿就不会只在阴间行走,早就亲自来寻我算账了。你想借神佛之手来救,本佛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因为任何结果,在他们眼中,都是合情合理的。” 方仲道:“的确合情合理,通悔大师曾与我言末法之日,当有未来佛出世,看来该是未来佛现世的时候了,他会把这乱世重新澄清。” 结远仇不情艘术战冷闹岗冷 “哈哈哈,未来佛?那个有指望成为未来佛的僧人不是已经死了么,就算他的魂魄未亡,想投胎转世,也是许久以后的事了,而到那时,本佛早就把大事已定。”老者笑着摇头道。通慈大师被杀之事,作为佛祖本尊当然知道了,而除了通慈大师之外,还会有谁会成为未来佛?佛祖大军一来东土,便把释门寺庙清扫一空,又何尝不是防患于未然。 方仲冷笑道:“我劝你不要高兴的太早了,就算你能得逞一时,也只是让这末法之日多拖延些时候,该来的迟早要来,就算五十年没有未来佛,一百年、二百年也终究会有,你该为自己的末日不远而寝食难安。” 这一句话倒真是戳到了佛祖的痛处,老者面色一沉道:“就算本佛无法阻止未来佛现世,为何不能把这未来佛控制在本佛的手中,既然这一世的轮回也将落入我手,找一个信得过的人来当这未来佛,亦未尝不是坏事。” 方仲心忖莫非这佛祖已经留了后手,不然何以说要寻一个信得过的人来当这未来佛?假如未来佛必有,无法阻止其诞生,难道这未来佛也可以替代么? 从九座高耸狱城之上翻滚而下的阴云已散布四处,那些黑衣人蜂拥杀入下方的城镇、乡村,可以想见这必是一场残酷屠杀。方仲甚至可以顺着吹来的风声听到哭喊和惨叫之声,若这些被杀之人就此坠入地狱,重新轮回倒也罢了,怕只怕如眼前所见一般,以为告别了**凡躯,就此永生不死,而甘心拜倒在佛祖的脚下。 一队黑衣人脚踏阴风,打着大旗,从远处直奔此地而来。方仲已无心再打下去,且那佛祖本尊说不定随时都会出现,还是尽早离去为妙。方仲喝道:“你这佛祖是自封的,连未来佛也想冒充,如此虚伪也想掌控阴阳、操纵轮回,你还有什么不敢做。”右手向前一甩,十来张符纸从袖口之中飞出,接着掌心火骤然燃起,把这十来张符纸尽皆点着,只听轰隆隆一连串炸响,无数雷电和风刃向着那被佛祖神念所控制的老者尸身还有谛听兽打去。 这些符纸引发的符法威力并不大,但声势却十分惊人,那谛听兽已领教过方仲的厉害,一见无数雷咒打来,忙往后一闪,庞大的身影已消失在原地。这谛听兽和开明兽一般,都会遁地之术,虽然此术受制于方仲,但方仲也不是每时每刻都拿着一方大印乱打,谛听兽依旧能够借此脱身。被佛祖神念控制的老者并不后退,而是双掌向前一推,掌心之中金光放出,在身前组成一个金色圆盾,无数风刃和电光都打在了这金光组成的圆盾之上。 那老者笑道:“只有这点本事,难道是慧心高看了你?” 他的话音刚落,只听头顶之上传来哗啦啦的金铁之声,老者抬头一看,一具剑匣正从空中如折扇般徐徐展开,同时一道光芒已罩落其身上。方仲用符法打这老者和谛听兽是假,想用剑匣施展小五行凌云剑阵是真。 剑阵一旦展开,不施展完不会停止,当小五行凌云剑阵困住那老者时,方仲又双手连张,一道道雷咒从掌心出现,向着那躲在远处的谛听兽狂劈不止。谛听兽虽然听觉敏锐,但雷声太过响亮,让其反而觉得有些受不了,它把头颅之上的双耳往下一闭,往远处逃去,方仲想杀它固然不易,而谛听兽也奈何不得方仲。 小五行凌云剑阵相继展开,从龙吞剑开始施展剑雨,直至最有一柄巨大石剑一落而下,那佛祖神念所控制的老者在第三轮剑雨的倾泻之下便大叫一声,身影在剑雨之下消失。这老者虽然是佛祖神念控制,毕竟是毫无根基之人,其本事连法王都不如。 方仲一击得手并未露出丝毫喜色,他知道佛祖神念想要控制一具尸体轻而易举,杀了这个老者,马上就会有更多的老者出现,杀一百次一千次,也不会对佛祖本尊有任何伤害。方仲不过是以进为退,在逼退谛听兽、灭了被佛祖神念控制的老者之后,他一催狰狞兽,向着来时的路疾飞而去。 第二十三章 人间有情 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原地尚未被焚化的一具死尸在地上缓缓站起,接着双眼睁开,面色阴沉的望着远去的方仲。这具尸身是个中年村民,身上衣衫褴褛,血肉模糊,还留着谛听兽啃咬过的痕迹,他开口道:“由他去吧,就凭此人难道还能翻了天去。”声音和那老者的几乎一模一样,正是佛祖在说话。方仲虽然杀了那老者,但灭的不过是一具尸体,佛祖神念马上便控制了另外一人。 谛听兽立刻面露恭敬之色的低伏下头颅,说道:“是,主人。”它庞大的身躯再次涌起一股黑气,逐渐弥漫全身,随后一分为三,等三团黑气全都凝聚成形之后,当初被方仲斩杀过的三头谛听兽已再次出现在原地。 佛祖把手一挥,那三头谛听兽点了点脑袋,转身往别处奔去,显然是去寻找下一个百姓聚居之地去了。 敌不不不方艘学由闹月远通 ―――――――― 方仲一路狂奔,几乎用比来时还要快的速度迅速逃离,生怕那佛祖本尊追来,即便狰狞兽已经全速飞奔,方仲亦嫌不够,双手发诀,又给狰狞兽脚下加持了数道旋风,直到奔出去极远,身后看不见任何身影,连那高耸的狱城都不见时,才略微送了口气。方仲看准了方向,直奔天师道的北斗治赶过去。从他来时那头顶上的乌云已扩散的极大,而只是这一来一回的数个时辰,乌云已再次扩展开去,连原先没有被乌云笼罩的地方此刻也都阴云密布,阴风阵阵,充满着冰冷之意。 数个时辰后,方仲终于冲出乌云笼罩的范围,重新沐浴在阳光之中,只是已夕阳西下,几近暮时。此时回头看向乌云方向,便越发感觉其庞大可怕,几乎整个天际都落入了黑暗之中。若是一夜之后再看,恐怕又是一番可怕模样,而无数人会在一夜醒来后,沦为黑衣人的刀下之鬼,不管你愿意不愿意,都将拜倒在佛祖的座下。 北斗治的山林在望,方仲按落狰狞兽,直奔张道陵所在的高楼而去。不等方仲靠近,底下哨楼之中警戒的天师道弟子已发觉有人靠近,射出数朵火焰,接着满山皆醒,一朵朵火花升起,在暮色之中颇为壮观。天师道在经历了佛祖化身的一场突袭之后,显然已加强戒备,更何况已看到这天相大变的时候,随时都会有无妄之灾降临。 “在下方仲!”方仲为免误会,向着下方喝道。 哨楼之中有人应道:“原来是方公子回来了,快去禀告天师,方公子终于回来了。”其实方仲早上出去,晚上回来,也不算去了太久,但他们亲眼看着方仲骑着狰狞兽撞入黑暗之中,分外想知道他此行结果,无时无刻牵挂之下,便觉时间漫长,总不见回音。 迅速有人赶去禀告张道陵,不久之后,张道陵便带着文姬从楼内出来,在其身后王长、姜文冼、钱文义等人都在。尚未到深夜,谁有心思在此时便去休息。方仲身旁两道微风一卷,两条人影已从葫芦之中飞出,现出钟颜夫妇身影,三人同时从空中落下。 张道陵道:“方公子来去迅速,可查看了乌云处发生了什么?” 方仲面色严峻,说道:“我等在孤独地狱之中曾经看到一条水柱从孤独地狱打破虚空,大司命说这是破开人间和地狱的通道,那时我尚未想到有多严重,以为最多不过是让佛祖可以从其中方便进出而已,但以我今日观之,其危害之大,足以颠覆乾坤。”方仲接着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叙述了一遍,连同见到了佛祖神念的事都一丝不留的告知给了张道陵。 众人听得无不神色大变,姜文冼道:“我便知此事和那佛祖有关,只是没有想到他野心如此之大。” 敌仇科仇情结球战阳独战主 张道陵道:“事情既已崩坏至这等地步,再多抱怨也是无用,还是想一想有什么办法可以应对。” 钱文义插口道:“还能有什么办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那佛祖派人过来,杀回去便是,大不了宁死不屈。”在他身后的金菊花眉头一蹙道:“先前觉得你还算半个聪明人,如今怎么这般蠢。” 后地远远鬼艘术由阳阳酷我 后地远远鬼艘术由阳阳酷我佛祖把手一挥,那三头谛听兽点了点脑袋,转身往别处奔去,显然是去寻找下一个百姓聚居之地去了。 金菊花道:“方仲都已说了那些已死之人一样会落在佛祖手中,你却还说什么宁死不屈,况且你一人生死算得什么,众多无辜生命若都落在佛祖手中,者才是大不幸之事。依方仲所言,这乌云笼罩之地,便是佛祖可以控制生死轮回的范围,只要出了那个地方,佛祖便一时还不能控制,所以就算要死,也当死在这乌云笼罩的范围之外。” 姜文冼道:“弟妹说得不错,的确应该如此。” 张道陵道:“可是乌云扩散而来,谁有这般大的法力可以挡回去?”那乌云从这里看,尚在极远之处,便已黑压压无边无际,就算张道陵法力通天,能够护持北斗治一时,也不可能坚持得了一世。只要乌云不灭,陷落是早晚的事。 姜文冼道:“既然躲不过,那就把罪魁祸首杀了,这才是一了百了之法。” 方仲身后的钟颜摇头道:“我们和仲儿已见识过了那佛祖的本事,只他一条谛听兽便已十分不好对付,且其本尊不知会厉害到何等程度,想要杀他,这希望微乎其微。” 姜文冼道:“弟妹若只是说让我们这些人去做此事,当然没有指望,可若是能把卜夷散人和他门下之人都拉进来,未必没有机会。” 方仲道:“姜伯伯是说即刻广邀人手,作殊死一搏?” 结仇远科方敌术所冷独考太 姜文冼道:“正是。如今再去叫卜夷散人过来显然为时过晚,不如先退到他那里去,商量之后再做此决死之谋。” 众人有都把目光看向张道陵,这里驻扎着天师道二十四治所有的弟子,他若说不走,天师道弟子肯定不会走。而离开北斗治,则等于抛却天师道的故土,就真的要做远走他乡的准备了。 第二十四章 人间有情 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张道陵向着四周看了看,此刻许多的天师道弟子也同样看着张道陵,从巫鬼道继承衣钵的天师道,一向都是蜀地的地头蛇,谁敢轻视这样一个门派的存在,可是若抛弃祖业,避居别处,这不但在巫鬼道的历史之中从未有过,便是天师道也未沦落到这个地步,前两次大战那么险恶,天师道依旧留在原地不走,这一次就一定挺不过去? 王长轻声道:“师父,乌云尚未到北斗治,是不是在留下来看一看,同时速速报信于卜夷掌门,让其来我北斗治相商。(..)”王长的主意不能说坏,的确把许多的天师道弟子想说的话说了出来,谁也不想还未打过一场,就这么匆匆而走,寄居于他人篱下。 张道陵摇头道:“为师早有重新择地的打算,如今不过是提前了而已。” 王长道:“可是师父所言的那龙虎山,我等一点筹备都没有,暂时根本无法栖身。” 张道陵道:“有兴起便有衰亡,你等若总是贪恋旧地,这才是门派要消亡的征兆,只要我天师道不灭,何处不可为家,而非要选择这北斗治或鹤鸣山。我意已决,速速告之各治,准备收拾起行,在乌云赶来之前,撤出北斗治。” 众人见张道陵已下决心,自然不好再说什么话了,天师道弟子立刻行动起来,开始遣人分告各治人马。张道陵又吩咐道:“除了治下百姓也要一同带走外,连周围百姓也要尽量告知其危险,有想生者,随我等同去,有想死者,既尽人事,心也无愧。” 天师道二十四治加上周边百姓何止数十万,恐怕连夜忙碌都不一定能在天亮之前整理完成,且牵涉到众多百姓的事,往往都十分繁琐,有贪恋故土不愿远离的,有把瓶瓶罐罐都带走的,有走几步便要歇息变天的,这样的队伍,想走也走不快。张道陵当机立断,让众人迅速撤离,也是想到了诸般不利才做出的决定,假如拖延时间,等乌云吹到头顶时才想着要远离此地,恐怕死伤的人不知要有多少。 整个北斗治立刻热闹了起来,几乎通宵都是火光游动,纷纷攘攘之中,无数被惊醒的百姓逐渐汇聚成数条人流,向着乌云满天的另一面涌去。虽然行走缓慢,也总比留在原地等死的好。而这只是开始,随着二十四治的人全都行动起来,等天一亮,往远处撤走的人会更多。 王长吩咐往众多弟子前去安排撤退之后,又返回楼前,向张道陵道:“丰都神宫的城门即将封堵完成,那位留下来的女子还坐在原地。”王长口中的女子自然是指公孙玄魃了。 张道陵道:“让她进丰都神宫,然后封死城墙。” 王长犹豫道:“师父,弟子看此女修为极高,本事也极大,若就这样守在丰都神宫之中,真是太可惜了。那位大慧心佛母都可以要挟其做一件事,如今正是我天师道用人之时,大祭酒也不在了,何不求她也为我等做些事呢,或者能够帮上大忙。”公孙玄魃可是个千年尸魃,若在条件有利之下,其所展现的实力,简直不下于佛祖化身,这样的一介人物就此沉睡在丰都神宫之中,且永不见天日,确实有些可惜,王长心系天师道的将来,免不得要为天师道考虑,想让公孙玄魃来为自己出力。 张道陵面色一沉,一股威严之气立刻从身上发出,吓得王长心中一凛,慌忙跪倒在地。只听张道陵冷冷道:“鄙人答应过人家的事便要做到,岂可另生瓜葛,而且你只想着让人家帮忙,你又岂知旁人最最反感的是什么吗?” 张道陵道:“便如让人不得不做她不想做之事。如你这般想使唤她,只怕倒霉的是你自己。” 王长吓出一身冷汗,忙道:“弟子明白了,的确不该有此非分之想,弟子这便让其进入丰都神宫,把入口封死,无人可以打扰大祭酒和一众师兄弟的尸骨清净。” 公孙玄魃最讨厌的便是有人剥夺她的自由,把其当做一件武器来使用,前者帮了大慧心佛母,是因为大慧心佛母救了她性命,即便如此,也未说要跟她一生一世,而是只出手一次,其后便两不相欠。假如王长看中其炼尸之身,想利用甚至控制她的话,公孙玄魃必然反目。张道陵虽然不知公孙玄魃的过去,但却看人极准,根本没有动过想利用公孙玄魃的念头。 方仲道:“今夜定是个无眠之夜,不如我等再去丰都神宫之前看一眼,权当祭奠大祭酒一番。” 张道陵道:“好,鄙人也有此意。”他轻轻抱起已有些倦意的文姬,文姬睡眼惺忪的道:“哪里去?”张道陵柔声道:“我等再去故地看一眼。” 原丰都神宫的城门附近,被佛祖化身打塌的城楼早已消失不见,但散落地上的许多石块还显露出这里曾经发生过巨变。在方仲等人面前的是天师道弟子修葺而起的一堵高墙,同样也用巨石砌就,但以为城楼,连城门也都没有一个,只在城墙的当中有个尚未合拢的缺口,只可容一人通过。缺口处黑漆漆不见光亮,且还朝外喷涌着阴风。 一名天师道弟子来到张道陵面前,躬身道:“天师,城墙即将完工,只剩最后几块城砖便即封堵完成。” 张道陵点了点头。而在不远处,那公孙玄魃已站起身来,看向张道陵。 “你可以进去了,如果你现在改变主意,不想留在这丰都神宫之中,还来得及。否则一旦进入,那里破坏极重,怕是永不能见天日。”张道陵最后一次叮嘱道。 公孙玄魃那有些青绿色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随后一言不发的直奔缺口,身影在其中一闪,已消失不见。在外等候的天师道弟子见人已进去,立刻开始封堵城墙,随着一块块石砖落下,那最后的一丝隙缝也被封堵完成,刚才还朝外喷吐的阴风已彻底杜绝。 那女娃娃文姬睁着小眼道:“她走了,为什么我有些难过?” 张道陵柔声道:“离别伤情,再不见故人故土,故此难过。等你以后大了,自然明白此理。”在安慰过文姬之后,又向着王长道:“遍栽树木,务要让后人即便再城墙坍塌之后,也不知此丰都神宫的下落。” 第二十五章 人间有情 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终南山帝踏峰的山峰之下,何盈已静静地站在茶林之外一天一夜,她便如同一块顽石,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凭风吹雨打,既不上山,也不愿意离开。原本看上去风姿卓绝的何盈,此时的面色却异常憔悴。 终于前方出现了一条人影,一位少女从茶林走出,径直来到何盈面前,惊讶地道:“师姐,你为何在这里,为什么不上山?”她眼中满是不解,不过脸上却还挂着发现了何盈回来时的欣喜。她面容微圆,一笑起来双眼便如月牙儿镶嵌在了脸上,正是一向都在离门走动的小月。 何盈身子动了一下,她转头看着小月,低声道:“小月师妹。” “师姐,你既然回来了,快随我上山去吧。”小月伸手便去来何盈,想与她一起回去,虽然何盈不告而别,在慈航静斋之中留下了许多的风言风语,可是小月相信何盈定有自己的道理,如今她不是真的回来了么。小月并不觉得离开慈航静斋之后再次返回,便是什么了不得的大罪。 何盈摇头道:“我没脸回去。” 小月的手一拉何盈的手腕,但何盈全身一沉,小月的拉扯不能让其身子移动一步。 “为什么?”小月诧异万分的道。 何盈道:“我做过的错事太多,恐怕会玷污了清净之地,师父不会想看见我,连斋主也会对我失望之极,我来不过是想看一眼曾经待过的地方。师父和斋主的恩情未报,也不知何时能够偿还这养育之恩。” 小月可想不到太多的事情,任凭她如何相劝,何盈就是不肯移步。小月急道:“师姐既然不肯上山,那我这就去禀告师伯和斋主,让她们来见你。”她转身想走,何盈又道:“小月师妹,这柄剑你带回山上去吧。” 小月回头一看,见何盈拿出来的正是那柄色空剑。小月连连摆手道:“我不要,我不要,师姐还是自己留着吧,就算你想把这柄剑交到山上去,最好也是自己还给斋主,我不替你还剑。”她一溜小跑,奔入茶林,在进去之前兀自不停回头,向着何盈道:‘师姐你千万不要走。” 等小月的身影消失之后,何盈叹了口气,其心中兀自充满了悔恨,她不停的回想着自己当时向血婴出手的那一幕,那患得患失的心情,生怕失去方仲的担忧,可说在那一刻,何盈自己便已入魔,一个深陷于**之中的心魔,让其无法摆脱,直至做出连自己都有些害怕和震惊的事来。 何盈想离开慈航静斋,可是又能上哪里去,难道回去重新见方仲?刺向离金玉的一剑,许多人都看见了,且和血婴争斗之时,自己招招夺命,而对方却一反常态的放过了自己,两相比较,自己反而成了睚眦必报的小人,这样还有何面目回去见方仲和姜文冼等人。 或许就此归隐在一个无人知道的地方,安安静静的渡过此生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何盈想到这里,慢慢转过身去,就算要离开慈航静斋,这柄色空剑总是要留下的,她紧紧提起这柄色空剑,剑身上如水面一样的流光清晰可见,倒映出何盈自己那张虽然憔悴,却依旧眉目如画的容颜。或许这张脸面才是罪魁祸首,假如和那位麻婆山的麻婆姑娘相比,人家面容丑陋,和之相比这应该是得天独厚的条件,可是那位麻婆姑娘身旁总是有一位男子不离不弃的跟着,真不知比自己幸福多少倍。 容颜并不能决定谁可以得到的更多,甚至当自己想得到更多时,便已经落入了下风,那一时把心事埋藏在心中的莫雩,又何曾向旁人吐露过自己所想要的东西,直到她在孤独地狱之中化为了灰烬,也不曾吐露过半个字,可是这种静静的付出,尤其让人震撼。 何盈自愧不如。当想得到的太多之时,便会失去的也多,当一个人静静付出时,得到的是或许更多。 何盈一松手,色空剑嚓的一声落在地上。既然小月不肯把色空剑带回山上去,就留在这里吧。 何盈刚把色空剑放手,心中反而有一股如释重负的感觉,她抬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当目视远方时,不由的一愣。 艘科远不方敌察由冷故察 她所在的地方虽然是帝踏峰之下,可是终南山已经是比较高的地方了,从这里看向远处,其余山峰当可尽收眼底,而就在那些连绵山峰的极远之处,黑压压一大片的乌云已占据了小半的天空。何盈初时以为这是即将来临的雷雨,可是那乌云之下没有闪电,更无雷声,而一股让其感到万分熟悉的气息已扑面而来。 何盈怔怔瞧着那片漆黑一片的天空,黑色的乌云如同大海所起的浪潮,在天际连绵成一线,不知扩展到多远的地方。 一霎那,何盈双目露出震惊之色,她是去过孤独地狱的,对其中的事十分了解,而眼前那乌云和所带来的气息,比之孤独地狱何其相似,再想起立刻孤独地狱时所发生的事,哪里还会想不出端倪。何盈马上便觉得这和那位佛祖有关,而这无边的乌云定是其所搞的鬼,难道佛祖想把这人间也变成地狱? 何盈看向远处时过于投入,丝毫不知其身后已悄然出现一人,她同样可仰头看着远方天际边的乌云,但面上却平静之极,似乎早知此事会发生。 “哎,末法之日终究会来,只是没有想到会来得这般惨烈。”身后的人在发出一声叹息后,语气平淡的说道。 何盈连忙转身,只见面前之人一身白袍,项下挂着一串佛珠,面容端庄,虽然也有几分丽色,但是毕竟岁月在其脸上留下了痕迹。何盈脱口而出道:“斋主?”眼前之人正是慈航静斋的斋主颜胤师太,她孤身一人来到何盈身后,未带任何人,连何盈的师父静逸也没有出现在这里。 颜胤收回看向远方的目光,脸上浮现笑意,冲着何盈道:“何盈,你为何不肯回山?” 第二十六章 人间有情 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二十七章 人间有情 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何盈喃喃道:“斋主是说我也应该舍小欲而成大情?” 结远科远酷后恨战闹我战 “何为小欲何谓大情,轻重因人而异,舍与得,还在你自己怎么看,我是无法告诉你每一件事是小是大的,也许在我眼中是很小的事,在你眼中却是大事,在我眼中明明是极重要的事,你却不屑一顾。” “是,斋主说得极有道理,慈航普度,正是因为有大情于人间,才会惠及世人,弟子只是心系方公子一人,当然算是小欲了。”何盈低头道。 颜胤师太道:“那你舍得这小欲么?” 何盈默然不说话,她牙关紧咬,显然在筹思着该如何回答。 颜胤笑道:“我并未要你现在便告知我结果,且我如今也无暇来管你更多的事了,将来你如何抉择这得与失,等作出了决定时,我自然会看得见。你看那天边黑云如摧城之势,正不停扩散而来,其中气息冰冷邪恶,不知有多少人将在此浩劫之中丧命,正是领悟这慈悲二字的极好机会。何盈,你听我讲了这么多,还想把这色空剑交还给师门么?” 何盈道:“斋主还想让弟子继续使用此剑?” 敌远科不鬼敌球接冷独地 颜胤师太道:“既然师门把此剑传了给你,便没有无故收回的道理,即便现在你不想担此大责,让你师父和我都感到有些失望,但还未到最后关头,焉知你就真的不能胜任潮音之职?我等每一个人,谁没有经历过多番风雨,才能领悟到如今这样的境界。你所经历过过的事并非什么大不了的罪业,过去的事对现在而言都是小事,只有即将而来的事,才是你该鼓足勇气面对的大事。” 何盈心中重又燃起希望,说道:“弟子明白了,不知斋主相让弟子在接下来的事中怎么做?” 孙地远远方结球所月帆冷球 颜胤也从石头上站起来,她回转身去,在何盈讶然的目光之中缓缓向着山上走去,同时一句话也从其背影传了过来:“你自己想怎么做便怎么做。” 何盈愕然看着颜胤师太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了茶林之中。在随后的时间之中,不但未见颜胤师太再次出现,连静逸或者小月等人的身影都没有露出半分,虽然明知她们就在帝踏峰上,何盈却不好意思就这么上山。假如自己可以山上的话,颜胤师太早就在言语之中说了出来,而不是就这么转身离去。 何盈刚燃起的希望之心又冷却了下来,显然此时还不是自己应该回山的时候,可是不回慈航静斋,自己又能上哪里去? 何盈转头看着远方黑漆漆的天空,足足看了有半个时辰之后,她再次一招手,插在地上的色空剑一闪之下已消失不见,随后便又出现在了她的手中。收回色空剑之后,何盈一纵身,向着黑云漫天的深处飞去。 ―――――――― 乌云笼罩的天空之下,一座宏伟的佛城已耸立在了大地之上,周围被砍伐一空,在空荡荡的大地上,佛城尤其显得高大雄伟。 佛城的最高处一座大殿之上,一身黑衣的莲花圣女正斜躺在宽大的宝座之上,宝座上镶嵌珠玉,在周围灯光的照耀之下,珠光宝气照人。因为天空黯淡的缘故,在大殿四周都点着的红彤彤的宫灯。莲花圣女披头散发,似刚刚沐浴而出,全身散发着一股清香之气,她赤着双足,那洁白的肤色在黑色衣衫的衬托之下,尤其显得娇嫩。 站在莲花圣女宝座不远处的莫岚几乎看直了眼,他不由自主的抿了抿双唇,双唇明明沾着口水,却觉得干渴非常。 莲花圣女或许是察觉了莫岚的异样,转头笑着道:“莫大哥,你怎么了?” 莫岚慌忙躬身道:“在下没有事,圣女千万不要这么叫我,折杀在下了。” 莲花圣女道:“这里又没有旁人,叫你一声大哥又有什么不可以的。等有人时,我却不会这么说了。” 莫岚心中一暖,说道:“青玛姑娘。” 敌地地不酷后术由阳指吉吉 莲花圣女道:“你觉得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样?” 莫岚忙道:“胜过天仙玉女,这天下再无一个女子能比得过青玛姑娘,莫某也从未见过青玛姑娘会是如此动人。” 艘仇仇远独结球接阳诺 莲花圣女不禁笑出声来,笑道:“呵呵,你喜欢我?” 莫岚愕然一呆,竟不知该如何说话。 “你过来。”莲花圣女面上带笑,眼角含春,说不出的明艳动人且饱含春情。她向着莫岚招了招手,莫岚便即乖乖的走了过来,且气息粗粗,眼中如欲喷出火来。 莫岚走到离着宝座上的莲花圣女只有不到三尺的距离时才停下脚步,在他面前的莲花圣女已触手可及。可是如此高贵的圣女躺在眼前,心中恨不得扑了上去,莫岚却依旧不敢放肆,这秀色在前却观而不得,让其心中煎熬之极。 艘远仇远方艘察接阳恨考学 莲花圣女吐气如兰的道:“莫大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你也看到了,佛祖已施展**把这世间改天换地,成为真正的极乐世界,此时此刻,谁能为我佛多加出力,谁便能在未来的极乐世界之中,坐享无尽荣华。我当你是自己人,这才说给你听。” 莫岚道:“我明白。” 莲花圣女道:“只有你明白还不够,我便知还有其他人,并未把我放在眼里,居然还守着另一个女人。” “是谁敢这样目中无人?” “还能有谁,自然是那周青了。” 莫岚一怔,旋即说道:“听闻他身旁那女子,是他生母,而且早已痴傻。青玛姑娘又何必把此事放在心上。” 莲花圣女笑道:“我只是说说而已,又何尝真的在心了,不过他总是守在一个痴傻的女子身旁,疏忽办事,总是让人生气。莫大哥你去,把周青和那女子叫来,我训斥一番。你看怎样?” 莫岚心中大喜,忙道:“我这就去做,青玛姑娘你安心等着。”他的炙热目光终于从莲花圣女的玉容之上移开,然后倒退着走到殿门口,这才转身离去。 不久之后,殿门口脚步声响,数人从门口走了进来,其中一妇人行走蹒跚,怀抱一个襁褓之中的婴儿。那婴儿并非真人,而是个木刻假人,眉眼俱有,未见栩栩如生,却又一种诡异的感觉,在襁褓之中睁眼看天,面容呆笑。 第二十八章 人间有情 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莫岚在前带路,周青和那妇人在后跟随,到了莲花圣女宝座之前,周青躬身拜倒道:“在下机变上师拜见圣女。(..)”这上师之名还是这位圣女所赐,但莫岚和周青二人并不把这上师之名挂在口上,在佛祖和莲花圣女面前,上师这样的尊位又能算得上什么。 莲花圣女摆手道:“起来吧。” 周青站起身后,又回头对着那苍老妇人道:“娘,快来拜见圣女。” 那妇人听见周青所说,抱着假人嬉笑道:“好俊的媳妇儿,青儿当真有眼光,娃儿饿了,快给娃儿奶吃……” 莫岚大怒道:“这妇人胡说八道什么,把谁当作了媳妇儿,还不快快跪下。” 那妇人被莫岚大声呵斥,吃了一惊,泪水在眼中打转道:“道长,救我娃儿一命吧,他饿得不行了。” 莫岚摇头道:“疯疯癫癫,说了也没有用。”又向周青道:“周兄,莫非你母是饿疯的么,三句不离肚饥。” 周青堆笑道:“我岂能让我母饿着,是莫兄不得其法而已,待我来劝我母。”周青转向妇人道:“娘,拜过圣女,她会保我家风调雨顺、年年丰登,孩儿们再也饿不着的。” 妇人喜道:“媳妇儿比菩萨和仙长都灵光,那定是要拜一拜的。”她弯腰把怀中假人轻轻放在地上,生怕放得稍重,这‘睡着了的娃儿’会惊醒过来,然后倒身下拜,额头磕地,发出咚咚的响声。 艘科科不独后球接闹闹诺毫 莲花圣女笑着道:“快拉她起来,我又未说定要她拜,不过既然拜了,总该赏赐些什么。” 莫岚道:“这女子疯疯癫癫,赏了也是白赏,还是尽快赶了出去,省得留在这里罗唣。” 莲花圣女面色一沉道:“莫上师,这里是我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 莫岚见莲花圣女翻脸,忙躬身道:“在下无心冒犯,自然是圣女说了算。” “那好,你既然不想看见这妇人,不如先出去,等我叫你时再进来好了。” 莫岚心中极不乐意看到周青留在莲花圣女身旁,可是又不敢违拗莲花圣女所说,他正自犹豫,莲花圣女忽又柔声道:“你不妨为我烧一池热水,过会儿我去洗一洗。”莫岚心中一荡,想到自己或能在旁边伺候,立即觉得这实在是个美差。 后不不远独结术陌闹所故毫 莫岚道:“谨遵圣女吩咐。”他临走之时看了一眼周青,周青正扶起那妇人,并为之掸去额头尘土。 等莫岚一走,莲花圣女道:“看不出你对母亲倒是孝顺的很。我这里打扫的一尘不染,她那头上不会留下什么痕迹。” 周青收回手来,那妇人立刻便去地上重新捡起木头婴儿,紧紧抱在了怀中,生怕有人会从她的怀中夺走。 周青道:“我这条命是我娘留下来的,当然要对她好一些。” 莲花圣女面露讥笑道:“若是哪一个母亲生下孩儿,不管如何,孩儿便需对母亲好的话,这做母亲的也太简单了些。这人伦之事本不复杂,偏偏被你的凡人看得极重,上师既然入我佛门,便需明白一件事。” 周青道:“不知圣女所指何事?” 莲花圣女道:“生死并不由你做主,而是在佛祖的掌控之中。你母亲生养你,其实本就是借其腹而生,就算没有她,也会有旁人来养你,既然只是顺便而为之事,你又何必一直放在心上。” 周青道:“母亲不但生养于我,为让我好好活下去时吃苦无数。” 莲花圣女好奇道:“倒是有趣的很,我很想听一听发生了什么事,你可以告诉我么?” 周青道:“圣女想听,我自然会讲。此事发生在我未上昆仑山学艺之前,家乡大灾,田地绝收,人人无法果腹,初时尚有余粮可吃,后来连树皮草根亦吃尽,饿死人无数。” 后仇仇地方敌察所孤情察帆 后仇仇地方敌察所孤情察帆周青站起身后,又回头对着那苍老妇人道:“娘,快来拜见圣女。” “血肉之躯便是这等不好,无物可食,便什么事都做不成。”莲花圣女看了看自己那白皙的手臂,似乎并不以这身躯为荣。 周青接下去道:“圣女说得是,血肉之躯的确不好,因为死人也是肉,便可以被人惦记,拿来果腹。” 莲花圣女道:“吃人?”虽知必是这样的结果,但是莲花圣女并未露出惊讶之色,因为人命在她眼中并不值得尊重,吃人和杀人,两者区别并不大。 周青道:“是,初时吃死人,死人没有了便吃活人。我家中一贫如洗,又无人保护,便只有被欺负的命,故此只能去求人。” “你去求了谁来?” “是两个道士,本事不值一提,据说是那天下第一道门的昆仑弟子,其实我后来才知,这两个道士连昆仑弟子都算不上,只是在山上学过几天本事便被踢了出来。结果我母亲不但被骗去钱财,却什么忙也没有被帮到。” 莲花圣女道:“这两个道士当真可恶,你后来可曾见过此二人?” 周青冷笑道:“当然见过,而且我还亲自杀了他们。” 结地科不独后察接月酷羽战 周青铁青着脸道:“可惜杀得太晚,死去之人却再也活不转来。我原本有两个姐妹,便因家中钱财耗光,而被活活饿死了。” 结地地科情后察陌冷不战阳 结地地科情后察陌冷不战阳周青低头道:“我母为孩儿尽心竭力,若我一直留在她身旁,定会拖累于她,且我若想报那道士之仇,岂能不学本事,故此我便孤身去了昆仑。”周青前面说的话没有错,但后面说的却是谎言,那两个孩子是其母亲亲自在河中淹死,连尸首亦消失不见,但周青却记得之后便换来了数顿饱饭。这件事他曾经和方仲说起过,当时万分怨毒其母,这才不告而别,可是后来一想,若非因为想留下自己,那两个姐妹又岂会无辜送命。 莲花圣女道:“怪不得你母总说要吃的,怕孩儿饿着。不过你后来又是怎么活过来的?” 周青低头道:“我母为孩儿尽心竭力,若我一直留在她身旁,定会拖累于她,且我若想报那道士之仇,岂能不学本事,故此我便孤身去了昆仑。”周青前面说的话没有错,但后面说的却是谎言,那两个孩子是其母亲亲自在河中淹死,连尸首亦消失不见,但周青却记得之后便换来了数顿饱饭。这件事他曾经和方仲说起过,当时万分怨毒其母,这才不告而别,可是后来一想,若非因为想留下自己,那两个姐妹又岂会无辜送命。 莲花圣女看着那抱着假人的妇人,说道:“你不过是借其腹而生,待她这般好,已经对得住她了。可是我看她的魂儿早已失去,剩下的不过是行尸走肉而已。你虽有情,你却把这情谊对着一具行尸走肉,未免太傻。”那妇人并不知周青和莲花圣女在说什么,冲着莲花圣女痴痴呆笑,和她怀中假人没有两样。 第二十九章 人间有情 九 - 洛仙 - 浮云深处 周青虽然低着头没有看向莲花圣女,却也知她正看着自己,而她所说的话,其中含义又让周青感到疑惑。周青试探着道:“若圣女怜悯我母,可有办法助她恢复如初?” 莲花圣女笑道:“我即便能够做到,又为什么要去做?你不觉得让她清醒过来的话,会更加痛苦么?” 周青默然不言,其实他心中又何曾没有想过,若自己的母亲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之后,定然会一直沉浸在愧疚之心中,这种心中的煎熬,真比杀了她还要痛苦万分。或许现在这样疯疯癫癫,有说有笑,反而是更好的结局。 莲花圣女道:“人世如此痛苦,你知道是为了什么吗?” 周青毫不犹豫道:“弱者才受其苦,当我自己有能力保护自己,便可以带给旁人痛苦,而我,便可以笑得起来。所以这人世谁能笑到最后,便看谁才是强者。” 莲花圣女点了点头,但又摇头道:“你说得有些道理,可是依旧不对。你敢说就算做了强者便一定快乐?” 周青道:“一定快乐当然不可能,但比旁人快乐许多,这便足够了。” 艘仇不远独艘恨陌闹地岗考 “在我眼中,你周青不但不是强者,更不会很快乐,你两样都没有做到,却还想一直这样坚持下去,真不知你是傻还是顽固。我看你比你这痴呆了的母亲也聪明不了多少。”周青已经算是心机极重的人了,他能有今天,也不知暗中思考了多少计谋,该背叛的背叛,该反目的反目,如今莲花圣女居然说周青既傻又顽固,和痴傻的妇人差不多。 饶是周青十分按捺得住自己,也不禁冷笑一声道:“不知圣女又有何法,可以让在下不但能成为强者,又会十分快乐?” 莲花圣女漆黑的双眼之中精光一闪道:“只要你还挂念着人世之情,就不会真正快乐起来。你姐妹之死是她们命当如此,你心中为何放不小,居然还说想把她们重新复活,一家人团聚在一起。若真是如此的,你更不会快乐的。你母亲已是如此模样,我刚从便已说过,这是一具行尸走肉,和你没有丝毫关系,你把她带在身边,可曾有快乐之心?” 周青道:“你是说我应该抛弃家人?” 孙科地不酷后学由闹指敌早 莲花圣女笑道:“什么家人?不过是转生的必然之路,没有她,也会有另一人生你。我不是劝你抛弃家人,而是抛弃这个人世。” 周青心中一寒,他听莲花圣女说抛弃人世,只道是让自己去死,虽然自己并不怕死,但这样莫名其妙的送命,总归不会甘心。周青道:“我若不在这世上,还能到哪里去?” “不在这凡尘俗世,可以到我这极乐世界之中来!”莲花圣女本来斜躺在宝座之上,此刻一翻身,已从宝座上坐起,挺着高耸的胸脯,红唇带笑,说不出的妩媚。她伸手指着周青道:“只有我可以赐你永生不死和快乐无极,不过条件也只有一个,便是除了对我之外,对旁人别带丝毫情念,连这个女人也不行。你说强者才会笑到最后,我如今便告诉你真正的道理,能够一直笑下去的,不是强者,而是对人世之中的一切彻底绝情绝恋之人。当你领悟了什么叫做人世无情时,你才会真正开心的起来。” 周青愕然站在那里,好一会儿后才道:“圣女所言极是,我周青受教了。自拜入佛祖门下,我便已告别这凡尘俗世,一切以佛祖和圣女之念行事。” 周青马上改口道:“只对圣女一人。” 莲花圣女娇笑道:“你脱口而出,说得这么简单,也不知是不是真心,能不能够做到,不如,你把你身后这个妇人杀了吧。” 周青身子一抖,变色道:“什么?” 莲花圣女道:“你做不到么?” 周青刚才还答应她说要对这人世间的一切绝情绝恋,可是一转眼这位圣女便要自己杀了亲娘,如果不出手,岂非要被莲花圣女责怪,就此绝了在佛祖座下安身立命的打算,可是自己又怎么能够下得了手,杀了这个不惜牺牲另外两个孩子而保全的自己。周青身子颤抖,双眼看向那痴呆妇人,而妇人却还脸带微笑的东看西看,丝毫不觉危险的来临。周青眼中时而悔恨,时而露出杀机,连面容也变得一会儿苍白无色,一会儿又涨得通红。 莲花圣女叹了口气,淡淡道:“看来你终究是做不到了。”她的玉手在大袖之中一掐诀,一个如莲花般的黑色法印已在掌心出现,向着空中一抬手,这道法印已从掌心飞出! 周青大惊失色,只道莲花圣女终于要对自己动手,他刚想转身逃遁,却见这道黑色法印并未砸向自己头顶,而是往旁边一落,轰的一声,落在了他母亲脚下。 这道法印威力并不大,且来得快,消失的也快,在周青的目瞪口呆之下,在她母亲脚下立刻出现了一朵朦胧的黑莲虚影,放出的黑气瞬间便把其母亲笼罩。 对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且还是神智不清之人,控制起来尤其方便。 艘科地不鬼孙球接月主战 艘科地不鬼孙球接月主战莲花圣女道:“那么对我呢?” 后科远远酷孙察所阳闹不冷 当黑色莲花虚影消失时,其母额头之上立刻出现了一个和莫岚一模一样的印记。 莲花圣女道:“人世虽无情,但极乐有情,你在人世可以绝情绝恋,但在我这极乐世界之中,我便是这众生之魂而生,你若真爱你母或你的姐妹,如今她们和我融为一体,就到这极乐世界中来爱我。”说完此言,她手指轻轻一划,那已被烙上黑印的周青母亲双眼突然清明,只来得及对周青说了一句:“青儿……”便即身子一震,轰的一声,化为一蓬血雾。 周青喝道:“娘!”他眼睁睁看着其母在面前消失不见,却无能为力。 在宝座之上坐着的莲花圣女发出一阵清脆笑声,“你的牵挂已经没有了,现在心中可还有人世牵绊?” 周青咬牙道:“没有了。” 莲花圣女道:“那么对我呢?” 周青道:“对圣女只有敬爱和恭顺之心,人世诸多不幸,我早想弃之,既然能身处极乐,为何还要留恋。” 莲花圣女的玉容越加笑得灿烂,甚至笑得动人心魄,她并未再说什么话,只是把披在身上的黑袍轻轻从双肩之上褪下,那如削的双肩和无边春色完整显露在周青的面前,这样的动作,简直比说任何动听的话更能吸引人。一向高高在上的莲花圣女,雍容华贵,谁敢轻易亵渎,便是能够直面看一眼,都是一件幸事,而如今在周青面前显露的女子,又岂是能用雍容华贵来形容。莲花圣女此刻已不再是圣女,而是一个春光暴露的女子,且面带微笑,毫无遮掩拒绝之意。 周青怔怔瞧着莲花圣女,他的呼吸渐渐急促,但理智却告诉他不能轻易迈出这一步。 莲花圣女轻舒玉臂,向着周青,用如葱的手指勾了勾。 艘科地科方敌术由闹故所羽 一个无比深情的声音在周青耳边低声呢喃道:“还等什么,到我这里来。” 任何有血性的男子,都不想听到这样的靡靡之音,那足够让人抛开一切,陷入疯狂。周青也不例外,他一步步向前走去,终于来到莲花圣女身旁,然后合身扑了上去,在这一刻,莲花圣女早已不是圣女,而是能让自己坠入极乐世界的尤物。 第三十章 人间有情 十 - 洛仙 - 浮云深处 蜀山派的山脚下,通往太清殿的路口上早已人头攒动,无数蜀山弟子和洞天福地之人簇拥在道路两旁,全都翘首以盼的看着上山的方向。 一行人在这些人围观之下,向着太清殿方向缓缓走了上去。这一行人正是张道陵和方仲、姜文冼等人,他们从北斗治长途跋涉,直奔蜀山而来。其实不止有张道陵和那些天师道弟子,在他们身后还跟随着数十万百姓,携老扶幼,走得好不辛苦,都簇拥在了山下。而在这些百姓身后,还有许多人跟着涌来。张道陵几乎把所有的天师道弟子都派了下去,帮助这些流散百姓尽快安定下来。 太清殿前,卜夷散人亲自出迎,在他身后陈御风、雷鹏、长平子、无念、郑元洪、素伶、姬云袖、定观等等,几乎全都到齐,连同那些洞天福地的掌门洞主也都跟随在身后,迎接张道陵和方仲的到来。如此盛况,从未有过。 结地科科独后术战阳月秘科 张道陵尚未来到太清殿前,卜夷散人的笑声已遥遥飘了下来:“老夫久闻天师大名,早就想来结识一番,没想到天师却自己到老夫这穷山陋室来了。” 张道陵向上回道:“鄙人何德何能,要劳烦仙长来见我,今日不过事急无奈,我张道陵特来求教。” 敌仇地仇方后察由月酷远鬼 卜夷散人道:“好说,好说,求教不敢当,相互商讨一番却是应该的。” 二人尚未见面,便隔着极远的距离相互说话,且言谈清楚,声音洪亮,连两旁看热闹和迎接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许多修为低微的无不心中叹服,果然一个人得享大名,绝不会是空穴来风就能有这威名。在洞天福地的那些门派之中,有许多掌门和洞主之类的人物,自认是洞天福地之一,而张道陵偏居一隅,不过地头蛇而已,论声望威名,并不能和卜夷散人相提并论,甚至连自己都颇有不如,而卜夷散人却摆下了这么大的阵仗来迎接张道陵的到来,颇有些不服,如今听了二人对话,不得不收起轻视之心。 这次是两派正式相见,故而卜夷散人穿着一件崭新长袍,头上插着一根玉簪,白发飘飘,真如神仙中人一般,而张道陵也脱了那身百姓衣衫,重新穿上了八卦道袍,头戴着冲天冠,威仪万方。方仲就跟在张道陵身后,那文姬此刻不缠着张道陵,却坐在了方仲的肩头,不停打量着两边的人群,充满了好奇之色。她虽然到天师道不久,但一直跟着张道陵,早已见惯了无数人跪倒在面前,而如今有这么多人的阵仗,还是第一次见到。方仲对蜀山早已熟悉的很,他也不习惯这许多人在面前恭迎,故而一直落后张道陵一步,让无数人的目光都投在了这位张天师的身上。 众人拾阶而上,眼前终于开阔起来,在一大片的空地之上,一座十分宏伟的迎宾牌楼立在进入太清殿的前方,卜夷散人和许多人就站在牌楼之下等候。方仲记得上次来时,这里尚未此迎宾牌楼,显然此楼是后来修葺的。反正蜀山现在不愁无人,只那些洞天福地的弟子躲避在此的就有无数,以卜夷散人的性子,岂会让这些人白吃白喝,定会寻些事让他们做。估计如今的蜀山定是又一番模样。 卜夷散人见张道陵和方仲终于来到面前,这才上前一步,笑着道:“老夫已备下迎宾酒席,只等着诸位入座,顺便说一下该如何处置这天下大变。” 张道陵道:“掌门已知道发生了何事?” 卜夷散人道:“若老夫得来的消息都不如天师带着百姓行走来得快,定会好好打一打那些在山下打探消息弟子的屁股。”在和张道陵说笑之后,卜夷散人又向着方仲道:“方公子,那日自在慈云寺分别之后,听闻你被妖女打入了地下,如今安然站在面前,定是无恙的了。” 方仲道:“晚辈差些无法脱身,幸亏有姜伯伯和众人相救,这才能够从地狱重返人间。可惜我虽然能够无恙而出,却依旧折损了其余人。” 卜夷散人初时只在意着张道陵,等看向方仲时不禁一愣,他面色微变之下又目光灼灼的盯着方仲不放,说道:“方公子,人之祸福难料,便如你虽入地狱,却因祸得福,而旁人便没有这么走运。等一会儿,老夫定要仔细听听方公子在地狱之中的所见所闻。” 方仲道:“晚辈自当知无不言。”在参见过卜夷散人之后,方仲又到天玄宫宫主无念面前施礼道:“弟子方仲拜见师叔。” 天玄宫宫主无念同样也穿了一席盛装,不过和当年那衣襟飘飘、英气勃勃的红服仙子自不能比,而是多了几分淡泊名利的出尘之气。她在回到天玄宫时被大无能胜法王打伤,随后便留在了蜀山养伤,不曾参与慈云寺大战。无念道:“初时听得你被人打入地下,我还担心的很,如今见你回来,才知是虚惊一场。” 方仲道:“这还要多谢姜伯伯和离师妹相救。” 无念道:“若我身体无恙,定也会出手相助的。” 方仲心中一暖,说道:“师叔,弟子还带来两位故人和你相见,他们一直想亲自和师叔说几句话。” 无念向方仲身后看去,见除了姜文冼和离夫人之外,并无称得上和自己有关的故人,而姜文冼和离夫人及与自己的恩怨,其中已经说得十分清楚了,并无纠缠不清之事。无念面露疑惑之色道:“什么故人?”方仲不答,但他身旁却卷起两股清风,接着人影一闪,一男一女两条人影已出现在了方仲左右。 无念看到这两条人影时并未太过奇怪,方仲身怀父母阴魂之事她早已知晓了,甚至也亲眼看过,但这次却不相同,这两条人影一出现,便冲着无念微微一笑,其中那个女子柔声道:“钟颜拜见姐姐。” 无念顿时微张着口,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钟颜和真人毫无两样,甚至连鬼气都不带半分,若非早知其肉身已灭,真要把她当做真人了。 第三十一章 人间背水 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你……你们已恢复神智?”无念的修为不如卜夷散人,故而卜夷散人看出的端倪,无念便感觉不出来,在见到钟颜向着自己开口说话,自然惊喜莫名。 钟颜笑道:“托仲儿之福,我和他俱已得自由之身。”方宝儿也向着无念拱手道:“多谢宫主往昔多加照顾仲儿。” 无念摇头笑道:“如今该是我感到幸运,能够结识二位才对。仲儿如今的成就并非拜我所赐,而是他一心想要能把你二人救回来。” 卜夷散人招呼道:“有什么话进去再说,不要都站在外面。”他转过身向着太清殿走了进去,旁人纷纷跟随在其身后。 经过前殿的太清殿之后,便到了主殿乾清殿,这里地方宽大,早已在殿左右排下数十张长几,原本摆放在乾清殿的七张椅子已全都撤去,也换成了一拍的长几,这样做的好处便是没有高低上下之分。卜夷散人想得很走到,如今在这蜀山之上的人太多了,假如自己还是在主位高高在上的话,不但显得自己高人一等,也与旁人有了距离。 卜夷散人在最前方的长几后方盘膝坐了下来,又向张道陵道:“天师屈就一下,且在老夫旁边坐吧。” 张道陵道:“敢不从命。” 卜夷散人又向方仲道:“方公子,你也坐前边来,我还想问这地狱之中的事。” 方仲只得道:“是。”他跟着坐在了卜夷散人左侧,钟颜和方宝儿并未重新回到羊脂葫芦之中,而是和无念、姜文冼等人一起,在两旁坐了下来。正在在主位上坐下的,便只有卜夷散人、张道陵和方仲三个人。旁人或许会觉得方仲的身份不配卜夷散人这么做,但那些修为高深一些的洞天福地之人,只要一扫方仲身上散发而出的气息,察觉根本不能探查其分毫,便知在座之人几乎无人能胜过这三位了。卜夷散人虽然客气,可在用真本事说话的地方,依旧要遵循能者为先这一句话。 两旁黑压压坐了一大片的人影,除了那些洞天福地的掌门之外,另外还有许多门人子弟,便都跟着坐在了身后。便如离金玉和姬云袖便没有坐在长几之上,而是跟着盘坐在无念的身后。 卜夷散人说是为张道陵准备的迎宾酒,但谁都知如今这天下哪里还有闲工夫喝酒,无非是商讨此处大变的应对之策。 等所有人都坐好之后,卜夷散人举起酒杯道:“老夫先贺喜方公子能从地狱脱困而出,再贺张天师及时出现,远道而来。” 众人跟着举杯,等这一杯酒下肚之后,卜夷散人脸上笑容一收,长叹一声道:“世间危矣,老夫独立难支,只能靠诸位齐心合力,才能渡过此难关了。张天师从北斗治而来,定然知晓现如今的形势败坏之极,各位若还不知眼前形势,不妨让张天师和方公子在大家面前好好说一说。” 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张道陵和方仲二人,除了姜文冼、钱文义等已知情之人,在座的许多人并不了解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甚至到现在也只是以为卜夷散人所说的不过是佛祖东来之事。佛祖并未攻打蜀山,却直奔慈云寺,许多道门中人甚至有幸灾乐祸之感,觉得伤的不是自己,把佛门一扫而灭,岂非方便了道家光大门户。 张道陵道:“鄙人回到天师道时,正遇上那佛祖一具化身带着人马,杀入我北斗治之中。” 后不仇不情后学陌冷孤战地 后不仇不情后学陌冷孤战地无念摇头笑道:“如今该是我感到幸运,能够结识二位才对。仲儿如今的成就并非拜我所赐,而是他一心想要能把你二人救回来。” 众人顿时发出一阵惊讶之声,那佛祖化身的本事众人早已知晓,慈云寺不就是这样被灭的么,若其带着人杀到天师道北斗治,天师道岂有幸理,不过如今张道陵好端端的坐在这乾清殿之中,应该是躲过了那位佛祖化身的追杀。 难怪天师道这么多人马尽数迁移,离开其原本的根基之地。 敌地地远方结球战阳鬼阳地 艘远仇不独敌球陌孤艘独球 “我天师道大祭酒不幸陨落于这佛祖化身之手,连同数百弟子也一起送命,对天师道而言,真是一大损失。” 卜夷散人道:“怪不得未见大祭酒之面,原来他已不在人世。”往常天师道和蜀山之间的联系,都由大祭酒马武经手,而这一次如此盛事,却未见马武踪影,他心中本就奇怪,听了张道陵之言才知马武已然过世。不过在那佛祖化身杀到之后,只是死了一个马武和数百弟子,也已经算是好的了,至少把大部分的人都带了出来。相比慈云寺那一战的结果,已经算上上之选。 谁知张道陵接下来说道:“不过那佛祖化身已经毙命,他所带之人也杀的一个不剩,也算为我天师道死去的弟子报了仇。” 卜夷散人惊讶道:“那位佛祖化身死了?”他明知张道陵不可能在这种时候说谎,还是有些不能相信,又把目光投向方仲,方仲道:“事实确实如此,不但那位杀害通慈大师的佛祖化身已死,连曾经带着人攻打天玄宫的大无能胜法王,也毙命在了丰都神宫之中。” 艘科科地鬼结球陌月敌情岗 这一消息如同一个惊雷,让坐在乾清殿之中的那些洞天福地之人震得目瞪口呆,神魂出窍。 张道陵和那天师道虽然地头蛇,可是比之慈云寺如何,慈云寺尚且落得如此下场,而张道陵的天师道只是送了大祭酒马武和数百个天师道弟子,便换来佛祖化身一条性命和一位座下法王,简直是大胜,而不是众人所想的他带着人狼狈而逃才来的蜀山。 卜夷散人派出去的弟子只是探听到了天相大变和张道陵带着人离开北斗治,赶奔蜀山,他一开始也以为是因为佛祖逼迫之故,张道陵这才带着人撤往他处,可是如今看来,张道陵根本不是因为佛祖要灭绝天师道,他才舍弃北斗治而走的,而是主动离开。 “好。”卜夷散人举手轻轻在几上一拍,笑道:“这真是一件大喜事,原来那佛祖本事也不过如此,诸位若还有畏缩退避之心,而不敢奋勇杀敌,当真太过丢脸啦。”卜夷散人并未对北斗治当中发生的事仔细询问,若靠张道陵一人就能做成此事,卜夷散人根本不信,显然其中另有缘故,但卜夷散人不欲在众人面前刨根问底,而是直接把这份大功劳戴在了张道陵和天师道的头上。 第三十二章 人间背水 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卜夷散人又向着方仲道:“听闻那佛祖有三具化身,屈指算来,应该都已毙命,如今只剩这一具本尊了。” 方仲道:‘不错,可是本尊的本事非是三具化身可比,且佛祖不止有本尊,身旁法王、佛母之类的人亦有不少。且三具化身虽亡,并非不能弥补,只要给他时间,一样可以重新把三具化身补全。” 卜夷散人道:“恐怕也要百年之后了,那佛祖可等不得这么长久。” 方仲道:“的确不需要等那么长久,既然可以阴阳不分、生死不论,三具化身也就可有可无了。” 下方一名老道起身问道:“方公子,何为阴阳不分、生死不论?” 孙科仇地方结恨所孤诺陌球 孙科仇地方结恨所孤诺陌球姬云袖道:“我也希望莫姑娘吉人自有天相,终会再见人世。她虽然现在看不见听不见,但可以长久陪伴在方师弟身旁,也算心无所憾了。” 方仲道:“不知诸位有没有听说过那东南方起大片黑云之事?” “当然知道了,卜夷掌门早有弟子来报知此事,听说那乌云到处,日月无光,阴风惨惨,若是阴云不散,长此以往,岂非人人活在黑夜之中。” 方仲道:“道长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已亲自进去看过,乌云之下的世界,和地狱之中已无两样。”方仲把他上次去乌云深处并来到洛水河边的事说了一遍,当说到那些村民死后并未坠入轮回,而是重新以鬼身继续留在世间时,众人无不讶然。人世间之所以能成人世,便是没有让亡魂鬼怪横行,就算个别人暂时逃过了轮回,早晚也会坠入其中,这样才会有生老病死、生灵繁衍生息。方仲接着道:“在下坠入过佛祖所在的孤独地狱,那里一切以佛祖为尊,谁都要听命于他,除了佛祖之外,更有九座狱城,佛祖所谓的让人进入极乐世界,不过是在狱城之中沉迷昏睡,永不再醒来。而如今在洛水旁边,我亲眼见那九座狱城拔地而起,它们已从孤独地狱来到了人间。” “那佛祖的本意,岂非想把我们这世间,变成他那孤独地狱!?” 下方坐着的众道人顿时变色,虽然他们之中有人怕死,有人三心二意,可是谁也没有想过自己也要坠入地狱之中。 卜夷散人道:“人间地狱合为一体,都是他一人说了算,这位佛祖当真好大的手笔。诸位道兄,我等已无路可退,要么这里所有人都坠入地狱之中,在狱城里去做黄粱美梦,要么就奋起一击,杀了佛祖,毁去狱城,重还我等朗朗乾坤。” 又有人道:“佛祖势力如此之大,我等躲都来不及,又怎么能够取杀了佛祖、毁去狱城。” 卜夷散人道:“那道兄就等着乌云落在你的头上,然后和所有弟子、亲朋,都在地狱之中相会去吧。” 那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咬牙道:“若真如此,不如起而抗争。” 在左下侧坐着的姜文冼道:“此事根本不需犹豫,我等只能背水一战,就算死,也不过落在那佛祖手中,同样被打入孤独地狱之中,难道打斗不打,就自己投进去吗。” 很多人都认得姜文冼,这位曾经的昆仑派大弟子声名在外,他一发话,钱文义、长平子等人纷纷应和,连洞天福地之中的不少道人亦赞同此举。 方仲大声道:“不只我等要背水一战,便是慈航静斋和慈云寺留下来的人,也不会坐视不理,若天下之人携手,并非没有机会。” 卜夷散人道:“不错,蚂蚁也会啃死大象,更何况佛祖只有一个。我等也不会鲁莽行事,总要想个计谋来对付他。对于佛祖身旁有些什么人,方公子是最清楚的,老夫以为砍树先去其枝叶,再去其主干,最后才能连根拔起。他座下有法王和佛母,若团聚在一起,我等当然没有获胜的机会,但若把他们分而击之,便如张天师一般,杀其一两个法王、佛母之类的人,再对付起佛祖来,必定事半功倍。” 除了张道陵和方仲之外,下方的人面面相觑,卜夷散人说得简单,可真要动起手来,法王和佛母是那么容易被杀的么,当初在慈云寺时,卜夷散人一下子带走了两位法王,还不是无功而返。 见众人都不说话,卜夷散人哈哈一笑道:“办法总是有的,今日乃迎张天师来蜀山相商要事,其余的姑且不论,喝酒,喝酒。”大家虽然济济一堂,但是总想着乌云不停扩散之事,心情沉重,谁有心思大口喝酒,都只是应酬而已。 在下方一人突然说道:“也许我可以引一位佛母出来,就是不知诸位能不能杀得了她?” 方仲和卜夷散人顺着声音一看,在下方矮几之后坐着一人,正是昊天堂少堂主赢奎。 方仲道:“赢兄有办法?” 艘仇不远独艘学由闹远指考 少堂主赢奎站起身来,向着卜夷散人道:“不敢保证必能引她来此,但把握倒是极大,当初在慈云寺时,我曾经拿昊天镜照过一名女子,方兄说此人便是大至善佛母,我师父仓老堂主在慈云寺之中卜筮菩提树下落,最后便是被她所杀,于公于私,我昊天堂都不会放过她。” 卜夷散人捋须微笑道:“只要少堂主能把那大至善佛母引到我所下陷阱之中,老夫敢用性命担保,必取此女小命,且连神魂都不能逃脱。”卜夷散人特意在神魂二字上加重语气,是他也知若只毁大至善佛母肉身的话,在人间地狱合为一体的情况下,那位大至善佛母随时都可以再次活转来。现在不同以往,在雪域之中时,大慧心佛母死后还要重新入轮回一次,便是因为在梵圣宫之下,只有一条可供佛祖本尊出入的通道,旁人皆无法通行。卜夷散人以这般肯定的语气答应少堂主赢奎,让方仲和陈御风等熟知卜夷散人性格的人都觉得有些吃惊,以他那有些刁滑的性子,是不大会把话说死的,除非他真的极有把握。 赢奎道:“卜夷掌门说个时辰地点,我好引此女入彀。” 卜夷散人道:“等酒宴之后,少堂主便留下来,此事我等再好好详谈。” 酒过半酣,方仲发现未见欧旭父子,便向卜夷散人道:“卜夷前辈,欧长老为何不来?” 卜夷散人神秘一笑道:“等过后老夫让御风带你去剑山处一看,便知他父子二人在做什么了。” 方仲想起麻姑山所献出来的两柄残破宝剑,当时卜夷散人十分重视,交给了欧旭父子,其后他们二人领着剑房之中的弟子连夜赶制,想把这两柄灵气已所剩无几的宝剑复活。如今在酒席之上不见他们,莫非还在那里不停赶工? 酒席过后,许多人都留在乾清殿未走,纷纷议论着乌云之事。方仲的一番话倒是省了卜夷散人许多口水,在打与不打之间,基本已经有了定论,便是此战必打。那些想躲在蜀山上静等风头过去的人,也无奈的发现,想不出一份力气的好日子已一去不复返。 结地不科酷艘术接孤故阳星 卜夷散人因为约了赢奎商量如何引大至善佛母前来,同样没有离开乾清殿,他招手把陈御风叫了过来,说道:“御风,你陪着方公子去看一看欧长老。” 陈御风道:“是,方兄请随我来。” 方仲正要跟着陈御风走,另有人道:“我也去。”方仲转头一看,见是那位曾经栖身烈毒堂的素伶,方仲道:“原来是素姑娘。” 素伶以前喜欢穿一身白衣,只在腰间系一根黑色丝带,在乌烟瘴气的烈毒堂之中尤其显得一尘不染,如今投入了蜀山门户,穿着自然不可以那么随意,但也变化不大,依旧喜欢黑白二色的衣衫,但因同门大都身穿青色长袍,故而在黑白衣衫之外也另外披了件飘逸青袍。素伶道:“英琼师妹还在那里潜心修行,也只有我安奈不住性子,在外面四处乱走,只怕到最后,这一身修为都不如她。” 方仲道:“素姑娘本就有本事在身,远比英琼这小丫头根基深厚,她若不勤加苦练,只会离你越来越远。” 陈御风道:“别看素伶师妹总是游手好闲的样子,其实在背后,不知比别人要努力多少倍,她天资又高,少有像她入门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得师父夸奖的弟子。” 后远不远鬼敌球接冷不酷冷 孙科科不方后察由冷结我术 方仲要去剑山,又记挂着父母,钟颜夫妇从羊脂葫芦之中出来后,便没和方仲在一起,一直都是坐在姜文冼和离夫人的旁边,他在殿两旁观瞧,见姜文冼、无念等人连同钟颜夫妇均都在一起窃窃私语,而离金玉和姬云袖却被遣在远处,不知在商量着什么重要之事。 姬云袖也正寻找着方仲,见到他和陈御风、素伶在一起时,忙也拉着离金玉赶了过来,叹道:“方师弟,莫姑娘的事我已听离师妹说了,真没想到我们当日一别,竟然成了永诀。”当初姬云袖和何盈、离金玉、莫雩四个女子一起去九黎王城,一路上有说有笑,谁知一转眼莫雩已香魂陨落,而何盈也不告而别。何盈的事离金玉没有细说,姬云袖也不知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是冰雪聪明的人,见离金玉吞吞吐吐的,便知定然有些事没有吐露出来。 方仲道:“莫姑娘虽然不在,但我并不觉得她已离开,只要有一线机会,我便会把她复活过来。如今她的残念已被我封在古琴之中,一直携带而走,尽我此生,不愁没有一点机会。” 姬云袖道:“我也希望莫姑娘吉人自有天相,终会再见人世。她虽然现在看不见听不见,但可以长久陪伴在方师弟身旁,也算心无所憾了。” 陈御风和素伶二人虽然和莫雩并非太熟悉,但听过莫雩为何而亡的事之后,无不心中震动,没有想到一个看似弱质少女也会有如此决心,对生死看得这般轻淡。 方仲道:“师叔和姜伯伯他们在说什么?” 艘不科远鬼结察由孤我独孙 姬云袖笑道:“我怎么知道,不过我离得近,听到他们在说关于离师妹的事。” 方仲又向离金玉道:“离师妹又有什么事了?” 离金玉低着头道:“我怎么知道,别听姬师姐胡说。” 姬云袖道:“就当是我胡说罢了,方师弟,你这是想上哪里去?” 方仲道:“去剑山看望欧长老和欧大哥,我也好些时日没有见过他们二人了。” 姬云袖喜道:“正好一起去,我也要看一看我九黎留下来的那几件神兵利器呢。” 方仲愕然道:“师姐是说当初在九黎王城地底下取出来的六件神兵?” 姬云袖点头道:“正是,我和剩下的九黎族人回到蜀山之后,便把此事和师父还有卜夷前辈说了,连这几柄神兵也都被他们瞧过,卜夷前辈和欧长老都说这的确是不世出的神兵利刃,不过……” 方仲都:“难道还有何不妥?” 姬云袖道:“离师妹可还记得当初我们取这六件神兵时,它们都被封在了何处?” 结不科地独后学所阳指阳技 离金玉道:“是在一座塔台之中,那旱魃不正好守护在其上方么。” 姬云袖道:“是啊,欧长老说这六件神兵之所以还能够保存到现在,便是因为被封在了其中,而那尊蚩尤大王的神像,也应当用无数生灵祭奠过,这才能在千年之后,神兵的灵气依旧不失。可是自我们取出来后,我们九黎族人的修为不够,天地排斥之下,这些神兵的灵气便会逐渐流散,便如那紫郢、青索一般,到最后会落得一个剑魄尽散的下场。” “这样说来,好不容易得来的神兵岂非要无用?” 陈御风在一旁插口道:“怎么会无用,欧长老在铸剑之上如此有才,断不会让这六柄神剑就这样荒废。” 结科地地鬼孙球接冷故最远 姬云袖道:“欧长老听我们说起取剑过程之中,受此启发,也在剑山周围修筑了六座塔台,把这六柄兵刃封在了其中。那地方本就有无穷剑气在里面互相争斗,正好可以保持这六柄神兵灵气不散。本来这六柄神兵既然留在九黎也不能长久,我想送给卜夷掌门的,但九黎部众舍不得这几件古物,我也不忍心让他们失望,如今只算是暂放在蜀山之上。” 第三十三章 人间背水 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方仲道:“只是把这六件神兵放着不用,不是浪费?” 姬云袖道:“并非一直不用,而是在最该用的时候才用。毕竟一旦使用,此剑的灵气就在不停流失,也不知能够坚持多久,能用几回?卜夷前辈说他不会轻易使用的,除非紫郢、青索二剑都应付不来,他才会考虑动用这六件神兵。” 方仲道:“怪不得卜夷前辈满口答应少堂主,说只要把那大至善佛母引来,必定可以取其性命。” 艘地地科情结球由冷月早方 孙地地不鬼敌球由阳秘地独 陈御风道:“只是杀一佛母,就动用这六件兵刃,有些大材小用了吧。” 方仲道:“确实如此,也许只有对上那佛祖时,才正是使用时候,可是那大至善佛母并非好相与的对手,就算引了来,杀不掉她,也会被其轻易逃走。而得罪了大至善佛母的人,可就要寝食难安了,她的化神术随时随地都会冲出来伤人。” 众人边走边说,出了乾清殿后,直奔后山而来。 在剑山之前的谷口处,两柄巨大石剑交叉而成的门户威严耸立,数名蜀地弟子正守护在外。当初这里刚开始筹建时,根本无人看守,但现时不同往日,这里已是蜀山重地,轻易不让人进。 一名蜀山弟子见到众人前来,忙上前迎道:“师兄有何事?” 陈御风道:“我奉师父之名,带方公子来看望欧长老。” 那弟子认得方仲等人,出于职责所在才来问一问,就算没有陈御风陪着,方仲想进去时,他都不会拦住。“原来是看望欧长老,诸位请进。”这几个蜀山弟子立刻闪开一条路,让陈御风和方仲等人通过。 从谷口进来后便可见到一寒一热两处铸剑堂,这都是按着欧长老昔日在锻金堂时的要求所建,连里面的许多弟子都是昔日锻金堂的人。如今这里早已变得更加壮观,除了两处主要的铸剑之地外,在周边又建了许多的高楼,用来摆放一些已建造完或尚未成型但已初具雏形的宝剑。至于那些搜罗来的废剑或者从火炉之中一出来便被淘汰的兵刃,则大都丢到了剑山之上。 艘科仇科方结恨所月远帆艘 陈御风指着人来人往的弟子道:“欧长老在此处建立剑房剑山之后,已为我蜀山锻造了无数兵刃,每一柄都是根据个人而铸的宝刃,远比寻常兵刃锋利许多。即便如此,我师父依旧觉得不够使用,因为剑房而出的兵刃虽然锋利,却也极耗时辰,从冶炼到浇筑,再到捶打,这般一步步走过来,又怎么可能大量锻造。所以师父又为这剑房之中派来了无数弟子,你们见到这里如此忙碌,便是他们正在加紧研习欧长老所传的铸剑之法。” 方仲道:“欧长老不在剑房之中铸剑么?” 陈御风道:“欧长老这段时间一直守在剑山旁边,到那里才能见得到他。不但他在那里,连英琼和欧师弟也同样在此。” 穿过比邻而立的无数剑室之后,方仲终于到了谷里的最深处,这里早已被扩展成一个独立天地,在宽阔的谷底中央,一座高耸又十分嶙峋的石山,竖立在正中间,石山上从下到上,都是插着密密麻麻的宝剑,越上方便越是稀疏,许多剑甚至都是断折的,但却依旧寒光闪烁,散发出一股凌厉煞气。这样的剑,在丢到这里之前定然杀了不少人,否则不会有这样的煞气。而更多的剑却已黯然失色,剑身上锈迹斑斑,已是废剑一柄。 在这高耸的剑山四周又多了六座石头所砌的小塔,坐落在无数宝剑的边缘。塔身上用朱砂刻画着数道符印,隐隐闪烁着青光。方仲立刻便想到了姬云袖口中所说的六柄神兵,显然当初得自九黎王城之中的兵刃就被保存在此地。 山谷的四周石壁上如今多出了许多洞窟,这在方仲上一次来时尚且没有,是后来新挖出来的,方便有人在此地看守剑山,甚至就坐在此地修炼。 方仲并未看到剑山周围有人,问道:“欧长老呢?” 素伶笑着道:“我去叫他出来。”她轻盈的身子轻轻一纵,奔右方一座洞口极大的洞窟飞去。人影在洞口一落,便有数名蜀山弟子从洞口之中出来,和素伶交谈了几句,不等这两名弟子回身禀报,洞中一条人影冲出,人尚未到面前,声音已传了过来:“方兄弟别来无恙。” 方仲早已看清此人身影,笑着道:“欧大哥。”来者正是欧旭,他袒露双臂,身上只穿着一件小衣襟,一条粗大的腰带盘结在腰间,手臂之上肌肉虬结,一看便是强健之人。 欧旭道:“我一直留在蜀山铸剑,听闻你在慈云寺之中被一个妖女打到地下去了,我当时还十分担心,恨不得亲自赶来救你,可是我爹说你可不像是短命之人,就算我去也没有丝毫用处,想想也是,现如今我欧旭岂能和方兄弟比,你应付不来的事,我去了也是白给。不过见到你又安然无恙的出现在我面前,我爹说的话果然没错。” 方仲心中一暖,他认识欧旭比陈御风还早,深为其人慷慨磊落而折服,当初在无量山时,欧旭还救过方仲一命,虽然后来方仲也救过他,毕竟欧氏父子给的好处更多一些。方仲道:“我到地狱之中转了一圈,虽然没死,也算是因祸得福吧。倒是欧大哥一直留在蜀山之上,已极少下山,恐怕都不知外面的风起云涌了。” 陈御风道:“这话却错了,外面一有风吹草动,我便派人禀告给欧长老和欧师弟了。” 欧旭道:“不错,不要以为我深处谷中就什么都不知道,外面的天相变化也瞒不过我,你和张天师来了这里,我也是早已知晓的。” 方仲道:“既然知道我和张天师来了,为何刚才酒宴之上不见欧长老和欧大哥身影。” 欧旭道:“谁让我们手中太过忙碌呢,不但要监督造剑,还要为那几柄神兵费心。” 方仲道:“是我姬师姐从外带回来的六柄神兵。我已听说了此事,这剑山四周的六座小型石塔可就是保存着这六件兵刃的地方?” 欧旭道:“正是,之所以建在剑山四周,除了让石塔防止这神兵之中的灵气离散,也可以让剑山四周散发的剑气煞气等激发这些神兵之中的灵魄争斗之心,多加磨炼,可以早日恢复当年的威力。就算无法和原来一样,能够恢复个七八成,那也是了不得的神兵。” 方仲点头道:“这是蚩尤当年所使用的兵刃,曾和轩辕神剑一争高下,当然非同凡响了。” 欧旭转头又对姬云袖道:“姬姑娘,你九黎族人对我们不放心,三天两头派人来探视,生怕我等吞了这六柄兵刃。” 姬云袖不好意思道:“这些族人生性直爽,没有心计,做事难免有些只图自己爽快,他们总是挂念着族中之物,也是人之常情,我向他们保证过,此物定会留在族中,我不会拿来送人的。” 后地远远独后察战孤阳克阳 欧旭道:“其实你送人也无人敢要,当初铸剑时,这些兵刃便已被限制了只能让九黎族人使用,这倒是和我等的血炼铸剑之法颇为相像。” 方仲却想起一事来,说道:“若是蜀山也招一些九黎族人做弟子,让他们使用这些兵刃,应该可行。” 欧旭道:“这倒是一个好主意,不知掌门和我爹有没有想过。等见到我爹时,我向他提一提。来,且到这洞中坐一坐。这里虽然简陋,但在这洞中冬暖夏凉,还是很舒服的。”通往这些洞窟的地方都有开凿而出的一条条石阶,甚至这些洞窟之间都是相通的,有些靠石阶相连,有些则在内部直接打通,成为连接在一切的内外房间。这两旁石壁上的那些洞窟,成了蜀山剑房之中另一处重地,不亲自到眼前一看,都不知此地还隐藏着这样一番奇景。相比与谷口那些高楼和火炉等物,反而成了容易迷惑人的表象。 众人跟在欧旭身后,从石阶登上欧旭刚才出来的洞窟之中。那洞窟在外面看已尚不觉得很大,等进去时才发现这岂是一座简简单单的石窟,早已被挖成了一处恢弘的洞府,里面石桌石椅俱全,门户四通八达,甚至还栽种着花花草草。 素伶手端茶碗已在大厅之中坐着,而在她的上首,正有二人站在上首说着话,其中一人道:“堂主,我觉得嫁接之法可行,但是想要取得和紫郢青索那样的宝剑相同的质地却有些难了,就算搜刮蜀山全部的冶炼之料,恐怕都无法凑出这般高品质的六柄剑胚出来。”说话的老者正是铁手融金干老,虽然锻金堂已加入蜀山,可是他叫习惯了,依旧称呼欧堂主做堂主,而不叫什么长老。 另一人正是面如淡金的欧长老,他的身形看上去消瘦,但方仲见识过他出手,真要打起来时,孔武不下于欧旭。欧长老手中正拿着一柄初具宝剑雏形的剑胚,估计尚未经过捶打,显得黯淡无光。“可是想收集齐六柄上上之质的剑胚,何其之难,我等穷当初积蓄,也不过才打造了两柄可堪一用的宝剑。不知如今在这山上的那些门派,再搜刮一下的话,能够拿出多少的好货来。” 干老苦着脸道:“卜夷掌门已经搜刮过一次,如再行搜刮,恐怕要被人戳着脊梁骨,说我等太过贪财,十分不地道了。” “唉,这倒也是,我等也不能让卜夷掌门太过难堪。”欧长老把手中剑胚晃了晃道:“那就只能将就了。” 干老道:“堂主绝不能将就,这等机会宁可错过,也不能勉强,否则将终身遗憾。” 欧旭领着方仲等人进来,二人尚且在议论不休,方仲大声道:“晚辈方仲参见欧长老、干前辈。” 欧长老笑着道:“方公子不需多礼。此去慈云寺回来还好么?” 方仲心想自己被打入地狱之事,应该传得人尽皆知了,说道:“遇上了点麻烦,不过现在已经无事了。” 欧长老道:“这便好,老夫赠送的剑匣可还顺手?” 方仲道:“助力颇多,的确是难得的宝物。” 欧长老摇头道:“这算什么宝物,若无宝剑相助,它也不过是一具废物而已。说起宝剑,你那五柄神剑虽然不错,但比起那些神兵利刃,还是有所不及的。便如我无论怎样努力,受限于剑中杂质无法祛除,总也炼不出可以和那些上古神兵相匹敌的剑身剑质来。” 方仲道:“想有一柄好剑又岂是那般容易得来,很多人都是机缘巧合之下,拿到一块陨铁寒玉之类的东西,方才恰巧铸成一柄绝世好剑。” 一旁的干老赞道:“方公子此言不错,真正的绝世好剑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堂主想每一次出手,都可以铸成这样的神剑,要求实在是太高了。” 欧长老哈哈一笑道:“把不可能之事变成可能,不就是我等铸剑者不停追求的目标吗。”他把手中剑胚往地上一扔,发出哐当一声巨响,这柄剑胚看似无奇,居然极重,若是好好锻炼一番的话,其实也是可以打造出一柄好剑来的,却还是入不得欧长老法眼。 陈御风道:“欧长老,方公子除了来见一见诸位外,也想看一看当初那两柄神剑如今怎样了。” 欧长老道:“此事素姑娘知道的最清楚不过了,其中一柄剑可是归她的。老夫看过她们二人使剑,的确十分犀利,那青索剑绝无问题,只紫郢好像不大好控制。” 方仲心道青索归素伶,那这紫郢必是英琼的了,难道她真的因为修为不够,这才无法熟练使用宝剑。方仲道:“英琼姑娘呢?” 欧长老道:“她正独自待在一间石室之中,加紧修炼。” 素伶道:“方公子若不放心,我们可以去看一看,那紫郢青索二剑也俱在其中,我正好留在另一间石室中再次修炼一番。” 素伶放下茶盏,并未出洞门,向大厅旁边的一个门洞走了过去,显然这条路也通往她修炼所在的洞窟。众人都跟在素伶身后,七弯八拐的走了一段路,渐渐的寒气逼人起来,明明无风,身上肌肤却如被寒风吹过一般而隐隐生疼。 第三十四章 人间背水 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方仲讶然道:“好惊人的剑气。” 欧旭道:“若不如此,岂能称得上是一柄绝世好剑。” 在穿过一条开凿而出的走廊之后,面前又霍然开朗了起来,已到了一个巨大的洞窟之中,此处比欧长老所在的大厅略小,但没有石桌石椅的摆设,反而显得更空旷一些。洞窟也有一处正门,方仲等人从偏门而出,转头正好可以看到远处耸立的剑山。这里应该也是众多石窟之中的一个,且位置颇高,才能俯视大半谷底。 在这洞窟的正中间有着一座小型石台,上方正交叉插着两柄剑身修长的宝剑,一剑色如淡青,似一汪碧水,另一剑色如淡紫,似紫云盘旋。不用欧长老说明,方仲便知这正是紫郢、青索二剑。插着二剑的石台后方,还有两个蒲团,其中一个蒲团之上,正盘膝坐着一名已初有姿容的少女。她听到脚步之声,正把闭着的双眼睁开。 “欧长老、素师姐……”这正是留在蜀山之中的英琼,人说女大十八变,她在离开鉴花堂投入蜀山之后,成长的极快,已不似当初小丫头模样了。 素伶道:“英琼,你看是谁来了。” 英琼的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马上便发现了方仲和离金玉,惊讶道:“方大哥,离姐姐,你们从慈云寺回来了么?” 素伶笑道:“他们岂止是从慈云寺回来,都去地狱之中走了一圈了。你总是沉迷于练功之中,这些事也懒得和你说。” “还有这样的事?不过我看方大哥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就算是去地狱走一圈,也一定化险为夷了,说不定还有很多有趣的事,我闷得要死,正好让方大哥给我解闷,说一说此行的趣事。” 孤独地狱之行在方仲而言,根本不是什么有趣的事,他自然也懒得说,敷衍道:“无趣的很,没什么可说的,倒是你修炼这这么久,有没有让卜夷前辈和我失望呢?” 英琼有些难堪道:“我已经尽力了,可是总不如素师姐操纵自如,想是我修为太低的缘故,短时间无法做到。” 素伶摇头道:“我看这和修为无关,你我都吃了掌门所赐的仙丹,又以精血饲养此剑,不可能不认主的,想是这剑分雌雄之故,我所持青索是雌剑,性本温柔,所以容易控制,而你所持之剑是雄剑,性多暴躁,便难以随心所欲。” 方仲道:“这么说来,这两柄剑应该互换一下,素姑娘使用紫郢、而英琼使用青索了。” 敌远地地情艘术陌月情月吉 欧长老道:“剑都已认主了,岂是随便可以换的,还是多加练习,早日能把把此二剑施展的得心应手才是。如今方公子也在,不如让素姑娘和英琼二人试演一番,让我等都看看这二剑威力如何。” 素伶道:“那就让诸位见笑了。”她走到英琼身旁,在另一个蒲团上盘膝坐下,然后左手捏剑诀,右手向着那柄青索剑一指,插在石台之上的青索剑立刻剑身抖动,接着一声轻鸣,众人只见到一道青光一闪,宝剑已从石台上消失不见。 青索剑从空中划过,几乎看不清剑影,唯见一道青光飞过,便已到了素伶的手中,当真来去如电,遁速奇快。 青色剑光划过的虚空中荡漾开一股微风,这微风从众人身旁吹过,虽有衣衫阻隔,却人人觉得肌肤生疼,连肉身之中的神魂都生出一股战栗惧意,这样的感觉,方仲只在那日月蘸金轮面前领教过。 不但是在场众人为青索剑所惊叹,便是方仲所背剑匣之中的五柄宝剑也微微颤抖,发出一阵阵轻微的蜂鸣之声。离金玉的额头上,更是红光一闪,吓得她连忙伸手按住额头上那颗红痣,在那一刻,连日月蘸金轮也被此气息引动,想出来一争高下。 陈御风赞道:“果真是好剑,我师父手中之剑都无如此犀利。” 素伶持剑在手,轻轻一挥,便有大片的青光扫过,她又向前一祭,青光又从众人眼前飞过,直奔洞外而去。素伶道:“小师妹该你了。” 英琼同样手捏剑诀,举手一招,紫郢剑微微颤动,却并不起来,她沉声轻叱,又一使力,只听咔嚓一声脆响,石台已分裂成两半,接着一道耀眼紫光直奔英琼而来,看其气势汹汹模样,几乎怀疑不是英琼在召剑,而是剑要伤人。众人已知她在控剑之上不如素伶,见到这一幕时,无不为她但一份心。方仲身子轻轻前移,准备万一不对时,自己出手把此剑压下来。 紫光在英琼的身前骤然停下,被她轻轻伸手一抓,已握住了剑柄,然后顺手舞出数个剑花。 欧长老点头道:“不错。”似乎英琼并非像她所说那般,无法随心所欲的操纵此剑。 可是他的夸赞之声刚落,英琼手中的紫郢剑已熄灭的剑光又复亮起,剑身不停颤抖,有想挣脱之意。英琼小脸之上满是严肃之色,尽力端稳手臂,轻喝道:“定!定!速速给我安静下来……”任凭她如何努力,紫郢剑的剑身之上剑光越来越亮,直至一声轻鸣后,向着洞口飞去。英琼尚且抓着剑柄不放,这一拉扯,不但没有把剑镇压下来,而是带着她的整个人都往外飞去。 欧长老连忙喝道:“快放手!” 可是英琼就是不松手,眼看她的整个人都要飞出洞口,方仲闪身而上,背后两道一红一蓝的剑光飞出,在紫郢剑必经之路上一横,想把此剑拦下。 当的一声交击之声响起,方仲手中的双剑剑身灵光狂闪,一丝轻微的碎裂声又在随后的交击之后传出,声音虽然轻微,旁人没有听到,方仲却听得清清楚楚。他大吃一惊,可舍不得让手中双剑被废了,连忙把剑一收,让这柄紫郢剑从头顶飞过,但却又一伸手,一下抓住了英琼的手臂。紫郢剑可以带走英琼,却无法把方仲也带走,被他把英琼和紫郢剑硬生生分了开来。 二人同时落地,眼睁睁看着紫郢剑化为一道紫光,追着素伶先前放出的青光而去。 第三十五章 人间背水 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方仲在放下英琼之后,立刻把都交在左手之中的双剑放在眼前一看,只见火岩剑和飞鱼剑各有一边剑刃之上,崩开了一个小口,虽然没有成碎裂之势,但刃口被那柄紫郢剑砍出一个缺口来,却是无可置疑的。(..) 那英琼急道:“我的剑。”她和素伶二人同时追到洞口,向外观看。 一青一紫两道剑光并未远处,而是都在谷底之中飞驰,绕着剑山划出两道亮丽流光。在剑山周围插着的许多宝剑几乎同时受到了吸引,纷纷震颤起来,除了彻底沉寂下去的废剑以外,不管是受过伤的残剑,还是失去原先主人的宝剑,一柄柄长剑的剑身上灵光闪动,嗖嗖数声响起,在下方飞出数道剑光,向着青紫两道剑光迎去。有了这第一道剑光,其后更多的剑光飞起,向着青紫二剑追了过去 这些剑似乎不甘于这两剑的挑衅,宁可拼个同归于尽,也要让这两柄剑也同样葬身在这剑山之中。 一连串的叮叮当当之声不绝,无数火光在这件剑的撞击之中飞散而出,而随着这些火光的亮起,许多剑刃碎片从空中如下雨般洒落。有些剑在紫青二剑的一击之下直接粉身碎骨,还有些剑却和方仲手中的剑一般,只是伤损略大,被削去一块剑身或切开几道裂纹,然后灵光暗淡的重新掉落而下…… 这壮观的一幕,惊动了四周洞窟之中的所有蜀山弟子,一个个纷纷涌到外面观看,连栈道之上都站满了人,不知发生了何事。 欧长老见方仲只是注视着自己的剑,方仲的剑都出自他的双手,当然关心宝剑安危,问道:“刚才这一击,让双剑受了伤么?” 方仲道:“只是剑刃被崩脱了少许,应该没有大碍。” 欧长老面露疑惑之色道:“但凡经我之手铸造的刀剑,要么直接碎裂,要么毫发无损,直接脱落一部分的事倒真没有遇见过,你拿来我看。” 方仲把被崩缺一口的火岩剑交给欧长老,说道:“我自从在慈云寺被打入孤独地狱之后,曾经用所携宝剑与人争斗,甚至还试着渡了一次天劫,会不会在那次渡天劫时被雷击中,已伤损到了宝剑,这才被紫郢剑轻而易举就砍缺了剑刃。” 欧长老和陈御风、欧旭等人都目露讶色道:“渡劫?”对于渡天劫之事,那要何等修为,方仲竟然在地狱之中经历过,自然引起了他们的兴趣。 方仲谦逊道:“是我在孤独地狱恰巧遇见了巫鬼道的大司命,他出手引发天劫,却让我来渡,而我当然是渡不过的。” 众人这才觉得合理,不过能够经历一次天劫而依然活生生的站在面前,本就是让人十分惊奇的事了。欧长老道:“经过雷火锻炼之后的宝剑,只要没有夭折,便会变得更加精纯,绝不会如你所说受到了伤损。”他把火岩剑放到眼前细细观看,发出一声轻咦。 方仲道:“宝剑怎样?” 欧长老道:“我感觉宝剑并未受大太大伤损,那缺掉的一块……近乎多余。” 干老也是铸剑高手,在仔细端详过剑身之后,他面露喜色道:“难道刚才的碰撞之下,把此剑当初不曾祛除的杂质给撞了下来?” 欧长老点头道:“确有可能,毕竟以你我之力,再怎么捶打,岂能比得过刚才如此犀利的宝剑一击,这便好比我只能把一柄剑锻炼至九成以上的火候,还剩下的这一层,便十分难以达到了,方公子适才用双剑阻挡紫郢剑,便如又经锤链了一番,那此剑原本并不需要的杂质,便在这锤链之下再次被撞了下来。”欧长老越想越有理,向方仲道:“方公子,你若信得过老夫,不如把你的五柄剑也全都放出,就在这剑山四周好好的碰撞一番,假如真的有所损害,便及时收手,老夫为你好好修补一下,但若没有什么损害,反而让手中之剑变得更加精纯,岂非是一件大好事。” 方仲道:“这样的锻造之法,真是闻所未闻,欧长老有如此把握,我定当一试。” 英琼和素伶早已站在洞口外的石阶之上,二人兀自在操纵着双剑飞驰,想避开插在山下的那些剑的碰撞,可是她们不想伤剑,剑却想伤她,依旧有无数宝剑受二剑吸引,从地上飞起,撞击在一起。 孙不地仇酷后学陌阳吉酷月 素伶道:“若再这样飞下去,欧长老在这剑山之中好不容易收藏的这么多剑,便要被毁了,还是把剑收了吧。”她正要操纵着青索剑飞回来,欧长老已在身后道:“且慢,不用管老夫这里面的剑怎么样,你就这样在其中慢慢飞驰。”素伶若不收回青索剑,那柄紫郢剑就跟在青索剑的身后,二者相依相伴,一起绕着剑山穿梭,英琼想招也招不回来。 孙不地仇酷后学陌阳吉酷月方仲和离金玉、姬云袖等人一起站到外面的石阶之上,方仲已取回火岩剑,然后一轻轻喝,手中和背后剑匣之中同时剑光飞起,五道颜色各异的剑光冲了出去,也奔着如剑冢一般的剑山而来。那些原本在空中想和紫青双剑相撞的宝剑立刻有一部分调转头来,向着方仲的五道剑光迎了过去,方一接触,立刻爆发出接连不断的碰撞之声。方仲的五柄宝剑犀利不如紫青双剑,但也比在剑山之上插着的许多宝剑要好的多,在这一番碰撞之下,更多的剑刃碎片落了下来,那精光闪闪的碎片也不知是那一柄剑的。 方仲和离金玉、姬云袖等人一起站到外面的石阶之上,方仲已取回火岩剑,然后一轻轻喝,手中和背后剑匣之中同时剑光飞起,五道颜色各异的剑光冲了出去,也奔着如剑冢一般的剑山而来。那些原本在空中想和紫青双剑相撞的宝剑立刻有一部分调转头来,向着方仲的五道剑光迎了过去,方一接触,立刻爆发出接连不断的碰撞之声。方仲的五柄宝剑犀利不如紫青双剑,但也比在剑山之上插着的许多宝剑要好的多,在这一番碰撞之下,更多的剑刃碎片落了下来,那精光闪闪的碎片也不知是那一柄剑的。 后仇地远酷结察战阳恨远艘 方仲的五柄剑一加入,那本来便傲视群剑的紫青双剑立刻又剑光大放,在素伶的惊呼声中,奔着方仲的剑光撞了过去,她和英琼想控制着剑避开来,谁知欧长老再次说道:“就这样撞过去,不需收手。” 很快方仲的五柄剑便和紫青二剑撞在一起,在发出数声金铁交鸣之声过后,方仲清清楚楚的看见数点精光从剑身上飞散而出,也不知是紫青双剑的,还是自己的那一柄剑身上又崩脱开一个缺口。不过和紫青双剑比起来,明显自己的宝剑要差一些,就算有掉落的碎片,也多数是自己宝剑之上的。 离金玉就站在方仲身旁,她初时捂着额头不放,等紫青双剑和方仲的五柄剑相互撞击之时,她的额头之上红光再次大放,让她不由自主的一松手,一道霞光飞出,日月蘸金轮也冲了出去。 第三十六章 人间背水 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日月蘸金轮的威力非同小可,几乎和紫青双剑所发出的气势差不多,甚至略压其一头,且二者都是两件。日月蘸金轮分为日月双轮,众人眼中所看的的霞光大放的那一个巨轮是日轮,而另一个月轮轮影黯淡,躲藏在日轮的光影之中,几乎不被人看清。故而离金玉放出日月蘸金轮时,许多人都以为她只放出了一只日轮,反而是方仲、欧长老这等见识过日月蘸金轮的人才知离金玉把双轮都放了出去。这并非是离金玉故意的,而是日月蘸金轮之上一股蠢蠢欲动的争斗之心被激发后,一下冲了出来,连离金玉都有些措手不及。 离金玉发出哎哟一声惊呼,伸手便想把双轮给强行召回来,欧长老阻止道:“别收回来,也让这双轮在其中争斗一番,只是注意别碰撞的太狠了。” 在这剑山周围一下子集中了这么多厉害兵刃,在空中呼啸来去,把当初留在剑山之中成千上万的宝剑给撞得七零八落,有些剑直接在撞击之中彻底损毁,可也有些却幸运的没有破碎,而是受损严重的插落在地,那剑身上残缺不全,几乎和一柄锈蚀了大半剑身的废剑差不了多少。 结仇仇不方结察战月所情学 明明有无数宝剑在这番冲击之下化为碎片,很多围观的蜀山弟子都露出心痛之色,陈御风道:“欧长老,你老人家好不容易收集了这许多的剑,在这样破坏下去,恐怕留不下多少了。” 欧长老兴奋的道:“这便叫做去芜存菁,耗费这些宝剑算得了什么,能够寻得一个不需要顶尖材质便可不停提升宝剑精髓的方法,这才是最重要的。” 方仲一边操纵着自己的五柄剑在下方飞驰,一边问道:“欧长老此言是何意?”方仲的五柄剑在和紫青双剑和日月蘸金轮比起来最弱,甚至插在剑山之中的一些残剑也是当初欧长老亲手锻造的利剑,品质并不下于方仲手中的那五柄宝剑,假如撞击太猛的话,定会弄了两败俱伤。 “方公子,此法还是从你和那紫郢剑的碰撞之中而得来的,老夫发觉你崩缺的那一块剑屑并非此剑所必须,而是我当初锻造此剑时没有祛除的杂质,没有了这一小块,于你的宝剑根本无损,反而极有好处,可以让你的剑质更加纯净。只是此法也有些风险,碰撞时的火候一定要把握的准一些,太弱的话,无法把这些杂质给逼出来,太猛的话,恐怕就真要把一柄好剑给夭折了。” 欧旭喜道:“爹,这样的话,我等岂非可以不停的铸造出绝世好剑来,我要把我那柄宝刀也取来,在其中争斗一番。” 欧长老道:“你想得简单,能够经受得了这样撞击的剑,无一不是本就资质上乘的好剑,若是普通之剑,你看是何等下场。且用这种方法炼剑,风险也太大了一些。”众人看到剑山所插成千上万的长剑在碰撞之中被毁,知欧长老所言不虚。这样炼剑的方法代价实在是太大了一些,又有几人能够用得出这样的大手笔。 艘远不仇方艘察接冷接球艘 坐落在剑山边缘的六座新建石塔,符文散发的青光骤然间一闪一闪的亮了起来,连石塔都有轻微抖动的样子。这里面封这姬云袖当初取来的六剑神兵,似乎也受到了外面兵刃互相碰撞争斗而激起的剑气影响,想要脱困而出。这些兵刃只有九黎之人能够控制,若从石塔之中冲出,在这谷里乱飞,非出大事不可。欧长老皱眉道:“难道动静太大,你们各自把剑收一收,别争斗的太猛。” 艘远不仇方艘察接冷接球艘坐落在剑山边缘的六座新建石塔,符文散发的青光骤然间一闪一闪的亮了起来,连石塔都有轻微抖动的样子。这里面封这姬云袖当初取来的六剑神兵,似乎也受到了外面兵刃互相碰撞争斗而激起的剑气影响,想要脱困而出。这些兵刃只有九黎之人能够控制,若从石塔之中冲出,在这谷里乱飞,非出大事不可。欧长老皱眉道:“难道动静太大,你们各自把剑收一收,别争斗的太猛。” 那英琼最是吃力,她满头香汗道:“我……我收不大住。”那紫郢剑可以不听她的控制,跟着青索剑在外乱飞,又岂是她能够说收便收得住的,除非素伶把青索剑也收了回来,它孤掌难鸣,或许能安分一些。她话刚说完,方仲那里却传出一声惊呼,只见在下方争斗的数剑之中,一柄亮银色的宝剑被紫郢劈在剑身之上,翻着跟斗往下掉落,剑身灵光黯淡,已经受了大损。这柄剑是方仲的五剑之一的龙吞宝剑,是当初真正的卢公礼使用的佩剑。方仲有心想把五剑都逐渐收回来,没想到英琼控制不住,反而把缓下来的龙吞宝剑砍了个正着。随着龙吞剑的受损,方仲其余的四柄剑顿时作鸟兽散,纷纷从争斗之中飞出,连同插在地上的龙吞剑一起,化为五道流光,被方仲收回剑匣。 在下方争斗的便只有离金玉的日月蘸金轮和紫青双剑,这四件兵刃才真正算是棋逢对手,谁也不会相让,谁也无法压过对方。 欧长老道:“大家都住手吧,我看也差不多了,若是把另外六柄压在石塔之中的兵刃也引动而出,反而不好收拾。姬姑娘可要怪罪老夫不守信用了。” 离金玉控制日月蘸金轮最是得心应手,也不见她掐诀相召,心意所使,日月蘸金轮化为一道璀璨霞光奔离金玉而来,那扑面而来的劲风和可怕气息,让站在离金玉身旁的人无不感到心中战栗,难怪当初的大明轮法王靠着此宝便可以横行东土。日月蘸金轮的双轮紧靠在一起,迅速缩小,日轮包裹着月轮,化为一颗散发着霞光的圆球,重新飞入离金玉的额头之中,然后红光一闪,已消失不见,只在离金玉的额头留下了一颗鲜红红痣。 当只剩下紫青双剑,而剑山四周都已七零八落,没有可与之争锋的宝剑时,二剑似乎发出一阵欢快的轻鸣之声,然后青光、紫光同时转向,奔着洞口飞了回来。众人已见识这此二剑的犀利,又想到二剑都有些不受控制,比刚才离金玉收回日月蘸金轮时还要害怕,纷纷从素伶和英琼身旁走开。青索剑首先飞到,在素伶面前迅速停止,被她伸手接了过来。剑身上散发的光芒正逐渐变淡,已安分了许多。紫郢剑跟着冲到,同样把速度减慢,可是相比青索剑还是太快,英琼全神贯注的伸手捉剑,一抓住剑柄,却被紫郢剑的前冲之力带着往后连退了七八步,这才喘着气把此剑压在掌心之中。 素伶和英琼都把二剑放在眼前观看,见剑刃之上也留下了细密的剑刃豁口,也不知是被那日月蘸金轮所劈出来的,还是和方仲的五柄宝剑及整个剑山之中的长剑相斗所留。虽然看上去有些伤痕累累,但二剑并未受太大的影响。 方仲同样把收回的五柄宝剑一一取出,摆放在身前,这些剑可就比紫青二剑狼狈的多了,在刚才的剧烈撞击下已变得如锯齿一般,尤其那柄龙吞剑,被紫郢剑正面砍过一下,数条裂纹十分清晰的出现在了剑身之上。方仲心疼道:“我的剑受伤了。” 欧长老道:“无妨,方公子的剑虽然看似狼狈,但收益却是最多的,你看如今这五柄剑和原来相比要缩减了多少。” 方仲的五柄剑原本都是十分沉重之物,就算是最轻的一柄龙华剑,是用龙华树所做,也体积颇大。但如今从火岩剑直至龙华剑,每一柄剑都被削去了少许,再加上坑坑洼洼的剑身,至少比原本少了三分之一的分量。 第三十七章 人间背水 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欧长老接着道:“老夫再出手为方公子好好修补一下,便能让这几柄剑彻底还原,且比原来更胜几分。至于紫郢青索二剑,它们本就不是方公子二剑可比,这一点伤痕,只好好好温养,自己便会消失无踪。离姑娘的也是,我想刚才那一点撞击,是不会给你的宝贝留下丝毫后患的。”离金玉的日月蘸金轮才是这里威力最大的兵器,连紫青二剑都可以无事,当然不会损及它分毫。 欧长老又吩咐欧旭道:“速速派人到剑山周围巡视一番,把在这次撞击之中虽然受损但并未彻底毁坏的宝剑全都收集起来,老夫要为它们修复一番后,再插入这剑山之中,这些剑以后或许就能诞生出一两柄了不得的神剑出来。”欧旭答应一声,匆匆走下石阶,他一路上招呼站在无数洞口观看的蜀山弟子,到这剑山四周察看。 被众剑激斗而引起震动的六座石塔在方仲等人相继收回剑后,也安稳了下来。方仲又把五剑收起,收入剑匣之后被干老接了过去。干老道:“只是重新铸一下形体,什么都不用添加,速度快得很,不需要多长时间,方公子大可就在此地等着,两三个时辰之后便可以还你。” 结科科科方后球所月球指 方仲道:“那就有劳欧长老和干前辈了。” 干老刚拿着剑匣下去没多久,欧旭还在下方带着人检视碎剑残骸,从谷口方向迅速走进来二人,一男一女,男的是一名蜀山弟子,女的却是天玄宫的秦云娟,应该是从乾清殿而来的,二人看到洞外栈道之上的众人,立刻展开身形奔了过来。 敌科远科独结学陌月考冷察 敌科远科独结学陌月考冷察方仲犹豫道:“金玉敢作敢当,又数次相救侄儿,当然是极好的。” 陈御风心道莫非又出了什么大事,喝道:“师弟此来有什么事么?” 二人先后来到近前,那蜀山弟子仰头道:“师兄,师父让我速速喊你过去,说有要事分派,同时也请欧长老同去,就算手头再忙,也不可耽搁。” 欧长老道:“掌门也叫老夫去?可是因为这阴云的事。” 那弟子道:“不错,阴云越扩越大,再等下去,只会更不好对付,原本掌门还想等一两日的,准备好了再动手,可是就在刚才,慈云寺和慈航静斋的人同时派人到此,邀请我蜀山和张天师出全力,为天下做最后一搏。至于如何行动,弟子便不知了。” 欧长老点头道:“老夫知道了,你且先去,我和御风随后便来。”那弟子躬身后退,只留下秦云娟还站在下方。 姬云袖道:“秦师妹,你来做什么?” 秦云娟道:“师姐,师父说让离师妹和方师兄到她那里去一下。”姬云袖愕然看先旁边的方仲和离金玉,不知师父为何单单只叫他们二人。姬云袖道:“师父没说让我也去?” 秦云娟撅着嘴道:“没说,师父只是说师姐要安抚好那些九黎族人,为接下来的大战出力。” 姬云袖失望道:“好吧,那就让方师弟和离师妹跟你去。” 方仲和离金玉已都听到了二人对答,互望一眼后也不明是怎么回事,方仲向着欧长老道:“晚辈有事先去一下。” 艘地地不鬼结恨战闹通考情 欧长老道:“反正你的剑暂时留在这里,等你办完事回来之后,也该好得差不多了。老夫想接下来的事无非大战一场,自我等躲在这蜀山之上后,老夫也很久没有动手了。” 方仲和离金玉向素伶和英琼等人告辞,和陈御风一起到了下方谷底,陈御风跟着那位蜀山弟子匆匆回去乾清殿,而秦云娟却带着方仲和离金玉离开后山剑房后,转向乾清殿旁边的偏殿而来。偏殿除了坤和殿之外,又有其余阁楼,都是后来新建之物,否则也容纳不下簇拥在这里的这么多人。 秦云娟带着二人来到一处偏殿门前,方仲抬头一看,殿门上面写着‘无忧宫’三个金字。秦云娟站在外面道:“师父就在里面,你们二人进去吧。”她自己站在门外,并未随着方仲和离金玉走进去。 方仲迈步进门,见殿两旁坐着数人,除了在主位上坐着天玄宫宫主无念之外,两旁分别坐着姜文冼和离夫人、钟颜、方宝儿夫妇。除了这些人外,再也看不见有其余人在,连钱文义也不在此处。方仲和离金玉向众人见过礼之后,无念柔声道:“你二人也坐吧,这里是蜀山地头,并非我天玄宫的地方,一切从简。” 后地地地鬼后术接阳艘孙指 方仲在自己父母下首坐下,而离金玉自然坐在了离夫人身旁。 后地地地鬼后术接阳艘孙指欧长老点头道:“老夫知道了,你且先去,我和御风随后便来。”那弟子躬身后退,只留下秦云娟还站在下方。 方仲道:“不知师伯叫我来有何事?” 无念道:“如今在座的各位并无外人,也不愁有些话不能当面讲,姜师兄和弟妹不妨直接说出来吧。”她看了一眼姜文冼,又看了一眼钟颜。 姜文冼咳嗽一声道:“仲儿,你我都是一家人了,便不说两家话,你告诉姜伯伯,金玉在你心中比何盈何姑娘如何?” 方仲和离金玉都想不到姜文冼突然问出这样的话来,一时不知如何应对是好,连离金玉也面色绯红,觉得姜文冼说这种话,实在是太突然了。方仲和离金玉虽然感到突然,但无念和方仲父母均都面色平淡的看着二人,显然这样的问话并非随意而出,乃是早被在座之人商量过的事。 方仲犹豫道:“金玉敢作敢当,又数次相救侄儿,当然是极好的。” 孙仇科仇情孙学陌闹球所远 孙仇科仇情孙学陌闹球所远方仲道:“不知师伯叫我来有何事?” 姜文冼道:“那么何姑娘呢?” 离金玉忍不住插口道:“何姐姐是方大哥的拜堂娘子,爹怎么能问方大哥,这何姐姐是好是坏?” 无念道:“当日我也在场,原本是要拜堂成亲的,但后来血婴插手,普玄道长被血婴失手所杀,这堂并未拜得成。既然周公之礼未成,只能算是有婚约。婚约当然也是可以解除的,不过此事也要仲儿愿意才可以。”因为何盈在出丰都神宫之前想杀血婴和离金玉之事没有做成,又不告而别,定然给众人留下了极坏的印象,方仲虽然知道此事有些波折,却没有料到姜文冼和自己父母已然有了悔婚之举。 钟颜温言道:“仲儿,你真的爱何姑娘么,而不是当初被六欲所迷之后的冒失之举? 第三十八章 人间背水 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三十九章 人间背水 九 - 洛仙 - 浮云深处 一尊巨大的三头六臂大佛,盘坐在高大的莲花法台之上。莲花法台共有九层花瓣,一层层堆砌而上,巨大的法台占地足有七八丈,更加衬托着大佛高大威猛。 两旁的灯光忽明忽灭,照耀在大佛身上,让其笼罩上一层诡秘莫测的模样。 这不是佛祖真身,而是后来耗费无数人力雕塑在佛城之中的佛像,代替佛祖承受无数人的跪拜,宣扬佛祖的无上法力和无所不能。 佛殿之中寂静无声,甚至显得有些阴沉,而在这晦暗的火光之下,一条人影正静静的坐在佛像不远处、人影和佛像相比,一个魁伟,一个渺小。渺小的身影应该向魁伟的身影顶礼膜拜,而是这两条身影却都挺立着身躯,默默相对。 殿门处又一条身影缓缓走了进来,脚步轻盈的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她径直来到盘坐在地上的身影面前,先抬头看了看大佛,目中露出畏惧之色,但又眼光一闪,透露出一丝不甘和憎恨,她把目光从大佛身上移开,又投在了面前的背影。 “你还拜他?” “我拜的是佛,不是他。” “他不就是佛么?” “不是。” “……这话幸好和我说,假如旁人问起,你也这样讲么?” “没有人问我他是不是佛,假如有人问我,我就会告诉他不是,便如你来问我一样。” 的确,假如有人敢问佛祖是不是佛这样的问题的人,本身便已对佛祖产生了怀疑和背叛,这样的人,本就不为佛祖所喜,又岂能好生生的活着。便如现在的大慧心佛母,她可以理所当然的出口问血婴这样的问题,旁人却不能够。大慧心佛母孤身站立在血婴身后,或者已不能叫血婴,因为她已抛弃的一切过往,连仙儿、央宗之名亦一切丢了,改名为莲花生。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偏偏大慧心佛母是其中一个。她的面色有些苍白,在丰都神宫之中被佛祖化身所打的那一掌造成的伤势尚未痊愈。 “佛祖不在佛城?” “他根本就没有来过,在你来时,应该看到他做了什么。” 大慧心佛母点点头,说道:“我看到这人间马上就要变成地狱,原来他的愿望并非征服东土,而是这整个人世。假如他真的成功,那么我不管是生是死,都逃不脱他的掌心了。” “不错,所以你已没有退路。” “为什么说是‘我’,而不是‘我们’,你不会以为自己所做的事便永无人知吧,难道你真想在佛祖面前,安安稳稳的做一位明王妃?” 盘坐在地的人影,正是昔日的血婴,而如今自己却给自己取了一个名字叫做莲花生,当她安安静静的坐在这里时,所透露出来的淡然和沉稳,让大慧心佛母都感到惊心,为何她可以明明背叛了佛祖,却又十分大胆的坐在佛祖像前,一副心安理得的模样,难道她真的不在乎生死,还是有十足的把握,佛祖不可能拆穿她的伪装。 “他迟早也会知道的,你还有改过的机会,而我却没有。” 大慧心佛母苦笑一声道:“你把他看得太仁慈了,他若不放过你,又怎么会放过我,不过暂时他是没有时间来管我们的,我想东土上的人不会束手待毙,也许会做殊死一搏,这又何尝不是你我的机会。我要去见佛祖,看看他到底准备了些什么。” 大慧心佛母缓缓转身,准备离开大殿,而血婴的身影一直盘坐在地,连头都没有回。在即将步出殿门时,大慧心佛母忍不住道:“你可以一走了之的,放着自由不要,你到底想做什么?” “若我留下,可以让更多人从沉迷之中醒来,便是值得的。” 大慧心佛母摇了摇头,她太了解人心了,这世上最难做的事,便是劝旁人都聪明起来,而真有这样的人,必定会撞得头破血流,有太多的愚人不但不领情,反而会责怪你多此一举,如果醉生梦死也是一种生活的选择,他们宁可在醉生梦死间浮沉,也不会在兢兢业业间奋斗,当不幸降临,然后把希望寄托在旁人的施舍上。 孙地仇远独后察由阳冷岗羽 “你不会成功。”大慧心佛母说完这句话后,身影终于消失在了殿门的黑暗之中。 在大慧心佛母走后,殿中又恢复了平静。 身影就在这平静之中慢慢感悟着人世的沧桑和巨变,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为的不是那区区几个无可救药之人,而是为了众生还有一丝希望。当众生连希望都没有,这才是真正的行尸走肉,虽生尤死。地藏王在地狱之中发出的宏誓“地狱不空、誓不成佛。”这句话不是说给自己听的,而是地狱之中沦落的众生,让众生知道希望还在,佛不曾放弃他们。 “既然来了,为什么不现身?” 在沉寂了不知多久之后,血婴突然在口中淡淡的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在黑暗之中一道剑影的光芒一闪,随后一人手持宝剑凌空飘落。来人如云中仙子,风姿卓绝,落地之后冷冷看着血婴的背影。假如她再次出手,而血婴又背对着自己,这岂非是个绝好的机会? “何姑娘,你真有那么恨我?” 何盈面如寒霜,她冷冷道:“我来不是为了杀你。” “你是想来看看佛祖在做什么?可惜,他并不在此地,佛城之中只有莲花圣女还在,其余人都去了佛祖从地狱之中召出来的狱城和莲宫。” 何盈看着血婴那孤单的身影,在这清冷的大殿之中,没有任何人陪伴左右,何盈觉得她甚至有些可怜,而自己却对这样一个应该同情的人有着切齿之恨,是不是真的过分了。何盈向前走了几步,灯光照耀下,何盈的脸色也变得阴晴不定起来,她抬头看向那尊大佛,大佛看似威武不凡,但却是无情冰冷的死物,而无数人在面对这死物时,却还要有对着真人时的虔诚之心,并顶礼膜拜。何盈怔怔看着血婴背影,问道:“你真的还是血婴么?” 第四十章 人间背水 十 - 洛仙 - 浮云深处 我是谁? 这样的问题看似可笑,可是很多人细细深究之后,便笑不出来了,无数人基于本能在这世上随遇而安,逆来顺受,很少会想我到底是谁这样的问题。前途不知,为活下去而不停奔波的人,除了感知自己的**和需要之外,又怎么可能会回想我存在于这世上的意义。 血婴从诞生之日起便一分为二,假如问她是谁,的确很难回答,因为她是数个人的重合体,就算合二为一了,也无法摆脱这样的烙印。 何盈感到面前的血婴是如此陌生,她不可能还是人见人怕的血婴之体,也不是仙儿或央宗,可以一个人真的可以摆脱过去,在一瞬间就成为了另一个人么? “莲花生便是我的名字,何姑娘,过去已与我无干,我也很想知道你恨我,是恨央宗多一些,还是恨仙儿多一些?”央宗和仙儿都是她自己,何盈恨血婴,亦或二者都有。 何盈惨然一笑道:“我原本是很恨你,不过现在……我想尽量不恨。而且现在的你,的确没法让我产生恨意。”在何盈面前的不管是不是血婴还是莲花生,都已是孤家寡人一个,在一尊冷冰冰的大佛前枯坐,这种日子,便是慈航静斋出身的何盈,都不想去尝试。 静静坐在地上的血婴身子一动,在原地慢慢站了起来。何盈神色一紧,她生怕血婴再次对自己出手,在领教过她的本事之后,何盈已知不是她的对手。色空剑寒光一闪,剑尖抬起,对准了站起来的血婴。 她转过身来,与何盈正面相对。何盈此时才发现血婴的脸上居然挂着泪光。 原来她也哭过! 或许这并不叫哭,因为没有哭泣之声,只是默默流泪而已。而且她的面色看上去又是那么平静,一点都不似悲哀的样子。 何盈心中惊讶之余,更是有些模糊,假如她不愿意回到佛祖座下来,完全可以洗心革面,再回到离夫人身旁去,只看她离去时,离夫人和姜文冼的不舍,便知二人确实对血婴怀有着深深的血肉亲情,这比自己不知幸运了多少。 孙不科远情敌术由阳诺羽早 何盈把色空剑放下,说道:“想不到你也会流泪?”假如是何盈自己心中受了无尽委屈,当然也会落泪,可是想让自己在一个自己曾经憎恨的人面前透露自己的懦弱,那是不可能的。要哭,可应该在无人之处,旁人看不到的地方去哭。 一瞬间,何盈又觉得血婴相比自己,也不见得高明多少。 “每一个人都会流泪,我为什么不能。” 何盈冷笑道:“的确,谁都会流泪,可也要看是为什么而流泪?” “不舍。” “不舍什么?” “不舍我原本的名字,何姑娘你总叫我血婴,那么我便不舍这血婴之名,如果是方仲叫我仙儿又或央宗,我便不舍这仙儿或央宗之名,甚至姜雪莲这个名字,亦有父母亲情在其中,同样不舍。” “原来你忘不了过去,我只当你已绝情绝恋,却并没有。很好,如果还念及旧情,就为这天下做最后一些好事吧,我想不久之后,这里定会有一场大战,到时候你也可以出手相助我们。至于往日的怨怼,我何盈已想过了,小恩小爱算得了什么,和天下大义相比,都不值一提。”何盈从斋主颜胤师太那里已明白了个人事小、天下为大的道理,虽然坐起来难,但也要尽力去做。假如血婴尚不明白这个道理,那么她在对佛诣上的看法尚且不如自己。 何盈露出一丝微笑,终于在这上面有了一点自信。血婴再怎么说也是出身在雪域之中的人,她所学都是佛祖所传的歪理邪说,岂能和慈航静斋这等佛门正宗相提并论。 然而:所谓佛法者,即非佛法;法尚应舍,何况非法。 颜胤师太觉得大慈大悲才是我佛宗旨,又何尝不是陷入了所谓佛法之中呢。何盈觉得血婴现在所感悟的东西,不是佛法,至少不是佛法正宗,同样也基于此理,而忘了‘无有定法,如来可说。’ 果然,血婴摇头道:“我不觉得万事有大小之分,小恩小爱不舍,天下大义也可不舍,舍弃任何一件事都不能让我心安理得。” 何盈道:“那么你还是坐下来好好想一想,等想通了便会对私人的小事不放在心上。” “若是方仲站在面前,让你选择,你也会这么说么?”血婴终于问了一句直捣何盈心中痛处的话,而这也是何盈始终突不破的死穴。 何盈正色道:“先前做不到,可不是现在的我也做不到,假如牺牲一个方仲,就可以挽救更多的人,我不会有良心上的不安。”何盈当着血婴的面说出这样的话,其实也是在为自己鼓气,假如真的面对这样的选择,何盈未必会这样去做。可是在血婴面前,她不想让自己看起来是个看不穿世情的人。 “你来时一定也看到了外面的情形有多坏,佛祖把孤独地狱和人间连在一起,而连接之处便是一座水下古迹,听闻是河伯府邸,那其实是一个更大的阴阳界,假如真的想阻绝地狱人间合二为一,就要杀了佛祖,封印那被打开的通道。” 何盈点了点头,血婴能在丰都神宫之中和佛祖化身作对,并杀了大无能胜法王,如今把一些重要的事告知给自己,这一点都不奇怪。 “外围的九座狱城不过是保护这座河伯府邸而立,若是你们以为扫平这九座狱城就可能挽救危局,只能平白牺牲人命。你来不过是想探听一些消息,我所知道的便只有这么多。” “多谢告知,这样的消息十分重要,我会尽快赶回去。”何盈虽然不知师门何时会动手,但这样的日子不可能拖延太久,若是寻不到真正的命穴所在,恐怕一场大战下来也是白费力气。何盈缓缓后退,逐渐隐于黑暗之中,然后剑光亮起,一圈剑影已把自己围拢起来,在消失之前,何盈的声音又传出来道:“希望你还能重新回来。” 第四十一章 彩蛋! - 洛仙 - 浮云深处 一道光芒在蓝色的光幕之中一闪,随后人影出现,大慧心佛母已降落在一处身处无数怪石和珊瑚的广阔空间,这里天空水蓝一片,丝毫看不到外面的阴云布合模样。大慧心佛母啧啧称奇,真不知佛祖怎么会寻找到这样一处地方来的。 “慧心佛母。”一个女子声音说道。 大慧心佛母循声一看,只见大至善佛母在一群上师和香玛佛的簇拥下,正从远处缓缓而来,在她身后,一座看上去有些陈旧的宫楼耸立在无数的珊瑚丛中,那些珊瑚便如一棵棵紫色的大树,把这座宫殿掩映在其中。看起陈旧的样子,恐怕比丰都神宫都要久远,甚至一两处的宫墙已经坍塌。 大慧心佛母道:“这是哪里?” 大至善佛母越走越近,她站在一处凸起的楼台之上,那楼台的栏杆已经丢失,只剩两截石头桩子立在楼台上,精美的花纹表明了这一处地方曾经的美轮美奂。大至善佛母道:“你知道到这里来,却不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大慧心佛母道:“我是受外面的人指点,才寻到这里的,只以为是一处远胜别处的阴阳界,没想到这地方也曾经有主的,为何后来又空了?” 大至善佛母道:“我也不知佛祖为何会寻到了这里,不过有几个字倒是写得清楚,上面写着‘碧波宫’二字,应该是此次阴阳界原本的名字。我问过东土之人,他们说此地原本是水神洞府,他们口口声声说有龙王住在此地,还劝我等速速离去。当真可笑,这地方不知荒废了多久,又岂有龙王。” 大慧心佛母道:“传闻虽然不足信,却未必有假。”她便说便向大至善佛母走去。尚未到大至善面前,大至善佛母的眼光已落在了她的脸上,愕然道:“你受了伤?” 大慧心佛母叹气道:“被你看出来了,你心中可高兴么?” 大至善佛母冷笑一声道:“难道你不当心,被人打了一下,那可是你自己不好了,和你同去的佛祖化身还有大无能胜法王又在何处?” 大慧心佛母道:“我正是来告知此事的,很遗憾,他们二人都死了。” 大至善佛母和其身后的那些上师、香玛佛等人都面露惊讶之色,须知一具佛祖化身再加大无能胜法王的实力,不要说是雪域,就是这东土之上也尽可横行,怎么可能就死了,可是大慧心佛母又不可能在这种事上还要骗人,而且她自己都是受了重伤的模样。 大至善佛母道:“我刚才还见过佛祖,假如他化身被毁,又岂能不知道?” “那也是一处阴阳界,叫做丰都神宫,和这上面‘碧波宫’差不多,都是不知那路高人遗留下来的洞府,而且还被天师道的张道陵下了极厉害的禁制,连神念都出不去,故此化身被杀,佛祖自己也感应不到。” 大至善佛母惊讶道:“那张道陵这么厉害?”能够把佛祖化身和一位法王杀掉的人物,简直是闻所未闻,而这样的人物虽然有过耳闻,但并未有让人敬畏的事迹。大至善佛母狐疑的目光盯着大慧心佛母,说道:“你敢骗我?” “你不信,可以自己去打听,我累得很了,只想好好养一下伤。”大慧心佛母走上楼台,二人间隔不过数尺,离得如此之近,大至善佛母已看得一清二楚,那大慧心佛母面色苍白,胸口衣衫破裂,尚有已干枯的血渍。 大至善佛母冷笑道:“你故意装着这等模样,是想给佛祖看的么?”大慧心佛母一向爱干净整洁,现在却身带血渍、衣衫破碎的出现在这里,自然是有意为之,多半是想在佛祖面前撒娇邀宠。一想起她待一会儿在佛祖面前委屈哭诉的可怜模样,大至善佛母便觉得心头烦躁,为何她的伤在胸口,而不是脸上。 “佛祖很忙,慧心你何不去梳洗一番,至于佛祖化身和大无能胜法王之事,我自然会查探一番的。” 大至善佛母的话音刚落,一个男子的声音已遥遥传来道:“谁说本佛很忙。”那声音宏亮清晰,明明是在极远之地传来的,却像就在身旁说话一般。 结远远仇情艘察陌孤孙敌 大至善佛母和大慧心佛母同时面色一正,大慧心佛母道:“佛祖明鉴,慧心又要事禀告。” 那男子声音道:“我已知结果,那具化身和大无能胜法王,已经陨落了。” 大慧心佛母连忙低头道:“都是我不好,只和那央宗逃得性命,其余人便都折在了里面,也是我等太小瞧了天师道,未曾想它比慈云寺还要难灭。” 那男子声音冷笑道:“无妨,本佛大功已经告成,一两具化身而已,再造亦不难。那些人就算得一时之利,等本佛天地合一,还不是都要统统拜倒在我的脚下。哈哈哈。”笑声初时好十分悦耳,但等笑到最后时,这整个天空之中都回响着佛祖的笑声,甚至水蓝色的天空在笑声之中都微微震荡,出现了无数道水纹一样的涟漪。 在这名为碧波宫的古迹上空,一具高大的身影慢慢浮现而出,屹立在天际之中,他面容高古,流着络腮胡须,看上去似凡人四十来岁年纪,头上戴着一顶不知名目的法冠,状似莲花,呈盛开模样,而在法冠周围,垂挂着折射宝光的无数璎珞,身上披一件织金法袍,金光在法袍之上流动,如无数流水在上面滚动。这才是佛祖本尊,若和曾经出现的三具化身相比,只能说三具化身各具有了这本尊的一部分形貌,例如老者的口唇、中年的眼神、那壮年的鼻梁,三具化身合一,再去除掉不相称的部分,才能勉强勾勒出佛祖本尊的模样。 佛祖背着手,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着大至善佛母和大慧心佛母等人,除了二人微微躬身外,那些上师、香玛佛等弟子已跪倒一片。这个手握无数人生死,可以把人送入万劫不复的地狱,但也要能让人升入极乐世界的人,谁敢得罪,只能卑微的乞求他的怜悯。 第四十二章 入彀 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佛祖回荡在天际的笑声逐渐消失,他那高大的身影也往下一收,消失在了空中。 大至善佛母道:“佛祖既然还有空闲,你就去见一见他。” 大慧心佛母应了声是,然后蹙着双眉,轻抚胸口往佛祖适才现身的宫楼走去。看到她那弱不禁风我见犹怜的样子,大至善佛母厌恶的冷哼一声,转过身便想带着人离去。她刚一低头,忽然心中警觉已生! 大至善佛母把头轻轻一摇,头上宝冠上璎珞相击,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而在这些璎珞折射出无数耀眼宝光时,两耳之上两道寒光一闪,向着大至善佛母的头顶处虚空射去。 这两道寒光正是她所擅长使用的金刚橛所化 敌不地科情敌术所月毫星远 空中看似什么也没有,但两道寒光在那虚空之中一闪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跟随在大至善佛母身后的人纷纷露出戒备之色,其中一名上师向大至善佛母道:“恕弟子愚钝,不知发生了何事?” 大至善佛母冷笑道:“有人敢偷窥于我,当真好大胆子。” 众人顺着金刚橛消失的地方看去,那片虚空果然和刚才不一样,在一阵模糊之后,居然幻化出一片略显扭曲的景象出来。在这景象之中,正有一名年青的男子目露冷笑,手持一张木弓,弓上搭一支箭,对着身前一个草人作势开弓欲射。那草人四五尺高,扎得惟妙惟肖,同样头上戴着一顶帽子,身穿红色法袍,分明就是大至善佛母模样。 当年轻男子的木弓对准草人时,大至善佛母心中的警召立起,似乎此人欲射的不是草人,而是自己。 “大胆!”大至善佛母心中大怒,虽然不知这是什么法术,但能在不知不觉之人就给自己带来危机感的人,这样的人绝不能留。 那景象之中的人正是少堂主赢奎,他现在所施展的看似禁术‘钉头七箭书’,其实并不是,而是装模作样故意而为,就算开弓放剑,大至善佛母的神魂并未附身在草人之上,只是被昊天境照到了一个形体而已,最多让其心生感应,是杀不了大至善佛母的。 赢奎手中的弓箭尚未射出,两道寒光已居高临下,向着其刺落。赢奎见势不妙,弃弓在地,转身便走。那两柄金刚橛急追不放,眼看要追上赢奎时,旁边一道剑光横扫而来,打在两柄金刚橛之上。巨大的撞击之力,让金刚橛倒飞而回,一条人影已拦在了赢奎身前。 人影手持双剑,容颜俊朗,身形挺拔,散发的气势在原地如一堵高山般无法撼动。 大至善佛母一看清此人面目,顿时便认了出来,怒道:“又是你。”那人影正是方仲,虽然相隔不知有多远,但方仲面带蔑视笑容的样子一丝不落的落在了大至善佛母的眼中,更加让她气不打一处来。她双眼一闭,接着伸双手向前一探,手臂呼的暴涨,整个手掌竟已消失在面前的虚空之中。 方仲头顶突然出现一只巨眼,巨眼的眼瞳之中探出两条雪白手臂,在空中倒飞而回的金刚橛被其一把抓住,向着方仲狠狠扎去。方仲舞动剑光,和大至善佛母的双手正面相斗,一连串叮叮当当的声响之后,大至善佛母的金刚橛根本突不破方仲的剑光防守。毕竟大至善佛母的双手被局限在空中,无法如方仲一般左右摆动,加上身法灵活,远不是大至善佛母想靠化神术就能杀得了的。化神术用来偷袭或不停纠缠是十分厉害的本事,但想在旁人有备之下想轻而易举杀之,除非修为比之高出甚多。她当年追杀风老堂主不放,并非风老堂主不敌化神术,而是大至善佛母可以随时随地来偷袭,谁又能不眠不休的一直防备着她。就算能防大至善佛母一百次,只要有一次疏忽,就可能送命。 孙不仇仇酷结术战阳显艘孙 孙不仇仇酷结术战阳显艘孙陈御风道:“我师父和张天师恐怕不一定能出手相助。” 大至善佛母眼见拿不下方仲,冷笑着道:“不信你可以防我一世。”她把双手一收,两条森白手臂已抓着金刚橛收回到了巨眼之中。但巨眼并未消失,而是冷冷的看着下方的赢奎和方仲。 赢奎重新走了回来,弯腰捡起刚才丢在地上的木弓,又向着立在远处的草人作势欲射。 大至善佛母霍然睁眼,她咬牙大怒道:“我不来杀你,你却敢来惹我,当真活得不耐烦了,你们都随我来。”大至善佛母一摆法袍向外走去,身后的上师等人纷纷跟随。这碧波宫的入口处立着两根巨大的石柱,石柱之上盘着两条蟠龙,龙口向内,各自叼着一颗宝珠。就在两根石柱的中间,另有一处宽广的围栏,当中铺着青石,比地面略低,已被打扫的一尘不染。大至善佛母身子一踏入青石之上,两条蟠龙的口中宝珠光芒一闪,接着人影迷糊,已消失不见。 而在另一处十分荒芜的低矮山峦之中,赢奎和方仲二人正目睹天空之中那只巨眼的缓缓消失。方仲道:“她会来么?” 赢奎放下弓箭,说道:“这妖妇一定会来。否则我便让她睡不着觉。每过一个时辰我便射一箭,虽然杀不死她,但能让她心惊肉跳也是好的。” 方仲笑道:“她若不睡,便会时时来打你的主意,只怕你也睡不着,这样岂非要拼谁能坚持到最后。” 赢奎道:“相信我,不用多久,这妖妇就会寻过来的。” 二人话音刚落,身后又有数人疾步走来,一人是姜文冼,另一人则是陈御风。姜文冼道:“少堂主、仲儿,我等已准备妥当,只能那大至善佛母来了。” 陈御风道:“这次对付那位大至善佛母,假如来的人很多,恐怕我等也会有心无力。” 姜文冼道:“有卜夷掌门和张天师一起出手,难道还愁人手不够。” 陈御风道:“我师父和张天师恐怕不一定能出手相助。” 姜文冼愕然道:“这是为何?” 陈御风道:“只因他们已答应慈航静斋和慈云寺的人,将会带领其余人和他们会合,然后直捣狱城。” 第四十三章 入彀 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姜文冼道:“那么留下来对付大至善佛母的都有谁?” 陈御风道:“除了我之外,天玄宫的人也会来帮忙,然后还有几人也是诸位熟识,但我现在却不能说,等到时大家自然知晓。相信有方公子和离姑娘在这里,就算真的无法杀了那位大至善佛母,也可以重创于她。不管这次成功还是失败,我等都会马不停蹄的追上我师父人马,和他们一起参与接下来的大战。” 姜文冼道:“既然如此,我等且先躲起来,免得那妖女看人太多,不敢来了。” 赢奎笑道:“不是她不敢来,而是见到人多便也多带些人来,我们可就吃力的很了,想杀她便更加难。”说罢,手一松,崩的一声弓弦响动,一根桃枝剑飞出,插在了草人胸口。虽然看不见大至善佛母有何反应,但想来这一下又会让她心生感应而惊怒不已,在那里咒骂不停。 留在荒山之上的只有少堂主赢奎和方仲二人,姜文冼和陈御风则分别飞往左右山峦,这里本就是荒野之中,想躲藏起来不被人发现并不难。方仲之所以没有藏起来,是需要他在一旁保护赢奎安危,免得那大至善佛母还未出现就用化神术杀了他。 赢奎盘膝坐下,把弓放在脚前,另有数支桃木剑插在身旁,而在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上,昊天境正端端正正的摆放在上方,一道白蒙蒙的光芒从镜面照出,射在草人身上。 方仲收回宝剑,在赢奎旁边坐了下来,他未骑狰狞兽,而是把它也留在了外面。 荒山之上的天空则呈现出不一样的奇景,朝东的方向已漆黑一旁,可以看到空中乌云翻滚,还在朝外扩散,阴寒之气已扑面而来。而朝西的一面却碧空如洗,不见一丝云彩,阳光照耀下,青山绿水,一片生机。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当头顶彻底被乌云遮盖,阴风从二人耳畔刮过时,赢奎拿起最后一支桃木剑,向着草人一箭射去,把那草人射的翻了一个跟斗后,从石头上掉落。赢奎把弓一抛,说道:“老妖妇来了。” 方仲立即起身,他举目眺望,却并不见有人影出现。照理以方仲眼光,远比旁人看得清楚,若连他也发现不了敌踪的话,那么大至善佛母应当还在极远之处。赢奎道:“她在阴云之中!” 方仲举手迅速在额头之上画了一道天眼符,举掌轻轻一拍,额头上立刻裂开一道隙缝,一只黑白法目已睁了开来。方仲再次抬头冲着已笼罩到头顶的乌云看去,果然见到那乌云深处,正有数十道流光急速而来。 赢奎把放在石头上的昊天境一召,昊天境立刻飞回手中,然后举镜向着身后晃了晃。 ―――――― 大慧心佛母的眼前终于出现了那河伯府邸真正的模样,见这一处隐藏在洛水河底之中的阴阳界虽然也经历了数千年的岁月洗礼,但因为太过隐蔽,比之丰都神宫居然都要保存的更好一些,很多的墙壁上还镶嵌着无数珍珠,被光亮一照,让这屋内都十分的明亮。 这座府邸的许多墙壁之上居然还刻画着许多图形,大慧心佛母从殿门进之后,便仔细的一一看去,见这两壁上面的图画一幅幅的十分连贯,似乎在讲述一个故事。 后不地远情艘术接冷酷太仇 一开始是一大群人高高托起着一个女子,那女子虽然面目不清,但看其身形应该是个十分美丽苗条的人,她打扮的花枝招展,连衣衫之上都挂着许多珠玉。在这群的人前后,又有许多人似乎在载歌载舞,高举火把,一片喜庆。 接下来的图画之上画风一转,那女子已坐在了一条华丽的船上,船上同样张灯结彩,还站着许多衣衫简朴的侍女,围拢在那女子的四周。楼船在威风吹拂下,正航向一片巨浪。 大慧心又往前走几步,那巨浪变得更加翻腾,而在翻腾的巨浪之中,一条高大的人影正伸开双臂,向航行至此的楼船抓去。楼船上的那些侍女一个个跪倒在地,而那被簇拥着的女子却变得面带笑容,同样伸手向着从巨浪之中出现的人影扑去。 大慧心佛母正想再看接下来的画面时,却见那本该画着结果的石墙之上露出数十道触目惊心的划痕,那划痕显然是刀剑等锐利之物留下的,把剩下来的画面划的一片模糊。大慧心佛母仔细辨认,依稀可见那是两个人坐在一起的画面,身后还有一张大床,被褥叠的整整齐齐,床前灯火燃烧,应该把那屋中照的通明。这样的画面让大慧心佛母想起了洞房花烛,那女子坐船而来,投入这涌浪之中出现的人物,倒像是娶亲。可是很喜庆的画面,一转眼到最后又是让人惊悚的刀剑划痕,未免有些扫兴。 “慧心,你伤得怎样?”佛祖的声音出现在大慧心佛母的耳旁。她连忙把目光从墙上的画面收回,往声音发出处一看,只见不远处的一张古朴宝座,佛祖正面带微笑的端坐其上,身旁还站着一人,正是那位久不露面的大威德法王。 大慧心佛母如今所面对的不是佛祖化身,而是他的真身,虽然心中憎恨之极,却不敢表露出来,忙伏低身子道:“我伤的并不太重,养一些时日便好了。倒是这里十分古怪,不知佛祖是怎么找到了?” 大威德法王笑着道:“这有何难,一个荒废已久的洞府而已,其实也是一处阴阳界,只要能够寻到其入口,进来便一点不难。此地虽然名为碧波宫,其实是河伯府,佛母刚才所见的,不正是河伯娶亲的画面么。” 大慧心佛母恍然道:“原来如此,怪不得这画面如此古怪。但不知其余墙壁之上画着什么,又为什么会有损毁的痕迹。” 这次那佛祖却回答道:“还能有什么,都是那河伯娶凡人女子的事,每娶一个,便画一幅画在墙上,这里地方广大,就算没有一千,也有数百。” 第四十四章 入彀 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大慧心佛母笑道:“这人日日做新郎,当真好艳福。从来只见新人笑,何时又见旧人哭,那些刚被迎娶到这里的女子定是欢喜的很,可是过不多久,便只能偏局一隅而落泪了。” 佛祖道:“只怕连落泪的机会也不会有。” 大慧心佛母道:“她们很幸福?谁会甘心这么多女子陪着一个男人。” 佛祖摇头道:“她们不敢落泪,当然也会有谁不知死活,偏偏要落泪,那么她就只能在这个地方消失了。” 大慧心佛母心中一寒,脸上依旧堆笑道:“难怪他活不长,后面的壁画刀剑纵横,定然打过一场恶战,他如果死了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他如果不死,这未来又如何继续下去。”佛祖脸上露出一丝莫名笑容,说道:“上一次的末法终结之日,正是发生在此地。” 大慧心佛母愕然道:“什么?”她没明白佛祖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若这话被方仲听到,定会想起檀陀地藏曾经讲过的话,世间无时无刻不在轮回,连善恶也是如此,当众生之恶累积到一定程度时,便会成为世间末法,等待着有人再次把罪恶放逐,当罪恶又被打入地狱之中后,澄清的世间便迎来了暂时的安宁,直至下一个轮回的开启。 佛祖不欲解释下去,笑着道:“不过我不是他,而你,也不是那些凡俗女子可比。” 大慧心佛母笑道:“又有什么不同呢?” 结科科仇酷后察战冷我故最 佛祖道:“这里只有你一个女子,这便是不同,本佛要把此地重新修葺一新,作为你我的双修之地,你可愿意?” 结科科仇酷后察战冷我故最佛祖冷冷一笑道:“敢对我撒谎!”抓住大慧心佛母的巨手一用力,咔擦一声脆响,大慧心佛母手腕已被他抓折。大慧心佛母发出一声惨叫,随即奋力挣扎,喝道:“你疯了。”她另外一条手臂向着佛祖的胸膛用力打去,指尖寒芒闪烁,噗的一声,已插在了佛祖的胸口。佛祖的胸口之上直比铜墙铁壁还硬,这一指插去,反而让大慧心佛母的手指剧痛,她的手往旁边一滑,接着头颅一扬,满头秀发竟然已被佛祖给抓住,并且用力提了起来。 大慧心佛母笑容一收道:“留在这里?” 佛祖道:“有何不可。我虽然答应你随你心意,并不用强,现如今顺服我者,永生不死,不顺服我者,虽生犹死,这人间都将成为本佛一人所享有的极乐净土,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他一边说着话,一边缓缓走了下来。 大慧心佛母不由自主的后退了数步,但是佛祖的每一次迈步看似缓慢却迈出极大,几步一走,身影已到了大慧心佛母的面前,一伸手,已牢牢握住了大慧心佛母的手臂。她的手臂柔弱无骨,被佛祖的大手一握,立刻挣扎不得。 “我……我受了伤!”大慧心佛母慌忙道。 “伤在哪里?本佛替你一看。”佛祖抓住大慧心佛母的手臂之上一圈金光一闪,顺着她的玉臂往身上涌去。大慧心佛母立刻发出一声呻吟,身子骨一软,差些倒在了地上。佛祖趁势一拉,已把她的整个人都拥在了怀中。大慧心佛母的身影在佛祖高大的身材之下,弱小的犹如一个婴儿。 金光在大慧心佛母的身上转了一圈后便收了回来,佛祖的脸上笑容未变,但手中的力量却越来越大,他沉声道:“我那化身和大无能胜法王都是被谁所杀的?” 大慧心佛母喘息道:“还能有谁,是那位张道陵,我等都小瞧了他……哎呀!”她只觉的手腕上的越来越疼,忍不住叫唤出声。 佛祖冷冷一笑道:“敢对我撒谎!”抓住大慧心佛母的巨手一用力,咔擦一声脆响,大慧心佛母手腕已被他抓折。大慧心佛母发出一声惨叫,随即奋力挣扎,喝道:“你疯了。”她另外一条手臂向着佛祖的胸膛用力打去,指尖寒芒闪烁,噗的一声,已插在了佛祖的胸口。佛祖的胸口之上直比铜墙铁壁还硬,这一指插去,反而让大慧心佛母的手指剧痛,她的手往旁边一滑,接着头颅一扬,满头秀发竟然已被佛祖给抓住,并且用力提了起来。 大慧心佛母的长发几乎垂挂到脚,如今被佛祖像一根掉在头颅之上的绳索,越来越紧,越提越高。她兀自不甘心,赤足一扫,嘭的一声,已狠狠踹在了佛祖的胸口。假如刚才还有些半真半假,那这一下便毫不留手了,只因大慧心佛母已知大事不妙,不知如何竟然被佛祖看出自己身上伤势并非旁人所打,而是那具化身留下来的。 后不仇不鬼孙术战孤冷吉 “哼!”佛祖的大手向上一扬,无可匹敌的力量从大慧心佛母的头发上传来,把她往空中高高飞起,接着身形下落,被佛祖抡起来狠狠砸在了地面之上。轰隆一声巨响,大慧心佛母的娇柔身影在碎石乱飞之中嵌入了地面之上,一个深坑出现在了眼前。她口吐鲜血,全身衣衫破碎零乱,再也无法从坑中爬起。 咣当一声响,从她的怀中滚出一只石盆,在旁边转了数圈后躺倒在地。大慧心佛母想伸手去拿,却被佛祖一扬手,一股狂风一吹,把那石盆远远打飞了开去。 刚才还对大慧心佛母一片怜香惜玉之心的佛祖,转眼之间出手无情,把大慧心佛母打倒在地。 “你身上之伤明明是我留下来的,却说是旁人,只怕是你这贱人伙同他人,设谋陷害我,否则一具化身和大无能胜法王怎么可能还收拾不下这些人,不要以为隔绝了本佛神念,我就什么事都不知道。我可以容忍你逢场作戏,但你若真的背叛我,本佛绝不会客气。”佛祖居高临下,冷冷看着躺倒在坑中的大慧心佛母道。 大慧心佛母凄然笑道:“那你想怎么样,杀了我,让我再次转世重生,然后被你圈养起来?” “你以为我不敢?” “你当然敢,可是我要告诉你,我心中恨透了你,这种恨就算转世一千次一万次,我也不会忘记的,所以你死了这条心吧。”大慧心佛母咬牙道。 佛祖脸上黑气一闪,把手往空中一举,便要用力拍下。一直待在身后看到了整个事情变化的大威德法王突然出声道:“佛祖且慢,慧心佛母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重重惩罚她是应该的,可是追根究底,杀了她再重新转世,也不见得就能让她回心转意。” 佛祖道:“一次不行就十次,十次不行就百次,她还能逃脱本佛的手掌不成,不过本佛也觉得待她太过仁慈,既然你的神魂不想顺从于我,这身躯却需还给本佛。” 第四十五章 入彀 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大威德法王道:“佛祖想如何处置?” 佛祖冷冷道:“你去外间寻一个又蠢又丑的妇人来,本佛要用此人和慧心佛母的神魂换一换,好让这贱人知道,她曾经拥有的东西,本佛随时都可以拿走。只有失去之后,她才会知道曾经拥有的东西多么美好,然后再来求本佛施舍开恩。什么转世也不会忘,只今世你就会乖乖的跪倒在本佛脚下。” 大慧心佛母双目射出怒火,咬牙道:“你……你说过不会强逼于人的。” “本佛没有强行逼迫,只是创造一个条件,让你多多领悟这世上到底应该尊奉什么为尊,这也是为了你好,免得你以后还会犯错。” 大威德法王答应一声,转身出外而去。佛祖从新回到那古朴宝座之上,看都不看大慧心佛母一眼,就让她躺在了冷冰冰的坑中。过了没有多久,外面风声一响,大威德法王提着一人走了进来,他把手一抛,扑通一声,一名身材矮小的妇人被大威德法王丢到了地上。那妇人身上衣衫破烂,一落地便爬起来不停的磕头,她也不知眼前都是些谁,但大威德法王是把她带来之人,她便向大威德法王不停磕头,口中念叨道:“阿弥陀佛,佛陀保佑我长生不死,永享极乐。” 大威德法王冷笑道:“在你面前的便是佛祖,向佛祖磕头吧。” 那妇人立刻又转过身,想要向佛祖磕头,佛祖根本不想听她啰嗦,只要她还是个活人就好,伸出手来向前一抓,一只幻化而出的大手一把将那妇人抓在掌心,迅速拉到了躺倒在地的大慧心佛母身前,然后再一伸手,又把大慧心佛母如法炮制,两具身躯同时抓在手中之后,一声大喝,两手之上金光大放,身处在两手之中的大慧心佛母和那妇人同时感到天旋地转一阵眩晕,整个人的神魂都似乎被佛祖一抓之下已提出了体外…… 当大慧心佛母再次睁眼时,只见佛祖已安然坐在了宝座之上,在他的身旁,另一个容颜卓绝的‘大慧心佛母’正跪伏在他的脚下,那‘大慧心佛母’一脸的温顺之色,佛祖伸手在她脸上轻轻一摸,她立刻喜极而泣,把脸紧紧依偎在佛祖的大腿之上。 大慧心佛母再往自己身上一看,只见衣衫破烂,那本来颇让自己为傲的身躯已消失不见,变成了干枯瘦小的一具肉身,甚至在这具身躯之上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让她感到作呕。 大慧心佛母试着挣扎起身,这具身躯虽然不是自己的,却也并非无法指使,她从地上翻身坐起,冷冷看着相依在一起的二人。 佛祖冷笑道:“你现在可知是谁赐你这一切的么?如果后悔,可以来求我。”假如大慧心佛母跪倒在地,声音凄婉的哀求,他同样可以在转眼之间,把二人重新调换过来。在以佛祖为尊的极乐世界之中,**不过是寄托一个神魂的所在,随时都可以抛弃,当然也可以换来换去。 大慧心佛母咬牙道:“这原本就是我的东西。” 佛祖摇头道:“只有本佛才配说这样的话,其余的人,便都需向我供奉。不要以为还有那么多人喜欢你,现在的你,旁人根本连看都不会看你一眼,不过本佛还想等着你回心转意的一天。” 那已得了大慧心佛母身躯的女子用几乎哀求的声音道:“她不会回心转意的,我什么都答应你,只要你让我留在你的身边。”伸手搂住佛祖的大腿,此刻就算是佛祖让她马上宽衣解带,她也会毫不犹豫的去做。 佛祖向大威德法王道:“把她关起来。” 大威德法王走过来伸手捉起大慧心佛母,犹豫了一下后又说道:“当初从丰都神宫返回的一共有二人,除了大慧心佛母之外,还有央宗,不知那央宗知不知情?” 佛祖道:“上次留她一命,也是看在慧心的面子上,现在想来,她不过是慧心拉拢而来的一介帮手而已,留着也是祸患,不如你去把她杀了。” 艘不远远情结学由阳技艘岗 大威德法王应道:“本法王这就去做。”他提着大慧心佛母的身躯转眼消失在了门外。 ———————— 艘仇科仇情结球战孤诺帆术 佛城的一间僻静大殿之中,血婴兀自静静的坐在原地。 艘仇科仇情结球战孤诺帆术大威德法王道:“当初你是本法王亲自选出来的灵女,原本指望你能继承莲花圣女的位置,可惜,功败垂成,你却自己不愿意。” 身后脚步声响起,一名黄袍法师从外面慢慢走了进来。按理以黄袍法师这样的身份,不得禀告,是不应该擅闯这间大殿的。可是这位黄袍法师一点都不觉得不妥,反而径直到了血婴身后这才停下脚步。 那黄袍法师的眼神有些发直,也不下跪,口中道:“央宗,你可知我是谁?” 血婴缓缓转身,看了黄袍法师一眼,说道:“大威德法王?” “嘿嘿,你居然一眼便看了出来,不错,你我好久不见,可还过得好么?”这名黄袍法师居然是大威德法王直接用神念控制而来的。 血婴摇头道:“央宗已不存在,你来做什么?” 大威德法王道:“当初你是本法王亲自选出来的灵女,原本指望你能继承莲花圣女的位置,可惜,功败垂成,你却自己不愿意。” 血婴道:“莲花圣女根本是假的,你难道现在都不知道。” 后地不远独敌学接孤艘岗 大威德法王道:“不管是真是假,反正已经错过了,本法王也不准备怪你。如今我来,却是奉命行事,你可知那大慧心佛母出了事么?” “她被佛祖发现了。”血婴几乎想也不想,便说出了答案。 大威德法王道:“不错,你果然知道事情真相,那么你其实也是大慧心佛母的人,这样说来,佛祖让我来杀你,并不算冤枉。” 血婴目光一冷,说道:“你只是让一具神念之身过来,就想要取我性命?” 大威德法王哈哈一笑道:“当然不是,我的真身还在狱城,尚未赶到这里,我先让神念过来,是想提醒你一下。” “提醒我什么?” 大威德法王面色一正道:“提醒你别丢了性命。” 第四十六章 入彀 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在血婴还未合二为一时,央宗的出身便是珈蓝宫选拔的灵女,而且大威德法王也有私心,他曾经指望央宗能够夺得莲花圣女之位,就算明知这样做的风险极大,央宗有可能只是一具躯壳相似而已,但大威德法王还是想试一试,最好的办法就是在他暗中相助之下,能够反客为主,把那真正的莲花圣女给吸收了而却保持神智不失,这样一来岂非多了一个得力帮手。 结地仇远酷敌察由闹科通方 大威德法王很清楚莲花圣女的使命是什么,假如在佛祖和莲花圣女之间选一个的话,他多半会选择后者。可惜这样的好处最终没有落到央宗的身上来,为此他还懊悔的很久。但在佛祖面前,他没有露出丝毫不妥,甚至依旧十分忠诚的为他做任何事,否则那么多秘密也不可能都被大威德法王看在眼里。 “你想让我现在逃走?” “你若跑了,我追不上,当然也不算我失职,可是若我来了,而你还在这里……”大威德法王的神念所附身的这位黄袍法师摇了摇头。那意思很明显,他迫不得已之下,只能痛下杀手。 血婴道:“我不会走的,还有一件事你应该知道,杀大无能胜法王的其实是我。” 敌科远不情孙恨陌闹诺月孙 大威德法王顿时一怔,在他心中央宗虽然是血婴之体,但肯定不是一位法王的对手,上次和莲花圣女比试时甚至差一些被杀,怎么可能一转眼就能杀了一位法王。大威德法王若论本事,也就和大无能胜法王相若,她能轻易杀了大无能胜法王,岂非也能轻易杀了自己。 “不可能,你有何手段杀得了大无能胜法王!?”黄袍法师突然怒睁双目,举起双掌,身上气势勃发,奔着血婴一步步走来。法王神念附身的躯体最多也就是相当于一名炼神期的高手,和姜文冼的本事差不了多少,而这样的修为肯定不是血婴的对手,大威德法王并非想靠这一具神念附身就能杀了她,只是想看一看她有什么手段而已。 假如血婴依旧拿一柄啼血刃杀了这具神念附身,只能说明她在说谎。 血婴站着没有动,也没有去拔插在腰间的啼血刃,看上去根本就不想动手。黄袍法师一声怒喝,身子纵起,握紧的双拳向着下方狠狠打下。没有丝毫防备的血婴,就算是神念附体之身也可以伤人。这两拳呼啸着砸落,碰碰两声巨响,已相继落在了血婴的胸口。劲风四散之下,她浑然无事,只在周身闪过一丝红光,便把这两拳消弭于无形。 黄袍法师身子下落,呛啷一声响,已从腰间拔出戒刀,向着她的头顶劈来。血婴身上又是一道霞光一闪,虽然她站着没动,但一道人影却在她身躯之中飘然而出,横在了血婴面前,这是一具五官相貌和她无比相似的法身!戒刀唰的砍在了法身伸出的手臂之上,刀锋停止,再也切不下去。这具法身翻手一抓,已把戒刀拿住,接着一道白色火焰从其手中燃起,顺着刀锋反往黄袍法师的手臂烧去。 大威德法王所附身的这具黄袍法师立刻被火焰烧着了手臂,他舍了戒刀,忙用另外一只手拍打,谁知那火焰越烧越旺,连另外一只手亦烧着,此时他才面色大变,用不能置信的眼光看着血婴。他本就是试探一下对方的本事,这具神念附身死了便死了,大威德法王也丝毫不觉痛心。大威德法王在火光之中喝问道:“你不是央宗,你到底是谁?”在大威德法王印象之中的央宗岂会是如今这个样子的,不要说那可怕的白色火焰,便是那突然幻化而出的金身,就不是当初的央宗能够做到的,就算是后来合二而一的血婴也无法做到。而能够凝聚出自己真佛之身的人,这样的人根本就寥寥无几。法相之身到真佛之身,其中的差别不知道有多大。佛祖当然拥有真佛之身,连通慈大师也能够借用遗留的三世金身施展出真佛之身来,其余的人,谁能拥有这等神通,连大威德法王自己也不能。可是眼前的央宗所放出的法身如此真实,和真佛之身几乎没有两样,唯一不同的便是看上去十分弱小,远没有旁人施展金身时那无与伦比的气势。 大威德法王的目光还看着那让他震惊不已的金身时,身后却传来血婴的声音轻柔的声音道:“你可以叫我莲花生,大威德法王。” 一只手掌轻轻压在了黄袍法师的肩头,那白色火焰明明已烧到了她的手上,却没有丝毫作用。 站在大威德法王面前的金身从其身旁一穿而过,已融合到了血婴的身躯之中,大威德法王所附身的这具黄袍法师即将化为飞灰前,勉强回头看了一眼,他震惊的面容之上露出一丝古怪笑意,口中发出哈哈哈的几声干笑,随后身躯便被洁白的火焰彻底淹没。 一声闷响之后,这名黄袍法师直接化为飞灰消散。 敌仇不不方艘察接冷情毫月 而在极远之处,高耸的狱城上空,大威德法王本尊一声闷哼,紧闭的双眼霍然睁开,身形更是不由自主的往后连退数步。一名上师在其身后愕然问道:“法王怎么了?” 大威德法王回头一看,在其身后正密密麻麻站立着数百个珈蓝宫弟子,除了这些人之外,更有黑压压一片的黑衣人大军静静的跟随在后,这是佛祖另外派给大威德法王指使的狱城守卫。站在高高的狱城之上往下一看,一边是波浪翻滚的大河,在阴风吹拂下涌起黑色的巨浪,拍打在耸立于河中的狱城,发出轰隆隆的巨响;而另一边正有数条人群组成的长龙,一步步从极远之处向着狱城的城门走来,这些人有活人有鬼魂,一个个扶老携幼,怀着踏入极乐世界的喜悦而进入再无痛苦的狱城。 艘仇仇远独艘球由阳方方察 他们的结局是怎么样的,大威德法王心知肚明,随着这些人的加入,狱城的力量只会越来越庞大,佛祖的势力将会遍及整个人间。 低垂的乌云不时有漆黑的闪电从空中劈落,让天空突然变得一黯,在这忽明忽暗之间,大威德法王面色也变得阴晴不定起来。 第四十七章 入彀 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大至善佛母的身影终于从阴云之中出现,跟着她一起来的众多上师也从空中纷纷落下,直奔方仲和赢奎所在之处而来。 结科地远独孙学接冷结冷岗 方仲抬头看着这位大至善佛母,甚至看得见她正面露冷笑。赢奎道:“来得好,今日就是这妖妇毙命之时。”他故意又拿起昊天镜,向着空中一晃,一道光柱从昊天镜发出,直射大至善佛母所在的高空之中。 刺目的光芒让人群为之一乱,大至善佛母一声轻叱,寒光一闪,金刚橛化为一道数丈长的巨刃,奔着赢奎当头砍落。不等金刚橛落下,赢奎又掩了昊天镜,转身便躲到了方仲身后。当的一声巨响,金刚橛所化巨刃已被方仲放出的火红剑光给挡住。被重新淬炼过的火岩剑剑气森森,大至善佛母的金刚橛虽然也是宝物,却在火岩剑的压迫之下一弹而飞,重新飞回大至善佛母的手中。 孙远不地酷结术接阳后毫后 大至善佛母呼的落在了方仲前方,二人相隔着十来丈,她怒道:“当初在圣上就应该杀了你这小子,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触犯于我。” 方仲道:“谁让你当时没有下手,不过就算你想杀我,也不见得能够得手。”彼时的方仲虽然自己的修为不高,可是阴长生还没有被炼化,二人联手之下,虽然胜不过大至善佛母,但以阴长生的狡诈奸猾,想逃走亦不难。 “不要以为本佛母不知,都是慧心那个贱人暗中帮忙,才让你侥幸逃了一命。本以为你会知恩图报,就此拜倒在佛祖座下,呵呵,也是她自己愚蠢,你如此不识好歹,放着前程不要,死了也是活该。”大至善佛母一摆手,无数上师等人一涌而上,就想把方仲和赢奎团团围住。 这些人尚未把包围圈合拢,四处山头人影闪动,剑光闪动间,隐遁着的人已杀了出来。这些人分处四方,正好把大至善佛母所带的那些人给围在中间。外围之人除了昊天堂原有的弟子之外,尚有天玄宫的弟子,加上陈御风所领的部分蜀山弟子,乃是数方共同组成的人马。这里面姬云袖并不在其中,极可能统领九黎族人去了,但姜文冼、钱文义、司空谅却都在。虽然人数比大至善佛母带来的人略多,可是凭着这些人就想把大至善佛母留下甚至杀了她,根本做不到。 大至善佛母只是向周围扫了一眼,便放下了心,冷笑道:“就知你们会搞鬼,你们来得再多,也只是白白送命而已。”两旁的人迅速冲到一起,一场混战即刻展开。那些上师、香玛佛等修为高深一些的人并不是很多,大部分都是普通的法师弟子,而天玄宫、昊天堂、蜀山派的弟子修为高深的也不多,尤其是陈御风所带领的这些人,根本不是蜀山主力,故此这场混战也算是势均力敌。 方仲心中奇怪,卜夷散人明明说早有胜算,为何现在看起来并不是那么一回事。不过既然已经打起来了,求人不如求己,一切只能靠自己。方仲一声呼哨,在其身后树丛之中呼的一声响,狰狞兽的身形已猛的窜了出来,方仲抬手一放,七八张符纸已被甩了出去,火光闪过,轰隆隆一连串巨响,把围拢而来的数名上师劈得倒飞而回。方仲翻身坐上狰狞兽,再往旁边一看,却见赢奎把土在头顶一撒,欲借土遁往外突围。赢奎本就不是以武力见长之人,留在方仲身旁只会坏事,故此二人早有明言,万一陷入混战后,赢奎便先想办法脱身。 孙不远仇酷结术陌月技独孤 大至善佛母喝道:“哪里走!?”身形一闪,奔着赢奎追去,她此来本就是想杀赢奎的,免得此人拿一张弓在那里虚张声势,让自己寝食难安。一向只有她让旁人睡不安稳,何曾被人这样捉弄过。 孙不远仇酷结术陌月技独孤“不要以为本佛母不知,都是慧心那个贱人暗中帮忙,才让你侥幸逃了一命。本以为你会知恩图报,就此拜倒在佛祖座下,呵呵,也是她自己愚蠢,你如此不识好歹,放着前程不要,死了也是活该。”大至善佛母一摆手,无数上师等人一涌而上,就想把方仲和赢奎团团围住。 方仲骑着狰狞兽拦在大至善佛母面前,二话不说提剑就劈,火红色的剑光如云覆盖,翻云覆雨剑诀已倾泻而出。大至善佛母手持两柄金刚橛招架,一连串响声之中,二人谁都无法前进一步。赢奎在原地冷笑数声,身影已在尘土落下之中消失不见。 一套剑诀施展完毕,大至善佛母惊讶道:“本佛母当真小巧了你。”方仲从孤独地狱之中出来后,早已是和卜夷散人相类似的存在,若在先前他肯定不会是大至善佛母的对手,可是刚刚一套剑法施展开来之后,明明算不得多少高明,在方仲手中却爆发出极大的威力,七八丈方圆尽都是方仲的剑影,让大至善佛母连躲都不能躲,只能硬接。 方仲冷笑道:“你不知道的多了,今日就让你死了明白。”腰间羊脂葫芦一动,清风席卷,两条身影已在方仲左右出现。二人一现身,立刻从左右把大至善佛母一围,已成三人夹击之势。 大至善佛母凛然不惧,轻蔑一笑道:“就算你修为大进,也不会是本佛母的对手,我可不是慧心那贱人可比,你连本佛母精通什么都不知,就敢口出大言。” 方仲道:“化神术在我眼中也不过如此,你可敢接我凌云剑阵么?”方仲觉得那大至善佛母施展化神术时,幻化的巨眼虽然惊人,可是本身的威力并不大,还需借助大至善佛母自己的双手才能伤人,这等法术追踪探察是极便利的,刺杀也是一流,但若预先有了防备,只要修为不是差的太大,大至善佛母想靠着两只金刚橛杀人,并非很轻易的事。 “哼哼,你小瞧本佛母,就等着后悔吧。”大至善佛母脸上怒气一闪,再次持着金刚橛杀了过来,她头上法冠悬挂着许多璎珞,此刻也跟着光芒大放,在当啷当啷的脆响声中,一个个脱离法冠飞出,在大至善佛母周身游走,如无数颗星辰绕着她旋转。大至善佛母可以同时操纵这么多的宝物,比离夫人可以操纵一百单八根金针还要过之。 赢奎的身影出现在包围圈外,数名昊天堂的弟子正等候在此,那蒙了半边面孔的妫大哥和羽音都在这里,赢奎喝道:“祭遁龙桩!” 那妫大哥点头应是,把早就托在手中一根造型古朴的木桩向着空中一抛而去,灵光闪动之中,木桩霍然变成数丈高的一根盘龙柱,呼啸着插在了地面之上。 第四十八章 入彀 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随着第一根的遁龙桩打出,在周围相继又有七根遁龙桩呼啸而起,把大至善佛母所带来的人围在中间。这些遁龙桩同时灵光闪动,一个庞大的阵法已在遁龙桩之间形成。赢奎和昊天堂根本没有遁龙桩此宝,这东西原本是砺丹堂的看家宝物,当初在丰都城外一战,火丹童子被杀,剩下的人也四分五裂,这几根遁龙桩作为战利品,被卜夷散人收了去。此物也算是十分难得的精品,卜夷散人没理由放之不用,如今便偷偷的交给了陈御风和赢奎,用来对付大至善佛母。 在遁龙桩围拢之下,当中的人除非破阵而出,否则逃不出去。不过此物也并非万能的,被围住的人在阵中没有丝毫束缚,想杀大至善佛母还需要靠其他的手段。被遁龙桩围住的并非只有大至善佛母和她带来的人,还有方仲、陈御风、无念等许多蜀山和天玄宫弟子,这是一场不杀到最后一人便不分胜负的死战。 方仲独自拖住大至善佛母,四条人影打得难解难分,旁人根本插不进手去,一名昊天堂弟子不知好歹,想提着刀来助战,还未攻到大至善佛母面前,便被她周身不停穿梭的璎珞所打中,那些璎珞所化光华如狂风骤雨一般,在那名弟子的身上穿过,留下无数个血洞,让他惨叫着倒在地上。大至善佛母那里同样也有两名法师上来围攻方仲,结果一人被方仲展开剑法顺势一劈,连人带法杖被劈成四截,另一人被飞出的风刃砍中,虽然没被当场劈成两截,却被风刃的强大力量震得远远飞出,摔在了人群之中,乱刃交加,瞬间便性命不保。 旁人见到二人厮杀的如此猛烈,谁还敢轻易靠近,故此在方仲和大至善佛母对战的地方便形成了一个旁人都不愿意靠近的空旷之地,只有那些受伤或无处可退,被旁人逼到里面来的人,才又不幸惨遭池鱼之殃。随着死亡之人的越来越多,阴风惨淡之下,一条条鬼影浮现而出,那些昊天堂、天玄宫战死的弟子也同样如此,并未随着阵亡而坠入九幽深处,却一个个的脱离肉身,重新出现在了这修罗场内。昊天堂、天玄宫的人是如此,更不要说是大至善佛母所带来的人,只是一方尚在懵懂犹豫之中时,那些同样身死却又出现在战阵之中的上师、法师等雪域佛门弟子,却毫不犹豫的再次杀了上去。 人与人斗,人与鬼斗,鬼与鬼斗,到最后人鬼不分,也不知谁是人是鬼,只知对方还有一具形体存在,便要毁之方才甘心。 方仲眼角余光一扫,立刻便发觉了情形不妙,这样惨烈的厮杀,不到神魂俱灭便不会停止。只听大至善佛母边斗边冷笑道:“这里已是极乐净土的世界,生死在佛祖眼中并无不同,但凡皈依佛祖的人,在这里永生不死,而敢和他作对的人,只会彻底消失在这世间!” 方仲把手一张,一道掌心雷打出,把一名已丢弃肉身而化为鬼魂之躯的法师打得惨叫一声消失不见,在原地化为一股黑色鬼气,然后消散在了虚空之中。方仲喝道:“主宰生死由不得佛祖一个人说了算,他也救不得你。”方仲把肩头一抖,背后剑匣嗖的飞出,与此同时,钟颜和方宝儿各自出掌,同时打出一股旋风,两道旋风如长龙环绕,往大至善佛母卷了过去。靠一个风字诀当然伤不了大至善佛母,二人只是和方仲齐心合力,利用两股旋风让大至善佛母无法随意闪躲,只要方仲的剑匣能够罩住她,便算成功了一半。 方仲的修为有多高,钟颜夫妇的修为便也有多高,三人一起出手的威力之大,就算是卜夷散人都远远不如。大至善佛母被两道如龙旋风围绕,束缚之力大增,连周身游走的无数璎珞都被吹拂的摇摇晃晃,她心中一凛,刚把手中两道变大的金刚橛砍在两头风龙的头顶之上,上空咔嚓声响,剑匣已飞临头顶,如扇形展开,底部一道寒光照射而下,落在了大至善佛母的身上。 剑匣下方一道金光一闪,龙吞剑作为小五行凌云剑阵的第一剑,已蓄势而发。 敌远远远酷敌术由冷指孤最 大至善佛母把头一扬,一声轻喝,周身游走的无数璎珞闪动光芒,同时往头顶上方射去。那些璎珞如一颗颗流星直奔剑匣和下方的龙吞宝剑,在方仲措手不及之下,龙吞剑的剑雨尚未展开,便和这些璎珞撞到了一起。大至善佛母居然在方仲发动剑阵之前,先一步反攻剑匣。 在光华闪动之中,那些璎珞所化流星和剑雨交织在一起,轰隆隆的巨响声中,璎珞纷纷粉碎,但撞击之力也把剑匣震得摇摇晃晃,那些剑雨尚未落到大至善佛母的头顶,便已在半途被消弭于无形。 方仲吃了一惊,这大至善佛母先发制人,居然只靠周身游走的璎珞便挡住了小五行凌云剑阵的攻势,让自己无法尽展其威力。五行凌云剑阵本就是一环套一环,当五行之一的龙吞剑不能奏效时,跟着打下去的飞鱼、火岩等剑便得不到相生相克之功,而沦为了一场普通的剑雨侵袭。不过方仲的宝剑犀利非常,虽然这五行凌云剑阵被大至善佛母所破,没有发挥出巨大的威力,但落下来的剑雨也让大至善佛母用来护身的无数璎珞纷纷化为碎屑,上百颗的璎珞几乎在连绵剑雨的打击之下尽数消失。 当最后一柄石剑挟带着巨大威势,把最后几颗璎珞撞得粉碎,从空中落下时,大至善佛母挥舞两柄金刚橛,向着空中连砍数下。幻化而出的利刃虚影尽数切在了方仲神蛟剑的剑身之上,失去五行加持的神蛟剑立刻恢复原形,倒飞而出。方仲连忙伸手把剑匣召回,重新背负在身上。这一套剑阵耗费方仲极多法力,却只是破去大至善佛母周身璎珞,让方仲心中有了一丝寒意,看来想杀大至善佛母真的不是易事。 第四十九章 入彀 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赢奎站在遁龙桩阵外,在他身后,妫大哥和羽音二人也都注目着场中混战,那妫大哥道:“这样打下来,伤亡实在太大,就算能灭了这些人,我们也会元气大伤。” 赢奎道:“要想获胜,不付出一些代价是不可能的,不过这才是开始,我和卜夷掌门布置好的可不止这一些手段。” 妫大哥道:“还有什么手段?” 敌地远远酷艘球所阳考不结 赢奎回头道:“两位快些出手吧,再拖下去,自会增加我方的无畏伤亡。在下也很想看一看,那被卜夷掌门夸耀的神剑到底有多大的威力。” 妫大哥和羽音也跟着回头,只见后方草丛之中人影一闪,已有二人在隐遁之中现身,一人身穿黑白衣衫,披着间青色长袍,身形苗条,面容清秀,正是素伶,而另一人同样披着一件青色衣衫,身形略矮,面露紧张之色,小脸上尚有因为激动而起的红晕,却是英琼。二人全都手提一柄宝剑,剑在剑鞘之中尚未出鞘,便已能感到从剑上散发而出的寒意。 那素伶曾经在烈毒堂经历过无数战阵,像今日这样的场面虽不多见,也不觉得有多少不同,还能保持安然稳定之心,但英琼则不同,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这么多人厮杀,且场面又是如此血腥。 二人走到赢奎身旁,素伶先举目看了眼场中情形,叹一口气道:“我虽不想伤人,但若不得不伤的话,只能尽全力出手。因为杀一敌人,便等于多救一个自己人,英琼,你明白吗?” 英琼重重点了一下头,提着剑的手用力捏了捏,说道:“我明白。” 赢奎道:“那位大至善佛母已被方公子拖住,虽然不分胜负,却也不需要你二人帮忙,倒是其余的人伤亡极大,需要减轻压力,两位若能迅速出手杀灭那些黑衣人和大至善佛母所带来的人马,就已算是大功一件,等剪除了她的羽翼,在慢慢收拾大至善佛母这妖妇不迟。” 素伶道:“少堂主尽管交给我们二人吧,我也很想知道手中这柄青索剑的威力到底如何。”她把手中剑鞘横放身前,另一手握住剑柄,缓缓向外抽出。 一道亮眼的青光从剑鞘之中渐渐出现,或许是感到了现场的杀戮之气,青索剑尚未完全出鞘,便已发出一声轻鸣,剑锋光芒闪烁,已跃跃欲试。素伶用力一拔,青索剑的剑身已彻底的显露眼前,如同在众人面前闪过一道青色闪电,人人看得心中一颤。素伶提剑在手,向前方一指,周身劲风刮起,身影在青色寒光之中向着战阵冲去。 英琼深吸一口气后,同样拔剑而起,一道紫光在众人眼前一闪,还未看清是怎么回事,那紫郢剑已光芒大放,几乎是拉着英琼的身影疾冲而出,转眼二人都已杀了进去。赢奎和妫大哥、羽音注视着剑光所到之处,只见紫郢、青索二剑一前一后,剑锋所指,剑气所摧,简直摧枯拉朽一般。这两道剑光如同两条紫青长蛇,在人群之中游走,那些被阻挡在剑锋前方的人,无伦是大至善佛母所带来的法师还是从狱城之中跟出来的黑衣人,无不在两道惊人剑光之中被切割成数截。 紫郢、青索二剑之锋利,无人能够抵挡,就算是修为比素伶和英琼二人高得多的人,在二剑的交错斩落下,也无法幸免。 艘远仇不酷孙察战冷察球诺 二人一加入战团,立刻让呈现胶着之势的战况向着赢奎等人的方向好转。一个个法师被诛杀在剑下,就算因为佛祖打通了人间地狱的间隔,他们重新在死尸之中站起,可是依旧被二剑的剑光所扫,化为一缕缕鬼气。那些身披黑甲的黑衣人亦是如此,只是他们本来就是狱城之中的鬼躯,没有肉身,在被杀之后直接消弭成黑气。 随着被杀之人越来越多,黑气积蓄在地面之上,也越来越是浓厚。 伪大哥喜道:“果真犀利无比,这便是卜夷掌门和堂主留下的杀手锏么?卜夷掌门把这样重要的两柄神剑留下来给我们杀这妖妇,他和张天师又如何去对付佛祖?” 赢奎道:“卜夷掌门和张天师自然还有宝物可用,听闻他已从剑山之中抬出九黎所留的六柄上古神兵,就是准备用来对付佛祖的。而且我等若能尽快杀了这个妖妇,也可以赶过去相助一臂之力。” 伪大哥道:“对,尽快杀了这妖妇,为老堂主报仇。属下看得手痒,也要去杀他几个。”他从腰间抽出一柄寒光闪闪的弯刀,跟着冲了上去。 赢奎本想阻止,但他已没入了遁龙桩散发而出的光芒之中,只得由他去了。赢奎身边便只剩下了羽音。羽音不是昊天堂的人,而是邀月堂五音之一,跟随莫雩来到昊天堂之中,如今莫雩已亡,她成了无根浮萍,虽然留在了昊天堂之中,可是才短短不长的时间,便已苍老了许多。她原本的姿色也算十分妩媚,且爱开玩笑,现在则沉默了许多,满头秀发更是显露出了斑斑白发。 羽音转头对赢奎道:“少堂主,我也去相助一把。” 赢奎道:“羽姑娘只管留下好了,坐等这妖妇被杀便是,不需亲自出手。” 羽音淡然一笑道:“我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又何谈报仇。”莫雩之死并非有人杀她,而是因为六壬诀**而亡,要论寻仇,还真找不到谁是仇人。 赢奎道:“羽姑娘还在为莫师妹之事难过么?” 羽音神色黯然,摇头道:“我不难过,只是自责,答应过莫堂主的话也一句都办不到,九泉之下,我有何面目去见他。”说完之后,轻轻一纵身,也冲入了战团之中。 赢奎目送她人影消失,轻轻叹了口气。 在伪大哥和羽音相继杀入战团之后,赢奎身后又有两条人影出现,缓缓走到他的左右,是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女的面容围着一条洁白丝巾,遮住了面容,只露出一双眼睛。那眼睛精光闪烁,十分有神,但眼眶周围却在不经意间露出点点麻斑。男的身背宝剑,面容较长,来到赢奎身旁后一句话也没有说。 第五十章 入彀 九 - 洛仙 - 浮云深处 这二人正是当初带着门中遗留下来的神剑残骸献给卜夷散人的麻姑山续任麻婆仙姑和马有德,虽然麻姑山人数极少,至少也是七十二洞天福地之一,多少代之前也曾经门庭广阔,弟子众多,底蕴还是有一些的。(..)至少在关于这两柄剑的来历之上,就有许多典籍记载,要轮对此二剑如何使用,才能爆发出最大的威力,便只有那位年纪幼小的麻姑知晓。 赢奎向着少女麻姑道:“姑娘准备何时动手?” 那少女麻姑低低的声音道:“我只能施展一次,若是不成功,便不能有第二次了。” 赢奎点头道:“那恐怕还不到时候。” 一旁的马有德道:“现在敌人太多,就算我们杀进去也用处不大,反而会让麻姑身陷险境,只有等方师弟彻底压住那个妖妇时,才是麻姑出手的最好时候。” 三人留在外面眼睁睁看着里面厮杀,不过有紫青双剑之助,局势已彻底向着昊天堂、天玄宫等人的方向倒了过来,不但少有能在紫郢、青索二剑联手绞杀下幸存的,便是无念和姜文冼等人也各自展开绝技,在众多法师和黑衣人群之中大开杀戮。尤其是无念和姜文冼、离夫人三人,前者亲自施展赤龙诀,在数名天玄宫弟子的法力加持之下,一条火红色的巨龙在阵中滚动来去,把无数席卷在其中的敌人撕成粉碎,而姜文冼和离夫人却更加惊人,因为二人在钱文义、金菊花、司空谅的帮助之下,施展的正是方仲传授给姜文冼的符剑双绝,姜文冼施展傲剑诀,而离夫人催发雷咒,虽然修为无法和方仲相比,可是符剑双绝的威力却展现无遗,一条雷龙比之无念的赤龙诀更加威猛,那些黑衣人都是鬼身,正好被其相克,在亮眼的雷霆之下,就算是那些修为极高的黑衣人亦在惨叫声中化为了黑气消散。 大至善佛母所带来的上师、香玛佛等人在这样的绞杀之下伤亡惨重,就算这里已经是佛祖孤独地狱的笼罩范围之内,肉身丢失可以继续用鬼身存在,也架不住雷霆之威。可是随着阵亡之人的越来越多,幸存的黑衣人越来越少,那些黑衣人竟然同方仲等人在孤独地狱之中说见到的一样,人数越少便越厉害,无数阵亡黑衣人所消散的黑气全都被那为数不多的几个人所吸取了去,到最后,当四周只剩下来十来个黑衣人时,姜文冼等人骇然发现,这些黑衣人已变得一个个身形巨大,满口獠牙,哪里是什么黑衣人,已彻底成为了师巫鬼王那样的存在,就算达不到炼虚至境,也是炼神顶峰的修为。 普通的昊天堂和天玄宫弟子不要说想杀这些黑衣人了,连靠近都不能,那庞大的力量所散发而出的气势,几乎让人窒息,一刀扫过,炼神修为以下的人根本挡都挡不住,便被打得四处抛飞。刚才还略见好转的形势,反而随着黑衣人的越见减少而变得更加恶劣起来。 一名高大的黑衣人被光芒闪烁的雷龙一口压住头颅,然后龙爪翻飞,噗噗数声把那黑衣人的胸口洞穿,无数黑气翻涌而出,黑衣人哀嚎倒地,身躯轰的一声砸落在地,化为了更多的黑气消散在空中。而这些黑气最终的去处,只能是跑到其余黑衣人的口鼻之中,成为对方壮大实力的滋补之物。 姜文冼和离夫人、钱文义、金菊花、司空谅五人从空中落至陈御风身旁,陈御风面露惊骇之色的道:“为何那些黑衣人越打越是厉害?” 姜文冼道:“我等疏忽了一件事,便是这里已不单单只是阳间,而是被佛祖贯通了阴阳两界的地狱,你不曾去过孤独地狱,所以不知那里的情况,人人都说众生之恶才造就了地狱,地狱众生便是恶念滋生的结果,在地狱之中除恶是除不尽的。” 陈御风道:“你是说这些黑衣人杀不死,一直都会存在?” 姜文冼道:“正是。当初卜夷散人和少堂主选择此处为伏击之地,那乌云尚未扩散到头顶,如今你抬头看看天空,可有一丝阳光。” 陈御风抬头一看,那空中乌云密布,阴风肆虐,不时还有暗黑色的雷光闪过。陈御风又惊又怒道:“师父和少堂主筹划的伏击之事难道要落空不成?”假如这些黑衣人杀不胜杀,而且越打越厉害,又如何取胜,不但这次想杀大至善佛母没有指望,便是卜夷散人和张道陵带着大队人马去和慈云寺、慈航静斋一起攻打狱城诛杀佛祖,也是丝毫没有成功指望的。 陈御风正面临绝望之色,姜文冼却又道:“还好仲儿就在这里,只是他和那妖妇打做一团,无法分身。” 陈御风精神一震,忙道:“方公子有办法?” 姜文冼道:“我等亲眼看见仲儿施展不知是什么法术,在孤独地狱之中,把一位极厉害的鬼王消失无踪,既然那时候他能做到,现在便也能够做到。”旁边的司空谅也插口道:“的确如此,方公子和那大司命待在一起很长的时间,定是大司命传了给方公子什么本事。”其实鬼神界这样的封印之术连大司命也不会,但方仲并未向众人说起檀陀地藏演示此术的事,故而司空谅才以为是大司命传授给方仲的。 陈御风道:“太好了,只要有办法对付那些黑衣人,便不是什么问题。我等齐心合力拖住妖妇,让方公子去对付那剩下的几个黑衣人好了,等解决掉了黑衣人之后,便是这妖妇的死期。” 陈御风放声大呼道:“方兄,我来助你对付这妖妇,那些黑衣人交给你了。”这话提气而出,传出去极远,几乎在场中的所有人都听见了,包括方仲在内。其实方仲在和大至善佛母打斗的时候已经留意到了场中变化,那些黑衣人人数若不多时,直接杀得一个不剩便也无事,怕就怕在人数众多,杀不尽杀,那时候便会形成少数几个黑衣人索取了大量黑气,而成为实力惊人的鬼王般存在。 后地远地独后学战冷所术科 第五十一章 决战 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方仲抬手劈出一个风刃,向着大至善佛母打去,而钟颜和方宝儿则同时身形一晃,化为一股鬼气奔方仲的腰间羊脂葫芦而去。..方仲一等父母收回,便调转狰狞兽退了开去。大至善佛母举金刚橛用力一划,一道巨大的利刃把方仲打来的风刃直接劈碎,那破碎的劲风刮得地面到处都是乱世横飞。只是刚才那一瞬间的交手,周围已变得坑坑洼洼,到处都是剑痕交错和雷火焦黑的痕迹。 “哪里走!”见到方仲有退却之意,大至善佛母冷笑着身子一动,已追了过去。手中的金刚橛向前一刺,方仲背对着自己,居然不知闪避,被金刚橛刺了个透心凉。大至善佛母的脸上笑容刚露,便见方仲的身影一个模糊,已变成了一张残破的符纸插在了金刚橛的尖刃之上。方仲在刚才转身的时候已施展了替身符,只让大至善佛母刺破了一张符纸而已。 大至善佛母手腕一抖,金刚橛的刃尖一阵晃动,把那张符纸切成了碎片,她抬眼一瞧,只见不远处人影浮现,那方仲已骑着狰狞兽从地遁之中现身,且直接出现在了一名黑衣人的近前。那黑衣人正和数十名昊天堂的人交手,妫大哥和羽音都在这一群人之中,他们的修为都不高,对付一般黑衣人还勉强可以,碰上这实力大涨、身形巨大的狰狞鬼王似的黑衣人时,便已被杀得节节后退,已有数人死在了那黑衣人的手中。方仲一出现,抬手急挥,连续数道雷咒打出,在耀眼的雷光之中,那黑衣人猝不及防,被打得连连怒吼,已无法追杀其余人。 方仲抬手向着地上一招,一颗椭圆形的石头从地上飞出,落在了方仲手中。 大至善佛母真想追杀方仲,一道剑光奔着她头顶劈来,只听陈御风的声音道:“妖妇,我来做你的对手。” 大至善佛母冷笑道:“你也配。”根本不需她闪避,金刚橛向上一挑,已把陈御风的剑光打得向上飞起,连人带剑震退到了空中。接着又有数道剑光围攻而来,却是陈御风所带来的蜀山弟子,一起向着大至善佛母乱砍,他们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只想暂时拖住大至善佛母而已,故此离得较远,靠御剑纠缠不放。 方仲双掌一夹这块圆石,掌心之中金光闪动,再往两边一分,那颗圆石已被金光包裹,悬浮在了两掌之间。那黑衣鬼王咆哮着提刀欲砍,方仲腰间之中人影再现,直奔那黑衣鬼王而去,两道人影绕着他庞大身躯不停旋转。 人影越转越快,且放出的旋风层层缠绕着那庞大身躯,迫使其无法闪避,直至两道人影同时向前一扑,已同时抓住了那黑衣鬼王。三道人影在旋风之中几乎融合在一起,方仲父母首先化为两道白色鬼气把那黑衣鬼王缠住,接着一声闷响,那黑衣人大叫一声,全身扭曲,被两道鬼气裹挟着直奔方仲而来。 狂风呼啸之中,方仲掌心之中金光大放,已扩散成一个大圆球,如一轮金色夕阳悬浮在身前,那黑衣人庞大的身躯狠狠的撞在了金光之中,照理如此庞大的身躯,根本容纳不小那只有数丈方圆的金色圆球,可是那黑衣人一接触金光,便被牢牢吸住,整个人变形拉长,如长龙吸水般钻入了金光之中,从头部开始,直至腰和大腿,当连脚尖都消失在金光之中后,方仲双掌向里一合,数丈方圆的金光迅速缩小,直至消失在悬浮着的圆石之中。 方仲伸手一抓,已把这块石头拿在手中。 在不远处观战的妫大哥和羽音等昊天堂弟子目瞪口呆,方仲甚至都没有亲自斩杀那威力无比的黑衣人,只是一块石头,就让其消失无踪,这等绝学简直闻所未闻。同样被震惊的还有赢奎和大至善佛母。赢奎一直在后方观览全局,正为那些黑衣人无法迅速解决而担忧,马有德和少女麻姑已经站到前方,准备加入战团。虽然马有德的本事不怎么样,可是少女麻姑却有一套绝学,她师门所传的丹霞神功修炼越深,明明一个大美女,却可以变得满脸麻斑,面容丑陋,一旦施展功夫,却威力极大。当年的黑鳄上师带着数名弟子闯入东土不可一世,结果就栽在了少女麻姑的脚下,被生生吓跑了。彼时的少女麻姑修为尚不高深,换做如今的麻姑,当时就能取了黑鳄上师的性命。且麻姑山传下来的这一套丹霞神功并非独自修炼的,和之配合的利器便是紫青双剑,一个限制人无法动弹,另一个如砍瓜切菜般诛杀,攻守相合,这才是麻姑山的真正绝学。马有德和少女麻姑也并非无意之中来此,而是受卜夷散人特意叮嘱,和素伶、英琼合作而来。 大至善佛母却是实实在在的吃了一惊,方仲举手抬足之间灭了一个黑衣鬼王,让她感到一股寒意笼罩心头,她甚至看不穿方仲到底是用的什么法术能够做到这一步。但她也知若是放任方仲不管,他定会把那外面所剩不多的十来个黑衣人全都如此效仿,到那时自己真的就只能逃走了。止于这些人想杀自己,大至善佛母根本就没想到过,自己没杀掉这些人便应该求神拜佛了,还敢奢望能对付自己。 一开始是方仲缠住大至善佛母,如今大至善佛母却一心想缠住方仲。 孙远不地情结球由孤阳察阳 陈御风等人死缠着不放,眼看大至善佛母舞动金刚橛如飞,即将冲出包围,羽音、妫大哥等人又悍不畏死的围了上来。 方仲骑着狰狞兽如风而至,又奔第二个黑衣人而来,那黑衣人正好被素伶和英琼的两道剑光交叉所斩,身躯和头颅被凌厉的剑光砍成两截,死尸一边冒着黑气,一边栽倒在地。那素伶手提青索剑出现在方仲身旁,喘息道:“这个黑衣人已被我和英琼杀了,方公子去对付下一个。”谁知方仲并未离去,而是依旧把石头取出,金光大放,直接罩住那黑衣人死尸,等金光消失在石头之中时,地面之上已干干净净,连那具黑衣人死尸亦被收入了石头之中。 第五十二章 决战 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方仲再次一抓,把石头握在掌心,向着素伶道:“杀了他们并无大用,所化黑气被其他人吸取之后,只会变得更加厉害。” 素伶恍然道:“怪不得越打越是吃力,原来还有这个诀窍。”本想问方仲刚才施展的是什么本事,但方仲根本无瑕与她多说,只是道:“我来对付这些黑衣人,素姑娘速去助陈兄。”便往另一处战团杀去。 那英琼也抓着紫郢剑落在素伶身旁,经过一连串的厮杀,反而不如刚开始那么紧张了,问道:“方大哥刚才做了什么?” 素伶摇头道:“我也不知,等此战打完之后再好好问一问吧。现下那些黑衣人都让方仲去对付,我们去助陈师兄。” 陈御风加上昊天堂的那些弟子虽然人多,反不如方仲和大至善佛母相斗时更占优势,被大至善佛母持刃左右挥舞,寒光四射下不时有人惨叫倒地。眼看快要围不住时,素伶和英琼的紫青双剑终于杀到,在这两道璀璨而又犀利无比的剑光绞杀之下,大至善佛母仗着修为高深,同样想用金刚橛横扫开去,剑刃交加,当当数声响,大至善佛母手中的金刚橛一声哀鸣,灵光黯淡,金刚橛似剑般的两刃已出现了数处豁口,数道裂纹顺着豁口直达金刚橛的剑身。 大至善佛母吃惊道:“好厉害的长剑。”她已不敢和双剑相交,身形闪动间,在两道剑影之中穿来穿去,向着素伶和英琼二人的身躯下手。二人修为远逊大至善佛母,完全依仗着双剑之威杀敌,当大至善佛母以灵巧身法应对时,立刻相形见拙,二剑空有犀利剑光,却再也砍不中大至善佛母。大至善佛母游走之间,又伤了数人,连陈御风都在围攻之下被大至善佛母劈了一金刚橛,把他打得口喷鲜血,连人带剑摔出去十来丈。 在外面观战的赢奎终于向着马友德和少女麻姑道:“大至善佛母已被围住,不能让她脱困而出,二位应该出力了吧。” 马友德看向少女麻姑,那麻姑点了点头。马友德从背后拔出长剑,说道:“那我二人就出手了。”少女麻姑什么也没有拿,空着手往前走去,赢奎虽知其必有依仗,还是为其有点担心,现在的形势已到最后时刻,赢奎一心想为师父报仇,再也按捺不住,抓着昊天镜悄然走进包围圈。 方仲每杀一名黑衣人,那与之对战的人立刻赶去围攻大至善佛母,大至善佛母越打周围的人就越多,到后来,简直成了众矢之的。 赢奎心中暗喜,撇准时机把昊天镜往空中一祭,喝道:“妖妇,你看这是什么!”在空中的昊天镜光芒大放,镜面之上一道耀眼光柱奔下方的大至善佛母打去。 大至善佛母根本就没听到赢奎在远处所说的话,当光柱照耀在头顶之时,她眼睛一花,几乎看不清面前人影。大至善佛母心知不妙,身形瞬间连晃,一连串的人影在原地浮现,让周围攻打的人分不清哪一个才是她的真身。 艘科科地鬼孙恨接闹酷毫所 马有德和少女麻姑亦到了围攻的人群之中,那少女麻姑伸手把围着面容的丝巾一把扯下,随后双目微闭,口中念念有词,从她的眉心射出一缕白光,这道白光越来越亮,并迅速从眉心向着少女麻姑的全身扩散开去。她的面容也在这白光之中开始转变,从满脸雀斑的微胖脸庞变得肤如凝脂,眉如粉黛,圣洁的光芒之中,尤其显得她清丽不可方物。这位少女麻姑一直不愿意用真面目示人,就算偶尔露出来的少许肌肤,也都被人看到那满是麻斑的样子,故此谁都以为这位少女面容丑陋,这才用丝巾蒙面,以此藏拙,可是当她真的施展功法,展露真容时,才让人惊叹她原本的容貌竟然是如此惊人。 少女麻姑的整个人影都如沐浴在耀眼的光芒之中,或者说她便是月中嫦娥,那轮明月成了她身后点缀,而所放出的光芒,照耀着在场的所有人。 如水银泄地一样的光芒所到之处,所有人都感觉到身上有流水飘过的轻柔感觉,陈御风、姜文冼等人并未察觉异样,可是大至善佛母那幻化而出的数条身影却在光芒之中逐渐消失,到最后只显露出唯一的一条人影。 大至善佛母头顶被昊天镜光芒照耀,几乎目不能开,而周身却被少女麻姑放出的光芒密密缠绕,那些光芒如一根根细丝,束缚在她的周身,让她感觉自己像水中的游鱼被一张渔网捕获,再怎么用力挣扎,那渔网都穿不破,反而会越收越紧,直至自己彻底无法动弹。 大至善佛母大惊失色,她越是用力挣扎,想摆脱光芒的缠绕,可是只要那少女麻姑功法不停,自己就始终在她的控制之下,除非立刻把她给杀了。那强加在身上的力量虽然并不伤人,可是在混战之中,若被束缚住了手脚,这和被杀也没有什么两样了。大至善佛母惊怒之下想杀少女麻姑,虽然身形可以向前迈动,但想在束缚之下和重重围困之中冲到少女麻姑面前,根本就无法在短时间内做到,况且旁人也不会容忍她这样做。大至善佛母双眉倒竖,那张徐娘半老的脸庞已变得面色铁青,手中两柄金刚橛用力向前一刺,嗖嗖两声响,已把金刚橛脱手飞出。 这两柄金刚橛被大至善佛母灌注了强大的法力,全身光芒绽放,以一往无前之势直奔少女麻姑打去。 后地科科方敌恨接冷察战封 马有德就护持在少女麻姑旁边,这些光芒可以束缚大至善佛母,但在少女麻姑的操纵之下,不会伤及其他人,马有德把手向前一抛,一块锦帕飞出,旋转着展开,正好拦在两柄金刚橛的前方。大至善佛母一声冷哼,两柄金刚橛骤然加速,在马有德打出的锦帕之上洞穿而过,留下了两个窟窿,继续奔着少女麻姑而来。这丹霞云丝帕是马有德的护身之宝,也是麻姑山传下来的宝物,谁知却挡不住大至善佛母出全力射出的金刚橛一击。 第五十三章 决战 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眼看两柄金刚橛如两条毒蛇般扑向闭目大放光芒的少女麻姑,马有德咬牙大喝一声,身子纵起,拦在了少女麻姑的身前。他背对着金刚橛面向少女麻姑,双眼注视着光芒之中的少女麻姑,眼中露出迷醉之色。在马有德眼中,少女麻姑其实一直是这么美丽、这么圣洁,就算是豁出性命来,亦在所不惜。 当马有德自觉性命即将不保时,一青一紫两道剑光在其身旁一飞而过,刮起的狂风让他差些从空中掉下来。身后传来剧烈的两道碰撞之声,马有德回头一看,只见大至善佛母打出的两柄金刚橛已倒飞而回,在半途就已破碎开来,化为数十道碎片,往四处洒落。另有二人也被震得往后飞出,重新落到了马有德身旁。这二人正是手持紫青双剑的素伶和英琼。 马有德喜道:“多谢两位姑娘相救。” 那素伶道:“该当我们谢你才对,若非麻姑娘有如此神通,那妖女定然无法无天,谁也制不住她,如今她的兵刃已失,又被麻姑娘束缚住,正是杀她的最好时机。”她把手中青索剑一摆青色剑光大放,再次指向了大至善佛母,喝道:“这一次定要把她斩于剑下。”英琼重重点了点头,宝剑前指,身随剑走,两道剑光从马有德左右同时向前冲去。 大至善佛母金刚橛已失,不但无法抵挡紫青双剑,在少女麻姑所放出的光芒之中便是想移动一下身子亦十分吃力,她知危险来临,身上黑气狂冒,身形更是在黑气之中逐渐变大,随着骨节炸响声不绝,大至善佛母正竭力施展法相之身,想突破少女麻姑的束缚。 在这股庞然巨力的挣扎之下,少女麻姑身形摇晃,眉毛颤抖,周身放出的光芒更是开始变得忽明忽暗起来。人的力量总有极限,那少女麻姑只靠一人之力就想束缚住大至善佛母,让其丝毫不能动弹,实在有些勉为其难。其实她的主要助力,便是助素伶和英琼有机会施展致命一击,而当年的麻姑山祖师也正是出于此目的,把丹霞神功和紫青双剑视为攻守皆备的绝学。 机会就在一瞬间,而不是无时无刻,对于把握得住的人,哪怕是一个眨眼的时间,就已足够。把握不住的人,给他再多机会也没有用。 大至善佛母尚未彻底挣脱光芒的束缚,两道剑光已杀到近前,青索剑从上而下劈落,紫郢剑却从下而上猛挑,大至善佛母避无可避,身躯被两道剑光直劈而入,一个交叉后,又从上下而出,在空中一个转折,素伶和英琼已抓着宝剑徐徐落下。 围攻的众人无不大喜,纷纷停下手中兵刃,抬头注目着大至善佛母。但见她初时身躯僵持着一动不动,甚至脸上还挂着惊骇之色,一对凤眼微微一眨之后,两道血线从她的左右两肩出现,随后噗的一声轻响,鲜血如泉水涌出。大至善佛母的身躯从两肋直至双肩,被切了一个交叉十字,身躯更是分成了四块,两条手臂带着双肩从空中落下,下半身和上半身脱离,摇晃了数下后也颓然而倒,只剩下一个头颅连同颈项还悬浮在空中。 大至善佛母此时才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那声音遥遥传出,让所有人都听得背后发寒。大至善佛母面色惨白,张开啼血的大口,尖叫道:“你们胆敢伤我肉身,不要忘了,这里已是佛祖的天下,你们杀不死本佛母的。我会让你们通通跟着我这具身躯陪葬。”大至善佛母虽然肉身被紫青双剑砍成四块,可是神魂还在,在孤独地狱之中,就算没有肉身又有何碍,等回到佛祖面前时,再夺一具旁人的肉身重新复活,也并非什么难事。但这具肉身是大至善佛母本来就有,就这样被毁,定然心中不甘。 在下方的昊天堂伪大哥叫道道:“妖妇,你神魂虽有,人身却无,去投猪胎去吧。” 大至善佛母的双目圆睁,眼珠之上密布血丝,她的头颅向下方的妫大哥一扫,喝道:“本佛母就先取你性命。” 众人只当这位大至善佛母临死之前出言恫吓,一个没有手脚,只剩下头颅的大至善佛母,又能靠什么手段散人。只有姜文冼心中一紧,他知道大至善佛母的绝技是什么化神术,乃是从观想法脱胎而来,可是先前数次见识大至善佛母施展化神术时,不过在天空睁开一只巨眼,可以看到远隔千里之外的人在做什么,甚至通过巨眼,直接把双手伸出来伤人,如今大至善佛母连手也没有,空有化神术又有何用? 大至善佛母说完之后,双目向上一翻,那额头之上黑气一闪,已出现了一只法目,这只法目和她施展化神术,在空中出现的法眼差不多,只是小了许多。这只森白的法目一出现,便恶狠狠盯着妫大哥。众人只道她会射出什么光芒来伤人,无不提神戒备,谁知那眼中一无动静,反而在妫大哥的头顶浮现出另一只法目,一道红光一闪,已照耀在了妫大哥的身上。那妫大哥提刀横在头顶,连连虚砍数下,刀光过处,却什么也没有,他骂道:“这妖妇原来是临死之前唬人的。” 红光一闪即削,头顶出现的法目也闭了起来,随后在空中消失。大至善佛母的头颅在这道红光射出之后,竟然迅速变得苍老起来,那原本的满头秀发,更是出现了无数白丝,似乎一下子便把数十年的生命精华消耗一空。她翻着眼冷笑道:“在本佛母心中,你已是白骨一堆了。” 声音轻飘飘而出,那妫大哥面露疑惑之色,但这疑惑之色并未持续多久,他便全身颤抖,身上血肉迅速溃烂,几乎在眨眼之间,妫大哥明明没有施展任何卜筮之术,却像受到了最严厉的反噬,全身血肉都化为了脓血顺着衣衫向下流淌,这位一直跟随着仓老堂主走南闯北的昊天堂弟子,连惨叫都没有发出,便只剩一副血肉未干的白骨,裹在衣衫之下轰然而倒。 大至善佛母发出一阵狂笑道:“这才是真正的观想法!”她的头颅左右旋转,一连又在四周浮现出数只巨眼,各自射出红光,打向围拢着的众人。 第五十四章 决战 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每一只冰冷的巨眼射出的血红色光芒,便是一道让人坠入深渊、万劫不复的无情锁链,被套住的人,将任由大至善佛母所左右。在大至善佛母的观想之中是一具白骨的话,那么被观想之人将同样化为一堆白骨,若观想的是骨肉分离,被观想者也将身中利刃,剔肉刮骨。 这原本是观想佛陀法相来提升自己修为,把自己化为佛陀再世的观想法,在大至善佛母的施展下,成了威力巨大的禁术,简直和昊天堂的禁咒钉头七箭书不分上下。 几个围在外面的人首先遭殃,被血红色光芒打中,在大至善佛母的狂笑之中全身血肉消融,只剩白骨和衣衫、刀剑等物跌落尘埃。少女麻姑虽然可以束缚住大至善佛母的肉身,但却无法阻止她施展这可怕的白骨观想,众人大乱之下纷纷往后撤退,原本还是大优的形势一下子变得恶劣无比。面对这无可抵挡的巨眼,根本无计可施,谁能想到大至善佛母疯狂起来,会这样的可怕。 大至善佛母那一通狂射,虽然把众人迫退,可是她那只剩头颅和颈项的躯干也在这观想法之下变得枯萎干瘪,原本还算是颇有姿色的容颜,已成了一个满脸皱纹、白发飞扬的狰狞老妪。 大至善佛母用这观想法杀人,虽然厉害无比,可是带来的反噬之力却也是毁灭般的力量,让其精血迅速消逝。 “嘎嘎嘎,让你们见识一下本佛母的厉害……”大至善佛母的笑声已变得难听之极,便如一只老鸦在空中嘶鸣。她那凹陷的眼窝之中寒光一闪,已看向了兀自闭着眼,摊开双手,全身绽放着圣洁光芒的少女麻姑,正是有这样一个女子,才害得自己无法闪躲,迫不得已施展出足以让自己肉身毁灭的白骨观想。 一只森白巨眼迅速在少女麻姑的头顶出现,且无神的瞳孔一张,那里面红光一闪,一道血红色的光芒已从其中射出,直奔少女麻姑照去。 守护在少女麻姑身旁的马有德大惊之下想替她遮挡,可是丹霞云丝帕已被大至善佛母的金刚橛所毁,手中根本无物可用,他大叫一声,身子再次跃起,横在了少女麻姑身前,这已是他第二次奋不顾身的替她阻挡危难。人不到危急之处,看不清谁才是真心诚意,很多人大难临头各自飞,也有很多人患难之中才见真情,能够为另一个人献出自己生命的人,这样的人若都靠不住,还能相信谁去。马有德的所作所为,但凡是落在眼中的人,无不为其大无畏而动容。 噗的一声轻响,巨眼射出的血红色光芒折射而回,反而重新照在了白色巨眼之上,让巨眼骤然一闭。 大至善佛母那形如骷髅的脑袋发出一声怒吼。 在马有德的身后,一面巨大的铜镜正闪烁着光芒悬浮在空中。只听赢奎的声音喝道:“老妖妇,有本事便来伤我。” 大至善佛母怒道:“当我杀不了你!?”眼窝之中再次寒光闪动,在赢奎的头顶接连浮现出七八只巨眼,每一只巨眼都缓缓睁开眼眸,冷冰冰看向赢奎。赢奎虽然有昊天镜护身,可是昊天镜只有一面,遮护的住前方,便遮不住身后,大至善佛母一连施展了七八只巨眼看向赢奎,足以让他无法靠着昊天镜遮挡血红色光芒。 赢奎心中一凉,已知自己避不过去,但一想到大至善佛母肉身被毁,形如骷髅,老堂主的大仇也算报了大半,赢奎面露笑容道:“妖妇,看看你现在模样,和死又有何区别。” 赢奎本想激怒大至善佛母,可是大至善佛母却嘎嘎尖笑道:“你这蠢货,生死于本佛母又有何区别。我回去之后,随时都能再次拥有身躯。”悬浮在赢奎头顶的巨眼之中光芒相继闪起,两道光芒最先打出,分从前后夹击而来。赢奎身子尽量往旁边一闪,想躲开身后射来的红光,而前面的那一道红光则为他用昊天镜一挡,这道光芒反射而回,又打在了另外一只尚未射出光芒的巨眼之上。那只巨眼蓄势待发的红光立刻消散,连同巨眼一起在空中消失。赢奎想再收回身前的昊天镜来对付身后的红光,则已经来不及了,那道红光似乎知道赢奎会向旁边闪躲,也一个急拐,向着赢奎的后背打来。 赢奎把眼一闭,已准备等死,却听身后一个女子声音轻轻的道:“少堂主,我去见莫堂主去了。”赢奎愕然睁眼,回头一看,只见羽音正面露笑容的挡在自己身后。羽音当然不是因为爱慕赢奎而为之献身,邀月堂只剩下她孤家寡人一个,连莫雩也离她远去,羽音虽然看上去平时面带微笑,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心中早已万念俱灰。 羽音的笑容并未停留多久,她便血肉骤然一消,一具白骨已裹着衣衫摔倒在地。 赢奎心中难过,可是不等他呼喊出口,头顶之上剩下的几只巨眼已红光绽放,又有数道血色光芒照射了下来。 “少堂主,我来救你。”“我也来!”……一连又有数人从后面踊跃而出,纵身扑在赢奎的头顶。这几人都是昊天堂弟子,他们眼见羽音这样一个外人都可以为赢奎献身,自己还有什么理由躲在后面,眼看赢奎危急,便也一个个奋不顾身的扑了出来。 赢奎大惊道:“不要。”可是红光照耀而下,这数道光芒尽数被挡,没有一道能够落在赢奎的身上。同样的,这几人也以血肉之躯的代价,换回了赢奎一命。 孙远科仇情孙察由孤我地孙 姜文冼大喝道:“这妖妇只剩一个骷髅,还有什么可怕的,我等只要人人向前,总有冲到她面前之人,难道还砍不碎她一个头颅?”昊天堂的人本就奋勇向前,悍不畏死的扑向大至善佛母,其余的人听了姜文冼之言,无不热血沸腾、舍死忘生。牺牲一部分人的性命换来彻底杀了大至善佛母,当然是值得的。刚才还被大至善佛母的可怕白骨观想而吓退的众人,再次围拢了上来,且抱着必死之心。 第五十五章 决战 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大至善佛母的头颅发出一阵尖啸,随后在金光之中奋力冲突,向着天空之上乌云撞去。这么多人奋不顾身的杀奔而来,大至善佛母的观想法再厉害,也无法同时对付这么多人。 敌科科远情敌学战闹故酷情 少女麻姑放出的如水光芒虽然无法阻止观想法的施展,但大至善佛母的头颅还在,依旧被那些光芒丝丝缠绕,她虽然尽力高飞,但移动的十分缓慢。大至善佛母一边拼命挣扎,一边还在施展着观想法向四处乱射,那些血红光芒有些被旁人闪过,有些又被赢奎用昊天镜挡了回去,但更多的还是落在了围攻而来的昊天堂、天玄宫弟子的身上,被打中之人无不步前者后尘。眼看人影越来越近,尤其素伶和英琼的两柄紫青双剑,已闪亮着光芒急刺而来,大至善佛母终于不再施展观想法,干瘪的头颅在黑气之中一卷,噗的一声响,皮肉尽数消失,只留一个白骨头颅,化为一道白光挣脱少女麻姑的光芒束缚,想逃往空中乌云之中去。 素伶、英琼、姜文冼、无念等修为高深一些的人紧追不放,谁也不舍得就这样放走大至善佛母。大至善佛母的头骨眼看冲上高空十来丈时,那虚空之中青色光芒一闪,随后一条青龙虚影浮现而出,只是举爪一扫,便打在了大至善佛母的头骨之上。这一下力量极大,虽然没有把头骨打碎,却让这女人尖叫一声,头骨直坠而下。 孙地科不独结术陌月主后鬼 头骨还未落到地面,一条人影已骑着坐骑如风而至,他双掌同时向上一举,掌心之中雷光闪动,向前一推,一个早已凝聚在掌心之中的雷球,闪烁着璀璨雷光迎了上去,正好打在了大至善佛母的头骨之上。 雷球一触及大至善佛母头骨,立刻炸裂开来,化为无数雷蛇四处游走,把大至善佛母的头骨彻底的淹没在其中。 后科远地鬼艘察陌月羽孙诺 此人正是方仲,以他如今施展的雷咒比之当初要强大的多,这一招星雷千裂虽然不是雷霆万钧这样的厉害杀招,可是胜在范围虽窄,威力却大,尤其对付这一个小小头骨,更是把这一招的威力发挥的淋漓至尽。 大至善佛母的惨叫之声顿时从头骨之中传来,在雷蛇缠绕之中,包裹其头颅的黑气迅速被扫灭,然后无情的烧灼在其头骨之上。大至善佛母的眼窝和口中滚滚黑气冒出,想保护头骨不被雷电所击,但在雷蛇游走之中,无论多少黑气涌出,全都化为乌有。 大至善佛母的头骨之上咔嚓一声脆响,出现了一道裂纹。随着这道裂纹出现,大至善佛母更是撕心裂肺的嚎叫了起来。 一道寒光一闪,在方仲的头顶之上霍然出现一只森白巨眼。大至善佛母竟然在这个时候还想拼死顽抗,想施展观想法杀了方仲,这只巨眼刚一形成,方仲一声冷哼,举手一抬,一道硕大风刃向上劈出,在这只森白巨眼还未睁开的时候,便被风刃一切两半。 趁着方仲分神的时候,大至善佛母再次黑气狂涌,头骨传来一连串的咔嚓声响,无数道裂纹密密分布在头骨之上,头骨绽发出黄蒙蒙金光,一股更加狂猛的巨力硬托着它向上一挣,已从逐渐减弱的雷霆之中一冲而出,向着上方逃逸。 方仲虽然还在下方没有追上,但是头骨的两旁却同时人影一闪,其中一个女子的身影道:“还想跑!”两道人影各出双掌,同时往里一击,掌心之中一道旋风迅速滚出,呼啸着卷住了大至善佛母的头骨。 两道旋风合二为一,越滚越大,如一根擎天之柱出现在众人面前,狂风肆虐,吹拂的飞沙走石,大至善佛母的头骨如落入汪洋大海之中漂浮,在惊涛骇浪之中起伏不定,随时都会倾覆。 狂风越转越猛,那立在四周的八根遁龙桩也被吹拂的摇摇晃晃,最后在狂风突破屏障的一霎那,同时拔地而起,卷入了狂风之中。下方的人纷纷低头,生怕把自己也被卷入到了这如此威猛的狂风里。那空中密布的乌云,竟然也因为这威力巨大的旋风而吹得向两旁闪避,在黑漆漆的天空中露出一个大洞,久违的阳光从那破洞之中射出,照耀在下方的地面之上。 大至善佛母本就已经裂纹遍布的头骨在狂风的正中旋转,被一股庞大力量拉扯着,一声脆响,头骨终于碎裂成无数块,大至善佛母发出一声凄厉惨叫。 在破碎的头骨之中,又有一道人影浮现,继续向着上方逃窜。 大至善佛母的肉身终于全毁,自身下一具鬼身,而鬼身在面对方仲时会吃亏不少,故此大至善佛母根本没有停留的意思,依旧想尽快脱身。那打出两道龙旋风的人影正是钟颜和方宝儿二人,眼见大至善佛母的鬼身还想要逃,两条人影同时向前一扑,化为两道灰白鬼气冲入狂风之中,一下便缠绕在了大至善佛母的鬼身之上。大至善佛母的鬼躯左右挣扎,当时被这两道鬼气强行裹挟着,连她自己的鬼身都无法保持人形,也化作一道黑色鬼气,同时向着下方冲来。 方仲面露冷笑,一伸手,腰间的羊脂葫芦已飞到面前,葫芦口朝上,如守株待兔般冷眼看着大至善佛母即将到来的末日。 大至善佛母的不甘尖叫之声从鬼气之中不绝传出,甚至数次想摆脱鬼气的纠缠逃走,可是任凭大至善佛母如何努力,最终只能离着羊脂葫芦越来越近,直至呼的一声,吸入羊脂葫芦之中,而她的尖叫之声也戛然而止。 方仲再次一翻手,一颗圆石已浮现身前,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那是已经放逐了十来个黑衣鬼王的又一个孤独地狱,方仲冷冷道:“你就在这里等待着重见光明的那一天吧。”孤独地狱想要成长壮大,已不知是多久之后的事了,而那时待在里面的也不会是大至善佛母,是大至善佛母炼化而来的‘恶’念。 敌地地地独艘学战闹故早月 第五十六章 决战 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方仲手中不停,双掌之中放出的金光再次包裹圆石,在身前浮起一个金色圆球,而圆球的中心,便是那石头。这样的情况并未持续多久,羊脂葫芦一震,葫芦口之中便再次喷出一道黑气,那黑气之中一条人影正扭曲翻滚而出,看那模样正是大至善佛母,此时的她满脸恶毒之色,连最后一点的仁慈之心都已消失不见,假如原来的大至善佛母还知道有所为有所不为,现在的她则在方仲的鬼冢之中彻底被剥夺了心中向善的那一面,只剩下完全的恶念。这道黑影还想挣扎着逃到远处,却一下撞入了金光之中,随后金光迅速缩小,把她不停的向当中挤压,直至身影彻底消失在了圆石之中。 金光消失,恢复本色的石头向下掉落。方仲伸手接过,放在眼前看了几眼,随后用力举起,向着天际激射而出。 流光一闪,圆石已消失在远处,再也看不见任何踪影。这块放逐了大至善佛母的圆石将成为众多孤独地狱的一员,静静的隐藏在山石一角。 狂风逐渐减弱,那贯穿天空的旋风终于崩散,但吹扫而开的巨洞却让乌云无法迅速的填补过来,通过巨洞投射而下的眼光照耀在刚才还如修罗地狱般的战场之上,那地上躺着无数死尸和横七竖八的刀剑,悬浮在地面之上的血腥之气和留存的部分黑色鬼气,被阳光一照,便逐渐消失在了地下。而随着这些鬼气消失的,还有那屹立在死尸之中的一条条人影。那都是在刚才大战之中肉色被毁之人,因为孤独地狱的原因,神魂依旧留在了地面之上,如今接着方仲打破乌云投射而下的阳光,孤独地狱那贯通生死的作用居然短暂的消失了。 赢奎收回昊天镜,向着周围看了一眼,他昊天堂在这一战之中损失也很大,妫大哥和羽音全都丧命,而在刚才阳光照耀的一霎那,又有十来人的身影一阵模糊,化为鬼气隐入了地下,连一句分别的话都没来得及说起,或许这些人在舍死忘生的厮杀时,连自己已死都不知道,神魂还在和旁人一起杀敌。如昊天堂这般消失的人,在天玄宫和陈御风所率的蜀山弟子之中亦相继出现,明明边上站立之人刚才还和自己一起杀敌,大功告成,大至善佛母消失,他的身影却也到了尽头。 生死不分时,有人觉得这简直是人间地狱合为一体,又哪里还是人间,可是生离死别时,便又觉得假如人永生不死那又该有多好。生是死的开始,死是生的结束,但一番轮回,死其实又是生的开始。 无念、姜文冼、离夫人等都有一种大劫余生的感觉,谁也不知在最后的冲杀之中,大至善佛母的死亡之眼会照到谁的头上,而她的观想法之可怕,和天谴几乎没有两样。姜文冼转头看见离夫人安然站立在阳光之中,并未随之消散,这才心中一松,他目光向两旁看去,看到钱文义、金菊花等人也都在,又看向天玄宫宫主,无念向着姜文冼点了点头。她同样转首打量这次随她前来的天玄宫弟子,经过数次厮杀,天玄宫剩下的人也已不多了,可怜当初昆仑那么多人,到如今连天玄宫都人丁不兴,已无法撑起昆仑大名。 “师父……”一条人影轻轻说了一句,无念转首一看,见是自己最小的弟子秦云娟,只见她面带微笑,一缕阳光正好照耀在她的头顶,而随着阳光的照耀,她的身躯正从脚下开始模糊,又向胸口蔓延。 无念心中大痛,唤道:“云娟……” 孙远仇仇鬼艘球接闹球敌 秦云娟只向着无念张了张嘴,便在虚无缥缈中化为一缕香风消散。 素伶收回青索剑,把之插入剑鞘,她最关心的便是英琼,见她兀自拿着紫郢剑,抬头看天一动不动,心中害怕,也不知英琼会不会在瞬间也如同旁人一样身形消散,刚才的大战如此混乱,假如有谁身死之后只是阴魂起来厮杀,根本分辨不出来。素伶道:“小师妹,你没事么?” 英琼呆立的身子一动,扭过头来笑道:“我没事。” 素伶长出一口气道:“你吓死我了,为何刚才一动不动的,还以为你随时都会消失。” 英琼把紫郢剑插口剑鞘,此剑经过一番厮杀之后,似乎也有些累了,在青索剑沉寂之后,也安稳了不少。英琼道:“我还要助方大哥打到那佛祖老巢去,才不会出事的。” 素伶道:“看来这里的事终于解决了,是该商量着接下来怎么办。”她寻找陈御风身影,只见陈御风已到了少女麻姑和马有德的旁边,那少女麻姑已收了全身光芒,面上重新浮现无数麻斑,脸色浮肿,再不见刚才施展功法时那惊为天人的丽色。虽然她如今如此普通,但再也无人敢轻视于她。少女麻姑双眼紧闭,软绵绵躺在马有德的怀中一动不动。马有德正用一块干净的丝巾重新把她的面容细细围了起来。 陈御风道:“马兄不必这样做,我觉得麻姑娘长得一点都不丢人,相反值得人心生敬佩。” 马有德尴尬一笑道:“并非她不想被人看见,而是喜欢这样打扮。” 敌地远远情后学由月阳结科 陈御风道:“麻姑娘是不是脱力过甚,这才昏迷不醒了?” 马有德道:“正是,其实并不大碍,只要好好休息一番,便能恢复原样,只不过接下来的大战,只怕我二人帮不上忙了。在下需要带着她到后方暂避,寻一个清净之地恢复元气,假如在这之前尚未分出胜负,我和她自然还会前来相助卜夷掌门的。” 结科仇地酷孙察由冷考独早 陈御风道:“二位已经做得够多的了,那么就请马兄带着麻姑娘回蜀山去休息吧,那里如今也没什么人了,清净的很,绝不会打扰二位的。” 结科仇地酷孙察由冷考独早英琼呆立的身子一动,扭过头来笑道:“我没事。” 马有德打横抱起麻姑,空中人影一落,方仲已站在了陈御风旁边,马有德又向着方仲道:“方师弟,在下先走一步。” 第五十七章 决战 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五十八章 决战 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姬云袖叮嘱过九黎部众之后,又转过身,向着另一人道:“离师妹,你脸色不大好看。”那人额头之上镶嵌着一颗红痣,双眉微微蹙起,面带忧色,正是离金玉。 离金玉道:“我在想师父和我爹娘设伏杀那大至善佛母,不知道如今怎么样了?” 姬云袖道:“卜夷前辈特意让紫青双剑留下,加上师父和方师弟那些人的话,一个大至善佛母又有多少本事,定能拿得下来的。” 离金玉道:‘可是我心惊肉跳,总觉得有可怕之事发生。” 姬云袖微笑道:“师妹是关心则乱,假如这一次设伏大至善佛母真有危险的话,那位少堂主赢奎会不知道?他可是昊天堂里最会算计的人了。” 离金玉道:“我觉得我应该也留在那里,和方大哥他们一起对付那位大至善佛母。” 姬云袖道:“你若走了,只有我看管着这些九黎族人,我可不放心,卜夷前辈也不会放心的。”离金玉之所以没有和天玄宫无念、姜文冼等人在一起,便是陪着姬云袖等人一起护送九黎部众,把这六件重宝偷偷送入战场。这几件东西一直放在九黎部众的手中,卜夷散人并不放心,毕竟那些人勇猛有余,真正的修为却不高,万一被别有用心之人杀了来夺走这些重宝,可就糟糕的很了。 空中无数道遁光从姬云袖和离金玉等人的头上划过,停下来的庞大队伍再次开拔前行。姬云袖道:“那些黑衣人已全部扫灭,在下一批的敌人来临之前,必须尽快赶路。” 九黎部众再次抬起大轿,向前迈步而去。抬轿的都是有熊氏族人,他们身强力壮,行走极快。姬云袖这次所带的九黎部众,除了留下老弱病残没有跟来之外,其余人等也几乎倾巢而出。整支队伍足有三四千人,可是这样的队伍在如今的大军之中微不足道。 从空中向下看去,九黎部众的人几乎留在了中间,而在两旁则是许多洞天福地的人马,他们虽然人数各有多寡,可是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所有的人凑在一起,人数就十分惊人了。除了已被除名的华阳门、灵虚谷等少数几个门派之外,其余的道门尽数参加,每一个门派的服饰又有不用,在各自掌门和长老的率领下,领着门下弟子跟随在九黎部众的两侧。这些门派此次再也没有藏着掖着,几乎实力尽出,什么奇珍异宝珍奇走兽都施展了出来,从空中飞的仙鹤苍鹰,到地上走的虎豹牛马,喧嚣嘶吼声此起彼伏,蔚为壮观。 当初昆仑领着人马和**师对战时,都未有今日之规模。 在九黎部众和众多洞天福地门派的最前面,便是卜夷散人亲自率领的蜀山人马,最前方的蜀山弟子人人举着精光闪耀的盾牌,身披一副战甲,欧氏父子各自骑在一头浑身上下裹着铁甲的青牛之上,走在了最前面。那些蜀山弟子行走时整齐划一,气势如虹,手中长枪闪烁的寒光如大片星光闪耀,离着极远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这些人大半都是当初锻金堂的弟子,本就熟悉战阵之法,加上手中武器盔甲精良,如一堵钢铁洪流,把任何阻挡在前方的障碍碾碎。 在欧氏父子的左右两翼,雷鹏和萧庆各自领着三百弟子,经过历次厮杀,当初的五百飞虎卫已多有折损,如今只剩三百多人,卜夷散人甚至还把部分蜀山弟子充实到其间。但留存下来的人,比之当初在神教时的战力要厉害的多,毕竟这些人都留在蜀山精修过道法,而不是一味靠蛮力取胜。 结仇科远酷后术由闹后帆显 天师道的人紧随其后,王长、赵升亲自领着两千天师道弟子,摆成数个方阵,随时都可以迅速布下鬼门阵迎敌,剩下的天师道弟子则还在最后面压阵。刚才从姬云袖和离金玉头顶飞过的无数遁光,便是蜀山弟子和那些洞天福地修为高深一些的人,在上方来回巡视和支援受攻击之处。 黑压压的人群在阴风之中一往无前,直奔洛水沿岸的狱城而去。 孙远仇不方结恨由冷太接 孙远仇不方结恨由冷太接离金玉道:‘可是我心惊肉跳,总觉得有可怕之事发生。” 卜夷散人悬浮在无数人群的上空,正注目着远处隐约可见的高耸城墙,下方的人或许还没有看到狱城就在眼前,但卜夷散人已看得清清楚楚,在正前方的一座庞大狱城上空,无数阴云滚动,那阴云之中旌旗招展,刀光闪烁,一波比之前面几次人数还要庞大的黑衣大军,正滚滚而来。 卜夷散人这次领着这么多人来,完全就是决一死战的态势,规模如此庞大,想不被人发觉是不可能的,也没有隐藏的必要,毕竟想要杀了佛祖和铲平他在人间所建立的这九座狱城,靠几个人的力量根本无法办到。卜夷散人也暗自算过,这次倾巢而出,和当初佛祖领着人马刚来时有所不同,那时候他的化身和几**王、佛母都在,如今三具化身已灭,大无能胜法王被杀,而大慧心佛母和那位佛祖根本不是一路人,至于大至善佛母,假如料算无误,这次就算不死也必重伤,当然最好的结果是彻底杀了她。而如果拖延不决,让佛祖在这人间地狱坐稳,他的力量都会不停壮大,到那时,恐怕想反击都无能为力了。 此刻或许是卜夷散人所遇到的最坏的时候,但细细一想,又何尝不是佛祖脚跟未稳的最好时刻,所以卜夷散人才会毫不犹豫的作此殊死一战。 下方人影一闪,一人身披鹤氅,肩头坐着一个小女孩儿,已来到了卜夷散人身旁。 卜夷散人道:“张天师,你看那些魑魅魍魉又要来了,真是杀不尽杀啊。” 那人影正是张道陵,他肩头坐着的女孩儿是少司命的再世之身文姬。张道陵举目向前一看,自然也见到了那阴风之中,无数的黑衣人又聚拢在一起,向这里杀来。张道陵道:“不知道兄发现了没有,这些黑衣人虽能被杀,其实并未消失,他们可以从前方城池之中源源不绝而来,定有再生之法。所以杀戮并不能解决此事,首要之策,当在杀其魁首。” 第五十九章 决战 九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六十章 决战 十 - 洛仙 - 浮云深处 站在宽厚城墙之上的正是大威德法王,听到身后那位上师的问话,他收回看向下方战场之上的目光,转回头,冷冷道:“你很想过去厮杀,是不是?” 那位上师见大威德法王面色不善,忙垂头道:“弟子只是关心此战安危,若无法王出手相助的话,只凭下面的那些人,只怕挡不住来势汹汹之敌。(..)” 大威德法王冷笑道:“就算我亲自出手,也不一定挡得住的,你不见此次来敌非同小可么。” 那上师道:“正因如此,才需要法王出手。” 大威德法王点头道:“也对,我若下去大杀一通,必能消耗掉对方不少实力,然后其余人便能趁机得利。你过来,告诉我该从何处出手,才能打败来敌?” 敌科仇仇鬼结恨接冷科通孙 敌科仇仇鬼结恨接冷科通孙下方的厮杀还在继续,在雷鹏和萧庆从两边开始发起攻击时,跟随在天师道弟子身后的那些洞天福地弟子终于顶了上来,也从两翼杀了上去,这些人虽然修为参差不齐,可是人多势众之下,也是一股不小的助力,守护在狱城城门前的雪域弟子在轮番攻打之下,伤亡巨大,人数越来越少,终于向后退却。 那上师见大威德法王如此器重自己,面露喜色,来到城墙之前,指着下方的战阵道:“弟子以为可以放对方靠近城墙,我们的黑衣大军可以借此从两旁发起攻击,而不必和对方在空中交战,法王在领着人守护城门,那里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自然可以让对方死伤惨重……”那上师的话还未说完,大威德法王猛的一伸手,已一把抓住其胸前法袍,喝道:“下方如此危急,你却在这里跟我废话,还不下去给佛祖效力。”另外一只手冲着其额头用力一掌打去,啪的一声脆响,那上师立刻双眼翻白,口鼻流血。 大威德法王手掌之中黑气一闪,再在他的头颅上一按,黑气已尽数钻入那上师头顶,然后提起他向着城下一扔,那上师惨叫一声,身影已从高高的城墙之上直落而下。 大威德法王做完这一切之后,转头冷冷看着身后其余的上师和那些法师、弟子,说道:“他自告奋勇要去杀敌,可惜本领低微也不济事,本法王便用神念附体成全于他,你们还有谁想如此去做的,尽管和本法王说,定能如你所愿。” 一众上师、法师等人惊得纷纷跪倒在地,齐声道:“一切听法王做主。” 敌地地不方艘学陌闹秘故故 大威德法王点头道“很好,本法王对于珈蓝宫的人一向都比较念旧,自然不会亏待了诚心跟着我的人。现在我下法旨,让你们都退下去,别去做这无畏伤损,迎敌的事自然有佛祖座下那么多神兵去做。”大威德法王吩咐之后,又转头看了一下城下,见守护城门的那些人已和来访的蜀山弟子交织在一起,这些人大都是其余佛城的弟子,就算是死了大威德法王也不会太过难过。 敌地地不方艘学陌闹秘故故大威德法王手掌之中黑气一闪,再在他的头颅上一按,黑气已尽数钻入那上师头顶,然后提起他向着城下一扔,那上师惨叫一声,身影已从高高的城墙之上直落而下。 城头之上,但凡还是血肉之躯的雪域弟子,在大威德法王的率领下不但没有杀出来支援,反而直接后退,奔狱城深处退去。 下方的厮杀还在继续,在雷鹏和萧庆从两边开始发起攻击时,跟随在天师道弟子身后的那些洞天福地弟子终于顶了上来,也从两翼杀了上去,这些人虽然修为参差不齐,可是人多势众之下,也是一股不小的助力,守护在狱城城门前的雪域弟子在轮番攻打之下,伤亡巨大,人数越来越少,终于向后退却。 卜夷散人在空中看得大喜,虽然一路之上遭到多方打击,可是没有想到这狱城防守并不坚固,似乎此地并无厉害人物镇守,难道那佛祖座下没人了么?卜夷散人心忖机不可失,先夺下一城再说,他大袖一挥,人影已化为一道流光,直奔狱城上方而去。在其身后的那些蜀山弟子和骑着飞禽的无数道人连忙跟上,立刻大片的光芒向着城头而来。到了城头一看,只见这上方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卜夷散人眉头一皱,向前再走数十丈,已到了城墙的另一面,向着狱城里面看去,这一看顿时吸了一口冷气,在卜夷散人眼中出现的是个极广阔的地方,几乎看不出来这是一座城池内的地方,更像是被高墙隔绝的另一个世界。 狱城之中黑气漫漫,虽然昏暗,却也并非目不见物,依旧能够看清一个大概,但数十里之外的事物则完全隐藏在了黑暗之中,可是只以看到的事来说,便已足够惊人的了。但见下方密密麻麻都是人影,一个个面露痴迷之色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无数高大角楼耸立在昏暗的狱城之中,如一座座冰冷巨大的墓碑,浑身散发着死亡般的黑气。 从这些如墓碑般的角楼之上散发的黑气又被空中一座悬浮的宫殿汲取,似乎正有人在其中享受众生滋养,把无数人的神魂之力夺为已用。那庞大的宫殿上不时有一群群的黑衣人出现,然后驾着阴风杀奔城外,和卜夷散人所率领的人攻打在一起。 卜夷散人喝道:“这宫殿才是狱城重地,必须将之拿下。” 有人道:“真人放心,既然我等已拿下城头,区区一个宫楼又何足畏惧。”说话的是一名老道,乃是洞天福地之一括苍山的掌门,他一摆拂尘,一头仙鹤载着他当先向悬浮的宫殿飞去,其余人也跟着御空而去,数百人在空中直奔宫楼。 卜夷散人关心城下战事,便没有立刻跟着去,而是纵身而下,直落至城门内侧,那里同样空无一人,巨大的石门紧紧关闭着。卜夷散人手中青光一闪,宝剑已落在手中,然后向前用力一剑劈出,一道巨剑虚影如在黑夜之中打了一个闪电,轰的一声,劈在了城门之上,那城门后的巨大铁索传来咔嚓一声脆响,随后城门发出吱呀呀的开启之声。 当城门开启后,正好见欧长老已领着人如排山倒海之势把最后还在顽抗的雪域弟子淹没。欧长老见城门开启,卜夷散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先是一愣,随机大喜道:“原来掌门已经捷足先登了。” 卜夷散人遥声道:“先别高兴的太早,老夫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在众人之后,一条人影轻轻一跃,已从空中落到了卜夷散人面前,卜夷散人一看来人,正是张道陵。张道陵道:“是不是觉得这一战本该耗费无数力气和人命,却直接拿下了城门,太过简单了。” 敌科地不鬼艘恨战阳冷我方 卜夷散人道:“不错,不过战事还未结束,张天师进来一观便知老夫为何会这么说了。” 第六十一章 决战 十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六十二章 决战 十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人影一出现,便以极其犀利的剑法把镇守此处狱城的伏尸鬼王刺杀在当场,出手狠辣无比。 张道陵愕然道:“静逸神尼!?”那人一身白衣,手持一柄细长宝剑,正是慈航静斋的静逸神尼。张道陵和慈航静斋向有来往,门中主要之人俱都认识,每到七月十五中元节时,慈航静斋按惯例都是会派遣一名德高望重的长辈弟子,前去祭扫德济寺,静恩去过,静逸自然也去过。 静逸一招得手,双足在那伏尸鬼王的头顶一蹬,已把插入对方头颅的长剑拔出,随后翻身而起,落在张道陵的面前。那位伏尸鬼王双眼翻白,在原地摇晃了数下,狰狞的面容反而露出一丝笑意,这才颓然倒在了血泊之中,他的尸体在血泊之中再次变化,逐渐缩小,又恢复成那老者模样,只不过此时的老者,已真的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结仇科仇鬼敌术所月科战战 静逸面上一点笑容也无,向着张道陵沉声道:“张天师,贫尼没有来迟吧。” 张道陵道:“我等也是刚才到此狱城之中,神尼便来了。” 静逸道:“我和斋主还有通悔大师,本想领着人和诸位汇合,谁知这一路之上遭到的拦截不断,好不容易才寻到诸位的踪迹。不过卜夷掌门和张天师能够带着这么多人前来,倒是大出我和斋主还有通悔大师的意料之外的,看来真到危急关头,这些胆小怕事之辈也会激起一点血性。”静逸所指自然是那些洞天福地的人。 张道陵道:“斋主何在?” 静逸抬头向上一看,说道:“我们来时正好看到上方还在激战,斋主便领着人迎了上去,而贫尼便下来看一看,正好帮天师了结了这一鬼物。” 张道陵跟着抬头,那上方的打斗其实早已引起了张道陵的注意,否则卜夷散人也不会急急忙忙飞上去查看。在悬浮的宫殿旁边,正好可以见到约有数百道遁光从城头飞过,直接撞入了上方的宫殿之中,张道陵只能看得见宫殿的底部巨石,并不知上面到底发生了何事,想来必是有厉害人物在那里和冲来的人发生了激战。这数百道遁光颜色各不相同,红绿之色的光芒正是慈航静斋的弟子飞遁而化,那些金色或白色遁光,却是通悔大师所领的慈云寺僧众而为。慈云寺经过青龙山一战,虽然折损了许多人,但精华还在,其后隐匿群山之中一直到如今。慈航静斋和慈云寺这次也是罄尽全力而来,假如反击失败,只怕连慈航静斋都无法在终南山立足,也要远走高飞了,试问帝踏峰上这么多的先辈遗留古迹,换做是任何一位执掌慈航静斋的斋主,都不忍弃之不理。 城门处传来一阵脚步之声,张道陵回头一看,见是两名慈云寺僧人和两名慈航静斋的女弟子,正联袂从外面走了进来。那两名僧人到了张道陵面前,放下手中禅杖,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贫僧智真、智净参见张天师。”那两位慈航静斋的女弟子亦躬身道:“弟子秦宣、碧如拜见天师。”她们的辈分相比张道陵要差许多,因为静逸和张道陵才算是平辈,她们便以后辈之礼见之。 张道陵道:“诸位不必多礼。”坐在其肩头的文姬指着智真、智净两位僧人笑道:“你看,他们没有头发。” 敌仇地仇情敌学陌孤阳情所 张道陵柔声道:“这两位是出家高僧,早已剃度,故此不留头发。” 文姬又指着秦宣、碧如两位女弟子道:“她们也是出家人,为何留着头发?” 张道陵道:“这些慈航静斋弟子乃是带发修行,以后还是会落发的。” 文姬似懂非懂道:“原来如此,那么我以后也会落发吗?” 张道陵伸手轻拂其面庞,柔声道:“不会,以后你想喜欢谁,便喜欢谁。” 静逸向着本门两位女弟子道:“其余人都在城外么?” 那秦宣道:“是的,师叔,但斋主何另外两位师伯师叔已带着人到那上方去了。”秦宣伸手一指,亦指向了悬浮着的宫殿。宫殿下方原本如一棵大树伸下来无数根须,那些根须便是一道道黑气,与各个耸立在狱城的角楼相连接,把下方弥漫的无数黑气逐渐吸取到宫殿上方,不知想要干什么。在张道陵和卜夷散人刚进来时,这些黑气所组成的根须尚和下方的无数角楼连在一起,当等上方打斗一起,已有许多黑气所组成的根须纷纷消散,似乎上面的人也正大受影响,分心之下,已无法安然汲取这狱城之中无数神魂的力量。 张道陵道:“这里古怪的紧,所有陷入其中的百姓都已入障处于昏迷之中,未免伤及无辜,还是把大部分人手都留在城外,只让少数人进入其中即可。” 静逸道:“看来真正顽抗的强敌就躲藏在这上方的宫殿之中,贫尼这就上去帮忙。秦宣、碧如,你们带着诸位弟子好好留在下方,静等我和斋主的佳音。”那上方宫殿虽大,但已先有卜夷散人所领的洞天福地高人进去,后又有慈航静斋和慈云寺的加入,用不着那么多普通弟子参与。智真、智净和秦宣、碧如齐齐答应一声,那静逸把长剑一抖,大袖一挥,已把受空剑纳入袖子之中,正要飞身而起,忽然有人桀桀冷笑道:“还没打完就想走。”话音刚落,巨大的刀影从那些面朝角楼背朝城门的众多百姓之中劈出,把拦路的七八个男女百姓当场砍成两半,血光之中,这刀锋也终于落在了静逸的头顶。 早有张道陵惊呼道:“神尼小心。”静逸身子向旁急伤,那巨大的刀光从其身旁险之又险的擦身而过,带起的狂风,让静逸的身躯一阵摇晃。轰隆一声,如开山巨刃一般的大砍刀,终于劈落地上,让这坚硬的如石地面裂开了一条沟壑。 结仇远不独敌球战月秘科毫 静逸大怒之下重新把受空剑祭出,不用手去抓,便一点寒光奔着暗处点去,当的一声轻响,已被对方用另一柄森白的巨刃拦住。静逸喝道:“是谁?” 第六十三章 决战 十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六十四章 决战 十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静逸看着何盈道:“是谁和你说这样的话?” 何盈道:“是血婴,不过弟子已经觉得她不是血婴,而是另外一个人。” 静逸面上怒气一闪,何盈居然听一个曾经滥杀无辜,然后又投靠佛祖的妖女之言,只怕刚才所说都是假的,静逸沉声道:“幼稚,难保旁人不是故意说谎,特来让你领着我等上当。” 张道陵插口道:“鄙人觉得何姑娘说得对,我亲眼见过那血婴,她已脱胎换骨另立名姓,叫自己做莲花生,寓意莲中再生之意,我想她的话可以相信。” 静逸本想呵斥何盈一通,没想到张道陵却为何盈和血婴说话,且言之凿凿说看到过血婴变化,只得把要说的话又咽回了口中。静逸道:“是真是假我也做不得主,还是见过了斋主再说吧。何盈,随我去见斋主去。” 何盈点头道:“我正要去见斋主。” 静逸飞身而起,奔着空中那座悬浮的宫殿而去,何盈跟着静逸的身影而去,下方便只留下张道陵独自仰头看着天空。此刻在城门处已拥挤着许多人,但除了少数几人进去之外,大都簇拥在外,连同姬云袖所领的九黎部众亦停下脚步,那高大的城墙就在眼前,只要穿过城门就能进去,明明看到那些黑衣人都已被阻挡在外,为何又滞留不走。姬云袖心忖莫非里面正有难敌的对手,因为扼守在要道之上,这才让无数人不能前进。 姬云袖没有去过孤独地狱,但她身旁的离金玉却进去过,这样一座巨大的狱城,虽然不是她和姜文冼等人所去的苦泉狱城,想来九座狱城也都有相通之处。离金玉道:“师姐,只怕卜夷前辈在里面遇上了点麻烦,这狱城我曾经在孤独地狱之中遇见过,那里面的鬼王杀不死。” 姬云袖道:“那鬼王很厉害么?” 离金玉道:“也不见得就不能敌,可是杀了一次还会复生,我想只要这狱城还在,而佛祖不死的话,那鬼王就不可能被轻易杀死。” 姬云袖道:“若这么难缠,当初你们是怎么出来的?” 离金玉道:“听方大哥说,他从檀陀地藏处领悟了踏入鬼神之相的要旨,直接把那鬼王放逐了。我并不清楚这法术是如何施展的,似乎大司命也懂得一些,而除了这二人之外,恐怕这世上再也找不出第三个会这种放逐之术的人来。” 姬云袖道:“还有如此神奇的法术?这法术岂非和那莲花圣女把方师弟送入孤独地狱之中十分类似。” 离金玉道:“完全不同,那莲花圣女只是打开了一道门户而已,可是我看方大哥,却是创造了一个牢笼。” 姬云袖赞叹道:“怪不得这次设伏大至善佛母,卜夷前辈和少堂主如此有信心,相信方师弟在那里,定会马到功成的。师妹,你且在下方看着,我再到空中看一看。”姬云袖终于按捺不住好奇之心,想飞上城头观看里面到底发生了何事。姬云袖又回头叮嘱祝芈和熊罴等人不得乱动之后,再次飞身而起,直奔狱城的城头而去。 那城中此刻已无黑衣人杀出,而外面虽然还有很多的黑衣人,但卜夷散人已预先让长平子故意引领着这些人在空中厮杀,也不求把对方杀死,就是拖住对方,能拖多久就多久。在卜夷散人赠送的那一袋子仙丹之下,长平子领着数百人几乎打出了数千人的规模,吸引着无数黑衣人投身其中,而与之厮杀的不过是一颗丹丸而已。 城头上依旧空无一人,姬云袖在城头上落下,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弘大的规模,也不知这狱城到底圈了多大的范围,里面高楼林立,如一根根木桩相似,但再仔细一看,就会背后发寒,深觉这和无边无际的乱坟岗也差不了多少,那幢幢的角楼就和墓碑相似,而越朝里越拱起的地面,便是一座巨大的坟茔。那坟茔隐藏在黑气之中,无数人影密密麻麻的站立在下方,看得人心中发麻。姬云袖心道原来这便是佛祖口中的极乐世界而实际是孤独地狱的狱城。 姬云袖再抬头一看,立刻便见到了悬浮在庞大狱城上空的宫殿,那上面刀光剑影闪烁,正有无数人在上面厮杀,虽然隔着太远,姬云袖依旧可看出是慈航静斋和慈云寺等弟子在和那上面的人群相斗。姬云袖正留神看着那上面到底有些什么时,身旁风声一响,离金玉竟然也跃上城头。离金玉一看那狱城之中的情况,便点头道:“果然和我等所见十分相似。” 姬云袖指着悬浮的宫殿道:“那里又是什么?” 结仇仇科鬼后术陌闹吉我岗 离金玉道:“这在孤独地狱之中是觉王所在的地方,其实觉王根本就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佛祖一尊铸像,但也不是什么也不知的死物,而是可以让佛祖借此觉王神像,看着这狱城之中发生的所有事。” 姬云袖道:“莫非就是佛祖在那宫殿之中和卜夷前辈他们相斗么?我看好似并非一人,而是有好多个。” 后不仇不独孙球由阳独秘恨 离金玉道:“那是自然,在这上面有许多侍奉,都是极厉害的人。不过既然卜夷前辈和颜胤师太、通悔大师都在那上面,只要佛祖不出手,肯定可以拿下来的。”她最观心的还是镇守此处狱城的鬼王,低头一看,果然见张道陵已和一名身形巨大面目狰狞之人打在了一起。不用旁人解释,离金玉便知这就是镇守此处的鬼王,只是不知叫什么名字而已,甚至她都不知这是九泉狱城之中的哪一座。 但见下方的张道陵独自举剑迎战,且手中的雌雄斩邪剑都未分开,而是合为一柄在和伏尸鬼王打在一起,少司命转世的文姬则游走在外,以她小巧的身手,伏尸鬼王的大刀想劈到她的身上,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等这再次出现的伏尸鬼王大发威风的乱杀无辜,张道陵举剑向空一指,那天圆地方之术已施展而出,围绕张道陵为中心,一个朦胧巨罩已从天而降,把伏尸鬼王和张道陵全都困在其中。 第六十五章 决战 十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六十六章 决战 十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莫岚从未见过莲花圣女用如此冰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或许曾经有过,只是他一厢情愿的以为这是圣女该有的威严,而不是蔑视。想当初这位海野城的灵女在未成为灵女之前,与自己耳鬓厮磨,情意相笃,如果她并未成为莲花圣女,而是依旧灵女之身,那么二人极有可能在一起了。不过在这位灵女意外成为莲花圣女之后,居然并未因身份悬殊而冷落了莫岚,这让他喜出望外,以为她依旧还是眷念着旧情的,谁知今日从她的口中竟然明明白白的说出了不过是把自己当作奴仆的话,这种打击让莫岚对她的最后一点期望也灭的干干净净。 结仇远地酷孙察陌阳诺指所 “我当然不是什么青玛姑娘,而是莲花圣女,你最好记清楚一些。”莲花圣女冷笑一声道。 莫岚怒道:“不可能,不可能,你说谎。”也不知莫岚哪里来的胆子,突然伸手,冲着莲花圣女的肩头抓去。 莲花圣女身子未动,但双眼之中却寒光一闪,一丝黑气从其口鼻之中飞出,转眼到了莫岚面前,一卷之下已转入了莫岚的额头黑印之中。莫岚的手离着莲花圣女的肩头不足一尺,却手足僵硬,双目圆睁,再也抓不下去。 莫岚的额头之上,那似莲花般的印记在吸取了那一丝黑气之后,变得更加黝黑,如一根毛笔沾满了浓墨之后,在其额头上所画一般。莲花圣女道:“你的神魂已被我所控制,要杀你轻而易举,不过看在你在这之前对我还算恭敬,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莲花圣女把手一抬,冲着前方正在厮杀的地方一指,莫岚身不由己的向着混战之处走去。 ―――――――― 一阵风声响起,无数人影出现在一片荒草地上,这些草地原本应该碧绿青翠,但在乌云笼罩之下,已多日不见阳光,所有的青草都开始变得枯萎焦黄。 人影之中,方仲骑着狰狞兽出现在最前方,而在他的身后,陈御风、赢奎等人俱在,从设伏杀大至善佛母的地方一路赶来,终于从遁术之中现身而出,且直接出现在狱城的不远处。 众人抬头向着那高大的狱城张望,只见卜夷散人和张道陵所领的蜀山和天师道弟子大半蜂拥在城外,黑压压占了一大片的地方,而空中尚且在激战,那阴云之中剑光闪烁,不知是哪些人在打斗,但总体上比方仲预料的要好许多。 方仲道:“狱城城门已经洞开,看起来卜夷前辈已经得手了。” 陈御风喜道:“佛祖也没有我等想得那么厉害,既然能够下其一城,其余的自然也会不在话下。” 方仲皱眉道:“就算没了佛祖化身和大至善佛母、大无能胜法王,还会有大龙神法王和大威德法王,甚至那莲花圣女更加难缠,难道他们没有出手?” 陈御风道:“过去见了我师父,自然什么都知道了。”他把宝剑一祭,人已飞身而上,驾剑光直奔狱城而去。顿时无数人都跟着陈御风御剑而去。方仲也不想阻止他们,回头一看,见只有赢奎和那剩下的数十个昊天堂弟子依旧站在身后。方仲道:“赢兄,狱城之中风险极大,诸位不擅长缠斗,还是和外面那些人待在一起吧。”方仲所指的自然是那些洞天福地和九黎部众的人马,这些人人数众多,单打独斗不行,混战时也是一个力助。 赢奎点头道:“我知道该怎么做,方公子尽管去做你的事,况且我本来就没打算跟着你一起冒险,我会尽快和昊天堂最后一群兄弟姐妹汇合,到时我自然还会来找你。” 方仲道:“如此甚好,那就待会再见了。”狰狞兽四足起风,向前一纵,已冲着狱城而去,只不过陈御风和姜文冼等人直奔城头,而方仲却先往空中酣战之处而来。狰狞兽的来速极快,迅速便冲到了混战之处,方仲仔细一看,见是一大群的黑衣人正在和长平子所率领的一群道门中人在厮杀,且明显落入下风,对战之时不停后退。 方仲背后剑匣之中五道剑光飞出,迅速在身周排列开来,且同时亮起璀璨剑光,方仲自己则双手前伸,掌心之中一道道符咒浮现而出,在身前迅速布下了九道雷咒。这五柄剑以火岩剑为首,其余剑为辅,剑光大亮之下一声龙吟响起,赤龙诀、青龙诀、黑龙诀、黄龙诀、白龙诀同时闪现,五条颜色各异的剑气所化龙影在放走身旁翻滚舞动,按五行相生之道,一龙缠绕一龙,直至其余四道傲剑诀所化之龙全都缠绕在赤龙诀所化的红色龙身周围,方仲这才双掌向前一推,蓄势而发的雷咒顿时打出。一连串轰鸣声中,那本该是雷霆万钧的雷咒,所化雷光尽都被赤龙诀所吸收,连方仲自己也在雷声轰鸣之中身影一晃,融合在了正前方的赤龙诀之中。 随着一声震慑人心的龙吟之声响起,一条全身都闪烁着雷火之光的巨龙幻化而出,向着那些阴风之中的黑衣人扑去。这条以方仲现在的修为全力施展而出的傲剑诀,几乎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连狱城下方那些九黎部众和洞天福地的弟子都转头看着远处高空,被这突然出现的巨龙所震惊。 在剑符合璧之下的傲剑诀简直无坚不摧,那些黑衣人在巨龙的扑击缠绕之下,无一人能够坚持一招半式,即刻便化为了一股黑气消散。 长平子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那突然出现的巨龙在四周横扫,他也是昆仑派的人,当然知道这是傲剑诀,可是能够施展出威力这样巨大的傲剑诀,不要说是悬天真人,就算是紫阳真人复活也绝对无法做到。长平子马上想到了方仲,除了他之外,再寻不出第二人可以施展威力如此巨大的傲剑诀,他心中五味杂陈,假如当初悬天真人不是那么小气,又不受卢公礼蛊惑的话,昆仑又岂会落到今日这等地步。 长平子长叹一声,索性把长剑收了起来,和众人在空中看着方仲横扫所有的黑衣人。 不过数息时间,原本在空中的密密麻麻人影已消失一空,而方仲以雷字诀催动的神龙傲剑诀还没有停下来的样子。长平子大声道:“方师侄,不要把这些黑衣人都杀了,那会越打越厉害。” 长平子这样叮嘱是好意,想提醒一下方仲,可是方仲是从孤独地狱之中出来的人,早知那些黑衣人是怎么回事,神龙傲剑诀依旧把所剩不多的黑衣人所吞没,那些黑衣人消散之后所化的黑气浓郁的如在空中布下了一层浓烟,而仅有的一个黑衣人则大张其口,吞噬身周黑气,身躯更是在黑气之中迅速变大,随着衣衫破裂之声的响起,一头硕大的狰狞鬼王已出现在空中。从这头高大的鬼王身上所散发的气息,足以让长平子等人胆战心惊。 方仲的神龙傲剑诀终于停止,那巨龙虚影在雷光消失的同时也一阵模糊,方仲骑着狰狞兽从虚影之中现身而出,五柄长剑在周身一个旋转,纷纷化为一道剑光飞回所背剑匣之中。那凌空御剑之娴熟,看得长平子等也是使剑的人自叹不如。 方仲一现身,并未来和长平子说话,而是直奔那剩下的唯一一个已变身并还在不停成长的狰狞鬼王,腰间羊脂葫芦之中两道人影飞出,化为两条一白一灰的长龙,几个缠绕,已把那鬼王的巨大身躯围住。方仲自己则抬手一放,金光从双掌散发而出,一颗石头在金光之中不停旋转。那鬼王在黑白之气所化的长龙中左右挣扎,可是身躯却开始变形扭曲,被这两道黑白之气强行拉扯着直奔方仲而来,他的下半身化为一条黑气落入金光之中,而上半身还在那里大口吸着黑气。 方仲一催双掌之中的金光,那光芒又扩大几分,黑气加速投入金光之中,转眼那位狰狞鬼王便整个都被金光吸了进去。方仲双掌用力一合,金光消失,只在掌心之中留下了一颗毫不出奇的小小石头。等方仲做完了这一切之后,身旁两道人影一闪,方仲的父母再次出现在了他的身旁。 空中已干干净净,刚才还厮杀成一团的天空,除了头顶之上依旧黑压压的乌云,已不见半个黑衣人的人影。 从方仲出手到结束,并没有耗去多少时间,但带来的震撼,不但让长平子等人无言以对,便是在狱城下方的人群亦看得清清楚楚,有知道的,惊叹于方仲如今之强大,简直比卜夷散人还要厉害三分,不知道的,还以为天相大变,终于惊动了上苍,降下神龙拯救世人。 艘不远远方结术所阳地封情 站在狱城的城头之上的姬云袖和离金玉同样也看见了远处空中的变化,姬云袖感慨道:“定是方师弟所为,没想到他从地狱之中回来,竟已厉害到这等地步。” 离金玉道:“不知他们设伏大至善佛母的事怎么样?” 姬云袖道:“方师弟能在这个时候赶过来,多半成功了。” 二人在看着远方的时候,数十道光芒已从外面飞至城头之上,最先到的是陈御风和姜文冼等人,姜文冼见离金玉和姬云袖站在城头上,忙收剑落下,问道:“金玉,你怎么在这里?” 结科仇不鬼敌恨战孤所科克 离金玉道:“卜夷前辈让我和姬师姐在一起,率领九黎部众。” 姜文冼道:“我刚才飞来时见九黎的人尚在城下,可是城门已开,为何不冲进去?” 离金玉道:“狱城之中的事,父亲也见到过的,如今这里面比当初我等所见还要广大,无数百姓都沉迷于其中,在里面厮杀起来恐怕会误伤不少人。” 姜文冼走到另一边的城墙,抬头向里面张望,一看到那里面无数耸立的角楼和下方密密麻麻的人影,不禁倒吸口凉气道:“这里竟然已有这么多人?” 姬云袖道:“只怕把这周围千里之内的人都带来了。” 陈御风看到那悬浮的宫殿之上人影交错、刀光闪烁,说道:“这上面是怎么回事?” 姬云袖道:“我等也不清楚,不过卜夷掌门和慈云寺、慈航静斋的人许多都在这上面,虽然这狱城守护并不严密,让我等有些意外,但这上面似乎有几个比较厉害的敌手。” 陈御风道:“难道是那位佛祖,如此更好,我等也不算白来一场,就和他较量一番。” 姜文冼摇头道:“肯定不是佛祖。”陈御风不知那佛祖的可怕,姜文冼可是领教过的,所以一看上方打斗虽然激烈,却不像是佛祖所为,如果是佛祖出手,那惊天动地的声势就绝非空中一个小小的悬浮宫殿能够承受。 姜文冼道:“既然卜夷前辈让你和姬师侄留在外面,就留在外面好了。”随后而来的无念、离夫人等人又落在城头,一边询问着分别之后的经过,一边观看着这狱城之中的战斗。众人并不急于出手帮忙,否则城外就不会滞留那么多人,只有区区卜夷散人、张道陵、颜胤师太和通悔大师等率领着为数不多的人在里面厮杀。 在狱城下方,张道陵正挥洒自如的和那位伏尸鬼王缠斗,任凭那位伏尸鬼王把两柄骨刀挥舞的多么犀利,却伤不到他半点皮毛,从他被困天圆地方之阵开始,便注定了这位伏尸鬼王休想到别处去。张道陵不伤这位伏尸鬼王,而伏尸鬼王在张道陵和文姬的夹击之下,也无法伤到二人,这样的打斗未免有些无趣,看得欧长老、雷鹏、萧庆等人恨不得亲自加入其中,三刀两斧,把伏尸鬼王大卸八块。 正看得气闷时,欧长老身后传来一阵骚动,似乎又有人冲了进来,他本已吩咐过在不明情况之下不要进来,怎么还会有人违背自己的命令,欧长老转身一看,只见欧旭提着大刀大步而来,说道:“爹,方公子来了,他已成功灭了大至善佛母,特意赶过来相助。”在欧旭身后,方仲已骑着狰狞兽步入城门,那拥挤在城外和城内的人纷纷让开一条通路,让方仲通过,看向他的目光,全都带着一丝敬畏之色。 第六十七章 决战 十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方仲向着欧长老拱手为礼道:“欧前辈。” 欧长老喜道:“方公子来得正好,看来那位大至善佛母是凶多吉少了。” 方仲点头道:“不错,我已将其灭了。不过我们也折损了不少人手,大至善佛母并非我等想象的那么容易对付。”一想起大至善佛母拼命之时施展的白骨观想,那真是人见人灭,可怕之极,好在这种法术也不是随意可以施展的,大至善佛母每多用一次,便也要承受相应的反噬之力,假如可以随意使用,那么大至善佛母就不会总是用远程杀敌的化神术杀人了。 欧长老道:“战阵之上刀剑无眼,老夫自然晓得佛祖座下任何一人都不是可以轻易摆定的,便如眼前所见鬼物,明明是阴魂之身,却杀不尽绝。”他举刀向前方一指,那里张道陵正和伏尸鬼王酣斗。 方仲面上露出一丝笑容道:“这却难不住在下。” 方仲提气沉声道:“张天师,把天圆地方之阵解了吧,在下方仲可以助天师一臂之力。”这几句话运气而发,隆隆巨响,远远传了开去,让周围的人听得清清楚楚,甚至城墙之上的姜文冼、陈御风等人都听见了。 张道陵一连打出七八道符纸,那些符纸绕着伏尸鬼王上下飞舞,却不贴在他的身上,让伏尸鬼王不得不分神对付这些符纸,张道陵自己却对着女孩儿道:“文姬,到我这里来。” 文姬两三纵便到了张道陵身前,轻飘飘落在其肩头。张道陵这才举剑向着虚空连点数下,笼罩方圆数十丈的无形大阵立刻消弭。张道陵脚下一点,已奔方仲而来。 方仲一催狰狞兽,和张道陵擦身而过,在张道陵打出的符纸尚未全部被毁之时,方仲已如一阵风般冲到伏尸鬼王近前,两条人影在左右一晃,钟颜和方宝儿已再次出手,化为两道鬼气围了过去。 敌仇科不情艘恨陌月方地 那伏尸鬼王舞动两柄巨大的骨刀奔方仲头顶便劈,骨刀还未落到方仲身上,两道鬼气已先一步缠绕到其手臂之上,伏尸鬼王粗壮的手臂立刻在这两道鬼气的旋转之下也跟着扭曲变形,化为另一个浓黑鬼气,那柄骨刀更是噗的一声,直接在空中变成一堆粉尘随风而散。 下浮屠鬼道法修炼到方仲这最后一层之后,所施展的鬼神之相简直是阴魂之身的克星,稍一被缠绕,鬼身便无法保持原形,钟颜和方宝儿的真如之身如附骨之蛆般甩也甩不脱,只能被其引入鬼冢之中。伏尸鬼王一开始是手臂,接着是整个身子,被方仲如长虹吸水般收入了羊脂葫芦之中。 围观的众人无不看呆了眼,不知方仲用了什么法宝,竟然把这一位和张道陵斗了许多时、杀又杀不死的伏尸鬼王给收了。 当最后一缕浓黑鬼气没入羊脂葫芦之中后,方仲抬手放出金光,金光之中圆石翻滚。炼化这样一具伏尸鬼王并不需要很长时间,甚至不炼化直接放出亦可,不过方仲在刚才施展剑符合璧的神龙傲剑诀,法力亏空了一些,正好拿这伏尸鬼王滋补。数息之后,羊脂葫芦之中喷吐出一道黑气,黑气之中一条模糊人影,看模样正是那位伏尸鬼王,不等他再次凝聚人形,便已冲入了金光之中。 方仲一声冷哼,把双掌一合,金光消失,圆石已落在掌心之中。 坐在张道陵肩头的文姬喜道:“有趣有趣,把那石头给我玩。” 方仲甩手一扔,圆石划过一道弧光,被文姬轻轻伸手一捉,已拿在小手上,她举到眼前细细观看,希望从中看出什么有趣的事来,最好能够见到那位伏尸鬼王也变成一个小人,困在这石头里如笼中之鸟般,那就再妙也不过了。可惜放在她眼前的石头和地上的万千石头并无什么两样,更不可能看到里面有什么东西。 “咦?那个丑东西呢?”文姬噘嘴问道,心有不甘,两指一用力,想夹碎了石头看一看里面是怎么回事。 张道陵道:“这石头碎了可不好,你若喜欢就拿回去,放在花盆之中时时观看,岂不比现在就把之打破要有趣。” 文姬喜道:“对,对,我时常浇水,看这石头是不是也长一个丑八怪出来。”她把石头攥在掌心,生怕方仲说这其实是无价之宝又夺了过去。 方仲根本不会在乎这样一块石头,毕竟把那伏尸鬼王送入一个新的孤独地狱的并未靠一块石头,而是真正的鬼身相施展而出的封印之术,手中有多少石头,便可以创造多少了孤独地狱,就算没有石头,也可以用其他的来代替。 伏尸鬼王一被方仲放逐,下方顿时安静了下来,除了无数陷入沉迷之中的百姓外,便只剩张道陵、欧长老等跟随进来的少数几人。智真、智净二人越众而出,合十道:“阿弥陀佛,方公子神乎其技,真让贫僧拜服,通慈师叔在世之时,便说方公子是能扭转气运之人,现在观之果然如此。”智真和智净在见到方仲把那位伏尸鬼王给收了之后,那本来已消亡的念头又浮现了起来,便是谁才是未来佛之事。放眼所闻所见之人,除了方仲之外,谁还能担当此任。虽然方仲在前几次的表现一点都不像是重整乾坤的未来佛,连慈航静斋的颜胤师太都觉得不是,但现在事实就在眼前,智真和智净二人作为慈云寺之中身份不低的高僧,当然知道未来佛的由来,智真面露激动之色的道:“方公子,你便是未来佛。” 敌不科科方后学接冷故克由 智真的话说得十分响亮,周围的很多人都听到了,且如今就在狱城之中、佛祖的脚下,那智真看上去也不想是开玩笑之人,难道方仲真的是未来佛? 方仲愕然道:“智真大师莫非在说笑。” 智真道:“贫僧绝不打诳语。方公子如今之表现,就算通悔师叔在此,也一定会和贫僧所见相同。” 智净道:“正是,我也相信方公子正是我等所要找之人,这等喜事,需速去禀告通悔师叔还有颜胤斋主知晓。”连智净也认为智真所言是真的,这让方仲想否真也无用。方仲只得道:“我知自己不是,等见过了通悔大师时,他自然能分辨得出的,不知通悔大师现在何处?” 智真抬手向空中一指,说道:“通悔大师和颜胤斋主到了上方去,那宫殿之中的打斗或许就是佛祖和他们相斗时而发。” 方仲抬首看向悬浮着的宫殿,摇头道:“这不会是佛祖,或许是哪一位法王。”方仲可是从孤独地狱之中出来的人,且见过佛祖出手,这一座悬空的宫殿虽然广大,但当佛祖真要打起来时,恐怕早就四分五裂了。 张道陵道:“既然下方已无事了,我等不妨也上去看一看。” 智真智净忙道:“正是。”二人急于想见证自己所言不虚,十分希望方仲能够亲自在通悔大师等人面前展露那神奇本领,好让大家坚信未来佛终于诞生,方仲便是其人。 欧长老道:“你们尽管去吧,这下方看起来已无危险,老夫会统领着人马延续渐进,想办法把这些被迷惑之人解救出来。” 张道陵扫了一眼那狱城之中黑压压的人群,摇头道:“救不救倒在其次,这些人就算醒来也不见得愿意继续过以往的日子,不过如何选择都是他们自己的事,我等能救几个也依然要去救。诸位进来之后,不妨把这狱城之中所有角楼全都捣毁,断去其扩散之根本。” 欧长老点头称是,随即吩咐欧旭,让前锋弟子进入狱城。外面的人早已等候多时,见终于有令可以进来,立刻鱼贯而入。前锋俱是盔明甲亮的蜀山弟子,进入狱城后沿着无数沉迷人群之中的小道向前挺近。随着前锋进入的是雷鹏、欧旭人马,再其后才是赵升、王长的天师道弟子。狱城之中本就拥挤无比,现在则更显得密密麻麻都是人群,只是大部分的人群都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剩下的人则不停的向前迈进,狱城广大,也不知这狱城的最里面有些什么。 在人群挺近的过程之中,那些高耸的角楼在欧长老的吩咐之下,被刀砍剑劈,一座座摧毁。随着这些角楼的倒塌,原本浓郁非常的黑气都变得稀薄了起来。 张道陵吩咐王长赵升小心戒备后,带着文姬向上飞起,和方仲、智真等人奔着那空中宫殿而来。 转眼众人便到了悬浮的宫殿边缘之处,只听上方打斗之声激烈无比,丝毫没有停息的征兆,等众人落在旁边的石阶之上时,眼前顿时现出双方交战的情形来,只见足有七八个身材巨大的狰狞鬼王,手舞大刀,和卜夷散人等酣战不休,除了这几个鬼王之外,还有几十个石佛亦双目放出红光,和慈云寺、慈航静斋的人相斗。慈航静斋除了原本的潮音已亡之外,颜胤师太、静逸、静恩、静芸俱在,她们每人对付一个鬼王,通慈大师和慈云寺一位老僧又是各自对付一个鬼王,卜夷散人则力战两个鬼王,上方所有的高手几乎都被鬼王所牵制,而那些个石佛修为也极高,让慈云寺和慈航静斋的普通弟子应接不暇。 后地地远酷后察由冷不封诺 后地地远酷后察由冷不封诺欧长老点头称是,随即吩咐欧旭,让前锋弟子进入狱城。外面的人早已等候多时,见终于有令可以进来,立刻鱼贯而入。前锋俱是盔明甲亮的蜀山弟子,进入狱城后沿着无数沉迷人群之中的小道向前挺近。随着前锋进入的是雷鹏、欧旭人马,再其后才是赵升、王长的天师道弟子。狱城之中本就拥挤无比,现在则更显得密密麻麻都是人群,只是大部分的人群都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剩下的人则不停的向前迈进,狱城广大,也不知这狱城的最里面有些什么。 难怪先前那几个洞天福地的人自告奋勇想占领这悬浮的宫殿,却身死道消,谁能想到这上方还有如此庞大的实力。不过一想到狱城在其后并未派出大多的黑衣大军,便能明白定是把实力用在了这里。 那些混战的人群一时难分胜败,可是单打独斗的那些人,则明显分出了高下,颜胤师太和静恩二人的修为确实比静逸和静芸来得要精深,在单独面对一位鬼王时尚能灵活应对,数次剑刺对方,只是无法重创这些鬼王,就算好不容易伤其一剑,这周围散发的黑色鬼气马上就成了鬼王的疗伤神药,几个呼吸的时间,就能恢复如初。而静恩和静芸二人则守多攻少,能够不落败已算不错了。通慈大师和另一位慈云寺高僧亦是如此,只是二僧手中宝物厉害,通慈大师手中所持正是通证方丈给他的紫金钵盂,而另一位高僧手中拿的是一只净瓶,借助这两件宝物勉强斗了个不胜不败。反倒是卜夷散人一人斗两个鬼王,尚且占着上风,不过这并非卜夷散人一人之功,而是他放出了数颗丹丸,同样化作自己的模样,和这两位鬼王打斗。卜夷散人虽然把最重要的两颗仙丹传给了两个弟子,可是并没说以后不会再炼同样的丹药,这次放出来的两个替身,便是后来又炼的,只是这两个替身不在用剑,而是各自手中拿着一根灵气所化的长鞭,如灵蛇出洞,不时向着两位鬼王的身上缠绕。 方仲瞬息之间便看了个大概,那卜夷散人现在所施展的本事,让方仲马上想到了他是想用以柔克刚,是想将来有一日要对付大龙神法王的。方仲同样也在人群之中看到了何盈,见她正挥舞着色空剑与两具石佛相斗,全神贯注之下根本未发觉方仲已到了这上面。 智真和智净二人一落到台上,便即大喝道:“师叔,我们来助你。”两位僧人舞动禅杖,奔着通悔大师和另一位慈云寺高僧所面对的鬼王迎去。智真智净二人好歹是慈云寺三十六毗卢僧之一,修为虽然不如通字辈高僧,在慈云寺之中那也算是极不简单的僧人。而且二僧也不是真的不自量力到以为自己可以打败那狰狞可怕的鬼王,只是想把以为方仲就是未来佛的事告之给通悔大师罢了。当大家都以为未来佛不会出现时,至少不是现在出现时,带来的失望让通慈大师和颜胤师太等释门中人万分失望,而现在唯一能提振人心的事,便是告知大家原来未来佛就在身边。 张道陵向着方仲道:“鄙人在一旁协助,公子大可尽展神威,把这一个个鬼王全都收了。”有张道陵在一旁帮忙,方仲自然如鱼得水,禁气咒和定身咒只要任何一个打在这些鬼王的身上,方仲便能够轻而易举的封印这些鬼王。 第六十八章 决战 十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张道陵首先奔慈航静斋的静芸而来,静芸师太在众人之中应付起来最是吃力,随时都有可能支持不住,故而张道陵选择她并非是因为静芸是慈航静斋的人。张道陵的身法极快,现场虽然混战成一团,他在人群之中几个穿梭,便已避开其余人来到了静芸师太的身后,那静芸师太听到背后风响,只道有谁偷袭,瞥眼一看,竟然是张道陵亲自出现在眼前,顿时喜道:“张天师?”同时也见张道陵的肩头之上坐着一个模样可人的小女娃娃,不知和他是什么关系,居然在刀剑乱飞的地方也带在身旁。 结远仇科情艘学由闹显技月 此时并非说客套话和解释的时候,张道陵道:“师太且让一让。”和静芸对战的黑衣鬼王正挥舞着一柄长剑横扫而来,不等静芸出手抵挡,张道陵已取斩邪剑在手,向着前方一指,喝道:“禁!”斩邪剑的剑身一震,一股无形巨力发出,那位黑衣鬼王只觉全身被巨力所压,如有万钧之重,砍到一半的长剑去势顿缓。坐在张道陵肩头的文姬向前一纵身,小手之上黄光一闪,一张符纸已捏在掌心,在静芸师太惊讶的目光之中,文姬飞至那狰狞鬼王的头颅前方,先前一拍,啪的一声响,这张黄纸已牢牢贴在其额头。只是符纸太小,而头颅太大,看上去就如在额头之上开了个黄色的天眼的一般,而且不是圆的,是方的。那鬼王接连被两道符咒镇住,顿时无法举动。虽然这符法的功效时间极短,很快就会因为对方的极力挣扎而法力耗尽化为飞灰,可是这短短的一段时间,已足够分出胜负了。 静芸也是见势极快之人,知道机不可失,她一抖长剑,就想在那鬼王的脖颈刺上致命一剑,还不等静芸的长剑出手,头顶之上呼的一声响,巨大的阴影骤然出现,风声之中一股惊人气息散发而出,让静芸又是大吃一惊,还好这突然在头顶出现之人不是对付自己,而是直奔那狰狞鬼王。一道赤红色的剑光在空中一闪,耀眼的剑光让周围的许多人都看得清清楚楚,赤红色剑光直劈而下,把被定住之后尚未挣脱开来的那一位鬼王直接砍为两半,巨大的身躯还未化为无数黑气,两道人影冲出,接着阴风席卷而出,把那鬼王的身躯包裹在其中,噗的一声轻响,无数黑气被两条人影所化阴风拉扯着,直奔一圈金光之中而去。 数息之后,和静芸交战的黑衣鬼王已消失不见,连金光亦随着黑气的消失而湮灭。 空中阴影落下,静芸终于看清是方仲骑着狰狞兽出现在面前,但她惊讶的已不是方仲此时此刻出现在面前,而是他转眼之间就把那鬼王给收了。静芸和这位鬼王已打了很久,对付多么厉害她当然清楚,一个鬼王的形成,是成千上万的黑衣人糅合所化,等于是恶念的聚集才会有这么厉害的鬼物形成。正是在这里有这么多的鬼王,狱城外面才没有源源不绝的黑衣大军发动攻击。假如方仲也是力战之下杀了那黑衣鬼王,静芸反倒不觉得奇怪了,偏偏他又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如此轻易的做成了此事。 张道陵单掌托着文姬,另一只手持斩邪剑,身形飞起,奔静逸师太而来。那静逸比静恩略强,尚且能坚持得住,张道陵同样在其身旁立定,沉声道:“让鄙人助师太一臂之力。”静逸是极要强之人,不到真的坚持不住的时候,她根本不想有人来帮忙,她眉毛一竖,正要让张道陵闪在一旁,张道陵已长剑伸出,再次喝道:“禁!”几乎是刚才的重演,站立在张道陵手掌之上的文姬跳起身来,又一张符纸飞出,飞过去拍在了那位倒霉鬼王的额头。这二人协助无间,身法极快,修为又都极高,当真是无往而不利。 文姬倒飞而回,张道陵单掌上举,又落在其掌心之中,这一次张道陵连看都没有看,便离开静逸身旁奔通悔大师而去。 静逸话到口边,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说好。便在此时,方仲已骑着狰狞兽疾冲而来,剑光再次一闪,把那位鬼王砍为两段,然后人影飞出,把所化黑气尽都卷住,吸入方仲所放的金光之中。方仲同样如张道陵般没有多说半句废话,紧追着张道陵而去。张道陵和文姬为方仲铺路,方仲便只需把那些鬼王尽数封印即可,一会儿的时间,两个凶猛无比的黑衣鬼王已消失不见。 混战的形势因方仲和张道陵的加入顿时大变,无数人亲眼看到方仲一出手,便把连卜夷散人都无法斩杀的鬼王所灭,简直神乎其技,许多人甚至忘了厮杀,而转头注目起方仲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孙科不不独孙学由孤秘毫封 一边士气高涨,另一边鬼王消失,腾出静芸、静逸、通悔大师等高手,胜负的天平终于向着卜夷散人这一方倾泻。虽然狱城下方看上去除了只有那一位伏尸鬼王十分难缠之外,已变得十分平静,但众人均知要想拿下狱城甚至打败佛祖,和下方那万千生灵根本无关,只有眼前所遇见的对手才是和狱城最强大的力量。 远处的宫殿之中,莲花圣女眼中寒光闪烁,已从地上站起,冷冷注视着混战之处。方仲接连收去数个鬼王,岂能不引起她的注意,她一看到方仲,银牙紧咬道:“原来是他,上次居然让这小子从净土之中逃脱,佛祖果然也算无能。”假如佛祖听到莲花圣女此时所言,定会心寒不已,莲花圣女在暗中居然也会埋怨佛祖无能。 智真和智净再次见到方仲施展鬼身之相,愈加相信自己的判断,正好见通悔大师得张道陵帮忙而缓出手来,那智真大声道:“师叔,方施主便是未来佛!” 结不仇地情后学所月后岗孙 恰与此时,方仲再次故技重施,又把一位鬼王收入金光之中。当金光消失,那位鬼王已无影无踪。 通悔大师惊得目瞪口呆道:“这……这不可能,方公子又非我佛门中人,怎么会是未来佛?”可是事实就在眼前,佛门之中再也没有能够成为未来佛的人选,而现在唯一能够克制佛祖座下这些黑衣大军的似乎只有方仲一人了。难道未来佛也可以先成为未来佛,而后再入佛门? 智真生怕通悔大师听不清,故而刚才的话说得极其响亮,不但通悔大师听到了,便是卜夷散人、颜胤师太听见,连何盈和莲花圣女都听得一清二楚。卜夷散人不清楚未来佛之事,而颜胤师太是参与者之一,听到智真如此肯定的回答之后自然也是心中疑惑,当初方仲从雪域归来时,她并非没有想过在通慈大师亡故之后,能够担任这未来佛之任的便只有方仲,可是在多方考察之下,颜胤师太又产生了怀疑,不再认为方仲是未来佛。现在智真却又如此肯定的说方仲就是,难道是自己错了? 何盈在方仲收了第一个鬼王的时候,便已发现了方仲来到此地,她初时还有些心慌,觉得在方仲面前不知该说什么好,但转念一想斋主之言,这一点恩怨情仇都克服不了,又怎么可能在心境之上更进一步,她在听到智真说方仲才是未来佛时,惊讶之余反而想笑,因为何盈根本不相信方仲是未来佛,原因只有她自己知道。 莲花圣女却在听到那未来佛之语后冷笑道:“他会是未来佛?”方仲和张道陵的加入,已经让战局向着莲花圣女不利的一方倾倒,此时她若再不出手,等待的结果只怕是那些个鬼王全都被方仲收了去,而剩下的那些石佛已经在刚才的打斗之中碎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也坚持不了多久。莲花圣女转回身向莲花座上看了一眼,只见原本浓郁的黑气已黯淡了许多,一条人影已在黑气之中显露而出,那人影正是周青的相貌,此时的他双目紧闭,如一尊佛像般立在莲花座上一动不动,这本来是为佛祖准备的石像却被莲花圣女安排了周青站在上面,甚至把接连几座狱城搜刮到的神魂之力都灌注到了周青的体内。周青虽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甚至旁人都察觉不出其有气息变化,可是那偶一露出的气息波动,却让周身的虚空都跟着一阵荡漾。 莲花圣女满意的点了点头,她相信等周青再次睁眼的那一刻,足够让自己欣喜。莲花圣女黑袍一展,如一只黑色大鸟般从宫殿之中飞起,向着外面飞来,人尚未出现话声已飘然而出道:“笑话,让本圣女告诉你们什么才是未来佛。”人影从殿中飞出,素手一拍,一个黑色巨掌已从天而降,向着方仲所在之地打来。 方仲正和张道陵刚解了另一个慈云寺老僧之危,莲花圣女的一掌便跟着拍到,方仲掌心之中符咒一闪,一道风壁已从头顶旋转而开,正好挡住了这一掌。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方仲的风壁顿时一阵摇晃,差些直接被打碎。需知方仲如今的修为已和卜夷散人不相伯仲,放出的风壁其坚韧之力远胜从前,应该十分从容的接下莲花圣女这一掌才对,怎么反而承受的这般勉强? 莲花圣女在空中道:“这里已是我极乐净土的一部分,想在这地方和本圣女斗,就算你修为再高也无用。” 方仲立刻想到了这莲花圣女定是因为此地是孤独地狱的缘故,法力又有增强,而且先前的莲花圣女从地狱出来,只是寄生在了海野城的灵女身上,刚夺来的身躯定然有些束缚,不能尽展实力,经过了这些时候的修炼,这位莲花圣女应该已经彻底恢复了。假如这位灵女的真实实力比佛母、法王还要厉害,那就一点也不感到奇怪了。 这一掌虽然没有打到方仲,但掌力边缘之处的人却被打倒一片,既有慈云寺和慈航静斋的人,也有那为数不多的几尊石佛。余势不息,连这悬空宫殿的地面都被打得纷纷开裂。莲花圣女冷笑道:“方仲,你能够不死就该躲起来,或者诚心拜倒在佛祖脚下,偏偏又想冒充什么未来佛,你骗得了旁人,却绝骗不过我。” 方仲仰头道:“在下觉无冒充未来佛的意思,不过你说得如此肯定,难道知道未来佛在何处?” 莲花圣女道:“能够担当这未来佛之任的,当然便是本圣女了。” 孙地远仇鬼敌球所冷主最诺 孙地远仇鬼敌球所冷主最诺莲花圣女冷笑道:“只有本圣女能够做到所有人臣服于我,连佛祖也不能,除了我是未来佛之外,又有谁可以做到天下归心。”那几个额头印上黑符的人在愕然僵持片刻之后,转过身来,调转刀剑向着其余人杀去。 “你?”方仲冷哼一声道:“若你能做未来佛的话,还不如让在下去冒充的好。”未来佛应该是重整乾坤之人,把末法之日终结,让这世间重新向善,而莲花圣女根本就是佛祖一手扶持而起的,又怎么可能是未来佛。 莲花圣女道:“你不信?本圣女也知道你不会相信,除了你,不相信的人也大有人在,不过我会用现实告诉你们,谁才是真正的未来佛。”莲花圣女双手在胸前一捏,一朵黑色莲花似的法印已出现在眼前,然后向着方仲便打。 方仲早已领教过她的这一高招,的确难防之极只要被其打中,要么被其控制,假如无法控制,也会直接送入孤独地狱之中,不过现在人间地狱合二为一,那放逐入地狱的这一招也不知是不是另有变化,方仲可不敢再以身试法,他在莲花圣女的符印落下来的同时,掌心之中符咒打出,连人带兽化为一阵狂风,已用风隐术逃了出去。可是此地混战成一团,方仲走得脱,旁人却没有那么幸运了,立刻便有数人被莲花圣女的法印打中,在地面之上升起一朵黑色巨莲的虚影,莲花一开一闭,那几人的额头之上已被镌刻上了一道黑符。 莲花圣女冷笑道:“只有本圣女能够做到所有人臣服于我,连佛祖也不能,除了我是未来佛之外,又有谁可以做到天下归心。”那几个额头印上黑符的人在愕然僵持片刻之后,转过身来,调转刀剑向着其余人杀去。 第六十九章 决战 十九 - 洛仙 - 浮云深处 这些被莲花圣女控制的人并非心甘情愿,虽然调转了刀剑向自己人杀去,可是行走之间犹豫不决,满头大汗,兀自在拼命抗拒。他们的神魂并未消亡,不是那些给灌顶的傀儡,只知听命杀戮。这样的人就算被莲花圣女控制,也杀不到半个慈云寺和慈航静斋的弟子。其中一名慈云寺僧人也是三十六毗卢僧之一,他提着禅杖走了几步之后,竟然又停了下来,随后口中不停念诵佛法,身上金光冒出,和燃烧在身上的黑气抗衡,额头上的莲花印记不停闪烁,竟然有不稳迹象。 通悔大师已经抽身而出,见一名师侄被莲花圣女打中,心中万分不舍,慈云寺的僧人修为高深的已不多了,假如将来重回青龙山,再建慈云寺,这些人都是慈云寺未来栋梁。通悔大师张开大手,向着那位师侄抓去,想捉到自己身边助其一臂之力,能够靠自己的修为做到暂时不被莲花圣女控制,相信趁着他被控制不久,还有挽救的机会。通悔大师幻化而出的大手还未落到那呆立弟子的身上,却见那位慈云寺弟子全身鼓荡,劲气四散,轰的一阵炸响,化为一团血雾。而在尚未消散的血雾之中,露出那僧人的阴魂之身,只见他的周身俱被一团黑色火焰缠绕,火焰之中的僧人兀自在挣扎哀嚎,转眼之间,连神魂之身亦被黑色火焰烧化为一团黑气消散在空中。 通悔大师一掌捞了个空,眼睁睁看着这一位师侄粉身碎骨连神魂亦化为乌有。只听空中的莲花圣女咯咯笑道:“不听命于我,这就是下场,但凡被本圣女印上烙印之人,神魂肉身俱在我掌控之中,便是一世为奴的命。” 敌科仇科独后球陌孤后孙科 莲花圣女在空中又是一个掌印向下打来,众人大惊之下四散而开。 方仲喝道:“妖女,有本事便冲我来。”把手一抬,雷光一闪,一道雷咒奔着莲花圣女打去。 莲花圣女根本未闪躲,只在身前黑气之中凝聚出一个黑色圆盾,被方仲的雷光一打,二者同时泯灭,莲花圣女不屑道:“你不是未来佛么,难道没有办法来阻止我这妖女?” 方仲怒道:“就算我不是未来佛,也一样可以杀了你。”一催狰狞兽,连人带兽驾着狂风奔上空的莲花圣女冲来,人未到,又有数道雷咒接连不断的打向莲花圣女。方仲不停施展雷咒,并非要伤了莲花圣女,只是想阻止她拿法印乱打。 莲花圣女看着冲杀而来的方仲,笑道:“你以为缠住我,便可以救其他人?你真是没有记性,难道忘了我可是无处不在的。”她的黑色长袍在身上一卷,立刻化为黑色火焰在身上燃烧,火焰之中的莲花圣女衣衫褪尽,赤条条一伸手臂,五指如钩,在空中化为五道利刃,向着方仲的头顶插落。莲花圣女的下半身虽然还在火焰之中,可是上半身却尽数展露在方仲眼前,胸前春光一览无遗,可惜这个时候却谁也无心欣赏。 在莲花圣女和方仲打斗的同时,下方的人群之中七八道红色光芒一闪,在这些人的额头法印之上,一缕精血浮现而出,迅速在这些人的头顶幻化出一条朦胧的纤细人影。那人影逐渐凝聚成形,竟然又是一位莲花圣女。但凡被莲花圣女控制的人,都用本身精血召出一位莲花圣女的化身,这些化身的修为虽然不能和本尊相比,却也是极难对付的人,而且一出现,就抬手结印向周边乱打。假如这些化身的修为是炼神境界的话,那么但凡是炼神以下甚至包括炼神境界的人,只要被法印打中,便多半逃不过被控制的命运。先前那位慈云寺僧人本身修为已极高,加上神魂之力极其强大,才勉强有一丝抗衡之力,但依旧逃不过灭亡之厄,更何况其他那些不如这位僧人的慈云寺弟子和慈航静斋的女弟子。 卜夷散人正和两位鬼王纠缠,见势不妙,忙大声喝道:“无关人等速退。”除了张道陵、通慈大师等修为高深之辈,其余如智真、智净等人纷纷后退,那悬浮着的宫殿才有多大,本来就十分拥挤,这一退之下无路可走,纷纷御空而起,又从狱城上方往下方掉落。 莲花圣女一出手,便把本来偏向于方仲和卜夷散人的战局扭转了过来。 撤退的人中大半从悬空的宫殿落往狱城之中,也有自持修为高深一些的,继续悬浮在空中,但却隔着较远的距离观看着方仲和张道陵、卜夷散人与莲花圣女的较量,混战成一团的宫殿一下子又稀疏了起来,除了方仲和张道陵、文姬之外,还有卜夷散人和慈云寺二老,慈航静斋的颜胤师太及静逸、静恩、静芸这区区数人。人数虽少,打得却更加激烈起来,原本空出手来的静逸和静恩、通悔大师等人不得不迎战剩下来的石佛和被莲花圣女控制之人,包括那些莲花圣女化身。好在被莲花圣女控制的人并不多,一人召出一个,也就十来个样子,然后很多人便纷纷退走,莲花圣女虽然把法印乱打,却并没有控制几个,而化身所打出来的那些法印,是控制不住如通慈大师和颜胤师太这些人的。 这悬空的宫殿上方再次爆发出激烈的碰撞之声,甚至因为动静太大,宫殿下方的地基不停的有巨大的碎石落下,砸落在狱城下方的人群之中。那些依旧陷入昏睡之中的百姓顿时便有上百人被落石活活砸死,血肉涂炭之后,那神魂还立在原地。欧长老和王长、赵升所领的人马虽然也在人群之中前进,很多大石尚未掉落到头顶,便被下方的人祭出兵器打碎打散,变小了的石头和石屑自然无法伤到人命。 欧长老抬头看天,皱眉道:“本以为方公子和张天师上去,应该很快就可以把事情解决,怎么变得越来越激烈了?” 欧旭道:“孩儿以为这上面定是有一位法王在其中,甚至不止一位,有两位三位之多。不如我们停止前进,所有人都杀上去,不信摆不平这区区几个法王。” 雷鹏和萧庆此刻各自骑着坐骑在欧长老的两翼,相隔不过十来丈,欧氏父子的话传到二人耳中,那萧庆大声道:“欧公子,你难道没看见其他人都从上面掉下来了么,依我老萧看,靠着人多是没有用的。” 欧旭不服道:“怎么会没用,卜夷掌教带着这么多人来,不正是想要团结众人之力,杀了那佛祖么,假如人多无用,还要你我来做什么,只让掌教和方仲来便是了。” 萧庆嘴上说不过欧旭,被他一驳,顿时哑口无言。 雷鹏笑道:“欧公子,萧兄弟是说不过你的,不过老萧可不是说我们没用,而是各人有各人要做的事,掌门和方公子自然是对方那些法王和佛祖的,至于其他人,可就要交给我们来处置了。”雷鹏的话音刚落,空中一个巨大的法印呼啸而下,就在雷鹏等人的眼皮子底下砸落在众多的人群之中。 艘地仇仇方后学所月我太吉 结科科科情敌恨陌阳指察显 这一个法印占地极广,足有数十丈方圆,而被法印打中的人少说也有上千之多。 结科科科情敌恨陌阳指察显雷鹏和萧庆此刻各自骑着坐骑在欧长老的两翼,相隔不过十来丈,欧氏父子的话传到二人耳中,那萧庆大声道:“欧公子,你难道没看见其他人都从上面掉下来了么,依我老萧看,靠着人多是没有用的。” 一朵巨大的黑色巨莲在原地悬浮而起,把所有人都囊括其中,那些沉睡之中的人,人人额头之上黑气一闪,一个莲花似的法印已刻在了额头之上。 这些人没有丝毫抗拒,就被莲花圣女收为己用。 当黑色莲花消失时,那些额头被镌刻上法印之人纷纷睁开双眼,然后缓缓转身,眼神之中凶光凌厉,恶狠狠瞪着雷鹏和欧长老等人。雷鹏和萧庆虽然参加了青龙山之战,可是卜夷散人只带着他们以诱饵之极瞬移了大龙神法王和大无能胜法王,其后攻打慈云寺的战事便不得而知了,而欧长老也是头一次见到如此诡异的场景,都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 敌不远不情结恨战冷方孙球 那欧旭兀自惊道:“这些人怎么了?” 所有被莲花圣女从天而降这一掌打中的人,全身黑气缠绕,就算原本是身形消瘦之人,在一转眼之间,就变得孔武有力,那些黑气更是在这些人的手中幻化出一柄柄的刀剑,然后双目赤红,齐齐发出一声怒吼。在宽广的狱城之中,这一声怒吼听来尤其惊动人心。吼声过后,挥舞刀剑,向着欧长老和那些进入狱城的人疯狂杀来。 欧长老喝道:“赶快迎战。”但他所领的那些蜀山弟子已分散在众多人群之中,一时也集中不起来看,只能三三两两的各自为战。好在就算这些被莲花圣女控制的人有上千之多,毕竟不是蜀山弟子的对手,在杀伐之中,那些人的折损要比欧长老所领之人多的多。可是欧长老却一点都笑不起来,狱城之中如这样浑浑噩噩的人何止百万,假如这样的法印不停打将下来,那么这次领着这么多人进狱城,才真叫送羊入虎口。 欧长老正自担心,天空之中又是数道法印落下,打在黑压压人群之中。 数朵黑色莲花的虚影在原地绽放而开 欧长老面色大变道:“快向后退。”此刻进入狱城的早已占了大部分的人手,那么多人岂是说能退便能退的,眼看后面的人依旧朝前来,而前面的人已开始向后退,顿时混乱成一团。欧长老长叹一声道:“原地结阵,来犯者杀!” 前锋的蜀山弟子尚未立好阵脚,人群已蜂拥而来,一场比在悬浮的宫殿之中的打斗更要激烈的厮杀在狱城之中展开。这次不同以往,不像刚攻打狱城时,大威德法王故意留了一手,只让一部分人列阵在城外迎战,如今在欧长老和雷鹏、萧庆的身前身后都是狱城之中陷入沉睡之中的人,假如这些人都被法印所控制,那么他们将会陷入真正的汪洋大海之中。 高空之中,在那悬浮的宫殿上方,方仲眼睁睁看着那莲花圣女把两道法印向着下方打去,惊怒道:“住手!”他骑着狰狞兽如风而至,两道剑光交替斩出,莲花圣女向后一飘,已躲了开去。这两道硕大的剑光砍在了下方的地面之上,除了又给这悬浮的宫殿增加几缕伤痕之外,没有伤到任何人。方仲担心她又用法印朝下方乱打,腰间羊脂葫芦之中清风一起,两条人影已追着莲花圣女而去。 后远远地情后球由阳接察鬼 莲花圣女冷笑道:“我为何要住手,我才是真正的未来佛,本圣女现在所做的只是让众生尽快觉醒,一个个全都皈依在本圣女的座下。从此这世间再无纷争、再无杀戮,只需听我一个人说了算,如此美好的极乐净土,你怎么就不懂,还要跟本圣女作对。”莲花圣女的身形向下一落,而下方也有两条人影一冲而上,和莲花圣女汇合一处。在莲花圣女的身旁,另有两道和莲花圣女的本尊几乎一模一样的身影悬浮,除了气息有些差别之外,想靠眼睛根本就分辨不出来。这三条人影在原地一晃,交叉而过之后又再次分开,其中一个莲花圣女娇笑道:“你有两个帮手,本圣女便也寻两个帮手来,这样才不算吃亏。方仲,假如你现在肯拜倒在本圣女的脚下,我同样可以给予你大慧心佛母曾经答应给你的事。”她说这些话时,面容带笑眼角含春,加之虽以火焰作衣,但上半身春光裸露,风情无限。那言外之意,似乎大慧心佛母和方仲有私情,而这份私情,她莲花圣女同样也可以给予方仲。 方仲的剑光前指,怒道:“胡说八道,大慧心佛母和我根本没有任何瓜葛。”钟颜和方宝儿此刻已把莲花圣女围在当中,二人同时出掌,掌心之中各自出一道风字诀,两道狂风从二人掌心旋转着围了过来,想把莲花圣女困在旋风之中。 结地不科酷结术接冷早 莲花圣女在旋风之中笑着道:“是吗,那她真是所托非人,本圣女听说她和你的奸情败露,已被佛祖抓起来了。” 第七十章 决战 二十 - 洛仙 - 浮云深处 “什么?”方仲大吃一惊,已拿捏在掌心的一道雷咒凝而不放,喝问道:“你胡说。” 莲花圣女冷笑道:“你不是说和你无干么,现在又这么在意。我原本真的不信,现在反而信了。大慧心佛母当真大胆,明知道佛祖有心提防,还做出这种事来。她落得这般下场一点都不冤枉。” 方仲见莲花圣女口口声声说大慧心佛母已被佛祖发现并且拿下,想不相信亦不能够,因为莲花圣女根本没有要骗他的必要,相假如他和大慧心佛母真有什么私情的话,说出来更能让方仲暴跳如雷,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眼看莲花圣女的三条身影已被旋风卷在当中,方仲道:“不管你信是不信,我和大慧心佛母根本不像你想得那么不堪,不过看在相识一场,而她又不似你这样为人,能救当然要救。”他背后剑匣之中剑光飞起,五柄神剑已全都排列而出,已准备施展傲剑决重创莲花圣女。方仲自信自己若全力而为的话,就算这莲花圣女借助着地利之便,修为也可怕的惊人,依旧可以把对方镇压下来,就算杀不了莲花圣女,能够活捉也是好的。 “你救得了么?”莲花圣女冷哼一声道,三条人影同时举掌向着四周接连打出无数掌印,那些掌印虽然不是一开始所祭出的法印,却一个个蕴含着极强大的力量,每一道掌印都开山裂石,不但威猛无比,更是挟带着丝丝黑色火焰,把围绕着她旋转的旋风打出了无数个巨洞,这些巨洞虽然又被狂风弥补,但掌印携带的黑色火焰却也卷入在了旋风之中。 旋风初时只是一道朦胧略显灰白之色的强大风柱,在融入莲花圣女所发出的黑色火焰之后,风柱开始变色,反而变得漆黑无比,连莲花圣女的身影也隐藏在其中不可见。那风柱卷动之处,黑色火焰乱飞,下方正好是颜胤师太和一名鬼王在交手,被风柱所及,颜胤师太一声闷哼,抽剑急退,她的衣袍之上竟已被黑色火焰沾染,正向身上蔓延。而那位黑色鬼王则被风柱一卷,在风中发出一声狂吼之后,噗的一声响,便化为漫天的黑气融入在了旋风之中。 颜胤师太手中剑在身上一阵急劈,噗噗数响,已把部分长袍割断,再身形一阵,全身散发出一阵金光,把周围的黑色火焰彻底震开。钟颜和方宝儿放出的旋风本想困住莲花圣女,谁知这风柱不但没有伤到她,反而在她的黑色火焰侵蚀之下,倒像是莲花圣女控制住了旋风一般,在她四周旋转着横扫身旁的一切。这黑色火焰把一位鬼王也给卷入其中,颜胤师太应该高兴才是,可是当她看到那鬼王所化黑气融入这风柱之中后,让这风柱的力量变得更大,便知那鬼王的力量并未消失,而是被莲花圣女借用了去。 钟颜和方宝儿此刻已经身形颤抖,根本控制不住这旋风了,反而被这股力量拉扯着欲往风柱之中飞去。 方仲一见情况不妙,本想施展傲剑决的五柄神剑在周身一个旋转,其中的龙吞和飞鱼二剑向空中飞出在半空化为一白一蓝两道剑光,在钟颜和方宝儿的面前一扫而过,二人只感到手中一轻,已从自己所祭出的旋风之中解脱而出,同时向后倒退了数步。那钟颜骇异道:“这妖女还会控制旁人的法术?”她生怕方仲吃亏,又向着方仲道:“仲儿,小心这妖女的火焰,侵蚀之力极强。” 其实方仲已看在眼中,虽然旋风反过来被莲花圣女控制,可是想操纵这如此庞大的旋风,那莲花圣女又非精通风字诀之人,绝对不会比自己知道的更多,方仲双袖一抖,上百张符纸飞出,全都打向身前的黑色旋风之中。这些符纸尽都是方仲所画的雷咒和炎火咒,方仲修为提升之后,便是极简单的雷咒也有昔日五雷正法的威力,更何况一下子打去那么多符纸。 众多的黄色符纸一飞入旋风之中,便被黑色火焰所卷,但却并未让符纸燃烧,方仲这上百张符纸竟然无一击发。莲花圣女的黑色火焰果然和寻常的真火不同,居然让方仲的符纸无用。 风影之中,传出莲花圣女的一阵娇笑,那风柱骤然向外扩展几分,旋风的风脚一下子冲在了宫殿前方的空地之上,这次不但让颜胤师太不得不再次后退,连卜夷散人都要暂且避让几分,宫殿前方的地面被这股旋风一卷,无数石头都被卷了上去,轰隆隆声响之中,主殿的殿顶在狂风之中被吹得纷纷碎裂。 殿内,周青的身影兀自站立在莲花宝座之上,只是黑气已消散的几不可见,他双目紧闭,背插长剑,身形竟然已变得高大了许多。周青原本便是属于略显消瘦之人,看上去身形修长,如今却已魁梧许多,那满头的黑发更是迎风飞舞,如无数条长蛇在脑后和脸颊旁边盘旋。 一块碎裂的石头从被风刮散的殿顶落下,眼看就要落到周青的头顶时,却如遇见一股无形助力一般,在他的头顶再也落不下去。 方仲见自己所打的符纸并非激发,把手向空中一招,火岩剑已落在手中,随后剑影横飞,一套翻云覆雨剑诀已倾泻而出,那无数火雨向着黑色火柱击打而去。这一套剑法对于如今的方仲而言,已不算是高深剑术,但在方仲的全力催动下,亦爆发出令人叹为观止的威力。方仲的身影隐藏在一大片火云之中,而火云却又不停的向着巨大的风柱打出无数火雨,只听轰隆隆的连续炸响响起,在黑色风柱之中,接连就有雷光闪动,甚至炙热的红色火团横飞,那上百张卷入风柱之中的符纸,被方仲的翻云覆雨诀引动。 黑色的风柱终于紊乱,在无数雷光和火光之中向外扩散崩塌。 方仲迅速在身前布下一道风壁,阻挡四处肆虐的黑色余火。火柱波及的范围极广,连宫殿前方广阔的平台一半之上都是黑色的劲风在呼号,卜夷散人见势不妙,化一道遁光飞速退到了火柱无法波及之处。那两个鬼王也想走时,却被旁边一人喝道:“禁!”接着大力袭来,两个鬼王立刻待在原地无法动弹。那喝声正是出自张道陵之口,在施展禁气咒束缚住两位鬼王后,并未让文姬再祭符纸,而是把手中剑一分,已化为雌雄两柄斩邪剑,他用雌剑向着两位鬼王的脚下一指,一道剑光打出,在二者的脚下立刻出现一个朦胧通道,如一扇门一般被一打而开,两位鬼王的身形顿时坠入其中。张道陵把雌剑一抖,那剑似乎已叠加了无穷巨力,挥动起来缓慢之极,张道陵勉强把剑转过方向,向着空中的莲花圣女一点。 莲花圣女的身形刚从黑色旋风之中出现,前方一阵模糊,接着两条高大的身影已出现在眼前。正是被张道陵用斩邪剑打开鬼门阵,瞬移到莲花圣女前方的两位鬼王。黑色火焰尚未尽数消失,余火立刻把那两位鬼王烧着,这鬼王不惧刀剑,但在这黑色火焰的烧灼之下,便如方仲施展鬼神之相时,被束缚住的阴魂一般,根本保持不住人形。那两位鬼王全身被黑色火焰点燃,噗的一声响,也化为无数黑色鬼气消散。加上先前葬身在黑色风柱之中的一位鬼王,转眼之间,那莲花圣女反倒把剩下的三位鬼王给打回原形。 莲花圣女在风中笑道:“有些意思,早知道你的剑如此神奇,本圣女便该也去拿一柄来。”她一直都是空手迎战,从未用过任何法器,在和方仲及张道陵等人对战时,似乎有些吃亏。莲花圣女双掌一举,消散在四周的黑气立刻向着她滚滚而来,在其双掌之间涌动,形成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那黑气被她不停的压缩,直至变成只有数尺大小的一个黑球,然后一声轻喝,把这凝聚了三位鬼王精华的黑球向下方打来。 后科仇科独后术所阳所主考 方仲只道她会打向张道陵或者其余的什么人,谁知这黑球直奔下方的宫殿而去,从被狂风吹去殿顶的上空落下,落入一人的头顶之上。方仲自来到这悬浮宫殿上方,一直未曾留意那宫中还立着一条人影,就算眼光扫过,也只以为是一尊佛祖坐像,可是现在一看,那竟然另有其人。 “周青!”方仲一眼便认了出来,虽然周青的身形变得高大了许多,但面容几乎未变。 那黑球悬浮在周青的头顶,周青虽然闭着眼,可是其口鼻之间却各自有一缕劲气飞出,迅速和那黑球连接在一起,随后数道黑气从上方引下,从周青的口鼻之中吸了进去。周青虽然站着不动,但似乎在把那黑球精华尽数引为己用。 “妖女,你把周青怎么了?”方仲喝问道。 莲花圣女笑道:“我没把他怎么样,只是助其一臂之力而已,周青的修为差了一些,想和我天长地久,还需好好努力一番。” 方仲从莲花圣女的口中听出来,那周青竟然已和莲花圣女走到了一起。 一道白色人影突然从方仲的身旁穿过,只听颜胤师太的声音道:“妖女,你命在顷刻,还想什么天长地久!”颜胤师太的身形极快,识空剑在手中一抖,剑光脱手飞出,一阵模糊,竟然消失在了虚空之中,与此同时,颜胤师太的身形光华闪耀,如天外飞仙一般,向着莲花圣女一冲而去。 方仲一眼便看了出来,这是慈航剑典之中的‘色即是空’,颜胤师太在此时施展出这最后的杀招,是想借助着这无上剑法杀了莲花圣女。 莲花圣女抬头冷笑着看向颜胤师太 当颜胤师太离着她只有数丈时,识空剑原本被颜胤师太举在最前方,此刻却突然一转,剑已落在身后,反而身子前冲,挡在剑前。 以身报佛! 冲向莲花圣女的已不再是颜胤师太,而是化身为她任何想象之中的人。若莲花圣女心中有任何瓜葛和牵挂之人,那么眼前所见到的,便是她心中所想所思。好色之人见到的是**扑面而来,好财之人则见到的是金钱乱坠,深陷**之中的人则将在眼前看到被**所迷之人的样子…… 孙仇仇不酷艘球由孤球诺显 但凡心中没有一丝解脱,都能被这‘以身报佛’寻到一丝弱点。假如莲花圣女真和周青有私情,那正是颜胤师太求之不得的事。就怕莲花圣女无欲无求,那才无法对付。 莲花圣女面露微笑,可是漆黑的眼眸之中却闪过一丝迷茫之色,似乎在她眼中,扑向自己的颜胤师太真的已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结地科地酷后恨所闹地恨独 静逸、静恩甚至卜夷散人在远处看到这一幕时,都是心中一喜,看来诛杀这莲花圣女的把握已极大,就算一时杀不了,重创之下的莲花圣女也不会是现在这些人的对手。她自己把剩下的几个杀都杀不死的黑衣鬼王消散掉,真是自寻死路。 在莲花圣女的背后,一道剑光无声无息出现,和颜胤师太相对,同时向着莲花圣女夹击而来。 在二者即将冲到莲花圣女身上时,莲花圣女的眼神忽然一冷,说道:“迷幻之术,对本圣女无用。”在其身后,从莲花圣女的身躯之中一道人影一闪,又一具分身分化而出,一具分身对付一面,各自把手掌抬起,向前一拍。颜胤师太的识空剑此时已分化为两柄,一柄慧剑无形无色,另一柄有形有色,而抓在颜胤师太手中的识空剑便是那有形有色之剑,被莲花圣女一掌拍在剑锋之上,剑锋一偏,已从莲花圣女的身旁穿过。而那柄慧剑则在另一具莲花圣女的手掌拍到之前骤然加速,噗的一声,刺入莲花圣女身躯之内。可是那莲花圣女居然对此根本不在意,而是转过身来,另一条手臂一掌打出,啪的一声轻响,已打在了颜胤师太的肩头之上。 第七十一章 命运 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颜胤师太的最后一招‘止于至岸’尚未来得及施展开来,便被这轻轻一掌打得直落而下,人在半空,一口鲜血喷出。.. 远处的静逸、静恩等人见到这一幕,无不大惊失色,纷纷叫道:“斋主!?”这最后三招在以往的较量之中,无往而不利,可是在对付这莲花圣女时却无用,只能说明莲花圣女已经超凡入圣,褪去凡心,成为了真正的在世真佛之身,这才没有丝毫的心境破绽和人性弱点。 静逸身形一动,正想飞过去接住坠落而下的颜胤师太,在颜胤师太下方剑影闪动,一条人影现身而出,正好抱住颜胤师太。 “何盈?”静逸止住身形,有些惊讶的道。何盈手中色空剑有瞬移之能,自然比静逸、静恩等人追过去要快许多。 莲花圣女见有人接住颜胤师太,冷笑一声道:“我认得你,杀了你,方仲一定会很难过吧。”何盈与方仲的事,这莲花圣女居然也听说过,且一眼便认出了何盈。但何盈从丰都神宫之中出来后又返回慈航静斋的事,她却并不知晓了。其实也不用怀疑她会知晓此事,血婴便是因此而被大慧心佛母说动,重新投入佛祖座下的,周青知道的事更多,岂会不在她耳边提起。莲花圣女的身子向下一沉,已奔何盈和颜胤师太追杀了过去。 静逸急道:“何盈既然接住了斋主,为何不走,却还留在原地?”假如何盈一抱住颜胤师太之后,马上展开色空剑,那莲花圣女就算身法再快,也不可能追得上她,可是何盈的眼光上抬,不但瞥了一眼莲花圣女,更是凝视在方仲的身上,似乎有许多话要说。 静逸只道何盈现在还想着儿女私情,气得大怒道:“不成器的东西。” 一旁的静恩道:“我看何师侄不该是不知轻重之人,或许另有打算。” “还能有什么打算,定是想着再回到方仲身边去,我这徒儿一心向外,是靠不住了,等此事了后,定当收回色空剑,逐出师门。<>”静逸说完,再次展动身形,向着何盈和颜胤师太飞去。静恩和静芸二人生恐她有失,忙也跟着前去。 何盈转头看着方仲,而方仲也注视着何盈。何盈甚至冲着方仲露出一丝浅笑。 方仲就算心中对何盈有什么不满,在此时也不可能对她说什么话,而且何盈肯入孤独地狱寻找自己,这份情意比什么解释都重要,他岂会因为何盈想对血婴和离金玉不利就见死不救。当莲花圣女向着何盈和颜胤师太冲去时,方仲同样骑着狰狞兽向何盈飞去,想赶在莲花圣女前面截住对方。 莲花圣女的速度极快,一团黑色火焰包裹着她的身形,如一颗燃烧的流星,在后方留下一道黑色的尘尾,以狰狞兽之利,竟然无法追上。方仲抬手冲着狰狞兽脚下接连数道符咒打出,连人带兽化为一股狂风,在莲花圣女离着何盈只有五六丈距离时,方仲终于赶到二人中间,在狂风之中现身而出,并立刻打出一道风壁阻挡在身前。 莲花圣女面上终于露出一丝厉色,喝道:“这世间最是多余的便是你们这种虚情假意,所有苦恼皆出于此。可惜本圣女说了,你们这些愚人也不会懂!”双掌向前一推,砰的一声响,已打在了风壁之上。那风壁被莲花圣女手掌之上放出的黑色火焰一扫,转眼间分崩离析,莲花圣女破壁而入,已冲至方仲面前。 方仲反唇相讥道:“难道无情无义便可以快乐一世?”手掌之中一道雷咒凝成,向着莲花圣女的手掌拍去,二者手掌相交,雷光闪现,轰隆一声巨响,把莲花圣女打来的一掌震的掌心之中火焰全消。莲花圣女并未后退,而是手掌继续前探,那洁白粉嫩的手臂向前一抓,与方仲的手掌扣在了一起。方仲另一只手中火岩剑一举,奔莲花圣女的头顶便砍。莲花圣女同样举手相迎,她手中又无法宝兵器,竟然想靠单手来阻挡方仲的宝剑。 剑光毫不犹豫一切而下 后不地不方孙术陌阳月岗后 方仲就有怜香惜玉之心,也不会在此时对着这莲花圣女使用,只听噗的一声响,方仲的剑光从莲花圣女的手掌切入,直至臂骨。<>但剑光也就到此而至,火岩剑镶嵌在其手臂之中,竟被莲花圣女的手臂牢牢夹住,既不能前进分毫,也不能拔出。莲花圣女仰头发出一声痛楚的闷哼,但随即又面露艳美笑容,手臂之上火焰一滚,顺着火岩剑的剑身开始烧灼,不但如此,她和方仲单掌相交的手掌也牢牢扣住,一缕黑气顺着手臂往方仲的手臂之上缠绕而去。 莲花圣女道:“方仲,你既然不肯拜倒在本圣女的脚下,那么我便让你强行归顺于我!” 方仲用力一挣,他的力量已经算极强大,可是莲花圣女抓的极牢,二人在空中根本无法分开,劲气交集之下,在原地爆发出一连串的闷响,反而把方仲座下的狰狞兽压得不堪重负,发出一声怒吼之后,从方仲胯下脱出,从上空落了下来。方仲用力一催火岩剑,剑身之上爆发出灼热的烈火,开始烧灼莲花圣女的手臂,另外一只手掌之上则金光放出,把莲花圣女试图缠绕其身躯的黑气尽皆收了进去。莲花圣女身上黑气源源不绝,而黑色火焰显然比方仲的火岩剑散发的烈焰要更厉害几分,任凭方仲如何催动剑气,黑色火焰依旧层层叠叠的把火岩剑包裹住,根本不能伤害到莲花圣女分毫,甚至这火焰逐渐向着方仲的手臂燃烧而去。 方仲和莲花圣女各自占一处上风,但整体而言,方仲的金光只是鬼神之相的结界之力,无法伤到莲花圣女,而莲花圣女的黑色火焰,不但烧灼肉身,更是可以把人的神魂束缚住,便如先前看到的一般,若神魂也被这火焰所烧灼,那么就要真的成为她一介裙下之臣了。 艘地不不独艘察战闹术封吉 上方的二人正在僵持不下,而静逸、静恩等人尚未来到近前,唯一就在左右的便是何盈和颜胤师太,颜胤师太被莲花圣女在肩头拍了一掌,看上去这一掌并不厉害,可是颜胤师太却口喷鲜血,那肩头上出现了一个黑色掌印,掌印之中的衣衫尽皆烧灼,露出黑乎乎的肩头皮肉,颜胤师太喷吐而出的气息之间,甚至带着一丝黑气。显然这一掌之下,颜胤师太已被莲花圣女的黑气侵袭,急需寻一处安静之地祛除这黑气隐患。 艘地不不独艘察战闹术封吉方仲反唇相讥道:“难道无情无义便可以快乐一世?”手掌之中一道雷咒凝成,向着莲花圣女的手掌拍去,二者手掌相交,雷光闪现,轰隆一声巨响,把莲花圣女打来的一掌震的掌心之中火焰全消。<>莲花圣女并未后退,而是手掌继续前探,那洁白粉嫩的手臂向前一抓,与方仲的手掌扣在了一起。方仲另一只手中火岩剑一举,奔莲花圣女的头顶便砍。莲花圣女同样举手相迎,她手中又无法宝兵器,竟然想靠单手来阻挡方仲的宝剑。 第七十二章 命运 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七十三章 命运 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慈云寺两位神僧合力一击,再加上法宝之威,所凝聚的威力之大,不但把莲花圣女的法身打得坠入下方的悬浮宫殿,同时也让这悬浮宫殿不堪重负,在空中崩碎瓦解,如下了一场倾盆暴雨,只是雨点成了无数碎石瓦砾。那狱城下方的人免不得又要遭受一番石雨侵袭。不过这下面也早已打成了一团,谁还顾得上头顶上的事。 周青的身形原本在主殿的莲花座上,悬空的宫殿一散,地面开裂,莲花座也碎成无数片,周青的身子更是往下一沉,和周围的碎石一起向着下方落去。他头顶的黑气已被他吸取一空,在身子下落之时,终于眼眉一动,缓缓睁开眼。 一道寒光从那尚未彻底睁开的眼帘之下射出 一股庞大的气息顺着周青的身子扩散而出,在他身旁掉落的碎石受此气息一卷,和他的身形同时立定在空中。旁边是如雨而落的碎石尘埃,而周青和他那周边的数丈方圆成了有别于这天地的世界。 莲花圣女庞大的身躯被慈云寺两位神僧压着,在金光大放之下冲破无数乱飞的尘埃和碎石,继续往下坠去。莲花圣女虽然被通悔大师用法宝罩住,但并未受伤,只是一时无法反击。慈云寺流传而下的重宝岂是寻常宝物,这也就是莲花圣女,换做其余人,甚至是法王,也会被直接碾压至重伤甚至毙命。当初的佛祖化身,便是被通证方丈同样施展此招给打伤的,且那还是通证大师一人施展,而不是如今通悔大师和另一位慈云寺高僧合作。 周青眼看着莲花圣女的法身在面前跌落,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轻轻举起双拳一握,身上立刻发出一阵爆豆般炸响,两只手掌之上更是喷的一声响,一股劲气顺着双拳向外扩散,那些悬浮在身周的碎石被此劲气一震,立刻粉碎。 通悔大师脚踏紫金钵盂,而另一位慈云寺老僧又站在了通悔大师的肩头,即将从周青面前掠过,便在此时,周青的身子骤然向前一冲,反手握住剑柄,顺势抽出! 一道雪亮剑光奔着那慈云寺老僧当头劈去。阻挡在周青身前和剑光之下的任何碎石瓦砾,便如粉尘捏就的一样不堪一击。那老僧全身的法力都传递到了通悔大师的身上,也根本没有想到这周围下落的碎石之中又会突然冲出一条人影,直接一剑就砍向了自己的头顶。看那剑光之犀利,只怕要把他和脚下的通悔大师都一劈两半。他手中只有一只法宝净瓶,慌忙祭在头顶,同时举手一拍瓶底,那净瓶之中光芒一闪,射出一道乌光。 周青的宝剑名为斩棘,其实也是昆仑神剑之中的一柄,和惊虹、松纹类似,原本是浮尘子佩剑,被他杀了浮尘子之后夺为己用,故而在周青的全力催发之下,那剑光之犀利,虽然比不得紫郢青索,却并不比方仲的血炼宝剑来得差。那道乌光想挡在周青的剑光之前,结果只听一声脆响,剑光只微一停顿,乌光便一分两半,光芒消失,现出了左右各一半的两个乌金圆丹。丹丸之上密布经文,也该也是一件佛家之宝,可惜已被周青的剑光所毁。周青的剑光继续前劈,首先砍在了那只净瓶之上。净瓶不堪一击,在剑光之下碎为无数块精光闪闪的碎片,如同一块晶莹剔透的宝玉被砸在地上粉碎一样,玉碎琼飞,美的惊人。 那位慈云寺高僧此刻想躲已来不及了,且就算他躲得了,下方的通悔大师势必也会成为周青的剑下之魂。血光一闪,周青的斩棘剑从那位慈云寺老僧的头顶劈入、直至胸口。那老僧连叫都未来得及叫出一身,便被周青破去肉身。那肉身金光消失,迅速萎缩成一位枯瘦老僧。周青并未停手,而是一掌伸出,用力一抓,从那已被剑光分裂成两半的身躯之中血淋淋揪出一条神魂,冷笑道:“在我手中,你连转世投胎的机会也不会有!”手上黑气滚滚而出,只听那老僧发出一声惨叫,随后的神魂之身便被周青捏散,化为一股金色气息消散。 通悔大师悲痛欲绝道:“师弟!”他除了脚下踩着紫金钵盂之外,手中还提着一杆禅杖,轮禅杖向着周青打去。周青剑光下压,把那慈云寺老僧剩下的身躯割为两半,顺势一剑砍在了通悔大师的禅杖之上。通悔大师的禅杖相比斩棘剑要粗大的多,而通悔大师成为极早,是声名在外的的慈云寺四大高僧之一,论修为,当初的周青无论如何也追不少他,可是这杖剑一交,周青的身形几乎未动,而通悔大师却全身一抖,整个人都差些从紫金钵盂上飞出,连手中的禅杖都被压得向后一缩,噗的一声,反而顶在了通悔大师的胸口。 通悔大师面色涨红,眉毛胡须在劲风之中乱舞,他又要催动紫金钵盂想把莲花圣女压下,又要抵挡已经今非昔比、实力强大的周青,哪里还能坚持得下去。 周青眼中寒霜再现,身旁一道鬼气一闪,一条女子的身影已浮现而出,正是他的役鬼马蒂莲,只不过周青的修为虽然强大的可怕,这役鬼却并未提升多少,依旧是神智不清,尚未踏入鬼身之相。这役鬼一出现,便面目狰狞,举起双手,奔通悔大师冲来,看那意思就要把通悔大师吸取一空。 眼看役鬼即将缠绕到通悔大师身前时,一道青色剑光急射而来,尚未到周青面前,就已有凛然剑气扑面而来,让周青警惕之心顿。周青愕然转首,只见一青一紫两道剑光分别从通悔大师的左右而来,只是青色剑光更快一步,在役鬼即将摸上通悔大师身躯时,从役鬼的身前一穿而过。役鬼立刻发出一声凄厉尖叫,她的一条手臂已被青色剑光无声割落。断去的手臂迅速化为黑色的鬼气消散,而役鬼的手臂一抖,又凝聚出一条手来。 周青喝道:“什么人?”却听头顶有人道:“是我。”随着话音落下,无数道剑光也跟着激射而落,把周青的身影困在剑影之中。 第七十四章 命运 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周青被剑影所迫,终于向后飞退。他虽然退走,那役鬼尚未来得及收回去,被从另一面飞射而来的紫色剑光穿身而过,在役鬼的身躯之上穿出一个大洞。那役鬼再次发出一声惨叫之后,身躯终于化为一团鬼气向着周青飞去。 周青边退边喝道:“方仲,我待你不薄,你竟然想杀我?” 在空中向着周青倾泻剑光的正是方仲,他亲眼看到周青一剑杀了慈云寺一名高僧,出手之狠辣让人心惊。方仲怒道:“你竟然帮那莲花圣女,你可知她和佛祖都在做些什么吗?要想活命,就马上收手,我或许可以饶你一命。” 周青冷笑道:“我当然知道他们在做什么,生死若无间隔,这也没什么不好,更何况我也会成为高高在上之人,主宰旁人的命运,冥冥众生皆成我之鱼肉,这样的感觉,只要有过一次就不会放弃。方仲,你如今就算想杀也杀不死我的,难道你看不出来,这万千人的力量已被我所据有么。”周青冲着空中一拳打出,笼罩在他身上的剑影立刻被震得四分五裂。 方仲在空中翻了个身,手中的火岩剑更是被震得差些脱身,从周青那拳风之上涌来的力量果真大的惊人,且看周青如今的样貌,除了面容还和以前有些相似之外,身上随便哪一处,又何曾有当初和自己称兄道弟时的样子。“人间地狱若为一体,你娘也会成为这无数亡魂之中的一个。”方仲还记得当年初上昆仑时,和周青相遇,一起在山上说起各自上山学艺的目的,方仲是想有一日修为大进,可以有能力相救父母甚至把姜文冼再次寻回,如今这个目的已经达成,而周青当初也是想成为一个不受欺负之人,并且因为养育还发生过一段十分凄惨的往事,便是为了养活周青,才是他的妹妹最终丧命的原因。周青初时不承认,但后来一想,便也能够明白过来的,否则也不会稍有权势,就又回老家把已经失智的老母好好奉养起来。 周青一拳震退方仲,斩棘剑向着方仲便劈,喝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父母兄弟皆是冤孽而生,生死各不相干,我周青岂会在乎一个沉迷冤孽之中的无知妇人。” 方仲举剑招架,当的一声巨响,把他的身形劈得向下一坠,以方仲修为尚且如此,可知周青的力量要强大到何等地步,此时才知为何通悔大师如此高的修为,竟然挡不住周青的一剑。方仲落下时正好见周青的役鬼被紫郢剑所破,化为鬼气飞向周青。既然周青已如此绝情,方仲心中失望之下也不会太过仁慈,他把手掌一张,一道雷咒已凝聚掌心,向着这道鬼气打去。轰隆一声巨响,雷光顿时把这道鬼气打得四分五裂,从中传出一个女子临死之前的惨叫,那马蹄莲的神魂彻底得到了解脱,化为无数残念消散。方仲本以为役鬼受损,周青定会受到影响,谁知周青除了身上传出一件东西的劈裂之声之外,根本不在乎那役鬼的生死,反而狞笑道:“我原本就觉得她是个累赘,既然我已经成就如此修为,还要一介鬼魂做什么。”周青现在所具有的力量,都是莲花圣女赐予的,已和役鬼无关,所以役鬼就此消失对周青而言也一点都不会心痛了。 紫青两道剑光在方仲身后停止,接着人影闪现,素伶和英琼二女出现在空中。而在二女的身后,又有一道身影疾飞而至,那人白眉飘飘,手提长剑,正是卜夷散人。卜夷散人向着通悔大师飞去,同时吩咐素伶和英琼道:“不必管方仲和周青,诛杀此妖女为上。”素伶和英琼答应一声,再次催动剑光,奔着下方而去,那英琼离去时还看了一眼方仲,眼中满是担心之色,似乎生怕方仲一人对付不了周青。 莲花圣女先被何盈打出法相之身,随后又被通悔大师施展法宝困住,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卜夷散人岂会错过,这才是他让素伶和英琼再次出手的原因,假如姬云袖和九黎部众的人就在身旁,卜夷散人甚至会让姬云袖也跟着出手,务必追求能够诛杀此女。 莲花圣女庞**相之身依旧被无数佛珠和紫金钵盂组成的阵法困住,在空中,那佛家之宝散发的金光,照耀着昏暗的狱城,让下方的大战更加增添了一份迷人的色彩。卜夷散人和素伶、英琼三人各自化为三道白、青、紫三道耀眼剑光,追着莲花圣女的法相,并且冲入金光之中。通慈大师则强催法力,高高举起禅杖在脚下的紫金钵盂上重重一顿,喝道:“万佛朝宗!”紫金钵盂之中再次光芒放出,一道佛印从中一射而出。那佛印方一出现,就化为一座山峰投向莲花圣女的头顶。山峰之上无数佛陀盘坐,人人双掌合十,向着山峰顶端,一具如来佛像叩拜。通悔大师手段尽出,连慈云寺的绝技亦都用了出来,而这不过是和莲花圣女对战,连佛祖的面都没见到。 周青面色微微一变,莲花圣女身处众人围攻之中,且都是手段尽出,连他也有些担心莲花圣女是否能够坚持得下去。周青身子一闪,就想追过去解围,方仲同样身形电闪,拦在了周青的面前,喝道:“站住。” 周青怒道:“方师弟,是你自己找死,须怪不得我,你也不知我如今有多么强大,这狱城之中的无数神魂之力都被我吸取了来,而和你们厮杀的那些鬼王的力量也大半在我身上,我没有立刻杀你,已经算是留情了。”这话刚说完,周青的全身筋骨一阵炸响,接着黑气在周身缠绕,一声闷响,周青面目大变,头发飞舞,双目凸出,满脸横肉,口中更是伸出一对獠牙,变得和那些狰狞鬼王有七分相像。周青的气息也节节拔高,直至在黑气之中,一尊从修罗地狱之中降临的巨大恶鬼穿云破雾的来到方仲眼前。 第七十五章 命运 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周青浑身黑甲,提起巨拳,向着方仲的头顶砸落。方仲上方顿时如砸落一座小山,现在的方仲和周青比起来,身形渺小的随时都能被他碾压。可是谁更厉害不是看身形的大小,还要看看境界修为,周青虽然获得了无比强大的力量,但这不是他自己修炼而来的,至少在修为境界上,无法和方仲相提并论。 方仲双掌迅速在头顶布下一道旋转风壁,周青这一拳正好砸在风壁之上,只听一声巨响,风壁稍一坚持便被周青的巨拳打破,随后在狂风乱飞之中落在方仲高举的双掌之上。方仲甫一接触周青的巨拳,便感到他力量之强横,真如排山倒海一般,幸好这是在空中,身后尽都是空挡,不用担心没有退路。方仲被周青这一拳所打,呼啸着往下坠落。 一道兽影疾飞而来,在方仲坠落的下方正好接住。 周青并未追击,而是继续向着被围攻的莲花圣女追去。另一边的卜夷散人和素伶、英琼三人已杀入莲花圣女的法身旁边,卜夷散人没有丝毫停顿,所化剑光直奔莲花圣女的头颅劈去,而紫青两道剑光分袭莲花圣女的前胸后背。莲花圣女的巨**身正举着双手抵挡通悔大师的万佛朝宗,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三道剑光劈了过来。不过莲花圣女既然已经现出法相,也不惧怕三道剑光的侵袭,她的漆黑双目冷冷瞧着卜夷散人突然现身在头颅右侧,而卜夷散人的手中宝剑十分刁钻,其余地方不刺,直奔她的双眼点去。 莲花圣女双眼一闭,卜夷散人这一剑正好刺在她的眼皮之上,那眼皮往下一凹,却并未穿透。莲花圣女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她那飘扬的长发在黑气之中同时狂舞,如灵蛇般向前缠绕,一部分直接绕在了卜夷散人的剑光之上,另一部分则向着卜夷散人的身躯缠去。 卜夷散人一声大喝,身上一下飞出十来颗丹丸,一道道身影幻化而出,接连出现了十来道卜夷散人的化身,每一个都手持一柄长剑,这些人影刚一出现,就纷纷向前一扑,全都融入了卜夷散人的剑光之中。卜夷散人松开剑柄,双掌一翻,一个旋转的太极图案出现在掌心,然后对着剑柄向前轻轻一送。卜夷散人的剑光在被众多幻影融入之后,变得雪亮无比,被旋转的太极图案一推,那剑光一边旋转,一边向前刺进,噗的一声轻响,终于刺破莲花圣女的眼皮,向着莲花圣女的头颅深处扎去。只是莲花圣女变为庞**相之后,深入数寸的剑光对她而言,并不能造成巨大的伤害。 这是人身要害,莲花圣女立刻发出一声痛楚冷哼,头上长发更是狂舞不已,数道长发所化黑索狠狠打在了卜夷散人的护体真气之上,卜夷散人施展刚才这一击便已来不及闪避,被莲花圣女的长发打了个正着,一声闷响,卜夷散人的身子倒飞而出,已在空中留下的一道血线,也不知是他口中喷出的,还是被打中身上后流出来的鲜血。 卜夷散人打出的太极图案却并未消失,依旧带动着剑光一边旋转,一边奔莲花圣女的眼窝深处刺去。这一招看似缓慢,可是却如金刚钻头般无坚不摧,莲花圣女的长发和面部凝聚的黑气竟然无法阻止此剑的继续深入。 卜夷散人虽然被莲花圣女打飞,可是素伶和英琼二人所化的剑光却毫无阻隔的到了其前胸和后背,在卜夷散人牵制莲花圣女的同时,剑光一闪,已刺入其身躯之中。紫郢和青索二剑可不是卜夷散人耗费无数法力才能够勉强破开莲花圣女防御的宝剑相比,在这两道剑光之下,莲花圣女阻挡在身体四周的黑气几乎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便被两道剑光破防而入,狠**入在了其法身之上。 莲花圣女终于发出一声惊怒之极的怒吼,她张口大叫道:“伤我之人,统统都要死!”额头正中的第三只法眼黑光一闪,一道黑色光柱首先罩落在使用青索剑插在其前胸的素伶身上,黑光照耀之下,素伶的身形如遭雷击,直接被打得掉落而下。但在她掉落之前,又把青索剑拔了出来,这让莲花圣女再次发出一声痛楚闷哼,那被剑光割开的伤口处黑色火焰蔓延,迅速包裹全身,在黑气横飞之中,莲花圣女的全身都燃烧其烈焰,然后向外一震,黑色火焰把四周数十丈内的任何东西都被烧着。英琼手持紫郢剑插在了莲花圣女的背后,被这道扩散而出的火焰烧了个正着,她全身都被黑色火焰烧着,却兀自咬牙不放。莲花圣女猛一抬头,黑色光柱已抵住了通悔大师打下来的万佛朝宗,随后反手一扫,已把背后的英琼连人带剑打飞。 周青追过来时,正好见到英琼的身形被打得出空中掉落,他大怒之下伸手便向英琼的小小身躯抓去,恨不得把她碎尸万段。周青大手萁张,尚未伸到英琼的身旁,一道剑光从英琼的身旁出现,接着人影闪现而出,一把抱住英琼后又迅速转入剑光之中。周青的大手横扫而过,却只抓碎了一道虚影。而在周青的数十丈外,何盈的身影闪现而出,她的手中正抱着昏迷不醒的英琼。紫青双剑虽然重创了莲花圣女,毕竟没有杀了她,想再次催动这双剑却有些难了。 艘远地远情孙学战阳月酷陌 周青冷冷道:“是你?”他当然认识何盈,既然连方仲都可以杀,又岂会对何盈手下留情。周青巨大的身躯在狂风作响声中直奔何盈冲来,身形所过,因为速度太快,都在其身后拉出了一道粗大的黑影。 何盈面色微变,正要再次展开色空剑逃遁,猛然间身躯一震,接着全身都似乎掉入在了泥潭之中,移动困难,她惊讶抬头,只见不知何时,莲花圣女的头颅竟然已看向了自己,而她头顶上的黑色法目,一道黑色光柱正罩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敌仇地仇独结学陌月结察陌 第七十六章 命运 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七十七章 命运 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七十八章 命运 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七十九章 命运 九 - 洛仙 - 浮云深处 人影旋转,刀光亦跟着旋转,扩散而出的刀光在白色火焰的燃烧下,如同一朵正在逐渐盛开的花朵,美的让人心醉,却也可怕的让人心悸。 盛开的花朵逐渐靠近莲花圣女,而莲花圣女分布在身前左右的化身,一触及那些白色的花瓣,便周身燃起白色烈焰,即使那些化身同样有黑色火焰护体,亦在这白色火焰之中化为灰烬,或者说那不是在燃烧,而是直接消失在虚空之中,消失的无影无踪,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假如寂灭便是指一切都化为虚无,那么这便是寂灭之花,任何触碰这光芒的东西,都不会留下。 这盛开的白色花朵无坚不摧,在所有人的惊讶目光之中,向莲花圣女越靠越近。 莲花圣女的脸上露出惊骇之色,她的额头之上,法目骤然扩大,黑漆漆的眼窝射出一道更加粗大的黑色光柱,直直打在了绽放的白色刀光之中。 碰撞寂静无声,可是虚空却在这碰撞之中扭曲变形,让人看去,似乎那地方的所有事物都变得蜿蜒扭曲,如蛇舞动。 莲花圣女两条手臂同时在面前一晃,层层叠叠的黑色掌印拍打而出,如黑色巨浪般向前涌去,扭曲的虚空立刻又被掌印填满,直至冲破这虚空,向着后方那白色刀光盛开的最深处打去。黑色的掌印终于占了上风,把白色的花瓣彻底淹没,最终连人影亦消失在其中, 敌不仇不酷孙恨陌阳鬼不诺 莲花圣女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但她并不放心,双手盘结,又在身前步下一层黑色屏障,随后身躯向后退去。这是莲花圣女第一次因为担心而后退,即便从一开始打到现在,她都从未主动退让过。 可是她的笑容并未停留多久,便又被惊骇所取代,在那层层叠叠的掌印拍击之下,虽然没有了盛开的白色花瓣,可是一条人影却如花心之中的神灵,在深黑之中脱颖而出,她全身都散发着洁白圣光,让所有黑暗都要退避三舍。 看到这样的光芒出现在眼前时,莲花圣女突然想起一事,她吃惊道:“不可能。” 出现在莲花圣女眼前的正是血婴央宗,那个曾经的手下败将,莲花圣女当初在夺得这身躯未稳之时,就和血婴较量了一番,那时的央宗便已不是她的对手,怎么可能在这人间地狱已合二为一的时候,莲花圣女变得更加厉害时,反而压不住血婴。 阻挡在莲花圣女面前的黑色屏障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一道道深黑色的裂纹便出现在了那黑色屏障之上,接着血婴只是用手掌轻轻一推,那屏障便碎裂为一块块黑色的翡翠洒落。血婴一迈步,人影已出现在了莲花圣女的身前。 一个是已化为巨**相之身的莲花圣女,且法相惟妙惟肖,和真佛之身几乎没有两样,而另一个则孤单单屹立在阴风之中,虽然身形弱小,可是却一点都不显得怯弱。 结仇仇地方敌察所孤陌战太 莲花圣女那深黑的眼眸注视着血婴,深处终于露出一丝恐慌。 无穷的火焰从莲花圣女的身上汹汹燃起,组合成一条黑色火蛇,向血婴央宗缠绕而去,而血婴央宗的身上只是一层淡白色的火焰微微浮动,看上去微弱无比。黑色火蛇一下子便把血婴央宗的身子牢牢缠住,一圈圈密不透光。直至把血婴央宗的身影牢牢绑缚住,甚至一点白色光芒都不会透出。 虽然看不见了血婴央宗的身影,但更让莲花圣女惊慌的是那看上去十分虚弱的白光,居然如会传染一般,把任何接触她身躯的东西亦浮现出一层白色光芒,然后越来越盛,并且沿着黑色火蛇向莲花圣女烧去。莲花圣女身上火焰狂涌,一层层的黑气又化为无数条火蛇想扑灭这可怕的白色焰火,却于事无补,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越烧越近,而催发出去的黑气则如石沉大海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莲花圣女惊叫道:“这是什么火?” 艘仇仇不情敌球战月陌科情 在被缠绕的火蛇深处,传来央宗那平静的声音道:“寂灭之火。” “寂灭之火?” “你不应该存在这人世间,还是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 “不可能,我才是真正的未来佛,你才不应该存在这世上!” 敌地不远方敌察战月羽方敌 黑色火焰滚滚而起,莲花圣女还想拼命抵抗,她那巨大的法相之身在不停的催逼法力之下,竟然开始缩小。 一道白色刀光一闪,啼血刃不再是绽放着血红之色,而是附上了一层白色火焰,从黑暗深处一刀飞出,直插在了莲花圣女的胸口。莲花圣女的身躯虽然连色空剑都无法刺破,但在啼血刃附加了这白色火焰之中,既然没胸而入,深深刺了下去。 刀伤其实不可怕,那附着的白色火焰才让莲花圣女惊骇。 刀口处,白色火焰正缓缓的向四周扩散。 孙仇不远酷孙术由阳敌秘克 莲花圣女突然冲着空中叫道:“周青,快来救我!” 周青正和方仲在激战之中,二人同样打得不可开交,骤然听到莲花圣女的声音时,周青愕然一怔,他一拳震飞方仲之后,双目看向下方的莲花圣女,目中露出一丝烦躁之色,似有不情愿的样子,但微一犹豫之后,还是驾着狂风,奔莲花圣女冲来。 周青的速度奇快,方仲想拦截时,周青已冲了下去。 在周青即将靠近莲花圣女时,前方骤然出现了五条人影,正是颜胤师太等人,只听颜胤师太喝道:“出剑!”五道剑光在前方浮现而出,在空中迅速变化成一个玄妙剑阵,但是其中一道明显慢了一些,当其余四道剑光同时大亮时,只有其中的一道尚且没有幻化出剑光,只是悬浮在空中。 周青一声大喝,庞大的身躯从这一道尚未成型的剑光之中一冲而入,轰的一声响,把那一道剑光反弹而出。一条人影哎呀一声轻呼,从剑光之后踉跄而退。 周青迅速飞到莲花圣女近前,背后剑光一闪,已把斩棘剑抽出,用力一挥,把那条已被白光沾染的黑色火蛇一切两段,然后横过粗大的手臂,一把便将莲花圣女搂在了臂弯之中。 第八十章 命运 十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八十一章 命运 十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在极远处的一处角楼之上,大威德法王凌空站在楼顶,正凝视着刚才的大战之处。..因被黑气阻隔,从此处已看不清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大威德法王的神念早已控制着一具傀儡悄然潜伏在前方,那一举一动尽都落在了大威德法王的眼中。 大威德法王低低的声音道:“未来佛?莲花圣女既然知道了,定会告知佛祖,我马上就能知道那传言是不是真的。”他一抖法袍,从空中落下。下方早已站立着无数从雪域而来的弟子,其中多半是大威德法王手下之人。一名上师小心翼翼的道:“法王,我等不战而退,佛祖会不会怪罪下来。” 大威德法王淡淡道:“那也要佛祖有空来怪罪我等才行,各位放心,既然诚心跟着我走,那么所有的事本法王自然会一力担当。” “是,我等俱是信得过法王为人的,刚才如果真的冲杀在前,只怕早已丧命了。” “这里已经是极乐净土,不是人间了,你们就算肉身已死,亦会存在下去。” 另有一名法师畏畏缩缩道:“虽然如此,可是要如这佛城之中那些百姓一样,浑浑噩噩、无知无觉,这个……似乎有违当初佛祖本意。” 大威德法王道:“那佛祖本意是什么?” “自然是长生不死,入极乐世界,想要怎样就怎样,可是……现在看来,极乐未闭极乐,更不要所想随心所欲了。” 大威德法王咧嘴一笑道:“假如这世上真有随心所欲之事,又有几人能够享受,是你,还是本法王?” 那法师恍然大悟道:“如我等这样身份的人,是永远都没有机会的,” 大威德法王故意大声道:“不错,所以不要好高骛远,别把原本就该得到的东西,一并都葬送了。” 艘不科科独艘察陌冷仇术考 那一群上师和法师齐声道:“法王怎么说,我等便怎么做。” 大威德法王点头道:“很好,那你们就继续在此藏身,但本法王不可能一直躲着不出面,否则无法在佛祖面前交待,到底命运如何,各位就静等我的抉择吧。”大威德法王飞身而起,法袍在两边张开,如一头大鸟般消失在黑暗之中。 碧波万顷的波涛之上,一道粗黑的风柱正徐徐转动,风柱直连天地之间,把河水从当中逼开,露出一个巨大的凹陷下去的大洞。 大威德法王的身影直接从波涛之上掠过,正要没入这大洞之中,那大洞之中却先浮起一条巨大的青龙,龙首上方,大龙神法王正手提一根法杖出现在大威德法王的面前。 孙不远不情敌学战闹察艘接 孙不远不情敌学战闹察艘接“外面的情形如何?”佛祖依旧是那波澜不惊的语气。 大威德法王的身形立刻停住,只听大龙神法王的声音喝道:“威德法王,你还来这里做甚?” “是那些东土之人眼见这阳世不保,便前来攻打,是不是?哼哼,此事佛祖已经知晓,正愁这些人不来,既然来了,正好一网打尽。” 大威德法王道:“不止如此,本法王还探听得另一件重要之事,需要面禀佛祖。” “又有何事?” 大威德法王欲言又止道:“此事……只怕只有佛祖能够知晓。” 敌科科不方艘术由孤独科考 大龙神法王大怒,冷冷看着大威德法王道:“别以为你是佛祖身边之人,就可以看不起本法王,若论本事,你还差得远了。” 大威德法王冷笑道:“那是自然,尊驾既然如此厉害,何不先去大杀一通,为佛祖解忧。” “本法王正要去做。”大龙神法王一舞法杖,劈开阻挡在面前的旋风,硕大的青龙摇头摆尾从其中探出,故意在大威德法王头顶飞过,洒落的水花甚至沾湿了大威德法王的法袍,而大威德法王也不生气,只是冷冷看着他从面前飞过。等大龙神法王飞远,大威德法王才一扭身形,消失在了风柱之中。 在略显荒芜的水下宫殿之中,大威德法王在殿壁之间穿梭,转眼就到了其中的主殿。那殿中依旧壁画林立,佛祖也没有把那些损毁的画撤去,地面上散落的尘埃与碎屑,则已打扫的干干净净。 大威德法王俯身拜倒,向着殿中宝座叩首道:“威德法王见过佛祖。” 在镶嵌着无数珍珠的宝座之上,佛祖高大的身形正傲然盘坐在上方,在他的脚下,大慧心佛母如一条花狗,依偎在宝座旁边。那已不是真正的大慧心佛母,可是迷人的身躯还在,那一眸一笑依旧颠倒众生,虽然让人总感觉少了些什么东西。 “外面的情形如何?”佛祖依旧是那波澜不惊的语气。 大威德法王道:“果如佛祖所料,这些人正自投罗网,不过……他们倒也有一些手段,经过激烈厮杀,虽然折损了无数人手,却已攻入狱城之中。属下无能,即便有莲花圣女相助,亦不败而走,而且属下更听闻一件荒谬之极的事,说大至善佛母已在外面遭到不测。我想大至善佛母何等手段,岂会发生此事。”大威德法王说完之后,故意眼光向着左右一瞥,说道:“大至善佛母不知现在何处?” 佛祖发出一声低沉冷哼,语气之中显然已蕴含了一丝怒气,让这大殿之中都骤然变得寒冷起来。大慧心佛母身子一缩,有些畏惧的抬头看着佛祖,娇滴滴道:“你怎么了?”她伸出柔夷想牵一牵佛祖催下的法袍,却被佛祖轻轻一抖,便已从其手中挣脱。佛祖道:“她的肉身已毁,至于神魂,只怕很难在短时间内寻找得到。” 大威德法王震惊道:“那么传言便是真的,想不到对方居然如此厉害。” 佛祖冷笑道:“不过是一时大意罢了,但能在我已打通人间和地狱之下,依旧把大至善佛母给杀了,本佛倒是想会一会此人。” 大威德法王道:“能做出此等事的,屈指可数。” 佛祖道:“定是从我极乐净土逃出来的几人之一,若本佛所料不错,必是那方仲。也只有他曾经和那老不死的在一起,又得大司命指点,其余人怎么可能会有这等本事。” 第八十二章 命运 十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八十三章 命运 十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一见到这根冲天而降的金色法杖,方仲立刻便想到了大龙神法王,在那法杖即将落在方仲和赢奎所在的巨鼋头顶时,方仲已一声大喝,双掌在头顶一分,一道蕴含着其巨**力的风刃呼啸着飞出,如巨大的车轮在急速旋转之中劈在了大龙神法王打下来的杖头之上。 孙仇仇科独后术接月球不 轰的一声巨响,金色法杖向旁边一偏,擦着巨鼋的身躯落入水中,掀起的巨浪把滔天之柱,高高扬起又缓缓落下。大龙神法王的骤然偷袭,顿时惹怒了这两头巨鼋,那巨鼋在水中微一探首,两颗硕大的头颅同时向口中喷出一道粗大水柱,打向空中的乌云深处。 乌云一阵翻滚,在水柱的冲击之下,那云中终于显露出一条巨龙虚影。 巨鼋喷吐出的两道水柱当然伤不到大龙神法王,他站在龙首之上,法杖一阵旋转,金光在身前布下一道屏障,便把两道水柱尽数逼开,在空中化为无数雨水飘落。 方仲骑着狰狞兽飞身而起,同时向着赢奎道:“尽数到卜夷前辈那里去,此人交给我。” 艘远远科独结恨由冷吉独帆 艘远远科独结恨由冷吉独帆两头巨鼋载着先行者如卜夷散人和通悔大师、颜胤师太、欧长老等人开始向那水中风柱之中而去,所随的弟子可说尽是精锐,务求这一战无伦多大的代价,又要杀了那佛祖。而且如果通悔大师所下的论断不假,这一次还有传闻之中的未来佛相助,岂非胜算极大,只是不知谁会是这末法之日最后那一刻的殉葬者。 赢奎道:“方公子小心。” 两头巨鼋逐渐向狱城后方的城墙靠去,卜夷散人等再巨鼋还未游近,便已纷纷腾空而起赶来接应。卜夷散人怒道:“老夫正要寻此人算账,他却自己来了。” 结地地远酷结学战阳太阳冷 赢奎冷笑道:“这也是此人自己找死,我虽然无法杀他,可在我眼中,这位法王已是死人一个。” 卜夷散人道:“可惜紫青双剑还在恢复之中,不然到是可以排上用处。”他转头向身后一看,见跟随的众人之中能够破开这位大龙神法王防御的恐怕不多,要知当初自己劈出致命一剑,这位大龙神法王却浑然无事,就可知这位法王有多强硬。其实每一位法王都不简单,否则也无法坐稳这个位置。 “我去!”一个女子声音说道。 卜夷散人一看,见离金玉不知何时已跟了过来,她手中只是拿着一柄长剑,日月蘸金轮却没有取出。离金玉的修为并不算高,假如不靠日月蘸金轮的力量的话,是根本不可能帮上什么忙的。但若施展开日月蘸金轮,能够挡此一击的并不多。卜夷散人虽然知道离金玉的攻击犀利无比,可是离金玉的修为是个硬伤,万一日月蘸金轮保护不周,以离金玉的身躯,定然挨不住大龙神法王这等人物的一击。 姜文冼和离夫人担心离金玉的安危,忙道:“我等可以和金玉一起相助仲儿。” 卜夷散人摇头道:“这样的斗法,你们都去,只会让方仲施展不开,还是人少一些为妙。” 离金玉轻点脚尖,踏着水面向着前方掠去,竟不等卜夷散人吩咐。 离夫人担心离金玉有失,跺脚道:“这金玉真是顽固。” 卜夷散人道:“既如此,还是老夫亲自去一遭吧。”此刻两头巨鼋已经靠岸,卜夷散人吩咐欧长老等人领着弟子先上,随后又让姬云袖带着九黎部众上另一头巨鼋,这是准备攻打那深处水下的地方的,既然佛祖就在那里,这最后的利器便一定要用。卜夷散人正想亲自飞去接应方仲,那极远处依稀可见的狱城之上,黑云密布,正如流云一样从城头倾泻而下,贴着水面蜂拥而来。 卜夷散人皱眉道:“不好。”看那乌云滚滚而来的样子,多半是狱城之中的黑衣大军杀了过来,这些人杀不胜杀,万一被围住可就糟糕之极了,更何况众人还没进入那佛祖所在之地,在外面就被拖住,恐怕也没什么机会去杀佛祖了。 张道陵插口道:“卜夷道兄,鄙人还是觉得速去那佛祖之地为是,只要杀了他,一切都不攻自破。” 卜夷散人道:“可是外面又如何?” 张道陵道:“外面的事,鄙人愿意一力承当,守护到各位安然而出。” 卜夷散人道:“好,既然如此,那就做此最后一战吧。”假如卜夷散人领着人没能杀掉佛祖,张道陵等人守在外面,肯定等不来他们出来,而若张道陵守不住,让这些黑衣人杀进去,前后夹击之下,恐怕结局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颜胤师太正和静逸等人抬头看着方仲和那大龙神法王的相斗,只见二者都有坐骑,且速度极快,大龙神法王的青龙虽然身躯庞大,力量可怕,毕竟不如狰狞兽灵活,在乌云之下,龙爪和龙尾翻飞,却尽数落空。颜胤师太正想着要不要去助方仲时,身后的何盈竟也飞身而起,想着空中追去,看那样子,正是要去助方仲。何盈能够为了想杀莲花圣女而牺牲方仲,应该已看破世情,怎么又要去助方仲?颜胤师太忙道:“何盈,你做什么去?” 何盈回头道:“弟子只是想做一个真正心中无愧的人,否则那五蕴剑阵只怕弟子永远施展不开。”说完之后,再不回头,已追着离金玉的身形向空中飞去。 静逸怒道:“我只道这不肖弟子已洗心革面,谁知依旧如此。” 颜胤师太道:“是不是如此,只有她自己知道,时间已经不多,我等不能再等。” 孙不科远鬼结术由冷结独冷 孙不科远鬼结术由冷结独冷离夫人担心离金玉有失,跺脚道:“这金玉真是顽固。” 卜夷散人道:“正是,各位快速准备吧。”在周围狱城派来的黑衣人来临之前,卜夷散人必须先在四周做好防御,只靠张道陵和天师道那些人是不够的,此时那些洞天福地的人又派上了用处,很多门派尚且有简易阵法,而巨鼋背上空间极大,正好摆放。卜夷散人所带的人毕竟很多,一些修为低下的弟子便全数留在狱城之中,把那些屹立在城中的角楼尽数摧毁,反正没有了莲花圣女和狱城之中的鬼王后,所有进入其中的百姓都陷入沉睡之中,捣毁角楼也无人阻止。 两头巨鼋载着先行者如卜夷散人和通悔大师、颜胤师太、欧长老等人开始向那水中风柱之中而去,所随的弟子可说尽是精锐,务求这一战无伦多大的代价,又要杀了那佛祖。而且如果通悔大师所下的论断不假,这一次还有传闻之中的未来佛相助,岂非胜算极大,只是不知谁会是这末法之日最后那一刻的殉葬者。 第八十四章 命运 十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八十五章 命运 十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八十六章 命运 十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第八十七章 命运(十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日月蘸金轮的日轮虽然被大龙神法王抓在手中,可是此物不停他的操纵,在方仲的赤龙诀之下,虽然有一部分剑光被日月蘸金轮所挡,可是更多的剑光却在大龙神法王的身上绽放,火岩剑比不过日月蘸金轮,无法在大龙神法王的身上留下更多的伤势,但却在其原本的伤口之上,撕开了更多的创伤, 大龙神法王在龙口之中怒吼连连,他虽然兽化,却神智不失,马上便明白只要不杀离金玉,空有日月蘸金轮也无用,现在抓在手中反而成了累赘。(.  .) 灼热的剑气把大龙神法王身上破烂不堪的法袍也烧成了灰烬,露出他那赤裸的肌肤,而肌肤之上,更是逐渐长出一块块的鳞甲,鳞甲如墨,闪烁寒光,把他被离金玉打出的伤口又逐渐覆盖。大龙神法王终于怒吼一声,把抓住的日轮向外猛地一砸,舞动双爪和包裹自己的剑光正面相对,剑光爪影立刻又爆发出剧烈的碰撞之声。大龙神法王在打斗的同时,披头散发的头颅之上,逐渐长出一对兽角,口中更是伸出尖利獠牙,股后伸出一条长尾,转眼之间,他已彻底兽化成为一头形似人而面似兽的怪物。且看怪物的模样,居然和那头青龙有些相像。 离金玉趁机把手向外一招,日月蘸金轮的日轮已重新飞了回来。 “趁着方大哥缠住此人时,快杀了那头妖龙。”只听何盈低喝道。大龙神法王已被方仲施展赤龙诀困住,一时半会也帮不上什么忙,而另一边的那头青龙却和狰狞兽缠斗在一起,不管从形体还是威势上看,狰狞兽都不如那头青龙来得厉害,可是现在的狰狞兽双目血红,浑身煞气勃发,竟然不顾一切的死咬住对方不放。 青龙正好回头去咬狰狞兽,何盈压下刚才被打得心血翻腾之意,挥动色空剑,在空中从左至右一划,无数剑影如孔雀开屏般展开,一道道剑影逐一放出,在周围虚空骤然消失,而在青龙扑向狰狞兽的正前方,剑影闪动,一道道剑光从虚空之中出现,如雨一般向着青龙的龙首射去,这一招正是‘慈航普渡’。当初的潮音用色空剑时,也曾施展过这样玄妙的剑招,把色空剑和慈航普渡巧妙结合起来,即使不在对方正面,也可以让对方应接不暇。何盈凝掌于胸,逐渐聚集力量,只等剑影施展完毕之后,再给予最强大的一击。 剑雨之下,青龙的去势顿时一缓,那犀利的剑光虽然无法撕破它的头颅,但龙眼可是柔弱之处,禁不住一道剑光的攒刺,逼得它不得不把龙眼一闭。离金玉的日轮在手中一个旋转,已再次白光大放,抓着日轮向着青龙的龙首砸去,这次没用分光之术,直接化为一道耀眼巨刃,跃过数十丈的距离,从斜下方打在了青龙龙首的下巴之上。日月蘸金轮何等强大,这一击顿时把它打得龙头向上一仰,张开龙口发出一声痛楚长吟。它不开口还好一些,这一开口,何盈眼中寒光一闪,那射出去的剑光骤然加速,且十分刁钻的往青龙的龙口之中射了进去。 后科远地鬼敌球陌月主技吉 只见青龙口中血光乍现,色空剑终于趁此机会重创了它。原本扑向狰狞兽的龙首高高扬起,不停的摇晃,它痛楚之极,已不敢开口,正当此时,一道朦胧的轮影从其项下一划而过! 日月蘸金轮的月轮在青龙的脖颈之下顿时割开又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更是狂涌而出。 何盈蓄势而发的一掌终于打出,轰的一声,正中其头颅。青龙连招重创,身躯一个翻滚,开始往下掉落。原本死死咬在青龙背部的狰狞兽,在青龙的脖颈被离金玉的日月蘸金轮割开之后,突然松了兽口,如一阵狂风卷动,飞至那青龙的项下,冲着伤口再次张口咬落。何盈的那一掌虽然没有伤到青龙的皮肉,可是却让其一阵眩晕,根本来不及阻挡狰狞兽的靠近,被其狠狠咬住,且比刚才还要凶厉,无数的鲜血尽都顺着伤口吸入到了狰狞兽的口中。 二兽在空中激烈缠斗,同时翻滚着向下坠落,让下方观看的无数人咂舌不已。 后科不仇独后恨由冷科毫 离金玉收回双轮,正想追下去再帮狰狞兽一把,何盈已伸手拦住道:“不用了,我看这条青龙活不了。” 离金玉其实也发现了二兽变化,随着那头青龙的精血流逝,它庞大的身躯反而变得开始缩小,而狰狞兽的身躯竟然变得更大,初时还像一头不知死活的狸猫咬住了一条身躯庞大的狂蟒,争斗之下,恐怕那狸猫早晚会被狂蟒给一口吞下,而现在,狰狞兽却如同一头雄狮,青龙却变成了一条无精打采的长蛇,被雄狮死死咬住了七寸之处,只有束手待毙的份。 “它在吸取这头青龙的精华?”离金玉道。 何盈道:“你刚才所打之处,是青龙的要害,只怕龙丹也在那里,狰狞兽定会把此丹吞了的。” 青龙和狰狞兽相互缠斗的身躯终于从高空坠落水中,轰隆一声巨响,掀起了滔天巨量,让无数站在巨鼋背上观看这场恶战的人衣衫尽湿。 巨鼋已载着欧长老和雷鹏、萧庆、九黎部众等到了旋风的边缘,从这里向下一看,已清晰可见下方有影影倬倬的的宫楼等物。卜夷散人道:“事不宜迟,老夫就先行一步了。”他大袖一扬,率先往其中走了进去,被旋风一卷,人影已消失在了前方。跟着踏入的便是欧氏父子等蜀山弟子,随后天玄宫无念和姬云袖亦带着人走了进去,二人临进去之时,依旧有些不舍的抬头看了一眼空中的交战之处。无念道:“相信仲儿定能胜过那位大龙神法王,随后跟来,我等不必为他担心。”这才领着弟子进入旋风之中。按先前分派的任务,卜夷散人和颜胤师太等人尽数踏入这旋风之中,而张道陵和其余的洞天福地之人却需要在外坚守,阻挡从其余狱城滚滚而来的黑衣人。 第八十八章 命运(十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高空之中,方仲的赤龙诀终于施展到了尽头,光华闪过,他的人影从大龙神法王的身后出现。大龙神法王则踉跄着向前冲了数步,旋即转过身来,口中发出如同兽吼的声音道:“你也不过如此,想伤本法王,凭你还做不到。”他全身都已覆盖上了一层墨色鳞甲,衣衫法袍俱无,连双腿都弯曲成粗壮的兽足模样。 结远科地方结察陌冷毫鬼所 方仲同样提剑转身,冷冷看着这位大龙神法王,似乎自己的宝剑除了那柄龙华剑有些效果之外,其余的都已破不开其防御,既然如此,方仲把火岩剑插回剑匣,又把龙华剑拔了出来。 大龙神法王看到方仲依旧想到龙华剑对付自己,目中如有火喷,喝道:“就算被你砍上十剑八剑又怎么样,本法王只要抓你一下,就足够让你抱憾终身。”两条手臂再次舞动爪影,向着方仲抓来。方仲身子一退,先打出一道旋风,阻挡大龙神法王靠近,随后施展龙华剑向着其劈去。这无形剑气虽然可伤神魂,但大龙神法王这样的人,就算被砍中几剑,只是徒添痛苦而已。大龙神法王的爪影却十分厉害,每一次挥动,都有五道青绿色的寒光伤过,把方仲周围的虚空都可以割裂成一块块。 方仲正想着是不是再次施展剑符合璧时,大龙神法王身后剑影浮现,两条人影从剑光之中现身而出,且一出现便同时出手,剑光和轮影奔大龙神法王的背后打去。 大龙神法王挥动另一只手抓抵挡,那剑光被一击便碎,甚至轮影也被爪影打得向后飞出,而大龙神法王的手抓只是留下了点点瘢痕。 在后方偷袭出手的正是何盈和离金玉,色空剑无法伤到大龙神法王这并不奇怪,可是连日月蘸金轮在大龙神法王变身之后的手抓之上都无法取得优势,便可知现在的大龙神法王强悍到何等地步。 眼见大龙神法王的爪影向二人的头顶抓来,何盈一把抓住离金玉,手中色空剑一晃,二人的身影已消失不见。在方仲的头顶上,何盈和离金玉再次现身,何盈喝道:“方大哥尽量牵制住此人,我和离姑娘靠近了伤他!” 孙远仇地情后球所闹独诺接 方仲立刻便知何盈想做什么,这个时候能够伤大龙神法王的只有日月蘸金轮,可是靠离金玉冲上前去和大龙神法王相斗,危险极大,若有何盈在一旁保护,则会轻松许多。方仲道:“你们自己小心了。”他手中剑势一变,一套翻云覆雨诀已用龙华剑施展了开来,这套剑诀肯定是伤不得大龙神法王的,但在这么多的无形剑气攻击之下,那大龙神法王全身剧痛,身形和动作都慢了许多,趁此机会,何盈再次展动色空剑,带着离金玉出现在大龙神法王的左侧。 轮影横飞,离金玉早就蓄势在手中的双轮同时打出,奔大龙神法王的身躯便打。大龙神法王可以不顾忌方仲的剑诀,但日月蘸金轮却不能不防,他忙又要用爪影去抵挡日月蘸金轮,却不料何盈先一步长剑一探,数道剑光奔向其双眼点来。大龙神法王右掌忙在头颅上一横,何盈的剑光当当数响,被反弹而开,而离金玉的双轮则狠狠打在了他的另一只手掌之上,同样不分胜负。大龙神法王刚把双掌放下,抬头一看,那何盈和离金玉竟已不见,代之而起的是方仲又飞到头顶,舞动龙华剑劈了下来,且速度之快,连闪躲都来不及。 “啊!”的一声痛哼,大龙神法王头痛欲裂,他勉强举起双爪去打方仲,可是在疼痛之下,他动作缓慢,等爪影落下时,方仲已不知去了何处。这疼痛瞬间即削,大龙神法王一恢复过来,便想狠狠教训一下方仲,他正要寻找时,身后风声在其,一个女子的声音道:“看剑!” 大龙神法王怒极,挥抓便往身后扫去,当的一声,已把何盈打来的色空剑给弹开,可是另有两道轮影从左右夹击,大龙神法王只来得及把剩下的一只手掌抓向日月蘸金轮的日轮,那月轮却无论如何来不及抵挡了,被那月轮在肋下咔嚓一声划过,顿时把墨色的鳞甲给割开数十片,虽然伤的不深,可是血肉已翻转了出来。 大龙神法王身子摇晃,向后旋转,甩动长出来的长尾,奔着何盈和离金玉二人扫去。这一扫和那条青龙的龙尾几乎没有什么两样,刮起的狂风呼啸而至,在空中卷起了一道旋风。何盈冷笑一声,在旋风卷到之前,又带着离金玉消失在风影之中。 头顶之上,方仲的声音再次响起道:“大龙神法王,你输了。” 大龙神法王怒喝道:“你说什么?”他抬头一看,只见方仲竟已把龙华剑收入剑匣,但双掌前伸,符光闪动,一道猛烈的旋风正从其手掌之中扩散而下,向下卷动而来,且风脚正好落在了大龙神法王扬起的头颅之上。这道旋风比之大龙神法王用尾巴挂起来的要厉害的多,可说是方仲全力施为的结果,那风脚一卷住大龙神法王的头颅,一股强大的撕扯之力立刻带着他不由自主的向一个方向旋转。 大龙神法王想稳住身形,且他也自信能够做得到,但旁人岂会让其如愿,他最不想看到的事又再次发生,何盈和离金玉骤然出现在他的脚下,剑影和日月蘸金轮再次打出!大龙神法王没有三头六臂之身,就算有,也不肯能顾得了上下左右的攻击,且三人配合无间,根本来不及应付。大龙神法王的长尾首先被日月蘸金轮打中,噗的一声响,把那长出来的尾巴给削断一截,鲜血顿时从伤口之中涌出。 大龙神法王在旋风之中怒吼连连,连连出手抓向何盈和离金玉,而方仲的旋风却原来越猛,直至把他的整个身子都包裹在风脚之中,带着他不停旋转,当此时候,离金玉和何盈已不在闪躲,无数剑光和轮影向着风中的大龙神法王打了过去。 第八十九章 命运(十九) - 洛仙 - 浮云深处  大龙神法王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变化而出的鳞甲更是四分五裂,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  .方仲和何盈、离金玉散人各才出全力,向着大龙神法王施法。方仲放出的旋风在其全力催发之下卷住其身子,而何盈和离金玉则向着大龙神法王的要害砍去。真正能够束缚住大龙神法王的还得是方仲,而伤得了他的又是离金玉的日月蘸金轮,何盈则以缥缈无踪的色空剑相助,三者合力之下,大龙神法王竟然无法可敌。 缠斗从空中逐渐往下掉落,大龙神法王初时还怒吼连连,可是不久之后便有些强弩之末,吼叫之声已经声嘶力竭。 何盈接连施展色空剑的瞬移之能,也已坚持不住,首先慢了下来,最后抽身后退,提着剑胸口剧烈起伏。然后是离金玉杀收回双轮,化为两道一明一暗的光华飞入额头之中。 后远仇仇方孙术战月战孤远 结科科不鬼艘学战月闹阳 卷住大龙神法王的旋风轰然扩散,他的身躯一边旋转,一边向下坠落,虽然还在口中吼叫,可是和最后的呻吟也相差无几了。 不等大龙神法王的身躯落至水面,方仲已从背后抽出神蛟剑,追着他的身影劈了下来,长剑前伸,剑身一震,虚空之中再次洞开一道门户,里面两道寒光一闪,那头神蛇再次从其中伸出了头颅,因为上次被大龙神法王打过一次的缘故,它居然也有了警惕之心,并没有马上探头咬下,而是追着大龙神法王的身子在后方观看,在确定大龙神法王已无法反抗时,才眼露贪婪之色的一张口,再次把大龙神法王整个吞入口中。 大龙神法王的声音戛然而止,神蛟的头颅迅速往回缩去,直至彻底消失在了黑漆漆的洞口之中,空中一阵涟漪晃动,已恢复了平静。 方仲只觉的手中之剑的力量骤然一沉,忙提气牢牢握住,举到手中一看,在剑柄已剑身的结合之处,那里镶嵌着的一颗土黄色宝珠之中,一条小小的神蛟正口叼另一个如龙形样子的小人,在其中缓缓转动。那小人在其中还想不停的挣扎,可是已被困在神蛟剑内,是再也无法出的来了。可怜大龙神法王竟然就被那条已经修炼出独角的神蛇给活活吞了,迟早炼化成为其中的一部分,而得到大龙神法王鲜血精华的神蛇也许会彻底蜕化,成为一头真正的蛟龙。 方仲把神蛟剑重新插回剑鞘,重重舒了一口气。他只觉的背后都是冷汗,这一次能够干掉大龙神法王,若非靠着何盈和离金玉帮忙,绝非那么容易的事。何盈和离金玉跟着从上方飘落,二人也同样疲累之极,但脸上却带着微笑。 何盈向着四周看了一眼,见狱城的黑衣大军已即将冲到近前,一场混战马上就要爆发,说道:“斋主和我师父都已进入了那水中,我身为五蕴神剑之一,不能独自离开。我这就去助我师父去了。”说吧,向着身后的旋风之中飞去,身影在风中一晃,已被卷入到了下方。 离金玉看向方仲,说道:“既然何姐姐去助师门,我们是否也去助卜夷散人,还是留在这里先替张天师抵挡片刻?” 方仲道:“能越早杀佛祖便越好,我信得过张天师定能坚持到最后。” 还不等方仲和离金玉也跟着没入旋风之中时,脚下破浪翻滚,哗的一阵水响,在浪花飞溅之中,一头浑身都飘扬着黑白长羽的巨兽从水中蹿出它一见到方仲,便即低下头颅,一个略有些生疏的语气淡淡道:“主……人。” 方仲吃了一惊,眼前所见的分明是狰狞兽,那模样虽然有了些变化,可是气息绝对没变,而且这狰狞兽不但身形庞大了许多,且更能开口说话,让方仲真是有些匪夷所思。不过一想到佛祖那头谛听也能如此,似乎没有什么好奇的,世间生灵,只要能修到极深之处,便可如人一般灵智自开,狰狞兽本来没有这等良机可以成长到如今这地步,是大龙神法王的那头青龙内丹已被其整个吞下,甚至连大变龙血都灌入在了其肚子之中,这才有现在的狰狞兽。 敌地远科酷艘球战阳艘察 方仲痴痴道:“你……你是狰狞……”本想加个兽字,可是它已能如人一般说话,再用野兽来形容,岂非显得有些不符。 狰狞兽道:“正是我。”不见它如何走动,一股狂风自动卷在其脚下,缓缓到了方仲面前。 方仲喜道:“你竟然也有这番变化?” “都是……拜……主人所赐,若不是……跟着主人,我只能是一头……山林之中的野兽。”狰狞兽虽然凶狠,倒也不是一点道理都不通的人,还知道若留在深山老林之中,虽然逍遥一些,可是神智不开,和一头愚蒙之极的恶兽并无多大区别。 方仲道:“很好,狰狞,我还要你助我去杀佛祖,你可愿意?” 狰狞兽道:“主人吩咐……我必尊守。” 艘不地不方孙学陌阳陌封最 方仲伸手一把拉住离金玉,说道:“我们下去。”二人身影直奔狰狞兽背上而来,现在的狰狞兽坐两个人绰绰有余,待二人坐稳之后,狰狞兽发出一声深沉低吼,向前一纵,如一道电光相似,冲入了旋风之中…… 狰狞兽刚带着方仲和离金玉离开,下方传出两声沉闷而又悠长的低吟,接着水中开始卷起巨浪,越卷越猛,最后哗啦一声巨响,两道粗大的水柱向远处横扫而出,正好打在蜂拥而来的乌云之上,无数黑衣人被打得人仰马翻,要么远远摔了回去,要么直接掉入了下方的洛水之中。这两道水柱的威力之上,从左至右的这么一扫,便把黑衣人的前锋给打得七零八落。能够打出这么厉害的水柱,除了昊天堂的两头巨鼋,已不会有第二头神兽可以做到。当黑衣大军的前锋稍一受挫之后,站在巨鼋背上的张道陵和赢奎等人早已准备妥当,在张道陵的一声粒令下之后,无数刀光剑影跃过数十丈的距离,奔溃散成一团的黑衣人打去。 第九十章 命运(二十) - 洛仙 - 浮云深处  大威德法王缓缓起身,偷眼看了一下佛祖,见他面色不善,只是冷冷看着某一处殿顶虚空,那里因为这是碧波宫内天地的缘故,显得蔚蓝一片。当佛祖的眼神一直看着那一处,那一处地方却空空如也时,大威德法王不禁道:“难道他们已打进来了?” 佛祖冷笑道:“进来了更好,也省得本佛还要四处去追杀他们。不过……在这里的可不是那些人,而是……”他忽的抬手,伸手向虚空一指,那远处空中立刻出现一道闪光,如一柄利剑向下一劈,把殿顶虚空划为两半,而在那虚空之中一道人影从中一闪而出,出现在了下方。 人影一身红衣,腰悬弯刀,正是闯入其中的血婴,如今的莲花生。 佛祖一看到是她,冷笑道:“便知你一定会来。大威德法王说你有可能是未来佛,本佛初时不信,不过现在看到你的样子,倒有三分信了。可惜你来得不是时候,若在羽翼丰满之时或者本佛尚未得势时,你来寻本佛麻烦,我还怕你几分,现在我又何惧之有?” 莲花生在远处看着佛祖那傲然模样,淡淡道:“不分早晚与来迟,你我迟早要见。”她的目光先是从佛祖身上又落在了大威德法王的身上,大威德法王竟然不敢和她对视,而是悄无声息的向后退了几步。莲花生的目光又从大威德法王的身上,落在了依偎在宝座下方,那空有大慧心佛母的躯壳而无大慧心佛母神智的女子身上。莲花生的绣眉微微一皱,已看出了一丝端倪。 “你把她怎么了?”莲花生向着大慧心佛母一指道。 佛祖道:“还能怎样,当然是让她洗心革面,重新归顺与我,本佛虽然仁慈,却也不能接受有人三番四次背叛于我。你也一样,叛出本佛,然后又虚情假意的投顺于本佛,不过都是三心二意之辈。” 莲花生道:“谁说我是三心二意,我诚心皈依佛祖,并无二心。” 佛祖如听到了什么稀奇古怪之事的仰头一声冷笑道:“既然如此,你还不马上出去,把闯入此地的人都杀了,好让本佛真的知道你还是诚心皈依于我的。” “你不是佛祖,你也不是真佛,真正的佛祖绝不会危害世间,而把人间地狱沦为一体。人有善恶,终得报应,这才是善恶有报之道。有违此道,只会让善恶不分,恶念越多,永远也不要想建立真正的极乐世界。”莲花生说话洪亮,如同就在佛祖耳边轰响。 那佛祖听得面色一变,怒道:“本佛早知那未来佛之事,岂能没有防备,今日就让你这自诩为未来佛的女子,看一看本佛到底是不是真佛!”他已从宝座之上站起,此时轻轻悬浮,全身看不出一点气息波动,然后再次把手掌举起,向着莲花生的前方缓缓拍出。 敌科仇不酷敌球接月术远鬼 这一掌如此之缓慢,根本不可能打中莲花生,可是在这一掌打出之后,莲花生的红影却向后急退,一道巨大的无形掌印正从她的正前方向其逼迫而来,任何阻挡在这道庞大掌印之前的东西,尽皆化为齑粉,甚至连那几面画友图画的屏风和壁画,都在这一掌之下化为了乌有。这一掌缓缓推进,所过之处尽皆一空,立刻在这内殿的前方打出来极广阔的一片空地,直至极远之处,那无形掌印才消失不见。佛祖一掌逼退莲花生,冷笑道:“开阔一些才还厮杀,免得又有宵小之辈藏身在隐秘深处。” 大威德法王正站在那大慧心佛母的躯壳旁边,半只脚已踏在了宝座后方,听到佛祖此言后,心中一惊,生怕佛祖已看到自己心无斗志,而故意说出这番话来。大威德法王道:“佛祖,这里若要斗法,属下愿意带着她离开此地,免得误伤了她。” 佛祖第二掌正缓缓举起,说道:“大慧心佛母的事不用你管,还是出全力给我杀了那央宗吧。有本佛相助,你都杀不了她的话,可也太过废物,你这法王之位便不用再当。” 大威德法王躬身道:“是,属下这就提此叛徒的脑袋来见。”说完之后,向着空中一纵身,奔莲花生消失之处飞去。 那远处红影一闪,血婴已再次现身,且往腰间一抽,啼血刃已抓在手中,刀锋之上火光闪耀。大威德法王在腰间一抖,一根青铜色的鼓锤出现在手中,他见到血婴没有放出白色的火焰,心中先是一松,随后便喝道:“央宗,本法王待你不薄,你敢不念旧情!”举起青铜鼓锤便打,那青铜鼓锤一晃,便是无数道锤影落了下来,莲花生举刀相迎,一连串的乒乒乓乓之声响起。大威德法王鼓起神勇,把莲花生压得往地面掉去,佛祖凝聚在手的第三掌便不好再跟着打出,只好又放开了手掌。 大威德法王终于和莲花生面面相对,大威德法王知道背后的佛祖看着一切,他虽然手中没有任何留情,但面对莲花生的眼睛却骤然眨了数眼。 莲花生一刀隔开青铜鼓锤,沉声道:“你们大劫来临,谁都走不得。”虽然说得凶狠,却掉转身,往远处便走,她的身形竟然比大威德法王还要快,大威德法王追出去少许,知追不上,忙又返了回去,向佛祖道:‘此女走得却快。“ 佛祖冷笑道:“这哪里是走,而是有那无数救兵到了。” 结地不远鬼敌术陌阳羽情岗 大威德法王一回头,只见远处骤然出现了无数人影,且喊杀之声震耳欲聋,似乎和驻守在这碧波宫之中的佛祖弟子打在了一起。大威德法王道:“这些人真的冲了来,当真该死,属下知道该怎么做的,这就前去迎敌。”他一把揪住躲在宝座脚下占了大慧心佛母躯壳的女子手臂,说道:“她也不能留在此间,免得有人误伤了佛母身躯。”不由分说,便把那女子举了起来,向着前方喊杀之声正隆的地方奔去。 佛祖眼中寒光一闪,一股不悦之意已从高大的身躯之中散发而出。 第九十一章 无有定法(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就算是大慧心佛母的一具躯壳,大威德法王这样擅自做主把其带走,也足够让佛祖不悦了,更何况在佛祖看来,大威德法王如今的所作所为,简直是三心二意。  .  .一个不忠于自己的法王,岂能留在这世上,假如是在这之前就发觉大威德法王有两面三刀之嫌,佛祖早已把他杀了,可是现在这个时候,若出手杀大威德法王,只能是把其退到自己的对面去。 佛祖虽然不悦,但终于没有对大威德法王出手,只是重重的冷哼了一声。毕竟大威德法王还有可利用之处,他也并非真的想投靠对方,最多是想从中取利。 而在另一面,大威德法王额头已尽是冷汗,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是冒着多大的风险做出这种事来。他并不认为佛祖看不出端倪,只是赌佛祖暂时还不想杀他。假如那些冲进来的人,包括血婴央宗全都死在了佛祖的手上,自己便借着保护大慧心佛母的肉身来推脱,若佛祖真如传闻所言,是命中注定引出未来佛的踏板,自己便靠着没有助佛祖为恶,并且保留了大慧心佛母的肉身不被损毁而邀功,同样求得一分立足之地。 不过这所有的一切,都基于大威德法王的判断没有错误——血婴便是未来佛! 大威德法王抓着大慧心佛母的肉身并未走太远,当看到眼前出现无数东土之人和驻守在这碧波宫之中的弟子相斗时,他悄然隐藏在暗处,生怕那占据了大慧心佛母肉身的女子乱喊乱叫,手指在其脑门一点,那女子呻吟一声,立刻昏睡了过去。 而在前方混战的正是卜夷散人所率领的人群,他们一出现在这曾经是河伯府邸的古旧空间之中,便看到了在这广阔的地方竟然也有无数楼阁和珊瑚所组成的大树,只不过经过岁月的洗礼之后,所有的建筑都多了几分陈旧和破败之色。佛祖占据此地,当然不可能无人驻守,恰恰相反,能留在此间的几乎无一不是身披杂色法袍的上师之类的人物,最差也是双色法袍的上师,他们分成数拨散布在碧波宫各处,且每一处都守护着一处泉眼,共九处,若把这九处用线连在一起,正是一个宏大的法阵,且方位所布,跟上方的九座狱城相对。狱城之中没有了九泉,原来都隐藏在了这下方,而佛祖所在的主殿,正是在这九泉的正中心。方仲和卜夷散人等在洛水河外所见到的旋风和放出的黑气,便是那九泉之水不停散发而出的。这里另成空间,连一个黑衣人都没有,却有数十个佛祖傀儡散布四周。 卜夷散人和颜胤师太、通悔大师是飞在最前面的三个,寻常上师又岂是这三人的对手,除非遇上一二佛祖傀儡,这才能够阻挡住三人前进。后方欧长老所领的弟子和九黎部众如脱缰的野马,向前蜂拥而上,逐渐扩大着所占范围。通悔大师和颜胤师太在和莲花圣女对战时已受过了伤,故而二人都稍微落后卜夷散人少许,只有卜夷散人在其中大展神威,他一手持剑,一手放出数十颗丹丸,全都变化做金甲武士,在和佛祖的弟子厮杀时,被卜夷散人那变化莫测的剑法一个个刺落尘埃。卜夷散人从众多金甲武士之中一冲而出,向着其中的一座宫殿而去。他已可断定那佛祖定在其中,只因殿前早已出现了两道惊人的沟壑,阻挡在这沟壑前方的所有东西都不复存在,明白无误的告诉旁人,这里有一位修为惊人的人存在。 卜夷散人也是十分机警之人,他掌心一翻,一颗白色丹丸出现在二指之中,向着那殿深处一弹而出,嗖的一声,一道白光已当先飞了进去,在飞去的同时,丹丸骤然一变,幻化成一名金甲武士。 这名金甲武士刚入殿门,黑暗之中一只巨手霍然出现,如捏爆一只蚂蚁般一下便握住了金甲武士,向里一抓,噗的一声轻响,金甲武士已化为粉尘。 敌远不仇独孙术战月孙结艘 卜夷散人把手中长剑一晃,向着空中一祭,剑影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剑影分光,无穷无尽,向着前方剑雨飘飞。 一道道的剑光立刻穿透殿顶,向着里面射去。 “哼!”一声冷哼发出,接着一道虚影从那宫殿之中升起,卜夷散人打出的无数剑雨落在这条虚影之上,除了幻化出易一道道的涟漪之位,那条虚影浑然无事。 卜夷散人喝道:“果然在这里!”眼前虚影便是这一次人间危机的罪魁祸首,卜夷散人哪里还会客气,几乎以全部的修为和实力,向着那道虚影发起了致命攻击。卜夷散人的身形一晃,已出现了两条一模一样的虚影,只是手中拿的不是宝剑,而是一条软鞭,三条人影同时向前冲出,奔着虚影便打。首先发难的便是卜夷散人,剑雨落下之后,他立刻把剑气凝聚一处,一道闪亮的剑影,奔着佛祖所化虚影劈去。 佛祖虚影把手一抬,迎着卜夷散人的剑光而去,轰隆一声巨响,那佛祖虚影几乎没有任何变化,但是卜夷散人的剑光却寸寸碎裂,连同卜夷散人自己也发出一声闷哼,显然吃了大亏。 在力量的较量之下,卜夷散人根本就不是佛祖的对手。 只听佛祖的声音冷笑道:“本佛已是真佛之身,岂是你等尚未渡劫之人可比。今日到本佛禁地之人,谁都别想活着出去!”佛祖虚影向着空中一抬手,巨大的金色掌印浮现在卜夷散人的头顶,向着下方拍落。 卜夷散人长剑上迎,一道粗大的剑光向着佛祖拍下来的一掌射去。几乎与此同时,通悔大师把紫金钵盂一祭,那钵盂之中一道金光射出,直奔空中的巨掌。颜师太和所领的静逸、静恩、静芸等人,更是一起把长剑祭出,组成数道连接一起的剑光,打向空中巨掌。 要想胜过修为高深的佛祖,只靠一人之力显然是不成的,所以卜夷散人一出手,旁人便同时协作,也把剑光攒射在一起,以图把佛祖的力量压下、 第九十二章 无有定法(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佛祖所拍的巨掌几乎和真人的手掌没有两样,在这碧波宫之中出手,几乎占了半壁天空,但凡身处这碧波宫之中的人,无不感觉到佛祖力量的强大。 金光闪烁,有如实质! 那简直是无可抵御的力量,人人为之色变。 艘仇地地酷结恨由冷吉后主 卜夷散人的剑光首先打在了这道巨掌之下,但剑光几乎未起任何作用,依旧被这道巨掌压着不停的收缩。卜夷散人不过炼虚的修为,放眼东土,自然是数一数二之人,可是面对佛祖那几乎可以相比真佛之身力量的一击,显然要逊色许多、 通悔大师的紫金钵盂所射出的金光跟着卜夷散人的金光,顶在了佛祖的巨掌之下。毕竟是慈云寺重宝,在金光的照射之下,居然勉强抵挡住了对方的巨掌下落,但是通悔大师已经受过了伤,他的法力毕竟有限,这道金光的射出,已经是他所能做的极限。 颜胤师太和静逸、静恩等人的四道剑光同时飞起,绕着佛祖所打下来的巨掌就是一通攒射,无数道剑光从四人手中发出,打在了佛祖的巨掌之上。这已是卜夷散人加上通悔大师,连同慈航静斋的几位神尼,一起合力对付那位佛祖。 在半空中之中的碰撞之声不绝,那巨掌在三派合力之下,终于停止下落,和卜夷散人呈现出了僵持之色。 卜夷散人喝道:“紫青双剑何在!”随着他的话声出口,在后方的人群之中,两道一紫一青的剑光飞出,迅速便到了卜夷散人的身前,人影闪现,露出了素伶和英琼的身形。二人在和莲花圣女相斗时,法力亏损太多,在打跑莲花圣女和周青之后,便加紧时间休息,直至此时,卜夷散人召唤二人,这二人才再次飞出,向着隐藏在宫殿之中的佛祖真身发起了攻击。 两道剑光毫不停留,直接射入了佛祖隐藏的宫殿之中。只听一声巨响,在那隐藏的宫殿深处,突然金光大放,取代佛祖虚影的已经是一尊如同真佛一般的一具金色佛陀。 佛祖当年显化法身之时,正是方仲相救央宗的时候,方仲亲眼所见,佛祖利用金身,把深藏在地狱深处的莲花圣女带到了阳世之间。现在,佛祖既然存了杀心,便毫无保留的扩展自己的威势与权力,相把反抗他的人通通他投入地狱之中。 紫郢双剑在那宫殿之中根本没有占到任何好处,反而被那佛祖的法身金光大放之下,两柄剑立刻倒飞而回,同时发出轻轻的嗡鸣之声,似乎在说佛祖金身之强大,根本无法破坏其分毫。素伶和英琼从剑影之中刚一现身,佛祖的声音大喝道:“敢和本佛斗,难道不知这世间一切,都由本佛来主宰么?” 悬浮在空中的巨掌再次金光大放,且以比刚才的威势还要厉害几分的样子,向着下发拍落。 卜夷散人浑身颤抖,手中宝剑首先支持不住,若非有颜胤师太和慈云寺通悔大师想助,只怕当场便要身受重伤。一个能够临界与真佛之身的人,想要抵挡,根本就不可能。卜夷散人勉强把剑光一收,又让幻化而出的两条人影直奔佛祖,希望趁机纠缠住对方。 殿顶之上,轰的一声炸响,刚才只是佛祖虚影悬浮在空中,而现在,则是真正的佛祖之身。 佛祖穿着一身法袍,几乎连手下都没有带,只是把手掌用心用力的向下打去。 巨掌压下,卜夷散人和通悔大师首先不支,二人都是身子摇晃,随时都有倒下的风险,反而颜胤师太等人更能坚持一些时候。颜胤师太等人的剑光不停的打向头顶悬浮的巨掌,但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佛祖的巨掌越来越近。 卜夷散人和通悔大师见势不妙,几乎同时收回宝剑和紫金钵盂,然后飞身向后闪避。 后远地不情艘球接月陌艘帆 佛祖的巨掌终于落下,在这碧波宫之中掀起了一阵震耳欲聋的波浪,但凡靠近这道巨掌的蜀山弟子又或天师道、天玄宫弟子,无不被这样力量庞大的一只手掌所震惊。卜夷散人和通悔大师向后飞出,颜胤师太等人也迅速收起剑光,暂时避开其锋芒。 这一掌终于落下,随后可见碧波宫之中的地面都不停颤抖,这一掌力量之请强大,不但把卜夷散人和通悔大师給逼开,更是让杀到这碧波宫之中的无数蜀山弟子和天玄宫弟子成了陪葬。 卜夷散人集合慈航静斋和慈云寺的力量,居然没有胜过了佛祖这凝聚的一掌。 佛祖的声音冷哼道:“本佛便是此一世间的真佛,谁都不能越此。”他隐藏在宫殿之中,只是操纵着法力,在空中幻化巨掌,便让人明白,佛祖的力量无穷无尽,谁都不能与之抗衡。 “你不是真佛!?”一个女子的声音突然喝道、 “血婴央宗?”佛祖幻化而出的虚影立刻便明白过来,是谁胆敢这样说话,除了那血婴之外,不会再有第二人。与此同时,一道洁白色的火焰突然出现在了下方,接着刀光一闪,把这一缕白光已送入了宫殿之中。 宫殿之中立刻爆发出一片闪亮的光芒,只听佛祖的声音一声冷哼一条高大的身影终于从其中一闪而出,出现在了卜夷散人和颜胤师太等人的面前。 从其中现身的正是佛祖的真身,他虽然出现在众人眼前,但眼光并未看向卜夷散人等人,而是凝视下方的珊瑚丛中,那一条红色身影。 假如未来佛便是承担着总结末法之日的使命,血婴央宗便是未来佛,那么便命中注定,未来佛必然取代现在的佛祖,而重新洗涤乾坤。 佛祖高大的身影让所有人不得不仰视他的存在。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再次巨起巨掌,向着红色人影一掌拍去。 卜夷散人趁机倒退而回,已落在了姬云袖的身旁,他目视那佛祖真身,喝道:“姬姑娘,佛祖真身已现,此事才是使用重宝的时候,你九黎部众也该齐心协力,助老夫灭了此妄成佛祖之人。” 第九十三章 无有定法(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姬云袖早就等着卜夷散人的吩咐,立刻回头喝道:“把箱子打开!” 守护在六座大轿旁的熊罴、祝芈等人马上抡起法杖和铁棒,向着遮盖的严严实实的轿子一顿猛砍,哗啦声响之中,木片横飞,迅速露出六具精铁打造的宝箱。这箱子不但密封的严严实实,更在表面张贴着数十道符纸,灵光闪烁,镇压着箱中之物。 围拢在这六只巨箱外的九黎部众人人眼睛发亮,恨不能立刻再见这箱中宝物,那祝芈道:“在下当可控制一物,为姬姑娘出力。”他把法杖冲着其中一只箱子一点,一只火鸦飞去,火光立刻把贴在外面的符纸烧化。没了符纸的禁制之力,铁箱叭的一声轻响,已裂开一道隙缝。一股让人身上寒毛直竖、胆战心惊的寒气从裂开的隙缝之中渗出。这是经过万千杀戮,痛饮过无数鲜血的神兵利器才有的杀气,寻常人不用动手,只在这杀气的冲击之下,便已吓得匍匐在地了。 祝芈把自己的火鸦法杖一扔,来到箱子旁边,双掌一顶箱盖,用力一掀。那沉重的箱盖立刻滑落一旁,而在箱子之中,则静静的躺着一张长弓。祝芈伸开大手,一把便将弓取在了掌中。此物毕竟是昔者蚩尤留下的宝物,祝芈并不敢有任何小视,甚至担心此物太过神奇,而自己根本不配持有。他抓着长弓,如一尊雕像般立在那里,静静等待接下来发生的事。 周围的九黎部众也全都不敢出声,一个个眼睁睁看着祝芈,直到确信祝芈拿此神弓根本无事时,才爆发出一阵欢呼。 那熊罴见祝芈取了张弓,连忙也跑到一只铁箱前,撕去符纸,一拳打飞箱盖,从里面一把提出一根粗壮的长矛出来,喜道:“这东西正和我意。”九黎部众除了姬云袖之外,纷纷有人动手开箱,不一会,除了留给姬云袖的一柄长剑未有人拿之外,其余五件兵刃俱都被瓜分,拿在了九黎部众之人的手中。能够有资格取这五件兵刃的,当然也都是各部族之中有显赫地位的人。 这六件兵刃一出现,立刻引起了旁人的注意,实在是太过显眼,不但杀气逼人,在这惊人的杀气之下甚至连碧波宫中蔚蓝的颜色都起了变化,在蓝色之下多了一层血红的杀伐之色。 姬云袖同样也取剑在手,她已经用这神剑施展过一次赤龙诀,当时便为这神剑的威力而震惊,且也仔细的打量过这柄上古神剑,刚才地底下取出时,长剑寒光四射,杀气逼人,表面更是光可鉴人不见一丝瑕疵,可是现在抓在姬云袖手中的神剑,虽然杀气未减,但和上次相比,剑身之上竟然已出现了细密之极的裂纹,且均匀分布,从剑柄直至剑尖均都是如此。须知这六柄神兵一带回蜀山之后,卜夷散人便用禁制之法封住宝剑灵气不让外泄,谁知依旧难以阻止这上古神兵逐渐衰败。 果如卜夷散人和欧长老所言,越是神兵利器便越不容于天地之间。 姬云袖道:“先前九黎之人曾犯下不少错事,如今正是诸位洗心革面的时候,让大家看看,九黎部众都是怎样的人吧。”九黎部众许多都是悍不畏死之人,又得了这几件神兵,明知前路危险之极,也依旧嚎叫连连,向着前方冲了过去。 卜夷散人正从袖中取出一叠符纸,想和姬云袖说话,却见姬云袖已领着九黎部众的人掩杀了上去,他一皱眉,只得把符纸又收入了怀中。 半空之中,莲花生的红色身影正在佛祖那威势无边的掌印之下不停的穿梭来去,偶尔一道刀光,如惊虹一现般劈在了佛祖的金色法身之上,而在莲花生身影的再外面,紫青双剑也同样向着佛祖的金色打出一道道的剑光。无论是啼血刃还是紫青双剑,在佛祖的金身之上,均都不能留下任何痕迹。佛祖的金身便如真是佛陀降世一般,可以水火不侵,万世不灭。 九黎部众蜂拥而上,虽然佛祖金身在高处,但下方的祝芈手中所持的可是长弓,他让一名手下拿来数根箭矢,把其中一支搭在了弓弦之上,然后用力拉起。这一拉之下,那弓弦微微向后一缩,祝芈便觉全身的力气都顺着两条手臂被长弓疯狂的吸了进去,越是用力越是吸的厉害,这张弓才拉开一半,便已无力气继续拉下去了,手一松,架在弓弦之上的长箭嗖的一声,化为一道耀眼寒光直奔空中的佛祖化身。 敌仇科不独后恨战闹结毫 箭一出手,那股吸力便也没了,祝芈面色苍白连连喘气,竟连弓箭射出去之后是否能重创佛祖都顾不得察看。 寒光一闪即逝,祝芈的力量虽然不足,但准头倒也不错,或者说佛祖根本没有把这一道寒光放在心上,在他不停的挥洒掌印的时候,虽然没有打中血婴,却把下方无数蜀山弟子、九黎部众给拍死在了地上。既然进来的人都要死,自然不争早晚和来迟,佛祖的金身在空中面带冷笑,一副轻松之色。就在他提掌再拍之时,一道寒光竟然已到了面门,那速度之快,让其一怔。他的双眼向着这道寒光一凝,已看清这是一支箭矢。而能够从下方开弓放箭,并把一根小小箭送到面前,那射箭之人倒也不简单。佛祖的眉心之上金光大亮,几乎连脸面都遮护的模糊不清了。 噗的一声轻响,箭支冲破重重金光的阻隔,直到那闪烁寒光的箭尖正好抵在了他的脸面之上才停下。 长箭终于力竭,且连脸皮都没有刺破,便在金光的挤压之下化为齑粉。 “哼!”佛祖终于把目光从血婴的身上移开,注目起敢于向他射出这一箭的人。佛祖马上便发觉了祝芈和祝芈身旁那些九黎部众,而除了祝芈之外,他们手中的兵器自然也引起了他的注意。佛祖的身形突然一晃,那金身骤然消失。 姬云袖正提着剑悬浮空中,就听卜夷散人喝道:“姬姑娘快退。” 第九十四章 无有定法(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姬云袖警兆顿生,她自持手中有剑,迅速把剑一祭,一道璀璨剑光闪起,迅速笼罩自身。(.  .)姬云袖直接施展人剑合一,一者为了自保,一者为了想劈佛祖一剑。她身子刚融入剑光之中,佛祖的金身已骤然出现在近处,掌印一变,已捏成一个与愿印,向着姬云袖便打。 佛祖亲自施展的与愿印力量何等庞大,这是大无能胜法王所擅长施展的法印,如今在佛祖手中施展,只会比大无能胜法王更加强大。 姬云袖所祭出的剑光被这一印打中,立刻在空中翻滚着落下,根本不能自己,这道璀璨的剑光嚓的一声,把一撞凸起的高楼给一切两段,随后插在一根石柱之中,姬云袖也在剑光消失之后一下撞在石柱之上,又呻吟着滑落。 金光再次一闪,佛祖竟然紧追而来,但他没有看向滑落的姬云袖,而是眼神落在了插在石柱之上的神剑上,冷笑一声道:“居然也有一件不错的宝贝。”伸手便去抓这柄神剑。 “住手!”卜夷散人的声音再次传来,且就在佛祖的头顶响起,同时一道剑光向着佛祖的脑门刺落。 佛祖抓向神剑的手掌向上一挡,轻而易举便把卜夷散人刺落的剑光挡住,就在此时,各有两道闪动白光的绳索从左右一绕,已缠绕在了佛祖的手臂之上,而这两道绳索的末端,都抓在两道卜夷散人的化身手中。 上方的卜夷散人一看缠绕住了佛祖手臂,立刻一声大喝,大袖向外一挥,十来颗闪动灵光的仙丹飞出,每一颗仙丹都化为一个卜夷散人的虚影,这些虚影相比以前他所施展的化身要虚弱许多,且卜夷散人也没指望他们能够上去厮杀,而是所有的虚影同时向前一晃,一部分叠加在了两道化身之上,另一部分则叠加在了自己的身上。得到了仙丹之力相助的卜夷散人,长剑在身前急速一划,一个太极图案出现在了空中,且缓缓旋转,一边旋转,一边向着佛祖的头顶压了下来。 “诸位道友还不一起出手!”卜夷散人长剑一刺这太极图案,太极图旋转的更是厉害,如一面巨大的磨盘想把佛祖碾碎,而另外的两个化身则用两道绳索想牢牢的牵扯住。 只凭卜夷散人的力量肯定无法坚持多久,故此他才让大家一起动手。不等佛祖挣脱开卜夷散人的纠缠,数十颗佛珠闪烁着黄光,从四周升起,又把佛祖围在中间。只听通悔大师的声音道:“慈云寺弟子一起出力,务要铲除这诽佛谤道之人。”跟随通悔大师杀进来的慈云寺弟子虽然不多,但智净等人也都是出类拔萃之辈,一座金刚伏魔阵需要的弟子一共三十六位僧人,完全凑得齐。在通悔大师的呼喝之下,三十六名僧人迅速围拢了过来,双手合十,念诵金刚经,一座佛门大阵把佛祖给围在中间。 后仇科远鬼孙术由孤孤接艘 通悔大师在空中把紫金钵盂一祭,飞在卜夷散人那硕大的太极图之下,一道光柱罩住佛祖。通悔大师法力大亏,其实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正好借卜夷散人之力,让紫金钵盂从空中压下。 卜夷散人要的就是这千载难逢之机,紫青双剑和姬云袖等人无法给予佛祖致命一击,便是他可以闪来闪去。在远处的素伶和英琼根本不用等卜夷散人吩咐,几乎同时祭起宝剑,化为两道紫色和青色剑光急驰而来,且从左右交叉斩落。 滑落在地的姬云袖虽然被佛祖这一掌印打得腰酸背痛,但自身并未受到伤害,几乎所有的伤害都被那柄神剑承担了去。她咬着牙重新纵起身,一把抓住插在石柱上的宝剑,用力一抽,已从石柱之中把剑拔起,随后挥动神剑,向着佛祖劈去。 在慈云寺的僧人念诵金刚经的同时,祝芈、熊罴等九黎部众亦蜂拥至周围,特别是五个手持上古神兵之人,一起奋勇,举起刀、斧、矛、弓等物,大喝着向佛祖发起攻击。那五件神兵每一件都是惊人之极的宝物,在九黎部众的手中果然绽放出雪亮的光芒和惊人的威力,杀气腾腾之下,让谁都以为佛祖在这么多人的围攻之下,除了陨落一途,没有第二条路可走。神兵虽利,耗去的法力也多,那祝芈先前已射过一箭,如今再射第二箭,几乎把全身的力气耗得精光,等这第二支箭一射,只觉手臂沉重,连这张巨弓都拿不动了。 同时有那么多人齐心协力围攻佛祖,甚至从高空看去,在那佛祖周围如同盛开了无数由刀光组成的花瓣,只是这花瓣不是向外绽放,而是向里收拢,想把佛祖重新包裹在花蕾之中。 颜胤师太和静逸、静恩等人目睹此景,那静逸道:“斋主,我等也去助一臂之力。” 颜胤师太道:“不必了,就算加上我们这几人,力量也不会增加多少。除非何盈就在旁边,我等再组五蕴神剑,或许可以一试。”下方不但有卜夷散人施展全力牵制佛祖,更有通悔大师带同慈云寺众僧施展金刚伏魔圈,而此阵几乎已经是通悔大师所能发动的最后一次攻击。 静逸怒道:“何盈现在还不出现,莫非她留在上面不下来了,只为了陪在方仲身边。' 颜胤师太摇头道:“不会,何盈必不会如此,且方仲也不会留在上面,他必定会亲自来见佛祖的。” 静逸道:“方仲又非未来佛,斋主和通悔大师都以为她才是,恕师妹愚昧,实在不觉得这血婴有何能,可以担当未来佛之位。” 无数刀剑之光所组成的花瓣终于把佛祖的身形彻底淹没,而在这些花瓣之中,其中的数道光芒尤其璀璨,这里既有紫青双剑的光芒,更有姬云袖和九黎部众施展神兵所绽放的光芒。美丽总是来得很短暂,当花瓣收拢,光芒消失,伴之而起的是震荡整个碧波宫的轰鸣之声。一圈向外激荡的狂暴劲气从中心爆发,无数烟尘和碎石在风中肆虐。 第九十五章 无有定法(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卜夷散人的两具手提绳索的化身只觉得手上一沉,一股无可匹敌的力量想里一拉,两具化身便被拉扯进了狂风之中,让卜夷散人想收都来不及收。他所打出的太极图案此刻已扩散至十来丈大小,正好压在了通悔大师的紫金钵盂之上,而紫金钵盂又向下照着佛祖。这时候的佛祖已彻底消失在了刀光剑影之中,唯见从里面激荡起无穷无尽的狂风,那紫金钵盂不停颤抖,不但无法朝下方压下去,反而被这股巨力抬着逐渐顶在了太极图案之上,连卜夷散人的太极图也一边旋转,一边缓缓升高。 卜夷散人大惊失色,这么多人围攻之下,那佛祖反而还想脱困而出。 围拢在周围的无数慈云寺僧人几乎同时身子一震,三十六颗佛珠组成的金刚伏魔阵竟然压制不住,一颗颗的佛珠在灵光闪烁之中向外飞出,嗖嗖之声不绝,眨眼之间,佛珠的连接之阵已破。一股庞然巨力轰击在外面加持金刚经的慈云寺僧人之上,纷纷口喷鲜血向后飞出,连同周围蜂拥而上的九黎部众、蜀山等弟子也一起倒飞而出,刹那间,闭合的花瓣再次被强行绽放,那当中一具高大的金身身影终于第一次完全展露还众人面前。 这已不是面似中年身披法袍的佛祖,而是一尊全身绽放金光,身躯高大,面容饱满如如来降临的巨佛。 那神圣的样子,让无数人畏惧。 光芒照耀下,万生拜服。 通悔大师明知眼前如今不是真佛,更不可能是如来再临,可是对方的力量如此强大,根本不是自己能够阻挡,他只觉的那紫金钵盂再也压制不下,在金光万道之中,紫金钵盂向上猛地一撞,卜夷散人打出的太极图案立刻在中间开裂,巨大的太极图再也转不下去。卜夷散人和通悔大师二人同时遭到反噬,一个大叫一声,向着空中飞去,而另一个则面色毁败,被狂风一吹,穿着袈裟从高空漫无目的的飘落。通悔大师算是彻底的油尽灯枯,连稳住身形都已保持不住。 佛祖终于显化金身,而此金身正和方仲当初在梵圣宫时看到的,他从地狱之中托起莲花圣女时的模样没有区别。 这才是威力彻底展现的佛祖,一个可以堪比真佛的存在,果然无人能敌。 狂风向着四周飘散,露出佛祖的高大金身的同时,另有七八道光芒却并未被弹开,而是依旧悬空在佛祖高大的身躯周围。最醒目的当属一紫一青两道剑光,这两道剑光全都点在佛祖的肩头两侧,只要从左右一划,便可以让佛祖的硕大头颅砍下,可是看似十分轻易的事,两道剑光却再也砍不下去。 在两道剑影的后方,素伶和英琼二人正手握剑柄,一脸的惊慌之色,她们想奋力挣扎,就算砍不下这一剑,也至少要离开佛祖身旁,可是佛祖身上散发而出的金光却让任何悬浮在他周身的人和剑都陷入一种时间停滞的状态之中。 后科远远酷艘术战月结岗羽 佛祖洪亮的声音喝道:“在本佛面前,也是你们能够撒野的。”他举起巨掌,伸出二指,向着左右一弹,两根手指便如两根巨大的棍子,在金光之中转眼就到了素伶和英琼的面前,碰碰两声,二女的身形立刻如风中残叶,向外摔飞了出去,两柄宝剑更是在空中旋转着飞起。佛祖对这两柄神剑并未多看一眼,而是把目光放在了另外六道光芒之上。 在佛祖的身前左右,各有一道剑光,一道斧光,一道矛影,一道戟影,一道刀光,和一根长箭的箭影,其余兵刃都被佛祖的金光所隔开,而单单留下了这几道兵刃。 那射出去的箭影最不能持久,因为长弓还在祝芈手中,长箭并非是什么神奇之物。佛祖伸出手掌,一下把箭影抓在手中,然后调转方向,向着刚才射来之处轻轻一抛。一道金光伤过,只听远处一人一声惨叫,那祝芈胸口中箭,被洞开了一个大洞,远远的飞了出去,连手中的长弓都掉落在地。 佛祖如刚才一般,用手指向着数道兵刃一弹,唯留下剑光未动。其余兵刃也都持在九黎部众等人的手中,他们虽然是九黎之中修为略高之辈,但在佛祖眼中,和那些愚昧苍生没有丝毫区别,不管是斧影还是刀光,全都被他一指弹飞,而使用这些上古神兵的九黎部众早已全身的力气被兵刃吸光,根本承受不了迎面而来的反噬之力,一个个口喷鲜血向后摔出。 操纵剑光看向佛祖的正是姬云袖,她和素伶等人一般,都亲自祭出宝剑,想在佛祖的胸口破开一个大洞,谁知自己看似犀利的一击,竟然在佛祖施展法相金身之后,剑光尚未触碰到佛祖,便被其散发的庞大之力所禁锢在空中,那周围如同陷入了一个深不可测的大山之中,手足潜入巨石,虽然不死,也不能移动。这是何等强大的力量,可以只靠光芒便把人定住。就算是那位擅长施展丹霞神功的少女麻姑,也远远达不到这等地步。 功法都用相通之处,佛祖放出金光固定住围攻他最厉害的几件兵刃之后,他的法相金身也凝固在原地不能动弹,否则他若此时轮开巨掌,向着周围一顿狂拍,不知要有多少人死在他的掌下。 “这柄剑送给本佛。”佛祖原本就想夺了姬云袖手中神兵,只是被卜夷散人给阻止了,且发动了一轮声势惊人的合击,如今合击被破,佛祖便要再次取回姬云袖手中的宝剑。话声一落,佛祖的手掌已缓缓举起,向着姬云袖和她手中的长剑抓来。 姬云袖咬牙再一催手中长剑,她的法力要比九黎部众精深的多,那柄神兵立刻光芒大亮,虽有佛祖金光禁锢,依旧向前刺出了数丈,已触摸到了佛祖胸口,相隔不过数丈。但这数丈的距离,却让姬云袖再也攻不进去,她不禁想,若是师父无念又或卜夷散人亲自来操纵这些神兵的话,也许真能重创了佛祖之身。 第九十六章 无有定法(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可是这六件神兵是九黎流传下来的宝物,且和血炼刀剑一样,讲究血脉之力,非九黎之人无法使用,卜夷散人和无念等人才并未拿这六件神兵交战。 佛祖的大手终于一把抓在了姬云袖催发的剑光之上,那柄剑的剑光在其手掌之中一阵爆亮,让佛祖的巨大手掌都不禁向外一震,一道豁口在其掌心出现,但随即又光芒一闪的消失了。佛祖的声音道:“果然是好剑,这几柄兵刃都是本佛的。”佛祖动手到现在,众人都没有看到他拿出什么样的法宝和兵刃,也许他真的只是开着掌印就可以镇压四方,也许是看不少这雪域佛门之中的兵刃,这才垂涎姬云袖手中之剑。可是大明轮法王的日月蘸金轮就是不下于六柄神兵的存在,佛祖想要日月蘸金轮,难道那位大明轮法王敢不给? 由不得姬云袖想得更多,佛祖的手掌已再次向着剑光抓落,而且他伸出小指一点,姬云袖胸口如遭巨石轰击,松手脱开剑柄,向后摔了出去。佛祖掌心之中光芒一黯,那柄上古神兵没了姬云袖操纵,已恢复成原样。长剑在佛祖手掌之中一个旋转,已变成剑柄朝内,剑刃朝外,然后他那巨大的手掌略微缩小,向着剑柄牢牢抓去。 剑柄一入佛祖之手,这柄神兵的剑身却突然闪过一丝红光,接着红光之中一条人影一闪而出,约有数丈高下,顶盔掼甲,手提长剑,看那长剑的样子正和这佛祖手中的神剑一模一样。这条人影当然不能和佛祖的法相金身相比,可是瞬间散发而出的威势却让佛祖也不由得一惊。且人影二化不说,提起长剑向着佛祖的头顶便劈。 剑光一闪,就到了佛祖的顶门之处,那看似能够禁锢所有东西的金光在此人催发的剑光之下,被一劈而开,狠狠砍在了佛祖的顶门之上。 佛祖一声闷哼,全身的金光都跟着一阵颤抖,周围被禁锢在空中的刀剑和碎石、尘埃等物立刻一下子又从空中落下,发出轰隆隆的声响。人影出现的快,消失的也快,在砍完佛祖之后,红色光芒一敛,竟又收入到了神剑之中。 这出现的人影其实便是神剑之中的剑魄,且除了九黎之人外,旁人根本无法操纵,佛祖并不清楚此剑来历,居然让他一下子吃了亏。 艘地不地酷艘察陌冷结技独 “岂有此理,难道本佛还制不住你一柄小小兵刃。”佛祖大怒之下手掌之中再次光芒大放,且在光芒之中更是放出一团橘黄烈焰,向着剑身烧灼而去,看他的样子,是想直接把此剑给炼化了。 佛祖旁若无人,似乎根本不担心谁还会对他造成威胁。 “妖孽,受死吧。”一个女子的声音从空中喝道。接着五道颜色各异的剑光从佛祖的头顶组成一副剑阵,那剑阵之中初时只有五柄剑光,但在一阵旋转之后,反而成了无数柄的剑光,且剑光层层叠叠,一层层覆盖之后,从空中居然隐约形成了一柄由无数剑光所组成的擎天巨剑。 这柄剑威势惊人,比姬云袖施展这上古神兵时爆发的剑气还要惊人。当然倒不是这六柄上古神兵威力不足,而是姬云袖的修为实在有限的很,无法施展出兵刃的威力。而空中所展现的巨剑则不同,完全是施展到极致的修为。 这柄巨剑正是慈航静斋颜胤师太连同静逸、静恩、静芸、何盈五人一起施展的五蕴神剑,把识空、受空、色空等剑融合唯一,才有可能施展出这般大的威力。佛语五蕴皆空,方得大法,如今这便是五蕴皆空之后的剑法,兼具五剑之妙,凌驾五剑之上。 颜胤师太等人原本是在上空观战的,因为卜夷散人和通悔大师等人已把佛祖围得水泄不通,再加上姬云袖和九黎部众的围攻,已让颜胤师太插不下手去,就算强行帮忙,恐怕也会如紫青双剑一般,虽然逼得佛祖施展出法相金身,可是破不开他的防御又有何用。 等佛祖的法相金身出现,不论是卜夷散人还是通悔大师全都被震飞之后,何盈恰于此时出现,颜胤师太也是十分果决之人,与其等那佛祖打败其余人后再和自己对战,倒不如现在就施展全力,让五蕴神剑给予其重创,若能一击奏效自然最好,假如不能,则说明以慈航静斋之力恐怕也无法取胜,只能指望旁人了。 这是颜胤师太在何盈担任潮音之位后,第二次集齐五人施展这一剑阵。前一次因为何盈而失败,这一次却终于施展成功。 佛祖的法相金身愕然抬头看向天空,那柄巨剑弄出如此大的动静,岂能不引起他的注意。 巨剑的剑影一闪,直接在空中消失,下一刻,咔嚓一声,那巨剑的剑影既然已横跨数十丈的距离,狠狠的切在了佛祖的法相金身之上,且剑锋所指十分刁钻,正好是隐藏在神剑之中的剑魄看向佛祖的那一剑的地方。剑魄的一剑同样不可能给佛祖造成什么致命伤害,但却在其头颅上砍开了一道小小缺口,而这五蕴神剑又在此缺口之上再添一剑。 佛祖的法相金身终于发出一声怒吼,他扩散而出的金色光芒同时向内一收,已隐藏在法相金身之内。佛祖大怒之下把双掌向上一夹,嘭的一声已夹住了这柄五蕴神剑,而神剑从佛祖的头颅切入,约莫砍进去才数尺深。汹汹烈火滚滚而出,佛祖把想炼化姬云袖长剑的火焰转而开始烧灼五蕴神剑 夹在佛祖两掌之间的巨大神剑剑影一阵模糊,直接消失不见。等于色空剑所具有的本事,这柄剑也同样拥有。 佛祖被砍破的头颅上光芒一闪,一只巨大的红色法目已出现,他的手掌变为巨拳,向着虚空一拳打出,只听一声哀鸣想起,虚空之中剑影浮现,佛祖的那一拳已狠狠砸在了颜胤师太等人合力施展的五蕴神剑之上。剑影立刻四分五裂,五条人影被震得向远处飞出。 第九十七章 无有定法(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只听佛祖的声音喝道:“在本佛真身面前,还不速速皈依。”他一拳打散五蕴神剑之后,另一掌之中一道“卍”字佛印一闪,抬掌向着飞散的一条人影拍去,佛印去速极快,啪的一声已印在了那人的身上。 从身影来看,被佛祖施展接引印打中的正是静恩。她在空中刚一稳住身形,便即全身颤抖,面露痛苦之色。其余如颜胤师太和静逸等人无不大惊。 “既见本佛还不跪下!”这一句话一喝,静恩不由自主的双腿一软,欲向下跪落,但她神智并未失去,又是极其要强之人,竟然把手中宝剑一送,那剑脱手飞出,在空中一个转折,奔着静恩自己的胸口插落。静恩宁可自己自裁,也不想被佛祖所控制。 接引印并非无解,慈航静斋的六字大明咒便可以摆脱这接引印的束缚,可是现在这个时候,又哪里有时间去从容施展六字大明咒。 一道红光一闪,当的一声,刀光和剑光相击,把行空剑給劈得荡向一旁,一条人影已骤然出现在了静恩的身旁,并且举起手掌,向着静恩的脑门拍下。那手掌之上,甚至还燃烧着白色烈焰。 静恩正全力抗拒佛祖的接引印,又哪里能避得开这一掌,被打中头颅,发出啊的一声轻呼,身子一软,从空中飘落而下。 颜胤师太等人一看,见出手的正是血婴央宗。静逸大怒道:“妖女,此时还敢伤我师姐!”正想冲上去厮杀,颜胤师太喝道:“且慢。” 静逸道:“斋主,这妖女……”想说这妖女竟然帮助佛祖杀静恩,可是话还未说完,便见往下方落去的静恩在空中一翻身,又重新立定,并且一招手把行空剑也收了回来。静恩面上已无痛苦之色,似乎一瞬间便已解了接引印之厄。 佛祖发出一声冷哼,双眼之中一道光芒射在了血婴的身上,大声喝道:“你既然觉得本佛不是真佛,为何还躲来躲去,不敢与本佛正面相对。” 孙不地地方孙察陌月诺艘秘 血婴即如今莲花生的身形傲立空中道:“是法平等,无有高下,就算你是伪佛,总也有可取之处。” 佛祖大笑道:“这样说来,歪魔邪道皆可成佛,你又何必与本佛过不去。” 莲花生道:“不是我与你过不去,而是你欲与天下苍生过不去,苍生愚昧,自也有其该去之地,而非你可以做主支配一切。” 佛祖道:“愚昧之人,又何须你去多管,你既要强出头,自己才是愚不可及。”抬起的巨掌作莲花盛开壮,向着莲花生便打。这是六印之一的降魔印,被打中之人会封禁法力,修为大降。佛祖的法相金身又十分巨大,同样打出来的掌印也大的惊人,颜胤师太和静恩、静逸等人纷纷闪避,那颜胤师太喝道:“刚才一剑已打伤了那佛祖,逼着他施展法相出来,若能再砍其一剑,定可重创于他。” 艘远远远方艘察陌月察战指 颜胤师太和静逸、静恩、何盈等人再次向着高空汇聚,想又一次施展五剑合一。佛祖眼神一寒,这五蕴神剑威力不凡,的确能够伤其身体,岂会让颜胤师太等人随意施展,他庞大的法相金身向上一纵,已冲着颜胤师太等人的汇合处一掌打去。在庞大的掌印威胁之下,颜胤师太等人根本来不及组成什么五蕴神剑,只能闪身自保。 当颜胤师太等人急着闪避佛祖打下的降魔印时,莲花生根本没有闪避,巨大的掌印一下便落在了她的身上。这降魔印看似庞大,却不以威力著称,远不如与愿印杀伤惊人。身处掌印之中的莲花生,周身闪烁着洁白色的光芒,掌印落下,只在其身上燃起了一股红色火焰,便浑然无事。她把啼血刃向前一横,刀锋之上白色火焰燃起,向着佛祖的法相金身拦腰急劈。 结仇不地独结术所月独不封 结仇不地独结术所月独不封佛祖未料到血婴不惧降魔印,刀光砍去正中其腰间。不是佛祖避不过,而是不屑于去避。啼血刃充其量只是一柄锋利的血炼宝刀,和紫青双剑甚至色空剑等比起来都有不如,岂能砍得开佛祖的不灭之躯。 佛祖未料到血婴不惧降魔印,刀光砍去正中其腰间。不是佛祖避不过,而是不屑于去避。啼血刃充其量只是一柄锋利的血炼宝刀,和紫青双剑甚至色空剑等比起来都有不如,岂能砍得开佛祖的不灭之躯。 嗤的一声轻响,刀光从佛祖的身躯划过,没有留下半点伤痕,只是在刀光划过之处留下了星星点点的白色火星。 那些火星沾附在佛祖的法相金身之上,骤然一闪,已化为数朵白色的火焰! 佛祖的法相金身顿时一震,他突然喝道:‘寂灭之火!怪不得本佛的接引印和降魔印对你无用。”白色的火焰越来越亮,似乎也将会同往常一样,把佛祖的法相金身也化为灰烬,但佛祖的法相金身之上金色光芒大放,一层又如融金般的光晕从头上蔓延而下,顺着身躯往下滑落,那些白色火焰立刻入火遇到了水一般被淹没熄灭。当佛祖扑灭这寂灭之火时,他的身形自然而然便慢了下来,莲花生的刀光连闪,每一刀都带着一丝白色火焰,向着佛祖连连进击。佛祖大怒之下再次轮开巨掌,向着莲花生接连拍落,既然接引印等无用,便用浑厚的掌力也是一样。 莲花生纵身而上,化为一道红影直飞上天,佛祖的巨掌也跟着向天空打去。假如莲花生始终在佛祖的法相金身周围和其纠缠的话,这些巨掌拍落,免不得要让周围的人受伤。 佛祖仰头看向天空,在这蔚蓝色的碧波宫之中,莲花生的红色身影十分容易辨认,可是在一瞬间,那蔚蓝色的颜色似乎一变,变得更加的清澈明亮。 嗖嗖嗖,无数道蓝色的剑光如雨撒落! 佛祖法相金身的头顶,那蔚蓝色的天空突然涌起大片的云霞,蓝色的剑光便是从云霞之中洒落的。 佛祖的法相金身之上立刻被打出无数金光,对方居高临下,且剑势之犀利,让他不得不往下一坠。 “是你!?”佛祖的头颅之上,那第三只法目透过剑雨,竟然已看清楚了那云霞之中的隐藏人影,愤怒的喝道。 剑雨很快施展完毕,天空上的蓝色云霞一收,方仲已骑着狰狞兽从天而降。 第九十八章 无有定法(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出现在上空的正是方仲,他一套翻云覆雨诀一施展完毕,收回鱼骨剑,身子突然从狰狞兽上飞起,在空中双手齐施,一连串的惊雷又劈落而下。不但如此,狰狞兽的背后又出现一条身影,把两只法轮一祭,化为无数道璀璨光华打了下来。 敌仇不仇方敌察战孤不秘 方仲的翻云覆雨诀伤不了佛祖,但这璀璨的光华一出现,佛祖的面色顿时一变,连忙把双掌挡在头顶,同时喝道:“日月蘸金轮原来在你的手中。” 大明轮法王的护身之宝,佛祖岂会不认得。 “自己送来还我,也省得本佛四处寻找。”佛祖一掌在上方抵挡的同时,另外一只手掌向着骑着狰狞兽背上的离金玉便抓。狰狞兽看到大手抓来,迅速转身飞去,闪躲的同时还前足一划,一道爪影打向佛祖的手掌。 无数光芒打在佛祖的手掌之上,那巨大的手掌立刻出现了一道道的伤口,但这细小伤口对于佛祖来说根本不会有太大损伤。佛祖抓向璀璨光芒的手掌之上一股巨大的吸力往掌心之中一缩,那些光芒立刻开始消失,原形显露,一只巨大的弯月状巨轮出现在了半空之中。 艘科地不独敌学战阳由球结 艘科地不独敌学战阳由球结“谛听何在!”佛祖的法相金身突然喝道。 结科不地独艘察接阳方太 佛祖冷笑道:“敢用本佛的法宝来打本佛,你也当真愚蠢。”大手向着日月蘸金轮的日轮便抓。那日轮初时凝立不动,但佛祖的大手即将抓上去时,嗖的一声已向离金玉飞了过去,佛祖向着日轮再次一召,哪里还能把日月蘸金轮召回,反而在旁边一道朦胧的轮影一扫而过,在佛祖的手掌之上切开了一道豁口。 日月蘸金轮的日月二轮转眼便重新飞回了离金玉的手中。离金玉的声音道:“也不知是谁更愚蠢,我会用你能轻易收回去的东西来打你?”日月蘸金轮已是离金玉身体的一部分,佛祖想如往常一样控制日月蘸金轮,便等于想控制住离金玉,自然无法做到。 佛祖大怒,刚想再次对付离金玉时,左侧红光一闪,一道刀光又劈了过来,正是莲花生用啼血刃发起的攻击。刀光不可怕,可怕的是那火焰,没被砍中一刀,佛祖的法相金身之上便会燃起一团白色烈焰,佛祖就不得不让无数金光化为金水,来淹没这寂灭之火。这也就是佛祖修为高深,法身几乎便是不灭之躯,换做是旁人,早就在白色火焰之中化为了灰烬。 方仲在佛祖头顶不停的打下一道道惊雷,而莲花生和离金玉则绕着他用啼血刃和日月蘸金轮不停攻击。佛祖面色上的杀气越来越重,他刚显露法相金身时,确实有一股磅礴大气和法相庄严的模样,而此时已变得凶厉许多,如同凡间破庙里的巨大金刚,阳光明媚时觉得有镇压邪魔的正气,等陷入黑暗时,这些金刚本身便是一尊可怕的邪魔一样。 敌科科地情敌察接闹孙后术 “谛听何在!”佛祖的法相金身突然喝道。 远处那已倒塌了大半的宫殿之中轰的一声巨响,接连三道黑影从底下窜了出来,俯低头颅,向着佛祖的法相金身露出驯服之色。这山头兽影正是方仲先前见过的谛听兽,只是如今它又一分为三,化为三条一模一样的谛听兽。 佛祖向着骑在狰狞兽背上的离金玉一指,喝道:“把她杀了。” 狰狞兽速度太快,而佛祖又要应付方仲和莲花生的纠缠,便无暇对付离金玉,故而让谛听兽去杀离金玉,在佛祖看来,谛听拥有地行之术,却同样速度惊人,杀对方一头狰狞兽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 三头谛听的眼中同时露出凶光,看向空中的离金玉和狰狞兽,微微点了点头,随后身影一闪,已消失在原地。 方仲和那谛听较量过,见其消失,立刻向离金玉喝道:“小心下方。”离金玉尚未回答,狰狞兽却拟人般冷哼一声道:“主人放心,它们便交给我了。”狰狞兽四足生风,向着旁边疾飞而去,刚一走远,在下方地面上兽影一闪,三头谛听兽已现身而出,在谛听兽的左右正好有几个被佛祖法身震得躺在地上的九黎部众,他们浑浑噩噩之中看到出现了三头恶兽,举起手中刀枪便砍,被那三头谛听兽一顿狂咬,立刻死于非命。 “你终于来了。”血婴的声音回响在方仲耳边,听起来有些亲切,可是又感觉有些陌生。 方仲转头看向血婴,这个自己改名为莲花生的的女子同样也正在空中看着方仲。 结仇仇远鬼孙察接闹术察艘 佛祖冷冷道:“本佛感觉得到大龙神法王的气息就在你的身上,你把他怎么样了?” 方仲道:“他得罪天地太多,已经不容于世间,我便让其残躯稍赎罪孽,已成我剑中之灵了。”方仲反手把神蛟剑拔出,那剑柄和剑身的交接之处,一颗土黄色明珠之中,正有一条蛟龙虚影死死缠绕着一个非人非龙的身影。 佛祖点头道:“很好,看来你死心塌地要跟本佛作对,难怪慧心会对你青眼有加,一力保举,原来早就存了联合你等一起向本佛动手的心思。”在他眼前的血婴和方仲,不正是大慧心佛母一向为之说好话的人么,否则方仲早就死在了雪域,而血婴也被莲花圣女给杀了。 “大慧心佛母在哪里?”方仲喝问道。 佛祖道:“她背叛本佛,已被本佛惩罚,让她好好思过。假若她明白过来后又来求我,或者本佛又会给她一个机会,但你二人,却必死无疑。”佛祖的巨掌在胸前一合,法相金身再次爆发出璀璨光芒,所笼罩之处立刻又陷入了静止之中。方仲和莲花生被金光一照,顿时身形迟钝了下来,佛祖的身形在金光之中一闪,竟然没有如当初般绽放光芒又不能闪躲,而是直接瞬移到了方仲的身后,举起巨掌,向着方仲的头顶狠狠拍落。 方仲一声大喝,五道剑光齐出,向着上方接连斩出,同时两道虚影一晃,钟颜和方宝儿的身躯已出现在左右,二人再一附身,已融入方仲体内。 第九十九章 无有定法(九) - 洛仙 - 浮云深处  阅读最新章节请百度搜索【⑨⑨⑨文學网】,页面简洁,更新更快,请牢记我们的地址:ШШШ.⑨⑨⑨ШΧ.℃○М 到如今这个地步,已无所谓留手不留手了,方仲必须法力全施才可能在佛祖的手掌之下求得一线生机,至于靠自己的本事杀了佛祖,连方仲自己都觉得这根本就是一件不大可能的事。但在这里的不是方仲一个人,而是还有卜夷散人和颜胤师太等等一群人,他相信众人合力,总有与佛祖一较高下的力量。 鬼附之身一现,方仲同样也形体大涨,虽无佛祖的法相金身那么庞大,却也比原来强壮了一倍不止,放出的五柄利剑如五道划破虚空的巨大闪电,一下劈在了佛祖压下的巨掌之上。佛祖的手掌一震,居然没有马上压得下来。 以方仲如今修为全开的境界,虽然无法触发天劫,却也离此不远,而佛祖法相金身真的已是真佛之身的话,便不应该还留在这世上,除非他正好介于这天地排斥的临界点,才能让他安然无事。这样一算的话,佛祖的境界虽然比炼虚至境要高一层,相差并不遥远。不过稍许的境界差距,带来的实力差别也是十分惊人的,佛祖要杀已踏入炼虚至境的人,并不怎么费力。 他的手掌之上金光一闪,原本用来抵挡莲花生所散发而出的金色光芒在其手掌之上如同一只巨钟,连人带剑,向着方仲压了下来,方仲若被这金色巨钟包裹住,便休想能够脱身。 方仲把五柄剑向后一手,双掌扬起,一道巨大风刃旋转着打了上去,在金光之中乱撞,同时落下身形,想脱出佛祖的掌力笼罩范围之内。 “哪里走!”佛祖已存了必杀方仲之心,手掌跟着落下,那金光扩展极快,居然压着方仲往地面而来。不但如此,佛祖知道方仲有遁术可以轻易脱身,他的其中一只巨足向前一迈步,已横在了方仲身形所落的下方。佛祖的法相金身庞大,而方仲就算是鬼附之后也无法与之相比,被他上下齐攻,夹在中间。 方仲连打数道惊雷,每一道雷咒落在那金光之中没有掀起一点波澜,似乎这佛祖的法相金身对雷咒天生有克制之力,根本奈何他不得。雷咒善能破邪灭魔,佛祖现在所展现的法相金身煌煌正气,未见一点邪魅之气。 既然雷咒伤不得佛祖金身,方仲便只能依靠五柄宝剑和风字诀了,至于天地二诀,上天有好生之德,此二诀只能自保或困人,而不能伤人。方仲长发飞扬,双目伤过一丝血色,两掌之上符光闪动,向胸前一合,一道更大的风字诀已凝聚在两掌之间,与此同时,背后剑匣之中五剑飞出,在身前左右迅速布成剑阵,火岩剑在前,鱼骨、龙吞在两翼,龙华、神蛟在上下,剑势一成,鱼骨和龙吞二剑便同时发出一声龙吟之色,一青一白两条巨龙虚影的头颅在二剑的剑光绽放之下幻化而出,它们并未扑向佛祖巨掌,而是摇头摆尾直奔绽放着火红色光芒的火岩剑飞去,火岩剑的剑身被二龙裹住,巨大的神龙虚影几乎同时融入在了火岩剑的剑光之中。 随后又是一黄一黑两条巨龙虚影从龙华剑和神蛟剑的剑影之中幻化而出,如前者一样,纷纷融入了火岩剑绽放的剑光里,那四龙归巢的景象十分震撼,可惜在佛祖的金光笼罩之下,许多人都不能得见。当四条龙尾全都飞入火岩剑的剑光之中时,火岩剑的剑光早已扩展至七八丈大小,璀璨的剑光之中可怕的力量终于爆发。方仲把双掌向前一推,凝聚在掌心之中的符法终于打出,一道猛烈旋转的旋风如同风龙一般向前狂卷而去,一下便冲入了火岩剑所散发的红色光芒之中。 方仲符法激发,身形向前一冲,跟着消失在了剑光之中,一声更加震慑人心的龙吟之声随之响起,火红色的光芒之中,一条完全由一柄柄红色长剑所组成的巨龙终于在剑光之中探出头颅,向着佛祖压下来的巨掌迎去。方仲终于施展出符剑合璧,想彻底和佛祖一决生死。 巨龙的头颅首先便撞在了佛祖压下的金光之上,汹涌的烈焰和锋利的剑影立刻把金光割裂成无数碎片,佛祖的掌心之中虽然继续有金光涌出,却已来不及弥补露出的空挡。被方仲所打出的傲剑诀从巨大的手掌旁边绕过,又沿着手腕缠绕而上,把佛祖的半条手臂绞在了巨龙的虚影之中。 巨龙身形表面的无数剑影立刻切割在佛祖的手臂之上,发出刺耳的咯吱咯吱之声,连同佛祖手臂之上的金光也跟着闪烁不定起来。若是在平地之上,旁人眼中所见,方仲以风字诀催动的神龙傲剑诀十分庞大惊人,但佛祖的法相金身本就高大无比,傲剑诀所化神龙只是缠绕住了佛祖的一条手臂。但方仲并不甘心于此,而是催动傲剑诀,继续往佛祖的身躯席卷过去。 佛祖目露一丝讶色,但面容凶厉不减,另外一条手臂岔开手掌,向着傲剑诀所化神龙的脖颈扼去。他的巨手尚未叉到神龙面前,头顶之上刀光连闪,莲花生已再次从空中扑了下来。佛祖明知莲花生的白色火焰十分犀利,却仗着头顶金光护体,依旧不管不顾,手掌急伸,嘭的一声巨响,终于扼在了神龙的脖颈之下。神龙周身的剑影立刻在其手掌之中冒出无数火焰。 敌不不科独后球由孤结 啼血刃的刀光如前一般,虽然砍在了佛祖的头顶,但被金光瞬间淹没,就在莲花生的身影越来越靠近佛祖时,她周身光芒突然一变,血红色的光晕扩散而出,一股凶煞之气更是随着这光晕迅速落在了佛祖的头顶。这是莲花生还是血婴之躯时便拥有的摄魂大法,没想到这个时候她却施展了出来。佛祖的头颅顿时被红光罩住,那金红两色的光芒在彼此冲撞中迅速消失,护体金光逐渐暗淡,露出佛祖的法相金身, 莲花生的身影背后一道白色圆轮升起,那白色圆轮向外绽放着光芒,如同真佛所具之佛光,照耀在佛祖的头颅之上。 第一百章 无有定法(十) - 洛仙 - 浮云深处  阅读最新章节请百度搜索【⑨⑨⑨文學网】,页面简洁,更新更快,请牢记我们的地址:ШШШ.⑨⑨⑨ШΧ.℃○М 白光照射之下,佛祖头颅之上的法相金身冒出丝丝黑气,金黄色的肌肤开始枯萎,露出里面漆黑发亮的另一层肌肤。 “这是什么?”佛祖立刻发觉不妙,大声喝道。 莲花生清冷的声音道:“我佛心如浩日,佛光普照,你既然是真佛为何不敢显露在光明之下,却躲在这一层偷来的躯壳之中。”这照耀白光的圆轮已从莲花生的背后悬浮在了她的头顶,依稀可见在这白光深处,一朵盛开的淡红色莲花在其中徐徐转动。正是它散发而出的光芒,让佛祖的法相金身逐渐被破坏。 至于佛祖的来历,其实方仲在孤独地狱之中时,檀陀地藏已说得一清二楚,地藏既然想拯救世人,把邪恶尽都归于地府,便必然会把无数罪恶通过下浮屠鬼道法送入新的孤独地狱之中,可是和方仲施展鬼神相一样,当地藏把那些极恶之辈炼化的同时,那些恶念并未消失,相反会借由地藏之身产生一个新的恶念,只是被封印在了孤独地狱里。随着岁月变迁,坠入孤独地狱之中的恶念越来越多,当初分化而出的一具罪恶之身(第七具真如化身)便会成为孤独地狱之主,一场新的末法之日便算是开始了。 这本就是轮回的一部分,如来佛祖假未来佛之手来收拾残局。 “哼,什么偷来的躯壳,这便是本佛真身。”佛祖大声道,虽然被白色光芒照射的头顶变成焦黑之色,甚至冒出许多黑气,可是佛祖的法相金身之大,根本就不在乎这一点点的毁损,依旧牢牢卡住方仲所施展的神龙傲剑诀,如同一尊高大的擒龙罗汉。 “你骗得了旁人,却已骗不了我。”莲花生头顶的佛光突然扩大,里面那红莲虚影更是从其中破光而出,片片花瓣飘落,在半空之中便化为了一朵朵洁白火焰,这些分化而出的火焰越来越多,纷纷从佛祖的法相金身之上往下飘落,一边燃烧,一边围绕着佛祖的法相金身旋转。 佛祖双手抓着无数剑影所化的神龙,虽然想即刻把它撕成碎片,但剑符合璧的傲剑诀已是昆仑最强大的绝招,岂是那么容易摧毁,他眼睁睁看着莲花生把一朵红莲化为无数火焰绕着身躯燃烧。这些花瓣便如当初那朵生长在丰都神宫之中的红莲一样,在最后消逝时,无数花瓣附身在了莲花生的体内,如今红莲再现,花瓣又燃烧起无穷业火,把佛祖的法相金身都缠绕在内。 方仲所化的神龙虽然被佛祖用双手扼住,可是这具法相金身竟然无法和大明轮法王或者莲花圣女等法王佛母再起变化,只要他能化作三头六臂之身,莲花生都不会趁其双手对付方仲,而从容把业火绕着他烧灼。 这些白色火焰初时尚不觉得大,但在不停旋转之后又分化出无数花瓣,每一片又称为火焰,不一会儿的时间,佛祖的法相金身彻底的陷入在了火海之中。而在火焰烧灼之下,那庞大的法相金身开始变色,和佛祖的头颅一般,从金色变为焦黄,又从焦黄之色变成黝黑之色,当呈现黑色的同时,一股黑气顺着佛祖的法相金身向外滚滚涌出。 佛祖的法相金身在业火的烧灼之下彻底变色,无数的黑气把他的真身团团包裹,让人一时看不清他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但随着黑气的增多,一股冰冷、残酷、让人窒息的可怕气息从佛祖的巨大身躯之上散发而出。莲花生的那些白色火焰甚至在这股气息之下都被压的暗了下去。 当黑气越凝越厚,气势越来越可怕时,终于一声巨响,无数黑气从佛祖身上扩散而出,把周围旋转的无数业火全都一吹而灭,连莲花生的身影都被震的向空中远远抛出,下方那些珊瑚树和残存的高楼更是纷纷倒塌,无数烟尘混合在肆虐的黑气之中。一条高大的身影再次出现,但已不再是佛祖施展法相金身时的灿烂模样,而是一尊全身乌黑,三头六臂,面目极其凶狠的莫名法相。法相的六条手臂或持宝或捏诀,各不相同,其中一条手掌之中拿着一只巨型法螺,这法螺的颜色倒是白的,如白骨一般的颜色,另一条手臂持一只转动的法轮,和日月蘸金轮倒有七分相似,只是他的这只法轮已组合在一起,外轮不动,内轮在缓缓旋转,还有一条手臂持法杖,法杖的模样和大龙神法王手中法杖相似,一条手臂持一只内中盛着黑水的金盆,样式又和大慧心佛母所持的石盆十分类似,剩下的两条手臂,一只持一颗红色宝珠,宝珠如人眼,一只结一手印。 这尊法相一出现,佛祖的声音喝道:“人间地狱,唯我独尊,谁又能是本佛的对手,连未来佛也不能。”随后抡起一条手臂所赐法轮,向旁边一挥,轰的一声巨响,已和方仲所化的神龙傲剑诀打在一起。这一下撞击之力极大,把神龙打得向上一扬,组成龙身的无数剑影都被打得断裂,如被剥去龙鳞的鳞甲,在空中洒落。 神龙发出一声长吟之后又摇头摆尾的席卷而来,佛祖这尊法相六臂齐施,法杖、圆珠、手印齐施,无数道光华如雨点般砸落在龙身之上。方仲自施展剑符合璧之后的神龙傲剑诀以来,每回必大占上风,然而在面对佛祖这尊黑气漫天的三头六臂之身,竟然彻底的落入下风。 神龙的身躯开始溃散,剑影纷纷消失,一条人影终于又从幻化的巨龙虚影之中出现。佛祖的一条手臂又一扬,红光一闪,宝珠已脱手飞出,正好砸在显露的人影之中。 方仲在空中鲜血喷出,五柄神剑从其前后左右跌落,连同他自己也被打得翻身坠下。 佛祖冷笑一声,身形一晃,庞大的身躯以惊人的速度闪至下方,其中一条手臂向前一探,那只盛着黑水的金盆伸出,等在方仲往下坠落的身影下方。 第一百零一章 无有定法(十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若是方仲坠入那金盆之中,也不知会有何事发生,或许尸骨无存,或许被封在其中,永世不得翻身。方仲被佛祖一颗宝珠所打,震得头脑昏沉,一时无法动弹,根本未料到他在变化成这般模样后,速度如此之快。眼看方仲真的要坠入那巨大的金盆之中,甚至盆中黑水如波浪翻涌,冒出一朵朵死亡浪花来迎接方仲。 便在此时,一道剑影从方仲和金盆之间出现,一人从剑影当中闪身而出,一把抱住方仲,没有丝毫停留,又没入在剑影之中,只是一闪,便消失在了原地。 佛祖那狰狞的面目大怒,喝道:“岂有此理,还想逃出本佛的掌心。”他三颗头颅之上俱都有一只法眼,红光一扫,已知人影在何处,庞大的身躯再一晃,已挪移而去,轮开其中一条手臂所持法杖,向着某处虚空便扫。 在这虚空不远处一道人影持剑疾飞,剑光大亮,层层叠叠的剑浪扑面而来,正是慈航静斋的‘观海听潮’。这一层层的剑浪横在了佛祖的法杖之间,让其攻速顿缓,但根本无法阻止法杖的继续前行。剑光所化剑浪如海浪撞击在傲立的礁石之上,除了浪花飞溅之外,不能撼动其分毫。 法杖似慢实快,在人影尚未来得及把剑法彻底施展完毕,已打到了面前,一声金铁交鸣响起,人影发出一声闷哼,被巨力砸得狂飞而去。佛祖不依不饶继续前追,手中法轮一举,向着人影砸落。 结仇科远方后学所冷学通毫 结仇科远方后学所冷学通毫无数蜀山弟子和慈云寺、慈航静斋弟子及九黎部众,踏着下方层叠的尸首,从周围围拢过来,一瞬间那先前已被佛祖扫灭的剑光所组成的无数花瓣再次涌现,把佛祖的巨大法身包在中间,剑山枪林,直指佛祖之身。 “师父!?”远处抱着方仲的何盈惊呼道。那替自己挡住佛祖追击的不是旁人,正是静逸,可是静逸单人的力量在佛祖的面前,脆弱的不堪一击。 又有一人从侧后方御剑而来,喝道:“阿弥陀佛,邪不胜正,贫尼不信你能猖狂一世。”身影白袍飘摆,正是颜胤师太再次御剑刺了过来。 孙不地远鬼孙术陌冷早陌我 佛祖冷笑道:“本佛便要猖狂一世,你又能耐我何?”凝结着的掌印向着颜胤师太打去,掌印一出手,便化作一只巨大的骷髅,骷髅之上甚至还串着一根法杖,无数璎珞垂挂在骷髅周围,这便是传闻之中的人头幢,被佛祖用法印打了出来。 颜胤师太的识空剑在身前急舞,她根本没有想着能够伤到这位佛祖,只是想拖住对方不让伤害静逸,故而见佛祖一掌印打来,立刻把‘圆具自足’这一招施展了出来,一道璀璨剑光正好封在了正前方。只守不攻,当比和佛祖正面相对要有理一些,但这道掌印袭来,颜胤师太和身前的识空剑所化剑光根本未能坚持多久,便为掌印淹没。 何盈惊得面如人色,而抱着的方仲则双目紧闭,似乎在刚才和佛祖的较量之中已被打晕过去。何盈一咬牙,在衣袖之内一抖,一只如松鼠模样的异兽爬了出来,正是那只望天犼,此物行动远不如狰狞兽敏捷,何盈只是用它来代步,在这样激烈的厮杀之中,何盈不敢骑着它飞来飞去,若真如此,那只能是找死。望天犼出来之后,那小眼睛转来转去,看到远处佛祖那如今的狰狞模样,居然露出一丝拟人般的畏惧之色。何盈揪住它项后鬃毛往空中一抛,此兽极不情愿的望空叫了数声,喷出一口烈焰,随后身躯狂涨,马上化为一头和狮子差不多大小的异兽出来。 何盈把方仲往望天犼的背上一扔,喝道:“带他下去。”便即展动色空剑,向着颜胤师太追去。 望天犼背着方仲往下掉落,与此同时,卜夷散人的声音再次从碧波宫中响起,只听他喝道:“佛祖已现原形,只要能破了他这最后一道法身,此战便可获胜。”佛祖从一开始的虚影直至出现本尊,又到化为法相金身,再到法相金身被莲花生所毁,现出如今这黑乎乎的三头六臂邪魔之身,外相已有了无数变化,而不变的是其越来越厉害的身手。 无数蜀山弟子和慈云寺、慈航静斋弟子及九黎部众,踏着下方层叠的尸首,从周围围拢过来,一瞬间那先前已被佛祖扫灭的剑光所组成的无数花瓣再次涌现,把佛祖的巨大法身包在中间,剑山枪林,直指佛祖之身。 佛祖举起白色法螺,放在其中一只头颅的口中一吹,一声沉闷的呼声响起,法螺表面悬浮出无数白骨骷髅,绕着法螺翩翩起舞,从法螺之上更是扩散出一道如劲风席卷的音波,震荡在无数围攻的人群之身。所有人在那一瞬间都感到头脑昏沉,气血翻腾不能遏制,差些离魂而出。那些修为低微的如九黎部众等人,更是蓬蓬数十声响,血肉爆裂,直接化为一团血雾。佛祖高高举起法杖,这根法杖在其手中转眼变成一根擎天之柱,然后想着周围横扫。 巨大的法杖扫过之处,人影翻滚,刀枪剑戟乱飞,甚至欧长老所率的那些原本是锻金堂的蜀山弟子也在这一番打击之下死伤惨重,再坚固的盾阵,都无法和佛祖这一击相抗衡。 人影乱飞之中,卜夷散人面色阴沉,面对这无可匹敌的力量,他终于感到有些无力,似乎这一趟真的要无功而返了,可是这次若不成功的话,那下一次便更无机会。转眼之间慈云寺的通悔大师已油尽灯枯,另一位高僧更是已经毙命,而慈航静斋的人也是死伤一片,颜胤师太和静逸等人全都遭受大损,剩下的人还有谁可以力挽乾坤?卜夷散人马上想到了方仲,他在看到何盈把其救走时还暗中松了一口气,这时怎么又不见了方仲踪影。 卜夷散人目光巡视,竟然真的不见了方仲身形,而要讲方仲因为打不过佛祖就临阵脱逃,卜夷散人根本就不信。然则方仲又在何处? 方仲被佛祖的宝珠打晕只是一瞬间的事,他坐在望天犼背上时便已醒来,正想再次飞出去时,一道阴测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道:“方仲,大慧心佛母在我手中,你若想救她,便随我来。” 这声音从远处的一幢倒塌了半边的屋脊所发,离着方仲并不远。方仲只想对付佛祖,哪里有空去做此事,再者就算要救大慧心佛母,也完全可以在杀了佛祖之后去救,而不是现在。方仲怒喝道:“是谁?” “你愿来便来,不愿来,本法王也不强求,不过我要告诉你,没有大慧心佛母相助,你和央宗根本杀不了佛祖。”这一次此人说话较多,且自称法王,方仲马上便想到了其中一人,愕然道:“大威德法王?” 大威德法王的声音冷笑道:“不错。” 这位大威德法王从一开始就似乎是死心塌地的跟着佛祖的,甚至和方仲数次交手,但在进入东土之后,这位大威德法王便如转了性子一样,不但销声匿迹,甚至都未出手来对付方仲等人。方仲转头看向佛祖那里,只见高空之中,莲花生的红色身影再现,向下打下一连串的刀光,把佛祖的注意力又牵扯在上方。大威德法王略有些焦急的道:“越拖下去,对你越加不利,可你想清楚了。”接着一个女子的声音发出一声痛哼,似乎那大威德法王故意在一个女子的身上打了一下,让其发出痛苦之声。 那声音如此耳熟,方仲马上便想到了大慧心佛母,难道大威德法王刚才如此说话,便是因为大慧心佛母已被其控制在掌心之中。如果不是大慧心佛母数次相救,方仲连雪域都出不来,现在对方有难,岂能弃之不顾。方仲终于咬牙一晃身形,向着那处倒塌的屋脊飞去,空留了那头望天犼在原地。 方仲不敢耽搁任何时间,转眼就冲了进去,只见在一段矮墙之后,大威德法王正披着黑色法袍,面带冷笑的看着自己,而在他的手中提着一个女子,那妙曼的身材果真是大慧心佛母无疑。大威德法王一见方仲出现,根本没有多做解释,提着大慧心佛母向远处便奔。方仲大怒道:“把人留下!” 大威德法王回头道:“追着我时,人便是你的。” 方仲现在还是鬼附之身,论修为和本事,甚至已凌驾于大威德法王之上,方仲的速度极快,穿屋过林,几个闪烁便已追到了大威德法王身后,当眼前出现一幢阴森石屋时,大威德法王一下便没入其中。此屋外面甚至有七八名雪域佛门弟子看守,大威德法王经过时,他们自然可以放行,在见到方仲时纷纷舞动法器前来相斗,方仲怒气勃发,手掌之中雷光闪动,出手毫不留情,一道道掌心雷打出,把他们打得纷纷摔倒在地,身上焦黑一片。方仲冲入其中,只见里面燃烧着灯火,大威德法王转过身来,把夹着的大慧心佛母一放,扑通一声响,大慧心佛母的身躯以躺在了冰冷的地面之上。 方仲冲上前去,掌心之中雷光一闪,便想打大威德法王,却见他背着双手,根本没有动手的意思。大威德法王凝视着方仲道:“你看本法王身后是谁?” 方仲愕然收手,只见大威德法王身后居然是用铁栏杆围成的一座囚室,囚室之中,一个女子浑身污秽的被铁链锁在其中。方仲仔细看那女子,见其面目丑陋,身材瘦小,根本不认识,方仲道:“我怎么认识,你叫我到底为何,如果只是想引我离开,想杀我的话,只怕你动错了念头。” 大威德法王仰头哈哈一笑道:“方公子如今的本事本法王躲在远处看得一清二楚,想要杀你,只怕我已无这样的本事了,不过我叫你来根本就不想同你打,而是想助你。” “助我?’方仲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位一直跟在佛祖身旁的人,居然会说来帮助自己的话。 “佛祖的法相金身一破,本法王便知,他确实不是真佛,而我更不想生养于我的故地,也成为东土这般地狱不分。再者央宗是本法王带大的,其实你还不知道一件事,那便是当初的风老堂主,和本法王是交情不错的朋友,否则央宗一介外人,岂会成为本法王钦点的灵女。”大威德法王居然又说出了一件让方仲吃了一惊的往事。 二人说话的同时,被铁链系住的女子听到话声,在里面抬起头来,双目看向方仲。 方仲同样可看着这名女子,大威德法王引自己来,绝不会做毫无意义的事,难道真和这女子有关。女子的双目倒还算得清明,只是一眼相对,方仲便有一股似曾相识之感。可是自己的确不认得这女子。 大威德法王举起手掌,向下轻轻一拍,啪的一声轻响,那大慧心佛母的身躯终于又可以活动,她面露惊惧之色的向后退却,说道:“你们要做什么,佛祖赐我新生,我便是他的人,你们谁也不能动我。” 大慧心佛母明明看见了方仲,但却如见一陌生人一样,根本不认识方仲。 方仲看了看大慧心佛母的身躯,又看了看牢中之人,身形向前一冲,已从大威德法王身旁穿过,举起手指,用力一劈,面前的数根铁栏杆顿时被打断。方仲闪身入内,凝神看向坐在地上的女子,那女子咧嘴一笑,似乎想说话,可是终究又摇了摇头,她的声音变得如此难听,倒不如不说的好。 “你才是真正的大慧心佛母?”方仲脱口而出道。 大威德法王从袖中一翻,一只石盆已出现在手中,正是大慧心佛母时常使用的法宝,此物原本留在了佛祖所在的主殿之中,如今却被大威德法王暗中拿了去。大威德法王把石盆向着狱中女子一扔,说道:“慧心,你不会责怪本法王当初所为吧。需知本法王也是在见过了央宗之后,才知你以前所言不错,佛祖终究会被未来佛取代,更没想到这未来佛会是央宗!本法王衡量轻重,只要能让雪域安然存在下去,而我地位不失,不如与诸位联手。” 第一百零二章 无有定法(十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你野心倒不小,总是为自己着想,亏你也曾是一位佛祖座下法王。(.  .)就算佛祖不在了,你又能取信何人,如何立足?”方仲语含讥讽道。大威德法王所说的话在方仲心中并不可靠,而且他就算要背叛佛祖,也是想在以后能有一席之地,这样的墙头草如何能够相信。 大威德法王冷笑道:“方公子,能够决定本法王命运的人不是你,而是未来佛。” 敌科不地酷艘学所闹通技早 “那却不见得,我雪域根深蒂固,无数人信仰神佛,假如真如方公子所想,必须全都扫灭重来,不知要死多少人,但若包容天下的话,又何尝不能为己所用。”大威德法王早已想好了说辞,甚至连手下人的前途都已筹算完毕。“不过这一切能否兑现,还要看你们能否杀了佛祖。” “假如我等终究杀不了佛祖呢,你这样的所作所为,恐怕也没有善终可言。” 大威德法王面露一丝惊惧之色,似乎也正担心假如佛祖不灭,那么他的这种两面三刀之法,肯定会被佛祖算账,他咬牙道:“其实本法王已无善终可能,只凭当初我助央宗暗中去打莲花圣女的主意,便已是大逆不道了。只不过当初我以为莲花圣女只是一具数次转世的阴魂,谁知根本不是,而是佛祖专门扶持出来取代自己的。” 眼前的丑陋女子终于开口道:“大威德法王,你终于明白过来了,也算不是太晚。”那语声虽然嘶哑,但方仲还是一下便确定眼前之人就是大慧心佛母。 敌远不仇酷艘球由孤羽孤诺 方仲把背后剑匣一拔,一道剑光一扫,已劈在了固定在女子手腕上的铁链之上,当当两声脆响,在方仲如今的剑气切割之下,两道铁链立刻被劈开。女子一下便从地上站了起来,把手向地上一招,被大威德法王丢在地上的石盆落入其手中。 被大威德法王抓来后抛在地上的那女子看着眼前真正的大慧心佛母,尖叫一声,爬起来就往外奔,她对于眼前看到的女子厌恶之极,虽然那曾经是自己的身躯,却毫无怜惜之意,干瘪的身子如何能与如今这丰满白皙的身躯相比,从天而降的绝世容颜像一个美梦一样让她深陷其中,不想醒来。 大威德法王就在其旁边,见她要走,立刻伸手一把抓住其手腕,说道:“跑什么,让你享有了几天清福,也该还回来才是。” 那女子用力挣扎,叫道:“放开我,这是佛祖赐给我的,谁也不能拿走。”但她又岂是大威德法王的对手,大威德法王面色一沉,喝道:“假如佛祖注定降生与这人间地狱,而未来佛也是真的,岂非正好说明如来之言不可更改,天命早已注定,佛祖便是为未来佛而生,他必死无疑。”后面这几句话其实才是大威德法王心生叛逆的真正原因,他已经知道末法之日是怎么回事,假如这一些都是上天所定,那才是真正不可违抗的力量,佛祖充其量和地藏相当,但对真正的如来又了解多少?一想到那未知而又主宰一切的力量根本就不是他一介法王能够揣测得知,他便已心中惶惶了。人间到底是凡尘,和三千世界相比,真正庞大的力量不知要多么可怕。大威德法王能够意识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一步,并保持着敬畏之心,其实已经比很多人领悟高得多。 见她还想挣扎,大威德法王举起手掌,向着她的脑门轻轻一拍,他并不想损毁大慧心佛母的肉身,故此下手极有分寸,一下便把那女子打得双眼一翻,缓缓倒了下去。 方仲看着眼前的女子,虽然她是大慧心佛母,可是这样貌和原本来比,真是天差地远。大慧心佛母望着方仲居然露出一丝笑意,这笑容在满是污秽的脸上显得有些怪异,而她身上又污秽不堪,甚至有一丝难闻的气味存在。方仲不禁有些心疼,大慧心佛母何等姿色,居然沦落到这样的地步,方仲柔声道:“慧心,你受苦了。” 大慧心佛母笑着摇头道:“我又未吃什么苦头,只是被囚禁此处。你看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有些嫌弃?” 方仲道:“这不过是暂时的,你马上就可以恢复过来。” 大慧心佛母笑容渐收道:“假如我天生便是如此的话,你一定是看不起我的了。” 方仲一怔,想不到大慧心佛母还会纠结此事,忙道:“不会。” 结地不地酷敌恨由月察吉太 大慧心佛母道:“如果在你眼中,我现在和过去没有任何变化,那你抱抱我。” “什么?”方仲愕然看着大慧心佛母,她居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来。 “你不敢?”大慧心佛母反问道,刚才那见到方仲之后还热切的眼神逐渐冷了下来,难道所有人对她好,只是贪图她一介容貌,连方仲亦是如此。 大威德法王不耐烦道:“慧心佛母,我可没有佛祖移魂之法,要想不损伤你原本的身躯恐怕只有重新夺舍,我如今把你杀了,等神魂出现,就重新回到自己的身躯中去,以你的本事,把这丑陋女子的神魂彻底吞噬掉,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孙科仇仇独结恨接月太通察 方仲眼前的女子确实无法和大慧心佛母联系在一起,可是难道一个人的相貌就能彻底决定一个人的好恶,如果大慧心佛母一开始就长得这般模样,自己就会嫌弃万分。只是一个拥抱的请求,并不算过分。方仲眼神转柔道:“在我眼中,你现在就是大慧心佛母。”随后伸开手臂,轻轻把她搂在怀中。 大慧心佛母被方仲抱着,脸上再次浮现笑容,然后举起抓着的石盆,向着地上躺着的大慧心佛母的躯壳打了出去,一道乌光一闪,已砸在了躯壳的头顶。这一下十分突兀,连大威德法王都没有想到大慧心佛母会对着自己的身躯下手,立刻被打得脑浆迸裂。大慧心佛母的躯壳在没了神魂在其中后,根本就没有丝毫修为,岂能挨得住这一下猛击。 第一百零三章 无有定法(十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大威德法王发出啊的一声惊呼,等想挽救时已来不及了,只见大慧心佛母的头颅已碎,一道神魂从其中悲悲戚戚的飘了出来,正是占据了大慧心佛母的那个愚蠢女子。大威德法王大怒,掌心之中光芒一闪,便即把那女子的神魂抓住,用力一捏,噗的一声响,已被他抓成一团鬼气消失在四周。 方仲也是大吃一惊,惊讶道:“你这是做什么?” 大慧心佛母推开方仲,带着笑容道:“我连自己的身躯都能下得了手,是不是已无情的够彻底了,而且留着这样的身躯,只能让我深陷其中不能自拔。无数罪孽都由其中而来,现在没有了,我只觉得心中一轻。” 大威德法王道:“有总比无好,大慧心佛母你这又是何苦,本法王或许可以想想办法,把此身躯重新修补完好。”他一边说话,一边低下头去想查看大慧心佛母的尸身,刚把手伸过去时,猛地一股极其危险的感觉笼罩而来,他也是身经百战之人,尤其在神魂修炼上十分强大,这样的警召让其深信不疑,大威德法王向后急退,身影刚一闪开,一道雪亮的剑光从头顶划过,正好切在他站立之地,大威德法王虽然闪开了,但这道巨大的剑光却把大慧心佛母的身子一切两半。 剑光向上一收,头上屋顶早已洞开了一大片空挡,从空隙之中可以看到一条人影正手提宝剑的悬浮在空中,此人同样也身躯魁梧,且面色凶悍,甚至在胯下还骑着一头异兽。而在此人的身旁,另有一条窈窕的女子身影正冷笑着看向下方。 只听那女子的声音道:“大威德法王,你居然敢和慧心佛母串通,一起背叛佛祖!” 大威德法王惊道:“莲花圣女。” 出现在头顶之上的二人,一个正是周青,另一个则是莲花圣女,二人在狱城时被众人围攻,虽然也杀了不少人,但在莲花生来了之后,正好克制住莲花圣女的黑色火焰,让其不得不逃之夭夭,此刻却来到了此处,周身甚至把开明兽都带了来。 “慧心,你的身躯已绝,以后就永远困在这丑陋无比的躯壳之中,承受无比的痛苦和悔恨吧。”莲花圣女的目光又投向大慧心佛母,露出一丝阴沉冷笑。能让这雪域之中曾经最美的女子沦落为这样的下场,真是一件快事。 大慧心佛母道:“我何来痛苦和悔恨,这本就是我不想要的东西,你若喜欢,尽管拿去好了。” 莲花圣女愕然道:“你还嘴硬,等佛祖杀了所有人之后,本圣女再来慢慢折磨你。”说罢,和周青化为一道黑光往远处而去,看方向正是打得最激烈的地方。那里无数人还在围攻佛祖,但是没有了方仲的牵制,只靠卜夷散人和莲花生,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虽然大慧心佛母的肉身被毁,但也不是没有补救之法,方仲虽然心中有些难过,只要大慧心佛母的神魂没有事,便已是万幸了。当初的少司命不也是肉身被毁的么,只是她不愿意用旁人身躯将就,这才一直留着神魂之身。方仲索性向头顶一掌打去,轰的一声巨响,把整个屋顶打飞,身子跟着飞起,向着下方道:“我必须赶回去了,否则佛祖再加上莲花圣女,再多的人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大慧心佛母把石盆在手中一晃,盆中光芒一闪,先飞出一股清泉,这股泉水被她操控着化无无数细雨,在身躯四周盘旋飞舞,把她那上上下下的污秽一扫而光,但面容无法更改,身躯已经是那干瘪的模样,只是让破破烂烂的衣衫看上去清洁了许多。转眼间洗涤完毕,所有雨水往地下一落,沾湿了一大片。大慧心佛母身子飞起,迅速到了方仲的身旁,伸手在身边缓缓一划,光芒出现,一道圆形门户正在打开。 结远科不独敌球接孤闹冷孤 敌不科地酷艘恨所月科远羽 方仲低头一看,见大威德法王站在原处根本没动,只是仰头看着自己和大慧心佛母,按理他已经走到了这步天地,不可能再回到佛祖座下当一个安然无事的法王,既然如此,不如跟着自己和大慧心佛母一起去大战一场,杀了佛祖,这才是正途。方仲道:“你不走?” 大威德法王笑着摇头道:“本法王若出现在佛祖面前,定然第一个被他杀了,而我现在还不能死。” 大慧心佛母同样和向下看着大威德法王,点头道:“你的确不能死。” 方仲诧异的看着二人,不知为何大慧心佛母也说这样的话,只听大慧心佛母接着道:“你若是还活着,雪域之中的无数人便会听你号令,你若投顺未来佛,便是雪域投顺未来佛,能够少许多杀戮,无数人将会因你的存在而活命。” 大威德法王深深一躬身,说道:“不错,还是大慧心佛母有佛智,方公子若是觉得本法王怕死,那可就错了。” 光芒往里一收,把大慧心佛母和方仲的身形套入其中,一闪之后,二人的身影已消失在了空中。莲花圣女和周青是御空而去的,也只有大慧心佛母这样的赶法才可能追到前面去。 大威德法王直至二人彻底消失不见,这才叹了口气,然后低头看着血泊之中的大慧心佛母肉身。这样一具曾经倾国倾城的容貌,现在却这样冷冰冰的躺倒在污秽的石板之上,不得不让人有些感慨。大威德法王在原地盘坐而下,双手合十,低低念诵道:“阿弥陀佛……”这本该是东土佛门弟子虔诚拜佛的模样却出现在大威德法王的身上,真是一件让人惊讶的怪事。 当光芒再现之时,方仲和大慧心佛母刚一现身,便见佛祖的三头六臂之身正和空中一具看上去弱小但却绽放着无数白色光芒的法身猛烈的撞在一起。那白光之中的法身和莲花生的一模一样,正是她曾经放出过的另一具法相之身。而莲花生自己则悬浮在更高之处,手舞啼血刃,把一道道的刀光打向佛祖的两条手臂。 第一百零四章 无有定法(十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佛祖法身的周围早已狼藉一片,无数刀枪横卧,血肉模糊,也不知在方仲不在的这短短时间内,又有多少人丧命。  .  .假如没有莲花生在上方拖住佛祖的话,死伤只会更惨重。方仲也来不及看周围到底谁死在了佛祖手中,刚一现身,便直奔佛祖扑去。因是大慧心佛母直接带至此地,居然比周青和莲花圣女来得早,二人现身时,尚不见周青和莲花圣女身影。 佛祖把其中一条手臂之中的金盆向上一打,盆中立刻射出无数道黑色水箭,把莲花生压在上方的白色法身打得冒出无数白色火焰。虽然黑色水箭没有把这具法身打碎,但法身的白色光芒却减弱了不少。在佛祖彻底显化真身之后,他守护极严,莲花生的白色光芒已不如先前那样奏效。 方仲的人影还未靠近佛祖,背后剑匣已整个飞出,哗啦啦的展开,剑匣底部一道光柱射在佛祖的身躯之上。那佛祖实在太过庞大,而上方又有莲花生和其交手,方仲的小五行凌云剑阵便奔着佛祖的身躯展开了。剑匣之中的剑阵在对方大至善佛母时施展过一次,如今不过刚刚恢复,方仲便迫不及待使用,只因寻常的手段根本伤不了佛祖,连剑符合璧的傲剑诀都可以被他挡住,还能有什么更好的绝学施展。 剑匣一经催动,白光一闪,龙吞剑首先开始催发,剑影在剑匣底部分化为无数道,然后如狂风骤雨般射向佛祖的法相之身。这第一轮的剑雨打下,佛祖竟然连挡都未挡,直接用法身硬抗,无数剑雨落在法身之上,除了激起如星光般绽放的亮光之外,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剑雨一停,剑气所化的氤氲浮荡在佛祖身躯之上。 接着蓝色剑光开始催发,五行金生水,让鱼骨剑的威力增添一倍! 佛祖正好把六臂之一的法轮向上打出,巨大的法轮带着无边黑气,如一条巨大的乌龙相似,一下击打在已显黯淡的莲花生法身之上,这条看上去本就十分渺小的白色身影立刻被打得向上倒飞而出,身影噗的一声,化为无数白色花瓣在空中消散掉。上方的莲花生身形巨震,面色一白,收回啼血刃往上空避让。莲花生的法身和旁人不同,其余人的法身一旦受损,必身受重伤,而莲花生的法身则更像是一具仙风云体,央宗跟在风堂主身边时,虽然没有得到仙风云体的传授,但御风之上的道术却学了不少,包括蹑影追风之术,所谓一法通万法通,但一个人修为到了极高之处时,自然而然便会触类旁通,明白了万法归一是怎么回事。故此莲花生如今这一具化身,简直比云体分身还要顽强,云体分身被灭,或许就真的没有了,但她的法身却不是,只要莲花生无恙,随时可以再次召出这具法身来。 佛祖一轮逼退莲花生后,不由得发出一声冷哼,因为方仲的第二轮剑雨已落在了他的身上。佛祖的法身可以藐视方仲的随意一击,但两倍的力量叠加之后,终于引起了他的注意。 蓝色剑雨一停,龙华剑悬浮而出,这次射出的是无形剑气,且不伤外面却伤及神魂,佛祖的法身就算刀枪不入也无用,那被无数利剑穿透肌肤的痛感顿时让其勃然大怒。佛祖举动巨大的法杖,向着悬浮在身前不远处的剑匣砸去。 一道光芒一闪,在佛祖砸落的法杖下方,一只巨大的石盆骤然扩大,如一口无底的深渊之井,正好让法杖砸了进去。法杖看似粗大,打在这石盆之中,却没有激起一丝风浪,而在石盆之后,已变得面目全非的大慧心佛母正双手交叉,操纵着石盆。 艘远仇地酷结球由冷技闹 “慧心佛母?”佛祖马上便看出是谁施法阻止了这一击,他的目中如欲喷出烈火,“定是大威德法王放你出来,否则这石盆岂会在你手中?你既然出来,为何不夺你身躯?”佛祖马上便想到了大威德法王,是他提着大慧心佛母的躯壳躲了起来,而大慧心佛母被关在何处,也只有大威德法王才知,这法宝石盆能够重回大慧心佛母手中,绝不会是大慧心佛母从大威德法王手中夺去,只可能二人已串通一气,一起背叛了自己。佛祖对大慧心佛母没有取回自己的身躯虽然疑惑,但最恼怒的便知自己明明成功在望,大慧心佛母背叛也就算了,大威德法王居然也背叛自己,实在不能容忍。难道那大威德法王如此之笨,不知道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 偏偏大威德法王正是知道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才会背叛佛祖,但能这觉悟的,诸多法王之中,只有他一个。 艘不远科酷结恨所闹后秘由 大慧心佛母惨然一笑道:“你想控制我一生一世,图的不就是这具皮囊么,如今我这番模样,你若依旧像先前般待我,方知你的真心。” 佛祖怒道:“自甘形秽,却还振振有词,如你这番模样,便是瓦砾泥尘,沉浸在无边痛苦之中,不如本佛彻底解脱了你。”法杖虽然被大慧心佛母的石盆制住,但他其余几条手臂法宝还在,那颗如人眼的巨大红色圆珠一祭而起,向着大慧心佛母便打。 孙不科地酷后术战月吉故主 一道红色光华转眼就到了大慧心佛母的身旁,大慧心佛母身子极其轻巧的先上一纵,已躲在了石盆的上方,谁知红色圆珠之中那嵌入其中的眼球光芒一闪,一道红光已射在了大慧心佛母的背后。大慧心佛母心知不妙,双手一划,一道光芒组成的门户已出现在身前,向前一冲便没入了其中。 巨大的红色圆珠看似打空,但在大慧心佛母的身形消失的同时,圆珠竟然也一闪之下消失无踪,随后便听啪的一声响,大慧心佛母啊的一声惨叫,虚空之中人影一晃,她竟然被那颗圆珠从无形之中直接打了出来。 方仲的第四轮剑影随后展开,无边的火海从佛祖的身躯四周汹汹燃烧。当五行凌云剑阵施展到第四轮时,已是十分庞大和犀利的力量了,佛祖的庞大法身终于被打得向后退了一步,他大怒之下,把第六条手臂凝聚的法印向着倾泻而下的剑雨打去,巨大的掌印几乎把所有的剑雨都拦了下来,他冷笑一声,一条手臂持白骨法螺放在其中一颗头颅的口中吹奏,另一条手臂手持法轮打向紫金剑匣,同时金盆一祭,直奔剑匣后方的方仲。 佛祖六臂齐出,两条手臂和红色圆珠、巨型法杖对付大慧心佛母,剩下的四条手臂和法螺、明轮、金盆、法印全都用来对付方仲。他已看出,真正在修为之上对他有威胁的不是卜夷散人和通悔大师,也不是颜胤师太等慈航静斋弟子,而是这数次在自己手中逃脱的方仲,尤其最后一次从孤独地狱之中脱身,已让其拥有了远胜旁人的实力,这样的人不除,还想留待何时。 佛祖巨大的掌印和五行凌云剑阵的火岩剑所化剑雨打了个不分胜负,而这已是翻了四倍的剑雨之威。 红色剑雨尚未完全停止,最后一柄神蛟剑终于飞出,一闪之下,已悬浮在了展开的剑匣下方。此剑在吞了大龙神法王之后,虽然还未安全炼化,但早晚会成为方仲手中威力最大的一柄神剑,只是其中一条神蛇的修为,便已达到十分可怕的程度。黄色剑影在剑匣之下一闪之后,已化为一柄巨大的石剑,如从天儿降的神碑,向下刺落。 佛祖的掌印已被火岩剑打过一轮,面对这巨大石剑,根本就坚持不住,如一张纸一般被一穿而过,随后土黄色剑影继续向佛祖的身躯刺下。紧随着法印之后的是巨大的法轮,二者终于一下子便撞到了一起,在巨大的力量碰撞下,爆发出的轰鸣之声响彻整个碧波宫,轰隆隆的经久不绝。佛祖的手臂一沉,反震之力让他的身躯又往后连退数步。须知这已是五行凌云剑阵最强大的攻击,亦不过让他稍微退却。 佛祖眼中凶光一闪,面容已浮现狰狞之色,似已看见方仲马上就会死在自己的法宝之下。 剑匣的五剑终于全部施展完毕,并立刻收拢,化为乌光飞回方仲的背后,就在此时,佛祖的白骨法螺再次吹响。那法螺四周浮现出无数白骨骷髅,绕着巨大的法螺缓缓旋转,甚至不停的变幻着舞姿。从法螺之中散发而出的音波又一次扫荡全场,不过到现在还能够留在佛祖法身附近的人已不多,这一通法螺之音扫过,周围又是无数血雾爆裂而开,很多修为低下而暂且留着性命的人在气血翻腾下爆裂而亡。这样的迷魂之音和血婴的摄魂之法完全不同,摄魂之法不过把神魂从体内拘出,而佛祖所发之人,却让人彻底迷失,连自身的法力和精血都无法控制,就算佛祖不来打,自己便走火入魔而亡。 方仲首当其冲,只觉耳中俱都是无数人凄惨的哀嚎之声,想不听亦不能,随着无数人的的凄厉哀嚎,自己也忍不住想大声嚎叫,体内的法力更是如决堤之水,在身躯之中横冲直撞,让他全身劲气鼓荡,甚至耳鼻之中流出血来。这个时候不要说去打佛祖了,便是佛祖祭出来的金盆,自己都无法闪避。方仲胸中闷热难当,把口一张,把一口鲜血喷出。这口鲜血是方仲自己先吐出来的,只是为了减轻胸中闷热之气,更为了平息几乎不受控制的法力。方仲脑中稍一清明,立刻伸出手指就着尚未消散的血雾一阵挥舞,一个就着血雾的符印已出现在了方仲面前,方仲伸手一抓,然后向着脑门一拍,一个血色符印已落在了脑门之上。 此时佛祖的金盆已飞至方仲的脚下,那盆中黑水一阵涌动,化为一条黑色巨蛇的头颅,从金盆之中探出,向着上方的方仲咬去。 方仲额头上的血色符印一闪即逝,彻底的印入了方仲额头之上,同时一道光芒从方仲的顶门射出,直冲天际。方仲在这道光芒亮起的一瞬间,刚才还四处鼓荡的劲风突然消失无踪,全身更是一下子变得虚如无物。那金盆之中探出的黑色蛇头,甚至微微一怔,明明方仲就在上方,却似乎那只是一介幻影,真正的方仲根本不在原地。这样的感觉只是一瞬间,黑色蛇头便再无任何迟疑,向上一卷,已把方仲的身躯卷在黑色的蛇躯之中,然后准备缩回金盆。 在远处,卜夷散人目睹此景,心中大骇,他宁可这一次大战佛祖失败,也不想方仲在这里丧命,毕竟这么年轻就有这样修为的人,东土独一无二,就算这一次失败了,只要能够逃生,未必便没有第二次的翻身机会。卜夷散人此刻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但他手中却还抓着数叠符纸牢牢不放。 一道红色身影急飞而来,几乎直接横跨数十丈距离的来到了金盆旁边,在那黑色巨蛇即将把方仲拽入金盆之中时,一道血红色的刀光一闪,已横切在了金盆和黑蛇的蛇头之间,把其一劈两段,随后一掌打出,白色的火焰从掌心汹涌而来,正打在了巨大的金盆边缘,把这金盆打得往后一翻,又飞了回去。 那人影正是莲花生,她虽然把金盆打退,但方仲的身影已被盆中黑水所困住,而此水之腐蚀恶毒,并不比莲花圣女的黑莲之火差多少。 莲花生掌心之中一道白色火焰飞出,正想烧灼悬浮着的黑水,那里面猛然向外膨胀,且越来越鼓,便如一条巨蟒吞噬了它根本吃不下去的活物,虽然咽入口中,却被挣扎扭动,并最终把身躯撑爆。 一声闷响,包裹住方仲身形的黑水向外四溅。莲花生忙把掌心一挥,在身前布下了一层淡淡光幕,所有的黑水落在这层光幕之上,立刻白色火焰燃起,把之化为一股黑气。 脱困而出的方仲双目射出两道精光,连全身都散发着一股凛然于尘世间的傲然之气,他本就是鬼附之身,看上去有些妖媚,而现在则让人感觉坦坦荡荡,说不出的飘逸出尘。 高空之上,这碧波宫原本是蔚蓝一片的水色,在方仲从其中脱困而出之后,那空中既然开始了云层涌动。 第一百零五章 无有定法(十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能够引起天相变化的方仲,几乎已经到了再次触发天劫的地步。  .  .当初渡危施展天赋神通时,硬生生把炼神的修为提升到了炼虚,而张道陵施展天赋神通时,则彻底踏入了剑心通明之境,甚至已隐隐超出了剑心通明,进入另一层未卜先知的境地。如今方仲在叠加了鬼附之身后又施展天赋神通,竟而让这天劫之门隐隐有再次打开之相。 孙科远不独孙恨接月鬼羽不 此时此刻当然不是渡天劫的时候,是方仲在不停提升下的身不由己之举。 碧波宫不同与孤独地狱,只是一个面积颇广的阴阳界而已,根本容纳不下这天地异变。空中七彩云霞涌现,直接把这蔚蓝色的结界撕开,和洛水上方的人间连为一体。 在洛水水面之上,那巨大的风柱周围正上演着一场惨烈厮杀,张道陵和无数洞天福地之人或天空或地上的和狱城蜂拥而来的黑衣大军交战,虽有两头巨鼋的相助,亦难阻止那无边无际的大军杀来。张道陵看似面色从容,但从卜夷散人领着人进去之后到现在未见一人出来,他的心中便已感到一丝不安,可是外面的这场仗还要打下去,不可能就此带着人逃之夭夭,否则进入这水下的那么多人,恐怕真的一个也走不出来了。 张道陵厮杀在前,他的头顶悬浮着文姬,两手持斩邪剑,寻常黑衣人根本到不了他近前,便被符法定住,然后轻而易举斩杀,这一大一下配合无间,周围数十丈内空出来一圈。张道陵正打之时,猛听身后风声劲急,他一回头,便见一直缓缓旋转维持稳定的风柱竟然左右摆动,渐渐不稳。在风柱周围的洛河之水更是波浪翻腾,嫌弃无数巨浪,而在风柱的最上方,那里本是乌云密布的最浓厚之处,黑压压的几乎看不见一丝其他颜色,现在却剧烈涌动,甚至在乌云翻滚的同时,云层之中射出了七彩光芒,黑色的雷蛇更是消失不见,取而代之则是耀眼的雷光。 惊雷虽未打下,但沉闷的雷声和一闪一闪的光亮,让阴风肆虐的战场立刻引起了巨大的波澜。那些从狱城之中涌出的黑衣大军一见到这白色的雷光,无不露出惊惧之色。 这是祛除一切鬼魅的九天神雷,雷之所至,灰飞烟灭。而这样的雷光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人间地狱的最深处。 所有的黑衣大军一阵慌乱,竟然停下攻击的步伐,反而往周围退去,但也没有离开太远。 张道陵则和其余人或御空或留在巨鼋之上,停在凹下的洞口四周,一瞬间整个战场居然一下子平静了下来,几乎所有人包括哪些周围狱城杀来的黑衣人,都仰头看着空中。 而在碧波宫中,方仲双掌之中符光闪动,向前一推,一股远超往昔力量的旋风从其掌心之中滚滚而出,向着佛祖的头顶打去。这股旋风越滚越大,尚未至佛祖身前,便已浩浩荡荡,把整个碧波宫都卷动了起来,甚至连地面之上无数碎石、尸首、刀剑也跟着卷起,黑压压一片,向着佛祖压去。 佛祖看到这样的威势之后,终于露出慎重之色,他全身黑气向外一卷,一层浓郁的不见丝毫光亮的黑色屏障已在庞大的身躯四周显现。 敌地不不独艘球接月酷星地 方仲的旋风范围极广,终于把佛祖的身躯都卷入在了旋风之中。无数碎石和刀剑打在了这黑色的屏障之上,都被反弹而开。 佛祖的声音喝道:“方仲,就算你引动天相,也不会是本佛的对手,因为本佛才是真正度过天劫之人。” 方仲喝道:“度过天劫的不是你,而是地藏。” “连地藏都不是本佛的对手,更何况是你。” 一个女子声音插口道:“如果力量强大便是真佛,还要佛法做什么。”说此话的正是莲花生,她身在方仲下方,此刻向前一冲,已横在了方仲面前。她面对着佛祖,而背对着方仲,在空中盘坐,啼血刃不知何时已收回刀鞘。莲花生双掌合十,全身再次冒出白色光芒,一轮圆月似的佛光从其头顶升起,在冉冉上升的同时,如同一颗放入土中的种子,在阳光的普照之下,开始生根发芽,茁壮成长,从一支幼苗,成长为一朵巨大的红色莲花。 这幻化而出的红色巨莲方一出现,就整个向前飞出,随后片片花瓣分散,化为无数白色火焰融入在了包围佛祖的旋风之中。 风接火势,火借风势,红色莲花的火焰竟然和方仲所打的旋风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刚才还是黑乎乎的旋风,被火焰一染,反而成了一道巨大的火柱,绕着佛祖烧灼和吹扫。 这是方仲和莲花生二人的力量,且方仲的力量尤其强大,那是几乎引动天劫的力量。 空中光芒闪烁,似乎天劫之力即将落下,而方仲正施展所有的力量对方佛祖,又怎么可能来抵挡天劫。 卜夷散人终于再次化为一道遁光出现在空中,他沉声喝道:“胜负在次一举,各位有力出力,助方公子诛此妖魔。”接着把手一挥,六张符纸从其手中飞出,这六张符纸被裁剪成小人模样,上面用金粉画着无数符文,且每一张小人之上都灵气四溢。这六张符纸是卜夷散人在炼丹时一起炼制的,他可以撒豆成兵,同样这六张符纸也可以化为一名武士,且更比那些普通仙丹要宝贵的多,这才留到现在使用。 这六张符纸一出手,便在空中一晃之下,出现了六个几乎一模一样的黄袍道人,道人面目模糊,但手足俱全,向着下方疾飞而来。下方数道光芒一闪,只见一柄长矛和一柄巨斧竟然被两个黄袍道人捉在手中。这长矛和巨斧正是九黎重宝,当初蚩尤留下的六件神兵之中的两件。 其余的四个黄袍道人行动也极快,马上把躺在尸身之中的其余数件神兵寻到,只有最后一个黄袍道人飞至已伤重不支倒在地上的姬云袖面前时,因姬云袖尚且牢牢抓着剑柄,而没有拿到神兵。 第一百零六章 无有定法(十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姬云袖一紧手臂,看着悬浮在面前的黄袍道人,不知他想要做什么,只听耳边传来卜夷散人的声音道:“姬姑娘,快把神剑交给这具化身。” 姬云袖道:“他……他用不得我九黎之宝。”在姬云袖看来,只有九黎中人才能使用这六件神兵,一个符纸变化而出的假人,又怎么可能使用神兵呢。但随即又想到已看见其余几个黄袍道人取了散落在四处的五件兵刃,似乎并未见神兵的反噬之力反抗使用者。 卜夷散人的声音道:“这几张符纸是老夫所炼符宝,算不得真人,老夫将用这九黎之血催动化身,施展这六柄神兵。姬姑娘,还望你也施舍部分精血给它使用。'卜夷散人语气焦急,已有些不耐。现在正是一起合力的时候,若是方仲和莲花生再次失败,那时就算卜夷散人可以靠着这几件神兵展开攻击,只怕也奈何不得佛祖。 姬云袖咬牙道:“那就有劳前辈了。”姬云袖回转这柄古朴长剑,在左掌心一划,鲜血立刻涌出,尽数沾染在了剑锋之上。姬云袖把手一甩,长剑飞出,被那黄袍道人伸手接住,接着头也不回的飞身离去。这六个拿了九黎神兵的黄袍道人并未直接向佛祖发起攻击,而是绕着佛祖庞大的身躯急速旋转,佛祖施展黑色屏障抵挡方仲和莲花生的合力一击,而这六道人影却还在旋风之外飞驰,他们从地面一掠而过,那些阵亡的九黎之人所散发而出的血腥之气被这几道人影吸引,竟纷纷化为一缕红光的没入其身躯之中。 初时这六个还是黄袍道人,没过多久,便已成了六个血色人影。这是糅合了无数九黎部众精血的化身,甚至是无数九黎部众的神魂之力所聚,六道血红色的人影终于向着佛祖所在杀去,六道璀璨的光芒直接冲入了巨大的火柱之中。 卜夷散人在空中双目一闭,似乎已控制着这六道人影向佛祖发动了攻击。六柄神兵的力量非同小可,佛祖终于发出一声怒吼,那防护周身的光幕出现一道道被劈开或戳穿的孔洞,但刚一出现,就又被佛祖重新弥补。而且一阵法螺之音再次响起,向着周围扩散开来。不过白骨法螺所能造成的伤害已不多,因为靠近佛祖的人都已经毙命,而没有受到伤害的人,再吹法螺也无用。 佛祖并不甘于只守不攻,在法螺之声响起的同时,一颗红色圆珠从黑气之中飞出,嗖的一声呼啸,奔方仲和莲花生所在打来。 艘科科不情孙术战月月月太 方仲就算施展了天赋神通,风字诀的顶尖符法却依旧伤不得佛祖。无奈之下,方仲背后剑匣之中五剑齐飞,迅速在周身布下剑势,然后双掌之上雷光闪动,一连九道呈九宫排列的雷咒已经形成。方仲还想再试一次以雷咒催动的傲剑诀。 剑光一道道亮起,随着龙吟之声响起,五剑已开始重叠变化。 光芒一闪,一道人影突然在方仲的头顶上空出现,她手持石盆,正是大慧心佛母,不过现在的她口鼻处斑斑血迹,显然已受了重伤。大慧心佛母虽然有瞬移之能,却低估了佛祖法宝的厉害,直接在无形之中被打了出来。大慧心佛母一现身既道:“方仲,佛祖的防御举世无双,而且人间地狱已为一体,你在这里根本破不开他的法身。” 方仲即将打出的符法只得微微一缓,愕然道:“什么?” 大慧心佛母道:“孤独地狱的力量俱都系在佛祖一身,杀佛祖便是破孤独地狱,你想就这样打过去,永远都杀不了他。不过你却可以杀我!” “你疯了!”方仲听得莫名其妙,就在此时,佛祖的圆珠已疾打而来,大慧心佛母把石盆往身后一祭,霍然扩大,正好把这颗圆珠收入其中。那石盆之中自成空间,如无底洞一般,圆珠一没入其中,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但是大慧心佛母却面色一白,那背后的石盆更是微微摇晃,随时有碎裂之忧。 大慧心佛母喝道:“谁与你说笑,我会施展瞬移之法,直接出现在佛祖的头颅之上,他的眼耳口鼻都是弱点,正好给其致命一击。你又引动天劫,天雷所至,人间地狱分开,正好隔绝其护身之力,借天之威而灭之,假如这样都不能打败佛祖,我死也甘愿。”大慧心佛母居然在一转眼间便想好了一个计谋,她所想的居然和大司命当初借天劫灭六欲的想法有几分相似,只不过她不但要借天劫之威打佛祖,更想利用自己和方仲之力合击佛祖。 大慧心佛母不管身后石盆开始出现一道道裂纹,双掌往左右一挥,光芒从掌心放出,一道巨大的光环已出现在了面前。这道光环比她以前所施展的还要巨大,随后身子一闪,已立在当中,向着方仲催促道:“快动手!” 艘地地远鬼后恨接冷仇早 空中闷雷阵阵,接着猛地一亮,那遥遥高空之中,一道闪烁刺眼光华的惊雷已劈下! 惊雷一落,立刻刺破虚空,从洛水水面直奔地下。围拢在外面的无数黑衣大军顿时一阵大乱,那无边黑气在惊雷落下的同时,便已消弭无踪。明明是孤独地狱的地方,但在雷落的一瞬间,天地规则已变,任何不属于这尘世间的力量都被隔绝而开。 雷光营造着大慧心佛母的脸庞,坚毅而决绝,假如方仲催动傲剑诀打过去的话,也许没有伤到佛祖,便先把大慧心佛母给伤了。 剑光早已凝势而发 轰的一声,大慧心佛母身后的石盆竟然纷纷粉碎,一颗耀眼红珠终于从其中挣脱开来。 大慧心佛母在红珠打来之前,身影向光华之中没去,同时伸开手臂,面带微笑,似等待着方仲再次拥抱一般,让方仲尽快前来。 雷光把碧波宫上空撕裂出一个巨洞,无数河水从洞开的地方滚滚而下,如无数条雪亮的白色瀑布,从碧波宫中终于可以第一次看见那外面的天空是什么模样的。 第一百零七章 无有定法(十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佛祖法身的三颗头颅正上方,一道光芒一闪,一条人影已从豁然裂开的虚空出现。  .  .身影瘦小,头发蓬乱,那说不上靓丽的容颜略带笑意。 “慧心!”佛祖三颗头颅六只巨眼同时往上一翻,立刻便发现这是大慧心佛母的身影,虽然已换过了一具让人感觉丑陋的身躯,但在此刻的光芒映照之下,大慧心佛母的神情恬静柔美,一点都不觉得有何难看之处。一个人的气质才是一个人真正的灵魂体现,就算有些人拥有了绝世容颜,但委琐的灵魂占据这身躯之后,再美的容颜都会让人恶心,除非也是那种庸俗低浅之辈,才只看重表面上的东西。而有些人的容颜也许不够惊艳,当灵魂的升华远远超过旁人时,那一眸一笑却同样可以惊心动魄。 大慧心佛母直接出现在了佛祖的头顶,让其大吃一惊的同时,亦毫不犹豫的把法杖举起,向着大慧心佛母便打。大慧心佛母全身上下没有一物可以抵挡,她坦然相受,且加速向着佛祖的头颅迎来。 与此同时,在大慧心佛母的身后,那尚未闭合的虚空之中,一颗硕大的龙头从其中一探而出,紧追在大慧心佛母的身后。 那耀眼的雷光环绕在龙首之上,威势万千,无可匹敌。 一声龙吟响起,把佛祖护持周身的黑气都震得纷纷消散。 大慧心佛母那娇小的身影处于二者之间,既阻挡了佛祖的法杖,又吸引了佛祖的目光。 身影极快,佛祖的法杖堪堪打到大慧心佛母身躯时,她背后的巨大雷龙已向前一扑,把她淹没其中。身处在这两方的巨大威力之中的大慧心佛母,脆弱的就如一片枯萎焦黄的落叶,随风而逝,随风而碎。 当大慧心佛母的身影彻底消失时,硕大的龙首已扑至佛祖的面门,佛祖再想闪避已来不及了,他只来得及把无数黑气凝聚头顶,想阻挡方仲这一击,但在傲剑诀的神威之下,黑气被雷光一扫而空,露出佛祖的法相。龙首毫不留情的扑向佛祖的三颗头颅,并冲着正中间那一颗头颅的口鼻扑去。佛祖的巨大头颅终于也有了弱点,那便是五官终究是最脆弱的地方,头颅越大,便越显得空洞洞。傲剑诀所化雷龙虽然不能跟佛祖的庞大法身相比,但只是缠绕住他的三颗头颅还是做得到的。 龙首直奔佛祖的其中一只巨眼,佛祖把双目一闭,当中的第三只血红法眼却射出一道猩红光柱,打在了龙首之上。雷龙全身雷光闪烁,在猩红光柱之中凛然不退,却幻化出一只龙爪,向着佛祖的右眼抓去。砰的一声响,佛祖的眼皮之上留下一连串的雷光闪动,一道暗红色的血痕出现在眼皮之上,却并未撕开皮肉。 佛祖心中大定,原来方仲提升到这样的地步,依旧无法劈开佛祖的防御,毕竟自己修为高深,法身刀枪不入,岂是方仲只靠区区法术便能伤害的,假如方仲手中的是上古神兵,则又当别论,或许这一爪就可以让佛祖头破血流。佛祖凝聚法印的手掌猛的展开,向着头颅前方的龙首抓去,他要像上次一样,握住蛇的七寸,把方仲如一条长蛇般提在手中。 就在此时,一道远胜寻常惊雷的雷光从天而降,几乎是追着方仲的神龙傲剑诀劈落而下。 这雷不是劈佛祖的,而是劈向方仲! 但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方仲所化的傲剑诀被此雷一击,无数雷光顿时在龙身上下蔓延,原本只是白色的雷光,既然浮现出七彩之色。佛祖的手掌刚刚抓到龙身之上,立刻被无数雷蛇缠绕,顺着手臂四处游走,所过之处,黑气四溢,佛祖发出一声闷哼,手一抖,竟然没有抓住。 龙爪再现,且附带着天劫神雷,向着佛祖的头颅用力抓去。 暗红色的光芒一闪,佛祖的右眼黑气冒出,巨大的眼眸不睁而开,竟被龙爪撕破眼皮。巨大的眼球彻底裸露在了傲剑诀面前,神龙如戏珠一般把口一张,向前咬去。 一声震动天地的怒喝传出,不但碧波宫之中活着的人能够听见,便是守在外面的张道陵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一个巨大黑乎乎的眼窝镶嵌在了佛祖的头颅之上。佛祖法身遭此重创,必然会让其真身也跟着大损,这是斗到现在佛祖所受的最大伤害。雷光闪耀之中的巨龙向前一扑,直奔黑乎乎的眼窝,龙躯刚好和那眼窝的大小相当,整个龙首都冲入其中,并且继续往里深入。 佛祖的法相之身全身颤抖,再顾不得外面的事,六条手臂几乎同时向着傲剑诀抓来。暴怒的佛祖六臂齐施之下,足可把这一条尚不及其大腿粗细的蟒蛇撕成无数段。 高空之中,雷光一闪,天劫再至。方仲已不顾一切的提升自己的修为,这第二道雷劫又打了下来,且正中佛祖三颗头颅的正中。 这原本是要打向方仲的,却尽数打在了佛祖的身上。 护持佛祖周身的黑色屏障如沙墙般土崩瓦解,在外旋转的白色火柱终于卷到了佛祖的身上,尤其其中的六道光芒更是在火焰之中穿梭来去,在佛祖庞大的法相之身上划出一道道伤痕,从伤痕之中冒出的滚滚黑气,又被火柱席卷,烧灼的无影无踪。 “佛祖的法相被破了!”无数幸存并看到这一幕的人心中都会浮起这一句话。 而真正造成佛祖致命之伤的正是方仲施展的傲剑诀,或者这已不是单单靠着傲剑诀之威,因为方仲连引动天劫的力量都用上了。从远处一看,可见佛祖的高大身影在火光之中手足乱舞,虽然只是伤了其中一个头颅,可是另外两只头颅面露痛苦之色,口鼻之中血红色的光芒不停吞吐。佛祖惊怒之下兵刃法宝乱打,每一击都惊天动地,把周围打得处处都是沟壑,这整个碧波宫几乎就要崩塌。 上方的洛河之水更是加速涌进,没过多久,地面便已一片汪洋。 第三道惊雷从天而降,佛祖的法身剧烈颤抖。天劫对他本该造不成如此的伤害,但在内外交攻之下,不但威力倍增,更是让其遭受了无比可怕的惩罚。而这样的天劫之力,本该是降临在方仲身上的,但却被他引到了佛祖的身躯之上。 远处两条人影骑着一兽疾飞而至,身形高大无比的周青和莲花圣女终于现身此地,当看到佛祖被白色火焰围绕烧灼,数件无坚不摧的神兵左右切割,尤其一条浑身闪烁雷光的巨龙竟然半个身躯深入其中一颗头颅时,周青震惊道:“不好,佛祖支持不住了。”他正想赶过去帮忙,莲花圣女却伸手一拉,面露异色的道:“站住。” 结地地地方后察接月我星结 周青愕然回头,只见莲花圣女嘴角浮起一丝冷笑道:“他迟早就要亡的,你过去做什么?” “什么?” 莲花圣女接着道:“他不过是成就未来佛的踏板,难道你还指望他永存于世。” 周青终于明白过来,点头道:“我明白了。”他瞥眼正好看到血婴悬浮空中,双手合十,如一尊虔诚的佛陀陷入静思之中,周青眼中凶光暴露,背后剑光一闪,已把斩棘剑抽出,高高举起,一道粗大的剑光劈出,把血婴的身影一劈两半。那血婴居然一点防备也无,半截身躯就这样分作两半。 莲花圣女和周青俱都是一喜,但笑容尚未浮现,那两截身躯便燃烧起白色火焰,随后在火焰之中化为灰烬。 停留在原地的居然是个空有其形的分身 周青道:“她人呢?” 莲花圣女迅速往周围一扫,除了见到卜夷散人和颜胤师太、静逸等人尚且悬浮在远处之外,并不见有血婴半个身影。“她在火焰之中。”莲花圣女伸手一指,周青顺着莲花圣女所指看去,只见围绕着佛祖不停旋转的火柱之中,一条朦胧虚影正在火光之中双手虚张,正是莲花生。方仲施展剑符合璧的神龙傲剑决后,旋风无人控制,很快就会瓦解,而能够坚持到现在并且越滚越大,威力丝毫不减,自然是因为莲花生把红莲之火融合其中,已接手控制了方仲的旋风。 轰隆一声巨响,又是一道粗大的惊雷从天而降,佛祖的其中一颗头颅被打得噗的一声响,直接爆裂成大片的黑气,连同两条手臂也跟着化为了虚无。在惊雷轰击下,佛祖周围的一切都被震得悬浮而起。 周青和莲花圣女的出现,立刻引起了颜胤师太和静逸等人的注意,而此时卜夷散人正沉浸在操纵六具符纸所化的化身之中。 颜胤师太生怕周青和莲花圣女相助佛祖,眼看方仲等人合力终于有取胜之机,岂能让此二人破坏,立即喝道:“拦住他们。”数道剑光奔着周青和莲花圣女而来,转眼拦在二人身前,不止如此,其余地方的人也跟着涌出,那些都是卜夷散人和颜胤师太、通悔大师等所领的蜀山弟子、慈航静斋弟子等等,他们早已看见形势终于大改,看似无敌的佛祖竟然被方仲和莲花生、大慧心佛母联手给压了下去,且连天劫之威都用上了,若是这样都不能扭转大局,输了也不冤枉。无数道光芒或空中或地上,踏着浪花向周青和莲花圣女围攻而来,谁都知道这个时候,决不能让他们相助佛祖。 周青仰头发出一阵狂妄的笑声,他丝毫不怕围拢过来的人群,而莲花圣女则把双掌向空中一举,一朵法印已凝在掌心,越是混战的地方,对于莲花圣女而言便越是有利,她相信在她的法印攻击之下,只会让这里的无数人拜倒在自己的脚下。周青首先冲了上去,颜胤师太等人已疲惫不堪,此刻不得不凝神和他对战。周青靠着莲花圣女相助,一连吸收了数座狱城之中的神魂之力,早已变得力大无穷,颜胤师太等人根本无法和他硬拼,只能靠着身法敏捷来尽力拖住周青。 莲花圣女双掌之中一朵黑莲已彻底凝成,她向上一翻,正要打出,下方那早已被洛河之水淹没地面的河水之中轰的一声浪涌,一道人影一冲而出,伸手一下子便抱住了莲花圣女的下肢。莲花圣女悬浮之处离着水面并不高,却压根没有想到这水下竟然隐藏有人,大意之下居然被来人牢牢抓住。莲花圣女大惊之下向下一看,只见一人咬牙切齿,双目血红,正恶狠狠的看着自己。 “你……”莲花圣女一看之下立刻认了出来,此人面目清秀,长得也算英俊,但仇恨之火早已让他现在的面目变得有些扭曲。从水中钻出的人影不是旁人,竟然是在狱城之中战斗时失踪了的莫岚。其实莫岚也并非失踪,他被莲花圣女控制,如行尸走肉般厮杀,当悬浮着的宫殿崩溃时,他也跟着落下,随后便是莲花生出现,在她的白色火焰横扫无数傀儡和黑衣大军时,莫岚亦在其中,但他并未如那些阴魂般直接化为灰烬,而是把额头之上的黑莲印记给抹去了,加之肉身不损,居然恢复了自由之身。 前尘往事历历在目,莫岚一心一意投靠佛祖,甚至以为莲花圣女对自己也是青眼有加,谁知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你根本不是青玛姑娘,你这个妖女,竟然欺骗于我,我要和你同归于尽!”莫岚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道。 “我道是谁,你有这个本事么?”当看清是莫岚时,莲花圣女反而妩媚一笑,在她眼中想要取莫岚性命,根本轻而易举,不过杀他真是太简单了,倒不如重新控制了他,让莫岚为自己尽最后一份力。原本想打向空中的法印突然转向,莲花圣女一转手腕,单掌拖着黑色莲花法印,向着莫岚的顶门拍去。只要此印重新打中莫岚,不愁他又重新回到自己的控制之中。 第一百零八章 无有定法(十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掌印一落,即将打在莫岚的头颅之上,但在掌印下落的同时,莫岚眼中疯狂,口鼻流血,周身骨骼炸响,全身劲气鼓荡,抱住莲花圣女的双手之中猛地多出一截竹管,那是半截箫管,前端被一刀劈得锋利,尖尖如枪,用力往莲花圣女的腰间插去。 轰的一声闷响,血雾横飞,莫岚的身影已消失不见。那莫岚竟然故意让周身气血翻腾,走火入魔,直接炸为了碎片。他那临死一击,把半截箫管狠狠的插在了莲花圣女的腰间,虽然只是进去少许,那箫管中空,鲜血还是顺着箫管留了出来。 莲花圣女的那一掌不但没有打到莫岚,自己还被他插了一下,心中大怒,本想莫岚肉身已失,神魂还在,人间地狱一体,可以抓住他的神魂折磨一番,谁知这一爆,居然连神魂亦未留下。===『斗破苍穹漫画』===。并非莫岚的神魂彻底消失,而是方仲引动天劫,惊雷之下,此地已被隔绝开来,不再是孤独地狱的一部分,莫岚的神魂已经坠入九幽之下了,如此一来,总算彻底摆脱了莲花圣女的控制,在莫雩看来,也算是一桩幸事,不管自己的哥哥是多么的执迷不悟,数个轮回之后,也总有和父母再见的一天。 莲花圣女举手一扫,那根箫管已被她打飞,但肉身所受之伤不可能马上痊愈,依旧有淋漓鲜血顺着腰间伤口涌现。她身上黑色火焰再起,绕着伤口一阵燃烧,这才把血止住。她抬头一看,见周青已被众人围攻,随身处百千刀剑之中,却丝毫不落下风,反而把拼尽全力前来阻挡的人打得不住后退,无人能挫其锋。莲花圣女本想再次相助周青,用法印乱打,转头一瞧佛祖所在,却见他在方仲的傲剑诀和天雷、红莲业火的围攻之下,虽怒吼连连,但两颗头颅相继爆裂,已变成了一头两臂。庞大的身躯更是开始缩小,假如方仲所化的傲剑诀初时和佛祖的法身相比不过是一条狂蟒的话,现在则彻底的成了一条巨龙,且牢牢的盘在了佛祖的头顶。 莲花圣女攸然变色,她立刻收了掌印,身形一闪,直奔佛祖所在而去。 连续的天雷轰击,而这又非佛祖自己想渡劫引发的,虽然同样有部分伤害承受在方仲的身上,但这两败俱伤的打法,无疑会让佛祖受损更重,且他的法相之身又怎么可能承受煌煌天雷之威,真正可以助其渡过雷劫的那层法相金身已经被莲花生给毁去,现在剩下的都是孤独地狱之中的力量,邪恶、阴冷、晦暗、无情……而这些,本就只能隐藏在黑暗之中,才会显现它的力量。 佛祖自己都未想过对方会是这种方法把自己逼入绝境,穷途末路难道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他心中不服,可是却无力挣脱现在的困境。莲花生把整个身子都融入在了火柱之中,虽然业火无情,但想把佛祖的法身彻底烧毁,却是无法做到的,可是那六柄神兵却如附骨之疽般在周身攒射,每一道伤口都会涌出大量的黑气,然后又被业火烧成了虚无。 这分明便是温水煮青蛙,一丝丝、一缕缕、抽丝剥茧般,把佛祖的力量消耗一空。假如身处孤独地狱,这样的攻击虽能给其造成伤害,但绝不止无法支撑的地步,可是孤独地狱的力量明明已和人间合二为一,却不能为己所用,因为这样庞大的力量,竟然在天劫时被排除在外。、 空中雷光一闪,又是一道粗大的惊雷落下,那白色的闪电似巨龙,简直比方仲所打出的傲剑诀所化雷龙还要惊心动魄。 已记不清这是第几道雷劫,但是佛祖的法身形将崩溃却绝无所疑,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无不信心大增,用如此重大的伤亡,终于换来这致命一击。洛河之水几乎已淹没了小半的碧波宫,那些分散在各处操纵九泉封印的弟子已无法安然就坐,纷纷往上飞起,准备和闯入者决一死战,为佛祖尽忠。就在此时,一道人影也从下方飞起,迅速拦在这些雪域弟子的面前,喝道:“住手,不用再打了,佛祖根本不是真佛,诸位若是信得过本法王,就等待未来佛的降生吧。” 那些上师、法师等人一看,见面前的正是大威德法王,如今在佛祖座下的便只有这一位大威德法王,且素来威信颇高,他说得话,谁敢不听。只是这位一向终于佛祖的法王,如今所说的居然不是带领大家去助佛祖,而是让众人冷眼旁观,坐看旁人分出生死。 大威德法王身形急转,无数雪域弟子在他的喝止之下停了下来,虽然也有不服者想冲过去的,但大威德法王毫不留情的一掌拍灭。在无佛祖和莲花圣女发话之前,大威德法王便是一人说了算。 被业火包围的佛祖不甘受死,他双足向上一蹬,身形往上飞起,迎着被破开的天空,想要飞出碧波宫。留在这狭小的地方只能等死,假如能够出去的话,只要挪移到人间地狱的某一处,自己都会有机会恢复过来,从而逃出此劫。他不信这样的攻击还有第二次,只要熬过此劫,天下就依然还是自己的。 九泉封印被洛河之水一淹,那些封印立刻光芒闪烁,一个个的开始熄灭。 张道陵等人都在洛水之上,身后便是已经起了巨变的大洞,或许已不能叫大洞,而是一个巨大的深渊,从上方看去,甚至可以见到佛祖被白色火焰围裹,正冉冉升起,想从底下的深渊逃出来。 不但张道陵和天师道弟子、那些洞天福地的人看得一清二楚,便是四周围拢却停止攻击的黑衣大军也看得一清二楚,甚至远在周围分布着的狱城之上的人,都已看见这最后的变化。 佛祖的身形终于从深渊之中浮现,出现在了这广垠的天地之中。 众目睽睽之下,空中最后一道惊雷蜿蜒曲折的劈落。 第一百零九章 无有定法(十九) - 洛仙 - 浮云深处  空中的云彩早已变得五彩斑斓,如此绚丽的颜色本不该出现在人间,若是云彩之中有着高楼宫殿、楼台凉亭,几乎以为这是九天之上的仙境,让人神往着迷。 结地科科情后学陌孤主考战 越是迷人诱惑的东西,却越加危险,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雷光所下,光彩照人,如一条绚烂的阶梯,可以让下面的人顺着这条天梯,直登仙境。不过,那也要有这条命踩着天梯而上。 这最后一道惊雷便是一条比方仲所施展的傲剑诀所化巨龙还要庞大和威猛的璨璨雷龙,庞大的身躯让天地容纳不下,这才在空中几个转折,最后一下扑至佛祖和方仲的纠缠之处。 雷贯顶门,金蛇乱舞,不但把佛祖的法身彻底淹没,更是让方仲的傲剑诀也发出一声悲鸣。佛祖发出惊天动地之声怒吼,全身一下粉碎开来,化为无数黑气向着四周滚滚而散。而这些黑气却又被在外面旋转的风火尽数挡住,只是消散的风势太猛,让旋风也跟着向外猛然扩散。 白色火焰和黑气在狂风之中交缠湮灭,守在这深渊旁边的人纷纷向后撤退,生怕被卷入其中。 风势堪堪吹至深渊边缘,终于减弱。而外面的人被风势所阻,竟然都看不见里面到底发生了何事,究竟是佛祖已被打得飞灰湮灭,还是方仲也被化为了飞灰? 张道陵抬头一看天空,见这最后一道雷光打下之后,天空之上翻涌的七彩云层正逐渐消失,那些被逼迫在外的乌云重新向着头顶涌来时,面色一沉道:“不好,佛祖没有死。”假如佛祖已亡,孤独地狱崩溃,总该有些新气象才是,至少这头顶乌云便不可能重新掩盖上来。 火光和黑气可以遮住旁人眼目,却遮不住张道陵,他举手在额头迅速划下一道符印,掌心轻轻一拍,一只黑白法眼出现在额头之上,向着光影深处看去。 法眼穿透依旧纠缠在一起不停冲击的火光和黑气,直至深处,终于看见方仲身影,只见他全身衣衫破碎,身上尽都是肌肤爆裂而开的血迹,模样狼狈无比。这已是方仲第二次引动天劫了,不过第一次是在大司命的相助之下而为,且注定要失败,只是为了灭其六欲而已,但这一次却是方仲自己所为,甚至不顾一切,而目的也并非是为了渡劫,只是借天劫之力打佛祖之身。 佛祖的身形已经消失不见,而方仲全身血肉模糊,摇摇欲坠,也完全称不上是渡过了天劫的样子。一个完全投机取巧,靠外力相助来分担天劫之力的办法,若是也能轻易渡过,这世上就不会有大道难寻之说了。 天劫之下,要么仰头挺过,要么必有一命呜呼,从来不会白走一趟。如今方仲还在,而佛祖的身形已灭,岂非那佛祖法身真的在围攻之下已经飞灰湮灭? 法身已灭并非神魂已灭,张道陵立刻便发现方仲虽然狼狈,但双掌之上却金光放出,化为一个金色圆球,在两掌之间闪烁不停。狂风开始收缩,交缠着火焰的风柱迅速往里收去。且越聚越紧,从数百丈的范围,逐渐缩小到只有数丈大小,而旋风的中心便是方仲。空中一条人影一闪,莲花生的身影在火光上方浮现而出,她依旧闭着双目,双手合十,和先前没有丝毫区别。 方仲把双掌一放,金光霍然扩大,把莲花生收拢来的火光尽数笼罩在其中。白色火光消散,金光之中便只剩下浓郁未灭的黑气,黑气之中一只朦胧虚幻的头颅正在金光之中横冲直撞,想从其中脱困而出。方仲的身影一晃,两条人影从其身躯分化而出,正是附身在方仲身躯之上的父母,二人刚一出现,便向前一冲,化为两道灰白之气没入了金光之中,这两道鬼气如两条长龙吸水一般,在金光和方仲腰间的羊脂葫芦之间连起一线,无数黑色鬼气顺着这一条线连绵不绝的冲入羊脂葫芦之中。往常方仲施展鬼神之相炼化阴魂,根本不需要如此麻烦,马上就可以收入葫芦内,但现在却耗时颇长,必须一点点一分分的消弱。 原本凝立不动,围拢在四周的黑衣大军突然又起波动,嘶吼之声此起彼伏,往当中杀了过来。或许他们也知情形不妙,若不能杀进去的话,佛祖将真的载在此处。 外围的厮杀再起,只不过心态已大不一样,无数人看得清清楚楚,佛祖的法身终于被打碎,这让原本已心生绝望的无数洞天福地的弟子重新燃起斗志。 当最后一缕黑气从金光之中收入羊脂葫芦后,一块十分普通的黑色碎石悬浮而起,直接落在了方仲的两掌之间。石头有棱有角,若是丢在乱石丛中,将再也寻找不到,因为有无数的碎石和这块石头没有两样。 黑色的碎石不停旋转,在金光之中散发着黑色幽光。 方仲的羊脂葫芦一震颤动,一道黑气噗的一声喷吐而出,向着金光之中的黑色碎石射去。 在方仲脚下一条黑色人影闪现,发出一声冷笑,随即闪电般向上一冲,探出玉臂,冲入金光之中,一把抓住了石头,用力一捏,噗的一声轻响,这块石头被她抓成了尘土。此女身影窈窕,正是那位莲花圣女。她居然看准了时机,把方仲准备放逐佛祖的石头给打碎了。 黑气依旧一冲而前,莲花圣女张口杏口,面目骤然变得可怕之极,如嗜血女魔般向着黑气吞去。 莲花圣女根本就不是要来救佛祖的,而是想把佛祖的力量化为已用。 方仲大惊之下想阻止亦来不及,且施展鬼神之相时也无法停下来,只能看着腰间黑气如一泻千里的狂潮,奔着莲花圣女而去。 莲花圣女的声音狂笑道:“谁杀了佛祖谁便是未来佛,如今他尽入我手,本圣女才是未来佛。” “未来佛不是谁想做便做的,我不做未来佛,却也不能容忍你来担当此任。”同样是一个女子的声音,从方仲的头顶发出。 第一百一十章 无有定法二十) - 洛仙 - 浮云深处  莲花圣女双眼一翻,已看清是谁在说话,只见悬浮在上空的正是血婴,而现在的她才刚刚从打坐之中苏醒,不但面色煞白,一脸疲惫之色,甚至全身的气息亦微弱之极,显然刚才和佛祖的大战,几乎耗光了她所有的法力,看她现在的样子,能够独自站立便已不错了,更勿论来和自己相争。 莲花生的身形向下一落,也没入金光之中,且正好挡在了莲花圣女的前方。莲花圣女举起手掌,向前用力一插,噗的一声,已插入莲花生的后背,鲜血和白色的火焰立刻涌现。莲花圣女忌惮这扑而不灭的寂灭之火,慌忙激发出无数黑色烈焰,想和这寂灭之火相抗衡。莲花生面朝方仲而背朝莲花圣女,这本就是十分奇怪的事,她这样做岂不是把个人性命尽数交予了莲花圣女。方仲掌中金光未停,但用来放逐佛祖的碎石却已灭,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法无定法,世间之法尽可谓之佛法,身非法身,个人之躯尽可为万物之躯。地藏曾有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今日亦如是。” 莲花生的话是对着方仲说的,甚至一边说一边在微笑。 方仲马上便明白了她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既然放逐佛祖的碎石没有了,但是没有人说放逐必须要一块石头才可以施展,至少方仲在收拢莫雩残魂之时,便是用的断弦瑶琴,现在亦是如此,只不过把断弦瑶琴换成了莲花生自己,她愿意‘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把自己的身躯当做放逐佛祖的孤独地狱。 这样是不是可行,方仲不知道,因为从来没有人会这么做,而自己如果不做的话,那么佛祖所遗留下来的恶念和力量,恐怕真的会被莲花圣女所继承。 多拖延一刻,莲花圣女的力量便多强大一分。若把莲花生的身躯作为放逐之地,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方仲更加不知,而且想问谁也问不到答案,总不成这个时候地藏又会出现,或者大司命从地狱归来,重新告诉自己他已领悟了下浮屠精髓,这么做有百利而一害。 莲花圣女的手掌还插在莲花生的背心出,嫌她阻挡了黑气扑面而来,正用力把她摔向一旁。 莲花生见方仲始终不动,面容露出一丝失望之色,那哀怨的眼神已经好久不曾出现在她的脸上,这样的神情像极了当初的央宗和仙儿的样子。似乎现在的莲花生的感情又起了波澜,而不是像在丰都神宫之中离开后,便变得如一潭死水般波澜不惊。 她有情感,只是情感隐藏在了深处,旁人触摸不到而已。 方仲让央宗失望过,也让仙儿失望过,如今难道又要让莲花生失望。 莲花圣女突然发觉周围的金光骤然一变,那些金光全都围绕在了莲花生的周围,她的身躯居然也在这金光之中变成了金黄之色。 寂灭之火熄灭,莲花圣女趁机把黑色火焰向着莲花生烧去。趁你病要你命,不只是地痞所为,高高在上之人也同样觉得这是顺耳良言。 飞向莲花圣女的黑气一个拐弯,反而向着莲花生飞去,但并未冲入其口鼻之中,而是直接打在了她的胸口,奇异的一幕出现了,莲花生的身躯在金光之中变成了无底深渊,那些黑气滚滚而来,尽数隐入了她的身躯之中。 莲花圣女大张其口,原本的樱桃小口此时已经因为张的太开,而露出密密的牙齿,一条黑舌在其中颤动不已,吞咽下去的黑气尚有一部分在口齿之间云绕。莲花圣女只觉的右手一紧,那原本放出火焰想烧灼的手掌只觉一股巨大的吸力从莲花生的体内散发而出,不但让她的手臂无法动弹,连散发而出的火焰也被她的身躯吸了过去,不但没有烧灼其身躯,和那些黑气一样,在其体内消失的无影无踪。 莲花圣女大惊之下就想把手拔出,但无论她如何努力,都没有办法把手臂抽开。自己的这一条手臂便如站在了莲花生的肩头之上一般,已不属于自己所有。 黑气连绵不绝而去,莲花生在金光之上的身躯逐渐长大,那金光已变得不是方仲所发,而是莲花生自己在绽放光芒。她的身躯借方仲之手,似乎已凝聚成了法相金身,在无数人的注目之下,越变越大…… 当最后一缕黑气尽数没入莲花生的体内时,出现在深渊上空、洛水之上的已是一具全身绽放金光、宝相庄严的妙音女佛,不可触摸、不可亵渎,只能在上高高仰视。 大地一阵颤动,深渊之内如同天翻地覆一般发出巨大的声响,地面开裂,空中乌云如开了锅的水一样剧烈翻滚,连周围高耸的狱城也在这惊天动地的轰鸣声中开始摇晃崩塌。在外围做最后一搏的那些黑衣大军人人惊慌失措,各品莲台大旗倒伏,如风卷残云般往四处逃亡。 空中乌云和乌云之间骤然射出云脚,一道道阳光穿破乌云阻隔,投下大地。 阳光便如一柄柄利刃,所到之处,黑衣大军无不身形俱灭,化为一股黑气消散在地下。 狱城之中原本困着万千子民,他们沉迷其中,明明身在地狱,却在脑海之中幻想身处极乐世界而不能自拔,宁可追求虚幻的未来,也不想回到残酷的现实之中,但如今狱城崩塌,无数佛像和高楼在轰然巨响之中倒下,这些人也终于迷茫的睁开眼来。他们之中有些还保有肉身,而更多的则为了追求永生不死和告别生老病死的,已经抛弃肉身成为了一具阴魂,在醒来的同时,阳光所照之处,一条条身影还未从迷茫之中彻底清醒,便已化为虚影消失在了地面之上。 人间地狱终于崩塌了,那岂非说佛祖已经不在了。佛祖的力量一部分落在了莲花圣女的手中,另一部分落在了莲花生的手中,而莲花生的身躯作为放逐之地,是否可以彻底把佛祖的力量压制下去,而自己却安然无事呢。 第一百一十一章 重铸轮回(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莲花生的身影在空中冉冉升起,傲立在半空之中,放出的金光让谁都能看得见,特别是那些刚刚从狱城惊醒之人,随着狱城的倒塌,前方更是一览无余,当见到眼前的奇景无不纷纷拜倒,传闻洛水有神,果然这是真的,这乌漆嘛黑的世界太需要光明与神迹,引领迷失的心灵重新寻找一个寄托。 莲花圣女同样也变化成法相之身,一个金光大放,一个却全身都燃起黑色火焰,一个沉稳端庄,一个咬牙切齿,二者一比,谁更庄严正气,谁更黑暗皈依,一清二楚。莲花圣女也想让自己显得冷静沉稳,可是却已由不得自己了,她的一只手还插在了莲花生的背上,且随着莲花生的身躯变得高大无比,那拉扯之力便更加强大,逼得她不得不运劲顽抗,否则只怕整个身子都会被莲花生给拉过去。 莲花圣女不得不把自己的法相之身施展出来,只为了能够抵御莲花生的牵扯之力,她急于脱身,把牙关一咬,另一只手掌又向着莲花生的背心插去,且直奔要害,又是噗的一声轻响,手掌正中背心,且几乎把莲花圣女的小半截手臂都伸了进去。莲花圣女的手用力在里面已抓,只要是血肉之躯,五脏六腑非被抓成碎片。可是那手抓虽入莲花生体内,一爪抓去,里面空空荡荡的几乎没有任何东西。 莲花生就在眼前,但如此庞大的身躯竟然像个只有一张皮的躯壳,任凭莲花圣女的手掌在里面抓、拍、弹、点,莲花生没有丝毫变化。两条手臂均被困住,竟让莲花圣女想逃也逃不脱了,若只是一臂被困,她大可以来个壮士断腕,舍弃一条手臂脱身,而如今二手牢牢的插在莲花生的背上,无数白色火焰正滚滚而来,顺着双臂向自己的身躯烧灼。莲花圣女不得不也激起无穷的黑色火焰,如飞蛾扑火般去阻挡寂灭之火的袭体。 寂灭之火无穷无尽,似乎永远都不会枯竭,而莲花圣女所激发的黑色火焰却没有这般犀利,她虽然能够抵挡寂灭之火的袭来,可是对方的火焰就如同燃烧正旺的火油,黑色火焰便如前来扑救的冷水,看似有用,冷水扑去,火焰一黯,但随即便发现这些火油悬浮在了冷水之上,继续在烧灼。任凭你多少水去,都无法遏制烈焰的燃烧。莲花圣女的滚滚黑焰便是自身的法力所化,这样坚持下去,迟早会被活活耗死。 莲花圣女惊慌之下再次冲着脚下的深渊大叫道:“周青,快来救我。” 下方的深渊处传出一声怒吼,一条人影骑着异兽转瞬便飞了出来,正是周青,在他的身后,则接连追出数十道剑光,则是颜胤师太等人所领的蜀山和慈航静斋、慈云寺弟子,她们虽然杀不得周青,却可以把他牢牢的拖在下方,让其无法腾出手来相助。周青若非听到莲花圣女呼救,是不会急急赶来的。他一出深渊,马上便看到了空中异变,不禁大吃一惊,周青几乎认不出当初血婴的样子,还以为不知从何方赶来的高人,等见到这白色火焰,才恍然和莲花圣女靠在一起的便是莲花生。 周青骑着开明兽急奔莲花圣女而来,尚未至近前,前方人影一闪,方仲已飘然出现在面前阻住去路。 “周师兄,你还不悔悟,想跟着这妖女到何处去?” 周青一看方仲的样子,见他衣衫破碎,已狼狈的不成样子,冷笑道:“方仲,我如今力大无穷,连你也不是我的对手,佛祖死了更好,我和圣女才更能独霸雪域,权势地位什么都有,你居然劝旁人悔悟?”周青轮起巨拳,奔着方仲便打,他的确力量无穷,融合了数座狱城的力量俱在周青体内,当然庞大,一拳打出如一颗陨星撞击相似。 方仲眼瞧着周青打来,目中却露出一丝怜悯之色,经过了两次天劫的洗礼,他所领悟的天地法则已远胜于周青,甚至连张道陵都不一定有他看得那么仔细、领悟的那么深,方仲虽然受天劫所打,已耗费了无数法力,但境界却不会随着法力的消耗而减少。在方仲眼中,如今的周青除了空有一身蛮力和野心,实在看不出还能晋升到何等程度,说穿了,周青便等于又一个化鬼王,当初化鬼王因为心结难解,且役鬼法来路不正,他辛苦练到鬼化之相后,便再难寸进,始终停留在炼神顶峰而无法踏入炼虚,看似勇武,却前途尽绝,如今周青也是如此,力量来得太过简单,感悟便永远落在后面,直至彻底分开。只是周青比化鬼王幸运,有莲花圣女不停的提供力量,假如莲花圣女不灭,周青的力量便始终可以得到加强,但归根结底,只是莲花圣女的奴仆而已,永远与大道无缘。 周青追求大道了么?没有,权势地位才是他追求的终极大道。 一道金光从下方激射而来,速度之快,比颜胤师太等人的遁光还要胜过数倍,一闪之间就已到了周青背后,只听噗的一声轻响,金光已从周青的背后扎了进去,又在周青那宽厚的前胸透出一点矛尖。 此矛如此锋利,正是九黎所留神兵之一。不过这柄长矛在一扎入周青后背之后,那长矛的矛柄便寸寸碎裂,如雪片一样洋洋洒洒飘落。照理神兵虽然锋利,也不可能投射这么远的距离,且速度又如此快法,颜胤师太等人停住遁光,向着长矛射出处一看,只见卜夷散人双手虚抬,在他面前正有两道血色人影正缓缓化为飞灰消散,其中一道人影的手中还持着一把巨弓,正是这张弓把长矛当做箭矢一样的射了出去。 血色人影一灭,等于所拥有的精血之力已彻底耗光,长弓立刻灵光黯淡,栽着跟头从空中落下。不等掉入深渊,一道人影飞来,把长弓已抓在手中。 周青突遭重创,怒吼一声伸手便去抓从胸口冒出的矛尖,不等他拔出,方仲双掌向下一压,两道风刃分别从掌心劈出,其中一道奔周青,另一道却奔他座下的开明兽来,此兽在地上时闪展腾挪倒是十分灵巧,在空中却反而迟钝的多,看到风刃劈来,自然而然往旁边一闪,但方仲的风刃已随心所至,竟也半途变向,咔嚓一声,正中其硕大的头颅之上。 —————————— 这个礼拜即结束了,新的即将上传,谢谢各位的支持。请收下本人的膝盖。 第一百一十二章 重铸轮回(二) - 洛仙 - 浮云深处  这头开明兽空有神兽之名,远不如如今方仲的狰狞兽和佛祖的谛听神武,根本不是方仲的对手,在其随心所欲的的操纵之下,被风刃把硕大的头颅劈开一个巨大的豁口,鲜血顿时涌出。它连连怒吼,身子剧烈翻滚,把周青都从兽背上掀了下来,一边嘶吼一边一路鲜血的往下方坠落而去。看它的样子,就算不死也会重伤。 卜夷散人把两柄神兵的灵力几乎全都耗光,剩下的四柄神兵又后发先至,跃过颜胤师太等人,向着周青劈来。周青就算有再大的本事也比不过佛祖,连佛祖都会在这六柄神兵之下受伤,更何况是他。周青怨毒的看了一眼方仲,举起斩棘剑向着另外四道光芒砍去,此剑在他手中倒是绽放出了数十丈长的剑光,把周身护持的风雨不透,只听一连串的叮叮当当之声如雨打芭蕉般响起,斩棘剑的剑光初时尚且明亮不已,在不停的砍劈撞击之下,却变得越来越暗,越来越小,直至咔擦一声脆响,斩棘剑的剑光化为无数亮晶晶的碎片在空中飞舞。 周青的剑毕竟比不得上古神兵的余威,更何况是以一敌四。四道光芒从无数亮晶晶的碎片之中穿过,绕着周青高大的身躯急速旋转,剑、斧、戟、刀,爆发着最后一丝煞气。周青初时仗着身躯魁梧和防御之强想硬抗,马上便被打得周身出现一道道伤痕,他这才惊觉这几件兵刃竟然远超自己想象,连方仲的几件血炼神兵都不如它犀利。周青怒吼一声,转过身便奔莲花圣女追去,他已不想和方仲等人纠缠,还是急速救下莲花圣女为上,就算东土留不下,大可返回雪域,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 结不科科独后球由月不远结 周青刚往上飞去,一道旋转的旋风竟然已悬浮在上方,周青如自投罗网般一下冲入其中。这旋风当然是方仲所发,他早已洞悉其意,欲现在上方布下了这样一道旋风,甚至这旋风的威力并不大,只是想阻一助周青的去路。 周青的身躯在旋风之中立刻如陷入在泥潭之中一般无法前进,甚至在原地转了一个圈。 四件神兵在四条血色人影的操纵之下一拥而上,剑刺头颅,刀砍脖颈,斧劈胸口,戟划腹部,血色人影甚至周身都燃烧起了血色光芒 这是四件神兵不容于此凡间的最后一击,周青的要害之处顿时遭受重创,不但让其血洒长空,连周身黑气都纷纷从身躯之中涌出,在惨叫之声,周青身形扭曲,被旋风带着再次旋转。 四件神兵在做完这一击之后,在后方操纵的四个血色人影立刻噗的一声化为了飞灰,连同这四件神兵的表面都出现无数裂痕,一些碎片纷纷从兵刃表面剥落,刚刚看上去还犀利无比的神兵,变得灵光黯淡,如同一件不知放了多久的腐蚀兵刃,即将化为尘土。 幽光落下,卜夷散人大袖一挥,把这几件兵刃尽数收至面前,只一闪之间,已隐入袖口中不见。这神兵虽然不能长留,但未始不能如紫郢青索那样把剑魄留下,给其重新寻找一具身躯。卜夷散人原本是童颜鹤发之人,但经过这连番厮杀之后,白发依旧是白发,童颜却已称不上了,面容憔悴不堪,如同一下子老了数十年,条条皱纹出现在了他的额头、眉间。 颜胤师太首先追到周青附近,她剑光一闪,连人带剑向着周青扑去,人在半途已朦胧不见,正是慈航剑典之中的‘色即是空’,周青欲望之深,对这一招毫无反抗之力,他双目一滞,眼睁睁看着颜胤师太的人影越飞越近…… 人影对穿而过,长剑却已不在手中。 颜胤师太一招得手,双手合十,低低念诵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周青的胸口处,那原本被长矛刺穿的地方,骤然射出一道剑光,接着剑光分化而出,周青的前胸后背俱都被一道道剑光穿透,并且同时向下一斩,如莲花般盛开的剑势把周青高大的身躯切割的鲜血淋漓。剑光一阵旋转,周青的身躯立刻被搅得破碎不堪,无数血肉向着四周横飞。 周青明明应该痛苦大叫,但他却面露狰狞之色的狂笑道:“杀得好,没了肉身拖累,我会更无所忌。” 黑气翻涌之中,周青的上半截和下半截身子一分两段,从空中落下,但黑气之中一条人影却再次现形而出,看那模样似乎是周青的阴魂鬼身。 颜胤师太冷笑道:“孤独地狱已亡,你这鬼身又能有什么用。” 周青闻言一怔,他这才想起若无佛祖存在,人间地狱一分,自己这鬼身恐怕根本不能在阳间立足,只能躲到阴暗之处。而放眼头顶的天空,无数乌云正如风卷残云般消散,一道道阳光撒落,自己又有什么依仗可以和颜胤师太、方仲、卜夷散人较量。 “阿弥陀佛,让本斋之人超度于你吧。”不止颜胤师太低低念诵,便是追来的静逸、静恩等人也同时单掌竖起,轻轻念诵,一道道梵音响起,“唵、嘛、呢、叭、咪、……”随着六字大明咒的吟诵,周青的阴魂之身如遭重创,全身的黑气都在这玄妙的吟唱之中开始消散,当然这也并非全是六字大明咒之功,而是阳光已经倾洒而下,但周青却被大明咒困住无法离开。这六支大明咒本就是对付淫邪鬼魂的利器,周青有肉身在时,这法咒作用不大,没有时,反而厉害非常。这样围攻之下,周青非神魂俱灭不可。 “斋主住手!” 结仇仇科酷敌恨由阳科通远 方仲身形一闪,已出现在周青头顶,同时掌中金光放出,向下一落,已整个困住了周青身躯。金光向里一收,周青已无实体,立刻也被压缩成一团,化为一团浓郁之极的黑气在金光所形成护罩之中左右冲突,却根本无法脱困。 结仇仇科酷敌恨由阳科通远周青的剑毕竟比不得上古神兵的余威,更何况是以一敌四。四道光芒从无数亮晶晶的碎片之中穿过,绕着周青高大的身躯急速旋转,剑、斧、戟、刀,爆发着最后一丝煞气。周青初时仗着身躯魁梧和防御之强想硬抗,马上便被打得周身出现一道道伤痕,他这才惊觉这几件兵刃竟然远超自己想象,连方仲的几件血炼神兵都不如它犀利。周青怒吼一声,转过身便奔莲花圣女追去,他已不想和方仲等人纠缠,还是急速救下莲花圣女为上,就算东土留不下,大可返回雪域,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 一颗石头已霍然出现在金光的上方,方仲再次看了一眼黑气之中的周青,见他面目扭曲,一片恶毒之相,方仲叹道:“善中有恶,恶中有善,世间善恶总是一体的,周师兄,希望你的善终有一日也会占得上风。”石头没入金光,无数黑气顿时被吸入其中。 第一百一十三章 重铸轮回(三) - 洛仙 - 浮云深处  十八层地狱之可怕,可以让人坠入其中痛不欲生,将要承受诸般苦楚,刀劈斧砍,石磨碾压,水淹火烧……但是那毕竟还有来世,当所有的冤孽全都赎清之后,依旧有再世为人的一天,但是孤独地狱却不会,那是一处被彻底隔绝的所在,除了恶念在其中互相挣扎厮杀,带了无穷痛苦之外,看不见任何善意的一面,坠入其中的人将要苦熬日月,静静等待孤独地狱之中的恶念越来越多,直至它的力量大到可以突破阴阳的阻隔,才有可能逃出生天。 这种逃出生天并非就此一劳永逸,当这样的机会也是经过无数岁月之后,神佛故意留下的一条隙缝时,不啻于是又一种惩罚……借尔之手,再铸乾坤! 世间的发展便是如此,似大海潮水般起起落落、永无停歇的时候。坠入孤独地狱之中的人要么彻底被寂灭化为乌有,要么再次轮回,坠入真正的地狱深处,重新去经历那当初在孤独地狱之中不曾经历过的各种苦楚。罪孽终有被赎清的一天,而坠入孤独地狱之中的人,将要耗费比打入十八层地狱之中的人更多的岁月去承受这份痛苦。 当黑气彻底被收入石头之中后,方仲伸指一弹,一道黑光一闪,已远远飞了出去。没有了肉身的周青在面对方仲的鬼神之相时根本没有招架之功,被他干净利落的收入石头,并弹向了滚滚而留的洛水之中。 烟水迷茫,这块石头转眼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不知坠入何处去了。也许它将和万千的石头一样,一直长眠在河底的无数鹅卵石、泥沙之中,随着流水慢慢移动,谁也看不出条和其余的石头有何不同。 开明兽一时不死,兀自在掉向深渊之中,恰巧一道黑影也从下方疾飞而出,开明兽头颅被砍早已处于癫狂,任何靠近它的东西都会被它撕扯成粉碎,听到有东西从身旁经过,居然把长长的毛发一卷,如数条触手般一下卷住了从身旁经过的身影,然后四足乱抓。那条身影比开明兽要庞大的多,且也是兽形,但头颅却和一个人相似,眼耳口鼻俱有,正是那头和狰狞兽、离金玉打在一起的谛听。此兽原本去追杀狰狞兽和离金玉,想奉佛祖之名抢回日月蘸金轮。论二兽的本事,狰狞兽还真不是它的对手,毕竟狰狞兽只是刚刚吞噬了大龙神法王那条青龙之血和内丹,尚未完全炼化,但是要讲逃遁速度,二兽半斤八两,谛听兽追不上狰狞兽。故而二兽一人在那下方穿梭来去,就算谛听兽有时追上来,又被离金玉一放日月蘸金轮给打退,直至佛祖被众人联手打灭时,谛听兽才终于意识到大事不妙,主人既失,再无人能制得住它,谛听只想逃之夭夭,随便哪一处深山老林都足够让其逍遥了。可它从下方出来时,好巧不巧的偏偏从垂死的开明兽旁经过,被它给缠住了。 临死之前的凶猛恶兽往往都会不顾一切的反扑,开明兽亦是如此。谛听兽大怒之下轮动前爪,锋利爪影扫过,立刻在开明兽的头颅之上又开了几道豁口,而开明兽的临死一击,也在它的肚腹上留下了数道伤口。这样的两败俱伤,就算杀了开明兽,谛听也是不划算的。谛听兽正想把缠绕在后足之上的毛发割断,只听一声桀桀冷笑,狰狞兽的身影已急追而来,在谛听还未挣脱开时,爪影已从身旁划过。 狰狞兽的攻击可比开明兽犀利的多,数条血痕几乎把谛听兽的半边身子给划的血肉模糊,它惊怒之下张口便喷出一颗黑色圆珠,黑暗瞬间笼罩住周身七八丈的范围之内,他想躲在这黑暗之中脱身。狰狞兽背上,离金玉把日月蘸金轮一祭,双轮同时出手,奔着刚把身形隐入黑暗之中的谛听打去。日月蘸金轮再次发出璀璨流光,如狂风暴雨般把下方的暗光淹没。 若只是谛听兽一个时,它施展隐匿之术或能脱身,偏偏多了开明兽这个累赘,又死缠着它不放,那暗光只是瞬移了三四丈距离,便被日月蘸金轮追上,无数光芒在其中穿梭而过。不管是日轮还是月轮,均都从暗光之中飞进飞出,一连串的穿梭之后,里面终于传出谛听兽的惨叫之声。离金玉大喜,等光芒在暗光上方凝聚,重新化为日月双轮时,那巨刃之上早已浮现了一层血色。 暗光迅速消退,在次露出谛听和开明兽的身影,那开明兽身躯碎成七八片往下落下,而谛听兽的身躯要比开明兽庞大,虽然未被分尸,却结结实实的挨了数下狠的,它又无佛祖那样的不坏之身,岂能不受重伤。在谛听兽的头颅和身躯之上又多了七八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点点滴滴的洒落。 这样的伤重之躯已根本不是狰狞兽和离金玉的对手,谛听全身一阵黑气涌出,身形骤然间一分为三,化为三头略小一些的谛听兽。但这三头谛听兽和他原本的气势根本不能相比,一出现,便分别往三个方向急速逃去。分化之后的谛听兽虽然去速依旧很快,但和狰狞兽相比,已远远不如了。 后地仇地情后恨陌月艘科由 狰狞兽见了冷笑道:“它逃不掉了,看我把他们一个个抓回来。”它四足生风,呼啸一声先奔离它最近的一头开明兽追去,眨眼即到那谛听背后,展开血盆大口,向下咬落。分化而开的谛听根本不是狰狞兽的对手,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嘶吼,便被从后面咬住了脖颈,用力一甩,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已把其脖颈咬断。狰狞兽一松口,再不管尸体,又奔另一头追去。 离金玉坐在狰狞兽的背上,只觉耳边呼呼风响,几乎连眼也睁不开,牢牢抓住其背后鬃毛,眼看着狰狞兽大展神威,如痛打落水狗一般,把已无心恋战的谛听分身一个个追上,并全都咬断头骨。谛听的死尸当然不能浪费,狰狞兽在把第三头谛听分身追上咬死之后,这才叼着死尸返回。 离金玉从它背上一跃而起,任凭其到一旁大快朵颐,把谛听死尸开肠破肚……离金玉不忍再看,收了双轮,飞身向上而来,在她眼中所看到的已经是莲花圣女的穷途末路了。 本书来自 第一百一十四章 重铸轮回(四) - 洛仙 - 浮云深处  白色火焰顺着深陷莲花生背部的手臂漫延至莲花圣女的周身,火光之中黑气一点点消失,而莲花圣女身上的黑色火焰更是被压得形同熄灭,她虽然也幻化成一具法相之身,却在火光之中不停缩小。 当周青彻底消失,只留下莲花圣女一个时,她终于意识到大事不妙,可是此刻想走也走不了的。 无数人看着空中两条人影,此消彼长,一个金光明亮,一个阴暗萎缩,胜负不言自明。现在甚至都不用旁人出手,莲花生便可以轻而易举的打败莲花圣女。 阳光已彻底照耀着这片大地,碧波宫被洛河之水灌入,当初跟随着卜夷散人等杀进去的人,除了已死之人外纷纷从里面飞出,连同大威德法王所率领的一大批雪域弟子也从深渊之中飞出,停留在空中一侧,仰头看着悬浮在空中的莲花生法相。 大威德法王轻轻叹了口气,随即在空中盘膝坐下,面对着莲花生闭上双眼。其余的上师、法师等弟子看到莲花生显露的金色法相,而另一面的莲花圣女形将被灭,哪里还不知道取舍,更何况莲花生本就是雪域之中的人,顿时一个个跟在大威德法王身后,躬身叩拜了下去。 远在狱城之中尚有大威德法王留下的一部分人马,也跟着拜倒,这一拜倒,周围从沉迷之中醒过来的百姓跟着跪下,几乎所有的狱城余留之人,都向着莲花生的法身跪了下来。 莲花圣女在火焰之中放声大叫道:“你杀不了我的,我乃天地所生,有死亡和毁灭便会有我。” 艘远仇不鬼结球所月方仇主 莲花生沉静的声音道:“我没说要杀你,万物皆有生长的权利,你也有。” “那你放开我!” “好,但你什么地方都不能去,乖乖留在我这里吧。”莲花生说完,庞大的法身一动,已缓缓转过身来,莲花圣女的两条手臂明明插在她的后背之上,转眼却已移到了她的胸口,似乎莲花生的头颅直接转过来,而把后背变作了前胸。 一只手掌从右侧而来,缓缓托在了莲花圣女的下摆,随后掌心之中火光一闪,比之刚才还要炽烈的白色火焰浮现而出,一下子把莲花圣女包笼其中。莲花圣女顿时又大叫道:“你还说不杀我!?” 这次莲花生根本没有回答,举起另一只手掌,从空中压了下来。两只手掌同时往当中一合。莲花圣女发生一声临死前绝望的惨叫,身躯在火焰之中骤然破碎,连同插在莲花生胸口的两条手臂也一下化为了飞灰。莲花圣女的身影已经被火焰烧灼的如同一只随时都会破碎的瓷瓶,一拍之下顿时成了无数碎片。 双掌一合,残余的火焰被掌风一压,向着四周扩散,形成一圈漂亮的光环,等光环渐渐熄灭,四周已一片寂静。 合拢的双掌缓缓分开,在莲花生的右手掌心之中,露出一颗黑色莲子,深黑色的莲子不见一点斑纹,如同一颗名贵的宝石,散发着黝黑光泽。这棵莲子被她用掌心轻轻一托,已化为一道黑光直奔莲花生的杏口,然后彻底消失在了莲花生的口中。 “我不让你离去,只是想让你换一个地方生长。”莲花生悠悠道。说完之后,她的目光向着四周一扫。但凡被她看到的人,无不感到身上一道光芒扫过,几乎任何想法和秘密都被其看得清清楚楚。 明明空中地上有那么多的人物,却谁都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的瞧着莲花生。到此时候,无数人已经明白通悔大师所言的确是真的,这血婴央宗才是真正的未来佛,通慈大师不是,方仲也不是,更不是那位自诩自己才是未来佛的莲花圣女。 方仲向前飞了一段距离,明明看着莲花生近在眼前,却似乎有一段无法逾越的高墙阻挡在面前,让他不得不停下脚步。方仲也不知该说什么话好,只是仰头看着她的身影,莲花生的法相之身能够有这番变化,应该归功于方仲把其身躯当做了放逐之地,否则但靠其分化而出的一具法身,肯定不是佛祖的对手,更不要想如此轻易的就制服了莲花圣女。方仲突然想起当初檀陀地藏在埋下这株红莲时,曾经说过这是一株因果莲,当时自己并不明白为何要叫这红莲是因果莲,如今想想,似乎一切早就注定了的,他和血婴原本就该有因果在其中,这才引出这么多的事来。 莲花生的目光同样也扫过方仲,但稍一停留之后便转了过去,让方仲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金光在逐渐消退,而莲花生庞大的法相金身也逐渐缩小,直至彻底恢复成常人大小。 长发依旧飘扬在脑后,莲花生的样子哪里像一尊统领未来世间的未来佛,倒更像是方仲当初在雪域初见央宗时候的样子,笑容委婉、眉目传情,白玉般的项下挂着无数珠玉,显得明媚无暇。 假如当初的洛神便是这番模样的话,谁都不会怀疑这是洛神再世。 莲花生的目光终于停下,然后投望的人却是大威德法王,只听她缓缓道:“大威德法王。” 大威德法王把眼一睁,毕恭毕敬道:“本法王尊听吩咐。” 莲花生道:“把所有雪域弟子集中起来,准备返回雪域。” 大威德法王道:“是,本法王这就去做。”他转回头向着身后几位上师一阵吩咐,立刻那些人往远处的狱城飞去,似乎是想召唤流落其余地方的人到此地集合,毕竟佛祖东来之后,已经建立了数座佛城,那里同样留下了不少的人马,甚至新收了无数的弟子。而如今莲花生说要返回雪域,恐怕这些人都是要带走的。 谁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再出手去阻拦这些雪域弟子,众人散开几条去路,让这些人分头离开。 莲花生眼光下落,看着下方已被淹没的碧波宫,突然把手往下一招,水波翻涌,几道亮晶晶的碎片从水中飞出,转眼落到了她的手掌之中,那是数枚石盆碎片。 本书来自 第一百一十五章 重铸轮回(五) - 洛仙 - 浮云深处  大慧心佛母的肉身早已不复再见,就算她没有死在方仲的傲剑诀之下,也会在随后的天劫打击中灰飞烟灭,至少佛祖消失之后,大慧心佛母便再也没有踪影。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 方仲心中难过,若不是大慧心佛母助一臂之力,瞬移到佛祖头顶,自己的傲剑诀根本无法跃过其层层防御,打在其要害之上,想起自己所见她的最后一面,那音容笑貌犹在眼前。方仲缓缓前移,向着莲花生道:“莲姑娘,大慧心佛母还能回来么?”他没叫莲花生央宗或者仙儿,既然她自己说是莲花生,那么和姜雪莲也差不多少,叫莲姑娘并不为过。 莲花生把数枚碎片捏在掌心,一层层光芒包裹住这些碎片,在方仲的眼前逐渐凝聚成一只新的石盆,和原来相比几乎没有两样。这种能够起死回生、破镜重圆的本事,也不知她是如何施展的,但在方仲眼中,她却真真切切的把一只破碎的石盆恢复原样,只是除了使用的人尚未出现。 莲花生把石盘拖在手中,这才转头看向方仲,明明是很平淡的一眼,却让方仲感觉她的目光之中饱含深意,既像是赞许又像是怨怼,更有那淡淡笑意如同讥讽,讽刺方仲居然首先去关心大慧心佛母的生死,而不是旁人。 方仲微微侧首,不敢和她目光相对。在他眼前的莲花生已高不可攀,超脱于尘世之外,任何红尘之念都会显得自己太过迂俗,而方仲自认远没有达到看破一切的地步。 “她不会回来了。”莲花生终于说出了一个让方仲心中难过的答案。 “大慧心佛母已经踏入轮回了么?这样也好,至少等她重临世间时,再不愁被旁人控制,也同样会还她一个新的身躯。” 莲花生微微一笑道:“虽然她现在回不来,但我却可以在回去雪域后,再次利用转世之法,让她迅速重返世间。” 方仲愕然道:“转世?”在他想来,这不应该只有佛祖所在的孤独地狱才能做到的么,因为所有坠入其中的人,都被佛祖控制,他想让谁重返世间就重返世间,那梵圣宫的深渊,就是佛祖所留的一处阴阳通道。如今佛祖已灭,那孤独地狱应该已经崩溃消失,梵圣宫又怎么可能重新拥有转世之法。 莲花生道:“佛祖所行之法又未必都是邪法,极恶之人尚且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更何况他与我佛尚有渊源。雪域并非要推倒重来,需要的只是重新引入正途。” 方仲当然明白她在说什么,只瞧她容忍大威德法王领着那么多的雪域弟子重新皈依到她的座下,方仲便知其根本没有斩尽杀绝的打算,这样也好,若是唤了血婴原本的杀戮之心,不知又要死去多少人,而雪域之中的人信奉佛祖的极多,难道全都杀光。 方仲深吸一口气道:“莲姑娘……你想返回雪域。”刚才的对话,莲花生便已透露出她将去雪域之意,如今只是方仲再确认一下。 “雪域才是我的故乡,这里不是。方公子,以后别叫我莲姑娘了,我也是方外之人。”莲花生淡淡道。 方仲默然无语,如果莲花生真的是这一世的未来佛,当然也算是佛门弟子,岂能以姑娘之语相称。 莲花生接着道:“东土经过这番大劫,死伤无数,也该是修养生机之时,我便不再打扰了,我会尽快带着雪域的人回去。” 结地科仇独敌术由月术由 听闻她即将回雪域,而这一走,恐怕再见无期,方仲道:“佛祖的势力在雪域依旧很大,你回去会有些麻烦和阻扰,可想过需要帮忙?” 莲花生微笑道:“不会有阻扰和麻烦的,就算谁不服,相信凭着大威德法王的威严,足够让其余人安分守己,而且大慧心佛母之事我回去就会着手去做,也许二十年后,她便和原来一模一样了。” 莲花生对方仲说完之后,又转首大威德法王道:“走吧。”随后向着洛水南岸飞去。南岸往西,便可入蜀然后过昆仑上雪域。大威德法王点了点头,大袖一挥,无数雪域弟子不管是心中犹豫不决还是已经死心塌地追随莲花生的,全都一言不发的跟着莲花生和大威德法王往南边而去。 阻挡在前方的张道陵等人迅速散开一条通道,目送着这些幸存下来的人从身旁跃过,掠过河面,往南岸而去。南岸原本有一座狱城屹立,如今已崩塌成一片废墟,说来也怪,没有了黑气笼罩,那些城墙和里面的高楼在阳光之下便如一堆沙土,轻轻一捏便会破碎。废墟之上,只剩下那些凄凄惶惶的百姓,当莲花生和大威德法王从空中经过时,本就跪倒在地的人更是不停的磕头,虽然他们已经从虚幻的极乐世界中惊醒,发觉这不过是南柯一梦,但是莲花生在空中所显化的法身却明明白白告诉众生,神佛真的存在,皈依佛祖能够永生便不会是虚话。 风声一响,卜夷散人出现在方仲身旁,看着远去的身影,他居然仰头发出几声长笑。方仲愕然看着卜夷散人,卜夷散人笑道:“佛祖已灭,老夫难道不该笑么。” 颜胤师太在静逸的搀扶之下亦到了方仲身后,叹道:“可是死去的人也不少,如今这里不是逗留之处,还是到岸上再商量接下来的行止吧。” 卜夷散人道:“斋主说得是。”卜夷散人目光四顾,已知不管是蜀山弟子还是慈航静斋和慈云寺,这一番杀戮陨落的弟子极多,甚至在人间地狱合二为一时,很多人连神魂都未能留下。卜夷散人又向张道陵和少堂主赢奎道:“我们也到岸上去吧。”昊天堂的两头巨鼋之上,此刻已站满了人手,有些是在外阻截狱城而来的黑衣大军的天师弟弟子,有些是从下方深渊之中幸存的各门各派弟子,被巨鼋载着往岸边而去。 方仲等人没有落在巨鼋之上,依旧在空中往下看着那滚滚河水,碧波宫的所在此刻已彻底淹没在河水之中,只剩水面留下数个巨大的漩涡。 本书来自 第一百一十六章 重铸轮回(六) - 洛仙 - 浮云深处  随着乌云的消散,阳光洒落,原本黑灰色的大地和天空,又变得生机勃勃,只在山林和平原之上尚可看出这场危机所带来的伤害,很多草原和树林只剩下枯黄的草地和光秃秃的树干,只有等到一场细雨或者春风吹拂,才又可能绽放绿芽和生机。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 敌不远远方后术接闹艘阳太 自离开水面之后,但凡参与这场大战的人俱都济济一堂,在南岸处一片平地聚会,虽然此战获胜,可是付出的代价也十分惨重,折损的人占了一半,许多人都有同门长辈或弟子丧命,甚至在人间地狱为一体时,连神魂都未能留下。虽胜不乐,人群大都阴沉着脸,丝毫无大劫已过的笑容。特别是很多人的心中把佛祖和雪域佛门视为一体,如今佛祖和莲花圣女虽然消失,但那位莲花生却受到了大威德法王和众多雪域佛门弟子的拥戴,且准备返回雪域,这样一来,岂不是祸患未除,那雪域佛门犹在,说不定过了几十数百年后,又会前来为害东土。 方仲、卜夷散人和张道陵、颜胤师太、通悔大师作为众人之首,为围在当中,有人现场施法,砍劈出数张石凳,供五人坐着,其余人等则大都围拢在外,商量着事后安排。通悔大师伤的最重,他面色焦黄,甚至需要智净在后面搀扶着才能安然就坐,只有张道陵看上去一点伤痕也无,显得洒脱无比。 卜夷散人清了清嗓门,示意众人静下后道:“诸位道友,此次成功,还要多谢诸位鼎力相助,齐心协力才能让天下转危为安。不过善后事宜尚且繁杂,无数流离百姓还要安抚,诸位当需放下门户之见,尽快把世间重归太平。” 一名幸存的洞天福地掌门道:“卜夷掌门是我道家掌教,一言九鼎,谁敢不听。” 另有人道:“张天师也是我道家门人,今日之事若无张天师和天师道出力,断难成功,贫道以为张天师和卜夷掌门俱都应当是我道家魁首。再者卜夷掌门年事已高,而张天师正当青春鼎盛,愚意以为,张天师更适合为我道家魁首。”二人这一发言,顿时有人附和,有人出言反对,大难刚消,众多人尸骨未寒,居然就隐隐有了相争之心。这样的场景,和当初昆仑为首时又何其相像。 卜夷散人和张道陵互看了一眼,那张道陵讶然失笑道:“鄙人向来不愿担负太多俗世纠葛,只想独自一人闭关修道。且我鹤鸣山已毁,天师道将会择地重建,自己的事尚且来不及管,岂有心管整个道门。这掌教之选,非蜀山莫属。”张道陵说得诚恳,且他确实无心去管太多事,至于天师道将来是不是能够凌驾于其余道门之上,从来都不是他想要关心的事。 卜夷散人道:“老夫确实老矣,不过方公子还年轻,若轮道门谁属,这将来的天下,便应该是年轻人的。” 众人的目光顿时都看向了方仲,方仲的本事已毋庸多疑,若没有他,根本不可能打败佛祖,甚至以他现在的本事,或许连卜夷散人和张道陵都不会是其对手。方仲被众人目光所瞩,只得站起身来道:“在下出生昆仑,可是如今昆仑玉虚宫已灭,我又未入其余门派,总不成让我这无门无派之人做什么掌教,这岂非是笑话,且我和张天师一般,对掌权处事之职向不精通,也无意于做什么道家魁首。” 一人沉声道:“方公子确实不适合担当此任。” 众人一听,觉得此人说话为免太不客气了,就算觉得方仲年轻,处事之道生疏,但也有大把的时间去学,况且很多事并不需要方仲去做,只要身边有一二干才,同样可以把整个道门处置的井井有条,又有谁敢不尊号令。甚至很多洞天福地之人,心中觉得反而方仲才是最合适的人选,因为他年轻,一代成为魁首,必是上百年不会有任何变动,这样一来,便也没有谁会野心勃勃如华阳门一般想要挑战道统传承了。众人实在太需要一个安稳的日子休养生息,却又不用提心吊胆的总是担心门户衰微而被旁人夺了排名。 循声看去,只见颜胤师太缓缓在石凳上站起,向着众人娓娓而谈道:“依贫尼所知,方公子修为惊人,岂能一直陪着诸位在尘世间逗留。我修行之人,不管是佛道还是旁门,能够堪破大道者万里无一,最多不过延年益寿罢了,可是方公子却不是,如无意外,这大道有成是必然之事。”方仲其实已经经过了两次天劫,虽然都是失败告终,可是因此而得到的领悟与感受却非旁人能比,这可比当初在慈航静斋之中领悟天道还要来得深刻。若是方仲休养生息,再次引动第三次天劫,成功的可能极大。 其实不止颜胤师太这么认为,就是通悔大师、卜夷散人和张道陵也都心中有数,这其中尤以张道陵看得最穿,接口道:“斋主所言有理,所以这掌教非蜀山莫属。” 方仲一推迟,而张道陵和颜胤师太都觉得卜夷散人更适合,旁人自然再无异议。站在通悔大师身后的智净插口道:“那佛祖虽灭,可是雪域佛门尚在,他们这些人信仰的都是伪佛,岂能算作是佛门弟子,弟子觉得我等应该趁其不备,把之彻底铲除,方绝后患。”智净因为通慈大师在雪域被杀,一直耿耿于怀,连带着对整个雪域毫无好感,恨不得此一门彻底消失。 通悔大师面色一沉道:“胡说,你不见那未来佛正是去把这些迷途之人重新归入我佛座下么,胜人者非只靠力能胜之,而是靠心。” 方仲道:“不错,雪域佛门根深蒂固,若要全部铲除,不知会耗去多少人命,实是得不偿失。” 通悔大师道:“阿弥陀佛,正是如此,不过只靠她一个前去,势单力孤,就算有那什么法王、上师跟在身边,终究不大妥当,最好莫过于我东土也派些人去,一旁协助才好。须知那里菩提树、龙华树俱有,若能回归正途,便是我佛莫大助力。” 本书来自 第一百一十七章 重铸轮回(七) - 洛仙 - 浮云深处  众人面面相觑,若是派人跟着那位莲花生也去雪域,名为相助,只怕更多是一旁监视,看其是否如她所言,把雪域佛门引入正途。到底什么人去才好呢?这主意既然是通悔大师所提,更多的人便把目光放在了慈云寺的诸位僧人身上。通悔大师转头看向智净,智净连忙摇头道:“弟子去过一次,这才再也不去了,师伯还是让其余弟子去吧,正好见识一下菩提树这等圣物。” 通悔大师道:“未来佛已出,就算再去菩提树下打坐也无用了,而慈云寺百废待兴,老衲又抽不出身来,这任务只能让旁人去做了。智净既然不愿意,那就选两个后辈弟子前去,除我慈云寺外,其余诸派当也差遣人一起去。” 颜胤师太道:“贫尼觉得可行,但不知慈航静斋门下有谁愿意去雪域一行。” 结科科科独孙察战冷考阳结 身后有人道:“弟子愿去。”说话的正是何盈。颜胤师太点头道:“也罢,那就你去。” 慈航静斋已派了人去,卜夷散人不得不表态,他道:“我蜀山弟子有谁愿意前往的?” 陈御风正想自告奋勇而出,却见钱文义和金菊花站出来道:“我夫妇二人原代蜀山去雪域一行。”卜夷散人一怔,钱文义和金菊花虽然常住蜀山派,但是他并未如长平子一般加入蜀山,说起来这钱文义还是顶着一个昆仑弟子的名头的,虽然昆仑玉虚宫化为了灰烬,但若是他回去重建玉虚宫,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的事。如今钱文义自称要代蜀山前往,言外之意,他和金菊花是不会再去建什么玉虚宫了,而是将会加入蜀山。 钱文义接着道:“在下已无丝毫争胜之心,只想安安稳稳过好以后的日子。”金菊花面露温馨笑意,显然十分赞同钱文义现在的选择。 卜夷散人笑道:‘既如此,那就有劳钱道兄了。” 姜文冼越众而出,向着张道陵道:“在下愿意代天师道前往雪域,还望天师成全。”他一说完,离夫人亦走了出来道:“我二人是一定要去的,就算天师不答应,我们自己也会去。”姜文冼和离夫人与莲花生纠葛颇多,说穿了那本就是姜文冼夫妇的子女,想跟着去雪域看一看,也是人之常情。 张道陵本也无意关心此事,就算真要派两个天师道弟子去,也是敷衍一下而已,需知现在的天师道连山门都没一个,比慈云寺更不如,哪有闲心关心此事。张道陵道:“姜道兄愿去便去吧。” 蜀山、天师道、慈航静斋、慈云寺都已表态,只剩方仲尚且没有说话。其实不用方仲开口,众人已知他的选择,方仲定会跟着一起去的,否则钱文义和姜文冼也不会自告奋勇的要去雪域。方仲看了看周围人群,朗声道:“在下也会去雪域。”有方仲随行,众人顿时放下心来,以他的本事再加上莲花生,估计雪域就算有一点波折也翻不起大浪来。 司空谅见这么多人都跟着去,忙道:“方公子,你可不能拉下我,我也是要去的。” “方师弟,我和离师妹已禀明师父,将会和你一起去。”司空谅的话音刚落,另有两条女子的身影已走上前来,向着方仲说道。方仲一看来人是姬云袖和离金玉,而在二女身后,天玄宫宫主无念正微微点首。虽然昆仑大名不在,而天玄宫又独力难支,但无念以天玄宫之名派两个人去,谁也不会说什么闲话,甚至觉得正当如此。 姬云袖道:“此战过后,我九黎部众恩怨已解,他们愿意散居平原便居平原,愿意回到山林便回山林,各门各派谁都不会与他们为仇,而他们也抛下昔年恩怨,只想好好的生活下去。” 方仲道:“这样最好,其实我也觉得九黎部众十分无辜,今日我便再在这里大声说一句,各门各派以后万不得拿九黎生事,大家俱都是东土一员,谁若是不听,便是自寻事端,休怪我无情。”方仲的话朗声而出,周围的人听得清清楚楚,以他如今的威严和本事谁都要给他一个面子,顿时附和道:“正是,正是,大家日后亲如兄弟,便是一家人了。” 姬云袖道:“我虽然是九黎共主,可实在担当不起这个责任,所以还是回天玄宫安安稳稳的修行为上。” 方仲笑道:“有卜夷前辈和诸位掌门的亲口承诺,九黎部众不会有事的,当然了,他们也要多多安分守己才是。” 事情已经谈妥,卜夷散人又向那些洞天福地之人问了几句,看谁也愿意派几个弟子跟着去雪域看看的,结果一个个纷纷摇头,谁都不想再蹚浑水,只想尽快赶回山门,趁着众多门派全都遭受重创,势力大损之时,尽快恢复生机,甚至抢占一切地盘。就算天下看似太平了,野心家总是会有的,这根本就抹杀不掉,但有卜夷散人和张道陵坐镇,就算有些许野心,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做事只能尽量低调再低调。 很多洞天福地之人收拾阵亡尸骨和受伤弟子之后,开始告辞离去,卜夷散人和方仲等人站在高处,亲眼看着他们一群群、一波波的离去,或施展遁术,或骑乘飞禽,或御空而行,刚才还密密麻麻的人群迅速稀疏了下来。 方仲忽的想起定观来,茅山虽然也被列入了洞天福地之中,但是这样的大战,定观根本帮不上忙,只能留在了蜀山,而方仲之所以想起定观,乃是记起莲花生之语,她既然能够把大慧心佛母通过转世之法重临雪域,是否也可以把普玄给带回来。方仲心忖等见到了莲花生时,一定要问一问有没有这个可能。 卜夷散人一抖衣袖,站起身来道:“大事已毕,诸位可想再回我蜀山欢聚一场。” 颜胤师太和通悔大师均都摇了摇头,颜胤师太面容肃穆道:“大劫虽过,却也并非喜事,何来欢聚之说,无数人命践踏、苍生遭难,本就是世间悲剧,贫尼只想尽快返回终南山去,诚心礼佛祈祷,让这厄难尽快消解。” 第一百一十八章 重铸轮回(八) - 洛仙 - 浮云深处  卜夷散人其实也无意搞什么庆功之类的事,就算佛祖灭了,死去的人也活不过来,从大法师入东土加入神教开始,便没有一刻安稳,前前后后亡故的人也不知有多少,天大大势变化,都拜这位佛祖所赐。世事便是这样分分合合起起落落,昨日昆仑玉虚宫灭了,今日蜀山声势日隆,难保明日,蜀山不会重蹈昆仑覆辙。 通悔大师让两名智字辈僧人留下之后,便带着残余慈云寺僧众开始离去,临别时,方仲向通悔大师道:“今日一别,不知何日才能又见大师了。” 通悔大师笑着道:“等方公子从雪域回来,再来慈云寺时,老衲定会扫榻相迎。” 方仲点了点头,目送着通悔大师带着众僧远去。慈云寺经过这场大劫,已元气大伤,剩下的弟子不如原来三成,想要恢复昔日辉煌,没有数十年的积淀是不可能了,而慈航静斋又隐于终南山,并无争霸之心,这接下来的天下,无疑是道家占了上风。 张道陵带着文姬和王长、赵升等天师道弟子同样告辞离去,不过他们不是返回鹤鸣山,而是直奔张道陵寻找到少司命的地方,张道陵觉得那里山灵地秀,是个不可多得的宝地,足以让天师道在该处开枝散叶。张道陵道:“方公子,鄙人便不送你去雪域了,还望你一路顺风。” 张道陵微微一笑道:“大道难寻,但在我眼中,方公子已触摸其顶,也许将来,你我在别处还有相见之期。”张道陵没有说在何处相见,那显然不是指鹤鸣山或者龙虎山了,听其言外之意,大概也只有方仲自己能听得懂。那文姬站在张道陵身旁,一只小手向上抬着,抓着张道陵的右手掌,双眼闪着好奇的光芒道:“你们要到哪里去?我也要去。” 方仲道:“好啊,不过得等你长大了才可以,现在却不行。” 文姬重重点头道:“那我就快点长大,尽量多吃多睡,那就长得快得很了。” 一旁的赵升揶揄道:“那是长胖,不是长大,小师妹若长得像一头肥猪,恐怕什么地方都别去啦。”王长和身后一些天师道弟子顿时一阵哄笑。赵升又向着方仲一抱拳道:“在下亦祝方公子早登大道。”王长等人纷纷拱手,方仲连忙还礼道:“多谢诸位。” 在方仲和张道陵等人话别之时,颜胤师太对着静恩悄声道:“我看方公子也许不会再回来了。” 静恩愕然道:“斋主何以见得?” 颜胤师太轻声道:“这只是本斋主一点直觉,是不是如此,并不敢肯定。”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站在静恩和静逸身后的何盈神色却微微一动,她悄然后退数步,向着另一名慈航静斋弟子道:“小月师妹,我有件事要拜托你。” 小月道:“什么事?” 何盈轻轻一拉下月衣袖,二人悄然退后,躲到人群之后去了,众人大都看着方仲和张道陵等人话别,并未在意二人说些什么。等张道陵率人离去,何盈和小月已重新返回到静逸身后,何盈面色如常,但小月却神色有些异样,低着头不敢和旁人对视。 颜胤师太终于回头对何盈道:“何盈,此去雪域一路小心,等事了之后,便会山门。” 何盈躬身道:“是。” 颜胤师太满意的点了点头,何盈能够在最后关头知道取舍,一切以大局为重,正是潮音该担当的责任,颜胤师太自然觉得用人不差。颜胤师太又向方仲道:“方公子,贫尼也要告辞了。” 方仲躬身道:“晚辈恭送斋主和各位前辈,晚辈在终南山时也获益良多,一直感激至深,希望日后还有报答之期。” 颜胤师太笑道:“我佛恩惠岂能贪图什么报答,方公子千万别这么说。虽然未来佛之事颇多曲折,甚至大出本斋主意料之外,但命数已定,自有它的道理,不管这未来佛是为雪域而生还是东土而生,终归是佛门盛事,还望方公子保护她周全,莫要再生波折。” 艘科不科鬼孙学战孤孤接岗 方仲道:“晚辈知道该如何做的,上天有好生之德,只要那些沉迷之中的人能及时悔悟,些许小恶便随他去了。” 颜胤师太合十道:“阿弥陀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劝人向善,才是最大的福报。”随后转身而去,慈航静斋的众多弟子也跟着离去,只剩下何盈一个人静静的站在原处,她见静逸逐渐走远,忍不住道:“师父……” 孙远不科方孙学接孤我孙 何盈凝望着她道:“弟子远行,心中不舍。” 静逸心中一暖,柔声道:“此去最多不过一年半载便回来了,你好不容易能够踏入剑心通明之境,正好抓住这个机会稳固一下。” 何盈道:“谢师傅教诲。”这句话是往常静逸教导何盈修行时,何盈常说的话,如今又在其口中而出,静逸并不觉得突兀,点了点头之后道:“还望你速去速归。“随后追着颜胤师太而去,落在最后的人影便是小月了,她转头看看何盈,又扭头看看颜胤师太、静逸等人,终于一咬牙追着去了。 等慈航静斋的人也走了之后,剩下的人便只有蜀山等寥寥数个门派了,其中昊天堂尚未离去,赢奎向着身后一名昊天堂弟子一招手,一名弟子手拿一个小小包裹交到其手中,赢奎转而来到方仲身前,说道:“这里有莫师妹一点遗物,还有我送她的一点东西,方兄收好吧。” 方仲接过包裹,正色道:“赢兄的心意在下明白,但教我有一口气在,绝不忘当初承诺。” 赢奎点点头,说道:“虽然此生我可能无法见到我那小师妹一面,但未必来世也无机会,希望再见之时,她能真正的开心一些。” 方仲提着包裹向后方轻轻一祭,说道:“狰狞,把它收好。”立在方仲身后的狰狞兽立刻粗声粗气道:“主人交给我便是。”那个包裹尚在空中,便被一股旋风一卷,落在了狰狞兽背后的所附的鞍鞯之中。 赢奎见诸事已定,立刻领着昊天堂的弟子重新回返两头巨鼋的背上,准备返回龙湖。方仲目送着那两头巨鼋逐渐沉入洛水,随后消失在茫茫烟水一色之中。 第一百一十九章 重铸轮回(九) - 洛仙 - 浮云深处  数日之后,颜胤师太已带着人返回帝踏峰,刚安坐不久,便有消息传来,那侵入东土的无数雪域佛门弟子,在莲花生和大威德法王的率领下,放弃佛城各所有占据的高山寺庙,开始返回雪域。他们来时黑压压大片人马,不可一世,而回去时则偃旗息鼓,十分低调,生怕打扰了旁人。虽然雪域佛门弟子曾经做下了无数杀孽,可是自己也陨落了不少人马,这才退缩回雪域,卜夷散人也不准备报复,只是派人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从蜀地经过,又跃过昆仑山,沿着天河、黑水一路而行,返回雪域。 和莲花生、大威德法王同行的,还有方仲、何盈、姜文冼、钱文义等人…… 帝踏峰离门附近,那小月抬头看着参天梨树,树上洁白色的梨花点点,一阵风吹过,似无数白色蝴蝶飞舞。离门本就是十分僻静的地方,平时少有人来,小月独自来到树下,发了一会儿楞之后,这才从背后解下剑鞘。小月的宝剑虽然也是一柄好剑,但和色空剑相比,自然差的极远,可是小月轻轻握住那古朴剑柄,缓缓一抽,眼前立刻闪过一道寒光。 色空剑不知何时,已插在了小月的剑鞘之内。 这本该是何盈随身佩剑,作为潮音的身份象征,如今却交到了小月的手中。小月仿佛又记起那数日之前,何盈悄悄在自己耳边所说的话:“小月师妹,师姐此一去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这色空剑对慈航静斋而言万分重要,断不能在我手中失去,故而我和你换一柄剑吧。” 小月愕然道:“师姐何不与师伯说去?” 何盈道:“此事且瞒着斋主和师伯师叔,免得她们知道了,又要说我连这点自信都没有,一柄剑都守不住,平白遭受一顿斥责。你也不希望看到我难堪吧,这个忙你一定要帮我。” 小月见何盈说得诚恳,只得点头道:“好吧,等你回来了之后,我们再把剑换回来。” 何盈面露迷人笑容道:“多谢师妹。” 小月看着何盈的笑容,总觉得她的笑容之中有着另外一层意思,可惜她从未入过世,根本不知人心之复杂,远非她能够理解的。她相信何盈一定不会害她,自己有危险,何盈也一定会来救,既然如此,为她隐瞒一下色空剑又有何不可。 小月把色空剑插回剑鞘,飞身跃上高大的梨树枝干,等她再下来时,手中已空空如也。小月默默念叨道:“等师姐回来时,我便把剑取来还她。” 夕阳下彩霞满天,美丽的颜色让离门的两株巨大梨树都抹上了一层五颜六色的霞光,瑰丽的景色让人陶醉,小月便在这梨树之下、霞光之中,遥望西南,静静等待着何盈的归来。 ———————— 雪域圣山所在,这原本是佛祖的禁地,戒备森严、飞鸟难度,如今却聚拢着无数人群,这些人群之中既有身穿绛红色法袍的普通弟子,也有身穿黄袍的法师,但更多的却是普通百姓,他们一个个跪倒在地,向着圣山叩拜。 以前是向佛祖叩拜,甚至连来到这圣山附近的机会也没有,只能在极远之处看上一眼,而如今,他们却可以亲自来到圣湖旁边,看一眼远处圣山,和广垠的圣湖湖水。湖水蔚蓝而清澈,倒映着远处的圣山,还有圣山上那一抹让人惊心的佛光。 金色的光芒从圣山顶部如太阳般向外照耀,就算是百里之外,恐怕都看得一清二楚。 这是真佛才配拥有的光芒,连天空的云彩在佛光照耀下,都显现出七彩光晕,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早晨还是夜晚,圣山之上始终都旋绕着这神奇的光芒。谁若是怀疑那圣山之中没有真佛降世,除非此人是个傻瓜或者白痴。 圣山上原本有四宫,分别是明月宫、圣女宫、珈蓝宫、广慧宫,四宫的中间,便是梵圣宫,梵圣宫又分为上下两层,下层才是佛祖往昔真正的所在。 明月宫原本是大明轮法王的所在,如今却住着外人,方仲、姜文冼等人俱在其中,甚至还多了两位故人——巴文吉和梅玉茹,这二人是方仲和莲花生一起入雪域,经过那山谷附近时,特意前去接来的。巴文吉和梅玉茹再次见到钱文义、姜文冼二人时,自然有许多话要讲,特别是钱文义,见梅玉茹小腹微隆,竟然已有身孕,不禁讶然失笑。想当初在昆仑时,自己还一心一意的把心思寄托在其身上,谁知襄王有意,神女无心,人家不惜跟着巴文吉跋山涉水远来雪域,一片痴心尽付流水。不过这都是过去的事了,再见时钱文义已无尴尬之心,反而为巴文吉和梅玉茹如今的生活欢喜。 后仇科不鬼艘恨接闹月秘陌 方仲等人来至雪域之后,便被安排在了明月宫暂住,这里早就荒废已久,虽然一直有人打扫,但依旧空空荡荡的很。 后仇科不鬼艘恨接闹月秘陌和莲花生、大威德法王同行的,还有方仲、何盈、姜文冼、钱文义等人…… 圣女宫是莲花圣女的所在,如今在那主殿之中,却摆放了一只金盆,盆中盛满清水,清水之中静静的躺着一颗黑色莲子,这颗莲子也不知会不会生根发芽,还是一直这样沉睡下去。 珈蓝宫是大威德法王的所在,他既然回来了,便还是此地主人,几乎没有任何变化,也是唯一人气颇盛的地方,无数雪域弟子从珈蓝宫中进进出出,或参见法王,或受命远赴其余寺院佛城,宣告新的法旨。法旨并非大威德法王所颁,而是雪域新的主人——莲花生。大威德法王虽然是佛祖座下法王,却也无法命令其余几大佛城的弟子前来听命于他,但若是取代佛祖而来的未来佛所颁发的法旨,那就另当别论了。 广慧宫同样也显得十分孤独和寂寞,大慧心佛母在时,这里留下的人大都是佛祖耳目,如今则连这些耳目都没有了,只在广慧宫的主殿当中,也摆放着一只磨盘大小的石盆,石盆当中还栽种着一枝青莲,因是刚移栽不久,清清的水面之上只飘浮着数片嫩绿的荷叶,一枝嫩芽刚从水面探出一点尖角。 第一百二十章 重铸轮回(十) - 洛仙 - 浮云深处  一名黄袍法师来至明月宫,向着方仲等人恭恭敬敬道:“大士有请。”他口中的大士,并非指大威德法王,而是莲花生。未来佛只是一个身份,不是称号,且莲花生也从未承认过自己便是未来佛,更不会叫自己是佛祖再生,但名号总要有一个,佛母是因佛祖而有,明王妃是因法王而有,她俱都不搭,于是大威德法王便给她取了个大士的称呼。 大士者,即称菩萨,亦曰开士。慈航道人拜入释门后便成为观音大士。 莲花生是在梵圣宫的第一层大殿之中接见的众人,这已不是第一次了,但这次显然不同,前几次时无数雪域佛门中的人拥挤在旁边,他们都是被大威德法王代宣法旨传召而来,很多人并未见过莲花生之面,骤然听闻佛祖已去,却让一个女子取而代之,自然有心中不服之人,这样的见面,便是莲花生和大威德法王向这些人展示实力的时候,要想不战而胜,就要让人畏服。方仲等人出现在梵圣宫,并站在了莲花生一侧,便等于是告知各方佛城和寺院,她并非孤家寡人,除了大威德法王之外,还有整个东土都是外援。 其实方仲等人根本就没有出手,当莲花生高座在法台之上,那散发而出的庞大气势和慑人威严,谁还敢不自量力的违逆这样的人。雪域佛门就在莲花生的不停接见之下,威名远扬,直至极远之地,而无数慕名而来的普通弟子和百姓,在见识了圣湖和圣山的圣迹之后,更是心悦诚服的归附在新的主人之下。对于他们而言,他们从来没有想过万一没有神佛的统领,这生活将如何继续下去。故此佛祖不在了,那么来一个莲花大士,正是十分合宜且必须存在的事,说明他们那卑微的生命没有被神佛所抛弃。 梵圣宫的大殿之中十分朴素,甚至有些简陋,只在四壁挂着许多经幡,连伺候的僧人和侍女都没有几个。当方仲等人进去时,看到在这空荡荡的大殿上,那一方石台的顶端,莲花生一袭红衣,头戴着一顶五佛冠,两根黄色冠带垂在两肩,乌黑的头发随意飘扬在身后。她的项下再次挂着无数珠翠,一颗颗五颜六色的佛珠一如当初方仲初见央宗时的样子,衬托着她明艳动人。 大威德法王站在下首,见到方仲等人来了,微微一躬身,便悄然退了出去。转眼这里便只剩下了莲花生一人。 能够站在这里的,除了方仲之外,还有姜文冼、离夫人、离金玉,连何盈和钱文义等人亦不在其中。这四个人几乎是与她最有瓜葛的人,缺一不可。 大殿一下子清净无比,让方仲和姜文冼甚至有些不习惯了,更不知这位莲花生又有何事要吩咐,因为在前几次的接见之中,莲花生所表明的态度已清晰无比,她便是一个抛弃了俗世情怀的出家人,简直比颜胤师太和通悔大师都看得透彻,让对她还保有一丝希望的离夫人暗中垂泪不已。 这里也无座椅,只有无数蒲团和点缀着精美花纹的地毯摆放在两旁,方仲等人盘膝坐下,仰头看向莲花生,静待她说话。既然她已是这雪域之中新的主人,又是一心以超脱红尘的出家人自居,方仲等人的很多话便只能咽在口中。 莲花生举起双手,轻轻把头上法冠摘下,摆放在右侧法台之上,然后站起身来,飘然而下。她面容带着笑意,一改当初的威严之色。 “莲儿!?”离夫人轻轻道。她本不指望莲花生有何回应,谁知莲花生转头目视着离夫人,目中饱含深情,娇声道:“母亲。” 敌科地科鬼艘术战闹我不太 离夫人差些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当莲花生走到面前,并缓缓跪下来时,她才知不是错觉,同时大吃一惊的自然还有姜文冼。莲花生又对姜文冼道:“父亲。” 姜文冼结结巴巴道:“你……你……说什么?” 莲花生坦然道:“孩儿脱去法冠之时,可以是莲花生,更可以是姜雪莲,甚至央宗、仙儿之名亦无不可。佛不违本心,心如日月,包含天地,又岂容不下一点亲情。只有公私相背大小相冲之时,才以前者为上。我佛并非绝爱绝欲,而是爱欲于众生而已。”这样的道理,其实和慈航静斋的教诲也差不多,便是小爱让位于大爱,个人恩怨让位于天下大事一样。但明白这层道理的并不多,甚至还有无数人曲解其意,很多佛法传至一些偏远之地,便变了味,例如爱欲于众生这句话,在后世一些地方,甚至蜕变成特意挑选出一些妙龄女子,以色娱人,成为旁人的玩物。 离夫人喜道:“这样说来,你还是我的孩儿。” 莲花生道:“莲儿一直都是。” 离夫人大喜道:“那么你不要留在这雪域了,不做这莲花大士,随我们回东土去。”姜文冼和离夫人肯跟着来雪域,一大半的原因便是想再看一眼自己的亲身女儿,至于把她重新留在身边,更是想都不敢想的奢望,可是一转眼间,莲花生竟然一下子从高高在上的未来佛,重新成为自己的女儿,如何不欣喜若狂。 离夫人脸上的笑容并未持续多久,便悄然泯灭,因为她知道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爱欲于众生,那么自己也不过是她爱欲于众生之中的一份子,只是略微特殊一些而已,又怎么可能让她抛弃雪域,跟着自己回东土去呢。有人觉得佛应该高高在上,断绝七情六欲,这才是跳出红尘的方外之士;也有人觉得佛应该游戏人间,和红尘中人在一起享受喜怒哀乐悲欢离合,这样的佛,才会关心人间疾苦;然而真正的佛到底应该怎么样,谁又能说得清,因为但凡露出‘诸相’者,俱非佛。 莲花生摇头道:“我不会离开这里的。” 姜文冼轻叹一声道:“别让莲儿难做了。”假如莲花生真的想抛弃如今的身份,就不会在无外人的时候,承认自己是二人的女儿,如今这样说,也不过安一安自己的心而已。 莲花生转向离金玉道:“我虽不能侍奉双亲,但妹妹却能。” 离金玉同样也震惊的看着莲花生,似乎在自己眼前的人,一下子就变成了当初的央宗,那个脾气倔强的灵女。 第一百二十一章 重铸轮回(十一) - 洛仙 - 浮云深处  离金玉痴痴道:“你当真决定长留此间,一世不移?” 敌科不仇鬼孙术接月酷闹通 离金玉的神情变化自然都落在了莲花生的眼中,她笑着道:“雪域佛门和东土不同,我就算执掌此地,也无意全都否定重来,相反,我不觉得很多事是错的。这里的人同样也想得神佛眷顾,能登极乐世界,甚至为此倾其所有,若一下更改过来,这才是犯了大错,他们会以为被神佛所岂,而再无约束。一个不知因果报应的世间,行善者没有善果,行恶者没有报应,这和孤独地狱又有何区别。” “姐姐是想让雪域佛门和我东土释门合二为一?可是何者当舍,何者当留,又如何能够做出取舍。”离金玉问道。而这个问题不但是离金玉想问的,更是方仲和姜文冼、离夫人所关心的事,特别是方仲,他知道当初雪域佛门的一些规矩已偏执的很,例如双休和灌顶之法,几近于魔,岂能和东土释门相容。 后科远科鬼孙恨陌月结克孙 莲花生陷入了沉默,或许到现在,她对有些事也拿捏不准,例如她觉得亲情不可绝,也是佛祖慈悲和大爱的一种,便已有别于佛门大多数人的理解。 离夫人万分珍惜这独处时光,因为也许一到明天,站在二人面前的,便又是那个高高在人,统领整个雪域的莲花大士,而不是如今坐在面前,如一介温婉女子在对着父母委婉而谈。离夫人双目含泪,颤抖着伸出手去,在莲花生的肩头、手臂轻轻抚摸,她从未如此仔细的打量着眼前这亲身女儿的模样,看得十分仔细。 艘不远仇酷艘恨接孤不结诺 “娘亲真的舍不得你留在这里……可是雪域如此遥远,我们不可能时时奔波于此,让我好好看看你,免得忘了你现在的样子。” 莲花生柔声道:“我有一法,可以让孩儿常留父母心中。” 莲花生道:“母亲可把眼睛闭上,默想孩儿现在的样子,我自然就可以来到你面前。” 孙远仇远酷后学所孤由球羽 离夫人道:“你就在我面前,又何必闭眼。” 孙远仇远酷后学所孤由球羽“姐姐是想让雪域佛门和我东土释门合二为一?可是何者当舍,何者当留,又如何能够做出取舍。”离金玉问道。而这个问题不但是离金玉想问的,更是方仲和姜文冼、离夫人所关心的事,特别是方仲,他知道当初雪域佛门的一些规矩已偏执的很,例如双休和灌顶之法,几近于魔,岂能和东土释门相容。 “不,不,这不一样,我会在母亲心中留下孩儿一道身影,以后想见我时,时时都可看见,甚至和我说活儿,我这里都看得见,听得见,便如孩儿就在父母身旁一样。” 离夫人惊喜道:“当真。”一边说,一边依言把眼闭了。 莲花生又对姜文冼和离金玉道:“也请父亲和妹妹闭上眼睛。”姜文冼和离金玉只得跟着闭眼,独独拉下方仲坐在一旁没有吩咐。方仲心中虽然有些意外,但一想他们是血肉至亲,自己不过是个外人,又岂能要求太多。或许是自己一厢情愿,以为和莲花生的关系不错,而其实除了在对付佛祖时一同携手,其他的事似乎算不上多么和睦。方仲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当离夫人等全都闭上眼睛之后,莲花生盘坐在地,伸手在自己的额头轻轻一点,一道金色光芒出现,那道光芒便如一个缩小了的人影,在她的指尖一分为三,每一道人影各自奔向一人,转眼就没入在了离夫人的额头之内,而离夫人却双目闭着,一无所觉,似乎金色人影一入体,便已陷入沉睡之中。 方仲再不能坐视不理,愕然道:“你这是在做什么?”他并不担心离夫人和姜文冼、离金玉有性命之忧,但眼睁睁看着莲花生把一条人影没入对方体内,且一直昏睡不醒,想要问一问清楚。 “观想法而已,方公子难道以为我会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来。”莲花生终于转过头,目视着方仲道。 “观想法?”方仲当然知道观想法是怎么回事,甚至于他和央宗亲眼见识过极乐观想,虽然一切都是虚幻的,可是脑海之中所见,却和亲眼所见一般,这样说来,莲花生只是把自己的一条身影投入三人的脑海之中,利用观想法在他们的心中也幻化出一个几乎真实的自己。 “我留下一道观想之身永存在他们心中,时时相会,难道不好?方大哥,有些话我同样不适合当面跟你说,但是我却可以用观想法来告诉你。”莲花生的口吻一变,已不再称呼他为方公子,而是方大哥,显然语气更亲切了一些,二者的距离也更近。 “出之你口,入之我耳,姜伯伯他们都已昏睡过去,有什么话你却不能当面说。” 敌仇科远鬼敌察陌月仇陌岗 “有些话,莲花生不可以说,有些事,也不可以做,你不想在离去之前,知道我真正的想法么?”莲花生已彻底转过头身,满怀殷切的说道。她现在的眼神,饱含深情,根本就不是前几日所见的莲花生,而是转瞬回到了当初方仲刚接央宗回东土时候,央宗只想依偎在方仲身旁的样子,甚至那清澈的眼神,让方仲想起了仙儿,方仲甚至觉得她随时都会扑到自己的怀里来。方仲怔怔看着她,她明明就在眼前,可是二人除了言语交流之外,不能做任何事。这里是梵圣宫,雪域佛门的中心,不但有无数佛门弟子,更在殿中坐着的,还有姜文冼、离夫人和离金玉。 敌仇科远鬼敌察陌月仇陌岗“观想法?”方仲当然知道观想法是怎么回事,甚至于他和央宗亲眼见识过极乐观想,虽然一切都是虚幻的,可是脑海之中所见,却和亲眼所见一般,这样说来,莲花生只是把自己的一条身影投入三人的脑海之中,利用观想法在他们的心中也幻化出一个几乎真实的自己。 方仲缓缓闭上了眼睛,如姜文冼和离夫人一般,虽然看不见莲花生的模样,但在脑海之中却如打开了一道闪烁着金光的大门,等待着莲花生推门而入。 一道身影在莲花生的指尖一闪,向着方仲飞去,随后悄然消失在了方仲的额头之上。莲花生做完这一切后,并未站起身来远去,而是也把双目闭上,静静的盘坐在四人面前。 大殿之中寂静无声,只有五道身影安然盘坐在其中。 方仲明明闭着眼,没过多久便觉眼前一亮,黑漆漆的空间骤然变化成绿荫成片,一颗大树正遮挡在头顶,而在身旁,一间外有篱笆的简陋木屋正门扉打开,一个俏丽少女正面带微笑的看着自己。 这里不是离圣湖不远处的风堂主隐居之处么?怎么一转眼就到了这里。 敌仇远仇鬼艘球战闹冷由技 敌仇远仇鬼艘球战闹冷由技莲花生柔声道:“我有一法,可以让孩儿常留父母心中。” 方仲愕然迈步走去,只见门内景致未变,一如当初初见风堂主时的摆设,但是风堂主和那位鬼狐卫的女子却不见踪影,只有这又像央宗又像仙儿的少女身穿霞衣独自站在屋内。 (明日大结局)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大结局 - 洛仙 - 浮云深处  “这里的一切都不是真的,是莲花生观想而生!”方仲心中自忖,确信莲花生不可能在转眼间,就把自己和她二人移出梵圣宫,来到这当初二人相见的故地。但是眼前的景致太过真实,连地上的小嫩绿草和大树飘落的枯黄落叶都看得清清楚楚,甚至数只粉红的蝴蝶在屋前正在绽放花朵的花丛之中翩翩飞舞。 大树的树荫之中传来数声清脆的鸟叫之声,几缕阳光冲过树荫,投射在屋顶和地上,让画面斑斓一片。 方仲定一下心神,看着立在门扉之后淡然微笑的莲花生道:“幻觉!?” 莲花生摇头道:“不是幻觉,此时此刻,这一方世界之中,就只有你我存在,而这个世界是真的。” “观想而出的世界,岂能会是真的?” “如果只是观想一个虚假的世界,当然那是假的,但若我观想的这个世界是真,它就是真的,便如极乐观想一样,即便没有肌肤之亲,却也能把人结合在一起。大至善佛母可以观想至化神,我为什么不可以。”观想修炼到极深处,化无为有,化腐朽为神奇,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莲花生缓缓转身,这屋内分内外两间,外间客堂方仲早已见过,当初风堂主便是在这里接见的自己,而内堂却从未进去过,只见莲花生轻轻一挥手,遮住内外两间的门帘已飘然揭开。 方仲看着她走入内间,然后向着自己招了招手,方仲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向门帘内一看,见里面只有一张木做的雕花床铺,并未上油漆,但是花纹朴素,仔细辨认,可以看清雕刻着鸳鸯戏水图,荷叶舒展,水波荡漾,两只鸳鸯正交颈在一起,意似缠绵。这一看便知是东土画风,雪域之中岂有这样的意境。床上铺着整齐的被褥,两只木枕摆放在一侧。在床头的木柜之上,摆放着一只石制花瓶,插着一朵洁白的雪莲花。 除此之外,便只有靠窗的梳妆台了,木梳、发钗、数根红黄色的头绳,还有数串手镯和各种宝石串起来的佛珠。 这根本不是风堂主的居室,更像是莲花生自己的闺房。 方仲面露狐疑之色,不等他开口,莲花生说道:“风爷爷的住所当然不是这样的,我已重新整理过了,以后我便住在这里。” 方仲心道果然如此,说道:“我想风前辈也不可能会住在这样的地方,所以这里还是假的,那么你让我到这里来,又有什么话要说呢?” 莲花生道:“我想说的话很多,也不在乎这一时片刻,在这之前,我先问你一句话,你觉得现在的我,更像谁多一些?”她说这个话时,双目含情,面色微红,完全是一介小家碧女似的女子模样,那明眸皓齿,粉面含春,便是心有戚戚的怀春少女。 方仲看得心中一震,现在的莲花生到底像谁,连方仲自己都无法判断,从穿着来看,像极了央宗,但痴情样子,又如仙儿,总不能说她就是莲花生或姜雪莲吧。方仲强自镇定道:“像……像仙儿多一些,不,不,更像央宗……” 莲花生噗嗤一笑道:“其实我谁都像,不管是央宗或者仙儿,都是我自己,她们所想的,便是我所想的,所以我该叫你一声方大哥呢,还是夫君。”她那一笑,真是百魅顿时。 方仲目光闪烁道:“既然都是你,我又岂在乎叫做什么。”他不敢盯着莲花生看,反而低下头来。为何如此心慌,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莲花生的声音忽而在耳边轻述道:“不管是央宗还是仙儿,她们都有一个愿望,你知道么?可惜这个愿望她们永远都无法实现了,不过我还在,这份遗憾完全可以让我来替她们完成。”就在方仲低着头时,莲花生的身影不知何时已悄然来到旁边,素手环抱,轻轻搂住了方仲的身躯。 方仲惊得额头汗出,气息都变得粗了起来,想不到莲花生这样一个统领雪域的未来佛,竟然会用观想法把自己引到这里来,就是来述说儿女情长的,他伸手想推,可是双手一触及莲花生的肩头,便再也推不下去,因为莲花生的整个身躯都已紧紧的靠在了身上。如果这一切都是幻觉,是假的,方仲也不会有太多的反应,可是当身躯靠过来的一霎那,方仲却清晰感到了一具火热的身躯就在眼前。 方仲推又推不得,只得向后退了数步,可是莲花生的身躯柔若无骨,依旧紧紧靠在身上,方仲惊慌道:“你是这雪域的未来佛,要让无数人改邪归正,怎么能自坠……”不等方仲说完,莲花生插口道:“你不是说这都是幻觉么,既然是幻觉,就当做南柯一梦,又有什么关系。再者就算这是真的,和雪域、和未来佛也没有相违之处,劝人行善便必须要断绝七情六欲么,改邪归正就需要孤独终生么,这是什么道理?佛法也不是天生便有,当无佛法之时,难道这天下就全是恶人?佛法既然是后来才有的,那便是说在这之前,便有其余法门存在,修成正果的绝不会独独是佛法。法无定法这样的道理,我比谁都了解的深。” 敌地地地方敌恨由阳球方 论佛法,方仲哪里说得过她。二人相拥一起,一如当年初观极乐观想一样,只是二人谁也没有更进一步,就这样怔怔的抱在一起…… 敌地地地方敌恨由阳球方斗转星移,这大树之下的木屋便也经历着白天和黑夜,当晨曦升起时,屋门打开,一条身影从门中走出,来到空旷处练剑如飞,而后方的窗栏向上推开,露出一张宜喜宜嗔的娇颜来。 斗转星移,这大树之下的木屋便也经历着白天和黑夜,当晨曦升起时,屋门打开,一条身影从门中走出,来到空旷处练剑如飞,而后方的窗栏向上推开,露出一张宜喜宜嗔的娇颜来。 夕阳西下,两条身影立于树下,一起观看着壮丽的晚霞,看云霞变化,领悟缘生缘灭。 玉兔东升,在大树的枝干之上,先是一条娇小的身影独自坐在树上,仰头看着明月,似乎想看见那蟾宫之中有没有也被刀斧伐桂之声引动的芳心。不久之后,又一条身影从下方轻轻跃上,在她身旁坐下,陪着她一起仰观明月。 时间过得飞快,这小小天地之间再没有第三个人,似乎足够让二人缠绵直到天荒地老,但好梦有时尽,日月如梭,三年之后,无论是大树还是木屋,在一片灿烂的霞光之中化为星星点点的光芒逐渐消散。 三年很长,足够让天地巨变,万物重生,一条新的生命诞生。 三年很短,当你一睁眼时,岁月已如弹指一挥间远去。 方仲重新睁开眼来时,这大殿之中已空空荡荡,莲花生的身影已消失不见,而同时睁开眼帘的,还有姜文冼、离夫人和离金玉。 殿门口,大威德法王的身影躬身道:“诸位可以走了。” 方仲站起身来,向着空空荡荡的法台看了一眼,随后默然转身而去。 ———————— 方仲没有问莲花生对姜文冼和离夫人说了些什么,他只要知道自己经历过的事便足以,而这些事将如同一个深藏不可露的秘密,永埋心底。 “仲儿,你真的不回东土么?”姜文冼有些惊讶的道。 方仲点了点头,说道:“姜伯伯,我不回了,这里地域广大,我也会像巴师叔一样,寻一个无人知道的地方,静等天劫的来临。” 姜文冼看向身旁的离金玉,说道:“可是金玉……” 离金玉目光坚定的道:“方大哥去何处,我便也去何处,不过我自己知自己的事,大道难期,也不知能够陪在方大哥身边多久,将来的话,我也许会重回天玄宫的,爹娘不用替我担心。” 姜文冼叹气道:“既然如此,我也不会强求的。”毕竟能够踏入大道的人凤毛麟角,只要有一线机会,其余的事都可以放在一边。 最难过的其实不是姜文冼,反而是司空谅,方仲没说要他继续跟着,且如今离金玉陪在方仲身边,也不方便让他一个大男人再在旁边,司空谅垂头丧气道:“本想跟在方公子身边能够多学道法,如今看来,只能靠自己了。” 方仲道:“该告诉你的,我已全都告知了,谅兄只要好好修习,总也有大道可期的那一天。” 司空谅道:“那可难的很了,不过只要此下浮屠不绝,我大可另寻传入传下去。对了,巴道兄的孩子即将临世,不如把这娃娃给我做徒弟吧。” 一旁站在的巴文吉哈哈笑道:“你连是男是女都不知,便想要收徒弟。” 梅玉茹含笑道:“这个娃儿必定是个男的。” 巴文吉道:“娘子为何这样说呢?” 梅玉茹道:“只因他在我肚子乱动,小手一撑,便是一个手爪印,若是女孩儿,岂会这样调皮。” 司空谅惊讶道:“什么什么,手爪印,是不是像个鹰爪啊。” 梅玉茹点头道:“确实有些像。” 司空谅大喜道:“不消说,这个徒弟我带定了,巴兄放心,方公子传我的本事,我定会一丝不落的传给你这孩儿。” 钱文义和姜文冼等人本来只是以为司空谅开个玩笑,谁知他却当真了,而且巴文吉和梅玉茹来了雪域这么多年也有回去看一看的打算,受姜文冼邀请,决定和大家一起回东土一趟。这样留在的便只有方仲和离金玉。 谁也没有在意何盈在人群之中一言不发。 众人和方仲依依惜别,狰狞兽趾高气扬的立在一旁,当方仲牵着离金玉再次坐在其背上时,一声长啸,在席卷四足的狂风中拔地而起,向着白山黑水飞去。 “咦,何姑娘呢?” 金菊花突然发觉刚才还站在人群之中的何盈竟然也消失不见。 众人急忙向着方仲消失的远方看去,只见一道剑光正紧紧追在狰狞兽所化的黑影之后。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