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夏 - 流叶 - 莫苑 首夏犹清和,芳草亦未歇。 六月末 蝉鸣阵阵,闷闷的气息缓缓覆盖世界,人们开始躁动。远离城市的一个小城却静如湖水。 小城上空淡淡飘动着白云,留着长长马尾的女孩,天未亮就起床绕着依山傍水的小城跑步,然后做好一家人的早餐,打扫每个屋子。 微风吹过一尘不染的院子,看到她在练功房里,汗沿着脸颊滴落在地板上。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站在门口,慈爱的目光一直跟随她,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狠下心说出口,“孩子,是时候让你出去历练了。”然后步伐矫健的离开。 阿叶呆了一下,停下练功,扭头追上老人,“可是,爷爷,我未满18岁,这不合规矩……” 他摇了摇头,打开身旁的一道门,走了进去,“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况且你和以往的继承人不同。来来来,看看这个……” 阿叶全名流叶,是守灵家族——流家下一任家主。 守灵,就是守着灵怪,不让他们破坏人间的平衡,同时,也要解决灵怪内部的问题。因为灵怪之间也是相互制衡的,不论哪一方出现了严重问题,其他种族都会出现问题。古书记载,守灵人在很久以前曾兴盛一时,人丁旺盛,曾同时存在过100多个家族。可是能延续到现在的,只剩东边流家和西南边余家。 说是守灵家族,其实一个家族里能够使用法术的只有一人,亦是家族中悟性最高的人,此人便为家主。流家的家主现在暂由阿叶爷爷流野担当,因为上一任家主,她父亲流宇,不幸死于18年前一场鬼族大暴动中,而那时下一任家主阿叶还没出生。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情况——接连两代家主在血缘上这么相近。以往,家主和下一任的继承者都是属于不同一支旁系,所以她是特殊的。 流家流传到现在,有无数的后代,但认可的家族成员只包括直系和旁系三代,人数也达到了一千多位。但是只有他们一家三口生活在这个环境优美的小城,其他家族成员分布在世界各地,只有发生了重大的事,他们才会召回其他成员。 守灵家族有个不成文的规定,继任家主必须要在成年后外出历练4年后,才有资格继承家主之位。历练内容……天定。 在县城里高考完后,爷爷打电话叫她回家,她便回来了,现在却又要再一次离开。 日暮时分,橘红色的夕阳让这片绿色大地染上了不一样的颜色。 阿叶站在山顶上,黝黑的眸子一直映着小城的全貌,小城里一家家亮起了灯,炊烟袅袅,仿佛连空气都飘着软糯的米饭香,在山水的环绕下,像是一副令人向往的宁静安逸景图。 不知站了多久,山里的冷风已经吹起来了,鬓角的碎发轻轻飞到她眼前,好像把她的魂给招回来了。 是时候,该走了。 她拍拍一直陪在身边的银狐,“阿瑶,我走了。”往常,她说的都是“明天见”,可是今天一别,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阿瑶低低的呜了一声,站在原地,看着她灵巧的下山…… 三天后启程,爷爷和母亲送她到机场。行李是爷爷和母亲收拾的,只有一个奶白色的背包,东西不少,但背起来很轻。应该是爷爷珍藏的灵宝,古书记载它是用上百种灵兽的腹皮共同缝制而成的,拥有无限的存储空间,外形可任意变幻。 爷爷找个借口把母亲支开了,小声的跟她说:“这个是灵宝,历经了上千年,它已经有了灵思,颜色是它根据主人的心性变幻的,不能人为改变,但是形状你可以随意控制。昨天爷爷已经让它跟你签订了契约,如果你弄丢了它,只要你还在这个世上,它就一定会自己回到你身边。”她摸摸额头,难怪昨天好像有什么东西击中了头。 “这里面装了一些小法器,用法,爷爷都分别写在小纸条上,跟法器放在一起了。还有一些符咒,该用的时候就要用,不要犹豫它是不是珍贵。啥都没有我宝贝孙女贵!” 听着爷爷的絮叨,她轻笑,“爷爷,讲重点。” “唉,孩子长大了,就开始嫌老人家啰嗦了!那我就长话短说,你这次出门,先去把人鱼那边的麻烦处理掉,其他的过后爷爷再通知你。” “嗯,好。” “乖孩子~”爷爷摸摸她的头,“以后爷爷不在你身边了,没有人追着你问‘哪里不舒服’‘发生什么事了’‘谁欺负你了’……你就要学会自己去把不开心的事排解出来,别老憋在心里!不管发生什么事,爷爷都会在你身边,永远支持你的!知道吗?” 阿叶低着头,轻轻点了点。 爷爷,我会好好的,你也要好好的,等我回来接你肩上的担子。 前头,即将离别的恋人们不舍的交劲相拥,即将分别的亲人们目光含泪的抓着手,不停的交代日常琐事…… 母亲回来了,静静的站在一边。 要上飞机了,她回头跟爷爷和母亲道别,寡言的母亲皱眉看着她,嘴巴轻轻张合几次,却还是一句也没说。 她想了想,顿住脚步,往回走去,差点忘了,爷爷嘱托她临走前要做一件事。 爷爷笑着看她转身走来,像是在鼓励她。 母亲不解的看着站在面前的阿叶。 她鼓起勇气,轻轻抱住跟她一样高的母亲,她其实不习惯做这么亲密的事,却突然觉得这是必须的。 母亲身上的味道,很好闻,体温,也很温暖……有种不想放开的感觉。 母亲自小就不喜欢她,甚至可以说是厌恶她,连看她一眼都不愿,能抱一次母亲也算了了儿时的心愿。 母亲瞪大了眼,眼中迅速聚集了泪水却没流下。 她拍拍母亲的背,“母亲,保重。”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她看不到母亲在身后无声的流泪,身子颤抖不已。 不经历风雨,怎能成长? 不脱离庇护,怎能勇敢? 不尝试行走,怎能奔跑? 陪伴一生的,始终是自己。只有自己无法背离,不能丢弃。 白发送黑发 - 流叶 - 莫苑 黄梅不落青梅落,老天偏害没儿人。 坐在飞机上,看着白云,阿叶不禁纠结。 人鱼,是个善良与邪恶混合,美与丑共存的种族。人鱼国还保持着像中国古代的封建制度,领导人是人鱼王,采取世袭制。近百年来,他们的数目一直在大幅度减少。直到近些年,一个年轻有为的人鱼王上台后,成员才没有这么迅速的递减了。重点是,本来外患已经够大的了,现在还出现了内忧,自己人杀自己人,她这次就是去解决这个麻烦的。 手上的纸条,爷爷龙飞凤舞的用家族密语写道:那时,她与人鱼国的一个小王子处得很好,两人如胶似漆(爷爷语文不大好,见谅。)而那个王子当时的处境非常不好,爷爷不愿让她与他有过多的来往,于是一离开人鱼国就找人把她的记忆封印了。这次去,不知道那个王子还活着不。不论他是否活着,爷爷都明令禁止她与那个小王子再有一丁点交情! 是怕她想起什么事情来么?老奸巨猾的爷爷~阿叶嘴角轻扬。 几经辗转,终于来到了这个临海城市,它周边的海就是人鱼国的入口。 到达爷爷先前定下的宾馆,已经是6点半了。可,停在宾馆前的公车站的一辆公车被众人围的水泄不通,哭声震天。 好奇的出租车司机也跟着她一起下车,跑上前询问。 她慢悠悠的走过去,凑热闹?不是,只是因为它在宾馆前面。 热心的司机打探完消息,脸上的好奇变成了悲伤,扭头看她走来,连忙说:“小姑娘,别看了,惨啊!一个高中女孩的头被公车的轮子碾到了,血都流了一地。看到的人都哭啊……” 她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淡笑说:“谢谢叔叔,那我直接去宾馆了,不凑热闹了,叔叔赶紧回去吧,晚了回家有危险。”说完,她又恢复了面无表情。不知这个司机大叔做了什么亏心事,他的背上有一只毁容了的女鬼,脚上还被一只面目狰狞的小鬼紧紧抱着。今晚鬼门大开,如果他心神不宁,可能就熬不过今晚了。 她能做的也就是稍稍提醒他一句,不能干涉,因果报应,天理循环。 进门前,她瞥了一眼人群,水泄不通。 由于这场事故,整个宾馆的工作人员都心不在焉,工作效率大大降低。7点定的餐,等到8点半才上。 阿叶又看了一会儿爷爷收集的资料,实在忍耐不了耳边的嘈杂,就披上薄外套出门了。 “诶,小妹,你去哪?现在很晚了,别出去了,很危险的!”之前聊了几句的清洁工阿姨拿着拖把跟着她跑了出来。 她扭头说道:“阿姨,我不去哪儿,我就在这里,给那个女孩祈福。” “哦,这样啊,那你小心车子啊!”阿姨走回了宾馆,却很不放心的一直透过玻璃看着她。 肇事公车已经被拖走了,哭泣悲痛的群众也早已离去,地上只余一滩干掉的血迹,还有……那个女孩的魂。 “我的头,我的头,在哪里……”无头的女孩执着的跪在地上,一寸寸的寻找着自己的头。 她说的“嘈杂”就是这个。 阿叶坐在车站的椅子上,看着她来来回回寻找着。 若是寻常时候是不可能让她在人间停留这么长时间的,可今天鬼门开至凌晨4点,时辰一到,她就必须离开。 看了她一会儿,阿叶开始跟她谈话。当然,旁边的人是听不到阿叶的话,也不会看到她的嘴巴动的。 “别找了,回去吧,头,你是找不到的。” “我的头,我的头,在哪里……” 是没了头,不会思考了吗?罢了,劝不回去,就只能忍一晚上了。阿叶起身,正准备走时,对面马路上一个老妇人突然横冲直撞过来,不顾往来车辆,扑倒在那滩血迹前,后面的中年男人一脸悲容的跑过来。 是她的父母吧。 “妹仔啊,你怎么忍心把妈妈抛下,你让妈妈白发人送黑发人,你忍心么!……”妇人痛哭的捶打着地面。中年男人蹲在她旁边扶着她,很悲痛的样子,脸挤在一起,不想让人看到他落泪。 新闻里说,她是独生女,刚在菜市场买菜,正准备回家……现在说什么都完了。是惺惺作态,还是真情流露,都不重要了。 女孩的魂停止了寻找,僵在原地,她,听到了父母的呼声。 对面又跑来了一个稍年轻点的大叔,他擦擦额头的汗,“大哥,嫂子,你们怎么又跑这儿了?都这么晚了,快别哭了,回去吧!阴历上说今天不宜出行,鬼门大开啊!快回去吧,你们俩要再出什么事,这个家不就彻底没了么!” 中年男人抹了抹自己的脸,强拉起自己的妻子,“阿强说的没错,回去吧,明早再来吧。孩子也不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啊!” 妇人拼命挣扎着,“不,不!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不是说今天鬼门大开么,我要呆在这里,我要见我的孩子,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啊……”中年男人手稍一不注意,妇人就挣脱了他,重新重重的扑倒在地上,喃喃念叨着孩子以前的事,像是在跟自己的孩子说话似的。 中年男人听着她的念叨,想起孩子的音容笑貌,那是一个多么孝顺的孩子啊!……他缓缓蹲下抱头,嚎啕大哭起来。 旁边的大叔抹着眼泪,哽咽着,再也劝不下去了。 路过的车辆都自觉的放慢了车速,不再鸣笛。 今晚真的不用睡了。阿叶抬脚准备离开时,一个低沉且激愤声音叫住了她。 为谁甜? - 流叶 - 莫苑 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 “道友,你忍能冷面离去?!”大叔的身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长相、穿着都普通的,大约20岁的男子。 阿叶惊讶的看着他,他是谁?为什么她刚才没有感觉到他的生命波动?自她14岁习完古书上的法术,从没人能在她无察觉的情况下距离她10步以内。 阿叶冷着声说:“你是谁?”左手悄悄背到身后,召唤出祖先传下的7厘米青铜小剑。 大叔被他吓了一跳,“大师,你怎么也来了?!” 他没有回答大叔,他看到了阿叶身后闪着冷光的小剑,后背流下冷汗。 阿叶紧盯着这个不知名人士,他一开始的镇定自若,不过几秒的弃卒投降了。 他慌忙举起双手晃动,“道友,别激动,别激动,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无名氏,不要把我当敌人啊!” 他这一说,三人全盯着阿叶看,大叔好像还跟他挺熟的,说道:“大师,这是?” 阿叶刚刚施法探了探他的底,不过是个刚入门的小道士,怎么会有屏蔽自己生命波动的能力?她收起小剑,却依旧紧盯他。 他感觉到阿叶没有杀他的意图,立刻露出一副沾沾自喜的样子,说:“啊,这是本大师的同道中人,能力绝不在本大师之下!只要她肯帮忙,满足你们见见孩子的心愿,那是不费吹灰之力的!” 他这样一说,三人全都用炙热的目光紧盯着她。 这是要闹哪样?阿叶皱了皱眉,这小道士! 妇人突然朝着她爬了过来,抱着她的腿,哭喊道:“姑娘,求求你,帮帮我们吧!我想见见我那命苦的孩子,就一眼,就一眼也行啊!让我们跟她说声‘走好’,好不好?拜托你了,呜呜呜……” 不知这个道士做了什么,让他们这么信任他,再加上,他们现在悲痛欲绝,求救无门,居然真的听信他的话,向她求助。 “伯母,你先起来,这样不好。”路人纷纷往这边注目,阿叶连忙施个小法术,让其他人看不清她样子。 “不!你不帮我们,我就不起来!!老李,快过来,求求姑娘!” 中年男子看了她一眼,咬咬牙,低下头,“姑娘拜托你,让我们见见我家丫头吧!圆了孩子她妈的愿,让她有活下去的动力,好不好?” “人与鬼本就不能相见,这是天定的法则。况且我们习道,是为了守道,即守护法则,你说是么,道友?”她看向“大师”。 “大师”光洁的额上落下一滴冷汗,连忙说:“是是,道友说的极是。但是,但是,有道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道友稍稍破坏了法则,是为了救这位母亲一命,是大功德啊!” 阿叶朝他笑笑,“那是佛教,不是道教,道友是准备改行了么?” 他僵硬的笑笑,“道友,真是……口齿伶俐啊。看在同道中人的份上,能不能给我个面子,帮帮他们吧!” 她瞥了他一眼,“你帮他们,有酬劳,可我帮他们,他们能给我想要的东西吗?我不是大善人,习术也不是为了破坏规则,你们另请高明吧!”规则可以破坏,但是她实在想不出能令她破坏规则的原因。 她轻轻挣开了妇人的手,离去。 “大师”脸上满是纠结。 当她走到宾馆门口时,“大师”突然大叫一声,“我有!我可以给你,你所想要的东西。” 她狐疑的回头,他在说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想要什么,他怎么知道? 他跑过来,小声在她耳边说:“我可以给你,我用来屏蔽自己生命波动的法器,请你帮帮他们!”说完很真诚的看着她,这么真诚的眼神,她已经很久没看到过了。 阿叶看着他,这么珍贵的法器,连他们这种传承了千年的家族都没有,为了帮别人,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值得吗? “为什么要这么卖命帮他们?” 他看向不远处一直紧张盯着他们的三人,“因为我知道那种失去至亲的感受,简直就是生不如死。你没看到伯母听到消息时,那副恨不得陪自己女儿一起去的样子,你看,伯母额头上那浓郁的死气,就是那时暴增的。她是真的下定决心跟女儿一起走了!伯母是个很好的人,我不想她就这样没了,法器只是身外物,如果能换伯母一命,也值了!所以拜托你,帮帮他们吧!” 这一刻,他平凡的脸好像不那么平凡了…… “你用这法器,定是用来避开敌人。没了这法器,你会死的。” 他愣了愣,随即绽开阳光笑容,“可能吧,虽然我怕死,但我更怕看到别人死。” 把别人看得比自己还重,该说他傻呢还是善良呢?阿叶看着衣衫褴褛的妇人,她的眼神是那么的期盼……阿叶像是妥协般叹了口气“好,我帮他们,你把法器借给我。” 他愣了一下,“借给你?” “对,只要我需要,随时会向你借。” 他很高兴的像个孩子跳了起来,“好好好,就这样说定了!太感谢你了,道友!!” 看到他笑得那么开心,阿叶也被感染到,忍不住扬起了嘴角,“不要叫我道友,我不信教。我叫流叶,你可以叫我阿叶。” 他摸摸下巴,“刘叶,这名字好简单啊。我叫万御千,叫我小千就好。嘻嘻。”他露出一口白牙。 阿叶点点头,“带他们进来,去我房里。” 在招魂之前,得给女孩补个头。补魂是个小法术,但是要念很长的咒。把咒语写给小千后,阿叶就倒床睡觉了,让他在3点半叫醒她。 闭眼之前看了一眼一直紧张盯着小千念咒的女孩母亲,心里一动。 她闭眼,扭头,不再去想。 安魂曲 - 流叶 - 莫苑 黯然天默雨涟涟,伤逝祭礼人断肠。 菊花台上未了情,安魂曲终哀思长。 3点半,小千叫醒阿叶。 小千双手叉腰,鼻孔都要朝天了,“怎么样,补的还不错吧!” 阿叶看他那么嚣张的样子,实在忍不住打击他一下,“你看的见她吗?”凭他那点小道行,是看不见鬼的,看不见怎么知道自己补的怎么样。 果然,他泄了气,语气很是失落,“看不见。” 阿叶淡笑看着飘忽在她面前,目光呆滞的完整的魂体,这小子悟性不错,但是最有难度的地方还是不行。 活人有三魂七魄,人死后七魄散去,三魂中的胎光会离开人间,只余爽灵、幽精二魂,爽灵会飞到鬼族,幽精游荡在人间。所以每当鬼门打开,爽灵就能通过鬼门飞回人间,同幽精与魂体合一,人便能见到鬼。 如果魂体不全,幽精就不会与魂体合一,所以幽精是判断补魂成功的依据,也是最难的一步。 “你修补了外形,却没把幽精找回,应该是这一段没有念准。”阿叶拿起写着咒语的纸条,指着咒文最为复杂的那一段,“幽精对咒语要求很高,你回头得下点功夫练习念咒,不然道行永远都提不上去。”阿叶说完,皱了皱眉,她提点他干嘛?罢了,说都说了。 “嗯嗯,我记住了!” 阿叶重新念了那段咒文,一团暗沉的光不知从何处出现,进入魂体,女孩的眼中渐渐有了光彩。 3点58分。 她走到窗边,回头看着一夜未眠却仍精神大好的四人说:“事先跟你们说明,你们见了那孩子后,她的阴气会吸取你们部分精气,会使你们在未来的3到4天内会一直全身乏力,面色苍白,精神恍惚。小千,你出去候着,不然没人送他们回去了,还有打起精神来守门,别让其他人发现这里的异样。” “好!”小千拍拍自己的脸,走了出去。 3点59分 耳边传来鬼门即将关闭的鸣钟声,“我只能给你们3分钟的时间,记住了!” 阿叶开始对月呤唱咒语,施术一般分为三个等级,最低等的是念咒和呤唱,接着是手舞,最高是拿着灵器念咒。 以前为了维持生计,爷爷会帮她接一些简单的工作,这种招魂的工作她做了很多次。摸索出了一条捷径,每当鬼门大开之日,在即将关闭的时候,鬼族和人间的分界线会产生一个很小的模糊点,她只要施术把这个模糊点转移到她制造的一个小空间里放大,就可以不惊动鬼族,把幽精给唤过来了。因为父亲的缘故,她真的很不愿意跟鬼族打交道。 守灵者吟唱咒语并不像巫术那样像鬼嚎似的,他们的吟唱如同把这个世界的所有悲伤唱出,生离死别的痛,被人误解的苦,对自己不争气的恨……歌声温婉凄切,能引出听者心中最悲痛的记忆。 第一次听的人都会不由自主流下泪,房内三人已经泣不成声,连门口只能隐约听到的小千也落下男子泪。不过,听过很多次的人就能控制自己的泪水,但心情还是会有很大的波动。 4:00整,房间的正中央,女孩的身子慢慢浮现。 坐在沙发上的三人,停下擦拭眼泪的动作,不敢相信的望着悬浮在空中的女孩。 “叔,妈妈,爸爸。”女孩微笑着唤他们,她的笑如阳光,照亮了他们的世界。 “微微,是你么?”妇人眼睛发直的向她走过去,想触碰女孩,她却躲开了。 “妈妈,别,你是碰不到我的,而且还会被我吸去大量精气,我们就这样说说话就好。” “老天,你不公啊!微微那么孝顺的孩子,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妇人突然捂脸大哭起来。 “妈妈……你别这样……”女孩泪水也慢慢流了出来,却强撑出笑,说:“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我只是到另一个世界去了……只是,以后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陪着你了。不过,没关系,有爸爸,还有那么多叔叔阿姨陪着你啊,你不会无聊的!” 妇人哭着摇头,她身后的中年男子哽咽着用手拍拍她的肩,“微微,我会好好照顾你妈的,放心好了。” 微微哭着咧开嘴,“嗯嗯,爸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叔你也一样啊!” 微微叔叔走到了她身边,抽抽鼻子,“微微,在那边,要好好照顾自己,别让别人欺负你,看到认识的,要好好跟人家处。缺什么东西,托个梦给我们,我们马上就给你烧去,知道么?” 她微笑着答应,“知道了,叔,你也要赶快找个老婆了,都快40的人了,再不生就生不了了!” 他抹抹眼泪,“好!叔找到老婆了,一定第一个告诉你,肯定给你生个表弟表妹!” “嗯嗯,说定了!”她目光柔和的看着自己最亲最亲的人,真的不想离开他们啊……“我最后给你们唱首歌吧!” “好。”三人声音颤抖着。 她含着泪,歌声很清亮,却充满了悲伤,“夜半三更哟~~~盼天明~~~ 寒冬腊月哟~~~盼春风~~~ 若要盼得哟~~~红军来~~~ 岭上开遍哟~~~映山红~~~ 若要盼得哟~~~红军来~~~ 岭上开遍哟~~~映山红~~~ 岭上开遍哟~~~映山红~~~ 岭上开遍哟~~~映山红~~~……”这是他们都喜欢的歌。 在歌声中,她渐渐变得模糊,“爸,妈,叔,我走了。” 她爸爸声音颤抖着,“微微,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乖孩子,一路走好!”微微叔叔勉强张开了笑脸。 妇人泪眼朦胧的看着她,“微微……” 微微笑的很甜,“嗯,我知道,你们要好好保重!” 突然,妇人在她快要完全消失时,朝她扑过去。“微微,带妈妈走吧!” 大家猛地瞪大了眼,幸好阿叶眼明手快的抓住妇人的肩膀,阻止了她,不然要是她真的碰到了微微,那她就真的会跟微微一起走了。 微微快速的说道:“妈,我要你好好活下去!” 她又一次消失在他们面前了…… 妇人如失魂般坐在地上,阿叶收回手,看着像只剩空壳的妇人,缓缓开口:“生命本就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谁也不能刻意删改情节抑或结局。但终有一天,我们都会回归宁静,因为那是生命的本真。我们能做的就是接受这一切,伯母,别让微微走了还在挂心你。” 一旁的微微安静的听着她说话,也看到了自己妈妈眼中的光闪了闪,知道妈妈听进去了,头上的死气淡了不少。之后有亲戚朋友的劝导,妈妈应该不会再有轻生的念头了。 她转身一脸郑重的向阿叶鞠躬,“谢谢你,守灵人。” 阿叶昂头看着空中的女孩,“不客气。” 微微笑笑,“我叫谢微,你叫我微微就好。以后如果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一定要来找我!” “不需要,我已经得到了我的报酬,你不欠我什么的。” 她想了想,笑着说:“对,我们互不相欠,可是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啊,朋友帮朋友,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她长得不算美,但是笑起来的时候能让人倍感温暖。 阿叶怔住了,朋友?这个词还真是陌生,他们都说她太冷血了,所以这个词她从没拥有过…… “守灵人,记住了!后会有期哟!”一眨眼,她就不见了,鬼门已关闭。 抬眼看雪白的墙上挂着的钟,4:00整,一切恍如一瞬,但她确确实实听到了那两个字。 突然,小千大喊“阿叶,阿叶,救命啊!……” 日久见人心 - 流叶 - 莫苑 君子淡如水,岁久情愈真。 小人口如蜜,转眼如仇人。 门口传来了如蚊声的呻吟。 她冲过去打开门,只见小千坐靠着墙,捂着头,表情痛苦。可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她蹲下,“怎么了?” 他龇牙咧嘴的,很激动,“刚才有人用石头偷袭我!” “然后?” 他撇撇嘴,很不满的样子,“你怎么不问问我伤的重不重?!” 阿叶无奈的看了他一眼,“有人重伤了还能叫那么大声,说话底气那么足?” 他眨眨眼,“也对!”他环视了周围,确定没人了后,快速的往她手里塞了东西,小声说:“后来,那人说如果我不把这个交给你,我就活不过明天!” 她捏紧它,是一张纸条。上面的字浮现在脑海里,“好久不见,亲爱的叶子。”很清秀的字体。她打开手,纸上的字已不见了,是法术。 她皱眉,“你看到他长什么样了么?” 他伸出食指左右晃晃,一副很自豪的样子,“在这么黑的环境下,常人当然看不到了。但,我是谁!” 她抢过话头,“招摇撞骗的万御千!赶紧的说他长什么样!” 他摸摸鼻头,讪讪说道:“阿叶,你真不配合。好啦,我说就是了。看!”他扯出了脖子上的红线,上面挂着一块奇异的玉佩,上面的图案很奇怪,一只奇异的兽,像是龙和凤的合体,“这是我师父给我的!就是它让我能在黑暗中看清东西的,它还能……” 她快速抢过他手中的玉佩,塞到他大张的嘴里,“别废话了,赶紧的,一会儿我还有事!” 他拿下玉佩,不满的看了她一眼,“好吧。那人是个男的,长得比我还帅一点点,一头银白色长发,那头发啊!长的可以拿去拖地了,我从没见过那么长的头发!” “至脚踝?”脑海中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嗯,对!他左耳上戴着一个长长的,不对,不是一个,怎么说呢……”他挠挠头,想着怎么描述。 “是不是一排细长的,银色的,像线一样的耳链?” 小千激动的说:“对对对!就是那样!咦?阿叶你认识他。” 她摇摇头,“你别管,进去吧。” 看着小千把他们一个个扶出去,阿叶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他单独叫到了房里,表示想要借用那个屏蔽生命波动的法器,然后她会给他施屏蔽术,让对他有杀意的人定找不到他,但只能维持一个星期。 阿叶很认真的说,“我会及时回来给你施术的!” 他随口应了一声,捣鼓着自己左手腕上的东西。 阿叶皱眉,“你不怕我食言而肥?” 咔嗒一声,他松了口气,像是没听到她的话,“终于弄下来了,给!”他把手上戴着的不起眼的,红棕色的手环,塞到她手里,“这个是隐踪,听我师父说,它的本领可不止隐去生命波动呢!我追问了他一个多月,他就是不肯告诉我到底还有什么其他本领,逼急了,就两撇白胡子翘起来,指着我骂骂咧咧的说,就算告诉我了,依我现在的道行也用不了!真是老顽固啊~”他无奈的摇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阿叶轻轻摩擦手中的隐踪,内壁的咒文隐隐发光,身体里的浊气被它吸取净化了,整个人舒服了不少,嘴角轻扬,“它还能净化体内的浊气,令人清醒。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他眨眨眼睛,“什么问题?” “你不怕我食言而肥?” “不怕!”他很骄傲的说,“虽然我万御千一身臭毛病,但是好歹我也行走江湖多年了,别的我不敢说,这看人的眼力,绝对是一等一的!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是个很值得信赖的人!”他见阿叶一直盯着他,心里有点打鼓,硬着脖子说下去,“那个,如果你跟我一样行走江湖多年,也会有这眼力了,不用羡慕嫉妒恨,嘻嘻!” 在阿叶如同看穿一切的眼神下,他收起了僵硬的笑容。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信赖我,可我知道你刚才在骗我,下次骗人的时候,记得调整面部表情。” 他讪讪的摸摸鼻子,“对不起,我答应过别人现在不能告诉你的,不过等到合适的时候,我一定会告诉你的!而且,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害你的!真的,真的!”他紧张的看着阿叶,生怕她说一句“不相信”。 阿叶看了他一会儿,“好,我就暂时相信你,日久见人心。”她伸出手,快速的一拍他的额头。 他抚着额头退后了一步,一脸委屈,“不是说相信我吗,干嘛还打我?” “谁打你了?刚才那是屏蔽术,记住千万不要使用法术,不然屏蔽术就会自动解除了。” “哦。” 阿叶从灵宝中拿出了一个光碟,递给他,“麻烦你拿去给他们。” 他接过来,上下看看,“给谢家夫妇的?这是什么?” “谢微唱歌的时候,我录下来了,给他们做个纪念吧。” 从小爷爷就喜欢用摄像机把她的事记录下来,他说,等她不在他的身边的时候,他可以看着这些,想象她的样子,就会很开心。 虽然这光碟不能让他们感到开心,至少能让他们记得微微说过的话。 他愣了愣,理解了她的用心,表情变得异常严肃,“阿叶,谢谢你!”他退后一步,鞠了个90度躬。 她呆了一下,“不用,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而且我不喜欢前功尽弃。” “阿叶,你还真是冷漠~不过没关系,你已经是我万御千的朋友了,再冷都是朋友!”他咧着嘴笑得傻兮兮的。 阿叶深深的看着他,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跟她说这样的话。朋友?先是微微,后是小千,她这算有朋友了吗?…… 他继续手舞足蹈的说:“偷偷跟你讲,我下山的时候,从我师父那个老顽固手里偷了很多宝物,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啊,遇到了困难什么的,能用的着的尽管说!你一个女孩子在外,法术再厉害,也还是个女孩,要是钱不够,也可以找我,可别被那些什么大老板骗了!” “你这行走江湖多年的人都骗不了我,更别说他们了。” 他挠挠头,“阿叶……” 阿叶笑笑,“好了,我走了。”戴上隐踪,背上灵宝离开。 “小心点啊!” 她不回头,只挥了挥手。 海边 早起看日出的人很多,大多是搭肩的情侣,说着肉麻的话语,也不知将来是否都能做到。 火红的太阳从海与天的界线缓慢升起,天空染上了一层艳丽的色彩,人声鼎沸。 灵怪的世界其实都与人类世界有重合的部分,都有一条界线。而人鱼国与人间的界限,在日出之时,太阳光会将这条界线稍稍模糊,此时就是进入人鱼国的机会。 她从灵宝里拿出人鱼国淡蓝色的邀请函,海里飞出一团温和的光包裹住她…… 谁都不知道,在太阳出现在天空的那一刻,海边有一个人不见了。 故人是路人 - 流叶 - 莫苑 怕伤神,偏伤神,流云不解旧事痕,故人是路人。 灰蒙蒙的海水,就跟陆地的雾霾一般,让人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防护的光罩在慢慢消失,阿叶从灵宝里拿出辅助法器――人腮,一个形如鱼鳃模样的法器。它能在使用者周身形成保护膜,不会让衣物湿掉,还能让人在水里自由呼吸。 她把它贴在左脸上,柔和的光一闪,化成了眼角的一只淡粉小蝶。 刚向前走了几步,脚下的地突然剧烈抖动起来,轰隆声不断,掀起的土黄色沙尘阻碍了视线。 “你是流家的小家主吗?”浑厚的声音从脚下传来。 阿叶稳住身子,清冷的声音毫无波动,“是,你是谁?” “呵呵。”脚下晃动的更厉害,“流娃,站稳了!” 瞬间,黄沙漫天飞舞,已经看不清任何物体了。 海滩上,人们纷纷尖叫逃离,平静的海面化为滔天巨浪,仿佛海啸般。不少人叫喊着“海啸来了!” 待一切平静下来,阿叶诧异于眼前的变化,她站在一个巨大的龟壳上! 前方传来雄浑的声音,“唉,这把老骨头真是不行了,十几年没活动就全身僵硬!流娃,你这次怎么不和你爷爷一起来啊?让你一小姑娘孤身外出,也不怕你出事!下次我见到他的时候一定好好骂他一顿!” 她紧盯昏暗无物的前方,“你到底是谁?”他知道她是流家人,难道是爷爷在资料里提起的六爷爷? 忽然,前方的水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的向两边分开,一个巨大的,形如乌龟的头,直直向她冲来。 阿叶镇定的看着他停在距离自己一米的地方。 “流娃不记得老朽了?也难怪,当时你还那么小。”阴绿的巨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老朽是……”他卡了一下,“你小时候也问过这个问题……那个老不死的果然找人封了你的记忆,真是不听劝!”提起爷爷,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叫老朽‘六爷爷’吧!” 果然。阿叶恭敬的说:“六爷爷,请原谅流叶刚才的无礼。”爷爷说,整个海洋不可能有第二个“六爷爷”,他的地位,谁也不能,也不敢动摇。爷爷没有提他的底细,只说,他俩是好友,有解决不了的事可以找他。 “无碍,你是个实诚的孩子!倒是你爷爷那个老滑头,顺走老朽那么多宝贝,不管过多少年,老朽都不会忘了他的!”说完,巨大的鼻孔哼了一声,周围的水迅速分开。“不过,谁也没想到他会生出个淳厚的好儿子。” 父亲!阿叶猛地上前一步,“您见过我父亲?!” 他巨大眼睛看着阿叶,流露出复杂的感情,“是的,乖孩子。你父亲,是个值得尊敬的人!他为各种族的和平共处做出了不可估量的贡献,你是他的孩子,可不能有辱他的名声啊!”他最后一句说的很沉重,每个字像是化作石头压在她心上。 忽然,她眼前浮现各族灵怪和守灵家族的人评价父亲的场景。虽然她从小就听说过父亲的事情,但那毕竟只是一部分,父亲做的事很多很多……就连敌人也打从心底里的佩服他。 听着那些对父亲的赞美,她心里很自豪,却带着些难受。 那是她父亲,她却只能从照片上知道他的模样,三十几岁了,长相却还像个阳光大男孩,与其不同的是他眼中透着是睿智的精光,仿佛能看透人心。 她曾无数次想象,她拿着满分考卷,父亲笑如太阳,大手轻抚她的头; 她被母亲关在门外,父亲偷偷把她抱进房间,安慰; 发烧难受时,父亲手足无措的翻乱了整间屋子,给她找药; 全家人一起外出游玩,母亲会很温柔的笑,爷爷慈祥的笑着,父亲抱着她,很开心的笑…… 但那只是想象,能牵着父亲撒娇的孩子永远不是她…… 如果父亲还在,那她是不是可以跟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样,毫无顾忌的笑? 眼眶不知何时蓄了一池泪水,她仍固执的不让它流下。 父亲虽不在了,但他永远是英雄!作为他的孩子,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她自信的昂起头,拂去泪水,声音沉稳说道:“流叶必不会给父亲蒙羞!” 回声荡漾,好像海洋里每一个角落都能听清她的话。 突然,一个火红的东西射入她眉心,速度快的连她都没反应过来就融进她身体了,暖暖的,不像是会伤害她的样子。 “好孩子!那是老朽送你的礼物,也许将来会派上大用场。” 阿叶摸摸眉心,淡笑,“谢谢。”喊出了那一句,仿佛把她心中的一层灰吐出了。 六爷爷愣了一下,“你……是人鱼王请你来的吧。老朽带你去入口吧,想必那小子已经急得要抓狂了。”阿叶点点头,也不在意他的略微失态。他把身形缩小到适合承载一人的大小,“流娃,站稳了,咱们出发了!” “嗯。” 路上 六爷爷提到了那个让爷爷避讳的小王子。 “您知道我和人鱼王子的事?” 老人家很骄傲的说:“当然!陆上的事,老朽不敢说全知,但这海里的事哪件能瞒的过老朽!”他沉声说道,“那孩子的处境一直很不好,但他只是默默忍受着,不喜不怒。老朽第一次看到他笑,是因为你,你在人鱼国的那段时间是他最欢快的日子。你,有印象吗?” 阿叶沉默不语,完全没印象。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走以后,他又变回沉默寡言、任人欺负的王子,不久后就……”他突然不说了,“这些事,老朽可不能告诉你,得你自己去发现。流娃,你能理解六爷爷吧。” “嗯,流叶知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她知道,上古神兽虽不受牵制,但他们都遵循不干涉凡事的准则。 “乖孩子,如果以后见到那孩子,多体谅体谅他吧。” …… 人鱼国大门 其实……没门。 只有一个高挂的巨大汉白玉石匾悬空着,上面用古老的人鱼文字写着“人鱼国”。 阿叶也不知自己怎么能看得懂这三字,可能是以前那个小殿下教她的吧。在石匾的右下角刻着金色的字――塞壬,是他把人鱼国建造起来的。 “流娃,这就是入口了,老朽只能送你到这里了。如果有什么需要老朽的,就去人鱼国的禁地里唤老朽。” “麻烦您了,这是爷爷托我给您带的茶饼。”阿叶从灵宝里拖出了满满一麻袋的茶饼。 六爷爷看着这麻袋,不语。 阿叶猜想,如果是人形,应该青筋暴突了吧。 一秒,两秒,三秒…… 果不其然,他阴绿的眼睛骤然变亮,像是要冒出火来,大吼一声“混账流野!”携一麻袋茶饼愤然离去。 初到人鱼国 - 流叶 - 莫苑 【如今大家所熟悉的人鱼雕塑,下半身只有一条尾鳍。但古老的西方绘画里,人鱼通常都是两条尾鳍。 这是因为拥有两条尾鳍的是高贵的人鱼贵族,一条尾鳍的是平民。古代人善良醇厚,不会伤害人鱼,且人鱼古国规定只有贵族才能游到海面,所以古人看到的多为人鱼贵族。后来人类大量捕抓人鱼,贵族不再游到海面,人鱼国开始允许平民游到海面。 所以造成了近现代与古代人鱼肖像的不同。】 汉白玉石匾下有一道水罩,只有人鱼国居民和受邀的客人能通过它,而且从外面向里看,什么都没有,一踏进去却是另一片天地。 混战,一群单鳍人鱼拿着各式兵器发狠的打斗着,分为两派,一派人鱼的尾鳍是全黑的,武器较锋利,另一派尾鳍色彩缤纷却除了黑色,武器虽略逊对手,但更疯狂。 阿叶眯了眯眼,攘外必先安内…… 稍远离战场的半空中,四条黑色人鱼拿着三叉戟护卫着一条老神在在的红色人鱼。他看着大门前的阿叶,桃花眼一眯,领着护卫游到她面前。 红色双鳍,健壮匀称的上半身,桃花眼,大波浪黑色长发,戴着大大的耳环。很不和谐的搭配,他还很自信的一手叉腰,如同神降临一般的俯视她……双鳍,是贵族的标志。但这品味,还真是不敢恭维。 阿叶看着这个打扮奇葩的人鱼贵族,突然很想笑,又克制住了。 耳边回响起爷爷的声音,“孩子,历练是你个人的事,你不必再背负任何人给你的包袱了。” 确实,“包袱”现在不在身边了。 她的嘴角溢出了一丝发自内心的笑,如同沉静死气的池塘一瞬开了一朵濯清涟而不妖的荷花。 面前的几条人鱼都愣住了。 阿叶收起笑,清冷的声音响起,“你好,我是流叶。” 红色人鱼回神过来,喃喃着“流家人?”史书说,历代流家家主都有一种脱俗干净的气质……看来这史书也并不全是瞎说的嘛。不过,她怎么那么眼熟? 旁边一个圆脸侍卫看出自家殿下又在神游,暗叹口气,面带笑意说道:“流家家主,我等已在此等候您几日,您终于来了!这是我国的二殿下,也就是我王的弟弟。” 阿叶点了点头,“不好意思,回信上未道明我何时到达,让你们久等了。” 圆脸侍卫挥挥手,“家主客气了,您是我们尊贵的客人,等候是应该的。倒是我们,让您一来就看到不好的一面。” “无碍,早点透露出问题才能早点解决。二殿下,你觉得呢?”她在试探他。 他还没回神,她忍不住加大了音量再叫他一声,“二殿下!” “啊,怎么了?”他回过神,一脸茫然看她, 阿叶指着他身后的混乱,“那边就这样放着不管?” 他回头看了一眼,皱了皱眉,“就这几个乱民还搞不定,真是饭桶!磊子,去多叫几个侍卫来!” 圆脸侍卫大声说了句“是!”像箭一般,眨眼就变成远方的小黑点。 阿叶皱眉,这二殿下不仅品味低俗,难道连眼力也这么差?“殿下,难道你没看出来,侍卫一方已经在逐渐压倒乱民?如果你这时派人增援,会让他们感觉自己不被信任。” 他低头不语。 几秒后远处出现了一个黑点。 “不是的,家主,您误会二殿下了!”一条黑色的人鱼迅速游过来。 阿叶诧异,这么快,王宫这么近吗?! 二殿下扭头瞪着他,“不是让你去找人吗?跑回来做什么!” 他嘿嘿一笑,“路上遇到老令,他知道了就抢着回去找人了。”他扭头认真看着阿叶,“家主,您真的误会殿下了!殿下让我找人来,是为了……” 二殿下狠狠的吼了一句,“闭嘴!谁准你多嘴了!退下!” 磊子皱紧眉头,低着头,很不情愿的说,“是。” 阿叶看着这对奇怪的主仆,嘴角轻扬。 这时,一条墨蓝单鳍,穿着蓝色袍子的老人鱼从东北角方向游来,口中喊着,“殿下,殿下,流家小家主在哪?” “这不就是吗!”二殿下脸臭得不行,口气也**的。 老人鱼摸摸塌塌的鼻子,谁又惹这个煞星了? 他一扭头看到阿叶,浑浊的眼睛立马放光,游到阿叶面前,“小家主,您终于来了,我们可把你盼来了!” “你是……” “我是大王的传令官,您叫我老令就好了。”阿叶点点头,“小家主,我们赶紧进宫吧,大王等着你呢!” “嗯,好。” 他拿起脖子上挂着的奇特白色哨子,深吸一口气,使劲一吹, 什么声音都没有,但以哨子为中心,出现一圈圈水纹,不断向周围漾开。 静了几秒钟后,远处传来疑似海豚的叫声,远处一个庞然大物朝他们冲来。它的出现,莫名让人有种压迫感。 老令朝它招招手,“老伙计,这里这里!” 不到一眨眼的时间,它就浮在了他们的上方,视野顿时暗了许多。 他很是自豪的说,“小家主,这老伙计是活了上千年的虎鲸,不知陪伴了几代传令官,我们都是靠它,才能及时传令!这哨子是专门用来唤它的,但也不是谁吹它都会出现的,只有我们传令官吹它才来的!嘿嘿,老伙计,这可是流家的小家主,可要认清了!!” 虎鲸叫了一声,不似之前的叫声,特别温和,像是在说“知道了。” “小家主,我们上去吧,半个时辰就能到王宫了!” 阿叶点点头,跟着老令游到虎鲸面前,它忽然伸出巨大的舌头轻触了一下她的手就收回去了。 老令愣了一下,“这,这是……”他挠挠头,“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可能它很喜欢你吧,小家主别介意啊!” 阿叶看了看手,“嗯。” 他们坐进虎鲸的大嘴里,很温软舒适,也很平稳。 突然,老令把头伸出鲸口,见他家殿下还呆在原地不知在神游什么,“殿下!该走了!”他的大嗓门一吼,连阿叶都被吓了一跳。 二殿下没回头,声音闷闷的,“知道了。” 一路上,老令嘴巴都没停过,说了许多王族的事。先王育有三子一女,大殿下就是现在人鱼国的王――墨静,二殿下就是刚刚那位,叫墨烈,三公主还未嫁,叫墨依。 “最后的小殿下,叫……”老令停下,表情很是纠结。 阿叶看了他一眼,“不能说也没关系。”她也不在意这个小殿下叫什么。 但是,老令好像误以为她生气了,连忙摇手说:“不是不能说,小家主,你可别告诉王是我告诉你的,不然……” 他摇摇头,叹气,“小殿下叫墨沫,是先王酒后失控,与身边侍候的婢女……唉,王后是个善妒的人鱼,待小殿下一生下来,王后就把他母妃杀了。王或许是猜到了小殿下的下场,才给他取这名字,易破的泡沫啊!小殿下自打出生就一直被人使唤着,老令从未见过他笑,整日面无表情。老令虽然愚钝,但我知道小殿下很聪明懂事。可惜啊……”他又叹了一口气,“十年前,小殿下被乱党劫走,生死不知,宫里只派了一小队人去寻找几天便放弃了。” 不受父王和王后喜爱的小王子,被劫走也好过受同族人欺负,身体上的伤痛远不及心灵上的痛楚。 但是,阿叶直觉告诉她,那个墨沫还活着…… 谈话 - 流叶 - 莫苑 王宫,是片巨大的彩色珊瑚丛,没有刻意的修缮过,一眼看过去,让人不由心生对大自然的崇拜之情。各种鱼儿穿梭其间,一派静逸。 传说如果这座珊瑚王宫开始衰老,即开始泛白,预示着人鱼国正走向灭亡。 人鱼王墨静的住处就是那片面积最大的黄色珊瑚丛,黄珊瑚冷硬的线条,让这里充满了威严感。 大厅内的装饰简单朴素却能让这里充满了雅致。 一条深蓝双鳍人鱼,穿着同色的单肩斜下的纱衣,背对他们看着壁上的人鱼古文,又黑又直的长发随着水流飘动,身子挺直,却给人一种孤独感。 老令一改嬉皮,恭敬的低头说道:“王,流家小家主来了。” 墨静一个旋身,长发从他面前飘过,眨眼间,他俊逸的脸离她只有5厘米左右。 阿叶淡定的后退了一步,“你好,我是流叶。” 他意识到自己的唐突,歉意的说道:“失礼了,小家主,我是人鱼国王墨静,你叫我墨静就好。”说完,他白皙的两颊飞上淡淡红晕。 好羞涩的王,阿叶点了点头,单刀直入,“可否让我看看人鱼国的地图?” 墨静愣了愣,虽不清楚她的意图,但还是让人去把地图拿来了,铺在刚让人抬来的长桌上。 “小家主,怎么了?”墨静轻声问着认真看着地图的阿叶。 过了许久,她才缓缓开口,“人鱼国的国土面积形如椭圆,以大门为分界线,刚好均分人鱼国。刚才我在大门看到的叛乱……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叛党的爪牙已经深入王都,甚至,王宫里的奸细已经能接触到你的生活起居。” 墨静垂下长长的睫毛,半晌才说,“不错,因为我的无能,这个王宫已经……四面透风……” 一直安静站在一旁的老令突然开口抢话,“不是的,王!您是最贤能的王,是叛党施的法术迷惑了他们的心灵,这不是您的错!” 阿叶抬头看向老令,“有证据吗?” 老令别过头,很不情愿的说,“没有……但是,我相信他们一定用了邪恶的法术!” 墨静轻皱眉头,低声说道,“老令,别乱说话!” 阿叶低下头,把地图记在脑子里,“不论他们是用了什么方法,都不能改变你们已经失去民心的事实。安外必先清内,墨静你知道吗?” 老令鼓着腮帮子,不说话了。 “我懂你的意思,我也试过清内,但是……越清理,牵扯的人越多,我……”他皱紧眉头,流海滑下,遮住了他一只眼,苦恼却无计可施的样子,很是让人心疼。 “那便来一次大换血吧。”阿叶清冷的声音像是拨开了他心上的尘雾。 大换血,他也想过,可是,人才从哪来?人鱼国的百姓本就不多,人才更是沧海一粟。大换血根本就不可能……但她坚定且冷静的话语仿佛这只是一件举手之劳的小事。 阿叶继续说下去,“人才的问题,我会帮你解决,你就负责清人好了。” “那你打算怎么找人?” “我做事自有我的一套方法,你只需相信我就好。”阿叶看着他的眼睛。她的眼睛很深很深,也很真诚,令人有种心安的感觉。 在他犹豫不决时,他忽然想起祖先留下的话――守灵人中流家人必可信!他,终于缓缓的点点头。 接下来,墨静告诉了她叛乱的起因。叛民们声称他们不是不满意墨静的领导,而是在质疑他的继承资格。 因为先王和先后都是红色鱼尾,而他却是深蓝色鱼尾,上千年的历史上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 阿叶看着他飘动着的鱼尾,也觉得很奇特。祖上三代,包括旁系,都没出现深蓝色鱼尾,基因变异还是另有内情? 墨静看她一脸深思的盯着他的鱼尾,无奈说道:“小家主,难道连你也怀疑我的身份吗?” 阿叶直直的看着他,“我只是一个旁观者,我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百姓们信不信你。”她加重了后面几个字的音。 “你说得对,但,我不明白……”他背过身,走到之前看的壁文前,声音很是落寞,“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在乎血统问题?流传了千年的血统,怎么还有纯正一说?上位者,能者居之。只要有人能把这岌岌可危的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又何必去在意这无关紧要的问题!说到底不过是个反我的借口!可,为何会有那么多百姓会跟从那人?难道还是我的问题么?……” 老令一脸焦急的看着他,却想不出什么话来劝他,只能求助的看向阿叶。 阿叶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感觉他与自己有些相似,都是被人以莫名的理由拒之门外,可实际上并不是因为这个理由……“纸包不住火,真相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你做好自己就好。” 他身子一顿,他知道她这句话的分量有多重,心里隐隐有了一丝希望。他转过身,微笑着说,“谢谢你。” 老令很是惊喜,他已经不记得,王有多久没这样发自内心的微笑了。但他不懂,王为什么要感谢小家主,还是笑着的。 他忍不住说了出来,墨静笑而不答,只说:“到时你便知道。” 谈话告一段落后,老令领着她去住所,就是黄珊瑚旁边的淡蓝色珊瑚,不过十几分钟的路程。 屋子里的一切都如她在墨静那儿看到的一般雅致,她只粗略的看看,就让老令带她去其他地方转转了。 行至绿色珊瑚丛,已是晚上,老令提着精美的宫灯,不知疲倦的说着。 这是王宫的花园,有着色彩斑斓的海葵,各种形态的海藻,多彩美丽的珊瑚丛……像是梦中的花园,让人不敢相信它真的存在于世上。 老令指着它们,一个个介绍着名字。 阿叶目光有些发愣,这里,很眼熟,但是她不确定她有来过这里。视线飘啊飘,飘到了一个不起眼的珊瑚丛中,直觉告诉她,那里埋着什么。 她毫不犹豫的走过去,老令疑惑的跟上去,“小家主,怎么了?” 奴隶里的老者 - 流叶 - 莫苑 “来来来,快来看看喽,大甩卖大甩卖!衣服便宜卖喽,绝对的成本价喽!” “珍珠,上好的珍珠,色泽均匀,又大又圆,买了包你不后悔!” “新鲜的海带,今早刚收的,又嫩又香,快来买喽快来买!” …… 耳朵里充斥着市场里的叫卖声。 这几日阿叶都会给自己的腿施幻术,幻为鱼尾,但这只能维持一个小时。然后她就领着老令来这里转转,也不说原因,让老令心里像猫挠一样难受得紧。 他跟在阿叶身后小声的咕哝着,“整天在市场里转悠能找到人才么?” 阿叶瞥了他一眼,不说什么,继续走。 街道的尽头是一个特殊的买卖市场――贩卖奴隶。 她毫不犹豫的踏进去,这里的一切不论看过多少次,再看时依旧让人毛骨悚然。 现在还早,人并不多,但贩子们早已在等待客人了。 一个个巨大的铁笼整齐排列在道路两旁,里面塞满了尾鳍上刻着“奴”字的奴隶,他们有的是奴隶的后代,有的是罪臣,还有的是犯人…… 虽然奴隶贩子们在市场里不会鞭打他们,但暗地里就不知会如何对待他们了,不然这里不会像墓地一般的,死寂,且充满死亡的气息。 她慢慢的行走,用余光打量着每个铁笼。 经过长年累月的鲜血浸染,铁笼洗的再光洁也还是血迹斑斑,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还有笼子里一直跟随着他俩的森森的目光,怨恨,愤怒,期许,绝望……可以说这里集结了世上所有的负面情绪。 可不论他们心中的情绪有多浓厚,却始终一声也不吭,所有的情绪都通过眼睛,压在被注视的人身上。 这里的气氛压抑的令人喘不过气,心跳如擂鼓,像是深入了死亡的腹地。 老令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摩擦着臂上莫名起的疙瘩,听着自己嘭嘭的心跳声,连头皮都发紧。他紧紧跟着阿叶,不愧是流家未来的家主,这镇定自若可不是常人能有的啊!除了第一次来这儿露出的些许惊讶,之后就能面无表情的一遍遍细看了。这魄力,连他都自叹不如啊! 在贩子们如鹰看到猎物的眼神中,阿叶淡然的行走着,像是无目地的闲逛。 突然,她顿住脚步,朝左边的一个笼子走去。笼子里的奴隶眼神更亮了,像是化作钩子,勾着她死死不放。 她停在一个面黄肌瘦的老奴隶前,其他奴隶的眼神立马变了,惊诧,不解,厌恶,憎恨…… 她几次来这里,次次都见这个老奴隶被其他较年青壮实的奴隶围在不起眼的角落,而且老奴隶看她和其他客人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情绪,像是在看无关人员。 就连现在,她站在他面前与他对视,她还是感觉不到他的情绪波动。他的眼睛清亮平和,如一池平静的碧水,深处有鲜为人知的高山。 这个老者不简单。 跟在身后的奴隶贩子捧着笑脸说,“姑娘,看上这个了?” 老者周边的年轻奴隶们脸和肌肉都绷得血管突出,其他奴隶也紧盯着他们。 她淡淡的说:“多少钱?” 她话一出,年轻奴隶们就龇起牙,一副很凶狠,像是要跟她拼命的样子,。 老令吓得瞪圆了眼睛,大嗓门一吼,“这几个是怎么回事啊,表情这么恐怖!” 贩子连忙赔着笑脸,“这位管家别生气别生气,这几个啊,是新来的,不懂事,别管他们!回头我好好收拾他们,呵呵~” 阿叶看到老奴隶在身后比了个手势,年轻奴隶们慢慢收回了狰狞的样子,却仍旧狠狠的瞪着她。 老令哼了一声,“你还没回答我家小姐的话呢!” “哦,对!这个,就2个贝珠吧!”一个贝珠相当人类的八十元。 老令又瞪圆了眼,“什么?!就这个老家伙,你居然要我2个贝珠!搞错没有!”虽然他不知道小家主要这个快死了的老家伙干嘛,但是他绝对是个称职的“管家”。 两人陷入无休止的还价中,市场里回响着老令大嗓门的声音,阿叶依旧与老奴隶对视着。 她开口打破了僵局,“您好,我是流叶。”声音不大,只有老奴隶和邻近的奴隶听得见。 老奴隶眼皮一抖,看向她的“鱼尾”。随着水流飘动的淡粉鱼尾,隐隐有些模糊。幻术的时效快到了,而且这类幻术,一天只能使用一次。 老奴隶苍白的上下唇颤抖着张开,盯着她眼角的小蝶,半晌才说话,“流家小家主……”他虽为奴隶,但苍老的嗓音中却透着上位者才有的威严。 “我是,您愿意助我一臂之力吗?”能在这充满血腥的奴隶圈里有话语权,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好,但我有三个条件。” “你说。” “第一,把我孙子也救出去;第二,把王身边的佞臣王钊铲除!第三,你,必须信任我。” “好,我都答应你。” 他微笑着点点头,“小家主好眼力,好魄力啊!今后就要麻烦你多多包容我这个糟老头子了!” 阿叶淡笑,“不敢当,是我要麻烦您了,前辈怎么称呼?” “你叫我老陈就好。” 老令和贩子也谈好了,以一个贝珠成交。老令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相比之下,贩子一脸赔了老本的样子。 “老板,我想连同他的孙子一起带走。” 贩子愣了一下,“孙子?姑娘,我没听错吧?他就一孤寡老头,亲人都没了,就剩他一个了!他哪来的孙子啊!” 阿叶也愣了一下,扭头看向老陈。 老陈咳了一声,“佣仔是我认的孙子。” 贩子嘲讽的说,“都到这地步了还认孙子……” 阿叶冷冷的看了贩子一眼,像是从眼睛里飞出了锋利刀子,他不由得把话咽了回去。 贩子艰难的吞了口口水,“额,佣仔是吧,他,他昨天已经没有呼吸了,所以来市场前,我就雇人把他和其他死去的奴隶一起运去乱葬岗了。” 老陈猛地睁大了充满血丝的眼,抓着铁杆,沉稳不复存在,“什么!?佣仔死了!!怎么可能!!” “死了就是死了,什么不可能的!再说了,就他那只有出气没进气的状况,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 老陈失魂落魄的看向阿叶,他眼中一片灰败,没了光彩。 罢了,就当为了挽留老陈好了。“老令,付钱,我们去乱葬岗。” 三人刚走出都城,阿叶腿上的幻术就解开了,幸而城外来往人不多,稍一躲避就不会引起注意。 乱葬岗里葬的都是穷人和奴隶,也没有用土掩埋,就只是挖了很大的坑,尸体压着尸体,散发着腐烂的臭味。 老令捏着鼻子,“小家主,你不会是要找出那孩子的尸体吧?”这方圆几十里的坑,要找一个小孩尸体,至少得花三四天吧! “嗯,你在这照顾老陈,我去找。”话一落地,她就开始行动了。 老令只来得及喊一句,“诶,小家主!”他愤愤的看了老陈一眼,“你到底跟小家主说了什么啊,让她这么为你卖命!” 老陈没有理会他,眼睛一直跟着阿叶敏捷的身影…… merrychristmas! 战族 - 流叶 - 莫苑 这里,一点声音也没有,静的让人心里发毛,不由得四处张望,慌张寻找能消除这种感觉的东西……却发现满目只有残缺不全的尸体,这种感觉,就像全身的血液都倒流回心脏,四肢凉透。 这里,是乱葬岗。 仅靠一些肌肉组织连接上下森森骨头的手臂;面部已经腐烂,只剩两颗斗大的、圆圆的眼珠在眼眶里;鱼尾只剩一半的残破身躯;只有头和上半身,器官全裸露在外…… 阿叶漠然的踩着尸体,静心寻找着佣仔。 忽然,她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她悄悄靠近声源。 一条全身污泥,看不清模样的人鱼正伏在一具女尸腹部上方,长着长长指甲的手快速的在尸体腹部掏着,发出嗖嗖的声音,让人有些胆寒,忽然他掏出一团球形的小东西,咧开嘴,露出洁白的牙齿,狼吞虎咽的把那团东西吃掉了。 阿叶皱眉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怪物吃完后,四处嗅嗅,确定没什么食物后就准备离开了。她连忙对他施了个昏厥术,只有十分钟。他一倒下,她就拿出绳子将他五花大绑,带到他们面前。 老令一脸嫌弃的远离他,“小家主,你不是找那孩子去了么,怎么带回这么一个臭气熏天的乞丐啊?” “佣仔的生命体征太弱了,我一时也找不到他。这个人鱼,似乎很熟悉这里,应该能帮上忙。” 老陈看了眼地上的人鱼,“小家主,他做了何事?” 她很平淡的说,“他在吃死胎……” “什么!?”老令大叫起来,“小家主,你确定你没看错?!” 老陈只是惊讶了一下,就冷静的打量起这个怪物。 怪物突然抽动了一下,睁开了黑白分明的眼,看到眼前陌生的人,惊恐的嘶吼,挣扎着。 这才3分钟,这个怪物居然有这么强大的精神力挣脱昏厥术的束缚! 老陈和阿叶迅速对视一眼,老陈开口问道,“小兄弟,你叫什么?” 怪物看向他,口里不知道在说什么,表情甚是狰狞。 “小家主,这……”老陈无奈的看向她。 老令忽然窜了过来,“#%$&%#……” 怪物,“%&$#%&$……” 两个奇葩开始疯狂交流,老令还手舞足蹈的,阿叶和老陈只好安静的等着。 交流暂告一段落,老令一副很得意的样子,“这是我们人鱼国一个少数民族――战族的语言,除了战族人,估计啊全国就我懂了!嘿嘿!告诉你们一个秘密,什么民族的语言都难不倒我的!”他拍拍自己的胸脯。 老陈深思,“战族……” 阿叶看了老陈一眼,说,“老令,他说了什么?” “唔,他说,他叫阿猛,他不过是肚子饿了,出来找东西吃,我们为什么要绑架他?他什么宝贝都没有的。然后我就说,我们是想请他帮个忙,怕他不同意就把他绑过来了。他问要帮什么忙,坏事他可不干!” 阿叶和老陈听到这,都不由得笑笑。也对,吃死胎不算做坏事。 “嘿嘿,我就说,坏事我们也不做,就是有个没断气的孩子今早被人运到这儿了,我们想拜托他帮我们找找。他就问,那孩子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就说是老陈的孙子。他说,今早他看到那个奄奄一息的孩子,就带回族群里救治去了,他可以带我们去找那孩子。” 阿叶正犹豫,这怪物的话能不能信时看到老陈一脸安心的样子,朝她点点头。 她最终还是选择相信老陈,蹲下解开绳子,“那我们便随他去找佣仔吧。” 阿猛一得到自由,就愤愤的把绳子丢的远远的,又说了一长串话,老令翻译,“他说,我讨厌绳子!”他眨了眨眼,小心翼翼的说,“小家主,要不要问问,他为什么要吃死胎?” “先别问,找到佣仔再说吧。” 路上,老陈给她讲述了战族的悲催遭遇。 战族人便如他们民族的名字,不论男女都是天生的勇士,战略上的天才,领兵打战的第一人选。他们有自己的语言和文字,也是最难学会的语言文字。他们原先不是少数民族的,但是因某一代的人鱼王疑心病太重,就下令斩杀所有战族人!或许是他们命不该绝,在那一场残忍的杀戮中,他们有少数人幸存了下来。后来的人鱼王撤去了这道令,希望他们能重回朝堂,但他们情愿全族人大隐于世,也不愿再涉足政事。至此以后,从没人再见过他们,也不知他们是不是还存在,就将他们归为少数民族了。这次能遇到这个阿猛,算是他们莫大的福气了! 阿叶问道,“他们既不愿与外界接触,为何他要带我们去他们的族群?” 老陈呵呵一笑,“小家主,纵是你如此聪慧,这看人的眼光还是不足啊!这阿猛的眼睛干净清澈,如同刚出生的孩童的眼睛般纯洁无暇,看眼知心,这是个善良的孩子啊!他知我们是来寻亲,心里只想着要帮我们,所以没有计较我们对他的粗鲁,主动提出带我们去找佣仔。有时候,看人不仅要理性,也要靠感觉啊,小家主。” 她愣了愣,垂下眼帘,深思。 老令问道,“诶,老陈,你怎么不担心佣仔了?” 他沉下声音,“如果连战族都没办法治好佣仔,那就只能算是……他的命了。” …… 阿猛一回到族群,就高兴的大喊,老令翻译,“我回来了!大家快来这儿,我带回今早那孩子的亲人了!”他的大嗓门跟老令有的一拼。 空荡的街道顿时游出了不少穿着简朴的人鱼,他们将阿叶几人团团围住,口里说着跟阿猛一样的语言。 阿叶环视这些陌生的脸孔,想起老陈的话,尝试用心去感受这些人鱼。 她发现好像跟她理性的分析他们一举一动的结果有点不同,用心去感受的是他们的心性,理性分析的是他们表面的行为,两者结合更能准确了解对方。她淡淡一笑,果然没选错人。 忽然,他们安静了下来,一个留着长长的花白胡子的墨绿单鳍尾的老人鱼走到他们面前,细细打量着他们。 打量到阿叶时,他蓦地睁大了眼睛,浑厚的声音说着一连串句子,周围的族人纷纷也说起话来,一会儿又安静下来了。 老令捂着嘴偷笑着。 阿叶扭头问道,“老令,怎么回事?” 老令笑着说,“这是族长,他刚刚说,这女娃长得真好看啊,比我们族里第一美人夏萝还好看咧!”他还特意模仿了族长的口气,惟妙惟肖。 阿叶和老令也不由得被他逗笑了。 族长点着头看到她的腿时,再次睁大了眼睛,连忙退了一步,低着头口里喃喃说着什么,然后猛地抬头对着老令说话。 老令一愣,很严肃的和他说着。 两人说了几句,突然,族长大喊一句,战族所有人不约而同朝着阿叶做出一个动作,右手握拳放在左胸,伏身低头……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