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 - 浅夏未晚 - 墨沁茶枖 多肉咖啡店已经开业近一个多月了,安晚每天都会过来,这一天她一如既往。身着一袭浅色的棉裙,外披蓝色长衣,长发随意散落在肩上,耳旁坠着一对银蝴蝶耳坠,平添了一份淡雅之气。 桌上放着电脑双手敲击着键盘,坐在老位置,戴着耳机,单曲循环着毛不易的《南一道街》“熟悉的地方依然安详,岁月不改它模样”。 忽然从窗外路过的学生撞进了安晚的视线,她静静的看着这些学生,青春的脸上总是喜欢洋溢着喜悦,她忽然也想起自己的青葱岁月,仿佛就像在昨天一样。 那一天的阳光很暖,风很轻,x中学开学。 外婆起的很早,做了安晚最爱吃的黄瓜煮面条,吃完饭祖孙俩道别:“晚晚,别的孩子都有父母去送,今天外婆送你上学吧!” 安晚对外婆微微一笑:“外婆,我已经高二了,您就放心吧,等一到周末我就回来陪您,您一个人在家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外婆微微的眯了眯眼,目送安晚离开,看着她的背影越来越远,脸上再难以掩饰心酸与不舍。 安晚早早的就来到学校,站在成绩排行榜前面看了一眼,便离开去找自己的寝室。 当安晚和顾凌晨这两个名字并列出现在成绩排行榜的时候,很多人都非常惊讶,人群中有人议论纷纭:“没想到今年竞争居然这么激烈,两个年纪第一。”毕竟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也难免有人惊叹不已。 安晚和顾凌晨成绩好的原因截然相反,安晚的天资不是特别聪明,从小到大,她的努力都是被环境所逼,因为不想看到外婆长年辛劳,所以不得不比旁人更加努力。而顾凌晨则是天资聪颖,脑袋很灵活,老师讲的问题别人可能要听几遍才会明白,他是一点就通。 “怎么办 ?我又是倒数。”李言欢眉头紧皱,每当这个时候,都是各有各的烦恼,李言欢立志再也不做倒数第一,怎么也得做个第二,第一未免太过惹人注目。 旁边的同学反而嘲笑她:“除非你哪天不这么八卦 ,或者两耳不闻窗外事,或许还有可能 。” 李言欢为了倒数第二的目标,斗志昂扬,决定跟第一名的安晚成为好朋友,物以类聚,没准她的好成绩也会传一点儿给自己。这样每次放寒暑假,也不用被父母逼着补课复习。 李言欢一通打听才得知安晚住在二零三寝室,这是新学期开学老师按照班级分配的,一个班级同学成绩有好有坏,李言欢看了一眼,显然自己的运气足够好,“天哪,果真是上天注定让我跟她义结金兰,也太巧了吧,我跟她居然在一个寝室。” 二零三。 安晚正在收拾自己的东西 ,李言欢上前准备跟她打招呼,可安晚并没有打算要理她的意思。 人一旦有了目标就一定会朝着那个方向奋斗,李言欢已经开始努力,决定脱胎换骨,只为了有一天她的名字可以靠近成绩排行榜前面一点点。 任何事情都是有结果的,或好或坏,李言欢显然是凭着不懈努力再加上那一点点运气,安晚终于答应教她了。 别人都是有人欢喜有人愁,可她俩却是没人欢喜都是愁,李言欢的底子实在太差,安晚几次都忍不住吐槽她:“李言欢 ,你是上天派来折磨我的吗 ?我一定是上辈子做了很多坏事才会遇到你。” 李言欢不以为然:“你就认命吧!”说完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的表情。 跟她们同寝室的还有林曼、苏瑾仪,林曼离家比较近,很少住学校,所以她们之间少有来往,倒是苏瑾仪跟她俩关系越来越好。 新学期开学没多久大家就慢慢适应了,新的同学,新的班级,对她们来说,全部都是新的开始。 操场上,围了许多同学,欢呼声,掌声,非常热烈。 “顾凌晨,加油!” 安晚她们三人路过,听见最大的声音就是这个了,一向以八卦为乐趣的李言欢自然不会错过任何她不知道的事,以前是,现在更是。 而安晚则对大多数人感兴趣的事不感兴趣,要不是李言欢主动找她,也许她到现在连个朋友都没有。 终于按捺不住的李言欢对旁边的安晚和苏瑾仪说:“你们先走,我过去看看。” 安晚显然已经十分了解这位曾经要立志苦学的李言欢,索性也没说什么,只是无奈的摇摇头,就和苏瑾仪一起走了。 忽然,好巧不巧,祸事从天而降,篮球在空中划了一条漂亮的弧线后,不偏不倚地落在安晚身上,安晚也在意料之中摔倒在了地上。 瞬间,所有的目光都转向她一个人,苏瑾仪赶紧去扶她,安晚慢慢起身,捡起被失手落在地上的书。 李言欢在不远处看见了发生的一切,也焦急忙慌地跑过去扶安晚。 一个皮肤白皙,五官清秀中带着一抹俊俏,帅气又带着一抹温柔,嘴唇微薄,汗珠从额头滴落在脸上,眉宇之间透露笑容的男孩跑过来捡球,而这个人,就是顾凌晨。 后来安晚才从李言欢口中得知,顾凌晨学习好,长的好,是集所有优秀于一身的稀有物种,也是大多女生的倾慕对象且没有之一。 他捡起安晚还未捡起的书递给她,询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安晚淡淡的说出两个字。 安晚从来都不喜欢被这么多人注视,而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她一刻也不想多待,说完准备离开。 而顾凌晨又说:“你真的没事?要不要去校医室看看!” 安晚回答:“真的没事,先走了。”语气比刚才还要冷淡。 顾凌晨略征了一下,若有所思的样子。 苏瑾仪和李言欢扶着安晚慢慢的离开,人群之中,有人露出满脸花痴的表情说道:“天呐,她的运气也太好了吧,被顾凌晨砸到,顾凌晨居然还主动跟她说话,我要是她就好了!” 她们三个走的不快,这些话显然已经入耳。 李言欢一向嘴快:“花痴,不怕疼就一直站在那里等着别人砸,脑子有病,不过安晚,你真的没事吧?” 安晚面色平静回答道:“放心,真的没事。” Part 2 - 浅夏未晚 - 墨沁茶枖 一阵熟悉的铃声打破了喧闹,同学们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最后排有几个男生还在扔着书打闹。 “回去,坐好!”讲台上传来一身严厉的呵斥声。 而这几个男生条件反射似的规规矩矩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真是惨绝人寰惨无人道啊,我都选了文科,怎么数学是陈老二教啊!”有的同学在私底下小声议论。 李言欢轻轻拍了拍坐在她前面的安晚:“你听说过这个陈老二吗?她可是学校出了名的魔鬼老师,平时不苟言笑,我们算是倒霉了。”说完唉声叹气。 安晚不敢与陈静对视,小声问李言欢:“为什么叫她陈老二?” 李言欢回答:“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因为学校除了她,还有一个官比她大,也很严厉的魔鬼一号黎秃子,而且资历比她深,所以她排老二。”李言欢一只手半捂着嘴,很小声的对她解释,并对自己所知道的八卦有些洋洋得意。 黑板上出现了两个大字,“陈静”。 陈静面色暗沉,教室里变得鸦雀无声,显然所有人是被她的“威名”震慑住了。 她开口道:“想必在坐的同学有的认识我,既然如此,其他话我就不多说了,还有,别以为你们这是文科班就可以轻视数学了,高考可没规定不考数学,现在开始上课。”说话的语气十分严厉。 安晚是以第一名的成绩进了文科,而这个位置,难免被关注的人多了些,身前身后的同学都好奇:“这安晚以前倒没看不出她有什么潜质,普通的不能在普通,想不到学习居然这么好。” 最开始有人找她答疑她也并未理会,只是语气平缓的说了句抱歉。 林曼刚开始出于好奇心,趾高气昂的站在安晚面前问她问题,可结果可想而知,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翻了个白眼:“自以为是什么,第一名怎么了,隔壁理科班顾凌晨也是第一名,可没听说像她这么自以为是。” 人群中有人回应她:“可不就是吗,骄傲什么呀!” 而安晚听见这些言论也并不在意,她自认为自己从来都是一个不存在的存在,久而久之,除了跟她一起的李言欢和苏瑾仪以外,其他人和她都少有交集。 对于现在的安晚来说,她只想努力学习,拿到奖学金,让外婆可以轻松一点。 外婆的退休金要负担自己的学费还有生活费,后来承担不起便在路边支了一间报亭,夏天太热,冬天太冷,时间长了外婆的身体每况愈下。 时光飞逝,开学转眼已经过半,又到了一年四季中安晚最不喜欢的季节,夏天。因为夏季是她美梦破碎的季节。 李言欢和苏瑾仪吃过晚饭回到寝室,安晚不在,也不是晚自习的时间,显然不是学习去了。 她俩最近发现安晚的心情不是很好,很多时候都是独自一个人,想和她一起也被安晚拒绝了,除了上课必须在的时间,其余时间根本看不见她的人影。 苏瑾仪有些担心,发短信问安晚在哪儿。 过了很长时间短信回来“在家,外婆病了。” 苏瑾仪立刻把这个消息告诉李言欢,问明安晚家的地址,两人就离开学校来到安晚家。 敲门,很快就开了。 安晚看见她们有些惊讶:“你们怎么来了?” 苏瑾仪先回答:“我们有点担心你。” 李言欢把手里的水果递给安晚:“对啊,我们是好朋友嘛,有什么事情应该互相分担的。” 安晚愣了一下:“谢谢。” 说了几句安晚就请她们进屋,外婆看见有朋友来看安晚,十分开心,以前安晚从来都是一个人,没有朋友,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朋友,老人家难免话多了一点,李言欢讲了一些学校的事情,把外婆逗得直笑,一直不停的说:“好,好,好。” 没过多长时间天就黑了,安晚送言欢和瑾仪离开,离别的时候苏瑾仪有些好奇安晚的父母为什么不在,可欲言又止,如果安晚自己不说,问了她也不一定回答,所以干脆不问。 苏瑾仪:“安晚,你有什么事一定告诉我们说,我们可以帮你的。” 李言欢:“对啊,我们三个是最好的朋友。” 安晚笑着点了点头,答了声好,挥手向她们告别。 朋友这个词对以前的安晚来说是陌生的,外婆也一直说:“晚晚,多交些朋友吧,外婆总不能一直陪着你啊。” 安晚趴在外婆的膝盖上,像一只极为温顺听话的小猫:“我不需要朋友,我只要外婆就够了。” 童年的友情总是形影不离,那时候的安晚还不懂事,雨天,放学后把唯一的好朋友小霞带回家,年纪太小不知道要跟家长打招呼以免他们担心。当天晚上小霞的家长急得找了她一整晚,安晚和小霞第二天去学校后受到老师的责罚,小霞家人走到安晚面前,用憎恨的眼神看着她,告诫她以后再也不要跟小霞一起玩,后来小霞也渐渐地开始和安晚疏远。 还没走远的苏瑾仪拉着李言欢:“言欢,我觉得安晚有事情没有告诉我们。” 李言欢满脸疑惑:“什么事啊?” 苏瑾仪:“以前安晚一直没跟我们讲过她家里的事情,没想到就她跟外婆一起生活。” 李言欢点了点头:“是啊,她不说我们就别问了。” 苏瑾仪轻叹了口气:“嗯。” 然后她们顺手打了出租车就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安晚送她们走后,正准备关门。 “小晚。”忽然一个声音叫住了她。 安晚回头一看,眼前一亮,:“陈诺哥哥。” 陈诺家离安晚家仅有几步之遥,自从陈诺去B城上大学以后他们就很少见面,以前陈诺妈妈一直不许他和安晚走的太近,但是陈诺总是偷偷的见她。 前几天他们才互相发了短信,看到陈诺突然回来,安晚开心极了,这个从小到大,一直保护她的陈诺哥哥,回来了。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学校放假早,所以一放假就回来了,前几天听你说外婆生病了,怎么样,好些了吗?”陈诺语气极为关切。 安晚回答:“快好的差不多了。” 陈诺:“我先回家了,回去给你发消息。” 安晚答了声好,露出欣慰的笑容。说完陈诺便拖着行李走了。 是夜。 安晚坐在窗户前面,房间里开着灯,外婆喝了药早早的就睡了,这个时候,没有任何嘈杂声,世界安静的仿佛就只有她一个人。 手机响了一下,是陈诺发来的短信“对着星星许愿,也许就会实现。” 安晚抬起头,夜空中的繁星犹如镶嵌的钻石,时而明亮,时而暗淡。 安晚闭着眼睛,双手合十,虔诚的许了一个愿望,“希望外婆一直身体健康。” 拿起放在桌上手机,简短的回了陈诺一句“谢谢。” 翌日,外婆已经连续唠叨了几天,说自己没事,让安晚早点回学校,别耽误了学习。 安晚见外婆身体好转,早上吃完早饭就回学校了。 天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路上的泥土混合着青草的气味。 学校离家不远,坐公交也就五六个站,但还是得走一段路。 安晚一只手撑着伞,一只手抱着书,紧赶慢赶的走着,突然,被突如其来的自行车溅了一身水。 骑自行车的男生停了下来,看见被自己“误伤”的安晚,连忙道歉,“对不起啊,我太赶时间了,所以啊抱歉!” 这个声音有些熟悉。 两人抬头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怎么是你啊!” 今天的顾凌晨和上次篮球场上的他不太一样,穿着白色的衬衫,显得更加玉树临风,乌黑柔顺的头发遮住额头。 安晚眉头一皱心想:“每次遇见你我都这么倒霉。” 这样的话她一定不会说出来,虽然不喜欢跟别人交流,但她还是尊重别人的好孩子。 顾凌晨依旧十分诚恳的道歉:“实在不好意思啊,要不我赔你吧!” 安晚:“不用了。” 说完继续向前走。 顾凌晨骑车追上:“现在你走去学校肯定迟到,我载你吧,就当做道歉。” 安晚看了看时间,确实来不及了,顾凌晨见安晚犹豫不决,一只手握着车把,一只手把她拉过来:“好了,走吧!” 安晚坐在后座上,一只手抱着书,另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拽着顾凌晨的衣角开口道:“谢谢。” 顾凌晨笑着回答:“走了。” 望着前面的骑车的人,拼命的狠踏蹬车,焦急似火的模样,不竟感叹。 Part 3 - 浅夏未晚 - 墨沁茶枖 晚自习时间,安晚正专心的补习前几天落下的功课,突然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一个不认识的男生偷偷溜进她们教室,站在她面前,双手拿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看着安晚对她说:“你是安晚吧,有人让我把这个给你。” 安晚想也不想就明白了,肯定是顾凌晨。 此时全班同学的目光全部投向安晚,有的还发出感叹的声音“哦!” 但是安晚并不想接受别人的东西,虽说也不是无缘无故,但他已经道过歉了,再送东西难免不合适。 她还来不及开口拒绝,送东西的人早把礼盒放她桌子上,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就溜走了。 坐在后面好奇心爆棚的李言欢忍不住问安晚是什么东西,难道是有人追她? 安晚沉默不语。 晚自习一结束,安晚便拿着礼盒来到学校门口,顾凌晨早上告诉过她,因为他家离学校近,所以每天都要回家,于是安晚就在这里等他。 果然,他骑着自行车出现了。 她顺势向前拦住顾凌晨,而他刚刚只顾着跟旁边的人说话没注意看前面,一个急刹车,差一点悲剧又发生了。 “你干嘛?能不能注意点,万一撞到人怎么办!”顾凌晨的语气有些怒气。 安晚把手里的礼盒递给他:“这个还你。” 顾凌晨脸上的怒气消失:“你不打开看看?再说了,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来的道理,走了。” 顾凌晨说完就走了,而这一切正被跟在他后面的林曼看在眼里,此时她的脸色难看至极。 安晚回到寝室,推开门,李言欢和苏瑾仪站在一起,先是一阵静默,然后两人齐齐上前把安晚架住,李言欢道:“抗拒从严,坦白从宽,这个东西到底是谁送的?” 安晚坚决的摇头:“误会。” 苏瑾仪笑道:“安晚,你就说实话吧,不然言欢今晚肯定睡不着。” 安晚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她们这才松手,顺势坐了下来:“是顾凌晨。” 话音刚落,一声刺耳的尖叫声响起:“什么?顾凌晨?” 苏瑾仪立刻用手捂住李言欢的嘴,示意她小声一点。 安晚:“早上他骑车不小心把水溅到我了,说是道歉。” 李言欢拉开苏瑾仪的手:“那你快打开看看装的是什么。” 安晚:“不好吧,我打算还给他的,收人东西不好。” 李言欢:“没什么不好的,快。” 说完顺手拿过礼盒,拆开包装,那是一条白色的连衣裙,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朴素典雅。 李言欢和苏瑾仪面面相觑。 孩子心里一阵紧张,耳朵也开始红了起来,李言欢把手里的裙子给她:“有情况!不过据我观察林曼好像一直喜欢顾凌晨,你得小心了,她哥哥林有唯跟顾凌晨是一个班的。” 安晚解释道:“关我什么事,不是你想的那样,真的只是误会。” 苏瑾仪和李言欢相视笑了笑,好像她们两个都没在意安晚的回答,过了几分钟苏瑾仪才道:“好,误会,睡觉。” 安晚看着这件白色连衣裙,不由得陷入沉思,万般思绪涌上心头。 接下来的几天,安晚都收到来自“神秘人”的早餐,每天早上她到教室的时候,桌上就放好了早餐。这一天安晚实在受不了了,她拉着李言欢早早来到教室,偷偷躲在后面。 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 又是上次给她送礼盒的那个男生,他习惯性“作案”,正打算从后门溜走,谁知被李言欢堵住了去路:“说,是不是你想追我们安晚?” 那个男生没想到会突然有人出现,一阵惊慌失措:“不,不是我。”说话结结巴巴,眼睛也不敢直视她们,看起来是个胆小的人。 安晚:“那是谁?” “顾,顾……” 说完那个男生就快速的离开了。 李言欢回头看着安晚说:“安晚,你说顾凌晨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上次不是已经跟你道歉了?” 安晚:“我又不是他,我怎么会知道。” 是夜。 安晚和上次一样,来到校门口。不过和上次又不一样,等了近半个小时顾凌晨才出现,奇怪的是,林有唯和林曼也骑车跟在他后面。 顾凌晨看见安晚,对林有唯道:“你们先走吧。” 林有唯看了看安晚,对顾凌晨点了点头以示应答,林曼却显然被刺激到了,满脸写着“不开心”三个大字,但也不好当着顾凌晨的面表现的太过明显,毕竟她一直希望自己在顾凌晨心里的印象是美好的,也一直在努力做到。 最后还是乖乖的和林有唯骑着自行车走了。 安晚怒了。 “上次的事情你已经道过歉了,礼物我也收了,请你以后不要做这种无聊的事情打扰我。” 顾凌晨定了定神,看着她十分淡定地说:“上次是上次,还有上上次,我不小心砸到你了。” 安晚:“上上次我早就不记得了,请你以后不要打扰我了。” 顾凌晨还想开口回答,可还没等他说话,安晚就走了。 夜里安晚从噩梦中惊醒,此时的她无比清醒,一团麻乱的思绪中再难入眠,眼泪悄无声息的落了下来,心被一阵阵的敲击,一点一点的破碎。 十年前的那一幕清晰的出现在安晚眼前,父亲喝醉了,对妈妈拳打脚踢,妈妈也总是鼻青脸肿。 安晚上前劝阻,可他甩手就是一巴掌,声音清脆而响亮。 幼小的安晚哇哇大哭,妈妈也无能为力,只能抱着她一起哭,那时的她仅仅只有六岁。 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繁花落尽,破碎的酒瓶前一地忧伤。 一直以来的幸福生活变得皆是残缺,破败不堪。 夜越来越深,寝室的李言欢和苏瑾仪还在睡觉,安晚双手抱着自己,眼泪始终无法抑制的流了出来。 对于安晚来说,时间并没有冲淡伤痛,而是尘封了记忆,至少现在是。 她从不曾刻意去想起,但恶梦总会把那段不经意的悲伤偶然唤起。 这一夜,她彻夜未眠。 第二天早上,安晚洗漱完毕准备去上课,苏瑾仪看见她眼睛有些红润,问她怎么了。 所有的快乐都可以分享,但每个人的悲伤却难以坦白,现在,安晚还没准备好,她摇了摇头微微一笑:“没事,可能昨晚没睡好。” 苏瑾仪也没多想,抬头看了看还在床上永远都睡不醒的李言欢。 每次喊破喉咙也没有任何作用,索性直接用武力解决,直接把李言欢的被子抢了过来。良久,终于有了反应:“几点了?” 苏瑾仪:“反正你要是再不起的话,陈老二可能就会来请你了。” 李言欢一下子有了精神:“天呐,我居然忘了,今天第一堂课是她的。” 安晚和苏瑾仪看着手足无措的李言欢,无可奈何般的摇头相视而笑。 Part 4 - 浅夏未晚 - 墨沁茶枖 安晚有些闷闷不乐,拿起手机,发了个短信:“我又梦见小时候的事了。” 收件人陈诺。 过了好长时间,却始终没有回信。 虽然是高二了,但老师还是很人性,并没有剥夺他们上体育课的自由。 操场上,做完规定的运动,剩下的时间就是自由活动。 李言欢和苏瑾仪唠叨最近吃太多,要去跑步减肥,安晚则没有任何运动细胞,对于她来说大热天的跑步简直就是要人命,于是就和她们分道扬镳,一个人回教室。 路过树荫下,安晚看见一个人躺在草地上,微风轻轻拂过自己脸庞,一缕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在地上映出斑驳。 他的脸被书挡着,一只手枕着头,另一只手放在肚子上,双腿交叠翘着,十分悠闲自在的样子。 安晚看着这一幕竟忍不住笑了笑,美好的让人不忍打扰,于是她脚步慢慢放轻,越走越远。 躺着的人似乎察觉到什么,缓缓起身,只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渐渐远去。 安晚回到教室,空无一人,于是她双手托着下巴开始出神。 “啊!”有人从背后用手蒙住了安晚的双眼。 “言欢,别闹了。”安晚用手想挣脱开那双手,无奈那人劲太大始终掰不动。“真的别闹了。”安晚逐渐失去了耐心。 顾凌晨的脸再一次出现在她面前,她压低自己的怒气,过了两分钟,才缓过来。 安晚:“你做什么?”她说话的语气听不出丝毫情绪。 顾凌晨有些失望:“你上次说的我想过了,确实有些打扰你。” “既然你知道,那你就更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顾凌晨眉头展露出笑颜:“刚刚路过的人是不是你?” 安晚微愣:“什么?” 顾凌晨刚要开口继续追问,林曼和几个同学就进来了,看见顾凌晨出现在自己的教室,连忙上前去跟他搭话:“凌晨哥哥,你怎么来了?” 林曼对顾凌晨一直都是一副花痴的笑脸,相反,顾凌晨看见林曼,逃避似的躲开了,他走之前看了一眼安晚,又转头对林曼无可奈何般强颜欢笑:“没事。” 林曼看着安晚,咬牙切齿,简直恨不得让她立刻消失。 终于她忍不住开口:“凌晨哥哥来找你做什么?是不是你主动招惹的他?” 强烈的恨意席卷而来,安晚不动声色。 懒得辩解,无需辩解。 林曼知道问不出什么,又怕别人觉得她无理取闹,于是强忍着怒气离开了教室。 安晚目光涣散,好像刚才发生的事并没有放在心上,看了看手机,终于,有了回信“夏日里的悲伤一定会被秋风温柔化解。”这句话安晚以前听过,可是秋风什么时候才有呢? 看着简短的一句话,安晚似乎又有了力量,目光一寸寸变得明亮。 “安晚,学校门口有人找。”李老师走进来对她说。 安晚迟疑了片刻,走出了教室。 一个中年女人带着一个五六岁左右的男孩出现在安晚面前。 安晚目光停滞在他们身上。 应该是常年的辛劳,给她眼角留下了浅浅的鱼尾印记,额头上也多了好些水波痕一样的皱纹。 小男孩则是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不胖不瘦,圆圆的大眼睛,脸颊上有两个深深的酒窝,好像天生就是一副笑脸,任谁见了都会喜欢。安晚小时候也特别喜欢酒窝,无数次拿手戳自己的脸,可还是一直没长出来,只有浅浅的梨涡。 安晚看了看这个中年女人,又看了看她牵着的小男孩,低着头转身欲离去。 “晚晚。”这个女人开口叫住了她。 安晚停住了脚步,左手紧紧握住衣角,保持冷静。 中年女人带着一丝哭腔的语气开口道:“我是妈妈。” 妈妈,是多么熟悉而又陌生的两个字。 能说出口的伤痛都已平复,绝口不提的才触及心底。 从小到大,除了陈诺作为邻家哥哥知道安晚的家事以外,安晚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提到过自己的父母。 而眼前这个女人,当初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安晚哭的声嘶力竭,用尽全力拉着她的手求她别走,可她却毅然坚决的挣脱开安晚的手,心里虽然有些不忍,却还是毫不犹豫。 那时候开始在安晚的心里,阳光不在温暖,所有的星星都陨落。 后来每次看到别的小朋友牵着妈妈的手,她只能默默的看着,低着头回家,外婆问她是不是不开心,她摇摇头趴在外婆的膝盖上。 “妈妈这周末在外婆家等你,你早点回来,好吗?”她的语气还是和从前一样温柔,只不过这种温柔早就已经不属于安晚了。 安晚没直接回教室,她来到学校的天台,这里平时很少有人,现在是上课时间,所以除了她根本就没有其他人。 她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蹲着地上,失声痛哭。 脸上的快乐,别人容易看到,心里的悲伤又有谁能够感觉到。当眼泪留下来的时候,她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内心如此脆弱,无数次想象过多年以后再见到她是什么样的场景,却终究做不到心若顽石。 回到教室,苏瑾仪看见安晚眼睛微红,猜想一定发生了什么,就在她伸手的那一刻,被安晚轻轻推开说了句没事。 李言欢有些担忧的看着安晚,苏瑾仪对她摇了摇头,示意不要说话。 在学校里,安晚最大的兴趣就是泡图书馆了,不是太无聊,是纯粹的喜欢看书。这个地方除了苏瑾仪偶尔陪她来过几次,李言欢从未踏足过。 有的时候人多没了座位,就干脆随地而坐。 她喜欢靠在窗边的位置,那里阳光正好透过外面的树叶,照在地上,尤其是下午的时候,金黄色的,好看极了。 或许是因为年少才容易知足,安晚就这样静静的呆了一整天,所有的烦恼都烟消云散。 直到时间到了,图书管理员催促他们离开,安晚的思绪才从神游中回到现实。 放下手中的书,看看周围,已经空无一人。 Part 5 - 浅夏未晚 - 墨沁茶枖 夜幕降临,一抬头,天空是那么的清澈透明,星星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夏天的夜晚,不像白天那么炎热,夏天的风是令人期待的,徐徐吹来,格外清晰,凉爽。 安晚走在回寝室的路上,面色悲喜不明。 就寝时间快到了所以路上有些拥挤,跌跌撞撞,一个不小心,与来人撞个正着,差点摔倒。 “对不起。”安晚开口,毕竟是她没仔细看路。 来人没有说话,安晚抬头:“怎么是你?” 顾凌晨礼貌的扶住了安晚,使她保持平衡,注视着安晚对着她微笑,他唇角微微勾起,漾出好看的弧度,眼睛里有着柔柔的光,原来笑起来的男生都这般好看。 “难得听你向我道歉,以前这句话可都是我对你说。” 安晚微愣了一下,转头看了看旁边的林可唯,林曼没跟他们一起,迟疑了片刻继续看着顾凌晨:“说对不起,做错事就应该道歉,只不过是有的人不愿意说而已。” 顾凌晨忽然满脸疑惑,觉得安晚说这样的话有些奇怪,安晚继续说:“还有,谢谢你。”说完就走了。 他一直看着安晚的背影,林可唯拍了拍顾凌晨的肩膀:“行了,别看了,人都走远了。” 林可唯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看来有人要输了!” 顾凌晨回过头来推了一下林可唯:“怎么可能!” 周末很快就到了,安晚没有直接回家,她给外婆打了电话,说要在学校补习,外婆在电话那头却隐隐有些担忧,她很了解安晚,知道她不愿意面对,但往往很多事都是事与愿违。 看着街道上人来人往,最明亮是总是最迷茫,最繁华时也是最悲凉,安晚走到公交车旁,坐过无数趟公交,上去,下来,从起点到终点,从朝阳到日落。 暮至,安晚带着一丝疲倦回到家里,还没进屋,就听见里面传来外婆的斥责声:“晓芸,你走了这么多年,对晚晚不闻不问,一回来就要她的骨髓,你怎么就能忍心!” “晚晚是我的孩子,可涵涵也是我的孩子,他还这么小,我怎么能看着他继续被病痛折磨,我和他爸爸都做过配型,要是能成功我也不会来找晚晚啊!” 屋里的对话正好被门外的安晚听的清清楚楚。 原来,这世上没有能回去的感情。就算真的回去了,一切早已变得面目全非。曾经或许还对她有小小的期待,现在却被她的这些话全部打碎了,破败不堪。 当她带着那个叫涵涵的小男孩出现的时候,安晚就已经明白了,除了自己,她又有了孩子,并且很爱很爱他。 她曾经离开时的眼泪是真的,心酸也是真的! 外婆叹了口气:“你走吧,晚晚现在都没回来,说明她不想见你。” 语音刚落,安晚推开门,那个叫涵涵的小男孩正在沙发上玩游戏,显然听不懂大人的话是什么意思。杨晓芸没想到安晚终究还是回来了,脸上露出笑容,急忙起身:“晚晚,你回来了。”她又赶紧把涵涵带到安晚面前:“快,叫姐姐。” 涵涵看着安晚,抿了抿小嘴露出酒窝:“姐姐。” 安晚看着他们,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外婆开口道:“晚晚你也见到了,可以走了。” 杨晓芸却一脸焦急似火的模样:“晚晚,妈妈想请你帮个忙,涵涵他……” 外婆突然打断她没说完的话:“够了,赶紧走!” 安晚看了看涵涵,一句话也没说就回房间了。 “妈,那我先走了,涵涵,跟外婆说再见。” “外婆,再见。” 外婆明显很生气,没有看他们。 杨晓芸拉着涵涵离开了,却丝毫没有要放弃的意思。 外婆缓缓的坐了下来,长吁短叹,愁眉不展。 安晚听见他们走了,才打开房间的门出来,趴在外婆跟前:“外婆,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外婆脸色突然就变了:“反正无论怎样,你都不许……”语气十分严厉。 “可他也是您的孙儿。” 外婆有些无奈:“晚晚,外婆真的不想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你老实告诉我,你心里还想她吗?” 安晚沉默了片刻:“以前想过。” 外婆佝偻着腰抚摸着安晚的脸,眼里是无尽的心疼与无奈。 对于意料之外的事情,除了顺其自然的接受,没有任何办法改变。 安晚躺在床上,眼泪溢出眼眶,没过多长时间,枕头就湿了大半。 她想起好多小时候的事,杨晓芸牵着她的手给她买喜欢的小熊玩具,每天早晨给她扎小辫子,送她去上学接她放学,还有好多事隔得时间太久有些记不太清。但她清楚的知道,那个时候杨晓芸也像现在爱涵涵这样爱着自己。 外婆站在门外,没再进去打扰安晚,停留了一会儿就回屋了。 阳光正直直的照在安晚的床上,虽然日晒三竿但是外婆也没叫她起床,好久好久,安晚都没像现在这样睡到自然醒了。 懒洋洋的梳洗了一下,外婆见安晚起床,才开始给她做饭。 很快,一碗热乎乎的黄瓜煮面条就摆在安晚面前。 安晚笑着撒娇:“外婆做的黄瓜煮面是这个世界上最好吃的了!” 外婆也笑了笑:“好吃就多吃点,现在也不知道这算早饭还是午饭。” “这多好,早饭午饭一起就解决了。” 外婆笑着摇了摇头。 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外婆笑容逐渐消失,安晚安慰她:“没事。” 外婆摸了摸安晚的手,起身去开门。 杨晓芸带着涵涵又来了,“妈,涵涵,快叫外婆。” 涵涵只见过外婆一次,没有那么深刻的记忆,小声的说:“外婆。” 他们后面还跟着一个中年男人,中等身材,皮肤黑黝黝的,两鬓夹杂着银丝,面容憔悴。 “妈,他是何远。” 这个叫何远的男人对外婆礼貌的问了声好。 外婆只是看了看涵涵,却没有应答。 杨晓芸看向安晚,涵涵却比她先开口叫了一声姐姐。杨晓芸并没有刻意引导,是他自己看见安晚就傻傻的笑,涵涵看起来很喜欢安晚,也许,这就是他们之间至亲的血缘关系。 安晚看着这个可爱的小男孩,也对着他笑了笑。 这一幕杨晓芸看在眼里,十分高兴,她知道安晚接受涵涵了,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Part 6 - 浅夏未晚 - 墨沁茶枖 终于,杨晓芸还是忍不住打破了眼前的和谐。 “晚晚,妈妈这次回来是想请你帮妈妈一个忙,涵涵他得了白血病,要移植骨髓,我和他爸爸都做了配型却都没成功,我们实在没有办法才来找你。” 看了一眼这个天真烂漫的小男孩。 “好,我答应你。”安晚沉默片刻回答。 外婆知道该发生的事始终会发生,手心手背都是肉,虽然只见过涵涵两次,但血缘是无论如何也割舍不了的。 杨晓芸没想到安晚答应的这么快,十分惊喜。 “你放心,移植骨髓对你的伤害没那么严重,成功的话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伤害不大也不能代表就不是伤害,听着她说的那么理所应当,好像丝毫没有顾及到自己,安晚难免会有些失落。 正准备转身离开,涵涵伸出他的小手拉住了安晚,一直摇晃。 “那明天我们去医院好吗?” 安晚没有应答,表示已经默认,杨晓芸欣喜的看着涵涵。 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配型成功了,在医生公布结果的那一刻,杨晓芸喜极而泣。 手术过后,安晚有些虚弱,涵涵倒是恢复的很快,外婆好几次都躲在门外偷偷的哭泣,看着病床上的安晚和涵涵,难免觉得自己无能为力,不能替他们承担。 安晚好几天没去学校了,苏瑾仪之前打过电话问过安晚情况,那时候安晚正在医院,电话是外婆接的,她告诉苏瑾仪家里有事耽搁。几天过去了,苏瑾仪和李言欢还是放心不下,决定去安晚家里看她,去了才知道没人,情急之下才得知安晚在医院。 苏瑾仪和李言欢赶到的时候,安晚和涵涵住在同一个病房,询问过一番之后,安晚没有告诉她们移植骨髓的事,李言欢道:“门外的阿姨……”欲言又止。 涵涵听见了:“是我妈妈,也是姐姐的妈妈。”不明事理的孩童一脸稚嫩的模样。 苏瑾仪和李言欢十分诧异,苏瑾仪:“原来你还有弟弟,以前我们都不知道。” 李言欢:“是啊,不过你们长的还挺像的!” 她俩见安晚没说话,气氛有些凝重,李言欢就岔开话题:“安晚你知道吗,顾凌晨还问过我你怎么不来学校。” 安晚:“他问我做什么。” 李言欢:“对啊,我也很好奇。” 苏瑾仪无奈的看着笑了笑李言欢:“你就没有什么不好奇的。” 李言欢正想开口辩解,忽然门口传来医生的声音:“他们情况都恢复的不错,配型很成功,过几天你女儿就可以出院了,小朋友的话还有多观察一下。” 杨晓芸:“好,谢谢医生。” 何远站在她身旁,轻轻的拍了拍杨晓芸的肩膀,以示安慰。 门只是半掩着,这对话苏瑾仪她们在里面听的清清楚楚,她俩面色忽然都变得沉重,苏瑾仪先开口道:“安晚,他们说的是什么配型啊?” 安晚看了看涵涵,回答道:“以后再说吧!” 李言欢看出来安晚不想在小朋友面前说这些,小心的拉了拉苏瑾仪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问了,苏瑾仪刚刚关心则乱,倒是没注意。 她们在医院呆了几个小时才离开,走的时候还说明天还要来,安晚怕影响她们学习便拒绝了。 是夜,医院悄无声息,周围一片寂静。 门外突然传来“咚咚”的敲门声,声音很小,有些鬼鬼祟祟,安晚还未入睡,房间里面除了她涵涵早就睡着了,听见敲门声忽然有些害怕,小声问道:“谁?” “是我。” 安晚听出是顾凌晨的声音,紧张的心才放下来,起身给他开门。 “你来做什么,而且已经这么晚了?” “我是问你的同学才知道你在医院,有点担心,过来看看。” 顾凌晨继续问道:“你怎么样了?是生病了吗?按理说这个季节也不应该生病啊。” 安晚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这个人好奇怪,明明和自己只见过几次,算不上很熟,甚至连朋友都还不算,对顾凌晨的关心安晚感到很是莫名奇妙。 顾凌晨见安晚没有回答,脸色微沉:“你别光看我,虽然我也知道我长得好看,但也没必要一直看。” 安晚缓缓应答:“谢谢你来看我,现在已经很晚了,病人都已经休息了。” 涵涵依旧睡得很熟,丝毫没有受到外界的干扰。 顾凌晨看着涵涵,正想继续追问,不料被安晚制止:“我想休息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说完欲送他离开。 顾凌晨走到门口,回过头说:“明天我再来看你。 安晚:“明天我就可以出院了,要跟外婆一起回家。” 顾凌晨带着些许的失落离开了医院。 第二天早上,外婆在医院替安晚收拾东西,杨晓芸则替安晚办理了出院手续,离开的时候,杨晓芸紧紧的握着安晚的手,眼睛里带有泪花:“晚晚,这次真的谢谢你,要不是你,妈妈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何远开口道:“安晚,谢谢你。” 安晚挣脱开杨晓芸的手,没有说话。 外婆两手提着包裹:“晚晚,走吧。” 安晚:“好。” 离开之前涵涵对她们说了再见,安晚摸了摸他的头说:“你要听话,这样就再也不用生病了。”安晚看着小小年纪的涵涵,以前却在经受病痛折磨,终究于心不忍。 涵涵笑着点了点头:“我一直都很听话,姐姐也要听话,也不要生病。” “好,姐姐听话,姐姐不生病。” 回到家以后外婆担心安晚的身体,给她熬了山药排骨汤,自从住院以后,外婆就一直在医院守着,杨晓芸几次劝她回家休息,但外婆却始终放心不下,要一直陪着安晚,十几天过去了,外婆的白发愈发多,面容也十分憔悴,一双手饱经风霜,沧桑,粗糙,仿佛在述说着岁月无情。 安晚看见外婆的白发,拿起碗盛满排骨汤放在外婆面前,说道:“外婆,我已经好了,以后您别担心,我来照顾您。” 外婆露出慈祥的笑容:“好,我的晚晚长大了,可以照顾外婆了。” 夜晚,安晚正准备睡觉,手机忽然亮了,打开一看,是陈诺发来的短信,“我明天就回来了,想回x中学看看。” 安晚不想陈诺担心,所以没有把自己给涵涵骨髓移植的事情告诉陈诺,而陈诺自从回来没多久就去了少年宫,所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安晚回信,“我在学校等你。” 回家之后,在外婆的精心照顾下安晚恢复的很快,请假时间太长,安晚怕跟不上老师的进度,外婆倒是一直说身体最重要,要安晚多休息几天再去上学,但是外婆拗不过安晚,只是无可奈何的对安晚说:“不舒服早点告诉外婆,我去给你请假,我们回家。” 安晚替外婆捏了捏肩膀笑呵呵地回答道:“好。” Part 7 - 浅夏未晚 - 墨沁茶枖 “安晚,你总算回来了,没你在我天天都被陈老二点名。”李言欢一见安晚回来就一张苦瓜似的脸故作埋汰。 苏瑾仪给了她一个嘲笑的眼神:“有这么夸张吗?我怎么不记得你天天被点名。” 安晚手里一边不停的在找复习资料,一边摇了摇头。 请假时间太长,安晚功课落了一大截,每天除了上课和吃饭以外,其余时间基本上都泡在图书馆。 中午,连绵不绝的细雨夹杂着微风吹过,树叶落了一地。一阵短跑过后,雨水打湿了衣服,安晚占到了图书馆靠窗的位置,窗台上几盆多肉植物上面的水珠晶莹剔透,安晚脱去半湿的外套搭在椅子上,拿出包里的纸巾擦了擦额头。 复习了一阵过后,起身去找书看,兜兜转转,那本书放在安晚头顶的位置,踮起脚伸手去抅,有些吃力,正在愁眉不展之际,一双手从她头顶伸过,轻而易举地拿下那本书,安晚回过头,嘴角微微上扬:“陈诺哥哥。” 陈诺看了一眼手里的书递给她:“没想到你还喜欢看小说。” 安晚笑着回答:“一直都喜欢,只是没时间,班里的同学看一本小说都是轮着看。” 陈诺的浓眉微皱:“你怎么脸色不太好,是生病了吗?” 安晚刚才淋了雨,脸色略显苍白。 “我没事,只是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陈诺:“好久都没回学校了,变化挺大的,以前的图书馆还没这么大。” 安晚:“那我带你去其他地方看看吧!”陈诺点头:“好。” 安晚把桌上的书塞进包里,和陈诺一起走出图书馆的大门。 雨过天晴,鱼鳞似的乌云渐渐消散,银盘似的太阳继续着它的航程,天气变得格外凉爽。 操场上,顾凌晨继续在打篮球,额头上抛洒着汗水,不远处,安晚和陈诺一起出现在他的视线,手里拍打的篮球戛然而止,被抛弃后随意滚落在地上。他整个人怔怔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林有唯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开口道:“那不是……她身边的男的是谁?不像我们学校的。”顾凌晨目光变得暗沉深邃,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息,好像是易燃物随时会爆炸一样。 林有唯继续说道:“你要是再不努力可就真的要输了!” 顾凌晨一言不发,捡起地上无辜的篮球,用尽全身力气往篮板上一投,未中。 安晚跟在陈诺身后,望着他的背影,想起小时候也是这样跟在他的身后,那时候偶尔会有几个顽皮的小朋友跑出来把她推到,说她没有爸爸妈妈,她坐在地上哇哇大哭,陈诺对着他们怒吼,随即,伸出手拉她起来,并对她说:“别怕,以后我保护你。”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安晚对陈诺有了依赖。 走着走着,李言欢和苏瑾仪和他们撞个正着。 李言欢问:“安晚,这是谁啊?” 安晚回答:“是陈诺哥哥。” 陈诺对她们微微点了点头示意打招呼。苏瑾仪眼神一直停留在陈诺身上,看的出神,陈诺也看了她一眼只觉得奇怪。 李言欢心想怎么这时候开始犯发痴,她尴尬的笑了笑,表情有些僵硬,右手轻轻的拽了拽苏瑾仪,苏瑾仪这才回过神来,还没来得及和陈诺打招呼,陈诺便和安晚走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越走越远。 李言欢问道:“瑾仪,这个陈诺是不是长得挺帅的?” 苏瑾仪:“是挺好看的。” 李言欢打趣道:“你刚刚看人家看的那么出神,不会对人家有什么非分之想吧?” 苏瑾仪刚刚没有思考就接了李言欢的话,所以才会让李言欢误以为自己有可乘之机可以套话,苏瑾仪回答:“第一次见面哪来的非分之想,走了。” 安晚和陈诺走到行政楼,陈诺止步。安晚问道:“要不要进去看看?” 陈诺:“不了,走吧。” 逛了没多长时间,上课铃声响了,安晚没能和他一起走远不免心有遗憾,陈诺却道:“我一个人走走,你去上课吧。” 安晚:“那以后你还会来吗?” 陈诺:“可能要等很长时间了,过几天要回学校准备毕业论文的事,可能要忙一段时间。” 安晚脸上的笑容凝固,原来陈诺是来和自己道别的,一次又一次的离别,忽然出现又要忽然消失不见。 沉默一阵,安晚笑道:“那我等你。” 陈诺脸上闪过一丝诧异,换做旁人对他说这样的话可能会误会有言外之意,但是她是安晚啊,所以不管她说什么都不会有误会。 陈诺摸了摸她的头:“好,等我回来带你去游乐场。” “嗯。”安晚笑呵呵。 安晚来到教室,已经上课十几分钟了,教室里鸦雀无声,大家都在自习,安晚站在门口喊了声报告。 班主任李老师一向视安晚自己的左膀右臂,她作为语文课代表帮了老师不少,在加上她平时也很沉稳,所以老师什么也没说就放安晚进去了,她顺利逃过一劫。 林曼看见这一幕很不爽:“真是了不起,上课迟到老师也不管,要是换做别人早就站在门外了!” 李言欢听不下去了:“安晚那是学习好,性格好招老师喜欢,有的人怎么就这么酸呢!” 林曼听了更加生气:“你……”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李言欢对她不屑一顾,也懒得再和她争辩。 安晚虽然坐在教室里,可思绪早已神游在外,想着陈诺又离开了不免黯然。 李言欢叫了她好几次,安晚才转头看她:“怎么了?” “你今天怎么迟到了?以前你可从来没有迟到过。”“ “我……”欲言又止。 苏瑾仪:“安晚,你别理她了,她一向八卦你又不是不知道。” 安晚对苏瑾仪笑了笑,拿起试卷开始刷题。 李言欢挑了挑眉也没继续追问了。 Part 8 - 浅夏未晚 - 墨沁茶枖 晚自习结束之后教室只有安晚一人,空空荡荡,她此时正全神贯注的翻阅着陈诺留给她的书,丝毫没有注意到顾凌晨已经坐在她的身后。 顾凌晨敲了敲桌面。 安晚这才回头,看见是他,问道:“你怎么来了?” 顾凌晨清澈明亮的瞳孔闪过一丝不悦,他的浓眉微微皱起,薄唇微微抿住,回答道:“路过。” 安晚的目光并未在他身上停留多久,回过头来继续看书,顾凌晨的不悦表现的更加明显,起身走到她面前,问道:“你就没有其他要说的吗?” 安晚满脸疑惑缓缓道:“我要说什么?” 顾凌晨内心默默叹了声气,压低自己的气焰,表情收敛了波动。 “太晚了,早点回去吧。” 刚刚想说的话始终没有说出口,他只是想问上次和她一起的男生是谁?却没有立场终究难以启齿。 安晚只觉得一阵莫名奇妙。 盛夏的夜里总是喜欢下雨,前一秒还晴空万里,下一秒就乌云密布,暴雨如下,毫无预兆,闪电划破天际,阵阵雷声轰隆作响。 暴雨催打着窗外的树梢,安晚准备回寝室,拿起包翻了又翻,真的人算不如天算,把包里所有东西都倒出来也没有伞。 顾凌晨见状道:“走吧,我送你。” 安晚看着他,一脸质疑:“你有伞吗?” “没有,但如果再不走一会儿雨更大,你今晚想留在这里过夜吗?”顾凌晨回答的干脆。 “那走吧。” 出了教学楼,顾凌晨脱下外套,刚好足以遮住两个人,蓄势待发。 “走吧!” 安晚神色不惊,点了点头。 然后两人一起急冲冲奔向女生宿舍。 教学楼离女生宿舍不算太远,他们跑的极快,几分钟就到了,顾凌晨放下手里的外套,头发有些被淋湿了,安晚望着他,开始有点儿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教室。 顾凌晨刚才多半都替安晚挡住了,所以她只是衣服有些微湿。 安晚抬头,他的眼睛正注视着自己,仿佛一股寒意袭来。 安晚顿了顿说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几分钟过后,安晚递给顾凌晨一把雨伞,顾凌晨接过,眼睛里没有兴起一丝波澜,举步离开,直到他高大挺拔的背影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他是在生气吗?安晚始终不解。 这一场雨过后,顾凌晨几天都没有来学校。 安晚心里隐隐有些担忧,拜托李言欢打听之后才得知他生病了。安晚有些内疚,好话说尽李言欢才又帮她要到顾凌晨的电话号码和地址。 安晚打电话过去,一直显示无人接听,实在放心不下,于是决定去顾凌晨家里看他。 安晚按照李言欢给的地址,幽静的路边一套欧式别墅映入眼帘,白色墙壁结合浅红屋瓦,气派的大门和转角的石砌,简洁对称突显沉稳,文雅精巧不乏舒适,绛红色的屋顶瓦在阳光照射下格外醒目,总之尽显雍容华贵。 不知为何,竟然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再反复确认了地址,是这里没错,按了按门铃,没过多久顾凌晨家的阿姨给她开门,问她找谁。 “请问顾凌晨是住这里吗?” “是的,你是?” “我是他同学,我叫安晚。” 询问一番之后阿姨请安晚进去。 偌大的房子里面却冷清的很,安晚进来以后除了这位阿姨给她带路,根本看不见其他人的身影。 阿姨让她在客厅等着,良久,从二楼下来把她带进顾凌晨的房间。进去之后,顾凌晨在床上躺着,故作虚弱之态,脸色略显苍白,没了往日的风采,旁人一看就是大病未愈的样子。 顾凌晨见她来便缓缓起身,有气无力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儿?” 安晚上前扶他:“随便打听的。” 顾凌晨未曾想到安晚回来看自己,掩饰了喜悦之情。 环顾四周,顾凌晨的房间错落有致,角落里放了一把吉他格外惹人注目,桌上摆了一盆多肉。安晚的目光落在那家全家福上面,照片上除了他的父母,还有一个约莫十几岁的女孩和他站在一起,脑袋靠着顾凌晨的肩膀,眉清目秀,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的就像月牙一样,扎着两个小辫,齐刘海,戴着淡黄色的渔夫帽,是典型的邻家妹妹。 “他们都是你的家人吗?” “嗯,我爸妈,还有幼希。” 这是安晚第一次听到幼希这个名字,安晚继续追问:“幼希?是你的妹妹。” 顾凌晨回答:“嗯,她一直和我爸妈生活在国外。” 安晚忽然想到了小涵,他身体应该也好了吧。 “那你为什么不和他们生活在一起?一家人在一起不是很好吗?有家人在总比一个人好。”安晚看着那张照片,眼睛一动不动。 顾凌晨回答:“幼希小时候身体不好,后来爸妈才把她带到国外治病,但我还是比较喜欢这里,他们偶尔也会回来,还有张姨,从小到大都是她照顾我,就像家人一样。所以,我并不是一个人。” “那就好。” 顾凌晨看着安晚的情绪渐渐低落,问道:“那你呢,你应该和你父母在一起很幸福吧?” 安晚沉默不语,门外传来咚咚的敲门声,然后张姨端着一盘水果进来,递给安晚:“同学,吃水果。”安晚接过,礼貌的说了句谢谢。张姨转头看着顾凌晨:“小晨,好好照顾你的同学,我先出去了。” 顾凌晨眨了眨眼睛点了点头回答张姨:“嗯!” 在这个世界上,相处久了,他们是比亲人更重要的存在,因为就算是亲人朋友,也会有不相见不联系的那一天,而张姨对于顾凌晨来说就算不是亲人,也胜似亲人。 张姨交代了几句就出去了。 安晚手里端着水果,递给顾凌晨问道:“你吃吗?” 顾凌晨有气无力哀怨地说:“你看我这么柔弱的样子能动吗?你喂我吧!”说完面露微笑,他笑的样子真的很迷人。 安晚眼神闪躲,但他生病却是因为自己,未免过意不去,安晚缓缓走到他跟前,一只手用叉子叉着水果递到他面前,动作吞吞吐吐。 顾凌晨看着眼前的水果,再看着安晚,开始抱怨:“离这么远怎么吃啊!”话音刚落,顾凌晨伸手抓住安晚的手腕,使劲一拉,安晚失去平衡没有站稳,整个人向顾凌晨扑去,水果盘落在床上,杂乱不堪。安晚扒在顾凌晨的身上,长发在顾凌晨的脸上轻轻拂过,两人的距离只有不到十厘米,因为离的太近,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两人都目瞪口呆,看着对方,此时只能听见心跳的声音。 顾凌晨的眼睛明亮,清澈,灿若繁星。 Part 9 - 浅夏未晚 - 墨沁茶枖 顾凌晨的呼吸落在安晚脸上,轻轻的,暖暖的,就像春日里温柔和煦的风。 安晚大脑一片空白,只顾得看他,忘记了思考。良久,才反应过来,从顾凌晨身上起来,脸色微微泛红。顾凌晨表情也开始有些尴尬,很不自然地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那个,我有事先走了。”安晚犹豫了一下回答。 然后就传来一阵关门声,房间里只剩下顾凌晨一人,他抬头望着天花板,叹了口气。 安晚从顾凌晨房间出来以后,脸上一阵灼热感阵阵袭来,她用手摸了摸脸,有点烫,然后迅速离开。走到楼下,张姨正在打扫客厅,看她脸色奇怪,说道:“安晚,再玩一会儿吧,阿姨给你们做饭。” “不用麻烦了阿姨,学校有事我先回去了。” 还没多说几句话安晚就疾步走出了顾凌晨家,像是落荒而逃。安晚对附近不是很熟,来的时候问了好几个人又转了好几个弯才找到,出来的时候显然已经忘了来时的路。凭着直觉一直走,走到有人的地方就问,所幸并未走错。 走到路边,幽静的小路边上是青草,一排排整齐的大树。一对白发苍苍的老人步行缓慢,漫步在安晚前方,老爷爷牵着婆婆的手,婆婆右手杵着拐杖,动作迟缓,视线模糊不清,应该是年纪大眼睛不好的缘故。安晚看见这一幕觉得似曾相识,不由得想到岁月静好这四个字,用在他们身上再合适不过。 太简单的温暖,就像雨后的阳光洒落在地上。最简单的幸福莫过于即使你白发苍苍,我仍守在你的身旁。 安晚静静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望着他们佝偻的背影越走越远,忽然又想到自己的父母,最初谁也不知道,在那个通信尚未发达,车马很远的年代,他们就连一生只爱一个人也做不到。 对于安晚来说,运气好就是过马路刚好是绿灯。走到公交车站,要等的车刚好来,也刚好停在自己面前。 公交车上,安晚坐在靠窗的位置,忽然想到了顾凌晨,甩了甩脑袋。看着窗外的高楼大厦,街道上车水马龙,熙来攘往的人群,霓虹刺眼,灯光恍惚,模模糊糊闭上了双眼。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是公交师傅把她叫醒的,已经到达终点站,安晚忽然惊慌失措,坐过了好多个站。 给公交师傅道了谢又着急忙慌去赶下一趟车,这次安晚拉着扶手站在车上,不敢坐下,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又睡过了。 回到学校,还要上数学晚自习,安晚已经疲惫不堪,一堂课上心不在焉,陈静见她不在状态向她发问,学霸的称号可不是浪得虚名,安晚对她的提问对答如流,但陈静脸色还是有些难看,说道:“有的同学不要以为自己学习好上课就可以分心。” 林曼看见安晚受到陈静的斥责,不由得幸灾乐祸,脸上笑的仿佛可以开出一朵花。 李言欢看见她笑的这么开心,心里默默鄙视:“小人得意。” 晚自习过后,安晚和李言欢苏瑾仪一起回到寝室,倒头欲睡,就在安晚倒在床上的那一刻,李言欢一把拉住她:“安晚,先别睡,有事问你。” 安晚想推开李言欢的手,无奈李言欢抓的太紧,怎么也挣脱不开。 “明天再问不行吗?我现在只想睡觉。”安晚说话时上下眼皮已经开始打架。 “不行,今天必须说。”李言欢更加坚定。 苏瑾仪过来想拉开她:“你就放过安晚吧,她看起来真的很困了。” 李言欢依旧面不改色,使劲摇了摇安晚:“安晚,求求你了,等一会儿再睡好不好。” 苏瑾仪知道自己劝不住李言欢,摇了摇头转身坐到凳子上,背对着她们看明天的课程。 安晚经李言欢这么一折腾,睡意渐渐消失。 “说吧,你到底想问什么?” 李言欢见自己“阴谋得逞”,喜不自胜。 “你今天是不是去顾凌晨家了?你们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你去他家他什么表情?你们有没有做什么?还有……” 李言欢一开口就收不住,安晚立刻打断她:“停、停、停,你能不能一个一个的问,你一下子问这么多我到底先回答哪一个?” “好,第一个问题,你是不是去顾凌晨家了?” 安晚点了点头“嗯”了一声,李言欢眼睛睁的更大。 “那你们有没有做什么?” “没有,他生病了你不是知道的吗,我只是去看看他。” “那你去看他,他是什么表情?” “没什么表情啊,就是病人的样子。” 李言欢撇了撇嘴:“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我居然不知道,都到了探病这种地步,快点从实招来。”说完这句话李言欢笑的更加邪魅。 安晚依旧面无表情的回答:“大家不都是同学嘛,如果换做是你们,我一定会更加上心。” 李言欢的好奇心终于得到了满足,犹豫了几秒,拍了拍安晚的肩膀,十分得意地笑着对安晚说:“很好。” 苏瑾仪凑过来:“安晚,我看你桌子上有几本书挺有意思的,可以借给我看看吗?” 她说的书正是陈诺送给安晚的那几本,苏瑾仪并不知道这是陈诺送的,安晚还没来得及看完,心想反正自己什么时候看都可以,先给她吧,于是便答应她了。 安晚终于躺到床上,此时睡意全无,她的床的位置刚好可以透过窗户看到天空,万里无云,就连星星也没有,只有一轮弯月高高挂在天空,安晚心想,没有星星的陪伴,月亮会不会孤独呢?它们在一起的时候会不会互道一声晚安? 李言欢和安晚头对着,此时她早已跟周公打牌。苏瑾仪开着台灯,一页一页的翻阅借来的书,她跟安晚一样喜欢小说,这也是她们在一起有话说的原因。 忽然,手停了,翻到一纸书签,上面的字迹行云流水,落笔如云烟,上面写着“用新的幸福把遗憾放下,愿你永远阳光,勇敢,一尘不染。” 末端留了一个英文字母“C”,这不是安晚的字迹,翻前面也没有署名,而这句话应该是要对安晚说的。 苏瑾仪想到了陈诺,“C”刚好是他姓氏的缩写。 自从那天见过陈诺以后,苏瑾仪只要一想到他,就忍不住笑,李言欢只当她是少女怀春,可却怎么也问不出让她怀春的人到底是谁。 看着简短的一句话,他对旁人视而不见冷若冰霜,却唯独只对安晚满怀温柔,原来他是把所有的温暖都给了她,无穷无尽的悲伤与失落开始在黑夜中弥漫。 Part 10 - 浅夏未晚 - 墨沁茶枖 周末,安晚路过老校区的街道,路边堆满了各种美食摊。有狼牙土豆、鸡蛋灌饼、春卷、臭豆腐、铁板鱿鱼……她最喜欢的就是炒河粉,听起来很简单,但这家老板炒的味道跟其他地方不一样,全城仅此一家。也是以前陈诺带她来,她才知道原来在这世界上,美食能治愈一切。 一个喜爱美食的人,往往会穿行于大街小巷,而不知疲惫。很多年以后,安晚也找了无数个大街小巷,可却再也找不到相同的味道。 回到家,外婆去报亭了,安晚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放下书包,急匆匆奔向报亭。 外婆正在搬书,年纪大了看起来有些吃力。安晚急忙上前扶外婆坐下,接替她未做完的事。 “外婆,您前几天照顾我那么辛苦,现在又要这么累,回家休息吧,这里交给我。”安晚的语气极为关切。 “晚晚,外婆不累,别耽误你学习了。” “外婆,您就回家,我真的可以的。” “那我们一起守在这儿,晚上一起回家。”外婆摸着安晚的头发。 “那好吧!”安晚知道外婆坚持的事就不会松口,这么多年从未改变,也不再劝她。 外婆看着忙碌的安晚,眼底尽是宠溺,她一直懂事的让人心疼。 随着时代的发展与变化,现在买报纸的人越来越少,年轻人更是少之又少,一个月的收入屈指可数。安晚以后还要上大学,还需要不少钱,外婆慢慢开始有些担忧,白发也越来越多。 “来一份报纸。”一位路过的老爷爷开口,右手杵着拐杖,面容十分和蔼可亲。 “好的,给您。”安晚递给老人报纸,收过钱。 “小姑娘今年多大了?”老爷爷本打算离开,看见安晚忍不住问。 “十七。”安晚回答。 老爷爷叹了口气:“年轻好啊,不像我们,老了都快走不动了。” 安晚笑呵呵:“爷爷,您看起来可一点儿也不老。” 老爷爷被逗乐了笑得不停,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果真如此。 安晚心想,人如果可以不老就好了,这样外婆就可以一直陪着她。 无聊之余翻了几张报纸,大多都是社会新闻,安晚想到了李言欢,像她那么八卦的人以后如果当了记者,一定前途一片光明。 人往往都经不起念叨,刚想到李言欢,她就出现在眼前,披着头发,戴着最新式的金丝边的墨镜,穿着超短裤,肚脐也露了出来。现在穿短裤很流行,但外婆的思想依旧保守,看见她忍不住吐槽:“言欢啊,你看你穿的是什么,大腿都露出来了。”外婆知道李言欢性格直爽,所以对她说话就毫不避讳。 李言欢嘟嘴撒娇:“外婆,这很流行的。”她的出现和打扮都出人意料,安晚开始忍不住笑。 外婆摇了摇头并不认可这样的穿着:“你们现在的年轻人,花样真是越来越多了。” 安晚开口替李言欢解释:“外婆,其实现在真的有很多人这样穿,不过都是……” 还没说完,外婆就接过她的话:“都是什么?” “都是好看的姐姐。”安晚故作玩笑。 外婆恍如大悟:“言欢,你听见了吧,学生还没你这么穿的。” 李言欢见安晚没替自己说话,开始皱眉抱怨她:“安晚,哪有你这样的。” 安晚露出无辜的笑容:“好了,我开玩笑的,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李言欢开始得意:“安晚,以前我就觉得我俩有缘,我出门逛街也能碰巧遇到你,你说这是不是缘分。” 安晚挑眉:“可不是嘛,我怎么这么倒霉,哪儿哪儿都能遇见你!” 李言欢良久未答话,眼神已经飘向远方,安晚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是顾凌晨和林可唯还有林曼他们三个,他们把自行车停在路边,向一家奶茶店走去。“没想到他们三个关系这么好,不会真是青梅竹马吧!”李言欢漫不经心的说道。见他们的背影已经消失不见,李言欢这才回过头来看着安晚继续说道:“不对啊安晚,顾凌晨上次病了你不是去看他了吗?他好了难道就没来找过你?” 安晚心里一阵心虚,给李言欢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说了,她不想让外婆知道自己和男同学还有交集,可外婆早就听见了。 外婆问道:“晚晚,你去看谁了?” 李言欢知道安晚不善说谎,很快接过话替她回答:“同学,是我们的同学。” “哦,没事多和同学走动走动挺好的,别一天净忙着学习。” 听见外婆这样说,安晚的心落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李言欢觉得实在有些无聊,于是就随便找了个借口溜之大吉。 几乎每个女孩子的青春都会遇到这么一两个好朋友,她们一起逛街买衣服,一起讨论各自喜欢的偶像,一起互说心事。只要你需要我,我永远在你能看到的地方。也还有很多人,在轻雾缭绕之际离别,正如当初默默地相遇。离别,使深挚的感情更加浅薄,正如微风把烛光吹灭一般。 学校。 苏瑾仪已经好多天没来了,走的时候也没和她们告别,安晚和李言欢开始担心,问了老师才知道是家里有事请假回家了。她老家在农村,因为太远,平时就连放长假也很少回家。 两周过后,苏瑾仪面容十分憔悴,人也消瘦了不少,当她重新出现的时候,安晚和李言欢二话没说就抱住她,可她却双眼无神,萎靡不振,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夜里,苏瑾仪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安晚不知道发什么什么,但一定不是小事,开口安慰她:“瑾仪,虽然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你要相信一切都会好的。其实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们我的父母,是不知道从何说起,在我很小的时候,他们就不要我了,幸好有外婆,不然我可能早都不知道在哪儿了。”安晚的语气平静,她的眼睛眉梢皆有笑意,却未达心底。 苏瑾仪听到这些话,目光落在安晚身上,抱住她大声哭泣,仿佛压抑了很久的情绪终于得到了释放。 “安晚,我的养父去世了。”苏瑾仪哭着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或藏于心底,或开诚布公。 苏瑾仪继续带着哭泣道:“在我们家,一直都重男轻女,我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家里小孩太多,他们实在养不起,于是从小就把我寄养在大伯父家,他们家除了我还有一个弟弟,但他们对我就像亲生的一样,从小供我吃穿,上学,其实他们比我亲生父母对我还要好。可是,前不久大伯父突然就走了,我还来不及见他最后一面。我是长女,旁人却说我不是亲生的,我就连替他拿遗照的资格都没有。”说完她泪如雨下,安晚抱着她也默默地流下了眼泪。 有的时候我们都会以为自己已经很强大,强大到可以把一切在意握在手中,可现实往往就是这样残酷,在你努力变得更好的时候让你措手不及,我们还来不及改变这个世界,世界就已经改变了我们。原来,我们真正需要面对的,只是内心深处的自己。 人们通常不甘于现状,却也无法改变。 Part 11 - 浅夏未晚 - 墨沁茶枖 当一个人对你毫无顾忌袒露出所有情绪时,便是对你彻底的信任。 李言欢从食堂给苏瑾仪带了晚饭回来,双手被占着,只能用脚把门踢开。 “你们这是怎么了?”李言欢一进门就看见安晚和苏瑾仪抱在一起,目瞪口呆。 安晚和苏瑾仪这才放开。 “看我给你们带了什么好吃的。”李言欢一边说话一边把饭盒打开放到桌子上。 “有糖醋小排、辣子鸡、水煮肉片、土豆饼,这可是我排了好长时间才买到的,差一点儿就没了。” 安晚道:“瑾仪,吃点儿吧。” “对啊瑾仪,这些都是你喜欢吃的。”李言欢跟着安晚一起劝说苏瑾仪。 苏瑾仪看着她们心里满是感动,缓缓开口:“谢谢。”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只要有美食就可以解决。”李言欢笑呵呵的说。 也许,于她们而言,陪伴就是最好的表达方式。如果未来有一天回头看,发现会有遗憾,想着如果陪伴的时间可以长一点该有多好。 吃完饭,苏瑾仪就睡了,这一觉睡得时间很长,在梦里没有悲伤,没有绝望。安晚和李言欢已经好多天没有见她睡得这么踏实了,长久以来一颗悬挂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学校广播处传来一阵悦耳动听的歌声,是周杰伦的《晴天》。歌声过后,一如既往又是宣传文化传播,大多数人对这些都不感兴趣,所以也就当作没听见。 安晚正在教室里趴在桌子上睡觉,每天午饭后她都会小憩一会儿,以免下午打瞌睡。 学生会招新人的通知传来,瞬间大家开始议论纷纷。 “太好了,顾凌晨也在学生会,我一定要去参选。” “切,顾凌晨才看不上你。” 已经有人开始争风吃醋,每当发生这样的事,安晚都视而不见,两耳不闻窗外事。 李言欢和她们讨论一阵过后,把安晚叫醒并对她说:“安晚,学生会诶,我们一起去吧!” 安晚有些无语:“不去,要去你去,我要睡觉。” “这种时候你还睡什么觉啊,听说学生会期末的时候还有钱可以领。” 安晚听到钱这个字,精神百倍。 “真的吗?谁告诉你的?” “高三的学姐说的,学生会本来就算是给学校打工,当然有工资了,不过一学期也就几百块。” 几百块钱对安晚来说也不少了,外婆要卖好多份报纸才能挣几百块呢! “这种行侠仗义的事我当然要去了,你顺便帮我一起报名吧!”安晚忽然改口。 李言欢双眼瞪大,竖起大拇指,说道:“好,我这就去。” 周五的下午全校大扫除,安晚被分配到擦玻璃,奈何太高,只能站到桌子上面才能勉强够得到,但还是略显吃力。 林曼拿着扫帚在安晚旁边漫不经心地路过,撇了她一眼。 人的苦难分为两种,天灾或是人为,但无论面临哪一种,都是倒霉。 桌子忽然摇摇晃晃,安晚开始站不稳,一个重心不稳,身子往后一仰,沿着桌子摔了下去,随即一种彻骨的冰凉的撕裂般的疼痛传上来,是脚崴了,实在惨不忍睹。 周围的同学都看向安晚,却没人愿意伸手扶她起来。实在太疼所以眉头紧锁,额头上泛出丝丝细汗,伸手扶住凳子缓缓起身。忽然,顾凌晨似救命稻草般出现在人群中,在安晚眼中,此刻他就是人群中的那一束光,慢慢的将她照亮。 如果你的生命被照亮过,以后也会心怀感激去照亮别人,慢慢的一直把这束光延续下去。 顾凌晨脚步仓促,眼睛里满是担忧。把手里的文件递给安晚,顺势一把将她抱起来,急匆匆的走向医务室。 安晚实在太轻,纤细单薄,顾凌晨以前甚至感觉她就像一根插在露水里的草,风一吹就会倒。 走到外面,看他们的人越来越多,安晚让他放下她自己走,但顾凌晨却坚持要抱她去医务室,她拗不过他,最后只好作罢。 “医生,麻烦你帮忙看看。”顾凌晨说话的语气急切。 “啊!”医生摸了摸安晚的脚,安晚疼的叫出声来。 “问题不大,就是崴到了。”医生回答。 “她看起来很疼,真的没事吗?”顾凌晨皱着眉头问。 医生无奈的叹了口气:“现在的年轻人,遇事总是这么急躁。”说完便出去给安晚开药。 安晚看着顾凌晨说:“谢谢。” 顾凌晨没有说话,安晚忽然想到上次在他家发生的事情,气氛一度尴尬。 “你怎么来我们教室了?”安晚想找个话题打破这种奇怪的气氛。 顾凌晨把桌上的资料递给安晚说:“打开看看。” “这是什么?”安晚问。 翻开一看全是学生会入选的资料,安晚恍然大悟,原来他是来给自己送这个的。 “你知道了,我就是随便参加的。”安晚说完之后咬着手指头,这只有心虚时才会有的动作,不过那时的她还不明白,为什么会心虚。 “这个给她敷十分钟。”医生突然进来把冰袋递给顾凌晨。 “我自己来吧!”安晚说。 顾凌晨沉默不语,轻轻的把冰袋敷在安晚的脚上,动作极为温柔。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微泛着温柔,似有温度一般。安晚心想,如果这么好看的手放在钢琴上会是什么样子?她从小就喜欢钢琴,但条件不允许,只能放弃。黑白琴键弹奏出好听的声音,无论是弹的人还是听的人都会觉得很满足,想到这里,她已经忘了疼痛,面带微笑。 当一个人感到很知足,没有心烦意乱,没有身心疲惫,没有所求的时候,幸福和快乐就在其中。 顾凌晨看着她开始好奇,问道:“你在笑什么?” “你会弹钢琴吗?”安晚毫不掩饰自己的所思所想。 顾凌晨点头:“以前学过。” 顾凌晨今天话少的可怜,安晚也开始沉默。 人们很多时候都渴望爱与被爱,渴望陪伴,很多时候我们所希望的就在我们身边,只是被忽视。 医生替安晚包扎过后,顾凌晨送她回到寝室。当顾凌晨扶着安晚一起出现在女生宿舍楼下的时候,他们在意料之中成了焦点。有的人看安晚的眼神是羡慕,有的是嫉妒,还有的就是恨,可这些她都毫不在意,因为别人怎么想都与她无关。 顾凌晨临走之前把医生的嘱咐对安晚又说了一遍,可安晚并没有觉得烦。无论是谁,只要对她好,她都会以同样的善意对那个人,小时候谁对她好,她就会依赖谁。 后来长大以后慢慢发现,原来依赖会上瘾。 Part 12 - 浅夏未晚 - 墨沁茶枖 学生会面试 。 阶梯教室坐满了人,学生会成员坐在大屏幕前面,面对着众人。 当李言欢扶着安晚拖拖拉拉赶来的时候,已经开始按座位轮流面试,李言欢怕因为迟到而留下不好的印象,用书半遮着脸,偷偷摸摸拉着安晚坐到教室最后一排。 “安晚,我们一起面试生活部吧,比较容易入选。”李言欢小声对安晚说。 “嗯。”安晚也小声回答。 因为只是学生会成员面试,所以并不是很严肃,大家都在底下窃窃私语,然后大多目光都投向顾凌晨。还有他身旁坐着一位长发飘飘,典型的女神的样子,也惹得不少男生注目。 一个接着一个,有的人去的时候满心欢喜,下来的时候愁眉不展,气氛变得愈来愈紧张,终于轮到她们了,教室里的人已经所剩无几,李言欢抓着安晚的手,开始瑟瑟发抖,开口道:“安晚,我有点紧张。” 安晚假装镇定,其实她也紧张地不行,只是表面看起来平静,轻轻的拍了拍李言欢的膝盖说:“没事,大不了就选不上呗!” 话音刚落,就传来催促的声音,那位长发女神说:“后面的同学,准备好了就开始吧!”语气温柔至极。 安晚和李言欢相互看着对方,一副舍生取义的样子,走到前面,按照座位排序,安晚刚好面对顾凌晨。 顾凌晨看了看安晚,开口问道:“你为什么想加入学生会。” “我……我想为学校做有意义的事。”话刚说出口,安晚就后悔了,怎么会这样回答?明明之前不是这样想的,来之前已经做好充分准备,可突然脑子一片空白。 “那如果你看见有人乱扔垃圾,你会怎么做?”顾凌晨继续问道。 “我会警告他们!”这句话回答的信誓旦旦,可下一秒就心里没底了。 “那你凭什么警告他们?” “我……”安晚彻底无言以对。 “好了,回去等通知吧!”顾凌晨说。 李言欢这边也结束了,她们一起出去的时候,脚步琅琅苍苍,李言欢垂头丧气说:“安晚,恐怕是没希望了,算了,就当做是历练了。” 安晚也跟着丧气:“嗯。” “谁知道他们会问那么难的问题啊!”李言欢开始抓狂。 没走多久,顾凌晨和长发女神一起出现在安晚的视线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安晚微微眨眼,长发女神对着顾凌晨有说有笑,顾凌晨也对着她笑。安晚心想,或许这才是他本来的样子吧!身边的人和事都是那般美好,美好的让人不敢打扰。 下午,安晚吃过饭后实在没心情看书,于是就趴在桌子上,开始睡觉。 忽然,学校广播处开始通知,安晚清楚的记得这个声音,因为除了长发女神,安晚不知道还会有谁和她一样温柔。她通知的是学生会入选名单,没有自己的名字,她觉得在意料之中,所以并不太失望,接着倒头欲睡。 入选名单通知完了接着就是备选名单,安晚听到自己和李言欢的名字的满脸困惑,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备选。晚上问过李言欢才得知是新加的,怕入选的人做不好保险起见,才多了四五个备选的人。 孩子满心欢喜,反正既然已经是备选了,就有转正的机会。 后来安晚才知道,备选只是个噱头,每次学生会开会,无论是入选的还是备选的,都一定要到场,再加上有几个入选的怕麻烦,坚持不下去,直接放弃了。所以安晚和李言欢就这样理所当然的“转正”了。 可没过几天李言欢就开始后悔了,生活部除了每天下午都要报道点名,有的时候还要到每个教室检查卫生,更变态的就是别人在吃饭的时候,她们得站在食堂门口禁止有人乱扔垃圾,这一站少说也得有四十分钟左右,每个人几乎两周就得轮流一次。以前她们不知道学生会光鲜亮丽的背后竟是这等辛苦,好几次李言欢都对安晚抱怨道:“安晚,我想退出,实在太辛苦了。” 安晚跟她相反,总是一副斗志昂扬打了鸡血的样子,每次李言欢想要退缩的时候安晚总是一把拉住她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就这样,时间慢慢的一天一天的过去了,久而久之李言欢也就习惯这种“辛苦”。 这天下午,安晚和李言欢一起去报道,今天点名的是上次那个长发女神,她的名字叫做赵清妍,进了学生会她们才知道顾凌晨是学生会主席,而赵清妍则是副主席,他们当初入选据说是大家投票的结果,安晚心想,没想到他们两个人缘也这么好。 赵清妍叫到安晚名字的时候,停顿了一下,仔细看着她,浑身上下打量了一番,微微一笑过后接着点下一个人的名字,她的举止言谈散发着无数温柔。顾凌晨也透过人群看着她,安晚视线落在顾凌晨的身上时,目光正与他撞上。很快,闪躲之余安晚就移过视线看向别处。 点名结束之后安晚被分配到食堂站岗,李言欢去检查各班教室,临走之时双手抱拳对安晚说:“保重。” 安晚站在食堂门口,观察来来往往的人,或许是有人监视他们的缘故,并没有人乱扔垃圾,安晚开始无聊,幸好来之前做了准备,带了英语书。 天色渐晚,出来的人越来越少,安晚的头摇摇晃晃正专心致志的背单词,远处的人里离她越来越近,直到慢慢靠近她,安晚这才注意到是顾凌晨。 “给你。”顾凌晨把从食堂大打包的煎饼果子递给安晚。 安晚双眼一瞪,并没有想要接过的意思,说道:“谢谢,我不饿。” “安晚,明天下午有时间吗?我有事想跟你说。”顾凌晨嘴角微微上扬。 安晚心想这个人真是阴晴不定,有时候对你好到感觉跟你很熟,有时候又觉得陌生的很有距离感,谁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还是离他远一点较好。 “我,我明天有事。”安晚说。 “那后天呢?” “后天也没空。” “我知道了。”顾凌晨眉头一皱,转头离开。 安晚心里松了一口气,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心想着希望以后再也不要有任何牵扯了。 之后的几天里,每次碰巧遇到顾凌晨,安晚逃避式的躲开。而顾凌晨有一次看见躲在角落里的安晚,脸上没有一丝波澜的走过,也装作没看见她。 Part 13 - 浅夏未晚 - 墨沁茶枖 晚自习课上,教室里一般没有老师都是同学们自己复习。忽然,顾凌晨步伐矫健,来到安晚的教室,手里拿着上周刚考完试老师还没讲解的数学试卷。 顾凌晨走到讲桌前面,埋头苦学的同学都抬起头,安晚也满脸疑惑的看着他,林曼则是对着他傻笑。 “今天陈老师有事,让我来给你们讲一下上次的卷子。”顾凌晨的语气镇定自若,目光不时的投向安晚那边。 顾凌晨作为理科班的尖子生,这种讲题的事儿早已滚瓜烂熟,在他们班是经常干的事,但到其他班还是第一次。作为他花痴粉的女生已经开始拍手叫好,一阵欢呼过后,终于回归了平静。 李言欢也开始兴奋起来,拍了拍安晚的肩膀和她搭话:“你说,他怎么来我们班讲题了?”李言欢说这句话说语气似乎是明知故问,但安晚却不明白她的言外之意。 苏瑾仪附和李言欢:“对啊,他怎么来了,真奇怪。” “谁知道呢!”安晚回答。 很多时候都是想躲的躲不了,想逃的逃不过。 一阵无奈叹息过后,安晚拿起手中的试卷,错题太多,她的文科虽好,但理科只要稍不上心就会退步,或许大多女生都有这样的困扰。以前听人说过男孩小脑发达容易学理,女孩大脑发达容易学文,这句话显然是在安晚身上印证了。 讲台上的顾凌晨拿着粉笔,在黑板上一笔一划的勾勒出每一个字,认真讲解每一道题。安晚看着他一阵思绪涌上心头,不由想到多年后他会不会也是这般少年的模样,永远站在最明亮的地方散发着光。 下课铃声响起,大家各自离开教室准备就寝,校园生活就是如此,有时候觉得烦闷枯燥,每天三点一线,吃饭睡觉学习。安晚和李言欢她们也打算一起走,忽然顾凌晨走到她面前,李言欢和苏瑾仪面面相觑说:“那个,我俩还有去食堂吃夜宵,就先走了!” “等我一起。”安晚说。 顾凌晨一把拉住安晚的手臂,李言欢见状立马和苏瑾仪逃离这个“火药味”浓烈的地方。 安晚见她们离开有些生气,用另一只手推开顾凌晨的手:“你干什么?” “你这几天为什么躲我?”顾凌晨问。 “我,我没躲你啊!我跟你又不熟,我为什么要躲你。”安晚的眼神飘忽不定。 “那好,既然这样以后我帮你补习数学吧!如果你不答应就说明你心虚。”顾凌晨顺便拿起安晚桌上的试卷,在他眼里简直惨不忍睹。 安晚一把抢过试卷塞进书包里:“我,我心虚什么?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倒是你一个理科班的跑到我们文体班讲题,莫名其妙。” “我还不是为了……”顾凌晨欲言又止,有些闷闷不乐。 有的人身上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让人忍不住对她好,在顾凌晨眼里,安晚就是他想要对她好的那个人。 “明天下午六点,图书馆见。”顾凌晨没等安晚回答就走了,也许没有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至少没有拒绝。 教室里留下安晚独自一人叹息,她心里不停的嘀咕“这人怎么这样啊!” 学校门口,林曼和林有唯等了顾凌晨好久他都还没来,林曼想回教室找他却被林有唯拉住,让她再等等,林曼一会儿坐下,一会儿又站起来来回踱步,又坐下,没两秒钟又站起来,简直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终于,顾凌晨的身影出现在了人群之中,林曼立刻上前问他:“凌晨哥哥,你怎么这么长时间?” “我有点事耽误了,你们不用等我的,走吧!” “可是……”林曼的话还未说完顾凌晨就已经骑着自行车离她越来越远。林有唯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说:“好了,走吧!”林曼跺了一下脚,也没再多说什么。 李言欢和苏瑾仪没有直接回寝室,来到操场上的草坪上躺下,头对着头看着星空,这份悠闲平时难得。自从上次苏瑾仪回来以后,她变得寡言少语,李言欢在她身边想尽了办法开解她,还好时间慢慢冲淡了一切。 看着满天繁星,苏瑾仪忽然开口问:“你说,安晚有喜欢的人吗?”脑袋总是少一根筋的李言欢并没听懂她的言外之意是指陈诺,她漫不经心地回答:“不知道,看她的样子应该没有吧!要是有的话我觉得顾凌晨挺合适的,我看他对安晚一直都跟别人不一样,如果他们在一起的话……”还没说完李言欢就忍不住傻笑,可她却没看见这头苏瑾仪的表情,极为复杂。 “可我感觉她好像应该喜欢陈诺吧!”苏瑾仪用打探地语气说。 “怎么可能,她一直都没和我们说过关于陈诺的事,要不是上次我们遇见都不知道有这个人,平时提都没提过,怎么可能喜欢他!”李言欢的语气坚定。 “可你仔细想想,安晚基本上也没和我们说过她的任何秘密,我始终觉得她和我们直接隔着什么似的。”苏瑾单刀直入地说。 “你就别胡思乱想了,我们不都有自己不能说的秘密吗?如果秘密全部都说出来那还是秘密吗?”李言欢没有丝毫犹豫地回答,显然没有把她说的话放在心上。 苏瑾仪沉默不语,知道自己再多说什么反而不好。没过多久,安晚来到她们身边和她们一起躺下。李言欢笑着问她:“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我看到月光下躺着两个睡美人,就来了,可惜我不是王子。”安晚打趣似的回答。 “顾凌晨和你说什么了?感觉你们最近怪怪的。”李言欢问。安晚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浅,轻描淡写的回答了一句没什么。李言欢不好再多问,三个人开始沉默,各自陷入沉思。 最好的朋友之间也不是无话不说,她们之间也有不能说的秘密,但如果有一方稍加在意,就会产生隔阂,久而久之就会疏远对方,只可惜那时候的安晚还不懂得什么是人心不古。 第二天下午五点左右,顾凌晨就早早来的图书馆随便找了本书,坐在靠窗的位置,望着窗外的风景,他的睫毛浓密,眉眼如星,路过他身旁的人有些忍不住停下脚步多看他几眼,可他并未在意,心心念念想着等的那个人可以如约而至。 Part 14 - 浅夏未晚 - 墨沁茶枖 等待的时间越长就越着急,眼看时间将至,顾凌晨不停地张望门口,可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始终不见安晚的身影。就这样他等了好久好久,直到上课铃声响起,安晚也没来。从最开始的期待慢慢变成失望,他不接受她的失约,最起码她应该应该亲口对自己解释,或许有事耽搁,又或者是别的原因,顾凌晨想了很多很多她不来的原因,总之结果都是必须当面问清楚。 下课铃声响起顾凌晨就冲出教室,林有唯在后面喊他他也没听见,他跑到安晚的教室,问道:“你今天怎么没来?” 此时教室里还有很多其他同学,他们看见这样的状况不由得开始窃窃私语,有的还用嫌弃的目光看向安晚,林曼对她的敌意也更加明显。没等安晚回答,她先上前拉住顾凌晨说:“凌晨哥哥,我们一起回家吧!” 顾凌晨还是在努力压制自己的怒气,但却听不见别人的只字片语,用力推开林曼,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旁人勿扰的气息。 他拉起安晚的手腕,姑娘还来不及作出反应就被他牵着离开,顾凌晨完全不在意任何人的闲言碎语,疾步走出教室来到天台上。被他推开的林曼看着他拉着安晚,满心妒火,怒气在心中翻腾,如同压力过大,马上就要爆炸的锅炉一样。最后的怒气化作了眼泪,滚滚而下。她以前只感觉到顾凌晨对安晚好,可却没想好到完全不在乎自己,不在乎他们之间从小到大青梅竹马的感情。 李言欢看见这一幕,担心的表情明显多过一脸看好戏的样子,苏瑾仪走到她身边问她,安晚会不会有事?李言欢依旧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让她放心。 天台上还是和平时一样空无一人,面对顾凌晨冷若冰霜的脸在再加上晚风吹过,安晚只觉得格外的冷,这种冷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 终于,安晚奋力一甩才从顾凌晨手里挣脱开,内心慢慢泛起涟漪。“你干什么!”说完用另一只手揉了揉被他拽的微微发红的手腕。 “我今天下午在图书馆等了你好久,你为什么没来?” 面对突如其来的质问安晚深呼了一口气,回答道:“是你自己说要去,可你压根就没问过我到底去不去。”说完这句话安晚开始心虚,今天下午的她犹如雨里的一颗小草,摇摆不定。 顾凌晨刚才的怒气消失全无,忽然是一脸寡淡的表情,嘴角却是一个极为苦涩的弧度,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良久,才缓缓开口:“今天下午我想跟你说的事其实是……”忽然被远处一阵灯光打断,紧接着有人吼道:“你们是哪个班的?在那里干什么?” 这是教导主任“魔鬼一号”黎秃子的声音,每周一学校升完国旗之后他都会在上面发言,说的基本上都是一些让同学们遵守校纪校规,好好学习之类的话,更为搞笑的是,好几次他在上面讲,李言欢在下面也跟着他说,中途竟也一字不差。 黎秃子的声音对众多学生来说早已耳熟于心,顾凌晨他们作为学生会成员平时与他交集更多。黎秃子一向是出了名的严厉,公私分明,如果现在被他抓住结果可想而知。此刻忽然听见他的声音,少年潜意识里拉起安晚的手拔腿就跑。 他们沿着楼梯一直奔跑,安晚已经没办法思考,看着顾凌晨,他把自己的手握的很紧,不知为什么心里突然变得踏实,被他拉着跟着他的脚步仓惶而逃,跑到操场上踩在会留下脚印的泥洼里。终于脚步停在了草坪上,顾凌晨慢慢放开安晚的手,低头双手拄着膝盖,气喘吁吁,随即坐下。 安晚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嘴角露出一抹浅浅的笑。 顾凌晨抬头,安晚仿佛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星辰大海,那是只有她能看见星辰大海。在她浅白色的记忆里,好像曾经也有一个小男孩带着她拼命地逃跑,只是已经记不清他的模样。 “好了,没事了。”顾凌晨说。 安晚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看向周围,月光如水。 顾凌晨似不经意地继续说:“安晚,如果以后林曼找你,你尽量别理她。” 安晚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但丝毫没有放在心上,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继续抬头仰望星空,今夜的月亮好圆,就好像和中秋节的月亮一样。 安晚从来都不喜欢过节,每逢佳节,别人都是团团圆圆整整齐齐的一家人,而在她的记忆里早就已经忘了一家人在一起过节是怎样的场景,小时候是外婆陪着她,在她耳边低吟浅唱着童谣伴她入睡,也幸好有外婆的歌谣她才少了不少噩梦。长大后外婆有的时候太忙,哪天是什么日子也记不得,久而久之祖孙俩谁都没放在心上。 但外婆唯一不会忘记的就是外公每年的祭日,那一天她总会上完香以后对着墙上的照片说好多好多话。 “老头子,你都走了这么久了,瞧咱们的孙女都这么大了。” “老头子,晓芸今年又没回来看你你可别怪她,我知道她这些年也不容易。” “……” 通常外婆这样一念叨就是一下午,每当那个时候外婆的眼里总是暗淡无光,犹如死水一般,或许是因为最爱的人离开,在往后漫长的岁月里只剩下思念,他们今生无法携手白头,从相遇的美好到最后只剩下酸涩。 安晚从出生起就没见过外公,听外婆说起才知道他们是别人介绍认识的,刚开始谁也瞧不上谁,周围的人都认为他俩是冤家。有一次外婆不小心脚崴了,被外公意外遇见,外公没有嘲笑她反而把她背回家,爱情的萌芽由此而生。 后来他们结婚以后非常相爱,外婆单位不少同事都羡慕她嫁了个好男人。有的美好转瞬即逝,再后来外公就在安晚出生的前两年因病去了,但安晚问是什么病,外婆却闭口不言,安晚便不再继续追问徒惹外婆伤心。 顾凌晨双手杵在草坪上支撑着身体,身体四十五度后仰,也抬头看了看星空,忽然又把目光凝聚在安晚脸上,看着她嘴角那一抹轻浅的梨涡,嘴角露出一个好看的弧度。但安晚并未注意到此刻顾凌晨的眼神全部都凝聚在她身上。 “时间不早了,我回去了!”安晚转头对他说,然后起身。 顾凌晨立刻收敛了笑容也跟着她起身,答了声好,然后问安晚要不要送她却被拒绝。空荡荡的草坪上只剩下他一个人,满心欢喜的离开。 顾凌晨回到家后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忍不住傻笑,给他送牛奶的张姨听见了敲门进来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儿这么开心?他很快就平复了心情假装淡定的对张姨说没事。 张姨无可奈何般对着他笑了笑,让他把牛奶喝了睡觉。 Part 15 - 浅夏未晚 - 墨沁茶枖 天灰蒙蒙的,最近有毛不易新出的专辑,安晚和李言欢约好一起去校外买唱片。 那个老板一副贼眉鼠眼,中年男人油腻的样子,李言欢好一阵讨价还价最终才以一百二十块钱的价格成交。 回去的路上,几个来来回回兜兜转转,竟忘了来时的路,越走越不对劲,忽然前面出现一个身材高挑,带着发夹的小姐姐,李言欢上前问路,“美女,打扰一下,请问X中学怎么走啊?” 谁知那人一回头,安晚仔细看着他,五官精致的比大部分女人都要好看,还没等他开口,安晚意识到这分明就是一张男人的脸。 李言欢双唇紧抿,脑子里一片空白,有点不知所措。眉毛也挤在一起,尴尬至极。那人开口回答她:“我看起来像是美女吗?”他的声音没有一点男性的磁性,更多的是有种说不出的魅惑,如果不仔细看一般人都认不出他竟然是个男的,每个字从他的嘴里说出来,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不好意思,我们认错了。”安晚也觉得尴尬。 那人翘起他妖娆的手指,指着她俩说:“以后麻烦看清楚了,就算是美女,人家也是一个大美女。”说完他就提着包,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 李言欢“咦”了一声,哆嗦了一下对安晚说:“没想到我们居然遇到变态。” “背后说人坏话不好。”安晚镇定自若笑着回答。 “好了我知道了,回去一定要告诉瑾仪我们经历了什么。”李言欢说。 “那也要先回得去才行啊。”安晚莞尔一笑。 “对啊,被这个人妖耽误的我连路也没问到。”李言欢回过神来发现忘了正事。掏了掏口袋,兜里只剩两块钱,李言欢不怀好意的看着安晚说:“我好像只剩两块钱了。” 安晚也掏了掏口袋,然后把书包翻了个底朝天,始终一无所获。李言欢低头叹气:“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我们要怎么才能回去,苍天啊!大地啊……”听着她的絮絮叨叨,安晚突发奇想对她说:“没关系,两块钱也能行走江湖。” 李言欢用好奇的眼神看着安晚,眼里闪过一丝明亮,问:“你有什么办法?” “你看见那家卖彩票的店了吗?”安晚回答。 “你难道想买彩票?这种好事轮到下辈子也轮不到我们啊,天刚黑你就开始做梦了?还是算了吧!”李言欢看着马路对面表情略显失望。 “不是彩票,是刮刮奖。” “刮刮奖?”李言欢越听越是一头雾水,她认识的安晚从来不会抱着侥幸的心理去“赌博”,这无疑让她觉得大开眼界。 “走。”安晚拽着李言欢向马路对面走去。看见有客人来,老板娘笑脸相迎,想必是做惯了生意习惯逢人就讨好。 “好吧!”李言欢心想反正已经情况已经这么糟了,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还不如干脆就赌一把。然后把兜里仅剩下的两块钱掏出来,摆在桌上。 “老板娘,麻烦给我们一张刮刮乐。”安晚说。 “来。小姑娘抽一张吧!”老板娘把一叠刮刮乐拿在手里。安晚随便抽了一张。老板娘把一毛的硬币给她。孩子一点一点的刮开,李言欢在旁边跟着紧张。 人在倒霉的时候千万别指望什么时来运转,天不遂人愿,结果大失所望,最后的两块钱也没了。李言欢的表情更加失望。老板娘却还是一张笑脸:“没关系小姑娘,这次不中还有下次。” “没有下次了。”李言欢愁眉不展。 “老板娘,我想问一下X中学怎么走啊?”安晚问。 “X中学啊,离这儿不远,你们是那儿的学生吧?走到前面过红绿灯然后一直左转,最多二十分钟左右就能到了!”老板娘很认真的回答。 “好的,谢谢您。”安晚笑着对她道谢。 李言欢听到离学校不远,皱着的眉头变得喜颜悦色,笑呵呵的说:“老板娘,您真是个好人。” 道完谢两个按照老板娘说的路走,果真走了十几分钟就看到了熟悉的路,李言欢整个人豁然开朗,转头一想问:“安晚,你怎么喜欢刮刮奖这种东西。” 安晚面色变得凝重:“以前有一个人带我玩过。” “那个人是谁啊?”李言欢打探的口气小心翼翼的问。 过了几分钟,安晚才回答她:“是一个对我很好,很好的人,从小到大,除了外婆,只有他对我最好。” 李言欢猜到她说的那个人是陈诺,便不再多问。 回到寝室,李言欢把今天的遭遇一气呵成的对苏瑾仪说完,苏瑾仪听后没有得到李言欢想象中的惊叹,稍微有些失望。然后李言欢拿出CD机,播放今天迷路买来的唱片,毛不易的歌声温柔如淡淡的泉水,悠扬如同清晨带着微点露珠的樟树叶,是那么的清脆,而又婉转,让人沉迷其中。 安晚和李言欢累了一天随着歌声慢慢入睡,苏瑾仪翻开那本旧书里的书签,手心却握得越来越紧。几天前把书还了,但那张陈诺写的书签她却自己偷偷藏起来,苏瑾仪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一个“小偷”,只能把喜欢的东西藏起来不为人知。 第二天中午安晚和李言欢在食堂打饭,她们来之前约苏瑾仪一起,她却有事推脱。 “阿姨,我要糖醋小排,红烧肉,还有……”打菜的阿姨把勺子颠了又颠,生怕多打给她一块肉,李言欢装作可怜兮兮的样子求阿姨手下留情。李言欢是肉食动物,每天吃不到肉心里就发慌,安晚跟着她身后点个几个清淡的素菜。 “前面的同学,你把肉都点了后面的同学还吃什么呀?”站在安晚后面的同学说道。 李言欢转过头看向身后,这人不就是昨天遇到的“人妖”吗,想不到他居然也是X中学的,但他今天的打扮明显是收敛的不少,不像昨天那么招摇。 面对敌人的挑衅,李言欢一向不是胆小怕事的人,开始正面迎敌,看着他说:“我当是谁呢,没想到是人妖啊!” 听到“人妖”二字,那人气急败坏,急红了脸:“什么人妖,你给我说清楚。”虽然打扮不再招摇,但他的手指却出卖了自己。 李言欢更加火上浇油地说:“人妖就是用兰花指指着我的人,好好的男人不做偏要学女人,今天我就教教你怎么做人。”李言欢的语气分外不饶人。 安晚见状,立刻劝阻她:“好了言欢,咱们吃饭。” 那个“人妖”已经被李言欢的三言两语激怒,安晚拉着李言欢打算离开却被他拦住,疾言厉色的说:“不准走。”李言欢也更加生气,让安晚靠边,今天必须教训教训这个人妖。 安晚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突然那人“人妖”一只手下去,本来是想打李言欢,那只手却生生的落在安晚身上,脸上一阵刺痛感席卷而来,李言欢一看,安晚的脸居然被这个人妖刮伤了,怒气越发怒不可遏。李言欢和这个人妖在人群中相互厮打,乱作一团。 安晚想劝又劝不住,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Part 16 - 浅夏未晚 - 墨沁茶枖 正在左右为难之际,有一双手在无形之中把她扶住,顾凌晨那张精致的脸出现了。他比安晚高很多,所以每当他站在安晚面前的时候,他就遮住了安晚的全部视线,他用双手扶住安晚的肩膀,再看了看她受伤的脸,满是心疼。 林有唯把人妖和李言欢拉开,厉声喝道:“行了,别闹了!”李言欢这才松手,但嘴上依旧不饶人:“好你个人妖,你给我等着。” “叶止阳,刚来我们学校你就惹事啊!”林有唯对那个人妖说。李言欢一听这个名字便捧腹大笑:“原来你叫叶止阳。” 人妖更怒,“关你什么事,你个泼妇!” “你死人妖。” 他们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争论个不休。叶止阳一副满脸委屈的样子。他的气势显然处于劣势,战斗就这样结束了,见他不服气的离去,李言欢更加得意。再回头看看被误伤的安晚,自责不已,低头说:“安晚,对不起啊,害你受伤了。” 安晚摇摇头,安慰她说:“没关系。” 顾凌晨拉着安晚的手,李言欢和林有唯紧跟其后,消失在人群中,看热闹的人也渐渐散去。 “医生,麻烦你看看。”顾凌晨把安晚带到校医室急切地说。 医生回头瞟了他一眼:“怎么又是你们啊?都成这儿的常客了。”说完看了看安晚被刮伤的脸继续说:“没多大点事也大惊小怪的,消个毒上点药就行了。”然后医生便拿出碘伏开始给安晚消毒。 “嘶”安晚疼的皱眉。消完毒敷了药之后李言欢忧心忡忡地问:“医生,真的不严重吗?会不会留疤什么的?” “只要不沾水,饮食清淡一点就没事儿。”医生回答。 “好了你们别担心了,医生都说了没事,就算留疤也没关系。”安晚说。 “哪有女孩子不在乎自己容颜的!”顾凌晨很认真地看着她说。 安晚哑口无言,李言欢心里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拍了拍胸口:“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林有唯轻轻地碰了她一下,使了个眼神让她离开,可李言欢始终没能领悟到他的意思,林有唯表示无奈以及不耐烦,开口说破:“走啊!” 李言欢这才恍然大悟,跟在林有唯的身后离开。“安晚每次遇到意外顾凌晨都会出现,这是什么样的缘分啊!” “是有人蓄谋已久。”林有唯漫不经心地回答。 李言欢眼前一亮:“什么蓄谋已久,是有人想害安晚吗?” “电视剧看多了吧你!”林有唯用手指点了一下李言欢的额头,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就静止了,她好像被施了魔法,浑身上下动弹不得。看着眼前的人,眉毛那么浓,睫毛那么长,鼻子那么挺,虽说不是人间极品,但也是学校里为数不多的美男。 林有唯满脸问号,用手在李言欢面前挥了几次她都没有反应,无奈的叹息之后一个人走了。李言欢回过神来,追上前面的人继续闲聊刚才的事情,问他关于叶止阳的事才知道,叶止阳前不久刚回国,目前和他们是一个班的,因为他的行为举止怪异,没人和他做朋友,一般都是独来独往。 安晚和顾凌晨从校医室出来,顾凌晨手里提着安晚的药,把她送到宿舍楼下说:“以后如果再发生什么事,记得告诉我。”然后把手里的药递给安晚。安晚看着他沉默不语,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这周星期六天文馆有《宇宙探秘》,我们一起去看吧!”顾凌晨接着说。 “我周六有事,可能去不了。”安晚说。 “那就星期天吧!” 安晚半晌没有反应,不知为什么就连想找借口的理由都找不到。几分钟后笑着对顾凌晨说了句谢谢,谢谢他今天的出现。 第二天早上,安晚翻开数学书,看见一张天文馆的门票,她轻轻一笑,然后就把门票夹在书里放进包里。李言欢看见她笑的奇怪,忍不住问她什么事笑的这么开心。安晚把她推开说自己要好好学习了。 李言欢失了八卦的兴趣,忽然想到林可唯就忍不住想笑,但笑着笑着又看见林曼,叹了口气之后摇了摇头,然后开始自言自语:“那么好看的人怎么就有一个这样的妹妹啊,真的是可惜了……” 苏瑾仪听见李言欢一个人在哪嘀咕,问她发生了什么,李言欢立马一副十分正经样子的胡说八道:“没什么啊,我想着该怎么好好学习呢!”苏瑾仪的面色暗沉,低下头开始不停地写字。 安晚躺在床上,看着手里的门票,脸上是无法掩饰的喜悦,一不小心笑出了声,外婆敲门进来,问:“晚晚,你是有什么事儿吗?”安晚立刻收住笑容:“没事儿啊!” “晚晚,刚好这周末你放假,我们去宁乡老家看看吧!”外婆坐下来说。 “宁乡外公不是的老家吗?您怎么突然想起要去那儿了?”安晚疑惑的问。 外婆长叹一口气:“你外公的墓好久都没扫了,过几天刚好是他二十年的祭日。”外婆回答。 安晚起身抱着外婆对着她笑着说:“好,我们一起回去看外公,他一定会很开心的。”外婆坐了一会儿,缓缓起身拍了拍安晚搭在她身上的手说:“那你早点儿睡吧,明天咱们早点起来出发。”安晚答了声好,让她也早点休息,外婆出去之后把安晚房间的门拉上。 安晚拿出压在枕头底下的门票,开始有些失落,心想后天早点赶回来应该来得及,便不再多想。 周六祖孙俩简单地收拾了行李,到车站坐了大巴,C城到宁乡大约要三个多小时的车程,路上山路崎岖,一直不停地颠簸,好几次安晚都忍不住想吐,外婆剥了橘子给她吃情况才稍微好点。安晚问外婆为什么不晕车,外婆看着前方的路,回答她以前走的多了,习惯了。 下车的时候安晚脸上已经没有丝毫血色,外婆把她带到外公的老家,这里人烟稀少,交通也不方便,年轻人都出去挣钱,村里只留下老人和小孩。 外婆走到一间陈年老宅的屋子面前,面色沉重的对安晚说:“这就是你外公以前的家,那时候他还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第一次带我来的时候村里人都来看,还说城里人长得好看,皮肤也白。” 外婆轻轻一推门就开了,因为常年没人居住所以就显得荒废,桌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灰,安晚和外婆打扫了好久这才有了人住的样子。 安晚看见墙上挂着的照片,都是些不知道年月的老照片,照片上是外公年轻时候的样子,英姿勃勃,还有他的家人,都是醇厚的农村人身上特有的朴实。 安晚在这些老照片里面看见一张外公和外婆的合照,他们手牵着手面带微笑,也许相濡以沫就是如此。安晚伸手摸了摸墙上的照片,外婆忽然进来了,安晚问:“外婆,这张照片只有你们两个人,您为什么不带回家呢?” 外婆眨了眨眼,也看着墙上的老照片,无比和蔼地回答:“我想把它留在这儿,这样你外公也能看见。”自从外婆到宁乡以后,心情就变得凝重,安晚知道她一定是想外公了,想安慰她,外婆却反过来对她说:“外婆没事儿,你外公肯定会等着我的。” Part 17 - 浅夏未晚 - 墨沁茶枖 第二天早上天色朦胧,昨夜的雨稍微褪去,地上的湿润清晰可见。安晚和外婆随便吃了点早饭后便上山了,雾实在太大,只能看见前方十米不到的地方,路边上野蛮生长的杂草上面的露水打湿了她们鞋袜和裤脚。安晚从来没有走过这样的山路,她一向胆子小,即使有外婆在心中也还是隐隐有些害怕。 她忽然开口问外婆,这荒芜人烟的大山,如果出现野兽该如何是好,打也打不过,逃也逃不掉。 外婆平心静气地回答:“这个地方是近几年才荒废的,前几年都有人种庄稼,对面的山上还有几处人家,只是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人住。” 安晚眯了眯眼睛眺望远方,始终看不见外婆所说的人家,她继续问:“您以前去过吗?”外婆站在高处眺望这远方:“年轻的时候和你外公一起去讨过水喝。” 就这样,她们一路慢慢地走,外婆也不停的给安晚讲以前村里的故事。隔壁家小孩还没到季就哭着喊着要吃村口的酸枣,村里的老黄牛生了小牛他们如何给它烤火取暖,救活它。村里第一所小学是大家如何努力才办成的,还有到了晚上就有好多萤火虫,外公把它们装在口袋里拿给外婆…… 她听得津津有味,感叹如果能早生几年就好了,兴许也可以和外公外婆一起来这里看当时的美景,只不过现在已经物是人非。 外婆体力比一般老年人要好很多,但走的时间太长再加上是爬山,所以没过多久就觉得疲惫,但她却依旧坚持。安晚听见外婆大口喘气的声音,便开口说:“外婆,我累了,咱们歇会儿吧!”外婆点头答应之后便随便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额头上已经有汗珠滴落下来,安晚随即把包里的水递给她喝。外婆喝过之后安晚才坐下来接着喝。 “啊”安晚发出一声惨叫,突然感觉自己的手剧烈般的疼,外婆一看,两颗细微的血珠在安晚手上透过她白净的皮肤慢慢的浸出来,外婆急忙拉过她的手一看,收了收刚才紧张的情绪,不慌不忙地说:“没事儿。” 外婆仔看了看安晚周围的树枝,果然在其中一片叶子上发现一直奇丑无比的虫子刚刚距离她不到十公分,安晚显然是不小心碰到它被它给咬了。安晚看着这虫子,浑身长满了毛,恶心的让人不忍直视。“晚晚,这种虫子叫八角咬,如果被它咬了就必须要把它打死,用它的汁液抹在你的伤口上,这样你才能好。” 孩子看见它就想吐,更别说要亲眼看见打死它之后的惨状,还要把那么恶心的东西涂在自己手上,她一口拒绝,即便手上还是有些生疼,但也还能忍住,总比真的直接触碰那种东西要好。外婆也觉得这东西恶心,便没有那样做。 “以前我也被它咬过,你外公当即就把它打死把它的汁液涂在我的伤口上,只不过还是没好,后来你外公才说这种虫子没毒,一来是为了让我安心,再来也顺便捉弄我,我知道真相后足足三天没有理他。”外婆的脸上分明带有笑意,却极为苦涩。 安晚的心也跟着外婆的心一起变得沉重起来,“我们走吧。”安晚搀扶着外婆一路向前,越过了蜿蜒曲折的山路之后便是一条空旷的大路,安晚不解外公的墓为什么要在这么远的地方,外婆告诉她是因为落叶归根,宁乡大多数人去世了都会葬在这里。即便外公常年一直和外婆生活在城里,但他依旧不喜欢城市的喧嚣,他最想念的还是家乡的味道。 墓地很快就到了,这里有许多处孤坟,因常年无人看管打理已经杂草丛生,若是天黑来此处,必定把人吓个半死。外婆脚步缓慢,走到外公坟前,眼睛微微湿润,但很快她就收敛了波动的情绪,因为她这么多年一直清楚的记得,外公走之前对她说不想看见她难过。 外婆拉着安晚的手,语重心长地说:“老头子,我带咱们孙女来看你了,你瞧,咱们孙女都已经这么大了,可惜你当时走的早,没机会见她一眼。” 安晚把外公墓前的落叶拂去,杂草也被尽数清理,然后把鲜花递给外婆,外婆放在墓前。两鬓细碎银丝随风飘散,外婆的容颜历经沧桑已经长满皱纹,就连她刚刚起身的动作也显得费力,安晚看见心中很是不忍,偷偷地在她身后擦着眼泪。 “老头子,这么多年你倒是一走了之,留下我一个人,你好好的在那边,等下次我再来看你。”外婆跟外公说了好一会儿话最后和他告别,对于迟暮之年的人来说,见一面就少一面,外婆依依不舍的离开,一步一回头。 上山容易下山难,这一回安晚走在前面,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外婆,外婆拄着捡来的树棍,无奈腿脚不太利索。好不容易,终于下了山,也许是因为外婆见到了外公的缘故,从下山起,外婆就和从前一样眼睛里有了光。比从前更多的是多年不改慈祥的模样。 夜里,周围安静的可怕,就算在城里有时候安晚也得开着灯才敢入睡,如今在这破落的小村庄,自从几年前年轻人都相继离开之后,电线无人修理,现在就连有电也是一件困难的事。 在这漫长的夜里,蜡烛恍惚的亮着,历经一天的疲惫,外婆早已熟睡,偶有几声咳嗽,安晚一直在床上躺着,难以成眠。 窗外不时有虫鸣声,安晚听后心里不再那么害怕。忽然,若隐若无传来一阵猫叫声,安晚仔细一听有些凄惨,她想叫醒外婆一起去看看,但一看外婆又睡的正香实在不忍心打扰她。于是便壮足了胆子,心里一直默念没事儿,不怕,只是天黑而已,还有外婆也在,不怕。 然后她深呼一口气,拍了拍胸口,一只手拿着蜡烛另一只手挡着风,农村没有灯光,今天就连月光也没有,外面一片漆黑,安晚故作镇定安抚自己。她随着猫叫声走去,好一会儿才在土泥砌的墙角处才寻到那只小猫,它极小,浑身上下的毛除了白色还有几处显而易见的黑色,但都被污泥弄脏了,安晚把蜡烛立在旁边伸手抱它:“小乖乖别怕啊,我带你回家。” 这只猫听见有人便不在惨叫,安晚抱着它的时候它浑身上下已然湿透,应是被雨淋湿了,不知是走丢还是被原来的主人抛弃,太过可怜,让人于心不忍。安晚把它带回去的时候外婆已经醒了,于是随便用干草给它做了个窝,小喵咪今晚不再流浪街头。 Part 18 - 浅夏未晚 - 墨沁茶枖 “外婆,明天咱们帮它找到它的主人再走吧!”安晚笑眯眯地说。“好,听你的。”外婆拖着沉重的身体缓缓起身,安晚拿起外套披在她身上。 清晨梦醒时屋子里已经没人,就连那只小猫也不见踪影,安晚心中纳闷大早上的外婆去哪儿了?于是穿好衣服出门寻她,一边找一边喊。 走到村口,一棵大树底下,外婆抱着小猫坐在那里,眼睛直视着远方目不转睛,安晚走到她跟前,只听见她的叹息声,似沧桑,似无力。 “外婆,您坐这儿干嘛呢?风吹着多冷啊!” 虽说是夏季,但自从来宁乡以后,这几日都连绵不绝的下雨,听村里的老人说每年都是如此,所以大家都习以为常。 “就是这棵老树,以前啊结满了酸枣,是村里孩子们不可多得的零食,现在就连它也不长叶子了,老了,老了。”后面的两个“老了”语气格外凝重。 安晚思忖半天,她很好奇酸枣是什么味道,以前就听外婆说过无数次,没想到到了这里也错过了它生长的季节,不免心有遗憾。 “走吧,帮小猫找到它的主人,咱们就回家。”外婆抱着小猫。 走了好一会儿才看见有个小女孩蹲在地上数蚂蚁,安晚问:“小妹妹,你知道这只小猫是谁家的吗?” 小女孩看见小猫,露出她那缺了一颗门牙的牙齿,喜笑颜开地说:“小咪。”然后从安晚手里抱住它。 “小咪?它是你的猫吗?”安晚问。 小女孩脸上的笑意渐无,嘟囔着小嘴,“姐姐,小咪是我在路上捡的,可爷爷奶奶不让我养它,我只能把它偷偷藏起来。” “那它这样也吃不好啊!而且在外面淋雨还会生病。”外婆说。 “婆婆你们可以收留小咪吗?它实在是太可怜了。”小女孩一副似自己流浪在外可怜兮兮的样子。 “外婆,咱们把小咪带回去吧,这样也可以陪着您。”安晚跟着小女孩一唱一和。 “好,带回去。” “太好了,小咪你有新家了,以后一定要乖乖听话哦!”小女孩摸了摸小咪的头,依依不舍的把小咪交到安晚手中。 “放心吧小妹妹,我们会照顾好它的,以后有机会带它回来看你。”安晚说道,外婆在她旁边默不作声。然后安晚抱着小咪和小女孩挥手告别。 “外婆,咱们重新给它取个名字吧!小咪实在是太简单了。”在安晚幼时的认知里,或许所有猫都叫小咪,所有的狗都叫旺财。 “好,你想吧!”外婆随口应答。 “嗯,这我得好好想想。”安晚右手托着脑袋,思索半天也想不出结果。“算了,回去再想。”安晚看着温柔乖顺的小咪说。 外婆在屋里已经收拾好了行礼,离别之时,四处打量了周围,最后她那微微下陷的眼窝里满是墙上的老照片,停留片刻,锁门离去。 到了车站,稀稀落落的十几个人,安晚买了车票,距离发车还有一个多小时,拿起手机,开机时显示电量不足,之后便是一则短信“晚上七点半,天文馆门口见”,短信是一天前发来的,村里没电,所以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随即她回了句好,然后又关机。收到短信的顾凌晨兴奋的像个孩子,欢乐洒脱。 一个小时过去,大巴准时出发,车上的安晚抱着小咪,外婆坐在她旁边打起了瞌睡,她的脸上是合不拢的笑意。 “小咪,我们回家了。” 不知为何,现在窗外的风景和来时有所不同,不知不觉,安晚也闭上了双眼。 醒来时是被大雨敲打在玻璃窗上的声音吵醒的,雨愈来愈大,车上的人开始惶恐不安,外婆的手紧紧握住安晚的手。山路已经到处都是泥洼,司机师傅安慰大家不要担心,以前也遇到过类似的情况。 这场大雨始料未及。 话音刚落,天空忽然雷声滚滚,瓢泼大雨顷刻而至。 司机师傅不慌不乱,把车开到休息站就停了下来,告诉大家雨小些再走,如果遇到泥石流就是天灾人祸了。所幸今天车上的人不多,比较容易安抚。大家下车之后有的吃了泡面,有的抽烟。 安晚找了地方扶外婆坐下,看着乌漆麻黑的一片,心中开始焦急起来,坐立不安。她的皱眉越来越深。 “晚晚,别怕,大伙儿都在,咱们是安全的。”外婆拉着她的手说。 “我怕今天赶不回去明天早上就没办法上学。”安晚口是心非。 “别担心,等回去外婆给你们老师解释,反正你又不是故意的,怕啥。”外婆一脸认真地说。 安晚心想,对啊,反正我又不是故意的。但是仿佛又另一个声音在祈求老天,雨快点停好不好。 或许是老天真的听到了她的祈求,雨真的停了,只不过是两个小时以后。大伙儿慢条斯理地上了车,司机师傅告诫大家一定要系好安全带,然后这才出发。 经过一路颠簸,回到C城的时候天早就黑了,安晚打开手机,有好几通未接来电,她刚想回过去手机就没电自动关机。 外婆舟车劳顿已经疲倦不堪,她抱着小咪扶着外婆,等了好久才打到车。回到家里,外婆突然两眼一黑,倒在了地上,安晚惊慌失措,急出了眼泪。约莫十几分钟过后,外婆微微睁开了双眼,看着安晚红润的眼眶,“别担心,我只是这几天太累了,不碍事。” “外婆,咱们去医院好不好。”安晚哽咽道。 “我的身体自己知道,真的没事,老年人难免有个头疼脑热,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外婆好一阵苦口婆心的劝说跟安慰,安晚才同意她没去医院,她最后说她不想去医院,闻见那消毒水的味道就更难受。 安晚打了热水,帮外婆洗了脚,扶她上床睡觉,守在她床边寸步不离。 只是这时的她已经忘了在天文馆门口的顾凌晨,等了好久好久,从最初广场上五彩缤纷的灯都亮了起来,人山人海,直到灯光暗淡,只剩下保安。 C城的天气和宁乡差不多,直到雨滴落在顾凌晨俊逸的脸上他才回过神来,空旷的广场上只剩下他形单影只。 那个男孩,在雨里撑着伞,等着他想等的姑娘。 又过了好久,始终没能等到那个女孩,这是他从未有过的失落,手中的门票被撕了个粉碎,散落了一地,把手里的雨伞扔在地上,绝尘而去。 Part 19 - 浅夏未晚 - 墨沁茶枖 顾凌晨回到家后,已是深夜,张姨被他的摔门声吵醒。她披着外套走到顾凌晨门前,轻声敲门关切地询问道:“小晨,你没事吧?”张姨照顾了他好几年,早已把他当作自己的孩子。良久,屋子里的人依旧没有回答。张姨推开门,心中一惊,眼前的这个少年全身湿透,躺在床上恬静如水。 张姨皱眉,“你这孩子,衣服都湿了也不知道换下来,快起来洗个热水澡把衣服换了免得着凉。”她一边不停地说一边拉顾凌晨起来。而顾凌晨也很配合她,被推到浴室后脱去湿透的衣裳,皎洁挺拔的身躯在镜子面前展露无遗,花洒下的他满头泡沫。张姨把干净的衣服放在门口,听见里面的水落在地上哗哗的响声,最后忧心忡忡地离去。 洗完澡后回到房间的顾凌晨,看见床单被套已经被换过了,桌上还有一杯牛奶,伸手拿起,温度一点一点的在手里衍生。 外婆醒来时安晚正趴在自己床边,她轻声叫醒她,安晚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外婆容光焕发,有了昔日的精气神,长舒一口气,“外婆,您昨天可把我吓坏了。”安晚的靠着外婆肩膀上。 “我能有什么事?不就是累着了休息休息就没事了。”外婆故作安慰道,但她自己清楚自己的身体,常年累月的操劳早已不堪重负,如今已是风中残烛。但这些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安晚知道,人们往往都是如此,宁愿自己默默承受所有的苦难,也不愿最亲最爱的人跟着担心。 “好了,我没事儿,你快收拾收拾去上学吧!” “今天我不想上学,我想在家陪您。”即使亲眼看见外婆已经没事,但安晚依旧放心不下。“这怎么行,我一个老太婆有什么好陪的,耽误了你学习我就算不病也得病了。”外婆好言相劝。安晚自知拗不过她老人家,便乖乖听话背起书包,小咪跑到她跟前舔她的脚,安晚眸光一闪兴奋地说:“我想到了!” “想到什么了?”外婆疑惑。 “哆瑞,外婆,这只猫以后就叫它哆瑞好不好。”安晚抱起哆瑞。 “为什么取这么个名字?”外婆依旧疑惑不解。 “因为哆瑞咪发嗦啦西呀!是不是很好听。”安晚五音不全地轻声哼唱。 “好,你说什么就叫什么。”外婆喜笑颜开。“哆瑞呀,我去上学了,你在家要好好陪着外婆哦。”安晚把哆瑞放下来一脸认真的叮嘱它。 安晚赶到学校的时候又迟到了,校门口站了和她一样迟到的学生,正被教导主任严厉的批评,“你们这些人,学习不好也就算了,上课也要迟到,回去给我写检查,没有五千字周五别想回家。”教导主任旁边还站着执勤的学生会干部,顾凌晨也在其中。安晚看见他,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拍了拍脑袋,昨天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教导主任看见迟到的安晚,把眼镜摘下来擦了擦又戴上,仔细看清了才确定一向是好学生她真的迟到了,满脸的不可置信,安晚知道在劫难逃,低着头走进学校,和那些迟到的学生站在一起。 “安晚啊安晚,没想到就连你也......”教导主任带着失望的语气说。 “对不起,五千字今天交给您。”安晚小声地说,目光不敢直视他,生怕被他的眼神刺到。 “你......”教导主任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绝尘而去。 他走后大家也纷纷散了,安晚抬头看着顾凌晨一脸着急地说:“昨天的事我可以解释。”顾凌晨今天一直面无表情,现在看见她仍是,一语不发地离去。安晚伫立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喃喃道:“我可以解释的。” 安晚闷闷不乐的来到教室门口打了报告,陈静不像语文老师那样好说话,无论是谁,只要犯错她都毫不留情。看见安晚被罚站在门外,林曼自然得意,冷嘲热讽地说了句活该。李言欢气急败坏与她争执,“你......卑鄙小人。” “吵什么吵,不想上课的都给我出去。”陈静把手里的教科书用力地拍打在桌子上,她的目光就像一把冰冷的箭,射在谁的脸上,谁就会“受伤”。李言欢和林曼不约而同地低下头,不敢再起争执,一个一个的都正襟危坐。 即便里面发生了什么,安晚也没认真听,她的目光涣散,思绪早已神游在外。直到下课铃声响起,陈静从里面气势威严德走出来,她才回过神来,罚站就这样结束了。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李言欢问:“安晚,你怎么迟到了,你可一向都是早到的呀!” “有事耽误了。”安晚解释。 “好吧,今天也是你运气不好,遇到陈老二,以后要是迟到的话挑个好日子,别往枪口上撞,你说是不是啊瑾仪?”李言欢笑嘻嘻的转头问苏瑾仪,但对方却在埋头苦学并未答话。 “苏瑾仪。”李言欢故意提高了嗓门。 “啊,怎么了?”苏瑾仪抬头问。 “没事儿,她逗你呢,别理她。”安晚笑着回答。 “没意思。”李言欢一脸失望的回到自己座位上翘起二郎腿,翻开还未看完的漫画。安晚也翻开书,那张门票又出现在她眼前,它的出现又一次深深的提醒了安晚她的失约,彼时她早已把承诺教导主任五千字的检讨抛诸脑后。 中午一到饭点她就跑去食堂,或许能在食堂遇见顾凌晨,李言欢纳闷心想,有那么饿吗? 果然,顾凌晨和林有唯在一起吃饭,食堂人多眼杂,但她实在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安晚斟酌再三,鼓足勇气走到他们跟前,谁知她还没来得及开口顾凌晨就端着餐盘去别处坐下,就当她不存在一般。林有唯小声的在安晚耳边说:“你今天最好别和他说话,对谁都一样,吃炸药了。”随即起身去和顾凌晨坐在一起,林曼在不远处目睹了这一切,端着餐盘也和顾凌晨坐在一起。 安晚大失所望,她以为顾凌晨曾经对她与常人不同,如今却视而不见,难道竟是自己的错觉?原来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好也是有保质期的?看见他今天对自己的态度,她能想到昨天他应该是等了好长时间。毕竟是自己失约在先,无论怎样都要解释清楚,如果继续追着向他解释昨天的意外他肯定还是置之不理,她不由得开始陷入沉思,满心踌躇。 Part 20 - 浅夏未晚 - 墨沁茶枖 这几日安晚闷闷不乐,李言欢觉得奇怪,安晚据实相告。“什么?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虽说是情有可原,但放人家鸽子实在是罪大恶极,你那时候就应该说清楚的。”李言欢一本正经。 “可我真的忘了。”安晚苦笑,“现在你说应该怎么办才好?” 李言欢走了几个来回,眼前一亮,“我知道了,我替你去打探敌情吧!” “你?怎么打探?”安晚纳闷,对她说的话表示怀疑。 “放心,今天下午一定帮你搞定。”李言欢信誓旦旦地说。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安晚走在去图书馆的路上,教导主任忽然出现在她左前方,她忽然想起还有五千字的检讨没写,如果现在跟他撞上简直就是自寻死路。于是用手里的书半遮住脸往后退了几步,想躲开他,刚到墙角,忽然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人。她转身说:“对不起。” 抬头一看,少年的脸上终于有了昔日的明朗,“你能不能听我说清楚,那天我真的......”安晚的语气沉重,话只说了一半就被打断。 “我都知道了。”顾凌晨语气平和,比往日还多了几分平易近人。 安晚诧异之后就是恍然大悟,她想到了李言欢,百分之百是她的功劳,回去一定要好好谢谢她。 “说清楚了就好,那没事我先去还书了。” 她刚走了几步,教导主任那张“囧”字形脸就出现在她面前,负手而立。安晚苦笑说:“主任好。”教导主任一顿痛批:“好什么好,说好的检讨呢?别的学生可都交了,安晚,你可是咱们学校的好学生啊,可不能让老师失望啊!以后可别给我机会让你写检讨了。”安晚只觉得教导主任变脸太快了,上一秒的脸简直就像火山爆发一样,下一秒就是苦口婆心,好言相劝,当然,这是在他眼中好学生才有的待遇,其他人想都别想。 无论他说什么,安晚都是低头答是,您说的对,我以后一定改正绝不再犯。最后,教导主任觉得孺子可教,十分欣慰的背手离开。顾凌晨在旁边听了许久,笑而不语。安晚瞟了他一眼,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向图书馆走去。顾凌晨追上她笑着说:“如果你求我的话我可以帮你写。” “这种事怎么帮?算了,还是我自己写吧!”安晚似笑非笑。 顾凌晨看着她沮丧的背影,幸灾乐祸地笑了,以前有人告诉他,嘴角微微上扬,幸福感就会增加,原来竟是真的。 傍晚,李言欢和苏瑾仪都睡着了,安晚开着台灯,冥思苦想了许久,那张纸上也只有短短一句话,“尊敬的黎主任,我为我上课迟到的行为深感痛悔......”这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写检讨,实在难以下笔,一个纸球接着一个被扔进垃圾桶里。 李言欢起床上了厕所回来,以为孩子还在学习,打了个哈欠说:“安晚,别学了,这么晚了早点睡吧,明天还得上课呢!” 安晚叹气,“写检讨呢,明天必须要交给教导主任。” 李言欢一下有了精神,“那五千字的检讨你还没写好啊?你真的是无时无刻都在给我惊喜,学霸居然连检讨都不会写。”李言欢说完之后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你能不能别嘲笑我了,我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写。” “这种事你应该早点问我呀!想当年这对我来说可是家常便饭,一周一小写,一月一大写,后来我的作文也能及格了呢!”李言欢说起往事感慨不已。 “你以前有那么不听话吗?”安晚小心翼翼地问。 “也不是不听话,也就是和不爱学习,经常逃课,学校老师让我写,回家我妈让我写。”李言欢微一挑眉。 “你这样写......”李言欢耐心的指导安晚,安晚也按照她说的做。 背对着她们熟睡的苏瑾仪不知何时已经梦醒,但她没有发声继续装睡,眼泪夺眶而出。 当安晚把检讨书交到教导主任手里的时候,他背对着她,看着工整清秀的字迹,他很欣慰地点头,“不错,这样就很好嘛!”教导主任转过身看着她继续说:“安晚,下个月咱们学校要举办一次文化交流活动,你可得必须参加啊!” “主任,我真的没时间,我......”安晚拒绝。 “怎么就没时间了,我看大家平时都挺有时间的嘛,如果你表现好了,说不一定以后的保送名额就是你的了。”教导主任利诱,可安晚根本就不想参加这样的活动,名义上叫文化交流,可实际上还不是以前考上好大学的学生回来开什么感恩会,她们这些学弟学妹就屁颠屁颠跟着后面,除了虚与委蛇,还不得不耐心听他们传授经验,每个人都得发言,X中学每年都历来如此。 “这么好的机会我可是给你了,我列了一份名单,你帮我去通知他们,这些人都必须参加,如果有问题我拿你是问。”教导主任一脸严肃,最后一句话的语气特别重。 安晚欲哭无泪,看着他那张严肃的脸知道自己已无退路,只能硬着脖子上,接过教导主任手里的名单,顾凌晨的名字也在上面,他学习好这也是在情理之中。后面还有长发女神赵清妍,她叹息,“你们也要跟着倒霉了。”她忘了教导主任还在跟前,一阵呵斥声,“倒什么霉,这么好的机会不知道好好珍惜,再让我听到这种扰乱军心的话......” “主任我错了,您交代的事我一定会好好完成。” 看到安晚变得听话教导主任的脸又变得和颜悦色,“这就对了嘛!” “那我先走了。”安晚谨言慎行。 “走吧!”教导主任挥起右手。安晚离开之后,教导主任握拳斗志昂扬,“YES!” 安晚有气无力地回到教室,把名单放在一旁趴下。李言欢心花怒放地走到她跟前说:“安晚,你猜我刚刚遇见谁了?” “我不知道,也不想猜。”安晚的语气毫无活力。 “你猜一下嘛!那个人你也认识。”李言欢把她拉起来转头又对苏瑾仪说;“瑾仪,你也可以猜一下。” “我也猜不到。”苏瑾仪心平气和。 李言欢面对她们两个李言欢失了刚才的兴致,“行了,我直说了吧,是陈诺。” 安晚愕然,凝目寸攥住李言欢的手腕问:“在哪里?”李言欢被她弄的生疼,眉头皱在一起,“黎秃子办公室门口,不过这会儿应该离开了。”安晚疾步冲出教室向教导主任办公室跑去。“真是重色轻友。”李言欢一边轻柔着手腕一边抱怨,她刚准备坐下却被苏瑾仪挽起胳膊,苏瑾仪笑着对她说:“咱们也去看看吧!”然后就被活生生地拽走。” “我......你们......”李言欢心里嘀咕,都重色轻友。 Part 21 - 浅夏未晚 - 墨沁茶枖 安晚跑到教导主任办公室的时候已经空无一人,又转头奔向校门口,果然功夫不负苦心人,她看见陈诺即将离开的背影大声喊:“陈诺哥哥。” 天蓝的彻底,万里无云。 陈诺回头,看着气喘吁吁的安晚,她笑,他也笑。 “你来怎么也不告诉我?”她走到他跟前问。 “我这次来就是作为代表和黎主任商量一下文化交流会的事,时间太短来不及通知你。”陈诺笑意不减。 “那你这是要走了吗?”安晚的眼睛懵懂地望着他。陈诺伸出手,指节分明,还带着柔和的温度,想要触摸安晚的头,安晚没有闪躲,任凭他的手落在自己的黑发上。 安晚微笑,浅浅的梨涡,阳光灿烂的笑脸,陈诺上前一步,全然不顾安晚凝滞的表情,紧紧地拥抱了她。仿佛在很久以前,她也曾这样抱过他,只是那时他们还不懂什么是重逢之后分别的落寞。 “下次你回来一定要告诉我,陈诺哥哥。” “好。”陈诺松开手,在他眼里,安晚还是那个长不大的小妹妹,会每天追在他身后问他要糖吃,下雨时背着她回家,而她就把小手放在陈诺头上,傻笑着说:“陈诺哥哥,我可以为你挡雨了。” “小伙子,你到底还走不走啊?”出租车司机已经等的不耐烦。 “我走了。”陈诺的目光温和。 安晚点头向他挥手,只是那句再见她始终都说不出口,没有相聚或许就没有离别,短暂的重逢是她期盼已久的喜悦。她望着那辆出租车越走越远,直到消失不见。她转身,李言欢和苏瑾仪站在离她不到十米的地方,安晚朝她们走去,“安晚,你们......”李言欢笑的嘴都合不拢,苏瑾仪则毫无表情。 “什么呀?陈诺哥哥你们上次见过的。”安晚解释。 “好吧!陈诺哥哥,要是我也有个那样的哥哥就好了。”李言欢继续打趣。 教室里,李言欢表情十分沉重,看着安晚,问:“你老实回答我,顾凌晨和陈诺你选谁?” 安晚被水呛到差点喷出来,“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顾凌晨的陈诺你喜欢谁?”李言欢挤眉弄眼地继续问,“不过我先表明我的立场,根据我的观察,顾凌晨对你一向不错,就像上次你放人家鸽子他也没怪你,陈诺嘛,你们认识时间长,但我觉得太高冷,反正我站顾凌晨。” “你胡说什么呢,顾凌晨是同学,但是呢跟普通同学又不一样,就像你和瑾仪一样能做朋友。陈诺哥哥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他是这个世界上除了外婆,对我来说最亲的人。”安晚睁大双眼,目光平静。 “好吧,我明白了。”李言欢听着她有条不紊的分析,若有所思的回到自己座位上,翘着二郎腿扶着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安晚仔细打量。 紧接着被安晚一声惊吓,“惨了。” 李言欢急忙坐直身体问:“怎么了?” 安晚委屈巴巴:“教导主任给我的名单我还没去通知,被他知道我就死定。”李言欢拿过安晚手里的名单,看了一下上面的人大多她都认识,“放心吧,交给我我帮你搞定。”李言欢故作老态。安晚的心情一下子从乌云密布转换成晴空万里,她透过隔在她们中间的桌子抱住李言欢,“言欢,谢谢你啊,我真的是越来越崇拜你了,你看你长的又好看,又乐于助人,简直就是我的偶像。” 李言欢听到偶像二字,把她推开:“得了吧,睁着眼说什么假话,你的偶像不是毛不易吗?” 即便被李言欢拆穿,安晚还是抿唇微笑,“毛不易姑且排第二吧!” 李言欢办事效率极快,上午答应的事中午就有了着落,当安晚再次撞上教导主任的时候,低着头心虚至极。谁知教导主任一开口就夸她:“安晚,你办事果然挺牢靠的嘛!”他接着说:“行了,这件事顾凌晨来找我说他愿意负责督办,所有布置场地的事都交给他了。”安晚一头雾水。 “瞧,说曹操曹操到。”教导主任指了指向他们走来的顾凌晨,安晚看着他,皮笑如不笑。 “主任好。”顾凌晨意气风发。 教导主任点了点头,十分欣慰:“好,阶梯教室的钥匙我给你了,你可不许掉链子,拿出你学生会会长的担当,安晚也会协助你的。” “啊?”安晚愣,心里嘀咕,我什么时候又答应了? “保证完成任务。”顾凌晨昂首挺胸,站的笔直。 教导主任絮絮叨叨好长时间,布置不能太过花哨,不能有人缺席,还必须找人拍照合影纪念,总之一切环节都不能出任何差错。 安晚和顾凌晨一起离开的时候觉得昏昏沉沉,心想什么时候自己竟然会陷入这样的“困局”,如果不能功成身退以后看见教导主任也只能绕道走,但老话说得好,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你为什么会答应主任这么麻烦的事情?”安晚一脸茫然地看着顾凌晨。 “为了好好表现呗!”顾凌晨答非所问,可事实上却是李言欢找到林有唯,告诉他名单的事,林有唯则好人做到底把名单给了顾凌晨,顾凌晨全然不顾自己即将参加的数学竞赛,硬是跑到教导主任办公室,以一己之力承担下了这重任。 “那你就好好表现吧!顾同学。”安晚抬眸。 顾凌晨没有说话,半晌后才说:“别忘了你要协助我。”安晚苦不堪言喃喃自语,“这教导主任最近怎么老是阴魂不散。”顾凌晨听见她嘀咕说:“放心吧,这都是小事儿,不还有我呢嘛!” 安晚的心情跌宕起伏,最后破罐子破摔,“需要我做什么你记得告诉我。” “放心,肯定不会忘了你。”说完他们就分道扬镳,各自回到教室。 顾凌晨刚踏进教室的门,林有唯就一脸严肃的看着他,顾凌晨笑着问:“怎么了?今天吃错药了?”林有唯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身后,嘴角来回蠕动,顾凌晨体会到他的深意,转过身,班主任正站在自己身后,气势逼人。 “顾凌晨,你还想不想参加竞赛了,要是得奖的话高考肯定加分,你倒好居然还有时间去搞什么文化交流会,虽说多参加活动也是好事,但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别人恨不得把一个小时变成两个小时用,你倒是有闲心的很。”顾凌晨的班主任张老师虽说的男的,但严肃起来气势丝毫不亚于陈静。 “黎主任不也说了吗,表现好了也可以保送。”顾凌晨回答。 “那你知不知道这句话他对多少人说过,保送的名额只有两个,你怎么就能确定你就是其中之一。”张老师语重心长地说。 “就算我不加分,不保送,也能考上我想要的大学。”顾凌晨信誓旦旦。 “好,你说的,我等着那一天。”张老师气急败坏,摔门而去。 Part 22 - 浅夏未晚 - 墨沁茶枖 顾凌晨闷闷不乐,林有唯好言相劝:“你说你也是,竞赛你都准备这么久了,说放弃就放弃。”顾凌晨轻咳,心中五味陈杂,最后也无话可说。 几番奔走,场地总算有模有样, 活动内容也暂时敲定,顾凌晨和赵清妍主持,他们两个外形很搭,以前也经常一起主持。 其中还加了几个表演节目,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教导主任听闻后大喜,直夸顾凌晨聪明,是个可塑之才。 安晚也被迫参加表演话剧《白雪公主》,之所以是被迫完全是人手不够,顾凌晨终于对整日“无所事事”的她下了手。 那日李言欢嘟囔着嘴抱怨学校的饭难吃,近日里学校又严格的很,出校必须请假且有班主任的亲笔签名。李言欢便伪造了李老师的签名拉着安晚一起溜出学校,原先看着潦草的签名门口的守门大爷半信半疑,刚好遇到顾凌晨也要出去,守门大爷没有多想便一起放了。 李言欢的求生欲出卖了自己,看着她做贼心虚的样子,顾凌晨心领神会,顺藤摸瓜试探,“你们的签名该不会是假的吧!” “什么假的......我看你的才是假......假的。”李言欢结结巴巴。 安晚捂住头,别看我,我是空气,空气。 “要我不说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得先答应我一个条件。”顾凌晨得意的笑。 “别说一个条件,十个都没问题。”李言欢想都没想就回答。 安晚内心崩溃。 顾凌晨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看着安晚说:“我们有个话剧,现在还找不到人演女主角。” 安晚苦笑,把李言欢拉过来挡住自己,顾凌晨推开她,李言欢窘。 “可我不会演戏。” “什么话剧,我在行啊!”李言欢十分自信,有些期待的看着顾凌晨。顾凌晨看着她微胖的脸,冷笑道:“你形象不好。” 李言欢怒:“你......我怎么形象不好了,要不是我最近胃口好吃得多,才不会发胖。” 安晚继续把李言欢拉过来挡在自己前面,依旧苦笑地说:“我看言欢挺好的,人又活泼可爱又聪明,要不就她吧!” 顾凌晨又推开李言欢,目光凌厉,语气十分坚决:“不行,只有你合适。” 李言欢更怒:“行了,你们俩非得把我当足球踢来踢去吗,什么女主角我还不稀罕呢!”刚才的气势已经消失不见,悄悄伏在安晚耳边说:“要不你就答应吧,毕竟他有咱俩的把柄。” 安晚痛心疾首,转头在李言欢耳畔低语呢喃:“你别忘了你和谁是一起的。” 李言欢大笑,故意提高了声音:“好,这事儿就这么着了,我们安晚以后就劳你多多照顾了。” “我......”安晚心里不停的骂李言欢叛徒,为了私利出卖好友,简直罪大恶极不可饶恕。 顾凌晨轻笑:“放心吧!”接着拍了拍安晚的肩膀,“其实不难,就表演而已,有我在放心。” 不知为何,每次听到顾凌晨说这句话的时候,安晚都觉得心里很踏实,这简单一句话,给了她莫大的勇气。 安晚来到阶梯教室的时候,刚好和林曼撞上,她那怒不可遏的眼神犹如一把利剑,可以把自己杀死,随即她故意路过安晚身旁把她撞了一下,然后摔门而去。要不是扶着桌子安晚差点摔倒。顾凌晨走到她旁边,语气温和:“对不起啊,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安晚摇头:“没事,我们开始吧!” “言欢,你怎么也在?”安晚看见李言欢后疑惑不已,李言欢双手摊开,看着站在自己身旁的林有唯直笑,最后恍然大悟。 顾凌晨把剧本拿给安晚,安晚看后大惊,眉头锁在一起对顾凌晨说:“白雪公主,这么重要的角色我肯定不行,要不换个别的吧!”顾凌晨心平气和:“试试吧,不试试你怎么就知道结果呢?” 安晚凝噎,已经无语伦次,再加上林有唯也这样说,她根本无从反驳,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道具一应俱全,王子理所应当是玉树临风的顾凌晨,林有唯是国王,李言欢是恶毒的后母,小矮人是甲乙丙丁他们来演。 安晚换上了他们准备的道具服,李言欢帮她盘了头发化了淡妆。 走出来的时候,顾凌晨看着她已经绾起刘海下的容貌,清秀的眸子明净清澈,两腮嫣红透白的煞是好看,这样的姑娘站在灯光下,顾凌晨愣的出神,恍若周围静止,只有他们两个人一般。 不管是美梦还是噩梦,总会有梦醒的时候。 林有唯叫了他好几声都没有回应,直接敲打,有了痛感的顾凌晨嘴角抽搐:“你大爷的,打我干嘛!” 林有唯:“开始了!” 幕起。 恶毒的王后再一次把毒苹果拿给白雪公主吃,七个小矮人回家后看见倒在地上的白雪公主怎么叫也叫不醒,他们马上把她抬到床上,尽力的施救,可是白雪公主仍然没有醒过来。 这时,邻国的王子正好路过森林,看到了玻璃棺材里美丽可爱的公主,还有在旁哀悼的小矮人和小动物们。 王子知道事情的经过之后,含着泪水悲伤地的注视白雪公主说:“可怜的公主,如果你能复活的话,该有多好呀!” 王子向白雪公主献上了花束,含情脉脉的地凝视着她说:“她的皮肤雪白,脸颊红润,好像睡着一般,根本不像死去的人。” 最后,王子情不自禁地俯下身。 安晚微微睁眼,顾凌晨的脸离自己已经不到五厘米,若他再继续低头,就会真的亲到自己,安晚抿紧双唇,瞪大双眼轻微摇头,提示顾凌晨见机行事,不要假戏真做。但顾凌晨离自己越来越近,对她的提示没有丝毫在意,五厘米,四厘米,三厘米,两厘米......莫不是他入戏太深。 安晚闭眼,眉头微皱,面对即将发生或者已经发生的事情,我们无法改变。良久,安晚再次睁眼的时候大家已经拍手叫好,她也迎合着笑,殊不知在他们距离不到一厘米的时候,顾凌晨怔住了,在错位的情况下完成了精彩的表演。 幕落,主角配角纷纷散场,李言欢挽着安晚的胳膊,一脸好奇:“顾凌晨最后真的亲你了吗?” “没有。”安晚对她所有的疑问已经不厌其烦。 月光下安晚已经走远,只剩下李言欢一人自言自语:“这么好的机会不知道珍惜。”然后一阵小跑追上前方的安晚。 可真的到了这一天,某人倒是很珍惜机会。 Part 23 - 浅夏未晚 - 墨沁茶枖 今年的活动比往年特殊,所以来的人也多了两倍不止。 观众席第一排以教导主任为中心,旁边坐了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师,紧挨着的就是陈诺及其他学生代表,后面的就全是本校学生。 顾凌晨着一袭黑色西装,平日里遮住额头的头发立了起来,更加显得精神百倍,意气风发。站在他身旁和他一起主持的赵清妍一袭白裙,头发微卷也更加楚楚动人。当他们一起出场的时候,下面已然欢声一片。 学生代表每个人发言结束之后就是表演,表演快开始的时候,安晚站在幕布后面,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一片,忽然一阵紧张袭来,手心里全都是汗。 李言欢给她打气:“没事儿别紧张,我作为你的后母会按照剧情把你毒死,然后你就一直都是躺着。” 安晚深呼一口气,皱眉:“不行,我还是有点害怕。” 李言欢指了指台下的陈诺,他正专心致志看着台上的歌唱表演,李言欢说:“你的陈诺哥哥也来了,看着他你应该不害怕吧!” “就是他在我才紧张,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这个样子出现在他面前。”安晚语气更加担忧。 王子盛装出现。 顾凌晨轻轻抓起安晚紧握衣角的手,缓缓把她的拳头舒展开,“别紧张,你把下面的人全部都想象成人偶。” 李言欢附和:“对,或者想象成猪也行。”看着他们自信的眼神,安晚稍微有了直面台下的勇气。 很快,赵清妍用她那清秀委婉的嗓音宣告:“下面,有请大家欣赏话剧《白雪公主》。” 灯光暗,当公主出现的时候,陈诺眼前一亮,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以前的她从未这样盛装和精心打扮出现在自己面前过。 当王子轻吻公主的时候,安晚闭上眼睛没有睁开,经历过前几次的排练她已经对顾凌晨深信不疑。 王子轻轻抚摸公主的脸庞,低头,他的唇吻了下去,深深的覆盖住自己的唇。 这一次,没有那一厘米的距离。 安晚傻了,睁大眼睛,还没有反应过来,顾凌晨却辗转着,薄唇依旧没有离开,低头吸吮着,软软的,糯糯的,诱惑中带着好闻的香甜。安晚恼羞,不能言语,怕喊出来会破坏这次活动,也怕所有人都知道他真的,真的亲了自己。 安晚急的额头渗出了细汗,只有用力推他,直到他慢慢褪去。王子吻醒了公主,安晚起身,手足失措,一阵灼热感席卷而来,一瞬间红了脸。她使劲掐自己,脸上的绯红才不至于停留太久。 台下的陈诺亦是惊恐万分,瞪大双眼目不斜视看着安晚,那眼神,似有若无的悲凉,失望。安晚的目光与他撞上的时候,心中惶恐不安。 谢幕时台下哗然一片,掌声欢呼声热烈不断。顾凌晨和赵清妍并肩站在一起,有条不紊的宣告活动结束,众人纷纷散场。 安晚下台后没有换衣服,急匆匆地向外跑去,却被正面迎上的顾凌晨拽住手腕,“对不起,我......”。 此时的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找到陈诺,于是她用尽全力从他手里挣脱,越跑越远。顾凌晨一脸茫然,转头紧跟其上。 安晚跑了很久才看到陈诺的背影,十几个人正站在校门口,教导主任带着其他老师和他们挥手道别。 “陈诺哥哥。”安晚大声呼喊,风吹乱了发丝。还没有说再见的离别,她急出了泪。 陈诺停下脚步,回头看安晚,再走到她身旁,细长的手指替她把零乱的刘海撩拨好,温柔至极地说:“我们的小晚,长大了,以后更要好好照顾自己。”我们的小晚,不是我的小晚。 安晚直摇头,像极了受尽委屈无措的孩子,带着哭腔哽咽道:“不是的,不是你看到的那样。”陈诺的眼神更加悲凉,悲凉中带着一抹残笑,于是,转头离开。 “陈诺哥哥。”安晚声音已经沙哑,泪流不止,可他,却再也不回头了。 车走远了,教导主任看见这一幕简直匪夷所思,这两人竟然认识?关系还不一般?教导主任开口问:“安晚啊,陈诺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对方没有回答,又问:“如果你们是那种关系的话趁早断了念头,学校就不允许早恋。”依旧没有回答。 教导主任带着众人散开,安晚目光呆滞,站在原地久久不动。 顾凌晨走到她跟前,看见安晚已经哭花了脸,他自责不已,想伸手拉她,还未触碰就被安晚用力推开,安晚直直地看着他,目光发冷。李言欢和林有唯也纷纷赶到,可是看着眼前的现状,就连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李言欢扶着安晚离开的时候,和顾凌晨擦肩而过。 “以后,我们只是陌生人。”安晚不冷不淡的对他说。 顾凌晨心中一凉,难道自己真的罪无可赦到这种地步?陌生人,见面不说话的陌生人?明明认识却要当做不认识的陌生人? 李言欢带着安晚走远,林有唯才缓缓开口问:“你做了什么她要跟你说这样的话?” 那个吻,在众人眼里是错位,真相只有他们两个知道。 陈诺不明所以,他只是有些失落,那个曾经让他暗暗发誓要守护的人,现在终究不是他能守护的人。 顾凌晨的目光暗淡:“也许,从一开始她就想把我当陌生人。” 那个风光明媚的少年一败涂地。 回到寝室,安晚就蜷缩在床上一动不动,李言欢叫她去吃饭叫了几次也不见她说话,李言欢心想或许是因为陈诺,所以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好多问,最后只说了一句:“你们青梅竹马的关系那么好,就算是误会也会解开的。”床上的人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这一天,李言欢以永远适用的借口生病为由,帮安晚请了病假,而后她转头叹气,看着安晚现在这个样子,和生病真真没什么差别。 打了饭从食堂出来的李言欢刚好和顾凌晨撞上,“她还好吗?”顾凌晨问。 “一点也不好,饭也不吃,课也不上。”李言欢操碎了心。 “你等我一下。”顾凌晨说完急匆匆的走开,再回来的时候递给李言欢许多棒棒糖,都是苹果味的。 李言欢讪讪:“就这个啊?” “别说是我给她的。” 李言欢纳闷:“还学雷锋做好事不留名啊?” 李言欢回到二零三,把打来的饭全部揭开,用手扇了扇,香气扑鼻而来。 “最近学校估计换大厨了,糖醋小排都好吃了不少。”李言欢挑眉笑,把苹果味的棒棒糖全部摆在安晚面前。安晚缓缓起身,满脸疑惑,好像这个世界上除了外婆和陈诺,就没人知道她喜欢棒棒糖。 Part 24 - 浅夏未晚 - 墨沁茶枖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安晚看着李言欢一脸严肃地问。 李言欢转头不敢直视她,见她有了精神说:“快吃饭吧,今天的糖醋小排可好吃了。” 安晚心里还抱着一丝希望,或许是陈诺回来了,但很快她又认清了现实,他,真的走了。 “言欢,谢谢你。”安晚意味深重地对李言欢说。 谢谢你愿意跟我做朋友;谢谢你每次在我难过的时候都陪在我身边;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这么好;谢谢你一点一点把我的生命照亮;谢谢我不圆满的人生有幸认识你。 李言欢打了个哆嗦,装作没听见,咦,太矫情了。转头笑不露齿说:“吃饭。” 安晚拿起筷子,一口一口咬着糖醋小排,紧接着皱起眉头:“怎么有点苦?” “苦吗?不苦吧,我试试。” “呸,昨天还好好的,难道今天又换厨师了,算了别吃了,试试其他的。”李言欢尝了一口确实如安晚所言。 苏瑾仪抱着书走了进来,不知从何时起,她一心只读圣贤书,李言欢叫她一起吃饭,她摇头说已经吃过了,接着继续埋头苦学。 安晚和李言欢面面相觑,觉得苏瑾仪好像和从前不一样了,但看着她这么上进,虽然也替她高兴,但总觉得哪里奇怪。 那个少年,几次拿着棒棒糖让李言欢转交给安晚,终于,被抓了个正着。 揉了揉眉心,他的心,终究空落,浮沉。仰头,阳光正烈,微微眯眼。 李言欢平静地说:“我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自从我认识顾凌晨开始,他就是那个对你好的人,好到林曼对你恨得咬牙切齿,好到为你放弃他准备已久的数学竞赛。” 安晚愣,她不知道数学竞赛的事,但如果是真的,她该如何是好? 良久,指尖轻轻合上旧书,“就是因为他对我太好了,所以我才承受不起。”除了承受不起,还还不起,他已经超出了朋友的界限。 “好,以后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了。”李言欢把手里的棒棒糖放在安晚面前,态度坚决,这是她前所未有的认真。 好长一段时间一向活泼开朗的李言欢变得寡言少语,她的同桌用手肘碰了碰她的手臂,她呵斥道:“别烦我。”继续漫不经心地看着动漫。 年轻的姑娘都有着不可述说的心事,好朋友开始沉默。 白驹过隙,期末考试已经提上了日程,教室后面的黑板上写着倒计时,还有十五天。 安晚想打破眼前的寂静,转过头对李言欢微笑,说:“言欢,我帮你补习吧,马上就期末考试了。” 李言欢没有看她,也没有说话。安晚看了看她的同桌,同桌摇头,安晚回过头,低眉叹气,不知道这样的现状还会僵持多久。 高二上学期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结束,考完试后整个学校一片欢呼雀跃,但唯独高三的学长学姐愁眉不展,看着大家都放假回家了,他们却要留下来补课,眼里满是除了羡慕加嫉妒。 教室里,紧张的学习氛围一下子得到了缓解,大家喋喋不休的议论个没完。 安晚回头,李言欢的位置空无一人,问她同桌也摇头不知道她为什么没来。 某同学兴高采烈:“你放假去哪儿玩,我爸买了飞机票要带我出国。” 某同学心不在焉:“真羡慕你,我妈知道我没考好,要补课呢!” 诸如此类。 李老师进来时面色平静,把手里的通知书让班长发给大家。安晚看了一眼考试成绩,排在年级第三,在自己前面的依次是顾凌晨,苏瑾仪。最后,在最显眼的倒数第五处看到了李言欢,面露欣喜之色,心想还是有进步。 下面开始了议论纷纭,李老师拍板叫停:“这次的成绩有些同学进步很大,有的同学却下滑了,要好好反思一下自己。”他说下滑的时候,瞟了安晚一眼,安晚躲过了他的视线。最后语重心长的说了一大堆放假注意事项才结束。 安晚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前面有人故意拦住她的去路,她往左那人便往左,她往右那人便往右,安晚抬头看,是林曼。 “看你以后还得意什么!”林曼翻了个白眼,故意撞了安晚一下。 安晚不想与她争辩,两人背道而驰。 苏瑾仪跑到她跟前的时候,上气不接下气,“我叫了你好多次,你都没听见。” 安晚笑:“对不起啊,刚刚太吵了没听见,恭喜你啊瑾仪。” 苏瑾仪唯唯诺诺:“安晚,对不起。” “你又没做错事干嘛说对不起,再说了,你凭自己的实力考这么好,应该高兴。”安晚接着问:“放假了你什么时候回家?” “应该不回去了,我找了份暑假工。”苏瑾仪和颜悦色地说,但似乎又隐藏了淡淡的冷。 安晚回头望着众人,太嘈杂,轻声说:“那你别太辛苦了。” “嗯。”看着安晚的背影越来越迷糊,苏瑾仪的目光平静无波。 终于,我超过你了。 七月的天愈发炎热,哆瑞也开始变的慵懒,白天晚上都睡大觉。 可都好长时间了,依旧不见陈诺的身影。 这个暑假和去年一样,本打算除了学习就帮外婆守报亭。可是,开了十几年的报亭,历经风吹日晒,现在却无人问津,无奈,外婆最终决定关门。 老人家整日在家无所事事,终究闲不住,好几次说要重新找份活计都被安晚拦下。自从报亭关门后安晚就在咖啡馆打暑假工,一个小时六块钱,生意好的时候一天可以上十个小时,掰开手指数了一数,开学之前应该可以赚到两千,由此沾沾自喜。 咖啡馆的老板是一个中年阿姨,长得肥胖,但气质绝佳,应该是中年发福。她得知自己的孩子也和安晚在同一所学校,所以对她多有照顾。 今天早上哆瑞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安晚和外婆找了好久才在邻居家的阳台上发现它,外婆生气:“你个胖猫,一大清早就不让人消停。” 安晚赶到店里的时候已经迟到十几分钟,着急忙慌的换了工作服就开始工作。 “安晚,你用不着这么着急,今天老板还没来。”沈小若笑着对她说。 沈小若是一个典型的美女,清秀脱俗,一笑起来嘴是心形,也是和李言欢一样活泼的性子,人也极好相处,是安晚在咖啡馆唯一可以说话聊天的同龄人。安晚对她的来历一无所知,不知道她是哪里人,不知道她在哪里上学,有时候她的谈吐不凡,就好像是富贵人家的姑娘,但她不说也不好多问。 “今天早上我家的猫不见了,所以我才......”安晚对她解释。 沈小若笑:“没事儿,你用不着和我解释的,谁还没个意外呢!以后我要是迟到了你视若无睹就行了。” 有时候安晚看着她忍不住想,这样好看的姑娘,怎么也会沦落凡尘? 暮至,两人忙了一天终于闲了下来,沈小若用娴熟的手法帮安晚打了一杯气泡水。这也是安晚学会的第一杯饮料,饮用水加果糖,再打气,简单方便,但只能自己解渴,不能售卖。 安晚把气泡水一饮而尽,沈小若讪讪:“还喝吗?我给你做。” 安晚笑着摇头:“不用了,谢谢。”打了个嗝,两人笑出了声。 打烊时,一个膘肥体大的男人,脖子上戴着不知真假的黄金链子,右手搂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走了进来,一股刺鼻的香水味和浓烈的烟草味混合在空气中,弥漫,缠绕。 Part 25 - 浅夏未晚 - 墨沁茶枖 那个男人走到吧台前,歪头笑着说:“宝贝儿,看看你要喝什么?” 女人轻微张开她那红艳的唇:“一杯卡布奇诺,不加塘不加奶。”行为举止皆是妩媚。 沈小若皮笑肉不笑:“先生不好意思,我们已经打烊了。” 那男人把手里的钱夹子甩到吧台上,疾言厉色道:“什么叫已经打烊了,我亲爱的要喝多少钱都给我做,别看你们这些小姑娘,表明一副冰清玉洁的样子,为了钱什么不能做。” “你......”沈小若咬牙切齿,安晚把她拉到旁边。 安晚颔首:“先生不好意思啊,卡布奇诺是吧,我给您做。” 那个男人消了气焰:“这就对了嘛!”从钱夹子里面翻出一张百元大钞甩给安晚,“不用找了!”随即带那女人坐了下来,一个劲儿的摸她的手。 “人面兽心的家伙,有钱了不起啊!”沈小若愤愤道,“安晚,这种人打发走就行了,干嘛还给他脸。” 安晚嗤笑:“若是能轻易打发走就好了,你看他那油腻叽歪的样子,不达目的誓不摆休,况且咱们两个都手无缚鸡之力,打又打不过,再说了世界上有那么多人,总不能期待每个人都像绅士一样循规蹈矩。” 沈小若慷慨激昂:“哼,我可是练过的,下次再敢惹我。”大指姆盖在鼻子上。 安晚摇头笑,把做好的咖啡端给那对男女,用平时对待客人礼貌的语气说:“先生,您们的咖啡做好了。” 男人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递给那个女人,温和地说:“宝贝儿,你试试看怎么样,不行的话我让她们重做。” 女人接过,轻轻抿了一小口,口红印留在杯口处,“太烫了。”女人皱眉,口舌尖酸。 “还杵这儿干嘛?没听见吗,太烫了,太烫懂不懂?”男人急眼。 安晚态度诚恳:“这就是正常的温度,那要不我帮您加点儿冰?” 女人挥挥手:“算了算了。”那男人也松了口:“你走吧!” 整个咖啡店,一对男女腻歪在一起。过了好长时间,他们还是没有打算要走的意思,沈小若已经打了几个哈欠,“要不我催催他们吧!” 安晚担心沈小若控制不住她那伶牙俐齿的嘴,又与那人发生争执:“我去吧。”于是走到两人跟前,深吸一口气:“先生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我们准备关门了,欢迎您明天再来。” 男人听闻后极为不悦,女人倒没什么表情,嗔嗔道:“那咱们走吧!” 待他们起身之后,安晚收起桌上还剩一半的咖啡,转身,咖啡洒在了那男人身上,胸口一大片褐色的液体,满目混杂不堪。 男人瞬间面目狰狞,心中的怒火已经遏制不住,举起的右手眼看就要生生的落在安晚脸上,安晚紧闭双眼,只是那巴掌久久没有落下,再睁眼时一个人熟悉的身影站在她前面,那男人的手腕被握住,陈诺不咸不淡的开口说:“你一个大老爷们儿和一个小姑娘动手,不觉得羞愧吗?” “还有,这里到处都是监控,如果警察来了你先动手也不占理。” 男人怂了起来:“但是她把我衣服弄脏了这事儿怎么算?这可是bk最新款。” 沈小若上前仔细看了一眼他所谓的最新款,淡然开口:“您怕是被骗了吧,bk衣服的logo可没有多余的一撇。” 男人急眼:“你胡说。” 身后的女人见势不妙,他们人多且眼杂,不想自家男人,或者说别人家的老公吃亏,自己跟着倒霉,拽了拽男人的胳膊:“算了吧,别跟他们一般见识,再说了,一件衣服而已,下次我再陪你去买。” 男人揉了揉眉心:“算你们走运。”汽车引擎加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那对男女消失在茫茫夜色。 月色朦胧,目光模糊。 陈诺回过头问:“你没事吧?” 安晚摇头呵呵笑:“没事。” 沈小若放下手里的扫帚,抱拳:“英雄!”实际上,在那男人欲动手之际,沈小若已经拿起扫帚准备和他决一死战,拼个你死我活,不料还未出手就被陈诺抢先。 无奈叹息,英雄救美的功劳就这样被人抢去。 回去的路上,陈诺走在前面,安晚跟在他身后,在等红绿灯的路口,他停顿了脚步。身旁路过一位母亲,牵着自家闺女的手,“回去我要吃糖醋莲藕。”小女孩的声音很甜,“好,妈妈回去就给小馋猫做。”那位母亲笑容满面,眼里全是宠溺,小女孩笑嘻嘻。 安晚看的认真,脚步轻轻挪动,撞到了陈诺身上,他低眉面色沉重,忽然发问:“你为什么会出来打工?” 安晚诚恳:“这次我没考好,奖学金没了,外婆的报亭也关门了,我想自食其力。” 绿灯行,陈诺伸出右手,安晚愣了半分钟,把手递给他,陈诺牵着她过了马路才放开,他想说我可以帮你,但没说出口,以他对安晚的了解,从小到大,她要做的事肯定不会放弃,任凭时光匆匆,始终改不了她那倔强的性格,倔强里透着坚强。 有的人,懂事的让人心疼;有的人,即便懂事也没人疼;还有的人,不懂事也有人疼。 外婆给安晚夹了一大块粉蒸排骨,“晚晚,你还记得你韵姨吗?” 安晚想了想,在很小的时候,父母都还在,一家其乐融融。韵姨是爷爷弟弟的女儿,自从爷爷去世后,两家人就断了联系。 有一天,父亲半开着玩笑地说:“晚晚,去韵姨家住几天好不好,爸爸妈妈要出差。” 安晚抱着小熊乐呵呵地答应:“好,但是我要带着小熊和我一起去。” 父亲弯眼笑:“不管我们晚晚带什么都可以,但是一定要乖乖听话。”这是父亲对她最后一次笑,后来在见到他时候,他脸上是已经快结痂的伤,手上还有一道愈合的伤口。 安晚低头:“爸爸,你和妈妈要早点来接我,如果时间太长了,我怕我会忘记你们长什么样子。” 安晚忘了最后是怎么到的韵姨家,只记得在她家住了好长一段时间。韵姨那时候还是一个年轻的姑娘,也极为孝顺。她是一张粉嫩的圆脸,眼睛清澈似水,每天都笑,好像这世上所有的烦心事都与她不沾边。 也是这样的姑娘,每天陪安晚玩,陪她吃饭睡觉,傍晚教她数星星。 安晚记忆最深的是和她一起看真假美猴王,韵姨一直不停地说左边那个是真的。 最后是妈妈来接的安晚,走了不到十米,安晚转头跑回去,使劲抱着韵姨,两人就这样抱成一团,小孩哭得像个泪人儿,大人是在她走后掩面而泣,只是那时候不知道,有的再见是再也不见,从那以后,安晚再也没机会见韵姨。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妈妈再也不笑了。 Part 26 - 浅夏未晚 - 墨沁茶枖 外婆放下手中的碗筷,沉默了一会儿说:“你的韵姨前段时间疯了。” 安晚错愕,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涌上心头,“为什么会疯?她是怎么疯的?”她仍不敢相信,曾经那个春光明媚的女子现在却神志不清,这不是她该有的人生。 外婆回答:“几年前,她嫁了个外地人,男方庭条件很好,但结婚后男方父母越发的看不上你韵姨,你韵姨在他们家委屈求全。那个男的不想和父母争执,索性两边都不管。” 安晚眉头微皱:“既然在一起不幸福,那为什么不选择分开?” “你韵姨后来也想离婚,不过后来还没来得及说,就发现自己怀孕了,她想着有了身孕,或许那家人会看着孩子的份儿上,对自己不那么刻薄。可惜,这只是她的想法,即便有了孩子,那家人对她依旧尖酸。再后来,你韵姨生了个女孩,重男轻女的思想在那家人心里已经蒂固根深,如果生儿子你韵姨或许还能在那个家平顺的过下去,可偏偏就是个女孩,那个男人的父母把离婚协议书摆在你韵姨面前,逼着她签字。” 安晚追问:“那男的呢?自己老婆为他生孩子,就一句话也不说吗?” “在你韵姨怀孕的时候,他们多次吵架,感情早已不和,你韵姨和她刚刚满月的孩子就这样被他们扫地出门。最可恨的是,那家人居然连抚养费也不肯给。你韵姨带着孩子回了娘家,可她哥哥也就是你堂叔那时候偏不巧,不知道犯了什么事儿蹲了监狱。” 安晚对堂叔完全没有印象,在她住在韵姨家里的那段时间,堂叔就不知所踪。 外婆继续娓娓道来:“你韵姨家的钱大半部分都被你堂叔卷走,她的父母已经年迈,一个刚生完孩子的女人每天要给孩子喂奶,照顾孩子,也不能出去找活儿做。就这样,你韵姨的生活越来越困苦,孩子慢慢长大,她要为学费发愁。 “再后来,也就是前不久,你韵姨的父母打电话给我,找我借钱我才知道其中原委。” 安晚的眼眶逐渐红润,“韵姨,现在还好吗?” “比前段时间好多了,前段时间到处乱跑,一跑就是一整晚的折腾,找到她的时候脚上已经是鲜血淋漓,旁人靠近她的话她会打别人,只有她亲闺女给她喂饭她才吃。” 安晚仰头,即便已经忘了全世界,所幸还记得最疼爱的人。如果忘记一切可以重获新生,那时候的韵姨一定很想忘了全世界,但却还有亲生女儿和父母是她不想忘的。 在那数不清的岁月里,她痛苦挣扎,为了生计焦虑苦恼,现实就这样把她逼的神志不清,一个曾经那么爱笑的姑娘最终陨落,明珠蒙上了灰尘。 “好在前不久你堂叔出了监狱,家里好歹有了支柱。”外婆叹了口气。 安晚心里越发难受,韵姨,好想和你在一起玩游戏,那时候你满院子追着我跑;好想和你一起看动画片,即便你是个大人不喜欢也要随我的爱好;好想你吃你做的南瓜饼,这是我吃过世界上最好吃的南瓜饼;好想站到你面前,像很久以前那样望着你,对你说你曾经宠爱的小女孩已经长大。 最后,好想抱抱你,亲口告诉你,你真的很好。 可惜,在你人生最低谷黑暗的时候我一无所知,无能为力。 生活啊生活,请你善待每一个满怀善意的人。 时光啊时光,请你走得慢些,我还想再看看韵姨年轻时候笑容满面的样子。 安晚哭泣:“她一定会怪我的,怪我这么多年都没能回去看她一眼。” 外婆把她拥入怀里:“不会的,她曾经那么喜欢你哪里舍得怪你。” 安晚想到了杨晓芸和整日醉酒的父亲,他们曾经视作生命般珍爱的人,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也会有弃之如履的一天,还不如隔代亲戚的爱来的干脆。事实证明他们之间最后已经没有爱,不爱对方不爱自己的孩子,简直可悲又可笑。 外婆脸上亦是心酸,嘴角那一抹残笑也消失殆尽。 沈小若近日越发胆大,上班迟到不说,趁老板不在还偷偷溜出去,她让安晚替她掩护,可怜了孩子一向学雷锋做好事,嘴上说着不愿意,却还是抵挡不住沈小若的撒娇卖萌。好几次均已送外卖未借口老板没起疑心,但次数多了最后就连自己也不信了。 老板气场十足,安晚站在她跟前,明显的衬托出老板是多么的重于喜马拉雅山。 “沈小若去哪儿了?别告诉我去送外卖了。”老板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还有你是怎么回事儿?咖啡做的这么难喝。” 安晚微微偏头:“她,她去发传单了。”又一个借口脱口而出,心念南无阿弥陀佛,菩萨保佑躲过此劫。 老板目不转睛死死地盯住安晚:“发传单?可最近没有要发的传单啊!” “我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安晚低头,善意的谎言被拆穿总归会内疚。 沈小若透过玻璃窗看见安晚正在被审问,她低着身半蹲着,蹑手蹑脚的打算偷偷溜进去。无奈老板眼尖,偏偏她快到吧台的时候喊住了她,沈小若转头,咧嘴笑,五官差点儿挤在一起。 “老板,对不起,我......”沈小若低着头。 “沈小若啊沈小若,如果再让我发现一次,这个月工资全扣。”老板一向刀子嘴豆腐心。 沈小若鼓腮转忧为喜:“保证不会有下次。” 老板起身,再喝了一口咖啡:“难喝。” 老板走后安晚端起还剩大半的咖啡,闻了一下,看着沈小若一脸茫然:“好像是淡了一点儿。” 沈小若讪讪:“幸好是老板喝了,换做是客人的话恐怕再也不会光顾本店了。” 夕阳欲坠,最后一丝温暖的霞光,湮没在高楼大厦中,阳光消失之后,接踵而来就是这个城市的夜,远处的灯光就像萤火虫一样,忽闪忽暗。 忽然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停在门口,两个身着一样服饰的人从车上下来,且都带着墨镜。 沈小若看见这两个高挑大个,潜意识地躲了起来,蹲在吧台下,看着安晚双手合十,眨眼摇头,苦苦哀求状,示意她替自己掩饰。 安晚心惊,难道这就是电视剧里的剧情,名门千金流落街头,家属重金寻人? 戴墨镜的人下车以后其中一个拉开前面的车门,出来的是一个穿着休闲服,带着老花镜,杵着拐杖的老人,脸色有些难看。 他被那两人扶着一步一步走进咖啡店,仰头问:“沈小若在哪里?让她出来见我。” 这个老爷爷,面色严厉的很,说话的语气也十分凌厉。 安晚呆,沈小若捂住嘴巴不敢出声。 “她,现在,不在这儿。”安晚一说谎脸就微红,更别说面对老人。 老爷爷气的直拿拐杖敲击地板,“小姑娘,你如果敢同她一起骗我,你知道后果吗?”言语间皆是赤裸裸的威胁。 安晚从未见过如此严厉的老人,手心垂下时已经冒汗,安晚当然不知道他所说的后果,但看着他身后的保镖,高大威猛,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Part 27 - 浅夏未晚 - 墨沁茶枖 沈小若听到后怛然失色,随之缓缓起身,低声开口:“爷爷。”可沈爷爷见到她之后怒火更炙,瞪大双眼:“你,你怎么可以背着我出来做这种事情,你是要气死我才甘心吗?” 沈小若争辩:“爷爷,这种事情是什么事情?我一没偷二没抢,完全是靠自己的本事挣钱。” “是我没给你吃饱还是没给你穿暖啊?你非得要丢我的脸,唉,赶紧收拾一下跟我回去。”沈爷爷平缓了语气。 “回去可以,但您不能逼着我去美国了。” 沈爷爷没有答话,沈小若看了爷爷身后的保镖,想必如果不走也得被他们强行带走,与其那样还不如暂时随老人的意。沈小若拉起安晚的手,对她嗤笑:“安晚,对不起啊,看来以后不能和你一起工作了,希望你还把我当朋友。” 记得沈小若以前对她说过,家里管得严,交朋友全部都得按照大人的意愿。安晚摸了摸她的头:“当然了,我们永远都是朋友,永远都是。” 沈小若是被一个保镖拽着走的,走到门口她回头:“以后有机会我们一起玩啊!”安晚点头挥手,车上的女孩目光变得深邃,因为她知道回到那富丽堂皇的房子里以后,每天不是练琴就是读书写字,隔三差五还有家教来监督自己。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想要逃离这样的束缚。 沈小若的父母在她小时候因车祸意外去世,她从小是被爷爷拉扯大的,因为是独孙,所以爷爷对她的期望极高,在教导上自然就十分严厉。 “过几天就是小晨的生日了,他父母不在,做朋友的你要多陪陪他,毕竟你们有一起长大的情分。”沈爷爷淡淡地说。 沈小若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小声嘀咕:“他那七月半的生日,您每年都得说一次。” “你胡说什么呢?什么七月半,小晨的生日是七月初六,说了多少次了怎么还是记不住。”沈爷爷虽然年迈,但身体硬朗,耳朵也好使,“要知道,当年我和你顾爷爷都打算给你们定亲了,要不是因为幼希的事儿耽误了,你现在就是他的准媳妇儿。” “幸好不是。”沈小若呢喃。 自那日事件之后,陈诺只要有空都会来接安晚,有时候骑车载她,有时候一起走路,完全由心情决定。 走到路口,陈诺忽然转身站在安晚面前,遮住了她的视线。安晚蹙眉,满脸疑惑地笑着问:“怎么了?” 陈诺摇头:“没事,你的脸上有东西。” 安晚擦了擦:“哪儿呢?没有吧?” 陈诺伸出右手假装替她擦拭根本就不存在的东西,动作迟缓,约莫几分钟才放下手,“好了,走吧。” 下一个转角处,他们停止了脚步,呆呆伫立在原地。世事就是这样难以预料,下一个路口谁也不知道会遇见谁。 陈诺:“妈,你怎么在这儿?” 安晚呆若木鸡,握紧衣角小声开口:“陈静阿姨。” 陈静的脸上依旧没有一丝和颜悦色,她在学校是严厉,可现在却比那种严厉还多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安晚,我更希望你能叫我陈老师,因为我们只是名义上的师生关系,还有我记得以前跟你说过,我不想看到你和陈诺在一起。”陈静的语气正经威严。 安晚一直以来对她的印象都是冷眼旁观,或许是失去丈夫的缘故,也从来没见过她笑,而且她不允许自己的儿子和自己有任何交集。 可安晚不知道事情的起因是在小时候,那时候她的女儿也就是陈诺的妹妹和安晚患了一样的天花,可医院却刚巧不巧只剩下一支疫苗,只能救一个孩子,外婆和陈静都手足无措,医生也无可奈何,就直接把离他最近的那个孩子也就是安晚抱到了病房,把唯一的疫苗注射到她的身上。 陈静在门外敲打着玻璃窗,哭喊着求医生救救她的孩子,医生却摇头叹息表示无能为力。她亲眼目睹了自己的孩子的体温慢慢变冷,呼吸渐渐变弱。 最后,她把一起归咎在安晚身上,如果没有她,医生救的就是自己的孩子。 陈诺那时候握着妹妹的手,直到慢慢落下,被护士强行带走。 他透过窗户看到病床上的安晚,从那之后,安晚的生命就是他妹妹生命的延续。也是因此,陈诺没少受到陈静的责骂。 “妈,你为什么一直都要这么果断?只要是你不喜欢的人和事也不让我喜欢。”陈诺冰冷了目光,浓眉微皱。 陈静依然坚决:“那你明明知道我从来都不喜欢她,为什么还要违背我的意思?既然如此,就别叫我妈。” 安晚轻轻拽了陈诺的袖口,对他摇头示意不要再和陈静争辩。 “陈老师,对不起,以后您不会再看见陈诺哥哥和我一起了。”安晚诚恳地对陈静说。 陈静平缓了语气,不似刚才那般咄咄逼人:“好,我最后一次相信你,希望你说到做到。”转头看了陈诺,“还不快跟我回家。” 陈诺看着安晚,眼神复杂,安晚微微眨眼对他轻轻点头,温和的目光。 安晚以前问过外婆,陈静为什么会这么讨厌她,外婆若有所思,然后笑着说大人的世界太复杂,他们讨厌什么喜欢什么是他们的事,跟自己无关,何必因为旁人的喜恶去影响自己的心情。 然后问陈诺,他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只说陈静对谁都一样,劝她不要多想。 看着陈诺和陈静渐渐远去,安晚朝着和他们相反的方向一直狂奔,心里无数个为什么,始终没有答案。 跑着跑着,终于累了,停下来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抬头仰望天空,月光如水啊! 时针会一直不停的转动,一个轮回就回到原点,但上一个轮回和下一个轮回,始终隔着无法跨越的永恒。 路边围坐几个老大爷,其中一张姓老头与李姓老头对战象棋,其余人围观饶有兴致。 执红棋的张老头不动声色,对方的卒只剩五分之二,炮全无,只剩一只车和一只马与之对抗,红棋胜券在握。 围观的人面色不一,有的喜色,有的摇头,有的叹气,想必是战况激烈。 执黑棋的李老头绷紧神经,握着马退后守着主将,车为攻击,红棋隔着山一炮过来,卒阵亡。 吃,吃,最后黑棋只剩下孤将孤马。 再战下去势必会满盘皆输。 李老头耍赖:“不下了不下了,你每回都赢我,没意思。”张老头淡淡开口:“不赢你难道还输给你啊?” 李老头起身离开,落荒而逃,众人散。张老头收拾残局,安晚弯眉:“如果马做主力,趁你不备吃掉您的象再将军,车再吃掉您的兵,您的注意力会保护主帅,黑棋就有了生机。” “想不到你个小姑娘还懂棋局,这老李啊以前还能和我不相上下,如今年纪大了愈发没有耐心。”红棋大爷笑着摇头。 象棋,围棋,五子棋都是安晚和陈诺小时候的游戏,为了赢过陈诺,她为此颇费了些功夫,可随着时光的消磨,也许久不钻研此道了。 Part 28 - 浅夏未晚 - 墨沁茶枖 “小姑娘,要知道这人生就如同这棋局,有输有赢,成败也就一瞬间,不要太计较得失,守得住初心方得长久啊!”张老头正色。 安晚点头笑示意和他观点一致,生在尘世,怎能不为俗事所扰。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又有谁能做到真正的自由。 生活最平凡,最普通的人一直都扮演着可有可无的角色。很多时候有太多的无奈,现实的压迫不能随心所欲的活着。 很多人为了金钱,社会地位苦苦追求了一生,他们追求这些东西是为了更好的生活,可在得到的同时也会失去些什么吧。有可能是亲人朋友,有可能是青春。人上人,人下人,区别是很大,可重要吗?不都是人,不都得生活吗。高处不胜寒,站在最高处却不一定快乐。安晚那时还不知道生活的意义是什么,只想着人生不过匆匆数十载,最终化为一捧尘土,再也感受不到四季的变化。 安晚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哆瑞那只懒猫不知何时偷偷溜进她的被窝打起了呼噜,手机铃声响。 “喂,安晚啊,后天是我发小的生日,你能陪我一起去吗?”沈小若试探的语气。 “你的发小?我去不太方便吧!” “有什么不方便的,你是我朋友,他是我发小,大家都是朋友嘛!” “可我不太想参加陌生人的生日会。” “求求你陪我去好不好,我罩着你。” “......好吧!” “那就这么说定了,后天我来接你。” 沈小若做起事来还真是雷厉风行,安晚还在听周公讲纳尼亚的故事,那个爱吃土耳其软糖的金发男孩已经长得非常好看,不,他的哥哥皮特好像更好看一点,他们兄弟姐妹四人骑着马奔驰在金黄色的树林里,然后,就没了然后。 “安晚,快点起来了,你看都几点了。”沈小若毫不客气地掀开安晚的被子,安晚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把被子拉过来盖上,“你让我再睡一会儿,就一小会儿。” “不行,我们还得去买礼物。” 被这么一折腾安晚没了睡意,沈小若今天打扮的还真精致,白色的上衣搭着一条红色的流苏裙。绾起的青丝上面别着亮晶晶的蝴蝶发夹,一个活生生好看的娃娃站在自己面前。 安晚扑哧一声笑了:“你这算是女为悦己者容吗?” 沈小若切了一声,托起安晚的下巴:“什么悦己,要为也是为你这个美人儿啊!”玩笑过后垂下手低头,“要不是爷爷逼我,我才不会穿这样。” 安晚随便找了一件衣服打算穿上,沈小若一直摇头表示不满意,翻了衣柜大多都是些素净的衣裙,没有一件合她心意。安晚无奈,“你朋友的生日我用不着打扮那么好看吧,抢人风头的事儿我可不干。” “我的风头任你抢去,我绝不抱怨。”沈小若的目光落在衣柜最上层的盒子上,踮起脚勾了下来,打开一看脸上有了喜色,“这件裙子挺好看的,你就穿这个吧!” 安晚把她手里的裙子塞回盒子里:“不行,不适合我。” “你试都没试怎么就知道不合适呢?” “还是这件吧,如果你再不满意我就没法儿陪你去了。”安晚指了指那件浅蓝色的连衣裙。 沈小若嘟嘴:“好吧。” 俩孩子一起去买了礼物,精挑细选之后选了价格昂贵的乐高,随后她们去小吃街晃悠了一圈。安晚纳闷:“不是急着参加生日会吗?怎么还有闲心逛街。” 沈小若看见什么好吃的都满心欢喜:“老板,给我两个这个。”递给安晚一个鸡翅包饭,“今天我是好不容易才能出来的,难得潇洒自由一回。”说完又向前方五十米处名为一根面的店跑去。 一根面,顾名思义就是一个碗只有一根面,又细又长,一个青年男子像耍杂技似的拉着面条,拉了大概一两米也没断,沈小若看的目瞪口呆,拍手叫好,随之进去点了两碗。 吃了一口便摇头:“也不怎么好吃嘛,看来就是噱头罢了。” 安晚倒是吃的起劲:“这些地方的美食和我们学校后面的确实差一点。” 沈小若瞪大双眼:“真的吗?要不我们现在去吧!” “大姐,现在放暑假呢,没人。” “好吧,看来我是没机会吃你们学校的美食了。”沈小若皱眉。 安晚放下筷子:“以后开学了我带你去,保证你能吃到我最喜欢的炒河粉。” 沈小若心不在焉,皮笑肉不笑:“好啊!” 司机开着车一路向前,安晚看着这地方有些熟悉,下车时才发现和顾凌晨家一模一样,只是栏栅后面多了一颗桂花树,心想不会这么巧吧,问沈小若她朋友叫什么名字? 沈小若讪讪:“顾凌晨。” 安晚听到这个名字脸上僵硬了一下,在微弱的灯光下看不出表情,委婉温和地说:“小若,我忽然想起外婆让我早点回去,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儿。” 沈小若拉住转头欲走的安晚:“外婆早上说了,让我们玩的开心点儿,不到十二点不准回去。” 于是乎孩子就这样强行被拽进了顾家大门。 “小若你来了,快进来人都到齐了。”张姨笑得嘴都合不拢,“咦,这不是安晚吗,你也来了,快都进来。” 屋里面好一阵热闹,可却不见顾凌晨的人影,林有唯和叶止阳及他们班的张鹏一起打扑克牌,谁输了谁喝酒,叶止阳已经醉意醺然,满脸通红。 林曼和赵清妍坐在一起拿着麦唱歌,可惜上帝没有给她一副好听的嗓音,也不知是哪来的勇气。安晚和赵清妍只是点头之交,女神就是这样,要么高冷,要么喜欢面带微笑,显然赵清妍是第二种。 “小若,你来了,凌晨在楼上一会儿就下来。”林有唯和沈小若不算太熟但也能说几句话。 “安晚?你们认识?”林有唯的眼睛眯得只剩一道缝,在两人身上扫了一眼。 沈小若笑得恬淡:“原来你们也认识?太好了,我早就应该想到你们都是一个学校的,早知道我就早点带安晚来了。”敲了一下脑袋,“我太笨了。” 安晚尴尬地点了点头:“认识,都认识。” 他们的谈笑吸引了林曼的注意,“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沈大小姐啊!”言语之间带着蔑视。 “你怎么也来了。”林曼看见安晚依旧是是十年不变的表情。 “我带她来的怎么了,有意见吗?就算要有意见也轮不到你。”沈小若每次见到林曼都会和她互相嘲讽几句,而顾凌晨和林有唯就当和事佬,可显然没用,幸好她们不在一个学校,否则两个翩翩少年天天都得受摧残。 林有唯劝和:“好了好了,一人都少说一句,今天好歹是凌晨生日。” 林曼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坐下继续唱歌,沈小若回她一个鬼脸。 Part 29 - 浅夏未晚 - 墨沁茶枖 安晚手心冒汗,她只要想到顾凌晨就会觉得不自在,无奈这个世界太小,不想遇见的人偏偏就在眼前,于是她躲在沈小身后,只愿那人眼神不好。 顾凌晨从楼梯前走了下来,林有唯拍手:“好了,大家先停一下,寿星来了。” 沈小若噘嘴:“摆什么谱儿啊,真是的。” 林有唯摇头,淡淡地笑了笑:“不是摆谱儿,是某人不高兴,不过现在雨过天晴了。”后半句,看了看安晚。 顾凌晨走到沈小若跟前,摇头:“想不到我们沈大小姐出落的越发好了。” 沈若推了他一下:“滚。” 张鹏对着沈小若咧嘴笑。 顾凌晨的目光落在背对着沈小若的安晚身上:“不知这位是?” 沈小若转身:“我朋友安晚,我带她来的你不介意吧?” 安晚转身看他,脸上没有波澜。顾凌晨挑了挑眉,伸出细长白皙的手,礼貌而绅士:“当然不介意,请坐。” 送礼物环节,每人都拿出自己精挑细选的礼物,唯独安晚两手空空,林曼愤然:“你不知道过生日是要送礼物的吗?” 沈小若护短:“安晚是我带来的,况且她又不知是谁的生日,我带的礼物就算她送的,不行吗?” 某人比她还要护短:“我希望的是你们都能来就行了,没有非得要求一定要送什么,人来就行。” 于是乎,林曼的牙齿都要碎了。可此时此刻,就连空气就开始尴尬。 叶止阳微微笑开,摸了摸鼻子:“不如我们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吧,正好人多。” 顾凌晨坐在林有唯中间,安晚的对角处,摇晃着他手里的红酒杯,微笑开口:“好啊。” 赵清妍很有兴趣地点头,林曼却满脸不屑,没有兴致,但没拒绝。于是每人跟前摆了一瓶啤酒。 于是,酒瓶子转了起来。 第一次,转到沈小若,她选了真心话,问有没有心仪之人。她斩钉截铁:“没有。” 第二次,转到林有唯,选了大冒险,和异性对视五分钟,无奈在座的异性没有一个愿意和他对视,罚了一瓶酒。 第三次,转到安晚,选了真心话,问理想型。安晚想了半天,平淡开口:“像哈利波特一样拥有魔法。”答非所问,罚了一瓶酒。 第四次,转到张鹏,选了大冒险,和异性喝交杯酒。 沈小若:“滚。” 林曼:“别看我。” 赵清妍:“我不行的。” 张鹏转头看沈小若直眨眼睛,沈小若招架不住,“好吧,救你一次。” 第五次,转到林曼,选了真心话,问做过最后悔的事是什么?林曼毫不犹豫:“没有选理科,和我喜欢的人一起。”最后半句话看着顾凌晨,少年潜意识的避开了她的视线。 第六次,转到顾凌晨,选了真心话,问如果有超能力想做的事情是什么?顾凌晨轻描淡写:“替一个人实现她的所有愿望。” 闹腾的太厉害,女孩子不胜酒力,姿势不一的倒在沙发上,如醉如梦,张姨从厨房端了果汁拿给大家,沈小若昏昏欲睡,林曼带着哭腔五音不全的唱着: 想你时,你在天边; 想你时,你在眼前; 想你时,你在脑海; 想你时,你在心田。 安晚坐在沙发上,幽黑的瞳孔没有焦点,意识模糊不清,张姨把果汁递给她的时候,手上没了力气没有拿稳,一阵麻木感,杯子摔在了地上水花四溅。“对不起啊!”安晚说话已经含糊不清,跌跌撞撞起身捡地上的玻璃渣子。 好像,好像和曾经的破碎酒瓶一样,心口忽然一阵刺痛。 “你别动,我来打扫。”张姨话音刚落,血就滴在了地上。 “对不起啊!”安晚瞪大眼睛笑呵呵地看着划伤的手,没有痛感,真好。 张姨急了:“你这孩子,等我一下,我去找药箱。” 顾凌晨醒了神,托起安晚的手,微微皱眉,把她拉到阳台上坐下,打开药箱,小心翼翼的帮她止了血,缠了厚厚几层纱布,不得不说,少年真是大惊小怪,伤口不深非要小题大做。 “其实我一直都很好奇,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苹果味的棒棒糖。”安晚眉目悲怆。 顾凌晨收好绷带棉签,沉默了半晌才开口:“曾经有人说过,当你仰望星空的时候,星星也在看着你,可惜你从来都没有仰望过星空。”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以前,有个小男孩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迷了路,有几个调皮的孩子还欺负他,他蹲在地上哭,有一个小女孩和她父亲路过替他赶跑了欺负他的人,那个小女孩和她父亲一起送小男孩回家,临走的时候,小女孩给了小男孩苹果味的棒棒糖,还紧紧地抱住他,在他耳畔说‘小哥哥,我叫安晚,以后我们一起玩啊’。” 安晚愣了,手扶着额头随之开始笑,“所以,我们很久以前就认识了,那你是怎么认出我的?可惜我没能记住那些事。” 顾凌晨起身背对着她,眉目深敛:“我一直记得你的名字,还有那天看见你包里的糖,就更确定了。” 是啊,你从来都记不住。 所有关于我的一切,你都,记不住。 你可知,我一直在等一场久别重逢,有你,有我。如今等到了,可我,好像变得不是我了。 “如果可以,我想忘记曾经的一切。”安晚喃喃道,然后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顾凌晨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和小时候不一样,不是女大十八变那种不一样。自在学校认出她以后,她不爱与人交流,不爱笑,仿佛和以前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少年的手指落在安晚的发梢。 岁月待你可好?这些年是否又安然无恙? 安晚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自己床上,粉红色的床单被套,还有好闻的茉莉花香。 头疼欲裂,外婆从门外拿了一杯热牛奶进来,嫌弃的眼神:“小小年纪还学人喝酒了,要不是你同学大半夜的送你回来,我差点儿去报警了。” 安晚的头蹭在外婆肩膀上,笑呵呵的撒娇:“外婆,对不起嘛,保证没有下次了。” “要是再喝酒,你就和哆瑞睡阳台去。”外婆捏捏安晚的鼻子。 算算时间,再过几天就要开学了,安晚辞掉了咖啡店的工作,老板那叫一个不舍,就差挥泪。老板把信封拿给安晚,孩子见钱高兴坏了,老板脖子被勒的差点儿出不来气儿。安晚趁着还有时间,去了书店买了几本漫画,打算开学时送给那位不知还有没有生气的姑娘。这是她人生第一桶金,意义非凡。 给外婆买了按摩桶,老人家高兴坏了,每晚都用。 忽然想起顾凌晨生日没送礼物,寻思着应该送他个什么才好,可是又不知道他的喜好,在街上晃悠了一下午也没有结果。 Part 30 - 浅夏未晚 - 墨沁茶枖 李言欢把书盖在脸上趴在桌子上睡觉,安晚小心翼翼把漫画书放在她旁边。 孩子醒来时一头雾水,拿着漫画书碰了碰同桌的手臂,“你的?”同桌摇头,指了指安晚,孩子心中五味顿时陈杂。 或许女孩子的友情就是如此,好的时候寸步不离,亲密无比。一旦有了隔阂就桥归桥,路归路,谁也不搭理谁。相比而言,男孩子的友情简单了不少。 安晚回头看着李言欢,轻轻地扯了扯她的衣袖,“我们不冷战了好吗?” 李言欢揉了揉眉心,鼓腮:“好吧,看在漫画的份儿上。”两人言归于好,相视而笑。 安晚把暑假所有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李言欢,其实在这之前,她从林有唯那里已经听说了不少,所以安晚有些疑惑她为何没有惊讶。 苏瑾仪近日心事重重,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老是皱着眉头不苟言笑,按照叶止阳那厮的话说,就是更年期综合征。 随之,安晚和李言欢去挑礼物,路过一家服装店,透过玻璃窗看见里面有一大盆仙人球,还开了花。 安晚突发奇想,指着那盆仙人球,“你说,那个怎么样?” 李言欢摸摸孩子额头,再摸摸自己额头,“what?你没搞错吧?” 安晚走进玻璃窗跟前:“仙人球多好,坚强。” 李言话耸肩:“好吧,你高兴就好。” 顾凌晨收到仙人球的时候,表情几乎和李言欢当时一模一样,但很快就笑开,直言一定会好好照顾。 这一年,安晚选择了走读,虽然每天要早起一个小时,但始终觉得外婆一个人在家会孤独于心不忍。早上有时候在路口会遇到顾凌晨,他顺便载她一起去学校。同时也辞掉了学生会的工作,每天时间太赶,高三更是紧张,李言欢脸绿,心心念念的七百块钱就这样擦肩而过。安晚双眉紧蹙,忧虑溢于言表,“言欢,其实你不一定非要和我一起的。” 李言欢轻咳:“你不在我天天一个人站岗,有什么意思。” 沈小若还是被送到了美国读书,安晚偶尔和她互通电话,每次她都问安晚有什么新鲜事儿发生?学校后面的小吃都还在不在?但是,那个姑娘始终没能吃到炒河粉。 这一年,大家都成长了许多,有了各自的目标并为之忙碌奋斗。 教室后面黑板上面的高考倒计时,每天都数着距离高考所剩下的日子。 倒计时十天,九天,八天...... 最后三天同学们都在家自己复习,安晚胸有成竹,一定能考上Q大。顾凌晨有一次和她一起复习的时候,问她以后想做什么?安晚仔细想了想,好像还真不知道,没什么大的目标,或许就和大多数人一样,过着朝九晚五普通上班族的生活,意见与别人不合时吵得不可开交;为了琐事忙的不可开交;周末带着外婆去湖边晒晒太阳;然后嫁人做一个贤妻良母。 不过,最后一个好像很难实现,如果不是亲眼目睹家庭的破碎,或许,贤妻良母就是她的人生目标。 顾凌晨嗤笑,“我不介意你做我的贤妻,做我儿子的良母。” 那时的顾凌晨已经年老,望着那盆从未开过花的仙人球,孙儿问他这盆仙人球有什么特别之处吗?为何您会视若珍宝。顾凌晨怔了怔,“是比珍宝更重要的存在。” 安晚哑口无言,心想如果你家的林妹妹听到了,肯定一百个愿意,作者必须说的是此林妹妹非彼林妹妹。 距离高考最后一天,安晚收到顾凌晨的短信,说要她去学校一趟。安晚纳闷,不是说好考试之后才联系的吗? 安晚如约而至,放假的图书馆除了日常打理的管理员便无旁人。过了一刻钟,顾凌晨还没来,他不是会迟到的人。安晚拿出手机想给他打电话,忽然,一个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抬头一看,“怎么是你?” 林曼坐在她对面:“当然是我,不然你以为会是凌晨哥哥吗?笑话。” 安晚恍然大悟,想不到居然会有这么幼稚的人,以前她无论做什么,说什么,安晚都视而不见,可她却更加肆无忌惮一味的挑战自己的底线。安晚怒了,起身:“你无不无聊,我没空陪你玩这种游戏。” 林曼也跟着起身拦住她:“你以为凌晨哥哥真的会喜欢你吗?别做梦了,那只不过是他们男生之间的一场赌约而已。” 安晚不想听林曼说话,推了她一下想走,林曼却死死地握住她的手,“高二开学那年,我哥跟凌晨哥哥打赌,碰巧你被砸到。至于赌什么我想你亲口问他更合适。”林曼说的很有自信,安晚慌了神,一字一句就如同针扎一样。赌约?到底是什么意思?安晚不想听她的挑拨离间,她要听顾凌晨亲口告诉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打电话给他一直无人接听,林曼幸灾乐祸:“晚上八点,老校区见,他会在那儿等你,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一切真相。” 原来,一个人的话也会是一把伤人的利器。 冰冷的雨水无情的落在安晚脸上,可是此时她已经顾不得这些,她一直跑,一直跑,只为早点见到顾凌晨问他所谓的真相。就在下一秒,所有的美好戛然而止,时间也好像停止了转动,她清清楚楚地看见,他和林曼毫无顾忌地抱在一起。不知为何安晚竟然有些失望,他为什么没有拒绝。 不管他们小时候是否相识,但现在看来,确实如林曼所说,她和顾凌晨之间,是一场单方面的赌约,而她只是一个配角。 安晚笑了,她怎么会不知道青梅竹马的感情有多重要,他们一起骑自行车时学会放手,他们一起爬山去秋冬夏令营,他们一起周末去奶茶店喝奶茶,还有好多好多他们一起做过而她不知道的事。 安晚眼睛一酸,有一种温热的东西溢出眼眶,此时早已分不清在脸上的是雨水还是泪水。 她没有勇气上前问他,因为已经没有任何意义,眼前所看到的的就是事实。 可往往很多时候,眼见不一定为实。 林曼抱住顾凌晨,带着哭腔说:“凌晨哥哥,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从小到大我都喜欢你,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喜欢你。” 顾凌晨想推开她却被抱的更紧,“你知道吗?数学里面有个遗憾的词叫渐近线,无线的接近却永不相交,你和幼希一样,都是我的妹妹。” 林曼愣住,松开手:“我知道了。” 一厢情愿就要愿赌服输,可有的人放手容易,有的则难,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是因为安晚吗?你喜欢她所以才拒绝我。”林曼冰冷了目光。 “和她无关。”顾凌晨说。 Part 31 - 浅夏未晚 - 墨沁茶枖 电话铃声响起,是陈诺打来的,“小晚,你快到医院来一趟,一定要快。”电话那头的语气急促,安晚问发生了什么事,陈诺支支吾吾没说清楚。于是她冒着雨急忙打了车,赶到医院的时候,到处都是消毒水的气味,刺鼻难闻。陈诺脸色沉重,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不要太难过。 病房里,洁白的床,外婆紧闭着双眼,像是睡着了一样。安晚去拉她的手,已经没有了温度一片冰冷。 安晚的大脑一片空白,周围全部静止。 “外婆,你醒醒,我们回家。”此时她早已泪如雨下,摇晃那只没有知觉没有温度的手。 “外婆,等秋天到了我们还要一起去湖边晒太阳呢,你说过会看着我长大成人,我会挣好多好多钱养你,外婆,你醒醒好不好。”安晚哽咽道。 护士从外面进来,拉开安晚,病床上的人被盖上白布推走。 “外婆,你们不能带走她,求求你们救救她,我求求你们。”安晚奋力想要挣脱,喊得声嘶力竭,陈诺紧紧把她拥入怀中。她想抓住外婆那没有余温的手,可触碰到之后就被分开,能抓住的只有指尖的风。 那个姑娘和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渴望温暖又害怕温暖消失。 她用希望的眼神看着陈诺,泪水扰乱了视线,“陈诺哥哥,外婆没有走,你让她们别把她带走好不好,我求求你跟她们说好不好。” 陈诺不得不告诉她事实就是事实,就算残忍也是事实。下一秒,安晚没了意识倒在了陈诺怀里。 当她醒来的时候浑浑噩噩,陈诺趴在她床边睡着。客厅里,杨晓芸和她丈夫还有小涵坐在一起,手臂戴着孝,外婆的遗照和外公摆在一起。 安晚面色苍白,拖着虚弱的身体走到他们面前,愤愤道:“你们来做什么?尤其是你,外婆不想看到你,每年外公祭日你都不在,现在又虚情假意的做什么?”安晚看着杨晓芸面目狰狞。 杨晓芸红着眼眶,想安抚她,手却落了个空,“晚晚,妈妈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小涵不知为何哭了起来,陈诺被吵醒轻咳了两声,许是昨夜淋了雨有些着凉。 “安晚,今天是你高考的日子,赶紧准备一下去考试吧,家里有我和你妈妈。”何远劝和。 陈诺怔了怔,脸上掠过一丝诧异,急忙走到安晚身旁,“对,高考,快准备一下我送你去学校。” 安晚一动不动,呆滞在原地,看着外婆慈祥的笑容眉目悲怆,“我哪儿也不去,我要陪着外婆,一直陪着她。” 陈诺和杨晓芸相视摇头,何远叹息。 让人悲伤的事情是亲眼目睹一切不幸的事发生,却无力阻止。比悲伤更悲伤的事是生离或者死别。 那一年盛夏,十八岁的安晚,没有参加高考,错过了整个青春。 外婆的骨灰被送到宁乡和外公葬在一处,他们一定在天堂相遇了。 人生就像是开往坟墓的列车,会途经许多站,但很难有人可以自始至终相伴走完。当陪你的人下车时,即便万分不舍也要挥手道别。 在宁乡守灵的时候韵姨她们一家也来了,那时的她历经沧桑,红颜虽未老但已无当年半点明朗,她清瘦了不少,面容憔悴暗黄,安晚见到她后失声痛哭。韵姨把她抱在怀里,“小晚,不哭。” 原来时光真的可以带走一切,带走一个人的容颜,带走一个人的生命。 陈诺拿出一枚银色戒指,“这是外婆走之前让我给你的,她说留个念想也好。”陈诺继续说:“外婆一定不想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你过得快乐她才能安心。” 安晚已经泣不成声,把戒指戴在无名指上,这一戴就是好多好多年。 无数个漫长漆黑的夜,那个女孩在冰封的深海,寻找希望的出口,却在午夜惊醒时,蓦然瞥见那依稀月光。 想要温暖,没有阳光;讨厌黑暗,只有漫长的夜。 何远跟杨晓芸商量了一下,决定把安晚接回自己家住,陈诺也认为这是当下最好的选择,“小晚,不要悲伤,以后你就可以和杨阿姨他们在一起了,你永远都不是一个人。” 安晚看着他,不以为喜,“可是,我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跟她相处了。” 不得不说,杨晓芸的确是位好母亲,十二年前她是安晚的好母亲,现在是小涵的好母亲,多么伟大啊!可现在安晚觉得就连和她坐在一起吃饭都别扭。 陈诺眼神依然坚定:“如果不知道如何相处,就学着相处,如果不知道如何面对,就暂时不要面对。” “一定要记得笑。”这是安晚离开C城前陈诺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曾经的悲伤,总会有一丝欢乐的痕迹。 曾经的遗憾,总会有一处完美的角落。 小涵听到姐姐要和他们一起住开心极了,一连吃了好几个冰激凌,结果闹了几天肚子,自那以后,冰激凌成了他们家的禁忌。 懵懂无知的小涵还不懂的死亡,他问外婆去哪儿了?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住? 杨晓芸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外婆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小涵皱眉嘟嘴:“那她还会回来吗?” 杨晓芸思虑了一下:“外婆在一个遍地开满鲜花的地方,她和外公在那里过得很好,不会回来了。” 小涵低头:“好吧,等我长大了要去看她。” 小时候,我们渴望长大,长大后,却苦笑,那时候真傻。 杨晓芸掩面而泣。 她同何远把安晚的东西收拾规整,搬到了西城,邻居问:“这个姑娘是?” 何远笑答:“这是小晚,是我们的女儿,一直住在外婆家。”杨晓芸神色凝重。 安晚苦笑,原来世人都知道她有一个听话乖巧的儿子,却从未听说还有个女儿。 几日后回到杨晓芸陪安晚回到C城学校办了转学,那一天高考成绩刚好出来,学校满地都是被撕碎乱丢的书本,随风而起,一片狼藉,可惜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红色的光荣榜上面的毛笔字苍劲有力,写下了每个人高考成绩及录取学校,苏瑾仪第一名,考上了Q大。没有李言欢的名字,许是成绩不理想。也没有顾凌晨的名字,不知是何缘故。 赵清妍从走廊过来,看见安晚对她微笑,长发随风而起,安晚对她点头。 两人背道而驰,在几步之遥的时候赵清妍叫住了她,“等一下。”转身回过头走到她们跟前,“阿姨,我想跟安晚同学说几句话可以吗?” 杨晓芸点了点头,“好,我去前面等你。” “安晚,我想知道高考名单上面为什么没有你的名字?”赵清妍问。 “抱歉,这个我不能回答你。” “好吧,考完试那天顾凌晨找了你很久,最后还是找不到,整个人像是失了魂一样。” 安晚沉默不语。 夕阳落在脸上,有些睁不开眼,周围一片寂静,就连平时最受欢迎的篮球场也空落落的。 顾凌晨看着那张去美国的机票,是几天前顾父让张姨买的,孩子大了总得养在身边才放心,少年的眸色暗沉,曾经的相遇是久别重逢的喜悦,可面对离别依然无措。 于是,他们之间隔了白天黑夜。 Part 32 - 浅夏未晚 - 墨沁茶枖 安晚转到Z中学以后,复读了一年,高考志愿空白,曾经年少爱追梦,毕竟Q大只是她以前的梦想。 为此班主任好几次找她谈话,说以她的成绩考Q大,C大都不在话下。杨晓芸也忧心忡忡,“孩子,无论你报什么学校选什么专业妈妈都支持你,但首先咱得有目标不是。” 小涵长高了许多,每次周末安晚回家,他都会告诉姐姐自己的小秘密,某个小女孩又给他糖果了,但是他不喜欢她。他喜欢的是邻居家女孩,可偏偏人家不喜欢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和别人玩,就算他把最爱的冰激凌分享给她,人家也还是不理他。小涵问安晚,“女孩子到底喜欢什么?” 安晚看着那张空白的纸张,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小小年纪,成天就知道追在小姑娘后面,小心哪天我告发你。” “姐,难道你就没有喜欢的人吗?”小涵坐在床脚,仰起脑袋笑呵呵。 安晚沉默,想起以前李言欢也问过类似的问题,她曾以为她和那个少年之间已经无话不谈,曾经一起备战高考,一起有过Q大的梦想,可是后来才知道,一切都只是她所不知的赌局。 小涵蹦的一声跳下来,酒窝更深,“我知道了,你有喜欢的人。”随即一阵关门声。 “没有。”安晚的声音很大,唯恐这倒霉孩子听不见。 “什么没有,小晚,涵涵是不是又打扰你学习了?”何远正在客厅打电话,“听见没有,不许打扰你姐。” 陈诺发了消息过来,问近来安否? 回了安好二字,还问如果有两条不想走的路,但两者必须择其一,应该如何? 十分钟后陈诺回了消息,如果两条都不想走,那我都不选,我会选我真的想走的那条。 他的回答没有出乎意料,却是一针见血,安晚拿起笔写了Y大。杨晓芸的脸拉的更长,“孩子,咱们有那个实力为什么不争取一下呢?” 安晚倒很淡定,笑容满面:“可是我真的不喜欢那两所学校。” 杨晓芸眉头紧锁,连叹了几声气:“可是Y大在东城,离家很远啊!” 自从安晚和他们住在一起后,杨晓芸跟何远对她很好,但又很客气,杨晓芸想缓和母女之间的关系,有什么好东西首先拿给安晚,然后再给小涵,但她们之间还是有一种微妙的生疏,只是可怜了小涵,小小年纪就开始受到冷落。 何远把杨晓芸拉到一边,在她耳边说:“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注意,就让她自己决定吧!” “可是......” 何远摇头,示意她不要说了。 安晚透过门缝看见了一切,“谢谢你,何叔叔。” 虽然从法律上来说何远已经是她的父亲,但她却一直未改口,因为“爸爸”这两个字眼对她来说太陌生,甚至可以说是恐惧。 烟雨朦胧,早上何远送安晚去车站,临别之际杨晓芸不停唠叨:“去了东城要好好照顾自己,要按时吃饭。” 何远提着行李箱,“行了,孩子耳朵都听起茧子了。” 杨晓芸站在门口,小涵抱着新买的小火车,目送安晚离开。 到了车站,何远从兜里掏出五百块钱:“小晚,这钱你拿着,没事了和同学去外面吃顿好的。” 安晚摇头:“不行,何叔叔这钱我不能要,再说你们已经给够生活费了。” 两人僵持不下,最后何远叹气,“好吧,如果钱不够一定要告诉我和你妈。” 安晚点头,“好。” 随即只听见火车轰隆隆的发车声,车头冒着浓烟。铁路两旁一排排整齐的白杨树向后掠去,远处的山头,被淡淡白雾所笼罩,火车的速度渐渐加快,风驰电挚般地飞驰前进。 美国时间早上九点,顾凌晨还未睡醒就有人大叫,“哥,起床了。”顾幼希拉开窗帘阳光照了进来。 “别吵。”顾凌晨用枕头捂住耳朵。 “你答应过我的,今天给我画画。”顾幼希掀起被子,“我们去公园好不好?” 顾凌晨和顾幼希不愧是亲兄妹,一个喜欢素描,一个成天抱着相机。顾父坐在沙发上脸绿,“成天净捣鼓些没用的,女孩子就应该学人家小若,没事多学学钢琴修身养性。” 顾幼希从后面搂着顾父脖子撒娇:“母亲大人说了,让我做喜欢的事。” 说起沈小若,自从顾家和沈家成了邻居,沈老爷子看见自己孙女和顾凌晨在一起的时候,眉开眼笑,说到底还是觉得这两孩子有希望能成为一对璧人。 张鹏那厮不乐意了,五次三番打电话给顾凌晨,“你可别对我们家小若有什么非分之想,就算你是近水楼台也别想得月,小若是我的。” 少年啊少年,你这话若是被本尊听到,定会揪着你耳朵咬牙问你刚刚说谁是你的? 顾凌晨摇头叹气,只说了一句,“兔子不吃窝边草,况且我也不认为沈小若是女的。”说着就黯淡了眉眼。 张鹏言归正传:“如果小若再有什么事,你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顾凌晨点头“嗯”了一声,那厮隔着太平洋就喜欢唠叨。 顾凌晨出国的前一年,也就是高三,沈小若比他早一年去美国,到美国之后她成天闭门不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她从不用磕磕巴巴的英文与人交流,就连保姆一天也和她说不上几句话,这姑娘好像以这样的方式宣泄自己的不满。沈爷爷急了,“你成心要气死我啊!” 这一来老人家就病了几天,沈小若内疚,守在爷爷床边寸步不离,自爷爷好后,她依旧开心不起来,眼泪经常莫名其妙的留下来。 沈爷爷瞧着不对,请了医生才知道沈小若已经是中度抑郁。沈爷爷自责不已,“我不应该逼她的,都是我不好。” 老人家从此倒也转了性子,不再逼孙女做任何她不喜欢的事情。 张鹏得知此事,二话不说买了最快的机票去了美国,看见心上人憔悴成这样,难过不已,于是他每天变着法儿的逗她开心,过了一个多月,沈小若的病情终于好转。 沈爷爷一个劲儿的对张鹏道谢,还打算重金酬谢,张鹏一脸懵,带着心碎的眼神苦笑:“爷爷,我跟小若也认识好多年了,还有凌晨我和他是同学,既然大家都是朋友,您实在不必如此。” 老人家见孩子实诚,连连点头心道是个好孩子,只可惜孩子你来晚了,我孙女已经名花有主。 张鹏自然明白沈爷爷的心意,然而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用实际行动证明,他才是小若的良配。但照沈爷爷最后的态度可见,他的实际行动压根没起作用,张鹏内心濒临崩溃,孩子心里苦,但孩子不能说。 好在沈小若已经恢复如初,也算没有白来。 “张鹏,谢谢你。”沈小若站在阳光底下笑着对他说。 张鹏出了神,不是做梦吧,这姑娘以前正常的时候也没对自己有过这样的态度。 为你,千上万水我愿意。 Part 33 - 浅夏未晚 - 墨沁茶枖 “安小晚,李师兄让我给你的。”室友小米把一大包零食扔在安晚床上,拿起镜子托腮,“怎么就没人追我呢?” 小米是一个南方姑娘,戴着三百多度的眼镜,温柔至极。 清霜映秋,寒意渐浓,安晚近日有点感冒,轻咳了两声,虽说来东城已有小半年,但还是有些不太适应这里的气候。“你吃吧!”安晚把零食拿给小米。 小米笑呵呵,“谢谢啊!”忽而又皱起眉头,“你真可怜,我陪你去校医室吧!” 安晚摇头,不论是校医室或是医院,这辈子她都不想再踏足。于是她就这样一拖再拖,所幸孩子生命力顽强,几天后竟也好了。 那日下午,阳光正好,微风不燥。安晚一个人坐在教室里发呆,她想外婆了,想哆瑞,想小涵,甚至还想到了篮球场上的那个少年。两年前离开外婆家的时候,陈诺和她道别,“小晚,试着去爱一个人吧,至少不会那么孤独。” 死守一座枯井,或许也算不上孤独吧,至少,有那么一个人是真实的存在过。 四年的时光很短,毕业论文真的是人生一大难题,安晚几乎天天都在为这烦恼。小米倒是悠闲,“呵呵,顺其自然嘛!” 安晚要笑不笑,对啊,顺其自然的毕业,回到西城工作,然后每天三点一线,好像命运早就注定好了一切,到了什么年龄就该做什么事情。 李师兄听说安晚的烦恼,回到学校帮她,各种找资料和分析,终于有所获,导师对她的论文甚是满意,安晚长舒一口气,终于轻松了,但忽然又有些不舍。 “真的决定回西城了吗?”李师兄递给她一杯热饮。 安晚说了句谢谢,“嗯。” “什么时候走?我送你吧!” 安晚摇头,“就这几天,但别送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于她而言,李师兄是一个极好的人,对任何人都关怀备至。对她来说更是亦师亦友。 李师兄耸耸肩,“好,不送了,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安晚回到西城,依旧是何远来接她,他拍着安晚的肩,“回来就好,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 安晚不知道何远什么时候是真正把她当做家人的,或许是她搬来和他们一起住的时候,或许是失去外婆的时候,又或许是给小涵骨髓移植的时候。 总而言之,是他让安晚重新体会到有父爱的感觉,但她始终没有叫他一声“爸爸”,或许,何远因此事也会失望。 小涵已经上初中,这孩子长得越来越好看,有时放学回家他会缠着姐姐偷偷和他出去吃冰激凌,安晚拗不过他,但还是一本正经的看着孩子,说事不过三,没成想,孩子压根儿不受用。 哆瑞也变得不爱动弹。 安晚告诉杨晓芸自己想回宁乡支教,几月前她在偶然看到了关于宁乡的报道,村里似乎比从前更加落魄,小朋友顶着一张脏兮兮的小脸在太阳底下晒得通红,杨晓芸虽然没有直接反对,但始终不太愿意,苦口婆心地劝了好久也没能改变孩子的决定。 在家呆了一周左右安晚就去了C城外婆家,钥匙打开锁眼,所有的家具都被白布罩着避免染上灰尘,看着墙上的照片,热泪盈眶,“外婆,我回来了,已经五年了,但我还是好想你,好想好想,如果你在该有多好。” 推开自己以前房间的门,空荡荡的,那盆被遗忘在阳台上的花,死的彻底。 安晚踮起脚尖取下被遗忘已久的盒子,已经蒙上了厚厚的一尘灰,洁白的衣裙没有褪色,指尖触碰在上面,曾几何时,这件衣裙她舍不得穿,但如今却再也穿不了。 在老房子徘徊了一阵,锁门而去,陈诺家的门锁的死死的,早在几年前他们也搬走了,这处他们从小长大的院落,渐渐的没了人气,一片沉寂。 虽说还未到冬天,但微风吹过颇有寒意,安晚走在路上打了个寒颤,把不厚不薄的浅色针织衫交叉捂得严严实实。 秋风侵蚀着每一个瑟瑟发抖的路人。 路上的行人步履匆忙,车辆行来驶往。C城毕竟也是她曾经生活过的城市,她边走边看,想努力记下这座城市的样子。街角的梧桐树,被遗忘的旧楼,凹凸不平的马路。不知以后再回来可会变样? 忽然,背后有个温柔的女生叫住了她,安晚回头,赵清妍挽着陈诺的胳膊笑容满面,女神长发未改。 安晚捂嘴笑:“陈诺哥哥,你们?在一起了?”看着眼前这一对璧人安晚有些不可置信。 陈诺点头:“一年多了。”转头看着赵清妍,两人相视而笑。 三人找了一家咖啡店,是安晚从前打暑假工的那家,只不过老板已经换了,咖啡店也重新装修焕然一新,陈诺去点单,安晚和赵清妍对坐。 “真替你们高兴。”安晚把包放在旁边的凳子上。 “谢谢,我当初也不敢相信,后来还可以遇到他。”赵清妍说。 安晚想起多年前X中学文化交流会上,那次陈诺和赵清妍是初见,或许那时候她就对陈诺一件钟情。幸好,对的人没有擦肩而过。 赵清妍正了脸色:“你和顾凌晨这么多年有联系吗?” 已经好多年没听人提起过这个名字,安晚恍惚了一下摇头,“没有。” “高考之后他就去了美国,那次他找你都快找得发疯了,他听见林曼在背后诋毁你,说你胆小不敢参加高考,顾凌晨当时就发了火,这是我第一次见他失控,我能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在乎你。”赵清妍说。 安晚微愣,林曼的话一字一句在她脑海中重复,“你们之间只是一场赌约。”安晚甩头,不想多想,“过去的事都过去了,现在大家都各自安好就够了。” 谁是谁世界的温柔绚烂? 谁又能许谁一世安然? 谁又能成为谁的羁绊? 陈诺拿了三杯咖啡走过来,“你们在聊什么?”陈诺把咖啡分别递给安晚和赵清妍。 安晚双手托着下巴笑呵呵,“我在想你什么时候给我找了嫂子也不告诉我。” 陈诺嗤笑:“本来打算告诉你的。” “你可不知道,当时苏瑾仪可是铆足了劲追他,要不是你陈诺哥哥高冷,恐怕早就是别人的了。”赵清妍笑谈。 安晚疑惑,苏瑾仪追陈诺?惋惜自己错过了不少好戏。赵清妍告诉她苏瑾仪和陈诺在同一所大学,只不过她运气不好,她大一的时候陈诺已经实习,但她依旧坚持,和陈诺选了同一专业,毕业前也去了他的公司,每天假装跟陈诺各种偶遇。 至于赵清妍和陈诺,他们后来是在两家公司谈合作的时候重逢,一个对一个一见倾心,一个对一个日久生情。 三人相谈甚欢,不知不觉已经天黑。安晚得知陈诺和陈静几年前搬到了B市,陈静也在那里继续教学。赵清妍的家虽在C城,但也在B城工作。 临走时安晚告诉陈诺和赵清妍自己即将去支教,赵清妍满脸忧愁,女孩子家家能受得了苦吗?陈诺没有意见,孩子从小到大都有自己的想法,只说了一句:“保重,有什么事儿记得告诉我们。” 互相拥抱了一下就上车,透过玻璃窗和他们挥手道别,这一别再见又不知道是多久了。 陈诺和赵清妍手牵手,走在路上。春天会下雨,夏天有烈日,秋天会起风,冬天有暖阳,一年四季会有很多意外,但最迷人的,是遇见那个人。 他们是彼此的清风明月。 Part 34 - 浅夏未晚 - 墨沁茶枖 安晚回到西城,开始准备支教的事,先打电话咨询了宁乡的校长,年过六旬的他本来已经是退休的年纪,但老师这个职业在宁乡少的稀奇,老人家一直也没能退下来。 校长把学校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安晚,只有十几个孩子,年龄却不相同,有的一个孩子就是一个年级。孩子点头傻笑,杨晓芸在门外听见了,皱着眉头敲门进去问:“晚晚,你非去不可吗?” 安晚拉杨晓芸坐下:“妈,宁乡是外公的家,如果他们知道了,也一定会高兴的。”杨晓芸长叹一口气,“好吧,我是没办法再劝你了,本来想着你毕业以后回来找份工作,我们一家人好好的在一起。” 杨晓芸握紧安晚的手,眼泪几乎就要溢眶而出,最终抬头还是忍了下来,或许所有的母亲都有一个天性,在孩子面前永远不会展现出她们脆弱的一面。 于杨晓芸而言,她对安晚还有将近十二年的亏欠,这几年以来她一直在弥补,好在有些遗憾没有一辈子那么长。 风吹起如花般破碎的过往,不堪的旧梦摇晃摇晃,如期而至的美好成为孩子心中最美的点缀。 顾凌晨毕业以后在他父亲朋友公司工作,这一年的他二十五岁,一张好看的脸难免会惹得金发美女关注,但每一个来约他的人都被一一婉拒,少年不卑不亢地说了一句:“我还是比较喜欢中国女孩儿。” 顾母倒是急了:“小若那么好的姑娘,咱们两家离得又近,你不喜欢我们不勉强你,但最起码你得找一个喜欢的啊!” 顾幼希幸灾乐祸:“就是。”顾凌晨锁住妹妹脖子,“你再说,再说小心哪天我把你嫁出去。” “妈,你看他欺负我。”顾幼希挣脱顾凌晨的臂膀,跑到顾母跟前撒娇。顾母摇头叹气,“行了行了,随你们折腾。” 顾母走后,顾幼希坐到顾凌晨身旁,捂嘴小声说:“哥,我知道,你画的那个女孩子就是我嫂子吧!”顾幼希有次不小心翻到了顾凌晨的画册,顿然领悟。 少年微怔,淡淡说了一句:“以后不许翻我画册。” 顾幼希翻了个白眼嘟嘴:“小气。” 有人在等送伞的人,有人在等雨停。 大人们的世界总有很多不可言说的苦楚,安晚问杨晓芸外公究竟是得什么病去世?杨晓芸思虑再三,最终据实相告。 原来外公当年患得了癌症,发现病症的时候已经是中期,但他对外婆隐瞒了病情,外婆知道真相后嚎啕大哭。医生让他做化疗,但外公无论如何也不同意,化疗不仅自己遭罪,家人也跟着受累。 再加上当年还面临着随时会下岗,一旦化疗将是一笔巨额。 安晚眼里含着泪光,要有多隐忍才能放弃自己的生命。 翌日早晨,小涵急急忙忙吃过早饭就去上学,杨晓芸和何远都去上班,家里只剩安晚一人,想着这周末就要走了,于是就去了她从未踏足过的天文馆。因为她始终还记得,当年和那个少年的约定,那时候留下的遗憾,如今却是无法弥补了。 或许是因为工作日的缘故,馆内没多少人,里面真的很大,大的可以包容万象,抬头仰望,宇宙就在眼前,无边无际的星空发出皎洁的银光,星星离得那么近,好像触手可及。 安晚伸出五指,想要抓住那一抹星光,就像是当初想要抓住外婆垂下的手。 庞大美丽的漩涡是一个不知名的天体,有的星系快速旋转,除了各种星系还有星云,讲解道:猎户星云是一个邻近的庞大恒星诞生区,可能是所有天文星云中最著名的星云。让人叹为观止。 小时候老师会问孩子们长大以后的梦想,医生,老师,警察,科学家......不计其数,但长大以后才知道什么是童言无忌。 观赏过后开始放映天文科学教育电影,浩瀚无际的宇宙,人类就像尘埃一样渺小。也许在遥远的某一星球,外星人以某一种形状存在,或许和人类相似,又或许和大树相似。 影片结束后灯亮了起来,今天来的人寥寥无几,四周显得格外空荡,安晚心想,有机会一定要带小涵来,他一定会喜欢。 安晚出来后低着头步行缓慢,若有所思。最后一班公交车刚走,差一点儿就能赶上,无奈只能走回去。 一辆白色大众鸣起了喇叭,安晚开始没注意,但那辆车一直跟着她走,一路鸣笛。安晚转头看。车上的人打开车窗,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笑道:“上车吧,我送你回家。” 安晚惊讶多过欣喜,“李师兄,你怎么会在这儿?”随即坐上后座。 “公司让我来西城出差,我想着你家就在这里,没准儿哪天就能遇见,没想到真的遇到了。”李师兄看着后视镜笑。 “这么长时间没见了,你工作怎么样了?”李师兄问。 安晚犹豫了一下,“我打算去支教。” 李师兄面笑心不笑,“原来是这样啊!”本以为经常来西城出差就可以离她近一点,没想到越来越远。 君心不似我心。 小涵趴在窗户上看见了安晚从车上下来,还和车上的人说说笑笑,安晚打开房间,小涵环抱双手笑呵呵:“姐,送你回来的人是谁啊?” 安晚立刻捂住他的嘴,食指抵唇:“嘘,小声点儿。” “那你告诉我我就不告诉妈。” 安晚坐下,把包里的东西都拿出来,“就是大学的师兄,来出差刚好碰上了。” 小涵皱眉:“没意思。” “说好了别告诉妈,别一天到晚唯恐天下不乱。”安晚死死盯住小涵,最后以三个甜筒达成协议。 小涵懂事的早,很多事都不用大人操心,有时候家里没人,他会自己做简单的饭吃。安晚问他长大以后想做什么?他露出深深的酒窝,“医生。”很多年后成为医生的他自责不已。 孩子想当医生的想法,是偶然听到了安晚的杨晓芸的谈话就萌生了。治病救人,希望人们的苦难可以少一点,爱人相守的时间长一点。 李师兄离开西城之前同安晚吃了顿饭,他扶了下眼镜看着安晚真挚的说:“安晚,这么多年以来我是真的喜欢你,从第一眼在新生会见你上台演讲,我就喜欢你,我的心意你能感受的到吗?” 安晚手里的筷子不小心滑落,从未有人当面对她告白,更何况还是她视作哥哥的人,孩子惊讶不已,一大杯白水一饮而尽,“那个,李师兄,我以为你把我当妹妹,我也把你当做哥哥。” 李师兄的目光黯淡空洞,就算流水无情,也说不一定哪天会被自己感动,可最后感动的原来只是自己。 Part 35 - 浅夏未晚 - 墨沁茶枖 周六早晨,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了进来,安晚还半睡半醒,小涵这个定是闹钟就进来大喊:“姐,起床了,太阳照屁股了。” 安晚猛地醒转过来,坐在床上问:“几点了?”小涵抬起左手:“不多不少,刚好八点十分。” 孩子松了一口气,还好来得及。于是乎急忙起床洗漱完后一通收拾,给孩子们准备的书,换洗的衣物,该带的东西一样不少,杨晓芸还多装了两瓶酱菜,整整塞了一大箱。 杨晓芸偷偷抹泪,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孩子从小在城里长大,也不知道能不能吃的了乡下的苦? 同年9月顾凌晨携妹归国,在C城呆了一周便去了B城,开始了漫漫创业长路,好在林有唯和张鹏够义气,听到兄弟回来也跟着一起打拼。林家妹妹倒是开心,果断辞掉工作跟着哥哥一起。 那时张鹏的情伤未愈,一心扑到工作上,陪客户吃饭喝酒的事几乎一人全揽,顾凌晨干着急,把张鹏推到在墙壁,举起的拳头差一点就要落在张鹏脸上,“你要是喜欢她就去美国找她啊!整天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算什么。” 张鹏涕泗俱下:“我去了,我看见她和一个外国男人手拉手,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可那个人不是我。”最后一句话悲伤至极。 顾凌晨和沈小若在美国虽然离得近,但那时候都各自忙碌,就连沈爷爷也明白两孩子无缘,懒得再撮合。张鹏说的他一无所知,顾凌晨看着几乎崩溃的张鹏将他拉起来,说:“对不起。” 张鹏推开他的手,抹干眼泪缓缓开口:“要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你看我,本来兄弟要一起创业,是我拖累大家了。” 看着张鹏的背影,顾凌晨木讷,他回国后一直没有见到那个女孩。 后来有次同学聚会,顾凌晨多年没参加被众人灌的大醉,赵清妍走过来坐在他身边说:“我见到安晚了,你还在找她吗?” 顾凌晨忽然清醒,拿起酒瓶就喝,问自己,如果一个人在乎你,怎么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对赵清妍摇头,女神纳闷,怎么这两个人性子都一样?于是在包里找了一张便利贴和一支笔,写下了安晚的联系方式放到顾凌晨手里说:“如果心里还有她,就别放弃。” 聚会结束大家各回各家,张鹏前段时间清醒了好久,现在又醉了,趴在桌上言语不清。 顾凌晨靠在阳台上举起那张纸丢下去,几分钟后又跑下楼去,打开手机的光在黑夜里寻找,却没能找到,不知被风吹到了哪里。 林有唯说:“其实当年的事我都明白,你就是借着我们打赌的名义去喜欢她。我很抱歉竟然为了曼曼跟你赌感情,如果当年没能找到喜欢的女孩,就要和曼曼在一起,对不起,后来我终于明白感情是强求不了的。” 电话铃声响起,林有唯醉意醺然:“喂?”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急躁:“林有唯你个大骗子,说好来接我的,结果等了半天也不见人,害得我一个人打车回来。” 林有唯嘴角上扬:“对不起啊言欢,下次我一定补上。” 李言欢虽然嘴上抱怨,但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好吧,这次就饶了你。” 三个男人,一个为情所伤,一个不知情在何处,一个抱得美人归。 安晚来到宁乡已经一月有余,住在外公破旧的房子里,刚开始很不适应,半夜经常停电,自己生火做饭经常弄的灰头土脸,下雨天房子会漏雨...... 但每天在学校里看到孩子们那一张张天真无邪的笑脸,听着他们叫自己安老师,安晚又打了鸡血,所有的疲惫和困苦都不值一提。 让她印象最深的是一个叫知知的孩子,他约莫六七岁,整天都是脏兮兮的样子,衣服也破旧不堪,比起其他孩子只有他寡言少语,安晚每次和他说话他都沉默不语,问其他孩子才知道,原来知知一出生母亲就去世,父亲常年在工地打工,一年前被重物砸伤,抢救无效去世,也没有爷爷奶奶,他成了孤儿,平常生活都是政府和邻居接济。 安晚泪目:“知知,以后我来照顾你好吗?” 孩子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接着低头沉默。 安晚把空的房间打扫了一番,常年无人居住霉味儿久久无法散去,脸上挤出一个微笑对知知说:“对不起啊,今天晚上恐怕要委屈你了。” 孩子不在意好与坏,倒头就睡,安晚替他盖好被子才关灯回到自己房间。 打开手机,已经有一周多与世隔绝,有几个未接电话都是家里打来的,安晚拨通电话:“妈,我在这里很好,这里的人都对我很好,他们自己做的饭会拿给我吃,还有这里的孩子也很可爱,我很喜欢他们,你放心吧!” 杨晓芸忧心忡忡:“一个人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还有每周一定要打电话报平安。” “我知道,也记得,放心吧。” 杨晓芸嘘寒问暖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忽然,有一个网名叫“树叶先生”的人同她聊天,附言:世界上某一个角落的你,过得可还快乐? 安晚通过那人的好友申请,问他是谁? 那人没有回信,安晚关机进入梦乡。农村与城市相较,好处可太多了,每天晚上一到时间就有睡意,早上起来呼吸新鲜的空气,吃的蔬菜没有农残物...... 安晚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到自己刚毕业回到C城,又刚好是自己的生日,外婆做好了黄瓜面条等着她回家,杨晓芸和何远带着小涵一起来看她,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有说有笑,忽然,外婆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安晚笑容渐无,一直叫她,无论怎么叫她也不回答。 梦醒,安晚额头泛起丝丝细汗,分清了梦与现实。 后来她在宁乡的每一年都会去外婆和外公的坟前扫墓。 知知坐在院子里低着头数蚂蚁,安晚叫他没有回应,两人吃了荷包蛋往学校走去。安晚拉他的小手,知知没有拒绝。 每天回去的路上,安晚给知知讲童话故事,有次讲到白雪公主,忽然停了打算换一个,知知在她面前第一次开口说话:“我想听这个故事。” 安晚喜不自胜,她养了这么久的孩子终于听到他的声音,蹲下身和知知一样高,右手摸着孩子的脸蛋说:“好,你想听什么我都给你讲。” 从前,有一个王国...... Part 36 - 浅夏未晚 - 墨沁茶枖 又到了一周向家里报平安的时间,安晚打开手机,树叶先生有了回信:一个失意的人。 时间一长,安晚和树叶先生就成了彼此的树洞,安晚告诉他自己在哪里支教,这里的孩子每天笑的有多甜。 树叶先生告诉城市里的变化,还有秋天一到银杏叶洒落在地上很漂亮。 安晚说宁乡冬天会下很大的雪,到处一片白,学校放假家里只有她跟知知躲在屋里烤火取暖。刚开始很无聊,后来她就开始研究做菜,现在园子里都是自己的种的菜,觉得很有成就,知知也会跟着一起。 树叶先生说,他在的城市,看不到大雪。 知知一天天在长高,仿佛在记录时间的流逝,安晚到宁乡支教已经过了三年,几年前最大的孩子已经考上了县里的高中,知知已经小学六年级,再过一年就要去镇上读初中,晚上经常学到十一二点。 这天日落,安晚接到电话,小涵说:“姐,你快回来吧。” 安晚正吃着烤玉米,“怎么了?你也加入催婚团?”安晚到宁乡的第二年,杨晓芸每周固定催她回去相亲。 “不是,是咱妈病了。”小涵解释道。 安晚放下烤玉米:“什么?真的生病?怎么病的?”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早上就没了精气神,一下子就倒在了厨房里。” 安晚急忙道:“好,我马上回去,你先好好照顾她。” 知知听到安晚要回家闷闷不乐,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安晚敲门也不出声,直接开门而入,“这几天我得回家一趟,你一个人要是害怕就去刘奶奶家住几天好吗?” 知知的笔一直不停地写,没有回答。 “我妈妈病了,我必须回去看她。” 知知忽然抱住安晚的腰说:“我不想一个人。” 安晚摸摸孩子的脑袋:“放心,你不是一个人,知知在学校有朋友,还有邻居都很喜欢知知。” 当天晚上安晚去了村长家,告诉他自己要回家,顺便还拜托他多照应知知。学校那边除了她还有其他老师倒也不用担心。 村长朴实,“放心吧,知知可以住我家,他是个好孩子。” 孩子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他不知道安晚还会不会回来,如果不回来以后又是他一个人了。 翌日早晨,天还没亮安晚就收拾了行李,整装待发,她看了一眼熟睡的孩子,替他盖好被子,然后关门离去。房间里只听见孩子在哭泣,他真的,真的不想一个人。 安晚在外婆和外公的照片面前深鞠一躬,随即去赶了早班车。司机师傅还是几年前那位,两鬓添了不少白发,对车上的每一位乘客耐心提醒,让他们系好安全带。 曾经凹凸不平的泥巴路经政府的改造已经变成了一条蜿蜒挺拔的水泥路,下雨天再也不是坑坑洼洼。 细数这几年来宁乡确实有了不少变化,最大的功劳应该要归于新上任的村支书,他带领村民们开拓各种致富之路,种果树,建立旅游景点,大家都齐心协力。 有些在外打工的年轻人听说家乡正在改善也回来尽一份自己的绵薄之力,如今的宁乡,恍若世外桃源。 安晚晕车的毛病还是没变,大巴刚转了几个弯,她嘴里就直冒酸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迷迷糊糊闭上了双眼,车的终点是县城,回西城还得辗转去坐将近三个小时的火车。 趴在窗户看沿途的风景,对面坐着抱着婴儿的女人,孩子一路哭个不停,那女人把她抱着在过道里来来回回,终于哄睡着。安晚从包里找出一颗棒棒糖给那女人,说这个可以逗逗孩子,女人接过之后向她道谢。 两人一路闲聊,安晚得知她和丈夫离婚,是个单亲母亲。安晚感慨,原来每个人都过得不容易,只是懒得说而已。 杨晓芸躺在病床上,何远陪在身旁,护士给她换了点滴,安晚走进病房,急忙放下行李走到杨晓芸身边,问到底怎么会生病? 杨晓芸见了女儿自然欢喜,眼睛都在笑,直说没事,都是小涵小题大做。护士也笑,告诉安晚杨晓芸只是普通的贫血,转头问:“这是您女儿吧?您可真有福气。” 杨晓芸摸着安晚的头发笑答:“是我女儿,这几年一直在农村支教,也不知道回来看我。”最后半句话带着抱怨的语气。 “那您女儿可真了不起,现在很少有人像她这样。”护士对安晚点头,微微一笑,然后端着医务用品出去。 安晚双眉紧锁:“妈,您是不是平时都没好好照顾自己,还每周打电话说我,结果您倒是倒下了。” 转头又对何远说:“何叔叔,您回去休息吧,我留下照顾就可以了,想必这几天您也累坏了。” 何远欣喜,孩子懂事孝顺就是对父母最好的安慰。 话刚说完小涵就提着保温桶进来了,这孩子长得真高,少说也有一米八二,安晚起身站在他跟前,从头看到脚,啧啧摇头,“这怕是基因突变吧!你小子怎么长这么高了?” 小涵听这话不乐意了:“什么基因突变,这是人格魅力好吗,现在喜欢我的姑娘可多了。” 小涵放下手里的保温桶,抱着安晚似小孩子般撒娇道:“姐,我想你了。” 安晚拍了拍他的后背,忽然有一种心酸涌上心头,她那个爱吃冰激凌的弟弟都长大了,“我也想你。” 在宁乡的几年虽说也有不少欢声笑语,但夜深人静时,看着天上那一轮圆月,安晚就会想家,对每个人而言,家都是温暖的港湾,是漂泊在外的支撑。 安晚打开自己房间,所有的东西都没变,就连摆放的位置也不曾动过,桌上还多了一盆绿萝,小涵说杨晓芸每周都会打扫房间,定期换床单被套。 小涵还在上大学,秉持自己的初心学了医,这天下午就回了学校。 安晚炖了鸡汤送去医院,杨晓芸喝了一口,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安晚,“这是你做的?还是在外面买的?” 安晚窘,亲妈就连这点儿信任也没有吗?您女儿好歹在乡下自力更生过了三年,“当然是我做的,现在我厨艺可好了。” 何远微笑:“那回去可得试试小晚的手艺了。” 安晚挑眉:“好。” Part 37 - 浅夏未晚 - 墨沁茶枖 隔日杨晓芸就出了院,这不回家还好,一回家就开始唠叨。孩子到了年龄大多数父母都有同样的口号,‘相亲、结婚、抱孙子’。 于是乎安晚双手捂住耳朵,杨晓芸拉开她的手,“你总得为自己想想,要是哪天我们不在了,你一个人该如何是好?” 安晚歪头笑,一言不发。正收拾行李准备回宁乡的时候,杨晓芸看见之后急了,差点儿又倒过去,语重心长地说:“你都支教整整三年了,应该够了吧,能不能替自己考虑一下,相亲暂且不提,好歹找份工作安定下来才是正经事。这次无论如何我是不同意你去宁乡的。” 安晚放下手里的衣服,有些失落,当下不好违逆杨晓芸的意思,如果她气急败坏再倒下自己恐怕要担了不孝的名声。 仔细思虑再三,除了知知有些放心不下,其他也确实没什么好担心的。虽然知知已经住到村长家,但还是怕他不适应,隔三差五就打电话问孩子的近况。村长说一切都好,只是孩子一天说的话不超过十句,只顾得埋头苦学。 安晚内疚,同杨晓芸认真商量了一番她这才同意安晚回去看知知。 赶回宁乡的时候已经天黑,好在村里有路灯不用怕黑,时而有狗吠声,好像在向主人报告有陌生人。 村长家里,他们正在吃完饭,看见安晚来招呼她一起吃,安晚笑答:“不了。”于是村长将她带进知知的房间,孩子一个劲儿的学习,安晚走到他跟前叫他名字,孩子转头扑进安晚的怀抱。 安晚半蹲着身体摸着知知的脸,缓缓开口道:“对不起,我以后恐怕没办法陪你了,人都要学着长大,要自己去面对很多事情。” 知知低头,沉默不语。安晚把刚买的机器人送给他,但孩子只看了一眼。杨晓芸又打了电话催她早点回去,安晚背对着知知红了眼眶。 隔日清晨依旧是那班车,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地方,依依不舍地转身上车。“安老师,安老师......”几个孩子朝她跑来,知知也在其中。每一个孩子都送给她一张卡片,安晚忽然就泪如泉涌,和他们拥抱。知知露出久违的笑脸说:“安老师,谢谢你,谢谢你陪了我这么久,以后我要向你一样成为有用的人。” 安晚用力抱住他:“知知这么努力学习一定会的,一定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不能让村长操心知道吗?”孩子点头,看着大巴车消失在晨雾中。 眼泪是情感的宣泄,但偏偏过分懂事的孩子不容易流泪,他们会把最真挚的感情埋藏在心底,知知就是那样的孩子。三年的陪伴不长不短,但却足以改变一个人决定自己未来的路。 每个人都在按部就班的生活工作,一日日的枯燥随着新的喜悦翻转,霓灯初上,人们喜欢随遇而安。 是夜,B城欧瑞亚大楼。 顾凌晨,林有唯及张鹏今早刚谈成了一笔重要的合同,三人在会议室举杯庆祝。曾经的少年如今已经变得成熟且有魅力,岁月仍不改风度翩翩的模样。顾凌晨脱下外套,扔在桌上,整个人慵懒的坐在沙发上,揉揉眉心,想要褪去一天的疲惫。 林有唯端详着酒杯摇摇晃晃,红色的液体在嘴里顺流而下,“凌晨,我听说伯父伯母也要回国了,他们是要来B城和你一起住吗?” 张鹏把手里没抽完的半根烟放进烟灰缸底抵灭,“什么?太上皇和皇太后要回来了?”张鹏习惯性的开玩笑。顾凌晨瞟了一眼身边没有近物,若是有的话,定向这厮扔去。 “下个月回来,他们回C城住。”顾凌晨手扶额头微眯着眼回答。张鹏露出一抹狡黠的笑,“还以为他们回来是为了让顾总寻花问柳,原来是思乡心切。”接着撇嘴摇头。 顾凌晨起身,拿起最近的玩偶朝张鹏扔去,张鹏接住狞笑。高跟鞋的声音越来越近,林曼提着在楼下打包的饭敲门进来,顾凌晨坐回原位。 “凌晨哥哥,这是我帮你买的晚饭,还是热的快吃吧。”林曼笑着说。 林有唯和张鹏面面相觑,“那个我俩先撤了。”张鹏不怀好意的笑,林曼微微低头也笑。虽说她已被多次拒绝,但这姑娘偏偏不到黄河不死心。 “我不饿,你自己吃吧。”顾凌晨语气冷淡,拿起外套,“我要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林曼不乐意了,“可是,你还没吃晚饭呀!”望着门外人的背影喊道,看着没人动的饭盒,皱眉跺脚。 顾幼希戴着眼镜趴在客厅的沙发上倒腾新拍的照片,哼着歌谣颇有兴致。“哥,你帮我看看这些好不好看。”顾幼希看见顾凌晨起身说。 顾凌晨换上拖鞋直向卧室,回了两个字,“不看。”顾幼希朝他扔抱枕,被砸中的顾凌晨回扔给顾幼希。这几年兄妹两人除了相亲相爱就是相恨相杀。 安晚平躺在床上,树叶先生发来消息,问近来可好?这是他们几月以来为数不多的问候,安晚回信告诉他已经回到C城,对方一直没有回答。 安晚又说了知知的事,觉得好像是自己抛弃了他,有一种罪恶感。树叶先生回答没有谁可以一直陪着谁,你陪了他三年,对他来说已经是生命里莫大的安慰。 没有谁可以一直陪着谁。 陈诺知道安晚要开始找工作后劝她也去B城,原因简单,B城前途光明,现在大多数年轻人都在那里打拼。 安晚倒是没什么想法,因为她的重心不在城市,无论是繁华还是平凡,对她来说都一样。杨晓芸倒是认为孩子可以去大城市闯一闯,没准儿可以带个女婿回来。三人正在吃饭,安晚放下筷子猛地低头,这些话已经听了不下八百遍,耳朵都起茧子了。 何远江湖救急,“吃饭就别说了,缘分到了自然水到渠成。” 这天夜里安晚仔细分析了去B城的利与弊,最大的利就是不用听杨晓芸唠叨,弊就是人生地不熟,自己又没有工作经验,怕不适应。但又陈诺和赵清妍在,所以最终利大于弊。 Part 38 - 浅夏未晚 - 墨沁茶枖 27岁的安晚孑然一身,开始了为“五斗米”折腰的艰苦生活。 每个人的生命中,都会猝不及防的遇见一些人,然后又分开,任随时光搁浅。 安晚来到B城暂住在陈诺家,因为有赵清妍也住在一起,所以陈静一般住学校周末回家。安晚开始忙着找工作,投了几份简历,回信都是要她参加面试,于是乎精心准备了一番,身着正装,面试的第一家,是报社,距离陈诺家有一个半小时的车程。 进去的一瞬间安晚开始有些胆怯,这里的人步履匆忙,还有人故意提高分贝在打电话。 “请问,面试应该找谁?”安晚问一个大腹便便快要秃顶的中年男人,“喂,你好你好,请说。”中年男人接起电话。 安晚窘。 随即门口处传来熟悉的声音,说道:“我跟你们说,今年幸好我去的早,不然可得挤死我。” 安晚目光呆滞,李言欢胸前挂着相机走了进来,拿起一瓶水畅饮,笑着和同事交谈,眼前的她一头短发,像是成熟了不少。 李言欢转过头,目光落在安晚身上,凝固了笑容,两人就这样对视,安晚朝她走去,但李言欢转身就走,坐到自己的位置打开电脑,没有想要与她说话的意思。 安晚当然了然于心,当年是她不辞而别,李言欢怪自己也情有可原。 “你是来面试的吧?”主编助理凯雯从茶水间过来说。 “是的。”安晚说。 凯雯笑,双手指引:“请跟我来。” 安晚用余光扫了一下李言欢,于是跟着凯雯进了主编办公室。 主编大人是个中年女人,背对着他们,仰在沙发上,手里拿着稿纸,于是转身,把那本杂志重重的摔在桌子上,厉声道:“这都是些什么东西,拿回去让他们继续改。” 凯雯站直了身体,挤眉弄眼,“可是,这都已经改了不下三次了。” 主编怒气更盛:“不管几次,只要不合格就一直改。” “是,主编。”凯雯拿起稿纸,“这是今天新来面试的。” “行,知道了,你出去吧!” 凯雯出去的时候看着安晚,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鼓励她,安晚心里没底,领导太严格,孩子惶恐。 “你先做个自我介绍吧!”主编语气缓和了不少。 安晚索性破罐子破摔,“我叫安晚,是外地人,今年二十七岁,几年前毕业于Y大,没有不良履历,小时候我家就是开报亭的,有人可以通过自己的报道而知道一些他所不知的社会新闻,我觉得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 主编看着安晚的工作经历空白不由发问是什么原因?安晚据实相告。 主编点头沉思:“那你是单身吗?我们这个行业不会按时下班,有时候三更半夜还会加班。” 安晚面露微笑:“我单身二十七年了,目前也没有找男朋友的打算。” “那你手上的戒指是?”主编看见了安晚无名指上的戒指问。 “这是我外婆留给我的,不过她去世了。”说起外婆,安晚还是不能释怀。 “抱歉。”主编摸了摸鼻子。 安晚摇头笑答没事,然后主编让她回去等通知。李言欢已经不在办公室,去了厕所,一直开着水龙头,双手沾水拍打在脸上。 “言欢,好久不见。” 李言欢面无表情,拿纸巾擦干脸上的水,开始冷笑道:“是啊,是好久不见了,不过我也没想过再见你!” 她的话就像一根针扎进安晚的心里,“对不起。” 李言欢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她没想到安晚会向她道歉,但很快就平缓了情绪,她差一点就要破口而出,问她当年为什么消失?还有这些年过得好吗? 显然,面对曾经最熟悉的人,最关心的话终究难以启齿。 “你用不着说对不起,你只是做了你想做的事,至于其他人,从来就不在你的考量之内,你从来都是忽视真正关心你的人。”李言欢的语气冷漠至极。 安晚语凝,她明白李言欢说的除了她自己还有顾凌晨,可是她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怎么就笃定顾凌晨也和她一样真正的关心自己呢? 但是对李言欢,安晚始终愧疚,当年转学之后和所有人都不再联系,那时候的她会有多心酸可想而知。三人最要好的人,一个彻底消失,一个变得冷漠,只有李言欢不明白为什么二零三说散就散? 她那时候还喝的酩酊大醉,倒在林有唯怀里,喃喃道:“那些说着永不分离的人,最终已经散落在天涯。”还有那个少年与她同醉,林有唯拉起这个那个又倒下,焦头烂额。 “对不起。”好像除了这三个字,安晚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如果有机会重来,该有多好。 除了这家报社安晚又去面试了几家,要么是不靠谱,要么就是等通知,倒在沙发上一脸茫然,赵清妍递了一杯水给她,安慰道:“找工作就是这样的,不要灰心。”安晚挤出一个微笑,“谢谢啊。”忽然手机来电,闷闷不乐的脸上有了喜悦,“真的吗?好的,我明天就来报道,谢谢您啊!” 安晚放下手机,给了赵清妍一个大大的拥抱,女神差点儿喘不过气。 “前几天我去面试的那家报社同意试用我了!”安晚欣喜若狂地说。 赵清妍也跟着高兴,“太好了,我就说嘛,天下无难事。”忽而安晚没了笑容,她不知道如果李言欢知道会作何感想? 上班第一天安晚六点钟就起床,化了个浅妆,到报社的时候还没人上班,于是就在门口等,心里即忐忑又喜悦。大约二十分钟过后,凯雯第一个来,她看到安晚后笑着和她握手,“欢迎。”安晚回了句谢谢。 凯雯打开门又开了灯,“我应该比你大,你可以叫我凯雯姐,大家都这么叫我。” “好的,凯雯姐。”安晚说。 随即凯雯带她到处参观了之后,找了一处空位给她,顺便还嘱咐了诸多注意事项。面对职场,安晚的大脑一片空白。 电梯口上班的人接踵而至,经常掐点的李言欢拉开快要关上的门,“等一下。” Part 39 - 浅夏未晚 - 墨沁茶枖 李言欢看见安晚出现在办公室,神情有些复杂,眼前人分明是旧时友,心底却似外来客。 安晚在离上班不到一个小时车程的地方租了房,环境设施简陋,隔音效果极差。搬到这里的第三天,隔壁那家人又吵了起来,本以为是踩了狗屎,才有这么好的运气租到这么便宜的房子,可没过几天就后悔了。 隔壁那家小孩正念初中,正是青春期叛逆的时候,一周至少和父母吵闹三次不止,如果有时候不闹,安晚还觉得奇怪。 在这里,除了邻居蒲阿姨偶尔会和她说几句话之外,几乎没有其他人可以说话,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 透过洒满阳光的玻璃窗,闹钟唤醒了睡梦中的姑娘,屋外面又传来蒲阿姨气急败坏的声音,“真是魔鬼。”这些断断续续的争吵,有时候也是令人羡慕的。 赵清妍发来短信问她周末打算干嘛?安晚拍了拍额头,自上班之后就忙得不可开交,哪天是星期几也不记得。回了赵清妍三个字“不知道”。女神又说:“出来吧,带你去个地方。” 安晚随便捯饬了一下就来到赵清妍说的地方,是一家大型超市。不远处看见女神朝她挥手,安晚一愣,“原来就是这儿啊。” “快走吧!”赵清妍拖着她走进超市大门。 安晚每次逛超市都会买很多零食,很多东西都买两份,但她从来都不吃,这次她依旧选了很多。赵清妍纳闷,“你买这么多又不吃,放着喂老鼠吗?” “也许是小时候没满足吧!”安晚嗤笑。 看着满满的购物车,走着走着,安晚又退回去,把这些东西依次放回原位。 “怎么不要了?”赵清妍问。 “我突然想起来家里已经堆了好多,都快放不下了。” 其实在赵清妍身后,安晚偷偷看了一眼自己的钱包,刚来B城工作没多久要下个月才发工资,又付了半年房租,兜里剩下的钱所剩无几。 “都拿着吧,就当我送你的乔迁之礼了。”赵清妍把那些零食又放回购物车,“你搬到那里住得还习惯吗?” “挺好的。”安晚不紧不慢地回答。 顾幼希拿着照片来到欧瑞亚大楼找顾凌晨,“哥,你帮我选一下呗,我要参加比赛了。” 顾凌晨头也不抬地敲打着键盘,“不想。” “哥哥,我全世界最好的哥哥,求求你了,就帮帮我吧。”顾幼希把头埋在桌子上,双手合十举过头顶,苦苦哀求状。 “行了行了,先放那里吧!”顾凌晨最终无可奈何勉强地答应。 “我就知道哥哥最好了,你一定要认真的选,我下午来拿。”顾幼希说完就笑着离开。 顾凌晨一张一张仔细地看,突然就停住了,眼神呆滞,手指僵硬。照片上的女孩穿着浅色连衣裙,蹲着身体手里拿着棒棒糖递给一个小男孩,身影虽然有些模糊,但顾凌晨一眼就看出来是她,她嘴角的梨涡还是那般好看。 细算一下他们已有八年没有见面,八年的时间,大家都在忙着成长。 本以为他们之间再无交集,但看着手里的照片,顾凌晨一向冰冷的脸闪过一丝惊讶。于是他急忙拿起手机,打给顾幼希,“顾幼希,赶紧回来。”顾凌晨连名带姓地叫,语气着急。 “这么快就选好了!”顾幼希接到电话满心欢喜。 大约过了半小时,顾幼希又回到顾凌晨办公司,本来车已走远,但接到电话又让出租车师傅从分叉口折了回去。 “这张照片在哪儿拍的?”顾凌晨问。 顾幼希接过照片满脸疑惑:“你觉得这张好吗?” “我问你在哪儿拍的?”顾凌晨有些不悦,但还是压低自己的声音。顾幼希只见过安晚的素描,所以对她的样子并不是那么记忆深刻。 “在南山路。” “这张给我,其他的我帮你选好了。”顾凌晨拿过照片紧紧地攥在手里。 “啊?这是我参加比赛的照片,凭什么要给你啊!”顾幼希开始着急,这是她好不容易拍到的风景照,说完就开始从顾凌晨手里争抢,可顾凌晨把照片举过头顶,再加上他本就比顾幼希高许多,所以姑娘根本无望。 “好啊顾凌晨,你居然在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欺负你唯一的亲妹妹,看我不把你冷血无情的面目公诸于世。”顾幼希处于下风,索性放弃,环抱双手坐在沙发上。 “行了,行了,你可以拍一张我的照片,但这一张必须是我的。” 顾幼希嘴角立刻上扬,以前她想拍顾凌晨的照片,求了他好久可他都没答应,白瞎了这么一张好看的脸。 如果这次参赛照片有他,那肯定加分,所以想也不想就点头答应了。 “这张照片有那么好吗?值得献出你自己?”顾幼希回过神来,看着顾凌晨正注视那张照片,开始好奇。 顾凌晨岔开话题,“其实你那拍照技术也就那样,我纯粹是为了帮你。” “那既然不好,你还给我啊!”顾幼希伸手去抢还是扑了个空。 这一天顾凌晨很早就离开了公司,开车来到南山路,抱着侥幸的心理,希望在这茫茫人海中可以再遇到她,想当面问一句为什么不辞而别? 车停在路边,仔细看过往的每一个路人,可却没有一个是她的身影。 暮至,顾凌晨转动方向盘,绝尘而去。 树叶也无法在树上停留太久,终会被风吹落,这样明年春天才会有新的守候。 穿过长长的巷口,经过她走过的路口,顾凌晨的心又被扰乱。只是不经意的一瞥,从此再无平静。每个人的心里,或许都有一个人藏在心底。 缘分延续了时间的期限,改变了岁月,斑驳了流年,荒唐了眉眼。 “安晚,主编说这周有个美食栏目专访,让你和言欢一起去,跟着她学习学习。”凯雯抱着文件站在安晚面前说。 “好的。”安晚点头,唯命是从,转头看向李言欢那空落落的位置,忽而忧愁。 Part 40 - 浅夏未晚 - 墨沁茶枖 捡起一片四叶草,放在书页之间,任凭幸运沾惹上书香的气息。多年后翻开旧书,昔日的四叶草已经褪色,那个少年曾说:“这是幸运草,送给你,赶紧许个愿。” 李言欢垂着头说:“要我与你同去也可以,不过你得先和我去一个地方。”安晚问是哪里?李言欢没说,安晚跟在她身后,两人在车上一句话也没说。 安晚目怔,看着屹立在阳光底下的欧瑞亚大楼问:“这是什么地方?来这里做什么?”李言欢还是没有答话,直直走入大门,门口的保安倒没拦她,反而笑着和她打招呼,想必是熟人。 进了电梯,李言欢按了三十八楼,勾了勾唇说:“你应该说对不起的人不是我,是他。” 安晚傻眼,恍然大悟,豁然明白李言欢要带她见的人是顾凌晨,她急忙去按电梯想要离开,却被李言欢一把扼住她的手腕,“是心虚了吗?不敢面对?” 偌大的工作室,办公人员皆是忙忙碌碌,张鹏悠闲地端着茶杯瞧见李言欢这严肃的样子亦傻眼,看见她身后的人眼前一亮,“救星啊!” 李言欢没有敲门直接进了顾凌晨办公室,外面的人开始围观八卦,“你们说这姑娘是不是顾总的情债?” “怎么可能,肯定是林总女朋友在帮忙牵线,可怜这姑娘了,我来公司三年了也没见顾总近过女色。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呐。” “要我说,肯定是这姑娘暗恋顾总,求林总女朋友帮忙引荐。” “林大小姐苦追顾总多年都没结果,这姑娘算是白费心机了。” “咳咳。”张鹏在这群人身后轻咳了两声,“你们都没事儿做了吗?”于是众人散去,这厮开始偷听墙角。 顾凌晨正对着玻璃窗打电话,左手食指点着他那精致的下巴,与电话那头交谈甚欢。安晚看着他的背影,有一种莫名的忧伤涌上心头,很多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你们之间只是一场赌约。”这句话久久挥之不去。 从未想象过有一天会和他再见面,就算是真的再见,也许只会形同路人,仅仅一个转身的距离,与他擦肩而过。可当他真的站到自己面前时,他已不是当初少年的模样,白衬衫在太阳底下褶褶生辉,多了一份成熟与稳重。 顾凌晨挂断电话,转身看见李言欢,冷淡开口:“有唯出去了。” “我不是来找他的。”李言欢往左迈了一步,安晚呆呆地伫立在原地,有种呼吸困难的感觉。顾凌晨的手机险些滑落在地,眼神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就收敛了波动的情绪,随即坐在沙发上眉头微皱,“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她有话想和你说,所以我就带来了。”李言欢说。 安晚窘。 一脸茫然地看着李言欢,此时此刻好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嘴唇微撇腹训:我有什么话要说怎么自己都不知道了?李言欢淡淡瞥了安晚一眼,随即关门而去。 虽说是七八月的天气,但顾凌晨身上好像自带降温功能,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寒冷。从他转身安晚就发现,现在的他寡言少语,不苟言笑。 时隔多年的相遇,那些记忆中的笑,皆化作沉默。 两人对视了一眼,良久后顾凌晨平淡开口:“你不是有话要说吗?” “没有,我刚开始也不知道言欢是带我来见你,打扰了。”安晚转身离去,开门却怎么也打不开,内心一阵尴尬,忽而转头看向顾凌晨,“门好像被锁上了。” 顾凌晨上前,扭了几下锁,确实打不开,他拨了电话叫人来开门,话音刚落他就失了神,一把将安晚的左手拽起,看着她无名指上的戒指,目光凌厉,面目悲怆,“原来,这就是你的理由。” 安晚眉头一皱,心口隐隐发痛,忽然门开了,所有目光聚集于此,安晚用右手挣脱开顾凌晨指节分明的手,落荒而逃。顾凌晨用力一甩将门关上,双手杵在办公桌上,右手握紧拳头狠狠地敲击桌面,宣泄着内心的愤怒。 偶然间的一瞥,误入眉眼,欢喜多年,失意多年。 久别重逢,结束了一场漫长的等待,重拾一场短暂的邂逅。 “怎么样顾总,不用特地感谢我。”李言欢坐在车上笑呵呵地与顾凌晨打电话。 “以后请你别再自作主张。”顾凌晨说完挂断电话。 李言欢一头雾水,明明每次聚会他喝醉了,就会喃喃自语念叨某人的名字,好不容易做了一次好人,怎么就成自作主张了?李言欢愤愤道:“不识好人心。” 安晚走在路上,脑海中一直浮现出顾凌晨的脸,抬起右手拭去眼角的泪水。 “安小姐,上车吧!”张鹏把车停在路边一边鸣笛一边叫着安晚。 在她的印象里,张鹏只是整日追在沈夏若身后,放浪形骸的少年。 当这些人的名字一个个重新浮现在安晚脑海里的时候,有一种比悲伤更悲伤的感觉,他们只是在自己的人生中稍作停留,曾经的欢乐都以分离而告终。 安晚坐在后座,透过后视镜看清张鹏的脸问:“夏若她还好吗?” 张鹏一脚踩住刹车,叹了口气回答道:“挺好的,在美国有了男朋友,过得很快乐。” “对不起,我不知道。”安晚目光黯淡,原来,每个人都在忙着成长。 张鹏笑开:“没事儿,反正都已经过去了。” 真正放手的那一刻,张鹏笑出了泪,只要她好就行,就算陪在她身边的人不是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张鹏重新松了刹车,驶过红绿灯路口,“这几年我,凌晨,有唯,我们三个一起创业,才有了今天的欧瑞亚。” “曾经年少爱追梦,挺好的。”安晚微微眨眼,目光柔和。 张鹏把方向盘往右转,“每次我们都觉得坚持不下去了,要放弃的时候,是凌晨,是他带着我们没日没夜的找客户谈合作。” 安晚没有答话,他们的过去她没有参与,现在又何必知道。 行驶了几个弯,最后一路直行,张鹏把车停到了安晚工作的报社楼下,安晚推开车门欲下车,张鹏又说:“我能看出来你们心里都有对方,真正喜欢一个人从他的一个眼神就能看出来,你们已经错过了这么多年,不要再继续辜负彼此了。” 安晚微怔,沉默几分钟后说了句谢谢,张鹏看着她的背影摇头叹息,绝尘而去。 那些没有来得及参与彼此的年华,究竟是谁错过了谁? Part 41 - 浅夏未晚 - 墨沁茶枖 一个不明物体从高空突然降落,李言欢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安晚瞪大双眼,疾步飞奔,一把将李言欢推开,硬生生的被重物砸中,李言欢这才躲过一劫。 额头上的鲜血滚滚而下,没有感觉到强烈的疼痛,视线越来越模糊,已听不清李言欢在叫喊什么,只看见她离自己很近,眼神焦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终于,失去了知觉。 安晚睁开眼时周围一片白,又是一股刺鼻的消毒水气味,手上挂着点滴,安晚撕开手上的白色胶带,将针缓缓拔出,起身欲离开这个打从心底排斥的地方。 走到门口,听见李言欢正在与医生交谈,“问题不大,只是头部受了点伤,观察几天就可以出院了。”戴着口罩的医生说。 “真的没事吗?可流了好多血。”李言欢还是与从前一样大惊小怪。医生继续安慰了几句她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顾凌晨步伐极快走到李言欢身旁问:“出什么事了?”林有唯站在他左侧。 当救护车来的时候,一片鲜红的血在李言欢手上晕染开来,她急出了泪,情急之下通知了顾凌晨。 “不知怎么有个东西突然掉下来,本来应该被砸中的是我,都怪我不好,安晚都是为了保护我。”李言欢满脸愧疚,坐立难安。 “严重吗?”顾凌晨着急地问。 “医生说没有大碍。” 林有唯将李言欢揽入怀中,“所幸没事就好。” “你进去吗?她现在还没醒。”李言欢对顾凌晨说。 迟缓片刻,顾凌晨微微摇头,躲在门后的安晚听见一阵脚声越来越轻,她用右手使劲地掐自己左手。 李言欢去护士台缴费回来的时候,病房里空空荡荡,出门看四周也不见安晚的身影,问护士也摇头。忽然,“叮”手机响了一下,是安晚发来的消息,“言欢,我没事先走了,不用担心,你也回去吧!” 当她再拨过去的时候,那头已经关机。 行驶在半路的顾凌晨中途折返,在公交站一眼就看见了额头被纱布裹着的安晚,摁几下喇叭,对方仍没有反应,最后下了车,攥住安晚的手腕,将她带上车,替她系好安全带。安晚看见顾凌晨,已然失措,想要挣扎却没了力气,任由摆布。 车上他一语不发,来回转动方向盘,尽显冷淡。 到了地下车库,顾凌晨替安晚解安晚安全带,“我自己可以的。”安晚小心翼翼地说,可她说的话却被无视。 看见医院大楼,安晚掉头就走,“你干什么?”顾凌晨将她拉住语气凌厉地问。 “哪里都可以,只要不是医院,求你了。”安晚使劲地掰开顾凌晨的手,语气悲怆。 顾凌晨见状于心不忍,目光温和了许多。 安晚在车上已经睡着,顾凌晨看着她熟睡的样子,满目忧伤。 繁华淡然。 “顾先生,这位小姐伤的不重,休息几天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客厅里顾凌晨助理西蒙找来的私人医生说。 “好的谢谢,替我送一下医生。”顾凌晨微微点头,对身后的西蒙说。 “您这边请。”西蒙指引医生离开的方向。 顾凌晨坐在沙发上,食指抵在额头上闭眼,若有所思。 “顾总,下午还有个视频会议,需要您亲自到场,您看什么时候去公司?”西蒙问。 “取消吧。”顾凌晨不假思索地回答。 西蒙皱眉,“可是这个会议是我们一个很重要的客户,如果不按时进行可能会被其他公司撬走。” 顾凌晨直视西蒙,眼神透着一股寒气,好像西蒙再多说一句,这个男人就会爆发。 “那我先撤了。” 安晚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个小男孩牵着她跑,可跑着跑着,小男孩就不见了;又梦见杨晓芸在家里对她碎碎念“这孩子,连饭都不会做,以后嫁人了可怎么好。”;还梦见自己手持捧花,穿着洁白婚纱,笑颜如花,等待着相伴一生的那个人,可那人出现,却看不清他的脸。 …… 最后听不见任何声音,仿佛陷入一个无底深渊,想要叫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好像浑身都被禁锢一样,不得动弹。 顾凌晨打开房间,看见安晚额头有丝丝细汗,扶手去摸,好烫,顾凌晨一直用温热的毛巾不停的替她降温。 “知知,对不起。”安晚呓语,眼角有了泪花。顾凌晨附耳倾听,听得真切,心中有了疑惑。 第二天早上,安晚睁开双眼,灰色的窗帘,偌大的床,还有趴在自己身旁的人已然熟睡的人,自己的手被他紧紧握住。想要起身,却怕扰了他的清梦。 仔细观察这个睡梦中的男人,他就连睡觉也微皱着眉头,安晚用另一只手替他舒展开来。顾凌晨忽然惊醒,毫厘之间将安晚的手抓住,“你这是什么意思?”两人的脸近在咫尺。 “我,我想回家。” 顾凌晨抿紧薄唇,放开安晚的手,起身拉开窗帘,“他知道吗?”顾凌晨似不经意地问, 他?安晚疑惑。 “昨天谢谢你,我要回去了。”安晚掀起被子起身。 “也对,毕竟你是有夫之妇。”顾凌晨看着她说。 有夫之妇?安晚更加疑惑,但却没来得及问就只看见顾凌晨即将消失的背影。 头还有些痛,昨天的纱布还在,安晚心想,好像不论从前还是现在,顾凌晨总会在这种时候出现,救自己于危难。 安晚看见顾凌晨在厨房,打鸡蛋的动作不太娴熟,想来也是不会做饭的人。 洗手间里,安晚看见成双的洗漱用品,原来他和林曼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那自己现在这副样子出现在这里又算什么? 随后顾凌晨只听见一阵关门声,看着还没煎熟的鸡蛋,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Part 42 - 浅夏未晚 - 墨沁茶枖 “安晚,你怎么了?”凯雯正巧在办公室门口撞见头顶白沙布的姑娘问。 “没事,不小心碰到了。”安晚面露微笑地回答。 桌子上,多了一杯奶茶,杯上用手绘了一个笑脸,丑的可爱,附带苹果味的棒棒糖。安晚向李言欢的座位上看了一眼,一脸欣慰。 李言欢不知何时出现在安晚身后,耷拉着肩低着头,两根食指不停地对点。安晚转过头,只见那姑娘一脸委屈巴巴,眼泪几乎就要出来,“安晚,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李言欢正打算说下一句,却猝不及防的被抱住,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安晚看着李言欢说:“言欢,我希望我们之间还和以前一样,谁都不要说对不起,因为,不管谁做错了什么都必须原谅对方,况且你从来就没错。” 李言欢哭笑不得,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下意识的拿起一只棒棒糖在安晚面前比划,“那你还喜欢吃这个口味的棒棒糖吗?” “以前喜欢的,现在自然也喜欢。” 两人相视而笑。 安晚拿起那杯奶茶,摇晃之后仔细看了一下,“怎么没有珍珠啊,没有珍珠的奶茶是没有灵魂的。” 李言欢擦干泪痕,“你以前不喜欢珍珠啊!” “以前不喜欢的也不代表现在不喜欢!” “那中午我们一起吃饭,你想吃什么?” “我想,楼下那家寿司店。” “好,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曾经以为挥之不去的阴霾终于烟消云散。 欧瑞亚大楼。 某人今天的脸色难看的很,自他一进门就带着火药味,在职场混久了便习惯察言观色,看见老板心情不好一个劲儿的闷头工作,就连八卦也小心翼翼。 “你们说今天顾总是怎么了,火药味十足啊!”一人小声地问旁边的人。 “不知道,反正别往枪口上撞。”那人回答之后继续认真工作。 林曼的高跟鞋声越来越近,她缓缓走进来,察觉到气氛不对,于是随便问了前台,“今天是怎么了,大家看上去都奇奇怪怪的。” 前台指了指楼上顾凌晨的办公室,小声回答:“今天好像Boss心情不好。” 林曼继而朝着前方走去,却被西蒙拦下,“林小姐,您还是别去了,顾总吩咐今天谁也不见。” “让开。”林曼气势逼人,助理自然不敢真的拦这位娇纵的大小姐,脸上挤出一个假笑站到了旁边。 “凌晨哥哥,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林曼没有敲门直接破门而入。 顾凌晨背对着她没有答话。 几分钟后林曼放大声音,“凌晨哥哥。” “西蒙没跟你说吗?我今天不想见任何人。”顾凌晨回头看她,眉宇之间透露着寒意。 “可我又不是任何人。”林曼笑意更甚,心里暗想,我可是你未来的心上人。 “说吧,什么事?”顾凌晨坐下打开电脑,不再看她。 林曼走到他身旁坐下,顾凌晨稍稍挪了一下,“别离我太近,有事快说,没事就出去帮我把门带上。” “是这样的,我妈这周末要来B城,她一直都关心我的终生大事,她想见见你。”林曼说完咬着下唇,看着顾凌晨,满心欢喜的期待他的回答。 顾凌晨深呼一口气,放下手中的电脑,转过身目光与她直视,一脸严肃,“这件事我以前已经说过了,我只把你当妹妹,对你从来就没有其他不一样感情。” 林曼眉头一皱,“凌晨哥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不信你对我从来没有动过心。” “是真的,从来没有。”顾凌晨回答的斩钉截铁。 “为什么,以前我知道你心里有一个人,可她已经从你生活里消失了,你们没有缘分,我们才是最合适的。”林曼起身,满脸悲伤。 “不管我心里有没有人,都跟你没有关系,我真心希望你可以找到对的人,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对不起。” …… “那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直到现在心里还放不下那个人,她就那么值得你念念不忘?” 顾凌晨不想与她争辩,“是,我一直喜欢她,从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林曼往后退了一步,哭着哭着就笑了,“凌晨哥哥,我喜欢你喜欢好多好多年,却原来,我在你心里就是一个笑话,一个天大的笑话。” 林曼走后,顾凌晨拔了电话,“你现在去看看你妹妹吧!” 林有唯没有好奇心便没有发问,连连摇头,真是冤孽。 于是乎打了好几通电话,对方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安晚和李言欢正一起吃饭,李言欢脸色忽变,“这个大小姐,一天没事儿净给他哥找事儿。” “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安晚问。 李言欢尴尬地笑,“没事儿,就一朋友他妹妹有些任性。” 安晚加了许多芥末,吃了辣的鼻火朝天,连喝了几杯水。漫不经心地问:“你这朋友是你男朋友吧!” 李言欢被戳穿后假笑,“对啊,你也知道林曼,以前那个脾气现在一点儿也没变。” 安晚饭饱后又连续喝了几杯水,“要是急的话我陪你一起去吧!” 李言欢点头,两人一起着急忙慌的离开。 在车上,安晚一语不发,李言欢倒显得很不乐意,毕竟,她跟林曼已经不对付很多年了,很多时候都是看在林有唯的面子上能忍就忍,要是实在忍不了了,就干脆大骂一通之后离开。 “你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吗?”李言欢问。 安晚摇头,“不想。” 李言欢沮丧,没想到这姑娘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没变,就连“情敌”都不关心。 “好吧,我直说了,今天林曼去找顾凌晨不知道说了什么,离开的时候哭的那叫一个梨花带雨。”李言欢心里藏不住事,直接开门见山。 “哦。”安晚不咸不淡地回答。 李言欢不可置信,“您就不说什么了?或者感慨啊什么的都可以。” “没什么好感慨的,先找人要紧。”安晚看着车窗外,林曼那句话又重新酝酿在心中。此时的她还不知道,眼下这个要找的人,却成了她美好人生变成恶梦的始作俑者。 Part 43 - 浅夏未晚 - 墨沁茶枖 “曼曼,你下来好不好,有话好好说。”林有唯摊开双手,一脸担忧。 林曼站在天台上,正对着他嘶吼:“你别过来。” “我爱他爱了这么多年,可他心里从来就没有过我。”林曼哭泣着说,风吹乱了发丝。 安晚和李言欢赶到楼下,周围满是行人,看着楼顶指指点点。消防车到,把人疏散开,并在地上铺好气垫。 “这个小姑奶奶一天真不让人省心。”李言欢抱怨。 一辆黑色的小轿车渐行渐近,顾凌晨下车刚好看见人群中熟悉的两人。 “她这样是为了你吧!”李言欢上前问顾凌晨。 安晚一脸茫然,果真是情深。 顾凌晨一语不发,冷冷地看了安晚一眼,接着就朝楼上走去。 李言欢偏头疑惑地看着安晚。 “应该,不关我的事。”安晚怔。 “走吧,上去看看。”李言欢拉着安晚。 消防员拦住她俩,“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什么闲杂人等,我们不是,我们都认识。”李言欢瞪大眼睛,一边解释一边比划。 “那你和谁认识?”消防员追问。 “我……”李言欢顿时心生怒火。 安晚把她拉在一旁,接着解释:“她是楼上哪位未过门的嫂子,所以让她进去吧,人命攸关,刻不容缓啊!” 李言欢缓了脸色,“走吧!”拉着安晚的手,可安晚却把她的手放下,“你去吧,我去不合适。” “没事儿,你跟在我身后就行。”李言欢强拉着安晚,两人一起奔楼而上。 林曼看见顾凌晨急匆匆地赶来,流泪不止,眼神哀怨,“凌晨哥哥,你知道的,从始至终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人,如今我终于明白了,再见了凌晨哥哥。” “等一下,你听我说。”顾凌晨小心翼翼地上前。 “别过来。”林曼继续带着哭腔嘶吼,往后退了一步。 “好,我不过来,就算别人不爱你,你也应该好好爱自己。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在我心里的位置是谁也替代不了的。”顾凌晨步行缓慢,看着她的脸色一步一步向她靠近。可他不知他所说的话,正好落入门后两位姑娘耳中。 安晚心里微凉,虽然早就知道事实,可听他亲口说出来却还是有些失落。 “不要。”林有唯嘶吼着,惶恐万分。 一秒之前,林曼慢慢靠近顾凌晨,没了轻生的念头。可转眼又看见那个让她从一认识就憎恨的脸,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双脚悬在半空中,嘴角挂着一抹残笑,“再见了凌晨哥哥。” 顾凌晨迅速地抓住林曼的手,两人双双下坠。 此时此刻的安晚仿佛晴天霹雳,脑海一片空白,泪如雨下,拼命的跑上前,看见楼下的场景这才松了一口气。 消防队员紧急赶到,在地上铺了很大一块充气垫,足够幸运,顾凌晨和林曼正好落入其中。 安晚坐在地上,哗然大哭,虽然那个人一直不在身边,但至少知道他在一方安然无恙。李言欢抱着哭的像个孩子的姑娘,“没事了。” 多年以前,炎热的夏季,宁乡下着大雨,电闪雷鸣,知知吓得躲在被窝里低声哭泣,安晚点燃蜡烛抱着知知,“别怕。”谁也不知道那个时候的她也害怕打雷,窗外的花被雨淋的毫无生机。 “如果人可以寄一切于希望就好了,那样的话,我希望知知的世界永远光明。” 还有,远方的人万事皆安。 每年生日的三个愿望,其中一个多年不变。 顾凌晨还未苏醒,安晚站在门外,止步不前。 “进去吧!”张鹏说。 虽然这厮平日里看起来吊耳郎当,可真正遇到事儿的时候,他最沉稳。 安晚面带疑惑,林曼为什么会闹到如此地步?他们不是一直都在一起吗? 最终向张鹏发问。 张鹏含笑点头,据实以答。 病床上的人还未苏醒,安晚伸出右手抚摸他的脸颊,微微颤道,“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许是太累,不知不觉竟趴在床边睡着,再睁眼是外面已是黑夜,躺着的人用手拄着脑袋,仔细端详着眼前人。 “你醒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我去叫医生。”安晚起身,顾凌晨却抓住她的手腕。 安晚终究无法挣脱,虽然面不改色,心却跳的厉害。 “你放手。” “你为什么在这儿?”顾凌晨疑惑。 “受人之托,那些人没一个愿意照顾你。”安晚一顿胡扯。 顾凌晨轻笑,“是吗?”看着姑娘微红的脸颊欢喜不已。 “当然是了,你快放手,我去找医生再给你仔细看看,别把脑子摔坏了。” 顾凌晨松开手,看着手足无措的姑娘好一阵欢喜,嘴角的笑意久久没有散去,直到被敲门声打断了遐想。 林有唯面色沉重走到顾凌晨跟前坐下,低着头。 在进来之前他已经在门口徘徊了好一会儿,虽说是从小到大的好兄弟,又一起打拼了这么多年,但就是这个胜似亲兄弟的人,今天差一点儿就因为自己妹妹的无理取闹而残废或者死去。 “凌晨……”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必说了,我们永远是好兄弟。”顾凌晨往前倾了一下,忽然眉头紧锁,身上有些疼痛,他咬紧牙关,拍着林有唯的肩膀,“没事儿,都过去了。”他想到了某人,问道:“林曼怎么样了?” “和你一样,没事儿了。” “我就说大门外怎么围了那么多记者,原来是我们顾大BOSS今天英雄救美的英雄事迹上了热搜,顾总你可能还不知道吧,你今天在天台上的样子不知迷倒了多少少女。”张鹏一进来,沉重的气氛一下子缓解了不少。 顾凌晨见这厮口无遮拦,随手朝他扔去一个枕头,“张鹏你大爷的。” “医生再麻烦你仔细检查一下。”安晚带着医生进来,几人你看我我看你,“你们,都在啊!”安晚假笑。 看见林有唯,从某一角度来讲,自己还没有名分,如此大张旗鼓地出现在他们面前,如果被林家小姐知道,会不会再跳一次楼呢? “那我先走了。”安晚自认为不太合适出现在这等场合。 转身欲走之际却被叫住,“你留下,你们,走。”顾凌晨露出一副冰冷的表情。 “看来无数少女的梦是破灭了。”张鹏左手揣进裤兜,摇头叹息,接着走到安晚跟前,又是另外一副嘴脸,“我看好你哦,加油!” 林有唯走之前只说了四个字,“重色轻友。” “那个,他们都走了,今晚谁照顾你啊?”安晚露出一抹尴尬的笑。 顾凌晨忽而眉头一皱,似乎想到了什么。 “你不说我差点忘了。”他看着安晚食指闪闪发光的戒指,极为刺眼。 “忘了什么?” “忘了你是有夫之妇。” 安晚一时语塞,一脸无奈,不知他是从哪里听来的无聊八卦。 “我倒是想问问,究竟是谁告诉你我是有夫之妇,或者是我什么时候亲口对你说的?”安晚开口辩解。 顾凌晨扬起下巴,目光落在安晚的左手上,“你手上的戒指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安晚会心一笑,“既然你都这么认为了,那姑且就是了,我这个“有夫之妇”现在要回家了,你就找别人陪你吧,我看见门口那些长得好看的记者,多少对你有些想法。” 顾凌晨越来越疑惑,她这是承认了?可为什么又好像在吃醋,不对,如果她已嫁作他人,按照李言欢那个性格肯定早就众所周知了,所以,以前的以前都只是自己的猜测。 想到这里顾凌晨忍不住使劲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怎么每次面对她的事自己的智商就下降。 “啊!”病床上的男人发出一声惨叫。 安晚连忙转身回头,急切地问:“怎么了?” 顾凌晨看她看得更加认真,已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医生。” 在安晚转身的那一刻顾凌晨一把讲她拉住,用力太猛,安晚一不小心一下扑倒在他身上,忽然就连空气都变得安静。她的发丝绕过顾凌晨的脸庞,脑袋撞进顾凌晨的怀里。 听见“扑通扑通”的心跳,她贴的更近,“你的心跳的好快。” 对方迟迟没有应答,于是缓缓起身抬头,目光落在顾凌晨的眼里,两人四目相对,顾凌晨用左手将她的脑袋靠近自己,近在咫尺的距离,吻了上去。 安晚失措,瞪大双眼。 恍惚间顾凌晨的气息没有与自己交缠,他温柔至极到说:“接吻要闭着眼睛。” 安晚一脸的不可置信,天呐,他居然又重复着刚才的动作。 …… “还和以前一样,好甜。”顾凌晨一脸宠溺的笑。 安晚一着急,拉起被子捂住自己的脸,恐怕现在心跳的比他还要厉害。 顾凌晨伸手将被子拉下,安晚又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 “以前我们又不是没做过,有什么好害羞的。”顾凌晨双手又将她的手拉住,脸上的笑忽然邪魅起来。 “以前?”安晚问。 顾凌晨笑容凝固,“你居然忘了?” “我们能不能不要一直说这个话题。” “好吧!”顾凌晨往里挪了一下,腾出一块地方,轻轻地拍了几下,示意安晚躺到自己身边。 Part 44 - 浅夏未晚 - 墨沁茶枖 安晚缓缓上前一步,床上的男人奋力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 这一次,我不会让你离开我了。 顾凌晨把安晚抱的更紧。 翌日清晨,顾凌晨被阳光醒来,看着怀里熟睡的人,满脸笑容,轻轻地亲吻了她的额头。 安晚转过身,顾凌晨从身后把她环抱住。 “啊!”安晚发出一声尖叫,立即起身,无数个问号在脑海里环绕,昨天是喝醉了吗?为什么会和他睡在一起? 使劲捏了一下顾凌晨,“疼。”顾凌晨咬牙皱眉。 “不是在做梦。”昨晚发生的一切就像放电影一样浮现在眼前,还好晚节还在,于是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随便就和别人睡在一起了?”安晚问,她不确定除了自己还有没有别人或者是别的女人和他这样在一起过。 顾凌晨一时哑口无言,这姑娘怎么变脸这么快。 “我……安小姐,请问你是别人吗?你可是我的人。” “那,你也不能这样。”安晚转过头偷笑。 顾凌晨亦笑。 “晚晚,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顾凌晨看着安晚左手的戒指,严肃起来。 “这个是外婆留给我的。”安晚语气变得凝重。 顾凌晨诧异,高中的时候他只知道安晚和外婆相依为命,可自己竟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在她最难熬的时候自己却一无所知。 顾凌晨把安晚抱住,满脸的心疼和愧疚。 “没事,都过去了,老实说那时候确实挺难的,每天我都想在睡梦中度过,那样我就可以见到外婆了,不过奇怪的是我很少梦到她。” “或许是外婆希望你能快乐的活下去,她不想打扰你。” 忽然门被打开,“呀!”顾幼希拖着行李箱拎着大包小包站在门口,目瞪口呆。 刚刚紧紧相拥的两人立即放开,正襟危坐。 “好你个顾凌晨,我还以为你瘸胳膊少腿了,着急忙慌从C城赶回来,谁知道你居然美人在怀,好不逍遥自在。”顾幼希假装气愤。 “你没看见我躺着吗?” “这位姐姐好面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顾幼希看见安晚不由发问。 “我们,应该没见过。”安晚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开。 顾幼希苦思冥想了一阵,抬高了声音,“我知道了,我那张照片上的女孩就是你,顾凌晨把照片还给我。” “什么照片,不要见人就瞎说。”顾凌晨抵赖。 顾幼希在斗嘴上从来没有赢过顾凌晨,好在现在已经学了乖,不那么容易气急败坏,“没事,你不给也没关系,反正你有那么多黑料我都可以告诉漂亮姐姐。”顾幼希吐了吐舌头,乐开了花。 “你敢!”顾凌晨瞪着顾幼希。 顾幼希忽然就躲到安晚身后,“你看我敢不敢。” 安晚看见他们兄妹两打闹自己也跟着笑。 她想起以前和小涵无忧无虑打闹嬉笑的日子。 原来最简单平凡的幸福就是,家人皆在,万事皆安。 顾凌晨手机响,“安晚在吗,让她赶快回来,主编要炸了!”李言欢在躲在厕所一角半捂着手机打电话。 “李言欢让你赶紧回去,我送你。”顾凌晨欲换下病号服。 “不用了,你还没完全好,再说昨晚的记者估计还在,我可不想招惹流言蜚语。”安晚笑着拒绝。 “那我让西蒙开车送你!” “也不要,西蒙留下来陪你更合适。”安晚直摇头,没准西蒙作为一名合格的助理兼保镖,可以会替顾总挡下不少桃花。 “你们聊,我先走了!”安晚刚出门就直拍脑袋,实在不知道自己整天在笑胡思乱想些什么,天呐,自己的思想居然开放到这种程度。 “哥哥,祝贺你,找到她了!”顾幼希笑着说,打从她踏进这间屋子,看见安晚就顿时明白,她就是哥哥画里的人,是他心心念念不忘的人。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那我把我的好运气都给你,希望我的好妹妹也快点找到自己的真命天子。”顾凌晨把手盖在顾幼希手上。 “不要,你这哪是什么好运气,我都差一点儿见不到你了,你可不知道你坠楼的新闻一出来,我都要吓死了好吗,咱爸妈今天下午估计也要来了。” 顾凌晨叹了口气,“我的好妹妹,要不然你赶紧回去回去,告诉爸妈我一切都好,舟车劳顿,让他们就不要来了。” “顾凌晨,你这是什么话,爸妈也是担心你好吗。”顾幼希正了脸色有些生气。 “怎么会呢我的好妹妹,你也知道你哥是什么人物,门口那么多记者把咱爸妈吓着可不好。” 顾幼希下一秒就一脸嬉笑,“我知道了,你是怕爸妈见到漂亮姐姐生气吧,不过确实应该担心,毕竟林曼姐也在。” “以前在美国的时候,我觉得你和小若姐姐是一对,都怪我那时候小不懂事儿,沈爷爷老是让我撮合你俩我竟然还听他的。” 顾凌晨敲了下顾幼希的额头,“谁叫你那么笨呢!” “不过哥哥,就算以后有了嫂子,你可不能抛弃我,我还是你最爱的妹妹。”顾幼希抱着顾凌晨的胳膊靠着他。 “又在瞎说什么傻话。” 安晚回到报社,空无一人,走进才听见从会议室传出主编一百八分贝且不喘气骂人的声音。 “李言欢,上周交代你和安晚去采访为什么这周还没有结果,还有,安晚,人呢?” “报告,对不起主编,我迟到了。”安晚站在门口小心翼翼地说,这可是她来到B城的第一份工作,眼看没几天第一份工资就要到手,她可不想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我一定好好改正反思,这样的错误下次绝不再犯。”安晚连忙低头道歉认错。 主编无奈地摇头,气到尽头就连骂人也没了力气。 “主编大人您消消火,最近天热您可不能因为我们气坏了身体,不值当。”李言欢狗腿似的到主编身旁拧开矿泉水瓶盖递给主编。 主编喝了口水摇头叹气,“下次谁再敢迟到就扣奖金。” “谢谢主编。”安晚坐下,李言欢朝她比了个OK的手势。 一个多小时的会议终于结束,大家纷纷散场,安晚作为新人自然得留下来收拾。 “昨晚你该不会一整夜都和顾凌晨在医院吧?”如果说好奇害死猫,那么李言欢一定死了不止百次。 “我如果说不是你信吗?”安晚一脸认真的把椅子摆放整齐。 “当然,不信。”李言欢抬头,“林有唯可全告诉我了,昨晚你一直在医院陪顾凌晨,不错啊!”李言欢用手指点了点安晚的胳膊,开始打趣。 当了他们这么长时间的CP党,两人终于修成正果,李言欢好一阵欣慰。 “言欢,你知道主编让我们采访的美食家住在哪里吗?我们什么时候去比较合适呢?” 李言欢叹气,故作演戏,表情浮夸至极,“可怜的孩子啊!谁曾想你们刚在一起却不能日日相守,如若被你家相公知道他该多么伤心。” “他现在有妹妹相陪,所以,请你说人话好吗,如果我再不好好工作,下个月连西北风都没喝的。”安晚说完就离开会议室,回到自己的工位。 李言欢追上她,“妹妹?你是说顾幼希,她回来了?” “嗯。” “想不到这么快就见家长了,感觉如何。”李言欢依旧不依不饶的八卦。 “什么家长,只有他妹妹一个人。”安晚笑着把手里的资料整理好。 “妹妹都见了,家长还会远吗?”李言欢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喃喃自语。 “我差点忘了大事,那位美食家我打听过了,这周六会去郊区的润翠阁参加一个美食节目,我们可以乘机溜进去。” “郊区,为什么那么远?”安晚问。 “你可不知道和润翠阁有多出名,他家要预约几个月才能排上号,本人有幸去过一次,那是我人生吃过最好吃的食物。”李言欢美滋滋的陷入遐想。 “西蒙,你现在去帮我办理出院手续。”顾凌晨拔掉手上的输液针头,快速换好衣服。 “可是BOSS,医生说你还需要观察。” “我没什么问题了,你快点去!” “好的,BOSS。” 西蒙才出去几分钟,忽然就有人进来,“这么快!”顾凌晨背对着门口扣上衣服扣子,转身的那一瞬间收敛了笑容。 “叔叔,阿姨,你们怎么来了?” 林有唯跟在他父母身后,摇头比划,想必面对突然查岗也是毫不知情。 “叔叔阿姨,你们请坐。”顾凌晨礼貌性的谦让,不管林曼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但两家人父辈的交情还在,再加上林有唯和自己的关系,顾凌晨少不得对长辈毕恭毕敬。 “小晨啊,曼曼做出这样的事,阿姨要跟你说声对不起。”林母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说。 “没事的阿姨,谁还没有年轻气盛的时候呢!” “不过啊小晨,你和曼曼还有有唯打小一起长大,你对曼曼就真的没有一点儿感情吗?我和你父母都挺希望你们能在一起,这样我们两家的关系就更亲了。”林母言语间带着明显的试探。 Part 45 - 浅夏未晚 - 墨沁茶枖 林有唯:“妈,你说这些干什么!” 林母用冰冷的眼神转过头瞧他,“怎么,曼曼是你妹妹,你就不能为你妹妹考虑考虑。” “我……”林有唯顿时语塞。 林父上前圆场,“行了行了,孩子们有孩子们的想法,咱们就别干预了。” “你这是什么话,曼曼是我一个人的女儿哦!”林母转过身继续对顾凌晨说,“小晨啊,你看你现在也没有女朋友,不如就和曼曼先交往一段时间,要是实在不合适她也就死心了!” 顾凌晨直言不讳,“叔叔阿姨,我有女朋友。” “小晨啊,就算你不喜欢曼曼也不好骗阿姨的。”林母右手朝着顾凌晨指指点点,“你说你这孩子怎么还骗长辈呢!” “我说的是真的,她刚走没多久。” 林母一脸质疑,瞪大眼睛看着林有唯,林有唯点头表示肯定。 “什么,你居然有女朋友了,那我们曼曼现在算什么!”林母质问顾凌晨。 林有唯实在看不下去,“妈,感情是两个人你情我愿,凌晨他不喜欢曼曼,别再为难人家了行吗?” 林父附和,“就是就是。”把林母拉到一边,“小晨啊是叔叔阿姨唐突了,叔叔跟你说声对不起,我们这就走了,你好好保重。”说完林父转过身脸黑的就像包青天一般。 “什么,这就走了,那我们曼曼怎么办?”林母依旧不依不饶的样子。 “还不够丢人吗?走!”林父厉声喝道。 顾凌晨:“叔叔阿姨慢走。”林有唯走在后面,关门时对着顾凌晨摊开左手,表示无奈。 西蒙一本正经地开着车,看着后视镜里面的人,似乎不太正常,一个劲儿的傻笑。 “BOSS,其实您真的不用太着急出院的!” 顾凌晨听出西蒙的言外之意,明显是怀疑自己脑子有病,挤出一个假笑,眼神却带着半分杀气,“这个月的工资是不是不想要了!” 西蒙连忙妥协,“想,当然想,老板说什么就是什么!” “好好开车。”说完拿起手机对某人发了信息,“今天下班我来接你。” 对方很快回信,“不用了。” 顾凌晨有些失望,“那我得对你负责任吧!” 于是乎,某人半天也没有回信,顾凌晨直接把手机扔在一边,眼不见心不烦。 气象台报道,B城最近会有台风。 安晚和李言欢上午去润翠阁踩点的时候还晴空万里,谁知一眨眼的功夫就乌云密布,一阵阵狂风席卷而来。 俩姑娘站在马路边想打车回家,忽然“砰”的一声,玻璃落到地面,碎了一地。 李言欢拿包挡住脸颊,眼睛都快睁不开。 安晚听见小孩的哭声,越来越清晰,但却没看见人。 “师傅等一下。”李言欢挥手示意好不容易等来的出租车,坐了上去,“快走啊安晚!”她朝着还在左顾右盼的安晚喊道。 安晚关上车门,自己没有上车,“你先回去,师傅麻烦您小心点!” “你还要做什么?我们一起走啊!”李言欢打算推开车门拉上安晚一起,可司机师傅片刻不等人,轰了油门加速前进。 安晚寻着若有若无的哭声仔细查看,终于,在墙角处发现了一个小女孩,哭着叫妈妈。 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宝贝走丢了,安晚脱下外套给小女孩穿上,“小妹妹不哭了,你还记得回家的路嘛?” 小女孩哭着摇头,“不记得了!” 安晚皱眉,打了个哆嗦,立刻打电话报警,非常时刻,警方那边最迟也要两个小时左右才能赶过来,安晚只能带着小女孩寻找一个避风的地方。 “小妹妹别怕,姐姐先带你找个安全的地方然后再去找妈妈好吗?” 小女孩止住了哭声,微微点头,“嗯。” 安晚嗤笑,还好没被当成人贩子,于是抱着小女孩回到润翠阁,不料碰了壁,此时的润翠阁已经大门死锁。 愁眉不展之际,顾凌晨来了电话问她在哪? “我在郊区这边,现在有点特殊情况,可能回不去了。” “你等着,我马上来接你。”顾凌晨挂了电话,问西蒙拿了车钥匙,一路疾驰,畅通无阻。 安晚抱着小女孩坐在润翠阁的墙角避风,约莫过了四十分钟,那辆黑色的轿车停在左前方,“这下我们有救了。”安晚笑着对小女孩说。 顾凌晨下车,看见在冷风里瑟瑟发抖的安晚,急忙跑过去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穿上,安晚摇头,“我不冷。” “这是谁家孩子?”顾凌晨看见小女孩好奇地问。 安晚回答:“我也不知道是谁家的,不过我已经报了警,估计警察也快到了。” “先上车吧!”顾凌晨一只手把小女孩抱起,一只手拉着安晚。 顾凌晨把车停在警察局门口,抱着小女孩走了进去,掏出身份证,“这个小女孩和家人走散了,你们现在可以帮她找到家人吗?” “你们也看见了,现在我们也忙的不可开交,这种时候也只能等等。”一位中年男警看着现状连连摇头。 安晚:“那这位小妹妹的家人一定急坏了,你们有接到报警找人的吗?” “你也听见了,我们电话一直响,报警的出事的人多了去了,我们现在人手实在不够啊!” 安晚皱眉叹气。 顾凌晨把小女孩抱到椅子上坐下,“小妹妹,你仔细想想,你家四周是什么样子的。” 小女孩看着他,又看了看安晚,“有大树。” 顾凌晨眼里有了希望,“还有呢?” “红色的房子。” 安晚沉思了一阵,脸上忽然有了悦色,“我知道了,我是在润翠阁发现她的,我今早和言欢去的时候的确看见一排排整齐的红瓦房,不如我们去那里碰碰运气。” 顾凌晨点头赞同,临走之前安晚写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嘱咐警察如果有人报警丢了孩子,一定要快点和自己联系。 于是两人带着孩子朝安晚说的方向一路前行。 车外的风把大树吹的左摇右摆,安晚看着小女孩隐隐有些担忧。 顾凌晨透过后视镜看出安晚的思虑,镇定地说:“放心吧,她一定会找到回家的路。” 安晚舒展眉头,拉着小女孩的稚嫩小手。 雨刮器不停地刷动,终于,红色的房子就在不远处,安晚面露喜色,“小妹妹,你家是在这儿吗?” 小女孩点头。 安晚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下来,喜笑颜开,顾凌晨也笑开。 “小妹妹你看,这么多的红房子,那你的家是在哪里呢?”安晚接着问。 小妹妹摇头。 安晚有些沮丧。 顾凌晨把车停在路边,回过头对安晚说:“你们就在车上等着,我下去问问。” “可是还在下雨。”安晚放心不下。 “没事。” 顾凌晨冒着雨,好不容易找到一家还没关门的商铺,跑进去对老板指着车里的小女孩问有没有见过她,老板摇头。 顾凌晨回到车上继续往前开,走一段就停下来找人问,来来回回浑身上下已经湿透。 安晚见状脱下顾凌晨的外套递给他,“你快把衣服穿上,别感冒了。” 顾凌晨立即把外套推给安晚,“我没事,大不了生病你照顾我,可你不能生病知道吗。” “那要不今天就算了吧。”安晚看着天已快黑,“我们明天再找吧!” 顾凌晨还没打算放弃,继续开车向前。 “我家就在大树旁边。”小女孩指着车窗外可见度不高的地方说。顾凌晨朝着她手指的方向前行。 “就是那里。”小女孩乐开了花。 顾凌晨回头看着安晚,两人相视而笑。 顾凌晨下车跑到屋檐下敲门。 “请问你找谁? “妈妈。”小女孩喊了一声立即下车,安晚跟在她身后。 “我的宝贝,你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妈妈担心坏了。”小女孩的妈妈喜极而泣,抱起她一顿亲吻。 “既然孩子找到了,那我们就走了。”安晚说。 小女孩妈妈感动不已,握着安晚的手,“谢谢你们。” “不用客气。”安晚笑着说。 “小妹妹再见了,下次可不能一个人乱跑了哦!”顾凌晨轻轻地捏了捏小女孩肉嘟嘟的脸蛋。 “哥哥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唐瑾萱,你会一直记得我吗?” 三个大人笑开,顾凌晨拉着安晚和她们母女俩挥手道别。 安晚扒拉车门,任凭怎么使劲也打不开。 顾凌晨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你的位置在这里。” 安晚坐在他身旁看着两人的囧状忍不住偷笑,又看着顾凌晨一直摇头。 “怎么了?”顾凌晨问。 “想不到就连四五岁的小姑娘也能被你迷倒。” 顾凌晨假装正经,“那可不,我都不知道我魅力这么大。” 安晚笑的更开心,“你就不怕小妹妹以后长大了真的找上你?” “怕什么,估计那时候我们的孩子都有好几个了。” 安晚一脸嫌弃,“胡说什么,谁要和你生孩子。” 顾凌晨突然踩住刹车,额头抵住安晚的额头,摸着她的脸颊,“你不是很喜欢小孩子吗,你说我们以后生几个好?” 安晚把他推开,手好像摸到了不该摸的地方,顾凌晨的白衬衣被淋湿之后肉体清晰可见。安晚立刻双手捂住自己的脸,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诱惑,不行,不能为色所迷。 内心和身体正在极力斗争,忽然之间,顾凌晨把她的手拉开,抬起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如梦如幻,如痴如醉。 Part 46 - 浅夏未晚 - 墨沁茶枖 安晚看着车窗外不熟悉的景致,“这里是哪里?我想回家。” “现在你一个人回家我不放心。”顾凌晨踩住刹车。 两人冒着大雨飞快地奔向屋檐底下,有些狼狈。 “这里是我的秘密基地,以前只有我一个人来。”顾凌晨一边按密码一边说。 打开屋子,里面收拾的干净整洁。 安晚左看右看,隐约有些熟悉,“这里我以前是不是来过?” 顾凌晨拿了毛巾递给安晚,“我比较念旧,所以把这里装修的和C城的家一样。” “啊切。”安晚打了个喷嚏。 “要不,你先去洗澡。”顾凌晨把自己的毛巾披在安晚身上。 “还是你先去洗吧!”安晚双手环抱自己苦笑。 顾凌晨浑身上下扫了安晚一眼,露出一丝丝邪魅,“放心,我是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我才没有不放心。”说完朝浴室小步跑去。 顾凌晨听见滴滴答答的雨声,打开电视,随即打开冰箱,除了两根胡萝卜一颗白菜,别无他物。 正打算施展他那难以下咽的厨艺之际,忽然安晚的叫声,“那个,这里没有干衣服,你能帮我拿一下吗?” 顾凌晨笑,“等着。”于是从衣柜里拿了自己没穿过的休闲服,敲了浴室的门,“我怎么给你呢?” 安晚关掉水龙头,用浴巾遮挡住身体,背靠门口,将门开了个小缝往外伸手,“给我吧!” 左手朝门外上下恍了几下,都没有摸到,“顾凌晨,你在吗?” 喊了几声都没有应答,于是伸出脑袋去看,顾凌晨靠着墙壁拿着衣服站着,笑而不语。 安晚立即缩回脑袋,“衣服快给我。” 顾凌晨这才把干衣服递给安晚,安晚拿到之后立刻把门关上,看着镜子里那张红扑扑的脸,深呼一口气。 顾凌晨继续施展他的厨艺,笨拙的切着胡萝卜,安晚出来后撇嘴摇头,从顾凌晨手里拿过菜刀,“我来吧,不要浪费食物。” “你行吗?”顾凌晨用怀疑的表情看着安晚。 “你就等着吧,想当年我也是在宁乡自力更生的人,要不是我知知……”安晚欲言又止,岔开话题,“你去洗澡吧,洗好就能吃到本大厨亲手做的美食了。” 顾凌晨心有疑惑,“知知是谁?” 安晚停顿了一下,“以后再告诉你,你先去洗澡好吗?” 顾凌晨走后安晚沉思了一阵,也不知道那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三下五除二,一道看似简单的清炒胡萝卜就做好了。 “就吃这个?”顾凌晨狞笑。 “先试试。”安晚给他夹了一块。 “还不错。”顾凌晨边吃边点头,“想不到你还这么贤惠。” “哥,爸妈来了,你什么时候回来?”顾幼希打电话问。 顾凌晨瞥眉,“明天早上准时报道。”说完立即挂断电话。 “那你在哪儿呢?喂?哥?”顾幼希嘟嘴。 顾母放下手中的水杯,面色阴沉。 顾幼希开始抱着母亲撒娇,“妈妈,哥哥他有事明天就回来,咱们不生气好啊?” “这狂风暴雨的他能有什么事?”顾母一脸不乐意。 “好了妈妈,不生气了。” 安晚放下碗筷,“你要是有事咱们就走吧!” “没事儿。”顾凌晨笑容满面,“以后我也要学做饭,家务事都我来做,你就负责貌美如花。” 安晚微笑,“想那么远干嘛!” 顾凌晨吃的起劲,“现在也都由我来做。” 自从遇见你,我的未来全都和你有关。 夜越来越深,饭包后顾凌晨洗了碗筷,安晚本来打算帮忙,却被他硬生生的拽到沙发上坐下。 当顾凌晨收拾好一切出来的时候,姑娘已经在沙发上睡着。顾凌晨脚步变轻,小心翼翼地把她抱到床上,温柔的给她盖好被子。 这一夜顾凌晨辗转反侧,想了许多和她有关的未来。 以后还住在这里,阳台上栽满她喜欢的花,再养一只她喜欢的猫…… 安晚醒来时伸了个懒腰,顾凌晨已然坐在自己床边,安晚睁开迷糊的眼睛,“你怎么在这儿啊?几点了?” “我等你吃早饭啊,是端进来吃还是去客厅吃?”顾凌晨双手捏着安晚的脸,于是把自己的脸贴近刚醒的人。 安晚捂住嘴巴,“我还没洗脸刷牙。” “我不嫌弃你。”顾凌晨拉开她的手。 安晚推开他,“不行,我嫌弃我自己。”接着快速地起床躲到厕所,大清早的就要抵挡诱惑,这也太难为人了。 “这是你做的?”安晚看着桌上的面包牛奶,还有快煎糊的鸡蛋问。 顾凌晨自信地点头,“当然,不全是,牛奶是我倒进杯子里的,面包是我切好放在盘子里,鸡蛋,是我煎的。”顾凌晨特意把装煎蛋的盘子放在安晚面前,“快试试看怎么样。” “要不你先。”安晚不想以身试毒。 顾凌晨吃了一口,表情瞬间凝固,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一杯牛奶一饮而光,皱着眉头把安晚跟前的盘子撤了回来,“算了,还是别吃了。” “别啊,我还没吃过你做的东西呢!”安晚又把盘子拖到自己面前,一大口咬了下去,味觉告诉自己,想必这就是黑暗料理了。 “还不错啊,可以吃。”安晚假笑,善意的谎言也是为了激励对方。 “还是算了吧!”顾凌晨有自知之明,把盘子里剩下的煎蛋全部倒进垃圾桶。 顾凌晨闷闷不乐,安晚开始安慰他,“不要沮丧嘛,厨艺是练出来的,反正以后有我天天给你试菜。” “你说的哦,天天给我试菜,以后我要把你养成小胖猪。”顾凌晨嘴角终于上扬。 “我才不要当猪。” 顾凌晨轻咳了一声,“今天恐怕你要去我家一趟。” “这里不就是你家吗?”安晚喝了一口牛奶。 顾凌晨解释:“不是这里,是上次你受伤我带你去的地方。” “那难不成这里是你养情人的地方?”安晚笑着开玩笑。 顾凌晨却很严肃,“对啊,就是养你的地方,以后我们就在这里偷偷约会好了!” “我父母来B城了,今天我得带你去见他们。”顾凌晨认真地说。 安晚一口牛奶差点喷出来,呛的直拍胸口,顾凌晨拍着她的后背。 “也不用这么着急吧!我们都到了见家长的地步了。”安晚内心犹豫且想拒绝,她害怕自己得不到顾凌晨家人的认可。 顾凌晨握紧她的手,“如果你愿意,我现在就向所有人公开我们的关系。” “不要,不行,不可以。”安晚摇头,一连三地拒绝。 “为什么?”顾凌晨不解。 “如果你现在公开,我就是千万少女的情敌,我会被她们喷死的。”安晚随便找了个借口。 顾凌晨抿唇点头,“好,那就暂时不公开,那见父母总可以吧!” 安晚继续摇头,心里越发没有底气,“也不行,我还没准备好。” 顾凌晨不怒反笑,“原来是丑媳妇怕见公婆。” 安晚拍打顾凌晨的肩膀,“你说谁丑呢,你才丑。” 看着安晚被自己逗得生气,顾凌晨笑的更加灿烂,“行行行,我丑,我最丑。” 李言欢一个人在大街上一步一跳,左手提着购物袋,右手拿着冰激凌边走边吃,不时还哼着歌谣,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忽然停住了脚步,微眯着眼睛看着咖啡馆窗边坐着的女人,修长纤细的长腿,脚上穿着大概七分高的高跟鞋,头顶带着遮阳帽。 李言欢走进一看,果真是苏瑾仪。转身背对着她,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过去打招呼。 “言欢?”苏瑾仪不肯定地在她身后叫她。 “真的是你啊瑾仪。”李言欢转过身一脸吃惊,以前普通的她如今浑身上下散发着高贵的气质,简直叫人难以置信。 “哇塞,你真的变了好多。”李言欢接着说。 “你也变了好多,走吧,一起喝杯咖啡。”苏瑾仪说话的语气大方有度。 “好啊!我们真的好久没见了。”李言欢略显浮夸。 “瑾仪,你现在做什么工作?感觉你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苏瑾仪向服务员招手,“看一下你要喝什么?” 李言欢:“摩卡,加糖加奶,谢谢。” “瑾仪,你倒是说说你现在在哪里工作,工资是不是特别高?”李言欢问个不停。 苏瑾仪笑着说:“一家外贸公司,只不过平时比别人努力一点,所以就过得比别人好一点。” 李言欢没了笑意,她想起苏瑾仪曾经的突然改变,只是没想到现在的她还是没变,让人疏远。 “那你结婚了吗?”李言欢问。 “未婚,单身。” 李言欢在职场也混了多年,虽说不能完全揣测别人,但也有看人的本事。苏瑾仪的言谈举止,明显把她和自己划在不同阶层。李言欢叹息,算了算了,人心易变,大家既然相忘于江湖多年,又何必故作相逢,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 曾经苏瑾仪的改变确实令她心寒,当她偷偷听到苏瑾仪和林曼那番话时,更是对她彻底失望。 李言欢内心嘀咕,“安小晚啊安小晚,你是要有多幸运。” “安晚她还好吗?”苏瑾仪忽然问。 “她呀,过得可好了,她和顾凌晨终于修成正果,双宿双飞了。”李言欢故意挑逗地说。 苏瑾仪却笑意未减,“是吗?那就好,有时间我们三个一起聚聚。” Part 47 - 浅夏未晚 - 墨沁茶枖 “好啊。”李言欢拿起咖啡,抿了一小口,“这咖啡不好喝啊!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苏瑾仪站起来笑着点头挥手,“再见。” 李言欢转过身就变了脸色,最好是再也不见。 每个人的一世会遇到无数的人,但百分之九十多都是平行,没有交集。 谁与谁,又不是擦肩而过的缘分呢? 苏瑾仪刚开始工作的那三年,一直省吃俭用,为的是有一天存够足够多的钱,拿给她那生而不养的父母,只为了和他们一刀两段。 前段时间她本来有出国学习的机会,可不巧看到了顾凌晨坠楼的消息,于是打算继续留在B城。 每天晚上她都会喝上一杯红酒,站在玻璃门前晃动着酒杯,看着外面万家灯火,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林曼在医院住了几天就被父母接了回去,这天下午她一个人坐在后花园的秋千上发呆,忽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林小姐,最近还好吗?” “你是谁?找我什么事?”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帮你。明天下午四点,我在双星路的咖啡馆等你。” 林曼还想继续追问对方就挂断电话,心有疑惑,仔细一想这声音有些熟悉。 第二天下午,她准时到了对方约的地方。 进咖啡馆一看,里面冷冷清清,只有一位客人,背对着大门坐在窗边。 林曼走进那女人的旁边,“是你昨天给我打的电话?” 苏瑾仪缓缓起身,“请坐。” 林曼把包扔在旁边的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抱着双臂,“说吧,找我什么事?” 苏瑾仪自然十分了解这位林大小姐的性子,除了嚣张跋扈,还笨了点儿。 “你为了顾凌晨跳楼,结果呢?你们在一起了吗?”苏瑾仪直奔主题。 林曼脸色瞬间难看至极,立即起身,双手使劲拍了一下桌子,“关你什么事?你找我要是只为了说这些,那不好意思,恕不奉陪。”说完转身欲走。 苏瑾仪却笑,“看来你还是没变,我听说她也在B城,还和顾凌晨在一起,那想必以后也没你什么事了。” 林曼已然被激怒,“你要是再胡说,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我有没有胡说,你不是最清楚吗?不过,我可以帮你。” 林曼怒气渐消坐了下来,半信半疑地看着苏瑾仪,“那你有什么办法?” “很简单,你如果要和顾凌晨在一起,那安晚就得消失。”苏瑾仪直截了当地说。 林曼看了看周围,坐直了身体,小声贴近苏瑾仪说:“我虽然讨厌她,可我从来没想过害人。”接着用不屑一顾的眼神看着对方,“想不到你竟然半点旧情也不念。” 苏瑾仪:“不是叫你害人,只是想办法让她离开B城,这样顾凌晨不就是你的了。” “有什么办法?” 苏瑾仪冷笑,“我知道她和李言欢在一家报社工作,那自然少不了要经常外出,你只要随便向李言欢打听她的动向,再随便寻个机会让她吃些苦头,那她还能在B城待的下去吗?” 林曼拍手摇头,“想不到啊想不到,那既然我们有相同的敌人,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说完举起咖啡想和苏瑾仪碰杯以示庆祝,不料苏瑾仪却自己喝了起来,“我不需要朋友。”接着放下咖啡杯,“味道还不错。” 林曼朝她翻了一个白眼,“切。” 顾凌晨和安晚回到了城区,因安晚一直抗拒见他父母,顾凌晨只得先把她送回去,最后一个人回家。 安晚拿出钥匙开门,房东阿姨就过来搭话,“阿姨有事儿想和你商量一下。” “进去说吧阿姨。”安晚推开房门。 房东阿姨有些难为情,沉默一分钟之后开了口,“是这样,我家那丫头学习一直不好,托熟人找了关系拿到了恒远中学的名额,但学校离家太远了,所以我们决定把这里买了换个新的住处,你看……” 安晚心情变得沉重,这个地方虽然吵了点,但还算有烟火气。 “没事儿阿姨,我找好房子就搬走。” 房东阿姨握住安晚的手,感激不已,“谢谢你啊。” 安晚整个身体倒在沙发上,抱着枕头,依依不舍的样子。 随即给李言欢打了电话,“言欢,我无家可归了。” 李言欢正在餐厅同林有唯兴致勃勃地吃饭,听了之后立刻原地爆炸,“什么?怎么回事?”此刻周围的目光全都聚集到她身上。 林有唯敲了敲桌子提示她小声一点,李言欢放低声音,“到底怎么回事?” 安晚把实情告诉她,李言欢转忧为喜,一脸幸灾乐祸,“多大点事儿,不是还有顾凌晨吗,大不了你搬他那儿去住不就行了!” “不行,这事儿你可千万不能告诉他。”安晚态度坚决。 “好好好,不告诉他。”李言欢往嘴里塞了一大块牛肉。 安晚放下手机就后悔第一时间告诉李言欢,于是发了信息再三叮嘱,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不能让某人知道,否则,杀无赦。 这时树叶先生发来了信息,“近日风大,注意保暖。” 安晚会心一笑回了消息,“同好。” 说来也是奇怪的很,安晚和树叶先生最后的联系是在三月前,算起来这位树叶先生也消失了好长时间。打从自己到B城之后,曾约过和他见面,却被婉拒。 顾凌晨回到家里,门口停了好几辆车,进门时眼前一亮,屋子里约莫有十几个人,顾父顾母笑而有礼地和客人们交谈。 看见顾凌晨进来,顾母把他拉到众人前面,“来,向各位叔叔阿姨问好。” “叔叔阿姨好!”顾凌晨假笑。 “哟,小晨都长这么大了,以前阿姨见你的时候你还在你妈妈肚子里呢。”一位穿着大气的女人说。 众人接着闲谈,顾凌晨走到顾幼希旁边小声问:“这怎么回事?这么多人你也不提前和我说?” 顾幼希朝他挤眉弄眼,“谁让你彻夜不归,。” “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儿?咱家怎么突然就开party了?”顾凌晨问。 顾幼希叹气,“哥哥,这看似是party,实则是为你相亲。”顾幼希指着刚刚说话的那个女人,“你看她,她家女儿听说也是海龟,和你也算相配。” 顾凌晨对准顾幼希的脑袋使劲弹了个钢镚,“胡说什么呢,我有女朋友还相什么亲。” 顾幼希疼的捂住额头邹眉,“哥哥,昨天我和你说过一样的话,可爸妈不信,我也没办法,谁叫你在他们眼里完全没有信誉可言。” “行!我的好妹妹,你就等着吧,早晚有一天我会收拾你。”顾凌晨说完之后走到人群中间,清了清嗓子,抬高声音,“叔叔阿姨,大家来这里的目的我都知道了,但恐怕我要辜负各位的好意了,本人不才,实在不敢耽误各位千金的终身大事。” 众人脸上皆是疑惑不解。 顾母一听首先不乐意了,小声对他说:“你给我闭嘴,胡说什么呢!” 又朝大家举杯,“来,我们喝酒,孩子不懂事儿咱们别理他。” 顾凌晨看着母亲更加认真地说:“妈,我说的是真的,我已经有女朋友了,您要是实在不行,我现在就可以接她过来。” 顾母依旧不信,继续和众人交谈。 “爸。”顾凌晨无奈地向父亲求助。 “别看我,我也没办法。” 为了尽快结束眼前的“困境”,顾凌晨直接去找了安晚。 安晚正在整理东西,顾凌晨敲门的时候一头雾水,“你怎么来了?” “江湖救急。”顾凌晨拉起安晚的手就走。 安晚拉起包被他牵着走,“什么事你说清楚啊!” 顾凌晨给安晚系好安全带,“坐好了!” 安晚满脸问号,问了几次顾凌晨都没说到底是做什么,干脆放宽心,总不至于被他卖了。 快到顾家的时候,安晚立即怂了,“我要回去。” 顾凌晨依旧朝前开,“晚晚,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别犹豫了。” 安晚简直欲哭无泪,“可我真的救不了你啊!” 顾凌晨看出安晚已经开始紧张,用右手抓住她的手,“没事儿,大不了咱们同归于尽。” “你竟然连死都想带着我?可我还不想死,我一直都挺惜命的。”安晚内心快要崩溃。 车停下来的时候,安晚下车便直奔前门拔腿想要逃跑,不料衣袖被顾凌晨拽住。 于是她转身开口求饶,“我们真的还没有到见家长的地步,要不再过一段时间?” 顾凌晨搂住安晚的腰,眼里散发着温和的光,“晚晚,你也知道你男朋友我有多优秀,现在那一屋子里的人都恨不得把女儿嫁给我,你总不能任由别人把我抢走。” 安晚使劲想要挣脱,“那我也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跟在你身边,如果哪天你真的被抢走了,告诉我一声就行。” 顾凌晨假装逗她,“如果你还想逃跑,我就当着所有人的面亲你。” 安晚苦笑,壮士被迫上了断头台。 顾凌晨拉紧她的手,推开自家大门走了进去。 Part 48 - 浅夏未晚 - 墨沁茶枖 屋里还是那般热闹。 “咦,这位小姐是?”站在顾母身边的女人看见安晚问,不经意间瞥见两人手牵着手。 顾母脸色忽然变得有些难看,也不知道儿子随便从哪找来陪他做戏的人。 “阿姨,这就是我女朋友,她叫安晚。”顾凌晨笑着回答。 “阿姨好!”安晚微笑问候。 忽然之间众人停止了交谈,周围目光皆聚集于顾凌晨和安晚身上。 安晚扫了大家一眼,一一笑着点头。 附在顾凌晨耳旁小声说,“这也太夸张了吧!” 顾凌晨小声回应,“习惯就好。” “嫂子来了!”顾幼希从人群中挤出来看着安晚说,顺便递给她一杯红酒。 顾母将顾幼希拉到自己身后,“乱叫什么,一边待着去。” “哦!”顾幼希撇嘴。 “既然小晨都有女朋友了,那咱们大家伙还在这里干什么,走吧!”其中一位中年男人不乐意地说。 “就是,你儿子有女朋友也不和我们说一声。”另一人附和。 顾父顾母接二连三地赔礼道歉,“各位实在不好意思,改天我们再请大家来家里做客。” 众人不欢而散。 顾父顾母齐齐把客人送走之后,回到客厅看着顾凌晨一语不发,坐在沙发上。 “没事儿,我爸妈很好说话的。”顾幼希偷偷对安晚耳旁说。 顾母用凌厉的目光看着顾幼希,顾幼希立刻变乖,站在二老身后。 整个屋子的气氛瞬间严肃起来。 “爸妈,她叫安晚,现在是我女朋友,以后是我的妻子。”顾凌晨十分坚定且认真地说。 顾幼希朝他竖起大拇指,勇气可嘉。 顾父:“你说的可是真的,你们真的在交往?” 顾凌晨:“是的。” “你别说话,姑娘,他说的是真的吗?你可不能和他一起骗我们。”顾母看着安晚,将信将疑的样子。 安晚点头,“是的,叔叔阿姨你们好,突然拜访有些唐突,实在是抱歉。” 顾母笑开,起身把安晚拉到自己身旁坐下,“那快说说你们怎么认识的,在一起多久了?” 面对顾母的忽然转变,安晚瞪大眼睛看着顾凌晨求救,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答才能顺二老的心意。 “其实,我们小时候就认识了。”顾凌晨先答。 顾母一听更是来劲,“小时候?多小的时候?” “你们还记不记得有一次我走丢了,就是晚晚和她妈妈送我回的家。” 顾父深思片刻,“我想起来了,当时我还问了她们母女地址,想着以后登门致谢。” “还有在C城的时候,我们在一个高中。”顾凌晨看着安晚笑。 “是吗?那这可太好了,看来你们的缘分是早就注定好的。”顾母拉着安晚的手,好一阵欢喜。 安晚松了一口气,这应该算是过关了,只是没想到顾凌晨的父母远比想象中的更加和蔼,心中顿时豁然开朗。 顾母拉着安晚说了好一阵话,从安晚小学聊到工作,越聊越起劲。 “别说了,过来吃饭了。”顾父把最后一道糖醋排骨端上桌,今天心情好,所以就亲自下厨做了鲜美可口的大餐。 “走,咱们吃饭去。”顾母牵着安晚,“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你叔叔就随便做了点儿,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安晚想到第一次登门,两手空空不说,还蹭饭,难免有些不好意思,“合,太合了。” 顾幼希坐在顾凌晨左边,附在顾凌晨耳旁说:“婆婆一般见儿媳不都是不大开心的吗,为什么咱妈跟别人不一样,难道小晚姐以后不是咱家儿媳?” “吃饭还堵不上你的嘴。”顾凌晨咬牙切齿,夹了一大块肥肉放到顾幼希碗里。 顾母见状不乐意了,“小晨,你倒是多给晚晚夹菜啊,你看孩子瘦的。” 顾母和顾凌晨不停地给安晚夹菜,一时之间安晚碗里已经堆积如山,就算想要拒绝想必顾母也听不进去,所以不管顾母给她夹什么菜,安晚都坦然接受,一个劲儿的往嘴里塞。 “妈妈和哥哥也太偏心了,有了嫂子忘了女儿。”顾幼希受到冷落,假装吃醋。 “来来来,给你,都给你。”顾凌晨把妹妹爱吃的水煮龙利鱼全部夹给她。 酒足饭饱后天色渐晚,顾母本打算把安晚留下来小住一晚,但安晚坚持回去,最后只得作罢。 吃的太饱,安晚坐在车上不停地打嗝,顾凌晨递给她一瓶拧开瓶盖水,安晚接过喝了一小口。 “你父母也太热情了,如果你早点告诉我,我一定早上中午都不吃东西。”安晚说。 “晚晚,什么时候带我见你父母?”顾凌晨咧嘴笑。 顾凌晨的问题叫安晚措手不及,今天一天的经历告诉她,自己的承受能力还是挺强大的。 “那个,也不用这么着急吧!”安晚看着前方微眯双眼。 顾凌晨忽然踩住刹车,把车停在路边,身体靠近安晚认真地说,“晚晚,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 顾凌晨的气息萦绕在安晚周围,自己刚刚又喝了点酒,这时酒劲刚好上来,浑身上下有些发热。 “我也好想好想,和你一直在一起。”安晚努力睁开迷糊的眼睛看着顾凌晨微薄的嘴唇,吻了上去。 顾凌晨变被动为主动,把安晚的手紧紧扣在车椅上,向心爱的姑娘索吻,狂热而不失温柔。 忽然之间不知何时出现的交警车忽然发出响声,安晚立刻清醒了不少,顾凌晨的额头抵住安晚的额头,想要继续吻她。 又响了两声,安晚轻轻推开顾凌晨,看着车外闪烁不停的交警车,立马趴下捂住自己的脸,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和顾凌晨那样被交警看见了,实在太过尴尬。 顾凌晨推开车门,“警察叔叔有事吗?” “这里不能停车,作为警告这张罚单你签一下。”交警指着前方禁止停车的标志,并把写好的罚单递给顾凌晨。 顾凌晨摇头叹息,在罚单上签了自己的大名,“以后一定遵纪守法。” 交警见顾凌晨态度诚恳,也没有多加为难,“以后多看着点儿。” 交警离开后顾凌晨启动离合,笔直前进。 瞧见安晚还趴着,只手抬起姑娘脑袋,“都走了,没事了。” 安晚有些尴尬地笑,打开窗户努力让自己清醒。 顾凌晨忽然笑开,故意挑逗地说:“”咱们算不算倒霉,接个吻也被交警抓住。” 安晚苦笑,转头看向窗外装作没听见他的话。 回到家里,李言欢打电话过来问新房子找的如何。 安晚倒在床上,已经力不从心。 “言欢,你能不能不要提醒我快要无家可归的事实。” “你该不会今天还没找房子吧!这次我可没出卖你哦!”李言欢一边敷面膜一边说,“要不这样吧,我做好事儿明天陪你找房。” 李言欢喂了几声,那边没有应答,“好你个安小晚,打电话也能睡着。” 安晚还在与周公下棋,就被一阵阵敲门声吵醒。 慵懒着起床开门,“言欢,今天不用上班你就不睡懒觉吗?”说完回到卧室继续倒在被窝里。 李言欢跟了进来,“安小晚,你真的想流落街头无家可归吗?” 安晚忽然起身,意识清醒,撇嘴卖惨,“我也太惨了吧,人生第一份工资还没捂热就要是别人的了。” “赶紧起来我们去找新房子吧!”李言欢把安晚的被子掀起来。 安晚抱住她,“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下一刻差点亲在李言欢脸上,却被嫌弃。 出门之前安晚做了简单的早餐。 “昨天下午你干嘛了?”李言欢吃着白吐司问。 安晚眼神闪躲,含糊不清地回答,“没干嘛啊,就在家看书追剧睡觉。” 李言欢放下手里的吐司,变得正经,“好你个安小晚,什么时候连我也要瞒着,昨天我可来找过你,连个鬼影子也没有。” “昨天你来找过我?”安晚忽然心虚。 “可不嘛!顾凌晨可都告诉我了!”李言欢带着试探的语气。 安晚叹气,严肃地看着李言欢说:“那我见他父母的事你也不能告诉别人。” 李言欢大吃一惊,“什么,你昨天居然去见未来公婆了?” “你不是说顾凌晨都告诉你了吗?”安晚反问道。 李言欢故作镇定,“对啊!他告诉我昨天你们一直在一起。”忽然拍手并不怀好意地笑,“可以啊安小晚,你们的进度都快超过我和林有唯了,他爸妈对你印象怎么样?” “他父母对我挺好的,就是太过热情我不太习惯。”安晚答。 “这有什么不习惯的,未来你是他们的儿媳,对你好也是应该的。”李言欢托腮,忽然变得惆怅,“不像我,我和林有唯在一起也好几年了,可他妈妈总是不太愿意待见我。” 安晚拍了拍李言欢的肩膀,以示安慰,“没事儿,只要林有唯对你好就行,以后是你和他过日子,又不是和他父母。” “也对。”李言欢拿起一块面包咬了下去。 如果不是李言欢和林有唯在一起的意志足够坚强,想必两人也早就各自天涯。 李言欢坚信林母有一天终会接受自己,她在等一个阳光灿烂的明媚天,照散开所有的阴霾。 Part 49 - 浅夏未晚 - 墨沁茶枖 安晚同李言欢到了和房屋中介约好的地方,到小区门口是一位男性中介在门口迎接她们,那中介看起来像是老油条,但说话却老实巴交。 安晚横扫四周,交通便利,环境也算清幽,但就是离报社远了点。 这里是老小区,所以价格还算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刚下电梯,李言欢就接到电话,像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于是乎李言欢风急火燎的离开,只留下安晚一个看房。 老油条中介趁安晚不注意的时候把门关上,在她身后仔细打量着。 “这里确实挺不错的,只是价格能不能再便宜点?”安晚拉开阳台的窗帘问。 不料老油条中介站到她旁边,将拉开的窗帘关上,不怀好意的搓手,“价格是可以商量的,不过小姑娘要懂事才行。” 安晚察觉不对,心里有些害怕,但还是故作镇定,“那个,我要回去再考虑考虑。” 说完疾步朝门口走去,没曾想那老油条中介突然扑上来,死死的把安晚按在沙发上。 安晚惊慌失措地大叫:“救命啊!有没有人!” “这一层楼只有一家住户,所以不管你怎么叫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老油条中介捂住安晚的嘴巴,得意地笑。 安晚的手机忽然响起,老油条中介不以为然,继续扒拉安晚的衣服。 安晚的余光瞥见桌上的烟灰缸,于是伸手去够,千钧一发之际,朝老油条中介头上砸了下去。 老油条中介受到重创,停止了猥琐行为,摸着自己疼的厉害的头,一片鲜血在手掌间晕染开来。 “你。”老油条中介用被血染红的右手指着安晚说,下一秒就倒了下去。 安晚把他推开,穿好衣服,呼吸变得急促,眼里带着零星泪花。 她用发抖的手拿出手机,常联系名单第一个是顾凌晨,她拨了过去,但又挂断。 此时的顾凌晨正在开会,瞧见手机响了一声便回拨过去,结果是对方已关机。 顾凌晨提早结束了会议,打电话给李言欢问安晚在哪里? 李言欢:“我刚陪她去看了房子,我有急事就先走了,她应该也回去了吧!” 顾凌晨面带愁容,让西蒙备好车直接向李言欢说的地方出发。 到了地方西蒙敲门,半天也无人应答,“老板您看,没人。” 顾凌晨双手叉在腰间,挥手示意西蒙让开,随即用力一脚踹在门上,门还未开,保安倒是先到。 “你们干什么?知不知道现在这样的行为可是违法的。” “不好意思啊,我们老板夫人好像在里面,麻烦您能帮忙把门打开吗?”西蒙含笑。 “你们确定是这屋吗?里面没人,今天一中介带着俩姑娘来看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警察都来了,带着一男一女早走了。”一保安答。 顾凌晨听到保安的回答,立即上了电梯,心焦似火,西蒙紧跟其后。 “BOSS,现在去哪里?”西蒙问。 “晚晚家。” “好的。” 安晚当时挂断给顾凌晨打的电话,转拨110。 警察到了现场看见失魂的安晚靠在门口的墙上问:“怎么回事儿?” 安晚已然无力,只是双眼无神地看着屋里,警察顺着她的目光走了进去,看见昏迷不醒的老油条中介。 带头的警察蹲在地上勘察老油条中介的伤,再看看被吓傻的安晚,心领神会,大约猜到了几分。 “这样吧,你和他先回警察局做个笔录,把事发经过都讲清楚。”带头警察对安晚说。 安晚点头配合。 随后带头警察指使手下将老油条中介抬起来上了警车。 老油条中介在中途忽然醒转过来,看见两边坐着警察,摸着受伤的头顶发出惨叫,“警察啊,你可得为我做主啊!”看见安晚坐在前方指着她,“就是这个女人,今天险些要了我的命。” 安晚面对他的小人举止倒没在意,也就没与之争辩,一路上老油条中介不停的卖惨,但都落了空。 趁下车的时候偷摸向人发了消息,“我被警察抓了,快点来赎我,否则你也逃不了。” 到了警察局安晚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告诉警察。 面对警察接二连三的质问,老油条中介不敢再扯谎。 最后真相大白,老油条中介被拘留。警察安抚了安晚几句,让她先回家休息。 安晚回到家里心有余悸,倒了一杯白开水一饮而尽。 今天发生的一切就像是电影一样一幕幕在脑海里放映,若是自己足够倒霉,那么现在也许不能安然无恙的坐在这里,想到这里安晚更加恐惧。 半小时后忽然有人敲门,安晚迟缓的走过去,听见顾凌晨的声音立刻收敛了情绪,放松心情。 “晚晚,你没事吧?”顾凌晨双手放在安晚肩上担忧地问。 “没事。”安晚嘴角挂着一抹笑,眼里却含着泪光。 看见顾凌晨,安晚恐惧的心终于放下,她紧紧地抱住他,靠在他的胸膛,闭着眼睛良久都未松手。 “晚晚,发生了什么?你真的没事吗?”顾凌晨也抱住她,带着疑惑问。 “别说话,就这样让我靠一会儿,一会儿就好。”安晚说话的声音低沉。 她似贪婪般享受着顾凌晨的怀抱,无论在哪里,无论发生什么,只要有他的气息,自己就有了敢于直面所有悲伤的勇气。 也许是在很久很久以前,顾凌晨成了她黑暗里的光,只是阴差阳错,这束光暂时被隐退,幸好啊,现在她又重新找到了自己的灯塔。 “晚晚,你老实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顾凌晨满脸担忧地问。 “今天带我看房的中介忽然脑溢血,我就报了警。”安晚回答,今天挂断给他打的电话的时候,另一个意识告诉自己不能让他担心。 顾凌晨一脸宠溺,“你傻啊,急救是打120。” “我当时着急,就没想那么多。”安晚不再看他,又倒了一杯水喝下。 “晚晚,不论以后发生什么,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好吗?” “嗯,那以后就要多待麻烦顾先生了。”安晚笑着使劲点头。 “欢迎随时麻烦我,我的顾夫人。”顾凌晨用手指点着安晚的额头说。 两人相视而笑。 警察局里,林曼戴着墨镜坐在窗口小声同老油条中介交谈,“我说了你多使几个绊子让她租不到房就行了,谁让你XX人家。” “我也是一时色迷心窍,哪知道会变成现在这样。”老油条中介左右转动眼珠子,心虚不已。 “我……我怎么会找你这样的人办事。”林曼气恼。 “你可不能过河拆桥啊,你要是不管我,我就告诉警察是你指使我干的。” “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指使你XX别人的。”林曼忽然站起来,看着周围又放低声音,“你要是再敢胡说八道,就准备在这里呆一辈子吧!” “如果不是你指使,你林大小姐现在为什么来看我这个不值一提的小人物。”老油条中介看着林曼生气洋洋得意地说。 “好,我可以救你出去,不过出去之后我要你从B城消失。”林曼压低怒气。 “没问题,只要封口费足够,林大小姐让我从中国消失也不成问题。”老油条中介笑呵呵。 林曼用不屑的眼神看着他,自己怎么会和这么油腻的人说话。 出警察局之后林曼便给苏瑾仪打了电话,把自己如何找到老油条中介,还有他被拘留的事全部告诉苏瑾仪。 “林大小姐,我知道你笨却想不到你这么笨,如果他把你抖出来你也会被调查。”苏瑾仪冷笑,觉得林曼实在太过愚蠢。 “就算我被调查,你也脱不了干系。” “这关我什么事,是我让你指使别人害人的吗?没有吧林大小姐。”苏瑾仪言语间透露着一丝寒冷。 林曼气的跺脚,“苏瑾仪,要不是你告诉让我这么做,现在的局面也不至于此,我告诉你,我林曼就算有一天被关进大牢,我也一定带上你。” 苏瑾仪淡淡笑开,“别着急啊大小姐,你放心,我一定帮你达到心愿。” 林曼听见苏瑾仪这样说这才消了怒气,仰首挺胸的开车而去。 到了晚上顾凌晨还未离去,安晚躺在他的膝盖上,两人看着纪录片。 “你个魔鬼,补课的钱都白交了,学了这么久还是学不会。” 隔壁又传来房东阿姨破天荒的争吵声。 顾凌晨好奇地问:“这是什么情况?” “习惯就好。”安晚傻笑,目光继续注视着电视荧幕。 “可是这也太吵了,你是怎么做到心无旁骛的?”顾凌晨问。 安晚缓缓起身,关了窗户,继而又坐到顾凌晨声旁,“你知道吗?有时候我很羡慕隔壁的女孩,羡慕这样的争吵。” “为什么?”顾凌晨越发不解。 “不论他们家怎样争吵,但至少一家人完完整整的在一起,他们心里都是在关心着彼此,爱着彼此。”安晚思绪渐远,“有天晚上下大雨,那个女孩想吃零食,她爸爸竟也冒着大雨出去给她买。” 顾凌晨抓住她的手,满眼心疼,“那你现在想吃零食吗?” 安晚看着他“扑哧”一声捂嘴笑开,“我想吃的可多了,薯片,炸鸡……” “等着。”顾凌晨说完便起身而去。 他爱的人,只能自己心疼。 Part 50 - 浅夏未晚 - 墨沁茶枖 顾凌晨再回来的时候,提着几大袋从超市买来的零食,满心欢喜地上楼。 不料安晚在沙发上已经睡着,只有电视还开着,顾凌晨从安晚手里拿过遥控器,关了电视。娴熟的动作将安晚抱回卧室,替她盖好被子,坐在她旁边拨起挡住她额头的碎发,嘴角皆是笑意。 坐了一会儿关灯打算离开,安晚的眉头忽皱,好似做了个噩梦,额头上渗出细小汗珠。 “晚晚。”顾凌晨担忧地轻唤着她的名字。 “不要。”安晚大叫一声,从噩梦中惊醒。 右手抵在胸口上,连呼几口气,不安的心终于慢慢安定下来。 “晚晚,做什么噩梦了?”顾凌晨问。 安晚见他还在,像个孩子一样抱住他,嘴角有笑意,眼里却含着泪花。 “我梦见鬼了,长头发,长指甲,一直追我,我拼命的想要逃跑,可还是没逃脱。”安晚答。 “原来我们晚晚还像小孩子一样怕鬼啊,这世上哪有那些东西。”顾凌晨用手擦去安晚额头上的细汗,“继续睡吧,有我在。” 安晚躺下,顾凌晨温柔的给她盖好被子,两人的手还紧握在一起。 “你回去吧,我已经不怕了。”安晚说。 顾凌晨摇头,“那可不行,要是我的晚晚再做噩梦该怎么办呢?” 安晚索性往里面挪了一截,“你要是不嫌弃,就将就一晚吧!” “不嫌弃。”顾凌晨顺势而为,直接睡在安晚旁边。 两人看着天花板,睡意全无。 “晚晚,你就不怕我会对你做什么吗?”顾凌晨故意靠近安晚,在她耳畔轻声细语地问。 安晚微笑摇头,看着他自信满满,“不怕。” “不要太相信男人了。”顾凌晨转过身平躺着,继续看着天花板,“晚晚,以前你一个人的时候经常做噩梦吗?” ...... “晚晚?” 当顾凌晨再转头看她的时候姑娘已经睡着。 欧瑞亚大楼。 “西蒙,你去查一下昨天安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好的BOSS。”西蒙接到任务,关门而去。 张鹏端着枸杞茶,见西蒙离去便溜进顾凌晨办公室,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最近顾总事业爱情双丰收啊!” 顾凌晨不咸不淡地开口,“滚。” 张鹏乐呵呵,“见色忘义,你这样可不太好哦!” “以前在美国的时候,你不是同样如此吗?”顾凌晨眼里闪过一片寒冷,将张鹏手中的杯子拿过来,一脸不屑,“看来你平时心火太盛,这都开始养生了,年纪大了要多注意点,别哪天死于非命还没人替你收尸。” 张鹏张大嘴巴,连连摇头,“你,说话也太毒了。” “慢走不送。” 张鹏就这样连人带被被赶了出来,在门口空手挥拳以示不满。 “哟,这是怎么了?”林有唯路过瞧见张鹏问。 张鹏用直勾勾的眼神盯着顾凌晨和林有唯,“你们都一样,交友不慎啊!”说完摇头离去。 曾经以为再也不见的人,也许在下个转身,他就会在你身后。 人海中,张鹏见过无数个像极了沈小若的身影,却没有一个是她。 往往别人笑的最开心的时候,他却独自一人用酒麻醉自己。 安晚抱着工作时间没完成的资料打算回家做完,穿梭过几条大大小小的街道,偶然瞧见一片绿油油的爬山虎,最高的已经爬到了树上,好看极了,于是摘了一片叶子放在书本间。 一辆白色轿车从她身旁驶过,车上的人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但最后还是绝尘而去。 李言欢把椅子挪到安晚旁边,小声问房子找的如何? 安晚垂头丧气的摇头,自发生那样的事情之后,她已经一周左右没去找房。 顾凌晨每天早送晚接,这日下午如期而至。 经西蒙调查,安晚那日所发生的事顾凌晨全部一清二楚。 夕阳落在玻璃窗上,安晚认真做着手里的工作,顾凌晨在厨房忙碌。 安晚被一阵敲门声打乱了思绪。 “姑娘,实在不好意思啊,本来这房子我以为至少要等几个月才能出手,谁知道这么快就有人看上了,合同都签了,所以……” “阿姨,您的意思是我明天必须搬吗?”安晚问。 “阿姨也不想为难你,可这房子马上就不是我的了,抱歉啊姑娘。”房东阿姨尴尬地笑。 房东阿姨走后安晚倒在沙发上,有些颓废,默默感叹生活不易啊! 顾凌晨把做好的最后一道糖醋排骨端上桌,这几日他除了必须要去公司以外,其余闲散时间都在苦练厨艺。 但结果从安晚的表情就可想而知,成为大厨之路漫长且艰辛。 “这是盐醋排骨吗?”安晚咬了一口立刻吐了出来。 顾凌晨夹了一块试吃,结果比安晚的表情更夸张,“我好像把盐当成糖了。” 安晚苦笑,继续夹了一块清炒莴笋,吃了一小口之后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一股奇怪的碱味混合在里面,“这是用什么炒的?” “就是普通的调味料啊!”顾凌晨若无其事的回答,忽而察觉大事不妙,“我好像把小苏打当成盐了,难怪炒的时候一直不停的冒泡。” “要不以后还是我来做饭,你就负责吃。” “不行。”顾凌晨果断拒绝。 安晚窘。 不忍打击顾凌晨的自信,但又觉得自己很可怜,当小白鼠的日子遥遥无期。 “晚晚,明天就搬去我家吧!”顾凌晨一本正经地说。 “不行,我的思想很保守的。”安晚急忙捂住自己胸口说。 顾凌晨淡笑,“你想什么呢,这里不是不能住了吗,先暂时住我家,大不了我做你的新房东不就好了。” “可是也不太合适吧!” “现在家里就我一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怪冷清的,你就当陪我了。”顾凌晨继续劝说。 “容我再想想。” “还想什么想,就这样决定了,明天我让西蒙来帮你,哦不对,是帮我们搬家。”顾凌晨毅然坚定的态度。 午后的阳光格外刺眼,西蒙找了两人帮安晚把几个大小不一的箱子搬到顾凌晨家,弄完之后站在门口等候老板差遣。 顾凌晨携安晚跟在西蒙后面,所以慢了些。 安晚在太阳底下微眯双眼,忽然那一双手替自己遮住阳光,她顿觉幸福,仿佛下一秒,就是地老天荒。 西蒙轻咳一声,见此状况想躲也来不及,“BOSS,安小姐的行礼已经收拾完毕,还需要帮忙整理吗?” “不用了,谢谢你啊我自己来就行。”安晚连忙回答,说完立刻行动起来。 顾凌晨在她身后示意西蒙离开。 安晚使出全身力气抬起装书的盒子,不料手上一滑,那盒子不留情面的往自己脚上砸了下去,安晚疼的发出惨叫。 顾凌晨听见后立刻下楼,看见安晚一瘸一拐的朝屋里走去,连忙走到她身旁,一把将她抱起放到椅子上。 “我是不是太笨了?”安晚瞧见顾凌晨有些生气小声问。 顾凌晨没有回答,随后找到医药箱放在地上,小心翼翼地脱掉安晚的鞋和袜子,被砸中的地方已经淤青。顾凌晨眉头紧锁,继续为安晚敷药。 “以后,不要再让自己受伤了。”顾凌晨将纱布缠好后说。 这世上谁也不能伤害你,包括你自己。 顾凌晨不悦的脸使安晚也变得紧张,片刻之间,没有开口说话,像个犯错的孩子。 “你没有太笨,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顾凌晨忽然站起身来坐在安晚旁边一脸深情地说。 没有保护好你,该从什么时候说起呢? 安晚忽然有些感动,鼻子一酸,眼泪不听话的流了出来,她抱住顾凌晨。 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长大以后的安晚吃东西越来越清淡,面对人情世故越来越容忍,也害怕听到任何有关病痛的事,最大的心愿变成家人皆安。 想比于七八年前想要迫不及待的想要去宁乡支教,现在的她跟愿意花十分之九的时间,在温柔的灯光下与顾凌晨好好地吃一顿饭。 尽管,他做的饭还是那么难以下咽。 安晚住在顾凌晨隔壁那间卧室,她喜欢这个有星星窗帘的房间,更重要的是,在这里可以和他呼吸同一片空气,每天早上享受同一片天空。 还有好多好多,可以和他一起做的事,想到无数和他有关的未来,安晚顿然羞涩,用被子捂住脑袋。 已经凌晨两点,不知是不是忽然换床的原因,安晚在被子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于是果断起床,朝阳台走了去。 夜风吹过,让人觉得微冷。 “啊!”安晚转头瞧见顾凌晨站在旁边发出一声尖叫,“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啊?” “晚晚,我睡不着。”顾凌晨答。 “那,我先去睡了,晚安。”安晚小心翼翼从顾凌晨旁边穿过。 忽然顾凌晨忽然一把将她的手抓住,安晚猛地回头,额头撞到他的胸口。 相比于自己额头,想必顾凌晨被自己撞到更疼,安晚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啊,没事吧?” 用手轻拍他的胸口,愧疚不已。 顾凌晨“咳”了一声,假装疼的厉害,“晚晚,你一定要谋杀亲夫吗?” 安晚更加担忧,“对不起啊,你等我我去给你拿医药箱。” 在安晚转身的那一瞬间,顾凌晨将她拉住,温柔的抱在自己怀里,“你听见了吗?” “听见什么?”安晚疑惑。 “心跳声。” “人当然有心跳了,如果不跳那不就死掉了。”安晚想要推开顾凌晨,不料被他抱的更紧。 Part 51 - 浅夏未晚 - 墨沁茶枖 “晚晚,我们生个孩子吧!”顾凌晨在她耳畔轻声细语。 安晚觉得耳朵痒痒的,有点难受,想要继续挣脱他的怀抱。 忽然之间,顾凌晨的唇抵住安晚的额头,鼻梁,最后他贪婪的吸吮着安晚的嘴唇,安晚仿佛被禁锢,浑身动弹不得。 极力配合他的动作,忽然心有疑惑,他说的生个孩子是什么意思? 瞪大眼睛时,只瞧见顾凌晨的双眼紧闭,微弱的灯光下全是萦绕着他的气息。 顾凌晨一下将安晚抱回自己房间,放到床上,安晚脑海一片空白,任由眼前这个男人摆布。 他先脱去自己的衣服,皎洁健壮的身躯安晚面前显露无疑,随之轻轻地解开安晚的衣服。最后,他的手掌合在安晚手上,十指相扣。 翌日清晨,温和的阳光照在屋里,顾凌晨右手支撑着脑袋看着熟睡的人,满脸笑意。 谁家枯木不逢春? “几点了?”安晚揉了揉迷糊双眼问。 “还早,再睡会儿吧!”顾凌晨把安晚抱进怀里,温柔至极。 安晚迈进报社的那一刻,就做好了慷慨赴死的准备,对于自己隔三差五的迟到,别说是主编大人,就连自己也看不下去。双手合十在线祈祷,保佑自己被骂个狗血淋头,千万别丢了饭碗。 于是唯唯诺诺地走进大厅,同事见她皆是一脸痴笑,安晚疑惑,这都是怎么了? “言欢,今天大家都中彩票了吗?”安晚小声问。 李言欢咧嘴笑呵呵,“不是大家中彩票了,是你中彩票了呀!” “我?我也没买过彩票啊!”安晚越发疑惑不解。 李言欢把安晚扶到一边坐好,大气凛然,“以后,你安小晚就是我们报社的活招牌。” “什么意思?” “你没看今天的热搜吗,欧瑞亚顾总与一陌生女子私会,疑似情人曝光,照片都出来了,不就是你吗!”李言欢点开手机,指着对安晚说。 安晚面无表情,生无可恋。 李言欢继续补刀,“你们住一起了也不告诉我,是不是以后孩子出生我还蒙在鼓里。” 以前见多了明星的绯闻,没想到自己也又成为焦点的一天,难怪顾凌晨今天坚持要送自己上班,原来是他早就知道,怕自己一个人会被人“谋杀”,临别之时他还不怀好意地对自己说,遇事别当真,如果真的压力太大就回家做好顾夫人即可。 安晚当时没多想,竟以为顾凌晨随便说说,却不料现实如此残忍,安晚一想到这里更加欲哭无泪。 “安晚,主编找你。”凯雯笑着对安晚说。这种笑让安晚不寒而栗,因为今天每个人都是用这样的表情对她,习惯了仰望天空,忽然之间却要踩在云朵上,也不知道下一刻会不会粉身碎骨。 安晚敲门后主编笑的几乎嘴都合不拢,站起来拉安晚坐到自己跟前,“你看你来我们报社也好长一段时间了,我平时太忙,对你们的关心实在太少,别放在心上啊!” “主编,您严重了,是我做的不够好,以后一定更加努力。”安晚觉得受宠若惊,“还有润翠阁的采访这周之内保证完成任务。” “不着急不着急,这件事我可以让李言欢和其他同事做,你就安心在办公室待着吧,不用每天去外面风吹日晒的。”主编一脸不忍,“你瞧瞧,都晒黑了。” 面对主编的态度忽然八十度大转弯,安晚心里越发不安,立刻站起身,俯首道:“主编对不起,今天绝对是我人生中最后一次迟到,还有,润翠阁的采访您还是让我和言欢一起去吧!” “哎呦,年轻人嘛早上迟到是可以理解的,那这样,你想做什么工作直接和凯雯招呼一声让她安排就行。”主编也站起来拍着安晚的肩膀说。 “谢谢主编。”安晚苦笑说。 李言欢正忙碌地准备外出的东西,见安晚从主编办公室耷拉着脑袋出来,突然瞻前顾后上前问:“她跟你说什么了?” “以后恐怕我们不能一起工作了。”安晚垂头丧气地回答。 “什么,她要开除你?”李言欢大叫,周围同事的目光聚集于此。 “嘘,小声一点。”安晚捂住她的嘴,并将她拉到位子上坐下。 “不是开除,忽然就对我好,我不习惯。” “你是受虐体质吗?”李言欢唏嘘不已,“如果我和林有唯公开,她对我的态度肯定早就变了。” 安晚凝视着李言欢,微微发愣,她知道李言欢和林有唯不能公开的原因,忽然有些同情这位挚友。 欧瑞亚大楼。 西蒙拿着平板电脑一一向顾凌晨汇报工作。 “您和安小姐被偷拍的事,需要找公关处理吗?” “不必。”顾凌晨讪笑。 “可是安小姐恐怕会被影响。” “等她同意后,直接公布婚讯,最近你还是继续派人保护她。” 西蒙诧异,“您是打算和安小姐结婚了?” 顾凌晨笑而不语。 安晚渐渐开始喜欢曾经最反感的夏季,靠在某人肩上,苦重而炎热的空气仿佛停止了,幸福的脸等待着徐徐微风,但是风没来。太阳在一碧如洗的蓝天火辣辣地照着,还不容易等来了下午,最美不过夕阳,不冷不热,恰到好处。 “被偷拍的事你为什么不提早告诉我。”安晚兴师问罪。 “冤枉啊晚晚,我要是早知道肯定早告诉你不让你出门了。”顾凌晨口是心非,再三喊冤。 安晚似信不信,“你当真不知道?” “小人句句属实,不敢期满顾夫人。”顾凌晨替安晚锤肩。 杨晓芸忽然打来电话,安晚示意顾凌晨不要说话。 “小晚啊,你最近怎么回事?报道的那人是你吗?”杨晓芸与何远坐在一起,把手机放在两人脸颊中间问。 “不是我,那个人就是长得和我有点像,你们误会了。”安晚矢口否认。 “是吗!”杨晓芸有些失望的眼神,继续开始絮叨,“你说你也老大不小了,什么时候才能成家让我们放心啊!” 安晚眉头忽皱,无可奈何地听着杨晓芸念经。 “晚晚,吃水果吗?”顾凌晨打开冰箱故意大声喊。 杨晓芸正好听见,“小晚,怎么回事,刚刚是谁在说话。” 安晚窘。 “没谁,你听错了,我还有事先挂了,有空再给你们打电话。”安晚支支吾吾,急忙挂断电话。 内心已经崩溃,杨晓芸虽然恨不得自己明天就出嫁,但也不知她是否能接受自己未出阁的闺女与男人同住一个屋檐下。 “你是故意的吧!”安晚问。 顾凌晨一脸无辜的表情,“什么故意的,我做错了什么?” “你还明知故问。” 顾凌晨忽然一本正经,“晚晚,我们早晚都要结婚,就算阿姨知道我们在一起又怎样?” “也不是说她不能知道,只是我妈太唠叨了,我怕她经常烦你。”安晚苦笑。 “乐意之至。” …… 林曼同苏瑾仪约在老地方见面。 “你说过会帮我,可你看看现在凌晨哥哥和那个女人的新闻满天飞,这就是你所谓的帮我吗?”林曼质问苏瑾仪。 “别急啊,是你的早晚都是你的。”苏瑾仪带着阴笑说。 “说吧,我需要做什么?” “你什么都不用做,只是要和以前一样,每天去顾凌晨公司上班。” “为什么?凌晨哥哥不想见到我。” “没有为什么,如果你想和他在一起,就按照我说的做。”苏瑾仪斩钉截铁地说。 林曼半信半疑。 第二日早上,林曼按照苏瑾仪说的来到欧瑞亚。 她来时身后跟了两人,提着大包小包的高端零食。 众人见状皆议论纷纷。 “你说这位是怎么回事?”一职业女性对身边同事说。 “谁知道呢,咱们顾总都快官宣了,她还来搅和。” “什么,顾总和谁官宣。”一胖女生听见过来插嘴。 “还能有谁,一起上热搜的那位呗。” “不可能,我暗恋顾总这么多年,就差一点点我们就要在一起了。”胖女生继续说。 “这还没到晚上呢你就开始做梦了。” “就是。” 林曼走到办公室大厅,摘下墨镜放下手里的包拍手,“大家都过来,工作都辛苦了,我请大家吃好吃的。” 不大一会儿就围了一堆人,每个人喜笑颜开地对林曼道谢。 “她怎么忽然转性了?”那位职业女性继续八卦。 “谁知道呢,可能是上次脑子摔坏了。” 林曼发完零食之后便朝顾凌晨办公室走去,意料之中,被西蒙拦了下来。 “林大小姐,顾总今天不在。”西蒙绅士而有礼貌的伸出右手。 林曼对西蒙咧嘴笑,“你让我进去看看。” “真的不行,顾总不在,谁也不能进他办公室。” 林曼见西蒙软硬不吃,打算硬闯。 忽然张鹏出现在她身后,一个劲儿地拍手叫好,“哟,好久不见,最近又变漂亮了。” “张鹏,你给西蒙说说,让他放我进去吧!”林曼合起双手开始撒娇。 “这我说了也不算啊!不过凌晨他确实不在,最近我也经常见不到他。”张鹏笑答。 Part 52 - 浅夏未晚 - 墨沁茶枖 “好,反正往后时光还长,我们来日方长。”林曼趾高气昂地说。 张鹏暗笑,世上最愚蠢的事就是想着来日方长,不过就是虚掷时光。一生其实很短,有时还没等你活透彻,迟暮已至,独留一声蹉跎叹息。 周末的时候,安晚又同里言欢来到润翠阁,因提前来踩过点,所以对里面的布置算是熟悉。 但这次美食活动只邀请了有名望的人,记者也是独家专访,所以她们事先准备好了服务员的衣服,趁机溜进去,混入其中。 起初安晚还害怕被拆穿,但李言欢作为一名专业合格,训练有素的记者,早已孰能生巧,一直让她不必担心。 于是两人分工合作,因为人流多少,安晚以口罩遮面负责在后花园打杂,李言欢作为主将,便留在大厅。 润翠阁在各界人士眼里颇有名气,每日只接待十桌客人,普通人若是有幸能来这里用餐,那定是人生一大乐事。 负责独家采访的记者准备好摄像机,主持人含笑上台,万事具备。 在后花园闲谈的来客也纷纷入场,按位就坐。 安晚同李言欢都站在最后方,两人相距两三米。 “今日阳光正好,微风不燥,很荣幸和各位相聚一堂。”主持人对所有来宾的问候,将观众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来。 “今天我们有荣幸聚在这里,特别感谢这里的主人,也就是粟先生,他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特意让这里的大厨为大家准备了美食,以供各位品尝。” 主持人话语刚落,台下一片掌声。 “现在有请粟先生上台,为大家讲几句。”主持人拍手鼓掌,并退到一边,微笑迎接这位粟先生的到来。 忽然一位穿着白色西装的男人上台,站在中间,极为绅士的样子。 掌声落。 “各位来宾朋友你们好,我是粟晔,也是润翠阁的主人,在座各位许多都是我的朋友,也很了解我,希望各位今天能尽情享受。”粟晔向不远处挥手。 安晚一听这名字有些熟悉,粟晔,树叶先生,忽然心惊,呆呆的伫立在原地,不会这么巧吧! 她和树叶先生虽素未谋面,但也算得上是至交好友,在无数个寒冷的夜晚,两人相互问暖。 碍于树叶先生并未打算和自己见面,如果眼前这个人真的是他,也不好冒昧打扰。 再说世上同名同姓之人成千上万,自己也不能从一个网名就能断定是他。 “最后,我想向大家介绍一位朋友,苏瑾仪苏小姐,要不是她的坚持,也许今天也就不会有这场宴会。”粟晔笑着对苏瑾仪挥手示意她上台。 安晚一惊未平一惊又起,算起来与苏瑾仪也有八年未见,当她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褪去了曾经柔弱的气息,浑身上下多了说不出的自信。 她穿着华丽的礼服,步伐平稳有度地走上台。 “大家好,我是苏瑾仪。”苏瑾仪站在中央,满脸笑意,打完招呼便退下,从容不迫。 “怎么了?你怎么傻了?”李言欢走进安晚好奇的问。 安晚回过神来,“没事。” 苏瑾仪的突然出现,李言欢也大吃一惊,那日的重逢她只当是巧合,可是巧合如果多了,也许就不是巧合。 毕竟,现在的苏瑾仪早已不是高中时期,和自己无话不说的苏瑾仪。 “现在请我们的大厨上菜。”主持人清脆的声音,笑容满面。 第一道菜是燕草如碧丝,紫里透红的萝卜经过精雕细琢,围绕在似白霜的鲜鱼肉边。 台下一片哗然。 第二道菜是落叶知秋,主食材不是本季节的,黄瓜蔓上的小细丝像银丝似的,灯光一照,闪眼湛亮。 不大一会儿时间,第二道,第三道……一一上齐。 摆在桌上精美绝伦的食物,仿佛置身于满汉全席。 李言欢望着前方咽口水,“我从没见多这么多好看的食物,如果能吃上一口,会成仙吗?” “会不会成仙我不知道,如果我们现在稍有不慎,可能就会成为‘冤魂’。”安晚用打趣的语气说。 “今天我们要采访的人就是这位粟晔先生,可是我们现在要怎么做呢?”安晚看着与人相谈盛欢的粟晔问李言欢。 “只有一个办法,等。”李言欢自信满满。 “等?” “对,等到其他记者离开,我们才有机会。” 正在两人商讨之时,苏瑾仪突然走了过来。 “言欢,没想到在这儿也能见面,实在太巧了。” 此时的安晚已经遮面,所以苏瑾仪并未认出,“这位是和你一起的吗?你们穿成这样是打算做什么?我差点忘了,你现在是记者,是来采访粟先生的吗?”苏瑾仪接二连三的自问自答。 “不是,我们就是来凑个热闹,这种有美食的地方怎么能少的了我呢?”李言欢故意扯谎。 “瑾仪,好久不见。”安晚淡笑。 此时站在安晚面前的苏瑾仪,无论是穿着还是言谈举止,都像是一个陌生人。苏瑾仪曾经的改变,李言欢只字未提。 “你是安晚?”苏瑾仪一下就听出安晚的声音,忽而笑开拉着她的手,“太好了,实在是想不到我们三个还能聚在一起,要不然我请客,等宴会结束之后我们一起吃个饭。” “今天,恐怕不行,我们还有工作呢!”李言欢拒绝。 “是这样啊!”苏瑾仪有些失望。 安晚开始觉得李言欢对苏瑾仪的态度似乎有些不太对劲,也许是大家太久没见的缘故,倒也没太在意。 “要不这样吧瑾仪,等哪天大家都有时间,我们不醉不归。”安晚想要缓和生疏的气氛。 “好,那你们两个可不能爽约哦!现在你们两个经常在一起,我倒落了单。”苏瑾仪有些抱怨的语气。 “苏小姐,粟先生有事找您,请您过去一下。”服务员走到苏瑾仪身后耳语。 “那我先过去了。”苏瑾仪笑着对安晚说。 安晚也笑着同她挥手,苏瑾仪走后,李言欢面无表情。 “没想到瑾仪变这么多。”安晚看着苏瑾仪离去的背影对李言欢说。 “可不是吗,人变了心也变了。”李言欢不假思索地说,心里暗自叹息,安小晚啊安小晚,你什么时候才能多长个心眼呢? “什么意思?”安晚不明白李言欢的话。 “就是她变了啊,变得端庄大气。” “啊,瑾仪认识粟晔先生,看起来他们还挺熟,我们怎么忘了找她帮忙引荐呢?”安晚拍了一下自己脑袋,恍然顿悟。 李言欢不以为然,“算了吧,靠人不如靠己。” “也对。”安晚赞同她的观点。 于是乎两人接着混迹于人群之中,偶然瞥见粟晔带着苏瑾仪与人闲谈,倒是颇为好奇他们两人的关系。 据李言欢百分之百的确切消息,粟晔三十而立,单身贵族,所以排除他们是恋人的可能。 安晚与李言欢商量好还是分开行动,两人挤在一起的话难免惹人怀疑。 李言欢在这种时候往往机智,她打算从粟晔身边人下手,既可以打听粟晔的喜好,说不定也能打听到他接下来的动向。于是乎,她不停地与工作人员交谈。 安晚则趁着人多,忙了大半日也没结果,索性偷的浮生半日闲,一个人到后花园的秋千上坐了起来。 脚上这双鞋子磨人的很,半天下来脚后跟都快涔出血迹,但为了完成工作,只能委屈自己。 脱掉鞋子便开始揉脚,“咳咳。”身后有人忽然出现。 安晚立刻穿好鞋子站起来,自己现在的身份是服务员,肯定是被哪位领导抓个正着。 “你还好吗?”粟晔走到安晚面前问。 安晚目怔,半晌才回过神来。 “还好。”忽然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他的员工,立马九十度鞠躬,“对不起先生,我不应该偷懒的。” 粟晔笑开,“没事儿,你脚不是受伤了吗,不合脚的鞋子就别穿了。” 粟晔与她的片刻闲谈,让安晚觉得他比想象中的平易近人,只是不知道这么好说话的人为什么不喜欢出现在公众面前,安晚胡乱猜测,也许他和曾经的自己一样,一心想做个避世闲人。 粟晔走后安晚继续坐下,她不是很喜欢这种场合,感觉每个人都带着一张面具,言不由衷的迎合,奉承别人。可是,做真正的自己好像又很难。 “小姐,这是粟先生让我给你的。”一位身着正装的男士递给安晚一盒创可贴。 安晚认得他,他一直都站在粟晔的身后,一想就知道他一定是粟晔的助理什么的。 “粟先生还说,请你和你的朋友能早点离开,毕竟这种场合,人鱼混杂。” “谢谢。”安晚接过那盒创可贴,不料被拆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她没想到原来自己和言欢早已被识破,只是没被拆穿轰出去,却不太明白那句人鱼混杂是什么意思。 一想到此更加觉得这位粟先生绅士有礼,一定是个好人。 “其实我是一名编辑,里面那位,也就是我朋友兼同事。”安晚指着李言欢,“她是一名记者,这次我们来主要是想采访一下粟晔先生,可以麻烦你转告一下吗?”安晚开门见山,直接道明自己的来意。 “这个,我要问过先生之后才能回答你。” “谢谢啊,麻烦您了!”安晚点头道谢。 Part 53 - 浅夏未晚 - 墨沁茶枖 黄昏曳烛光。 宴会已经过半,鲜美可口的食物被一扫而光,李言欢独自叹息,可惜自己福薄,没机会享用。今天还一无所获,她所接触的那些工作人员,皆对粟晔的动向一无所知,也不知道是不是老板特别交代过,又或许是粟晔为人严谨,这些人并不是这里真正的员工,也许是临时找来的也未可知。 于是开始东张西望,在人群中寻找安晚的踪迹。 大堂,厕所挨个找了个遍,都落了空,正打算弥留之际,偶然瞧见苏瑾仪同一女服务员附耳交谈,像是在吩咐什么,李言欢不以为然,转身欲走。忽然被叫住,“言欢。”苏瑾仪端着红酒杯,笑着朝她走了过来。 李言欢背对着她,一脸苦笑。 “你需要我帮你什么吗?”苏瑾仪故作试探,“我知道你们来这里的目的,我和粟晔也算能说得上几句话,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引荐。” 李言欢嗤笑,若是她真的有心帮助自己,必定不会特意来问,于是摇头,“不用了,我喜欢挑战。” “那祝你好运。”苏瑾仪对着她举起酒杯,一人独饮,两人不欢而散。 “诸位,今天已快成为过去,明天即将开始,期待下次还能有机会与大家欢聚一堂,共进晚餐。”主持人说。 安晚在嘈杂的人群中寻找李言欢,左看右看都瞧不见她的身影。 不料稍不留神,脚下像是被什么绊住,身体失去重心,往前一扑,直直地摔了下去,双手硬生生地砸在冰冷地板上,安晚疼的直冒冷汗。 火上浇油,这时不知道是谁的酒杯没拿稳,杯中红色的液体朝安晚席卷而来,安晚用手挡住脸闭着眼睛,知道在劫难逃,等待着下一秒被淋成落汤鸡,人生又被划上惨不忍睹的一笔。 良久,没有被淋到的感觉,安晚微微睁眼,只见粟晔只身挡在自己前面,那红色液体毫不留情地撒到他那洁白的西装上。 安晚摔到地上的那一刻,口罩已然滑下。 粟晔伸出右手,想要拉她起来。 这时李言欢突然从人群中冒出来,急忙上前将她拉起。 众人见状惊讶不已,他们在场的大多数都认得和欧瑞亚总裁唯一一位有过绯闻的女人。 “这不是顾凌晨的秘密情人吗?怎么会在这儿?”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本人比照片丑多了。” “就是,还笨死了。” 在场的所有人皆对安晚指指点点,安晚只觉得此时此刻头顶上有一朵超大的乌云,不停的打雷下雨。 “你们胡说什么,安小晚可是顾凌晨名正言顺的女朋友,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就不要乱说。”李言欢把安晚护在身后,与众人对质。 安晚则抓住李言欢的手,对她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说了。 这样的场景安晚再熟悉不多,多年前自己像极了丑小鸭,摔倒在地上,早已习惯面对别人的冰冷目光。 “她要是顾凌晨的女朋友,那我就是他老婆了。”一位穿着绯红礼裙,浓妆艳抹的女人说。 听见有人这样说,不少人附和,随之轰堂大笑。 “各位,今天我请大家来是享受美食的,看来大家都已酒足饭饱,今天我们就这样,以后有机会我们再聚。”粟晔开口化解。 于是乎众人一一对粟晔道谢,感谢他今天的盛情款待。 “小姑娘,说谎可是会长鼻子的。”那位浓妆艳抹地女人临走之际故意对李言欢说。 李言欢咬牙切齿,“这都什么人,表面穿的光鲜亮丽,背后却是龌龊不堪。” 安晚挤出一个微笑安抚李言欢,“算了,生气就是拿别人的话惩罚自己,不划算,我们走吧。” “你没事吧,是不是很疼?”李言欢看见安晚的手掌已经淤青,满脸担忧地问。 安晚强忍着疼痛摇头,“没事,走吧!” 粟晔送完宾客回到大堂,看见安晚步伐缓慢,与李言欢正要离开,“等一下,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再走吧,要是感染就不好了。” 从在后花园与粟晔的交谈来看,安晚觉得他是个好人,正在犹豫之时李言欢倒是先开口答应,“好啊!麻烦您了!” 安晚附在李言欢耳边小声嘀咕,“这样不合适吧!” “没什么不合适,你别忘了我们今天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这不,机会来了。”李言欢居心叵测地笑。 安晚则是皮笑肉不笑。 粟晔把二人领到休息室,自己换好衣服后出来吩咐身后的人打电话让医生来。 “不用这么麻烦的。”安晚摇手想要拒绝,她以为只是简单的包扎就行了,却没想要还要兴师动众请医生。 “不麻烦,你是在我这里受伤的,按理说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粟晔说。 李言欢拿出兜里的本和笔,一脸痴笑地说:“粟先生,我看您这么乐于助人,那您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抱歉,私人时间不接受采访。”粟晔直截了当地回答。 “原来是这样,不好意思啊!是我太心急了。”李言欢又将本和笔揣回兜里,见机行事。她大约知道粟晔的性子,不喜欢做的是一定不做,就算自己现在苦苦哀求,想必这位出了名的冷面王也定然不会理会,说不一定还会让人把自己轰出去,与其如此,倒不如安静的等着。 三人就这样坐在一处,默默不语。 片刻之后一位头发花白的医生提着医药箱走了进来,粟晔起身迎接与他握手。 李言欢默默感叹,有钱真好,就连生病受伤也不用亲自去医院。 “麻烦您了,医生。”安晚伸出双手说。 “不麻烦。”医生笑答。 擦碘伏消毒的那一刻安晚疼的皱眉,李言欢在一旁干着急。 不大一会儿时间,医生便帮安晚处理好了受伤的双手,最后离去。 李言欢看着安晚那双被包裹的像粽子的手,忍不住笑开,“这包的也太丑了,如果顾凌晨看见了,不得笑死。”李言欢忽然止住笑,“不对,他才不会笑,肯定担心死了。” 粟晔送走医生回来后在门外听见两人的谈话,似乎有些不悦。 “十分抱歉今天就这样冒昧前来,今天真的麻烦您了,我们就先走了。”安晚见粟晔走进来起身说。 粟晔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头,站在一旁,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 李言欢一路上笑个不停。 安晚回到家里,大门紧锁,有些庆幸顾凌晨不在。放下那颗漂浮不定的心,若是自己这样被顾凌晨看见,他该有多担心可想而知。 打开房屋,桌上是顾凌晨留下的便利贴,“晚晚,今天公司有事,晚点回来陪你,不必等我。” 冰箱上也有,“晚晚,要按时吃饭哦!”附带一个笑脸。 床头柜也有,“晚晚,要是实在太想我就给我打电话。” 安晚抿着嘴笑,何其有幸,可以遇见你。 顾凌晨回来的时候已经夜深,褪去一身疲惫。进屋的第一时间就是去看枕边人,一日未见,思念的很。被风吹起的窗帘在空中起舞,顾凌晨放轻脚步将窗户关上。 此时的安晚安静的睡的那么香,脸上露出柔和的表情,好像在做什么美梦,手里还拿着顾凌晨留下的便利贴。 顾凌晨瞧见安晚被包裹的手,眉头紧锁,心疼不已。 轻抚她的脸颊,吻了她的额头,随后小声关门出去。拿起电话拨给李言欢,“今天出什么事了?晚晚怎么会受伤?” 李言欢睡的正香,忽然被吵醒心有不悦,摘下眼罩一本正经地说:“顾先生,顾老板,顾总,这都几点了你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我问你晚晚怎么会受伤,她今天不是一整天都和你在一起吗?”顾凌晨继续询问。 李言欢实在困得不行,打了个哈欠,“是,我们是一整天都在一起,你问她不就行了吗?有事明天再议。”李言欢说完挂立即挂断电话,为免人打扰,还特意调了静音。 顾凌晨再打过去的时候,都是无人接听。 继而给西蒙打了电话,语气带着怒气,“你问一下你手下的人,晚晚今天怎么会受伤?”说完后坐在沙发上,眸色暗沉。 西蒙一番询问过后,向顾凌晨汇报,“是这样的,安小姐和李小姐今天一起去了润翠阁,但是我手下的人不能进去,她们二位出来的时候安小姐就已经受伤,但还是和李小姐有说有笑。”西蒙开始支支吾吾,“还有,今天有人在网上传了照片,安小姐的样子看起来有些狼狈。” 随后西蒙将那些照片一一发给顾凌晨,看到标题“一女子妄想嫁入豪门,称自己是顾夫人。” 顾凌晨觉得既好笑又心疼,原来安晚竟然这么有勇气,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和自己公开关系。 回到卧室轻轻的将安晚揽入怀里,安晚睁开模糊睡眼,“你回来了。”话音刚落又继续睡着。 “晚晚,是谁这么不长眼,居然敢怀疑你不是我的夫人。”顾凌晨似笑非笑地问,枕边人半晌也没有答话。 Part 54 - 浅夏未晚 - 墨沁茶枖 这日清晨,李言欢在接到电话的那一刻,觉得人生处处充满惊喜。 立刻打电话给安晚,大声喊道:“安小晚。” 这尖锐刺耳的声音让刚睡醒的安晚醒了神,“什么事啊?” “粟晔答应接受我们的采访了。”李言欢兴高采烈地说。 安晚一听更加有了精神,“真的吗?”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毕竟昨日还被拒之门外。 再三跟李言欢确认之后,顿觉神清气爽。 顾凌晨同样被吵醒,见安晚如此兴奋,一脸疑惑地问:“怎么了晚晚!” 安晚忽然抱住他的脖子,“粟晔终于答应接受我们的采访了。” “谁是粟晔?”顾凌晨一头雾水。 “就是润翠阁的老板啊!据说也是做的一手好菜。”安晚松开手,朝顾凌晨比划,全然忘却了被包扎的像粽子似的手。 顾凌晨眉头微皱,“那你的手也是因为他了?还疼吗?” “才不是,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安晚毫不犹豫地回答,却看见顾凌晨严肃的眼神,开始有些自责,“早就不疼了,对不起啊,让你担心了。” “那今天就不要去采访那个粟晔了。”顾凌晨一脸疼惜,用手轻抚住安晚的额头。 “不行,为了能完成工作,我和言欢已经费了好大的劲,可不能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安晚坚定不移,看了眼时间,“不行,我得走了。” 顾凌晨倒在床上,双手抱在后脑勺,“看来我已经失宠了。” “什么失宠,赶紧起来吧!你最近不是挺忙的吗?”安晚嗤笑。 顾凌晨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刻起身,“那我送你?” “不用了,我和言欢打车就行。” 安晚急忙收拾好之后准备出发。 接二连三的被拒绝,顾凌晨靠在墙边摇头叹气,安晚见他这样忍不住笑,于是答应晚上回来做他最爱吃的糖醋排骨以示安慰。 安晚走之前,顾凌晨却将她抱住,“晚晚,我等你。” 顾凌晨随安晚走之后也走了,是西蒙来接的他。 “我不在的日子让人继续保护晚晚。”坐在后座的对西蒙平淡开口,目光深邃的让人捉摸不透。 “好的老板。” 历经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安晚同李言欢又来到润翠阁,不知为何,这里比往日冷清许多。 “二位请随我来。” 粟晔的助理站在门口等着她们,见她们一出现便上前指引带路。 “我想问一下,今天这里怎么一个客人都没有啊?”李言欢好奇发问。 “是粟先生特意吩咐的,今日有贵客到访,所以暂停营业。” “贵客?”李言欢越发好奇,也不知道是谁面子这么大,竟能让粟晔另眼相待。 助理带着安晚与李言欢来到一个布置别致的雅间,两人都疑惑不已,只是一个普通的采访,可进来后见着的每一个人都低头沉默,这样的气氛让人觉得发冷。 两人坐下后助理便离去,“你说粟晔的贵客是谁啊1”李言欢对着安晚窃窃私语。 坐在这个位置,正好可以瞧见后花园,安晚看见那个秋千上多了许多藤蔓,周围还种满了花。 不大一会儿粟晔穿着休闲装出现在雅间,安晚与李言欢齐齐起身。 “坐吧!”粟晔说。 李言欢纳闷,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可以理解,毕竟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心情不好。可是男人说变就变是怎么回事,内心认定,必定有鬼。 “粟先生您好,非常感谢您百忙之中还能答应我们做采访,那现在我们可以开始了吗?”安晚委婉问道。 粟晔朝门外的人招手,“别急,先吃饭。”接着一道道佳肴全部上齐。 李言欢目瞪口呆,有点受宠若惊,这些精致可口的菜可是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念念不忘,“粟先生,我有点儿不太明白您的意思,就算是吃饭也不必这么大张旗鼓吧!” 服务员把菜端上桌以后,全部全部整齐地站成两列,一左一右。 “对啊!您不是还有客人吗?”安晚跟着说。 “你们不就是今天的客人吗?”粟晔狞笑。 “我们?”李言欢更加不可置信。 “我觉得你有些熟悉,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粟晔看着安晚说。 李言欢差点被呛到,现在搭讪的方式都这么土吗?但粟晔看起来也不是那种容易就和别人搭讪的人啊! “应该没有吧,我来B市的时间还不到一年,恐怕是您记错了。”安晚笑答。 “是吗?那可能是我认错人了。”粟晔微微嘟嘴点头。 安晚和李言欢眼神交流,两人皆疑惑不已。 “那就吃饭吧,这些菜都是我亲生做的,旁人都吃不到。”粟晔平淡地说。 外界的人都知道粟晔以厨艺闻名各界,但自从润翠阁小有名气之后他就退隐江湖,做个闲散老板。 几月前他一直环游世界,对润翠阁两耳不闻。若不是昨日的美食活动,想必根本无缘见到这个神秘人,更没有口福吃到他做的菜。 李言欢挫了挫双手,笑呵呵就拿起筷子,“那我就不客气了。” “这也太好吃了。”李言欢咬了一口蜂蜜苕,甜而不腻,还能拉出细长的丝,“粟先生,要是以后谁能嫁给你,那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整个银河系。” 安晚抖了抖她的手肘轻咳一声,示意她不要这么夸张,本来不太熟,万一那句话说错了被赶出去,之前所有的努力都白费。 不聊粟晔却笑起来,“是吗?那要不你嫁给我吧!” 李言欢又差点被呛到,连喝了几口水,这才把嘴里的食物吞下去,苦笑说:“我就算了吧!” “看来是名花有主。”粟晔继续半开玩笑,转头看向安晚,“那你呢?” 安晚瞪大眼睛,“粟先生,您就别开玩笑了,像您这种身份的人,多少女孩盼着和您厮守终生呢!” 粟晔的话让李言欢没了食欲,粟晔在她眼里成了吊儿郎当的人,见人就撩拨,仪表堂堂的样子,却长着一颗五颜六色的心。 粟晔晃动手里的酒杯,看着那道金枕百合南瓜,沉思片刻忽而开口:“以前,我本来不太喜欢做饭,因为我总是一个人,再后来,我遇到一个人,好像不论在什么样的困境,她都能以笑面对,这道菜就是她教我的。” 安晚开始觉得眼前的这位粟晔莫名有些熟悉。 “她还教会了我好多好多菜,只是没机会请她好好地吃一顿饭。”粟晔继续说。 “您是,树叶先生?”安晚不确定地问。 “你这不问废话吗,他本来就是粟晔啊!”李言欢胳膊靠近安晚小声地说。 “我是粟晔。” “不好意思啊,您刚才说的这些话让我觉得您很像我的一个朋友。”安晚说。 “那以后就把我当成是你的朋友吧!” 李言欢打了个嗝,并不是因为吃的太饱,只是觉得这两个人都好奇怪,一个开始说是不是以前见过,一个又说熟悉,难道这又是什么新的交流方式? “那个,饭吃的差不多了,时间也不早了,要不我们就开始采访吧!”李言欢打断他们的谈话。 “行,那就开始吧!”粟晔这次倒是答应的快。 于是李言欢赶紧拿出相机,粟晔看见却有些不悦,“如果是拍照就算了!” 这又让李言欢吃了鳖,“那您能接受怎样的采访呢?” “这样吧,你有什么问题直接问,我言无不尽。”粟晔食指点着自己额头,思虑片刻回答。 “那也可以,只不过问题有点多,麻烦您了。”李言欢把相机装回去说,朝安晚眨了眨眼。 安晚心领神会,立刻悟到李言欢的意思,连忙拿出笔和本与她配合。 李言欢摸了下喉咙,清了清嗓子,“那我们就开始了。” 粟晔点头答应。 “第一个问题,是关于您私人的,外界都说您三十而立,至今单身,请问是真的吗?” “是真的。” “听闻润翠阁是您白手起家创下的,您是怎么做到的呢?” “就是坚持,一直坚持。” “润翠阁创立初期,都是您亲手掌勺,请问后来为什么不做了呢?” “想多些时间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润翠阁在没有您的掌勺下,是怎样保持住地位还越来越火呢?” “我一直告诉我的厨师,做菜一定要有爱,这样才有灵魂。还有员工,必须用真心去对待来的每一位顾客。” 李言欢微微点头,“最后一个私人问题,请问您有考虑脱单的打算吗?” 粟晔犹豫片刻回答:“遇到合适的人就会,每天陪她逛街散步,给她做她喜欢吃的饭菜。” 最后偶然瞥了安晚一眼,只是那时的她正忙着做记录,倒没注意他那柔和的目光。 这一切李言欢看在眼里,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粟晔绝不止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看着桌子上的佳肴,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可粟晔的真实目的,她不得而知。 又想到他和苏瑾仪认识,这让李言欢不寒而栗。 采访结束,安晚终于松了一口气,连忙对粟晔道谢,感谢他愿意接受采访还有今天的款待。 回去的路上李言欢郁郁寡欢,安晚问:“怎么了?任务完成了还有什么不开心的。” “安小晚,以后咱们还是离这位粟先生远一点吧!”李言欢在阳光底下皱眉说。 “本来就没什么交集,要不是工作原因,我们又怎么会和他接触呢?”安晚直言。 听安晚这样说,李言欢才稍安下心,但愿以后都没有交集才好。 Part 55 - 浅夏未晚 - 墨沁茶枖 “你是说粟晔怎么突然就答应接受我们的采访了。”安晚忽而发问,“有没有可能是因为瑾仪。” “绝对不可能。”李言欢毫不犹豫地回答。 其实在安晚出丑的那日,她清楚地看见苏瑾仪在所有人背后,像是终于达到目的一样得意地笑。在安晚饱受非议之时,她不屑一顾地转身而去。 “言欢,我怎么感觉你和瑾仪不像以前那么亲近了呢?”安晚感觉出李言欢有些奇怪。 “没有,不是好久没见了吗?”李言欢含笑。 安晚点头,“也对,我们刚在B市重逢的时候你对我可比对她冷淡多了。” “才不是,你们不一样好吗,我对你还不够好吗安小晚,做人的要有良心。”李言欢认真地说。 安晚苦笑不得,加快脚步走到前面,李言欢一个劲儿地追在她后面。 “晚晚,最近公司很忙,晚上不必等我。” 这是顾凌晨发给安晚的信息,也是未来的几天里唯一有关于他的消息。 收到信息后的安晚,回到家中,准确的来说是顾凌晨家,忽然觉得空落落的。 很多时候,漂泊在异乡的人都不想一个人做饭,一个人逛街。有时看着别人成群结队,心中难免羡慕。 成年人最大的心酸,或许就是独自一人,背井离乡。 刚来B市的时候,她慢慢习惯一个人做许多事,但自从和顾凌晨在一起,她又习惯有他在的日子。 忽然有一天又只剩下一个人,仿佛就连空气也变得苦涩。 安晚还是一如往日,做好了顾凌晨最喜欢吃的糖醋排骨,这是今早出门两人说好的,想着他回来晚了,饿了正好能吃。 因这次成功完成任务,主编大人大赦天下,不,应该是大赦自己和言欢,准许二人多休息两人。 第二日醒来,糖醋排骨还是一动不动的摆在那里,安晚有些失落。 又重新收拾心情,多做了好几样他爱吃的菜,准备给他送去。 因为两人出过新闻,所以她不能太过招摇,于是戴着很大的渔夫帽还有纱巾遮面。 来到欧瑞亚楼下,也没打算上去,昨天一天顾凌晨手机都是关机,今天还是,所以直接找了西蒙。 “安小姐。”西蒙接到安晚电话很快就下楼,笔直恭敬地站在安晚面前。 “凌晨他还好吗?”安晚问。 西蒙没有看她的眼睛,“顾总他很好。” “你们最近很忙吧,一定没有好好吃东西,我做了几样菜麻烦你帮我交给他,一定要看着他吃。”安晚一脸不忍。 西蒙缓慢地接过饭盒,脸色忽变。 “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安晚看出西蒙有些不对劲。 “没有,只是顾总最近没日没夜都在加班,手机经常关机,您不用担心。”西蒙笑开。 安晚心有疑虑,微微点头,最后看了一眼欧瑞亚大楼才离开。 “我让西蒙带了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不管再忙,一定要按时吃饭。”安晚发了信息给顾凌晨,可一直没有回信。 回到家里闲来无事,准备来个大扫除,先是客厅,卧室,把所有地方擦过,无一遗漏支出。 最后是书房,顾凌晨有时在这里办公,那盆再熟悉不过的仙人球已经长大不少。 安晚欣然一笑,没想到她送给他的第一件礼物竟然还在,于是斗志昂扬,开始将这里打扫的一层不染。 奈何自己身高不够,最上面那层实在够不到,于是搬来椅子站在上面,耐心擦那积攒了许久厚厚的灰尘。 忽然,鼻子里有种炙热的感觉,滚滚鲜血滑过嘴唇而下。 安晚一下子就慌了神,手足无措,从小到大,从记事起从来没有流过鼻血。 有时候我们常说命运不公,可命运最不公的就是公平的对待每一个人。 安晚去医院之前还是给顾凌晨发了信息,“如果太累,一定要停下来歇一歇。” 按照医生的指示做了各方面的检查,最后看到那张检查报告的时候恍如晴天霹雳,眼前一片黑暗。 上面每一个字,清清楚楚的浮现在安晚面前,自己百分之九十患有遗传性癌症。 拿着那张体检报告问医生,自己还有多长时间? 医生忧心忡忡地回答:“最多也就五年。” 安晚失神,“五年,够了。” 五年的时间也很长,还可以做好多好多事。 “不过现在医学很发达,国外进步的也快,也许在这之前会找到办法。”医生于心不忍地说。 安晚很明白,这是为医者安慰病人的方式,自己的外公当年就是死于癌症,哪有什么办法可医,无非就是自欺欺人罢了。 就这样,离开医院后安晚一直坐在路边的椅子上,直到天黑,才从遥远的思绪里回过神来,脚已经麻木没有知觉,手杵着墙壁缓缓起身。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从来没有过对生命这么强烈的渴望,她想活着,她想一直平安健康的活着,长长久久的和顾凌晨在一起。 可如今,全部都成了不切实际的梦。 顾凌晨还是关机,从来没有如此渴望的想要立刻就见到他,安晚眼泪止不住的流了出来,泪如雨下。 于是打电话给杨晓芸,已有大半年没有回家,此时此刻,真的好想好想他们。 “妈,你们最近还好吗?”安晚抹干眼泪问。 “好着呢,我们都挺好,小涵也快实习了,以后他就是医生了,我和你何叔叔都挺高兴的。” “那就好。” 杨晓芸听出安晚的语气有些低沉,隐约有点担忧,“小晚啊,你最近还好吗?” “我也挺好的,工作顺利,还涨工资了呢!”安晚嘴角带笑。 “小晚,如果在大城市生活的不开心了就回来吧!”杨晓芸语重心长地说。 “没有不开心,我一直都挺开心的,这里有陈诺哥哥,还有言欢,还有好多对我好的人,您就放心吧!” “是吗?” …… 和杨晓芸聊了约莫有半个小时,挂断电话后安晚倒是沙发上,眼泪又不听话的流出来。 小时候她渴望有一个完完整整的家,后来终于有了。长大后又渴望每个人万事皆安,安晚冷笑,人果真不能太贪心,否则失去的更多。 这一夜,安晚彻夜未眠。 从玻璃窗照进来的阳关也失了温度,好像周围的一切都失了色彩。 看着书房那盆长得茂盛的仙人球,一棵小小的植物都有顽强的生命力,更何况是人呢,就算逃避也改变不了什么。 安晚走在大街上,看着每一个路人急匆匆的步伐,如果不是为了生活,他们会不会也停下脚步,看一看这繁华世界呢? 走着走着,人越来越多,越来越挤,安晚险些被人推到。 还好在那一刻,有一双手将她支撑住,安晚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猛的回头,“凌晨。”忽而有些失望。 “谢谢您啊,粟先生。” “你是在找人吗?”粟晔放开安晚。 “没有。” “你这是打算感受普通人的生活,品尝生活百态然后发文吗?”粟晔玩笑问道。 安晚茫然,以后自己应该没有机会了,这个城市的车水马龙,每一年四季的变化,自己都无缘感受。 “你饿吗?”粟晔见安晚没有答话继续问道。 安晚摇头,其实从昨天到现在,还没吃过一粒米,他不说还好,一说竟还真的饿了,肚子忽然咕咕叫。 “你不诚实哦!”粟晔笑着打趣道,“这样吧,我请你吃饭。” “这恐怕不太合适吧!”安晚婉拒。 “有什么不合适的,不是白请。” “您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先吃饭。” 安晚就这样硬生生的被拽走。 本以为像他这样的人,吃饭应该都会在那种五星级高档的地方,没想到他竟然带着自己来到一家生意极好的路边摊。 “您,也会吃这些吗?”安晚问。 “怎么,我也是人,是人就得食人间烟火。”粟晔狞笑,“老板,来两份麻辣烫。” 安晚越发觉得眼前这个人和外界传言很不一样,果然眼见为实才是真的。 不大一会儿时间一碗麻辣烫被一扫而光,看着安晚狼吞虎咽的样子,粟晔目瞪口呆。 “要是不够可以再点一份。”粟晔说。 安晚把碗里的最后一口汤喝完,“够了。” “没想到你和我一样,也喜欢吃这些。”粟晔笑着说。 “是啊,我也想不到。”安晚看着每一个吃饭的人,他们的样子很满足。 安晚回到家里,顾凌晨还是不见踪影。 从厨房里找了一瓶红酒,费劲的打开。 这是她第一次一个人独饮,以前从未一个人饮过酒,上一次喝酒,还是在C城顾凌晨过生日那次。 她不敢也不能给李言欢打电话,她怕身边的人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一连好几杯一饮而尽,喝的太快,酒劲很快就上来,已经开始喃喃醉语。 “顾凌晨,你这个大坏蛋,这种时候留我一个人。” “顾凌晨,你在哪儿啊?我真的,真的好想你。” “顾凌晨,以后就算和你在一起的那个人不是我,你也一定要幸福。” “顾凌晨,以后我不在了,你会忘了我吗?” 说完最后一句,安晚已经没了意识,在沙发上昏昏睡去。 Part 56 - 浅夏未晚 - 墨沁茶枖 安晚趁着酒劲,睡到第二日中午才醒来,头疼欲裂。 一看手机全是李言欢的电话,还附带今天的新闻,“欧瑞亚总裁无故消失,原因不得而知。” 安晚一下慌了神,“喂,言欢,你知道顾凌晨在哪儿吗?” “我问了有唯他也不知道,你先别急。” 安晚目怔,一个接着一个关于顾凌晨的消息在手机里出现。 有报道说他前几日去了国外,但飞机失事。还有报道说他和情人在一起度假。 安晚拿起手机,就连衣服也没来得及换,穿着拖鞋立刻到楼下打了车。 下车之后朝着欧瑞亚大楼狂奔,门外已经围满了记者,安晚挤在人群里,琅琅苍苍被人推来推去,几个来回竟连拖鞋也被挤掉。 李言欢不知何时出现,她将安晚拉至人少的地方。 “言欢。”安晚带着哭腔说。 “先别着急,这样,我带你进去先问一下西蒙,或许他知道。”李言欢轻抚着安晚的背。 两人到三十八楼的时候,看见张鹏正在大厅与所有员工谈话,“今天的新闻只是一个意外,我希望无论发生什么事,大家都能坚守岗位,恪尽职守” “那顾总真的消失了吗?”有人问到。 “不管顾总有没有消失,这都不是你们该操心的事,公司照常运转,大家的工资也会按时发放。”张鹏镇定自若。 众人散去的时候都在议论纷纭。 安晚听见这些话心里更加担忧,立刻上前抓住张鹏的手腕,眼里带着泪光,“你老实告诉我,他到底在哪里?” 张鹏皱着眉头,一脸惆怅,“我也不知道。” 安晚继而去找西蒙,可西蒙也是同样的回答。 “您还记得BASS跟你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西蒙看着安晚的背景忽然问道。 无数回忆在脑海里浮现,最后一句话?那天和他分别的时候并无异状,他说“晚晚,我等你。” 难道这句话还有什么深意,我等你,反过来就是你等我,是这个意思吗? 安晚闭着眼睛,不敢再想,当时的她害怕极了。 走在马路上,看见的每一个穿着西装的背影都像极了认真工作的他,无数个穿着休闲服的背影都像极了偶尔慵懒的他。无数的人在自己身旁擦肩而过,可是,人群中却没有一个是他。 安晚蹲在地上,抱着脑袋尽量让自己不要多想。 忽然,有一双温暖的大手将她扶起,她不敢回头看,她怕这只是自己的错觉,更怕身后的那个人不是他。 “小晚。” 这个声音有些低沉,似乎他也带着疑惑轻唤着出安晚的名字。 安晚缓缓起身,回头看这个叫她名字男人,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曾经她最爱,也最怕的人,安建国。 如今的他大腹便便,头发没有一丝发白,肩膀依旧宽厚,想来过得还不错。 “你认错人了。”安晚回过神来,挣脱他扶住自己胳膊的手,想要离开他的视线。 “小晚,我是爸爸啊!”安建国的眼里饱含泪光,挡在安晚身前说。 安晚双眼无神,这个称呼既奇怪有绕口,她没有再看他直接离去。 安建国却不依不饶,追上去拽住安晚的手腕,“小晚,你再看看我,我是爸爸啊!” “我说了你认错人了!”安晚奋力一甩,周围已经有不少人停下来看他们的“争执”,于是安晚朝路边的出租车招手,绝尘而去。 透过后视镜能清楚地看见安建国蹲在地上,说不出的内疚,用手杵着头尽显心酸。 逃跑的那一刻安晚像极了落荒而逃的小鹿,在美梦破碎的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里,无数个安建国追着自己跑的噩梦,在梦里,安晚拼了命的往前跑,她怕自己只要停下来就会看见安建国那张狰狞的面孔,可跑的太快一不小心就掉入万丈深渊,醒来时一头冷汗。 多年以来,她不敢想任有关于安建国的任何回忆。 车窗外的阳光炽热且刺眼,可自己却格外的冷。 回到家里,还是空空荡荡,安晚还是习惯性的发了短信给顾凌晨,“今天我见到安建国了,可我却懦弱的不敢面对,你早点回来好吗,我在等你。” 今天所有的一切对于安晚来说无非是雪上加霜,如果顾凌晨没有消失,也许在得知自己命不久矣的那一刻,自己就会选择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他的世界里,可是现在她一定要等他回来,亲眼见到他平安无事才能安心。 她相信命运不会如此不公,既然已经带走了自己的健康,那一定不会带走自己的爱人。 安晚想忘记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关于顾凌晨失踪的消息,安建国的出现。于是一下打开两瓶酒,一杯接着一杯,片刻过后意识终于模糊。 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顾凌晨,我现在变成了和他一样的人,其实我很讨厌喝酒,可是只有这样才能见到你啊。” 客厅里,安晚的手有了明显的麻木感,继续伸手去倒,不料酒杯忽然滑落在地,一地的玻璃渣,一片狼藉。 安晚顶着沉重的脑袋缓缓起身,有一种明显的疼痛感,仔细一瞧原来是没有穿鞋,脚被刺破,鲜血淋漓。 夜已过半,安建国的脸,一个个破碎的酒瓶,全部浮现在脑海里。 最后,出现的是顾凌晨的脸。 “你回来了,真好。”安晚抱着顾凌晨,很不真实的感觉,这应该就是做梦吧! 顾凌晨回来时穿着黑色风衣,看见醉倒在地的安晚眼里尽是心疼,又瞧见安晚还在流血的脚,还有一地的玻璃渣,一把将她抱回卧室放在床上。 随后转身欲找医药箱,手却被安晚拽住,她看见顾凌晨的身影开始醉语,“不要走好吗?我不想一个人。” 顾凌晨蹲在她身旁,轻抚她的脸颊,“晚晚,我不走。” 说完安晚慢慢闭上眼睛,终于彻底睡去。 顾凌晨用娴熟的手法替安晚包扎脚伤,完毕之后目光全部落在她的脸上,“晚晚,以后不要再伤害自己了。” 安晚又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里全是顾凌晨,可醒来时他还是没有出现,就连关于他的气息,也快消失殆尽。 忽然看见自己的脚,心里有了答案,昨晚不是做梦,顾凌晨一定回来过,立刻掀开被子去了客厅,只见李言欢在厨房做饭。 “起来了,你昨晚是喝了多少啊?满屋子全是酒味。”李言欢一脸嫌弃地说。 安晚低头,有些失望,“昨晚是你帮我包扎的伤口吗?” 李言欢不太确定地回答:“可不是吗?我来的时候这里可乱了。” “谢谢啊!”说完之后安晚的笑容瞬间全无。 “言欢,我要辞职。”安晚在饭桌上同李言欢说。 “咳。”李言欢一口菜还没咽下去,连忙喝了一大口水,“你要辞职?” 安晚面色平静,“嗯。” “为什么?是因为顾凌晨吗?”李言欢放下手中的碗筷,坐直了身体问道。 安晚摇头,“不是,其实这么长时间我一直都很忙,也很累,我想要好好地休息一下。” “无论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支持你。”李言欢握住安晚的手,微微一笑。 “谢谢你,言欢。” 安晚的眉宇之间透露着感动和淡淡的忧伤。 李言欢实在放心不下安晚一个人独处,毅然决定留下来一直陪着她。但安晚害怕李言欢会发现什么,所以在两人的争辩下,安晚完胜。 李言欢走的时候是林有唯来接的她,她忧心忡忡地望着安晚,“你一个人真的可以吗?” “放心吧,以前那么多年,一个人不也过来了。”安晚莞尔一笑。 是啊,生活不管谁少了谁,不也得继续下去吗?时间照样转动,只是有他在,阳光才会照进心底。 星辰陨落,接下来的几日都是连绵大雨。 安晚打算去完成报社最后一件未尽之事,就是把辞职报告交给主编。 于是冒着雨来到报社,所有同事看见她,脸上都挂着不忍的表情。 “很开心能和大家一起共事,谢谢。”安晚面对所有人深深地鞠躬。 经过几个月的相处,早已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无数个白天黑夜,他们一起加班,一起为了一个稿子熬夜…… 李言欢站在原地,对着她微笑。 “安晚,你真的要走了吗?”同事小丽依依不舍地说。 安晚微微点头。 “安晚,以后多回来看看我们。”凯雯说。 “好了好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以后有缘会再见的。”那位安晚第一个来报社见到的胖大叔说。 小丽上前抱住安晚,接着一个一个的,和所有人拥抱。 虽然经过千锤百炼,有了一颗金刚钻般坚硬的心,但是面对这样的场景,谁又能真正的一笑而过呢? “谢谢。”安晚和大家道别后去了主编办公室。 “你真的想好了吗?”主编亦有些不舍。 安晚点头,“想好了。” “那离开这里,以后打算做什么呢?”主编问。 “还没想过。”安晚微微摇头。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任何关于自己的未来她都不敢有所期待,或许在五年后某一个清晨,自己再也看不到那天的太阳。 “以后要是想回来了,我们这里随时欢迎你。”主编张开双手,安晚上前抱住她。 相处久了,大家都知道主编大人是刀子嘴豆腐心,如果平时不摆出一副严厉的样子,怎么能hold住这个报社呢! 说到底,这家报社好几次都在风雨中摇摆不定,每一次面临危机,都是主编冲在最前面,没日没夜的加班改稿,还好功夫不负有心人。 安晚最后离开时,对着所有人都笑,转身之后,眼泪还是忍不住流了下来。 Part 57 - 浅夏未晚 - 墨沁茶枖 “我好像喜欢上了下雨天,最近我很好,只是很想你。”安晚坐在窗边给顾凌晨发信息,“等的时间长了,我也会生气的。”放下手机,期盼着他的回信。 因为一个人的消失,好像时间都开始变得漫长。 半刻钟后,手机忽然响起,安晚兴奋地拿起,看见来电显示后瞬间转喜为忧。 “喂,安晚啊,这周末你有空吗?我和陈诺想请你吃个饭。”赵清妍脸上洋溢着幸福说。 “好啊!”安晚的有气无力回答。 “那就周末见。” 落叶没能等到秋风便自己落下,当秋风真正来临的时候将地上的落叶卷起,它们终于可以相拥片刻。 周末的时候,安晚没有心思打扮,随便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去了陈诺家。 如今,就连跟他们偶有的相聚也成了自己唯一的慰藉。 安晚敲门,是陈静来开的门。 这时的陈静多了几丝白发,眼角也长了皱纹,她看见安晚后不似从前那般讨厌,但依旧面无表情。 “陈老师。”安晚微微鞠躬表示尊敬。 开始她并不知道陈静也在,如果知道,自己一定不会再出现在她面前,不惹人嫌也不置自己与这种“困境”中。 “进来吧!”陈静平淡开口,随即去了厨房。她的悲喜都不表于色,但至少她没有直接赶自己走,想来 “来了,随便坐啊!”赵清妍也拴着围裙在厨房忙碌。 安晚从来没有担心过她和陈静会有婆媳矛盾,赵清妍知书达理,性格也好,陈静虽然不爱笑,但也只是对自己和她的学生。 “来,喝水。”赵清妍递给安晚一杯水。 “陈诺哥哥呢?”安晚小声问她。 “他去医院拿我的检查报告了。”赵清妍嗤笑。 安晚变了担忧,“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赵清妍摸着自己的肚子。 安晚瞬间明白,原来是有了爱的结晶,“恭喜你啊!” “你和顾凌晨打算什么时候结婚?”赵清妍握着安晚的手问,忽而想到了他失踪的消息,“对不起啊!” 安晚摇头,“没事。” 这时陈诺忽然回来,开玩笑说:“小晚来了,没狗仔跟踪你吧!” 赵清妍连忙朝他使了一个眼神,示意他不要说。 “陈诺哥哥,恭喜你啊!喜得贵子。” “谢谢。” “那你们先聊。”见陈诺回来后,赵清妍便去厨房帮陈静。 安晚除了和他们说话有些笑意,其他时间都是沉寂。 现如今是大数据时代,所以关于她的消息,陈诺多少还是知道。 “你最近还好吗?”陈诺关切地问。 “挺好的。”安晚努力勾起嘴角。 “小晚,在我们面前,你永远都不用假装坚强。”陈诺合起双手说。 多年以来他一直未变,他还是那个愿意关心自己,保护自己的陈诺哥哥。 安晚笑着笑着眼里有了泪花,“我又见到他了。” “谁?”陈诺问。 “安建国。” 这个名字陈诺自己熟悉,只是随着时光的流逝已经淡忘。 陈诺知道,他的出现一定会让安晚已经结痂愈合的伤口化脓,但除了关心,自己真的无能为力。 “小晚,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无论怎么说,他都不是别人,但不管面对还是逃避,只要你觉得快乐,就按照自己想的那样做。” 陈诺总能说出开解自己的话,但是选择真的好难。 “吃饭了。”赵清妍喊道。 没多长时间,她和陈静就做好了一大桌子的菜。 饭桌上,赵清妍不停的给安晚夹菜,这一顿饭让安晚想起家的感觉。 看着那份糖醋排骨,安晚目光呆滞,顾凌晨也好久没吃自己做的糖醋排骨了,不知道他有没有好好吃饭。 赵清妍察觉不对,立刻把一盘子糖醋排骨全部倒进陈诺碗里。 “你当我是猪吗?”陈诺满脸疑惑。 “吃饭,别说话。”陈静说,食不言寝不语,是他们的家规。 饭后陈诺收拾桌子洗碗,赵清妍陪安晚在客厅看电视。 “安晚,你到书房来一下。”陈静忽然过来对自己说。 此时三个年轻人脑子里都有无数个问号,众所周知,陈静不喜安晚,听到她突然的传唤,陈诺放下还没洗干净的盘子,生气喊道:“妈。”他不想看见自己的母亲又对安晚无理取闹。 “你什么表情?我还会吃了她不成。” 赵清妍走到陈诺身旁拉住他,笑着缓和气氛,“妈妈是小晚的老师,一定是许久不见有话要说,我们就别干预了。” 安晚随着陈静来到书房,“坐吧!”陈静说。 陈静戴上眼镜,拿出钥匙打开一个已经发黄的铁盒,拿出一张老照片,又摘下眼镜微眯着双眼认真地看着已经模糊不清的照片。 良久后淡淡开口:“这是我的小女儿,陈诺的妹妹。”将照片递给安晚。 安晚疑惑,从来都不知道,也没听陈诺说过自己还有个妹妹。 “你知道陈诺为什么从小就对你那么好吗?” 安晚摇头,仔细聆听陈静说的话。 陈静把当年的事一五一十全部告诉安晚,知道真相后的安晚双眼无神,眼前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他把你当成了自己的亲妹妹,可我却把所有的责任归咎于你,却忘了你当时也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你又懂什么呢!”陈静捂着嘴巴,带着哭腔,眼里尽是悲伤,“安晚,对不起。” 她的这句对不起,将处在黑暗的安晚拉到了光明的地方。 安晚摇头,无语凝噎,面对突如其来的真相,她不知说什么才好。 看见陈静已经泣不成声,安晚立即抱住她,“陈老师,您的女儿如果知道您一直都爱着她,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很快陈静就平复了心情,“小晚,以后还是叫我陈阿姨吧!” “陈阿姨。” 见两人出来后陈诺才稍放下心,但又好奇她们说了什么。 “陈诺,一会儿你送小晚回去,路上小心点。”陈静说。 陈诺诧异,是不是自己听错了,看着赵清妍对自己含笑点头,陈诺才半信半疑地点头,“好。” “不用了陈阿姨,我自己回去就行,陈诺哥哥就陪着嫂子吧!” “那你路上当心点,有时间多来家里坐坐。”陈静的眼角多了一抹笑。 安晚点头,“好。”于是向陈诺和赵清妍挥手,“走了!” 看见陈静对安晚莫名其妙的友好,陈诺越发不解,赵清妍看出陈诺的心思,“想知道的话现在追上去应该还来得及。” 陈诺听后立马冲到楼下,看见安晚还未消失的背影,大声喊道:“小晚。” 安晚停下脚步,时间好像一下回到高二那年,自己哭着追在他的身后,现在想想那时候真像个不懂事的小孩子。 “我妈跟你说了什么?”陈诺气喘吁吁地跑到安晚跟前问。 安晚抱住他,“陈诺哥哥,谢谢你。” 谢谢你一直以来把我当自己的亲妹妹一样守护,只是现在你有了真正要守护的人,而我也早就长大了。 “你一直都是一个好哥哥,再见了陈诺哥哥。”安晚说完之后放开双手,转身离开。 陈诺停留在原地,好像明白了什么。 原来,有时候放下,就是放过自己。 陈静选择告诉安晚真相,接受安晚,也许也是为了放过自己,曾经的她一直活在过去,现在看到她能释怀,安晚觉得无比欣慰。 走在路上,安晚又给顾凌晨发了信息,“陈阿姨都接受我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走着走着,忽然走到湖边,这里像极了C城的望江湖畔,只是两侧的大树上没有白鹤飞舞,也没有好闻的七里香。 在她的幻想里,那时的外婆已经年迈,自己每天回家给她做好饭菜,每周末带着她到望江湖畔散步,看人来人往,围观别人下棋打牌。 偶尔和杨晓芸他们家庭聚会,一家人完完整整,有说有笑的过着每一个团聚的节日。 安晚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任凭阳光将自己晒得脸颊微红,如果这时顾凌晨也在自己身边,那应该就是岁月静好的模样。 心底有座城,住着未归人。 一片落叶随风飘落在安晚脸上,替她遮住午后炽热的光。 不知不觉安晚睡了过去,醒来时已是黄昏,她没有看到尽头最后那一抹夕阳,就连挂在天边的晚霞也快飘散开来。 这里闲情散步的人多了起来,于是安晚准备离去。 手机忽然响了一下,是来自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如果想见到你想见的人,明天早上八点到西部大厦,不能告诉别人,否则只会失望。” 看见信息后的安晚开始变得不安,她担心顾凌晨会出什么意外,于是打电话过去,可陌生号码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心里越是不安,跑的就越快。 回到家里,她坐立不安,从陌生信息来看,会不会这是电视剧里那种剧情,顾凌晨已经被绑架?但又不像,因为勒索者并没有提出要钱的要求。 一想到此安晚更加难安,因为她不知道顾凌晨真正经历着什么,还有他是否安然无恙。 Part 58 - 浅夏未晚 - 墨沁茶枖 又是一个未眠夜,这一夜的安晚心乱如麻,辗转反侧。 天微亮,安晚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没有精神,无论结果怎样,想着怎么也可以见到他啊。 深呼一口气之后,拧开水龙头,用水轻轻拍打自己的脸颊。 随即很快到楼下打了车,赶到信息里提到的地址,西部大厦。 这个地方离市区很远,周围没有住楼,人迹罕至,仿佛是被人遗忘的一处废楼,显得格外荒凉。 安晚走进去,楼下一片黑暗,好像就连太阳也懒得光顾这里。她鼓足勇气,也许在看到那张病例报告开始,已经开始变得不再恐惧。 于是拿出手机,在微弱的光芒里寻找出口。 终于,找了一处破旧不堪的楼梯,安晚小心翼翼地走上去。 一层,二层,三层…… 不知爬了多久,终于听见有动静。 最高那层有四五个男人,似乎在商量什么。 安晚偷偷躲在楼梯下,仔细地听他们的谈话。 “你们说,那小妮子来了咱们怎么弄?”一位胡子拉碴的男人说。 “能怎么弄,要是长得漂亮就陪哥儿几个乐呵乐呵,要是长得丑就直接废了。”另一位抽烟的男人答话。 这几个男人中只有他一人坐着,所以应该是老大。 “几点了,怎么还不来。”带着墨镜长得黑黢黢男人说。 胡子拉碴的男人也跟着心急,东张西望,“都快八点了,应该快来了。” 他们的对话安晚听的真切,心里顿时慌张,唯一能确定的是,顾凌晨不在这里。 仔细想想自己来B市的时间也不长,要是得罪什么人也谈不上,所以这些人究竟是出于何种目的想要为难自己。 但此时的安晚已经顾不得想那么多,就算自己时间不长,但也得惜命啊,她还没见到顾凌晨啊! 那些恶棍的话让安晚心惊,站的时间太长,这时腿有些发麻。 安晚努力使自己保持冷静,于是打算偷偷原路返回。 脚步慢慢放轻,可下去的楼梯好像变得很长。 忽然一不留神,踩到一块碎石,这个地方本来就空旷的很,所以回声很快就传到了恶棍耳中。 胡子拉碴的男人明锐的很,趴在楼梯边的栏杆上一眼就看到了安晚,这时安晚的余光正落到他的眼里。 “老大,她来了。”胡子拉碴的男人对着弟兄们说。 “废物,追啊!”坐着抽烟的男人一下起身,将烟头使劲地丢到地上。 话音刚落,其余三人皆一股风似的朝楼下跑去。 安晚见被发现,心里越发慌张,于是拼命地跑,越是跑的越快,就越是黑暗。 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将前方照亮,这样一来就会被发现。 终于逃到了一楼,因为看不清前方的路所以脚步放慢,手也摸索前方。 不料那些人的脚步越来越近,于是安晚索性打开手机,想要跑开。 “在哪儿。”黑黢黢的男人指着安晚说。 几人甩手朝她跑去,就这样,安晚很不幸的被他们抓住。 在那些不堪的噩梦里,前面至少还有万丈深渊可以跳下去,可现实就是如此残忍,非但没有万丈深渊,还得面对未知的恐惧。 他们把安晚带回顶楼,绑了起来。 “小妮子,还挺有脾气。”胡子拉碴的男人说,他那粗俗的手摸了一下安晚的脸,安晚使劲转过去,用憎恶的眼神看着他。 “你们究竟想干什么?”安晚的目光凌厉。 “你说我们想干什么,不就是男人对女人做的那些事儿吗。”带头老大冷笑回答。 安晚往后蜷缩,“你们这样做是犯法的。” “犯法,哥儿几个当年犯法的时候恐怕你还没出生呢!”带头老大看着其他兄弟说,忽而笑开。 看着这些恶棍,安晚除了害怕已经深感无力,自己既逃不了又不能任人宰割。 她转头又看着几米处的栏杆,因长久荒废已经破烂不堪,现在的她想的很清楚,对于此时处于困境中的自己来说,就如同噩梦一般,跌入万丈深渊也未必不是好事。 带头老大将一把尖锐锋利的刀轻轻从安晚脸上划过,“你要是乖乖听话,我们就放了你。” 安晚闭着眼睛,她不想再多看这些人一眼,只想着下一刻的粉身碎骨。 想着想着,忽然想到了杨晓芸,她还没有对她敬孝。 何远,还没看到他儿孙满堂的样子。 小涵,还没能亲眼看他穿白大褂,治病救人的样子。 知知,还没看到他长大成人,有所作为的样子。 李言欢,还没看到她穿婚纱幸福的样子。 还有陈诺和赵清妍,还没看到他们一家三口在一起的样子。 最后浮现在脑海里的是顾凌晨,他一直轻唤着自己的名字,对着自己笑。 可是,自己已经无缘和他从校服到婚纱。 原来,自己竟然还有这么多遗憾。 想着想着,眼角忽然落了泪,不是害怕恶棍而流出的泪,而是害怕因为自己的离去,所有人都会伤心难过,可自己又怎么舍得让他们伤心难过呢! 或许,在每个心有牵挂的人心里,都对生命有着强烈的渴望。 那把尖锐锋利的刀从安晚的脸上落下,带头恶棍的脸慢慢地贴近安晚的脸。 安晚一直使劲往后退,那带头恶棍却像身后弟兄使了眼色,随之那几个恶棍使劲将安晚拽住。 安晚看着那破烂的栏杆,嘴角忽然多了一抹残笑。 奋力挣脱这些人的束缚,想要拼命往前一跃。 在离栏杆不到一米处,那无比熟悉的声音又再次出现。 “晚晚。” 像是错觉,安晚猛的回头一看,是顾凌晨。 他孤身一人,朝自己走来。 恶棍见此状况,一个接着一个朝顾凌晨袭击。 但顾凌晨来一个打一个,来一对打一双。 最开始恶棍是一个一个上,接连落败。 最后除了带头恶棍,其他人一起上,左右夹击。顾凌晨眼尖手快,迅速闪躲之余趁机攻击。 没到三五下这些人全部倒在地上呜呼哀哉。 带头恶棍见势不妙,拿着刀朝着安晚刺去。 顾凌晨拼命地也朝安晚跑去,只差一秒,自己就可以挡在安晚面前。 这时警察忽然赶到,所有恶棍皆被抓捕。 安晚倒在地上,一大片鲜红的血在胸口晕染开来,染红了白衬衫,风衣。 她捂住胸口,真的好疼,嘴里也有股血腥味慢慢涌上来,难受的很。 顾凌晨抱住她,满头大汗,着急的不知所措,“晚晚,对不起,我来晚了,对不起。”他的语气里带着哭腔。 安晚使劲对他微笑,因为她终于见到他了,不是做梦,是真实并且安然无恙的他啊! 安晚努力抬起右手想要摸他的脸,可是现在浑身已经没有力气,不受控制。 顾凌晨顺势把她的手抵在自己脸上,“晚晚,别怕,有我在。” “我好想你,真的好想好想你。”安晚的眼泪已经溢出。 “我知道,我也好想你。”顾凌晨一直点头,快要泣不成声。 “你终于回来了。”安晚说完时全然没了意识,手也落了下来。 “晚晚,我带你走。”顾凌晨双眼无神地说。将安晚抱起,一步一步地走了下去。 此时的顾凌晨像是受到重创,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三尺寒冰般冰冷的气息。 他把安晚抱到救护车上,小心翼翼地放下,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弄伤他心爱的姑娘。 护士给安晚带上氧气罩,顾凌晨坐在旁边,一直紧紧地握住安晚的手。 当时的他真的好怕好怕,好怕会失去她。 手术时顾凌晨一直在门口,整个人仿佛魔怔一般,呆呆的。他不敢想象如果真的失去安晚自己将如何度过以后的每一天。 这时林有唯带着李言欢着急忙慌地赶来。 “怎么样了?”李言欢一脸焦急地问。 在安晚上救护车的那一刻,西蒙就通知了他们,因为他担心顾凌晨自己一个人会承受不住。 “还在手术。”西蒙回答。 顾凌晨坐在椅子上,双手杵着脑袋,别人看不清他那快要失控的脸。 林有唯见此,坐在他旁边,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会没事的。” “你知不知道晚晚会发生这种意外都是因为谁?”顾凌晨忽然抬起头,撇开林有唯的手,冷冷地看着他厉声说道。 从小到大,顾凌晨和林有唯都没有争吵过,更没有发过脾气,两人好的比亲兄弟还亲。 可顾凌晨忽然对林有唯发问,林有唯显然不可置信,李言欢亦呆滞。 顾凌晨深呼一口气,没有继续说下去。 “难道是……”李言欢半信半疑地开口,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如果真的是她,我第一个不会放过她。”李言欢看了一眼林有唯,继续咬牙切齿毫不避讳地说。 林有唯已然惊慌失措,一边是自己的亲妹妹,一边是自己多年的好兄弟还有爱人。 在顾凌晨办完重要的事打算回家时,满心欢喜。却忽然也收到陌生信息,那人将安晚在哪里还会有危险的事全部告诉顾凌晨。 顾凌晨看完信息后立即掉头,直奔西部大楼而去。 不管事情的真相如何,但他知道,他不能有遗憾。 Part 59 - 浅夏未晚 - 墨沁茶枖 迷迷糊糊间,安晚仿佛看见一些熟悉的面孔,他们在病房里来来回回,好像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悲伤的表情,他们唤着自己的名字,问自己可好些了,还有没有很痛,然后停留,离去。 安晚想和他们说话,想要叫住他们,但是胸口灼痛,无法开口,昏睡过去。 又感觉到白大褂医生弯下身检查自己的眼睛,身后还有不少护士,她能听见他们所有人的声音,感受到他们的一举一动,但她像是在做着一个无法醒来的梦,昏睡过去。 有好闻的栀子花香,这扑鼻的花香味是那样的真实,没有刺鼻难闻的消毒水气味,昏睡过去。 顾凌晨坐在自己身旁,满脸忧伤,“晚晚,你怎么还是这么懒,都睡了这么长时间还不起床。” 她能清楚地感受到顾凌晨手掌的温度,“晚晚,栀子花的气味很好闻,应该是你喜欢的味道,以后我们就在院子里种满栀子花好吗?” 在夕阳照进窗户的那个黄昏,顾凌晨看见安晚的食指微微一动,欣喜若狂,“晚晚。” 安晚微微睁开双眼,顾凌晨的脸开始由模糊变得清晰。 “你回来了。”安晚没有力气地问。 顾凌晨紧紧将她的手抓住,“晚晚,对不起。” 安晚摇头,“回来就好。” 此时顾凌晨的脸上多了一些自责,“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安晚伸手去摸他的脸庞,可胸口的伤口牵动全身,一动就疼的厉害。 他说的未来真的好远好远,远到自己根本无法和他实现。 清醒片刻,安晚又昏睡过去,顾凌晨着急的把医生找来。 医生自己检查了一番,最终长舒一口气,“病人情况已经好转,不过还很虚弱,这几天一定要注意休息。” 顾凌晨看见躺在病床上日渐消瘦的安晚,越发不忍。 “你去查一下这个号码。”顾凌晨掏出手机,把那陌生短信发给西蒙。 “好的。”西蒙接到任务后立即开始行动。 顾凌晨用手轻抚安晚微微皱起的额头,替她慢慢舒展开来,“还很疼吗?” 李言欢破门而入,打乱了这片刻宁静,“怎么样了,可好些了?” “已经醒了。”顾凌晨不咸不淡地回答。 “都怪我,那时候我就该一直陪着她的。”李言欢自责不已,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 顾凌晨依然平淡开口:“你不必自责,晚晚不想看见你这样。” 李言欢抽搐了几声,把自己花了四个小时做的鸡汤放在桌上,往后退了几步,意欲离开。 走到门口,她转身回头看,顾凌晨的手温柔的替安晚拨开挡在脸上的头发,却冰冷地说:“伤害你的人,一个也别想逃。” 李言欢早就见惯了他的冷漠,所以她不以为然,只是在林有唯和他之间,难免惆怅。 在林有唯得知林曼故意伤害人的时候,林有唯难以置信,就算林曼平时刁蛮跋扈,但也不至于害人性命。 他气急败坏,回家后怒气冲冲,直接踢开林曼的房间。 林曼被吓到,“哥,你干什么?” 她看着林有唯的脸色越发难看,目光也变得凶狠,隐约变得有些害怕。 “你都做了什么好事,一定要把人逼到绝路才甘心吗?”林有唯直直地看着林曼,目光凌厉。 林曼忽而冷笑,“哥,从什么时候开始你要为了一个外人来质问我?”她扬起眉毛,“难道是因为那个李言欢?” 见到林曼丝毫没有恻隐之心,林有唯的怒气更甚,他拽住林曼的双臂,“曼曼,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残忍,你知不知道安晚今天差点就……” 林曼变了脸色,她没有想过害人性命,她只想安晚离开顾凌晨的世界。 她挣脱林有唯的双手,往后退了一步,变得狰狞,继而冷笑开口:“差点就死了是吗,可她本来就该死。” 林有唯皱着眉头摇头,实在难以相信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就是自己的妹妹,“曼曼,你变了。”说完关门而去。 已经睡着的林父林母听见兄妹二人争吵,起身去看,之间林曼一个人坐在梳妆台前面哭。 林母见得的女儿受委屈,满脸心疼地问,“曼曼,是不是你哥欺负你了?” 林曼没有回答,只是哭的更厉害。 “林有唯,你好好地干嘛要欺负曼曼,你们都多大了还闹小孩子脾气。”林母一边敲林有唯房间,嘴里不边不停的念叨。 “妈,林曼就是被你们宠坏的,求你们别在惯着她了。”林有唯奋力打开房间,说完后又奋力关上。 林母一脸不可置信,自己的儿子还说不得了。 林曼将自己房间反锁,在微弱灯光下的她坐在地上,目光呆滞,林有唯的话在自己脑海里一字一句的重现。 她想到曾经找老油条中介为难安晚,但最后以失败而告终。 前几天又找了一群恶棍,她想着人多必然不会失败,可如今的结果让自己深深的感到害怕。 她怕安晚万一真的有个好歹顾凌晨永远不会原谅自己,现在的她第一次感觉自己处在一片冰冷的黑暗里,找不到出口。 安晚终于再次清醒过来,睁眼时顾凌晨已经趴在自己身旁睡着。 睡得太久嘴唇有点发干,安晚伸手去拿放在离自己很近的那杯水,微微一动还是有明显的疼痛感,于是咬紧牙关,努力往左移动,每移动一寸,都吃力的很。 顾凌晨醒来时看见这一幕,连忙扶安晚躺下,将那杯水小心翼翼地端到安晚面前喂她。 “我自己来就行。” 安晚抬手想端起那杯水,顾凌晨却把她的手放下,温和开口,“别乱动。” 安晚就像着魔一般听他的话,认真看着他的脸,好久没像现在这样看着他了。 “伤口还疼吗?”顾凌晨含笑问道。 安晚摇头,“不疼了。” “晚晚,以后你想去哪里我都陪着你。”顾凌晨轻抚住安晚的额头说,宠溺至极。 安晚沉思片刻,说起来自己还真是井底之蛙,好多地方都没去过。 “我想去看海。”安晚说。 顾凌晨微笑问:“还有吗?” “还有毛不易的演唱会。”安晚回答。 这是她从第一次听见毛不易唱歌后就有的愿望,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人生第一次看演唱会,一定要跟自己喜欢的人去才有意义。 顾凌晨撇嘴假装生气,“你就这么喜欢他?” 安晚点头,“当然喜欢,喜欢的不得了。” 顾凌晨的脸忽然贴近安晚的脸,“那我呢?” “你……”安晚嘴角含笑,眼神闪躲。 你是我最爱的人啊! 近在咫尺的距离,李言欢在此时破门而入,看见这一幕有点不好意思,尴尬地问:“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顾凌晨收敛起笑容,一脸无奈,“你觉得呢?”继而对安晚温和开口:“晚晚,我待会儿再来陪你。” “你们别说太久,我怕晚晚会累着。”顾凌晨看着李言欢说。 李言欢看见顾凌晨的眼神,她当然能听出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就是任何有关于让安晚心烦的事情都不能说。李言欢对顾凌晨做了一个封嘴的手势,保证自己不会多嘴。 顾凌晨这才稍微放心,独自离去。 “安小晚,快尝尝我刚做的鸡汤。”李言欢倒了满满一碗鸡汤端给安晚。 整个病房瞬间全是鸡汤的清香味。 安晚尝了一口,觉得味道甚好,又盯着李言欢开始有些质疑,“真是你做的?”她知道李言欢的手艺,定然做不出这么好喝的鸡汤。 李言欢心里叹气,索性从实招来,“我就知道骗不过你,是我从餐厅打包的。” “我就知道。”安晚笑开,一碗鸡汤全部下肚。 李言欢欣喜,给她讲着报社这些天发生的有趣的事,安晚听得有些无聊,不大一会儿时间上眼皮开始和下眼皮打架。 顾凌晨来到医院楼下的花园里,西蒙正在那里等他。 “查的如何?”顾凌晨问。 西蒙摇头,“这个号码前几天被人用过,但使用的人没有实名,现在已经被注销,所以……” 这个结果顾凌晨能想到,但这个人既然能告诉自己安晚会出事的消息,或许多多少少和林曼会有牵扯,还可以确定的是,这个人的目的不明,难以确定是敌是友。 “你去警察局问下那几个人,无论如何,我都要他们说出真相。”顾凌晨说话的语气有些凌厉。 “可是,这恐怕会牵扯到林大小姐,可她毕竟是林总的妹妹。”西蒙说。 顾凌晨目光坚定,“那有如何,不管是谁犯了错就该受到惩罚。” “那公司那边,您这段时间不在,大家都不太安心。”西蒙说。 顾凌晨思虑片刻,“先让张鹏继续顶着,有他在,不会乱。” “我这就去办。”西蒙说完便离开。 顾凌晨停在原地,偌大的花园里,无数个穿着病服的人在自己身边来来往往。 这时的他并不知道,未来的自己也会和安晚一样,讨厌医院,讨厌这里刺鼻难闻的消毒水气味。 Part 60 - 浅夏未晚 - 墨沁茶枖 九月桂花香。 安晚在医院住了一周左右,这期间顾凌晨一直陪在她身边,守着她。 无聊时顾凌晨会把自己抱到轮椅上,带着她到楼下散步。 “我这样好像不能走路的老太婆。”安晚忍不住笑着说。 “你是老太婆,那我就老大爷。”顾凌晨忽然蹲下,“晚晚,等我们老了也要像现在这样。” 安晚微愣,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有一种莫名的心酸慢慢涌上心头。 看见那些悠闲散步的老人,安晚想到了多年以后顾凌晨老了的模样,好像人生最大的遗憾就是不能陪他白发苍苍。 忽然收到一则信息,“小晚,我是爸爸,有空的话我们一起吃个饭好吗?” 看到信息之后的安晚目光呆滞,她又想起和安建国相遇的那天下午,他的出现扰乱了安晚现在的平静。 顾凌晨察觉异样,“怎么了?” 安晚摇头,“没事。” 顾凌晨大约猜到几分,他把安晚的手握的更紧。 一周后在安晚强烈的坚持下出了院,顾凌晨没有直接带她回家,而是来到了一个宁静街道。 他捂住安晚的眼睛,一步一步的牵引着她往前走。 “到了。”顾凌晨满心欢喜地说,把双手慢慢放下。 安晚睁开眼睛,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是一片多肉,还有些许好看的花朵。 原来他不在的时间竟然是在筹备这些。 可安晚不知道的是,顾凌晨消失的那段时间的确如外界传言去了国外,因公司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困境,所以他只身一人去找合作公司,只是他的行踪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包括安晚,那样一来她就一定会被无辜卷入其中。而那样的处境是他无论如何也不想看到的。 抬头一看,四个闪闪发光的大字映在眼里,“多肉咖啡”。 安晚泪目,原来他一直记得自己的喜好,所有关于自己的一切,他都记得。 这时顾凌晨忽然单膝下跪,从兜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方盒,打开后一个五角星形状的戒指出现在安晚的视线里。 “晚晚,嫁给我吧!”顾凌晨眉开眼笑。 安晚捂住嘴巴,忍不住潸然泪下,此时的她感动不已,自己就像穿上水晶鞋的灰姑娘,可是过了十二点,灰姑娘就该回去了。 “对不起。”安晚摇头转身欲走,眼里一片悲伤。 天知道她有多想戴上他手里的戒指,可是她不能,也不可以。 顾凌晨起身从身后将她抱住,“晚晚,如果你还没有准备好,没关系,我等你。”顾凌晨的话让安晚更加泪如雨下。 安晚喜欢顾凌晨就这样抱着她,她想努力贪心一点,一直霸占着他的怀抱。 “小晚,这些年你还好吗?” 收到信息之后的几天,安晚还是决定去见安建国。 坐在安晚眼前的这个男人,也就是自己消失二十余年的父亲,竟然觉得比陌生人还要陌生。 他旁边还坐着一位小女孩,安晚觉得眼熟,“她是?” “是我的小女儿。”安建国回答。 安晚忽然想起那个小女孩就是那天迷路的安早早,忽然冷笑,原来世上真的有孽缘,鬼使神差的让自己遇到安早早,当时只觉得和她的名字相似,却怎么也想不到竟然还有这样的笑话。 “看来你也算是老来得女了,恭喜。”安晚举起茶杯,一饮而下,随后起身就走。 安建国忽然叫住了她,声音有些凄凉,“小晚,你就真的不能原谅爸爸吗?” 安晚嗤笑,“原谅?原谅什么?原谅你当年把我妈打的鼻青脸肿?还是原谅你多年来对我不闻不问?那我要对您说声对不起,我做不到。” 安建国红了眼眶,无语凝噎,尽显无力沧桑。 安早早看见现状,用她那粉嫩小手抓住安建国的大手,安慰道:“爸爸,你别哭了。” 接着她又抓住安晚的衣角,“漂亮姐姐,你可以让我爸爸不要哭了吗?” 安晚眼里多了些许不忍,片刻也没有答话,直接离去,她清楚地听见安建国无力的叫着自己的名字。 走在马路上,脚步变得沉重。 十几年前杨晓芸带着小涵来到自己面前,告诉她小涵是她的弟弟,要自己给小涵捐献骨髓,自己做到了。 现在安建国又带着安早早出现在自己面前,告诉自己她是他的小女儿。 原来,他也有了新的家庭,新的孩子。 而自己夹在他和杨晓芸中间,反倒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从始至终,自己的存在只是他们失败婚姻的见证,忽然觉得自己即可悲又可笑。 有时候命运就是这样,不断地重复上演。 就这样,她一直走一直走,想要走到黑暗的尽头,寻找黎明的曙光。 可是曙光未来,黑暗先至。 月光如水,夜幕悄无声息的降临,顾凌晨回家后见安晚不在,打电话也未接,便出门去找。走到楼下安晚正向自己走来,但显得很没精神。 她没注意到顾凌晨已经站在自己面前,不小心与他撞了个满怀。 “晚晚,发生什么事了?”顾凌晨看着失魂落魄的安晚问。 安晚回过神来,“没事。” 顾凌晨拉住安晚的手,两人一起回了家。 走到门口安晚忽然开口:“我去见安建国了。” 顾凌晨没有回答,眼里多了些心疼与不忍,将她的手抓的更紧。 这天早上安晚又收到了来自安建国的消息,“小晚,爸爸过段时间就要去国外生活了,但走之前还想再见你一面,明天我还在那里等你。” 安晚看着阳台上盛开的鲜花,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已经没有工作的她开始觉得无聊,顾凌晨走时对她说过,没事可以去多肉咖啡店走走。 林曼前几日因故意伤害他人生命安全被警察从家里带走的时候,林母哭的梨花带雨,自己心爱的女儿怎么就会做这种事,一连哭晕了好几回。 林有唯没有任何举动,既没有去找顾凌晨,也没有为了林曼四处奔波,这让林母更加气恼,她拍打儿子的胸口,“林有唯,林曼是你的亲妹妹啊!” 可无论自己父母怎么说,他都无动于衷,如此一来,自己就成了他们口中的不孝子。 他这个不孝子不想在二老面前徒惹他们心烦,索性直接搬了出去。 林父亦为此事着急上火,不停地找律师为林曼辩护开脱,但顾凌晨那边态度强硬半步也不退让,林父林母便到欧瑞亚苦苦哀求。 “小晨啊,曼曼怎么说也和你一起长大,你就非得这么绝情吗?”林母抽泣道。 “我从前也想拿她当妹妹,是她自己要走绝路,没有人逼她。”顾凌晨目光凌厉。 “如果你一味坚持,那我们两家的交情也就到此了。”林父的言语间带着威胁的语气。 可顾凌晨不以为然,不管是谁,只要伤害到安晚,就不能一笑而过。 这就是顾凌晨,一生只想要守护安晚的顾凌晨。 林母接连几日的奔波,气急攻心,又晕了过去。 顾凌晨来到警察局,目光一片冰冷。 看着坐在玻璃对面的林曼,顾凌晨的眼神越发寒冷。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看我如何作茧自缚,如何惨不忍睹。”林曼冷笑开口。 “你犯了错凭什么要让别人付出代价。”顾凌晨开始质问。 林曼的眼神一片死寂,“凌晨哥哥,你知道的,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 “以后,我们不必再见了。”顾凌晨平淡地说。 林曼忽然潸然泪下,不停地摇头,“凌晨哥哥,以前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会原谅我的。” “以前是以前,现在我是看在你哥还有两家的交情上才没有对你深究,但愿你以后好自为之。”顾凌晨说完挂断电话,转过身去。 却听见林曼带着哭腔嘶吼着,“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害她性命,可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不相信我。” 她使劲地拍打着玻璃窗,想让顾凌晨回头看她一眼,却被警察拉住,无力挣脱。 任凭林曼怎样辩解,顾凌晨都没有回头。 林曼最后没了力气,蹲在地上失声痛哭,“我只是喜欢你,难道这就是我最大的错吗?” 从警察局出来后的顾凌晨看见林有唯和李言欢站在不远处,于是走了上去。 他知道林有唯在这件事中有多为难,他能选择袖手旁观一方面是觉得林曼是自作自受,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和自己多年的兄弟情分。 顾凌晨轻拍了一下林有唯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凌晨。”林有唯忽然叫住顾凌晨,“你别怪她好吗?” 从情分上来说,林有唯为难的不止千万倍,无论林曼做了什么,她都是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妹妹,与自己有割舍不断地血缘关系。 顾凌晨还是没有回答,继续向前走起。 林有唯看着那辆黑色小轿车越走越远,心里是无尽的心酸与无可奈何。 李言欢抓住林有唯的手,眼里也是不忍,开口安慰道:“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林有唯的为难李言欢看在眼里,但是除了陪着他,自己也无能为力。 既扭转不了林曼害人的过往,也不会告诉安晚事情的真相。 Part 61 - 浅夏未晚 - 墨沁茶枖 以前在报社每天都觉得时间过得好快,没有工作的安晚开始觉得无聊,顾凌晨不在的时候更是如此。 又是一个阴雨天,这日她来到了多肉咖啡店,白天人流倒是多,让人顿觉豁然开朗。 那日走的匆忙没仔细瞧,店外全部围满了花圃,里面是各种圆润的鹅卵石。安晚走了进去,里面已经坐满不少客人。 站在门口的服务员看见安晚,连忙向其他同事挥手,让他们赶紧过来。很快,五六个人就在门口站成两排,齐声喊道:“老板好。” 安晚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往后蜷缩身体,但很快就缓了过来,和颜悦色问道:“你们这是?” “老板想喝点什么?”一位长得乖巧的女士问。 安晚迟疑了一阵,这个称呼着实和现在的自己不符,所以难免会觉得不习惯。 就这样,安晚被引到靠近窗户的位置,透过窗外,后面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阳台,也有各种各样的多肉,两边还各摆了花架,墙边是一处秋千。 安晚看的出神,这样的场景好像只能出现在梦里。 “老板,您的摩卡。” 这说话的声音好熟悉,安晚回头,忽然眼前一亮。 “小若,你怎么在这里?”安晚心花怒放地问,看见她也穿着这里的工作服,更加疑惑。 沈小若坐在她对面,现在的她已经褪去了以前活泼好动的性子,也比以前清瘦不少。 “是顾凌晨找我来的。”沈小若平淡开口。 安晚不知道这些年她经历了些什么,但从她现在的言谈举止来看,她过的并不快乐。 “小若,你还好吗?”安晚拉住她的手关切问道。 沈小若沉思片刻,缓缓开口:“在美国待了快十年了,在那里的每一天我都不快乐。” “那你为什么不选择离开?”安晚更加不解。 “选择?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选择自己的命运,我的人生从出生在沈家的那一刻起就被规划好了,在哪里读书,和谁结婚,都由不得我自己决定。”沈小若的目光越发苍凉。 安晚瞬间无话可说,从前那个爱笑的女孩如今眼里看不到一丝光亮。 “几月前爷爷突然去世了,他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可我却自私的觉得我终于自由了,你说我是不是很不孝?”沈小若冷笑问。 安晚眼里满是不忍,每个人所经历的一切别人都无法感同身受。 “没有,你很好,真的很好。”安晚眼里泛着泪花。 原以为沈爷爷去世时会安排沈小若接下自己的基业,却没想到他握住沈小若的手说:“若若,以后就按照你自己的意愿生活吧!”这是他对沈小若说的最后一句话,说完便撒手人寰。 沈小若双眼无神,整个人像是失了魂一样,每天都把自己关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屋里。 还好当时顾凌晨把她带了出来,时常开导,沈小若这才有了慰藉。 “以前爷爷在的时候他总是强迫我去做我不喜欢的事,可现在我好想明白了,他是怕我以后一个人……”沈小若哽咽道,“原来,他从很早以前就开始为我打算,可我却还怪他。” 安晚轻抚住沈小若的肩膀,安慰的话却不知怎么开口。她自然能理解沈小若的感受,因为她们都有着同样的经历,同样失去亲人的经历。 现在的沈小若就像当年的自己,在冰冷漆黑的海里想要寻找一丝温暖。 沈小若发泄完很快就抹干眼泪,挂着微笑说:“我好了。” “那张鹏呢?他知道你回来了吗?”安晚问。 沈小若摇头,“还没跟他说,除了你和顾凌晨,其他人都不知道。” “有时间就去见见他吧,这些年他表面看起来没事,其实心里还是没有放下你。” 沈小若微微点头,“嗯。” 很多时候的久别重逢,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美好。 安晚看着沈小若在吧台忙碌着做着咖啡,仿佛时间一下就回到多年以前,那时候的她们还不懂得死别,或许那短暂的时光,就是她们记忆中最美好的过往,也是沈小若最快乐的回忆。 张鹏听到沈小若回国的消息,顿时失神,好像时间久了也就没那么在意了,只是一种习惯。 安晚回到家里,顾凌晨许是太累,已然在沙发上睡着。于是便静静地看着他,用手轻抚他的眉毛,眼睛,鼻梁,嘴唇。 忽然眼里多了一丝哀愁,顾凌晨睁开眼时安晚急忙转过身去,把眼角的泪拭去。 “晚晚,你偷窥我?”顾凌晨戏谑地说。 “我才没有。”安晚狡辩道。 谁料顾凌晨竟突然靠近安晚,抓住她的手,一把将她按在沙发上。 “晚晚,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纵火?”顾凌晨压低声音说,眼里闪过一丝邪魅的笑,他的唇轻轻落在安晚的额头上,鼻子上,最后是…… 安晚觉得伤口开始隐隐发痛,发出一声惨叫。 顾凌晨立刻停了下来,“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又疼了?” “有一点。”安晚强忍着不适,微笑着说。 “对不起啊晚晚,都怪我一时情急。”顾凌晨自责不已。 安晚摇头,“没事了,已经不疼了,你看,这不好多了。”安晚说完举起左手,忽而又皱起眉头。 “如果你再逞强,我们只好去医院了。”顾凌晨撇嘴。 “不去,打死也不去。”安晚不停地摇头,双手抱着他的手臂靠在他肩膀上,“小若回来你怎么不告诉我?” 顾凌晨微微点头,平淡地说:“哦,你见到她了。” “嗯,见到了,可我觉得她不爱笑了。”安晚注视着桌上的那本书说。 “时间长了就好了,她会忘记所有不开心的事,会好起来的。”顾凌晨目光平静。 听到他这样说安晚眼里又多了一份心疼,她真的好希望顾凌晨就如自己所说一样,随着时间的流逝,有一天也会忘记自己。可有时候她有很想自私的希望顾凌晨能永远记得自己,可如果记住会让他痛苦,安晚宁愿自己被他忘得一干二净。 人们常常喜欢说如果,可谁都知道这两个字大多都是无数幻想。 张鹏来到多肉咖啡店,他站在门外,看见沈小若正在忙碌,很多时候他觉得自己对沈小若只是一种错觉。只是那天阳光正好,她恰巧穿了一件自己喜欢的衣服,出现在自己面前。 只是那一眼,便多了一份执念。如今,也是时候真的放下了。 沈小若看见张鹏,只觉得恍如隔世,曾经的他们都那么洒脱开朗,如今却都截然相反。 “好久不见。”沈小若笑着说。 张鹏亦笑,“好久不见。” 这句话是十年前自己不顾一切,飞奔去美国见她后说的第一句话,没想到时隔多年,这句开场白还是没变。 看着眼前人,心里都觉得不再是曾经的少年少女。 “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说来找老朋友叙叙旧。”张鹏笑问。 “回来也没多长时间,看样子你这些年过得挺好的。”沈小若合起双手说。 张鹏抿嘴点头,“是挺好的。” “那就好。”沈小若不咸不淡的说。 张鹏看着布置别致的咖啡店问:“你打算一直在这里工作吗?” 沈小若坦然,“目前是这样打算的,你知道的,我对继承家业并没有什么兴趣,所以爷爷走后我就将他留给我的所有家产全部捐了出去。” “全部捐了出去,那你以后怎么过?”张鹏瞪大双眼,抬高了声音,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就算我守着那份家产,可还是不快乐,还不如捐给真正那些需要的人。” “那你就打算一直在这个咖啡馆过一辈子?” 沈小若摇头,“不知道,也许会,也许不会。” 她并不是有多么喜欢这份工作,只是每天有事可做,不用想那么多,所以觉得安心。 “可这里并不属于你,你应该有属于自己的海阔天空,不要一直把自己囚禁在笼子里。”张鹏的眉眼间多了一丝不忍。 沈小若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这里不属于自己,因为这里是顾凌晨送给安晚的。 “你们真的好奇怪,有人希望我回来,可你又希望我走,那你告诉我,我的海阔天空究竟在哪里?”沈小若的目光变得冰冷。 张鹏忽然觉得有些失望,不是对沈小若失望,而是对自己。 多年以后的他并不知道当年在美国街头看见与沈小若成双的金发男孩,其实并不是沈小若的男朋友,而是她为了气爷爷故意找的陌生人。就这样,他们的命运就像两条相交线一样,交集过后越走越远。 “对不起,是我不该说这些。”张鹏说完起身离去,没再看她一眼。 离开后的张鹏开始懊悔,他明明知道沈小若刚刚经历过失去亲人的痛苦,自己却还要在她的伤口上撒盐。 沈小若恍然失神,呆呆坐在原地一动不动,现在的她好像真的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在哪里。 或许每个人心底都有一段悲伤,只是有的不可言说,不容触碰。 Part 62 - 浅夏未晚 - 墨沁茶枖 有的人离开了永远不会再见,有的人说好不见却又突然出现,安建国的出现始终成了安晚心里的刺。 “小晚,我要到国外生活了,这些钱拿着,就当做我对你和你妈妈的补偿。”安建国把一张卡放在安晚面前说。 几天前安晚收到一条短信后,夜不成寐,辗转决定还是见他一面。 如果接受这笔钱,就代表自己原谅他了,原谅小时候他杨晓芸的家暴,原谅他这么多年对自己不闻不问丝毫没尽到做父亲的责任,原谅因为他自己失去了原本幸福童年。 事情发生的突然,有的人明明已经快忘记他的样子他却又突然出现。 “这些年您从来没有管过我,以前既然没有,现在也不需要,凭什么您说补偿我就一定要接受,对不起”说完这句话安晚立刻起身离开。 忽然觉得竟然有些可笑,从什么时候开始,也有人需要用钱来换自己的原谅。 既然他已经有了新的家庭,还有可爱乖巧的女儿,竟然不知道自己算什么。 既然自己已经被他遗忘在角落里,现在的重逢也并不是他有意为之,仅仅只是一个意外。 如今坐在自己面前的安建国早已不是小时候疼爱自己的父亲,在安晚的记忆里,那些零星疼爱皆化为他的狰狞面孔,让人心生害怕。 饭桌上只有他们二人,安建国得知安晚同意再见他一面,满心欢喜提前两个小时来这里等它,还点了许多安晚小时候爱吃的菜。 可听见她这样说,安建国忽然满脸愧色,他知道会有这种结果,但想到对安晚的亏欠,难免自责不已。 安晚走在路上,她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回过神来天已经黑了,这才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手机显示还有几个未接来电,都是顾凌晨打来的。安晚回拨过去,很快就接通了,电话另一头传来焦急的声音,“晚晚,你在哪里,为什么一直不接电话?”语气还带着些许的怒气。 安晚缓缓回答“对不起,我没听见”,她的语气十分低沉。 “你在哪里?”顾凌晨平缓了语气转而担忧。 安晚看了看路上的标志回答:“滨河公园附近。” “我知道了,你在那里别动,我来接你。”顾凌晨松开离合,加速前进。 安晚坐在公园旁边的椅子上等着他,今天发生的事一直在她脑海里重复,心情开始低落,没过多久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是顾凌晨来了,而此时的安晚正在出神完全没注意到他已经站到她的面前。 “走吧。”顾凌晨拉起安晚的手说。 “好。”安晚这才回过神来看着他。 这时顾凌晨的出现,让安晚觉得无比安心,闻着他身上独特的气息,好像所有的烦恼瞬间烟消云散。 可是从生命开始倒计时,她不知道这样的幸福还能维持多久。 车上安晚一句话也没说,顾凌晨看出她似乎有什么心事,“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又去见他了。”安晚的目光落在路面的霓虹灯上,闪的刺眼。 顾凌晨当然知道安晚口中的“他”指的是谁,因为除了这个人,没有任何人可以让安晚分神发愣这么久。 “他说他要走了,永远都不回来,还打算给我一笔钱,说是补偿”,安晚继续说道,说完之后忽然冷笑了一下。 顾凌晨满目担忧,“这种事情得你自己决定,其实我们很多时候原谅别人很容易,跟自己和解却很难。” 和自己和解,不是别人做错什么需要原谅别人,而是自己不能去在意别人做错了什么。 安建国除了抛弃自己外也根本就没有做错什么,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而他,当初只是选择离开而已。 自己当年既然都可以接受杨晓芸有新的家庭,那么安建国又为什么不行呢? 顾凌晨知道这时候说安慰的话都没有任何作用,安晚也从来都不是一个需要安慰的人,而她要做的不是原谅那个人,而是跟自己和解。 第二天早上,安晚又收到了那个人的短信,“爸爸后天就要走了,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我们在见一面,好吗?爸爸今天中午还是在老地方等你。” “凌晨,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谢谢你。”安晚笑着对顾凌晨说,顾凌晨亦笑,因为他知道安晚对这件事,这个人,算是放下了。 安晚如约而至。 “小晚,你来了。”安建国笑嘻嘻地说。 对于安晚之前的态度,这个男人以为安晚不会原谅自己,所以现在她的出现,让他欣喜若狂。 “嗯,昨天您说的,我接受。”安晚语气十分平缓,没有掺杂任何复杂的情绪。 “那你是原谅爸爸了。”安建国的笑意更甚。 “没有原不原谅,您也不要觉得欠我什么,是您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我以前是怪过您,但我错了,以后您多保重,毕竟,以后也不会再见了。”安晚说着说着一股愁绪涌上心头,后面的几个字的语气极为低沉。 如果那天没有碰巧遇到安建国,或许在安晚的心里,除了童年的阴影,多多少少对他还是有一些挂念。 “其实当年是你妈妈先爱上那个人的。”安建国忽然转了话题。 安晚微愣,仿佛正做着美梦却忽然被人叫醒。 而安建国口中的那个人,竟然还是对自己关心多年的何远。 也就是说在安建国和杨晓芸结婚以后,杨晓芸早就爱上了那个男人,是她先背叛这段婚姻,放弃这个家庭,知道真相的安晚恍如晴天霹雳。 爱情本来就没有对错可言,错的是在不该爱的年纪遇到了错的人。 幸好,对的人没有擦肩而过。 此时的安晚好像能感觉到安建国当年的难处,她终于能明白安建国为什么会对自己置之不理。 有时候的真相,就是那么残忍。 她不能接受杨晓芸的背叛,亦不能接受何远已经是自己继父的事实。她开始恨自己,恨自己一无所知就接受别人对自己的好。 或许何远之所以对自己好,也只是心里觉得亏欠。 安建国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这件事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就是天大的耻辱。 安晚已然泪目,“你现在说这些做什么,是想让我觉得这些年错怪了你而自责对吗?” “不是的小晚,你现在已经长大了,这些真相你有权知道。”安建国摇头。 安晚的目光变得深邃,沉默一阵,忽然想到了什么,“不,你当年离开不止是因为杨晓芸跟何远在一起,还有一个原因你没说出来。” 安建国疑惑,“什么?” 安晚一针见血,“你是怕杨晓芸和我也会有遗传性癌症,而在你们结婚以前,杨晓芸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你,直到外公去世你才知道,所以你对杨晓芸早就有诸多不满。” 安建国低着头手里不停地摇晃装着水的玻璃杯,他没想到自己会被拆穿,“小晚,这件事情我才是受害者,是你妈妈对我隐瞒真相。” “所以当你得知她会有绝症后便开始打算抛弃她是吗?”安晚的目光变得凌厉许多。 “小晚,爸爸也有许多不得已。”安建国带着自责的语气。 “我问你是吗?”安晚隐约压抑着怒气。 安建国微微点头,“不错,可我也不能真的就那样守着她过一辈子吧。” “所以这才是你抛妻弃子的真正理由。”安晚的眼神越发寒冷。 安建国放下手里的水杯,低头抱着脑袋,脸上开始有些愧色,“小晚,对不起。” 安晚双眼开始变得无神,打从杨晓芸带着小涵出现起,她也一直对自己说对不起。 可为什么,大人犯的错偏要自己来承担。 如果安建国没有突然出现,如果他没有告诉自己当年的真相,或许安晚心里唯一缺失的父爱已经被何远填满,或许杨晓芸在自己心里还是那个喜欢唠叨的母亲。 可她又有什么错呢,错的是被误以为会得绝症而被抛弃,错的是遇到安建国并和他有了自己。 “好,我的小晚长大了,有他照顾你爸爸也就放心了。”安建国缓缓开口,他自然知道顾凌晨和安晚的事。 安建国忽然开始不停地安晚夹菜,时不时露出老父亲般慈祥的笑容,虽然有些不自在,但对于安晚来说,遗憾就是遗憾,再怎么弥补也是徒劳。 本以为只是和他见最后一面,吃最后一顿饭,却不想还知道了惊天秘密,这不得不让安晚觉得心寒。 安晚知道安建国之所以告诉自己一切,只是希望他心里能少些愧疚,却全然没想到自己知道后会不会快乐。 “小晚,以后你一定要好好地生活。”安建国把一块很大的红烧肉夹到安晚碗里说。 看着碗里的红烧肉,安晚想起了小时候,安建国其实也很会做菜,而自己最喜欢的就是吃他做的红烧肉。或许自己的厨艺多多少少也和他有关。 安晚看着他心想,这一次的离别真的就是永别了。 Part 63 - 浅夏未晚 - 墨沁茶枖 安建国走后,安晚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因为她知道,有了安早早的他,往后余生,应该再没什么遗憾。 安晚偶尔会去多肉咖啡店,一忙就是一下午。 看着地上的落叶,有一种说不出的悲伤慢慢涌上心头。 沈小若已经不再低沉,每日里只顾的忙碌,根本没时间想其他。 “安小晚,有个事我想和你说一下。”李言欢打电话时支支吾吾。 安晚手机夹肩贴耳,咖啡店的事自己也揽下不少,毕竟老板这个称呼不是白叫的,手指不停的敲击键盘录入各种消费单据。 “说吧,怎么了?” “就是粟晔,上次我们对他的采访反响很大,所以主编让我再去采访一次。”李言欢说话时脸快挤在一起,“可我去的时候他居然说只接受你的采访。” 安晚听出李言欢的为难,犹豫片刻后回答:“好。” “你答应了!”李言欢亢奋道,激动的快要跳起来。 “嗯。”安晚点头。 “那明天早上我来接你。”李言欢的心情一下由悲转喜,好一阵开心。 安晚回到家里,顾凌晨还没回来,便坐在沙发上等他。 夜色渐深,安晚有了睡意,但还是强忍着,因为她怕这样的日子越来越少。 顾凌晨回来时醉气醺然,就连走路也有些不稳,想来是去应酬了,安晚看见后连忙将他扶住。 “晚晚。”顾凌晨咧嘴笑。 安晚将他扶到卧室,“怎么喝这么多。” 顾凌晨躺在床上,意识早已不清,可看起来却不怎么开心,片刻后忽然含糊道:“晚晚,我送你的戒指你不喜欢吗?” 安晚目光呆滞,原来他是因为这个原因醉酒。她轻抚顾凌晨的脸,你的戒指,我很喜欢。 顾凌晨顺势把她的手抓住,放在自己胸前,眼神一片悲凉,“晚晚,多肉都开花了,可你为什么……” 安晚眼里有了泪花,她忽然吻住顾凌晨的唇,只希望他能得到片刻安慰。 可顾凌晨却像发怒似的开始咬住安晚的唇,渐渐的把她压在身下,贪婪的吸吮着她的唇,随后将她的衣服拉扯开来。 安晚忍着疼痛,因为比起这样,自己的心更加疼上千倍不止。 这一夜狂风暴雨。 翌日清晨,顾凌晨醒来时头痛欲裂,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看见床头上有一杯蜂蜜水,一饮而尽。 “晚晚。”顾凌晨起床四处寻找安晚的踪迹,却只见客厅桌上是她为自己做好的早餐。 “晚晚,一大早你去哪儿了?”顾凌晨打电话问。 “言欢有个采访要我帮忙,晚点回来。”安晚说完便挂断电话。 顾凌晨一头雾水,继而发信息问采访的地址在哪里? 安晚据实以答。 顾凌晨眉头微皱,又是粟晔。 拿起一大片面包咬了下去,忽而又想到了什么,昨晚自己…… 越想越觉得自己昨晚就是个混蛋,怎么可以对晚晚那样,开始懊悔不已。 不行,一定要负荆请罪才行。 “又见面了。”粟晔笑着对安晚说。 安晚尴尬回答:“是啊!”只要一想到那天和他一起吃麻辣烫的场景,言行举止便都不自在。 粟晔对她来说谈不上朋友,因为他说话有时候让人觉得轻浮,但有时候又让人捉摸不透。 安晚不知道他一定要坚持只要自己采访的原因,但就算自己是羔羊,也绝不能任人宰割。 “那我们现在可以开始了吗?”李言欢带着试探性的语气问。 “开始吧!”粟晔毫不犹豫地回答。 李言欢拿出相机开始录像,安晚疑惑,开始同李言欢眼神交流,“不是不能用相机吗?” “本来不行,所以才让你来。” 安晚窘。 殊不知李言欢是不是早就把自己卖了已经开始数钱。 二人坐的端正,开始一本正经的采访。 结束之后李言欢心话怒放,这次一定比上次更有热点,也不知道主编会不会给自己加薪,于是开始数手指。 “大白天就开始做梦了。”安晚拍了一下李言欢的脑袋。 她这才从神游中回到现实。 “那个,辛苦您了,我们就先告辞了。”安晚礼貌的对粟晔点头微笑。 “一起吃顿饭吧!”粟晔说。 这时顾凌晨忽然出现,“好啊,我也想尝尝大厨的手艺。”他走到安晚跟前,搂着她的肩膀。 西蒙也站在他身后。 安晚目瞪口呆,李言欢亦然如此。 “想必这位就是传说中年轻有为欧瑞亚总裁顾总了。”粟晔开始商业吹捧。 顾凌晨含笑点头,“正是在下。” 不知为何,安晚觉得这种气氛好奇怪,“那个我们就不打扰了。” “既然顾总来都来了,就一起吃个饭。”粟晔说。 “好。”顾凌晨说完便坐了下来,安晚坐在他旁边。 西蒙则站到了门外。 李言欢小声在安晚耳旁说:“现在是什么情况?” 安晚苦笑摇头,“我也不知道。” 李言欢惆怅,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鸿门宴? 没过多长时间,一道道鲜美可口菜肴一一上桌。 “晚晚,你最喜欢的糖醋排骨。”顾凌晨给安晚夹了一块排骨放入碗中。 安晚越发疑惑,什么时候自己最喜欢糖醋排骨了,明明是他喜欢好吗。 粟晔忍不住打断这一幕,“你真不知道我是谁?”他一脸认真地看着安晚问。 安晚瞪大眼睛,“您不就是粟晔先生吗?” “我是树叶。”粟晔直言。 安晚眼里闪过一丝惊讶,粟晔真的是树叶先生,可他为什么不早说,偏偏要在这种时候,是一定要为难自己吗? “树叶先生,那可真的好巧。”安晚尴尬笑开,不停地往嘴里塞菜。 李言欢同样惊讶,“原来你们早就认识啊!” “不认识。”安晚直摇头,看着顾凌晨已经暗沉的脸,“真的不认识。” “其实说起来也不巧,我知道你来B市后应该早点和你见面的,可是那时候我还在国外。”粟晔说话简直就是杀人不见血。 “哦,是吗,那说起来倒是晚晚的不对了,有认识的朋友在我们应该早点招待你的。”顾凌晨忽然笑开说。 安晚忽然被呛到,不停的咳嗽,顾凌晨立刻把水递给她,不停的轻拍着她的后背。 “那个,今天的菜还真不错啊!”李言欢开口想要缓和气氛。 却不料几人都冰冷的看着自己,李言欢无辜躺枪,开始低头沉默,不停地吃东西。 “那个,我吃饱了。”安晚说。 “我也吃饱了。”李言欢跟着说,这种场合,如果再待下去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顾凌晨朝门外挥手,西蒙走了进来。 “你去把单结了。” “好的。”西蒙唯命是从。 “其实顾总大可不必如此。”粟晔的脸色已经明显不悦。 顾凌晨却坦然嗤笑,“这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粟先生都不明白吗?” 粟晔瞬间无言以对,脸黑的堪比包青天。 安晚心惊,她看着顾凌晨,莫非这话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天可怜见,上次自己并非有意白吃白喝,实在是因为那时候心情跌倒谷底,实在没顾得上想那么多。还有上上次,也是盛情难却啊。 回去的路上西蒙开车,李言欢坐在副驾驶,安晚则和顾凌晨坐在后面。 四人一语不发,气氛显得格外凝重。 他们先把李言欢送回家,李言欢下车后朝安晚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随后顾凌晨让西蒙自己打车回去,他自己开车。 “前面来。”顾凌晨平静地说。 安晚倒没反驳,坐到了副驾驶,顾凌晨替她系好安全带,松了离合加速前进。 但两人还是沉默不语,安晚不知道现在能说什么才能消除他的怒气。 红绿灯路口,顾凌晨踩住刹车,终于忍不是开口问:“你和粟晔是不是早就认识?” “认识,但从来都没见过。”安晚直言不讳。 “没见过?那为什么听他说话感觉你们很熟?”顾凌晨言辞有些凌厉。 “是很久以前他突然加我好友,偶尔也就闲聊过几句,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联系过了。”安晚开始解释。 “很久以前,那是多久,是不是比我们认识的时间还要久?”顾凌晨说话的语气丝毫不给人喘气的机会。 “那既然你都认为我有罪了,现在又何必再问。”安晚也开始生气,从顾凌晨和粟晔见面开始,就觉得压抑,她说完便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独自离开。 转身后突然就忍不住流泪,其实她知道顾凌晨只是因为粟晔而生气吃醋,她也不想和他吵的,她只想和他好好的度过屈指可数的每一天,明明自己再解释一下可好了。 可越是在乎的人,在这种时候就越是难以理智。 安晚走后顾凌晨亦觉得懊悔,自己刚刚言辞太过于激烈,于是朝着方向盘狠狠的砸了一下。 走着走着,顾凌晨忽然也跟着下车,朝安晚狂奔而去,从身后抱住她,他的双手覆在安晚手上。 安晚无比清晰的感觉到他怀抱的温暖,还有此刻他脸上难以言说的表情。 “晚晚,对不起。”顾凌晨满目悲怆。 安晚更加控制不住哭泣,她哽咽道:“以后我们别吵了好吗?” 顾凌晨点头,“不吵了。” Part 64 - 浅夏未晚 - 墨沁茶枖 秋天的润翠阁是极美的,粟晔在这里刚刚开张的时候便种下了一棵银杏树,现在也有些年头。金黄色的银杏叶还挂在树上,到了黄昏时屋里的光照在树上,当真是一副美景。 “对不起,我昨天不是有意的。”粟晔发信息对安晚说,但一直都没有收到回信。 于是他便一直坐在窗前,痴痴望着那棵银杏树发呆。 忽然,不远处一阵高跟鞋的声音越来越近。 “你怎么来了?”粟晔看见苏瑾仪问。 苏瑾仪嗤笑,“怎么,不欢迎我。” “怎么会,再怎么说我们也是隔了好几个弯的亲戚。”粟晔倒好一杯茶,递给苏瑾仪。 说到这两人,苏瑾仪的堂爷爷是粟晔父亲的表兄,两人之间的辈分差了一辈,两家人也是多年不曾来往。而粟晔原本就姓苏,后来为了不倚靠家里,所以便以谐音字代替。 苏瑾仪喝下一口茶,“如此好景应该配美人,可惜你心中的美人却在别人怀里。” 粟晔眸色暗沉下来,除了有亲戚这份关系在,苏瑾仪公司还和自己有些来往,虽然粟晔并不太喜欢她,大多时候在外人眼里也不过是逢场作戏。 “你来就是说这些的吗?”粟晔握住茶杯,压低自己的怒气。 “当然不是,虽然他们认识的时间比你长,但你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苏瑾仪笑道,“你知道前段时间她为什么会受伤住院吗?” 粟晔的怒气明显上升,“难到是你?” 苏瑾仪摇头,“当然不是,我只是碰巧知道了还帮了她,我还知道了一个秘密。” 粟晔继续泡茶,对她的话完全没有任何兴趣。 苏瑾仪却继续说:“她患有遗传性癌症。” “你说什么?”粟晔恍然失神,杯里的水已经溢到桌上。 “你没有听错。”苏瑾仪的眼神寒的彻底,说完后便起身离去。 粟晔已然呆滞,恍若一个晴天霹雳。 过了半小时左右才回过神来,他对安晚的认识是从她高二那年的文化交流会,他路过学校门口,坐在车里偶然瞧见哭的梨花带雨的她,回家后便画了画像。 也是巧的很,苏瑾仪偶然间瞧见这幅画,便将自己和安晚是同学的是告诉粟晔。 也是因此,粟晔便高看苏瑾仪一眼。 粟晔忍不住打电话给安晚,但接连好几次都被挂断。 于是便找了李言欢。 经过那顿鸿门宴,李言欢也不想替他传话,干脆声称自己在外地出差。 辗转打听,粟晔终于知道安晚每天都会到多肉咖啡店。 于是这日便早早来到这里等他。 沈小若并不认识他,便以普通客人待之。 安晚来时,看见粟晔坐在那里,转身欲走。 却没曾想粟晔不顾一切,当着所有人大声喊她的名字,安晚无奈,继续加快脚步往前走。 粟晔也跟在她身后跑起来,终于追上她,站到她面前。 “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可我真的不是有意的。”粟晔眉头紧锁。 安晚嘴角带着冷笑,“不是故意的?那你明明知道我是谁你却从来不承认你就是树叶先生,却偏偏要当着我最爱的人说,你明明就是不安好心。” 粟晔摇头,脸上全是愧色,“好,我承认是我的错,可你跟顾凌晨根本就不合适。” 安晚越发气恼,“我们合不合适,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也请你不要多管我们的闲事。”说完继续气冲冲往前走。 粟晔看着安晚的背影大声喊道:“可你们注定不能长长久久都在一起。” 安晚顿时停住脚步,粟晔的话一字不落地听的真切,他的话就像一把刀一样狠狠的插进自己心里。 “我知道你生病了,我可以带你去国外,那里会有很好的治疗。”粟晔的手扶在安晚肩膀上。 安晚疑惑地看着他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如果真的在乎一个人,关于她的一切我都知道,可是很显然,顾凌晨并不知道。”粟晔毫不避讳地说。 安晚把他的手从自己肩上划下,目光暗淡,不停地摇头,“抱歉,你的在乎我承受不起。”说完后继续往前跑,越跑越快。 她不知道粟晔是如何知晓她的事,这让她开始觉得恐惧,因为她害怕顾凌晨也会知道。 而站在咖啡店门口的沈小若看见这一切,凭女人的直觉告诉她,粟晔一定不简单。她给顾凌晨发了消息,只有短短几个字“当心被撬墙角。” 正在开会的顾凌晨看到后,目光冰冷的吓人,立即停止了会议,一个人回到自己办公室关起大门,闲人勿扰。 安晚不知跑了多远,忽然很想见顾凌晨,便顺手打了车来到欧瑞亚。 现在的她已经顾不得避讳,直直朝着顾凌晨办公室跑去。 众人见此皆惊讶不已,难道老板夫人来查岗吗? 西蒙在门口没有阻拦,安晚没有敲门直接进去。 顾凌晨背对着她,所以不知道来人是谁,直接大吼,“我不是说了谁也不能进来吗。” 转过身看见安晚,收缓了语气,“晚晚,你怎么来了。” 安晚跑到他身前一把将他紧紧抱住,眼里又多了一抹显而易见的泪光。 顾凌晨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顺势抱住安晚。 此时门口又聚集了几人开始八卦。 “天呐,我真的失恋了。”胖女生看见安晚和顾凌晨抱在一起叹气说。 “不只是你,我也是。”另一女生跟着叹气。 几人小声闲聊着,忽然听见身后有人轻咳一身,连忙转身站的规规矩矩。 西蒙早已见怪不怪,“请各自回到各自的岗位上,专心为老板工作。” 话毕后几人齐齐消失。 张鹏则跳出来看好戏,“哟,老板娘来了。” 西蒙笔直地站在门口,沉默不语。 “晚晚,你怎么了?”顾凌晨一脸担忧地问。 安晚这才慢慢放开,“没事,就是突然想你了。” 顾凌晨嗤笑,“那既然你这么想我,不如就留下来陪我。” “不行,咖啡店好大一堆事儿我还没做呢!”安晚转身摇头,回头只见张鹏那厮贴在门口偷听墙角,顾凌晨亦见。 无奈之余奋力将门一拉,张鹏差点儿摔个狗吃屎。 安晚偷笑,看了一眼顾凌晨说:“我走了。” 张鹏看着安晚的背影开始打趣,“她还怕你出轨吗?” 顾凌晨使劲朝张鹏胸口一拳,“去你的。” 张鹏抱住胸口,疼的咬紧牙关,“见色忘义这四个字用在你身上再合适不过。” 这时林有唯也听到动静,许是和李言欢在一起久了,好奇心迫使他也来凑热闹。 来到顾凌晨办公室,只瞧见张鹏惨不忍睹。 “这是怎么了?”林有唯问。 张鹏走到他跟前,“还能怎么了,你们一个个都见色忘义。” 林有唯瞬间明白,“要是你这个孤家寡人哪天也和我们一样就好了。” 张鹏哑口无言,指着林有唯和顾凌晨,“你,你们……”说完含恨而去。 顾凌晨本打算让西蒙查一下今天安晚发生了什么,但又想到沈小若含糊不清的信息,多多少少猜到了什么,所以便没有让西蒙调查。 安晚回到多肉咖啡店,还是坐在老位置,今天的她思绪一直神游在外,因为粟晔的话始终在自己脑海里回响。 一下午都在思虑,开始打算自己该以怎样的方式离开顾凌晨的世界,就算是让他恨自己,也都不能让他伤心难过。 沈小若看见安晚发呆,手边的单据一动不动,便按耐不住坐在她跟前,安晚这才回过神来。 “今天那个男人是谁?”沈小若忍不住开口问。 安晚把单据整理好,轻松开口:“就一个不太熟的人。” “可我看他的样子似乎跟你很熟。”沈小若继续说。 安晚停下手里的动作,双手合十变得严肃起来,“小若,如果有一天你爱的人离开你了,你会怎么样?” 沈小若摇头,“我不知道,但如果我很爱很爱他,伤心难过肯定是免不了的,但如果他是因为不爱我选择离开,那我应该也会很快就把他忘了。” 安晚眼神变得复杂,“是吗?”接着又开始思虑。 沈小若的手在她眼前摇晃了几下,安晚这才把目光放到她身上。 “你今天一直都在发呆,没事吧!”沈小若疑惑地问。 安晚笑着摇头,“没事啊!” 沉思的时候太长,门外各种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已经开始闪烁。 安晚打算先走,早点回去给顾凌晨做他爱吃的糖醋排骨。 出了多肉咖啡店只见一辆黑色小轿车停在路边,安晚欣喜若狂跑上去。 顾凌晨就站在那里。 “你怎么来了?”安晚笑口颜开问。 “来接你一起回家啊!”顾凌晨用手轻捏了一下她的脸颊。 安晚看着车,灵机一动,“不如今天我们就走回去吧,反正也就一两个小时。” 顾凌晨瞪大眼睛,“很远的。” 在顾凌晨犹豫不决时,安晚拉住他的手,“走吧!” 于是两人就这样,十指相扣,在大马路上走着,感受晚风吹过的气息。 “晚晚,你说我们老了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 Part 65 - 浅夏未晚 - 墨沁茶枖 “瑾仪,我们见一面吧。”安晚发信息给苏瑾仪说。 她本来想不明白粟晔为何对自己的事情了如指掌,但一想到苏瑾仪,恍若明白了什么。 收到信息后的苏瑾仪,仔细打量着手里的酒杯,摇摇晃晃,眼里散发着寒意。 她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多肉咖啡店,这是她第一次来这里,看着精巧绝伦的布置,好像是这里的主人在炫耀什么似的。 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也喜欢向别人炫耀,可后来渐渐明白,人越怕失去什么,就越是炫耀。 今天是个阴雨天,所以店里的客人较少。 苏瑾仪走进去一眼就看见安晚坐在那里,若有所思。于是便走上前坐到安晚的对面。 “这里真漂亮。”苏瑾仪含笑细眯着双眼说。 安晚注视着她,面色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苏瑾仪察觉到不对,继续笑着说:“怎么了,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是你做的吗?”安晚问。 苏瑾仪疑惑,收敛了笑容,“什么是我做的。” 安晚脸上多了怒色,“我所有的事,都是你告诉粟晔的,对吗?” 苏瑾仪深呼一口气,沉思了一阵,她没想到安晚会这么直白。 “对,是我不错。”苏瑾仪坦然回答。 “为什么?”安晚思绪万千,实在想不出原因,花季时期的好友,就算多年不见有了隔阂,可也不止于此。 “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就是我见不得你过得幸福吧。”苏瑾仪沉默片刻后冷笑着说。 听见她的回答安晚顿时失措,她的话不由得让人心生寒意,安晚摇头,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苏瑾仪说:“瑾仪,你变了。” 苏瑾仪依旧冷笑,“对,我是变了,可我们谁也不比谁好,谁也不比谁高尚。” 安晚更加心惊,犹如跌进万丈冰渊,冷的刺骨,她微微颤道:“那你真的快乐吗?” “我不知道,我已经不记得上一次真正的笑是什么时候了。”苏瑾仪的目光变得暗淡无光,“如果从一开始,我遇到的人不是他,或许我过得会比现在好。” 安晚自然知道她口中的他是指陈诺,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竟然不知她的执念这么深。 “你到现在恐怕还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几次三番遇到那些流氓吧!”苏瑾仪转了话题,不假思索地说。 安晚失神,忽然就有了答案,眼里的泪光清晰可见,“是你,对吗?” 苏瑾仪微微摇头,“不是我,是林曼,也不知道她家人有没有把她保释出来,恐怕直到现在顾凌晨也没告诉你对吗?”她张开手掌,微微瞥眉,“以前我的手上全是老茧,可我们两个明明都是一样的人,有相同的命运,同样的没有父母,可为什么偏偏你就总是比我幸运?” 此时的安晚心中仿佛有了一块大石头,压得自己喘不过气起来。 “你错了,我们根本就不一样,就算我没有人爱,我也会好好爱自己,可你不是,你只会恨那些没有爱你的人。”安晚镇定自若地说。 苏瑾仪沉默一阵后忽然笑起来,不知道是笑自己还是笑别人。她随即起身,双手抵在桌上,直直地看着安晚,眼里多了一丝邪魅的笑,“好心提醒一句,注定不能在一起的人还是早一点放手比较好。”说完便转身离开。 “等一下。”安晚忽然叫住她,“那件事,我求你别告诉任何人。” 苏瑾仪嘴角闪过一丝丝得意,“想不到有一天你也会求我,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儿上,我答应你。” 安晚呆呆坐在原地,看着苏瑾仪逐渐消失的背影,整个人仿佛丢了魂似的。 她想到了老油条中介和那些恶棍,原来真的是有人故意为之。 她知道林曼从来都讨厌自己,也知道她为什么讨厌自己,可是苏瑾仪和自己曾今也算是好友,可为什么如今连她也这样,这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就这样,安晚的目光一直注视着桌上那盆开的正盛的蝴蝶花。 心中有了疑惑必然想知道答案,于是便去找了李言欢。 李言欢支支吾吾,“其实瑾仪早就不是我们认识的瑾仪了,我想她之所以会变或许是因为你和陈诺的关系。” 安晚纳闷,“我和陈诺哥哥的关系怎么了?” “你还记不记得高中的时候,有一次我偶然发现苏瑾仪偷偷藏着一个书签,趁她不在我便偷偷看了,原来那是陈诺给你写的,也许在那个时候她就喜欢上他了。”李言欢娓娓道来。 安晚微微摇头,“什么书签,我不知道。” “我还记得上面写着,用新的幸福把遗憾留下,愿你永远阳光,勇敢,一尘不染。或许苏瑾仪当时认为陈诺喜欢你,新的幸福就是他自己。” 安晚忽然笑开,原来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就成了别人讨厌的人,还是被自己当成好朋友的人讨厌,说起来真是可笑的很。 “原来我竟然什么不知道,可她为什么不告诉我。”安晚开始抽泣,也不知道为什么眼里有泪,或许只是为了许多年前无话不说的友情感到惋惜。 李言欢拉住她冰冷的手,“不管别人怎么变,至少我们还是我们。” 许许多多高中时期美好的回忆,一一浮现在自己脑海里,那时候的顾凌晨还是个少年模样,他喜欢和自己去图书馆,喜欢给自己讲数学题。 身边还有两个好友一起嬉笑。那时候天真的以为,人生最大的幸事莫过于此,熟不知故人心易变。 “我想知道林曼现在在哪里。”安晚看着李言欢说。 李言欢瞪大双眼,犹豫不决,除了自己不想安晚徒增烦恼,还有顾凌晨也特意说过,眼神开始闪躲说:“还是算了吧。” “有的人和事,我必须亲自面对才行。”安晚的态度坚定不已。在离开之前,必须要结束和自己有关的一切。 李言欢僵持不过,就把林曼的事全部告诉安晚。 说着说着,李言欢的脸上多了一丝恼意。 安晚走了之后,李言欢立刻打电话把这件事告诉顾凌晨。 顾凌晨正在和张鹏几人讨论新方案,放下手机后停顿了一下,便接着和他们讨论。 安晚来到警察局,因为顾凌晨这边没有松手,所以林曼还被拘留着。 林曼被警察带出来,看见安晚眼里多了些恨意,“你来做什么?看我笑话吗?” 安晚平淡开口:“其实我从来就没有真的讨厌过你,就算我知道你如何找人伤害我,可我对你终究恨不起来。” 因为她知道,一个人心里一旦生了恨,便是在和自己计较,所以面对无关紧要的人,她始终选择视若无睹。 “所以呢?你恨不恨我,我根本就不在乎。”林曼依旧面色不改。 “我知道从一开始你就特别讨厌我,如果我们没有爱上同一个人,或许我们之间也不必如此。”安晚从容地说,“还有我会向警察作证,保你出来。” 林曼半信办疑地看着安晚,“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安晚沉默片刻后回答:“你和凌晨从小一起长大,他对你其实没有那么残忍,还有你有一个好哥哥。”安晚停顿了一下,“就算你和他最后没有在一起,我也希望你不要再做偏激的事惹他生气。” 林曼的眼里多了一丝悲凉,当时的她并不明白安晚的言外之意,就算没有她在,自己和顾凌晨之间,也没有相守的缘分。 安晚说完后起身欲走,林曼忽然叫住她,“你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我并希望有人会因为我而不快乐。”安晚想要给她一个微笑,可看着她这张凄苦的脸,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林曼看着安晚的背影,已然陷入沉思,她想到了自己许许多多不堪的过往,眼神里一片悲凉。 安晚说到做到,当即便向警察做作了证。 几日后林曼出狱,是林父和林母来接的她,看见女儿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林母一脸心疼,当即就落了泪。 回到家时林有唯的房间空空荡荡,林母对他还有气,“他最好永远别回来,以后我们就当没他这个儿子,你也就当没他这个哥哥。” 林曼一脸愁容,打了林有唯的电话,“哥,你什么时候回家?” 林有唯内心泛起涟漪,他从林曼说话的语气里能感觉到她是假装开心,忽而有些不忍,缓缓开口道:“这段时间公司很忙。” “哦,那你要注意休息。”林曼有些失落。 安晚说她有一个好哥哥。若不是自己以前太过任性,或许他们兄妹之间也不会有隔阂。 在警察局那些漫长难熬的日子里,她想到了许多往事,小时候最喜欢就是跟在林有唯和顾凌晨身后,和他们一起念书,周末一起郊游。 许多时候自己都追不上他们两个,气急的时候就停下来哭,林有唯听见她的哭声很快就回转去,带着她坐到自己的后椅上。顾凌晨却相反,非但没有安慰反而嘲笑她。 也许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回头对自己扮鬼脸的小男孩便住在自己心里。 原来那些美好的快乐竟然那么短暂,他们三个终究是回不去了。 Part 66 - 浅夏未晚 - 墨沁茶枖 夜色微凉,安晚正在看书,顾凌晨走了过来,慵懒地靠在她的肩上,“晚晚,我饿了。” “冰箱还有面包牛奶。” “不要,我要吃你做的糖醋排骨。”顾凌晨嘟嘴。 安晚嗤笑,“等着。”说完便起身,顾凌晨却忽然把她拉住,眸色闪过一丝不忍,“晚晚,你真的不怪她吗?” 安晚坐在顾凌晨身旁,轻抚他的脸庞,露出她那浅浅的梨涡,微微摇头,“当然。” “那你为什么不吃醋?”顾凌晨将她按在沙发上,只手支撑着脑袋。 安晚“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我为什么要吃醋。” “别人那么喜欢我,你就不应该有点反应吗?”顾凌晨的手拨弄着安晚的头发。 “因为我从来都知道,你的心里没有别人,只有我。”安晚一脸深情的看着他说。 顾凌晨的目光亦变的深情,忍不住吻了下去。 不料却落了空,安晚用手挡住他,“不行,我得去准备给你投食了。” 可顾凌晨却没有丝毫要将她放开的意思,“就一下。” “不行。”安晚笑着说,随即使劲将他推开缓缓起身。 转身后的她脸色忽变,眉宇之间是数不清的哀愁。 但很快就收敛了,她开始在厨房忙碌着。幸福有时候真的很小,小到给喜欢的人做一顿饭都很快乐。 她望着顾凌晨脸,脸上不知不觉露出笑意。 安晚正专心致志地切菜,不知顾凌晨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抱着她,“你这样你没法做饭了。” 顾凌晨用手握住她的手,“这样可以吗?” 安晚偷笑,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不大一会儿时间,一份色香味俱全的糖醋排骨便摆在顾凌晨面前,他吃了一块,笑呵呵地说:“真好吃。” “你就吃不腻吗?”安晚问。 顾凌晨摇头,“怎么会!” 安晚看着他吃饭的样子觉得很是满足,不停地给他夹菜。 手机忽然响起,是杨晓芸打来的。 安晚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接,因为从安建国告诉她那些往事后,她对杨晓芸多了一层隔阂。 顾凌晨看出安晚的犹豫,握住她的手温和开口:“接吧!” “小晚,你何叔叔他……”杨晓芸在电话那头哭的梨花带雨。 “他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安晚急切地问。 杨晓芸哭的更甚,“你何叔叔他出车祸了。” 安晚目光呆滞,脑海一片空白。 当她已经接受何远的时候,安建国却告诉他何远是自己父母婚姻的第三者,从那之后,安晚对何远渐渐开始疏远。 “晚晚。”顾凌晨担忧地叫着她的名字。 良久后安晚才回过神来,眼里是显而易见的悲伤,何远不止是杨晓芸的丈夫,更是小涵的父亲,无论大人的世界怎样复杂,终究不该牵扯到下一辈。 “我要回西城。”安晚的眼神黯淡。 顾凌晨将她的手握的更紧,“什么时候,我陪你一起。” “就现在。”安晚毫不犹豫的说。 顾凌晨点头,两人很快便收拾出门,安晚坐在副驾驶上一语不发,只是看着被黑夜包裹的城市,开始觉得发冷。 顾凌晨察觉到安晚的手没有温度,拿起来搓了搓,“你的手好凉。” “因为手离心脏很远。”安晚的目光变得深邃。 “这样好些了吗?”顾凌晨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 安晚嘴角微微上扬,笑的不太真切,“好多了。” 顾凌晨又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安晚穿上,两人连夜出发赶回西城。 赶到的时候天色已亮,一抹朝阳照在安晚脸上,顾凌晨停下来,看着她好不容易熟睡的脸颊,一脸心疼。 “到了吗?”安晚忽然醒过来,阳光刺的眼睛都快睁不开。 “嗯。”顾凌晨轻声回答。 安晚看着偌大的医院就在眼前,开始觉得可笑,想要远离的地方,终究还是躲不过。 “走吧!”顾凌晨拉着她的手说。 安晚点头,“嗯。” 走进医院后,安晚对这里的气味已经没那么排斥。 杨晓芸已经几天几夜没有合眼,整个人显得格外面黄枯瘦。 “姐。”小涵看见安晚后脸上露出久违的喜色。 说起来姐弟俩也快一年不见,如今的小涵长得越来越惹小姑娘喜欢。 杨晓芸也站起来看着安晚,忍不住掩面而泣。 安晚抱住她,眼里尽是心酸。 杨晓芸一顿痛哭之后这才放开安晚,注意到顾凌晨,“这位是?” “阿姨您好,我是……”顾凌晨还没说完,就被小涵打断,“我知道,妈,这是我姐夫。” “没大没小。”杨晓芸拍了拍小涵的头,继而对顾凌晨喜笑颜开,“快请坐。” 第一次见家长顾凌晨难免觉得彷徨,“阿姨您坐就好。” “你看这孩子,多有礼貌。”杨晓芸心情突然好转,指着小涵开始抱怨,“你再看看你,成天没个正形。” 小涵嘟嘴。 “阿姨,我小时候见过您。”顾凌晨含笑。 杨晓芸疑惑不解,“是吗?” “对啊,您还记不记得有一次您带着晚晚送一个小男孩回家。” “那个小男孩就是你?”杨晓芸沉思一阵后回答。 顾凌晨眼里带笑,“说起来真的要好好谢谢您。” “那么久的事,我早就忘了,只要你和小晚好好的,我就心满意足了。” 安晚看着病床上的何远还在昏睡,头上包裹着纱布,左脚打满了石膏,脸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何叔叔是怎么出事的?” 杨晓芸一脸愁绪,“几天前你何叔叔下班回家,谁知道一辆面包车突然冲了出来,你何叔叔没反应过来,就……” 小涵亦愁眉不展。 “那车主找到了吗?”安晚问。 杨晓芸摇头开始哽咽,“那辆车撞了人之后就跑了,当时就有人帮忙报了警,可那一片都没有摄像头。我们也只能自认倒霉了,但愿他能快点好起来。” 安晚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顿觉心惊,让她不寒而栗。 顾凌晨微微开口:“阿姨,叔叔现在情况看起来也没有好转,这里治疗条件有限,不如转到B市去吧,我可以帮忙。” “不用了,医生说你叔叔很快就会醒过来,只是……只是有可能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杨晓芸又止不住地落了泪。 小涵微微拍着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大多时候别人的悲欢离合于我们来说不过是过眼云烟,可有一天真的轮到自己的时候才会觉得五味陈杂,好似天都会塌下来一样。 每一个逝去的生命与我们来说不过是一个数字,可对于他们的亲人来说失去他们就是人间所经历的最痛苦的事。 时光回到几年前,何远送安晚去火车站,临别之际他对自己挥手,眼里尽是不舍。 他弥补了安晚缺失多年的父爱,可自己竟然还怪他,安晚开始自责不已。 安晚看着病床上的何远,从前对他的零星不满在此刻全部烟消云散,她只希望这个人能赶快醒过来。 如果命运可以交换,她多么希望此刻躺在病床上的人是自己。 顾凌晨看见安晚凝固的表情,脸上亦觉得不忍。 每个人都会面对生老病死,可对于别人来说,这就是天大的残忍。 顾凌晨帮何远办理了VIP病房,杨晓芸好一阵感激。 “小涵,你想去B市实习吗?”安晚同小涵坐在病房门口的椅子上说话。 “姐,你们都知道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做医生,我一定不会放弃的,等爸爸好了我就去B市。”小涵望着病房里的何远说。 学医之路漫长且艰辛,这次何远的意外,让小涵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因为他不想在这种时候觉得自己无能为力。 “以后,我们小涵一定是位了不起的好医生。”安晚摸着小涵的脑袋说。 “姐,你也一定要很幸福。”小涵微笑说,他的酒窝比小时候更加迷人。 小涵的话顿时让安晚愁绪万千,“嗯。” 安晚靠在他肩上,曾经小小孩童的他如今已是大人模样,如果可以,安晚愿意用自己所有的幸运去换小涵永远不会经历的悲伤。只是自己遇到了顾凌晨,这也许就是她一辈子所有的幸运。 “姐,你这样姐夫看见了可是会生气的。”小涵假装一本正经地说。 安晚闭起双眼,“不管他。” 小涵咧嘴一笑。 此时顾凌晨突然从里面出来,姐弟俩的话尽入耳中,他轻咳了两声。 小涵很会见机行事,立马起身让座,“姐夫,您坐。” 顾凌晨一脸欣慰,这孩子还挺懂事,孺子可教啊。 安晚不乐意了,指着对面的椅子说:“你坐那边。” “晚晚,你可不能这么差别对待。”顾凌晨瞪大双眼说。 “小涵,你过来。”安晚看着小涵说。 顾凌晨也看着他。 小涵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不怀好意的说:“当电灯泡这种事,我可从来不干。”说完之后直接闪人。 “晚晚,你弟弟比你懂事儿多了。”顾凌晨咧嘴笑。 安晚一脸认真地看着他,若有所思。 顾凌晨把她的脑袋抚过来靠在自己肩上,嘴角微微上扬。 Part 67 - 浅夏未晚 - 墨沁茶枖 西城的秋天比B市冷许多,杨晓芸见安晚回来后心情平复了不少。 安晚带着顾凌晨回到家里,打开房间,一切如旧。 哆瑞已经老了许多,也胖了不少,它看见有人来趴在窗边一动不动,懒得搭理。 安晚蹲下身将它抱起嬉笑,“你这只懒猫,竟然都不理我了。” 顾凌晨则将手放在身后离得远远的。 “你看,这就是我的猫。”安晚回过头看着顾凌晨说。 “哦!”顾凌晨眼神闪躲,站在原地心里发麻。 安晚仿佛察觉到什么,故意抱着哆瑞走到他跟前,一脸嘲笑,“原来你怕猫啊!” “谁说我怕。”顾凌晨假装镇定地说。 顾凌晨小时候有一次喂路边的流浪猫,却不小心被抓伤,当时挺严重所以还打了疫苗。或许大多数小朋友都怕打针,自那以后,顾凌晨便远离所有爪尖的动物。 “那你既然不怕,就抱抱它呗!”安晚说着说着就把哆瑞塞给顾凌晨。 顾凌晨伸出颤抖的双手,又缩了回去,“不要。” 安晚摇头,摸着哆瑞的脑袋,“哆瑞你看看你,长这么胖都不讨喜了。”接着对顾凌晨说:“你就抱抱它嘛!” 顾凌晨往后退了一步,“晚晚,你说我们之间又何必故意伤害呢!” 安晚仰起头,开始得意,“好吧!”说完便放下哆瑞。 随后安晚带顾凌晨到自家参观了一下,“这里是我第二个家。” 顾凌晨疑惑,“什么意思?” “第一个家在C城啊,那时候虽然条件有限,过得艰辛,但是只要有外婆在,我就知道我有家。”安晚说着说着就黯淡了眉眼,回想到以前和外婆在一起生活的那些时光,是那样的遥远,触不可及。 顾凌晨看出安晚眼里的悲伤,双手将她揽入怀中,“现在我们也有只属于我们两个人家。” 安晚更加控制不住心底的难过,突然潸然泪下。 但很快就收敛住情绪,抹干眼泪。 “走吧,我带你去看看我的房间。”安晚含笑说。 一年没回来,这里依旧一尘不染,想来应该是杨晓芸每周都在打扫。 顾凌晨拿起桌上那盆晶莹剔透的美人泪,仔细打量着。再看了一下周围,目光忽然落到衣柜上方那熟悉的礼盒上,他自然知道里面装着的是什么。 于是踮脚拿了下来,打开一看,除了盒子已经发黄,里面的白裙还是那般好看。 “晚晚,我以为你早就把它丢了。”顾凌晨喜笑颜开地说。 “本来是打算丢的,可能是忘了。”安晚迟疑片刻回答。 “晚晚,我想看你为我穿上婚纱的样子。”顾凌晨看着那白裙温和开口。 安晚微微一怔,继而沉默。 顾凌晨却抱住她,“晚晚,你说以后我们的孩子是像你还是像我,男孩的话肯定像我,女孩的眼睛要像你。” 很快,安晚的眼眶就红了起来。他的未来全部都是自己,可终究被命运捉弄。 “晚晚,闭上眼睛。”顾凌晨微微偏头。 安晚听话照做,“什么?” 当她再睁眼时两张毛不易演唱会的门票就出现在自己眼前,安晚傻眼,抱紧顾凌晨好一阵欢喜。 “你怎么买到的,毛毛的票很难买的。”安晚将门票仔细检查,觉得不太真实。 顾凌晨笑得恬淡,“那有什么难的,本来在B市的时候就打算给你了,可惜那时候又出了这个意外,还好来的及。” 安晚看着上面的日期,十一月二十七日,距离圣诞节还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晚晚,你是不是得奖励我一下。”顾凌晨微眯双眼。 “什么?”安晚双眉紧蹙。 顾凌晨食指指着自己的脸颊,尽是合不拢的笑意。 安晚偷笑,随即跑去客厅。 或许在大多数女孩的青春,都有过喜欢的偶像,喜欢看着他站在最明亮的地方发光。 安晚又身着围裙进了厨房,一心想着为何远做点什么,弥补心里对他的歉疚。 顾凌晨本想帮她,但安晚坚持一个人做就行。 两个小时后,鸡汤的味道扑鼻而来,顾凌晨寻着味道走进厨房。 “晚晚,可有我的份儿?”顾凌晨抱着双手站在门口问。 “等着。” 对于现在的安晚来说,能亲手为家人桌一顿饭已经是莫大的幸福,看着他们满足的样子好像所以的遗憾全部烟消云散。 安晚倒了一碗鸡汤递给顾凌晨,他一饮而尽,连连赞叹,“太好喝了,晚晚,你是不是为了我特意学过。” “才没有。”安晚双手支撑着下巴看着他说。 顾凌晨的浓眉微微皱起,“我才不信。” 安晚笑而不语。 当两人再次来到医院的时候,何远已经醒转过来,安晚站在门口去看着他正安抚着落泪的杨晓芸,小涵也站在杨晓芸跟前,安晚觉得欣慰不少。 如果没有自己的出现,这就是他们一家三口原本的样子。 顾凌晨看着安晚,拉进她的手,“进去吧!” 安晚也转过头看着他,“嗯。” 年少的我们总会在茫茫人海中寻找为了使自己变得更好的他,却不知那人早就住在心里,只是藏的太深。 “小晚来了。”何远看着安晚嘴角含笑。 安晚把鸡汤递给小涵,“何叔叔,您感觉好些了吗?” “好多了。”何远的语气依旧祥和切平静。 很多时候安晚都会想,像他这样脾气好的人生起气来该是什么样子,只是可惜从没见过他生气的样子。 看着他们其乐融融的样子,安晚开始替杨晓芸觉得幸运。 “想必这位就是你男朋友吧!”何远看着顾凌晨说。 顾凌晨微微点头,“叔叔您好,我是顾凌晨。” “好,真好。”何远的语气温和,脸上的笑意只增不减。 “行了,赶紧把这汤喝了,这可是小晚特意为你做的。”杨晓芸把碗端到何远跟前,亲手喂他。 “是吗,那我可得全部喝完。”何远把杨晓芸手里的碗端过来,咕噜咕噜几下就丁点儿不留。 何远接着说:“小晚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小顾,你以后可有口福了。” 顾凌晨看着安晚嗤笑,“我也这么觉得。” “谁要是娶到我姐,上辈子肯定是拯救银河系了。”小涵附和,不停地各种夸赞安晚。 安晚傻眼,他们说的好像不是自己吧! 几人不停地说笑,安晚却偷偷溜了出去,看着长长的走廊空无一人,忽然有一种悲凉涌上心头。 她想着或许在几年之后,自己也会这样孤独的死去。 安晚趴在走廊上抬头,双手的大拇指和食指连在一起比划着,天空黑的彻底,就连星光也没有。 但愿自己死后真的能变成星星,就算最暗淡最不起眼,但也可以一直看着他。 说起来也好久没看过真正的星空了,以前在宁乡的时候,她最喜欢的就是每天一到晚上,就和知知趴在窗户上看星星。 漫天星海将这个夜色照亮。 农村的好处就是没有那些霓虹灯光,就算是最黯淡的星星在黑夜里也清晰可见。 安晚给知知讲她认识的星星,知知似懂非懂,听着听着很快就睡着了。 “姐。”小涵不知何时出现在安晚身后突然叫她。 “怎么了?”安晚转过头问。 小涵语重心长地说:“我觉得你好像有什么心事,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 安晚笑开,“我能有什么心事。”接着拍着小涵的胳膊,“就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我没缓过来。” “什么事?”小涵一脸担忧地问。 安晚微微偏头,继续看着天空,“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见到了多年来对我不闻不问有血缘关系的父亲。” “姐,你还好吗?”小涵见安晚如此坦然,他的眉头微微一皱。 “放心,都过去了。”安晚的手从小涵胳膊上放下目光呆滞,“反正这辈子也不会再见了。” “为什么?”小涵纳闷不已。 “他有了新的家庭,新的孩子,现在他们一家三口应该在国外过得很幸福。”安晚说话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小涵,当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你以外,我还有个妹妹,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心情吗?” 小涵摇头,认真地听安晚说。 “那时候我觉得我就是最多余的存在,可悲的很,可是事后我突然就明白了,你和早早都和我有割舍不断的血缘,就算没有我,只有要你们在,就足够了。”安晚看着小涵,意味深长地说。 只要有小涵和安早早在,杨晓芸跟安建国都不会晚年孤独。 小涵越听越疑惑,“姐,什么叫有我们在就足够了。” 安晚平静地看着他,突然笑开,“因为我以后是要嫁人的呀!” 小涵深吸一口气,“原来你早就想嫁人了,咱妈那些年就不该瞎操心。” “别胡说八道。”安晚用食指搓了搓小涵的眉心,继而语重心长地说,“以后要是我不在了,妈妈跟何叔叔,就交给你照顾了。” “姐,什么叫你不在了,这话听起来不太吉利,赶紧呸呸呸。”小涵一脸认真地抓住安晚的手敲打木桩。 安晚哭笑不得,什么时候开始不信鬼神且意志坚定的小涵也会相信这些? Part 68 - 浅夏未晚 - 墨沁茶枖 何远在医院已有数日,这期间杨晓芸寸步不离的守着他。 但他的腿依然没有知觉。 有一日他趁杨晓芸睡着,想要站起来走几步,双手慢慢将拐杖放下。不料刚上前一步,下一刻双腿已支撑不住身体的重力,瞬间摔在地上。 杨晓芸惊醒过来,看见趴在地上的何远,连忙扶他起来。 何远的眼里尽是心酸,杨晓芸亦难受起来。 这一幕恰巧被站在门口的小涵看见,他难受起来,笔直地朝前方跑去。 他跑的太快,刚好与那个星星笑眼的女孩擦肩而过。 “哥。”顾幼希看见顾凌晨兴奋地喊道。 顾凌晨回头,之间顾幼希朝自己扑过来。 在顾凌晨来西城之前,顾幼希已在这里徘徊一月有余,为的只是拍出自己满意的照片。 “你怎么在这儿?”顾凌晨皱眉。 “你和嫂子都能来,我为什么就不能来?”顾幼希接着朝安晚挥手打招呼,“小晚姐。” 安晚对着她点头笑,随后自己便离开,让他们兄妹两好好叙旧。 “哥哥,我想你了。”顾幼希靠在顾凌晨肩上撒娇。 “说吧,又有什么要求?”顾凌晨咧嘴笑。 顾幼希嘟嘴,“哥哥,你怎么能那样想我呢,我是真的想你了。” “好。”顾凌晨满怀笑意,摸着她的头。 顾游戏问他为什么会突然来西城,顾凌晨一五一十的告诉顾幼希事情的始末。 “原来是这样。”顾游戏感叹。 “不过你为什么来医院?”顾凌晨忽然问她。 顾幼希看着不远处开始支支吾吾,“我还能做什么,当然是拍照啊!” “是吗?”顾凌晨半信半疑。 “当然了。”顾幼希没有看他的眼睛。 但顾凌晨一向聪明,一眼就看出必定有鬼,但并没有追根刨低。 顾凌晨领着顾幼希去问候杨晓芸他们。 “这姑娘,长得真好看。”杨晓芸看见顾幼希后一直不停的夸她。 “阿姨,您也好看。”顾幼希笑着回答。 闲聊片刻后病房里凝重的氛围一下就缓和不少。 小涵突然破门而入,屋里几人直直地看着他。 顾幼希呆滞,这个小哥哥长得真好看。 “你们聊什么呢,这么开心。”小涵问。 “快过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小顾的妹妹小希。”杨晓芸笑着向小涵招手。 小涵对着顾幼希点头问候。 顾幼希已经傻眼,满眼发光,合不拢的笑意在脸上显露无疑。 “说话。”顾凌晨附在顾幼希耳边小声地说。 顾幼希这才收敛住笑意,恍然回过神来,“哦,说话。”继而微微偏头,内心只觉得尴尬。 “不好意思,这丫头一惯少根经。”顾凌晨圆场。 “没事儿,小希这孩子我看着喜欢的很。”杨晓芸接二连三的夸赞,硬是把顾幼希拉住说了好一阵话。 “我也挺喜欢阿姨的。”顾幼希咧着嘴不停地笑。 顾幼希走的时候还时不时的看着小涵。 杨晓芸看在眼里,她的心情自然不言而喻。 顾凌晨把顾幼希送回她住的民宿,临别之际嘱咐她早点回家。 顾幼希点头答应,目送顾凌晨离开。 回到房间的顾幼希忽然心事重重,早上不知为何眼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便去了最近的医院检查。 小时候的她已经身体不好备受折磨,好不容易现在终于和普通人一样了,她不想再有任何意外。 她对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努力笑开。 一周后,顾幼希来医院拿检查报告。 检查结果是眼球萎缩,顾幼希倒是乐观的很,沉默一阵后忽然笑着问医生,除了看不见会不会有其他问题? 医生摇头,“只要有人愿意给你捐献眼 角 膜,就会好的。” 顾幼希笑而不语,世上哪有那么多好事会轮到自己,谁又愿意当个瞎子一直看不见呢! 好在自己已经去了很多地方,也见多许多美景,就算有一天真的看不见了,那些美好的回忆也一直会留在心底。 顾幼希出来的时候,与安晚撞个正着。 她立即笑开,“小晚姐,好巧!” 医生的她的谈话安晚听得真切,此时的她看着顾幼希眼里尽是不忍。 “幼希。”安晚看她的眼神很是悲伤。 顾幼希意识到安晚已经知道,继而笑容逐渐消失,“小晚姐,暂时先别告诉其他人,答应我好吗?” “可终究是瞒不住的。”安晚皱眉不展。 “就算瞒不住,他们少知道一时,也就少担心一时,在我小时候,爸妈还有哥哥已经够操心了。”顾幼希说话的语气变得稳重许多。 安晚沉默一阵后缓缓开口:“幼希,你一定会看见的。” 你一定会一直拥有那漂亮的星星眼睛,看遍这世间所有你想看的风景。 顾幼希毅然笑开,“谢谢。” 当时的她全然不懂安晚的言外之意。 “一起去走走。”顾幼希说。 安晚笑答,“好啊!” 两人便颇有闲情逸致地逛街,一路走走停停,看见好看的好玩的顾幼希总忍不住拍照留恋。 安晚则站在身后望着她,笑着笑着又愁绪万千。 “小晚姐,给。”顾幼希笑呵呵地递给安晚一个甜筒。 安晚接过,两人吃的不亦乐乎。 “你为什么这么喜欢拍照?”安晚忽然开口问。 顾幼希沉思片刻,“我也不知道,就是喜欢,因为我觉得这样就会把所有美好的东西都留下来。”继而笑开,“你恐怕还不知道吧,我哥也喜欢画画。” 安晚摇头,确实不知,也从来没见过。 顾幼希边吃甜筒变说:“其实我见你第一眼的时候就觉得你很熟悉,是因为我见过哥哥的画。” “他的画?”安晚疑惑。 顾幼希点头,“对啊,他几乎所有的画都是一个人,那个人就是你。” 安晚的目光呆滞,思绪也越来越远,原来在他们相隔白天黑夜的漫长岁月里,他们都对彼此念念不忘。 “小晚姐。”顾幼希站在安晚面前不停地挥手。 “哦,走吧!”安晚回过神来说。 聊着聊着顾幼希忽然就转了话题,一脸的少女心显而易见,“小晚姐,你弟弟他是个怎样的人?” “你说小涵啊!他可花心了。”安晚故作玩笑道。 “是吗?”顾幼希黯淡了眉眼。 自那日顾幼希与小涵初见时,安晚就看出她的心意。 “当然不是了,小涵他虽然长了一张招桃花的脸,但他对感情可认真了。”安晚一脸正色,“他是一个温柔至极的人。” 顾幼希开始傻笑。 但很快她就止住笑意,因为一想到现在自己这样的状况,大约也不敢轻易对别人袒露自己的心意。 “小晚姐,这件事也请你帮我保密好吗?”顾幼希眉目悲怆。 “为什么?你如果真的喜欢他就应该告诉他,万一他也喜欢你呢!”安晚正色。 顾幼希缓了脸色,神情淡定,“像我这样的人,或许是没有资格了。” 安晚捂住顾幼希的肩膀安慰她,“幼希,你很好,真的很好,我们不管经历过什么,都有爱与被爱的权利。” “小晚姐,谢谢你。”顾幼希和颜悦色道,“以前我觉得像我哥那样挑剔的人一定会孤独终老,还好遇到你。” 安晚皮笑肉不笑,一时间并未说话。 “小晚姐,你说你跟我哥的缘分是不是上辈子就注定好的。据统计调查,初恋最终在一起的几率是百分之一,你和我哥就是那百分之一啊!”顾幼希摸了摸鼻子开始嘀咕。 安晚依旧沉默不语。 走着走着,忽然看见一对情侣,那个女孩从来都不喜欢系鞋带,每次都直接塞到鞋子里,直到遇到她的男孩。 他弯下身,纤细修长的手指来回间替她系好之后,起身捏着她的脸一脸宠溺,“以后,你可别再这么懒了,当心摔着。” 两人相视而笑。 顾幼希“啧啧”几声,不停地转眼珠,好一阵羡慕。她对自己的未来一片迷茫,太多的美好全部都是奢望。 安晚同顾幼希逛了一下午便各自回家,安晚一脸担忧的嘱咐她不要多想,一切都会好的。 这也成了她俩之间的小秘密。 安晚回到家后,顾凌晨正在视频会议,她望着他认真工作的脸,好长时间都没有移开视线,她喜欢就这样看着他。 “晚晚,你今天做什么了,一直都找不到你。”顾凌晨结束后走进厨房,从安晚身后抱住她。 安晚揉了揉眼睛,“陪你妹妹逛街啊!” “你这么快就适应她嫂子的角色了。”顾凌晨开始挑逗安晚,他的唇离安晚耳朵很近,他的气息萦绕在自己耳边,痒痒的。 安晚轻轻把他推开,突然之间竟有点不好意思,“你别闹了。” 顾凌晨揽住她的腰依旧不肯松手,“就一下。” 安晚犟不过他,满脸笑意闭着眼睛。 “姐。”小涵突然走了进了,立刻转过身捂住眼睛,“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们都在。” 顾凌晨这才将安晚放开,两人的神情动作皆不自然。 “那个,你是不是饿了。”安晚对小涵说。 小涵忽然回过头,“可不是嘛,自从你回来以后,爸妈就吃不惯医院的饭,嚷嚷着非要让我回来看看。” “马上就好。”安晚开始切菜。 Part 69 - 浅夏未晚 - 墨沁茶枖 安晚同顾凌晨在西城待了半月有余,近日何远已然好转出了院。 故二人决定回C城走一遭。 “小涵,有空的话多去照顾下幼希。”安晚临走时附在小涵耳畔轻声道。 顾凌晨本想把顾幼希带走,却不料顾幼希坚持要留下来。 小涵却开始惆怅起来。 安晚走时杨晓芸依依不舍,他们走后掩面而泣。 每个城市都人来人往,每一天都匆匆而过,曾以为眼前人会和自己走到岁月的尽头,世间有缘无分的事情每天都会上演,而终有一天也会轮到自己。 “凌晨,谢谢你。”安晚看着顾凌晨浅笑。 “谢我什么?”顾凌晨咧嘴笑。 “谢谢你一直都陪着我。”安晚温和了眉眼。 谢谢你出现在我的世界;谢谢你知我冷暖;谢谢你不顾一切,披星戴月奔向我。 “晚晚,你这样可太没诚意了,不如来点实际的。”顾凌晨把自己的脸贴近安晚。 安晚亲了上去,眼里多了难以言说的苦楚。 两人回到C城后,安晚先带着顾凌晨来到自己曾和外婆住的家。走到楼下,周围的房屋常年无人居住已经破旧不堪。 而连着几幢楼皆张贴着拆迁的告示。 安晚看后触目惊心。 “你是小晚吧!”守门的李大爷问。 安晚点头,“李爷爷。” 李大爷也已年迈,走起路来都显得吃力,他慢悠悠走到安晚面前说:“这里很快就要拆迁了,因为联系不到你,所以你家就被划做无主户了。” “是吗?”安晚神情淡定。 “不过你既然回来了,可以去申请拆迁的钱,这是你应得的。”李大爷继续说。 安晚微微一笑,只是看着无比怀念的地方,默默不得语。 “那这里以后会怎样?”顾凌晨开口问。 李大爷看着这些大楼,开始叹息,“以后这里要修成福利院。” 顾凌晨看着安晚,自己的情绪也跟着她起伏不定。 “那也挺好的,总比荒废了强。”安晚笑开。 “要是需要帮忙的话,我可以带你去申请那笔钱。”李大爷倒是热心的很。 安晚摇头,“不用了,就当是为那些孩子做点力所能及的事。” 接着安晚带着顾凌晨来到自己曾经的家,打开屋子一看,已经布满了灰尘,所有的家具也还是用白布遮盖着,阳光下的灰尘漫天飞舞。 安晚看着熟悉的客厅,恍若外婆还坐在那里,给自己夹最喜欢的红烧肉。阳台上外婆抱着哆瑞不停地絮叨,沙发上外婆带着老花镜看着新闻。 自己房间里,外婆每天早晨都会叫自己起床。 所有的场景,一幕幕皆浮现在自己眼前。 不知不觉,眼泪已经夺眶而出。 “晚晚。”顾凌晨于心不忍,轻唤着她的名字。 安晚这才擦干眼泪,舒缓一口气,张嘴笑开,“没事。” 又看着外婆挂在墙上的遗像,黯淡了眉眼,她拉着顾凌晨的手,心想:外婆,他就是我最爱的人,我也忘了你以前有没有见过他,现在就算是认识了。您放心,我现在每天都很快乐,也很幸福,有了我喜欢的咖啡店。就是想您了,希望您偶尔也能来我的梦里。 顾凌晨忽然将她拥入怀中,“晚晚,外婆知道你现在过得好,也会很开心的。” 安晚的目光渐渐清晰起来,他的怀抱就像冬日里的阳光,真的好暖。 在这里停留一阵后二人又去了高中时期的学校。 秋风阵阵,让人不由得瑟瑟发抖。 操场上那些大汗淋漓的少年奔跑着,篮球被投进篮筐后只听见一阵欢呼声。 又像回到了多年以前,安晚看见顾凌晨在操场上奔跑的影子,那个少年笑那样好看。 忽然,命运好似轮回一般,那个篮球在半空中划过同样的弧线,朝安晚砸了过来,越来越近。 顾凌晨起身一跃,右手奋力将篮球扣了回去。 “晚晚,没事吧?”顾凌晨双手放在安晚肩上,满脸担忧地问。 安晚回过神来,微微摇头。 “顾凌晨。”身后突然出来熟悉的声音。 两人皆回过头,之间班主任张老师笑着朝他们走来。 “还真是你小子!”张老师使劲拍了一下顾凌晨肩膀,喜笑颜开的说。 顾凌晨疼的皱眉,“老师,您能不能轻点儿,您学生可都看着呢!” 张老师笑意不减,看见安晚问:“这位是?”突然之间恍然大悟,“这位同学就是隔壁班的文科第一吧!” “老师您好,没想到都过去那么长时间了,您还记得。”安晚也跟着笑。 “当然记得,你们这些学生,想忘了都难啊!”张老师的语气有些惆怅,“顾凌晨,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惦记人家姑娘了?” 顾凌晨瞪大双眼,“老师,您说什么呢?” “文科第一和理科第一走到一起了,好,很好!”张老师调转话头,笑个不停。接着传来上课铃声,“哟,我得走了!” “您慢点,当心摔着。”顾凌晨看着张老师的背影大声喊道。 瞬间操场空无一人,两人走到草坪上躺下双手枕着脑袋,微闭起双眼,只待时光静好。 “顾凌晨。” “嗯。”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安晚漫不经心地问。 “忘了。”顾凌晨似笑非笑。 “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能忘。”安晚在他身上一本正经地说。 “那你又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顾凌晨的手指触碰着安晚的鼻子。 安晚继续仰望天空,“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那个少年用书挡在脸上,悠闲的在树下偷懒睡觉。” “是吗?我怎么不记得,那个少年是我吗?”顾凌晨疑惑。 忽然,有一阵疼痛感在胸口撕裂开来,安晚的额头直冒冷汗,她强忍着不适抱住顾凌晨,“一直都是你啊!” 下课铃声打断了两人的片刻宁静。 “晚晚,走吧!”顾凌晨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只见安晚脸色苍白,“晚晚,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安晚也坐起身来,“没事,就是突然有点儿冷。” 顾凌晨立刻将自己的外套脱下给安晚穿上,安晚见他只剩下一件毛衣便拒绝,“你不冷吗?” “我不冷,只要你别感冒就行。”顾凌晨坚持把外套披在安晚身上,“我们走吧!” “嗯。” 爱一个人时间久了,渐渐明白,爱他,只要他一切都好,这样自己的心才会有处安放。即使他的幸福与自己再无任何牵连,但这依旧是她所剩不多的人生中最美好的心愿。 即便往后自己要一个人度过无数个没有他的白天黑夜,但有他的记忆,她可以在与余生的每一个瞬间,一如既往的继续想着他,爱着他。 一年四季,山花烂漫时,他还是那个曾经的少年模样。 顾凌晨将安晚带回自己家中,有了上次的经验,安晚这次做足了准备,先让顾凌晨陪她买了许多礼盒。 安晚一个劲的拿,顾凌晨跟在身后无奈的很,“晚晚,真的够了。” “怎么能够了,上次就够失礼了,怎么着这次也的补上。”安晚坚持己见。 顾凌晨摇头叹息,被命运牵住的手腕,就这样当了免费的苦力。 顾凌晨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跟在安晚身后,任凭驱使。 片刻之后两人的双手皆被大包小包占满。 回到家时,顾凌晨好不容易才按动门铃。 “这是?”顾父看不清来人的脸一头雾水。 “爸。”顾凌晨努力伸出脑袋说。 “叔叔好。”安晚也努力承受着快要承受不起的重力,礼貌的点头笑着问候。 “哟,你们回来了,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顾父连忙替两人分担,领着他们进门。 这时在后花园浇水的顾母听见动静,便也来到客厅,见到安晚时眼前一亮,“小晚。” 安晚连忙站起来问候,“阿姨好。” 顾凌晨不乐意了,“妈,你们怎么都这样,我还是不是你们儿子了?” “你一边儿去。”顾母朝他使了个眼色。 顾凌晨窘。 “小晚,你说你人来就行了,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家里不缺什么。”顾母喜笑颜开,拉着安晚的手迟迟不肯松开。 “阿姨,您和叔叔身体还好吗?”安晚笑问。 “挺好的,我们一切都好。” 顾母和安晚一直闲聊,很是开心。 顾父把顾凌晨拽到一边,小声问:“你们是不是打算结婚了,早点结,你妈天天念叨着抱孙子。” “还早着呢!”顾凌晨望着客厅相谈甚欢的两人,似不经意地回答。 “你都三十而立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妹妹都出生了。”顾父苦口婆心地说。 “爸,早晚的事你急什么?”顾凌晨稍微有些不耐烦,“顾幼希现在连男朋友都没有,您该多替她物色物色。” 顾父皱眉,“你这孩子,等你以后当了父母就你能体会到我和你妈现在的心情了。不过幼希怎么没和你们一起回来?” 顾凌晨实话实说,“她野惯了,不想回来。” “这怎么行,女孩子家家的可不能太任性,就是你和你妈太惯着她了。”顾父开始抱怨。 顾凌晨捂住耳朵,不想再听他念叨。 Part 70 - 浅夏未晚 - 墨沁茶枖 那微风和询里的阳光,牵动着谁的心房。 “吃饭了。”张嫂大声地说,将手里的鲜鱼汤放到桌上。 几人齐齐上桌。 “张姨,别忙了,一起吃吧!”顾凌晨笑逐颜开。 “这怎么能行。”张姨有些不好意思地笑。时间未改她的容颜,脸上多了数不尽的和蔼。 “怎么不行,来一起。”顾母直言直语。 张姨把手在围裙上抹了几下,这才坐下。 顾母不停地给安晚夹菜,安晚连连点头道谢。 撇脸向顾凌晨求助,顾凌晨摊手,“晚晚,你要习惯。” 安晚无语凝噎。 “想不到你们两个还真的走到一起了。”张姨说。 “当然。”顾凌晨平静开口,目光转向安晚,“晚晚,你注定是我的。” 安晚掩面,趁机将碗里的菜夹给顾凌晨,笑呵呵地说:“你多吃点。” 顾凌晨一脸宠溺地笑开。 饭后,安晚吃的太撑,便来到后花园。 扑鼻而来的桂花香,安晚闭起双眼享受着片刻悠闲。 顾凌晨忽然出现在她身后,捂住她的眼睛,假装粗声,“猜猜我是谁?” 安晚要笑不笑,“你是天使派来的吗?” 顾凌晨笑着把手放开,继而在安晚身后揽着她的腰,两人一起仰望星空。 “凌晨,你说人死了以后真的会变成星星吗?”安晚双眉紧蹙。 “应该会吧!”顾凌晨淡然回答。 “那也就是说我们那些死去的亲人会一直在天上看着我们,对吗?”安晚的忧虑溢于言表。 顾凌晨正色,“晚晚,你怎么说话怪怪的?” 安晚摇头,“没有啊!对了,看了演唱会之后我还想去看海。” 顾凌晨用手指点了下安晚的鼻子,“好。” C城的星空也没那么明亮,但也没那么暗淡,在漆黑一片的夜里,漫天的星星正一点一点照亮整个黑夜。 安晚睡在客房,她把窗帘拉开,突然之间就落了泪。 直到神情恍惚,才悄然睡去。 在C城停留几日后,毛不易的演唱会也即将开始,这是安晚心心念念了许多年的演唱会,自然说什么也不能错过。 这日天刚刚微亮,便拖着顾凌晨起床准备回B市。 顾凌晨揉了揉惺忪睡眼,“晚晚,我好困。”接着把枕头放到自己脸上。 安晚转头一想,使劲把顾凌晨的被子拽走,“你不走我可走了。” 安晚转身之后顾凌晨立马起身,一把将她扑倒在床,“晚晚,你可不能丢下我。”眼里透着一丝邪魅的笑。 慢慢的,顾凌晨的脸里安晚越来越近,他的唇快要落在安晚的唇上面。 安晚闭起眼睛,良久也没有感觉,睁眼时顾凌晨忽然哈哈大笑,“你想什么呢!” 安晚气恼,直接离去。 不料顾凌晨又将自己拽住,他的眼神越来越迷惑,安晚抵挡不住,任凭摆布。 “呀!”张姨忽然大叫一声,转过身捂住眼睛。 这种场面被长辈撞见安晚只觉得尴尬,不好意思的往楼下跑去。 “小晨,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们……”张姨也有些不好意思,“我是想叫你起床,早饭都做好了。” 顾凌晨无奈叹息。 饭桌上安晚自顾低头吃饭,顾凌晨亦不说话,顾父顾母只觉得奇怪。 “小晚,是今天的饭不合胃口吗?”顾母忽然开口。 安晚瞪大眼睛摇头,将嘴里塞的包子咽下,“没有,挺好的。” 却瞧见张姨正对着自己笑,心里越发尴尬至极。 “你们下次回来一定要多待些日子,还有早点儿把日子定下来。”顾母拉着安晚的手温和开口。 安晚疑惑,“什么日子?” “还能有什么日子,当然是你们结婚的日子。”顾母颔首。 安晚皮笑肉不笑,“还早。” “不早了,小晨如今都三十了。”顾母语重心长地说。 安晚无言以对。 不知为何顾凌晨忽然变了脸色,目光发冷。 饭后安晚同顾父顾母还有张姨辞行,顾母依然依依不舍的样子。 而顾凌晨则早早上了车,浑身上下散发的寒气犹如在冰天雪地一般。 “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安晚关上车门,小心翼翼地问。 顾凌晨使劲地踩油门,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安晚的心好像失去重心一样,难以呼吸。 红灯停,顾凌晨一脚踩住刹车,安晚措手不及,被安全带拴着才不至于撞到。 她的脸色愈发难看,苍白的很,捂住胸口,浑身上下的力气逐渐消失。 但顾凌晨却没看她,绿灯行的时候,一个劲儿的往前驶去。 安晚强忍着不适,微微闭眼。 再睁开眼时已经到了熟悉的B市,马路上人来人往,眼前是数不尽的繁华。 “凌晨,我们回家吧,回我们的家。”安晚抓住顾凌晨指节分明的手说。 顾凌晨的眉目悲怆,他看着安晚,“我们的家?你就这么不想和我结婚?我们的家在哪儿啊?” 安晚微愣,心里是无法言说的酸楚,但还是假装淡定,“对,我不想和你结婚,也从来都没有想过。” “原来,你的未来一直都与我无关。”顾凌晨的脸色一片悲凉。 安晚的眼眶已经红润,她抬头看着天空,揉了揉眼睛,“所以你现在知道了,我们就这样吧!希望你能找到真正那个愿意和你白头偕老的人。最后,祝你幸福。” 安晚轻轻将车门关上,转身之后的她泪如雨下。 顾凌晨透过后视镜看着她越走越远的背影,眼里亦多了泪。 安晚一个人走在马路上,尽管秋风瑟瑟,她也不觉得冷,因为此时的她心才是最冷的。 他们的分离比她预期的还要早,安晚哭过一阵之后,很快就想明白,这样也好,长痛不如短痛,继而擦干眼泪往前走。 可这偌大的城市,竟然不知道该去哪里。 拿起手机,翻了通许录便打给李言欢。 “言欢,你今晚可以收留我一晚吗?”安晚开始打哆嗦。 “你不是和顾凌晨见家长了吗,发生什么事了,你还用我收留?”李言欢漫不经心地问。 安晚思虑片刻回答:“没什么事,我今天不想一个人,你可以陪我吗?” “好,要我来接你吗?”李言欢问。 “不用,我直接去你家。”安晚怔忡。 一个人的夜晚叫人冷的发抖。 安晚来到李言欢家后,好一阵才缓过来。 李言欢拿出被子给安晚捂上,于心不忍。 “你和顾凌晨吵架了?”李言欢眼尖的很。 安晚端着水杯捂手,不咸不淡地开口:“分手了。” “什么!”李言欢的下巴几乎要掉到地上,“你们怎么可能分手?就是世界末日也不可能啊!” 安晚诚恳,“是真的,以后我和他再没有任何关系。”心底却是一阵刺痛。 李言欢“啧啧”摇头,依然不肯相信。 忽然这时林有唯发来信息,问她是否和安晚在一起? 李言欢偷偷撇了一眼,如实回答。 “言欢,过几天我可能就要离开B市了。”安晚的目光凝视着手里的水杯。 李言欢急眼,“去哪里?你可不能为了一个人放弃一座城” 安晚沉默一阵后淡淡开口,“我想去一个遍地开满雪绒花的地方。”她转头看着满脸担忧的李言欢,嘴角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骗你的,其实我也还没想好之后该做些什么。” “不如回报社吧!大家都挺想你的。”李言欢面露喜色。 “等过一段时间再说。”安晚微微摇头。 李言欢终于放下她那颗悬在半空中的心,心想情侣之间吵架是常事,说不一定过几日也就好了。 顾凌晨回到家后,已然失神,明明以为是两情相悦的人,可她却不愿意和自己相守一生。他不敢想象安晚是不是真的爱他,但从她每次拒绝结婚的态度来看,大抵是没那么爱吧! 于是他将剩下的几瓶酒全部打开,片刻过后,终于醉的一塌糊涂,不省人事。 翌日清晨,初升的太阳唤醒睡梦中的安晚,她还未睁眼,摸了摸枕边,空落落的。 睁眼时才反应过来,原来他们已经各自天涯。 李言欢早早就去了报社,看见她留下的便利贴,上面写着什么东西在哪里,瞬间得到安慰。 安晚打开包,两张门票映入眼帘,手指触碰在上面,一阵阵刺痛在心口席卷而来。 终究,有了遗憾。 安晚从李言欢的书桌上找到信笺纸,准备写封信留给他。 “凌晨,见字如面。 我又在说笑了,或许你已不想再见我,一直想对你说对不起,你原本的平静生活却因为我被扰乱了,如果早知道我们会是这种结局,我一定不会出现在你的世界里,一定不会。 可惜,从来都没有如果。 我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我喜欢这里的阳光,这里的微风,还有漫天星辰。 祝你幸福从来都是真的,我愿意用我所有的不幸去换你余生所有的幸。 我会很快就把你忘了,但愿你亦如此。 笔落,愿安。” 可写着写着,那张信笺纸就被泪水打湿,字迹已然模糊不清。 于是安晚将这信拿起,撕的粉碎。 漫天的星辰也不及他的一眼。 Part 71 - 浅夏未晚 - 墨沁茶枖 谁的心事,斑驳了谁的流年? 安晚走时只给李言欢留下了简短几句话,“言欢,谢谢你在我最需要的时候一直都在,未来的路我想一个人走,勿念。” 李言欢回来时夜色已深,见家里没灯便喊了几声,不料始终无人应答。 看见桌上那封信后顿时惊慌,立刻给顾凌晨打了电话。 “她走了,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只是说想离开这里。”李言欢哽咽的声音。 顾凌晨放下手机,在暗淡的灯光下看不出任何表情。 “原来,你就这么急着摆脱。” 不大一会儿时间便摔门而去。 灯光通明的夜,顾凌晨把油门踩到底,以最快速度前进。 过了好长时间,终于停了下来。 其实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他用右手支撑着脑袋,夜色朦胧下他的眸子一动不动,脸色一片冰冷。 停留片刻,于是调转车头去了李言欢家。 敲门时他已累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她什么时候走的?”顾凌晨急切地问。 李言欢摇头,愁云惨淡,“我也不知道。” “那有没有说些什么?” “她只说她要离开B市。”李言欢把安晚留下的信给了顾凌晨,“还有,她说让你不要找她了。” 顾凌晨脸上的一片悲凉,接着便向楼下跑去。 他一直拼命地跑,片刻也不停下。 “凌晨。”林有唯突然在他身后追着他跑,“你等等。” 顾凌晨没有回应他,反而跑的更快。 林有唯不放弃,倒也不比他慢。 约莫过了一个小时,顾凌晨体力不支,终于停了下来,躺在地上。 林有唯双手杵在膝盖上,也跟着躺在地上。 此时顾凌晨的脸上滚滚汗珠落下,眼里亦没有任何色彩。 “你说,你们有必要闹成这样吗?”林有唯已经上气不接下气。 顾凌晨直直的看着天空,冰冷了眉眼,“她的心里,好像从来就没有我。” “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如果她真的不爱你,为什么又要和你在一起?”林有唯坐直了身体说。 顾凌晨脑海一片空白,双眼变得无神,“我不知道。” “要我说你就是想多了。”林有唯平心气和的劝说。 顾凌晨沉默不语,脑海里全是安晚的脸。 “走吧,喝酒去,一醉解千愁。”林有唯说完就把顾凌晨拉了起来。 而顾凌晨就像行尸走肉一般,任由摆布。 两人来到酒吧时,张鹏提前占了位置,朝他们挥手。 顾凌晨微微皱眉,只觉得太吵。 看见一排排整齐的玻璃杯里面已经倒满,便一杯接着一杯,不停地喝。 张鹏有心劝阻,林有唯却朝他摇头,“让他喝,心里有事不能憋着。” 良久,顾凌晨醉意醺然,手已经麻木无力,趴在桌上。 “你们说,她心里为什么就没有我?”顾凌晨开始醉语。 张鹏无奈摇头,“有情总比无情苦啊!”接着望着林有唯,“他们真的分了?” 林有唯点头。 “所以要我说,还是像我一样孤独终老的好。”张鹏不停地摇头,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晚晚,你是不是早就想离开我了?”顾凌晨全然没了意识,倒在桌上一动不动。 林有唯看着张鹏,“现在怎么办?” 张鹏摊手,“还能怎么办,送回去呗!” 安晚离开李言欢家后直接去了火车站,心里已经没有什么未尽之事。 她随便买了车票,想着走到哪儿算哪儿。 距离发车还有两个小时,她便坐在车站耐心等待。 看着人来人往,步履蹒跚,开始有些惆怅,一直发呆。 忽然眼前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安晚抬头,满心的期待还是落了空,“是你?” 粟晔对着她笑,“不是我难道是顾凌晨吗?” 安晚扭头不想再同他说话。 可粟晔却没有自知之明,偏偏坐到了安晚身旁,安晚往左挪了一下,他也跟着挪了一下。 “你这样做有意思吗?”安晚已经对他很不耐烦。 “没意思,跟我走吧,我们一起去国外,治好你的病。”粟晔坦然。 安晚的眼里多了些悲凉,缓缓开口道:“你知道什么是绝症吗?就是不管怎么治还是会死,我已经做好准备了,所以请你不要再给我希望了可以吗?” 粟晔于心不忍,“不会的,一定可以治好的,我不会放弃,你更不能放弃。” “对不起,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安晚的语气冰冷,神情恍惚,随即起身不想再多费口舌。 “你如果走了,我会把这一切都告诉顾凌晨。”粟晔坚定地说。 安晚微愣,一直站在原地。 粟晔走到她跟前,双手握住她的肩膀,“答应我,不要放弃好吗?” 安晚泪目,脸上多了许多显而易见的悲伤,带着质问的语气抽泣道:“我跟你本来就不是毫不相干,你凭什么干涉我?” “我不是干涉你,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粟晔的眼里亦多了一丝悲伤。 安晚语噎,整个人已经恍惚,任由被粟晔拉着走。 车上的她双眼无神,直直的看着窗外。 “我们明天就启程,去美国好吗?”粟晔小心翼翼地问。 安晚没有答话。 “那就这么决定了。”粟晔接着说。 “再等几天。”安晚不咸不淡地开口。 粟晔没有答话,也没有拒绝。 “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但我只能把你当做是朋友。”安晚忽然一脸认真地说。 粟晔踩住刹车,嘴角带笑,“当然,我对你同样没有非分之想,只是习惯了和你聊天,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最后那句话他的嘴角没了笑意。 安晚目怔,继而看着窗外。 忽然一辆熟悉的黑色小轿车与自己擦肩而过,她急忙转过身看着后方,望着与自己背道而驰的方向,任凭再怎么张望也看不清他的脸,片刻之间眼眶逐渐湿润。 “给,擦擦吧!”粟晔将一块小方巾递给安晚。 安晚用手轻拭泪水,心里一阵阵刺痛接踵而至。 粟晔把安晚带回自己家,安晚的思绪早已神游在外,直到车停下来时,才回过神来。 “这里是什么地方?”安晚看着偌大的别墅,周围一片寂静。 “这是我家,我不喜欢吵,所以一般一个人住在这里。”粟晔替安晚打开车门。 安晚犹豫,她并不太愿意来别人家。 “我们既然是朋友,那连朋友最基本的信任应该是要有的吧!”粟晔温和开口。 “对啊,我现在已经无处可去了。”安晚缓了脸色。 粟晔把她安置在二楼,而他自己则住到了一楼。 到了陌生的环境,又是一个不眠夜,于是打开手机。 几十个未接电话,除了李言欢其他全是顾凌晨。 还有许多信息。 “晚晚,我是不是把你弄丢了? 晚晚,我们不吵架不分手好吗? 晚晚,你在哪儿啊? 晚晚,我想吃你做的糖醋排骨了” …… 看着一条又一条的信息,泪水模糊了双眼。 安晚抱头痛哭,她的心犹如刀割。 哭过一阵后,她回了信息过去,“对不起,我从来就没有真的爱过你。” 继而痛哭,其痛不能语,其苦不堪言。 收到信息后的顾凌晨亦是痛苦不堪,心如死灰。 他不知道这些年的坚持还有什么意义,好像自己从来都只是一个笑话。 十一月十七日很快就到了,这一天对于安晚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 她出门时粟晔放心不下,便跟着她一起。 暮至,他们来到塞尔广场,周围全是人山人海。 安晚站在最远处看着数不清的五颜六色的灯光闪烁。 “要进去吗?”粟晔问。 安晚缓缓摇头。 他不在,一个人的演唱会又有什么意义呢? 转身过后,顾凌晨的脸清晰的出现在自己眼前。 安晚目怔。 “原来,他就是你离开我的理由?”顾凌晨目光凌厉。 安晚没有回答,不料粟晔却忽然牵住她的手,安晚看着他,眼里是数不清的疑惑。 “所以,你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顾凌晨冷笑。 “她爱的人不是你。”粟晔目光坚定。 顾凌晨想到昨晚安晚回给自己的信息,终于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直直一拳朝着粟晔挥去。 “不要。”安晚大声喝到极力劝阻,她拉住顾凌晨,“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 “我幼稚?对,是我幼稚,我幼稚才会一直被你骗!”顾凌晨说完转身离去。 安晚看着他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泪如雨下。 粟晔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我没事了,对不起啊,都是因为我你才受伤。”安晚很快就止住哭泣,看着粟晔受伤的脸自责不已。 “我没事。”粟晔看着她微微一笑,“所以,你还要等吗?” 安晚微愣,她也不知道自己还在等什么,或许是还舍不得放不下吧! “我也不知道。” 以前无数次想象过自己和顾凌晨分开将会是怎样的场景,但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是现在这样,果真人算不如天算。 不过也好,或许这样他应该很快就会把自己忘了。 她没有看到顾凌晨转身而去时的脸,冷的彻底。 顾凌晨回到公司,开始一心专注事业。 不停地开会,不停地忙碌。 Part 72 - 浅夏未晚 - 墨沁茶枖 沈小若在张鹏那里听说顾凌晨分手的消息,隐约有些担忧,便给他发了信息,“我在咖啡店等你,你不来我不走。” 夜色渐浓,店里最后一位客人已经离去。沈小若望着窗外,迟迟不见那人的踪影。 慢慢开始有些困倦,便趴在桌子上,微微闭起双眼。 恍惚间有人为她披上衣服,睁开朦胧睡眼,咧嘴笑,“你来了。” 对于沈小若而言,在她眼前的顾凌晨冷的彻底,更加触不可及。 “回去吧!”顾凌晨不咸不淡地开口,转身便走。 沈小若却忽然从身后将他抱住,眼里带着泪光,“我一直都在等你。” 顾凌晨却慌张起来,使劲挣脱她的手,可沈小若继续说:“就一下,好吗?也许你会觉得很奇怪,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对你有这种感觉的,也许是从你把我从黑暗里拉出来的时候,又或许是从很久以前。我本来打算一直把你藏在心里,可是我终究还是做不到。” 沈小若说完才放开双手,转过身去擦干眼角的泪。 听到突如其来的告白顾凌晨惊讶不已,眼神越来越迷离。 “现在好了,我终于解脱了。”沈小若转过身看着顾凌晨,嘴角带笑,“我们就还和以前一样,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好吗?” “我们,回不去了。”顾凌晨微微一愣。 沈小若呆滞,双眼越发黯淡无神,心里是难以言说的痛楚,“是啊,回不去了。” 粟晔把安晚带回家后,安晚将自己锁在房间,闭门不出。 拿起笔记本不停地写。 “凌晨,原来世界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看着你难过,可是真的对不起……” 没过多长时间已经写满了一张纸,又被泪水模糊了字迹。 翌日清晨,安晚睁眼时那抹阳光正好照在枕边。 打开手机一看,全是今天的头条八卦,“顾凌晨半夜私会神秘女友。” 安晚立即坐直起来,一个字一个字看的极为仔细,那张照片的地点正好是多肉咖啡店,所以能断定和顾凌晨一起出现在照片上的一定是沈小若。 此时粟晔忽然敲门,安晚放下手机将门打开。 “昨晚睡得可好?”粟晔带着试探性的语气问,想来今日的八卦早已众所周知。 “挺好,谢谢。”安晚拉开窗帘,背对着他。 “所以,你想好什么时候跟我一起去国外了吗?”粟晔继续问。 安晚目怔,思虑一阵后缓缓开口,“还有最后一件事,这件事结束了我就离开。” “什么事?”粟晔疑惑。 “你可以陪我去医院吗?”安晚转过身看着他问。 粟晔点头,“当然。” 两人吃过早饭后,粟晔便带着安晚去了医院。 “医生,我想把我的眼 角 膜捐给一个人。”安晚看着医生说,态度极为认真。 粟晔慌了神,一把将安晚拉走,并对医生说:“不好意思。” 安晚使劲将他拽开,“你放手。”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状况,如果你看不见了以后该怎么过?”粟晔急眼。 “我已经想的很清楚了,我只是想把欠他的全部还给他。”安晚泪目。 粟晔用右手触碰自己皱起的额头,“可是他已经有了新欢了,你又为什么还放不下?” “我不在乎,我只希望他好。”安晚毫不犹豫地说。 粟晔无言以对,看着安晚转身的背影,眼里说说不出的酸楚。 “你真的想好了吗?”医生问。 安晚点头,“想好了。” 随即医生递给安晚一份捐赠协议,安晚看后毫不犹豫地写了自己的名字。 “如果被赠者问起的话,我不希望她知道是谁。”安晚放下笔说。 “放心,只要捐赠者自己不愿意,我们会保密的。”医生说。 “谢谢。” 粟晔在门口听着他们的谈话,心里越发难受。 很快,安晚就做了手术,进手术间闭眼的那一瞬间,脑海里全是顾凌晨的脸,眼里瞬间多了一抹泪。 “如果你还没有准备好,现在放弃还来得及。”主刀医生看见安晚眼里有泪,“做这样的手术,不能哭。” 安晚收敛了情绪,舒缓一口气,“开始吧!我准备好了。” 她知道以后的世界将是一片黑暗,可自从和顾凌晨分开起,自己的世界早已暗淡无光。 手术后安晚眼睛上缠着纱布,本来需在医院观察几日,但她坚持要走。 粟晔扶着她,一步一步往前走。 “我想自己试试自己走。”安晚缓缓推开他的手,自己一个人摸索着前方,脚步小心试探着未知的路。 忽然一个不小心,若不是粟晔反应极快将她拉住,必定摔倒在地。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粟晔满脸不忍。 安晚沉默不语,推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 粟晔有了怒气,疾步匆匆走到安晚跟前,将她一把抱回车里。 安晚摸索着安全带,却找不到应该扣在哪里。 粟晔舒缓了眉眼,替她系好安全带。 “现在,你应该放弃了。”安晚忽然开口。 粟晔踩住刹车,停顿片刻后回答,“只要你还活着,我就不会放弃。最后一件事也了结了,明天我们就走,好吗?” 安晚沉默一阵后回答:“去瑞士,可以吗?” “为什么是那里?”粟晔不解。 安晚没有回答,或许在每个人的心里,都会有一处向往的地方。 而她一直向往的,是那遍地开满雪绒花的地方。 回到粟晔的别墅后,安晚回到房间,粟晔离开后,她继而将门反锁,没有穿鞋。 摸索出笔记本,坐在地上,开始喃喃自语,“凌晨,以后我不能再给你写信了。你的样子已经深深刻在我的心里,就算我不记得全世界,也一定会记得你。 凌晨,再见了。” “安小晚你在哪儿啊!我很着急的你知不知道。”安晚不经意间接到了李言欢的电话,“明天我和有唯要订婚了,我可不希望你缺席。” 安晚微愣,她想去见证最好朋友的幸福好,亲口对她说这世上最美好的祝福,犹豫片刻后答了句好。 安晚听着李言欢说林有唯向自己如何求婚,如何惊喜,说的绘声绘色。 起初安晚还替她担心她会过不了林母那关,不过因为林曼那件事,林有唯至今还没和家里和解。就连这次订婚宴,也只是宴请了好友。 最好说了一句,“如果你都不来祝福我,那我的幸福就不算圆满。” “对不起,明天恐怕走不了。”安晚对粟晔说。 粟晔在门口已经听到原因,怒气显然上升,“你是为了见他,对吗?” “不,等宴会结束我再出现,一定不会见他。”安晚语气坚定,因为她早就打算好,在天黑时将李言欢约出来,这样她或许就看不出什么端倪。 而粟晔左右不了安晚的决定,只能陪她一起。 李言欢的订婚宴是在一家五星级的大酒店举行的,而她的父母离得太远,李言欢想着等结婚来就行,所以双方的父母都没到场,大多是些年轻人,场合也就随意些。 沈小若也在名单里,故早早的就到了,她时不时的东张西望,只为在人群中看到他。 张鹏却忽然坐到她旁边,打趣似的开口,“放心,他一会儿就到。” 其实从沈小若来B市后,他能感觉到沈小若看顾凌晨的眼神,就跟当年的自己是一样的。 “张鹏,你要是个女的我一定把你当妹妹。”沈小若谈笑开来。 张鹏撇嘴,仰首挺胸,“怎么,我是男的就不能当你哥了!” 沈小若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时,顾凌晨像自带光芒一样出现在最显眼的地方,沈小若呆呆的望着他出神。 良久才静下心来,“你说,我是不是很无耻,竟然一直惦记着别人的男朋友。” 张鹏忽然一本正经地说:“感情这件事,不是谁都能控制的,再说你是在他分手后才说的。” “是吗?”沈小若苦脸。 还没等到张鹏回答,顾凌晨便从他们二人旁边经过,坐在他们前面的位置。 张鹏轻拍顾凌晨的肩膀,“要不要坐这里?”指着自己的位置说。 顾凌晨转头看了一眼张鹏,再看了一眼沈小若,面无表情,一语不发。 自那日沈小若告白后,他们今天才重新见面。 沈小若低缓了眉眼,她知道自己在顾凌晨心里的位置远不及安晚。 随即订婚仪式开始,张鹏自告奋勇当了司仪。 林有唯身着正装,意气风发,牵着李言欢的手缓缓走上台。 他不知道的是,此时林曼已经悄然而至,默默的站在人群后注视着一切。 “今天是见证这对新人幸福美好的日子,现在请二位交换戒指。”张鹏嘴角一直带笑。 林有唯深情地看着李言欢,为她带上戒指。李言欢同样如此。 “大家想不想看接吻。”张鹏开始起哄。 台下一片掌声,“想!” 李言欢捂脸。 掌声毕后林有唯笑着看着她,吻了上去。 两人脸上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林曼看见这一幕,再看着人群中顾凌晨的身影,微微一笑,继而转身离开。 Part 73 - 浅夏未晚 - 墨沁茶枖 直到宴会结束李言欢也没看见安晚,开始气恼,决意不再理她。 但忽然又收到安晚的信息,“言欢,我在湖畔等你。” 李言欢很快就消散了怒气,待宴会结束后,她同林有唯打过招呼后便一人前往。 粟晔给安晚带上无线耳机,而他自己却退到了不远处注视着她,给她讲解她生前身后的景物及路人。 安晚左手提着给李言欢准备的礼物,右手扶在栏杆上,晚风徐徐。 “安小晚,我生气了。”李言欢走到了安晚声旁说。 而安晚则辩出她所在的方位,转过身正脸对着她笑,举起左手,“言欢,恭喜你。” “这是什么?”李言欢打开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做工精细的小鹿项链,“真好看。” 安晚转过身正对着湖面,因为她怕李言欢会看出端倪。 “言欢,能亲眼看到你幸福,真好。”安晚平静开口。 李言欢将项链重新合上,收敛了笑意,“那你呢?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其实我今天是来向你告别的,我不能像高中那样不辞而别,我可不想你再记恨我。”安晚的脸在夜色里瞧不清楚任何表情。 “所以,你真的打算离开?”李言欢停顿了一下问道。 安晚点头。 “还回来吗?”李言欢继续问道。 “我也不知道,也许会,也许不会。”安晚温和了眉眼。 “那要是我结婚了,你会来参加吗?”李言欢忽然变得伤感起来。 “言欢,谢谢你。”安晚的语气也变得悲伤,她转过身对着李言欢说。 李言欢忽然一下抱住她,“安小晚,这次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下一次你可不能缺席了。” 安晚呆滞,脸上是难以掩饰的愁容。 苏瑾仪突然打电话给粟晔,粟晔挂断几次,然而苏瑾仪不到黄河不死心。 “怎么样,抱的美人归了吗?”苏瑾仪似笑非笑地问。 “你要是再敢伤害她,再干涉别人的事情,休怪我不讲情分。”粟晔恼怒,说完便挂断电话。 而苏瑾仪这头,同样气愤到了极点,将手机狠狠地摔在地上,“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要帮她?” “他来了。”粟晔在不远处看见顾凌晨拿起手机对安晚说。 安晚一下就收敛住情绪,“言欢,我先走了,再见。” 谁知安晚刚一转身,右手就被紧紧地拉住。 “你是在逃避吗?”顾凌晨的语气有些苍凉。 “放开。”安晚不敢回头,只顾得挣脱。 李言欢见此情景便悄然离去。 无数的孔明灯瞬间飞起,照亮整个夜空,湖畔的人们各自握住双手许愿。 顾凌晨望着夜空,拉住安晚的手迟迟没有松开。 粟晔告诉安晚此刻的景象。 顾凌晨转头看向安晚,问道:“你的愿望是什么?” 安晚心道:我的愿望就是跟你永远在一起啊! 然而这句话始终没说出口,顾凌晨良久没等到回应,叹了叹气,“也对,我又何必问你这么蠢的问题,好像我从来就没有真正的了解过你。” “在你身边,我承受的全部都是痛苦。”安晚带着悲怆的语气。 顾凌晨木讷,慢慢放开安晚的手,眼神透露着凄楚,“所以,你从来就没有真的爱过我,是吗?” “就算以前爱过,现在也不想爱了。”安晚的语气没有一丝波澜,“以后,我们就各生欢喜吧!”说完便转身离去,前方的路一片漆黑,她一小步一小步的缓缓前行。 粟晔这时出现在她身旁,拉住她的手。 顾凌晨微微一怔,看着安晚和粟晔的背影,只觉得自己一无所有,一败涂地。 再过几天就是圣诞节,而这一天刚好也是安晚的生日,顾凌晨原本打算在这天陪她去看海。 “明天我们就走吧!”安晚对粟晔说。 “真的想好了吗?”粟晔疑问。 “嗯。”安晚坚定的回答。 “好。” 半月后,顾幼希接到医院的电话,告诉她有合适她的眼 角 膜,这时的她已经看不清。 听闻后喜不自胜,嘴角笑开了花。 但医生要告诉她,必须要家属签字。 而顾幼希想来想去,这件事一定不能让父母知道,否则他们的头发又要白上许多。 于是不得已给顾凌晨打了电话,并告诉他事情的经过。 顾凌晨顿时就发火,“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早说?” 顾幼希抽泣,“我就是怕你们担心嘛!” “好了,我今天就去接你。”顾凌晨温和了目光。 粟晔带安晚瑞士后,便一直寻医。 但安晚似乎没什么精神,每日除了吃饭大多时间都在阳台上坐着。 没过多长时间,便开始呕吐,有时候一天几次不止,没过几日人就消瘦了许多。 粟晔见此于心不忍,忙不迭地往医院来回奔波。 而安晚好几次都说放弃,因为粟晔越是这样,她便越是觉得亏欠。本来就是不治之症,拖累别人简直就是罪大恶极。 安晚一直坚持不去医院做化疗,如果粟晔非要带她去,她索性连药也不吃了,粟晔只得作罢。 瑞士的天气大多时候都有明媚阳光,粟晔也会趁着天气好带着安晚出去散步。 这日他们坐着观光车来到了一个山坡,这里除了一眼看不到尽头的青草,还有就是极为耀眼夺目的雪绒花。 安晚蹲下身体摸索着,手指触碰到雪绒花的那一瞬间,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粟晔忽然接到助理的电话,告诉他自己的润翠阁即将被收购。他瞬间急眼,“他这样做有意思吗?” 安晚在不远处仿佛听见了他说的话,缓缓朝他走去,“你要是有事就走吧,不用陪我。” “可是……”粟晔左右为难。 “放心,有朵拉陪我,没事的。”安晚浅笑。 朵拉是粟晔来瑞士之后特意为安晚找来的佣人,她是一个金发女孩,会说含糊不清的中文。 在安晚的劝说下,粟晔决定回国。 “朵拉,你说我是不是拖累他了?”安晚坐在阳台上,语重心长地说。 “如果他爱你,就一定愿意被你拖累。”朵拉带着忽高忽低的音调说。 “可是,我不想他这样做。”安晚开始发呆。 朵拉摊手,表示实在听不懂她的意思。 粟晔回国后得知润翠阁是要被欧瑞亚收购,气急败坏来到顾凌晨办公室。 西蒙意欲阻止,但奈何粟晔火气太大,将西蒙一把推开。 “你这样做是什么意思?”粟晔狠狠地拍了顾凌晨的办工作。 顾凌晨停止了敲击键盘,抬头看他,目光没有一丝惊讶,倒是冷的彻底。 “你我都是生意人,我现在做的不过是为了欧瑞亚的利益,至于润翠阁,等收购之后我会好好打理。”顾凌晨不咸不淡地说。 粟晔脸上依旧是止不住的怒气,“你这样做无非就是想要报复我。” “对,没错,我要让她知道,你不是值得托付的人。”顾凌晨站直了身体,与粟晔对视。 粟晔停顿一下,忽然冷眼,“你知道她为什么离开你吗?因为没有人可以和她白头。” “什么意思?” “你恐怕还不知道知道你妹妹的眼 角 膜是谁捐的吧?”你当真以为世上会有那么巧合的事?”粟晔的脸色愈发冷漠。 顾凌晨恍然大悟,“难道是……她?” “对,当你和别的女人花边新闻不断的时候,她只一心想着你好,你当真以为她如今过得很好么?你错了,她现在暗无天日,只能一天一天数着剩下的日子。” 顾凌晨苦脸,“剩下的日子?” 粟晔舒缓一口气,“她患了遗传性癌症。” 顾凌晨失神,恍若晴天霹雳,往后退了一步。 接着目瞪着粟晔,摇晃他的肩膀,“她在哪里?” 粟晔依旧冷眼,淡淡回了四个字,“无可奉告。” 顾凌晨握住拳头,已然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朝着粟晔纸钱挥去,不料粟晔反应极快,一把将他的拳头握住,反手朝顾凌晨一拳挥去。而顾凌晨来不及闪躲,一拳下来,嘴角渗出丝丝血迹。 “这一拳是还你的。”粟晔眼神愤怒至极,接着又是一拳,“这一拳是替她错付的真心。” 顾凌晨大脑一片空白,倒没还手,只是怒吼到,“她在哪里?” 接着只看见粟晔摔门而去的背影。 粟晔走后,门外已有不少人围观,瞧见顾凌晨凌厉的目光,众人不寒而栗,皆一一散去。 西蒙小心翼翼地上前问:“老板,您没事吧?” 顾凌晨片刻不得语,忽而想到了什么,直奔楼下,绝尘而去。 他一边开车一边忍不住胡思乱想,心里早已乱作一团。 “晚晚在哪里?”顾凌晨来到报社问李言欢。 李言欢呆滞。 此时已有人带着嬉笑窃窃私语,“这不是欧瑞亚的顾凌晨吗?他怎么来这儿了?” “我问你晚晚在哪里?”顾凌晨急眼。 “我也不知道。”李言欢两眼无辜,冥思苦想一阵后眼前一亮,“我想到了,她说她想去一个遍地开满雪绒花的地方。” Part 74 - 浅夏未晚 - 墨沁茶枖 雪绒花开开满地。 瑞士的天偶尔也喜欢下雨,虽是七八月,却细雨连绵数日。 安晚坐在阳台上,聆听雨落下的声音。 这时朵拉端着洛神花茶走了进来,递到安晚手中。 “朵拉,你说太阳雨会不会有彩虹出现?”安晚微眨着眼睛。 朵拉摇头,“我不知道,也许会,也许不会。” 安晚咳嗽了两声,许是受了凉。 两年后。 粟晔一直在国内忙着打理润翠阁的琐事,偶尔去瑞士。 而顾凌晨自得知真相后,便将欧瑞亚的一切事务交给林有唯和张鹏打理,自己则去了那个遍地开满雪绒花的地方。 微风卷过,雪绒花瓣漫天飞舞,像极了跳舞的姑娘。 顾凌晨走过无数的大街小巷,唯一的期盼便是能早日见到心中的女孩。 黄昏时分,朵拉推着安晚在公园散步。 现在的安晚,多走一段路便汗流不止,人也消瘦了许多。 “姐。”小涵追上她们,将一件披风盖在安晚腿上。 安晚会心一笑,看着弟弟得到不少慰藉。 小涵是一年前来的瑞士,那时的他还不知安晚已经患病,若不是粟晔,或许他再也见不到安晚。 得知真相的他狠狠的将一拳打在墙上,手上已经一片鲜红,脸上痛苦万分。当时的他毅然决定放弃B市的工作机会,到瑞士的一家私人医院实习。 他每日除了完成老师交代的事,便是苦心专研癌症的治疗方案。 后来时间久了,有了些积蓄,便在郊区租了房,将安晚接了过来。 粟晔在朵拉口中得知安晚要搬走的消息,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让朵拉继续跟着照顾她。 “小涵,你还是回去吧,妈妈跟何叔叔需要你。”安晚摸着小涵的脸说。 小涵的眼里一片心酸,眼泪几乎溢了出来,“不,现在你更需要我,你讨厌医院,我们就不去医院,但是我必须陪着你。” 安晚知道劝不动小涵,但还是忍不住念叨。 小涵推着安晚继续向前,忽然止住了脚步。 “怎么了?”安晚问。 小涵看着此时出现在他眼前的男人,眼神亦凄楚万分。 他不顾一切的跑到安晚跟前,欲开口叫她的名字,却被小涵拦下。 “没事,姐,朵拉先带你回家,我一会儿回回来。” “嗯。”安晚微微点头。朵拉推着她与近在咫尺的人擦肩而过。 顾凌晨望着安晚的背影,神色暗淡。 “凌晨哥,我姐最不想见的人,就是你。”小涵淡定开口。 “为什么?”顾凌晨不可置信。 “如果换作是你,你愿意自己最爱的人看见失去光明的自己吗?” 顾凌晨如受到重创一般,踉踉跄跄后退了几步。 “现在她过得很平静,所以,你还是不要出现的好。”小涵继续说,说完便转身而去。 顾凌晨恍如失神,在小涵的背影没有完全消失的时候疾步跑向他,站在他跟前,“既然她看不见,那我就当个哑巴,只要能陪着她守着她。” 小涵神情复杂,“何必呢!” “小涵,我没理由让你答应幼希什么,但是你也不能阻止我。”顾凌晨的目光坚定。 小涵闭口不言,默默准许顾凌晨跟着自己。 回来时安晚正坐在阳台上,拿着水壶摸索着每一个花盆的位置,小心翼翼地给它们浇水。 朵拉从厨房里端出做好的晚饭,看见家里来了陌生人,“这位先生是?” “他……他姓凌,是来照顾姐姐的,他不会说话。”小涵看着顾凌晨说。 “天呐。”朵拉大喊,“您是要解雇我吗?” “不是的。”小涵微笑摇头解释,“我只是觉得多一个人姐姐会得到更好的照顾。” 朵拉拍了拍胸口,转头笑开,去厨房多拿了一副碗筷。 安晚被朵拉的叫声吸引,“怎么了?” “没事,姐。” 小涵走到阳台上,将安晚手里的水壶放下,把她带到客厅坐下。 顾凌晨看着眼前的安晚,脸上是难以言说的凄苦。 他寻寻觅觅两年的人,终于得以相见。 “姐,这位是我请来照顾你的人,你不是让我回家陪陪爸妈吗,我走了你和朵拉两个人我不放心。”小涵把筷子放在安晚手里。 “所以你真的要走了吗?”安晚先是欣慰,但慢慢开始有些落寞。 “一个月后,我就来陪你。” “我没事,只要你别把这些告诉妈。” “好。” 安晚闻着清香的糖醋排骨,忽然笑开,“朵拉的厨艺长进不少。” “还是安小姐教的好。”朵拉谦逊地说。 顾凌晨看着那到色泽鲜红的糖醋排骨,一阵阵酸楚涌上心头。 他夹起一块放在安晚的碗中,心中有千万句话想要对她说,却难以开口。 “谢谢。”安晚感觉到有人给她夹菜。 小涵临走时安晚还在睡梦中,这几日的她愈发嗜睡,许是最近吃了医生新开的药的缘故。 “照顾好她。”小涵看着顾凌晨说。 顾凌晨点头。 “朵拉。”安晚醒来时轻唤着,缓缓起身摸索着。 顾凌晨瞧见,急忙上前将她一把抱起,小心翼翼地放在轮椅上。 安晚失措,脸上惊恐万分。 顾凌晨伸手想要摸她的脸,手中却停在半空中。 只听见安晚缓缓开口,语气一片冰冷,“凌先生,以后你不可以这样了。” 这一幕落在朵拉眼里,阳光落在两人身上,只觉得无限美好。 “朵拉。”安晚继续轻唤。 “我在这里。”朵拉一时激动,说话更加语不搭调。 “你陪我去散步吧!”安晚想要打破眼前的怪异的气氛。 顾凌晨对着朵拉摇头。 朵拉当然立刻就能理会,“可是,医生约我今天去拿药,现在时间也已经快到了。” “凌先生去吧!”安晚不咸不淡地说。 朵拉继续摇头,“他恐怕找不到在哪里。”话音刚落便立即解下围裙,麻利地消失在顾凌晨的视线里。 “朵拉。”安晚听见关门声轻轻叹息,却看不见此时的顾凌晨一脸笑意。 “去哪里?”安晚坐在轮椅上,任凭被推送。 忽然顾凌晨停下来,在她手中写下两个字,“散步”。 安晚大惊,“原来你也会中文?” 就这样,顾凌晨带着安晚来到公园,梧桐树下,有几对有情人坐在路边的椅子上亲吻。 “你有很想念的人吗?”安晚忽然开口问。 顾凌晨蹲下身体,拖起安晚的手,写了一个字,“有”。 “我也有想念的人,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他。”安晚的语气愈发惆怅。 忽然,顾凌晨捡起一片梧桐叶放在她手里,安晚不明其意,但还是礼貌性地说句谢谢。 “我觉得你很像一个人。”安晚的神情恍惚,“但我知道,你一定不是他。” 顾凌晨停下脚步,思念一个人到极致就是这种感觉吧! 梧桐树下,有你有我,便胜过人间一切。 说着说着,安晚不知不觉又合起双眼,慢慢睡去。 再醒来时已是深夜,口渴的厉害,她便起床一小步小小步慢慢的摸索着,好不容易到了客厅,却一个不小心,桌上的杯子毫不留情的摔在地上。 安晚蹲下身,小心拾起地上的碎片。 手指却被无情的玻璃划了一下,安晚继续摸索地上的残渣碎片。 不料听见有人开灯的声音,“朵拉,是你吗?” 对方没有应答,安晚便知道不是朵拉。 顾凌晨看见安晚流血的手指,再看看地上的碎片,毫不犹豫地走到她跟前将她抱起。 安晚挣扎,“你放我下来。” 顾凌晨将安晚抱回她的房间,片刻后找到医药箱,小心翼翼地替她处理伤口。 “为什么,我感觉你好熟悉。”安晚恍若失神。 顾凌晨亦然呆滞,停顿几分钟后继续替安晚包好伤口。 “我只是有些渴了。”安晚开口解释刚才的意外。 顾凌晨在她手中写下几个字,“有事叫我”。 安晚微微点头,随后从顾凌晨手里接过一杯温水,一饮而尽。 顾凌晨看着眼前人,心疼不已。 直到安晚睡着,他这才轻声关门离去。 “喵……” 安晚被猫叫声吵醒,“朵拉。” “安小姐,凌先生带了一只小猫回来,可爱极了。”朵拉看着顾凌晨逗小猫的样子,嘴边的笑意不止。 安晚却面无表情,回到房间关上门。 顾凌晨看着朵拉,朵拉摊手,“我想她不喜欢猫。” 朵拉敲着安晚房间的门,坐在地上的安晚良久没有回应,朵拉直接将门打开。 “安小姐,是那只猫带给你困扰了吗?”朵拉忧心忡忡地问。 安晚沉思一阵后回答:“如果我们给不了它足够的爱,就不能困住它。” 却不知这句话落入顾凌晨耳中,他的心如针扎般刺痛。 现在的安晚,十分清楚知道自己没有未来。 朵拉百思不得其解,“如果您不喜欢,我们就不养它。” 安晚沉默一阵后淡淡开口,“如果你们以后能照顾好它,就养吧!” 朵拉喜笑颜开,到客厅只瞧见顾凌晨在阳台上逗小猫,他的嘴角分明在笑,可眉宇之间却透露着忧伤。 朵拉告诉他安晚愿意养这只猫,顾凌晨却并没有显而易见的开心。 “给它取个名字吧。”顾凌晨在安晚手心写下着几个字。 安晚摇头,“你取吧!” 顾凌晨沉思一阵后,在她手中写下两个字“红豆”。 朵拉越发一头雾水,“红豆是什么意思?就是和绿豆一样的豆子吗?” 安晚笑开,“朵拉,你真聪明。” 可红豆的意思安晚又怎会不知。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或许在每个人的心底,都有一个思念至极的人。 Part 75 - 浅夏未晚 - 墨沁茶枖 顾幼希知道小涵回国后,便千里迢迢,不顾一切从B市赶到C城见他。 “你和小晚姐,过得还好吗?”顾幼希问,这时的她对所有的一切都一无所知。 顾凌晨怕她知道真相后心理会有负担,所以选择了闭口不言。小涵则听安晚的话,不可言说。 “挺好。”小涵看着顾幼希那明亮的眼睛回答,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那我哥哥呢?他是不是和小晚姐从归于好了。”顾幼希笑意更甚。 小涵沉默不语。 顾幼希努力笑开,想要化解两人的尴尬,“你说他们也是,明明是一对有情人,干嘛分分合合的。” 此时的她心里有万般愁绪,在小涵心里,自己从来都不是他的心上人,不知不觉眼眶变得红润。 小涵却突然开口,“你的眼睛很好看,不要轻易流泪。” 顾幼希深呼一口气,答了声好,继而笑开。 这天夜里,安晚突然发起高烧。 “外婆,我想吃你做的红烧肉。”安晚开始含糊不清的呓语着。 顾凌晨听见安晚喃喃自语地声音,走到她床边,摸了摸她的额头,有些烫。 顾凌晨立即将一块方巾打湿,替安晚轻拭她额头的丝丝细汗。 “外婆,你别走好不好?”安晚继续呓语着。 顾凌晨看着她,满眼心疼。 “凌晨……” 顾凌晨顿时僵住,他的手停在安晚脸上。 “凌晨……”安晚开始不停地叫他的名字,眼角的泪水和汗水交杂在一起。 “我在。”顾凌晨缓缓开口,“我一直都在。” 他的手握住安晚的手,眼角亦有了泪。 安晚含糊其辞,“凌晨,多肉已经不开花了。” “多肉不开花了,可是多肉咖啡店的花会继续开,它们会一直为你开放。” 安晚渐渐地进入梦乡,睡得很安静。 当再睁眼时,感觉到有个人紧紧地拉住自己的手。 “朵拉,是你吗?”安晚试探性地语气。 对方没有应答。 下一刻只听见朵拉的尖叫声,“天呐,昨晚是发生了什么吗?”朵拉看见顾凌晨一大早就出现在安晚房间。 安晚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内心有一丝丝波澜,但表面却很平静。 “她昨晚发烧。”顾凌晨看见纸笔,随手拿起便写下这句话给朵拉解释。 “哦,抱歉,是我的疏忽。”朵拉有些惭愧。 顾凌晨随即便走了,就连早餐也没顾得吃。 希望的背后或许都带着失望。 “朵拉,凌先生长什么样子?”安晚坐在客厅一本正经地问。 “他长得很好看。”朵拉放下手里的活务,两手不停地比划着,“他的眉毛很浓密,鼻梁挺挺的,但眼睛却给人一种悲伤的感觉。” 安晚微怔,“他的手腕上有没有一颗痣?” “我记得好像是有。”朵拉欣喜若狂,“您怎么知道?” 安晚一下子就失了神,这时顾凌晨刚好回来。 见气氛有一丝丝怪异,看着朵拉,疑惑的表情。 朵拉摊手,“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安小姐好像认识你。”说完便转身回到厨房忙碌。 顾凌晨蹲下身拖起安晚的手,想问怎么了,却被她一把甩开。 “是你,对吗?”安晚的语气悲怆。 “晚晚,对不起。”顾凌晨迟疑片刻后开口,同样悲怆的语气。 安晚听到他的声音,立即起身,疾步摸索着回到自己房间,将房门紧锁。 顾凌晨跟着她,敲门,“晚晚,你把门打开,听我说好不好。” 安晚蹲在地上,抱头哭泣。顾凌晨的出现让她措手不及,她不想他看见自己如今这副样子。 “天呐,你居然会说话!”朵拉听闻动静后立即跑出来,捂着嘴一脸惊讶。 顾凌晨看了她一眼,继续敲门,“晚晚,我只想陪着你。” “我想,安小姐需要一些时间。”朵拉在旁边想要缓和这种紧张的气氛。 顾凌晨呆滞,后退了一步,“我在门口等她,等到她愿意见我为止。” 朵拉笑而不语,因为她完全一头雾水。看着顾凌晨走后轻轻敲了敲安晚的房间。 “安小姐,他已经走了。” 安晚听见朵拉的声音才稍稍放松,停止了哭泣,继而起身将门打开。 “不过他说他会在门口一直等您。”朵拉继续说。 “你帮我告诉他,我不想见他。”安晚的语气坚定。 朵拉唯命是从。 顾凌晨却依旧不放弃,直直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朵拉好几次看见他,都连连叹气,于心不忍。 安晚翻开那本日记本,那是自己失去光明后,写着对顾凌晨所有的思念。时间久了,她也不记得写了什么。 她让朵拉拿出打火机,一页一页的撕下,皆化为灰烬。 朵拉不认识中文,她趁安晚不注意时偷偷捡起一页,踹在兜里。 顾凌晨见到那弯弯曲曲的字迹,片刻后泪水模糊了双眼,安晚本来写的一手好字。 上面写着,“凌晨,那片四叶草被我弄丢了,我是不是把你也弄丢了…… 第569天,还是会忍不住想你,现在的你,过得可好?” 顾凌晨泪目,他拼命朝着安晚跑去,从她身后紧紧地抱住她,“我们,都不要再骗自己了好吗?” 安晚使劲挣脱,却被抱的更紧,最后没了力气,只剩下哭泣。 “晚晚,这次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手,除非我死。” “可是,我们没有未来。”安晚的语气冰冷。 顾凌晨从正面将她拥入怀中,“我们在一起,就是未来。” 安晚已经泪流不止,这应该是她听过的最美的情话。 朵拉看见这一幕会心一笑。 又是一阵呕吐不止,这是这两年以来,安晚呕吐最严重的时候。 顾凌晨慌了神,立即将她抱起,带去医院。 安晚能感觉到他此时慌张的神情,她握住他的手,想要让他放心。 几个月来顾凌晨一直在医院陪着安晚。小涵也在,自他回来后沉默不少,平时根本看不到他笑。 安晚却老生常谈,“你说你长着一张惹桃花的脸,一直这样哪里还有桃花。” 小涵嘟嘴,“我才不要桃花。” 只要姐姐康健,就算用我几辈子的桃花去换,我也愿意。 午后,安晚已然入睡。 主治医生一脸严肃地站在顾凌晨和小涵跟前,接连叹气。 “她的时间不多了。”主治医生沉重的语气。 “不是还有两年吗?怎么时间就不多了!”小涵抓住主治医生的肩膀,使劲摇晃。 “你听我说,这种病本来就很复杂,运气好的话会多活几年,甚至会一辈子平安无事,可是我不得不说,抱歉,你姐姐的运气,不是很好。” “什么叫运气不好?”顾凌晨大怒,抓住主治医生的衣领,“你不是医生吗?为什么连她也救不了?”顾凌晨明显失控。 “抱歉,医生也不是万能的。”主治医生摊手表示无能为力,“作为家人,不能让她有遗憾。” 最悲伤的事,就是在最需要的时候,谁都无能为力。 小涵见此状立马将顾凌晨拉住,“我们先走。” 顾凌晨坐在椅子上,像个孩子一样抱头痛哭。 小涵亦伤心不已,他从小就立志要治病救人,可如今就连自己最亲的人就救不了。他轻轻拍了拍顾凌晨的肩膀,以示安慰。 半月后。 安晚感觉到自己很多时候都力不从心,有时候就连走路都很吃力。 她想任性一次,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坚持出院,她不想自己最后的记忆全部都在医院。 街头上,漫长的街道已经变得凄凉,天冷时更少有人愿意光顾。 最美的夕阳落在两人身上,安晚靠在顾凌晨肩上,浅浅的梨涡一直挂在脸上。 “晚晚,你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吗?”顾凌晨突发其问。 安晚摇头,“没有。” “好好想想。”顾凌晨宠溺的眼神。 安晚忽然听到自行车路过的声音,灵光一现,“我想和你骑一次自行车。” 顾凌晨咧嘴,“就这么简单。” “嗯。” 她忽然想到了多年以前的那个少年,穿着白衬衣,脸上永远对自己洋溢着笑容,浑身上下散发着光,骑着自行车朝自己而来。 “这有何难,等着。”顾凌晨说罢便走。 不大一会儿工夫安晚就听见“叮铃铃”的响声。 顾凌晨小心翼翼地将她扶到后座椅上,自己坐到前面,“抓紧了!” 安晚紧紧的抱住顾凌晨。 顾凌晨喜笑颜开,载着安晚一路向前。 时光仿佛倒流,当时的自己被溅了一身水,顾凌晨那张阳光明媚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 安晚一想到此便忍不住笑。 “晚晚,你还记不记得我第一次载你的时候,那时候的你可冷淡了。”顾凌晨一边把握着方向盘,一边转头描述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回忆。 “说出来你也许不信,其实在学校我见你第一眼时就认出你了。”顾凌晨的嘴角上扬。 安晚靠着他,世界仿佛有了一抹微光,但慢慢变得暗淡,忽然听不见周围任何声音。 渐渐的,合上双眼,没了知觉。 那个男孩撑着伞,站在雨里,等着他心爱的姑娘。 番外一 平行时空 - 浅夏未晚 - 墨沁茶枖 朦胧烟雨,冲洗掉岁月留下的痕迹。 院子里的月季,一年四季都会开花,尤其是夏天开的最为鲜艳。 顾凌晨知道安晚爱花,所以搬回C城后便在院子里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任凭它们争艳。 他们有时会去宁乡小住一段时日,几年下来,就连宁乡院子的前前后后,也种满了花。 安晚从礼品店出来,看着为儿子小豆子精挑细选的生日礼物,嘴角不知不觉扬起笑意。 忽然,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孩童正站在马路中间,周围的车皆从他身边驶过,却没有一辆为他停留。安晚还没来得及上前,那个孩童便被一个中年妇女救下,跟着她的还有一个小女孩。 安晚走到他们身后,当中年妇女转过身后安晚大吃一惊,这不就是杨晓芸和小时候的自己吗? “妈。”安对着杨晓芸叫。 可杨晓芸却拉着小安晚和小凌晨的手,与自己擦肩而过。 “妈。”安晚叫的声音更大,杨晓芸这才停住了脚步转过身看她,一脸温和,“姑娘,你没事吧!” 安晚看着她的脸,微微僵住。 “姐姐,你怎么哭了?”小安晚看见安晚眼角的泪,耷拉着小脑袋止不住好奇心。 安晚蹲下身体,几乎和她一样高,“没事,姐姐认错人了。” “这个给你。”小安晚将一颗苹果味的棒棒糖递给她。安晚笑着接过,转手又递给小凌晨,“只有小孩子才吃糖。” 小凌晨接过,“谢谢姐姐。” 安晚仔细看着小凌晨稚嫩的笑脸,几乎和小豆子长得一模一样,所以她敢断定,他就是小时候的顾凌晨,所以他们在很早以前就相遇了。 安晚望着三人的背影,实在想不起小时候有过这样的经历。 “你干嘛一直跟着我?”在公园玩耍的小凌晨突然转过身,看着安晚问。 安晚蹲下身,露出明媚的笑容,“你真的不认识我?” 小凌晨摇晃着脑袋,“我记得,你是那天的漂亮姐姐。” 安晚则摇头,“我是你未来的妻子。” “我才不要。”小凌晨傲娇地说,“晚晚才是我未来的妻子。” 安晚哭笑不得,想要继续逗小凌晨,却听见不远处有个小女孩的叫声,“凌晨哥哥。” 小凌晨看着小林曼朝自己跑过来,自己便悄无声息地溜走。安晚看着小林曼追着小凌晨跑,微微摇头,若有所思。 回到家时,顾凌晨坐在沙发上看杂志,而小豆子前几日就被送到了外婆家还没回来。 “你怎么还不把小豆子接回来?”安晚换上拖鞋,走到顾凌晨跟前问。 “他回来了,你的眼里心里就没有我了。”顾凌晨一把将安晚拉到自己身上坐下,虽然已经结婚三年,但他撩人的本事只增不减。 安晚有些娇羞,“可是,当初是你要他的,现在倒和小孩子吃醋,要是他孤独了怎么办?” “那我们就在生一个陪他。”顾凌晨的脸慢慢贴近安晚的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安晚缓过神来,将他推开,自己坐到距离他一肩宽的位置。 “你小时候,有没有一个人在马路上走丢过。”安晚突然严肃起来。 顾凌晨摇头,“不记得了。” “好好想想。” “好像是有那么一次,当时好像有个阿姨送我回家的。”顾凌晨冥思苦想一阵后回答,“还有一个奇怪的女人,她说什么是我未来的妻子。” 安晚突然抱住顾凌晨,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晚晚,怎么了?” 安晚摇头,“没事,就是突然很想就这样一直抱着你。” 顾凌晨嗤笑。 两人相拥在金色的阳光下,谱写出岁月静好的模样。 周六下午,正好是小豆子三岁的生日。安晚觉得人多的话有些吵闹,所以只请了李言欢夫妇。 夕阳未至,林有唯携妻女先至顾凌晨家。 小豆子看见小花朵后开心的嘴都合不拢。 小花朵是林有唯和李言欢的女儿,才两岁半。 之所以取名为小花朵实在是一个意外,只因李言欢生她时,林有唯没有事先替宝宝想名字,偶然瞧见窗外含苞待放的花朵,便想到这个名字。 所幸李言欢并未觉得不好。 男人们在客厅喝茶聊天,孩子们在房间搭积木,自娱自乐。而安晚和李言欢则在厨房准备今天的晚餐。 “你说你的家庭地位怎么还是没变。”李言欢一边切菜一边抱怨,“做饭这种事本来就该他们男人做,我们就负责貌美如花。” 安晚含笑摇头,“你确定你要吃你家林先生还有顾先生做的饭?” 李言欢突然浑身上下哆嗦了一下,“还是算了吧,我还想再多活几年。” 两人忙碌了将近两小时,终于,各种佳肴一一摆上桌。 摆在顾凌晨面前的是糖醋排骨,顾凌晨夹了一块,吃的津津有味。 “妈妈,我也要。”小豆子看见爸爸吃的样子,开始撒娇。 “好。”于是安晚挑了一块最大的糖醋排骨夹给小豆子。 顾凌晨假装不乐意了,“小豆子,你只能吃这一块。” “为什么?”小豆子嘟嘴。 “因为小孩子要多吃蔬菜。”顾凌晨说完便将一份时蔬放在小豆子面前。 “妈妈,小孩子不能吃肉吗?”小花朵忍不住好奇问李言欢。 李言欢摇头,“当然不是,小花朵就可以吃肉,还可以吃很多很多。”说罢便给小花朵夹了许多鱼肉。 “可是,小豆子为什么就不能像我一样。”小花朵依然不解。 “因为小豆子......”李言欢被问到,实在想不到理由解释。 “因为小豆子的爸爸也是个小孩子。”安晚突然开口。 林有唯听的直笑。 顾凌晨却不乐意了,“我才不是小孩子。” 看见大人们哄堂大笑,小花朵看着小豆子忍不住叹气,“你真可怜。” 小豆子突然抱住双臂,小脸十分傲娇地样子,“我才不可怜,我爸爸妈妈他们都是最爱我的。” “好吧!”小花朵止住叹息,将碗里的鱼肉夹给小豆子。 顾凌晨看见这一幕突发奇想,看着林有唯夫妻二人笑着开口,“不如咱们就结个亲家吧!” 林有唯点头赞同,“我看行。” 可李言欢却不乐意了,“行什么行,你希望自己闺女以后有个和自己抢肉吃的老丈人吗?” “谁说我要和小花朵抢肉吃了,等小花朵以后嫁进来,我对她一定比你们对她还要好。”顾凌晨一本正经地说。 小豆子和小花朵实在听不懂大人的话,有些无聊。 “你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吗?”小花朵附在小豆子耳旁轻声地问。 小豆子摇头,突然眼前一亮,两个小鬼便偷偷消失在饭桌上。 安晚看着顾凌晨突然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住笑开,果然还是孩子心性。 番外二 平行时空 - 浅夏未晚 - 墨沁茶枖 “晚晚,树叶先生是谁?”顾凌晨偶然瞧见安晚电脑的好友名单,忍不住发问。 “我也不知道,有这个人吗?”安晚疑惑地走到他跟前,看着电脑屏幕。 “在哪儿呢?”安晚没看到顾凌晨口中的树叶先生,继续追问。 “没有,我开玩笑的。”顾凌晨放下电脑,拖住安晚的脸颊,看着她晶莹剔透的唇,吻了上去。 夜里,安晚在顾凌晨的怀里说:“我们去瑞士吧!” “为什么突然想去那里?”顾凌晨问。 “我也不知道,突然就想到了。” 瑞士街头灿烂无比,晚游的人更是络绎不绝。 顾凌晨牵着安晚的手走在街头,而小豆子则骑着小自行车,走在他们前面。 忽然,一个落寞孤寂的背影映入安晚眼帘。 那个男人背对着她,身边还跟着一只猫,不知为何心里忽然有一种莫名的悲伤。 直到那个男人的背影完全消失,安晚这才稍缓心绪。 “怎么了?”顾凌晨问,看着安晚的眼眶已经湿润,伸出双手轻轻在她眼角擦拭。 安晚摇头,“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忽然就觉得好难过。” 顾凌晨一把将她揽入怀中,温柔至极的说:“晚晚,永远都不要悲伤,好吗?” 安晚微微点头,“你说,平行时空的我们,会在一起吗?” “当然。”顾凌晨毫不犹豫地回答,“不管在哪里我们都会在一起,也一定会很幸福” 小豆子回头看见爸妈抱在一起腻歪,有些不乐意,大喊到:“爸爸妈妈,你们看那是什么花,好漂亮。” 顾凌晨无可奈何般缓缓松开双手。 “这是雪绒花,是这里最美的风景。”安晚一只手摸着小豆子的脑袋,一只手指着雪绒花说。 “原来爸爸给妈妈种的花不是世界上最漂亮的,雪绒花才是。”小豆子淘气地说。 顾凌晨轻轻捏了一下小豆子的脸蛋,“只要是爸爸种的,不管好不好看妈妈都喜欢。” 小豆子耸肩摇头,从小就听惯了他的甜言蜜语,所以早已完全免疫。 一个人骑着自行车越走越远,越走越远。 见顾凌晨和安晚还没追上自己,才踩住刹车,停了下来。 “你怎么了?”小豆子看见一个金发女人在哭,走到她跟前小声地问,一副童真的模样,“我不会讲英文。” 金发女人看着小豆子停止了哭泣,说着音调不准的中文,“我陪伴了两年的人,忽然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小豆子完全不懂所谓的消失究竟是什么意思,从兜里掏出一颗苹果味的棒棒糖,递给那个女人。 金发女人接过,说了句谢谢。 “你很想她吗?”小豆子坐在她旁边问。 金发女人微微点头,“是的,她是一个很好的人,我很想她。她走了我们所有人都很伤心。” “那她还会回来吗?”小豆子继续问。 “不会了,她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金发女人摇头,愁绪万千。 小豆子沉默。 接着便听见不远处顾凌晨叫自己的声音。 “我得走了,你的朋友也许不想看到你难过。”小豆子起身,像个小大人一样安慰金发女人。 “谢谢。” 安晚看着不远处的金发女人,对着她点头微笑,金发女人还她以微笑。 金发女人望着小豆子和父母在一起时,三人幸福的样子,忽然想到,如果她还在,想必和凌先生也一定会像他们这样幸福快乐。 可惜,并不是所有的美好都会如期而至。 “小豆子,刚才和你说话的阿姨看起来很难过,她怎么了?”安晚若不经意问起。 “她的好朋友走了。”小豆子耷拉着脑袋,如实回答,“妈妈,很远的地方是哪里?你知道吗?” 安晚瞬间明白小豆子的话,“很远的地方,就是雪绒花飘过的地方。” “那去那里的人为什么不会回来了?”小豆子心里有千千万万个为什么,或许童年的世界本该如此,对所有事物充满好奇。 “因为他们不能自己选择。”顾凌晨答。 小豆子摸着脑袋抬起头,大人的话太过深奥,实在想不明白什么意思。 当一个生命降临尘世,踏足世俗,另一个生命就会消失,这就是亘古不变的轮回。 当小豆子懂得这个道理的时候,小相思也出生了。 安晚看着刚出生的女儿,心里好一阵欢喜。 可某人比她还要欢喜,乐的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晚晚,你说小相思长大是像你多一点,还是像我多一点?”顾凌晨看着婴儿车里的女儿问。 “她还这么小,哪里会看得出来。”安晚温和地笑。 “还是像你多一点比较好,最好也有梨涡,这样笑起来才好看。”顾凌晨一边说一边逗小相思玩。 安晚看着眼前的场景,只觉得满足。以前所有对未来的奢侈,憧憬,顾盼,遐想,都一一实现。 或许这就是命运对她最大的好。 岁月妖娆,阳光正好。 一年后。 小相思已经一岁了,而小豆子已经满四岁了,他特别喜欢小相思,因为爸爸妈妈没空顾及自己的时候,还有小相思作伴。 顾凌晨和安晚偶尔会带着两个孩子出来散步,每到黄昏时分,街道的老人和小孩便多了起来,老人坐在大树底下摇着蒲扇,小孩蹲在地上玩着石子,各有各的自在。 灿烂的晚霞占满半边天,当最后一抹斜阳消失时,仿佛在和人们道别,并告诉他们明天还会再来。 很快,月亮便接替了太阳的位置。 小相思看着又大又圆的月亮,抬起小手指着说:“你们看,月亮公公出来了。” 安晚看见后很快就将她的小手放下,“不可以指着月亮公公,不然他晚上会偷偷地来割你的耳朵。” 小相思连忙捂着自己的耳朵嘟嘴低头,“我不要,我不要。” “放心,哥哥会保护你的。”小豆子拉着小相思的手说。 “嗯。”小相思乐呵呵地笑开,说罢两人便齐齐向前跑去。 顾凌晨直笑,“晚晚,你从哪里听来骗小小孩子的玩笑话,别真的把小相思吓哭了。” “我才没有骗人,我小时候大人都是这样说的。”安晚认真地说。 顾凌晨笑而不语,望着小豆子和小相思的背影,满脸幸福的样子,他忽然将安晚抱住,“晚晚,有你真好。” 安晚纳闷,“怎么突然说这样的话?” “昨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你消失了,我怎么找也找不到。”顾凌晨的语气变得凝重。 安晚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梦都是反的,我们会永远永远都在一起,除非黄土白骨。” “晚晚,就算有一天我们老了,你也不能比我先走。”顾凌晨十分认真的样子,犹豫片刻后继续说,“算了,还是你先走吧,我不想你是留下来痛苦的那个人。” 安晚左右转动眼珠,“你,是不是想的太多了。” “我想的最多的就是你,小豆子和小相思了。” 顾凌晨的额头抵住安晚的额头,目光一片柔和。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