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白衣公子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 山路崎岖盘旋,蜿蜒百转。又值冰封时节,寒风刺骨,路面油滑不堪。rì沉山yīn,天sè将晚,黄蕴风也赶了一整天的路,体力早已不支,更担心脚下失足,摔个正面。一眼望去,见炊烟袅袅,心里才踏实下来,今晚终于有落脚地了。 走近炊烟,一排排房屋鳞次栉比,不想是个村镇,客栈、酒店、服饰样样齐全。黄蕴风找了间客栈,名曰“豪秋客栈”,心忖定是为英雄志士开设。不再思索,大步而入。 安排好二楼的上房,叫上饭菜。黄蕴风点上炉子,红火腾腾,映满整间客房,热量不断涌上来,好生温暖。他叹了口气,清理好桌子的茶具,铺上一块陈旧的地图,指划着图中的点滴。 正在思索,听得有人敲门,黄蕴风才回过神来,原来是酒保送来饭菜了。 倒上少许温酒,淡淡一笑,看着饭菜,顺手将炉子的火调小些。自言自语道:“再赶两三天的路,就到江陵了,可先到天和会打探一番。” 此时,一阵嘈杂的声响从楼下传来,黄蕴风打开房门,走上走廊,俯观楼下情形。三个浑身是肉的汉子破门而入,叫道:“许氏三雄来了,快给老子们准备吃的和盘缠。”这等情形,掌柜和店小二的都吓得不敢作声,店里的主顾也都从侧门一拥而散,谁也不想淌着浑水。却有一桌四人,武林人士打扮,三黑一白,仍自吃着饭菜,眼前一切仿佛没有发生一样。 “许氏三雄”见这四人,皱起眉头,大不乐意,没再去惹掌柜的和店小二,径直走向这一桌四人。 四人仍当作没事发生一般,丝毫不动。 “许氏三雄”中当先一人走了出来,脸上一道刀疤从头至脖子,面目甚是狰狞,一掌拍在这四人的饭桌上,怒道:“老子们‘许氏三雄’驾到,你等胆敢不给分毫面子。” 四人中的白衣人缓缓的长吸一口气,右手刷开一把折扇,淡淡笑道:“‘许氏三雄’乃当今武林豪杰,我等后辈替他们老人家提鞋的资格都没有,何谈给面子。”刀疤脸仍吼道:“既知如此,快跪下磕三个响头,今rì饶你等不死。” 白衣人微微摇头道:“若是胆敢有人冒充‘许氏三雄’骗吃骗喝,安某也定叫他活着进来,死着出去。”说到“活着进来”时,语气越发铿锵。 刀疤脸甚是大怒,身后两人同样怒不可遏,三人六只大拳同时攻向白衣人面门,三人本来强壮,一拳之下,力量何其之大。然而这三人又有一身横练的功夫,一拳之下,仿有变幻,这白衣人的处境何其危险。 白衣人动也不动,脸上仍然挂着微笑。眼看六只拳头正扑向白衣人的面门,竟被一阵黑风旋开。还没及看是何物,拳头的力道竟都被化去,此时重心不定,前重后轻,一个不稳,三人同时跌倒在桌上。一阵悦耳清脆的响声中,四人未吃完的饭菜被他三人一扑,杯盘尽皆摔碎。这“许氏三雄”也非等闲之辈,一个翻身,瞬即起来,胸前面目均是饭菜,狼狈不堪。 “许氏三雄”怒气竟消了一些,看了看白衣人旁边的三个黑衣人,正sè道:“没想到你们真的有两下子,咱许爷可要好好的陪陪了。”原来化去“三雄”力道的正是这身着黑衣的三人。 刀疤脸身后两人一人额上刻虎、一人刻豹,均跨上一步,摆出架势。白衣人身旁三人身着黑衣,均拔出腰中长剑,缓缓起身,六人已成剑拔弩张之势。 白衣人笑道:“刀疤脸,可要手下留情啊”刀疤脸顿时大怒道:“小子无礼,许爷我脸上纹龙,竟说成是刀疤。”这话一出,三黑一白几yù笑出声来,黄蕴风远远站着,仿若隔岸观火,也不甚笑了出来。 刀疤脸随着笑声,转眼看到黄蕴风,伸手指去,怒道:“小子越发狂妄,看许爷我收拾了这群鸟人,再收拾你。”说话之际,刀疤脸双拳已攻向其中一名黑衣人,虎豹也会意攻向各自的目标。方才“三雄”齐力攻打白衣人面门,不想轻敌,掌力被三黑衣人轻易化开。而今攻来,除了不再轻敌外,且蕴藏十成真力。 三黑衣人也是大惊,本以为这三个蛮子是些乡野粗人,骗吃骗喝来的,不想三个蛮人的拳下竟也是上流的武功。白衣人瞧见三人身手,暗暗称奇:“‘铁力神拳’乃是丐帮的上乘武学,学习此法,需丐帮五袋以上,强硬内功根基。却见这三个泼皮无赖,又怎是丐帮五袋以上。” 黄蕴风也在思索:“‘铁力神拳’上中下三路,九九八十一般变化自成一体,又怎是这三人能够练就。” 然而,这三人使的武功确实是“铁力神拳”。其中属刀疤脸最为纯熟jīng湛,一拳攻出,包容了强大的力道与速度,每一拳都直攻对方要害,要非这三黑衣人的轻功利索,已被快拳打中。眼见刀疤脸一拳攻出,直向一黑衣人“膻中”大穴,黑衣人此时已躲无可躲,身后已退至墙角。白衣人大声叫道:“鹞子翻身!”黑衣人双足一抬,头下脚上一个翻身才躲过这拳。然而身后的墙角竟被神拳打空,砖石四溅。 白衣人眼见三人抵挡不住,叫道:“使真功夫!” 这话一出,只见三名黑衣人长剑呼呼作响,以剑作刀,迎风斩下,瞬即变刀为剑,即便刺出。速度之快,何不及三人神拳。每一斩、每一刺都只在瞬间而发。 黄蕴风远立观战,惊道:“能使出‘刀剑幻化’功夫,莫非这四人是天和会的?无怪对这‘许氏三雄’恨之入骨。” 黑衣人瞬间撩起无数剑花,尚未一一散落,又变为大刀劈斩的功夫,“许氏三雄”步步后退。黑衣人的剑法更是紧逼攻来,丝毫不肯放松。“许氏三雄”拳风虽烈,遇到此等幻刀幻剑的功夫,也是无济于事,突围不出。 前后对拆几十招,“三雄”眼力锐利,刀剑变幻,虽快如霹雳,变换瞬息间也难免有破绽露出。刀疤脸把住时机,锐眼犀利,眼前黑衣人正要变幻,刀疤脸亦攻亦守,一只七彩暗器顿地shè出。黑衣人猝不及防,暗器划伤他的左臂后,其势未减,竟向黄蕴风面门飞来。黄蕴风反应何其之快,脚下稳立不动,微微侧身而过,暗器擦衣飞去。 这一幕被白衣人和刀疤脸同时看到。刀疤脸笑道:“原来竟是个帮手,好俊的功夫。”黄蕴风没去理他,取出钉在门上的暗器,五种颜sè刀片组合成圆形,发shè出去,另人眼花缭乱,法于攻心。暗忖道:“这‘五彩七星镖’乃是丐帮独门暗器,是七大暗器之一,非一般人可得。” 不想此时,“许氏三雄”中虎豹也使起这“攻心为上”的五彩七星镖。顿时间,七星镖铺天盖地而来。三名黑衣人的轻功纵然再高,也难逃遍体鳞伤。 好在镖上并没喂毒,除了血流过量之外,暂也无生命之忧。三人正抵挡不及,白衣人顿地双掌运气,身子飘起似的飞起。一眨眼的功夫,已到一黑衣人身旁,侧手勾住黑衣人,在七星镖漫天飞舞之中,双脚轻轻点在墙上,身子也轻悠的飘在座上,放下黑衣人,再效法如此,将三名黑衣人一一救了回来。 “许氏三雄”也不觉称奇,这飞镖如雨之中,竟能穿梭自如,果真非等闲之辈。眼下更不能轻敌。三人各将大衣舞起,便一眨眼,大衣中所藏飞镖倾盆而至。赫然竟如一扇大门,毫无缝隙的压了上来。 眼看这密密麻麻、花花绿绿的飞镖正要将白衣人钉成肉酱。说时迟,那时快,白衣人迅疾脱下白衣,左掌当空旋出无数圆圈,带动衣衫幻作伞状,顿时将无数飞镖尽皆包住。恰在同时,右掌自上下左右各划一个圈,从白衣内更发一掌,掌力所致。将暗器一一逼退。那七星镖大乱,如天女散花般洒向“许氏三雄”。 纵然“许氏三雄”老历江湖,眼前一番变故谁又能悉数预料。三人被自己的暗器划的鲜血长流,面目倍加狰狞。互相搀扶着逃去,边跑边回过头来,叫道:“你在这等着,我叫师父过来!” “许氏三雄”落荒而逃,酒店掌柜看着大厅已被毁得一片狼藉,端的心痛,又见白衣汉子驱去蛮子,甚是欢心。跑上前来搭讪,道:“朋友好本领,救了小店,敢问朋友高姓大名;”白衣人拱手一揖,道:“小可安平,江湖人士。”看了一眼楼上的黄蕴风,对掌柜说道:“这里的一切损失算我安某人的,我这三位朋友受伤严重,但烦掌柜请大夫照料,且问一句,楼上观战的这位小哥是何许人也?”掌柜听道赔偿全算安平的,立即笑道:“安公子吩咐,理应照办,楼上这朋友今天才来,我请他下来,安排内阁独谈如何?” 安平满面微笑,从怀中拿出一锭金子,眼也不眨的递到掌柜手中,说道:“再备一桌酒菜,请下这位小哥,我等在大厅谈话即可,你们只管收拾,不会妨碍我们。”其实安平乃是担心方才“许氏三雄”当真不识好歹,死缠烂打找来他们的师父。 黄蕴风当然不会拒客。 血迹斑斑,杯盘狼藉,到处是飞镖留下的记号。酒店的正厅已被损坏一番。如此情景,安平与黄蕴风似乎毫不在乎,只管自己的杯子。 安平仔细打量了黄蕴风,灰sè长袍,微须,三十余岁。揖道:“不知朋友大名?”黄蕴风笑了笑,道:“在下……”忽一愣,思索片刻,道:“在下小姓黄。”安平见对方不愿透露姓名,且不以假名相欺,也不愿多问,只作一笑,道:“黄兄弟端的好身手!”黄蕴风道:“安兄弟见笑了,只是大难不死,躲过一镖,何足挂齿。”安平笑道:“黄兄谦虚了。”两人寒暄一番,各自喝着杯中的酒,毫不相让。 店里请来不少工人,整装已经进行了大半。 便在此时,门外又是一阵喧哗声,闻声辨人,竟仍是那“许氏三雄”。“许氏三雄”忍着身上镖伤的疼痛,闯进门来,叫道:“无理的小子们还在吗!让你见识见识大人物!” 安平缓缓说道:“安某人在此等候多时了。”边说,边缓缓打开折扇。 “许氏三雄”见他如此轻灵潇洒,怒气骤升,吼道:“好个安某人,今天叫你躺着出去。”安平笑道:“只怕你们还没有这个本事。”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一声清脆洪亮的声音:“不知道‘五步九叩棍’有没有这个本事。”此语一出,安平面sè一沉。只见门外缓步走进一个老者,须发油黑,纠缠不堪,甚是杂乱,身上黑布大衣也是补丁甚多,仔细数去,却见他身挂六袋,竟是丐帮六袋人物。安平很清楚的知道,丐帮的“五步九叩棍”盖玉阳乃是当今武林的一代神棍,一手五步九叩棍法使的神出鬼没,变幻莫测,无数响当当的人物死在这杆棍下。 “许氏三雄”忙过去搀扶起盖玉阳,对着安平与黄蕴风讥笑,幸灾乐祸般说道:“现在知道错了吧。”黄、安两人终于明白,这“许氏三雄”是“五步九叩”盖玉阳的弟子,能使出丐帮“铁力神拳”并不稀奇。“‘五步九叩、七星暗豆’齐名江湖,两人友谊颇深,“七星暗豆”常百胜传授他们五彩七星镖也是常理。 盖玉阳找了个座,缓缓坐下来,对着“许氏三雄”,喝道:“平时不练功,还喜欢出来惹是生非,简直不识好歹!还不给人家认错。”“许氏三雄”万万想不到师父竟要自己认错。三人执拗不过,只得厚着脸皮,向安平鞠了个躬,齐声道歉。 盖玉阳叹了口气,哼道:“丢人现眼!”眼睛上下打量着安平与黄蕴风,道:“老叫化我跑遍天下,素来讲理,谁错谁对,自有老叫化公论。我这三个不成器的徒弟也向朋友道歉了,不知朋友有什么说法。” 安平皱了皱眉,道:“前辈神通,天下均知。小可怎敢冒犯。”盖玉阳不屑道:“知道就好。”安平接着说道:“只是前辈的三个徒弟是“许氏三雄”,那我师父是谁?小可一时情急,才出此下策。” 盖玉阳唤来“许氏三雄”,问道:“你等何以损人之师?”“许氏三雄”哪里肯认,叫道:“没有,没有。徒儿哪敢。”盖玉阳眼神严厉十分,转向安平。 安平正sè道:“‘许氏三雄’许多余、许明和尚、许岱三人天下谁人不知。许岱真是鄙人恩师。方才他三人自称‘许氏三雄’,现在竟又不敢承认。”此话一出,众人甚是大惊,没想到这白衣安平竟是“天和会”许岱之徒。 盖玉阳哈哈大笑,道:“莫非天下间就只有一号‘许氏三雄’。我这三徒弟中,大徒弟许降龙,二徒弟许伏虎,三徒弟许驱豹,也并称‘许氏三雄’,这有何不妥?看来不是我徒弟得罪了你,倒是你这小子得罪我三个徒弟了。” 安平面sè更沉,怒道:“既然如此,又有何道理可讲。我就不信‘五步九叩’的要饭法子更胜过堂堂正宗天和会的武功。” 黄蕴风兀自喝着酒,仿佛没见到这变故一般。盖玉阳咳嗽几声,却见客栈外又走进几个乞丐,定睛数去,不多不少又是三个,这三人满头大汗,竟是抬着一根铁棍,铁棍上金下银,中间镀的不知何物,在客栈中一立,赫然光灿耀眼,黄蕴风也不禁转身看了一眼。安平又是何等惊恐,这天下神棍中的“五步九叩”果真不负威名。; 第二章 五步九叩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 盖玉阳缓缓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jiān笑说道:“老叫花手下不死无名之辈,但知天和会许岱之名,你身为他弟子,也不枉死在这棍下,且报上名来。”安平长身而起,撑开手中这扇,轻蔑的说道:“你当我安平真的怕了你不成?” 盖玉阳笑道:“安平……不错。”说着,将眼睛转向黄蕴风,见此人好生怠慢,蓦然皱下眉头,怒道:“小子忒也无理,你可知我是何人?”没及黄蕴风答话,安平抢道:“此事由我而起,确不关这位朋友。”话音未落,掌中折扇借力飞出,右手紧接着发出一掌,掌力一发,内力却源源不断的加强,直取盖玉阳胸膛膻中大穴。 掌势之速,迅若雷电,掌力之强,猛如泰山。盖玉阳也见得这掌的力道,识准折扇位置,全身而起,径自飞人空中,折扇从身下而过。一扇让过,紧接一掌,这掌又何止折扇力道十余倍。盖玉阳侧身接棍,左撩右旋,一招棍法就着掌力对拆,不想安平手下凶猛的掌力竟被盖玉阳的棍法轻轻化开。 一招即破,盖玉阳紧接一棍自上而下劈来,还没及安平反应,这一棍几yù将安平粉身。正此千钧一发之刻,却见一条黑影扑来,将长棍硬生生拽开。 此等时机何其危急,两人均将眼睛转移到黄蕴风身上。 但见黄蕴风右手紧握一把软剑,将盖玉阳的金棍缠住,险中救安平。盖玉阳大怒撤回金棍,吼道:“小子当真有些本事,老叫花要请教了。” 黄蕴风不慌不忙的扶起安平,淡淡说道:“‘五步九叩、七星暗豆’,丐帮确实有这两号人物,不过都是自己人给的虚名而已。方才那化简掌力的棍法名称‘游龙穿梭’,全然是借鉴采石道派的孟石青的旋风神棍,何足论也。” 面对一个无名小子指点自己得意武学,盖玉阳勃然大怒,金棍正yù攻出,黄蕴风大笑道:“叫花且慢,敢问你这金棍有多重。”“许氏三雄”中刀疤脸的许降龙抢道:“师父一根金棍,重达八十二斤,天下能有谁的武器重及如此。”黄蕴风仍然大笑道:“天帮潘掌门的铜石铁剑重有九十九斤,难不及此。再说,依我看来,叫花你这金棍不足八斤二两吧。” 盖玉阳顿时面sè一红,不想被人识破,更是换来一怒,金棍又yù挥出。黄蕴风又叫道:“慢,你们先认认我是何人?”话说之际,黄蕴风掌中软剑如毒蛇般挥出,纵然他坐而不站,也将这套剑法发挥到极致。 只见软剑过处,如轱辘旋转,已不知是一把软剑还是千把万把。软剑挥舞,顿生风力,眼前饭菜竟被这风几yù吹翻,油撒满桌。 盖玉阳匆忙间脸sè大变,似乎换了一个人,顿时双膝跪地,磕头惊拜:“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望黄帅原谅。”他身后“许氏三雄”见这般变故,也都随师父跪了下来。安平的面sè也甚是难堪,指着黄蕴风,惊惊颤颤、吞吞吐吐的说道:“你就是天帮掌事,‘玉鼎凤凰’黄蕴风?手中是天蚕软剑?使的是‘风柔剑法’?” 黄蕴风淡淡一笑,朗声说道:“我还忒也无理吗?”盖玉阳额头汗珠豆般滴下,颤声道:“是小人无理,但请黄帅手下多多原谅。”黄蕴风怒斥道:“还不快滚!” 盖玉阳抓住手中金棍,带着三个徒弟及“抬”金棍的小叫花一溜烟的逃去。 黄蕴风哈哈大笑,安平擦着额上汗珠,正要跪地而拜,不想黄蕴风双手拦住,面sè顿转平和,道:“安兄,你我速速离开,这叫花子还得回来。”安平不知所谓,被黄蕴风几句话语说得晕头转向,颤颤问道:“在下不敢当,更不知黄帅之意。” 黄蕴风长吁一口气,道:“我哪是‘玉鼎凤凰’黄蕴风啊,刚才只不过用了一招障眼法先唬住他们,这盖玉阳聪明之极,江湖称他‘五步九叩’不假,可还奉为‘天机算’,两个称谓皆非浪得虚名。他定会料到我扮作黄帅,迟早会回来。”安平这才明白适才为何只露一招剑法,而没有拿下盖玉阳。大惊之下,再丢下一锭黄金交予掌柜,一为守密,二为暂且照料三位黑衣兄弟。交待一切,便与黄蕴风相持而去。 逃了一里有余,两人缓了一口气,暂歇一阵。安平叹道:“只怪平rì练功不专,对付不了一个叫花。”黄蕴风微微皱眉,踱步一圈,劝道:“安兄弟切勿自责,咱也可现学现用。”安平急道:“这树林空旷,除了白雪枯枝之外,一眼望穿,还不快逃,这叫花迟早追来。” 黄蕴风笑道:“安兄莫怕,我虽非‘玉鼎凤凰’,却也和‘玉鼎凤凰’有深厚关系,只因我身负重伤,学了黄帅的武功,却不得用处。现传授给你,你我联手,足可战退叫花。”安平大惊,拱手揖道:“黄兄大德,没齿难忘,只不过这……学黄帅的武功,应当经过黄帅允许才可啊。”黄蕴风大笑道:“你没见过黄帅,自不知黄帅为人,他不怜武学,若是投缘,教之无妨,我也是因此才学了一招半式,用以防身。” 安平仍是不敢接受,黄蕴风再三要求,才吃吃的答应下来。“你我现在xìng命攸关之际,若再推辞,莫道学不成功夫,这里就是葬身之地了。”一招“八面来风”,双掌各自划圈,胸前迎合而发,招式、内力、吐纳尽皆讲述到位。未及安平领会,紧接着又是一招“风锁炊烟”,身子向右微倾,右掌侧身而发,左掌连绵而至,只见掌前树叶纷飞。安平大叫道:“委实是好掌法。” 招招不及安平学习,黄蕴风边作招式,边说内功之法。瞬即之间,已将三三共九路的“凌风雪掌”传个悉数。安平仿作比划,也以大略记清一些。 正在最后一掌“悲风环指”教全之后,叫花的声音也由远而近的传来,眼前即刻出现那衣衫褴褛的老叫花。金棍作杖,踏地而来,边赶边说道:“我还当真以为你这毛小子是天帮黄蕴风,就是黄蕴风当真来了,又能耐我何?” 听到此语,黄蕴风和安平不觉作笑。方才被黄蕴风大名吓得头也不回地逃去,如此又在此逞能。但笑同时,也考虑着手下如何应付。 叫花盖玉阳轻功甚高,他三个徒弟被远远落在后头。 却见盖玉阳不作半点休息,金棍自掌中旋开,径直抵向黄蕴风,棍花散开无数,一颗颗如毒镖般刺出。黄蕴风又岂是等闲之辈,左掌划圈,挥去颗颗棍花,右手“金蚕软剑”挥出,如毒蛇般作态缠住金棍。那金棍挥舞又是何等利索,饶是黄蕴风剑法再高明,盖玉阳的金棍也能挥舞自如。 盖玉阳忽地大喝一声“一叩中门”,却见金棍收回,手握中部,长兵器变短,黄蕴风的软剑无处可缠,已失先机。恰在此时,金棍耀眼顿失,棍端力量蓄积,半身从天而降,黄蕴风掌中软剑擦棍而过,人也飞去空中,才避过一劫。不料金棍瞬间前端变尾、尾端转前,瞬间又蓄势重击。 说时迟,那时快。安平正一掌“八面来风”,灌注全身真力而发。盖玉阳与黄蕴风斗得正酣,全然没注意安平出招,那“凌风雪掌”的力道不偏不移的正中盖玉阳胸口大穴。 这“八面来风”乃是“凌风雪掌”第二招,掌法jīng妙绝伦,加之安平内力修为上佳。一掌击出,竟将盖玉阳击出十余步之远。 盖玉阳大惊失sè,正yù起身,不觉胸口隐隐作痛,几yù吐出胸中闷血。他见识广泛,似乎也明白这一掌的出处。恰在此时,他的三个徒弟“许氏三雄”尾随赶到。安平深怕盖玉阳起身再战,不顾他况,径直逃了起来。 黄蕴风也跟着逃离。其实黄蕴风心中十分明白,盖玉阳中掌,非数rì难以康复。安平也已今非昔比,不愿透露而已。 逃离一段距离,不想已到山脚,两人才暂歇一阵。黄蕴风有惊无险,已觉快意,在想身后无人来追,又感安全。定下心来,向安平道谢:“若非安兄一掌化险为夷,在下只怕xìng命难保。”安平喜sè顿收,正sè道:“若非黄兄传授掌法,小弟只怕已葬身贼手。” 不愧是同生死共患难,两人如若旧识已久。面面相觑,哈哈大笑。 两人谈论去处。原来安平果真是天和会当家“许氏三雄”许岱的徒弟,而今“天和会”被“丐帮”江陵分舵、空山道派、采石道派、天门道派这江南四大帮会围攻。“许氏三雄”抵抗不及,命部下弟子往三处请出三人求援:洪泽湖“柴木斋”“花花书生”高标大侠,“天帮”总坛“兰花公子”七月散仙,以及黄山“恶人寨”毕亮寨主。安平此去,正往洪泽湖“柴木斋”,yù请高标大侠。黄蕴风半实半虚的说着自己正yù赶望江陵办事。安平递给黄蕴风一张令牌:“要是到了江陵,凭着这张令牌可以随意出入天和会。” 两人寒暄许久,才依依不舍分开。安平自卑而去,黄蕴风继续向南,去往江陵。 黄蕴风很清楚自己的内功,他这次赶望江陵,也是为了武功一事。送别安平之后,才独自回忆起往事。 “天帮”乃天下第一大帮,气势何比丐帮少林。帮主潘乾坤一身横练武功,铜石铁剑重达九十九斤。黄蕴风正是天帮掌事,天帮一切势力随他生灭。江湖人称“玉鼎凤凰”,潇洒俊俏,一身本领轻柔飘逸,内力剑法之高,江湖罕见。 三年前,天帮内部矛盾激化,帮内大战持续不断。帮主潘乾坤弃位而去,天帮九大散仙中“小李广”陈迟恩与“十字剑”郑希相随而去。黄蕴风被帮内外大战困扰,练功走火入魔,损失内力,十之余一。也随即归隐,途中遇神僧“寂灵子”,有约:“三年在江陵城中再会,到时助汝重得内力。”据寂灵子字迹相告,yù闭关三年潜心修炼,到时黄蕴风只需在江陵即可。如此,三年之期临近,黄蕴风也迫不及待赶望江陵城。; 第三章 秦府财神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 眼下暂别安平,只身前往江陵城。心中担心盖玉阳一行追来,暗运真气,加快步子。不想内力枯竭,犹若满盘灯油而无灯芯,实在苦不堪言。边跑边叹气,直至出了山麓,直达山下。 小径悠长无垠,一眼望去,不见边际。前方雾气缭绕,云横纵生,说不出的诡异。一股锥心的凉气从脚底板处直升心间,黄蕴风不禁打了个寒颤,浑身抖了一下。 再行一阵,前方雾气略微散开,淡黄sè的太阳慢慢的爬出地平线,枯树断枝上白雪逐渐融化,地上的枯草也布满了露水。被敌人追了一夜,与此处一派和谐安逸相映衬,黄蕴风竟有些倦意,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稳住身后,倒也清醒不少。 太阳越发金黄,冉冉升在空中,雾气被rì光一扫而空,想必已是晌午。仍然不见盖玉阳追来,黄蕴风放缓了jǐng惕,忽想到步行一夜,饥饿之意顿生,此地荒郊野岭,寂静无人。想找吃的,确是难上加难。只能忍着腹中饥饿,走一步算一步。 小径虽然悠长,终有转弯。几颗大树耸云而立,挡住了小路的另一边。黄蕴风确实再无气力,未及转弯,即懒坐地上。阳光洒下,无比温馨舒适。伸手抹去额上汗珠,叹了口气,道:“不想我玉鼎凤凰竟是饿死的。” 休息一阵,感觉地面cháo湿,起身一看,竟是高处积雪渐化,后背湿透。正要责备,忽听见水流涓涓之音,悦耳清晰。黄蕴风心头大怔,喜上眉梢,叫道:“原来有水流。”只怪没有坚持,他绕过大树,小路转弯而过,一座石桥跨河而过,积雪逐渐融化之后,小河的流水也得以如初。 黄蕴风异常兴奋,因为他知道有水流的地方一定有人家。 石桥下,正是茅店一舍,遒劲的行楷书了一个偌大的“酒”字当风摇摆,积雪化成雪水沿着“酒”缓缓滴下,倒真有几分“酒气”横生,茅店中热菜与热酒的大火蒸炒,白汽升腾,与滴水聚在一起,仿若仙境迷人。 酒店后数座破旧的草房横七竖八的围在一起,算是一座小村庄。几只鸡鸭忍着寒冷在围栏里啄食,也不见人烟。 黄蕴风确然欢喜,因为他看到酒店里不仅有酒,白汽幽升的暖酒;而且有人,不只一个人,不仅有酒保,而且还有一桌三人,谈吐风雅,似是文士,却又佩重剑在身,其中一人佩的是一把金丝九环大刀,如绿林莽夫。两佩剑之人作道士打扮,端坐品酒,一股正派君子之气,叫人无法假装。九环大刀衣衫有些不整,头发稍乱,坐在椅上,瞠目而谈,威严毕露,眉宇不凡,却不是一般人物。 黄蕴风倒也不被威严慑住。毅然昂首走去,找了个桌子坐下来,三人谈话戛然而止,目光聚齐,投向黄蕴风。黄蕴风明白这江湖中“防人之心不可无”。并不在意,叫来酒保:“暖一壶好酒,配上两道热菜。” 酒保应声,奉上热酒热菜。黄蕴风不等酒保离去,说道:“请问小哥,此处离江陵城还有多远。”酒保满面喜sè,答道:“前方五里不到,就是江陵城北门。” 本该因即近江陵欢喜,黄蕴风却皱起眉头,问道:“此前我来江陵,北门繁华一片,此处近郊,为何人烟如此稀疏?”酒保斜眼瞄向左右,见无多生意,再上下打量黄蕴风一番,觉得不似坏人,索xìng坐下身来,与黄蕴风详谈:“想必客官是外地来的吧,您有所不知,这江陵城战火连天,民不聊生啊。” 黄蕴风故作迟疑:“莫非江陵城又在打仗,陷入战事?”这话却是故意激将旁边桌上三人,那三人一直注视着黄蕴风,令他很不自然。此语一出正应“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坦白自己对江湖世事毫不知情,使这三人打消对自己的担心。三人面面相觑,始终不敢轻信,疑虑却也减少几分。 酒保哪知黄蕴风深意,慌忙摇头道:“客官误解了。”黄蕴风故技重施,假装怔住,瞠目结舌。酒保接着说道:“这江陵城第一大帮会总该知道吧,天和会历来目中无人,仗着天柱魔帮,横行无忌。此次江南三大门派连同丐帮分会合力剿灭天和会。本是好事,不想天和会不但不知道悔改,反而变本加厉,与四大门派反抗,而致民不聊生。四大门派财力物力大量投入,高手倾巢出动。对峙半年之久,天和会依然不知认输。” 酒保一番言语,对于黄蕴风来说,既是情理之中,又是意料之外。“天柱魔帮”指的便是“天帮”。天帮一统武林之后,赏善罚恶,一应俱全。但因所谓的名门正派作风表面淳朴,实则作假欺骗。天帮作为江湖之首,理应惩治罪恶,长此以往,天帮杀戮频增,江湖各大门派都与之结下深仇大恨,再加之内部矛盾激化,被名门正派视作最佳时期,齐攻天帮,以“杀戮太重”为由,将至高无上的天帮硬生生加上“天下第一魔帮”的称号。 黄蕴风故意淬了一口,便骂道:“好个天和会,如此嚣张跋扈、为非作歹。迟早给四大门派拿下!”他嘴里虽骂着,但实在不愿咒怨天和会,故一语双意,即可理解为被四大门派拿下,也可理解为拿下四大门派。 酒保大喝道:“客官说的在理!” 旁边吃酒的两道士、一穷酸文士,这三人被黄蕴风蒙混一番,上下打量又不惹眼,倒也相信黄蕴风与江湖毫无瓜葛。当下三人又是谈笑风生。 黄蕴风边和酒保搭讪,边听得这三人话音,看似谈笑风生,实在正在商议机密,具体事由,却也不甚清楚。但知他们似乎还在等人,胖的道士,鼻大如牛,话音粗糙,有些不耐烦,再三催促道:“他们两当真成了大人物,要我们等到何时?” 瘦道士劝导:“师哥别急,秦大爷生意繁多,rì理万机。却最重信义,约在巳时,眼下时辰未及,再等一会不妨。”转向穷酸文士,问道:“请问休宁师兄,你家主人约我等巳时,眼下将近,却也不见前来。”“休宁”莞尔,缓缓道:“家兄已迢迢千里赴会,必不会失约的。” 三人似乎发现黄蕴风有窃听之嫌,即便压下音去,声细如蚊。黄蕴风只当没这般变故,依然与酒保聊得热火朝天,所聊无非是关于江湖中的歪门邪派以及江陵城的民生治安。黄蕴风附和一番,酒保就越发来劲,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甚是“欢心”。 约莫一盏茶的工夫,寥落的村庄后缓缓出现一行人,宽大的十六人抬锦绣大轿,七sè相间、百彩齐配,宛若荒郊升起七sè彩虹。轿顶璀璨刺目,共镶四四一十六颗各sè宝石,迎着晨光,每颗都能反shè出彩sè光芒,足见价值连城。轿门上方一排小匾,十足黄金作底,铂金嵌字,七彩金钻描边,从左到右“花财主”三字金光熠熠,颇是刺目,轿帘摆动,如珍珠敲撞之声,将主人严实的隔在轿中。 茅店中五人齐将目光投了过去。大轿如此,轿夫装扮也颇是五彩华丽,十六轿夫共抬一轿,也显得吃力,想必这大轿尽是黄金做成,才显如此沉重。大轿前方四人引路,一抱特大元宝、一捧满盆首饰珠链、一拿玉如意一枚,一端武财神徐公明雕像一座。 大轿后相继跟随四人,面无表情,目环四周,想必是重金雇佣的护卫。 一行人径直走向小小茅舍酒店,这酒店与主人相比,实有天壤之别,忒不相称。轿子走近酒舍,缓缓地慢了下来,引路的四人两边散开,轿子逐渐停了下来。前方八名轿夫缓缓下身,动作轻巧无比,生怕有了一丝冲力,惊了轿中主人。前八人落轿,后方八人也相继缓缓矮身,手执如玉意之人面不改sè,目不斜视,对空喊道:“花财主秦大爷财身驾到!” 酒保顿地打了个寒颤,惊得动也不动,傻站原地。黄蕴风皱了皱眉,此地想必有大事发生。胖瘦道士与穷酸都长身而起,向轿鞠躬。 一只手缓缓伸出轿帘,大玉扳指悠然若现,绿中透红,红里生黄、黄中蕴青、青中现紫……看似一种颜sè,实则百sè相混。任何人去看,第一颜sè都如自己最为喜爱显现。大玉扳指很快拿下轿帘,不禁咳了两声,矮身走出大轿。彩冠彩服、彩靴彩佩,连同身上镶玉也是五彩,锦袍华丽无比,财光毕现。他一摆大袖,背手向前,三人齐躬身道:“恭迎秦大官人财驾。” “花财主”秦大官人微笑说道:“两位陆兄本是道友,何必客气,陈兄与我是至交,这就忒也为过了。秦某迟来,愿三位见谅。”三人眉开眼笑,回身座上,却又不敢下座,只等秦大官人现行入座。 黄蕴风瞧得清楚,这“花财主”秦大官人就是江陵城第一首富秦振林,又称“东财神”,专于银号生意,富甲一方。 秦振林笑了笑,正要下座,捧玉如意之人叫道:“主人且慢,待小人换上彩椅!”他一心为秦振林考虑,此地污秽,小小酒店中椅凳想必不干净,才叫人换上随身携带的彩sè大椅。一轿夫早已备好彩椅,正要送上前来,不料秦振林怒道:“我与三位兄弟说事,讲究作甚!你等统统退去!” 侍从没讨到好,反而被训一通,有些懊悔,遵言一一退了回去。; 第四章 丐帮分舵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 瘦道士拱手夸道:“陆某敬秦大官人之言,请坐!”秦振林转怒为笑,道:“三位仁兄请坐。”四人你敬我让,反复数次,才悉数下座。再叫一份酒菜,酒保才回过神来,一一奉上,又回到黄蕴风座旁,两人相视无语。 秦振林问道:“陈兄,你家主人约我来此,眼下巳时即近,怎还不见到来。”那“陈兄”陈休宁附笑答道:“主人到在顷刻,秦大官人且再等一番。”秦振林转而向瘦旁道士,调侃道:“陆淋召兄是越来越发福,陆淋符兄是越来越节约了。”如此是说一人越来越胖,一人越来越瘦,却转着弯说。两人听来,颇觉欢心。胖道士叫陆淋召,瘦道士便是陆淋符。 黄蕴风闻言大悚,忖道:“这陆淋符莫不是‘采石道派’现任掌门,修道颇专,研习风水易经,算人生死,无不灵验。因他双目炯炯,双眉连成一线,世人称之为‘一眉天师’。他这身旁陆淋召身材虽胖,采石派独传九九八十一路飞沙走石jīng湛无比,人称‘飞沙剑’。两人与东财神秦振林聚于此处,必有大事发生,想来他身边的陈休宁委实不可貌相。” 四人再候一阵,一匹千里神驹从黄蕴风步行的悠长的小径中奔驰而来,那神驹并没绕路,直传树林,神驹转瞬恰到酒舍,主人使力提起辔头,千里神驹大叫一声,即便停下。一叫花手执长棍,跃马而下,径直走向四人。见到秦振林,微一躬身,仗棍拱手笑道:“秦兄久等了。”再不客气,转向陈休宁旁坐下,笑道:“两位陆兄久等了。” 这一动作何其之快,没等四人发言说话,他已入座说完所有的话。 黄蕴风顿时惊慌失措,他清清楚楚的认识这人:这不是‘五步九叩’盖玉阳是谁!幸得他与陈休宁背着而坐,又与酒保聊得投机,盖玉阳只顾“请罪”,全然没有注意到黄蕴风,只当是酒店打杂,真是狭路相逢,眼下还是不要动弹为妙。 秦振林抱拳道:“秦某也才来不久。”盖玉阳知他有怪罪之意,笑道:“叫花失礼了,素闻秦兄视时如命,赴约从来准时,果真名不虚传。”转而解释道:“昨晚遇到一个贼人,打了叫花的徒弟。我气愤不过,教训他一番,不想他yù溜走,追寻不下,这才失约迟到。” 秦振林漠视不见,陆淋召笑道:“就你那三个宝贝徒弟啊,自封天和会的‘许氏三雄’,这也会一点,那也懂一点,真本事啊,没学到一点点。”陆淋符咳了一声,让他住口,附和道:“盖兄莫怪,我师哥口无遮拦。” 盖玉阳大笑道:“陆掌门笑话了,你师哥说的有道理,我这三个徒弟,没有一个成器的。”陆淋召附笑道:“老叫花也这么说了。哈哈哈哈。” 秦振林皱下眉头,正sè道:“盖兄口风委实紧得很,非约我等到此,才肯指教,有何大事,速速说来。但非为非作歹,秦某我都可相助。”陆淋符也应道:“陆家兄弟也当鼎力相助。” 盖玉阳笑道:“天柱魔帮独霸武林,为非作歹,我中原各大门派联手,攻之三年,始攻不下。天门道派邱虚真人多番考察,探知魔帮咽喉天和会,我江南四大帮派联手击之,又是半年,天和会仍然屹立不动,这已让江湖笑话。然其中原委,不知各位可曾知晓?” 秦振林装作漠不关心,他是生意场的人,不问江湖世事。 陆淋召昂起头来,说道:“天和会高手如云,许氏三雄武功了得,这是其一。然则许氏三雄皆是魔帮要员,与魔帮人物相处甚深,多番往天下各处请出高人,为其助力,这是其二。更何况,我四派联手,上次城楼大战,已挫其锐气,现下天和会孤掌难鸣,必成瓮中之鳖。” 盖玉阳缓缓摇头,笑道:“事情并没有那么乐观。”陆淋符道:“确然如此,许氏三雄武功了得,这委实不假,然而大战半年,老大许多余一直未曾显身,天和会藏龙卧虎之地,机关重重,又颇具智谋,是当小心为上。”盖玉阳叹道:“陆掌门所言非虚,这确是其一。许多余如此轻视我四大门派,敢问陆掌门可知为何?” 这一问倒是难住了陆氏兄弟,秦振林端坐品酒,佯作不闻不问。 盖玉阳也举起一杯酒,缓缓喝下,说道:“那在于计谋与人心!”陆淋符、陆淋召、陈休宁听得出神,实难料到此语。陈休宁正yù说道争辩,又想到师兄必有要事,闭口不言。陆淋召如他所思,说道:“说到人心,天柱魔帮岂有我等帮派协力!那天柱魔帮分散三年,至今帮主也无,掌事不再,驻留魔帮无非昔rì散仙护法数人。” 盖玉阳似乎料到他用此语辩驳,解释道:“人虽不在,人心犹在。魔帮虽内战不断,但其中有,只要有难,一呼必应。且有红楼财主辅之经济,紫玉西洲辅之内务,断翅黑鹰辅之兵力,如此还不算齐心。我中原各派结盟,却无盟主,有难第一个逃,有好处都去抢夺,这也可谓齐心协力?”如此反问,倒让陆氏兄弟、陈休宁汗颜无语。 秦振林皱起眉头,说道:“盖兄有何想法,莫非你想做这盟主?”盖玉阳呵呵笑道:“叫花哪有这本事。门派之间你争我夺也就罢了,然而丐帮内部有人滋事,却是饶恕不得。”秦振林不耐烦道:“你丐帮内部事宜又与我何干?” 盖玉阳生怕秦振林气急,劝导:“秦兄莫着急,此事关乎我丐帮,丐帮乃武林第一大帮,大处关系到江湖安危,小处关系到我本人前程。还望秦兄看在你我交情上,听叫花把话说完呢。”秦振林道:“那你便说吧,秦某洗耳恭听。”盖玉阳道:“常百胜与我齐名江湖,以暗器著称,此乃宵小手段。他能担这江南丐帮分舵舵主,原因是何,你们可能不知。前任钱漂老舵主忽然暴死,乘鹤西去。却是中了常百胜jiān计,此事原委我知道得一清二楚,他假改荐书,让钱漂推荐自己为舵主。帮主蒙西不知此事,信了常百胜,封其舵主。” 陆淋符道:“此事传言我略知一二。”陆淋召也说道:“盖兄与他齐名,真是不幸。”秦振林但听不言。此事谣言广散,盖玉阳如此一说,大家都颇是相信。 盖玉阳接着说道:“常百胜为舵主以后,能力不济,干脆不问帮中世事,专心练武。我曾上表蒙帮主,不想他不但不理睬,还带来话恐吓叫花不可宣扬,否则刺死。然而天和会越发嚣张,我四大门派再不齐心协力,只怕抵制不住。叫花为丐帮与江湖再三考虑,视铲除天和会与天柱魔帮为己任,愿背负罪名,逼常百胜让出舵主之位。” 陆淋召大喊道:“好!原为盖兄赴汤蹈火!”陆淋符正sè问道:“然而现下天和会并没有越发嚣张。”盖玉阳道:“陆掌门有所不知,我已查明:城楼大战,天和会诈败,一为使我四大门派掉以轻心,不能一举歼之;二来可以借败战之名,请到天帮隐居人士。据我所知,七月、高标都会相继赶来,那时再攻,岂不是以卵击石。” 陆淋符叹道:“盖兄所言有理,此事只待确认,便答应盖兄夺取江南舵主之席。”话说之际,不由心头感叹。盖玉阳闻言,面添喜sè,望着秦振林,秦振林也说道:“只待确认,秦某也可鼎力相助。” 盖玉阳喜上眉梢,说道:“我需黄金百担,以贿丐帮兄弟,到时联名指出常百胜之错,蒙帮主必不会有违兄弟们所托。叫花更需要陆氏兄弟相助,带到蒙帮主下江南调查之时,助叫花些口功,以动蒙帮主之心,然则更需陈师弟等人内外相助。” 陈休宁、陆师兄弟齐拱手答应。秦振林不屑说道:“黄金百担,待我回府上,自会为你备齐。”盖玉阳大喜,满满端起一碗酒,敬向四人道:“此事若成,各位便都是江湖功臣,叫花在此先谢过几位。”满碗喝下。 碗未落桌,忽听到一阵马蹄声中,伴随一急音叫道:“师父,师父,那偷学玉凤凰武功的小子就在你身后!” 黄蕴风何等惊诧,举眼望去,只见许降龙三兄弟策马而来。原来四人本是一道,盖玉阳害怕迟到,便换了匹千里神驹,现行赶来。来得匆忙之际,越过树林,看见黄蕴风背影,且与酒保聊得投机,没注意审视。而此时许氏三雄并没有越过树林,而是沿小径赶来,自然瞧见黄蕴风正面,当下大声叫喝。 盖玉阳长棍抓起,只一转身,聚齐真力一个“横扫千军”。黄蕴风猝不及防,长棍横身扫过,严严实实的击在胸口,被棍力所震,连人带椅飞了一丈多远,落地之势不减,再滑动半丈,撞到石头才停下来。 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涌而出,双手用力捂住胸口,面sè狰狞痛楚,想必已伤及肋骨。 这一变故,酒保又傻立不动,眼珠只一转,空空无物。 许降龙三兄弟下马赶来,喝道:“师父好本领。”陆淋召惊问道:“他是何人?此事原委他已全然知晓,不可留活口。”盖玉阳大叹:“叫花自负防人无数,不料被这小子以逸待劳,让我防不慎防!”陈休宁抢道:“师兄,让我来了结了他。” 黄蕴风但觉胸口疼痛难忍,想聚起一些真力逃命,不想未到丹田,又消散开来,如此反复,也不见真气,只能暗叹世事难料,冤家路窄。 陆淋符问道:“方才我听见你徒弟说他偷学玉凤凰武功,此事当真?” 盖玉阳道:“确然会几招风柔剑法,却经受不住我一棍袭身。”转向陈休宁,道:“休宁,此事交由你办了。”转而回到坐席。 陈休宁拿起金丝九环大刀,正要走向黄蕴风。秦振林大声喝道:“你们视我秦某于无物吗?在我面前杀生!”盖玉阳这才反应过来,叫道:“休宁住手!”向秦振林赔不是,道:“秦兄莫怪,我这不是气急,忘了您最恨此事吗?”口中虽这么说,心中却是千百个不快。 秦振林长身而起,朗声说道:“江湖中的恩恩怨怨与我本无瓜葛,你祖上对我有恩在先,我理应对你报答,倘若犯了我的忌讳,我誓不轻饶。” 陆氏兄弟皱起眉头,却又不想多言,盖玉阳对陈休宁使了个眼sè,意图让他赔礼,陈休宁躬身揖道:“秦大官人,陈某失礼,你可先行回府上,这里的事会等你进城再处理的。” 秦振林双目圆睁,怒喝道:“此人今rì不可杀!” 盖玉阳怒火中烧,不敢发作,生怕惹火秦振林,误了钱财以致耽误大事。秦振林呼道:“秦七、秦八,将这人抬到车上。”许降龙惊呼道:“不可,不可,万万不可,此人伤我在先,窃听在后,岂可轻易饶恕!” 盖玉阳忽地转身,给许降龙一记巴掌,训道:“小子不识好歹,秦大官人说过饶恕此人了吗,他自会带回府上发落!”秦振林清楚盖玉阳此话深意,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秦振林处置此人,话下之意,来rì定当来访,询问此人情况。正自得意这招马后炮走得绝,秦振林轻笑道:“就是饶恕了此人又能如何?” 此时,秦七、秦八两轿夫已将黄蕴风从血泊中抬起,径直走向轿中。秦振林大袖一摆,背负双手,道:“三rì后,来我府上取你所需黄金百担!”盖玉阳何等无奈,正跨步追来,再行三步,面前飘然闪出两人,如鬼魅般拦在盖玉阳身前。 盖玉阳无奈,眼睁睁看着黄蕴风和秦振林坐上五彩大轿。大轿转身,径直走向村庄深处。盖玉阳气愤不已,一掌重击桌面,木桌受震不住,即以四裂分散,怒道:“好个秦振林,总有一天我让你倾家荡产!” 能让秦振林倾家荡产的,这世上除了红楼财主外,委实没有他人,盖玉阳不过是气语而已,却正是让这花财主秦振林救了黄蕴风xìng命。 黄蕴风抱拳谢道:“东财主相救,黄某无以为报。”虽身负重伤,此语仍做铿锵之sè。秦振林叹气道:“若非在叶府得识黄帅一面,今rì只怕……”黄蕴风回忆道:“黄某在红楼做客,得逢五路财神斗财,却有此事,咳咳。”秦振林忽又道:“今rì救你xìng命,全看在叶大官人,待痊愈之后,你自离去。我是半个丐帮人士,你是天帮掌事,道不同不相为谋,此后莫与他人提及。 黄蕴风暗自苦笑,默不作声。; 第五章 神医弟子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 秦府庭院幽深,台榭长廊枚不胜数,金银雕刻目不暇接,珍宝装饰琳琅满目。也不知走了多少曲折曲折的长廊,始歇下来。黄蕴风被安排在朱红角阁的二楼,四周绿树坏绕、芳香怀抱,温馨无比,似乎全然不是冬天。 秦振林在回秦府的路上就安排好了一切,到秦府大门的时候便分轿而行,黄蕴风是被一个满面皱纹、却锦衣玉带的老翁领队带过来到。 黄蕴风刚卧倒床上,一白衣散发的郎中就提着诊箱过来。仔细诊断一番过后,说道:“你所受内伤,需调理一月才可自行出入,若要痊愈,非满三月不可。”闻言黄蕴风暗暗叫苦,郎中写好药剂配方,交予老翁,吩咐好一切后,即便离去。 老翁瞥眼看了一下黄蕴风,也不与他言语,径自走了出去。 约莫半个时辰,还未见老翁回来,黄蕴风实在等得急了,也担心秦振林不怀好意,强忍疼痛,扶着床沿勉强起身,忽觉胸口疼痛异常剧烈,表情僵硬,撤去双手,紧紧按在胸口,不想平衡不支,跌倒在地。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一句清脆婉转的少女叫声:“哎呀呀,你都伤及肋骨,还下床干嘛,不疼死你才怪!”伴随着声音越来越近,一双清秀白嫩的双手使尽浑身解数来扶黄蕴风。黄蕴风撑起身子,接着这外来的力道,才勉强回到床上。 躺在床上,痛定思痛,黄蕴风胸口疼痛稍减,才缓缓睁开眼睛,看清这姑娘的脸,这脸比声音更加清秀,两叶弯弯的眉毛下是一双足以另人入迷的眼眸,此刻正盯着黄蕴风,微微笑道:“你叫什么名字?”黄蕴风眉头略皱,稍作思考,胡乱答道:“小生黄振家。” 姑娘带着银铃般的笑声说道:“我叫孟小娇,我是来替你看病的。” 黄蕴风有些迟疑,问道:“刚才不是已经有一位大夫给我看了吗?”孟小娇嘴唇一撇,歪过脸去,哼道:“刚才过来的是我的师父,他从不给人看病,他只是对你的病情做出分析,我才是给你看病的大夫。” 黄蕴风嘴角略略带上微笑,疑惑道:“你师父?”孟小娇笑道:“不是我师父难道是你师父。他可是当世四大神医的‘妙手’杜贤,他为你探知病情,已是你很大的福气了。”黄蕴风抿口不语,孟小娇接着笑道:“不过有我神医的得意弟子孟小娇给你看病,可是你最大的福气了。” 黄蕴风眉头大皱,暗忖道:“按说此女与我不曾会过面,怎地对我如相识好久一般,这莫非是秦振林使得技俩。” 孟小娇长身而起,叫道:“那孟神医可要开治了。”转向门外,急道:“这柳老头怎么还不过来。”黄蕴风问道:“什么柳老头?”孟小娇道:“柳老头就是负责照料你的老头。他负责这整座清华院。”黄蕴风又追问道:“什么清华院?”孟小娇似乎没有一点不耐烦,道:“清华院就是你现在入住的庄园啊。”边说边笑道:“你还真傻的可爱。” 黄蕴风半晌摸不着头脑,拉长了脸,苦笑道:“姑娘过奖。” 话音刚落,方才那老翁“柳老头”蹒跚而入,手捧一匝深厚白sè裹带,缓缓放在桌上。孟小娇谢过柳老头,将那裹带打开,不出黄蕴风所料,裹带中正是一根根粗细不均、长短不一的银针。孟小娇点上蜡烛,取出银针,映着烛光显得异常刺眼。 孟小娇眼神如炬,手迅若电,一只手正取出银针灼烧,另一手将黄蕴风翻来覆去。转眼之间,已将黄蕴风满身扎得似刺猬一般。 转瞬间,孟小娇已收手笑道:“这‘子午流注针法’已布置完全,一炷香的时间后,我会回来为你取针。”黄蕴风听出话中端倪,却不让孟小娇施针的过程离开,灵光一闪,点子开花,故意赞道:“孟姑娘的针法果真高超,想必是杜神医的亲传大弟子吧。” 孟小娇咯咯笑道:“不瞒你说,师父说我的针法只得传他的十成之一,我二师姐最通医道,悟出师父医术五成,那才高超呢。”转念间道:“不与你多言,与我待着不可乱动,时辰到了,我自然回来。” 黄蕴风暗暗叫苦,可知这浑身针灸的姿势委实让人难耐。无奈中大叫一声:“哎呀!”孟小娇大惊,立刻转回,一个箭步,直冲黄蕴风旁,俯身问道:“你怎么了?可是哪不对劲?” 黄蕴风故作面sè扭曲,道:“这银针扎处寒热交替,我内力与之冲撞不开,反被内力振到自己。”孟小娇面sè沉重,凝神道:“谁叫你抵御医术,叫你知道苦楚,我这就为你探探脉象。”神sè专注,心无旁骛。 便在此时,门外缓缓步出一人,约莫二十余龄,秀士打扮,头戴发髻金钗,怀抱黄穗长剑,青布长衣,红褂披风。只见他也不进门,背靠朱红门廊,一句话长长说道:“小娇,他骗你呢,你还真信了吗?” 孟小娇才闻其音,还没转眼,已辨其人,面上即添喜悦,转身叫道:“白师哥,你怎么上来了。”这秀士打扮的“白师哥”笑道:“你始终不下来,我只有上来了。那人被你扎得像刺猬一样,实在难看,取银针吧。” 柳老头忙阻止道:“白公子,这黄公子伤势严重,才施针下去,不多呆片刻吗?”“白师哥”缓缓说道:“这位公子本是内力深厚,现下且做笼中之鸟,但有机缘,必做枝头凤凰。这针灸与他人需一炷香,而与他,现下即可。” 孟小娇应声道:“白师哥医术高明,犹比二师姐,既然师哥这么说了,那必有道理了。”黄蕴风哭笑不得,孟小娇手矫非常,只一眨眼,黄蕴风浑身银针除尽,顿时轻松,如释重负,转眼去看门外男子,不觉全身渗得心里发慌。 待到孟小娇随着他的“白师哥”而去,黄蕴风才缓过来,柳老头见他神sè凝重,瞧出其中原委,用着他苍老的声音说道:“他叫白怜希,是杜神医的‘封授之徒’。”黄蕴风怔住,问道:“何谓封授之徒?”柳老头道:“最初是传说,此事我还不知,但我家主人请回杜神医之后我才确定此事,他是杜神医的最后一个徒弟。杜神医收他之后,这两年之内便没有再收徒弟,以传绝世医术。” 黄蕴风惊道:“敢问这是为何?”柳老头道:“具体原委我也不知,但白怜希确然是难得的人才。天资聪颖,人品武功均是上佳,学习医术得心应手。”黄蕴风细想一番,连忙问道:“如此说来,白怜希是杜神医最晚的弟子,方才孟小娇却何故称他白师哥?”柳老头道:“白怜希虽是最晚拜入杜神医门下,却深受杜神医器重,拜为大师兄。” 柳老头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只可惜他家门不幸,年少之时,便遭屠门之灾。”黄蕴风追问道:“他出身何处?”柳老头说道:“河南洛阳数牡丹,丹花红映白玉关。他便是河南洛阳白家白玉关之子。”话音未落,黄蕴风大惊失sè,叫道:“白玉关?” 柳老头说道:“正是河南白玉关,公子认识此人?”黄蕴风慌忙应道:“有所耳闻。” 天帮四大护法之一‘赤面牡丹’白玉关何人不识,黄蕴风应当比谁都清楚。约四年前,天帮内部矛盾重重,传言白玉关盗取天帮振帮之宝“绝世秘笈”,yù独成绝世神功。却被内务查出,帮主潘乾坤依律斩处白玉关。何奈白玉关威望实重,不仅不能即斩,且被帮内外人士相助救走白玉关。此事后经查清,一干人等,全予处斩。 帮主潘乾坤、掌事黄蕴风闻况,勃然大怒。星夜组织人马,赶往洛阳,三rì兼程,按律屠杀白玉关满门。白玉关得知情况,立即赶往洛阳城。不想洛阳城门被黄蕴风看守,两人才会面便大打出手,奈何两人武功势均力敌,打斗如水火相剂。无数人被吸引过来,潘乾坤意yù助手斩杀,黄蕴风却只愿单斗。两人从下午斗到晚上,从晚上再斗到上午,城门边观斗的人依然没有减少,只有增多的趋势。然而两人打斗又从上午持续到晚上,四面八方、各式各样的人都来观战,他们有些连饭都顾不上吃,他们的眼神跟着黄白两人,一下也不肯离开。如此整整持续了三天三夜,城墙已被毁成废墟,观战的人也已成千上万,不少人体力不支,当即晕倒在地,真个洛阳城几乎百业荒废。最终,黄蕴风还是不愧于“玉鼎凤凰”威名,劫杀白玉关。 如此一场大战实乃黄蕴风生平鲜有。从此江湖中便有“黄蕴风城门劫杀白玉关”的评书,而天帮内部也有了“黄蕴风洛阳清门户”的赞誉。 黄蕴风陷入深刻的回忆中,当初确然是屠杀白玉关一门,这又为何多出来了一个白怜希。柳老头继续说道:“我听说白玉关遭满门屠杀之后,其子白怜希天生灵光聚顶,虽大战中身受重伤,却不及要害,是rì恰遇杜神医,不知是何缘故,杜神医收作弟子,且予以大师兄。” 黄蕴风长长吁了口气,慢慢躺倒床上,缓缓闭上眼睛,心中大叹道:“这真是孽缘!但愿再不与此人会面。” 却说冤家路窄,狭路相逢。孟小娇与白怜希再次回来。孟小娇问道:“你可好些了么?”黄蕴风强颜欢笑道:“内暖外热,舒适非常。”白怜希仍然不屑的问道:“听说你姓黄?”黄蕴风附和笑道:“小可黄振家。” 白怜希伮了伮嘴唇,便不再言语。孟小娇笑道:“你就这等脾气。”转向黄蕴风,说道:“在这好好养伤,不要费神思考,负责耽误延期。你是秦大官人的上客,待可下床zì yóu走动之时,便能zì yóu出入别院。” 其后几rì,孟小娇每rì都会前来为黄蕴风探探脉象,白怜希也是隔一次就陪他来一回。两人关系非常,显而易见。; 第六章 不共戴天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 大约是第六rì的中午,孟小娇与白怜希都还没有过来。一直安静怡人的别院声响嘈杂不堪,似乎很多人积聚于此。之后楼梯上的脚步声也缓缓加剧,很多人先后上楼。 房里只有柳老头,黄蕴风连忙问道:“柳大叔,门外是何情况?”柳老头俯首而看,吓得退了两步,道:“这可是秦府从未有过的变故啊。楼下来了很多江湖人士,少说也有四五十人。这可如何是好。” 随着楼梯上脚步声的相继减缓,楼板上的脚步声也越来越仓促。忽地房门被人一脚踢开,一个粗壮微胖的大汉首先闯了进来,这大汉不是别人,正是采石派‘飞沙剑’陆淋召。 陆淋召在前破门而入,紧随其后两名乞丐各持长棍开道,之后便是丐帮盖玉阳。盖玉阳怒目圆睁,得见黄蕴风,面上顿添喜sè。他身后跟着徒弟许降龙三人。 黄蕴风左右观察,不见陆淋符。但眼下已不是去寻找陆淋符的时机,倏地这般变故,叫人如何接受。 盖玉阳哈哈大笑道:“小子算你命大,吃老子神棍,不但没死,反而在秦府独个逍遥自在了。”陆淋召也附合笑道:“今rì老子便要结果了你。”黄蕴风面sè一沉,异常黯淡。此时此刻,只怪内力不济,左右思索,除非秦振林能够再次驾临,否则插翅难飞。 陆淋召正自欣喜大显威风,不料盖玉阳竟反驳道:“秦大官人的府上贵客,我等岂能怠慢。若是结果了他,那又如何向秦大官人交待。”许降龙在他身后显得十分着急,忙问道:“师父,你觉得理应如何处置?” 盖玉阳笑道:“此人伤你等在前,窃听在后。视为小人所为,又如何能担当秦府坐上贵客,我等自会将他安排住所,到时不在秦府,自当由我等处置。” 他们几人商量威胁并用,黄蕴风却无可奈何。然后,柳老头顿时哈哈笑道:“秦府别院自秦爷建立,数十年来,从没人有胆量擅自带人闯进。更没有人敢从这里拿人。今天若有谁胆敢在这里撒野,只怕今后在江湖上还不好混。” 盖玉阳一眼扫过柳老头,顿时哈哈大笑道:“若是有秦大官人特许,那又敢当如何?”柳老头笑道:“秦大官人远足,怎会有特许与你。”盖玉阳正sè道:“那rì我前来取金银之时,秦大官人曾特许与我随时可以前来看这位朋友,当时你也在场,却敢知晓。”柳老头心头大怔,顿时又理清思路,说道:“秦大官人确然准许你前来探看这位朋友,然而你兴师动众,闯入别院,而且意yù将贵客带走,这也是秦大官人的特许吗?”不但反驳到位,反而发出反问,语言铿锵有力,一语中的。 许降龙忒不耐烦,忙说道:“你这老头是何人物,怎地左右阻碍我师父办事,再若婆婆妈妈,休怪许大爷我无理。”盖玉阳顿时勃然大怒,吼道:“降龙,休得无理!”许降龙满头丧气,颓废地缓缓退了回来。 盖玉阳先行赔礼道:“小徒冒犯冲撞,望见谅莫怪。”又挑起话语:“但是这位朋友对我等委实太过重要,还望您高抬贵手。如若今rì带不回他,我等只好动硬的了。” 柳老头轻轻一哼,道:“那就莫怪老头子我霸道了。” 紧随陆淋召在前方开道的两叫花一高一矮,听出话锋,挑起长棍,径直冲向黄蕴风。两人虽是叫花,生得端地强壮,这一冲之势实如骏马奔驰。说是迟,那时快,不料柳老头出手更是迅捷,只一眨眼工夫,两叫花持长棍的双手均被柳老头双掌扣住。两叫花对望一眼,面面相觑,正yù借势反攻,熟料一股劲道自双手传向双臂,顿地双臂一麻,长棍双双落地。喨呛两声之后,两人也随着长棍一起摔倒在地。 众人均是大惊失sè。黄蕴风万万没有料到这弱不禁风的柳老头竟有这般武艺。 盖玉阳面sè难堪,骂道:“两个没用的东西,给我滚出去。”转而向柳老头,jiān笑道:“实在没想到少林的锁骨功竟有这般技俩。”转向三徒弟:“你们三人去学学这老爷爷的武功。”许降龙、许伏虎、许驱豹三人应声而去。顿时,许降龙持长棍“横扫千军”“千虫过隙”,逼退柳老头,许伏虎、许驱豹绕道柳老头身后,不被柳老头察觉,两人六颗五彩飞镖倏地出袖,一颗颗正飞向柳老头要害。 却见那柳老头不慌不忙,原地端立不动,双掌合十,口中念起经文。却见他浑身自头顶到脚真气沸腾,忽地转身,双掌稳稳接住飞镖,双脚点地,恰好踩住许降龙的长棍,许降龙使尽浑身解数,竟也无法拿起长棍。 虎、豹两人眼见一发未中,大哥许降龙又陷入窘境,紧接着又是一发飞镖,每人袖中飞出六枚,此次却是六六一十二枚五彩飞镖。柳老头不慌不忙,将手中才接住的六枚飞镖扔出,恰好将虎、豹二人其中六颗暗器打回。双手正去抄另外六颗暗器飞镖,不想竟扑了个空。 十二颗五彩飞镖同时发出,打回六颗,还有六颗,然而柳老头并没有接住飞镖,竟是虎、豹所发方位偏了。他毕竟有点担心,于是下意识地向自己的身上看了看。便在这时,一个声音说道:“柳老头你暂且歇息,这些人还不配与你交手。” 柳老头抬头一看,却见白怜希一手握剑,一手抓住六枚五彩飞镖。他的身后,紧跟着孟小娇。两人齐来给黄蕴风把脉治病,不想见到如此盛大的阵势,当即施展轻功,跃上二楼。恰见柳老头接镖,便顺手帮他接了六枚。 盖玉阳没好心道:“你又是何人?”白怜希不屑答道:“白怜希。”盖玉阳翻了翻白眼,无奈道:“无名小辈,莫挡我路。” 孟小娇自飞身上屋,便直奔黄蕴风身旁,迫不及待地打探病情,言语关怀无微不至。此时明白事情原委,得知盖玉阳故意刁难,顿时怒火中烧,转面长身而起,道:“好个大乞丐,竟敢到秦大官人府上拿人,当真无法无天了。” 盖玉阳见个娇滴滴的姑娘横加阻止,怒道:“哪家的女娃子,不安心待在家里,跑到这里来捣什么乱子。”话说之际,双掌已出,直扑白怜希,白怜希甚是惊诧,没想到对方竟然倏地偷袭。双掌临空挥出,正要隔开,不料盖玉阳双掌乃是虚招,长腿自右向左扫去,这一股力道委实不轻,白怜希使尽全力,才侧身躲过,那长腿过处,呼呼生风。 盖玉阳一招不中,又是一记掌法,掌风呼啸,只一瞬间,白怜希便被这强力的掌风罩住。熟料白怜希深藏不露,双掌硬生生接住这股力道非常的掌法。两对肉掌相接,顿然生风,掌风所致,桌椅尽皆掀起。盖玉阳被掌力所逼,退回几步,才站稳当。白怜希也被盖玉阳掌力震退数步。盖玉阳大惊失sè:“我方才掌法何等高明,再运之十足内力,竟未能伤他分毫,反与这人一对肉掌较成平手。”眼下对此人甚是佩服,不想英雄出少年,竟有如此内力。 陆淋召平rì虽口无遮掩,心思却也缜密,见盖玉阳与少年平手,立即拔剑而出,三步并作两步,双足如飞,载着沉重的身子飞身而起,扶起长剑,掠向白怜希。 这“扶起长剑”实则双掌托住长剑,本是市井泼皮与小孩的玩意,全无招数。然贝此时陆淋召使出这招,竟让白怜希惊得发慌,如若有招数,纵然是虚招,也有防范之心。但这是虚招,此招之下,百招可生,却不知陆淋召yù变化的是何招数。 然则此时,白怜希知道唯有先发制人。他顿地矮身,转向陆淋召身后,迅疾拔出长剑,看准陆淋召背后破绽,定睛便刺。陆淋召知这般变故,也不抵御,仍然往前跃出,直到落地,也相继矮身,长剑一点墙壁,借势窜出,如此一来,两人优势互换,陆淋召正自得意,翻身便刺向白怜希后背。然则白怜希却不似陆淋召,并没有故伎重施,而是临空一个“鹞子翻身”长剑回撤,正破陆淋召剑锋,陆淋召轻敌在先,顿时破绽百出,白怜希长剑一旋,剑尖直抵陆淋召喉部。 陆淋召满面惊慌,不由汗如雨下。 这一变故实让众人大惊,黄蕴风也是十分佩服这厮杀中的冷静与沉着。 盖玉阳慌忙求情,好言说道:“白兄弟手下留情,我们此来也是迫不得已,方才与白兄弟误会,但请谅解。”白怜希缓缓收回长剑,没好气问道:“他到底犯了什么,劳你们倾巢而出。” 盖玉阳只得如实一一回答,唯一省略了他们在丐帮的计谋机关。当他说到黄蕴风可使风柔剑法时,白怜希面sè与眼神变得异常恐怖。他转过面来,仔细端详着黄蕴风,却见眼前的“黄振家”一脸病态,断然不是“玉鼎凤凰”黄蕴风。他当年在洛阳城楼见到的杀父仇人,是何等飒爽英姿,比起这小子,确然是天壤之别。 白怜希脸sè铁青,走近黄蕴风问道:“何人授你风柔剑法?你认识黄蕴风那狗贼?”黄蕴风无奈道:“偷学一半,自学一半。”白怜希顿地一掌重重的拍在桌上,吼道:“你何时在哪见过黄蕴风!”黄蕴风面sè凝重,吃吃道:“年深久远,已记之不清了。” 白怜希目光如炬,双目圆睁,却耐住无法发作。黄蕴风也暗自叫苦:“我黄蕴风几时如此窝囊,若有神功一半,这般人等,又何足惧!” 孟小娇清楚这一切,连忙赶来劝慰白怜希,轻轻道:“师哥,你怎么了,先不要发火,等事情弄清楚了,再打算不迟。何况秦大官人又怎会请他回府呢。”白怜希死死的盯着黄蕴风,叫道:“好个黄蕴风,你便是化成灰我也认识,你虽不是黄蕴风,却也与他颇有渊源。”这话实在让黄蕴风苦笑不得。 盖玉阳瞧出其中端倪,眼睛一转,即得想法,连忙向白怜希作揖,说道:“白兄,想必黄蕴风与你也有不共戴天之仇。我找此人也是为了黄蕴风,叫花我与黄蕴风的深仇大恨只怕不比白兄浅。既然与白兄同乘一条船,何不也与我一同,带这人离去,只要这人在,找到黄蕴风的可能xìng就大又可能。” 白怜希缓缓闭目,却不作声。孟小娇知此事如若这般下去,定然不妙,忙劝道:“师兄,切莫背叛师门。”盖玉阳忙道:“背叛师门与大恨深仇,孰重孰轻,白兄自有分寸。”柳老头忙阻止道:“白公子,切莫走上邪路。”盖玉阳立即应道:“自古只有‘有仇不报非君子’,却未听说报仇雪恨也是邪路。” 白怜希似乎全然没有听进去,顿时睁开眼睛,追问道:“你到底与黄蕴风那狗东西与什么关系!”盖玉阳附合道:“黄蕴风自封凤凰跃上枝头,实则猪狗不如,那等禽兽,我丐帮上下都yù杀之而后快!” 一语中的,白怜希转身揖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还请丐帮相助,白某在此先行谢过。”黄蕴风此时便是鱼肉,困于砧板之上,任何人都是刀俎。 第七章 阴阳四怪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 柳老头顿时哈哈大笑:“你等也太有心机,这位兄弟来了近六rì,你等不过来询问,偏等到秦大爷不在府中,特来滋事。”盖玉阳忙到:“岂敢,岂敢。”心理却思忖着“秦振林xìng格古怪,在府中,岂不又坏了我的好事,今rì必要带走此人。” 白怜希双目已经如火似荼,强压下心气向柳老头说道:“柳叔叔,此人与我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有甚为重大的关系,今rì我必擒此人,你莫要阻挡。”柳老头正sè道:“你师父交待你师兄妹二人好生照顾他,你要违抗不成?” 孟小娇心事重重,师兄如此矛盾,她顿时也不知所措,转眼看了看黄蕴风。便在此时,只觉一道人影闪过,竟是白怜希拔出长剑,直取黄蕴风。柳老头和孟小娇忙掠身相助,却已见白怜希的长剑已抵住黄蕴风的咽喉。白怜希叫道:“给我出去!” 黄蕴风侧目见着白怜希,不想一个人的xìng情在突然间能变化如此之快,这几天两人能谈笑风生,却涉及到这个话题的顿然间,此前的种种却都已不复存在,唯有仇恨弥漫了人的心智。黄蕴风慢慢起身,随着白怜希的剑尖慢慢挪步,众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顿时,黄蕴风蓦地一矮身,双脚在地上一点,侧身躲过白怜希的剑尖。他身子已出现在了白怜希眼前,白怜希何等惊诧,正要挥剑近攻,不想黄蕴风顿时伸出双指,速度何等之快,已按在白怜希的剑柄之上。白怜希感觉一股强大的力道从黄蕴风手中涌过来。他似乎明白了对方是要夺剑,便强运十成真力,握住剑柄,黄蕴风也十分惊讶,哪能想到白怜希的武功底子确实不错,只觉自己内力已发挥做最大,再往深处,竟是隐隐作痛,不敢再用力,急撤回身子。 不等到白怜希反应过来,黄蕴风已拔出腰中天蚕软剑。他清楚自己的内力,在秦府修养这几rì。虽没有神僧“寂灵子”医治内伤,却得神医杜贤的两名弟子调养,内力虽没有恢复太多,被盖玉阳偷袭的内伤却已痊愈,也能隐隐感觉到二成内力。他想加上自己的剑法,需在此一搏。 然而盖玉阳、白怜希、陆淋召、陈休宁等又岂是小角sè。见黄蕴风拨出软剑,均拿出武器,yù决一死战。 盖玉阳首先长身而起,重棍自黄蕴风头顶砸下,黄蕴风一个闪身,只听见“砰”的一声,盖玉阳长棍重重的砸在木地板上。地板随着长棍的力道裂了一道长长的缝隙。却说黄蕴风闪过盖玉阳的长棍后,白怜希与陈休宁一剑一刀已从两面直取黄蕴风面门。黄蕴风翻身闪至后方,手中软剑忽忽作响,一招“金蚕缠丝”,已绕住陈休宁的九环大刀的一颗环上。陈休宁yù就势缠住黄蕴风,没想力道不及,被黄蕴风缠住大刀后,重重的借了他的力道与白怜希的长剑撞在一起。 陆淋召的长剑在手中,已从正面只取黄蕴风心脏。说时迟,那时快,黄蕴风软剑不知何时已收回去,连同整个人向窗外窜出。双脚一点二楼扶手,身子如雨燕般已落在院子中。 盖玉阳、陈休宁、陆淋召以及白怜希已不可小觑,亦落在黄蕴风身旁。 这时,孟小娇、柳老头以及随盖玉阳前来的一行人都已在院子中。 盖玉阳朗声笑道:“这便是‘风柔剑法’中的招数吧!”白怜希瞪目怒道:“你这软剑从何而来?”黄蕴风被问及此,本不想展露真实身份,却又想自己内力未恢复太多,此时轻功自然不及这些人。反正是要被他们擒了,于是在目前横起软剑,左手轻抚着剑身,正身说道:“在下正是‘玉鼎凤凰’,此剑便是天蚕软剑。” 此语一出,众人皆是一怔。盖玉阳等人惊恐非常,惊的是这人若是黄蕴风,怎地武功只有如此;恐的是眼前这人若真是黄蕴风,那又该如何是好。 只有白怜希惊怒并迸,肃然道:“你可真是黄蕴风?”黄蕴风看着白怜希,心道:“按理来说,应叫我一声叔叔,不想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正了正神,说道:“确是黄蕴风。” 孟小娇见白怜希已几yù杀之而后快,忙道:“师父之命是让我两照顾他,师兄且等回禀师父之后再做打算。”白怜希哪里听得去半个字,已持剑飞身攻向黄蕴风胸前要害,口中说道:“你等要擒他,且快助我!”陈休宁、陆淋召二人这才反应过来,且不管其他,一刀一剑也前来助攻。盖玉阳心道这人虽武功不高,但招式、轻功、软剑均是极高的,确可能是黄蕴风,在未弄清楚下,不敢擅攻,且观战一番。 黄蕴风心里何等焦急,刚才房间内试招之后,便知一个白怜希就可以让自己败下阵来,陈休宁内力稍弱,武功确在白怜希伯仲之间。陆淋召的武功也决不在陈休宁之下。正要分拆白怜希先攻来的剑法,忽觉眼前一道剑光闪过,正是孟小娇长剑相助,解了这一招白怜希的剑法。 然而陈休宁、陆淋召的一刀一剑也已抢身而至。因有了方才的教训,怕被软剑缠住。陈休宁的九环大刀连舞了几个刀花后,自下而上斜劈黄蕴风。黄蕴风急忙一个侧身,软剑剑尖直抵刀口,借势飞身而起。不料陆淋召剑法何等jīng妙,只见地面的沙土随着长剑已至黄蕴风面门。 盖玉阳眼见黄蕴风的轻功自然是躲不了这一击,喊道:“好一套飞沙走石!”却没说出“走石”,一道身影闪过,刷刷两道白光,却见陈休宁与陆淋召已被迫退丈余。还没定下神来,白怜希与孟小娇正拆了数招,也被这道身影迫回。然而却不见有什么人出现。 这是何等身手,众人均是心中一惊! 白怜希定神喊道:“yīn阳十八怪?”众人何等惊诧,均知这“yīn阳十八怪”中有四怪是秦振林的贴身护法,不想秦振林出门,竟留着“yīn阳十八怪”保护黄蕴风。 白怜希又慌又怒,接着又是一招jīng妙的剑法直袭黄蕴风,却不到丈余,又被黑影迫回,黑影并没有伤害白怜希之意,却让白怜希近不得黄蕴风身前。众人定目之后,仍不见人。 黄蕴风暗觉何等庆幸,拱手向空中一揖,道:“多谢‘yīn阳十八怪’,多谢秦大官人。”再向白怜希等人笑道:“黄某去也!”纵身便向墙外越去。 白怜希、盖玉阳等四人此时亦施展轻功追去,哪知脚尖刚刚离地,又被一道黑影硬生生的迫了回来。四人面面相觑,不敢再言,白怜希试图再起身追去,却哪里能动得了,心里百感交集、暗暗叫苦。 却说黄蕴风施展轻功离开秦府,“yīn阳十八怪”竟放过了孟小娇,在身后追来。两人都施展的是草上无痕的功夫,眼见离秦府渐远,众人已追不过来,才慢下脚步缓行。黄蕴风问道:“你追过来作甚!”孟小娇迟疑道:“师父让我照顾好你,我当谨尊师命,不可违背。” 黄蕴风叹了口气,也不答话。孟小娇立即追问道:“你真是黄蕴风?”黄蕴风满面尴尬,毅然盯着孟小娇,说道:“正是。” 孟小娇顿时哈哈大笑,又故作镇定,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黄蕴风便说道:“你莫非不信?”孟小娇才镇住笑声,说道:“不是不信,只是感觉有点怪。你在江湖成名十多年,听闻武功何等高强,只是见了真人,与江湖传说竟差的好大。”黄蕴风强作欢笑,道:“比之我帮帮主,我的武功却是见不得人的。”孟小娇说道:“比之我师父,你的武功也远逊于他。” 黄蕴风脸sè微微难堪,道:“你是神医弟子,在我的脉象上没看出异常?”孟小娇才想到黄蕴风脉象上的微妙变化,却不似平稳正常。思索片刻后,说道:“你内力被封印,几乎完全无法施展。”黄蕴风略微转喜道:“果是神医弟子,想必你师父早已看出来这里头的门道。多亏你的针法,才让我的内力激发了一些。” 话说两人已行至湖边,见旁边立一石碑,隐隐约约“玄武湖”三字。湖边停着几座乌篷船,船身不大,船头有一张桌子,供客人吃茶品酒,也提供正餐。眼见天近黄昏,孟小娇又要约黄蕴风在乌篷船游湖品茶,执拗不过,只好依着。 夕阳的余晖在湖面渐渐下沉,将整个玄武湖染得赤红。一壶碧螺chūn的幽香弥漫着整个船艄,黄蕴风与孟小娇端坐闲谈。船尾只一个草帽的船夫,正缓缓的摆着船舷。 孟小娇正谈的兴起,追问道:“如何你承认是玉鼎凤凰之后,立即便有人来救你。莫不是秦大官人安排?”黄蕴风年纪和阅历都超孟小娇太多,已见惯了江湖之事,只是谈谈说道:“这些我哪得知,我确然知道的事,‘yīn阳十八怪’虽有四怪是秦大官人的贴身护法,近rì却只出现二人。另二人想是随秦大官人出去了。” 孟小娇惊问道:“好狠的眼力,我确不知道‘yīn阳十八怪’今rì有几人在。” 不等黄蕴风搭话,只见得戴着草帽的船夫连忙扔出了手中的船舷,一个箭步到黄蕴风面前。两人甚是惊讶,船夫竟有如此轻功和速度。船夫略微端详黄蕴风后,伸手便摘了头上的草帽,跪下身去,连忙磕头,道:“黄帅,果真是你!”话语中颤颤巍巍,激动yù哭。 黄蕴风扶起船夫,惊道:“南宫煜,是你!”; 第八章 玄武奇遇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 孟小娇上下打量着南宫煜,一身灰sè甚至发土的外衣,破损不堪的草靴,去掉草帽的脸上污迹很厚,当真是其貌不扬,任这品相与穿着怎么会与黄蕴风相识呢?正思索着,南宫煜激动的说道:“想来我已三年没见着黄帅了,黄帅一向可好。” 黄蕴风也感慨万千,道:“除了内力被封印,武功无法施展,其余一切皆好。”转而问道:“你怎会在此呢?”南宫煜在船舷边坐了下来,道:“帮主与你走之后,帮内众人推荐张卿为副帮主,暂时代行帮务。只盼着帮主与主事回来。张帮主得知天和会被围,料想你能在江陵会先,半年前便让我在此地等候。” 黄蕴风长长的嘘了口气,长身而起,感叹吟道:“凤凰沉玉鼎,紫玉落西洲。”转向南宫煜,深沉问道:“她好吗?”南宫煜叹道:“一切皆好,只是帮务繁忙,劳煞她了。” 孟小娇听闻这些,除了感觉到伤感与悲凉,心中竟似被塞了石头一般,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一阵晚风随着湖面的水汽拂在面上,才感觉到了真实,却听得黄蕴风问道:“自我走后,帮中一切如何?”南宫煜道:“红楼财主寻帮主去了,三年均不在帮中。各堂堂主均在原处司职,无有变动,只是近些年江湖中成名人物常被暗中杀害,用的均是我帮中手法,致我帮与武林更难相处。”黄蕴风追问道:“都是哪些手法?”南宫煜说道:“我帮中被江湖冠名登峰造极的高手,除了帮主与黄帅之外,便是‘断翅黑鹰’归啸寒、‘兰花公子’七月、‘玉笛仙人’寞子瞬、‘苍山孤木’侯佳川。杀人的手法均是他四人在江湖的成名绝技。”黄蕴风略一犹豫,南宫煜接着说道:“还有一事,帮主必然高兴,侯佳川正在这玄武湖的湖中亭里。” 黄蕴风甚是惊讶,道:“他也在?”南宫煜道:“是的,他来这里呆了三rì,不外出一步,身上干粮吃完了,也不与我作声。只是有一天,我在街上探听归来,见他所呆亭外,死了四个人,均是道士打扮,其中一人我倒也认识,是空山道派的‘劈山神掌’贺长松。至于他来这里是做什么,我却不得而知,都知道他的脾xìng,不愿与他人说话。但黄帅出现,他必然也会惊喜非常的。” 孟小娇急忙抢道:“你是他下属吧,他不愿与你多话。”南宫煜看了一眼孟小娇,又看着黄蕴风,黄蕴风点了点头后,南宫煜才说道:“姑娘有所不知,侯佳川与我均是天帮的九大散仙。”孟小娇再仔细打量着南宫煜,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拍手笑道:“你是九大散仙之一?”黄蕴风正sè道:“你可听过‘烟波钓客’南宫煜,正是此人。” 黄蕴风转而说道:“空山道派入门按辈分重起名字,这‘长’字辈在空山派已没有几人,资质应算最老的了,怎生与他有了矛盾和瓜葛。”孟小娇也接着说道:“贺长松我也见过,听说这人在江湖中辈分极高,武功也非常高,绝不在采石道派的陆淋召之下。我定要见见这人,武功是何等的高明。” 黄蕴风也正有此意,说道:“南宫煜,带我去湖中亭里。” 暮sè渐渐浓了,孟小娇拿起桌上的宝剑,握在手中,侧伏在船舷,用剑身轻轻的划着湖面,口中念道:“凤凰沉玉鼎,紫玉落西洲……”黄蕴风与南宫煜听着不知何意,便随她念去,也不理会。 船缓缓的行驶至湖中岛上,黄蕴风三人均下得船来,南宫煜将锚抛到岸上,正声说道:“你这孤木头,你要让黄帅去迎接你吗?”湖zhōng yāng的岛并不大,沉气说完一句话,震得整个岛都沸腾起来,岛上的人,自然能听到。然而并无人出来。这倒也不会让他们惊讶,黄蕴风自然是了解侯佳川的。 穿过几株枯木,见了一凉亭,亭廊下的青石板上果然躺着一人,与南宫煜一样,甚是邋遢,满身的土灰sè大衣甚是破烂,面朝着天正在呼呼大睡。 南宫煜看准脚下的石子,运力至脚尖,呼的一声,一颗石子急速朝着卧睡之人飞去,南宫煜脚下功夫甚是厉害,石子速度如风般直扑,一般人被这石子撞击到,必然非死即伤,眼见石子正yù飞入卧睡者的脑边,孟小娇为卧睡者捏了一把汗,心想这玩笑不能开。但见卧睡者动也不动,酣睡的一声呼噜顿时变得巨响,石子“砰”的一声炸裂开。孟小娇叫道:“果真是神人也!” 黄蕴风正声道:“侯佳川,果然是你吗?”卧睡者如被霹雳电到一般,猛然翻身而起,定睛看着来者三人,顿地一个身影闪至黄蕴风跟前,立即跪地道:“黄帅,是你!”黄蕴风扶起他,哈哈大笑道:“苍山孤木,xìng格一点没变!” 三人寒暄一番,孟小娇不时也插上几句话来,她觉得这个“苍山孤木”侯佳川与“烟波钓客”南宫煜甚是有意思,两人均是江湖成名的大人物,xìng格却都是难得一见的奇怪。倒是他们的掌事黄蕴风像个正常人。 黄蕴风问道:“你是如何到这里的,又为何事?”侯佳川对黄蕴风甚是尊重与忌惮,不似对南宫煜一般藏着不语,于是说道: “你们均知道,我一生只好武学,本不爱掺和世间争斗,本着护帮之心,天和会作为我天帮的咽喉,这次天和会告急,我自然不能撒手不管。只说一次偶然的机会,在路边酒家饮酒之时,遇到许多余的两名弟子谈论天和会危机,得知情况后,我便赶往江陵城。哪知不来也好,一来到这地方,便出了百般的事态。 那rì,我只身去往丐帮调查战情,见那舵主常百胜、空山派人等均在,他们谈及天和会情况不打紧,却说到潘帮主,对潘帮主出言不逊,我一时气急,便现身在他们的聚义大厅中。并报上名号。他们自是不信,空山派的一个小道士借言向我出掌,我便拂袖一扫,那小道士被迫出大门之外,我出手力道拿捏的准,那小道士必不会伤及xìng命。 众人见我展露武功,再想到现身时便报了名号,这才对我忌惮一些。于是会了丐帮和空山派的几人,均不中用,统统被我一袖甩开。这时空山派的刘长庚禁不住站了出来,他的资格对于在座所有人中,都应是非常老道的,江湖给他的诨号是‘一刀断魂’。那刀法却是也够劲道,很久没与这等好手过招,当真妙极。江湖众人敬重他,自也不好出手相助。你来我往对拆了近百余招,始终被我一掌‘横削断岩’正中胸口,我自也控制了真气,只打他个口吐鲜血,便止住了。 话说无人再敢出头,我亦考虑到真气大耗,不敢恋战,便自去了。料想这‘一刀断魂’刘成庚与丐帮、空山派的几人必然不会有xìng命伤害,结果却出乎所料。一次我在酒楼喝酒,被空山派的几名好手找到,才得知丐帮、空山派的几名小角sè回去便死了,他们死也不打紧,刘成庚也因挨了我一掌死去了。定睛看去,是四人,均有五十余岁。这四名好手与刘长庚并称‘空山五老’。他们不分青红皂白,见我便来进招,却说这四老武功的劲道却是也够,与刘成庚不相上下。一个刘长庚自然不在话下,这四个刘长庚又怎能抵过呢?于是在拆招中,找了个空隙便跑了出去。后来才知道空山派众人在江陵城中四处寻找我的下落,寻着后也不直接与我交涉,找来空山五老后他们二话不说直接进招。我便去查明原因,找到刘长庚的尸身,见他果真是中了我的一掌‘横削断岩’伤及内脏。但这其中有诈,我一看便知。我对自己的掌法是非常清楚的。刘长庚之死是在我这一掌的原来位置又被人狠狠的击上了一掌,掌法内力与我的非常相似。我便想到这分明是嫁祸。 也不想与他们多理论,恰巧在玄武湖上遇着南宫煜,趁他之便躲到这湖心亭上。前rì,‘空山五老’之一的贺长松,人称‘劈山神掌’,或是对自己武功自信,没等剩余‘三老’到齐,带了几个弟子直接找上门来。这次倒是和我说了几句,不说也罢,一说话来,我便更加气急了,他竟说除了刘长庚之外,丐帮的史谦、少林寺的弋鸣大师,还有众多人等都是死在我的手下,我心想并没有做这些恶事,再说史谦、弋鸣大师都是我敬重之人,怎会被我所杀呢。这贺长松还振振有词的称均是死在我的‘苍山玄门掌’之下。只是气急,又被他们逼得不行,才真正的杀了他们几人。 之后便也没人在寻来,也怕是该来的快来了。但这之前,却让我见着了黄帅,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黄蕴风缓缓叹了口气,说道:“似这贺长松所说若是属实,想来着江湖中传言的我帮在外行凶作恶之事确然是有人在嫁祸。”孟小娇抢道:“当真是如此,我确然佩服侯散仙,武功如此高强,想来你们帮里确实人才济济。” 侯佳川不屑道:“哪来的女娃子!”南宫煜向侯佳川使了使眼sè,侯佳川似乎明白了一些。态度变得好转道:“姑娘抬爱,侯某人受不起”转而向黄蕴风说道:“这显然是嫁祸。我想帮内其他人也应遇到此种事。” 黄蕴风长长吁了一口气,道:“只怕天帮在江湖中更难立足了。” 第九章 沉香梵音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 趁着暮sè将晚,南宫煜透露船上还有不少好酒与干粮,于是携了下来,连同孟小娇四人一起围坐在亭zhōng yāng石凳上,喝起酒来。问及黄蕴风此行三年去向何处,黄蕴风只顾喝酒,并不想如实相告,想必也是隐匿去了,不再追问。 侯佳川且转移话头,问道:“现下黄帅现身江陵城,不知江湖上可有人得知?”黄帅将所遇之人全盘说出,连同白玉关之子白怜希的事也一并说了。孟小娇忙说道:“白师哥自有他的苦衷。”又一番解释之后,众人才知道白怜希与孟小娇均系神医杜贤的弟子。侯佳川也不再问白怜希之事,只管说道:“黄帅既然已在江陵,可坐镇天和会,四大门派自然对天和会也不敢在有所动。” 黄帅说道:“只怕非也,四大门派yù灭天和会之意已不可违。与我坐镇已无关紧要了。更何况许多余三兄弟均是有才能之人,他们自然能坐镇。再者,我内力失之有九,需尽快寻到寂灵神僧,解除我的封印。”孟小娇道:“不知道我师父能否解你的封印。”黄帅道:“只怕不行,我天帮内有‘天音神医’曾明,与你师父、神僧寂灵本是齐名。各有所长,我内力初被封印之时,曾明多次尝试,均无果。”南宫煜忙说道:“曾明却一直没有闲着,这些年,尝尽了各种办法,只为配出一方能破你的内力封印。”孟小娇实在忍不住问道:“究竟是如何让你内力封印?”黄蕴风只是淡淡一笑,也不答话。南宫煜、侯佳川自是不会多说。孟小娇撒着气,转过身去。 黄帅道:“你两人可以去天和会守护,孟姑娘就去寻你师父吧,听闻寂灵子在江陵城中曾有现身,我得要去寻寂灵子。”侯佳川、南宫煜闻言均是一悚,不愿让黄帅独自去了,孟小娇自是又拿出师父说事,仍是谨尊师命之词。黄帅说不过,又见天sèyù晚,几人离了小岛,在玄武湖边寻了一客栈住了下来。 次rì天刚清晨,孟小娇便给黄蕴风诊脉,外伤都已痊愈,只是被封印的内力对她来说毫无头绪,不好多说。早饭时,侯佳川、南宫煜均要给黄蕴风打探寂灵子的下落,黄帅留住了侯佳川,不让他现身市井,只让南宫煜独自去了。却到晚间,南宫煜带着惊人的信息回来,一个月之前,寂灵子与天和会的许明和尚曾在一起品茶论禅。黄帅得知后,便说要去寻许明和尚,再一想暂时不便现身天和会,便让南宫煜第二rì一早去独请许明和尚。 待第二rì早饭,南宫煜自是去了,黄蕴风、侯佳川、孟小娇三人坐在客栈大堂内。只见南宫煜带着二人急冲冲的跑了过来,一人头上光亮,全身灰sè袈裟,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另一人身材较为肥胖,手中执着一把宝剑,一袭长袍。两人见得黄帅,面上具露出喜悦之意。踱步进门,黄帅会意,拉着侯佳川、孟小娇便上楼去,南宫煜带着两人也跟着上楼。到得房内,两人大喜若狂,终于敢叫出声来:“黄帅!” 黄帅识得二人,这和尚便是许明和尚,执剑的胖者乃是许岱。南宫煜悄悄向孟小娇介绍了二人,孟小娇先是一怔,想到这两名人物何等响当当的,却对黄蕴风如此尊重。转念又想到黄蕴风的威慑力,甚是感叹。 黄帅揖道:“黄某何德何能,劳两位当家的寻了过来。本该去拜会两位,但时势逼人,不敢擅出,实劳烦二位。”许明和尚道:“黄帅哪里话,大哥也说要来,只是会中事务紧急,抽不得空闲,让我一定要代向黄帅问安,望黄帅不要记他的短才是。”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好一阵子,黄蕴风还提及许岱的弟子安平,说是可造之材,只是略了传授武艺的那一套话语。许岱道:“承蒙黄帅看得起,小徒也是请援去了。” 黄帅问许明和尚道:“今rì寻两位前来,实有事相助。听闻一月前二兄与寂灵神僧有过会约论禅?”许明和尚道:“实有此事,在路上,我已听南宫兄说了一些。我等都愿黄帅的内力能被寂灵神僧解封。寂灵子与我论禅之后,只说去了沉香谷。沉香谷谷主张寒衣是极爱禅音之人,与寂灵子甚是投缘,本约和尚一道同去,和尚为会中事务所困,脱不得身来,他便只身去了。” 话说几人再叙了一阵,侯佳川顿得叫道:“不好!”众人大怔。许明和尚也迅速惊道:“大事不妙!”顿地两黑衣人径直闯破窗户,两人飞身而入,掌中各两柄弯刀刀锋正锐,两道凌厉的刀光映入房内。侯佳川猛地飞身而起,一记“苍山玄门掌”直劈其中一人面部,黑衣人岂料得到这等高手,正yù躲过,不想掌法来势凶猛,没躲过去,正中一掌,“砰”的一声连人带刀飞了回去,重重的砸在地板上。许明和尚也是一掌,只劈另一人面门,这人身法较快,竟躲了过去。不想侯佳川大吼一声,一掌送到,黑衣人又被震了出去。 许明和尚叫道:“好个苍山孤木,果然好掌法!”话音未落,房间内径直闪入十余人,均是一身黑衣,手中握着两柄弯刀。南宫煜连忙赶到黄蕴风跟前,说道:“黄帅安坐此处,让我们来对付。” 许岱长剑已出鞘中。长剑剑花飞舞,眼花缭乱。许明和尚一身横练的功夫,一掌之下,掌风紧逼,何等力道。南宫煜双掌齐出,只迫黑衣人直往后退,侯佳川武功何等高强。四人与十来名黑衣人斗得正酣,孟小娇心中赞道:“黑衣人的武功均不低,只怕都在我白师哥之上,这四人又是江湖上成名的武功高手,这等大战,真是百年难遇。” 黄蕴风正端坐着思索:“这些人是冲着谁来,若是冲着侯佳川来的,应是空山三老与他明斗。只怕是冲着我或是许氏二兄弟了。” 转瞬间,黑衣人被击毙无数,而陆续而上的黑衣人络绎不绝,许岱叫道:“如此斗法不是办法,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侯兄护送黄帅与姑娘先走,我等在此就可。”黄帅怎会让侯佳川先走,若是侯佳川去了,只怕数量太多,他们敌之不过,若留的侯佳川在,自是安之若素。又想到自己在此处,只会连累他们,若自己脱身了,依他们的武功,再脱身不难。便说道:“南宫煜随我先去,侯佳川在此助两位兄弟,之后一同回天和会去,我寻得寂灵子再在天和会相聚。” 众人哪敢违意,侯佳川一掌打破后墙,众人掩护之下,南宫煜打着头阵,侯佳川、许氏二兄弟在后掩护,黄帅、孟小娇才重出重围,南宫煜带着二人在楼下寻了三匹马,径直往北奔去。 三人均知,沉香谷在江陵城北的落坪山中。沉香谷四季花开,香气袭人,位于落坪山西南角。话说这rì三人到了落坪山,四处茂林修竹,放眼望去,山脊之中,群山环抱。小路分岔颇多,三人牵马行走,寻了良久,见得一碑,撂去枯藤败叶,见其上书着“落坪山”三字。抬眼望着山里岔路,不辨方位,只得向着西南方向探索行去。 行了约莫一个时辰,过一道树立的牌坊,来到一片竹林。举目四视,不知竹林深浅,何止成千上万。当下时节,竹叶凋零,翠绿sè的竹身发着黄sè斑状印记,映着整片竹林无限愁绪。竹子形态各异,有弯成弓状的、有直爬青天的、有扭扭曲曲的,大小粗细各异,粗的宛若坛口,细的好比蛇身。随着一阵清风拂过,整个竹林的竹叶“哗哗哗”的发出清脆的敲击声响,黄sè的竹叶在风中缓缓飘落,撒在曲折的石子路上。 石子路面上小心翼翼的的行走着三个人,正是黄蕴风、孟小娇与南宫煜。 随着一阵阵清风拂过竹梢,响起了一阵禅音,似是有无数和尚同时兀自念着佛经。三人均觉得眼前出现一缕禅光,黄蕴风定神听去,确实梵语,不能尽揣。孟小娇说道:“应该是快到了。” 但说这佛音袅袅,初时觉得清澈润耳,听得一时之后,这佛音一阵接着一阵,一波压着一波,没待前面一阵佛音念完,后边又接了上去。有时感觉从身后传来,有时又觉得从空中传来,总是后一阵换着方位叠在前一阵佛音上,且音律不重,两种声音从不同方位叠杂在一起,觉得很是刺耳,又觉得自己的身子空灵,所处方位的意识竟被不同方向的声音干扰。 再过片刻,竟又从另一个方向传来一段佛音,杂乱的叠加在前两段佛音上,这时有三种佛音从不同方位掺杂,三人更觉难堪。顿时,四处佛音、五处佛音、六处佛音,黄蕴风已听不出来是几种声音夹杂在一起。南宫煜大叫:“不好!大家闭气养神。” 三人均感头晕目眩,耳中如有千种锣鼓同时擂响,身子如同飘起在空中一般。在这“波若波罗密”的梵音中,如同进入另一个空间。 第十章 河洛迷香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 却说三人被困“沉香梵音”阵中,已无任何空间之感,更是头晕目眩、耳中轰声非常。黄蕴风试图镇定心神,大声喊道:“孟姑娘,你是神医弟子,应有法子御此梵音!”黄蕴风说话的声音传出去,立即被揉碎在这梵音大阵中,南宫煜与孟小娇哪里能听到黄蕴风说话。且说黄蕴风与孟小娇内力稍弱,被梵音困住,已渐渐失去知觉。南宫煜内力较强,迫发了十成内力抵御梵音,但仍觉得心力不足,颠头晃脑,正强运真气让自己冷静之时,见黄蕴风嘴里嘟嘟囔囔,侧目听去,却是嘈嘈杂杂,不知说些什么。他定了定神,顿然也想到了孟小娇,摇摇晃晃的强行到孟小娇跟前,运足真气,近着孟小娇,朗声问询孟小娇医耳之法。孟小娇本无法听到,好在南宫煜内力底子很深,孟小娇听得话语,含含糊糊说道:“可取银针,封听宫、听会、耳门、下关、合谷、足三里六处穴道。” 南宫煜努力去听,仍只得听到银针、听宫、合谷等词,其它一概听不清楚。终于知晓孟小娇自有抵御之法,只是自身也陷在阵中,手足如被束缚,无法弹动,只是脑中约莫清醒。南宫煜本想取来银针,在自己身上试验这两处穴道。奈何只有孟小娇身上方有银针,自不好去取,便将真气运至右手食指,且不管后果如何,沉沉的封住自己的听宫、合谷两大听穴。顿时感到一阵疼痛穿过耳畔,耳膜大震,但这“波若波罗密”的梵音之声竟也小了许多,身体也不像原先受限制太多。 黄蕴风、孟小娇此刻已完全陷入梵音阵中,身体举止、思想意识均被梵音控制住,渐渐往前行着。南宫煜立即举步跟上,随封了两处穴道,仍觉得举步艰难。好不容易到得孟小娇跟前,运足真气,也封住了孟小娇这两处穴道,孟小娇顿然清醒不少。顶着强烈的梵音,打开行囊取出银针,依次封住了自己的听宫、听会、耳门、下关、合谷、足三里六处穴道。只见孟小娇顿然似焕然一新,起先给自己扎下银针,手脚异常迟缓,第一针下去,好久才正中穴位,现下动作何等灵敏迅速,又从行囊中取出三枚黑sè药丸,自己服了一颗,让南宫煜也服了一颗,另一颗强塞到黄蕴风口中。立即便给南宫煜、黄蕴风封住这六处穴道。 黄蕴风感觉如在关门鬼走了一遭,暗想若自己内力复原,是否能抵得住这强大的梵音大阵。 “沉香梵音”仍在持续不断的从不同方位发出来,而三人已再听不到任何声音。眼下梵音随御之耳外,已隔绝所有声响,彼此间说话亦不可知,并非长久之计。心下便想直捣黄龙、破了这梵音之阵。南宫煜眼力何等厉害,举目望去,得知竹林八个方位盘膝端坐着八人。心道这八人的功力却是不弱,组起大阵,饶是任何高手,被困阵中,都插翅难逃,好在孟小娇医术jīng湛,才躲过一劫。 心里默想着,脚下运足真气,三步并作两步,直爬到竹顶。这才看得清楚,八人均是和尚,身着灰袍。眼见东边和尚最近,提足运掌便直扑过去。和尚甚是惊讶,口中仍是念着梵音,他自然不知道南宫煜双耳已封,兀自增强了念经的内力,持续“波若波罗密”,自以为能震开来者。 南宫煜一掌正中和尚胸口,和尚一失足,重重的摔在地上。另七个和尚见状,面上具现出惊恐之状,却不知南宫煜何故能御梵音,但仍只管口中念经,身子动也不动,而好似增强了梵音的功力。却见南宫煜脚下更是轻灵,似乎没被梵音大阵波及,众和尚面上汗如雨下,知亦不得用,其中一和尚大喝:“起!”七名和尚同时长身而起,从四面八方朝着南宫煜扑来。话说之际,一掌已然随风而至,南宫煜举掌运气便来抵挡,两掌相触,和尚被震开数丈,南宫煜顿时落下心来,原来这和尚只会梵音阵,而各自的武学修为确是不强,心头正兴奋,眼见左右两面两掌随至,南宫煜举起双掌,两面各接了一掌,两名和尚又被震了出去,然而脚下竹间被另一名和尚发掌震断,重心跑偏,晃了一晃,脚下已无物,身子倾了下去。这一倾确也倾得妙,却见后背一名和尚发掌击来,若不是重心跑偏,比得中了这掌不可。这才明白自己双耳被封,已无法听风辨器,更不知道身后及脚下有掌力送到。立即暗运真气,逼出六枚银针,此时梵音已无,只听得风吹绿竹的沙沙声,蓦然觉得这风吹绿竹的声音便是世上最美的声音。立即稳住身子,提起真气,爬到另一棵竹梢。 地上的黄蕴风、孟小娇见竹尖上七名和尚与南宫煜斗得正酣,也明白了梵音已破,于是取出银针。两人纵身跃上竹梢,相助南宫煜。却说南宫煜以一敌七,逼出银针后,能听得掌风,对七人不足为惧,何况黄蕴风、孟小娇也跃上竹梢。黄蕴风与孟小娇各缠住两名和尚,南宫煜与另三名和尚对拆三十余招,一名和尚破绽便露了出来,被南宫煜一掌击倒落地。另两名和尚过了五十余招,也都落到地上。黄蕴风、孟小娇虽无法敌过两名和尚,可两名和尚也无法敌过他们,南宫煜手中空闲之后,便来相助,这四名和尚确如落雨般啪、啪、啪摔在地面。 八名和尚均受了沉重的内伤,落在地上,百思不得其解,也不敢再念梵音。黄蕴风三人此时双耳已然解封,不敢造次,只想尽快离开竹林。于是脚下使出八步赶蝉的功夫,迅速跑了出去。 走出这双耳饱受折磨的竹林,眼前豁然开朗。一片偌大的池塘,黄sè枯死的水草漫在水面,被尘封在厚厚的冰层中,四周杂草丛生,随着清风自池塘对面吹拂而来,杂草忽高忽低。远处一排排灌木间杂而生,后面是若隐若现的一片片山脉。 突破梵音大阵后耳目一新的意向足让人沉醉在这悠悠的大自然中,功名利禄、侠影萍踪尽葬入眼前的风景,任谁愿抛却所有的尘世俗气。 更使三人欣然的是他们感觉到空气的香甜,禁不住都陶醉其中。似有似无的香气不知是哪种花开。转瞬间三人均想到这寒冷时节除了梅花盛开之外,还有什么花香能如此沁人?然而这香气似牡丹浸透了彷徨的忧伤,又似曼陀罗掺杂着得失的喜悦;又或者是初一的夜里幽蓝的夜空中孤独寥落的星星洒下的芬芳,更胜过柳条下两小无猜的童年里不可追忆的清香。这香味深邃,如幽深幽深的井底探寻不可到底的黑暗;这香味温暖,如彼此深爱着的情人的眼中滑落的温馨的泪水。 三人似被香味勾去了三魂六魄,一时觉得百感交集,一时又欣喜若狂,一时平如秋水。孟小娇顿时意识到这香味有着剧毒,转念想到师父教授天下奇香有种**熏香,让人尝尽人生百态,情感交集中无限痛处,然后置人于死地,此种方式十分残忍,死者状态,皆是恐怖,有伸手掏出自己的心脏,抑或抓破头皮,凡种种状态,不知为妙。于是猛地叫道:“不好,是毒香。”转而想到师父提过的名字,“河洛迷香!” 黄蕴风、南宫煜似乎也听过“河洛迷香”,面上十分惊恐,吓得心惊胆战。但香气已弥散已久,二人又沉入了毒气之中,兀自陶醉感触。 医术与毒术本不分家,孟小娇自幼跟着神医杜贤,对天下百毒均得知一二,且受杜贤调教指导,自身虽未能百毒不侵,但御毒较常人确是大大的有余。“河洛迷香”被誉为天下奇香之一,孟小娇自然也受其干扰甚重,却能保持着心绪清醒。然而这种奇香天下少见,便是得知毒xìng,一时也难以解除黄、南宫二人身上的毒xìng。 心下正踌躇着,黄、南宫二人已倒在地上。孟小娇甚是焦急,再过片刻医不得此症,二人xìng命堪忧。更想到二人此刻情感何等复杂,情感愈是复杂,心里便愈是弱了,然则死状如何忒的惊悚! 孟小娇首先便想到让二人不能再吸入迷香,任体内迷香之毒如何作怪,且断了根源。一般庸医便会认为暂闭呼吸,不让迷香吸入胸中即可。然孟小娇想到若不呼吸,必会窒息,更何况,她知道迷香是乱人心智,并非迷香之“毒”,关键在于迷香之“香”。或可以说“河洛迷香”本来就不是“毒”,只是“香”而已,这种香气变化万千,足能乱人心智,而并不可直接伤人xìng命。于是孟小娇从行囊中撕出两片棉布,用手中宝剑的剑柄敲碎了池塘边的冰块,奈何冰结的异常实在,一敲不碎,运足真力,敲将下去,只见冰块上闪出一道裂痕,孟小娇略感欣喜,立忙接着敲击,才见到水。用一个瓷钵取来水后,在水中撒入随身携带的入药香料,捣碎后,沾在棉布上,便yù套在黄、南宫二人的鼻口上,又不敢套牢,怕他二人憋闷,于是小心翼翼的先将黄蕴风的呼吸隔了,再来堵住南宫煜的口鼻。; 第十一章 五色天书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 黄蕴风、南宫煜二人突然断绝了这香气的来源,而呼吸中有着药材的香味,便逐渐的清醒一些。然二人对此“河洛迷香”均毫无抗xìng,依然身心疲惫,心中难以逃避世间百态的感概与演变。于是二人端坐地上,运功抵御。 孟小娇顿然想到这河洛迷香无sè、味淡,虽不知是何种材质制成,但方才蹲下身去砸水中的冰块以及给二人戴上口罩之时,能觉得自己对迷香抵御力变得低了,竟心下深发感概。而长身而起之时,又觉得更能抵御这迷香。突然灵光一闪,便知道迷香较一般气体较重,应是沉在下面,而树上应不会被迷香覆盖到。眼下又见黄、南宫二人正在运功御毒,且不论二人,纵身一跃便直上树干,觉得空气清新,并无“奇怪”的香味。于是叫唤二人,也攀上树干,二人闻得呼喊,相继爬了上去。 寻得一处较宽的树干上,孟小娇便取出银针,分别给二人扎上定神静心的穴位。二人才渐渐的恢复过来。黄蕴风便说道:“前处遇到的是梵音大阵,这次遇到的是迷香。沉香谷怎会这般拒客于千里之外,若非孟姑娘医术jīng妙,怕是早入黄泉了。”孟小娇说道:“你有所不知,这迷香本不是毒,只是各种香味诱导渐入奇态而已。”于是把对迷香的认知相告。黄蕴风说道:“如此说来,这迷香本身无毒,而确是大大的胜过有毒。” 孟小娇思索片刻,说道:“想来我是知道了,谷主张寒衣好佛家之说,佛家《金刚经》讲究摈除四相、六根清净。方才二关,唯有六根清净之人方才顺过,凡六根者,为眼、耳、鼻、舌、身、意,摈除sè、声、香、味、触、法。梵音大阵是在练‘耳’,耳中无所谓声,万事万物之声无须辩论,有声即无声,无声即有声。若能清耳者,能过梵音大阵。第二关乃是练‘鼻’,凡所有香,均可辩之,若不得辩,可清鼻也,此能过‘河洛迷香’之阵。故这香本无毒,有毒者是人之心也。” 黄蕴风、南宫煜听得孟小娇分析,确有道理,黄蕴风补充说道:“梵音大阵练耳,迷香大阵练鼻,确有可能。两阵于我等心中急躁之人伤害实大,而于禅坐之人,应无甚紧要。这二阵都重在攻心,一个人的本心在这些阵中,均能尽然体现。”转而想到还有眼、舌、身、意四阵,不知如何能过得。 却说三人逗留在树梢,身上所受“河洛迷香”之毒也已尽除。便想到要继续前行,看准了脚下的小路的方向,三人在树梢上沿着轨迹跳纵。南宫煜内力与轻功较强,在前头跳跃,凡两棵树只见的距离多远,均能一跃而过,攀到另一棵树上。只片刻功夫,已落下黄蕴风、孟小娇数丈之远,二来在前头亦可探寻险阻,好让黄蕴风二人避过。 黄蕴风、孟小娇二人在树上窜了一阵,越发累了,又怕耽搁时间,仍提着力跳跃着。黄、孟二人一前一后跳跃着,忽然孟小娇大叫一声,原来在跳跃时,因粗的树杆太远,跃过来的选了根较细的树杆,哪知细的树杆受力略差,被孟小娇一跃的冲力之下,“咔嚓”一声竟齐腰断了,孟小娇下盘一晃,便掉落下去。 眼看身子在渐渐下落,又没有任何借力之处,一怕落到地上摔伤,而又担心再次陷入阵中,何等危机。黄蕴风见状,且不管后果,竟提起一口真气,径直从树上跃向孟小娇,伸出双手,一个翻身,抄住孟小娇,包入怀里。身子借势重重的撞击到旁边一颗大树上,再“砰”的一声,黄蕴风后背着地,孟小娇压在他的身上。 孟小娇何等惊恐,眼见黄蕴风为自己受伤,连忙起身,扶住黄蕴风,用手指按压检查背部,黄蕴风直道无碍。孟小娇哪里肯信,眼泪几yù夺眶而出,一边探测黄蕴风伤害,一边忍着骂道:“你如何不知这有多危险,便是二人高处摔下来也可致人重伤。”却又不知道该骂些什么,说些什么。 南宫煜在前头听得声响,忙往回赶,口中喊道:“黄帅是否安好?别让他摔下来再困于迷香阵中。” 这时两人才想到“河洛迷香”之阵。此处已离了池塘稍远,竟没有察觉到任何奇香味道。想是已然过了迷香覆盖之处,认真确认后,对着南宫煜说道:“迷香阵已过去了,可以从树上下来了。” 南宫煜从树顶往下跃至另一颗树中段树杈,双脚轻轻一点,借势稳稳的落下地面。见黄蕴风从树上摔下来仍安坐在地上,孟小娇还在查探伤情,于是奔了过去,叫道:“黄帅,是否安好。”黄蕴风淡淡笑了笑,道:“自然是安好的。若是得五成功力在身,何足惧也。”这一跃而下他心中自是清楚得很,其一是孟小娇衰落地面时给予他无暇思索的片刻的冲动,其二是自身武功的修为惯xìng,紧急时忘却内力的尘封。 孟小娇着实为之动容,心下好久不知滋味。 黄蕴风觉得身体已无碍,便和二人继续沿着小路前行,均知道前方还有四大“六根”阵等待着需要破解,也不知如何解法,自是不安。 心里正想着,远处已出现一个宽敞的通道,两边高石垒砌,甚是平整,通道并不长,从这边依稀能见到对面的景象。通道顶端仿佛一道牌匾,亦是长石垒砌,三人近些细看,上书四个篆体文字,隐隐约约是“五sè天书”。 南宫煜说道:“这便是六根中的‘眼’了,过的是‘sè’关。只怕通道中确有阵法。若是能绕过自是最妙。”三人便向四周查看。却见另一条蹊径通向深林处。孟小娇说道:“南宫兄说的极是,我们可以沿这条小径而去。”说着,三人仔细端详这条蹊径。黄蕴风便说道:“此路应是另一条入口,我等从西而入,要过梵音阵与迷香阵,如从这条路进入的话,确可避开此两阵,这条路自东而来,也需经过这‘五sè天书’方能进入谷中。”南宫煜问道:“黄帅如何得知?”黄蕴风道:“这地面有些许脚印,看着脚印方向,是进了‘五sè天书’的阵中,若是出谷,自然是可以避开‘五sè天书’的,这便是说来者熟悉路径,要进沉香谷,便径直进了阵中。” 南宫煜、孟小娇二人看着路上印记,确是从蹊径而来,向“五sè天书”而去,脚印尚且清晰,仔细辨去,似有三人,其中一人脚印稍沉,或是个胖子。如此辨析,这一行人应入阵时间不长。 黄蕴风说道:“此阵迷惑于眼,我们先备好眼布,在必要时候,蒙上双眼前行,应不会有太多干扰。”三人从行囊中各自撕下一段黑布,备在手中,便大步跨入“五sè天书”中。黄蕴风再三强调不可多视。 刚踏入阵中,并无异感,三人竟稍微放心沉重的心来。侧面去看墙上,墙上绘画着一条长长的青龙,龙身在云中若隐若现,龙首在处,未点画眼睛,看着画工,确是难得一见的奇才。龙鳞片片可数,龙爪凌厉凸显,似乎能突出墙面,抓到人的胳膊。云雾缭绕处,如天上仙境。黄蕴风刚想赞叹此画,再细看一遍时,顿然发现龙眼在何时已然睁开,再看龙身,竟已发觉云雾正在渐渐散开,龙身在云中仿佛正在缓缓动着。顿时惊道:“这条龙在动?” 南宫煜与孟小娇竟异口同声的说道:“真的在动。”再看龙时,这作竟大了许多,四只龙爪正挣脱墙壁,yù腾空而起。三人大惊,黄蕴风急忙道:“快蒙起眼睛!”三人立即将眼睛蒙了起来。 纵是如此,三人已被巨大的好奇心所吸引,却不敢揭去蒙在眼睛上的黑布。摸着墙壁,三人行了好一会,感觉青龙已早不在身边,才稍微收了心境,都揭开了黑布。 这不揭黑布也罢,一揭了黑布,三人甚是后悔,不想脚下竟是万丈深渊,三人所立处,已是危险之极的山尖,往前去已无路可循,往后看去,也是万丈深渊。再看两边墙壁,被云雾封锁,远处是连绵不断的山脉,三人所摸着的墙壁竟是五彩花环,一圈绕在一圈之上,一层颜sè围绕着一层颜sè,这五彩花环一直延续下去,前后上下,均不知底在何处。 三人只见一眼这花环,顿时便觉得眼花缭乱,头重脚轻,眩晕不堪。立忙再次蒙住眼睛,孟小娇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只觉胸中甚是慌闷,似有一口气憋在心底,难受之极,也急蒙上了眼睛。 南宫煜走在前头,蒙上眼睛,说道:“这前方是悬崖峭壁,如何过去?”黄蕴风正sè道:“是幻觉,必是幻觉。”南宫煜再次摘下眼睛,努力偏开五彩花环的这面墙,摘下身上携带的铜币,扔在前方的“悬崖峭壁”中,以试实情。 只见悬崖峭壁渐渐变淡,铜币如实的落在地面上。南宫煜这才安心,正要前行,顿然发现地面和另一边墙壁也淡淡的出现一圈一圈的五彩花环,映入眼中。南宫煜急忙蒙住双眼,已不来及,只觉天旋地转,双臂再也无力,举不起来。 第十二章 金刚神功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 南宫煜踉踉跄跄的摇晃两下,便沉沉的摔在地上,黄蕴风听得声响,哪敢揭下眼布。辩得方位,一只手提起南宫煜,脚下在地上一点,便迅速向前奔去,口中说道:“孟姑娘,随我快出阵中。”孟小娇也随即加快脚步,往前奔去。 却行了一阵,黄蕴风觉得前方已无路可行,竟是一堵墙严严实实的挡住了直行之路,只得停下脚步。驻足辩得两侧均有风声,于是便说道:“左右两侧各有路,我们应往哪个方向?”南宫煜伏在黄蕴风背上,渐渐清醒了一些,眼睛却不敢再睁开,此时连说话的力气也全然没有,只觉得胸口慌闷,反胃yù呕。孟小娇听得黄蕴风说话,仔细思索片刻,说道:“这次可以往左而去。”原来孟小娇学习医术,随师父同习得手诊,这手诊之术与易经八卦本属同源,眼下的“五sè天书”大阵在远处虽觉得一线贯通,实则按照八卦方位排布,是一道涵盖了“sè阵”的巨大迷宫。三人自西而入,这西应是“兑”位,“兑”位便是入口,兑在五行中属金,自金而入,便应向水而出。这其一是因由金生水,一贯而至;其二在这八卦迷宫中遇水而生、遇火而焚,也应是寻找水位。故判断水位为出口,在八卦迷宫中,“乾”“兑”属金,南“离”属火,“艮”“坤”属土,“巽”“震”属木,唯独北“坎”属水,应是往南而焚,往北而生。在这阵中,遇到路口处,只需偏北而行,即可出阵。孟小娇将她的分析一一尽述。黄蕴风也觉得有理,说道:“那便往北‘坎’位而去。” 这时南宫煜在孟小娇讲析片刻,觉得身子好了些,便要求自己行走,黄蕴风将他放在地上,南宫煜这次已然再也不敢揭下眼布,只站在墙边,分析孟小娇的话,便说道:“这阵中若有虚实之道,我等则不会深陷迷宫吗?” 孟小娇淡淡说道:“既然是五行八卦迷宫,怎会再用虚实之道,若用虚实之道,又怎会符合五行八卦之理。你实不知,这八卦迷宫在不断演变,若悖向而去,或是中途换了任意其它方位而去,不但不会寻到出口,只怕任你如何行走,都会回到原点。” 二人都觉得有理,只得依着孟小娇所述前行。本是一片明朗,光泽夺人,两边墙壁与地面上何等鬼斧神工之作,不仅绘画功底深厚,排阵布局也是世间难寻。奈何三人蒙着眼睛,不敢多视一眼,在一片漆黑中慢慢的穿越五行八卦迷宫。 行了约莫一炷香的工夫,南宫煜也已完全清醒,听得耳中风声比阵中任何岔路都来得和畅,便说道:“应是快到出口了。”便提足向前窜去,果然不出所料,只觉耳中不再沉闷,想必已出了阵中,摘下蒙在眼上的黑布,眼下又是一片丛林,阳光从丛林顶端直shè下来,直刺的眼睛好生难受,便用手挡住了眼光,转过身来,看着阵中的黄蕴风与孟小娇仍在缓缓行着,便喊道:“已经出阵了。”二人闻音,也提足奔出,正yù摘下眼布,南宫煜说道:“阳光太烈,黑布蒙的眼睛时间太长,莫刺伤了双眼。”孟小娇说道:“无碍,眼睛蒙的时间不长。”便和黄蕴风均揭下了眼布。 三人沿着丛林小径而去,心中只道前方尚有“舌”“身”“意”三大关,也不知所措。南宫煜却说道:“五sè天书应是抢夺天工的杰作,奈何心中有杂念,连看一眼的定力也无,不能深究。我所能见,只是一副炫动的五sè图案,至于天书云云,不得见上一眼。”孟小娇打趣道:“你所见确应是天书之封页,如此便眩晕了,若见到天书,哪还有人在呢。” 正谈论天书的模样,眼前之状的让三人惊喜之甚。暗红sè的外墙、朱红sè的大门,大门顶书“沉香谷”。然而大门虚掩,没有关严,亦没有家丁门童把手。三人却又惊讶的很,不知何故,心下提防。疑虑重重的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进入大门后,也无任何动静。三人一直前行,过了中庭,均不见一个人影。如此情形让三人渐渐放松了jǐng惕,但也不由得捏出一把汗来。 穿过了一道圆门,已听得呐喊声、哄声一片。三人把脚步放快了些,越过一片花园,走出门后,已是沉香谷的大厅,大厅前约是百道台阶,台阶上是较小的一个广场。广场上、台阶上全是人影攒动。定睛看去,约了一百来号人。 待三人到时,呐喊声却消停了些,只听见一个沉沉的声音在喊道:“张寒衣不出来也就罢了,为何如此待客。”听见另一个声音道:“你不要太过霸道,沉香谷是你想来便来的地方吗,我们谷主岂是你等相见便见得到?”起先那个声音怒不可遏,道:“你又算哪号人物,再不见张彬,我便毁了这沉香谷。”说话之声震耳yù聋,内力之强,当属少数。他说话之中的张彬便是谷主张寒衣,张彬在江湖中建得一番名声后,却专注于研究佛学,对佛家读物爱不释手,便皈依做了居士,寒衣是他的法号,自此江湖中人方尊称他为张寒衣。 另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小子好大的口气,我这沉香谷虽算不得高手如云,你却也忒不将我等放在眼中了。”那个声音淡淡问道:“你也算是高手?报上名号,好让你见识见识!”苍老的声音道:“比起‘大力金刚神功’,老夫聂成华自然算不得什么,只是小子太过焦躁狂妄,不与你点颜sè实在不行。”那个声音不屑笑道:“聂成华?沉香谷不是有四大高手吗,怎生就你一人。”起先听到对答的声音说道:“在下便是冯茗滔。”那个声音正yù在说话时,又听得一个颤颤巍巍的女人的声音声如细蚊,仿佛说道:“贤生,莫要与他们争斗,好好说话。”却不待那人说话,聂成华的声音便叫道:“小子看掌!”呼呼一阵风声、接着便是两人拆招的打斗声,听的声音,均未使用兵器,顿时一人叫道:“少主,让我来。”紧接着是三人、又接着是四人的拆招声。 黄蕴风三人沿着阶梯渐渐的行了上去,沉香谷众人只管护谷,忌惮的是广场的来者,也没注意他们三人,三人到的广场边沿,方才瞧得清楚。眼下只寻找着使“大力金刚神功”的名唤“贤生”之人。“大力金刚神功”乃是丐帮帮主蒙西的独门绝技,当下已无几人能敌。这丐帮帮主蒙西乃是当世的武学高手,江湖中对五位武学大师有句俗语权概:“夕阳蒙烟、乾坤归元”。这“夕阳”说的是空山派的董夕阳,“蒙”便是丐帮的蒙西,“烟”乃是“白玉如花”花含烟,而这“乾坤”自然是天帮帮主潘乾坤,“元”取的是鄱阳湖徐道元的“元”字。江湖中人均知这五人是当世绝顶高手,蒙西的绝学便是“大力金刚神功”,而这功夫从不外传,当世除了他本人外,从未见人会这门功夫,眼下听闻使得“大力金刚神功”,应是在这次大战才入谷时便已崭露头角了。 三人望去,见一灰袍老道正与赤发行者拆招,这赤发行者年纪约二十六七岁,手持一柄弯刀,刀背与刀柄的弧度甚大,几乎已成半圆状,只见那赤发行者一边与灰袍道人拆招,一边嘶喊,声音震慑谷中。另一位青衣小道士与红衣少年拆招,两人年纪相仿,均约二十出头,两人招数变幻之快,也属罕见。只是那少年一声红sè长袍,倒让人感觉忒是舒服。 只见四人越斗越狠,却也不见人使得“大力金刚神功”。三人定睛瞧去,但见地上还站着二人,一男一女,男的一袭白衣,浓眉大眼,腰中的金黄sè宽大腰带甚是夺人眼目,女的生的也非常俊俏,颤巍巍依偎在他的怀中,似是浑身无力。想来是白衣男子本与两个道人对招,被赤发行者与红衣少年接了去,才立在地上观战。 黄蕴风识得这一袭白衣的男子,此人乃是杭州西湖汤正恒之子汤贤生,汤正恒是与秦振林齐名的五路财神,也正是在叶府斗财的时候得识。后来与之交往甚繁,深知其下有一独子,是个纨绔子弟,汤正恒也只道有个忤逆之子。常聚集市井的狐朋狗友、混混无赖之徒在家中聚会,每次都闹得个天翻地覆。也请了几个老师授业,无论文武均学的极快,而对老师敢于犯上,老师教的不尽他意,便出言辱骂,此后也没有老师敢上门教授。不但如此,汤贤生还是个花花肠子,在外喜欢招惹姑娘,与他沾过的女子没有一百个,也有九十个,心中是谁也不愿放下,却又没有一个能持久的。三年前黄蕴风离开天帮时,汤贤生应有二十五六,那是仍是一事无成,也不成家,只管游手好闲。他出现在大街上时,姑娘少妇都躲之不及,是典型的败家子。不想再此处见着,黄蕴风甚是惊讶。 却再说那赤发行者与灰袍道人对阵,眼下彼此对拆了五十余招,赤发行者渐渐的占了下风。灰袍道人的轻功与内力均不可小觑。只见赤发行者一招“弯刀斜渡”,只取灰袍道人,灰袍道人右掌赫然径直对击刀身,只一发间,弯刀被掌力所控。灰袍老道左掌虚晃一招,偷取赤发行者面门,赤发行者运掌来抵,不料灰袍老道变掌为拳,大袖飘起,转而只取赤发行者胸口,赤发行者生生受了一拳,跌落下来。灰袍道人岂敢放过这么大的破绽和机会,双掌齐发,直对赤发行者扑去。说时迟,那时快,白衣汤贤生左臂搂着一名女子,转瞬间已到的赤发行者身边,右手轻轻一拂,赤发行者身子便落在了汤贤生身后,与此同时,汤贤生的右掌已稳稳的接住了灰袍道人的一掌。灰袍道人何等惊骇,强运内力yù震开汤贤生,哪知汤贤生大喝一声:“去!”灰袍道人翻身不及,被震开数丈之外,大叫道:“大力金刚神功!” 第十三章 老叫花子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 这灰袍老道乃是聂成华,与红衣人打斗的道人便是冯茗滔。那赤发行者与红衣少年均是汤贤生的贴身守卫,却不知是府中安排还是江湖上结交。却说汤贤生一掌震开聂成华后,转眼见红衣少年在招式上已不及冯茗滔,便正sè说道:“香印,你斗他不过,让我来。”转而大喝一声:“冯茗滔接我一掌。”只见汤贤生一个箭身闪烁而过,怀中搂住那名女子,而右掌已迅速直扑冯茗滔,冯茗滔也何等惊讶,虽见得聂成华被一掌震了开来,但对自身实力也是自信,双掌运足十成功力,硬生生的接住了这掌。两掌相对,一股掌风竟袭面而来,再看时,汤贤生搂住女子稳稳的站在原地,冯茗滔亦被震开丈余,双掌不住颤抖,脸上汗珠滴落下来,生平哪里见过这种内力与功夫。 汤贤生口中唤作“香印”的红衣少年正是楚香印,与灰袍老道聂成华交手的赤发行者名唤陆锦之。却说汤贤生这一身的武功是从何而来。 汤正恒在江湖上建立的威名与偌大家业都寄托在这样一个玩世不恭的儿子身上,而汤贤生虽天资聪颖,却又不学无术。上一任老师是当今闻名举世的柳公檀,这柳公檀文武双全,年纪已近六十,在江湖上、文坛中以及政界威望极高,是汤正恒结交多年的好友,原隐居在深山之中。汤正恒上门请教数次,才得出山教授,谁料仅两个月的时间,被汤贤生骂做“老儒生”、“只会死教、不会活用”。柳公檀气得焚毁了所有的诗稿、文稿,与汤正恒只说令郎天资太高,不是柳公檀等能教授,若能遇到合适的老师,必能成器,若不能寻访到名师,只怕是埋没了。 这一次却叫汤正恒不知如何是好,他深知柳公檀是当今大贤,若他都没有能力,那普天下却不知谁有本领了,于是将汤贤生打得半死,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在家一躺便是半年。却道这半年光景,汤贤生只是咬牙切齿,痛恨父亲,也不敢喊骂,待半年过了,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这rì,这深壁固垒的汤府大堂中,汤正恒正与自家商行的几位片区大掌柜商议事项,在任何人都没有察觉之时,大堂内的房梁上倒挂着一个老叫化子,众人举目一看,那老叫花子身上穿着破烂,掉挂着九个口袋,面上污秽不堪,一对大眼在浓浓的眉毛下显得格外jīng神,右手拿着一本书,念着:“天行健,君子当自强不息……真是狗屁!”顿时四大黑影闪上房梁,正是汤正恒手下的“yīn阳四怪”,这汤正恒手下的“yīn阳四怪”与秦振林手下的“yīn阳四怪”本是同源,秦振林手下的“yīn阳四怪”何等厉害,只出动了二人,便逼得盖玉阳等人无法动弹半步。这时“yīn阳四怪”齐手而攻,四人八掌不知从哪个方位而出,只觉掌风凌厉,整片房梁都笼盖在这掌风之中。岂料,这老叫花子一个翻身而起,双掌齐出,顿时不知击出多少掌,再见他时,依然倒挂在房梁上,丝毫没动。“yīn阳四怪”被掌风击走后,只见四道身影正yù再出掌,汤正恒大叫一声:“暂且住手!”只见四道鬼魅的影子顿时飘散开来。 老叫花子哈哈笑道:“客从远来,不应也就罢了,还出手相送,老叫化这便去了。”汤正恒向房梁zhōng yāng拱手一揖,朗声道:“客从远来,却做梁上君子,实在怨不得在下。”老叫花子翻身从房梁直接越了下来,这房梁离地少说有二丈来高,可见老叫花子武功何等了得,却见他稳稳的落在地上,笑道:“正门不给入,不做梁上君子是进不来了。”汤正恒伸手指向上座的椅子,道:“请上座。”又唤众位掌柜的下去了。 老叫花子大步的走上去,顺手取了一杯一位大掌柜没喝完剩下的茶水,便坐了下来,边喝着茶,边说道:“老叫花子此来就是为了讨杯茶喝。”汤正恒没有坐下去,见大掌柜们已远,走近老叫花子,揖道:“阁下武功之高,举世已难寻找。不知阁下大号?”老叫花子哈哈笑道:“老叫花子的名号也就罢了,我别的没有,就这一身劲道,今天来不但要喝你一杯茶,还想借你一样东西。”这时汤正恒已完全能猜到这位叫花子便是丐帮帮主蒙西,是夕阳蒙烟中的“蒙”字,列身当世五位武学大师。便说道:“不知要借什么东西。”蒙西笑道:“别的说不来,就向你借一个人。”汤正恒正要上前搭话,不想蒙西一个闪身,已不知何处,想是已经走了。 说借人也罢,这还没答应下来,更不知道借的是谁,就不见了踪影,这番谈话却结束了。汤正恒横竖不是个滋味,也甚是担惊,心里犯着嘀咕。不想只片刻中,少爷院中的丫鬟和家丁已疾步跑来大叫不好,少爷瞬间消失了。问是什么缘故,均答不上话来,便是在房中和家丁闲聊,只一眨眼便凭空的就消失了。 掠去汤贤生的正是这xìng格怪癖的老叫花子蒙西,被蒙西昰夹在胳膊下,从汤府飞出,只感觉道耳边只有呼呼风声,任何事物在眼下都觉得一晃而过,只剩下一片模糊的影子,他深知此人的轻功速度比自己的眼力还快。待把他放下来的时候,已在杭州城北废弃的城隍庙里,蒙西拍了拍双手,正sè道:“我名叫蒙西,江湖上人们喊我蒙老西,以后我是你的师父。”汤贤生见这人一身破烂,自己虽是锦衣玉食,却不是很排斥,只是他的作为让自己先是一阵惊讶,顿时感觉到好生无趣,便不答话,径直走到门口。 蒙老西叫道:“哪里去!”汤贤生只觉耳膜鼓动,身子被这声音震倒在地,感到甚是无奈,叫道:“我便真是蒙老西,我又没答应做你徒弟。”说着又直起身子走去,这次蒙老西一个闪身躺在门边,双脚翘起来,搭在另外一边门上,道:“你若从我身上出得去,便随你意!”汤贤生便直接想跨过去,被蒙老西一脚勾了回去,沉沉的摔在了地上,摔得鼻青脸肿,爬起身来,大叫道:“你武功高强,我又能奈何!”蒙老西长身而起,道:“知道就好!” 汤贤生又纠缠了一番后,仍是毫无拜师之意。蒙老西心中暗暗高兴:“果然是这块材料。”心下又担心汤府财力甚大,怕是很快就能找了城隍庙来。于是找了丐帮的四个弟子来,强绑着汤贤生去了。这一去也便去了,却竟是两个月,一路上要么把汤贤生绑缚在马背上,要么是四名弟子同抬着他,要么就是把他绑缚在马车内。晚上睡觉也是绑缚这身子,解手时都有弟子在身旁看守着,他出门时一身锦衣玉带也被折磨成蒙老西身上一般的破烂了。 一路向着西南方向而去,终于到了他们的目的地,云南大理。大理是丐帮云南分舵的所处之地。蒙老西想着要教化这样一个纨绔弟子,便是越远越好,一来寻不得回去,二来汤府一时也寻不过来。 汤贤生本想着蒙老西会教他武功,哪知蒙老西将他绑缚到这,好不关乎他的武功。只是将他丢在了乞丐丛中,让他每天学着要饭,自此便不再管他,而汤贤生也见不得蒙老西一面,只听说蒙老西去了中原。 汤贤生哪里有过这种生活,这前几rì,只在乞丐堆里卧着,自也不出去要饭。一同要饭的一个红sè头发的乞儿每rì给点发霉的馒头给他,他自也不吃,扔在一旁。一连过了三rì,只是感觉腹中饥饿难耐,问这乞儿要点吃的,这乞儿哪里还给他,问这乞丐堆里众人都要了一通,始终没得一点饭粒。便想着把身上的饰品当取点银子,哪想往身上一摸,值钱的东西均都不在。于是又忍了一天饥饿,直到这天晚了,饿得实在走不动路,开始嚼着卧睡的稻草,那乞儿才给了他半个发黑的馒头。 馒头还没吃到嘴里,门外就进来一群人,当头的叫道:“谁让你们这些乞丐睡了,这里主人要回来了,需要重修,快给我出去。”说着这群人便挥着棒子赶人,汤贤生本学了些功夫,正想动手,不料哪有半点力气,手中半个馒头也被这群人的棒子挥了出去。他便爬着身子去寻这半块馒头,被打得个半死,幸是几个乞儿求情,才保得住xìng命,拾着半个馒头,被几个乞儿架了出去,口角流着血,啃着馒头,也不知鲜血与馒头交融是什么滋味。 换了个破房子又睡了两rì,乞儿都会留些馒头给他,到第三rì,待众乞儿起床时,汤贤生已经在集市要饭了。谁知那晚有过多少踌躇和悲伤,谁知是多大的动力驱使。这rìrì上竿头,阳光也烈了很多,汤贤生仍是一无所获,便哭喊着要饭,谁想被一家公子听得烦了,找了几个家丁又将他打了一通。打完之后,一群乞儿才过来,询问可曾受伤,汤贤生抹了抹嘴角的鲜血,也不顾众乞儿,自不说话,躺在地上,用砖头写了几个字:寥落余生,赏几个钱。然后在睡在这些字的后面。一觉醒来,也是天sè昏暗,身前竟无半个铜板。 给他馒头的红发乞儿见他醒来,便凑近说道:“要饭也不能有半分偷懒,你这样睡着,哪里行呢。”从怀中掏出半个馒头,给了汤贤生,汤贤生感激涕零,一语不发,就狼吞虎咽的啃起了馒头。 第十四章 偷羊风波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 此后,汤贤生每rì起早随着红发乞儿一同出去要饭,也不曾和红发乞儿说半个字,深知此处是云南,手上没有盘缠,想要回杭州,自是不可能的。心中是如何憎恨蒙老西,更不懂蒙老西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红衣乞儿与他多次搭话,都落得个自言自语,对汤贤生甚是无奈。 便在同红衣乞儿一同要饭的第七rì,艳阳高照。红衣乞儿让他赖在桥头要饭,又和他说了一些同样的技巧便自己去了。到中午的时候,汤贤生也得了几个铜板,心中自是欣慰,正午的阳光照在人身上,睡意逐渐浓了起来,便靠在桥边一处酒店的外墙躺着,同时也盯着酒店里谁走了没吃完的饭,管管中午的饥肠辘辘。 正自暖洋洋的躺着,听得酒店中两人悄悄的谈论起小平山楚家的羊仔。汤贤生正愁肚中好久没见过肉食,恰本就无事可做,便仔细的听了进去。前后连听带猜的就明白了,原来这楚家是做贩羊的生意赚的大钱,楚家二兄弟一身武功和蛮劲,手下也有一群能打的好手,无人敢惹他们分毫,是大理当地的小霸王、地头蛇。起先他们在农户那里低价收取羊羔养大,然后成批的云南山羊发往外地,赚取利润。渐渐的仗着自己手中的势力,以市场上一成不到的价格直接从农户手中收取成年羊,农户自然是不愿,奈何楚家兄弟实则明抢,有不少农户被楚家的人打至伤残。农户报官亦是无用,官员一来被楚家兄弟收买,二来也十分忌惮楚家兄弟,自然又是伸冤无果。 汤贤生听到着,顿时便闪出一个想法,去楚家偷羊。这羊来得不正,去取一只去吃,虽然是偷取,但也很能泄人心头之愤。想着先睡一觉,偷偷溜进店吃了些客人的剩饭,等到天sè稍稍黑了下来,便径直去向小平山。 楚家在小平山的山脚下,汤贤生越过山去,见一片极大的农场,竟有数百亩地,农场顶足有丈余来高,用茅草盖着,里面关着全是山羊。与农场一湖相隔的是一片极大的庄园,庄园里此时已灯火通明,想来是楚家兄弟居住之所。 汤贤生仔细看了看农场周边的防卫。在农场的四周每隔近一里路才有一个放哨的草棚,每个草棚内约了四五人。农场四处都是灯火通明,每隔一盏茶的时间便会有人四处巡视。对于这偌大的农场来说,这样的岗哨确实太少了。想来是楚家二兄弟自恃清高,确不担心有人敢来偷羊,只安排这些哨所。 一直等到了二更天,汤贤生腹中已鼓鼓做声,不再思索,便翻身下山来。在定定神去看,却也没人看到他,便快步跑至栅栏边,这栅栏只有一人来高,先准备了不少树枝放在栅栏外,想着将羊偷出来扔在地上时,不被人发觉。然后再看了看栅栏,他的右手已抓到栅栏的木头上,双脚齐发,提起一个真气,右手带上力气,直往上一跃,身子已到了栅栏上头,再一个真气,从栅栏上越了下来,落地的时候,右手又抓住栅栏的木头柱子,以减轻落地的声音,果然也没人察觉到。 汤贤生找了最近的一处羊棚,害怕羊棚内的山羊被人惊吓到叫出声来,便蹑手蹑脚的来到棚外。看准了羊少的圈内,撕下一段衣服,强摁住一只较小的山羊,套住它的嘴,不让出声。山羊呜呜的叫不出声来,汤贤生在看看四周,却又没人发觉,抱起山羊便跑向翻身过来的栅栏处,提起一个真气,将整只山羊硬生生的扔了出去,好在准备了树枝,没有声响,汤贤生接着翻过栅栏去,抱起山羊,长嘘了一口气,拔腿便跑。 等他回到暂居的乞儿堆时,已是四更天,自己吃了半只羊,带回了半只羊,他将半只烤的极为难看的山羊放在石台上,便径直去睡了,倒头说了句:“你们吃吧!”众乞儿一见这等美味,便一拥而上,只片刻中,便将半只羊分食,只剩下羊骨头放在石台上。 汤贤生看了看周边,这才察觉到那红发乞儿竟不在破屋内。想想仍是没有去问,睡在地上,却是睡不着去,等到五更天的时候,红发乞儿才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回来,一进来便看到了羊骨头,又见着躺在地上的汤贤生,无奈的摇了摇头,卧在汤贤生附近,问道:“晚上寻你不着,原来是去吃着羊肉了吗?”汤贤生仍不答话,竟假装打着呼噜入睡了。 这一连三rì,汤贤生竟都独自去偷羊。红发乞儿也没去寻找,只是到了傍晚,暗中跟随着汤贤生,心中甚是称赞他的勇气。到第三rì偷出山羊时,红发乞儿便现身了,这却吓得汤贤生一跳,两人拖着山羊,在山中取火烤食。红发乞儿虽知道汤贤生不爱与他说话,竟仍是不休止的夸着汤贤生勇敢与机智。之后说着楚家本有三兄弟,这老小楚香印并不参与家族的生意中,只是好文弄武,在江湖上还有些名声。只是这老大叫做楚镇雄、老二叫做楚镇霸,两人作为惹人愤怒而不敢言,说着便列举着楚家的恶劣行径,什么偷羊打人,说的推己及人、身临其境,还带上动作比划。汤贤生本是兀自吃着羊肉,也不管红发乞儿如何比划说话,顿时长身而起,扔出手中的羊肉,叫道:“这楚家二兄弟果真天人共怒!我这边替农户出口气。”二话不说,便一甩袖子,一个箭步直奔向山下。 红发乞儿好是吃惊,竟不知是怎么回事,只是跟着汤贤生,再次本下山去。这次汤贤生拳打脚踢,直砸毁了一排近了十余丈的栅栏,岗哨听到声音,直奔过来。红发乞儿心中犯着嘀咕,却不知如何是好。还没等岗哨跑近,汤贤生闯入羊棚,将羊棚大门打开,挥赶羊群,便看着岗哨跑来,便向红发乞儿叫道:“快去打开羊棚,我们今天要放羊!”直到汤贤生赶出第四个羊棚近百余只的羊时,岗哨才听到,拿着刀斧,不由分说,只劈汤贤生。汤贤生拳脚上的功夫得多个老师教授,虽比不得江湖上的好手,但对付这些不会武功的岗哨竟是绰绰有余。一阵踢打,十余个岗哨都被打得趴在地上,眼下又过来了十余个岗哨。汤贤生待他们还未跑近,看到了一个较大的羊棚,好说有二三百只羊,直奔过去,踢毁棚栏,拿起一个木棍,挥赶羊群,红发乞儿也与他一起奔来,大喝着轰出羊群。却说着羊群也看清方向,竟都朝着汤贤生先前毁去的栅栏奔去,跑向山上。眼见一群岗哨跑来,红发乞儿叫道:“你去放羊,我来对付他们。”说着大喝一声,一拳一脚竟是好大力道,只一阵功夫,便将岗哨打得七零八落。 出此变故,四面八方的岗哨大喝“有贼偷羊”,一边去栅栏的缺口拦住羊群,一边跑向红发乞儿与汤贤生。汤贤生见栅栏的缺口有人拦着,跑到其它栅栏处,又打开了偌大的缺口。红发乞儿也为汤贤生挡住哨所,让汤贤生只管放羊。汤贤生见着红发乞儿的武功,却很是惊讶,又想着姑且不论,放养要紧,能放多少便就放多少。就这前后这一顿饭的工夫,已放走了千余只羊,从做着乞丐以来,这应是最开心兴奋的事了。 正自兴奋之际,从农场外奔来六个浓胡子赤膊大汉,个个身强力壮,一眼之下,少说了二百余斤重。众哨所见赤膊大汉来到,竟都散了去。六个大汉分两路分别向红发乞儿与汤贤生抡起大拳头,这一击之下,竟有百余斤重,而且方位招式又何等恰当,想来是武功jīng湛。汤贤生与红发乞儿哪里抵得过,也便伏法了。被六人打得鼻青脸肿,绑缚起来,带到了一湖相隔的楚家府宅中。 两人是一身脏臭乞儿,没有被带进厅中,只是绑缚在院落zhōng yāng。任凭六个大汉抽打,汤贤生只是哈哈大笑。转身见着红发乞儿,正声说道:“你倒也是条汉子,汤某佩服。以前的过错,愿兄弟原谅。”红发乞儿见他毫不畏惧,心中是甚是高兴。 待楚镇雄、楚镇霸二兄弟出来之时,两人又挨了不少毒打。楚镇霸叫道:“再给我打!”六个大汉又抽了两人几道鞭子后,楚镇雄背负双手说道:“你们要偷羊也就罢了,为何要放走我的羊群,打伤我的人,任是你们十辈子也还不起。杀了你二人,却是叫我做着没有头的生意,你二人说该如何?”汤贤生嗤之以鼻,不愿与其多说一句。红发乞儿抬眼见这两兄弟衣冠楚楚、都三十出头,说道:“你虽家财万贯,我等破落潦倒,但都身处江湖,可按江湖法子办。” 楚镇雄哈哈笑道:“你我都是江湖中人。说的好!你们想怎么按江湖法子来解决。”红发乞儿道:“想来你也知道我是丐帮中人,这不就好办吗。”楚镇雄哈哈大笑,道:“口气挺大。”转向身边家丁,说道:“我还没与丐帮打过交道,去丐帮分舵请陆锦之过来。”说着便安排人将二人关入柴房内。 柴房空无一物,连柴也没有。门口却是那六个赤膊在守卫。汤贤生忍着身上的伤痛,伏在红发乞儿身边,问道:“陆锦之是谁?”红发乞儿笑了一笑,淡淡的说道:“正是我。” 第十五章 楚府混战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 红发乞儿竟是陆锦之,汤贤生不禁想到楚镇雄所提及陆锦之,需要此人方能与他洽谈,想必此人的地位和身份在丐帮应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在仔细瞧着红发乞儿,一身破烂不堪,渗着鲜红的血渍,也不见身上挂几个破袋子,面上污垢与血迹交融,怀中抱着双手若无其事的半卧在墙角,怎么看也不像是个人物,倒是看他在与哨所和赤膊大汉过招时,武功修为确是远在自己之上,除此之外,一无所出,便强忍着抬起右手,拍了拍他的肩头,笑着说道:“你这不是痴人说梦吗?” 红发乞儿扮着鬼脸,指画着笑道:“莫非你不信?蒙帮主自是觉得我办事个xìng鲜明,早已提拔我为丐帮云南分舵舵主。本来帮中大小事务便很繁杂,帮主在这时将你带了过来,让我把你放到乞儿丛中,好生照看你,同时也得让你领略乞儿的不易,让你体会体会世态炎凉与人心不蛊,你倒是好,闯出这门子大事来。”汤贤生仔细大量了一番,红发披头,眉宇间自也渗透着一股英气,拍手叫道:“陆舵主!当真如此?为何瞒我至今?”陆锦之笑道:“非我不与你说,只是你从不与我搭话。”汤贤生伏在地上,哈哈大笑,道:“那今后我还得每天去街市要饭么?”陆锦之顿觉诧异,道:“我们丐帮本就是要饭帮,蒙帮主也是要饭的,至于你,没有帮主的命令,自然还是需要要饭的。” 汤贤生只是咬牙切齿,确不知蒙老西要哪般作为。顿时想到陆锦之在此处,那么楚镇雄去丐帮分舵自是请不到人的,便向陆锦之寻问。陆锦之道:“无妨,我前来此处,帮中便已有人知晓我二人在此处的。此时去舵中,齐耀辉齐长老自是会带人前来的。”二人又聊了很长时间,陆锦之见汤贤生原先一语不发,这一说话,却也是极能说道的。 却说天已五更,东方尚未一丝鱼白,齐耀辉穿衣且来不及,一身破缎子,便带上五十余人,奔向楚家。楚家确是通火通明,倾巢而出在山上寻找羊群,而齐耀辉一行人前来,起先却不让进门,要通报楚镇雄,楚镇雄自也傲慢,要天亮才见客,齐耀辉哪里按奈得住,带着众人硬闯进大堂中。楚家二兄弟才迫出厅中,只见那楚镇雄何等气愤,厉声道:“你们丐帮自以行侠仗义,帮中弟子放我山羊不算,又闯我院中,却是何故!”楚镇雄又向丐帮众人中扫了一眼,问道:“哪位是‘赤发孤魂’陆锦之?” 齐耀辉怒气中烧,喝道:“我家舵主被你扣留,竟问我家舵主在何处?”楚氏兄弟惊诧万分,料想柴房中关着的便是陆锦之,却面不改sè,哈哈大笑:“这话我却听不懂了。”二话哪里聊得过来,齐耀辉定了定神,正yù分辨,身后一人着米sè布衣,头顶黑sè毡帽,一个抢身,已掠至楚镇雄眼前,右手竟是一抓,直抓楚镇雄右肩。楚镇雄右掌速出,右肩急缩,一个矮身,躲过一招,右掌却朝着毡帽乞丐拍来。这毡帽乞丐动也不动,右手缩回,竟又是一抓,正抓到楚镇雄右手,楚镇霸正yù相助,哪想楚镇雄变掌拳,一运真力,竟震开一抓,二人武功均大有劲道,斗至五十余招不分胜负。这时,六个赤膊大汉从门外闯进,六人抢身来到楚镇雄身旁,六人十二拳直攻毡帽乞丐。毡帽乞丐哪里抵挡得住,齐耀辉大叫一声:“大叫一起上!”说着齐耀辉与百余人在楚家大堂、院中打成一片。楚镇霸与齐耀辉交手之后,拆了百余招也不分胜负。毡帽乞丐节节败退,自是抵挡不过,却来了一个帮中好手,六人对六人,也不分胜负,只有楚镇雄一人端自打开折扇,在厅中坐着观战。 便在此时,只见一道人影从众人混战中箭身掠过,丝毫不顾及到众人的招式和武器,楚镇雄何等惊诧,还没等反应过来,却见被关在柴房的陆锦之与汤贤生已端坐在上椅子上,二人身上浸透了血渍,坐在椅子上,确是丝毫不愿动弹。却说二人在柴房中说着话,便睡着了,不想顿时耳中风声呼呼,醒了一见,便已和楚镇雄对面坐在椅子上。 携二人前来的正是蒙老西,蒙老西一手抓着一人,扔在椅子上。楚镇雄见此等状况,吓得从椅子上滑落下去,迟迟站起身来,斜眼着看他的人都在混战之中,又望了望蒙老西,张口结舌问道:“你是……是人是鬼?” 蒙老西哈哈笑道:“他们是小叫花子,我是老叫花子,你说是人是鬼?”楚镇雄吃吃的说道:“你是……是陆……陆锦之?”蒙老西用手指了指坐在椅子上的陆锦之,笑笑道:“他是陆锦之。”话说之际,汤贤生从椅子上翻滚下来,骂道:“蒙老西,你要跟我演哪出。何时送我回杭州!”楚镇雄听得这老乞丐是蒙老西,心中顿时一凉,哑口无言,一句话哽咽了回去。蒙老西扶起汤贤生,皱起眉头,说道:“是个好孩儿,你爹爹怎地如此不识?”心下更想着五路财神之一的汤正恒目光如炬,识人断人应是得心应手,怎地就不识自己的儿子。 汤贤生迟迟不明白其意,陆锦之伏在旁边的椅子上,说:“蒙帮主有意培养你,天下间还有谁有着福分。” 蒙老西盯着楚镇雄,道:“还不让住手?”楚镇雄才让众人住手。丐帮众人见着老丐如此威望,大部分人自是不识的,便见齐耀辉招手叫道:“这便是我丐帮孟帮主。”说着,带着众人俯身跪倒在地,齐声给蒙老西磕头请安。陆锦之也从椅子上滑落在地,跪下磕头。 蒙老西扶起众人,向着楚氏兄弟发威,朗声说道:“你二人在此作威作福,虽未有打家劫舍之举,却仗势欺人、强买强卖,榨取农夫汗水。好在我徒儿暗访至此,不想又将我徒儿打成重伤。今rì让我碰到,你二人便在此了断吧。” 楚镇雄面上挥汗如雨,楚镇霸在六个赤膊大汉身边,暗中用颜sè指挥者六个赤膊大汉,六人顿地大声大吼,运发十成真力,齐齐向蒙老西扑来。却不见蒙老西身子如何变化,只见得人影闪烁,“砰、砰、砰”六个赤膊大汉竟都被震飞向院外,重重的落在地上,伤势如何,却也无人知道。 蒙老西颜sè变得沉重,瞪了一眼楚镇霸。楚镇霸吓得两腿直打哆嗦,跪伏在地,理屈词穷。便在此时,从房中闪出一道白sè身影,大喝一声,一剑直刺蒙老西,蒙老西右手稍稍举起,已用双指夹住剑身,左手成掌,一掌正yù发出,却见这白衣身影是个年为弱冠的少年,便放下掌来,右指运力,连人带剑扔了出去,白衣少年在地上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子。 只见那白衣少年,身着如雪锦衣白袍,腰中嵌珠镶玉纹凤瘦金带,肌肤白皙。说是一少年,却又这般清澈。只听得楚镇雄叫道:“三弟,莫要鲁莽。”这白衣少年便是楚家老三楚香印,陆锦之曾与汤贤生说及过此人好文弄武,在江湖上有些名声。只听得楚香印正sè说道:“好个蒙老西,仗势欺人的是你吧,凭你武功高强,在我楚家肆意所为,却不问个前因后果。”蒙老西淡淡一笑,道:“你又是何人。”楚香印将自己的身份都讲了。蒙老西哈哈笑道:“来此之前,我也听说了,果然不错。与你二位兄长的作为自有不同。”说着,在堂中踱步徘徊一阵,说道:“这样吧,看在你这孩子不错,今rì便放了你二位兄长。”听到着,楚氏二兄弟感激涕零。蒙老西接着说道:“若胆敢再胡作非为,我便剥了你二人的皮。此后,这山羊生意照做,欠农夫的银子,按照市场价格退还,打死人家儿子的,你两就去给人家做儿子,好生相待。便如此就可以了。” 说着,蒙老西一把抓住汤贤生,一个闪身便没了身影。 蒙老西将汤贤生放在一处破房中,叫来帮中的医生给医病,好在都是外伤,并无大碍。自己便在他边上睡了,这一睡竟睡了三天三夜。汤贤生在其间醒来,却也不走了。直等到蒙老西醒来,蒙老西见汤贤生的伤势也渐除了,叫了声好,说道:“好孩儿,这一个月有哪些感触?”汤贤生低着头说道:“蒙帮主的恩情实难相报,此来感悟甚多。”蒙老西看着汤贤生,说道:“夜潜楚家放羊,不错,不错。这些rì子,我都在你身旁观察着呢,果真不错。现在我来做你老师,可没问题吧?” 汤贤生忙俯身跪下,磕了三个头,叫道:“师父。”蒙老西哈哈大笑,道:“好徒儿,从今rì起,我来传授你大力金刚神功,只学会我这一招,在楚家又有何惧。”汤贤生连连点头。蒙老西顿有所思,说道:“只是还有一事,我需给你办妥了,不怕你以后胡来。”汤贤生有些迟疑,蒙老西说道:“洱海畔丁家庄的丁锋是我好友,其下有一女丁晓璐生的俏极,早些时候我便与丁锋说及此事,我来做个媒,让你两成亲。”汤贤生这才明白蒙老西是担心自己花花心肠,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见得这丁晓璐,汤贤生又是何等欣喜。恰要随着师父练武,在师父身边,约束甚多,心下想着自能用情专一。二人成婚后,丁晓璐待汤贤生也是浓情蜜意,蒙老西自也留着大理,rìrì勤加教学武艺,汤贤生习得这等数一数二的武功,每rì见长,自也喜不自甚。 第十六章 沉香谷主(上)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 却说在婚后近一周的这天,汤贤生正与蒙老西在山中习练大力金刚神功。正练到这第五式“破众人相”,一掌金刚掌力打中一棵大树,大树从掌力处短成两截,随着大树的折断,竟出现一英俊的红衣少年,正是楚家的楚香印。楚香印唯唯诺诺的走向蒙老西,蒙老西皱起眉头,道:“你家二位兄长的错误还没改完,你怎地又来偷拳。早些我就发现你了,只让你看着,不知你学的几成。”楚香印连连摆手道:“不敢偷学。久闻丐帮蒙帮主的威名与侠义,若蒙不弃,我愿随蒙帮主……”说着,迟迟无法说出“学艺”两个字。蒙老西哈哈笑着,问道:“随我做什么?”楚香印低声道:“随你行侠仗义。” 蒙老西哈哈大笑,除汤贤生外,他何时收过一个弟子,楚香印也不得不离去。次rì蒙老西便更换一地,楚香印又在之后寻到二人练武之地,直换了五处,楚香印都一一寻了出来。蒙老西也无法,又想到这人恒心毅力自是不错,便在传汤贤生大金刚神力之时,传了一套“空灵掌法”给他。虽是一套掌法,蒙老西也钻研极深,有九种招数,每招之中又有九种演化,每种演化中也相互变招,这套掌法的招数自是无穷无尽,需掌握变化之决,与出招快慢已有考究,故每rì需联系变化与速度。 教授汤贤生已有三个月之余,楚香印自学武以来也有近一个半月的时rì。这rì,蒙老西独自唤来陆锦之,说道:“这分舵的舵主你就不要做了,这升你为九袋长老,迁到总坛,目前不安排你帮中事务,我就这一个徒儿汤贤生,依旧好好的照看他。”又看了看陆锦之的摸样,道:“汤贤生出身不凡,你这红发鬼一般的模样自也不般配,还是好好装扮装扮。”想了想说道:“弄个行者的模样,应该‘是适合你的。”又站起身来,负手来回踱步,思索片刻,正声说道:“我传你一套‘圆月弯刀’。我这一生只会一种刀法,确是此法,此刀法甚是高明,要勤加练习。”说着,便把这套刀法传授给了陆锦之。 便说这rì传了陆锦之刀法后,蒙老西次rì便离去了。众人寻他不得,也知他向来来无影,去无踪,在大理一待就是四五个月,实属少数,只是汤贤生舍不得师父离去,茶饭不思,只在山中练武。丁晓璐一袭长衣,随清风在山间飘扬,劝解着汤贤生:“师父是世间高人,谁也琢磨不透他,初来大理时,你对他恨极,如今却又如此思念,足见师父行事怪异。他要去自是谁也留不住的。你在这好好练功,便是对得住他老人家了。”汤贤生心里想的却是更需好好待丁晓璐,这才是更加对得起师父,便搀着丁晓璐下山回家了。 如此时rì过得也快,转瞬间便过了三年,陆锦之、楚香印每rì都陪着汤贤生练武,三人武功jīng进许多。但说汤贤生待在丁府的时rì长了,却也不想着杭州。其间差得信使向家中传了几封信,便也再没回过杭州。 却说这一rì,丁晓璐感觉浑身上下寒冷如冰,裹了好几层被子依然冻得直哆嗦。汤贤生急的去寻来当地有名的医生,均无法下药、道是回天乏术。丁锋惨然说道:“这病是寒毒,以前晓璐的祖母曾得了这病,也是这个年纪,不到一年便去了。”汤贤生顿时暴跳如雷,抓狂般说道:“这世上当真无解吗?”丁锋无奈的摇了摇头。 汤贤生便在整个云南遍访名医,半个月寻了近千名医生郎中,均不得治。终在昆明圆通寺遇到一得道高僧,高僧不愿透露自己姓名,汤贤生刚跨入高僧的殿门,尚未开口问话,高僧便说道:“老衲或可给施主指条路,至于是明是暗,却看施主的造化了。早些年,老衲得识一名医,法名寂灵子,你可去寻他,或许对夫人有助。” 汤贤生拜谢高僧后,便一路去寻找寂灵子的下落。寂灵子也是天下奇人,居无定所,遇庙而榻,只打听他来了江南,便抱着丁晓璐,带着陆锦之,别了丁锋及丐帮众人,离开云南,再次踏入江南。楚香印要一道跟来,反驳不过,只好依着,汤贤生先是回了杭州,与父亲说了三年中的一切,并让父亲安排寻找寂灵子。 汤正恒在江南一带如鱼得水,立即安排人四处打探。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便打听到寂灵子在江陵沉香谷出现。一听到消息,千般万般的谢过父亲,抱起丁晓璐,直奔沉香谷。汤贤生从另一条路来到沉香谷,并没有遇到“梵音大阵”与“河洛迷香”。只是遇到“五sè天书”这一阵,这时的汤贤生内力已极高,修炼的便是世间至刚的功夫,起先在阵中用内力强撑着,见陆锦之与楚香印抵挡不住,而丁晓璐在怀中大喊道:“这些图不能看,快闭上眼睛。”倒是丁晓璐毫无武功,心中自无杂念,看着这些图,并无多大效应,又依着八卦宫,指引着三人走出“五sè天书”的迷阵中。起先黄蕴风三人进阵时所见到的脚印便是他们四人留下的,而汤贤生怀中抱着丁晓璐,所以脚步较重,便是此故。 却说黄蕴风三人见着的汤贤生怀中始终不离的病病歪歪的女子便是丁晓璐。汤贤生对丁晓璐已是言听计从,比之三年之前黄蕴风对汤贤生的认知,已彻头彻尾的更换了一人。 但见冯茗滔亦是一掌被汤贤生震开,与聂成华对望一眼,二人互使了眼sè,使尽绝技,二人四掌,分前后各扑下汤贤生。汤贤生此时身法轻功已非常高明,右掌一招“我相”,这招“我相”虽名有“我”,招数中却强调无“我”,内力已涌泉而出,直击向前方而来的聂成华,聂成华的双掌尚未靠近汤贤生,汤贤生的掌风已凌厉如坚,聂成华只觉一座大山朝着自己压过来,口出喷出一口鲜血,被震退了数十丈,落地后,仍在滑落,直落到黄蕴风三人身旁。却说这一招“我相”,最高境界应练到无yù无我,掌力中必然无我,汤贤生对招式心法均修炼到位,只是“无我”并为顿悟,一掌所发,其力不到五成,若得顿悟“无我”,这一掌必然能使得聂成华筋骨全断。冯茗滔在身后双掌已然击到,双掌中蕴藏着十成的内力,汤贤生已感觉背后掌风呼啸,仍是丝毫不动,此时面sè如铁,内力在体内已运转两个周天,正使着一招“金刚盾”,却见冯茗滔双掌生生的拍在汤贤生的背脊,众人观得瞠目结舌,顿时一股掌力回撤,离得近的人均感到一股劲风袭面而来,冯茗滔整个人被震回数丈之外,双掌不住颤抖,跌了一跤,重重的坐在地上,想是伤的甚重。沉香谷众人急忙去扶起冯茗滔与聂成华。汤贤生一掌震飞两人,心在兴头,长啸道:“张寒衣速给我出来。” 聂成华倒在黄蕴风三人身旁,孟小娇与南宫煜立即去扶起聂成华,给他医治。众人自也不知黄蕴风三人,不明所以,不敢轻动。聂成华见得三人,尚未开口说话,南宫煜已长身而起,走向汤贤生,朗声说道:“让我来试试你的大力金刚神功。”黄蕴风见此变故,面sè变得煞白,心知南宫煜并非汤贤生对手。 便在此时,一个身影飘然而至,在空中一道蓝sè的轻纱随风飘舞,如鬼魅般轻盈的落在南宫煜身前。定睛看去,是个只能看到二十五六的女子,生的好生俊秀,冯茗滔叫道;“多蓉妹子!小心他的武功。”这女子便是沉香谷的四大护法之一万多蓉。 万多蓉却不理冯茗滔,轻描淡写对着南宫煜的说道:“这位兄弟,先让我来,我让敌他不过,你再帮我报仇不迟。”说着,万多蓉随着飘舞的身姿已接近汤贤生,却见他身上蓝sè轻纱狂舞,如长鞭般一条条的挥向汤贤生。汤贤生哪里见过这等功夫,他的掌力至刚,一掌击出,与这软柔柔的轻纱却是无济于事。心下又想到若是让丁晓璐与人照看,近身抢攻,一掌所发,必能伤人。而如此却惦记着丁晓璐,对方轻纱柔软,自是担心丁晓璐受到半分伤害,不敢轻易抢近。 正想着之际,万多蓉的轻纱已缠住汤贤生右臂,汤贤生这是何等兴奋,心想这缠住自己,柔软的轻纱丝带顿变成束缚之物,自己的金刚神力却又用武之地。顿地右臂运足真气,却见缠在右臂的轻纱断的粉碎。再看汤贤生时,一个八步赶蝉,瞬间已至万多蓉身前,万多蓉腾空而去,正yù故技重施,哪知汤贤生一掌已经送到,掌风所致,迫开万多蓉轻纱,却实实的见着一美貌女子,一掌顿地撤回五成力道,一掌未致,掌风已到,迫得万多蓉在地上退了数步。万多蓉大惊失sè,叫道:“大伙还不一起上,护谷为重!” 众人听得万多蓉使唤,正yù摩拳擦掌,手持兵器上来。却听得聂成华站起身子,道:“大伙退下吧,老夫素闻蒙老西行侠仗义,其子弟子也应不会胡作非为,老夫今rì便看在蒙老西的面子上,带你去见谷主。”口中如此说,心中却想的是此人在谷中无人能敌。万多蓉哪里肯听聂成华,与他争论两句,执拗不过,不得不依。却不跟随众人去见谷主,身如一道飘舞的蓝sè轻纱,便独自去了。 第十七章 沉香谷主(下)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 聂成华既已应了带众人去见谷主,汤贤生抱着丁晓璐大步踱去,聂成华却还没引路,只是问道:“我既已答应你等去见谷主,但烦留下姓名。”汤贤生觉得并不过分,便将一行四人的姓名身份都说了出来。特意强调了怀中的女子是自己妻子,并说了身患“寒毒”,需寻到寂灵子。聂成华拱手一揖,道:“果真都是蒙帮主的传人。若不是我家谷主闭关,再三与我们说不可打扰,否则也不会横加阻拦。”说着转向黄蕴风问道:“你等又是何人?”心里想着这位小兄弟方才要与我挡上一挡,想必也不是他们一道。黄蕴风先是介绍了孟小娇,道是杜贤弟子,再介绍南宫煜时,却不敢说,但想到南宫煜在江湖上名声并不算大,也都说讲出来,只是说到自己时,略微犹豫一会,便在此时,汤贤生顿感诧异,问道:“敢问阁下与这位敢出头的南宫兄可是天帮中人?” 这话一出,竟是四下鸦雀无声,南宫煜哈哈笑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正是天帮散仙‘烟波钓客’,这位便是……”话没说完,黄蕴风抢道:“不错,我等都是天帮中人。”好在沉香谷与天帮并无仇恨,否则必然刀剑相加。汤贤生行至黄蕴风身旁,问道:“敢问阁下高姓大名。”黄蕴风犹豫不决,迟迟不知如何说法,汤贤生追问道:“可是天帮黄帅?”话音未落,黄蕴风尚未回答究竟,南宫煜抢说道:“这位正是黄帅。” 聂成华、冯茗滔等众人何等惊讶,齐齐向黄蕴风看去,只觉眉宇间英气不凡,果真一副将帅风范,汤贤生大为欢喜,道;“早些年,黄帅常去我家府上,只是没曾说过话,今rì得见,确是三生有幸。”聂成华、冯茗滔也走向黄蕴风,抱拳一揖。聂成华说道:“久闻黄大先生威名,佩服佩服。敢问先生此来沉香谷却为何事。”冯茗滔跟着说道:“我们沉香谷与贵帮素来不曾交往,谷主也未曾结交先生。”黄蕴风轻轻笑道:“确然不错,我等前来也是为寻寂灵子。”此语一出,众人均是惊骇。汤贤生便问道:“这位孟姑娘是杜神医的爱徒,却又寻寂灵神僧?”黄蕴风说道:“正是如此,才来寻寂灵神僧。”众人只道是杜贤要寻寂灵子,碍于黄蕴风威望,自也不好多问。聂成华、冯茗滔二人便带着众人越过左侧院门,在深谷林中穿梭良久,方才见得一山洞,聂成华让众人在洞口止步。说道:“谷主便在洞中。” 说着,便朝洞口朗声说道:“但烦上官兄想谷主请示,有几位朋友要见谷主。”只听得洞中一声音哈哈大笑,声音洪亮、回音缭绕,忽然厉声说道:“聂成华,难道你不懂规矩?”聂成华道:“老夫自然是懂的,只是这几位朋友确有紧急,不得不见谷主。”那声音更加严厉,道:“要见谷主,还需得问问我!” 南宫煜向聂成华轻声问道:“这里面是谁,口气这么大?”聂成华说道:“我沉香谷有四大护法,这位冯兄与我是其中二位,方才与汤兄弟过招的女子叫做万多蓉,是一位。这里面便是一位,名唤上官朝夕,确是帮主最信赖的人。”说着,还不住咳嗽,显然是被汤贤生伤的不轻。汤贤生见他咳嗽,也觉得有愧,低头不语,心里却又是万分着急,他深知丁晓璐这病是一刻不能耽搁。 聂成华再向洞口说了几句软话,上官朝夕却是答也不答。说话之际,陆锦之道:“要不让我去会他一会。”汤贤生却不做声,聂成华无奈道:“也只能如此了。只是陆兄要小心,上官朝夕的武功确是不赖。” 上官朝夕闻此,厉声道:“想你聂成华是要判谷,联合外人对付我!”陆锦之已手拿弯刀,抢入洞内,只听得洞内刀剑相交之声,火光泵擦,闪出洞口,却不多时,陆锦之已被迫出洞外。众人见得陆锦之尚未站稳脚跟,又提刀冲入。 南宫煜征询众人意见,道:“只怕陆兄一人确难敌过,我进洞助他一臂之力如何?”黄蕴风也迟迟未说话,聂成华方才点点头道:“亦要小心才好,也切莫伤了上官朝夕。”说着,南宫煜便纵身一跃,尚未到的洞口,却见陆锦之又被迫出洞外。陆锦之见南宫煜前来相助,心下放松一些,提起弯刀,与南宫煜同时闯入洞中。 洞内刀剑撞击声、大喝声以及剑光外泄,在众人看来,相斗了约了百十余招。汤贤生说道:“见这南宫兄跃入洞中的身法已是上乘修为,想来上官朝夕果然是好手,武功的确不弱。”楚香印拂了拂袖子,走向前头,道:“待我也进去助他两一臂之力。”说着,未待同意,便飞身而入。只听得其中掌风交杂,兵器相交,再斗得不下五十余招,终听不得打斗声音。 楚香印一身红衣走出洞口,说道:“上官朝夕已被制服了,大家进来吧。”众人方才踏步而入,待入洞中,见南宫煜与陆锦之二人反锁着上官朝夕,上官朝夕叫道:“谷主在闭关清修,切莫打扰!”又见聂成华,骂道:“若早知你有反叛之意,便早就杀了你。且叫我松手,第一个便不饶你。”又见冯茗滔一起进来,叫道:“你也随他反了?” 众人只不理他,自是冯茗滔与他解释,却也不见作用。 话说陆锦之与南宫煜将上官朝夕扣紧,众人步入洞内。黄蕴风起先进入,见一人双眼微闭,坐禅席上,头发衣服一般花白,一身灰袍与洞中相称一sè。黄蕴风尚未说话,汤贤生已步入,连忙双手作揖,道:“张谷主,打扰清修,我等实不该如此,望请见谅。”却见那人动也不动,依旧双手合十,兀自念着经书。 聂成华在身后俯身跪倒在地,说道:“谷主,聂某实罪不可赦,然这两位在江湖中我也实在佩服,一位是天帮掌事黄蕴风,另一位是丐帮帮主蒙老西的弟子汤贤生。”却在说到黄蕴风名字时,张寒衣便微微睁开眼睛,盯着黄蕴风,端坐原地,双手合十说道:“黄帅叱咤风云多年,只是鄙人早已皈依,却不闻江湖世事。望黄居士体谅。” 黄蕴风闻得此言,得知张寒衣却已度入空门,也双手合十,道:“我佛兹悲,望谷主体谅,我等前来,只是想寻得寂灵神僧的下落。”张寒衣这才缓缓起身,慢步走向黄蕴风,说道:“黄帅言重了,寂灵子确来过谷中,与我数rì论禅,却早在十rì前便离去了。”汤贤生急忙追问道:“敢问谷主,寂灵神僧去向何处。”张寒衣道:“我等众生,且不问天下如何,是大是小,却不相干,寂灵神僧去了,或许只在面前,或许在天涯海角,却是我所不知的。”汤贤生思索片刻却不明其意,忙追问道:“那寂灵神僧的行踪你可能知晓?” 张寒衣踱步洞中,淡淡的说道:“天下本不大,诸位何必如此执着。”汤贤生还想继续追问,却见得黄蕴风向他摆手,却又没问了。张寒衣走了数步之后,又缓缓的坐到了原来的地方,全身放松,又在坐禅。 黄蕴风向着张寒衣一揖,说道:“既然谷主不愿透露,我等自不会追问,就此别过,还望谷主不要为难聂大哥与冯兄弟。”张寒衣闭门说道:“你等去吧,该为难的,不该为难的,始终都不是尽然。我潜心如此,又何必去追究江湖的是是非非。” 话刚说完,黄蕴风众人正要转身出去,便听得张寒衣轻轻的说道:“黄帅,我二人重逢之rì举rì可待,到时你若肯再回谷中,我自当前去接应。”黄蕴风听到张寒衣说道前去接应,顿时想到“梵音大阵”“河洛迷香”“五sè天书”,便问道:“你是修心之人,怎地有了杀生之意。”张寒衣说道:“杀生确我所不yù,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怎会有杀生之意。”黄蕴风笑了笑,将进入谷中的三个阵法均说了一遍,张寒衣淡淡笑道:“这么说来,众位怕是误解了,我给自己创造了六关,称作‘六入空门’,对眼、耳、鼻、舌、身、意的一种修炼,望自身能早rì六根清净。你等所经历的的关卡均是我修炼之所,谷中众人确将我的修炼阵法摆布在之外,却也不想外人打扰我,至于杀生,却不是我所yù。” 说着,黄蕴风连连点头。却听张寒衣接着说道:“你等只接触了‘眼’‘耳’‘鼻’三关,却不知‘舌’‘身’‘意’是何故,若要见识,我可带大家一起看看。”说话之际,谁敢搭话,均知前三关便使得人进退两难,想来这修炼的方式却不是谁都能承受的。 第十八章 兰花公子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 张寒衣觉得自己话茬既已打开,又怕言多必失,便让聂成华将众人带出去,心中自酝酿着一些话语要告知黄蕴风。这时上官朝夕挣脱了南宫煜与陆锦之的束缚,跃入洞内,本要起手便打聂成华,碍于张寒衣威望,又不敢贸然顶撞了谷主,于是便先向谷主揖道;“谷主,属下无能,望谷主惩罚。”接着跪在地上,说道:“聂成华带众人闯入谷主清修之所,定要让我好好处置。”张寒衣扶起上官朝夕,道:“你去吧,聂成华、冯茗滔谁也是为谷尽忠。都去吧。” 其间已两次请出众人,汤贤生已心急如焚,情知尚无任何音讯,只得巴巴地望着孟小娇,想着孟小娇若有治愈之法,或依她寻得神医杜贤,或可有治。本想逼问,碍于心中自钦佩黄蕴风,也不敢发作,只得随众人不得已走向洞外。 这时洞中已只剩下黄蕴风与张寒衣,两人坐在张寒衣打坐的石阶上。黄蕴风道:“谷主有什么话,但说无妨。”张寒衣道:“素闻黄帅威名,今rì得见,已足慰平生。只是我与黄帅所说的,黄帅切记。”黄蕴风似乎有些迷糊,便问道:“敢问谷主所指的是哪句。”张寒衣长身而起,道:“眼下江湖上人心卑鄙险恶、各家门派间矛盾重重、勾心斗角。眼下黄帅只需前往天和会,身上所受封印到时自会化解,到时若是和解了,我自是恭贺,但若是败了,四分天和,黄帅要记得此谷,我谷中上下定然欢迎。”黄蕴风顿觉一头雾水,说道:“谷主的预言,我确未能明白。”张寒衣接着说道:“此谷易守难攻,况且外设置‘六入空门’阵法。到时黄帅自会分晓今rì我所说之意。” 且不问二人说着什么,洞外,上官朝夕却是破口大骂,先是大骂聂成华,好在没有拳脚相加。之后又骂冯茗滔,冯茗滔与聂成华一般自都不愿顶撞,便由他去了。上官朝夕骂了他二人一阵,气也消了些,但想到谷主闭关被破,始终按耐不住,又想起南宫煜前来相助陆锦之,骂起南宫煜、陆锦之等人,南宫煜却也是急xìng格,见他在骂聂成华与冯茗滔时已是大大不服,此时骂起他来,心中自是大为不快,便出口反驳。两人相互对驳对方几句,竟开始大打出手,话说两人你来我往已拆了数招,黄蕴风与张寒衣相持走出洞口,见此情景,两人顿都呵斥各自下属罢手,二人不得已,虽罢手停战,心中均大大的不如意。 众人告别张寒衣及其沉香谷众人,便相邀一同赶路步出落坪山。黄蕴风、南宫煜、孟小娇、汤贤生、丁晓璐、陆锦之、楚香印,前三后四,共两组人并到一处,共七人同时赶路。汤贤生心中却想的是如何让孟小娇与神医杜贤医治丁晓璐,丁晓璐时而被汤贤生搀扶着,时而被汤贤生抱在怀中,她本就不重,汤贤生修炼的又是大力金刚神功,抱起一个人来自然是不会吃力的,但丁晓璐哪里肯让汤贤生一路抱着,行一阵,便又担心起汤贤生手臂是否酸麻,于是又搀一阵。丁晓璐并未接触江湖,对黄蕴风自是不了解,但路上听得汤贤生与她谈及黄蕴风的过去与江湖威望,却又十分的有兴趣,便一路的想和黄蕴风多说几句话。 一阵七人已行至落坪山角,再往前,已是一片平原,虽是寒冬腊月,草木凋零,但这秋季的杂草并未消亡,暗黄无光的覆盖着整个平野,其中若隐若现来回曲折、纵横交错的小径。 眼看出了落坪山,天sè已晚,汤贤生仍无想到方法让孟小娇及神医杜贤给丁晓璐瞧病,黄蕴风顿时向汤贤生说道:“我等前来此处时曾与天和会的许家兄弟会面,想必我帮中人已知我重现江湖。我帮中有一神医,人称‘天音神医’曾明,想必汤兄弟也是知晓的。他若得知我现身江陵城,自会马不停蹄的赶到天和会。你可与我一道前去天和会,且让我那位曾兄弟见见晓璐的伤势,或许可医。”南宫煜也笑着附道:“是了,这曾明xìng格古怪得很,若是平常人去见他,他自是理也不理,但黄帅让他瞧着,他是必瞧不可的。”汤贤生心中甚是感激,他自是知道曾明是与寂灵子、杜贤齐名的神医,连忙谢道:“曾神医要是能为晓璐治好,那是大为感激。”孟小娇见三人谈论医治丁晓璐的伤势,却不见提她,满心的不如意,叫道:“‘寒毒’的疗法可不止寂灵和尚,我家师父对这种病当然也是手到病除。”众人听得孟小娇说的如此娇气,均忍俊不禁,汤贤生却拱手道:“多谢姑娘美意,若能寻到尊师,那自当是最好不过了。”孟小娇却不理话,撒气往前走了。 七人均说说笑笑的往前走着,黄蕴风心理却想着寂灵子的原话,三年归期至江陵方可破内力封印,如今是寻他不得,该如何是好。又寻思曾明若是前来江陵,是否能携来破解封印之法。正思索着,汤贤生忽然大声说道:“前面有家客栈,我们今晚想是要在这过夜了。”众人举目一看,确然是刚过了原野,这还没入江陵城门的郊外有一个小镇,客栈并不气派,房间却是非常的多。众人刚踏入客栈,分好了房间,还没入房,却见一行头上无发的和尚手持棍棒径直跑入客栈中,细心去数,竟有十二人。 当先的一个和尚年纪略大,左手持棍,右手合十,向掌柜说道:“小僧打扰,请问店家是否见过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一身白sè青花长袍,手执白纸扇,腰中别着一把长剑。”说话慢条斯理、十分客气。掌柜的见得来势汹汹,当先一人说话却是十分客气,也不敢执拗,略微犹豫,便说道:“我们这里没有你说的这么一个人。” 黄蕴风向着七人轻声说道:“我等还是各自回房吧,这帮僧人应是找人,却是与我等无关。”说着,便带着七人头也不回的各自回房去了。然则黄蕴风与南宫煜一房,他们的房间离外厅较近,外面的动静均可听得一清二楚。 且说十二个僧人中当先的一人虽好说话、语言也客气,但十二僧人中有一人叫道:“师兄,你问他是问不到,我们要搜上一搜才是。”当先那僧人回过头来,说道:“信严,不可放肆。”那信严哪里肯听师兄的,说道:“师兄,这要是不搜,怎么找的到贼人。”另一僧人也说道:“是啊,师兄,我们亲眼见他进来的,他必然是在这里。”其他僧人便跟着一起起哄,均道要进来搜上一搜。 掌柜面sè发紫,深知这些人武功高深,店里本来也有几个打手,却在这些僧人面前,哪里又有用武之地。当先的那僧人便走向掌柜,沉声问道:“掌柜的见笑了,只是当真没有见到此人吗?小僧与他有血海深仇,望施主点化。”掌柜的已然不住颤抖,说道:“我……我确实没有见过……见过这人,只是他如果是自己……自己躲进来的,你们就进去搜搜吧。” 还没等当先的和尚发话,所有的僧人均已抢入客栈,自客栈中各个房间寻找了。当先那和尚淡淡的摇摇头,对掌柜说道:“小僧这群师弟均是武僧,不懂规矩,望掌柜的原谅。”掌柜的见转眼只剩这一名和尚,且说话举止客客气气,便问道:“敢问高僧是那座宝殿的。”那和尚笑了笑,答道:“我等是徐州龙华寺的僧人,十二人聚在一起有几套棍法,所以江湖上人称我十二人为‘龙华十二棍’。”掌柜的虽是不明白,黄蕴风与南宫煜却是句句听在心里了。又担心那群和尚搜寻进来,不敢贴墙太近去听外面说话,只是卧回床上。 顿时听得一声惨叫,竟是一名僧人被掌风震回堂中,当先的那僧人面sè一沉,问震回的僧人,道:“是七月?”那僧人手捂着胸口,强忍着站起身来,摇摇头道:“不是七月。”接着,里面传出一声怒斥:“再打扰我夫人休息,便结果了你。”说话的正是汤贤生。原来这名僧人不问好歹,事先也没敲门,一把推开汤贤生的房门,吓得丁晓璐一身冷汗,汤贤生气急,一掌大力金刚神功送出,直将这僧人打回大堂,却没有要这人xìng命,然而这僧人的内力也自是刚硬,虽在情急之中不明所以受了一掌,却也未伤及内脏。 当先的那僧人听得汤贤生说话,却只是赔礼道歉,众僧人也情知无礼在先,又碍于他们的师兄,不敢发作,只是继续寻找。 顿时,又一声惨叫,一名僧人“啊”的一声被震回大堂,那僧人重重的落在地上,口中吐了一口鲜血,当先的那僧人忙拉起他,问道:“是何人?”那僧人抹了抹口角的鲜血,被偷袭中了一掌,应是受了些内伤,大声说道:“兰花公子就在里面。”众僧人听得他一声呼喊,顿时楼梯、过道,尽是“哗”“哗”“哗”的踩踏地板声,众僧人均跑向大堂。 黄蕴风、南宫煜也闻得这么大声的喊叫“兰花公子”,均大感惊诧。 第十九章 伏魔棍阵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 但说这兰花公子,原名华羽,是个文武双全的奇才,书生气质很重,因爱七月天气之sè,又爱这七月盛开的寒兰,故改名七月,这人便是天帮“九大散仙”之首,在帮中是举足轻重的人物。黄蕴风与南宫煜闻得“龙华十二棍”喊出“兰花公子”,何等惊诧,便将房间大门开了一道小缝,端坐桌边,看着外面的事态与情况。 当先的那僧人见众僧聚集过来,双手合十,朝着二楼受伤僧人震过来的方向,道:“七月,还不现身?”只听得那方向传来一阵哈哈笑声,深沉顿挫,威严肃立,伴随着说话朗朗的说话声,道:“你等再纠缠不休,是要逼我出杀手不成。”其中一僧人听得这般说话,立棍点地,怒道:“师父惨死你的‘拂穴兰花手’之下,这还有假吗。却叫你像个乌龟,躲躲藏藏,不敢与我等决一死战。” 那声音一声震怒,道:“信宁,怎么管教你家师弟。”当先那僧人道:“我家师弟说话自是顶撞了,但这杀师之仇,自是不共戴天,你还是出来与我等决一死战吧。”这搭话的僧人便是信宁,信宁是“龙华十二棍”的大师兄,谈吐作风均以和为贵,但如今这涉及“杀师之仇”,态度却也是十分果断。信宁说完话,便有一僧人跟着说道:“师父惨死你手,我等必誓报此仇。” 却说那里面的声音不是七月是谁,七月哈哈笑道:“你等十二个秃子,我确是替你等悲哀,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却来追我。”信宁道:“敢问檀越这‘拂穴兰花手’除你之外,天下间谁人能使得?”七月笑道:“那便不管我的事了,你们自去查找,莫来烦我便是。”信宁正sè道:“你这般话,小僧是听不懂。”那被汤贤生震出来的信严叫道:“分明是强词夺理!”又向信宁说道:“师兄,他不出来,就让我们冲进去吧。”那十二人虽比较莽撞,却十分忌惮七月的武功,自也不敢全然闯入,他十二的有一套“伏魔棍阵”,不容小觑,而在房间中施展不开,自也不能擒住七月,没有信宁安排和调度,自是谁也不敢冲上去。 信宁深吸一口气,对着七月的方向道:“我等本没有杀戮之心,却叫你杀戮在前,且有深仇大恨,再不现身,休怪我等攻上去了。”七月大笑,道:“拿一个我,便如此兴师动众,却叫我有何惧?” 话音刚落,信宁使了个眼sè,四名僧人纵身而起,似棍点地,只一起身,四人同时跃向二楼走道。后七名僧人各挥长棍,聚在一楼天井处,施展阵法,信宁也一跃而起,却见身法何等刚劲,双手抡棍直扑向七月的方向。 只见棍身沉沉的砸在一扇门上,四名在二楼的僧人也窜了过去,却见信宁与四名僧人已飞身而入,里面混杂着长棍重击桌面、地板等声音。客栈中顿时乱成一团,留宿之人刚开始见着这群僧人与客栈房间内一人对话,本就提心吊胆,此时已打了起来,客栈众人只管取了重要物件,纷纷跑了出来。孟小娇也跑至黄蕴风的房内,汤贤生、陆锦之等人依然沉着一颗心,独自在房中休息。黄蕴风见孟小娇进来,便与她说及七月乃天帮中人。 却说七月房中以一敌五,信宁等人棍法虽高明,却也能游刃有余,却见一僧人被七月震出房内,落在天井之中,恰被下面的七个僧人接住,顿时,四个人影闪出房中,竟是信宁带着另外三个僧人跃出房中,四人四棍也飞落在天井之中。十二人聚于一处,信宁喊道:“炫伞阵!”顿见十二人围成一个圆,各自右手举棍,齐身纵起,虽说十二人各自纵身,却仍保持着一个圆状。但见一道身影跟着飞身而出,恰好落在棍阵之中。十二人十二条长棍棍棍相叠,顿时大圆缩成小圆,硬生生的将来者压在众棍之下。 却见那身影似鬼魅般在棍下来回窜动,那十二条长棍又岂是普通阵法,七月只感觉顶上十二条长棍棍风何等沉重,变化又何等迅速。黄蕴风在房中瞧得很是清楚,有六条长棍在顶上施压,且不断变化,旋成一个伞面罩住下面的人,另外六条长棍却藏在下面点打来者,谁敢入阵,均会封在伞面之下,另外六只长棍哪般变化,却是谁也不知,只在下面黑暗中同击入阵之人。黄蕴风暗忖若是自己内力复原,只怕也难御此阵,心中暗自为七月担心着,若是情急,自会与南煜一同冲出。 说时迟,那时快,却见无数“绿sè的暗器”自阵中心向着四面八方飞来,在客栈中到处飞去,好在客栈中人早已走散,不至于伤及无辜,众僧人顿时散开,各自挥着手中长棍去抵挡那天女散花般的“绿sè的暗器”。黄蕴风定睛瞧去,那些“绿sè暗器”竟是绿sè的兰花叶子被切成一片一片的,那片叶子只有手指大小。 再看着群僧人,散成一团,身上被绿叶划得满是血渍,僧袍亦被划得一道一道的缺口。但见一男子稳稳的立在通往二楼的楼梯栏杆上,头束白sè方巾,一身青花点饰白袍,腰中别着一把黄斑古剑,右手打开一把泼墨山水折扇,左手捧着一盆兰花,这人正是七月,七月淡淡看着手中的兰花,说道:“这是墨兰,还未开花,却被你们这些吃素的和尚分食数片绿叶。”原来他被困阵中,见长棍不知前后左右、足有百十方位同时过来,左闪右避,竟也是挨了数棍,被迫无奈之下,摘下数片兰花叶,用掌力切成手指大小,使得天女散花的功夫挥将出去,才破的此阵。 信宁走上前合十道:“还请讨个说法。”七月轻轻扇着手中的折扇,道:“慧真老和尚死得冤啊,空有一身好本领,却传给这帮愚蠢的徒弟。”还未待信宁说话,那另外十一名僧人竟都持棍扑了上去。信宁急忙说道:“变阵!”瞬间十二人分成二组,前六人越过七月头顶,长棍自上而下扔出,与此同时,后六人的长棍自七月前方扔出,十二条长棍从两个方向朝着七月袭来,七月被围在长棍的棍风之中,顿时感觉有百千条长棍袭来一般,顿时运足十成真力,合起折扇,从棍风窜出一道缝隙,一个闪身,逃将出去。顿时十二条长棍从两个方向击碎楼梯,那头顶的六个僧人越过去,接着这后六人的长棍,后六人往下跃去,接住原在七月头顶六人扔出的长棍。再看那楼梯时,竟是“咔”“咔”两声,整体塌陷下去,砸在地上,一声重响,一股白灰升起。 信宁叫道:“再攻!”七月尚在空中飞跃,未驻足停下来,那十二个僧人又各自掷出手中长棍,那在下面的六人望上掷去,楼梯边的望二楼的客房斜向掷出。这哪里还是十二条长棍,七月拿捏了一把汗,努力的定定神,看准着楼梯上的掷出的一条长棍,手中折扇挥舞,对准棍心,连人带扇径直抵了出去,却见他人缩成一团,与另外五条长棍擦边而过,七月掌力一送,这条长棍硬生生的钉在了墙上。从下而上的六条长棍也擦过七月的衣襟,飞上屋顶,楼梯侧的六名僧人一起跃上屋顶。地面的六名僧人又跃向长棍掷出的二楼方向。 顿时屋顶被长棍击中,嵌在当中。六名僧人跃上屋顶,六人六棍齐从屋顶取出,忽然间,屋顶“哗啦”一声碎响,接着石梁、木料、砖瓦片片落在天井之中。另六名僧人手中只取得五根长棍,信宁将手中长棍交给另一僧人。十二名僧人十一条长棍笔直的站在二楼的栏杆之上。再看七月时,站在被他牢牢钉于墙中的长棍上,身上的青花点饰白衣被长棍划出几道长长的口子。 七月心中已十分忌惮,面上却仍挂着微笑,打开折扇,轻轻摇晃说道:“莫非这一套棍阵便是伏魔阵法。”信宁道:“不错,这便是‘伏魔阵法’,这阵法尚有十一套变化,谅你是抵挡不住,你还是俯首就擒,随我等回龙华寺受方丈发落吧。”七月笑道:“‘龙华十二棍’确是变化不凡,慧真老和尚还真有点心思,实在佩服这老和尚。” 其中一僧人叫道:“师兄莫要与他废话,我等一齐擒了他。”信宁点点头道:“不错,变阵!”十二人手中十一根长棍顿时一齐掷出,齐齐的向着七月袭面而来。却看那十一根长棍分上中下三路,形成一个巨大的棍网,扑下七月,十二名僧人也紧跟其后跃来。好在七月方才破阵时取的一棍,十一棍少了一棍,竟是大网漏洞,七月眼力jīng锐,一发现破绽,立即纵身而出,跃了出来。却说十一条长棍未击中七月,齐齐撞上墙面,这次并没有嵌在墙中,十一条长棍竟调转方向,又追向七月,但长棍转弯,其势略减,十二名僧人恰时赶上,脚踏长棍而过,落在地上,却见这十一条长棍增势非常,如猛鹰般又扑向正在空中闪躲的七月。信宁并未落回地面,直接纵身跃向插入墙中的长棍,双脚一蹬,这第十二条长棍便也飞向七月。这十二条长棍还在追赶七月,信宁顿时便大声叫道:“变阵!”十二人便亦随长棍追去。 第二十章 客栈风云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 七月见势,哪敢疏忽,折扇再次合起,插在腰间,掌中急速拔出长剑,提起一口真气,退至二楼走道。却见十二条长棍其势何等迅猛,七月尚未站稳,哪里敢接一招,又一闪身跃出,十二条长棍何等力道,又硬生生砸毁了二楼的过道,顿时木板横飞、落在地上。十二名僧人接过长棍,依信宁所说的变阵,齐齐攻向七月。 七月左右闪烁,仍是被十二人围在当中,却见十二条长棍四面八方袭来,看似杂乱无章,肆无忌惮的乱打,但七月被困其中,只觉棍风封锁,哪里还是十二条长棍,似有百千长棍袭来,只是左闪右避,来回窜躲,身子在避开这百千长棍时,掌中长剑亦在点削着长棍。眼中分明见得长棍被长剑削断,但长棍的数量亦是未减。七月这才明白这阵法已将十二条长棍幻化成无数长棍,而自己长剑所削均是变幻所出,眼下要破棍阵,需在眼花缭乱的棍阵中寻到十二条长棍的本体,然则这变化之繁,任谁也断别不得。 正愁着破不得棍阵,七月双脚重重蹬击地板,顿时地板塌陷,七月也随着这塌陷的地板迅疾往下跃下,这才从棍阵中逃离。信宁接着喊道:“再变!”七月在空中急速飞驰,双脚方才落至大堂内,十二僧人又各持长棍追击而来,却见十二条长棍合并一处,如一根巨大的重棍向自己砸来,七月顺手抓起一条长凳,运起“拂穴兰花手”的十成功力,向这条巨大的重棍掷去,两者相撞,长凳断成碎片,那棍阵气势稍减,七月见此,瞬间连续抓起四五条长凳,依次向棍阵掷出,那棍阵是遇到长凳,均击得粉碎,直打碎这袭来的四五条长凳后,方才离七月甚近。七月见棍阵之势减弱,映入眼帘的是一棍巨大的长棍,便寻思这长棍确然是真实的本体,便持起长剑,大喝一声,身如梭子般穿向一条重棍。 十二条长棍见七月持剑挥来,信宁大叫一声:“变阵!”七月所穿越处,长棍尽皆散开,七月的身子直越过这棍阵,与十二名僧人照面而过,心中大喜,顿时变招,一招“海棠怒散”,瞬间无数个剑花散开,随着长剑与身体的跃过,数个僧人惨叫一声。待七月已稳稳的落在天井zhōng yāng,只见有五六名僧人的僧袍上均染上了血渍,身上所受伤口极细极长,还在向外喷着鲜血。那几名僧人迅速撕下一段僧袍裹住伤口,十二条长棍依次排开,与七月对峙而立。 七月心中正寻思着这十二名棍僧,除了信宁的武功内力略微高明些,其他的武功均都不足一视,然这十二人联手却是无懈可击、攻势何等迅捷、劲道何等刚猛。定了定神,双手举起长剑,正yù纵身再去破阵,忽听得一人声音踱步至天井,淡淡说道:“好棍阵,让我来试试如何。”众人侧目过去,只见你光彩鲜丽的白衣男子缓步走至七月身边,黄蕴风定睛一看,这人不是汤贤生是谁。 信宁长棍重重点地,合十道:“阿弥陀佛,敢问施主尊姓大名。”汤贤生哈哈笑道:“在下汤贤生,想必是没听过。”信宁道:“我等与这位施主有着杀师之仇,还望汤施主莫要插手此事。”汤贤生哪里听得进去他的话,只是淡淡说道:“你等棍阵确然了得,棍风凌厉,我想与你们比比内力。” 话音刚落,还未等到信宁说话,汤贤生大吼一声:“金刚乘天”,双掌齐向十二名僧人发出,十二名僧人顿觉巨大的掌力迎面袭来,信宁喊道:“攻!”十二名僧人齐齐举棍纵身袭来。却见这十二名僧人在汤贤生头顶处围成一圈,每个僧人的左掌均搭在左侧僧人的肩上,右掌运力抵处长棍,十二条长棍真力直泻,与汤贤生的双掌定格。 七月心中甚是惊诧,这汤贤生的名字是从未闻及,怎地今rì出手相助,再看汤贤生的掌力,刚劲浑厚,与十二名僧人联手比拼内力,如此便定格在一处,汤贤生也丝毫不占下风。七月缓缓的走向客栈大堂,取下那盆兰花,兀自看着兰花,也不相助汤贤生,只在旁边观战。 这十二名僧人定在空中,面上抽搐着,一股股的真力自丹田走向长棍,十二名僧人的真力又自左掌劳宫穴传至另一僧人的右肩肩井穴,十二人便浑如一人。这内力绵绵不绝,十二条长棍虽是木制,却刚韧有力。汤贤生练的是大力金刚神功,习练的便是刚硬的内力,“大力金刚神功”共有三路,这招“金刚乘天”是第一路套数硬气功的第六式,本身招式却也简单,讲究的便是内力气息的运行之法。内力如自体内源源不断的涌出。只觉这十三人身上散发着无可估量的力道。 汤贤生只觉得这十二人的内力甚是强硬,心中暗暗吃惊,自习得大力金刚神功以来,哪里遇到过这等内力。大吼一声:“破众生相”,改成这“大力金刚神功”第二路套数“破四相”的第三式。这一式掌法就甚是高明,内力空无一物,将众生视若无睹,激发体内假想不及的内力。双掌并出,十二名僧人顿觉掌风绕棍,袭面而来,信宁大惊喊道:“变阵!” 十二僧人从空中迅速落在地上,十二条人一字排开,十二条长棍聚集一点,抵向汤贤生。汤贤生强运真力,对准十二条长棍。十二人同时大喝一声,竟迫得汤贤生步步后退。汤贤生顿时纵身而起,一招“金刚移山”,双掌齐下,十二名僧人顿时排成一列,自后向前,左掌拿棍,右掌都叠加在前面的僧人背上,最前一名僧人双掌握棍,硬接住汤贤生双掌。十二人真力一一传送,至最前那人时,已是刚劲至甚。汤贤生临于空中,被逼的节节后退。 便在此时,只听得几名僧人惨叫一声,倒伏在地,汤贤生见势,双掌运足真力,涌力击出,剩下的僧人被迫的退飞出去,横七竖八的摔在地上。原来七月在见汤贤生不敌十二人联手,又摘下数片兰花叶,捏成细碎,运气向这一列僧人掷出,本来这十二名僧人内力已形成一道防护,仍是任何暗器与掌力也无法近身,奈何七月这一掷,已倾注了十成真力,十二名僧人的屏障虽挡住一些叶子,仍有不少叶子划伤了僧人,汤贤生见阵法一破,一出掌即震乱十二人。 十二名僧人棍阵被破,被汤贤生一震,均受内伤。急忙爬起身来,靠于一处,十二人端坐地上,闭目运气。信宁端坐zhōng yāng,说道:“你等也忒是卑鄙,暗中偷袭,算不得光明磊落,却不是大丈夫。”七月淡淡笑着,也不说话,汤贤生稳稳的站在地上,道:“你等棍阵确是了得,和我两之力,若不偷袭,确破不得该阵。”七月道:“这套‘伏魔阵法’共有十一套变化,是慧真老和尚所创,确是了得。” 说着,七月走向汤贤生,抱拳一揖:“今rì多亏汤兄弟出手相助,看兄弟掌力,刚劲浑厚,内力修为均属上乘。”汤贤生淡淡笑道:“不敢。听他们称你兰花公子,想来你便是七月。若不是看在黄帅的份上,又与你素昧平生,自也不会出手相助。”七月惊道:“你认识黄帅?”汤贤生哈哈大笑,却不说话。他情知天帮中人对黄蕴风自是恭敬之至,七月若知黄蕴风在此,也必兴奋非常。 话说之际,黄蕴风便与南宫煜、孟小娇三人步出房中,陆锦之、楚香印见汤贤生以一敌十二人棍阵,也早已出房,却不敢近前,如今破了阵法,也都行至天井处。黄蕴风方才步入大堂,还未进的天井,七月目光已闪烁光芒,一个箭步上前,左手兰花放在地上,俯身跪下:“参见黄帅!”话语激动不已。黄蕴风扶起七月,说道:“七月,却没想到在此处遇见你。”众人见得七月与黄蕴风相见,均喜笑颜开。南宫煜也奔上前,与七月拥抱一番。 黄蕴风走近信宁,问道:“敢问这位师傅,七月你龙华寺有何恩怨。”信宁强撑着长身而起,双掌合十,道:“想必檀越便是天帮的掌事黄帅了,小僧有礼。”黄蕴风也还了一礼。信宁说道:“一个月前,我十二人恩师,名讳慧真,在禅房打坐时,不幸圆寂,查验伤口时,确是被‘拂穴兰花手’所伤,便在当rì,寺中也有人见得七月施主出现在寺中。” 黄蕴风转面看着七月,问道:“果真如此?”七月手中捧着兰花,说道:“黄帅在此,我自是不能妄言。天下间确然只有我一人使得‘拂穴兰花手’,而慧真大师也确系不是被我所伤。”十二僧人中的信严大吼道:“‘拂穴兰花手’是你的独门绝技,必然是你,还在狡辩。”信宁看了一眼信严,信严才止住不语。 黄蕴风说道:“我天帮行事虽独断独行,杀人掠货不在少数,却是秉公刑法,忘恩负义、恶贯满盈、臭名昭著者杀无赦,而对江湖中的豪客想来是敬佩十分。慧真禅师并无恶业,潜心研佛习武,与我帮众人均是佩服之至,又怎么会有杀手。七月也说凶手另有其人,想必事有蹊跷,可再追查,我天帮众人必然相助一臂之力。” 一僧人冷笑道:“你天帮乱杀无辜,又不是一次两次,试想天下间多少名士惨死,有几个十恶不赦!” 第二十一章 意切情真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 眼下纠缠不休,却也不是办法。按七月所说,这十二僧人的师父慧真禅师确然不是七月所杀,而以信宁为首的十二僧人十分断定此事,却听汤贤生说道:“现下你们各去休息吧,我只在此处看着他们。倘若他们内力恢复要伤七月兄,有我在此,却也不愁。”心下想着丁晓璐在房中睡着,此时这间客栈已被砸坏的不成模样,应当不会再有人来烦扰,更何况陆锦之与楚香印各自待在一个房间中,也保证了丁晓璐的安全。黄蕴风闻言,立即抱拳道:“多谢汤兄弟,那就让南宫煜陪你一道在此处吧。我和七月到房中谈些公事。”虽这么说,心下却是百般的难为情,却想着与七月弄个究竟,仍是答应下来。汤贤生却笑道:“南宫兄也自去歇息吧,我独自在此就可以了。”黄蕴风终究还是想让南宫煜在一处商议,便也不客气的答应了下来。 陆锦之、楚香印本是想着与汤贤生一道看守信宁等人,却执拗不过汤贤生,不得已回到房中。黄蕴风、七月、南宫煜一步一步的绕过恶战时毁坏的房梁残片,看着被摧毁如此,与客栈的掌柜百般的赔礼道歉,客栈的掌柜虽见过世面,但与这等顶尖的江湖高手面前,却始终强笑着不敢责备。黄蕴风三人关起房门便回到房中,让店小二取来酒肉,三人围坐一桌,喝酒论事,期间喊上汤贤生,便说此时十二人内伤未愈,确也无碍。汤贤生却执意与信宁十二僧待于一处。信宁等人受到汤贤生强大的内力震伤,内力难以调息,见黄蕴风等人并无杀意,十二人围在地上打坐,但求早些打通经脉。 这兄弟相聚,孟小娇自然是搭不上什么话语,看着客栈中的人们均已散去,便找了黄蕴风隔壁的房间,卧在床上,凝神听着隔壁房间黄蕴风三人的谈论。 却说黄蕴风三人围坐一桌,斟酒叙事,三人相互寒暄。七月又问及南宫煜为何在天帮忽然离开,且这一去便是半年,毫无音讯。南宫煜痛饮了一大碗,想着已与黄蕴风说过此事,便大胆说道:“凤凰沉玉鼎,紫玉落西洲。还不是西洲掌事思念黄帅,得知黄帅在这些rì子便能出现在江陵,心下早已焦急难待,半年前便安排我在江陵等候。又碍于面子,只让我偷偷便出来了,没与外人提及。好歹还是让我遇到黄帅,只是带着个姑娘,让我有些话不好说明白,现下却可与你们说了。”孟小娇听得此语,心中一动,才想起初次遇到南宫煜时,黄蕴风在船头淡淡的说着“凤凰沉玉鼎,紫玉落西洲”,当时便有猜测,原确是如此。 七月忙打趣说道:“黄帅,敢问那姑娘是什么出世,何时认识的。”黄蕴风假装咳嗽两声,正sè道:“那姑娘姓孟,名叫孟小娇,是神医杜贤的弟子。”于是便将秦振林搭救自己,杜贤安排孟小娇给自己治伤的事说了一通。恰说道治伤这一段,七月满面jīng神的说道:“那就恭贺黄帅了。”南宫煜且不管黄蕴风表情,也跟着哈哈大笑。在隔壁房中的孟小娇的心情却是此起彼伏。黄蕴风也当是七月在调侃着自己,伸手抢了七月手中的兰花,道:“再胡说的话,砸了你的墨兰。” 七月忙伸手阻止,便说道:“黄帅错怪了,我说的恭贺并非指孟姑娘此事,此事我若是恭贺了,西洲掌事还不吃了我不成。”黄蕴风、南宫煜二人才敛住笑声,将墨兰稳稳的放在桌上。七月接着说道:“曾明已来江陵了,便是同我一道来的。而且他已研制了药物能解黄帅身上的封印。”还未待黄蕴风说道,南宫煜将端在手中的大碗一饮而尽,大手拍向桌子,赞道:“好啊,黄帅真力复原,道是谁也为难不得了。”黄蕴风追问道:“那曾明他人在何处?”七月道:“这样,我将故事从头到尾与你讲述一番。 那rì,天和会的三当家许岱的大弟子安平前来我帮中求援,想我帮中内外均是危机四伏,确是谁也不能抽开身来,西洲暂代帮务,寻思一番,始终不知派谁过来。这时安平便说三位当家指名让我前来,西洲才放的我过来,安平rì夜奔波,让他休息一晚,想着第二rì便走。谁想着第二rì还未动身出发,许多余的大弟子叫做卢山,脚下有一匹上好的千里马,借着马力奔向帮中,向西洲汇报了一个天大的喜讯,你们猜猜是什么讯息。那便是黄帅你在江陵城中现身,并且与许明和尚、许岱在一起聚过,西洲二话没说,便安排曾明与我立即出发,挑了最好的马匹赶到天和会。 却说这天和会的情况你等还不知晓,天门道派、丐帮分舵、采石派、空山派四派正联手围攻。且这天门道派的掌门丁东亚却是一个好角sè,他派中有个邱虚道人通奇门盾术,在天和城的前门设立了一个**阵。致使城中兄弟毫无斗志,危险之极,我等便从后门进入天和会。我这刚进天和会,那消息便不知怎地流露出去,外面的十二个和尚便来向我寻麻烦,本来我并不忌惮这十二个和尚,却想着四大门派正围攻天和会,此时若是因我之故,让天和会又惹上龙华寺这颗不能碰击的钉子确是麻烦之极。于是我便当着十二个僧人的面出城去了,路上与他们斗了一阵,慧真和尚实在有些本领,训练十二的弟子这“伏魔棍阵”确然了得。我也敌之不过,便也不好再回天和会,向北跑去,这便遇上黄帅你们了。” 南宫煜叫道:“这汤兄弟是蒙老西的单传弟子,你在帮中的武功已是登峰造极的,你二人联手才能破阵。果真是好阵法!”七月道:“原来是蒙老西的弟子,无怪掌力刚硬之极。老渔翁,你可就不知道了,若正面破阵,我二人联手只怕此阵难破。不是我在此虚谈,便是潘帮主遇到此阵,只怕也是十分棘手。” 黄蕴风似乎没听得进他二人的谈话,问道:“如此说来,天和会告急。”七月拂过黄蕴风面前的墨兰,喝着一碗酒,道:“眼下天和会危机重重,但这天和会虽是我天帮的咽喉,西洲却是对天和会不闻不问,在帮中,我等便早闻此事,情知危机十分,西洲仍是不出兵相救,我等也实在无奈。”孟小娇闻及七月又提及了西洲,顿时觉得心中甚是沉重。 黄蕴风惊诧的问道:“这又是何故。”七月说道:“且不论是何故,她行事向来独断独行,我等也自不知她心中如何考虑。但这次天和会的卢山告知黄帅你的出现,她却当机立断让我等速赴天和会,这其中缘由我却是说得清的。”黄蕴风长长的叹了口气,却不说话。南宫煜接着说道:“西洲对黄帅用情之至,我自是非常清楚的。” 黄蕴风沉寂不语,但三人在房中自也聊得自如。而在隔壁的孟小娇只觉心中xìng酸苦涩,空空荡荡。沉寂片刻后,黄蕴风转换话题,问道:“信宁的师父慧真大师当真不是你所杀?”七月铿锵有力的答道:“当真不是。”南宫煜说道:“这事本就奇怪。侯佳川也曾遇到此种情形,空山五老中的刘长庚被‘空山玄门掌’所杀,‘空山玄门掌’是侯佳川的独门绝技,而侯佳川也一口断定非他所杀。想来是有人成心要嫁祸给我天帮。”黄蕴风也点头赞同。 客栈天井中,已断垣残壁,地面尽是毁损的石梁与木料,楼梯、二楼的楼道均塌陷下来,零碎的毁在地上,屋顶破了一个洞,一束朦胧的月光从屋顶洒下来。汤贤生端坐在二楼毁碎的栏杆上,迎着月光,看着信宁等十二名僧人的气息变化。 只见一个红衣少年缓步在破碎的砖瓦中,眉清目秀,白皙俊俏,借着淡淡的月光,汤贤生觉得这人宛若一个女子在徘徊踱步,正是楚香印。汤贤生问道:“香印,不去歇息,来这里做什么。”楚香印衣袖一摆,脚下一使力,已飞身窜到汤贤生身旁,端坐附近,说道:“方才太乱,暂也睡不下,不如与你说说话。” 汤贤生淡淡笑道:“无妨。”楚香印说道:“这十二的棍阵何等厉害,你却不问缘由,硬是替七月接下棍阵,要是有个闪失,让我们如何向你师父交待。”汤贤生说道:“关心我是感激了,只是这十二人要伤我,怕也不容易。”楚香印却更是放不下心,道:“你的大力金刚神功自然是了不起的,不可自负。”汤贤生从栏杆上纵身跃下一楼地面,潇洒的摆了摆长袖,道:“无妨,无妨。你快去歇息,明rì我们随黄帅去天和会瞧瞧。” 楚香印并未去歇息,也纵身下来,想与汤贤生再说说话,汤贤生见楚香印并无睡意,在大堂取出酒杯,也只得与他饮酒聊天。 孟小娇本来心中无奈,见天井中二人谈话,便探头去看,在月光下见得楚香印身着红衣,清修俊雅,再细细一看,心中一惊,这哪里是个少年,分明是个女子! 第二十二章 情意绵绵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 汤贤生虽接触的女子甚多,但与楚香印相识已近三年,这楚香印女扮男装之相他哪里又看得出来。却说汤贤生当初看不惯楚府的作风,是夜意气风发、如同疯狂般放走楚府的羊群,换得血浴长袍,虽说英雄气短,果真气概非凡,楚香印早就是女扮男装之相,平rì便爱结交江湖侠士,反对两位哥哥的欺压良民。这时见得这等热血沸腾的少年,一颗芳心怎地能不动摇。这之后探望蒙老西授徒,便也是为了探望汤贤生,也如愿的跟蒙老西学了武艺。而蒙老西哪里又识得楚香印的心思,只管将汤贤生的花花心肠给稳住,许了丁锋的女儿丁晓璐。楚香印只此,却是碍于面子与名声,没敢与汤贤生细细表白,心中自是疼痛,终究还是顺势而去。 这楚香印素有修养,这些年来一直是男装示人,行事颇为谨慎。喝起酒来却是有着非常的气魄,这便取起一大碗,一饮而下,汤贤生直叫好。二人又聊了一阵,其意浓浓,黄蕴风三人在房中仍在叙旧议事。 却也不知过了多久,信宁内力已然调匀,首先站起身来,缓步走向汤贤生与楚香印对饮的桌子,边走边道:“这位兄弟内力纯钢,是硬气功的顶尖功夫,小僧敢问檀越师从何派。”方才汤贤生与楚香印在二楼栏杆的对话提及了“大力金刚神功”,想来信宁自是在运功打通经络,与外界无关的声音却没听进去。汤贤生此时正面对天井坐着,见信宁向他走开来,不屑的说道:“且知道刚劲有力便好,哪家门派确与你无关。” 信宁继续追问道:“敢问‘夕阳蒙烟’中的蒙帮主你可识得?”汤贤生兀自喝着酒,说道:“正是恩师。”信宁感叹道:“这也无怪了,蒙帮主与我家先师本是好友,我家师父生前曾与他多次切磋武艺,我等这套‘伏魔棍阵’中便有尊师的想法。” 汤贤生甚是惊讶,一来且说师父蒙帮主是何等武艺,这世上与他齐名的武学大师能有几人,这慧真禅师是自然算不上的。二来“伏魔棍阵”的玄机竟有师父的思想,确是看不出来。又是好奇,又是疑惑,便问道:“你们这套‘伏魔棍阵’中哪里是得我师父指点?”信宁双掌合十,说道:“本来这套棍阵杀xìng太大,刚xìng却还不足。是先师所忌讳,蒙帮主点破其中玄机,将杀戮之狂野全然融入到刚xìng之中,方才你所见的阵法便是改良所得。”汤贤生心下寻思着,这阵风密不透风,气势甚猛,确有此事。楚香印却说道:“便是如此,哪有如何。” 信宁道:“先师本与蒙帮主是至交好友,现下先师为天帮的七月所杀害,我等自来寻仇的,檀越却破阵在先,伤我等在后。有你这身本领相助七月,何况天帮黄蕴风再次,我等确实伤他不得。还请檀越看在我两师辈的交情,且让我等与七月决一胜负。”汤贤生笑道:“出家之人,杀戮之心如此之重,叫人好生叹息。”信宁双手合十,闭目道:“善哉善哉,小僧也知罪孽深重,但七月杀师之恨,此事也是有凭有据,不带回七月,我等如何苟活于世。” 汤贤生哈哈大笑:“那是你的事,与我何干。我便在此处,今rì要带回七月,那还得问问我。”说着,便背过身去,不愿再见信宁。信宁甚是无奈,道:“檀越执迷不悟啊,是非因果,自有报应,想那七月即种的因,必有此果。”汤贤生依然转着身,已不理会信宁。 便在此时,汤贤生只觉耳中风声呼呼,正待转身,两条长棍已向他后脑飞来,其势何等迅猛。伴随着一个僧人的怒斥:“那便要了你的命来。”汤贤生余光所见,一条长棍棍身直来,已离脑后寸宇,哪里躲得开来。却见楚香印一掌已然袭至脑后,“砰”的一声,击开长棍。另一条也已逼近,楚香印哪来的思考时间,只身向汤贤生移去,长棍重重的击在她的背上。待汤贤生完全转身过来,楚香印一口鲜血已喷在了汤贤生的面上。原来汤贤生虽转面过去,楚香印依然喝着酒,听二人论事。见得两条长棍向汤贤生脑后袭来,这便打退一条,挡住一条。信宁转身见得众僧已调理好内息,两人站在人群中,手中双棍已然掷出,还未等他训斥两位师弟,汤贤生又是何等愤怒,一手搀过楚香印,扶到凳子上,身子已然跃出,只在瞬息间,已落在了众僧之间。两只手疯狂的抓向掷出长棍的二人,大喝一声,将二人重重的向上扔了出去,力道犹猛,撞坏楼板后,其势未减,两人便随着余力从客栈顶部飞了出去。 这双手一掷让众人瞠目结舌、目瞪口呆,信宁哪敢再斗,叫道:“走!”剩余这九人随信宁一起纵身跃起,从楼顶破坏的缺口一一飞出。 汤贤生立即赶到楚香印身旁,询问伤势。黄蕴风三人听得这等动静,立即推开门来。楚香印看着汤贤生如此关心自己,因众僧人伤了自己而疯狂至极,心下已是非常开心。汤贤生问道:“怎么这么冲动呢,这一棍便是打在我身上,伤势确也无碍,你替我挡住这一棍,我又是如何感激。但说伤势如何?”楚香印微微笑着,说道:“你若无碍,我自也无碍。”话音未落,口中又吐出一口鲜血。 汤贤生哪里放心的下,先让黄蕴风等人照料一番,便去各个房间寻孟小娇。孟小娇因闻得黄蕴风与西洲自有旧情,心中难以释怀,虽得知楚香印是女身,也关注不得此事。此时听到汤贤生在叫喊自己,便从房中推门而出,见汤贤生何等着急,煞有介事的问道:“人家一个堂堂男儿,受点轻伤,你怎生焦急如此。”汤贤生也说不出的缘由,只是觉得楚香印与他结识多年,处处都在为他着想,便说这次,二话不说便来挡棍,心中甚是激动,便说道:“求求姑娘,替我来瞧瞧他的伤势。” 孟小娇行至大堂,一见的黄蕴风,感觉心中很不是滋味,便想转身便走。心下又想到汤贤生的焦急,楚香印女扮男装的苦楚与伤势,便狠下心朝着楚香印走去。探了探楚香印的脉相,便说道:“小恙无碍,只是被对方的长棍撞击,内息不匀,受了些轻微的内伤。”听得“内伤”二字,汤贤生忙追问道:“有内伤?却是如何?”孟小娇说道:“却是无妨,我这便开些活血化瘀的药,明rì我等去了天和会,抓上药材,吃上两剂,便恢复了。”楚香印与汤贤生都表示感谢。 见已事事无碍,七月长身而起,向汤贤生抱拳一揖,道:“汤兄弟,恩情我便领了,华某甚是感激,不仅让汤兄弟你来守着众僧人,还不幸让楚兄弟受了内伤,以后有什么事,唤我便是。内力所及,义不容辞。”汤贤生也还了一礼,道:“七月兄弟说过了,咱兄弟之间,份内之事,这点事,何足挂齿。”略一沉思,又说道:“还不知是否坏了七月兄的事,方才我一时气急,扔出两名僧人,却不知道是死是活。”七月笑道:“那想必汤兄弟你也确然不知道手中的力道了。”汤贤生笑了笑,道:“一时大怒,确实不知手中力道了。但愿这二人伤的不重,也不至于将七月兄视作仇人。” 便说这众人聊了一番,楚香印的伤势也被孟小娇的话缓解了,是夜,孟小娇便开好了方子。众人觉得天已过三更,都各回房中睡去。 便在第二rì清晨,这rì黄蕴风自也是起的较晚的,见众人都起来了,也跟着起来了。这些时rì,每rì早晨孟小娇都会前来把脉,今rì怎地却不见她前来,黄蕴风顿觉不适。看了看众人,俱都在大堂中,唯独不见孟小娇,便向众人询问孟小娇,众人今晨均未见过此人。黄蕴风心中也确是担心,奋力推开孟小娇的房门,却也不见得人影。正yù关门出去,却见得桌上留了一封信物。黄蕴风打开一看,信中如此说道: 黄帅,我领家师之命,前来为汝探脉,不敢有违,故一路随之。今喜闻贵帮神医曾明已达,留我已余。且闻得西洲关怀备至,自忖难以想比,故不告而辞,望乞谅解。 黄蕴风看完信,南宫煜也跟了进来,斜眼看着黄蕴风手中的信件,正sè说道:“孟姑娘是独自去了,想来是见他师父去了。”黄蕴风黯然问道:“那她心中提到西洲关怀备至,这是何意。”南宫煜长长吁了口气,道:“想来孟姑娘确是对黄帅你有情,只怕是确定了西洲掌事与黄帅你之间的情感,一时难以接受,便只好去了。”黄蕴风无奈的点了点头,道:“孟姑娘确然是不错的,不想竟错爱了黄某人。” 南宫煜也安慰了两句,二人便入得大堂。陪了客栈掌柜一笔不小的维修费用,众人用过早餐后,便出发前往天和城。 第二十三章 天音神医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 却说这rì,黄蕴风带着七月、南宫煜、汤贤生、丁晓璐、陆锦之、楚香印等人去向天和城。天和会何等气派,虽无天帮依靠天柱之险,御敌于外,但亦然是蓬勃壮观。天和会地处江陵城西南部,与雨花台遥望,且说这雨花台之大,已是一rì所不能尽览,而这天和城足有雨花台两倍大小,便是骑上一匹马,也要一天的时间才能看尽整座天和城的景sè,却说汤贤生锦衣玉食所生长的汤府,实也不及此城大小。天和城共有四座城门,北门与西门是常年不开,而这东门与南门平rì里却是穿流如梭,络绎不绝。城中居民颇多,均都依仗于天和会的势力,对官府的苛捐杂税却是不闻不问,其中有条集市称作“散人街”,其热闹之极比之江陵城也不过如此。 而此时,这番景象却是不同,过来的路上七月便说南门与东门均被围,需从西门方能进入。一行人现下已到了西城门下,便让南宫煜传唤开门,良久城门才来了一守将,听得是黄蕴风前来,仍是不敢确信了,便去通禀。黄蕴风抬眼望着城门,足有三丈来高,厚重的石墙早已抹上了岁月的沧桑,绿sè的青苔攀岩而生。便在城外,黄蕴风已能感觉到城中的硝烟弥漫。许久,只见一个圆胖胖的脑袋探了出来,正是许岱。许岱见得黄蕴风等人在城下,已是欢欣雀跃,立忙喊人打开城门,自己也跑下城楼,在大门处迎接黄蕴风。 黄蕴风见得许岱灰头灰脸,便想询问战况。许岱让众守将关上城门,给黄蕴风一行人每人递上一匹骏马,也不与黄蕴风谈论城中危机情况,只是带众人速速回“议事大殿”,见到这一行人自是非常欣喜的,一路也只是寒暄。随不经过“散人街”,却也需穿越一条主街方才到达议事大殿。众人见着一路居民经商户户紧闭,门窗不留一丝缝隙,大路上人烟稀薄,偶尔见得几条饿犬在街边寻觅食物,不然则是遇到几列士兵在四下巡视。南宫煜向许岱多次询问,许岱均一笑过之,只是道:“我们还是快回大殿吧,此地不宜久留。”黄蕴风见此情形,便知天和会已然十分紧迫。 众人驻马停在许府门外,仰头一看,这一道匾写的乃是“三兄弟府”。黄蕴风哈哈大笑,问道:“几时连府名也改了。”一行人随着许岱的指引向着内室行去,边行边回答道:“黄帅,我这兄弟三人本非亲兄弟,实则胜似三兄弟。特别是二兄,本就是个和尚,硬生生的要跟我等姓许。”南宫煜伸手重重拍在许岱肩上,哈哈大笑,说道:“二兄确实挺有意思,本来的法名我早已忘却了。”七月左手单捧着兰花,冷冷的说道:“二兄佛法高深,心中早已摈除万物,别看他涉及到武林的恩恩怨怨,却是最明白的人。” 三人这一行便到了“议事大殿”门外。其中庄严肃立,正中立得三把交椅,右侧空出,左侧是个和尚,中等人才,却未穿僧衣,那人便是许明和尚。中间端坐一中年男子,留的三寸短须,身材微微有些发福,端正zhōng yāng,威气逼人,这人不是许多余是谁。两侧各有十余把椅子,此刻均坐满人,其中卢山、安平二人也在其中。那殿中所坐之人见得许岱带着黄蕴风一行人已至,俱都一一站起来,徐明和尚一个箭步冲向黄蕴风,叫道:“黄帅,这一去可好啊!本还以为是四大门派在下叫嚣,不想真是黄帅你大驾而至,真是痛快。”许多余也随行而下,稳步走向黄蕴风,抱拳道:“我等在此已待黄帅多时了,始终是闻得声音却不见其人,今rì既然来了,这天和会的大当家便由黄帅来接掌吧。” 还未进的大殿,便已推贤让能,这是始料未及的。却听得殿内众人都依着许多余的话语,嚷嚷着让黄蕴风接掌,许明和尚与许岱也是一同呼声。黄蕴风哪里敢受,只是推诿着,说道:“这天和城中局势自是大兄你最为清楚,如何调配御敌还得听你的不成。”许多余仍推让着,道:“这些年来,天和会一直受着天帮的庇佑方能苟延残喘至今,若没有天帮的照应,我天和会早已销声匿迹于江湖之中。许某早已将天和会视作天帮的一部分,早已将黄帅视作元帅,我只不过是一将而已,今rì大帅驾临,亲自指挥,哪有不让出帅印之理。” 黄蕴风已然推辞着,包括南宫煜在内的众人只管叫嚷着让黄蕴风接掌帅印。这时,一人急匆匆的从后室奔向大殿,直冲黄蕴风处,虽这天和城中自是十分富裕,只见那衣衫依旧破烂不堪,激动的叫道:“黄帅。”正是侯佳川。黄蕴风这便趁侯佳川出现的时机,先将接掌帅印之事缓了缓,来迎侯佳川。这见侯佳川本来,才想起汤贤生等人,便又向许多余等人引介起汤贤生、丁晓璐、楚香印、陆锦之等人。便说着汤贤生是杭州汤正恒之子、蒙老西之徒,众人又是点头大赞,又是摇头叹气。依次说到陆锦之时,引介道丐帮九代长老,众人均投之以仇视。其中一男子端坐椅子上,已是左侧十余张椅子之首,只见他用力撑开手中折扇,震得声音在大堂中回旋,冷冷道:“不是在下对黄帅无礼,我既效忠天和会,依大当家之意,自然也是效忠黄帅的。只是这九代长老陆锦之,想必盖玉阳、常百胜二人应是你的下级,关系是否密切?”陆锦之把弯刀从右手交到左手,淡淡笑道:“各位当家,我虽本帮长老,却早已不问及帮中大小各项事务。至于盖玉阳、常百胜二人我确也识得,是江陵分舵的负责之人。”那人缓缓的摇着手中折扇,不屑道:“既然如此,你还敢踏入我天和城一步。” 许多余立即转过面去,微怒道:“斑马,有朋自远方来,不得如此无礼。”那名叫“斑马”的男子道:“大当家的话我自然是要听的,这人莫非不知道丐帮正在与我天和会为敌吗。”黄蕴风抱拳道:“斑马兄弟,我以人头担保,这位陆兄弟在天和城中绝不会有什么威胁。”斑马这才收起扇子,长身而起,抱拳回礼,道:“黄帅,在下佩服。”这人便是斑马,这天和会中的军机大事,均需他来商议对策,是个文武双全的才子。 侯佳川见此等情形,且不问这三七二十一,只管是黄蕴风所说,便是依着,于是不屑的说道:“斑马军事,要是你遇到余子愚,只怕胸中的战略是用不上了。”他话中的余子愚便是天帮的奇才军事,人称“小诸葛”,后黄蕴风、潘乾坤均离帮而去,余子愚也顿时消失了,此后便是“断翅黑鹰”归啸寒在负责帮中军事。此时黄蕴风见侯佳川提及余子愚,不禁心中一酸。 侯佳川见斑马并未搭理,便向黄蕴风说道:“黄帅,曾明正在后院抚琴炼丹,我让他来见你。”汤贤生等四人听得“抚琴炼丹”四个字,不禁笑了出来,这炼丹便炼丹,抚琴便抚琴,一者是道家之学,一者又是文人雅士所爱,二者结合在一处,确是闻所未闻。 黄蕴风正要避开推贤让能,便趁此机会向许多余等人说道:“这让帅一事,还得从长计议,眼下我帮中曾明在此,我身上尚有一些顽疾未消,须得曾明下药医治,待我康复,再议让帅一事不迟。这帮中若有其他事,我能助之一臂之力,尽管吩咐,必当倾尽全力。”许多余等人执拗不过,只好依着。之后便向汤贤生等人依次引荐了许多余、许明和尚、许岱、侯佳川、卢山、安平等人。 汤贤生却没能全然记得,自听得曾明的名字,心中已大是兴奋。黄蕴风此刻便带着汤贤生一行人以及侯佳川、南宫煜、七月行至后院中。才踏入院中,便听得琴声铮铮,高荡起伏,如鸣佩环,伴随着琴声,还有一人在放声歌唱,其声气势磅礴,铿锵有力,只听他唱得“家住苍烟落照间,丝毫尘事不相关。斟残玉瀣行穿竹,卷罢黄庭卧看山。贪啸傲,任衰残,不妨随处一开颜。元知造物心肠别,老却英雄似等闲!”。 楚香印赞道:“果真是好词好句。只是不明候兄弟所说的‘抚琴炼丹’。”侯佳川哈哈笑道:“我帮中奇才甚多,这曾明便是其一,乐理与医术均已融会贯通,人称‘天音神医’。莫非你未听过。”汤贤生道:“候兄弟莫见怪,楚兄弟在云南长大,对中原江湖却不了解。”侯佳川方才闻得汤贤生是蒙老西的弟子,心中便已痒痒的,趁此时说道:“汤兄弟是蒙老西的弟子,我素来佩服蒙老西的那套大力金刚神功,改rì有机会一定要与我的‘苍山玄门掌’切磋切磋。”汤贤生还未回答,只听得其中歌唱声已然歇了。黄蕴风等人便走了进去,只见得此卧房其中间架放着偌大的一座熔炉,火焰正十分旺盛,金黄sè的大鼎架在其上,只听得鼎内水声沸沸,离鼎足有三丈有余的一通联房间内,一人披头散发,身着灰sè大袍,面前摆着一副古琴,此时这人正在俯首弄琴,忽闻得众人脚步踏入房中,抬眼一看,面sè一沉,眼睛几yù湿润,正要起身迎接,奈何衣袍太长,将自己绊倒在地,黄蕴风立即跑进扶起这人,笑道:“曾明,这便算是行礼了。” 第二十四章 夕阳蒙烟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 曾明还没站起身来,用手拨开披散的长发,如此近身见得黄蕴风一面,就势跪倒在地,拜道:“黄帅,这都三年未曾相见了。”说着,心中激动不已,正要放声唱起来,南宫煜立忙用手捂住他的嘴巴,叫道:“老郎中,还是别唱了。”曾明一把推开南宫煜,道:“休得与我这般说话。”南宫煜被推到一旁,并未感觉到难为情,心中仍是丝毫不忌惮,他自是清楚曾明的xìng格。七月轻轻抚着兰花,笑道:“老渔翁,要是你唱得能比这老郎中悦耳些,我自也服了。如若不然,还是不要来挡郎中的口。”因南宫煜的绰号为“烟波钓客”,这老渔翁便是称南宫煜,曾明乃是天下名医,被南宫煜、七月唤作老郎中,确已习惯了。 南宫煜也打趣道:“成天捧着一盆兰花,有这般爱不释手吗,不然我两来唱唱,让老郎中来评点评点。”这三人均是天帮的“九大散仙”,平rì里也确实爱这般打趣。 此时,汤贤生见到与杜贤、寂灵齐名的曾明,心中已然热血沸腾,忙搂着丁晓璐走过去,揖道:“拙荆不幸身患重症,非曾神医不得治,还望曾神医不吝相救,大恩大德,不敢相忘。”曾明看了一眼丁晓璐,冷冷的说道:“娘胎里带出来的病,难治,去找别人吧。”汤贤生大惊失sè,历经千辛万苦,见到曾明,哪里料到曾明竟就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见状,便让丁晓璐站稳在地,自己的身子已然跪倒在曾明跟前,道:“恳求曾神医大开恩典,便救救拙荆吧。”曾明哪里肯理会他。七月扶起汤贤生,向曾明说道:“老郎中,我给你介绍一番,这位是杭州汤正恒之子汤贤生,师从丐帮蒙老西,一套大力金刚神功助我打退‘龙华十二棍’,若有这本领,便施法救救夫人。”南宫煜也跟着说道:“莫非你没有这本领。” 曾明却不管他二人如何说法,始终没有应答。七月怒道:“老郎中,别太高傲,今rì你医得自是最好,若不想医那也得医!”语气何等强硬,曾明冷冷笑道:“七月,你有本来,自己给人家医吧。” 黄蕴风说道:“曾明,医有医德,救死扶伤,本便是分内之事。若能医她,便救她xìng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曾明见黄蕴风已开口让他医治,勉强说道:“黄帅之命,我必然遵从。”走向丁晓璐,便伸手去摸她的脉相,道:“果真是‘寒毒’,病入骨髓,没得治了。”汤贤生抓狂般的拉住曾明的手臂,激动的说道:“请曾神医一定要医医,若你医不得,这天下间已无人能医了。” 曾明一把甩开汤贤生的手,谁料抓他的那双手气力何等强大,确是丝毫动弹不得。怒道:“你这内力果然刚硬,是蒙老西的弟子。黄帅已然让我医了,我必然竭尽所能,你如此强拽着,有何意义。”南宫煜忙拉开汤贤生抓在曾明臂上的双手,道:“这老郎中xìng格怪异,莫要理他,黄帅说话了,他肯定会依着的。” 汤贤生这才放下心来,向众人拱手揖道:“只要曾神医愿意医治晓璐,我等自愿投入巍巍天帮,今后为天帮效力。”黄蕴风大喜道:“兄弟愿投入天帮,天帮之大幸也。” 曾明立即说道:“你等先出去,我给黄帅把把脉。”话音落了,汤贤生一行四人、七月、南宫煜均都走出门外,曾明带上房门,与黄蕴风做到一处。黄蕴风依旧想着汤贤生的事,说道:“你可能不知道,这汤贤生的xìng格与你也是极为相似的。他本是一个纨绔子弟、花花公子,如今既学的一身好本领,那xìng格变化也是极大,对他妻子如此忠心,方才你所能见,他已然跪倒在你跟前。这等人物,确然可以相识相交。” 这番话确也是黄蕴风的肺腑之言,只听得曾明说道:“他二人一进门,我便看得出‘寒毒’已然身入骨髓,此症确实难治。”又看了看黄蕴风的面sè,皱起眉头道:“黄帅,敢问你这三年竟运气用了武功?”黄蕴风顿时想到“秦府斗群雄”、“过河洛迷香”、“闯五sè天书”,确然是动了真气,便依实相告。 曾明摇摇头道:“这些年,我rì夜思索破解之法,这本有一法子,能解除黄帅体内的内力封印。而如今黄帅动了真气,只怕这法子不灵验了。”想了想不论如何还是得试上一试,也是接着说道:“人体之源唯有水、气、血。血生气,气统血,气本无形,气瘀积聚久而成形。为此我需理顺你体内血、气、水三者关系,保持体内功能平衡,即所谓yīn阳平衡。你这体内便是气之淤积,不能通畅。我寻觅已久,知一石头能顺理体内之气。” 说着,曾明取来两个箱子,均二尺见方,足有一尺厚度。曾明先将房内整理了一番,碰到钢的、铁的,均都收拾了起来。一切妥当之后,曾明甩了甩错落的长发,道:“黄帅,你腰中的天蚕软剑须得交给我。”黄蕴风淡淡一笑,取出盘在腰中的软剑。这软剑藏在腰间,任谁人也看不出来,但曾明对黄蕴风却是十分知悉。 曾明将软剑放在一剑匣内。缓缓打开取来的其中一个箱子,只见内部隔了一层木板,取出木板后,只见有四个偌大的石头,这四个石头间又用木板隔开。曾明安排黄蕴风躺倒在房间内的床上,只见床板十分脆弱,且在中间已然是中空的。曾明将打开的箱子放在床下,对准了黄蕴风的腹部丹田位置之下。接着打开另一箱子,放在里面亦有四块石头,曾明依次将石头放在黄蕴风的丹田之上,黄蕴风只觉得非常沉重。突然“砰”的一声响,其下箱子中的石头径直飞了上来,上下各四块石头紧紧的吸在黄蕴风的身上。 黄蕴风只觉气息闭塞,体内真气一股一股俱汇集到丹田之中。接着,曾明从大鼎中取来一药丸,道:“此丸乃是打通经络至极之物,配制一丸须得耗费一年时光,你且服下一丸,若头晕脑旋,确是正常。我再用内力给你将经脉打通。若封印再未解除,我再行想办法。”黄蕴风将药物服下后,果然立即察觉体内混沌不堪,丹田之气在上下石头间乱窜,一时体内之气何其活跃,乱蹦乱跳,黄蕴风又岂能驾驭得住,曾明正要用内力打通经络,一掌重重的拍在丹田之上,黄蕴风愈加气喘,一时抵御不住,便迷迷糊糊的晕过去了。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黄蕴风已悠悠转醒,眼睛却始终睁不开来,觉得体内空荡荡的,丹田内淤积之气自也消失。 黄蕴风卧在床上,听到院内有几人窃窃私语,只听一人隐约说道:“此事暂且不要透露,黄帅体内真气是否顺畅,尚未可知。”另外一人说道:“这事确也是瞒不住的,依黄帅xìng格,纵然是内力尚未恢复,他定然是会去闯阵的。”先说话的那人道:“我想若是内力恢复了,也未必纯熟。此阵法暗藏玄机,怕是有去无回。”只听得一人哈哈大笑,道:“天和城危在旦夕,人人舍命卫城,这次战书点名让黄帅闯阵,我们又岂能畏畏缩缩,让人笑话不成。” 听到“闯阵”二字,黄蕴风已隐隐觉得对方应当是下了战书点名让自己闯阵。便想到这,顿时听到外面打斗的声音。那说话之人急匆匆的道:“空山派的人又来寻侯佳川的麻烦来了。仗着董夕阳的武功,竟zì yóu出入天和城。”另一人说道:“这便斗到黄帅歇息之地,只怕坏了黄帅养病,我去助他一臂之力。” 说话的便是汤贤生,这门外共站着四人,其余三人便是南宫煜、七月与斑马,那说着“让人笑话不成”之人便是斑马。这时侯佳川正在屋顶与三人过招,这三人均有五十岁上下年纪,胡须皆白,一身道袍,如若仙人,正是空山三老。与侯佳川招招相逼,侯佳川的内力掌法均是不凡,掌掌击出,呼呼生风。三老中一人正面与侯佳川拆招,另二人自两侧相击侯佳川,三人掌力jīng湛,也无破绽可寻。 汤贤生刚一跃上了屋顶,提足内力,双掌齐出,一招“金龙亮爪”,运足十成功力,直击一老,说时迟,那时快,一道人影闪过,硬生生接住了汤贤生的双掌。汤贤生只觉得对方内力掌力雄浑,掌风呼啸,立即撤回双掌。却那里来得及,被对方双掌硬生生逼退数丈,借势一个翻身,落在地上,尚且不能站稳,七月一个闪身,一只手抄住汤贤生,才稳住身子。 却看屋顶之上,空山三老仍与侯佳川对拆,这四人身旁,只见一道人直立站在屋脊之上,道袍在风中飘扬,两只大袖负在身后,面sè神情凝重,胡须花白,约有四十余岁。这老道淡淡说道:“人家自有恩怨,就不要插手了。” 汤贤生何等惊诧,自学全大力金刚神功以来,从未遇过此等高手。七月手捧墨兰,仰望这道人,恭敬地问道:“敢问来者可是‘夕阳蒙烟’中的董夕阳。”那老道哈哈笑道:“正是老夫。” 正文 第一章 白衣侠士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山路崎岖盘旋,蜿蜒百转。又值冰封时节,寒风刺骨,四野白雪覆盖。日沉山阴,天色将晚,黄蕴风赶了一整天的路,体力早已不支,更担心脚下失足,摔个正面。抬眼望去,三四里之外,朦胧中炊烟袅袅,心里才踏实下来,总算寻到落脚地了。 走近炊烟,一排排房屋鳞次栉比,是个村镇,客栈、酒店、服饰样样齐全。黄蕴风找了间客栈,有名“豪秋客栈”,心忖是为英雄志士开设。不再思索,大步而入。 安排好二楼的上房,叫上饭菜。黄蕴风点上炉子,红火腾腾,映满整间客房,热气不断涌上来,好生温暖。他叹了口气,清理好桌子的茶具,铺上一块陈旧的地图,端详着图中的点滴。 正在思索,听得有人敲门,黄蕴风才回过神来,原来酒保已送来饭菜。倒上少许温过的米酒,抚起长袖,顺手将炉子的火调小些。自言自语道:“再赶两三天的路,就到江陵城,可先到天和会打探一番。” 此时,一阵嘈杂的声响从楼下传来,黄蕴风打开房门,走上走廊,俯观楼下情形。三个浑身是肉的汉子破门而入,叫道:“许氏三雄来了,快给俺们准备吃的和盘缠。”这等情形,掌柜和店小二的都吓得不敢作声,店里的主顾也都从侧门一拥而散,谁也不想淌着浑水。却有一桌四人,武林人士打扮,三黑一白,仍自吃着饭菜,眼前一切仿佛没有发生一样。 “许氏三雄”见这四人,皱起眉头,大不乐意,不再去招惹掌柜的和店小二,径直走向这一桌四人。 四人仍当作没事发生一般,丝毫不动。 “许氏三雄”中当先一人走了出来,脸上一道刀疤从头至脖子,面目甚是狰狞,一掌拍在这四人的饭桌上,怒道:“‘许氏三雄’驾到,你等胆敢不给分毫面子。” 四人中的白衣人缓缓的长吸一口气,右手打开一把折扇,淡淡笑道:“‘许氏三雄’乃当今武林豪杰,我等后辈替他们老人家提鞋的资格都没有,哪有资格提面子。”刀疤脸仍吼道:“既知如此,快跪下磕三个响头,今日饶你等不死。” 白衣人微微摇头道:“若是胆敢有人冒充‘许氏三雄’招摇撞骗,安某也定叫他活着进来,死着出去。”说到“活着进来”时,语气越发铿锵。 刀疤脸甚是大怒,身后两人同样怒不可遏,三人六只拳头同时发力打向白衣人面门,三人本来强壮,一拳之下,力量何其之大。然而这三人又有一身横练的功夫,一拳之下,仿有变幻,这白衣人的处境何其危险。 只见白衣人动也不动,脸上仍然挂着丝丝微笑。眼看六只拳头正扑向白衣人的面门,就这在一瞬间,又被一阵黑风旋开。还没看清是什么变故,拳头的力道都被化去,此时重心不定,前重后轻,一个不稳,三人同时跌倒在桌上。一阵跌落的响声中,四人未吃完的饭菜被他三人一扑,杯盘尽皆摔碎。这“许氏三雄”也非等闲之辈,一个翻身,瞬即起来,胸前脸上均是饭菜,狼狈不堪。 “许氏三雄”怒气竟消了一些,看了看白衣人旁边的三个黑衣人,正色道:“没想到你们真的有两下子,咱许爷可要好好的陪陪了。”原来化去“三雄”力道的正是这身着黑衣的三人。 刀疤脸身后两人一人额上刻虎、一人刻豹,均跨上一步,摆出架势。白衣人身旁三人身着黑衣,均拔出腰中长剑,缓缓起身,六人已成剑拔弩张之势。 白衣人笑道:“刀疤脸,可要手下留情啊!”刀疤脸顿时大怒道:“小子忒也无礼,许爷我脸上纹着一条青龙,你竟然说是刀疤。”这话一出,三黑一白扑哧一笑,黄蕴风远远站着,仿若隔岸观火,但这条青龙确实像是刀疤,也不禁笑了出来。 刀疤脸听到笑声,转眼看到黄蕴风,伸手指去,撇着嘴道:“小子你也越发狂妄,看许爷我收拾了这群鸟人,再收拾你。”说话之际,刀疤脸双拳已直取其中一名黑衣人,虎豹会意,攻向各自的目标。不再轻敌,且蕴藏十成真力。 三黑衣人也是大惊,本以为这三个蛮子是些乡野粗人,骗吃骗喝来的,不想三个蛮人的拳下竟也是上流的武功。白衣人瞧见三人身手,暗暗称奇:“‘铁力神拳’乃是丐帮的上乘武学,学习此法,需丐帮七袋以上,强硬内功根基。这三个泼皮无赖,又怎是丐帮七袋以上。” 黄蕴风也在思索:“‘铁力神拳’上中下三路,九九八十一般变化自成一体,又怎是这三人能够练就。” 然而,这三人使的武功确实是“铁力神拳”。其中属刀疤脸最为纯熟精湛,一拳攻出,包容了强大的力道与速度,每一拳都直攻对方要害,要非这三黑衣人的轻功利索,已被快拳打中。眼见刀疤脸一拳攻出,直向一黑衣人“膻中”大穴,黑衣人此时已躲无可躲,身后已退至墙角。白衣人大声叫道:“鹞子翻身!”黑衣人双足一抬,头下脚上一个翻身才躲过这拳。然而身后的墙角竟被神拳打空,砖石四溅。 白衣人眼见三人抵挡不住,叫道:“使真功夫!” 这话一出,只见三名黑衣人长剑呼呼作响,以剑作刀,迎风斩下,瞬即变刀为剑,即便刺出。速度之快,何不及三人神拳。每一斩、每一刺都只在瞬间而发。 黄蕴风远立观战,惊道:“能使出‘刀剑幻化’功夫,莫非这四人是天和会的?无怪对这‘许氏三雄’恨之入骨。” 黑衣人瞬间撩起无数剑花,尚未一一散落,又变为大刀劈斩的功夫,“许氏三雄”步步后退。黑衣人的剑法更是紧逼攻来,丝毫不肯放松。“许氏三雄”拳风虽烈,遇到此等幻刀幻剑的功夫,也是无济于事,突围不出。 前后对拆几十招,“三雄”眼力锐利,刀剑变幻,虽快如霹雳,变换瞬息间也难免有破绽露出。刀疤脸把住时机,锐眼犀利,眼前黑衣人正要变幻,刀疤脸亦攻亦守,一只七彩暗器顿地射出。黑衣人猝不及防,暗器划伤他的左臂后,其势未减,竟向黄蕴风面门飞来。黄蕴风反应何其之快,脚下稳立不动,微微侧身而过,暗器擦衣飞去。 这一幕被白衣人和刀疤脸同时看到。刀疤脸笑道:“原来竟是个帮手,好俊的功夫。”黄蕴风没去理他,取出钉在门上的暗器,五种颜色刀片组合成圆形,发射出去,另人眼花缭乱,法于攻心。暗忖道:“这‘五彩七星镖’乃是丐帮独门暗器,是七大暗器之一,非一般人可得。” 不想此时,“许氏三雄”中虎豹也使起这“攻心为上”的五彩七星镖。顿时间,七星镖铺天盖地而来。三名黑衣人的轻功纵然再高,也难逃遍体鳞伤。 好在镖上并没喂毒,除了外伤之外,暂也无生命之忧。三人正抵挡不及,白衣人顿地双掌运气,身子飘起似的飞起。一眨眼的功夫,已到一黑衣人身旁,侧手勾住黑衣人,在七星镖漫天飞舞之中,双脚轻轻点在墙上,身子也轻悠的飘在座上,放下黑衣人,再效法如此,将三名黑衣人一一救了回来。 “许氏三雄”也不觉称奇,这飞镖如雨之中,竟能穿梭自如,果非等闲之辈。眼下更不能轻敌。三人各将大衣舞起,便一眨眼,大衣中所藏飞镖倾盆而至。赫然竟如一扇大门,毫无缝隙的压了上来。 眼看这密密麻麻、花花绿绿的飞镖正要将白衣人钉成肉酱。说时迟,那时快,白衣人迅疾脱下白衣,左掌当空旋出无数圆圈,带动衣衫幻作伞状,顿时将无数飞镖尽皆包住。恰在同时,右掌自上下左右各划一个圈,从白衣内更发一掌,掌力所致。将暗器一一逼退。那七星镖大乱,如天女散花般洒向“许氏三雄”。 纵然“许氏三雄”老历江湖,眼前一番变故谁又能悉数预料。三人被自己的暗器划的鲜血长流,面目倍加狰狞。互相搀扶着逃去,边跑边回过头来,叫道:“你在这等着,我叫师父过来!” “许氏三雄”落荒而逃,酒店掌柜看着大厅已被毁得一片狼藉,端的心痛,又见白衣汉子驱去蛮子,甚是欢心。跑上前来搭讪,道:“朋友好本领,救了小店,敢问朋友高姓大名;”白衣人拱手一揖,道:“小可安平,江湖人士。”看了一眼楼上的黄蕴风,对掌柜说道:“这里的一切损失算我安某人的,我这三位朋友受伤严重,但烦掌柜请大夫照料,且问一句,楼上的这位小哥是何许人也?”掌柜听道赔偿全算安平的,立即笑道:“安公子吩咐,理应照办,楼上这朋友今天才来,我请他下来,安排内阁独谈如何?” 安平满面微笑,从怀中拿出一锭金子,眼也不眨的递到掌柜手中,说道:“再备一桌酒菜,请下这位小哥,我等在大厅谈话即可,你们只管收拾,不会妨碍我们。”其实安平乃是担心方才“许氏三雄”当真不识好歹,死缠烂打找来他们的师父。 黄蕴风当然不会拒客。 血迹斑斑,杯盘狼藉,到处是飞镖留下的记号。酒店的正厅已被损坏一番。如此情景,安平与黄蕴风似乎毫不在乎,只管自己的杯子。 安平仔细打量了黄蕴风,灰色长袍,微须,三十余岁。揖道:“不知朋友大名?”黄蕴风笑了笑,道:“在下……”忽一愣,思索片刻,道:“在下小姓黄。”安平见对方不愿透露姓名,且不以假名相欺,也不愿多问,只作一笑,道:“黄兄弟端的好身手!”黄蕴风道:“安兄弟见笑了,只是大难不死,躲过一镖,哪里来的好身手。”安平笑道:“黄兄谦虚了。”两人寒暄一番,各自喝着杯中的酒,毫不相让。 店里请来不少工人,整装已经进行了大半。 便在此时,门外又是一阵喧哗声,闻声辨人,竟仍是那“许氏三雄”。“许氏三雄”忍着身上镖伤的疼痛,闯进门来,叫道:“无理的小子们还在吗!让你见识见识大人物!” 安平缓缓说道:“安某人在此等候多时了。”边说,边缓缓打开折扇。 “许氏三雄”见他如此轻灵潇洒,怒气骤升,吼道:“好个安某人,今天叫你躺着出去。”安平笑道:“只怕你们还没有这个本事。”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一声清脆洪亮的声音:“不知道‘五步九叩棍’有没有这个本事。”此语一出,安平面色一沉。只见门外缓步走进一个老者,须发油黑,纠缠不堪,甚是杂乱,身上黑布大衣也是补丁甚多,仔细数去,却见他身挂九袋,竟是丐帮九袋人物。安平很清楚的知道,丐帮的“五步九叩棍”盖玉阳乃是当今武林的一代神棍,一手五步九叩棍法使的神出鬼没,变幻莫测,无数响当当的人物死在这杆棍下。 “许氏三雄”忙过去搀着盖玉阳,对着安平与黄蕴风讥笑,幸灾乐祸般说道:“现在知道错了吧。”黄、安两人终于明白,这“许氏三雄”是“五步九叩”盖玉阳的弟子,能使出丐帮“铁力神拳”并不稀奇。“‘五步九叩、七星暗豆’齐名江湖,两人友谊颇深,“七星暗豆”常百胜传授他们五彩七星镖也是常理。 盖玉阳找了个座,缓缓坐下来,对着“许氏三雄”,喝道:“平时不练功,还喜欢出来惹是生非,简直不识好歹!还不给人家认错。”“许氏三雄”万万想不到师父竟要自己认错。三人执拗不过,只得厚着脸皮,向安平鞠了个躬,齐声道歉。 盖玉阳叹了口气,哼道:“丢人现眼!”眼睛上下打量着安平与黄蕴风,道:“老叫化我跑遍天下,素来讲理,谁错谁对,自有老叫化公论。我这三个不成器的徒弟也向朋友道歉了,不知朋友觉得如何。” 安平皱了皱眉,道:“前辈神通,天下均知。小可怎敢冒犯。”盖玉阳不屑道:“知道就好。”安平接着说道:“只是前辈的三个徒弟自称是“许氏三雄”,损我师父名誉。小可一时情急,才出此下策。” 盖玉阳唤来“许氏三雄”,问道:“你等怎么损了他师父的名誉的?”“许氏三雄”哪里肯认,叫道:“没有,没有。徒儿哪敢。”盖玉阳眼神严厉十分,转向安平。 安平正色道:“‘许氏三雄’许多余、许明和尚、许岱三人天下谁人不知。许岱真是鄙人恩师。方才他三人自称‘许氏三雄’,现在竟又不敢承认。”此话一出,众人甚是大惊,没想到这白衣安平竟是“天和会”许岱之徒。 盖玉阳哈哈大笑,道:“莫非天下间就只有一号‘许氏三雄’。我这三徒弟中,大徒弟许降龙,二徒弟许伏虎,三徒弟许驱豹,也并称‘许氏三雄’,这有何不妥?看来不是我徒弟得罪了你,倒是你这小子得罪我三个徒弟了。” 安平面色更沉,怒道:“既然如此,又有何道理可讲。我就不信‘五步九叩’的要饭法子更胜过堂堂正宗天和会的武功。” 黄蕴风兀自喝着酒,仿佛没见到这变故一般。盖玉阳咳嗽几声,却见客栈外又走进几个乞丐,定睛数去,不多不少又是三个,这三人满头大汗,竟是抬着一根铁棍,铁棍上金下银,中间镀的不知何物,在客栈中一立,赫然光灿耀眼,黄蕴风也不禁转身看了一眼。安平又是何等惊恐,这天下神棍中的“五步九叩”果真不负威名。 正文 第二章 五步九叩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盖玉阳缓缓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口袋,奸邪地笑道:“老叫花手下不死无名之辈,但听过天和会许岱的名头,你身为他的弟子,也不枉死在我这棍下,快报上名来。”安平长身而起,撑开手中这扇,轻蔑的说道:“你当我安平真的怕了你不成?” 盖玉阳笑道:“安平……不错。”说着,将眼睛转向黄蕴风,见此人好生怠慢,蓦然皱下眉头,怒道:“小子忒也无理,你可知我是何人?”没及黄蕴风答话,安平抢道:“此事由我而起,不关这位朋友的事。”话音未落,掌中折扇借力飞出,右手紧接着发出一掌,掌力一发,内力却源源不断的加强,直取盖玉阳胸膛膻中大穴。 掌势之速,迅若雷电,掌劲之强,猛如泰山。盖玉阳暗惊这掌的力道,识准折扇位置,全身而起,径自飞人空中,折扇从身下而过。一扇让过,紧接一掌,这掌又何止折扇力道十余倍。盖玉阳侧身接棍,左撩右旋,一招棍法就着掌力对拆,安平手下凶猛的掌力竟被盖玉阳的棍法轻轻化开。 一招即破,盖玉阳紧接一棍自上而下劈来,还没及安平反应,这一棍几欲叫安平粉身。正此千钧一发之刻,却见一条黑影扑来,将长棍硬生生拽开。 此等时机何其危急,两人均将眼睛转移到黄蕴风身上。 但见黄蕴风右手紧握一把软剑,将盖玉阳的金棍缠住,险中救安平。盖玉阳大怒撤回金棍,吼道:“小子当真有些本事,老叫花要请教了。” 黄蕴风不慌不忙的扶起安平,淡淡说道:“‘五步九叩、七星暗豆’,丐帮确实有这两号人物,不过都是些沽名钓誉之辈而已。方才化去掌力的棍法叫‘游龙穿梭’,全是借鉴采石道派的孟石青的旋风神棍,何足论也。” 面对一个无名小子指点自己得意武学,盖玉阳勃然大怒,金棍正欲攻出,黄蕴风大笑道:“叫花且慢,敢问你这金棍有多重。”“许氏三雄”中刀疤脸的许降龙抢道:“师父一根金棍,重达八十二斤,天下第一重。”黄蕴风哈哈大笑,道:“天帮潘掌门的铜石铁剑重有九十九斤,难道不及此吗?再说,依我看来,叫花你这烂棍子没有八斤二两吧。” 盖玉阳顿时面色一红,被人识破,更是换来一怒,金棍又欲挥出。黄蕴风又叫道:“慢,你们先认认我是谁。”话说之际,黄蕴风掌中软剑如毒蛇般挥出,纵然他坐而不站,也将这套剑法发挥到极致。 只见软剑过处,如轱辘旋转,已不知是一把软剑还是千把万把。软剑挥舞,旋风四起,眼前饭菜竟被这旋风几欲掀翻,泼撒满桌。 盖玉阳匆忙间脸色大变,似乎换了一个人,顿时双膝软倒,磕头惊拜:“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望黄帅原谅。”他身后“许氏三雄”见这般变故,也都随师父跪了下来。安平的面色也甚是难堪,指着黄蕴风,惊惊颤颤、吞吞吐吐的说道:“你就是天帮掌事,‘玉鼎凤凰’黄蕴风?手中是天蚕软剑?使的是‘风柔剑法’?” 黄蕴风淡淡一笑,朗声说道:“我还忒也无理吗?”盖玉阳额头汗珠豆般滴下,颤声道:“是小人无理,但请黄帅手下多多原谅。”黄蕴风怒斥道:“还不快滚!” 盖玉阳抓住手中金棍,带着三个徒弟及“抬”金棍的小叫花一溜烟的逃去。 黄蕴风哈哈大笑,安平擦着额上汗珠,正要跪地而拜,不想黄蕴风双手拦住,面色顿转平和,道:“安兄,你我速速离开,这叫花子还得回来。”安平不知所谓,被黄蕴风几句话语说得晕头转向,颤颤问道:“在下不敢当,更不知黄帅之意。” 黄蕴风长吁一口气,道:“我哪是‘玉鼎凤凰’黄蕴风啊,刚才只不过用了一招障眼法先唬住他们,这盖玉阳聪明之极,江湖称他‘五步九叩’不假,还有个绰号‘天机算’,两个称谓皆非浪得虚名。他定会料到我扮作黄帅,迟早会回来。”安平这才明白适才为何只露一招剑法,而没有拿下盖玉阳。大惊之下,再丢下一锭黄金交予掌柜,一为守密,二为暂且照料三位黑衣兄弟。交待一切,便与黄蕴风相持而去。 逃了十里有余,两人缓了一口气,暂歇一阵。安平叹道:“只怪平日练功不专,对付不了一个叫花。”黄蕴风微微皱眉,踱步一圈,劝道:“安兄弟切勿自责,咱也可现学现用。”安平急道:“这树林空旷,除了白雪枯枝之外,一眼望穿,还不快逃,这叫花迟早追来。” 黄蕴风笑道:“安兄莫怕,我虽非‘玉鼎凤凰’,却也和‘玉鼎凤凰’有深厚关系,只因我身负重伤,学了黄帅的武功,却不得用处。现传授给你,你我联手,足可战退叫花。”安平大惊,拱手揖道:“黄兄大德,没齿难忘,只不过这……学黄帅的武功,应当经过黄帅允许才可啊。”黄蕴风大笑道:“你没见过黄帅,自不知黄帅为人,他不怜武学,若是投缘,教之无妨,我也是因此才学了一招半式,用以防身。” 安平仍是不敢接受,黄蕴风再三要求,才吃吃的答应下来。“你我现在性命攸关之际,若再推辞,莫道学不成功夫,这里就是葬身之地了。”一招“八面来风”,双掌各自划圈,胸前迎合而发,招式、内力、吐纳尽皆讲述到位。未及安平领会,紧接着又是一招“风锁炊烟”,身子向右微倾,右掌侧身而发,左掌连绵而至,只见掌前树叶纷飞。安平大叫道:“委实是好掌法。” 招招不及安平学习,黄蕴风边作招式,边说内功之法。瞬即之间,已将三三共九路的“凌风雪掌”传个悉数。安平仿作比划,也以大略记清一些。 正在最后一掌“悲风环指”教全之后,叫花的声音也由远而近的传来,眼前即刻出现那衣衫褴褛的老叫花。金棍作杖,踏雪而来,边赶边说道:“我还当真以为你这毛小子是天帮黄蕴风,就是黄蕴风当真来了,又能耐我何?” 听到此语,黄蕴风和安平不觉作笑。方才被黄蕴风大名吓得头也不回地逃去,如今又在此逞能。但笑同时,也考虑着手下如何应付。 叫花盖玉阳轻功甚高,他三个徒弟被远远落在后头。 却见盖玉阳不作半点休息,金棍自掌中旋开,径直抵向黄蕴风,棍花散开无数,一颗颗如毒镖般刺出。黄蕴风又岂是等闲之辈,左掌划圈,挥去颗颗棍花,右手“金蚕软剑”挥出,如毒蛇般作态缠住金棍。那金棍挥舞又是何等利索,饶是黄蕴风剑法再高明,盖玉阳的金棍也能挥舞自如。 盖玉阳忽地大喝一声“一叩中门”,却见金棍收回,手握中部,长兵器变短,黄蕴风的软剑无处可缠,已失先机。恰在此时,金棍耀眼顿失,棍端力量蓄积,半身从天而降,黄蕴风掌中软剑擦棍而过,人也飞去空中,才避过一劫。不料金棍瞬间前端变尾、尾端转前,瞬间又蓄势重击。 说时迟,那时快。安平正一掌“八面来风”,灌注全身真力而发。盖玉阳与黄蕴风斗得正酣,全然没注意安平出招,那“凌风雪掌”的力道不偏不移的正中盖玉阳胸口大穴。 这“八面来风”乃是“凌风雪掌”第二招,掌法精妙绝伦,加之安平内力修为上佳。一掌击出,竟将盖玉阳击出十余步之远。 盖玉阳大惊失色,正欲起身,不觉胸口隐隐作痛,几欲吐出胸中闷血。他见识广泛,似乎也明白这一掌的出处。恰在此时,他的三个徒弟“许氏三雄”尾随赶到。安平深怕盖玉阳起身再战,不顾他况,径直逃了起来。 黄蕴风也跟着逃离。其实黄蕴风心中十分明白,盖玉阳中掌,非数日难以康复。安平也已今非昔比,不愿透露而已。 逃离一段距离,不想已到山脚,两人才暂歇一阵。黄蕴风有惊无险,已觉快意,在想身后无人来追,又感安全。定下心来,向安平道谢:“若非安兄一掌化险为夷,在下只怕性命难保。”安平喜色顿收,正色道:“若非黄兄传授掌法,小弟只怕已葬身贼手。” 不愧是同生死共患难,两人如若旧识已久。面面相觑,哈哈大笑。 两人谈论去处。原来安平果真是天和会当家“许氏三雄”许岱的徒弟,而今“天和会”被“丐帮”江陵分舵、空山道派、采石道派、天门道派这江南四大帮会围攻。“许氏三雄”抵抗不及,命部下弟子往三处请出三人求援:洪泽湖“柴木斋”“花花书生”高标大侠,“天帮”总坛“兰花公子”七月散仙,以及黄山“恶人寨”毕亮寨主。安平此去,正往洪泽湖“柴木斋”,欲请高标大侠。黄蕴风半实半虚的说着自己正欲赶望江陵办事。安平递给黄蕴风一张令牌:“要是到了江陵,凭着这张令牌可以随意出入天和会。” 两人寒暄许久,才依依不舍分开。安平自卑而去,黄蕴风继续向南,去往江陵。 黄蕴风很清楚自己的内功,他这次赶望江陵,也是为了武功一事。送别安平之后,才独自回忆起往事。 “天帮”乃天下第一大帮,气势在丐帮少林之上。帮主潘乾坤一身横练武功,铜石铁剑重达九十九斤。黄蕴风正是天帮掌事,天帮一切势力随他生灭。江湖人称“玉鼎凤凰”,潇洒俊俏,一身本领轻柔飘逸,内力剑法之高,江湖罕见。 三年前,天帮内部矛盾激化,帮内大战持续不断。帮主潘乾坤弃位而去,天帮九大散仙中“小李广”陈迟恩与“十字剑”郑希相随而去。黄蕴风被帮内外大战困扰,练功走火入魔,损失内力,十之余一。也随即归隐,途中遇神僧“寂灵子”,有约:“三年重归天帮,助汝重得内力。”据寂灵子字迹相告,欲闭关三年潜心修炼,到时黄蕴风只需在江陵即可。 如此,三年之期临近,黄蕴风也迫不及待赶望江陵城。 正文 第三章 秦府财神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眼下暂别安平,只身前往江陵城。担心盖玉阳一行再次追来,暗运真气,加快步子。但内力枯竭,犹若满盘灯芯而无灯油,实在苦不堪言。边走边叹气,直至出了山麓,直达山下。 小径悠长无垠,一眼望去,不见边际。前方雾气缭绕,云横纵生,说不出的诡异。一股锥心的凉气从脚底板处直升心间,黄蕴风不禁打了个寒颤,浑身抖了一下。 再行一阵,前方雾气略微散开,淡黄色的太阳慢慢的爬出地平线,枯树断枝上白雪逐渐融化,地上的枯草也布满了露水。被敌人追了一夜,与此处一派和谐安逸相映衬,黄蕴风竟有些倦意,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稳住身后,试图让自己清醒些。 太阳越发金黄,冉冉升在空中,雾气被日光一扫而空,想必已是晌午。仍然不见盖玉阳追来,黄蕴风放缓了警惕,但想到步行一夜,饥饿之意顿生,此地荒郊野岭,寂静无人。想找吃的,确是难上加难。只能忍着腹中饥饿,走一步算一步。 小径虽然悠长,但在转弯处。几颗大树耸云而立,挡住了小路的另一边。黄蕴风确实再无气力,未及转弯,即懒坐地上。阳光洒下,无比温馨舒适。伸手抹去额上汗珠,叹了口气,道:“不想我玉鼎凤凰竟是饿死的。” 休息一阵,感觉地面潮湿,起身一看,竟是高处积雪渐化,后背湿透。正要责备,忽听见水流涓涓之音,悦耳清晰。黄蕴风心头大怔,喜上眉梢,叫道:“原来有水流。”只怪没有坚持,他绕过大树,小路转弯而过,一座石桥跨河而过,积雪逐渐融化之后,小河的流水也得以如初。 黄蕴风异常兴奋,因为他知道有水流的地方一定有人家。 石桥下,正是茅店一舍,遒劲的行楷书了一个偌大的“酒”字当风摇摆,积雪化成雪水沿着“酒”缓缓滴下,倒真有几分“酒气”横生,茅店中热菜与热酒的大火蒸炒,白汽升腾,与滴水聚在一起,仿若仙境迷人。 酒店后数座破旧的草房横七竖八的围在一起,算是一座小村庄。几只鸡鸭忍着寒冷在围栏里啄食,也不见人烟。 黄蕴风确然欢喜,因为他看到酒店里不仅有酒,白汽幽升的暖酒;而且有人,不只一个人,不仅有酒保,而且还有一桌三人,谈吐风雅,似是文士,却又佩重剑在身,其中一人佩的是一把金丝九环大刀,如绿林莽夫。两佩剑之人作道士打扮,端坐品酒,一股正派君子之气。九环大刀衣衫有些不整,头发稍乱,坐在椅上,瞠目而谈,威严毕露,眉宇不凡,不是一般人物。 黄蕴风倒也不被威严慑住。毅然昂走去,找了个桌子坐下来,三人谈话戛然而止,目光聚齐,投向黄蕴风。黄蕴风明白这江湖中“防人之心不可无”。并不在意,叫来酒保:“暖一壶好酒,配上两道热菜。” 酒保应声,奉上热酒热菜。黄蕴风不等酒保离去,说道:“请问小哥,此处离江陵城还有多远。”酒保满面喜色,答道:“前方五里不到,就是江陵城北门。” 本该因即近江陵欢喜,黄蕴风却皱起眉头,问道:“此前我来江陵,北门繁华一片,此处近郊,为何人烟如此稀疏?”酒保斜眼瞄向左右,见无多生意,再上下打量黄蕴风一番,觉得不似坏人,索性坐下身来,与黄蕴风详谈:“想必客官是外地来的吧,您有所不知,这江陵城战火连天,民不聊生啊。” 黄蕴风故作迟疑:“莫非江陵城又在打仗,陷入战事?”这话却是故意激将旁边桌上三人,那三人一直注视着黄蕴风,令他很不自然。此语一出正应“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坦白自己对江湖世事毫不知情,使这三人打消对自己的担心。三人面面相觑,始终不敢轻信,疑虑却也减少几分。 酒保哪知黄蕴风深意,慌忙摇头道:“客官误解了。”黄蕴风故技重施,假装怔住,瞠目结舌。酒保接着说道:“这江陵城第一大帮会总该知道吧,天和会历来目中无人,仗着天柱魔帮,横行无忌。此次江南三大门派连同丐帮分会合力剿灭天和会。本是好事,不想天和会不但不知道悔改,反而变本加厉,与四大门派反抗,而致民不聊生。四大门派财力物力大量投入,高手倾巢出动。对峙半年之久,天和会依然不知认输。” 酒保一番言语,对于黄蕴风来说,既是情理之中,又是意料之外。“天柱魔帮”指的便是“天帮”。天帮一统武林之后,赏善罚恶,一应俱全。但因所谓的名门正派作风表面淳朴,实则作假欺瞒。天帮作为江湖之主,理应惩治罪恶,长此以往,天帮杀戮频增,江湖各大门派都与之结下深仇大恨,再加之内部矛盾激化,被名门正派视作最佳时期,齐攻天帮,以“杀戮太重”为由,将至高无上的天帮硬生生加上“天下第一魔帮”的称号。 黄蕴风故意淬了一口,便骂道:“好个天和会,如此嚣张跋扈、为非作歹。迟早给四大门派拿下!”他嘴里虽骂着,但实在不愿咒怨天和会,故一语双意,即可理解为被四大门派拿下,也可理解为拿下四大门派。 酒保大喝道:“客官说的在理!” 旁边吃酒的两道士、一穷酸文士,这三人被黄蕴风蒙混一番,上下打量又不惹眼,倒也相信黄蕴风与江湖毫无瓜葛。当下三人又是谈笑风生。 黄蕴风边和酒保搭讪,边听得这三人话音,看似谈笑风生,实在正在商议机密,具体事由,不甚清楚。但知他们似乎还在等人,胖的道士,鼻大如牛,话音粗糙,有些不耐烦,再三催促道:“他们两当真成了大人物,要我们等到何时?” 瘦道士劝导:“师哥别急,秦大爷生意繁多,日理万机。却最重信义,约在巳时,眼下时辰未及,再等一会不妨。”转向穷酸文士,问道:“请问休宁师兄,你家主人约我等巳时,眼下将近,却也不见前来。”“休宁”莞尔,缓缓道:“家兄赴会,必不会失约的。” 三人似乎发现黄蕴风有窃听之嫌,即便压下音去,声细如蚊。黄蕴风只当没这般变故,依然与酒保聊得热火朝天,所聊无非是关于江湖中的歪门邪派以及江陵城的民生治安。黄蕴风附和一番,酒保就越发来劲,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甚是“欢心”。 约莫一盏茶的工夫,寥落的村庄后缓缓出现一行人,宽大的十六人抬锦绣大轿,七色相间、百彩齐配,宛若荒郊升起七色彩虹。轿顶璀璨刺目,共镶四四一十六颗各色宝石,迎着晨光,每颗都能反射出彩色光芒,足见价值连城。轿门上方一排小匾,十足黄金作底,铂金嵌字,七彩镶金描边,从左到右“花财主”三字金光熠熠,颇是刺目,轿帘摆动,如珍珠敲撞之声,将主人严实的隔在轿中。 茅店中五人齐将目光投了过去。大轿如此,轿夫装扮也颇是五彩华丽,十六轿夫共抬一轿,也显得吃力,想必这大轿尽是黄金做成,才显如此沉重。大轿前方四人引路,一抱特大元宝、一捧满盆饰珠链、一拿玉如意一枚,一端武财神徐公明雕像一座。 大轿后相继跟随四人,面无表情,目环四周,想必是重金雇佣的护卫。 一行人径直走向小小茅舍酒店,这酒店与主人相比,实有天壤之别,忒不相称。轿子走近酒舍,缓缓地慢了下来,引路的四人两边散开,轿子逐渐停了下来。前方八名轿夫缓缓下身,动作轻巧无比,生怕有了一丝冲力,惊了轿中主人。前八人落轿,后方八人也相继缓缓矮身,手执如玉意之人面不改色,目不斜视,对空喊道:“花财主秦大爷财身驾到!” 酒保顿地打了个寒颤,惊得动也不动,傻站原地。黄蕴风皱了皱眉,此地想必有大事发生。胖瘦道士与穷酸都长身而起,向轿鞠躬。 一只手缓缓伸出轿帘,大玉扳指悠然若现,绿中透红,红里生黄、黄中蕴青、青中现紫……看似一种颜色,实则百色相混。任何人去看,第一颜色都如自己最为喜爱显现。大玉扳指很快拿下轿帘,不禁咳了两声,矮身走出大轿。彩冠彩服、彩靴彩佩,连同身上镶玉也是五彩,锦袍华丽无比,财光毕现。他一摆大袖,背手向前,三人齐躬身道:“恭迎秦大官人财驾。” “花财主”秦大官人微笑说道:“两位陆兄本是道友,何必客气,陈兄与我是至交,这就忒也为过了。秦某迟来,愿三位见谅。”三人眉开眼笑,回身座上,却又不敢下座,只等秦大官人现行入座。 黄蕴风瞧得清楚,这“花财主”秦大官人就是江陵城第一富秦振林,又称“东财神”,专于银号生意,富甲一方。 秦振林笑了笑,正要下座,捧玉如意之人叫道:“主人且慢,待小人换上彩椅!”他一心为秦振林考虑,此地污秽,小小酒店中椅凳想必不干净,才叫人换上随身携带的彩色大椅。一轿夫早已备好彩椅,正要送上前来,不料秦振林怒道:“我与三位兄弟说事,讲究作甚!你等统统退去!” 侍从没讨到好,反而被训一通,有些懊悔,遵言一一退了回去。 正文 第四章 丐帮分舵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瘦道士拱手夸道:“陆某敬秦大官人,请坐!”秦振林转怒为笑,道:“三位仁兄请坐。”四人你敬我让,反复数次,才悉数下座,休宁跟着也落座一侧。再叫一份酒菜,酒保回过神来,一一奉上,在站立黄蕴风座旁,两人相视无语。 秦振林问道:“陈兄,你家主人约我来此,眼下巳时即近,怎还不见到来。”那“陈兄”陈休宁附笑答道:“主人到在顷刻,秦大官人且再等一番。”秦振林转而向瘦旁道士,调侃道:“陆淋召兄是越来越发福,陆淋符兄是越来越清瘦了。”如此是说一人越来越胖,一人越来越瘦,却转着弯说。两人听来,颇觉欢心。胖道士叫陆淋召,瘦道士便是陆淋符。 黄蕴风闻言大悚,忖道:“这陆淋符莫不是‘采石道派’现任掌门,修道颇专,研习风水易经,算人生死,无不灵验。因他双目炯炯,双眉连成一线,江湖称之‘一眉天师’。他这身旁陆淋召身材虽胖,采石派独传九九八十一路飞沙走石精湛无比,人称‘飞沙剑’。两人与东财神秦振林聚于此处,必有大事发生,想来他身边的陈休宁委实不可貌相。” 四人再候一阵,一匹千里神驹从黄蕴风步行的悠长的小径中奔驰而来,那神驹并没绕路,直传树林,神驹转瞬恰到酒舍,主人使力提起辔头,千里神驹大叫一声,即便停下。一叫花手执长棍,跃马而下,径直走向四人。见到秦振林,微一躬身,仗棍拱手笑道:“秦兄久等了。”再不客气,转向陈休宁旁坐下,笑道:“两位陆兄久等了。” 这一动作何其之快,没等四人发言说话,他已入座说完所有的话。 黄蕴风顿时惊慌失措,他清清楚楚的认识这人:这不是‘五步九叩’盖玉阳是谁!幸得他与陈休宁背着而坐,又与酒保聊得投机,盖玉阳只顾“请罪”,全然没有注意到黄蕴风,只当是酒店打杂,真是狭路相逢,眼下还是不要动弹为妙。 秦振林抱拳道:“秦某也才来不久。”盖玉阳知他有怪罪之意,笑道:“叫花失礼了,素闻秦兄守时如命,赴约从来准时,果真名不虚传。”转而解释道:“昨晚遇到一个贼人,打了叫花的徒弟。我气愤不过,教训他一番,不想他欲溜走,追寻不下,这才失约迟到。” 秦振林漠视不见,陆淋召笑道:“就你那三个宝贝徒弟啊,自封天和会的‘许氏三雄’,这也会一点,那也懂一点,真本事啊,没学到一点点。”陆淋符咳了一声,让他住口,附和道:“盖兄莫怪,我师哥口无遮拦。” 盖玉阳大笑道:“陆掌门笑话了,你师哥说的有道理,我这三个徒弟,没有一个成器的。”陆淋召附笑道:“老叫花也这么说了。哈哈哈哈。” 秦振林皱下眉头,正色道:“盖兄口风委实紧得很,非约我等到此,才肯指教,有何大事,速速说来。但非为非作歹,秦某我都可相助。”陆淋符也应道:“陆家兄弟也当鼎力相助。” 盖玉阳笑道:“天柱魔帮独霸武林,为非作歹,我中原各大门派联手,攻之三年,始攻不下。天门道派邱虚真人多番考察,探知魔帮咽喉天和会,我江南四大帮派联手击之,又是半年,天和会仍然屹立不动,这已让江湖笑话。然其中原委,不知各位可曾知晓?” 秦振林装作漠不关心,他是生意场的人,不问江湖世事。 陆淋召昂起头来,说道:“天和会高手如云,许氏三雄武功了得,这是其一。然则许氏三雄皆是魔帮要员,与魔帮人物相处甚深,多番往天下各处请出高人,为其助力,这是其二。更何况,我四派联手,上次城楼大战,已挫其锐气,现下天和会孤掌难鸣,必成瓮中之鳖。” 盖玉阳缓缓摇头,笑道:“事情并没有那么乐观。”陆淋符道:“确然如此,许氏三雄武功了得,这委实不假,然而大战半年,老大许多余一直未曾显身,天和会藏龙卧虎之地,机关重重,又颇具智谋,是当小心为上。”盖玉阳叹道:“陆掌门所言非虚,这确是其一。许多余如此轻视我四大门派,敢问陆掌门可知为何?” 这一问倒是难住了陆氏兄弟,秦振林端坐品酒,佯作不闻不问。 盖玉阳也举起一杯酒,缓缓喝下,说道:“那在于计谋与人心!”陆淋符、陆淋召、陈休宁听得出神,实难料到此语。陈休宁正欲说道争辩,又想到师兄必有要事,闭口不言。陆淋召如他所思,说道:“说到人心,天柱魔帮岂有我等帮派协力!那天柱魔帮分散三年,至今帮主也无,掌事不再,驻留魔帮无非昔日散仙护法数人。” 盖玉阳似乎料到他用此语辩驳,解释道:“人虽不在,人心犹在。魔帮中人,无论是谁,只要有难,一呼必应。且有红楼财主辅之经济,紫玉西洲辅之内务,断翅黑鹰辅之兵力,如此还不算齐心。我中原各派结盟,却无盟主,有难第一个逃,有好处都去抢夺,这也可谓齐心协力?”如此反问,倒让陆氏兄弟、陈休宁汗颜无语。 秦振林皱起眉头,说道:“盖兄有何想法,莫非你想做这盟主?”盖玉阳呵呵笑道:“叫花哪有这本事。门派之间你争我夺也就罢了,然而丐帮内部有人滋事,却是饶恕不得。”秦振林不耐烦道:“你丐帮内部事宜又与我何干?” 盖玉阳生怕秦振林气急,劝导:“秦兄莫着急,此事关乎我丐帮,丐帮乃武林第一大帮,大处关系到江湖安危,小处关系到我本人前程。还望秦兄看在你我交情上,听叫花把话说完呢。”秦振林道:“那你便说吧,秦某洗耳恭听。”盖玉阳道:“常百胜与我齐名江湖,以暗器著称,此乃宵小手段。他能担这江南丐帮分舵舵主,是什么原因,你们可能不知。前任钱漂老舵主忽然暴死,乘鹤西去。却是中了常百胜奸计,此事原委我知道得一清二楚,他假改荐书,让钱漂推荐自己为舵主。帮主蒙老西不知此事,信了常百胜,封了舵主。” 陆淋符道:“此事传言我略知一二。”陆淋召也说道:“盖兄与他齐名,真是不幸。”秦振林但听不言。此事谣言广散,盖玉阳如此一说,大家都颇是相信。 盖玉阳接着说道:“常百胜为舵主以后,能力不济,干脆不问帮中世事,专心练武。我曾上表蒙帮主,不想他不但不理睬,还带来话恐吓叫花不可宣扬,否则要灭口。然而天和会越发嚣张,我四大门派再不齐心协力,只怕抵制不住。叫花为丐帮与江湖再三考虑,视铲除天和会与天柱魔帮为己任,愿背负罪名,逼常百胜让出舵主之位。” 陆淋召大喊道:“好!原为盖兄赴汤蹈火!”陆淋符正色问道:“然而现下天和会并没有越发嚣张。”盖玉阳道:“陆掌门有所不知,我已查明:城楼大战,天和会诈败,一为使我四大门派掉以轻心,不能一举歼之;二来可以借败战之名,请到天帮隐居人士。据我所知,七月、高标都会相继赶来,那时再攻,岂不更难。” 陆淋符叹道:“盖兄所言有理,此事若所言非虚,必助盖兄夺取江南舵主之席。”话说之际,不由心头感叹。盖玉阳闻言,面添喜色,望着秦振林,秦振林也说道:“只待证实,秦某也可鼎力相助。” 盖玉阳喜上眉梢,说道:“帮中兄弟贪心不足,我需黄金百担,到时让兄弟们联名指出常百胜之计谋,蒙帮主必不会有违兄弟们所托。叫花更需要陆氏兄弟相助,带到蒙帮主下江南调查之时,助叫花些口功,以动蒙帮主之心,然则更需陈师弟等人内外相助。” 陈休宁、陆师兄弟齐拱手答应。秦振林略微皱眉,说道:“黄金百担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待我回府上,自会为你备齐。”盖玉阳大喜,满满端起一碗酒,敬向四人道:“此事若成,各位便都是江湖功臣,叫花在此先谢过几位。”满碗喝下。 碗未落桌,忽听到一阵马蹄声中,伴随一急音叫道:“师父,师父,那偷学玉凤凰武功的小子就在你身后!” 黄蕴风何等惊诧,举眼望去,只见许降龙三兄弟策马而来。原来四人本是一道,盖玉阳害怕迟到,便换了匹千里神驹,现行赶来。来得匆忙之际,越过树林,看见黄蕴风背影,且与酒保聊得投机,没注意审视。而此时许氏三雄并没有越过树林,沿小径赶来,自然瞧见黄蕴风正面,当下大声叫喝。 盖玉阳长棍抓起,只一转身,聚齐真力一个“横扫千军”。黄蕴风猝不及防,长棍横身扫过,结结实实的击在胸口,被棍力所震,连人带椅飞了一丈多远,落地之势不减,再滑移半丈,撞到石头才停下来。 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涌而出,双手用力捂住胸口,面色狰狞痛楚,想必已伤及肋骨。 这一变故,酒保傻立不动,眼珠只一转,空空无物。 许降龙三兄弟下马赶来,喝道:“师父好本领。”陆淋召惊问道:“他是何人?此事原委他已全然知晓,不可留活口。”盖玉阳大叹:“叫花自负防人无数,不料被这小子以逸待劳,让我防不慎防!”陈休宁抢道:“师兄,让我来了结了他。” 黄蕴风但觉胸口疼痛难忍,想聚起一些真力逃命,不想未到丹田,又消散开来,如此反复,也不见真气,只能暗叹世事难料,冤家路窄。 陆淋符问道:“方才我听见你徒弟说他偷学玉凤凰武功,此事当真?” 盖玉阳道:“确然会几招风柔剑法,却经受不住我一棍袭身。”转向陈休宁,道:“休宁,此事交由你办了。”转而回到坐席。 陈休宁拿起金丝九环大刀,正要走向黄蕴风。秦振林大声喝道:“你们视我秦某于无物吗?在我面前杀生!”盖玉阳这才反应过来,叫道:“休宁住手!”向秦振林赔不是,道:“秦兄莫怪,我这不是气急,忘了您最恨杀生。”口中虽这么说,心中却是千百个不快。 秦振林长身而起,朗声说道:“江湖中的恩恩怨怨与我本无瓜葛,你祖上对我有恩在先,我理应对你报答,倘若犯了我的忌讳,我誓不轻饶。” 陆氏兄弟皱起眉头,却又不想多言,盖玉阳对陈休宁使了个眼色,意图让他赔礼,陈休宁躬身揖道:“秦大官人,陈某失礼,你可先行回府上,这里的事会等你进城再处理的。” 秦振林双目圆睁,怒喝道:“此人今日不可杀!” 盖玉阳听罢,怒火中烧,不敢发作,生怕惹火秦振林,误了钱财以致耽误大事。秦振林呼道:“秦七、秦八,将这人抬到车上。”许降龙惊呼道:“不可,不可,万万不可,此人伤我在先,窃听在后,岂可轻易饶恕!” 盖玉阳忽地转身,给许降龙一记巴掌,训道:“小子不识好歹,秦大官人说过饶恕此人了吗,他自会带回府上发落!”秦振林清楚盖玉阳此话深意,话下之意,来日定当来访,询问此人情况。正自得意,秦振林轻笑道:“就是饶恕了此人又能如何?” 此时,秦七、秦八两轿夫已将黄蕴风从血泊中抬起,径直走向轿中。秦振林大袖一摆,背负双手,道:“三日后,来我府上取你所需黄金百担!”盖玉阳何等无奈,正跨步追来,再行三步,面前飘然闪出两人,如鬼魅般拦在盖玉阳身前。 盖玉阳无奈,眼睁睁看着黄蕴风和秦振林坐上五彩大轿。大轿转身,径直走向村庄深处。盖玉阳气愤不已,一掌重击桌面,木桌受震不住,即以四裂分散,怒道:“好个秦振林,总有一天我让你倾家荡产!” 能让秦振林倾家荡产的,这世上除了红楼财主外,委实没有他人,盖玉阳不过是气语而已,却正是让这花财主秦振林救了黄蕴风性命。 黄蕴风抱拳谢道:“东财主相救,黄某无以为报。”虽身负重伤,此语仍做铿锵之色。秦振林叹气道:“若非在叶府得识黄帅一面,今日只怕……”黄蕴风回忆道:“黄某在红楼做客,得逢五路财神斗财,却有此事,咳咳。”秦振林忽又道:“今日救你性命,全看在叶大官人,待痊愈之后,你自离去。我是半个丐帮人士,你是天帮掌事,道不同不相为谋,此后莫与他人提及。 黄蕴风暗自苦笑,默不作声。 正文 第五章 神医弟子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秦府庭院幽深,台榭长廊枚不胜数,金银雕刻目不暇接,珍宝装饰琳琅满目。也不知走了多少曲折曲折的长廊,始歇下来。黄蕴风被安排在朱红角阁的二楼,四周绿树坏绕、芳香怀抱,温馨无比,似乎全然不是冬天。 秦振林在回秦府的路上就安排好了一切,到秦府大门的时候便分轿而行,黄蕴风是被一个满面皱纹、却锦衣玉带的老翁领队带过来到。 黄蕴风刚卧倒床上,一白衣散发的郎中就提着诊箱过来。仔细诊断一番过后,说道:“你所受内伤,需调理一月才可自行出入,若要痊愈,非满三月不可。”闻言黄蕴风暗暗叫苦,郎中写好药剂配方,交予老翁,吩咐好一切后,即便离去。 老翁瞥眼看了一下黄蕴风,也不与他言语,径自走了出去。 约莫半个时辰,还未见老翁回来,黄蕴风实在等得急了,也担心秦振林不怀好意,强忍疼痛,扶着床沿勉强起身,忽觉胸口疼痛异常剧烈,表情僵硬,撤去双手,紧紧按在胸口,不想平衡不支,跌倒在地。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一句清脆婉转的少女叫声:“哎呀呀,你都伤及肋骨,还下床干嘛,不疼死你才怪!”伴随着声音越来越近,一双清秀白嫩的双手使尽浑身解数来扶黄蕴风。黄蕴风撑起身子,接着这外来的力道,才勉强回到床上。 躺在床上,痛定思痛,黄蕴风胸口疼痛稍减,才缓缓睁开眼睛,看清这姑娘的脸,这脸比声音更加清秀,两叶弯弯的眉毛下是一双足以另人入迷的眼眸,此刻正盯着黄蕴风,微微笑道:“你叫什么名字?”黄蕴风眉头略皱,稍作思考,胡乱答道:“小生黄振家。” 姑娘带着银铃般的笑声说道:“我叫孟小娇,我是来替你看病的。” 黄蕴风有些迟疑,问道:“刚才不是已经有一位大夫给我看了吗?”孟小娇嘴唇一撇,歪过脸去,哼道:“刚才过来的是我的师父,他从不给人诊治,他只是给你看看病情,我才是给你诊治的大夫。” 黄蕴风嘴角略略带上微笑,疑惑道:“你师父?”孟小娇笑道:“不是我师父难道是你师父。他可是当世四大神医的‘妙手’杜贤,他为你探知病情,已是你很大的福气了。”黄蕴风抿口不语,孟小娇接着笑道:“不过有我神医的得意弟子孟小娇给你看病,可是你最大的福气了。” 黄蕴风眉头大皱,暗忖道:“按说此女与我不曾会过面,怎地对我如相识好久一般,这莫非是秦振林使得技俩。” 孟小娇长身而起,叫道:“那孟神医可要开治了。”转向门外,急道:“这柳老头怎么还不过来。”黄蕴风问道:“什么柳老头?”孟小娇道:“柳老头就是负责照料你的老头。他负责这整座清华院。”黄蕴风又追问道:“什么清华院?”孟小娇似乎没有一点不耐烦,道:“清华院就是你现在入住的庄园啊。”边说边笑道:“你还真傻的可爱。” 黄蕴风半晌摸不着头脑,拉长了脸,苦笑道:“姑娘过奖。” 话音刚落,方才那老翁“柳老头”蹒跚而入,手捧一匝深厚白色裹带,缓缓放在桌上。孟小娇谢过柳老头,将那裹带打开,不出黄蕴风所料,裹带中正是一根根粗细不均、长短不一的银针。孟小娇点上蜡烛,取出银针,映着烛光显得异常刺眼。 孟小娇眼神如炬,手迅若电,一只手正取出银针灼烧,另一手将黄蕴风翻来覆去。转眼之间,已将黄蕴风满身扎得似刺猬一般。 转瞬间,孟小娇已收手笑道:“这‘子午流注针法’已布置完全,一炷香的时间后,我会回来为你取针。”黄蕴风听出话中端倪,却不想此时让大夫离开,灵光一闪,点子开花,故意赞道:“孟姑娘的针法果真高超,想必是杜神医的亲传大弟子吧。” 孟小娇咯咯笑道:“不瞒你说,师父说我的针法只得传他的十成之一,我二师姐最通医道,悟出师父医术五成,那才高超呢。”转念间道:“不与你多言,与我待着不可乱动,时辰到了,我自然回来。” 黄蕴风暗暗叫苦,可知这浑身针灸的姿势委实让人难耐。无奈中大叫一声:“哎呀!”孟小娇大惊,立刻转回,一个箭步,直冲黄蕴风旁,俯身问道:“你怎么了?可是哪不对劲?” 黄蕴风故作面色扭曲,道:“这银针扎处寒热交替,我内力与之冲撞不开,反被内力振到自己。”孟小娇面色沉重,凝神道:“谁叫你用真气抵御,叫你知道苦楚,我这就为你探探脉象。”神色专注,心无旁骛。 便在此时,门外缓缓步出一人,约莫二十余龄,秀士打扮,头戴发髻金钗,怀抱黄穗长剑,青布长衣,红褂披风。只见他也不进门,背靠朱红门廊,一句话长长说道:“小娇,他骗你呢,你还真信了吗?” 孟小娇才闻其音,还没转眼,已辨其人,面上即添喜悦,转身叫道:“白师哥,你怎么上来了。”这秀士打扮的“白师哥”笑道:“你始终不下来,我只有上来了。那人被你扎得像刺猬一样,实在难看,取银针吧。” 柳老头忙阻止道:“白公子,这黄公子伤势严重,才施针下去,不多行片刻吗?”“白师哥”缓缓说道:“这位公子本是内力深厚,现下且做笼中之鸟,但有机缘,必做枝头凤凰。这针灸与他人需一炷香,而与他,现下即可。” 孟小娇应声道:“白师哥医术高明,犹比二师姐,既然师哥这么说了,那必有道理了。”黄蕴风哭笑不得,孟小娇手矫非常,只一眨眼,黄蕴风浑身银针除尽,顿时轻松,如释重负,转眼去看门外男子,不觉全身渗得心里发慌。 待到孟小娇随着他的“白师哥”而去,黄蕴风才缓过来,柳老头见他神色凝重,瞧出其中原委,用着他苍老的声音说道:“他叫白怜希,是杜神医的‘封授之徒’。”黄蕴风怔住,问道:“何谓封授之徒?”柳老头道:“最初是传说,此事我还不知,但我家主人请回杜神医之后我才确定此事,他是杜神医的最后一个徒弟。杜神医收他之后,这两年之内便没有再收徒弟,待传绝世医术。” 黄蕴风惊道:“敢问这是为何?”柳老头道:“具体原委我也不知,但白怜希确然是难得的人才。天资聪颖,人品武功均是上佳,学习医术得心应手。”黄蕴风细想一番,连忙问道:“如此说来,白怜希是杜神医最晚的弟子,方才孟小娇却何故称他白师哥?”柳老头道:“白怜希虽是最晚拜入杜神医门下,却深受杜神医器重,拜为大师兄。” 柳老头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只可惜他家门不幸,年少之时,便遭屠门之灾。”黄蕴风追问道:“他出身何处?”柳老头说道:“河南洛阳数牡丹,丹花红映白玉关。他便是河南洛阳白家白玉关之子。”话音未落,黄蕴风大惊失色,叫道:“白玉关?” 柳老头说道:“正是河南白玉关,公子认识此人?”黄蕴风慌忙应道:“有所耳闻。” 天帮四大护法之一‘赤面牡丹’白玉关何人不识,黄蕴风应当比谁都清楚。约四年前,天帮内部矛盾重重,传言白玉关盗取天帮振帮之宝“绝世秘笈”,欲独成绝世神功。却被内务查出,帮主潘乾坤依律斩处白玉关。何奈白玉关威望实重,不仅不能即斩,且被帮内外人士相助救走白玉关。此事后经查清,涉事一干人等,全予处斩。 帮主潘乾坤、掌事黄蕴风闻况,勃然大怒。星夜组织人马,赶往洛阳,三日兼程,按律屠杀白玉关满门。白玉关得知情况,立即赶往洛阳城。不想洛阳城门被黄蕴风看守,两人才会面便大打出手,奈何两人武功势均力敌,打斗如水火相剂。无数人被吸引过来,潘乾坤意欲助手斩杀,黄蕴风却只愿单斗。两人从下午斗到晚上,从晚上再斗到上午,城门边观斗的人依然没有减少,。然而两人打斗又从上午持续到晚上,四面八方、各式各样的人都来观战,他们有些连饭都顾不上吃,他们的眼神跟着黄白两人,一下也不肯离开。如此整整持续了三天三夜,城墙已被毁成废墟,观战的人也已成千上万,不少人体力不支,当即晕倒在地,真个洛阳城几乎百业荒废。最终,黄蕴风还是不愧于“玉鼎凤凰”威名,劫杀白玉关。 如此一场大战实乃黄蕴风生平鲜有。从此江湖中便有“黄蕴风城门劫杀白玉关”的评书,而天帮内部也有了“黄蕴风洛阳清门户”的赞誉。 黄蕴风陷入深刻的回忆中,当初确然是屠杀白玉关一门,这又为何多出来了一个白怜希。柳老头继续说道:“我听说白玉关遭满门屠杀之后,其子白怜希天生灵光聚顶,虽大战中身受重伤,却不及要害,是日恰遇杜神医,不知是何缘故,杜神医收作弟子。” 黄蕴风长长吁了口气,慢慢躺倒床上,缓缓闭上眼睛,心中大叹道:“这真是孽缘!但愿再不与此人会面。” 却说冤家路窄,狭路相逢。孟小娇与白怜希再次回来。孟小娇问道:“你可好些了么?”黄蕴风强颜欢笑道:“内暖外热,舒适非常。”白怜希仍然不屑的问道:“听说你姓黄?”黄蕴风附和笑道:“小可黄振家。” 白怜希伮了伮嘴唇,便不再言语。孟小娇笑道:“你就这等脾气,听到姓黄就浑身难受。”转向黄蕴风,说道:“在这好好养伤,不要费神思考,负责耽误延期。你是秦大官人的上宾,待可下床自由走动时,便能出入别院。” 其后几日,孟小娇每日都会前来为黄蕴风探探脉象,白怜希也是隔一次就陪他来一回。两人关系非常,显而易见。 正文 第六章 不共戴天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大约是第六日的正午,孟小娇与白怜希都还没有过来。一直安静怡人的别院声响嘈杂不堪,似乎很多人积聚于此。之后楼梯上的脚步声也缓缓加剧,很多人先后上楼。 房里只有柳老头,黄蕴风连忙问道:“柳大叔,门外有什么情况?”柳老头俯身斜看,吓得退了两步,道:“这可是秦府从未有过的变故啊。楼下来了很多江湖人士,少说也有四五十人。这可如何是好。” 随着楼梯上脚步声的相继减缓,楼板上的脚步声也越来越仓促。忽地房门被人一脚踢开,一个粗壮微胖的大汉先闯了进来,这大汉不是别人,正是采石派‘飞沙剑’陆淋召。 陆淋召在前破门而入,紧随其后两名乞丐各持长棍开道,之后便是丐帮盖玉阳。盖玉阳怒目圆睁,得见黄蕴风,面上顿添喜色。他身后跟着徒弟许降龙三人。 黄蕴风左右观察,不见陆淋符。但眼下已不是去寻找陆淋符的时机,倏地这般变故,叫人如何接受。 盖玉阳哈哈大笑道:“小子算你命大,吃老子神棍,不但没死,反而在秦府独个逍遥自在了。”陆淋召也附合笑道:“今日老子便要结果了你。”黄蕴风面色一沉,异常黯淡。此时此刻,只怪内力不济,左右思索,除非秦振林能够再次驾临,否则插翅难飞。 陆淋召正自欣喜大显威风,不料盖玉阳竟反驳道:“秦大官人的府上贵客,我等岂能怠慢。若是结果了他,那又如何向秦大官人交待。”许降龙在他身后显得十分着急,忙问道:“师父,你觉得理应如何处置?” 盖玉阳笑道:“此人伤你等在前,窃听在后。是小人所为,又如何能担当秦府坐上贵客,若我们将他带出去,不在秦府,自当由我等处置。” 他们几人商量威胁并用,黄蕴风却无可奈何。然而,柳老头顿时朗声说道:“秦府别院自秦爷而建,数十年来,从没人有胆量擅自带人闯进。更没有人敢从这里拿人。今天若有谁胆敢在这里撒野,只怕今后在江湖上还不好混。” 盖玉阳一眼扫过柳老头,顿时哈哈大笑道:“若是有秦大官人特许,那又敢当如何?”柳老头笑道:“秦大官人怎会特许与你。”盖玉阳正色道:“那日我前来取金银之时,秦大官人曾特许与我随时可以前来看这位朋友,当时你也在场,难道你不知晓。”柳老头心头大怔,顿时理清思路,说道:“秦大官人确然准许你前来探看这位朋友,然而你兴师动众,闯入别院,意欲将贵客带走,这也是秦大官人的特许吗?”不但反驳到位,反而发出反问,语言铿锵有力,一语中的。 许降龙忒不耐烦,忙说道:“你这老头是什么人物,怎地左右阻碍我师父办事,再婆婆妈妈,休怪许大爷我无理。”盖玉阳勃然大怒,吼道:“降龙,休得无理!”许降龙满头丧气,颓废地缓缓退了回来。 盖玉阳先行赔礼道:“小徒冒犯冲撞,望见谅莫怪。”又挑起话语:“但是这位朋友对我等委实太过重要,还望您高抬贵手。今日若带不回他,我等只好动粗了。” 柳老头轻轻一哼,道:“那就莫怪老头子我霸道了。” 紧随陆淋召在前方开道的两叫花一高一矮,听出话锋,挑起长棍,径直冲向黄蕴风。两人虽是叫花,生得端地强壮,这一冲之势实如骏马奔驰。说是迟,那时快,不料柳老头出手更是迅捷,只一眨眼工夫,两叫花持长棍的双手均被柳老头双掌扣住。两叫花对望一眼,面面相觑,正欲借势反攻,熟料一股劲道自双手传向双臂,顿地双臂一麻,长棍双双落地。喨呛两声之后,两人也随着长棍一起摔倒在地。 众人均是大惊失色。黄蕴风万万没有料到这弱不禁风的柳老头竟有这般武艺。 盖玉阳面色难堪,骂道:“两个没用的东西,给我滚出去。”转而向柳老头,奸笑道:“你的少林锁骨功确实有两下子。”转向三徒弟:“你们三人去学学这老爷爷的武功。”许降龙、许伏虎、许驱豹三人应声而去。顿时,许降龙持长棍“横扫千军”“千虫过隙”,逼退柳老头,许伏虎、许驱豹绕道柳老头身后,不被柳老头察觉,两人六颗五彩飞镖倏地出袖,一颗颗正飞向柳老头要害。 却见那柳老头不慌不忙,原地端立不动,双掌合十,口中念起经文。却见他浑身自头顶到脚真气沸腾,忽地转身,双掌稳稳接住飞镖,双脚点地,恰好踩住许降龙的长棍,许降龙使尽浑身解数,竟也无法拿起长棍。 虎、豹两人眼见一发未中,大哥许降龙又陷入窘境,紧接着又是一发飞镖,每人袖中飞出六枚,此次却是六六一十二枚五彩飞镖。柳老头不慌不忙,将手中才接住的六枚飞镖扔出,恰好将虎、豹二人其中六颗暗器打回。双手正去抄另外六颗暗器飞镖,不想竟扑了个空。 十二颗五彩飞镖同时发出,打回六颗,还有六颗,然而柳老头并没有接住飞镖,竟是虎、豹所发方位偏了。他毕竟有点担心,于是下意识地向自己的身上看了看。便在这时,一个声音说道:“柳老头你暂且歇息,这些人还不配与你交手。” 柳老头抬头一看,却见白怜希一手握剑,一手抓住六枚五彩飞镖。他的身后,紧跟着孟小娇。两人齐来给黄蕴风把脉治病,不想见到如此盛大的阵势,当即施展轻功,跃上二楼。恰见柳老头接镖,便顺手帮他接了六枚。 盖玉阳没好心道:“你又是何人?”白怜希不屑答道:“白怜希。”盖玉阳翻了翻白眼,无奈道:“无名小辈,莫挡我路。” 孟小娇自飞身上屋,便直奔黄蕴风身旁,迫不及待地打探病情,言语关怀无微不至。此时明白事情原委,得知盖玉阳故意刁难,顿时怒火中烧,转面长身而起,道:“好个大乞丐,竟敢到秦大官人府上拿人,当真无法无天了。” 盖玉阳见个娇滴滴的姑娘横加阻止,怒道:“哪家的女娃子,不安心待在家里,跑到这里来捣什么乱子。”话说之际,双掌已出,直扑白怜希,白怜希甚是惊诧,没想到对方竟然倏地偷袭。双掌临空挥出,正要隔开,不料盖玉阳双掌乃是虚招,长腿自右向左扫去,这一股力道委实不轻,白怜希使尽全力,才侧身躲过,那长腿过处,呼呼生风。 盖玉阳一招不中,又是一记掌法,掌风呼啸,只一瞬间,白怜希便被这强力的掌风罩住。熟料白怜希深藏不露,双掌硬生生接住这股力道非常的掌法。两对肉掌相接,顿然生风,掌风所致,桌椅尽皆掀起。盖玉阳被掌力所逼,退回几步,才站稳当。白怜希也被盖玉阳掌力震退数步。盖玉阳大惊失色:“我方才掌法何等高明,再运之十足内力,竟未能伤他分毫,反与这人一对肉掌较成平手。”眼下对此人甚是佩服,不想英雄出少年,竟有如此内力。 陆淋召平日虽口无遮掩,心思却也缜密,见盖玉阳与少年平手,立即拔剑而出,三步并作两步,双足如飞,载着沉重的身子飞身而起,扶起长剑,掠向白怜希。 这“扶起长剑”实则双掌托住长剑,本是市井泼皮与小孩的玩意,全无招数。然贝此时陆淋召使出这招,竟让白怜希惊得发慌,如若有招数,纵然是虚招,也有防范之心。但这是虚招,此招之下,百招可生,却不知陆淋召欲变化的是何招数。 然则此时,白怜希知道唯有先发制人。他顿地矮身,转向陆淋召身后,迅疾拔出长剑,看准陆淋召背后破绽,定睛便刺。陆淋召知这般变故,也不抵御,仍然往前跃出,直到落地,也相继矮身,长剑一点墙壁,借势窜出,如此一来,两人优势互换,陆淋召正自得意,翻身便刺向白怜希后背。然则白怜希却不似陆淋召,并没有故伎重施,而是临空一个“鹞子翻身”长剑回撤,正破陆淋召剑锋,陆淋召轻敌在先,顿时破绽百出,白怜希长剑一旋,剑尖直抵陆淋召喉部。 陆淋召满面惊慌,不由汗如雨下。 这一变故实让众人大惊,黄蕴风也是十分佩服这厮杀中的冷静与沉着。 盖玉阳慌忙求情,好言说道:“白兄弟手下留情,我们此来也是迫不得已,方才与白兄弟误会,但请谅解。”白怜希缓缓收回长剑,没好气问道:“他到底犯了什么,劳你们倾巢而出。” 盖玉阳只得如实一一回答,唯一省略了他们在丐帮的计谋机关。当他说到黄蕴风可使风柔剑法时,白怜希面色与眼神变得异常恐怖。他转过面来,仔细端详着黄蕴风,却见眼前的“黄振家”一脸病态,断然不是“玉鼎凤凰”黄蕴风。他当年在洛阳城楼见到的杀父仇人,是何等飒爽英姿,比起这小子,确然是天壤之别。 白怜希脸色铁青,走近黄蕴风问道:“何人授你风柔剑法?你认识黄蕴风那狗贼?”黄蕴风无奈道:“偷学一半,自学一半。”白怜希顿地一掌重重的拍在桌上,吼道:“你何时在哪见过黄蕴风!”黄蕴风面色凝重,吃吃道:“年深久远,已记之不清了。” 白怜希目光如炬,双目圆睁,却耐住无法发作。黄蕴风也暗自叫苦:“我黄蕴风几时如此窝囊,若有神功一半,这般人等,又何足惧!” 孟小娇清楚这一切,连忙赶来劝慰白怜希,轻轻道:“师哥,你怎么了,先不要发火,等事情弄清楚了,再打算不迟。何况秦大官人又怎会请他回府呢。”白怜希死死的盯着黄蕴风,叫道:“好个黄蕴风,你便是化成灰我也认识,你虽不是黄蕴风,却也与他颇有渊源。”这话实在让黄蕴风苦笑不得。 盖玉阳瞧出其中端倪,眼睛一转,即得想法,连忙向白怜希作揖,说道:“白兄,想必黄蕴风与你也有不共戴天之仇。我找此人也是为了黄蕴风,叫花我与黄蕴风的深仇大恨只怕不比白兄浅。既然与白兄同乘一条船,何不也与我一同,带这人离去,只要这人在,找到黄蕴风的可能性就大有可能。” 白怜希缓缓闭目,却不作声。孟小娇知此事如若这般下去,定然不妙,忙劝道:“师兄,切莫做这等事。”盖玉阳忙道:“与大恨深仇相比,孰重孰轻,白兄自有分寸。”柳老头忙阻止道:“白公子,切莫走上邪路。”盖玉阳立即应道:“自古只有‘有仇不报非君子’,却未听说报仇雪恨也是邪路。” 白怜希似乎全然没有听进去,顿时睁开眼睛,追问道:“你到底与黄蕴风那狗东西与什么关系!”盖玉阳附合道:“黄蕴风自封凤凰跃上枝头,实则猪狗不如,那等禽兽,我丐帮上下都欲杀之而后快!” 一语中的,白怜希转身揖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还请丐帮相助,白某在此先行谢过。”黄蕴风此时便是鱼肉,困于砧板之上,任何人都是刀俎。 正文 第七章 阴阳四怪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柳老头顿时哈哈大笑:“你等也太有心机,这位兄弟来了近六日,你等不来询问,偏偏等到秦大爷不在府中,特来滋事。”盖玉阳忙到:“岂敢,岂敢。”心理却思忖着“秦振林性格古怪,在府中,岂不又坏了我的好事,今日必要带走此人。” 白怜希双目已经如火似荼,强压下心气向柳老头说道:“柳叔叔,此人与我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有甚为重大的关系,今日我必擒此人,你莫要阻挡。”柳老头正色道:“你师父交待你师兄妹二人好生照顾他,你要违抗不成?” 孟小娇心事重重,师兄如此矛盾,她顿时也不知所措,转眼看了看黄蕴风。便在此时,只觉一道人影闪过,竟是白怜希拔出长剑,直取黄蕴风。柳老头和孟小娇忙掠身相助,却已见白怜希的长剑已抵住黄蕴风的咽喉。白怜希叫道:“给我出去!” 黄蕴风侧目见着白怜希,不想一个人的性情在突然间能变化如此之快,这几天两人能谈笑风生,却涉及到这个话题的顿然间,此前的种种却都已不复存在,唯有仇恨弥漫了人的心智。黄蕴风慢慢起身,随着白怜希的剑尖慢慢挪步,众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顿时,黄蕴风蓦地一矮身,双脚在地上一点,侧身躲过白怜希的剑尖。他身子已出现在了白怜希眼前,白怜希何等惊诧,正要挥剑近攻,不想黄蕴风顿时伸出双指,速度何等之快,已按在白怜希的剑柄之上。白怜希感觉一股强大的力道从黄蕴风手中涌过来。他似乎明白了对方是要夺剑,便强运十成真力,握住剑柄,黄蕴风也十分惊讶,哪能想到白怜希的武功底子确实不错,只觉自己内力已发挥做最大,再往深处,竟是隐隐作痛,不敢再用力,急撤回身子。 不等到白怜希反应过来,黄蕴风已拔出腰中天蚕软剑。他清楚自己的内力,在秦府修养这几日。虽没有神僧“寂灵子”医治内伤,却得神医杜贤的两名弟子调养,内力虽没有恢复太多,被盖玉阳偷袭的内伤却已痊愈,也能隐隐感觉到二成内力。他想加上自己的剑法,需在此一搏。 然而盖玉阳、白怜希、陆淋召、陈休宁等又岂是小角色。见黄蕴风拨出软剑,均拿出武器,欲决一死战。 盖玉阳先长身而起,重棍自黄蕴风头顶砸下,黄蕴风一个闪身,只听见“砰”的一声,盖玉阳长棍重重的砸在木地板上。地板随着长棍的力道裂了一道长长的缝隙。却说黄蕴风闪过盖玉阳的长棍后,白怜希与陈休宁一剑一刀已从两面直取黄蕴风面门。黄蕴风翻身闪至后方,手中软剑忽忽作响,一招“金蚕缠丝”,已绕住陈休宁的九环大刀的一颗环上。陈休宁欲就势缠住黄蕴风,没想力道不及,被黄蕴风缠住大刀后,重重的借了他的力道与白怜希的长剑撞在一起。 陆淋召的长剑在手中,已从正面只取黄蕴风心脏。说时迟,那时快,黄蕴风软剑不知何时已收回去,连同整个人向窗外窜出。双脚一点二楼扶手,身子如雨燕般已落在院子中。 盖玉阳、陈休宁、陆淋召以及白怜希已不可小觑,亦落在黄蕴风身旁。 这时,孟小娇、柳老头以及随盖玉阳前来的一行人都已在院子中。 盖玉阳朗声笑道:“这便是‘风柔剑法’中的招数吧!”白怜希瞪目怒道:“你这软剑从何而来?”黄蕴风被问及此,本不想展露真实身份,却又想自己内力未恢复太多,此时轻功自然不及这些人。反正是要被他们擒了,于是在目前横起软剑,左手轻抚着剑身,正身说道:“在下正是‘玉鼎凤凰’,此剑便是天蚕软剑。” 此语一出,众人皆是一怔。盖玉阳等人惊恐非常,惊的是这人若是黄蕴风,怎地武功只有如此;恐的是眼前这人若真是黄蕴风,那又该如何是好。 只有白怜希惊怒并迸,肃然道:“你可真是黄蕴风?”黄蕴风看着白怜希,心道:“按理来说,应叫我一声叔叔,不想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正了正神,说道:“确是黄蕴风。” 孟小娇见白怜希已几欲杀之而后快,忙道:“师父之命是让我两照顾他,师兄且等回禀师父之后再做打算。”白怜希哪里听得去半个字,已持剑飞身攻向黄蕴风胸前要害,口中说道:“你等要擒他,且快助我!”陈休宁、陆淋召二人这才反应过来,且不管其他,一刀一剑也前来助攻。盖玉阳心道这人虽武功不高,但招式、轻功、软剑均是极高的,确可能是黄蕴风,在未弄清楚下,不敢擅攻,且观战一番。 黄蕴风心里何等焦急,刚才房间内试招之后,便知一个白怜希就可以让自己败下阵来,陈休宁内力稍弱,武功确在白怜希伯仲之间。陆淋召的武功也决不在陈休宁之下。正要分拆白怜希先攻来的剑法,忽觉眼前一道剑光闪过,正是孟小娇长剑相助,解了这一招白怜希的剑法。 然而陈休宁、陆淋召的一刀一剑也已抢身而至。因有了方才的教训,怕被软剑缠住。陈休宁的九环大刀连舞了几个刀花后,自下而上斜劈黄蕴风。黄蕴风急忙一个侧身,软剑剑尖直抵刀口,借势飞身而起。不料陆淋召剑法何等精妙,只见地面的沙土随着长剑已至黄蕴风面门。 盖玉阳眼见黄蕴风的轻功自然是躲不了这一击,喊道:“好一套飞沙走石!”却没说出“走石”,一道身影闪过,刷刷两道白光,却见陈休宁与陆淋召已被迫退丈余。还没定下神来,白怜希与孟小娇正拆了数招,也被这道身影迫回。然而却不见有什么人出现。 这是何等身手,众人均是心中一惊! 白怜希定神喊道:“阴阳十八怪?”众人何等惊诧,均知这“阴阳十八怪”中有四怪是秦振林的贴身护法,不想秦振林出门,竟留着“阴阳十八怪”保护黄蕴风。 白怜希又慌又怒,接着又是一招精妙的剑法直袭黄蕴风,却不到丈余,又被黑影迫回,黑影并没有伤害白怜希之意,却让白怜希近不得黄蕴风身前。众人定目之后,仍不见人。 黄蕴风暗觉何等庆幸,拱手向空中一揖,道:“多谢‘阴阳十八怪’,多谢秦大官人。”再向白怜希等人笑道:“黄某去也!”纵身便向墙外越去。 白怜希、盖玉阳等四人此时亦施展轻功追去,哪知脚尖刚刚离地,又被一道黑影硬生生的迫了回来。四人面面相觑,不敢再言,白怜希试图再起身追去,却哪里能动得了,心里百感交集、暗暗叫苦。 却说黄蕴风施展轻功离开秦府,“阴阳十八怪”竟放过了孟小娇,在身后追来。两人都施展的是草上无痕的功夫,眼见离秦府渐远,众人已追不过来,才慢下脚步缓行。黄蕴风问道:“你追过来作甚!”孟小娇迟疑道:“师父让我照顾好你,我当谨尊师命,不可违背。” 黄蕴风叹了口气,也不答话。孟小娇立即追问道:“你真是黄蕴风?”黄蕴风满面尴尬,毅然盯着孟小娇,说道:“正是。” 孟小娇顿时哈哈大笑,又故作镇定,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黄蕴风便说道:“你莫非不信?”孟小娇才镇住笑声,说道:“不是不信,只是感觉有点怪。你在江湖成名十多年,听闻武功何等高强,只是见了真人,与江湖传说竟差的好大。”黄蕴风强作欢笑,道:“比之我帮帮主,我的武功却是见不得人的。”孟小娇说道:“比之我师父,你的武功也远逊于他。” 黄蕴风脸色微微难堪,道:“你是神医弟子,在我的脉象上没看出异常?”孟小娇才想到黄蕴风脉象上的微妙变化,却不似平稳正常。思索片刻后,说道:“你内力被封印,几乎完全无法施展。”黄蕴风略微转喜道:“果是神医弟子,想必你师父早已看出来这里头的门道。多亏你的针法,才让我的内力激发了一些。” 话说两人已行至湖边,见旁边立一石碑,隐隐约约“玄武湖”三字。湖边停着几座乌篷船,船身不大,船头有一张桌子,供客人吃茶品酒,也提供正餐。眼见天近黄昏,孟小娇又要约黄蕴风在乌篷船游湖品茶,执拗不过,只好依着。 夕阳的余晖在湖面渐渐下沉,将整个玄武湖染得赤红。一壶碧螺春的幽香弥漫着整个船艄,黄蕴风与孟小娇端坐闲谈。船尾只一个草帽的船夫,正缓缓的摆着船舷。 孟小娇正谈的兴起,追问道:“为何你承认是玉鼎凤凰之后,立即就有人来救你。难道是秦大官人安排的?”黄蕴风年纪和阅历都超孟小娇太多,已见惯了江湖之事,只是谈谈说道:“这些我哪得知,我只知道,‘阴阳十八怪’虽有四怪是秦大官人的贴身护法,今日却只出现二人。另二人想是随秦大官人出去了。” 孟小娇惊问道:“好狠的眼力,我确实不知道‘阴阳十八怪’今天出现了几怪。” 不等黄蕴风搭话,只见得戴着草帽的船夫连忙扔出了手中的船舷,一个箭步到黄蕴风面前。两人甚是惊讶,船夫竟有如此轻功和速度。船夫略微端详黄蕴风后,伸手便摘了头上的草帽,跪下身去,连忙磕头,道:“黄帅,果真是你!”话语中颤颤巍巍,激动欲哭。 黄蕴风扶起船夫,惊道:“南宫煜,是你!” 正文 第八章 玄武奇遇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孟小娇上下打量着南宫煜,一身灰色甚至发土的外衣,破损不堪的草靴,去掉草帽的脸上污迹很厚,当真是其貌不扬,任这品相与穿着怎么会与黄蕴风相识呢?正思索着,南宫煜激动的说道:“想来我已三年没见着黄帅了,黄帅一向可好。” 黄蕴风也感慨万千,道:“除了内力被封印,武功无法施展,其余一切皆好。”转而问道:“你怎会在此呢?”南宫煜在船舷边坐了下来,道:“帮主和你走了之后,帮内众人推荐张卿为副帮主,暂时代行帮中事务。只盼着帮主与掌事回来。张帮主得知天和会被围,猜想你会出现在江陵,半年前便让我在此地等候。不想你真的到了。”说着,无比激动。 黄蕴风长长的嘘了口气,长身而起,感叹吟道:“凤凰沉玉鼎,紫玉落西洲。”转向南宫煜,深沉问道:“她好吗?”南宫煜叹道:“一切皆好,只是帮务繁忙,劳煞她了。” 孟小娇听闻这些,除了感觉到伤感与悲凉,心中竟似被塞了石头一般,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一阵晚风随着湖面的水汽拂在面上,才感觉到了真实,却听得黄蕴风问道:“自我走后,帮中一切如何?”南宫煜道:“红楼财主寻帮主去了,三年均不在帮中。各堂堂主均在原处司职,无有变动,只是近些年江湖中成名人物常被暗中杀害,用的均是我帮中手法,致我帮与武林更难相处。”黄蕴风追问道:“都是哪些手法?”南宫煜说道:“我帮中被江湖誉为登峰造极的高手,除了帮主与黄帅之外,便是‘断翅黑鹰’归啸寒、‘兰花公子’七月、‘玉笛仙人’寞子瞬、‘苍山孤木’侯佳川。杀人的手法均是他四人在江湖的成名绝技。”黄蕴风略一犹豫,南宫煜接着说道:“还有一事,帮主必然高兴,侯佳川正在这玄武湖的湖中亭里。” 黄蕴风甚是惊讶,道:“他也在?”南宫煜道:“是的,他来这里呆了三日,不外出一步,身上干粮吃完了,也不与我作声。只是有一天,我在街上探听归来,见他所呆亭外,死了四个人,均是道士打扮,其中一人我倒也认识,是空山道派的‘劈山神掌’贺长松。至于他来这里是做什么,我却不得而知,都知道他的脾性,不愿与他人说话。但黄帅出现,他必然也会惊喜非常的。” 孟小娇急忙抢道:“你是他的属下吧,他不想和你说话。”南宫煜看了一眼孟小娇,又看着黄蕴风,黄蕴风点了点头后,会意不是外人,南宫煜才说道:“姑娘有所不知,侯佳川与我均是天帮的九大散仙。”孟小娇再仔细打量着南宫煜,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拍手笑道:“你是九大散仙之一?”黄蕴风正色道:“你可听过‘烟波钓客’南宫煜,正是此人。” 黄蕴风转而说道:“空山道派入门按辈分重起名字,这‘长’字辈在空山派已没有几人,资质应算最老的了,怎生与他有了矛盾和瓜葛。”孟小娇也接着说道:“贺长松我也见过,听说这人在江湖中辈分极高,武功也非常高,绝不在采石道派的陆淋召之下。我定要见见这人,武功是何等的高明。” 黄蕴风也正有此意,说道:“南宫煜,带我去湖中亭里。” 暮色渐渐浓了,孟小娇拿起桌上的宝剑,握在手中,侧伏在船舷,用剑身轻轻的划着湖面,口中念道:“凤凰沉玉鼎,紫玉落西洲……”黄蕴风与南宫煜听着不知何意,便随她念去,也不理会。 船缓缓的行驶至湖中岛上,黄蕴风三人均下船来,南宫煜将锚抛到岸上,正声说道:“你这孤木头,你要让黄帅去迎接你吗?”湖中央的岛并不大,沉气说完一句话,震得整个岛都沸腾起来,岛上的人,自然能听到。然而并无人出来。这倒也不会让他们惊讶,黄蕴风自然是了解侯佳川的。 穿过几株枯木,见了一凉亭,亭廊下的青石板上果然躺着一人,与南宫煜一样,甚是邋遢,满身的土灰色大衣甚是破烂,面朝着天正在呼呼大睡。 南宫煜看准脚下的石子,运力至脚尖,呼的一声,一颗石子急速朝着卧睡之人飞去,南宫煜脚下功夫甚是厉害,石子速度如风般直扑,一般人被这石子撞击到,必然非死即伤,眼见石子正欲飞入卧睡者的脑边,孟小娇为卧睡者捏了一把汗,心想这玩笑不能开。但见卧睡者动也不动,酣睡的一声呼噜顿时变得巨响,石子“砰”的一声炸裂开。孟小娇道:“果真是神人也!” 黄蕴风正声道:“侯佳川,果然是你吗?”卧睡者如被霹雳电到一般,猛然翻身而起,定睛看着来者三人,顿地一个身影闪至黄蕴风跟前,立即跪地道:“黄帅,是你!”黄蕴风扶起他,哈哈大笑道:“苍山孤木,性格一点没变!” 三人寒暄一番,孟小娇不时也插上几句话来,她觉得这个“苍山孤木”侯佳川与“烟波钓客”南宫煜甚是有意思,两人均是江湖成名的大人物,性格却都是难得一见的奇怪。倒是他们的掌事黄蕴风像个正常人。 黄蕴风问道:“你是如何到这里的?”侯佳川对黄蕴风甚是尊重与忌惮,不似对南宫煜一般藏着不语,于是说道: “你们均知道,我一生只好武学,本不爱掺和世间争斗,本着护帮之心,天和会作为我天帮的咽喉,这次天和会告急,我自然不能撒手不管。只说一次偶然的机会,在路边酒家饮酒之时,遇到许多余的两名弟子谈论天和会危机,得知情况后,我便赶往江陵城。哪知不来也好,一来到这地方,便出了百般的事态。 那日,我只身去往丐帮调查战情,见那舵主常百胜、空山派人等均在,他们谈及天和会情况不打紧,却说到潘帮主,对潘帮主出言不逊,我一时气急,便现身在他们的聚义大厅中。并报上名号。他们自是不信,空山派的一个小道士借言向我出掌,我便拂袖一扫,那小道士被迫出大门之外,我出手力道拿捏的准,那小道士必不会伤及性命。 众人见我展露武功,再想到现身时便报了名号,这才对我忌惮一些。于是会了丐帮和空山派的几人,均不中用,统统被我一袖甩开。这时空山派的刘长庚禁不住站了出来,他的资格对于在座所有人中,都应是非常老道的,江湖给他的诨号是‘一刀断魂’。那刀法却是也够劲道,很久没与这等好手过招,当真妙极。江湖众人敬重他,自也不好出手相助。你来我往对拆了近百余招,最终被我一掌‘横削断岩’正中胸口,我自也控制了真气,只打他个口吐鲜血,便止住了。 话说无人再敢出头,我亦考虑到真气大耗,不敢恋战,便自去了。料想这‘一刀断魂’刘成庚与丐帮、空山派的几人必然不会有性命伤害,结果却出乎所料。一次我在酒楼喝酒,被空山派的几名好手找到,才得知丐帮、空山派的几名小角色回去便死了,他们死也不打紧,刘成庚也因挨了我一掌死去了。定睛看去,是四人,均有五十余岁。这四名好手与刘长庚并称‘空山五老’。他们不分青红皂白,见我便来进招,却说这四老武功的劲道却是也够,与刘成庚不相上下。一个刘长庚自然不在话下,这四个刘长庚又怎能抵过呢?于是在拆招中,找了个空隙便跑了出去。后来才知道空山派众人在江陵城中四处寻找我的下落,不与我多加交涉,找来空山五老后,他们二话不说直接进招。我想去查明原因,找到刘长庚的尸身,见他果真是中了我的一掌‘横削断岩’伤及内脏。但这其中有诈,我一看便知。我对自己的掌法是非常清楚的。刘长庚之死是在我这一掌的原来位置又被人狠狠的击上了一掌,掌法内力与我的非常相似。我便想到这分明是嫁祸。 也不想与他们多理论,恰巧在玄武湖上遇着南宫煜,趁他之便躲到这湖心亭上。前日,‘空山五老’之一的贺长松,人称‘劈山神掌’,或是对自己武功自信,没等剩余‘三老’到齐,带了几个弟子直接找上门来。这次倒是和我说了几句,不说也罢,一说话来,我便更加气急了,他竟说除了刘长庚之外,丐帮的史谦、少林寺的弋鸣大师,还有众多人等都是死在我的手下,我心想并没有做这些恶事,再说史谦、弋鸣大师都是我敬重之人,怎会被我所杀呢。这贺长松还振振有词的称均是死在我的‘苍山玄门掌’之下。只是气急,又被他们逼得不行,才真正的杀了他们几人。 之后便也没人在寻来,也怕是该来的快来了。但这之前,却让我见着了黄帅,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黄蕴风缓缓叹了口气,说道:“似这贺长松所说若是属实,想来着江湖中传言的我帮在外行凶作恶之事确然是有人在嫁祸。”孟小娇抢道:“当真是如此,我确然佩服侯散仙,武功如此高强,想来你们帮里确实人才济济。” 侯佳川不屑道:“哪来的女娃子!”南宫煜向侯佳川使了使眼色,侯佳川似乎明白了一些。态度变得好转道:“姑娘抬爱,侯某人受不起。”转而向黄蕴风说道:“这显然是嫁祸。我想帮内其他人也应遇到这种事。” 黄蕴风长长吁了一口气,道:“只怕天帮在江湖中更难立足了。” 正文 第九章 沉香梵音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趁着暮色将晚,南宫煜透露船上还有不少好酒与干粮,于是携了下来,连同孟小娇四人一起围坐在亭中央石凳上,喝起酒来。问及黄蕴风此行三年去向何处,黄蕴风只顾喝酒,并不想如实相告,想必也是隐匿去了,不再追问。 侯佳川且转移话头,问道:“现下黄帅现身江陵城,不知江湖上可有人得知?”黄帅将所遇之人全盘说出,连同白玉关之子白怜希的事也一并说了。孟小娇忙说道:“白师哥自有他的苦衷。”又一番解释之后,众人才知道白怜希与孟小娇均系神医杜贤的弟子。侯佳川也不再问白怜希之事,只管说道:“黄帅既然已在江陵,可坐镇天和会,四大门派自然对天和会也不敢在有所动。” 黄帅说道:“只怕非也,四大门派欲灭天和会之意已不可违。与我坐镇已无关紧要了。更何况许多余三兄弟均是有才能之人,他们自然能坐镇。再者,我内力失之有九,需尽快寻到寂灵神僧,解除我的封印。”孟小娇道:“不知道我师父能否解你的封印。”黄帅道:“只怕不行,我天帮内有‘天音神医’曾明,与你师父、神僧寂灵本是齐名。各有所长,我内力初被封印之时,曾明多次尝试,均无果。”南宫煜忙说道:“曾明却一直没有闲着,这些年,尝尽了各种办法,只为配出一方能破你的内力封印。”孟小娇实在忍不住问道:“究竟是如何让你内力封印?”黄蕴风只是淡淡一笑,也不答话。南宫煜、侯佳川自是不会多说。孟小娇撒着气,转过身去。 黄帅道:“你两人可以去天和会守护,孟姑娘就去寻你师父吧,听闻寂灵子在江陵城中曾有现身,我得要去寻寂灵子。”侯佳川、南宫煜闻言均是一悚,不愿让黄帅独自去了,孟小娇自是又拿出师父说事,仍是谨尊师命之词。黄帅说不过,又见天色渐晚,几人离了小岛,在玄武湖边寻了一客栈住了下来。 次日天刚清晨,孟小娇便给黄蕴风诊脉,外伤都已痊愈,只是被封印的内力对她来说毫无头绪,不好多说。早饭时,侯佳川、南宫煜均要给黄蕴风打探寂灵子的下落,黄帅留住了侯佳川,不让他现身市井,只让南宫煜独自去了。到了晚间,南宫煜带着惊人的信息回来,一个月之前,寂灵子与天和会的许明和尚曾在一起品茶论禅。黄帅得知后,便说要去寻许明和尚,再一想暂时不便现身天和会,便让南宫煜第二日一早去独请许明和尚。 待第二日早饭,南宫煜自是去了,黄蕴风、侯佳川、孟小娇三人坐在客栈大堂内。只见南宫煜带着二人急冲冲的跑了过来,一人头上光亮,全身灰色袈裟,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另一人身材较为肥胖,手中执着一把宝剑,一袭长袍。两人见得黄帅,面上具露出喜悦之意。踱步进门,黄帅会意,拉着侯佳川、孟小娇便上楼去,南宫煜带着两人也跟着上楼。到得房内,两人大喜若狂,终于敢叫出声来:“黄帅!” 黄帅识得二人,这和尚便是许明和尚,执剑的胖者乃是许岱。南宫煜悄悄向孟小娇介绍了二人,孟小娇先是一怔,想到这两名人物何等响当当的,却对黄蕴风如此尊重。转念又想到黄蕴风的威慑力,甚是感叹。 黄帅揖道:“黄某何德何能,劳两位当家兄弟寻了过来。本该去拜会两位,但时势逼人,不敢擅出,实劳烦二位。”许明和尚道:“黄帅哪里话,大哥也说要来,只是会中事务紧急,抽不得空闲,让我一定要代向黄帅问安,望黄帅不要记他的短才是。”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好一阵子,黄蕴风还提及许岱的弟子安平,说是可造之材,只是略了传授武艺的那一套话语。许岱道:“承蒙黄帅看得起,小徒也是请援去了。” 黄帅问许明和尚道:“今日寻两位前来,实有事相助。听闻一月前二兄与寂灵神僧有过会约论禅?”许明和尚道:“实有此事,在路上,我已听南宫兄说了一些。我等都愿黄帅的内力能被寂灵神僧解封。寂灵子与我论禅之后,只说去了沉香谷。沉香谷谷主张寒衣是极爱禅音之人,与寂灵子甚是投缘,本约和尚一道同去,和尚为会中事务所困,脱不开身来,他便只身去了。” 话说几人再叙了一阵,侯佳川顿得叫道:“不好!”众人大怔。许明和尚也迅速惊道:“大事不妙!”顿地两黑衣人径直闯破窗户,两人飞身而入,掌中各两柄弯刀刀锋正锐,两道凌厉的刀光映入房内。侯佳川猛地飞身而起,一记“苍山玄门掌”直劈其中一人面部,黑衣人岂料得到这等高手,正欲躲过,不想掌法来势凶猛,没躲过去,正中一掌,“砰”的一声连人带刀飞了回去,重重的砸在地板上。许明和尚也是一掌,只劈另一人面门,这人身法较快,竟躲了过去。不想侯佳川大吼一声,一掌送到,黑衣人又被震了出去。 许明和尚叫道:“好个苍山孤木,果然好掌法!”话音未落,房间内径直闪入十余人,均是一身黑衣,手中握着两柄弯刀。南宫煜连忙赶到黄蕴风跟前,说道:“黄帅安坐此处,让我们来对付。” 许岱长剑已出鞘中。长剑剑花飞舞,眼花缭乱。许明和尚一身横练的功夫,一掌之下,掌风紧逼,何等力道。南宫煜双掌齐出,黑衣人直往后退。侯佳川武功何等高强,四人与十来名黑衣人斗得正酣,孟小娇心中赞道:“黑衣人的武功均不低,只怕都在我白师哥之上,这四人又是江湖上成名的武功高手,这等大战,真是百年难遇。” 黄蕴风正端坐着思索:“这些人是冲着谁来,若是冲着侯佳川来的,空山三老会和他明斗。不至于蒙面。只怕是冲着我或是许氏二兄弟了。” 转瞬间,黑衣人被击毙无数,而陆续而上的黑衣人络绎不绝,许岱叫道:“如此斗法不是办法,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侯兄护送黄帅与姑娘先走,我等在此就可。”黄帅怎会让侯佳川先走,若是侯佳川走了,只怕数量太多,他们敌之不过,若留的侯佳川在,自是安之若素。又想到自己在此,只会连累他们,若自己脱身了,依他们的武功,再脱身不难。便说道:“南宫煜随我先去,侯佳川在此助两位兄弟,我寻到寂灵子后,再在天和会相聚。” 众人哪敢违意,侯佳川一掌打破后墙,众人掩护之下,南宫煜打着头阵,侯佳川、许氏二兄弟在后掩护,黄帅、孟小娇才冲出重围,南宫煜带着二人在楼下寻了三匹马,径直往北奔去。 三人均知,沉香谷在江陵城北的落坪山中。沉香谷四季花开,香气袭人,位于落坪山西南角。话说这日三人到了落坪山,四处茂林修竹,放眼望去,山脊之中,群山环抱。小路分岔颇多,三人牵马行走,寻了良久,见得一碑,撂去枯藤败叶,见其上书着“落坪山”三字。抬眼望着山里岔路,不辨方位,只得向着西南方向探索行去。 约莫一个时辰,过一道树立的牌坊,来到一片竹林。举目四视,不知竹林深浅,何止成千上万。当下时节,竹叶凋零,翠绿色的竹身发着黄色斑状印记,映着整片竹林无限愁绪。竹子形态各异,有弯成弓状的、有直爬青天的、有扭扭曲曲的,大小粗细各异,粗的宛若坛口,细的好比蛇身。随着一阵清风拂过,整个竹林的竹叶“哗哗哗”的发出清脆的敲击声响,黄色的竹叶在风中缓缓飘落,撒在曲折的石子路上。 石子路面上小心翼翼的的行走着三个人,正是黄蕴风、孟小娇与南宫煜。 随着一阵阵清风拂过竹梢,响起了一阵禅音,似是有无数和尚同时兀自念着佛经。三人均觉得眼前出现一缕禅光,黄蕴风定神听去,确实梵语,不能尽揣。孟小娇说道:“应该是快到了。” 但说这佛音袅袅,初时觉得清澈润耳,听得一时之后,这佛音一阵接着一阵,一波压着一波,没待前面一阵佛音念完,后边又接了上去。有时感觉从身后传来,有时又觉得从空中传来,总是后一阵从不同方向传来,而叠加在前一阵佛音上,且音律不重,两种声音从不同方位叠杂在一起,觉得很是刺耳,又觉得自己的身子空灵,空间意识竟被不同方向的声音干扰。 再过片刻,竟又从另一个方向传来一段佛音,杂乱的叠加在前两段佛音上,这时有三种佛音从不同方位掺杂,三人更觉难受。顿时,四处佛音、五处佛音、六处佛音,黄蕴风已听不出来是几种声音夹杂在一起。南宫煜大叫:“不好!大家闭气养神。” 三人均感头晕目眩,耳中如有千种锣鼓同时擂响,身子如飘起在空中。在这“波若波罗密”的梵音中,如同进入另一个空间。 正文 第十章 河洛迷香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却说三人被困“沉香梵音”阵中,已无任何空间之感,同时头晕目眩、耳中轰声非常。黄蕴风试图镇定心神,大声喊道:“孟姑娘,你是神医弟子,应有法子御此梵音!”黄蕴风说话的声音传出去,立即被揉碎在这梵音大阵中,南宫煜与孟小娇哪里能听到黄蕴风说话。且说黄蕴风与孟小娇内力稍弱,被梵音困住,已渐渐失去知觉。南宫煜内力较强,迫发了十成内力抵御梵音,但仍觉得心力不足,颠头晃脑,正强运真气让自己冷静之时,见黄蕴风嘴里嘟嘟囔囔,侧目听去,却是嘈嘈杂杂,不知说些什么。他定了定神,顿然也想到了孟小娇,摇摇晃晃的强行到孟小娇跟前,运足真气,近着孟小娇,朗声问询孟小娇医耳之法。孟小娇本无法听到,好在南宫煜内力底子很深,孟小娇听得话语,含含糊糊说道:“可取银针,封听宫、听会、耳门、下关、合谷、足三里六处穴道。” 南宫煜努力去听,仍只得听到银针、听宫、合谷等词,其它一概听不清楚。终于知晓孟小娇自有抵御之法,只是自身也陷在阵中,手足如被束缚,无法弹动,只是脑中约莫清醒。南宫煜本想取来银针,在自己身上试验这两处穴道。奈何只有孟小娇身上方有银针,自不好去取,便将真气运至右手食指,且不管后果如何,沉沉的封住自己的听宫、合谷两大听穴。顿时感到一阵疼痛穿过耳畔,耳膜大震,但这“波若波罗密”的梵音之声竟也小了许多,身体也不像原先受限太多。 黄蕴风、孟小娇此刻已完全陷入梵音阵中,身体举止、思想意识均被梵音控制住,渐渐往前行着。南宫煜立即举步跟上,虽封了两处穴道,仍觉得举步艰难。好不容易移到孟小娇面前,运足真气,也封住了孟小娇这两处穴道,孟小娇顿然清醒不少。顶着强烈的梵音,打开行囊取出银针,依次封住了自己的听宫、听会、耳门、下关、合谷、足三里六处穴道。只见孟小娇顿然似焕然一新,起先给自己扎下银针,手脚异常迟缓,第一针下去,好久才正中穴位,现下动作何等灵敏迅速,又从行囊中取出三枚黑色药丸,自己服了一颗,让南宫煜也服了一颗,另一颗强塞到黄蕴风口中。立即便给南宫煜、黄蕴风封住这六处穴道。 黄蕴风感觉如在关门鬼走了一遭,暗想若自己内力复原,是否能抵得住这强大的梵音大阵。 “沉香梵音”仍在持续不断的从不同方位发出来,而三人已再听不到任何声音。眼下梵音随御之耳外,已隔绝所有声响,彼此间说话亦不可知,并非长久之计。心下便想直捣黄龙、破了这梵音之阵。南宫煜眼力何等厉害,举目望去,得知竹林八个方位盘膝端坐着八人。心道这八人的功力却是不弱,组起大阵,饶是任何高手,被困阵中,都插翅难逃,好在孟小娇医术精湛,才躲过一劫。 心里默想着,脚下运足真气,三步并作两步,直爬到竹顶。这才看得清楚,八人均是和尚,身着灰袍。眼见东边和尚最近,提足运掌便直扑过去。和尚甚是惊讶,口中仍是念着梵音,他自然不知道南宫煜双耳已封,兀自增强了念经的内力,持续“波若波罗密”,自以为能震开来者。 南宫煜一掌正中和尚胸口,和尚一失足,重重的摔在地上。另七个和尚见状,面上具现出惊恐之状,却不知南宫煜何故能御梵音,但仍只管口中念经,身子动也不动,而好似增强了梵音的功力。却见南宫煜脚下更是轻灵,似乎没被梵音大阵波及,众和尚面上汗如雨下,知亦不得用,其中一和尚大喝:“起!”七名和尚同时长身而起,从四面八方朝着南宫煜扑来。话说之际,一掌已然随风而至,南宫煜举掌运气便来抵挡,两掌相触,和尚被震开数丈,南宫煜顿时落下心来,原来这和尚只会梵音阵,而各自的武学修为确是不强,心头正兴奋,眼见左右两面两掌随至,南宫煜举起双掌,两面各接了一掌,两名和尚又被震了出去,然而脚下立足的竹子被另一名和尚发掌震断,重心跑偏,晃了一晃,脚下无物,身子倾了下去。这一倾确也倾得妙,却见后背一名和尚发掌击来,若不是重心跑偏,非中了这掌不可。这才明白自己双耳被封,已无法听风辨器,更不知道身后及脚下有掌力送到。立即暗运真气,逼出六枚银针,此时梵音已无,只听得风吹绿竹的沙沙声,蓦然觉得这风吹绿竹的声音便是世上最美的声音。立即稳住身子,提起真气,爬到另一棵竹梢。 地上的黄蕴风、孟小娇见竹尖上七名和尚与南宫煜斗得正酣,也明白了梵音已破,于是取出银针。两人纵身跃上竹梢,相助南宫煜。却说南宫煜以一敌七,逼出银针后,能听得掌风,对七人不足为惧,何况黄蕴风、孟小娇也跃上竹梢。黄蕴风与孟小娇各缠住两名和尚,南宫煜与另三名和尚对拆三十余招,一名和尚破绽便露了出来,被南宫煜一掌击倒落地。另两名和尚过了五十余招,也都落到地上。黄蕴风、孟小娇虽无法敌过两名和尚,可两名和尚也无法敌过他们,南宫煜手中空闲之后,便来相助,这四名和尚确如落雨般啪、啪、啪摔在地面。 八名和尚均受了沉重的内伤,落在地上,百思不得其解,也不敢再念梵音。黄蕴风三人此时双耳已然解封,不敢造次,只想尽快离开竹林。于是脚下使出八步赶蝉的功夫,迅速跑了出去。 走出这双耳饱受折磨的竹林,眼前豁然开朗。一片偌大的池塘,黄色枯死的水草漫在水面,被尘封在厚厚的冰层中,四周杂草丛生,随着清风自池塘对面吹拂而来,杂草忽高忽低。远处一排排灌木间杂而生,后面是若隐若现的一片片山脉。 突破梵音大阵后耳目一新的感觉,足让人沉醉在这悠悠的大自然中,功名利禄、侠影萍踪尽葬入眼前的风景,任谁愿抛却所有的尘世俗气。 更使三人欣然的是他们感觉到空气的香甜,禁不住都陶醉其中。似有似无的香气不知是哪种花开。转瞬间三人均想到这寒冷时节除了梅花盛开之外,还有什么花香能如此沁人?然而这香气似牡丹浸透了彷徨的忧伤,又似曼陀罗掺杂着得失的喜悦;又或者是初一的夜里幽蓝的夜空中孤独寥落的星星洒下的芬芳,更胜过柳条下两小无猜的童年里不可追忆的清香。这香味深邃,如幽深幽深的井底探寻不可到底的黑暗;这香味温暖,如彼此深爱着的情人的眼中滑落的温馨的泪水。 三人似被香味勾去了三魂六魄,一时觉得百感交集,一时又欣喜若狂,一时平如秋水。孟小娇顿时意识到这香味有着剧毒,转念想到师父教授天下奇香有种熏香,让人尝尽人生百态,情感交集中无限痛处,然后置人于死地,此种方式十分残忍,死者状态,皆是恐怖,有伸手掏出自己的心脏,抑或抓破头皮,凡种种状态,不知为妙。于是猛地叫道:“不好,是毒香。”转而想到师父提过的名字,“河洛迷香!” 黄蕴风、南宫煜似乎也听过“河洛迷香”,面上十分惊恐,吓得心惊胆战。但香气弥散已久,二人又沉入了毒气之中,兀自陶醉感触。 医术与毒术本不分家,孟小娇自幼跟着神医杜贤,对天下百毒均得知一二,且受杜贤调教指导,自身虽未能百毒不侵,但御毒较常人确是大大的有余。“河洛迷香”被誉为天下奇香之一,孟小娇自然也受其干扰甚重,却能保持着心绪清醒。然而这种奇香天下少见,便是得知毒性,一时也难以解除黄、南宫二人身上的毒性。 心下正踌躇时,黄、南宫二人已倒在地上。孟小娇甚是焦急,再过片刻医不得此症,二人性命堪忧。更想到二人此刻情感何等复杂,情感愈是复杂,心里便愈是弱了,然则死状如何忒的惊悚! 孟小娇先想到不能再让二人吸入迷香,任体内迷香之毒如何作怪,且断了根源。一般庸医便会认为暂闭呼吸,不让迷香吸入胸中即可。然孟小娇想到若不呼吸,必会窒息,更何况,她知道迷香乱人心智,并非迷香之“毒”,关键在于迷香之“香”。或可以说“河洛迷香”本来就不是“毒”,只是“香”而已,这种香气变化万千,足能乱人心智,而并不可直接伤人性命。于是孟小娇从行囊中撕出两片棉布,用手中宝剑的剑柄敲碎了池塘边的冰块,奈何冰结的异常实在,一敲不碎,运足真力,敲将下去,只见冰块上闪出一道裂痕,孟小娇略感欣喜,立忙接着敲击,才见到水。用一个瓷钵取来水后,在水中撒入随身携带的入药香料,捣碎后,沾在棉布上,便欲套在黄、南宫二人的鼻口上,又不敢套牢,怕他二人憋闷,于是小心翼翼的先将黄蕴风的呼吸隔了,再来堵住南宫煜的口鼻。 正文 第十一章 五色天书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黄蕴风、南宫煜二人断绝了这香气的来源,而呼吸中有着药材的香味,便逐渐的清醒一些。然二人对此“河洛迷香”均毫无抗性,依然身心疲惫,心中难以逃避世间百态的慷慨与演变。二人端坐地上,运功抵御。 孟小娇顿然想到这河洛迷香无色、味淡,虽不知是何种材质制成,但方才蹲下身去砸水中的冰块以及给二人戴上口罩之时,能觉得自己对迷香抵御力变得低了,心下深发疑惑。但站起身时,又觉得抵御这迷香之力变强。突然灵光一闪,便知道迷香较一般气体较重,应是沉在下面,而树上并不会被迷香覆盖到。眼下又见黄、南宫二人正在运功御毒,且不管二人,纵身一跃便直上树干,觉得空气清新,并无“奇怪”的香味。于是叫唤二人,也攀上树干,二人闻得呼喊,相继爬了上去。 寻得一处较宽的树干上,孟小娇便取出银针,分别给二人扎上定神静心的穴位。二人才渐渐的恢复过来。黄蕴风便说道:“前处遇到的是梵音大阵,这次遇到的是迷香。沉香谷怎会这般拒客于千里之外,若非孟姑娘医术精妙,怕是早入黄泉了。”孟小娇说道:“你有所不知,这迷香本不是毒,只是各种香味诱导渐入奇态而已。”于是把对迷香的认知相告。黄蕴风说道:“如此说来,这迷香本身无毒,而确是大大的胜过有毒。” 孟小娇思索片刻,说道:“想来我是知道了,谷主张寒衣好佛家之说,佛家《金刚经》讲究摈除四相、六根清净。方才二关,唯有六根清净之人方才顺过,凡六根者,为眼、耳、鼻、舌、身、意,摈除色、声、香、味、触、法。梵音大阵是在练‘耳’,耳中无所谓声,万事万物之声无须辩论,有声即无声,无声即有声。若能清耳者,能过梵音大阵。第二关乃是练‘鼻’,凡所有香,均可辩之,若不得辩,可清鼻也,此能过‘河洛迷香’之阵。故这香本无毒,有毒者是人之心也。” 黄蕴风、南宫煜听得孟小娇分析,确有道理,黄蕴风补充说道:“梵音大阵练耳,迷香大阵练鼻,确有可能。两阵于我等心中急躁之人伤害实大,而于禅坐之人,应无甚紧要。这二阵都重在攻心,一个人的本心在这些阵中,均能尽然体现。”转而想到还有眼、舌、身、意四阵,不知如何能过得。 却说三人逗留在树梢,身上所受“河洛迷香”之毒也已尽除。便想到要继续前行,看准了脚下的小路的方向,三人在树梢上沿着轨迹跳纵。南宫煜内力与轻功较强,在前头跳跃,不管两棵树之间的距离多远,均能一跃而过,攀到另一棵树上。只片刻功夫,已落在黄蕴风、孟小娇数丈之远,二来在前方开路,好让黄蕴风二人避过。 黄蕴风、孟小娇二人在树上窜了一阵,越发累了,又怕耽搁,仍提着力跳跃着。黄、孟二人一前一后跳跃着,忽然孟小娇大叫一声,原来在跳跃时,因粗的树杆太远,跃过来的选了根较细的树杆,哪知细的树杆受力略差,被孟小娇一跃的冲力之下,“咔嚓”一声竟齐腰断了,孟小娇下盘一晃,便掉落下去。 眼看身子在渐渐下落,又没有任何借力之处,一怕落到地上摔伤,而又担心再次陷入阵中,何等危机。黄蕴风见状,且不管后果,竟提起一口真气,径直从树上跃向孟小娇,伸出双手,一个翻身,抄住孟小娇,拥入怀里。身子借势重重的撞击到旁边一颗大树上,再“砰”的一声,黄蕴风后背着地,孟小娇压在他的身上。 孟小娇何等惊恐,眼见黄蕴风为自己受伤,连忙起身,扶住黄蕴风,用手指按压检查背部,黄蕴风只道无碍。孟小娇哪里肯信,眼泪几欲夺眶而出,一边探问黄蕴风伤害,一边忍着骂道:“你不知道这有多危险,这般高处摔下来可致人重伤。”却又不知道该骂些什么,说些什么。 南宫煜在前头听得声响,忙往回赶,口中喊道:“黄帅是否安好?别让他摔下来再困于迷香阵中。” 这时两人才想到“河洛迷香”之阵。此处已离了池塘稍远,竟没有察觉到任何奇香味道。想是已然过了迷香覆盖之处,再次确认后,对着南宫煜说道:“迷香阵已过去了,可以从树上下来了。” 南宫煜从树顶往下跃至另一颗树中段树杈,双脚轻轻一点,借势稳稳的落下地面。见黄蕴风从树上摔下来仍安坐在地上,孟小娇还在查探伤情,于是奔了过去,叫道:“黄帅,是否安好。”黄蕴风淡淡笑了笑,道:“自然是安好的。若是得五成功力在身,何足惧也。”这一跃而下他心中自是清楚得很,其一是孟小娇摔落地面时,他无暇思索的片刻的冲动,其二是自身武功的修为惯性,慌忙间忘却内力的尘封。 孟小娇着实为之动容,心下好久不知滋味。 黄蕴风觉得身体已无大碍,便和二人继续沿着小路前行,均知道前方还有四大“六根”阵等待着需要破解,也不知如何解法,自是不安。 心里正想着,远处一片绝壁,其下宽敞的山洞,两边高石垒砌,甚是平整,山洞并不深,隐约可见出口的光亮。山洞入口上方仿佛一道牌匾,亦是长石垒砌,三人近些细看,上书四个篆体文字,隐隐约约是“五色天书”。 南宫煜说道:“这便是六根中的‘眼’了,过的是‘色’关。这山洞应是沉香谷的大门,只怕山洞中有阵法。若是能绕过自是最妙。”三人便向四周查看。却见另一条蹊径通向深林处。孟小娇说道:“南宫兄说的极是,我们可以沿这条小径而去。”说着,三人仔细端详这条蹊径。黄蕴风便说道:“此路应是另一条入口,我等从西而入,要过梵音阵与迷香阵,如果从这条路进入的话,可以避开此两阵,但这‘五色天书’一阵,无论怎么走,都避不过去。”南宫煜问道:“黄帅如何得知?”黄蕴风道:“这地面有些许脚印,看着脚印方向,是进了‘五色天书’的阵中,若是出谷,自然是可以避开‘五色天书’的,这便是说来者熟悉路径,要进沉香谷,必须进到这阵中。” 南宫煜、孟小娇二人看着路上印记,确是从蹊径而来,向“五色天书”而去,脚印尚且清晰,仔细辨去,似有三人,其中一人脚印稍沉,或是个胖子。如此辨析,这一行人应入阵时间不长。 黄蕴风说道:“此阵迷惑于眼,我们先备好眼布,在必要时候,蒙上双眼前行,应不会有太多干扰。”三人从行囊中各自撕下一段黑布,备在手中,便大步跨入“五色天书”中。黄蕴风再三强调不可多视。 刚踏入阵中,并无异感,三人竟稍微放心沉重的心来。侧面去看墙上,墙上绘画着一条长长的青龙,龙身在云中若隐若现,龙在处,未点画眼睛,单看画工,确是难得一见的奇才。龙鳞片片可数,龙爪凌厉凸显,似乎能突出墙面,抓到人的胳膊。云雾缭绕处,如天上仙境。黄蕴风刚想赞叹此画,再细看一遍时,顿然发现龙眼在何时已然睁开,再看龙身,竟已发觉云雾正在渐渐散开,龙身在云中仿佛正在缓缓动着。顿时惊道:“这条龙在动?” 南宫煜与孟小娇竟异口同声的说道:“真的在动。”再看龙时,这作竟大了许多,四只龙爪正挣脱墙壁,欲腾空而起。三人大惊,黄蕴风急忙道:“快蒙起眼睛!”三人立即将眼睛蒙了起来。 纵是如此,三人已被巨大的好奇心所吸引,却不敢揭去蒙在眼睛上的黑布。摸着墙壁,三人行了好一会,感觉青龙已早不在身边,才稍微收了心境,都揭开了黑布。 这不揭黑布也罢,一揭了黑布,三人甚是后悔,不想脚下竟是万丈深渊,三人所立处,已是危险之极的山尖,往前去已无路可循,往后看去,也是万丈深渊。再看两边墙壁,被云雾封锁,远处是连绵不断的山脉,三人所摸着的墙壁竟是五彩花环,一圈绕在一圈之上,一层颜色围绕着一层颜色,这五彩花环一直延续下去,前后上下,均不知底在何处。 三人只见一眼这花环,顿时便觉得眼花缭乱,头重脚轻,眩晕不堪。立忙再次蒙住眼睛,孟小娇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只觉胸中甚是慌闷,似有一口气憋在心底,难受之极,也急蒙上了眼睛。 南宫煜走在前头,蒙上眼睛,说道:“这前方是悬崖峭壁,如何过去?”黄蕴风正色道:“是幻觉,必是幻觉。”南宫煜再次摘下眼罩,努力避开五彩花环的这面墙,摘下身上携带的铜币,扔在前方的“悬崖峭壁”中,以探虚实。 只见悬崖峭壁渐渐变淡,铜币如实的落在地面上。南宫煜这才安心,正要前行,顿然发现地面和另一边墙壁也淡淡的出现一圈一圈的五彩花环,映入眼中。南宫煜急忙蒙住双眼,已不来及,只觉天旋地转,双臂再也无力,举不起来。 正文 第十二章 金刚神功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南宫煜踉踉跄跄的左右摇晃,接着沉沉的摔在地上,黄蕴风听得声响,哪敢揭下眼布。辩得方位,一只手提起南宫煜,脚下在地上一点,便迅速向前奔去,口中说道:“孟姑娘,随我快出阵中。”孟小娇也随即加快脚步,往前奔去。 行了一阵,黄蕴风觉得前方已无路可行,竟是一堵墙严严实实的挡住了前行之路,只得停下脚步。驻足辩得两侧均有风声,于是便说道:“左右两侧各有路,我们应往哪个方向?”南宫煜伏在黄蕴风背上,渐渐清醒了一些,眼睛却再也不敢睁开,此时连说话的力气全然也无,只觉得胸口慌闷,反胃欲呕。孟小娇听得黄蕴风说话,仔细思索片刻,说道:“这次可以往左而去。”原来孟小娇学习医术,随师父同习得手诊,这手诊之术与易经八卦本属同源,眼下的“五色天书”大阵在远处虽觉得一线贯通,实则按照八卦方位排布,是一道涵盖了“色阵”的巨大迷宫。三人自西而入,这西应是“兑”位,“兑”位是入口,兑在五行中属金,自金而入,便应向水而出。这其一是因由金生水,生克而至;其二在这八卦迷宫中遇水而生、遇火而焚,也应是寻找水位。故判断水位为出口,在八卦迷宫中,“乾”“兑”属金,南“离”属火,“艮”“坤”属土,“巽”“震”属木,唯独北“坎”属水,应是往南而焚,往北而生。在这阵中,遇到路口,只需偏北而行,即可出阵。孟小娇将她的分析一一尽述。黄蕴风也觉得有理,说道:“那便往北‘坎’位而去。” 这时南宫煜在孟小娇讲析片刻,觉得身子恢复了些,便要求自己行走,黄蕴风将他放在地上,南宫煜这次再也不敢揭下眼布,只附在墙边,分析孟小娇的话,说道:“这阵中若有虚实之道,我等则不会深陷迷宫吗?” 孟小娇淡淡说道:“既然暗合五行八卦之道,怎会再用虚实之理,若用虚实之理,又怎会符合五行八卦之道。你可能不知,这八卦迷宫在不断演变,若悖向而去,不但不会寻到出口,只怕任你如何行走,都会回到原点。” 二人都觉得有理,只得依着孟小娇所述前行。本是一片明朗,光泽夺人,两边墙壁与地面上何等鬼斧神工之作,不仅绘画功底深厚,排阵布局也是世间难寻。奈何三人蒙着眼睛,不敢多视,在一片漆黑中慢慢的穿越五行八卦迷宫。 行了约莫一炷香的工夫,南宫煜也已完全清醒,听得耳中风声比阵中任何岔路都来得和畅,便说道:“应是快到出口了。”便提足向前窜去,果然不出所料,只觉耳中不再沉闷,想必已出了阵中,摘下蒙在眼上的黑布,眼下又是一片丛林,阳光从丛林顶端直射下来,直刺得眼睛好生难受,用手挡住了阳光,转过身来,看着阵中的黄蕴风与孟小娇仍在缓缓行着,便喊道:“已经出阵了。”二人闻音,也提足奔出,正欲摘下眼布,南宫煜说道:“阳光太烈,黑布蒙的眼睛时间太长,莫刺伤了双眼。”孟小娇说道:“无碍,这点时间并无大碍。”便和黄蕴风均揭下了眼布。 三人沿着丛林小径而去,心中只道前方还有“舌”“身”“意”三大关,也不知所措。南宫煜却说道:“五色天书应是抢夺天工的杰作,理应欣赏一番。奈何心中杂念甚多,连看一眼的定力也无,不能深究。我所能见的,是一副炫动的五色图案,至于天书云云,不得见上一眼。”孟小娇打趣道:“你所看到的是天书的封页,这样便眩晕了,若见到天书,哪还有人在呢。” 正谈论天书的模样,眼前一番让三人惊喜之甚。暗红色的外墙、朱红色的大门,大门顶书“沉香谷”。然而大门虚掩,没有关严,亦没有家丁门童把手。三人却又惊讶的很,不知何故,心下提防。疑虑重重的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进入大门后,也无任何动静。三人一直前行,过了中庭,均不见一个人影。如此情形让三人渐渐放松了警惕,但也不由得捏出一把汗来。 穿过了一道圆门,已听得呐喊声、哄声一片。三人把脚步放快了些,越过一片花园,走出门后,已是沉香谷的大厅,大厅前是百道台阶,台阶上是较小的一个广场。广场上、台阶上全是人影攒动。定睛看去,约了一百来号人。 待三人到时,呐喊声却消停了些,只听见一个沉沉的声音在喊道:“张寒衣不出来也就罢了,为何如此待客。”听见另一个声音道:“你不要太过霸道,沉香谷是你想来便来的地方吗,我们谷主岂是你等想见便见得到的?”起先那个声音怒不可遏,道:“你又算哪号人物,再不见张彬,我便毁了这沉香谷。”说话之声震耳欲聋,内力之强,当属少数。他说话之中的张彬便是谷主张寒衣,张彬在江湖中建得一番名声后,却专注于研究佛学,对佛家读物爱不释手,便皈依做了居士,寒衣是他的法号,自此江湖中人方尊称他为张寒衣。 另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小子好大的口气,我这沉香谷虽算不得高手如云,你却也忒不将我等放在眼中了。”那个声音淡淡问道:“你也算是高手?报上名号,好让你见识见识!”苍老的声音道:“比起‘大力金刚神功’,老夫聂成华自然算不得什么,只是小子太过焦躁狂妄,不与你点颜色实在不行。”那个声音不屑笑道:“聂成华?沉香谷不是有四大高手吗,怎生就你一人。”起先听到对答的声音说道:“在下便是冯茗滔。”那个声音正欲在说话时,又听得一个颤颤巍巍的女人的声音声如细蚊,仿佛说道:“贤生,莫要与他们争斗,好好说话。”却不待那人说话,聂成华的声音便叫道:“小子看掌!”呼呼一阵风声、接着便是两人拆招的打斗声,听声音,均未使用兵器,顿时一人叫道:“少主,让我来。”紧接着是三人、又接着是四人的拆招声。 黄蕴风三人沿着阶梯渐渐的行了上去,沉香谷众人只管护谷,忌惮的是广场的来者,也没注意他们三人,三人到的广场边沿,方才瞧得清楚。眼下只寻找着使“大力金刚神功”的名唤“贤生”之人。“大力金刚神功”乃是丐帮帮主蒙西的独门绝技,当下已无几人能敌。这丐帮帮主蒙西乃是当世的武学高手,江湖中对五位武学大师有句俗语权概:“夕阳蒙烟、乾坤归元”。这“夕阳”说的是空山派的董夕阳,“蒙”便是丐帮的蒙西,“烟”乃是“白玉如花”花含烟,而这“乾坤”自然是天帮帮主潘乾坤,“元”取的是西蜀山徐道元的“元”字。江湖中人均知这五人是当世绝顶高手,蒙西的绝学便是“大力金刚神功”,而这功夫从不外传,当世除了他本人外,从未见人会这门功夫,眼下听闻有人已使“大力金刚神功”,应是入谷时便崭露头角了。 三人望去,见一灰袍老道正与赤发行者拆招,这赤发行者年纪约二十六七岁,手持一柄弯刀,刀背与刀柄的弧度甚大,几乎已成半圆状,只见那赤发行者一边与灰袍道人拆招,一边嘶喊,声音震慑谷中。另一位青衣小道士与红衣少年拆招,两人年纪相仿,均约二十出头,两人招数变幻之快,也属罕见。只是那少年一声红色长袍,倒让人感觉忒是舒服。 只见四人越斗越狠,却也不见人使得“大力金刚神功”。三人定睛瞧去,但见地上还站着二人,一男一女,男的一袭白衣,浓眉大眼,腰中的金黄色宽大腰带甚是夺人眼目,女的生的也非常俊俏,颤巍巍依偎在他的怀中,似是浑身无力。想来是白衣男子本与两个道人对招,被赤发行者与红衣少年接了去,才立在地上观战。 黄蕴风识得这一袭白衣的男子,此人乃是杭州西湖汤正恒之子汤贤生,汤正恒是与秦振林齐名的五路财神,也正是在叶府斗财的时候得识。后来与之交往甚繁,深知其下有一独子,是个纨绔子弟,汤正恒也只道有个忤逆之子。常聚集市井的狐朋狗友、混混无赖之徒在家中聚会,每次都闹得个天翻地覆。也请了几个老师授业,无论文武均学的极快,而对老师非常不敬,老师教的不尽他意,便出言辱骂,此后也没有老师敢上门教授。不但如此,汤贤生还是个花花肠子,在外喜欢招惹姑娘,与他有过往来的女子没有一百个,也有九十个,心中是谁也不愿放下,却又没有一个能长久的。三年前黄蕴风离开天帮时,汤贤生应有二十五六,那时仍是一事无成,也不成家,只管游手好闲。他出现在大街上时,姑娘少妇都躲之不及,是典型的败家子。不想此处见着,黄蕴风甚是惊讶。 却再说那赤发行者与灰袍道人对阵,眼下彼此对拆了五十余招,赤发行者渐渐的占了下风。灰袍道人的轻功与内力均不可小觑。只见赤发行者一招“弯刀斜渡”,只取灰袍道人,灰袍道人右掌赫然径直对取刀刃,只一发间,弯刀被掌力所控。灰袍老道左掌虚晃一招,偷取赤发行者面门,赤发行者运掌来抵,不料灰袍老道变掌为拳,大袖飘起,转而只取赤发行者胸口,赤发行者生生受了一拳,跌落下来。灰袍道人岂会放过这么大的破绽和机会,双掌齐发,直对赤发行者扑去。说时迟,那时快,白衣汤贤生左臂搂着一名女子,转瞬间已到的赤发行者身边,右手轻轻一拂,赤发行者身子便落在了汤贤生身后,与此同时,汤贤生的右掌已稳稳的接住了灰袍道人的一掌。灰袍道人何等惊骇,强运内力欲震开汤贤生,哪知汤贤生大喝一声:“去!”灰袍道人翻身不及,被震开数丈之外,大叫道:“大力金刚神功!” 正文 第十三章 老叫花子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这灰袍老道乃是聂成华,与红衣人打斗的道人便是冯茗滔。那赤发行者与红衣少年均是汤贤生的贴身守卫,不知是府中安排还是江湖上结交。却说汤贤生一掌震开聂成华后,转眼见红衣少年在招式上已不及冯茗滔,便正色说道:“香印,你斗他不过,让我来。”转而大喝一声:“冯茗滔接我一掌。”只见汤贤生一个箭身闪烁而过,怀中搂住那名女子,而右掌已迅速直扑冯茗滔,冯茗滔也何等惊讶,虽见得聂成华被一掌震了开来,但对自身实力也是自信,双掌运足十成功力,硬生生的接住了这掌。两掌相对,一股掌风竟袭面而来,再看时,汤贤生搂住女子稳稳的站在原地,冯茗滔亦被震开丈余,双掌不住颤抖,脸上汗珠滴落下来,生平哪里见过这种内力与功夫。 汤贤生口中唤作“香印”的红衣少年正是楚香印,与灰袍老道聂成华交手的赤发行者名唤陆锦之。 却说汤贤生这一身的武功是从何而来。 汤正恒在江湖上建立的威名与偌大家业都寄托在这样一个玩世不恭的儿子身上,而汤贤生虽天资聪颖,却又不学无术。上一任老师是当今闻名举世的柳公檀,这柳公檀文武双全,年纪已近六十,在江湖上、文坛中以及政界威望极高,是汤正恒结交多年的好友,原隐居在深山之中。汤正恒上门请教数次,才出山教授,谁料仅两个月的时间,被汤贤生骂做“老儒生”等难听污秽的词语。柳公檀气得焚毁了所有的诗稿、文稿,与汤正恒说令郎天资太高,不是柳公檀等能教授,若能遇到合适的老师,必能成器,若不能寻访到名师,只怕是埋没了。 这一次却叫汤正恒不知如何是好,他深知柳公檀是当今大贤,若他都没有能力,那普天下却不知谁有本领了,于是将汤贤生打得半死,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在家一躺便是半年。却道这半年光景,汤贤生只是咬牙切齿,痛恨父亲,也不敢喊骂,待半年过了,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这日,这深壁固垒的汤府大堂中,汤正恒正与自家商行的几位片区大掌柜商议事项,在任何人都没有察觉之时,大堂内的房梁上倒挂着一个老叫化子,众人举目一看,那老叫花子身上穿着破烂,掉挂着九个口袋,面上污秽不堪,一对大眼在浓浓的眉毛下显得格外精神,右手拿着一本书,念着:“天行健,君子当自强不息……真是狗屁!”顿时四大黑影闪上房梁,正是汤正恒手下的“阴阳四怪”,这汤正恒手下的“阴阳四怪”与秦振林手下的“阴阳四怪”本是同源,秦振林手下的“阴阳四怪”何等厉害,只出动了二人,便逼得盖玉阳等人无法动弹半步。这时“阴阳四怪”齐手而攻,四人八掌不知从哪个方位而出,只觉掌风凌厉,整片房梁都笼盖在这掌风之中。岂料,这老叫花子一个翻身而起,双掌齐出,顿时不知击出多少掌,再见他时,依然倒挂在房梁上,丝毫没动。“阴阳四怪”被掌风击走后,只见四道身影正欲再出掌,汤正恒大叫一声:“暂且住手!”只见四道鬼魅的影子顿时飘散开来。 老叫花子哈哈笑道:“客从远来,不接待也就罢了,还出手相送,老叫化这便去了。”汤正恒向房梁中央拱手一揖,朗声道:“客从远来,却做梁上君子,实在怨不得在下。”老叫花子翻身从房梁直接越了下来,这房梁离地少说有二丈来高,却见他稳稳的落在地上,笑道:“正门不给进,不做梁上君子是进不来了。”汤正恒伸手指向上座的椅子,道:“请上座。”又唤众位掌柜的下去了。 老叫花子大步的走上去,顺手取了一杯大掌柜没喝完剩下的茶水,便坐了下来,边喝着茶,边说道:“老叫花子此来就是为了讨杯茶喝。”汤正恒没有坐下去,见大掌柜们已远,走近老叫花子,揖道:“阁下武功之高,举世已难寻找。不知阁下大号?”老叫花子哈哈笑道:“老叫花子的名号也就罢了,我别的没有,就这一身劲道,今天来不但要喝你一杯茶,还想借你一样东西。”这时汤正恒已完全能猜到这位叫花子便是丐帮帮主蒙西,是夕阳蒙烟中的“蒙”字,列身当世五位武学大师。便说道:“不知要借什么东西。”蒙西笑道:“别的说不来,就向你借一个人。”汤正恒正要上前搭话,不想蒙西一个闪身,已不知何处,想是已经走了。 说借人也罢,这还没答应下来,更不知道借的是谁,就不见了踪影,这番谈话却结束了。汤正恒横竖不是个滋味,也甚是担惊,心里犯着嘀咕。不想只片刻中,少爷院中的丫鬟和家丁已疾步跑来大叫不好,少爷瞬间消失了。问是什么缘故,均答不上话来,只是在房中和家丁闲聊,只一眨眼便凭空的就消失了。 掠去汤贤生的正是这性格怪癖的老叫花子蒙西,被蒙西昰夹在胳膊下,从汤府飞出,只感觉道耳边只有呼呼风声,所遇事物在眼下都觉得一晃而过,只剩下一片模糊的影子,他深知此人的轻功速度比自己的眼力还快。待把他放下来的时候,已在杭州城北废弃的城隍庙里,蒙西拍了拍双手,正色道:“我名叫蒙西,江湖上人们喊我蒙老西,以后我是你的师父。”汤贤生见这人一身破烂,自己虽是锦衣玉食,却不是很排斥,只是他的作为让自己先是一阵惊讶,顿时感觉到好生无趣,便不答话,径直走到门口。 蒙老西叫道:“哪里去!”汤贤生只觉耳膜鼓动,身子被这声音震倒在地,感到甚是无奈,叫道:“你便真是蒙老西,我又没答应做你徒弟。”说着又直起身子走去,这次蒙老西一个闪身躺在门边,双脚翘起来,搭在另外一边门上,道:“你若从我身上出得去,便随你意!”汤贤生便直接想跨过去,被蒙老西一脚勾了回去,沉沉的摔在了地上,摔得鼻青脸肿,爬起身来,大叫道:“你武功高强,我又怎生奈何!”蒙老西长身而起,道:“知道就好!” 汤贤生又纠缠了一番后,仍是毫无拜师之意。蒙老西心中暗暗高兴:“果然是这块材料。”心下又担心汤府财力甚大,怕是很快就能找了城隍庙来。于是找了丐帮的四个弟子来,强绑着汤贤生去了。这一去竟是两个月,一路上要么把汤贤生绑缚在马背上,要么是四名弟子同抬着他,要么就是把他绑缚在马车内。晚上睡觉也是绑缚这身子,解手时都有弟子在身旁看守着,他出门时一身锦衣玉带也被折磨成蒙老西身上一般的破烂了。 一路向着西南方向而去,终于到了他们的目的地,云南大理。大理是丐帮云南分舵的所处之地。蒙老西想着要教化这样一个纨绔弟子,便是越远越好,一来寻不回去,二来汤府一时也寻不过来。 汤贤生本想着蒙老西会教他武功,哪知蒙老西将他绑缚到这,好不关乎他的武功。只是将他丢在了乞丐丛中,让他每天学着要饭,自此便不再管他,而汤贤生也见不得蒙老西一面,只听说蒙老西去了中原。 汤贤生哪里有过这种生活,这前几日,只在乞丐堆里卧着,自也不出去要饭。一同要饭的一个红色头发的乞儿每日给点发霉的馒头给他,他自也不吃,扔在一旁。一连过了三日,感觉腹中饥饿难耐,问这乞儿要点吃的,这乞儿哪里还给他,问这乞丐堆里众人都要了一通,始终没得一点饭粒。便想着把身上的饰品当取点银子,哪想往身上一摸,值钱的东西均都不在。于是又忍了一天饥饿,直到这天晚了,饿得实在走不动路,开始嚼着卧睡的稻草,那乞儿才给了他半个发黑的馒头。 馒头还没吃到嘴里,门外就进来一群人,当头的叫道:“谁让你们这些乞丐睡了,这里主人要回来了,需要重修,快给我出去。”说着这群人便挥着棒子赶人,汤贤生本学了些功夫,正想动手,不料哪有半点力气,手中半个馒头也被这群人的棒子挥了出去。他便爬着身子去寻这半块馒头,被打得个半死,幸是几个乞儿求情,才保得住性命,拾着半个馒头,被几个乞儿架了出去,口角流着血,啃着馒头,也不知鲜血与馒头交融是什么滋味。 换了个破房子又睡了两日,乞儿都会留些馒头给他,到第三日,待众乞儿起床时,汤贤生已经在集市要饭了。谁知那晚有过多少踌躇和悲伤,谁知是多大的动力驱使。这天日上竿头,阳光也烈了很多,汤贤生仍是一无所获,便哭喊着要饭,谁想被一家公子听得烦了,找了几个家丁又将他打了一通。打完之后,一群乞儿才过来,询问伤势,汤贤生抹了抹嘴角的鲜血,也不顾众乞儿,自不说话,躺在地上,用砖头写了几个字:寥落余生,赏几个钱。然后在睡在这些字的后面。一觉醒来,也是天色昏暗,身前竟无半个铜板。 给他馒头的红发乞儿见他醒来,便凑近说道:“要饭也不能有半分偷懒,你这样睡着,哪里行呢。”从怀中掏出半个馒头,给了汤贤生,汤贤生感激涕零,一语不发,就狼吞虎咽的啃起了馒头。 正文 第十四章 偷羊风波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此后,汤贤生每日起早随着红发乞儿一同出去要饭,也不曾和红发乞儿说半个字,深知此处是云南,手上没有盘缠,想要回杭州,自是不可能的。心中是如何憎恨蒙老西,更不懂蒙老西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红衣乞儿与他多次搭话,都落得个自言自语,对汤贤生甚是无奈。 便在同红衣乞儿一同要饭的第七日,艳阳高照。红衣乞儿让他赖在桥头要饭,又和他说了一些讨饭的方法便自己去了。到中午的时候,汤贤生也得了几个铜板,心中自是欣慰,正午的阳光照在人身上,睡意逐渐浓了起来,便靠在桥边一处酒店的外墙躺着,同时也盯着酒店里谁走了没吃完的饭,管管中午的饥肠辘辘。 正自暖洋洋的躺着,听得酒店中两人悄悄的谈论起小平山楚家的羊仔。汤贤生正愁肚中好久没见过肉食,恰本就无事可做,便仔细的听了进去。前后连听带猜的就明白了,原来这楚家是做贩羊的生意赚的大钱,楚家二兄弟一身武功和蛮劲,手下也有一群能打的好手,无人敢惹他们分毫,是大理当地的小霸王、地头蛇。起先他们在农户那里低价收取羊羔养大,然后成批的云南山羊发往外地,赚取利润。渐渐的仗着自己手中的势力,以市场上一成不到的价格直接从农户手中收取成年羊,农户自然是不愿,奈何楚家兄弟实则明抢,有不少农户被楚家的人打至伤残。农户报官亦是无用,官员一来被楚家兄弟收买,二来也十分忌惮楚家兄弟,自然又是伸冤无果。 汤贤生听到着,顿时便闪出一个想法,去楚家偷羊。这羊来得不正,去取一只吃了,虽然是偷取,但也很能泄人心头之愤。想着先睡一觉,偷偷溜进店吃了些客人的剩饭,等到天色稍稍黑了下来,便径直去向小平山。 楚家在小平山的山脚下,汤贤生越过山去,见一片极大的农场,竟有数百亩地,农场顶足有丈余来高,用茅草盖着,里面关着全是山羊。与农场一湖相隔的是一片极大的庄园,庄园里此时已灯火通明,想来是楚家兄弟居住之所。 汤贤生仔细看了看农场周边的防卫。在农场的四周每隔一里路才有一个放哨的草棚,每个草棚内约了四五人。农场四处都是灯火通明,每隔一盏茶的时间便会有人四处巡视。对于这偌大的农场来说,这样的岗哨确实太少了。想来是楚家二兄弟自恃清高,确也不用担心有人敢来偷羊,只安排这些哨所。 一直等到了二更天,汤贤生腹中已鼓鼓做声,不再思索,便翻身下山来。再定神去看,却也没人看到他,便快步跑至栅栏边,这栅栏只有一人来高,先准备了不少树枝放在栅栏外,想着将羊偷出来扔在地上时,不被人发觉。然后再看了看栅栏,他的右手已抓到栅栏的木头上,双脚齐发,提起一个真气,右手带上力气,直往上一跃,身子已到了栅栏上头,再一个真气,从栅栏上越了下来,落地的时候,右手又抓住栅栏的木头柱子,用以遮蔽落地的声音,果然也没人察觉到。 汤贤生找了最近的一处羊棚,害怕羊棚内的山羊被人惊吓到叫出声来,便蹑手蹑脚的来到棚外。看准了羊少的圈内,撕下一段衣服,强摁住一只较小的山羊,套住它的嘴,不让出声。山羊呜呜的叫不出声来,汤贤生在看看四周,却又没人发觉,抱起山羊便跑向翻身过来的栅栏处,提起一个真气,将整只山羊硬生生的扔了出去,好在准备了树枝,没有声响,汤贤生接着翻过栅栏去,抱起山羊,长嘘了一口气,拔腿便跑。 等他回到暂居的乞儿堆时,已是四更天,自己吃了半只羊,带回了半只羊,他将半只烤的极为难看的山羊放在石台上,便径直去睡了,倒头说了句:“你们吃吧!”众乞儿一见这等美味,便一拥而上,只片刻中,便将半只羊分食,只剩下羊骨头放在石台上。 汤贤生看了看周边,这才察觉到那红发乞儿竟不在破屋内。想想仍是没有去问,睡在地上,却是睡不着去,等到五更天的时候,红发乞儿才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回来,一进来便看到了羊骨头,又见着躺在地上的汤贤生,无奈的摇了摇头,卧在汤贤生附近,问道:“晚上寻你不着,原来是去吃着羊肉了吗?”汤贤生仍不答话,竟假装打着呼噜入睡了。 这一连三日,汤贤生竟都独自去偷羊。红发乞儿也没去寻找,只是到了傍晚,暗中跟随着汤贤生,心中甚是称赞他的勇气。到第三日偷出山羊时,红发乞儿便现身了,这却吓得汤贤生一跳,两人拖着山羊,在山中取火烤食。红发乞儿虽知道汤贤生不爱与他说话,竟仍是不休止的夸着汤贤生勇敢与机智。之后说着楚家本有三兄弟,这老小楚香印并不参与家族的生意中,只是好文弄武,在江湖上还有些名声。只是这老大叫做楚镇雄、老二叫做楚镇霸,两人作为惹人愤怒而不敢言,说着便列举着楚家的恶劣行径,什么偷羊打人,说的推己及人、身临其境,还带上动作比划。汤贤生本是兀自吃着羊肉,也不管红发乞儿如何比划说话,顿时长身而起,扔出手中的羊肉,叫道:“这楚家二兄弟果真天人共怒!我这边替农户出口气。”二话不说,便一甩袖子,一个箭步直奔向山下。 红发乞儿好是吃惊,竟不知是怎么回事,只是跟着汤贤生,再次本下山去。这次汤贤生拳打脚踢,直砸毁了一排近了十余丈的栅栏,岗哨听到声音,直奔过来。红发乞儿心中犯着嘀咕,却不知如何是好。还没等岗哨跑近,汤贤生闯入羊棚,将羊棚大门打开,挥赶羊群,便看着岗哨跑来,便向红发乞儿叫道:“快去打开羊棚,我们今天要放羊!”直到汤贤生赶出第四个羊棚近百余只的羊时,岗哨才听到,拿着刀斧,不由分说,只劈汤贤生。汤贤生拳脚上的功夫得多个老师教授,虽比不得江湖上的好手,但对付这些不会武功的岗哨竟是绰绰有余。一阵踢打,十余个岗哨都被打得趴在地上,眼下又过来了十余个岗哨。汤贤生待他们还未跑近,看到了一个较大的羊棚,好说有二三百只羊,直奔过去,踢毁棚栏,拿起一个木棍,挥赶羊群,红发乞儿也与他一起奔来,大喝着轰出羊群。却说着羊群也看清方向,竟都朝着汤贤生先前毁去的栅栏奔去,跑向山上。眼见一群岗哨跑来,红发乞儿叫道:“你去放羊,我来对付他们。”说着大喝一声,一拳一脚竟是好大力道,只一阵功夫,便将岗哨打得七零八落。 出此变故,四面八方的岗哨大喝“有贼偷羊”,一边去栅栏的缺口拦住羊群,一边跑向红发乞儿与汤贤生。汤贤生见栅栏的缺口有人拦着,跑到其它栅栏处,又打开了偌大的缺口。红发乞儿也为汤贤生挡住哨所,让汤贤生只管放羊。汤贤生见着红发乞儿的武功,却很是惊讶,又想着姑且不论,放养要紧,能放多少便就放多少。就这前后这一顿饭的工夫,已放走了千余只羊,从做着乞丐以来,这应是最开心兴奋的事了。 正自兴奋之际,从农场外奔来六个浓胡子赤膊大汉,个个身强力壮,一眼之下,少说了二百余斤重。众哨所见赤膊大汉来到,竟都散了去。六个大汉分两路分别向红发乞儿与汤贤生抡起大拳头,这一击之下,竟有百余斤重,而且方位招式又何等恰当,想来是武功精湛。汤贤生与红发乞儿哪里抵得过,也便伏法了。被六人打得鼻青脸肿,绑缚起来,带到了一湖相隔的楚家府宅中。 两人是一身脏臭乞儿,没有被带进厅中,被绑缚在院落中央。任凭六个大汉抽打,汤贤生只是哈哈大笑。转身见着红发乞儿,正声说道:“你倒也是条汉子,汤某佩服。以前的过错,愿兄弟原谅。”红发乞儿见他毫不畏惧,心中是甚是高兴。 待楚镇雄、楚镇霸二兄弟出来之时,两人又挨了不少毒打。楚镇霸叫道:“再给我打!”六个大汉又抽了两人几道鞭子后,楚镇雄背负双手说道:“你们要偷羊也就罢了,为何要放走我的羊群,打伤我的人,任是你们十辈子也还不起。杀了你二人,也赔不起这生意,你二人说该如何?”汤贤生嗤之以鼻,不愿与其多说一句。红发乞儿抬眼见这两兄弟衣冠楚楚、都三十出头,说道:“你虽家财万贯,我等破落潦倒,但都身处江湖,可按江湖法子办。” 楚镇雄哈哈笑道:“你我都是江湖中人。说的好!你们想怎么按江湖法子来解决。”红发乞儿道:“想来你也知道我是丐帮中人,这不就好办吗。”楚镇雄哈哈大笑,道:“口气挺大。”转向身边家丁,说道:“我还没与丐帮打过交道,去丐帮分舵请陆锦之过来。”说着便安排人将二人关入柴房内。 柴房空无一物,连柴也没有。门口却是那六个赤膊在守卫。汤贤生忍着身上的伤痛,伏在红发乞儿身边,问道:“陆锦之是谁?”红发乞儿笑了一笑,淡淡的说道:“正是我。” 正文 第十五章 楚府混战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红发乞儿竟是陆锦之,汤贤生不禁想到楚镇雄所提及陆锦之,他只和此人谈判。想必此人的地位和身份在丐帮应是有头有脸,再仔细瞧这红发乞儿,一身破烂不堪,渗着鲜红的血渍,也不见身上挂几个破袋子,面上污垢与血迹交融,怀中抱着双手若无其事的半卧在墙角,怎么看也不像是个人物,倒是看他在与哨所和赤膊大汉过招时,武功修为确是远在自己之上,除此之外,一无是处,便强忍着抬起右手,拍了拍他的肩头,笑着说道:“你这不是痴人说梦吗?” 红发乞儿扮着鬼脸,指画着笑道:“莫非你不信?蒙帮主喜欢我的个性,我任这丐帮云南分舵舵主已经五六年了。本来帮中大小事务便很繁杂,抽不开身,帮主在这时将你带了过来,让我把你放到乞儿丛中,好生照看你,同时也得让你领略乞儿的乐趣,让你体会体会世态炎凉与人心不蛊,你倒是好,闯出这门子大事来。”汤贤生仔细大量了一番,红发披头,眉宇间自也渗透着一股英气,拍手叫道:“陆舵主!当真如此?为何瞒我至今?”陆锦之笑道:“并不是我不与你说,只是你从不与我搭话。”汤贤生伏在地上,哈哈大笑,道:“那今后我还得每天去街市要饭么?”陆锦之顿觉诧异,道:“我们丐帮本就是要饭帮,蒙帮主也是要饭的,至于你,没有帮主的命令,自然还是需要要饭的。” 汤贤生只是咬牙切齿,不知蒙老西要哪般作为。又想到陆锦之既然在此,那么楚镇雄去丐帮分舵自是请不到人的,便向陆锦之寻问。陆锦之道:“无妨,我前来此处,帮中便已有人知晓我二人在此处的。此时去舵中,齐耀辉齐长老自是会带人前来的。”二人又聊了很长时间,陆锦之见汤贤生原先一语不发,这一说话,却也是极能说叨的。 却说天已五更,东方尚未一丝鱼白,齐耀辉穿衣且来不及,一身破缎子,便带上五十余人,奔向楚家。楚家通火通明,倾巢而出在山上寻找羊群,而齐耀辉一行人前来,起先不让进门,要通报楚镇雄,楚镇雄自也傲慢,要天亮才见客,齐耀辉哪里按奈得住,带着众人硬闯进大堂中。楚家二兄弟才迫出厅中,只见那楚镇雄何等气势,厉声道:“你们丐帮自以为行侠仗义,帮中弟子放我山羊不算,又闯我院中,却是何故!”楚镇雄又向丐帮众人中扫了一眼,问道:“哪位是‘赤发孤魂’陆锦之?” 齐耀辉怒气中烧,喝道:“我家舵主被你扣留,竟问我家舵主在何处?”楚氏兄弟惊诧万分,料想柴房中关着的便是陆锦之,却面不改色,哈哈大笑:“这话我却听不懂了。”二话哪里聊得过来,齐耀辉定了定神,正欲分辨,身后一人着米色布衣,头顶黑色毡帽,一个抢身,已掠至楚镇雄眼前,右手竟是一抓,直抓楚镇雄右肩。楚镇雄右掌速出,右肩急缩,一个矮身,躲过一招,右掌却朝着毡帽乞丐拍来。这毡帽乞丐动也不动,右手缩回,竟又是一抓,正抓到楚镇雄右手,楚镇霸正欲相助,哪想楚镇雄变掌拳,一运真力,竟震开一抓,二人武功均大有劲道,斗至五十余招不分胜负。这时,六个赤膊大汉从门外闯进,六人抢身来到楚镇雄身旁,六人十二拳直攻毡帽乞丐。毡帽乞丐却抵挡不住,齐耀辉大叫一声:“大叫一起上!”说着齐耀辉与百余人在楚家大堂、院中打成一片。楚镇霸与齐耀辉交手之后,拆了百余招也不分胜负。毡帽乞丐节节败退,自是抵挡不过,却来了一个帮中好手,六人对六人,也不分胜负,只有楚镇雄一人端自打开折扇,在厅中坐着观战。 便在此时,只见一道人影从众人混战中箭身掠过,丝毫不顾及到众人的招式和武器,楚镇雄何等惊诧,还没等反应过来,却见关在柴房的陆锦之与汤贤生已端坐在大厅的椅子上,二人身上浸透了血渍,精疲力尽,丝毫不愿动弹。却说二人在柴房中说着话,便睡着了,不想顿时耳中风声呼呼,醒了一见,便已和楚镇雄面对面坐在椅子上。 携二人前来的正是蒙老西,蒙老西一手抓着一人,扔在椅子上。楚镇雄见此等状况,吓得从椅子上滑落下去,迟迟站起身来,斜眼着看他的人都在混战之中,又望了望蒙老西,张口结舌问道:“你是……是人是鬼?” 蒙老西哈哈笑道:“他们是小叫花子,我是老叫花子,你说是人是鬼?”楚镇雄吃吃的说道:“你是……是陆……陆锦之?”蒙老西用手指了指坐在椅子上的陆锦之,笑笑道:“他是陆锦之。”话说之际,汤贤生从椅子上翻滚下来,骂道:“蒙老西,你要跟我演哪出。何时送我回杭州!”楚镇雄听得这老乞丐是蒙老西,心中顿时一凉,哑口无言,一句话哽咽了回去。蒙老西扶起汤贤生,皱起眉头,说道:“是个好孩儿,你爹爹眼光不行,自己儿子的本事都不知道。”心下更想着五路财神之一的汤正恒目光如炬,识人断人应是得心应手,怎地就不识自己的儿子。 汤贤生迟迟不明白其意,陆锦之伏在旁边的椅子上,说:“蒙帮主有意培养你,天下间还有谁有着福分。” 蒙老西盯着楚镇雄,道:“还不让住手?”楚镇雄才让众人住手。丐帮众人见着老丐如此威望,大部分人自是不识的,便见齐耀辉招手叫道:“这便是我丐帮蒙帮主。”说着,带着众人俯身跪倒在地,齐声给蒙老西磕头请安。陆锦之也从椅子上滑落在地,跪下磕头。 蒙老西扶起众人,向着楚氏兄弟发威,朗声说道:“你二人在此作威作福,虽未有打家劫舍之举,却仗势欺人、强买强卖,榨取农人汗水。好在我徒儿暗访至此,不想又将我徒儿打成重伤。今日让我碰到,你二人便在此作个了断吧。” 楚镇雄面上挥汗如雨,楚镇霸在六个赤膊大汉身边,暗中指挥着六个赤膊大汉背水一战,六人顿地大声大吼,运发十成真力,全力一击,齐齐向蒙老西扑来。却不见蒙老西身子如何变化,只见得人影闪烁,“砰、砰、砰”六个赤膊大汉竟都被震飞向院外,重重的落在地上,伤势如何,却也无人知道。 蒙老西颜色变得沉重,瞪了一眼楚镇霸。楚镇霸吓得两腿直打哆嗦,跪伏在地,理屈词穷。便在此时,从房中闪出一道白色身影,大喝一声,一剑直刺蒙老西,蒙老西右手稍稍举起,已用双指夹住剑身,左手成掌,一掌正欲发出,却见这白衣身影是个年为弱冠的少年,便放下掌来,右指运力,连人带剑扔了出去,白衣少年在地上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子。 只见那白衣少年,身着如雪锦衣白袍,腰中嵌珠镶玉纹凤瘦金带,肌肤白皙。说是一少年,却又这般清澈。只听得楚镇雄叫道:“三弟,莫要鲁莽。”这白衣少年便是楚家老三楚香印,陆锦之曾与汤贤生说及过此人好文弄武,在江湖上有些名声。只听得楚香印正色说道:“好个蒙老西,仗势欺人的是你吧,凭你武功高强,在我楚家肆意所为,却不问前因后果。”蒙老西淡淡一笑,上下打量着说道:“你又是何人。”楚香印将自己的身份都讲了。蒙老西哈哈笑道:“来此之前,我也听说了,果然不错。与你二位兄长的作为有些不同。”说着,在堂中踱步徘徊一阵,说道:“这样吧,看在你这孩子不错,今日便放了你二位兄长。”听到这,楚氏二兄弟感激涕零。蒙老西接着说道:“若胆敢再胡作非为,我便剥了你二人的皮。此后,这山羊生意照做,欠农人的银子,市场价退还,打死人家儿子的,你两就去给人家做儿子,。这样就可以了。” 说着,蒙老西一把抓住汤贤生,一个闪身便没了身影。 蒙老西将汤贤生放在一处破房中,叫来帮中的医生给医病,好在都是外伤,并无大碍。自己便在他边上睡了,这一睡竟睡了三天三夜。汤贤生在其间醒来,却也不走了。直等到蒙老西醒来,蒙老西见汤贤生的伤势也渐除了,叫了声好,说道:“好孩儿,这一个月有哪些感触?”汤贤生低着头说道:“蒙帮主的恩情实难相报,此来感悟甚多。”蒙老西看着汤贤生,说道:“夜潜楚家放羊,不错,不错。这些日子,我都在你身旁看着呢,果真不错。现在我来做你老师,还有没有问题?” 汤贤生忙俯身跪下,磕了三个头,叫道:“师父。”蒙老西哈哈大笑,道:“好徒儿,从今日起,我来传授你大力金刚神功,只学会我这一招,在楚家又有何惧。”汤贤生连连点头。蒙老西顿有所思,说道:“只是还有一事,我需给你办妥了,不怕你以后胡来。”汤贤生有些迟疑,蒙老西说道:“洱海畔丁家庄的丁锋是我好友,其下有一女丁晓璐生的俏极,早些时候我便与丁锋说及此事,我来做个媒,让你两成亲。”汤贤生这才明白蒙老西是担心自己花花心肠,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见得这丁晓璐,汤贤生又是何等欣喜。恰要随着师父练武,在师父身边,约束甚多,心下想着自能用情专一。二人成婚后,丁晓璐待汤贤生也是浓情蜜意,蒙老西自也留着大理,日日勤加教学武艺,汤贤生习得这等数一数二的武功,每日见长,也喜不自甚。 正文 第十六章 四大护法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却说在婚后近一周的这天,汤贤生正与蒙老西在山中习练大力金刚神功。正练到这第五式“破众人相”,一掌金刚掌力打中一棵大树,大树从掌力处短成两截,随着大树的折断,竟出现一英俊的红衣少年,正是楚家的楚香印。楚香印唯唯诺诺的走向蒙老西,蒙老西皱起眉头,道:“你家二位兄长的错误还没改完,你怎地又来偷拳。早些时候我就发现你了,仍是让你看着,不知你学的几成。”楚香印连连摆手道:“不敢偷学。久闻丐帮蒙帮主的威名与侠义,若蒙不弃,我愿随蒙帮主……”说着,迟迟无法说出“学艺”两个字。蒙老西哈哈笑着,问道:“随我做什么?”楚香印低声道:“随你行侠仗义。” 蒙老西哈哈大笑,除汤贤生外,他何时收过一个弟子,楚香印不得不独自离去。次日蒙老西便更换一地,楚香印又寻到二人练武之地,直换了五处,楚香印都一一寻了出来。蒙老西也无他法,又想到这人恒心毅力自是不错,便在传汤贤生大金刚神力之时,传了一套“空灵掌法”给他。虽是一套掌法,蒙老西也钻研极深,有九种招数,每招之中又有九种演化,每种演化中也相互变招,这套掌法的招数自是无穷无尽,需掌握变化之决,与出招快慢已有考究,故每日需联系变化与速度。 教授汤贤生已有三个月之余,楚香印自学武以来也有近一个半月的时日。这日,蒙老西独自唤来陆锦之,说道:“这分舵的舵主你就不要做了,这升你为九袋长老,迁到总坛,目前不安排你帮中事务,我就这一个徒儿汤贤生,你好好的照看他。”又看了看陆锦之的模样,道:“汤贤生出身不凡,你这红发鬼一般的模样自也不般配,还是好好装扮装扮。”想了想说道:“弄个行者的模样,应该‘是适合你的。”又站起身来,负手来回踱步,思索片刻,正声说道:“我传你一套‘圆月弯刀’。我这一生只会这一种刀法,但此刀法甚是高明,要勤加练习。”说着,便把这套刀法传授给了陆锦之。 便说传了陆锦之刀法后,蒙老西次日便离去了。众人寻他不得,也知他一向来无影,去无踪,在大理一待就是四五个月,实属少数,只是汤贤生舍不得师父离去,茶饭不思,只在山中练武。丁晓璐一袭长衣,随清风在山间飘扬,劝解着汤贤生:“师父是世间高人,谁也琢磨不透他,初来大理时,你对他恨极,如今却又如此思念,足见师父行事怪异。他要去自是谁也留不住的。你在这好好练功,便是对得住他老人家了。”汤贤生心里想的却是更需好好待丁晓璐,这才是更加对得起师父,便搀着丁晓璐下山回家了。 如此时日过得也快,转瞬间便过了三年,陆锦之、楚香印每日都陪着汤贤生练武,三人武功精进许多。但说汤贤生待在丁府的时日长了,却也不想着杭州。其间差得信使向家中传了几封信,也没回过杭州。 却说这一日,丁晓璐感觉浑身上下寒冷如冰,裹了好几层被子依然冻得直哆嗦。汤贤生急的去寻来当地有名的医生,均无法下药、道是回天乏术。丁锋惨然说道:“这病是寒毒,晓璐的祖母曾得了这病,也是这个年纪,不到一年便去了。”汤贤生顿时暴跳如雷,抓狂般说道:“这世上当真无解吗?”丁锋无奈的摇了摇头。 汤贤生便在整个云南遍访名医,半个月寻了近千名医生郎中,均不得治。终在昆明圆通寺遇到一得道高僧,高僧不愿透露自己姓名,汤贤生刚跨入高僧的殿门,尚未开口问话,高僧便说道:“老衲或可给施主指条路,至于是明是暗,却看施主的造化了。早些年,老衲得识一名医,法名寂灵子,你可去寻他,或许对夫人有助。” 汤贤生拜谢高僧后,便一路去寻找寂灵子的下落。寂灵子也是天下奇人,居无定所,遇庙而榻,只打听他来了江南,便抱着丁晓璐,带着陆锦之,别了丁锋及丐帮众人,离开云南,再次踏入江南。楚香印要一道跟来,反驳不过,只好依着,汤贤生先是回了杭州,与父亲说了三年中的一切,并让父亲安排寻找寂灵子。 汤正恒在江南一带如鱼得水,立即安排人四处打探。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便打听到寂灵子在江陵沉香谷出现。一听到消息,千般万般的谢过父亲,抱起丁晓璐,直奔沉香谷。汤贤生从另一条路来到沉香谷,并没有遇到“梵音大阵”与“河洛迷香”。只是遇到“五色天书”这一阵,这时的汤贤生内力已极高,修炼的便是世间至刚的功夫,起先在阵中用内力强撑着,见陆锦之与楚香印抵挡不住,而丁晓璐在怀中大喊道:“这些图不能看,快闭上眼睛。”倒是丁晓璐毫无武功,心中自无杂念,看着这些图,并无多大效应,又依着八卦宫,指引着三人走出“五色天书”的迷阵中。起先黄蕴风三人进阵时所见到的脚印便是他们四人留下的,而汤贤生怀中抱着丁晓璐,所以脚步较重,便是此故。 却说黄蕴风三人见着的汤贤生怀中始终不离的病病歪歪的女子便是丁晓璐。汤贤生对丁晓璐也是言听计从,比之三年之前黄蕴风对汤贤生的认知,已彻头彻尾的更换了一人。 但见冯茗滔亦是一掌被汤贤生震开,与聂成华对望一眼,二人互使了眼色,使尽绝技,二人四掌,分前后各扑下汤贤生。汤贤生此时身法轻功已非常高明,右掌一招“我相”,这招“我相”虽名有“我”,招数中却强调无“我”,内力已涌泉而出,直击向前方而来的聂成华,聂成华的双掌尚未靠近汤贤生,汤贤生的掌风已凌厉如坚,聂成华只觉一座大山朝着自己压过来,口中喷出一口鲜血,被震退了数十丈,落地后,仍在滑落,直落到黄蕴风三人身旁。却说这一招“我相”,最高境界应练到无欲无我,掌力中必然无我,汤贤生对招式心法均修炼到位,只是“无我”并为顿悟,一掌所发,其力不到五成,若得顿悟“无我”,这一掌必然能使得聂成华筋骨全断。冯茗滔的双掌已然击到汤贤生后背,双掌中蕴藏着十成的内力,汤贤生已感觉背后掌风呼啸,仍是丝毫不动,此时面色如铁,内力在体内已运转两个周天,正使着一招“金刚盾”,却见冯茗滔双掌生生的拍在汤贤生的背脊,众人观得瞠目结舌,顿时一股掌力回撤,离得近的人均感到一股劲风袭面而来,冯茗滔整个人被震回数丈之外,双掌不住颤抖,跌了一跤,重重的坐在地上,想是伤的甚重。沉香谷众人急忙去扶起冯茗滔与聂成华。汤贤生一掌震飞两人,心在兴头,长啸道:“张寒衣速给我出来。” 聂成华倒在黄蕴风三人身旁,孟小娇与南宫煜立即去扶起聂成华,探寻伤势。众人不知黄蕴风三人是敌是友,不敢轻动。聂成华见得三人,尚未开口说话,南宫煜已长身而起,走向汤贤生,朗声说道:“让我来试试你的大力金刚神功。”黄蕴风见此变故,面色变得煞白,心知南宫煜并非汤贤生对手。 便在此时,一个身影飘然而至,在空中一道蓝色的轻纱随风飘舞,如鬼魅般轻盈的落在南宫煜身前。定睛看去,是个只能看到二十五六的女子,生的好生俊秀,冯茗滔叫道;“多蓉妹子!小心他的武功。”这女子便是沉香谷的四大护法之一万多蓉。 万多蓉却不理冯茗滔,轻描淡写对着南宫煜的说道:“这位兄弟,先让我来,我若敌他不过,你再帮我报仇不迟。”说着,万多蓉随着飘舞的身姿已接近汤贤生,却见他身上蓝色轻纱狂舞,如长鞭般一条条的挥向汤贤生。汤贤生哪里见过这等功夫,他的掌力至刚,一掌击出,在这这软柔柔的轻纱上却是无济于事。心下又想到若是让丁晓璐与人照看,近身抢攻,一掌所发,必能伤着。而现下心中多虑,对方轻纱柔软,自是担心丁晓璐受到伤害,不敢轻易抢近。 正想着之际,万多蓉的轻纱已缠住汤贤生右臂,汤贤生这是何等兴奋,心想这缠住自己,柔软的轻纱丝带顿变成束缚之物,自己的金刚神力却又用武之地。顿地右臂运足真气,却见缠在右臂的轻纱断的粉碎。再看汤贤生时,一个八步赶蝉,瞬间已至万多蓉身前,万多蓉腾空而去,正欲故技重施,哪知汤贤生一掌已经送到,掌风所致,迫开万多蓉轻纱,却实实的见着一美貌女子,一掌顿地撤回五成力道,掌劲未至,掌风已到,迫得万多蓉在地上退了数步。万多蓉大惊失色,叫道:“大伙还不一起上,护谷为重!” 众人听得万多蓉使唤,正欲摩拳擦掌,手持兵器上来。却听得聂成华站起身子,道:“大伙退下吧,老夫素闻蒙老西行侠仗义,其子弟子也应不会胡作非为,老夫今日便看在蒙老西的面子上,带你去见谷主。”口中如此说,心中想的却是此人在谷中无人能敌,不想死伤更多。万多蓉哪里肯听聂成华,与他争论两句,执拗不过,不得不依。自己却不跟随这一行人去见谷主,身如一道飘舞的蓝色轻纱,便独自去了。 正文 第十七章 沉香谷主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聂成华既已应了,汤贤生抱着丁晓璐正欲大步踱去,聂成华却还没带路,只是问道:“我既已答应你等去见谷主,但烦留下姓名。”汤贤生觉得并不过分,便将一行四人的姓名身份都说了出来。特意强调了怀中的女子是自己妻子,并说了身患“寒毒”,需寻到寂灵子。聂成华拱手一揖,道:“果真都是蒙帮主的传人。若不是我家谷主闭关,再三与我们说不可打扰,否则也不会横加阻拦。”说着转向黄蕴风问道:“你等又是何人?”心里想着南宫煜方才挺身而出,想必也不是他们一道。黄蕴风先是介绍了孟小娇,道是杜贤弟子,再介绍南宫煜时,起先不敢说,但想到南宫煜在江湖上名声,也只介绍了南宫煜的姓名,只是说到自己时,略微犹豫一会,便在此时,汤贤生顿感诧异,问道:“敢问阁下与这位的南宫兄可是天帮中人?” 这话一出,竟是四下鸦雀无声,南宫煜哈哈笑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正是天帮散仙‘烟波钓客’,这位便是……”话没说完,黄蕴风抢道:“不错,我等都是天帮中人。”好在沉香谷与天帮并无仇恨,否则必然刀剑相加。汤贤生行至黄蕴风身旁,问道:“敢问阁下高姓大名。”黄蕴风犹豫不决,迟迟不知如何说法,汤贤生追问道:“可是天帮黄帅?”话音未落,黄蕴风尚未回答究竟,南宫煜抢说道:“这位正是黄帅。” 聂成华、冯茗滔等众人何等惊讶,齐齐向黄蕴风看去,只觉眉宇间英气不凡,果真一副将帅风范,汤贤生大为欢喜,道;“早些年,黄帅常去我家府上,只是没曾说过话,今日得见,确是三生有幸。”聂成华、冯茗滔也走向黄蕴风,抱拳一揖。聂成华说道:“久闻黄大先生威名,佩服佩服。敢问先生此来沉香谷却为何事。”冯茗滔跟着说道:“我们沉香谷与贵帮素来不曾交往,谷主也未曾结交先生。”黄蕴风轻轻笑道:“确然不错,我等前来也是为寻寂灵子。”此语一出,众人均是惊骇。汤贤生便问道:“这位孟姑娘既然是杜神医的爱徒,却又何为来寻寂灵神僧?”黄蕴风说道:“正是如此,才来寻寂灵神僧。”众人只道是杜贤要寻寂灵子,碍于黄蕴风威望,自也不好多问。聂成华、冯茗滔二人便带着众人越过左侧院门,在深谷林中穿梭良久,方才见得一山洞,聂成华让众人在洞口止步。说道:“谷主便在洞中。” 说着,便朝洞口朗声说道:“但烦上官兄向谷主请示,有几位朋友要见谷主。”只听得洞中一阵哈哈大笑,声音洪亮、回音缭绕,忽然厉声说道:“聂成华,难道你不懂规矩?”聂成华道:“老夫自然是懂的,只是这几位朋友确有紧急,不得不见谷主。”那声音更加严厉,道:“要见谷主,还需得问问我!” 南宫煜向聂成华轻声问道:“这里面是谁,口气这么大?”聂成华说道:“我沉香谷有四大护法,这位冯兄与我是其中二位,方才与汤兄弟过招的女子叫做万多蓉,是一位。这里面便是一位,名唤上官朝夕,也是帮主最信赖的人。”说着,还不住咳嗽,显然是被汤贤生伤的不轻。汤贤生见他咳嗽,也觉得有愧,低头不语,心里却又是万分着急,他深知丁晓璐这病是一刻不能耽搁。 聂成华再向洞口说了几句软话,上官朝夕却是答也不答。说话之际,陆锦之道:“要不让我去会他一会。”汤贤生却不做声,聂成华无奈道:“也只能如此了。只是陆兄要小心,上官朝夕的武功确是不可小觑。” 上官朝夕闻此,厉声道:“想你聂成华是要叛谷,联合外人对付我!”陆锦之已手拿弯刀,抢入洞内,只听得洞内刀剑相交之声,火光泵擦,闪出洞口,却不多时,陆锦之已被迫出洞外。众人见得陆锦之尚未站稳脚跟,又提刀冲入。 南宫煜征询众人意见,道:“只怕陆兄一人确难敌过,我进洞助他一臂之力如何?”黄蕴风也迟迟未说话,聂成华方才点点头道:“亦要小心才好,也切莫伤了上官朝夕。”说着,南宫煜便纵身一跃,尚未到洞口,却见陆锦之又被迫出洞外。陆锦之见南宫煜前来相助,心下放松一些,提起弯刀,与南宫煜同时闯入洞中。 洞内刀剑撞击声、大喝声以及剑光外泄,在众人看来,相斗了约了百十余招。汤贤生说道:“见这南宫兄跃入洞中的身法已是上乘修为,想来上官朝夕果然是好手,武功的确不弱。”楚香印拂了拂袖子,走向前头,道:“待我也进去助他两一臂之力。”说着,未待同意,便飞身而入。只听得其中掌风交杂,兵器相交,再斗得不下五十余招,终听不得打斗声音。 楚香印一身红衣走出洞口,说道:“上官朝夕已被制服了,大家进来吧。”众人方才踏步而入,待入洞中,见南宫煜与陆锦之二人反锁着上官朝夕,上官朝夕叫道:“谷主在闭关清修,切莫打扰!”又见聂成华,骂道:“若早知你有反叛之意,早就杀了你。我第一个便不饶你。”又见冯茗滔一起进来,叫道:“你也随他反了?” 众人只不理他,只留下冯茗滔与他解释,却也不见效果。 话说陆锦之与南宫煜将上官朝夕扣紧,众人步入洞内。黄蕴风起先进入,见一人双眼微闭,坐禅席上,头发衣服一般花白,一身灰袍与洞中相称一色。黄蕴风尚未说话,汤贤生已步入,连忙双手作揖,道:“张谷主,打扰清修,我等实不该如此,望请见谅。”却见那人动也不动,依旧双手合十,兀自念着经书。 聂成华在身后俯身跪倒在地,说道:“谷主,树下实在罪不可赦,但这两位在江湖中我也实在佩服,一位是天帮掌事黄蕴风,另一位是丐帮帮主蒙老西的弟子汤贤生。”却在说到黄蕴风名字时,张寒衣便微微睁开眼睛,盯着黄蕴风,端坐原地,双手合十说道:“黄帅叱咤风云多年,只是鄙人早已皈依,不闻江湖世事。望黄居士体谅。” 黄蕴风闻得此言,得知张寒衣却已度入空门,也双手合十,道:“我佛兹悲,望谷主体谅,我等前来,只是想寻找寂灵神僧的下落。”张寒衣这才缓缓起身,慢步走向黄蕴风,说道:“黄帅言重了,寂灵子来过谷中,与我数日论禅,却早在十日前便离去了。”汤贤生急忙追问道:“敢问谷主,寂灵神僧去向何处。”张寒衣道:“我等众生,且不问天下如何,是大是小,却不相干,寂灵神僧去了,或许只在面前,或许在天涯海角,却是我所不知的。”汤贤生思索片刻却不明其意,忙追问道:“那寂灵神僧的行踪你可知晓?” 张寒衣踱步洞中,淡淡的说道:“天下本不大,诸位何必如此执着。”汤贤生还想继续追问,却见得黄蕴风向他摆手,却又没问了。张寒衣走了数步之后,缓缓的坐回原地,全身放松,又在坐禅。 黄蕴风向着张寒衣一揖,说道:“既然谷主不愿透露,我等自不会追问,就此别过,还望谷主不要为难聂大哥与冯兄弟。”张寒衣闭门说道:“你等去吧,该为难的,不该为难的,始终都不是尽然。我潜心如此,又何必去追究江湖的是是非非。” 话刚说完,黄蕴风众人正要转身出去,便听得张寒衣轻轻的说道:“黄帅,我二人重逢之日或举日可待,到时你若肯再回谷中,我自当前去接应。”黄蕴风听到张寒衣说道前去接应,顿时想到“梵音大阵”“河洛迷香”“五色天书”,便问道:“你是修心之人,怎地有这杀生之意。”张寒衣说道:“杀生确我所不欲,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怎会有杀生之意。”黄蕴风笑了笑,将进入谷中的三个阵法均说了一遍,张寒衣淡淡笑道:“这么说来,众位怕是误解了,我给自己创造了六关,称作‘六入空门’,对眼、耳、鼻、舌、身、意的一种修炼,望自身能早日六根清净。你等所经历的的关卡均是我修炼之所,谷中众人确将我的修炼阵法摆布在之外,却也不想外人打扰我,至于杀生,却不是我所欲。” 说着,黄蕴风连连点头。却听张寒衣接着说道:“你等只接触了‘眼’‘耳’‘鼻’三关,却不知‘舌’‘身’‘意’是何故,若要见识,我可带大家一起看看。”说话之际,谁敢搭话,均知前三关便使得人进退两难,想来这修炼的方式却不是谁都能承受的。 正文 第十八章 兰花公子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张寒衣觉得自己话茬既已打开,又怕言多必失,便让聂成华将众人带出去,心中自酝酿着一些话语要告知黄蕴风。这时上官朝夕挣脱了南宫煜与陆锦之的束缚,跃入洞内,本要起手便打聂成华,碍于张寒衣威望,又不敢贸然顶撞了谷主,于是便向谷主揖道;“谷主,属下无能,望谷主惩罚。”接着跪在地上,说道:“聂成华带众人闯入谷主清修之所,定要让我好好处置。”张寒衣扶起上官朝夕,道:“你去吧,聂成华、冯茗滔谁也是为谷尽忠。都去吧。” 其间已两次请出众人,汤贤生已心急如焚,情知尚无任何音讯,只得巴巴地望着孟小娇,想着孟小娇若有治愈之法,或寻得神医杜贤,或可有治。本想逼问,碍于心中自钦佩黄蕴风,也不敢发作,只得随众人走向洞外。 这时洞中已只剩下黄蕴风与张寒衣,两人坐在张寒衣打坐的石阶上。黄蕴风道:“谷主有什么话,但说无妨。”张寒衣道:“素闻黄帅威名,今日得见,已足慰平生。只是我与黄帅所说的,黄帅切记。”黄蕴风似乎有些迷糊,便问道:“敢问谷主所指的是哪句。”张寒衣长身而起,道:“眼下江湖上人心卑鄙险恶、各家门派间矛盾重重、勾心斗角。眼下黄帅只需前往天和会,身上所受封印到时自会化解,到时若是解了,我自是恭贺,但若是败了,四分天和,黄帅要记得此谷,我谷中上下定然欢迎。”黄蕴风顿觉一头雾水,说道:“谷主的预言,我不能明白。”张寒衣接着说道:“此谷易守难攻,况且外设置‘六入空门’阵法。到时黄帅自会知晓今日我所说之意。” 且不问二人说着什么,洞外,上官朝夕却是破口大骂,先是大骂聂成华,好在没有拳脚相加。之后又骂冯茗滔,冯茗滔与聂成华都不愿顶撞,便由他骂去。上官朝夕骂了他二人一阵,气也消了些,但想到谷主闭关被破,始终按耐不住,又想起南宫煜前来相助陆锦之,骂起南宫煜、陆锦之等人,南宫煜却也是急性格,见他在骂聂成华与冯茗滔时已是大大不服,此时骂起他来,心中自是大为不快,便出口反驳。两人相互对驳对方几句,竟开始大打出手,话说两人你来我往已拆了数招,黄蕴风与张寒衣相持走出洞口,见此情景,两人顿都呵斥各自下属罢手,二人不得已,虽罢手停战,心中均大大的不如意。 众人告别张寒衣及其沉香谷众人,便相邀一同赶路步出落坪山。黄蕴风、南宫煜、孟小娇、汤贤生、丁晓璐、陆锦之、楚香印,前三后四,共两组人并到一处,共七人同时赶路。汤贤生心中想的却是如何让孟小娇与神医杜贤医治丁晓璐,丁晓璐时而被汤贤生搀扶着,时而被汤贤生抱在怀中,她本就不重,汤贤生修炼的又是大力金刚神功,抱起一个人来自然是不会吃力的,但丁晓璐哪里肯让汤贤生一路抱着,行一阵,便又心疼汤贤生手臂是否酸麻,于是又搀一阵。丁晓璐并未接触江湖,对黄蕴风自是不了解,但路上听得汤贤生与她谈及黄蕴风的过去与江湖威望,又十分的有兴趣,便一路上想和黄蕴风多说几句话。 一阵七人已行至落坪山角,再往前,已是一片平原,虽是寒冬腊月,草木凋零,但这秋季的杂草并未消亡,暗黄无光的覆盖着整个平野,其中若隐若现来回曲折、纵横交错的小径。 眼看出了落坪山,天色已晚,汤贤生仍没想到说词让孟小娇及神医杜贤给丁晓璐医病,黄蕴风顿时向汤贤生说道:“我等前来此处时曾与天和会的许家兄弟会面,想必我帮中人已知我重现江湖。我帮中有一神医,人称‘天音神医’曾明,想必汤兄弟也是知晓的。他若得知我现身江陵城,应会马不停蹄的赶到天和会。你可与我一道前去天和会,且让我那位曾兄弟见见晓璐的伤势,或许可医。”南宫煜也笑着附道:“是了,这曾明性格古怪得很,若是平常人去见他,他自是理也不理,但黄帅吩咐他,他是必医不可的。”汤贤生心中甚是感激,他自是知道曾明是与寂灵子、杜贤齐名的神医,连忙谢道:“曾神医要是能为晓璐治好,那是大为感激。”孟小娇见三人谈论医治丁晓璐的伤势,却不见提她,满心的不如意,叫道:“‘寒毒’的疗法可不止寂灵和尚,我家师父对这种病当然也是手到病除。”众人听得孟小娇说的如此娇气,均忍俊不禁,汤贤生却拱手道:“多谢姑娘美意,若能寻到尊师,那自当是最好不过了。”孟小娇却不理话,撒气往前走了。 七人均说说笑笑的往前走着,黄蕴风心里却想着寂灵子的旧话,三年归期至江陵方可破内力封印,如今是寻他不得,该如何是好。又寻思曾明若是前来江陵,是否能携来破解封印之法。正思索着,汤贤生忽然大声说道:“前面有家客栈,我们今晚想是要在这过夜了。”众人举目一看,确然是刚过了原野,江陵城郊外一个小镇,客栈并不气派,房间却是非常的多。众人刚踏入客栈,分好了房间,还没入房,却见一行头上无发的和尚手持棍棒径直跑入客栈中,细心去数,竟有十二人。 当先的一个和尚年纪略大,左手持棍,右手合十,向掌柜说道:“小僧打扰,请问店家是否见过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一身白色青花长袍,手执白纸扇,腰中别着一把长剑。”说话慢条斯理、十分客气。掌柜的见得来势汹汹,当先一人说话却是十分客气,也不敢执拗,略微犹豫,便说道:“我们这里没有你说的这么一个人。” 黄蕴风向着七人轻声说道:“我等还是各自回房吧,这帮僧人应是找人,却是与我等无关。”说着,便带着七人头也不回的各自回房去了。然则黄蕴风与南宫煜一房,他们的房间离外厅较近,外面的动静均可听得一清二楚。 且说十二个僧人中当先的一人虽好说话、语言也客气,但十二僧人中有一人叫道:“师兄,你问他是问不到,我们要搜上一搜才是。”当先那僧人回过头来,说道:“信严,不可放肆。”那信严哪里肯听师兄的,说道:“师兄,这要是不搜,怎么找得到贼人。”另一僧人也说道:“是啊,师兄,我们亲眼见他进来的,他必然是在这里。”其他僧人便跟着一起起哄,均道要进来搜上一搜。 掌柜面色发紫,深知这些人武功高深,店里本来也有几个打手,在这些僧人面前,哪里又有用武之地。当先的那僧人便走向掌柜,沉声问道:“掌柜的见笑了,只是当真没有见到此人吗?小僧与他有血海深仇,望施主点化。”掌柜的已然不住颤抖,说道:“我……我确实没有见过……见过这人,只是他如果是自己……自己躲进来的,你们就进去搜搜吧。” 还没等当先的和尚发话,所有的僧人均已抢入客栈,自客栈中各个房间寻找了。当先那和尚淡淡的摇摇头,对掌柜说道:“小僧这群师弟均是武僧,不懂规矩,望掌柜的原谅。”掌柜的见转眼只剩这一名和尚,且说话举止客客气气,便问道:“敢问高僧是那座宝殿的。”那和尚笑了笑,答道:“我等是徐州龙华寺的僧人,十二人聚在一起有几套棍法,所以江湖上人称我十二人为‘龙华十二棍’。”掌柜的虽是不明白,黄蕴风与南宫煜却是句句听在心里了。又担心那群和尚搜寻进来,不敢贴墙太近去听外面说话,只是卧回床上。 顿时听得一声惨叫,竟是一名僧人被掌风震回堂中,当先的那僧人面色一沉,问震回的僧人,道:“是七月?”那僧人手捂着胸口,强忍着站起身来,摇摇头道:“不是七月。”接着,里面传出一声怒斥:“再打扰我夫人休息,便结果了你。”说话的正是汤贤生。原来这名僧人不问好歹,事先也没敲门,一把推开汤贤生的房门,吓得丁晓璐一身冷汗,汤贤生气急,一掌大力金刚神功送出,直将这僧人打回大堂,却没有要这人性命,然而这僧人的内力也自是刚硬,虽在情急之中不明所以受了一掌,却也未伤及内脏。 当先的那僧人听得汤贤生说话,只是赔礼道歉,众僧人也情知无礼在先,又碍于他们的师兄,不敢发作,只是继续寻找。 顿时,又一声惨叫,一名僧人“啊”的一声被震回大堂,那僧人重重的落在地上,口中吐了一口鲜血,当先的那僧人忙拉起他,问道:“是何人?”那僧人抹了抹口角的鲜血,被偷袭中了一掌,应是受了些内伤,大声说道:“兰花公子就在里面。”众僧人听得他一声呼喊,顿时楼梯、过道,尽是“哗”“哗”“哗”的踩踏地板声,众僧人均跑向大堂。 黄蕴风、南宫煜也听闻一声喊叫“兰花公子”,均大感惊诧。 正文 第十九章 伏魔棍阵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但说这兰花公子,原名华羽,是个文武双全的奇才,书生气质很重,因爱七月天气之色,又爱这七月盛开的寒兰,故改名七月,这人便是天帮“九大散仙”之首,在帮中是举足轻重的人物。黄蕴风与南宫煜闻得“龙华十二棍”喊出“兰花公子”,何等惊诧,便将房间大门开了一道小缝,端坐桌边,观望大堂。 当先的那僧人见众僧聚集过来,双手合十,面朝二楼受伤僧人震过来的方向,道:“七月,还不现身?”只听得那方向传来一阵哈哈笑声,深沉顿挫,威严肃立,伴随着说话朗朗的说话声,道:“你等再纠缠不休,是要逼我出杀手不成。”其中一僧人听得这般说话,立棍点地,怒道:“师父惨死你的‘拂穴兰花手’之下,这还有假吗。却叫你像个乌龟,躲躲藏藏,不敢与我等决一死战。” 那声音一声震怒,道:“信宁,怎么管教你家师弟。”当先那僧人道:“我家师弟说话自是顶撞了,但这杀师之仇,不共戴天,你还是出来与我等决一死战吧。”这搭话的僧人便是信宁,信宁是“龙华十二棍”的大师兄,谈吐作风均安宁平静,镇定自若,但如今涉及“杀师之仇”,态度却也是十分果断。信宁说完话,便有一僧人跟着说道:“师父惨死你手,我等必誓报此仇。” 却说那里面的声音不是七月是谁,七月哈哈笑道:“你这十二个秃子,我替你师父惋惜,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单单来追我。”信宁道:“敢问檀越,‘拂穴兰花手’在这世上除你之外,谁人能使得?”七月笑道:“那便不管我的事了,你们自去查找,莫来烦我便是。”信宁正色道:“你这般话,小僧是听不懂。”那被汤贤生震出来的信严叫道:“分明是强词夺理!”又向信宁说道:“师兄,他不出来,就让我们冲进去吧。”那十二人虽比较莽撞,却十分忌惮七月的武功,也不敢全然闯入,他十二人有一套“伏魔棍阵”,不容小觑,而在房间中施展不开,自也不能擒住七月,没有信宁安排和调度,自是谁也不敢冲上去。 信宁深吸一口气,对着七月的方向道:“我等本没有杀戮之心,你杀戮在前,种下这深仇大恨,再不现身,休怪我等攻上去了。”七月大笑,道:“拿一个我,便如此兴师动众,我又有何惧?” 话音刚落,信宁使了个眼色,四名僧人纵身而起,似棍点地,只一起身,四人同时跃向二楼走道。后七名僧人各挥长棍,聚在一楼天井处,施展阵法,信宁也一跃而起,身法何等刚劲,双手抡棍直扑向七月的方向。 只见棍身沉沉的砸在一扇门上,四名在二楼的僧人也窜了过去,却见信宁与四名僧人已飞身而入,里面混杂着长棍重击桌面、地板等声音。客栈中顿时乱成一团,留宿之人刚开始见着这群僧人与客栈房间内一人对话,本就提心吊胆,此时已打了起来,客栈众人只管取了重要物件,纷纷跑了出来。孟小娇也跑至黄蕴风的房内,汤贤生、陆锦之等人依然沉着一颗心,独自在房中休息。黄蕴风见孟小娇进来,便与她说及七月乃天帮中人。 却说七月房中以一敌五,信宁等人棍法虽高明,却也能游刃有余。这时一僧人被七月震出房内,落在天井之中,恰被下面的七个僧人接住,顿时,四条人影闪出房中,竟是信宁带着另外三个僧人跃出房中,四人四棍也飞落在天井之中。十二人聚于一处,信宁喊道:“炫伞阵!”顿见十二人围成一个圆,各自右手举棍,齐身纵起,虽说十二人各自纵身,却仍保持着一个圆状。但见一道身影跟着飞身而出,恰好落在棍阵之中。十二人十二条长棍棍棍相叠,顿时大圆缩成小圆,硬生生的将来者压在众棍之下。 却见那身影似鬼魅般在棍下来回窜动,那十二条长棍又岂是普通阵法,七月只感觉顶上十二条长棍棍风何等沉重,变化又何等迅速。黄蕴风在房中瞧得很是清楚,有六条长棍在顶上施压,且不断变化,旋成一个伞面罩住下面的人,另外六条长棍却藏在下面点打来者,谁敢入阵,均会封在伞面之下,另外六只长棍哪般变化,却是谁也不知。黄蕴风暗忖若是自己内力复原,只怕也难御此阵,心中暗自为七月担心着,若是情急,自会与南煜一同冲出。 说时迟,那时快,却见无数“绿色的暗器”自阵中心向着四面八方飞来,在客栈中到处飞去,好在客栈中人早已走散,不至于伤及无辜,众僧人顿时散开,各自挥着手中长棍去抵挡那天女散花般的“绿色的暗器”。黄蕴风定睛瞧去,那些“绿色暗器”竟是绿色的兰花叶子被切成一片一片的,那片叶子只有手指大小。 再看着群僧人,散成一团,身上被绿叶划得满是血渍,僧袍亦被划得一道一道的缺口。但见一男子稳稳的立在通往二楼的楼梯栏杆上,头束白色方巾,一身青花点饰白袍,腰中别着一把黄斑古剑,右手打开一把泼墨山水折扇,左手捧着一盆兰花,这人正是七月,七月淡淡看着手中的兰花,说道:“这是墨兰,还未开花,却被你们这些吃素的和尚分食数片绿叶。”原来他被困阵中,见长棍不知前后左右、足有百十方位同时过来,左闪右避,竟也是挨了数棍,被迫无奈之下,摘下数片兰花叶,用掌力切成手指大小,使得天女散花的功夫挥将出去,才破的此阵。 信宁走上前合十道:“还请讨个说法。”七月轻轻扇着手中的折扇,道:“慧真老和尚死得冤啊,空有一身好本领,却传给这帮愚蠢的徒弟。”还未待信宁说话,那另外十一名僧人竟都持棍扑了上去。信宁急忙说道:“变阵!”瞬间十二人分成二组,前六人越过七月头顶,长棍自上而下扔出,与此同时,后六人的长棍自七月前方扔出,十二条长棍从两个方向朝着七月袭来,七月被围在长棍的棍风之中,顿时感觉有百千条长棍袭来一般,运足十成真力,合起折扇,从棍风窜出一道缝隙,一个闪身,逃将出去。十二条长棍从两个方向击碎楼梯,那头顶的六个僧人越过去,接着这后六人的长棍,后六人往下跃去,接住原在七月头顶六人扔出的长棍。再看那楼梯时,竟是“咔”“咔”两声,整体塌陷下去,砸在地上,一声重响,一股白灰升起。 信宁叫道:“再攻!”七月尚在空中飞跃,未驻足停下来,那十二个僧人又各自掷出手中长棍,那在下面的六人望上掷去,楼梯边的望二楼的客房斜向掷出。这哪里还是十二条长棍,七月拿捏了一把汗,努力的定定神,看准着楼梯上的掷出的一条长棍,手中折扇挥舞,对准棍心,连人带扇径直抵了出去,却见他人缩成一团,与另外五条长棍擦边而过,七月掌力一送,这条长棍硬生生的钉在了墙上。从下而上的六条长棍也擦过七月的衣襟,飞上屋顶,楼梯侧的六名僧人一起跃上屋顶。地面的六名僧人又跃向长棍掷出的二楼方向。 顿时屋顶被长棍击中,嵌在当中。六名僧人跃上屋顶,六人六棍齐从屋顶取出,忽然间,屋顶“哗啦”一声碎响,接着石梁、木料、砖瓦片片落在天井之中。另六名僧人手中只取得五根长棍,信宁将手中长棍交给另一僧人。十二名僧人十一条长棍笔直的站在二楼的栏杆之上。再看七月时,站在被他牢牢钉于墙中的长棍上,身上的青花点饰白衣被长棍划出几道长长的口子。 七月心中已十分忌惮,面上却仍挂着微笑,打开折扇,轻轻摇晃说道:“莫非这一套棍阵便是伏魔阵法。”信宁道:“不错,这便是‘伏魔阵法’,这阵法尚有十一套变化,谅你是抵挡不住,你还是束手就擒,随我等回龙华寺受方丈发落吧。”七月笑道:“‘龙华十二棍’确是变化不凡,慧真老和尚还真有点心思,实在佩服这老和尚。” 其中一僧人叫道:“师兄莫要与他废话,我等一齐擒了他。”信宁点点头道:“不错,变阵!”十二人手中十一根长棍顿时一齐掷出,齐齐的向着七月袭面而来。却看那十一根长棍分上中下三路,形成一个巨大的棍网,扑下七月,十二名僧人也紧跟其后跃来。好在七月方才破阵时取的一棍,十一棍少了一棍,竟是大网漏洞,七月眼力精锐,一发现破绽,立即纵身而出,跃了出来。却说十一条长棍未击中七月,齐齐撞上墙面,这次并没有嵌在墙中,十一条长棍竟调反向直追七月,但长棍转弯,其势略减,十二名僧人恰时赶上,脚踏长棍而过,落在地上,这十一条长棍增势非常,如猛鹰般又扑向正在空中闪躲的七月。信宁并未落回地面,直接纵身跃向插入墙中的长棍,双脚一蹬,这第十二条长棍便也飞向七月。十二条长棍还在追赶七月,信宁顿时便大声叫道:“变阵!”十二人便亦随长棍追去。 正文 第二十章 客栈风云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七月见势,哪敢疏忽,再次将折扇合起,别在腰间,掌中急速拔出长剑,提起一口真气,退至二楼走道。却见十二条长棍其势迅猛不减,七月尚未站稳,不敢接招,又一个闪身跃出,十二条长棍何等力道,又结结实实地砸毁了二楼的过道,顿时木板横飞、落在地上。十二名僧人接过长棍,依信宁所说的变阵,齐齐攻向七月。 七月左右闪烁,仍是被十二人围在当中,却见十二条长棍四面八方袭来,看似杂乱无章,肆无忌惮的乱打,但七月被困垓心,只觉棍风封锁,哪里是长棍十二条,似有百千长棍袭来,只是左闪右避,来回窜躲,身子在避开这百千长棍时,掌中长剑亦在格挡。分明见得长棍被长剑削断,但长棍的数量亦是未减。七月这才明白这阵法已将十二条长棍幻化成无数长棍,而自己长剑所削均是变幻所出,眼下要破棍阵,需在眼花缭乱的棍阵中寻到十二条长棍的本体,然则这变化之繁,任谁也判别不得。 正愁着破不得棍阵,七月双脚重重蹬击地板,顿时地板塌陷,七月也随着这塌陷的地板迅疾往下跃下,这才从棍阵中逃离。信宁接着喊道:“再变!”七月在空中急速飞驰,双脚方才落至大堂内,十二僧人又各持长棍追击而来,却见十二条长棍合并一处,如一根巨大的重棍向自己砸来,七月顺手抓起一条长凳,运起“拂穴兰花手”的十成功力,向这条巨大的重棍掷去,两者相撞,长凳断成碎片,那棍阵气势稍减,七月见此,瞬间连续抓起四五条长凳,依次向棍阵掷出,那棍阵是遇到长凳,均击得粉碎,直打碎这袭来的四五条长凳后,方才离七月甚近。七月见棍阵之势减弱,映入眼帘的是一棍巨大的长棍,便寻思这长棍确然是真实的本体,便持起长剑,大喝一声,身如梭子般穿向一条重棍。 十二条长棍见七月持剑挥来,信宁大叫一声:“变阵!”七月所穿越处,长棍尽皆散开,七月的身子直越过这棍阵,与十二名僧人照面而过,心中大喜,顿时变招,一招“海棠怒散”,瞬间无数个剑花散开,随着长剑与身体的跃过,数个僧人惨叫一声。待七月已稳稳的落在天井中央,只见有五六名僧人的僧袍上均染上了血渍,身上所受伤口极细极长,还在向外喷着鲜血。那几名僧人迅速撕下一段僧袍裹住伤口,十二条长棍依次排开,与七月对峙而立。 七月心中正寻思着这十二名棍僧,除了信宁的武功内力略微高明些,其他的武功均都不足一视,然这十二人联手却是无懈可击、攻势何等迅捷、劲道何等刚猛。定了定神,双手举起长剑,正欲纵身再去破阵,忽听得一人声音踱步至天井,淡淡说道:“好棍阵,让我来试试如何。”众人侧目过去,只见你光彩鲜丽的白衣男子缓步走至七月身边,黄蕴风定睛一看,这人不是汤贤生是谁。 信宁长棍重重点地,合十道:“阿弥陀佛,敢问施主尊姓大名。”汤贤生哈哈笑道:“在下汤贤生,想必你是没听过。”信宁道:“我等与这位施主有着杀师之仇,还望汤施主莫要插手此事。”汤贤生哪里听得进去他的话,只是淡淡说道:“你等棍阵确然了得,棍风凌厉,我想与你们比比内力。” 话音刚落,不由分说,汤贤生大吼一声:“金刚乘天”,双掌齐向十二名僧人发出,十二名僧人顿觉巨大的掌力迎面袭来,信宁喊道:“攻!”十二名僧人齐齐举棍纵身袭来。却见这十二名僧人在汤贤生头顶处围成一圈,每个僧人的左掌均抚在左侧僧人的肩上,右掌运力抵处长棍,十二条长棍真力直泻,与汤贤生的双掌定格。 七月心中甚是惊诧,这汤贤生的名字是从未闻及,怎地今日出手相助,再看汤贤生的掌力,刚劲浑厚,与十二名僧人联手比拼内力,如此便定格在一处,汤贤生也丝毫不占下风。七月缓缓的走向客栈大堂,取下那盆兰花,兀自看着兰花,也不相助汤贤生,只在旁边观战。 这十二名僧人定在空中,面上抽搐着,一股股的真力自丹田走向长棍,十二名僧人的真力又自左掌劳宫穴传至另一僧人的右肩肩井穴,十二人便浑如一人。这内力绵绵不绝,十二条长棍虽是木制,却刚韧有力。汤贤生练的是大力金刚神功,习练的便是刚硬的内力,“大力金刚神功”共有三路,这招“金刚乘天”是第一路硬气功的第六式,本身招式却也简单,讲究的便是内力气息的运行之法。内力如自体内源源不断的涌出。只觉这十三人身上散发着无可估量的力道。 汤贤生只觉得这十二人的内力甚是强硬,心中暗暗吃惊,自习得大力金刚神功以来,哪里遇到过这等内力。大吼一声:“破众生相”,改成这“大力金刚神功”第二路套数“破四相”的第三式。这一式掌法就甚是高明,内力空无一物,将众生视若无睹,激发体内假想不及的内力。双掌并出,十二名僧人顿觉掌风绕棍,袭面而来,信宁大惊喊道:“变阵!” 十二僧人从空中迅速落在地上,十二条人一字排开,十二条长棍聚集一点,抵向汤贤生。汤贤生强运真力,对准十二条长棍。十二人同时大喝一声,竟迫得汤贤生步步后退。汤贤生顿时纵身而起,一招“金刚移山”,双掌齐下,十二名僧人顿时排成一列,自后向前,左掌拿棍,右掌抚于前方僧人后背,最前一名僧人双掌握棍,硬接住汤贤生双掌。十二人真力一一传送,至最前那人时,已是刚劲至甚。汤贤生临于空中,被逼的节节后退。 便在此时,只听得几名僧人惨叫一声,倒伏在地,汤贤生见势,双掌运足真力,涌力击出,剩下的僧人被迫的退飞出去,横七竖八的摔在地上。原来七月在见汤贤生不敌十二人联手,又摘下数片兰花叶,捏成细碎,运气向这一列僧人掷出,本来这十二名僧人内力已形成一道防护,仍是任何暗器与掌力也无法近身,奈何七月这一掷,已倾注了十成真力,十二名僧人的屏障虽挡住一些叶子,仍有不少叶子划伤了僧人,汤贤生见阵法一破,一出掌即震乱十二人。 十二名僧人棍阵被破,被汤贤生一震,均受内伤。急忙爬起身来,靠于一处,十二人端坐地上,闭目运气。信宁端坐中央,说道:“你等也忒是卑鄙,暗中偷袭,算不得光明磊落,不是大丈夫。”七月淡淡笑着,也不说话,汤贤生稳稳的站在地上,道:“你等棍阵确实了得,合我两之力,也破不得该阵。”七月道:“这套‘伏魔阵法’共有十一套变化,是慧真老和尚所创,确是了得。” 说着,七月走向汤贤生,抱拳一揖:“今日多亏汤兄弟出手相助,看兄弟掌力,刚劲浑厚,内力修为均属上乘。”汤贤生淡淡笑道:“不敢。听他们称你兰花公子,想来你便是七月。我与你素昧平生,若不是看在黄帅的份上,自也不会出手相助。”七月惊道:“你认识黄帅?”汤贤生哈哈大笑,却不说话。他情知天帮中人对黄蕴风自是恭敬之至,七月若知黄蕴风在此,也必兴奋非常。 话说之际,黄蕴风便与南宫煜、孟小娇三人步出房中,陆锦之、楚香印见汤贤生以一敌十二人棍阵,也早已出房,只是不敢近前,如今破了阵法,也都行至天井处。黄蕴风方才步入大堂,还未进天井,七月目光已闪烁光芒,一个箭步上前,左手兰花放在地上,俯身跪下:“参见黄帅!”话语激动不已。黄蕴风扶起七月,说道:“七月,却没想到在此处遇见你。”众人见得七月与黄蕴风相见,均喜笑颜开。南宫煜也奔上前,与七月拥抱一番。 黄蕴风走近信宁,问道:“敢问这位师傅,七月与你龙华寺有何恩怨。”信宁强撑着长身而起,双掌合十,道:“想必檀越便是天帮的掌事黄帅了,小僧有礼。”黄蕴风也还了一礼。信宁说道:“一个月前,我十二人恩师,名讳慧真,在禅房打坐时,不幸圆寂,查验伤口时,确是被‘拂穴兰花手’所伤,便在当日,寺中也有人见到七月施主出现在寺中。” 黄蕴风转面看着七月,问道:“果真如此?”七月手中捧着兰花,说道:“黄帅在此,我自是不能妄言。天下间确然只有我一人使得‘拂穴兰花手’,而慧真大师也确系不是被我所伤。”十二僧人中的信严大吼道:“‘拂穴兰花手’是你的独门绝技,必然是你,还在狡辩。”信宁看了一眼信严,信严才止住不语。 黄蕴风说道:“我天帮行事虽独断独行,杀人掠货不在少数,却是秉公刑法,忘恩负义、恶贯满盈、臭名昭著者杀无赦,而对江湖中的豪客想来是敬佩十分。慧真禅师并无恶业,潜心研佛习武,与我帮众人均是佩服之至,又怎么会有杀手。七月也说凶手另有其人,想必事有蹊跷,可再追查,我天帮众人必然相助一臂之力。” 一僧人冷笑道:“你天柱魔帮乱杀无辜,又不是一次两次,试想天下间多少名士惨死,有几个十恶不赦!” 正文 第二十一章 扑朔迷离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眼下纠缠不休,却也不是办法。按七月所说,这十二僧人的师父慧真禅师确然不是七月所杀,而以信宁为首的十二僧人又十分断定此事,却听汤贤生说道:“现下你们各去休息吧,我在此处看着他们。倘若他们内力恢复,要伤七月兄,有我在此,却也不愁。”心下想着丁晓璐在房中熟睡,此时这间客栈已被砸坏的不成模样,应当不会再有人来烦扰,更何况陆锦之与楚香印各自待在一个房间中,也保证了丁晓璐的安全。黄蕴风闻言,立即抱拳道:“多谢汤兄弟,那就让南宫煜给你做伴吧。我和七月到房中谈些公事。”虽这么说,心下却是极难为情。汤贤生却笑道:“南宫兄也自去歇息吧,我独自在此就可以了。”黄蕴风终究还是想让南宫煜在一处商议,便也不客气的答应了下来。 陆锦之、楚香印本是想着与汤贤生一道看守信宁等人,却执拗不过汤贤生,不得已回到房中。黄蕴风、七月、南宫煜一步一步的绕过恶战时毁坏的房梁残片,看着被摧毁如此,与客栈掌柜的赔礼道歉,客栈掌柜虽见过世面,但与这等顶尖的江湖高手面前,却始终强笑着不敢责备。黄蕴风人关起房门便回到房中,让店小二取来酒肉,围坐一桌,喝酒论事,期间喊上汤贤生,说此时十二人内伤未愈,确也无碍。汤贤生却执意与信宁十二僧待于一处。信宁等人受到汤贤生强大的内力震伤,内力难以调息,见黄蕴风等人并无杀意,十二人围在地上打坐,但求早些打通经脉。 这兄弟相聚,孟小娇自然是搭不上什么话语,看着客栈中的人们均已散去,便找了黄蕴风隔壁的房间,卧在床上,凝神听着隔壁房间黄蕴风人的谈论。 却说黄蕴风人围坐一桌,斟酒叙事,相互寒暄。七月又问及南宫煜为何在天帮忽然离开,且这一去便是半年,毫无音讯。南宫煜痛饮了一大碗,想着已与黄蕴风说过此事,便大胆说道:“凤凰沉玉鼎,紫玉落西洲。还不是西洲掌事思念黄帅,得知黄帅在这些日便能出现在江陵,心下早已焦急难待,半年前便安排我在江陵等候。又碍于面,让我偷偷出来,不与外人提及。好歹还是让我遇到黄帅,只是带着个姑娘,让我有些话不好说明白,现下却可与你们说了。”孟小娇听得此语,心中一动,才想起初次遇到南宫煜时,黄蕴风在船头淡淡的说着“凤凰沉玉鼎,紫玉落西洲”,当时便有猜测,原确是如此。 七月忙打趣说道:“黄帅,敢问那姑娘是什么出世,何时认识的。”黄蕴风假装咳嗽两声,正色道:“那姑娘姓孟,名叫孟小娇,是杜贤的徒弟。”于是便将秦振林搭救自己,杜贤安排孟小娇给自己治伤的事说了一通。恰说道治伤这一段,七月满面精神的说道:“那就恭贺黄帅了。”南宫煜也不管黄蕴风表情,跟着哈哈大笑。在隔壁房中的孟小娇的心情却是此起彼伏。黄蕴风也当是七月在调侃着自己,伸手抢了七月手中的兰花,道:“再胡说的话,砸了你的墨兰。” 七月忙伸手阻止,便说道:“黄帅错怪了,我说的恭贺并非指孟姑娘此事,此事我若是恭贺了,西洲掌事还不要了我的命不成。”黄蕴风、南宫煜二人才敛住笑声,将墨兰稳稳的放在桌上。七月接着说道:“曾明已来江陵了,是同我一道来的。而且他已研制了药物能解黄帅身上的封印。”还未待黄蕴风说道,南宫煜将端在手中的大碗一饮而尽,大手拍向桌,赞道:“好啊,黄帅真力复原,道是谁也为难不得了。”黄蕴风追问道:“那曾明他人在何处?”七月道:“这样,我将故事从头到尾与你讲述一番。 那日,天和会的当家许岱的大弟安平前来我帮中求援,想我帮中内外均是危机四伏,谁也不能抽开身来,西洲暂代帮务,寻思一番,始终不知派谁过来。这时安平便说当家指名让我前来,西洲才答应让我下山,但安平日夜奔波,留他在山上歇息一晚,本想第二日才出发去天和会。谁想着第二日还未动身,许多余的大弟卢山,脚下有一匹上好的千里马,借着马力奔向帮中,向西洲汇报了一个天大的喜讯,你们猜猜是什么讯息。那便是黄帅你在江陵城中现身,并且与许明和尚、许岱在一起聚过,西洲二话没说,便安排曾明与我立即出发,挑了最好的马匹赶到天和会。 却说这天和会的情况你等还不知晓,天门道派、丐帮分舵、采石派、空山派四派正联手围攻。这天门道派的掌门丁东亚却是一个好角色,他帮中有个邱虚道人通奇门盾术,在天和城的前门设立了一个迷魂阵。致使城中兄弟毫无斗志,危险之极,我等从后门进入天和会。我这刚进天和会,那消息便不知怎地流露出去,外面的十二个和尚便来向我寻麻烦,本来我并不忌惮这十二个和尚,却想着四大门派正围攻天和会,此时若是因我之故,让天和会又惹上龙华寺这颗不能碰击的钉子确是麻烦。于是我便当着十二个僧人的面出城去了,遇上他们斗了一阵,慧真和尚实在有些本领,十二个徒弟这“伏魔棍阵”确然了得。我也敌之不过,便也不好再回天和会,向北跑去,这便遇上黄帅你们了。” 南宫煜叫道:“这汤兄弟是蒙老西的单传弟子,你在帮中的武功已是登峰造的,你二人联手才能破阵。足见是好阵法!”七月道:“原来是蒙老西的弟子,无怪掌力刚硬之极。老渔翁,你可就不知道了,若正面破阵,我与汤兄弟二人联手,只怕此阵也难破。便是潘帮主遇到此阵,只怕也是十分棘手。” 黄蕴风似乎没听得进他二人的谈话,问道:“如此说来,天和会告急。”七月拂过黄蕴风面前的墨兰,喝着一碗酒,道:“眼下天和会危机重重,但这天和会虽是我天帮的咽喉,西洲却对天和会不闻不问,在帮中,我等早闻此事,情知危机十分,西洲仍是不救,我等也实在无奈。”孟小娇闻及七月又提及了西洲,顿时觉得心中甚是沉重。 黄蕴风惊诧的问道:“这又是何故。”七月说道:“且不论是何故,她行事向来独断独行,我等也自不知她心中如何考虑。但这次天和会的卢山告知黄帅你的出现,她才当机立断让我等速赴天和会,只有这缘由我能说清。”黄蕴风长长的叹了口气,却不说话。南宫煜接着说道:“西洲对黄帅用情之至,我自然也是非常清楚的。” 黄蕴风沉寂不语,但三人在房中自也聊得自如。而在隔壁的孟小娇只觉心中性酸苦涩,空空荡荡。沉寂片刻后,黄蕴风转换话题,问道:“信宁的师父慧真大师当真不是你所杀?”七月铿锵有力的答道:“当真不是。”南宫煜说道:“这事本就奇怪。侯佳川也曾遇到此种情形,空山五老中的刘长庚被‘空山玄门掌’所杀,‘空山玄门掌’是侯佳川的独门绝技,而侯佳川也一口断定非他所杀。想来是有人成心要嫁祸给我天帮。”黄蕴风也点头赞同。 客栈天井中,已断垣残壁,地面尽是毁损的石梁与木料,楼梯、二楼的楼道均塌陷下来,零碎的毁在地上,屋顶破了一个洞,一束朦胧的月光从屋顶洒下来。汤贤生端坐在二楼毁碎的栏杆上,迎着月光,看着信宁等十二名僧人的气息变化。 只见一个红衣少年缓步在破碎的砖瓦中,眉清目秀,白皙俊俏,借着淡淡的月光,汤贤生觉得这人宛若一个女子在徘徊踱步,正是楚香印。汤贤生问道:“香印,不去歇息,来这里做什么。”楚香印衣袖一摆,脚下一使力,已飞身窜到汤贤生身旁,端坐附近,说道:“方才太乱,暂时也睡不下,不如与你说说话。” 汤贤生淡淡笑道:“无妨。”楚香印说道:“这十二人的棍阵何等厉害,你却不问是非因果,就来替七月破棍阵,要是有个闪失,让我们如何向你师父交待。”汤贤生说道:“你的关心我非常感激,只是这十二人要伤我,怕也不容易。”楚香印却更是放不下心,道:“你的大力金刚神功自然是了不起的,但也不可自负。”汤贤生从栏杆上纵身跃至一楼,潇洒的摆了摆长袖,道:“无妨,无妨。你快去歇息,明日我们随黄帅去天和会瞧瞧。” 楚香印并未去歇息,也纵身下来,想与汤贤生再说说话,汤贤生见楚香印并无睡意,在大堂取出酒杯,也只得与他饮酒聊天。 孟小娇本来心中无奈,见天井中二人谈话,便探头去看,在月光下见得楚香印身着红衣,清修俊雅,再细细一看,心中一惊,这哪里是个少年,分明是个女子! 正文 第二十二章 情意绵绵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虽然汤贤生接触的女子甚多,但与楚香印相识已近三年,这楚香印女扮男装之相他却没看出来。却说汤贤生当初看不惯楚府的作风,是夜意气风发、如同疯狂般放走楚府的羊群,换得血浴长袍,虽说英雄气短,果真气概非凡,楚香印早就是女扮男装之相,平日便爱结交江湖侠士,反对两位哥哥的欺压良民。这时见到这等热血沸腾的少年,一颗芳心怎地能不动摇。这之后探望蒙老西授徒,便也是为了探望汤贤生,也如愿的跟蒙老西学了武艺。而蒙老西哪里又识得楚香印的心思,只管将汤贤生的花花心肠给稳住,许了丁锋的女儿丁晓璐。楚香印很是无奈,碍于面子与名声,没敢与汤贤生细细表白,心中自是疼痛,终究还是顺势而去。 楚香印素有修养,这些年来一直是男装示人,行事颇为谨慎。喝起酒来却是有着非常的气魄,这便取起一大碗,一饮而下,汤贤生直叫好。二人又聊了一阵,其意浓浓,黄蕴风三人在房中仍在叙旧议事。 却也不知过了多久,信宁内力已然调匀,首先站起身来,缓步走向汤贤生与楚香印对饮的桌子,边走边道:“这位兄弟内力纯钢,是硬气功的顶尖功夫,小僧敢问檀越师从何派。”方才汤贤生与楚香印在二楼栏杆的对话提及了“大力金刚神功”,想来信宁这时自是潜心运功打通经络,外界无关的声音没听进去。汤贤生此时正面对天井坐着,见信宁向他走开来,不屑的说道:“且知道刚劲有力就好,哪家门派与你无关。” 信宁继续追问道:“敢问‘夕阳蒙烟’的蒙帮主你可识得?”汤贤生兀自喝着酒,说道:“正是恩师。”信宁感叹道:“这也无怪了,蒙帮主与我家先师本是好友,我家师父生前曾与他多次切磋武艺,我等这套‘伏魔棍阵’中便有尊师的指点。” 汤贤生甚是惊讶,一来且说师父蒙帮主是何等武艺,这世上与他齐名的武学大师能有几人,慧真禅师自然不是。二来“伏魔棍阵”的玄机竟有师父的思想,确是看不出来。又是好奇,又是疑惑,便问道:“你们这套‘伏魔棍阵’中哪里是得我师父指点?”信宁双掌合十,说道:“本来这套棍阵杀性太大,刚性却还不足。是先师所忌讳,蒙帮主点破其中玄机,将杀戮之狂野全然融入到刚性之中,方才你所见的阵法便是改良所得。”汤贤生心下寻思着,这阵风密不透风,气势甚猛,确有此事。楚香印却说道:“便是如此,哪有如何。” 信宁道:“先师本与蒙帮主是至交好友,现下先师为天帮的七月所杀害,我等自来寻仇,檀越却破阵在先,伤我等在后。有你这身本领相助七月,何况天帮黄蕴风在此,我等确实伤他不得。还请檀越看在我两师辈的交情,且让我等与七月决一胜负。”汤贤生笑道:“出家之人,杀戮之心如此之重,叫人好生叹息。”信宁双手合十,闭目道:“善哉善哉,小僧也知罪孽深重,但七月杀师之恨,此事也是有凭有据,不带回七月,我等如何苟活于世。” 汤贤生哈哈大笑:“那是你的事,与我何干。我在此处,今日要带回七月,那还得问问我。”说着,便背过身去,不愿再见信宁。信宁甚是无奈,道:“檀越执迷不悟啊,是非因果,自有报应,想那七月即种了因,必有此果。”汤贤生依然转着身,已不理会信宁。 便在此时,汤贤生只觉耳中风声呼呼,正待转身,两条长棍已向他后脑飞来,其势何等迅猛。伴随着一个僧人的怒斥:“那便要了你的命来。”汤贤生余光所见,一条长棍棍身直来,已离脑后寸宇,哪里躲得开来。却见楚香印一掌已然袭至汤贤生身后,“砰”的一声,击开长棍。这时,另一条长棍也已逼近,楚香印哪来时间思考这破解之法,只身挡在汤贤生身前,长棍重重的击在她的背上。待汤贤生完全转身过来,楚香印一口鲜血已喷在了汤贤生的面上。汤贤生何等愤怒,一手搀过楚香印,扶到凳子上,身子已然跃出,只在瞬息间,已落在了众僧之间。两只手疯狂的抓向掷出长棍的二人,大喝一声,将二人重重的向上扔了出去,力道犹猛,撞坏楼板后,其势未减,两人便随着余力从客栈顶部飞了出去。 这双手一掷让众人瞠目结舌、目瞪口呆,再说阵法已破,信宁哪敢再斗,叫道:“走!”剩余这九人随信宁一起纵身跃起,从楼顶破坏的缺口一一纵出。 汤贤生立即赶到楚香印身旁,询问伤势。黄蕴风三人听得这等动静,立即推开门来。楚香印看着汤贤生如此关心自己,因众僧人伤了自己而疯狂至极,心下已是非常开心。汤贤生问道:“怎么这么冲动呢,这一棍便是打在我身上,我自有神功护体,伤势确也无碍,你替我挡住这一棍,我又是如何感激。但说伤势如何?”楚香印微微笑着,说道:“你若无碍,我自也无碍。”话音未落,口中又吐出一口鲜血。 汤贤生哪里放心的下,先让黄蕴风等人照料一番,便去各个房间寻孟小娇。孟小娇因闻得黄蕴风与西洲自有旧情,心中难以释怀,虽得知楚香印是女身,也关注不得此事。此时听到汤贤生在叫喊自己,便从房中推门而出,见汤贤生何等着急,煞有介事的问道:“人家一个堂堂男儿,受点轻伤,你怎生焦急如此。”汤贤生也说不出的缘由,只是觉得楚香印与他结识多年,处处都在为他着想,就说这次,毫不犹豫便来挡棍,心中甚是激动,便说道:“求求姑娘,替我来瞧瞧他的伤势。” 孟小娇行至大堂,一见的黄蕴风,感觉心中很不是滋味,便想转身便走。心下又想到汤贤生的焦急,楚香印女扮男装的苦楚与伤势,便狠下心朝着楚香印走去。探了探楚香印的脉相,便说道:“小恙无碍,只是被对方的长棍撞击,内息不匀,受了些轻微的内伤。”听得“内伤”二字,汤贤生忙追问道:“有内伤?却是如何?”孟小娇说道:“无妨,我这便开些活血化瘀的药,明日我等去了天和会,抓上药材,吃上两剂,便恢复了。”楚香印与汤贤生都表示感谢。 见已风平浪静,七月长身而起,向汤贤生抱拳一揖,道:“汤兄弟,恩情我便领了,华某甚是感激,不仅让汤兄弟你守着众僧人,还不幸让楚兄弟受了内伤,以后有什么事,唤我便是,义不容辞。”汤贤生也还了一礼,道:“七月兄弟说过了,咱兄弟之间,这点事,又何足挂齿。”略一沉思,又说道:“还不知是否坏了七月兄的事,方才我一时气急,扔出两名僧人,却不知道是死是活。”七月笑道:“那想必汤兄弟你也无法确定手中的力道了。”汤贤生笑了笑,道:“一时情急,确实不知手中力道了。但愿这二人伤的不重,也不至于给七月兄惹来新麻烦。” 便说众人聊了一番,楚香印的伤势也被孟小娇缓解了些,是夜,孟小娇便开好了方子。天已过三更,众人各自回房中睡去。 第二日清晨,黄蕴风也是起床较晚的,见众人都已起床了,也跟着起来。这些时日,每日早晨孟小娇都会前来把脉,今日怎地却不见她前来,黄蕴风顿觉不适。看了看众人,俱都在大堂中,唯独不见孟小娇,便向众人询问,众人今晨均未见过此人。黄蕴风心中也确实担心,推开孟小娇的房门,却也不见人影。正欲关门出去,却见得桌上留了一封信物。黄蕴风打开一看,信中如此说道: 黄帅,我领家师之命,前来为汝探脉,不敢有违,故一路随之。今喜闻贵帮神医曾明已达,留我已余。且闻西洲关怀备至,自忖难以相权,故不告而辞,望乞谅解。 黄蕴风看完信,南宫煜也跟了进来,侧目瞟着黄蕴风手中的信件,正色说道:“孟姑娘是独自走了,想来应是见她师父去了。”黄蕴风黯然问道:“那她心中提到西洲关怀备至,这是何意。”南宫煜长长吁了口气,道:“想来孟姑娘对黄帅你有情,只怕是知道西洲掌事与黄帅你之间的情感,一时难以接受,便只好走了。”黄蕴风无奈的点了点头,一声短叹。 南宫煜也安慰了两句,二人便入了大堂。众人用过早餐,陪了客栈掌柜一笔不小的维修费用后,便出发前往天和城。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天音神医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却说这日,黄蕴风带着七月、南宫煜、汤贤生、丁晓璐、陆锦之、楚香印等人去向天和城。天和会何等气派,虽无天帮依靠天柱之险,御敌于外,但亦然是蓬勃壮观。天和会地处江陵城西南部,与雨花台遥望,且说这雨花台之大,已是一日所不能尽览,而这天和城足有雨花台三四个大小,便是骑上一匹马,也要一天的时间才能看尽整座天和城的景色,却说汤贤生锦衣玉食所生长的汤府,实也不及此城大小。天和城共有四座城门,北门与西门是常年不开,而这东门与南门平日里却是穿流如梭,络绎不绝。城中居民颇多,均都依仗于天和会的势力,对官府的苛捐杂税却是不闻不问,其中有条集市称作“散人街”,其热闹之极比之江陵城也不过如此。 而此时,这番景象却是不同,过来的路上七月便说南门与东门均被围,需从西门方能进入。一行人现下已到了西城门下,便让南宫煜传唤开门,良久城门才来了一守将,听得是黄蕴风前来,仍是不敢确信了,便去通禀。黄蕴风抬眼望着城门,足有三丈来高,厚重的石墙早已抹上了岁月的沧桑,绿色的青苔攀岩而生。端立城外,黄蕴风已能感觉到城中的硝烟弥漫。许久,只见一个圆胖胖的脑袋探了出来,正是许岱。许岱见得黄蕴风等人在城下,已是欢欣雀跃,立忙喊人打开城门,自己也奔下城楼,在大门处迎接黄蕴风。 黄蕴风见得许岱灰头灰脸,便想询问战况。许岱让众守将关上城门,给黄蕴风一行人每人递上一匹骏马,也不与黄蕴风谈论城中危机情况,只是带众人速速回“议事大殿”。然而见到这一行人自是非常欣喜的,一路也只是寒暄。随不经过“散人街”,却也需穿越一条主街方才到达议事大殿。众人见着一路居民经商户户紧闭,门窗不留一丝缝隙,大路上人烟稀薄,偶尔见得几条饿犬在街边寻觅食物,不然则是遇到几列士兵在四下巡视。南宫煜向许岱多次询问,许岱均一笑过之,只是道:“我们还是快回大殿吧,此地不宜久留。”黄蕴风见此情形,便知天和会已然十分紧迫。 众人驻马停在许府门外,仰头一看,这一道匾写的乃是“三兄弟府”。黄蕴风哈哈大笑,问道:“几时连府名也改了。”一行人随着许岱的指引向着内室行去,边行边回答道:“黄帅,我这兄弟三人本非亲生兄弟,实则胜似三兄弟。特别是二兄,本就是个和尚,硬生生的要跟我等姓许。”南宫煜伸手重重拍在许岱肩上,哈哈大笑,说道:“二兄确实挺有意思,他本来的法名我早已忘了。”七月左手单捧着兰花,淡淡的说道:“二兄佛法高深,心中早已摈除万物,别看他涉及到武林的恩恩怨怨,却是最明白的人。” 三人这一行到了“议事大殿”门外。其中庄严肃立,正中立得三把交椅,左侧端坐个和尚,中等人才,未穿僧衣,那人便是许明和尚。中间端坐一中年男子,留的三寸短须,身材微微有些发福,端正中央,威气逼人,这人不是许多余是谁。右侧交椅空出,想必是许岱的。两侧各有十余把椅子,此刻均坐满人,其中卢山、安平二人也在其中。那殿中所坐之人见得许岱带着黄蕴风一行人已至,俱都一一站起来,徐明和尚一个箭步冲向黄蕴风,叫道:“黄帅,这一去可好啊!本以为是四大门派在城下叫嚣,不想真是黄帅你大驾而至,真是痛快。”许多余也随行而下,稳步走向黄蕴风,抱拳道:“我等在此已待黄帅多时了,始终是闻得声音却不见其人,今日既然来了,这天和会的大当家便由黄帅来接掌吧。” 还未进的大殿,便已推贤让能,这是始料未及的。却听得殿内众人都依着许多余的话语,嚷嚷着让黄蕴风接掌,许明和尚与许岱也是一同呼声。黄蕴风哪里敢受,只是推诿着,说道:“这天和城中局势自是大兄你最为清楚,如何调配御敌还得听你的不成。”许多余仍推让着,道:“这些年来,天和会一直受着天帮的庇佑方能苟延残喘至今,若没有天帮的照应,我天和会早已销声匿迹于江湖之中。许某早已将天和会视作天帮的一部分,将黄帅视作元帅,我只不过是一将而已,今日大帅驾临,亲自指挥,哪有不让出帅印之理。” 黄蕴风已然推辞着,包括南宫煜在内的众人只管叫嚷着让黄蕴风接掌帅印。这时,一人急匆匆的从后室奔向大殿,直冲黄蕴风处,这天和城中自是十分富裕,但见那人衣衫依旧破烂不堪,激动的叫道:“黄帅。”正是侯佳川。黄蕴风便趁侯佳川出现的时机,将接掌帅印之事缓了缓,来迎侯佳川。同时又向许多余等人引介起汤贤生、丁晓璐、楚香印、陆锦之等人。便说着汤贤生是杭州汤正恒之子、蒙老西之徒,众人又是点头大赞,又是摇头叹气。依次说到陆锦之时,引介道丐帮九代长老,众人均投之以仇视。其中一男子端坐椅子上,已是左侧十余张椅子之首,只见他用力撑开手中折扇,震得声音在大堂中回旋,冷冷道:“不是在下对黄帅无礼,我既效忠天和会,依大当家之意,自然也是效忠黄帅的。只是想问这九代长老陆锦之,想必盖玉阳、常百胜二人应是你的下属,关系是否密切?”陆锦之把弯刀从右手交到左手,淡淡笑道:“各位当家,我虽本帮长老,却早已不问及帮中大小各项事务。至于盖玉阳、常百胜二人我确也识得,是江陵分舵的负责之人。”那人缓缓的摇着手中折扇,不屑道:“既然如此,你还敢踏入我天和城。” 许多余立即转过面去,微怒道:“斑马,有朋自远方来,不得如此无礼。”那名叫“斑马”的男子道:“大当家的话我自然是要听的,这人莫非不知道丐帮正在与我天和会为敌吗。”黄蕴风抱拳道:“斑马兄弟,我以人头担保,这位陆兄弟在天和城中绝不会有什么威胁。”斑马这才收起扇子,长身而起,抱拳回礼,道:“黄帅,在下佩服。”这人便是斑马,这天和会中的军机大事,均需他来商议对策,是个文武双全的才子。 侯佳川见此等情形,且不问三七二十一,只管黄蕴风所说,便会依着,于是不屑的说道:“斑马军师,要是你遇到余子愚,只怕胸中的战略是用不上了。”他话中的余子愚便是天帮的奇才军师,人称“小诸葛”,黄蕴风、潘乾坤均离帮而去,余子愚也顿时消失了,此后便是“紫玉西洲”张卿卿与“断翅黑鹰”归啸寒在负责帮中军事。此时黄蕴风见侯佳川提及余子愚,不禁心中一酸。 侯佳川见斑马并未搭理,便向黄蕴风说道:“黄帅,曾明正在后院抚琴炼丹,我让他来见你。”汤贤生等四人听得“抚琴炼丹”四个字,不禁笑了出来,这炼丹便炼丹,抚琴便抚琴,一者是道家之学,一者又是文人雅士所爱,二者结合在一处,确是闻所未闻。 黄蕴风正要避开让帅一事,便趁此机会向许多余等人说道:“这让帅一事,还得从长计议,眼下我帮中曾明在此,我身上尚有一些顽疾未消,须得曾明下药医治,待我康复,再议让帅一事不迟。这城中事宜,若我能助之一臂之力,尽管吩咐,必当倾尽全力。”许多余等人执拗不过,只好依着。之后便向汤贤生等人依次引荐了许多余、许明和尚、许岱、侯佳川、卢山、安平等人。 汤贤生却没能全然记得,自听得曾明的名字,心中已大是兴奋。黄蕴风此刻便带着汤贤生一行人以及侯佳川、南宫煜、七月行至后院中。才踏入院中,便听得琴声铮铮,高荡起伏,如鸣佩环,伴随着琴声,尚有一人在放声歌唱,其声气势磅礴,铿锵有力,只听他唱得“家住苍烟落照间,丝毫尘事不相关。斟残玉瀣行穿竹,卷罢黄庭卧看山。贪啸傲,任衰残,不妨随处一开颜。元知造物心肠别,老却英雄似等闲!”。 楚香印赞道:“果真是好词好句。只是不明候兄弟所说的‘抚琴炼丹’。”侯佳川哈哈笑道:“我帮中奇才甚多,这曾明便是其一,乐理与医术均已融会贯通,人称‘天音神医’。莫非你未听过。”汤贤生道:“候兄弟莫见怪,楚兄弟在云南长大,对中原江湖却不了解。”侯佳川方才听闻汤贤生是蒙老西的弟子,心中便已痒痒的,趁此时说道:“汤兄弟是蒙老西的弟子,我素来佩服蒙老西的那套大力金刚神功,改日有机会一定要与我的‘苍山玄门掌’切磋切磋。”汤贤生还未回答,只听得其中歌唱声已然歇了。黄蕴风等人便走了进去,只见此卧房中间架放着偌大的一座熔炉,火焰正十分旺盛,金黄色的大鼎架在其上,只听得鼎内水声沸沸,离鼎足有三丈有余的一敞开房间内,一人披头散发,身着灰色大袍,面前摆着一副古琴,此时这人正在俯首弄琴,忽闻得众人脚步踏入房中,抬眼一看,面色一沉,眼睛几欲湿润,正要起身迎接,奈何衣袍太长,将自己绊倒在地,黄蕴风立即跑进扶起这人,笑道:“曾明,这便算是行礼了。” 正文 第二十四章 夕阳蒙烟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曾明还没站起身来,用手拨开披散的长发,如此近身见得黄蕴风一面,就势跪倒在地,拜道:“黄帅,这都三年未曾相见了。”说着,心中激动不已,正要放声唱起来,南宫煜立忙用手捂住他的嘴巴,叫道:“老郎中,还是别唱了。”曾明一把推开南宫煜,道:“休得与我这般说话。”南宫煜被推到一旁,并未感觉到难为情,心中仍是丝毫不忌惮,他自是清楚曾明的性格。七月轻轻抚着兰花,笑道:“老渔翁,要是你唱得能比这老郎中悦耳些,我自也服了。如若不然,还是不要来挡郎中的口。”因南宫煜的绰号为“烟波钓客”,这老渔翁便是称南宫煜,曾明乃是天下名医,被南宫煜、七月唤作老郎中,确已习惯了。 南宫煜也打趣道:“成天捧着一盆兰花,有这般爱不释手吗,不然我两来唱唱,让老郎中来评点评点。”这三人均是天帮的“九大散仙”,平日里也确实爱这般打趣。 此时,汤贤生见到与杜贤、寂灵齐名的曾明,心中已然热血沸腾,忙搂着丁晓璐走过去,揖道:“拙荆不幸身患重症,非曾神医不得治,还望曾神医不吝相救,大恩大德,不敢相忘。”曾明看了一眼丁晓璐,冷冷的说道:“娘胎里带出来的病,难治,去找别人吧。”汤贤生大惊失色,历经千辛万苦,见到曾明,哪里料到曾明竟就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见状,便让丁晓璐站稳在地,自己的身子已然跪倒在曾明跟前,道:“恳求曾神医大开恩典,便救救拙荆吧。”曾明哪里肯理会他。七月扶起汤贤生,向曾明说道:“老郎中,我给你介绍一番,这位是杭州汤正恒之子汤贤生,师从丐帮蒙老西,一套大力金刚神功助我打退‘龙华十二棍’,若有这本领,便施法救救夫人。”南宫煜也跟着说道:“莫非你没有这本领。” 曾明却不管他二人如何说法,始终没有应答。七月怒道:“老郎中,别太高傲,今日你医得自是最好,若不想医那也得医!”语气何等强硬,曾明冷冷笑道:“七月,你有本事,自己给人家医吧。” 黄蕴风说道:“曾明,医有医德,救死扶伤,本是分内之事。若能医她,便救她性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曾明见黄蕴风已开口让他医治,勉强说道:“黄帅之命,我必然遵从。”走向丁晓璐,便伸手去摸她的脉相,道:“果真是‘寒毒’,病入骨髓,没得治了。”汤贤生抓狂般的拉住曾明的手臂,激动的说道:“请曾神医一定要医医,若你医不得,这天下间已无人能医了。” 曾明一把甩开汤贤生的手,谁料抓他的那双手气力何等强大,确是丝毫动弹不得。怒道:“你这内力果然刚硬,是蒙老西的弟子。黄帅已然让我医了,我必然竭尽所能,你如此强拽着,有何意义。”南宫煜忙拉开汤贤生抓在曾明臂上的双手,道:“这老郎中性格怪异,莫要理他,黄帅说话了,他肯定会依着的。” 汤贤生这才放下心来,向众人拱手揖道:“只要曾神医愿意医治晓璐,我等自愿投入巍巍天帮,今后为天帮效力。”黄蕴风大喜道:“兄弟愿投入天帮,天帮之大幸也。” 曾明立即说道:“你等先出去,我给黄帅把把脉。”话音落了,汤贤生一行四人、七月、南宫煜均都走出门外,曾明关上房门,与黄蕴风坐到一处。黄蕴风依旧想着汤贤生的事,说道:“你可能不知道,这汤贤生的性格与你也是极为相似的。他本是一个纨绔子弟、花花公子,如今既学的一身好本领,那性格变化也是极大,对他妻子如此忠心,方才你所能见,他已然跪倒在你跟前。这等人物,确然可以相识相交。” 这番话确也是黄蕴风的肺腑之言,只听得曾明说道:“他二人一进门,我便看得出‘寒毒’已然身入骨髓,此症确实难治。”又看了看黄蕴风的面色,皱起眉头道:“黄帅,敢问你这三年竟运气用了武功?”黄蕴风顿时想到“秦府斗群雄”、“过河洛迷香”、“闯五色天书”,确然是动了真气,便依实相告。 曾明摇摇头道:“这些年,我日夜思索破解之法,这本有一法子,能解除黄帅体内的内力封印。而如今黄帅动了真气,只怕这法子不灵验了。”想了想不论如何还是得试上一试,也是接着说道:“人体之源唯有水、气、血。血生气,气统血,气本无形,气瘀积聚久而成形。为此我需理顺你体内血、气、水三者关系,保持体内功能平衡,即所谓阴阳平衡。你这体内便是气之淤积,不能通畅。我寻觅已久,知一石头能顺理体内之气。” 说着,曾明取来两个箱子,均二尺见方,足有一尺厚度。曾明先将房内整理了一番,碰到钢的、铁的,均都收拾了起来。一切妥当之后,曾明甩了甩错落的长发,道:“黄帅,你腰中的天蚕软剑须得交给我。”黄蕴风淡淡一笑,取出盘在腰中的软剑。这软剑藏在腰间,任谁人也看不出来,但曾明对黄蕴风却是十分知悉。 曾明将软剑放在一剑匣内。缓缓打开取来的其中一个箱子,只见内部隔了一层木板,取出木板后,只见有四个偌大的石头,这四个石头间又用木板隔开。曾明安排黄蕴风躺倒在房间内的床上,只见床板十分脆弱,且中间已然是中空的。曾明将打开的箱子放在床下,对准了黄蕴风的腹部丹田位置之下。接着打开另一箱子,放在里面亦有四块石头,曾明依次将石头放在黄蕴风的丹田之上,黄蕴风只觉得非常沉重。突然“砰”的一声响,其下箱子中的石头径直飞了上来,上下各四块石头紧紧的吸在黄蕴风的身上。 黄蕴风只觉气息闭塞,体内真气一股一股俱汇集到丹田之中。接着,曾明从大鼎中取来一药丸,道:“此丸乃是打通经络至极之物,配制一丸须得耗费一年时光,你且服下一丸,若头晕脑旋,确是正常。我再用内力给你将经脉打通。若封印再未解除,我再行想办法。”黄蕴风将药物服下后,果然立即察觉体内混沌不堪,丹田之气在上下石头间乱窜,一时体内之气何其活跃,乱蹦乱跳,黄蕴风又岂能驾驭得住,曾明正要用内力打通经络,一掌重重的拍在丹田之上,黄蕴风愈加气喘,一时抵御不住,便迷迷糊糊的晕过去了。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黄蕴风已悠悠转醒,眼睛却始终睁不开来,觉得体内空荡荡的,丹田内淤积之气自也消失。 黄蕴风卧在床上,听到院内有几人窃窃私语,只听一人隐约说道:“此事暂且不要透露,黄帅体内真气是否顺畅,尚未可知。”另外一人说道:“这事确也是瞒不住的,依黄帅性格,纵然是内力尚未恢复,他定然是会去闯阵的。”先说话的那人道:“我想若是内力恢复了,也未必纯熟。此阵法暗藏玄机,怕是有去无回。”只听得一人哈哈大笑,道:“天和城危在旦夕,人人舍命卫城,这次战书点名让黄帅闯阵,我们又岂能畏畏缩缩,让人笑话不成。” 听到“闯阵”二字,黄蕴风已隐隐觉得对方应当是下了战书点名让自己闯阵。想到这,顿时听到外面打斗的声音。那说话之人急匆匆的道:“空山派的人又来寻侯佳川的麻烦来了。仗着董夕阳的武功,竟自由出入天和城。”另一人说道:“这斗到黄帅歇息之所,只怕坏了黄帅养病,我去助他一臂之力。” 说话的便是汤贤生,这门外共站着四人,其余三人便是南宫煜、七月与斑马,那说着“让人笑话不成”之人便是斑马。这时侯佳川正在屋顶与三人过招,这三人均有五十岁上下年纪,胡须皆白,一身道袍,如若仙人,正是空山三老。与侯佳川招招相逼,侯佳川的内力掌法均是不凡,掌掌击出,呼呼生风。三老中一人正面与侯佳川拆招,另二人自两侧相击侯佳川,三人掌力精湛,也无破绽可寻。 汤贤生刚一跃上了屋顶,提足内力,双掌齐出,一招“金龙亮爪”,运足十成功力,直击一老,说时迟,那时快,一道人影闪过,硬生生接住了汤贤生的双掌。汤贤生只觉得对方内力掌力雄浑,掌风呼啸,立即撤回双掌。却哪里来得及,被对方双掌硬生生逼退数丈,借势一个翻身,落在地上,尚且不能站稳,七月一个闪身,一只手抄住汤贤生,才稳住身子。 却看屋顶之上,空山三老仍与侯佳川对拆,这四人身旁,只见一道人直立站在屋脊之上,道袍在风中飘扬,两只大袖负在身后,面色神情凝重,胡须花白,约有四十余岁。这老道淡淡说道:“人家自有恩怨,你就不要插手了。” 汤贤生何等惊诧,自学全大力金刚神功以来,从未遇过此等高手。七月手捧墨兰,仰望这道人,恭恭敬敬地问道:“敢问来者可是‘夕阳蒙烟’中的董夕阳。”那老道哈哈笑道:“算你有些眼光,正是老夫。”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八成功力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空山派成立至今已有二百余年,由齐云山辗转至雁荡山,饱经沧桑。却说五十年前,空山派地处齐云封顶,是齐云山道教兴衰的见证,历代文人雅士、达官贵人游历齐云道观,无不感叹空山派的气势,至于空山派的武学渊源更是沉淀已久,其中有一路“太乙九重气”,这套内功绝学除了创派祖师修炼完善之外,已不见得第二人学成,这些年来,资质最高的弟子均都停留在第七重而不能突破。便在这时,空山派出了一名难遇的武学奇才,名唤谢超,谢超不问江湖俗世,不拘谨于陈规套数,成日迷恋武学,将空山派的武学已悉数学全,十八般武艺俱都得心应手,到他三十岁时,已参悟透“太乙九重气”第八层的境界,是空山派前所未有的奇才。此时的他年少气盛,已然是江湖中顶尖的高手,自此出山寻人比武,由此便走上一条恶路,仇家与日俱增,终收不住局面,众人寻到空山派,空山派也随之受到灭顶之灾。谢超为平群雄,当即发誓退隐,潜心修道,江湖上的恩怨与他再无瓜葛。众人忌惮他的武学,再也不敢为难,为报仇雪恨,众人一把火烧了齐云山空山派,空山派这才辗转至雁荡山中。自此以后,谢超果然没有再在江湖上露脸,次年收了一名弟子,传授武艺,这名弟子之后又传了五人,便是现今的“空山五老”,“一刀断魂”刘长庚、“劈山神掌”贺长松、“白眉道人”柳长鹤、“半剑无痕”苏长客、“风里藏身”宁长影。到谢超年六十余岁,已将“太乙九重气”冲破,此时身虽老去,武功渐入佳境。而未见得空山派中再出能人,已觉一身武学已无传人。便于此时,收了一名弟子董夕阳,这董夕阳与谢超一般,成日沉溺于武学之中,谢超老年授徒,耐性传教,至谢超七十岁仙逝之时,董夕阳已参透“太乙九重气”至第七重的境地,这时董夕阳三十余岁。之后再过五年之久,终于冲破第八重,至今董夕阳已名列江湖五大绝顶高手的行列,空山派的威望在中原也已与少林、丐帮齐名。 却说董夕阳道骨仙风端立在屋脊之上,道袍飘飘,何其威严。汤贤生拱手一揖,道:“前辈与家师齐名江湖,又何必与我小辈为难。”董夕阳一听到“与家师齐名”,微微皱起眉头,细思汤贤生的招数,道:“是老西?”汤贤生道:“正是家师,家师曾交待我在江湖上,要是遇到董前辈,应毕恭毕敬,不想今日便遇着了。” 董夕阳捋了捋胡须,得意的笑道:“蒙老西终是忌惮老夫,也罢。我空山派与你丐帮正联手攻陷天和城,怎地你助纣为虐,纵是老西,也自无脸面吧。”汤贤生道:“不然,天和城本无罪恶,为何之意攻城。”董夕阳微怒道:“天柱魔帮在江湖上无恶不作,残杀无辜,天和会与之一脉相承,这等罪恶,在你小子看来,确是天经地义,罢了。” 二人对话至此,并无结果。七月、南宫煜看着侯佳川与三老对拆,已渐渐难敌,心中何等焦急。南宫煜叫嚷道:“别仗着武功高强,在这护着你的人,可知此处乃是天和城,若是群战伐你,想来你也抵御不住。”董夕阳淡淡说道:“那群战伐我便是。”说着,南宫煜便纵身往屋顶一跃,双掌齐出,直袭董夕阳面门,七月、汤贤生也跟着纵身而上。南宫煜双掌离董夕阳越来越近,掌力稳重,不偏不移,董夕阳闪也不闪,一掌突的发出,与南宫煜双掌一碰,南宫煜双掌如遇顽石相阻,动也不动。与此同时,七月、汤贤生从两侧攻出二掌,董夕阳已觉得两侧掌力呼啸,左侧稳若磐石、刚劲力猛,右侧掌风空灵、掌法奇特。运起一口真气,用力一送,南宫煜被董夕阳一掌击出。便在同时,董夕阳身子侧移,双掌齐发,躲过汤贤生,接住七月双掌。汤贤生掌力未沾到董夕阳分毫,重重的掌力击碎瓦片,七月也被董夕阳双掌震得手臂酸麻,退了丈余。 这一退南宫煜、二闪汤贤生、三震七月,三招虽有先有后,在董夕阳手中,竟连环而至,如同一时间。身法之快,让人瞠目结舌。三人各发一招,均无作用,紧接着又齐齐攻出,董夕阳每一闪、一掌之速都迅若闪电,汤贤生掌法固然刚猛,然董夕阳的身法变幻胜过掌法,变招似乎总是慢过董夕阳,一掌袭到,董夕阳总能闪身躲过,七月掌法高明,力道却不够猛,与董夕阳屡屡对掌,却伤不得对方分毫,南宫煜前应和后,也难以触及董夕阳衣袖。董夕阳以一敌三,虽未占得上风,却能与三人周旋自如,亦无任何危险。 侯佳川亦是以一敌三,空山五老中“一刀断魂”刘长庚、“劈山神掌”贺长松俱都丢了性命。侯佳川最是恼恨强加之罪,受着冤屈。但这贺长松确系死于他的手上,此时与三老对战,确也是心中有愧,每掌击出,总觉力不从心。苏长客被誉为“半剑无痕”,足见他掌中长剑之速,惊若霹雳,侯佳川眼中剑影一闪,便专注于苏长客。宁长影的外号为“风里藏身”,这老道拳上武功虽属微末,可身法之快,迅如疾风,此时,侯佳川已中的这老道两掌,若不是内力深厚,早已丢了性命。“白眉道人”柳长鹤武学修为最为权衡,内力、掌法俱都稳健,侯佳川也最忌惮此人,故一直与此道人正面对拆,而与苏长客、宁长影俱是侧面化解。三人武功劲道十足,纵然侯佳川的“苍山玄门掌”空灵绝世,掌风刚烈,但这三人俱都练到“太乙九重气”第五重,侯佳川已渐渐处在下风,再过五十余招,必然败下阵来。 七月、汤贤生、南宫煜虽与当今武林一等一的高手过招,但心里确知侯佳川所处境况,若三人中分开一人相助侯佳川,只怕立即会败在董夕阳手下,若不去相助侯佳川,侯佳川亦然是危急十分。便在此时,汤贤生叫道:“七月兄,速去相助侯佳川,我与南宫兄在此抵御。”董夕阳以一敌三,本来哪敢分神,听得汤贤生之语,哈哈笑道:“果真有胆识。”七月闻言,纵身一跃,已向侯佳川窜去,身子未到,兰花叶片已漫天飞来,宁长影身法极快,只见人影闪烁,在兰花叶片中自由穿梭,苏长客掌中长剑的剑花四散,与叶片正面相格。与此同时,七月手中钢剑出鞘,已与苏长客比起剑法。苏长客一去,侯佳川顿觉轻松许多,独与柳长鹤、宁长影对拆,劣势渐渐逆转。 董夕阳此时以一敌二,他对大力金刚神功甚是忌惮,招招避开汤贤生,但见汤贤生的刚猛较之蒙老西仍差了一截,这时七月已相助侯佳川,董夕阳便运足双掌,实实在在的接住了汤贤生的双掌。汤贤生掌力如洪钟般刚毅、董夕阳已参透“太乙九重天”第八重,体内真气运转自如,两人四掌相触,顿时掌风四散,瓦片四飞,汤贤生仍是不敌,逼退丈余,稳住身子,接着双掌又至,这时七月已去,董夕阳已毫无忌惮南宫煜,侧面轻轻化解,便可破南宫煜,如此看来,董夕阳只是在试招汤贤生。 顿时,院外人声沸腾,原来斑马见状,便立即唤来许多余等人,这众人还未进的院中,那声音便已传过来。董夕阳见此情形,又得知空山三老已占下风,见汤贤生此时毫无忌惮的与他对掌,不再恋战,便直取破绽,双掌齐出,将汤贤生震开,南宫煜见状,甚是惊讶,还未待回过神来,董夕阳的双掌已向直取面门。 便在此时,只觉眼中万花齐放,银光闪烁,一圈又一圈如彩带般的银光环绕,直逼退董夕阳的双掌。定睛一看,竟是黄蕴风手持“天蚕软剑”,那剑法之快,剑花之乱,真当是“渐入迷人眼”。跟随着黄蕴风手中长剑旋转,屋顶的瓦片被掀得四下乱飞。汤贤生稳住身子,定睛瞧着这剑法,不尽感叹。 董夕阳硬生生被逼退丈余,黄蕴风才收起剑势。南宫煜一身冷汗骤起,叫道:“黄帅!好剑法!”董夕阳捋了捋胡子,淡淡笑道:“好俊的剑法,莫要偷袭,这剑法我自也不惧。”黄蕴风拱手道:“董前辈误会了,方才情势危急,不得以才出剑相逼。”董夕阳哈哈笑道:“你便是魔帮的掌事,真是缩头乌龟。”说着,见许多余、许明和尚、许岱等人已然来到院内,许多余正色道:“董夕阳,任这天和会是你想进便进,想出便出吗。”董夕阳冷冷笑道:“今日不便与你等理论,我们城下相见。”说着,便向七月攻去,解了苏长客的危机,带着三老纵身跃去。侯佳川、七月等人正要想追,奈何董夕阳断后,黄蕴风只得阻止二人,随他们去了。 众人从屋顶落回地面,曾明也已进得院中,喜道:“黄帅,你内力复原了?”众人大喜,方才见得黄蕴风剑逼董夕阳,心中便猜到一些。黄蕴风缓缓答道:“便是内力全然恢复,我自也是敌不过董夕阳,更何况,这内力只恢复八成。若不是偷袭巧取,再加上剑法势快,只怕唬不住董夕阳。”众人一听,心中立即明了。正说着,黄蕴风心中却有一事不明,董夕阳这临走时丢了一句“缩头乌龟”,却是何意。黄蕴风这么一问,众人立即又沉寂下去。半晌,只听得斑马朗朗说道:“黄帅,对方已下战书,让你前去破阵,便是此事。”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天和城主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原来这空山三老闯入天和会寻衅已不是头一次了,空山五老一门五人情同手足,立足于江湖之中已二十余年,名望剧增,侯佳川被诬陷在前,实杀在后,而在空山三老眼中侯佳川便已取了二老的性命。是以,三老不惜生死,闯入天和城大战侯佳川。头次闯城,侯佳川得天和会中人相助,三老险些丢了性命。这次,三老请来董夕阳,董夕阳较空山五老年纪略小一些,而辈分、武功均比五老高,是三老的师叔。三老仗着董夕阳在侧,再次闯进天和城。一来董夕阳只管壮势、无需动手,三老自能胜过侯佳川性命;二来若有人援手侯佳川,董夕阳也可相阻。 头次进天和城中,只有侯佳川的武功本领最高,这次却多了汤贤生与七月,这两人的武功与侯佳川也可分庭抗礼。三老与侯佳川过了十余招之后,便打到了院中,院中四人正在为“战书”一事商榷再三,见了这情况,立即援手侯佳川。黄蕴风在房中渐渐转醒,眼睛微微睁开,已觉体内被封印的真气恢复八成,取了木匣中的天蚕软剑,一跃便上了屋顶,与董夕阳动起手来,便于此时,许多余等人闯进,才退了董夕阳。侯佳川受了两掌,黄蕴风吩咐曾明医治,侯佳川也是执着不医,只道无碍。 黄蕴风得知“战书”一事,约他闯阵,二话没说,领了众人上东门城楼。只见城下乌烟瘴气,何其浑浊,一团团瘴气随风飘动,时聚于此,时而消散,又聚拢于别处。浑浊的瘴气下,隐隐约约人马闪动,也不知多少人数。斑马语态高傲的说道:“这阵法称曰迷魂阵,是天门派的老道邱虚所创,这老道年近花甲,年轻时在军中参谋,官至校尉。不知怎地便出家为道,可戾气未消。这阵法本源四门斗帝阵,由他的四名弟子守卫,天门地户分别由雷泽墨龙、马宝鸣守护,鬼门人门又为宗清、赵行凌看守。在四门斗帝阵中,又汇入了迷魂之法,这迷魂之法却是不解,你瞧的瘴气便是。”许岱跟着说道:“这东门直通‘散人街’,而瘴气从西吹入,致使整个天和城内瘴气弥漫,家家户户都不敢打开窗门,这些日子便有不少人被瘴气所伤,毒的不轻。”南宫煜忽地说道:“无怪三当家的带我等进城时,便让我们乘马疾行,越快越好。”许岱点头称是。 黄蕴风默默出神的看着城楼下的迷魂阵法,许多余、许明和尚、许岱、斑马、卢山等人亦沉寂不语,七月、侯佳川、南宫煜、曾明等人也静静的站在黄蕴风旁边。半晌,黄蕴风转过身来,心中如填重堵。便问许多余,道:“大兄,对这迷魂阵,此前你可曾安排人闯入。”许多余沉重的摇摇头道:“我曾两次派出一员大将,均被俘去,是死是活,至今未知。”黄蕴风忙追问所派何人,许明和尚粗狂的声音道:“孙京与张奎二人冒死请荐,哥哥让他二人率兵出战,竟无一人回来。” 忽听得城楼之下一个声音高声说道:“凤凰是不是真的沉入玉鼎了?扭扭捏捏不敢出来闯阵。”众人俯首一看,只见城门五十余丈之外一人身着黑色青龙纹饰道袍,头戴黄龙双卧戏球钢圈,头发直竖起一尺来高,面色漆黑如锅底之灰,左手拿着一杆黑绸纹金幡,右手执一把五彩三角旗,端坐在四轮人力木车之上,见众人探出脑袋,说得愈是狠了。 南宫煜叫骂道:“若是陈迟恩在此,一箭射死这混蛋东西。”七月冷冷的说道:“若余子愚在此,便先破了这迷魂阵再擒了这阴阳古怪的人。”斑马朗声说道:“这人便是雷泽墨龙,是邱虚老道的大弟子,武功虽不高,但一身邪气,近不得他半分。” 黄蕴风细加思索,心中暗忖:“这迷魂阵困在天和城外,虽不能攻城略地,但时间一长,天和城也会不攻自破,眼下要破此阵,实在困难重重,现下四大门派已得知我身在天和城中,若一再不出,只怕会被江湖笑话,更何况已恢复八成功力,虽不能游刃有余,保全性命应不在话下。”于是站到城楼边,朗声对城楼下喊道:“明日午时一过,黄某自当前来破阵!” 这一声应战让众人大为惊讶,对方阵法尚未摸清,若贸然应战,只怕凶多吉少。南宫煜但怕城下之人听不清楚,又代黄蕴风大声重新说了一遍。众人的态度立即分为两半,有支持闯阵的,亦有不支持闯阵的。斑马对黄蕴风这贸然一应,既感到万分的佩服,又不禁觉得有些冒失,还得从长计议。众人议论纷纷,黄蕴风顿了顿,道:“黄某之意是明日我独自闯阵,此事无需再做商量。”众人一听此话,俱都反对。 黄蕴风且不管众人如何议论,独向许多余再三请战,许多余仍是不答应,只道城楼瘴气弥漫,需回大殿商议。众人回到大殿之中,黄蕴风仍持一念,道:“我闯进阵去,打探一番,对此阵初步把握之后,再想办法同大伙齐入阵中,破得此阵。若是此次闯阵的人多了,只怕免不得有人受伤。”侯佳川、许明和尚、许岱、七月等人俱都抢着替黄蕴风探阵。黄蕴风顿时沉下脸来,正色道:“帅令如此,焉敢不从?” 众人不得以,便齐齐看着许多余。许多余借势说道:“黄帅执意独自闯阵,那这天和城城主的帅印便交付予黄帅,天和城中大小一切事务,皆听黄帅调配。”许多余话音刚落,众人齐齐跪倒在地,参拜黄帅。黄蕴风却仍是推辞帅印,推让三番之后,黄蕴风才接下帅印,道:“今日我代掌天和城大小事宜,待天和城突围之后,这帅印重交到大兄手中。”众人又再次齐齐拜了一回。 黄蕴风掌印在手,肃然道:“明日午时我独去闯阵,凡天和会及天帮弟子,众人不得相助,违者斩无赦。”黄蕴风声如洪钟,穿云裂石。众人听着,无一人再有别论。 说着,黄蕴风呼去众人,单留得许多余在身旁,便问起天和会与四大门派的恩怨别仇,以及这四个门派各自势力。许多余一一据实相告,道:“丐帮江陵分舵沉淀于江南已三四百年之久,便只这一分舵,帮众足有一万余众。舵主常百胜武功、能力俱佳,盖玉阳被誉为‘天机算’,那本领自是能掐会算; 天门道派掌门丁东亚,在武林中是一流的高手。派众虽不多,也足有五千余人,人人身怀武功。且不说丁东亚,便是设阵的邱虚老道,那是阵法中的佼佼者。四大守阵弟子也各怀绝技,此派不可小觑。 空山派掌门王英泽,是空山五老的师弟,有将帅之风。且说他与空山五老无足畏惧,那董夕阳确实让人闻风丧胆,在江湖中与我天帮潘帮主齐名。 采石派掌门陆淋符沉着冷静,虽武功不高,但与师兄陆淋召有一套飞沙走石阵,确然厉害。而且在采石派中,有一人名唤孟石清,是一等一的高手,使得一套好棍法,这人与黄帅曾有过交手,想来黄帅也记得此人。 至于四大门派围攻天和城之因,却是很多。其一,便是正邪不相立,天下各大门派正在围攻天帮,天和城作为天帮咽喉,便安排这四大门派便群起而攻之;其二,我天和城虽不大,但人人富裕,珠宝金银也自是数不甚数,四大派自然觊觎此事;其三,他们四大门派中确实有人死在我天帮及天和会中人的武功之下。这一围便是半年,可我却始终不明为何留了西门与北门让我天和城中人可自由出入城内。” 黄蕴风也微微点头,道:“自由虽算不得,但这两处城门虽常年不开,这要围城,确也应当守住这两处出口才是。”说着,黄蕴风长身而起,去曾明住处询问内力状态,曾明按实相告:“莫要发挥极致,丹田内要存口气莫使出来,不然只怕油尽灯枯,再想恢复便难了。”之后也劝说黄蕴风,但这已毫无作用,待黄蕴风离去,便抚琴歌唱,且不问这事。 是夜,许氏三雄心中甚是担心,侯佳川、七月、南宫煜、汤贤生俱都辗转不能眠。丁晓璐询问汤贤生究竟,汤贤生也如实相告,丁晓璐也只能稍劝汤贤生。黄蕴风站到城楼之上,寒风袭面而来,不禁打了个哆嗦,默默的看着城下的浓烟滚滚,此时,兵阵已撤离去了,但那迷魂之团雾依然不散,心中也确实没有注意。 次日正午,黄蕴风从兵器库挑了一幅赤龙亮爪炫丝金甲、取了一把炎龙青锋挑雪枪、跨上一匹千里驰骋青棕马,打开城门,与骏马一起缓步走过吊桥。只见那眼前瘴气弥漫,不知深浅,城楼上站着许多余等众人,心中热血沸腾,忽听得迷魂阵中传出一个声音:“闯阵者是玉鼎凤凰黄蕴风否?” 正文 第二十七章 四门斗帝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天和主帅黄蕴风大喝一声,应道:“正是。”向马背用力一拍,青棕马狂奔入阵。才跨入阵中,觉得眼中白茫茫浑浊一处,任何事物看不清楚,不辨方向。心下又暗自窃喜,若未得曾明给予的药丸服下,只怕跨入阵中,便会被瘴气毒倒。纵是如此,也知此时极为危险,便步步为营。不多时,眼中已逐渐适应了瘴气,能隐约看清路面。但行了一阵,仍未见得人影出没,黄蕴风不禁捏了把汗。 便在此时,只听得耳中一阵呐喊声,定睛一看,眼前三四丈处一老道盘坐在地,胡须皆白,蓝色八卦道袍,双手捧着一杆拂尘,双眼微闭,在这瘴气迷乱之中,倒有些道仙神色,只听这老道淡淡说道:“黄蕴风,想你在江湖叱咤风云多年,可知道我是谁?”黄蕴风冷冷说道:“确然不知。”那老道扬了扬拂尘,道:“老道便是邱虚,今日便让你见识见识老道的厉害。”说着,哈哈大笑。 黄蕴风大怒道:“别在这装神弄鬼!”话未说话,一杆挑雪枪已然刺向这老道。眼看枪尖即刻便刺入邱虚道人腹中,哪知这哈哈声渐行渐远,邱虚老道也瞬间消失,那声音却继续奸笑着,说道:“你这微末伎俩,怕是出不得阵了。” 围攻的四大门派,在邱虚老道的指引下,也均在观战。却说这些人中有谁,那便是丐帮的盖玉阳、常百胜、陈休宁,天门道派的丁东亚、邱虚老道,空山派的王英泽、空山三老,采石派的陆淋符、陆淋召、孟石清等人。除却这四大派的众人外,还有与四大派修好的五路财神之一秦振林。 但说黄蕴风这一枪刺空,只听到身后有铃铛清脆的响声,立即拨转马头,只见一道人如雷泽墨龙般打扮,只是全身黄色道袍,手执一杆黄幡,正东摇西摆、飘飘晃晃的向黄蕴风走来,身上应是某处挂了一个铃铛,那身子每摆动一下,便伴随着铃铛的清脆声响。见此情况,黄蕴风不禁从心底暗暗偷笑,不但察觉不到丝毫杀气,连走路都不稳当。 然而只已眨眼间,那道人便已到了黄蕴风的面前,黄蕴风心中一凛,这是何等的轻功。当即长枪挑出,直刺这道人。却哪里刺得到这道人,听得这铃铛声,道人已到了身后。那道人却也没攻击黄蕴风,只是一阵怪笑,那笑声如半夜的成猫发情般,刺耳难听。黄蕴风身子未转,运气一口真气,一枪向着这笑声反刺过去,速度之快,力气之大,均是极致。这听得那道人一声怪叫,即便消失无影,黄蕴风转身过去一看,竟变成了另一个褐色道人。 那褐色道人是发抖的奸笑,整个身子随着声音抖动起来。便与同时,他手中褐幡已向黄蕴风刺来,黄蕴风一枪挡去,用力甚猛,那道人随着褐幡被黄蕴风枪力挡了出去,只见人影已没在了烟雾之中。 却见那褐衣道人从烟雾中爬了起来,又朝黄蕴风走来,待近些,已清晰的知道来者并非褐衣道人,这道人身着棕色道袍,手持棕幡,那笑声却似幽灵般的鬼叫,远处时,尚是慢慢的缓步走着,这近些时,竟又是一跃到了黄蕴风跟前。黄蕴风当机立断,一枪直刺过去,这道人随着枪影袭到,顿又出现到远方。在这道人身旁,便同时多出了三个道人,中间一黑袍道人乃是雷泽墨龙,黄蕴风识得此人,此人并无怪异的笑声,到时其余三人笑声诡异非常。忽听得那黄衣道人说道:“老子马宝鸣。”褐衣道人道:“哥哥宗清。”棕衣道人道:“弟弟……不……爷爷赵行凌。”雷泽墨龙道:“他们三人你认识了?我是祖爷爷雷泽墨龙。” 忽听得赵行凌辩解道:“我是他爷爷,你是祖爷爷,那你是我爹爹还是爷爷。这无论是爹爹还是爷爷,我都吃了亏了,你不能是祖爷爷。”宗清忙说道:“那我是哥哥,老马是他老子,便也是我老子了,老赵也是我爷爷了,雷神就成了我祖爷爷了。还是老赵说的对,我们分别是他的大哥、二哥、三哥、四哥才对。”马宝鸣也及时更正道:“对了,对了,我是他老子,老赵是他爷爷,我自然不干。”雷泽墨龙也急了,道:“不行,不行,我们应该是他的大爷爷、二爷爷、三爷爷和四爷爷。”宗清跟着摇头说:“这也不行,就一个奶奶,这么多爷爷,也不够分啊。” 黄蕴风见这四人竟是所谓的迷魂阵守阵大将,真是又惊又喜,这四人如此逗趣,黄蕴风也不禁笑的乐开怀。但又转念不可轻敌,趁着四人在争论不休,已然拍马一枪刺来,直取雷泽墨龙要害。四人大惊,雷泽墨龙倒是闪也不闪,四人手中四幡同出,对准枪尖,直击过去。黄蕴风心中甚是欢喜,暗忖这四人与自己比拼内力,自然是有差距的,这一枪势必要正取雷泽墨龙。结果哪里似料想一般,四人四幡重击,顿时迷雾四散,这四个道人已然不见。便在此时,黄蕴风觉得背后如被人重击一般,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好在有钢甲防护,不然这一击必受内伤不可。 敌暗我明,这四人的身法好生奇怪,黄蕴风哪里再敢轻敌。与烟雾中的四人屡次交手,这四个道人均可在危机遁形,而黄蕴风耳中风声一出,立即回枪反击,才免得被四人暗伤。这般过了十余招后,黄蕴风已渐感疲惫,如此下去,必败无疑。 如此又交了两招,黄蕴风依次用长枪避开。而在同时,顿觉胯下骏马无力,四蹄跪倒在地,黄蕴风也跟着摔下马来,重重的落在地上。眼前四幡俱来,黄蕴风弃枪拔剑,腰中软剑紧握掌中,一套“风柔剑法”瞬间从头到尾使了一通,那四条长幡本欲攻破黄蕴风的剑法,奈何黄蕴风掌中剑快,剑花成圆,将瘴气从剑风中送了出去,向四个道人袭面而来。这一套“风柔剑法”使完,已不见得四道人。黄蕴风心中稍稍落定情绪,四条长幡竟又从四方袭来,黄蕴风长剑挥出,与四方同时拆招。 若在平日,这四个道人的武功纵然胜得黄蕴风,也不至于将黄蕴风围在垓心。此时阵中,烟雾弥漫,四个道人的身法变化之快较之黄蕴风的剑法有过之而无不及。黄蕴风纵是如何拆招,始终见不得这四人的破绽,每每一剑刺去,道人便消失无踪。而黄蕴风身子待在原地,四个道人每一幡过来,必要挡过。如此又拆了五十余招,黄蕴风渐感体力不支,身上也被四个道人打中近十余次,已然是血染盔甲。 便于此时,只见一条长剑从阵外飞来,跟随着长剑的是一人身材微胖,黄蕴风定睛一看,这人不是许岱是谁。原来众人在城楼观战,许岱便执意要助战,许多余自是不依,许岱斩钉截铁地说:“要斩便斩,我暂时还不是天帮之人,大哥不出,我却出得。”说着,取了一杆旗子,纵身便跃下城楼,到的城高一半处,将旗子插入城墙,借势便稳稳的落在地上。一落地面,便疯狂般奔入阵中,寻觅了一阵,终于见得黄蕴风。 黄蕴风一见许岱,却不责骂,道:“好兄弟,今天我两怕是出不去了。”许岱手按长剑,道:“天地义气,同袍浴血,与君共杀。”说着,两人便与四人厮杀起来。 他们哪里知道,这四人武功虽不是很高,但在这阵中确似有不死之身。不但如此,这阵中确有千余人,黄蕴风所见四人乃是四个守阵大将,而与之交手的却另有其人,故而阵中之人总会源源不断,这迷魂阵一靠瘴气、二靠守将,不论多少人进阵,均可克服。许岱与四人交起手来,便觉得十分愕然,这一剑刺去,便是刺中了,这人却又能出现。然而许岱才拆了五招,便摇摇晃晃,已觉得头晕目眩,“噗”的一声便倒在地上,黄蕴风这才想到许岱并未服过曾明所给药丸,一入阵中,便被瘴气的毒性迷倒所致,黄蕴风大声呼喊许岱,许岱哪里听得到。黄蕴风看准许岱倒下位置,一边拆招,一边借势往许岱身边过去,好不容易走近,却哪里还见得许岱。黄蕴风大喝一声,怒气中烧,剑法变得愈狠愈猛,直取四道人。 困在迷魂大阵中,越是心急,却越是不堪,在一瞬间,黄蕴风似被击中十余次,已觉头重脚轻,眼花缭乱,心下念着便是与许岱一般结果。便在此时,只见四道黑影闪过,身法之快,世间罕见,三条身影围在黄蕴风周边盘旋,另一条身影扶起黄蕴风便倏地闪去。黄蕴风还未看清楚救人者的面相,那四条黑影便用眼布蒙住黄蕴风的双眼,待黄蕴风落地时,便已到了阵外,这四条身影倏地一声又钻回阵中。 城楼上众人见状,七月、侯佳川等人立即跳下,许多余也打开城门,众人扶回伤痕累累的黄蕴风。 正文 第二十八章 花花书生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黄蕴风告知众人许岱在阵中消失的情景,想来应是被擒住。众人心中均是一阵添堵失落,一来为这许岱消失,生死未卜,二来黄蕴风也深受重伤,其三,这阵法合黄蕴风与许岱二人之力尚不能破,弄得一伤一失。话说至此,曾明也立即赶来,与黄蕴风卸甲,探脉查伤之后,好在内伤不重,只是外伤颇多,众人才觉如释重负。只是眼下许岱的生死存亡需得尽快考究。待众人去后,黄蕴风唯独留下许多余,与他说了自己如何出的阵来,许多余摸着浅短的胡须,说道:“这四人必当武功高强,却又不愿透露名姓。”猜想半晌,却也想不出这救人者会是何人。黄蕴风思忖之后,与许多余探讨,说道:“看身法的话,这四人武功应在我等之上,然从江湖中去寻找,能找到这等身手的人也屈指可数。”许多余皱起眉头,数了一数,道:“但据我所知,这等身手的英雄却又不会在阵中出现。”黄蕴风也点头赞同。 次日一早,曾明与黄蕴风疗过伤势,便再次约集众人都大殿议事。黄蕴风已从斑马口中得知四大门派中皆有天和城的探子,探子昨夜已然飞鸽传书带来消息,许岱只是被擒住,与孙京、张奎二位兄弟关押在一处。于是黄蕴风端坐大殿中央,说道:“据可靠消息,许三当家已无大碍,只是何人能去四大派中搭救三当家。”话音刚落,许明和尚、南宫煜、侯佳川均拱手一揖,振聋发聩的说道:“某家愿往。” 黄蕴风继续问道:“此去救人,只能巧取,不能明夺。诸位可有什么计策,说来探讨?”众人皆是哑口无言。黄蕴风继续说道:“那阵中四元守将,身法极快,轻功绝世,不可轻敌。”才说道“轻功绝世”四个字,殿外传来一阵少女嬉笑声,跟着一个清脆的声音穿透笑声而入,道:“天下间轻功绝世还轮不到别人吧。”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一白衣公子气喘喘的奔进殿中,正要禀报,抬眼望见黄蕴风端坐中堂,心中又惊又喜,却说这白衣公子不是安平是谁,那日黄蕴风在他面前自没有袒露身份,现下见到此般情景,端的惊讶万分。许多余坐在黄蕴风左侧,见安平已然傻里傻气,不似平日,便打开局面问道:“安平,方才‘轻功绝世’的话是你说的?”安平向许多余作揖,道:“禀告城主,自然不是我说的,那是洪泽湖柴木斋‘花花书生’高标一行人到了。”众人欣喜自甚。 这黄蕴风初次与安平相遇,安平便说前去柴木斋寻求高标、吴违枫二人的救援,不想高标直到今日才随安平一道进了天和城。许多余则先让安平见过新掌帅印的城主黄蕴风,黄蕴风自也没多说什么,带领众人立即起身相迎,安平看着黄蕴风,兀自呆着原地,情知此时不好多问,便也随着众人去迎高标一行人了。 却说众人步出殿外,依然未见高标等人,不禁将目光均投到安平,安平只觉无辜。便在这时,只见从院墙高处飘来六名少女,体态纤柔,举止淡雅,衣着淡淡的黄色轻纱,在风中飘起着长长的裙摆,六名少女手提花篮,抛洒花瓣。少女身后飘来一顶平轿,足有六尺见方,四周顶部淡淡的黄色轻纱帷幔,在空中抬轿的只是四个英俊的白衣少年,看起来娇廋软弱,但这轿把只是轻轻一触,即已将轿子抬起,飞跃墙顶而过,那轿中只隔轻纱,已清晰见到一名身着各色纷呈的花袍男子斜卧轿中,两名绝色白衣少女妩媚的躺在他怀里。轿子飞过,又有六名黄衣仙女手提花篮撒着花瓣。这众人均是轻轻着地,缓缓前行,少女的花瓣已然在院落中掩盖了一条路,在这暖洋洋的阳光下,十二名少女犹若从天界下凡的蹁跹仙女一般,惹人怜爱。 安平欣喜道:“这正是高标高斋主。”许多余拱手道:“高斋主轻功绝世武林,所调教的女弟子无数,各个貌美如花、身怀绝技、轻功绝伦。”卧在轿中的男子高标淡淡说道:“许老大别夸赞老弟了,老弟素来懒散,这次天和城有危难,我只是带了些人来襄助天和城一臂之力罢了。但这门也忒小了些,轿子是进不来,不得已才从墙外飞进来。”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方才是谁说那迷魂阵中四名守阵将领轻功绝伦?”黄蕴风朗声道:“是在下。”许多余便向高标引荐黄蕴风,安平得知黄蕴风真实身份,心中惊喜并迸,在这场合,却也是只能故作镇定。但说黄蕴风向高标一揖,道:“然有高斋主这等轻功,天和城之危解矣。”高标卧在轿中,动也不动,轻笑道:“黄帅,高某有礼了,我这轻功破阵什么的,自是不行,若是盗点什么东西出来,那还是可以。” 高标如此高的姿态,让众人甚是厌恶,侯佳川、七月均自诩姿态已是极高,而对高标,却又是极为不满,看在高标是许多余的贵客,且来相助天和城,也不便发作。便在众人眼睁睁的看着轿子瞬间,只见那轿子的帷幔轻轻拂动,再看时,已然只剩下二位少女,在许多余跟前,多了一名花袍金冠、身材瘦小的男子,正是高标。高标向黄蕴风抱拳道:“高某自来散漫,望各位见谅,我等继续进殿议事。”说着,伸手一引,让黄蕴风先进殿中,黄蕴风也端的客气,因高标为客,便让高标先行。便在这二人相互推让之际,许多余突然问道:“敢问高斋主,‘追风使者’吴违枫兄弟何在?” 高标淡淡一笑,道:“许老大,咱们先进大殿再说。”为进殿先后之事,再推让一番,又让许多余先进,终是黄蕴风、许多余、高标三人同时踏入殿中,高标忽然转身唤了两名女子随行。七月、侯佳川等人对三人推让进殿一事俱是惊讶,这高标起先如此无理,这会有这么客道。但对高标方才展露的轻功,却心生佩服。 步入大殿之后,黄蕴风以主宾之礼给高标安排了上座,那两名女子各立两旁,安排入座,那两少女只是娇笑着推辞,于是又吩咐许明和尚安排院内的一群少女与抬轿少年住处。众人互相寒暄几句,黄蕴风便再次问及吴违枫之事。高标道:“我柴木斋在江湖中虽地位不高,但也无人敢惹。靠的便是这一身的轻功换取的消息。”黄蕴风也恭维道:“确实如此,柴木斋搜罗消息准确及时,是江湖中的‘包打听’。”高标淡淡说道:“黄帅过奖,只是黄帅昨日正午攻阵,许老三被擒,这些事宜,我焉能不知。这擒许老三的是个极为滑稽之人,名唤雷泽墨龙,吴违枫便是去做这事去了。”众人听得有些糊涂,南宫煜思索片刻,立马接上话茬,先给高标介绍了自己,然后问道:“这位吴兄弟是去四大派中解救许老三了。”高标点点头道:“确然如此。”略加思索,接着说道:“南宫老兄无需介绍自己,我虽未与你蒙面,但你这面相、武功与事迹在我柴木斋均记录得十分详细。”众人面色一沉,均不敢多言。 但说高标确言吴违枫已去营救许岱,众人既高兴,又沉重。均想:“这四大派中高手如云,一个吴违枫若要救人只怕是难了。”侯佳川冷冷说道:“他一人独闯龙潭虎穴,怕是自身难保。”高标淡淡道:“若真被困了,我再去不迟。各位可能不知,去救人的可不止吴违枫一人。”黄蕴风忙追问道:“还有何人?”高标道:“不知诸位可曾听闻‘夺命鬼才’之名。”汤贤生此时也在大殿之中,甚是大惊,向高标及众人介绍自己是蒙西传人、汤正恒之子,然后疑问道:“‘夺命鬼才’是说南岩?”高标得意的微笑着。汤贤生道:“他是我爹爹的军师,对商场变幻,是洞若观火。”高标笑道:“对江湖世事,两军对峙,也是了如指掌、成竹在胸。” 黄蕴风亦是大惊,道:“这‘夺命鬼才’初时入仕,在军中做过谋士。之后匿迹多年,再复出时,在西蜀山徐道元手下为谋,之后便去了杭州汤府,过两年,听说又换了一处,那确不是柴木斋,不想现下竟在高斋主手下为谋。此人奇谋无穷,是当世难得一遇的怪才,贺喜高斋主。”他言下之意,不免在说“夺命鬼才”南岩侍主不忠,却仍在夸赞其智谋。 高标笑了笑,道:“有南岩相助吴违枫,另外还安排斋中数名弟子前去听从调遣,不知各位对此事可还有疑惑。莫非怀疑南岩斗不过雷泽墨龙?”许多余这才放下心来,道:“四大派的谋者乃是‘天机算’盖玉阳,比之南岩确实班门弄斧。” 江湖中,高标与吴违枫师出同门,均有极高的轻功天赋。高标被江湖誉为“花花书生”,便是因他文采出众,风流成性,同时他自也是轻功无匹,只是前者掩盖了后者。这“追风使者”外号便送给了吴违枫,吴违枫又被称天上雨燕、地上猎豹、水中飞鱼。 天色渐黑,江陵城夜幕中垂下的一缕暗黄的月光穿过客栈二楼的窗台。一名黑色紧衣男子端坐在桌边,动也不动的聆听着另一人侃侃而谈。这说话之人儒雅英俊,器宇轩昂,头系方巾,一脸善意,身着一件黑白相间的长袍,左手摇着蒲扇,约莫二十八九岁。这二人正是吴违枫与南岩,吴违枫欲夜潜四大派,南岩正以了解到的信息向吴违枫分析四大派众人聚集的方位及许岱所关押的地方,以及如何救人、又如何掩护。只听得南岩说道:“在救人之前,若能获悉其他消息,竟可去探悉,切不可打草惊蛇,乱了分寸。”于是,又从门外唤了六七名柴木斋的弟子,吩咐了一二,已觉安排妥当,长长吁了口气,站起身来,道:“只管听我安排,不得有误,我喝杯茶去。” 正文 第二十九章 东财之劫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四大门派与秦振林生意上往来甚多,秦振林与丐帮、空山派的交往更是频繁。秦振林是当地首富,于是给四大门派在江陵城西安排了别院,道是一间别院,却也有一般府邸大小,能住入百余号人,此来围攻天和城的四大门派中人颇多,派内重要人物才可住入别院之中。此别院分东厢和西厢,正中是一个议事厅,廊桥水阁相互映衬,确然一番江南之美。 是夜,丐帮江陵分舵舵主常百胜、盖玉阳二人唤了天门派掌门丁东亚、空山派掌门王英泽及邱虚老道、采石派掌门陆淋符及师兄陆淋召,共六人在厅中商议。吴违枫依南岩之说,并非一入府中,便依计救人,而是先探悉是否有消息可寻,这时便如鬼魅般出现在议事厅的屋顶之上,恰好见到常百胜等人在厅中议事,对这几人虽从未谋面,但柴木斋是“天下消息集汇”之处,这几人的面貌却是在入府之前便已熟知。此时,立即挥着手势,告诉隐匿中同来的弟兄莫要着急,且让他窃听查探一番再施计谋。 常百胜身着破烂,已身挂八袋,本是蒙老西极为看重的丐帮弟子,掌中的暗器也自是十分厉害,江湖人称“七星暗豆”,擅长以五彩缤纷的暗器乱人之心,再伤人之体。只是天资有些愚钝,故蒙老西迟迟没有将此人提到总坛,接替前任舵主钱漂继续留在江南。常百胜拱手道:“今日约众位前来,实是我帮盖兄的意思。” 盖玉阳却比常百胜机智不止数倍,上次求得秦振林施财贿赂帮中兄弟,一心想逼常百胜退位,自己接任,此事已然成熟,江陵分舵对盖玉阳已甚是倾慕,只待时机一到,盖玉阳势必要取得舵主之位。这事黄蕴风在初会盖玉阳等人时,便已知道的一清二楚,而柴木斋却不明了此事。眼下在众人面前,盖玉阳却是一幅和善的嘴脸,舵主长舵主短的,哪里看得出野心砰砰。只见盖玉阳接过常百胜的话,道:“丁掌门、王掌门、邱虚师兄、陆掌门,及陆师兄,小弟才浅,今日约众位商议,却为两件极为重要之事,又扰了众位休息,还望众位见谅。” 王英泽身着蓝色道袍,手执拂尘,正色说道:“我四大门派攻城至此,唯独盖兄弟有胆有才,我等早已拜盖兄弟为军师,盖兄弟何必自谦。”丁东亚乃是天门派掌门,身着黄色道袍,身材略胖,背上负者一把青钢剑,端坐上首,道:“我派邱虚师兄的阵法还依仗着盖兄弟改善一番后,方的有此威力,盖兄弟但说无妨,必然有理。”邱虚老道、陆氏兄弟也点头称是。 盖玉阳取了长棍在手,长身而起,踱步与大厅之中,说道:“今日破阵的黄蕴风这人我却识得,陆氏兄弟也识得。”陆淋符道:“正是。”心中却想着黄蕴风虽未透露真实名姓,但首次相遇的时候,他们几人是在商量如何逼退常百胜,此番若是说这些,不免露馅,正犯嘀咕,只听盖玉阳继续说道:“那时黄蕴风为难我那不成器的三个徒弟,被我等拿了。那时他应是受了内伤,跑却是跑不掉,只是不愿透露名姓,谎称自己叫做黄振家,本来我一棒要取了他的性命,谁料秦振林将他收入府中,不让我等前去扰事。之后我等寻了个时机,差点再次取了黄蕴风的性命,谁料秦大官人安排了贴身的‘阴阳四怪’硬是救出了黄蕴风。”这事经盖玉阳一说,竟是没了半分逼退常百胜的事在里面。 众人听了咬牙切齿,王英泽却平心和气的说道:“想来秦大官人亦不知此人便是黄蕴风,若他知道此人乃是黄蕴风,又怎会相救。”盖玉阳也点头同意,道:“这就罢了,此事便是我所说的第一道事。若众位觉得人已放跑了,再说无益的话,小弟乞求见谅,只是第二道事与第一道事顺承,却是极为重要。” 盖玉阳接着问道:“邱虚真人,不知今日你可见得黄蕴风是如何逃出阵去。”邱虚道人双目微闭,淡淡的说:“老道正愁此事,那不知进了多少人,轻功之高,眼所未及,只道是鬼怪一般,将黄蕴风掠去阵外。不然今日我等必擒黄蕴风。”盖玉阳奸笑道:“是以众位并不知此救人者是谁?且问陆氏兄弟可知是何人救得黄蕴风?”陆家兄弟也摇头不知。常百胜道:“你就不要卖关子了,直说无妨。”他却不知道盖玉阳所问实有目的,只是附和了常百胜,继续问陆淋召,道:“陆家师兄在秦府中曾与阴阳四怪交手,不知可记得此景。” 陆淋召微胖的身子一惊,道:“是了,入阵救人的便是‘阴阳四怪’,那日掌门师弟并未过去,只是盖兄弟、我、陈兄弟与杜贤的一名弟子,四人被阴阳四怪的身影缠住,连动也动不得,与今日阵中搭救黄蕴风的身法极为相似。”盖玉阳大为赞叹,道:“陆兄与我所见确然相同,今日救人的必是阴阳四怪无疑。不知邱虚真人怎么看待此事?”邱虚老道笑了笑,睁开双眼道:“那身影鬼魅,我所见一清二楚,二人说的极是,天下间除了阴阳四怪外,实在没有第二人会使得这等功夫。” 王英泽皱了皱眉,道:“这阴阳怪物,本是十八名兄弟,五路财神中,有一路财神甚为隐秘,我等确然不晓得是何人,这人也未与‘阴阳十八怪’又甚关系,那魔帮叶府分得‘阴阳六怪’外,其余三家均是‘阴阳四怪’,今日是‘阴阳四怪’救人不假的话,也不一定与秦大官人有关系。”盖玉阳淡淡笑道:“西财神王博辉身在四川,与天和城没有半点瓜葛,南财神汤正恒不问江湖世事,若不是秦振林,难道会是这二人?”王英泽道:“或许是魔帮叶府的六怪亦未可知。”盖玉阳笑的更大声些了,道:“魔帮叶容冲早已随帮主潘乾坤隐居去了,多年来都未涉足江湖。更何况,若是叶容冲到了天和城,那天和城中的兄弟早已传信相告。断然不是叶容冲的六怪。”盖玉阳口中的叶容冲便是天帮的“红楼财主”,王英泽听得盖玉阳所说有条有理、绘声绘色,也不知如何辨析。 盖玉阳振起精神,字字铿锵有力的说道:“今日观战,秦振林也在当场,他出手或早或迟,都易被我等察觉。那阴阳四怪之身形矫捷,天下间无人见过真实面貌,在阵中来回自如,实属简单,今人救离黄蕴风必是秦振林无疑。我等在此守城日久,消耗巨大,秦振林始终补给不多,我等难以支撑,步履维艰。我丐帮本无存库,一直以来依仗着众位。此次我已探明,秦府每月十五日对账,到时各分行掌柜聚集秦府,我等及时下手,拿了秦振林,四派弟子均清得他名下钱庄。到时物资四家平分,攻城便成易事,我为大局着想,请众位一定听从。” 众人听得盖玉阳这番侃侃而谈,字字珠玑,均汗如雨下,这天下间谁有这等胆识瓜分四路财神的家产。沉寂良久,丁东亚一拍椅子,道:“好想法,这月十五日便是后天,要好好准备一番。”常百胜长长叹了口气,道:“我等这般做法也确是两全其美,一来灭了秦振林这等大奸细,不会再有人相助黄蕴风及天和城,二来瓜分秦家,可充裕我等。只是这‘阴阳四怪’不可小觑,那身法之快,在江湖中连面相都未曾露过,只怕不是我等能应付的。” 盖玉阳哈哈笑道:“夕阳蒙烟、乾坤归元。空山派王掌门的师叔董夕阳的武功已是绝顶,纵然攻克不了‘阴阳四怪’,然困住便可,到时秦府无可用之人,取下秦府,岂有难度。”便向王英泽拱手一揖,道:“王掌门,不知你意下如何?” 王英泽沉着脸道:“这四家分秦,我甚是同意,只是说服师叔,却不是易事。师叔行事历来独断独行,无人能支配他的想法。”盖玉阳道:“那就要王掌门下点功夫了,若明日此时尚不能说服,我再另想办法。” 屋内众人仍议论着如何分秦,忽听得院中嘈嘈杂杂,众人参差不齐的大喊“西厢柴房着火”。盖玉阳等人推门而出,只见西厢房中熊熊烈火。丁东亚大叫不好:“西厢柴房是许岱等人的关押之地,此番西厢着火,定是有人欲救许岱。”盖玉阳的神情也变得凝重,正欲与众人赶赴西厢,突然见得东厢房中也着起火来,心下一惊,顿时止住众人,道:“东厢与西厢均着火,此事必是人为,定有蹊跷。”原来吴违枫在屋顶已然听得这等大事,心下正喜,便吩咐柴木斋弟子依照南岩所说开始行动。 盖玉阳立即喊来一名弟子,问道:“这东厢与西厢同时着火,为何单单只救西厢,不就东厢。”这名弟子道:“东厢与西厢均在救火,哪边都少不得。”盖玉阳灵光一闪,问道:“东厢与西厢,哪边先着火。”那名弟子道:“一同着火的。”盖玉阳愕然,道:“不好,我等速去东厢,这声东击西之计,焉能瞒过我。东西同时着火,却只听得大喊西厢着火,引得众人去往西厢。这东厢内有守阵四将,只怕他们是来掠人的。”众人一听,便一同奔赴东厢去,盖玉阳又命令几位丐帮弟子,道:“一定要查出是谁第一个喊着西厢着火,寻到此人,必当重赏。”吴违枫心头如落下大石,暗赞南岩是名奇才,应付“天机算”盖玉阳游刃有余,或若遇到常人,定是去看住西厢,到时救人必有麻烦,这南岩对盖玉阳的想法把握甚是透彻。一个纵身,立即奔赴西厢搭救许岱等人。 正文 第三十章 夺命鬼才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却说盖玉阳带着众家掌门奔去东厢,那东厢火势虽小,却也燃得两间房屋烈火腾腾,映红了整个夜晚。火势未减,一直随风朝西边蔓延,救火者涌着向前,人声鼎沸,丁东亚指着烈火附近即刻燃着的一间房,道:“雷泽墨龙他们四人便在这间房里。”盖玉阳立即喊住了做道士打扮的一人,问道:“你可见得雷泽墨龙他们四人出来。”那人直摇头,众人暗忖此事不妙,丁东亚、邱虚老道没待细想,冒着大火扑来,一个纵身,撞门直入房中,其他人也跟随者赶进来。 只见马宝鸣、宗清、赵行凌三人躺卧在床上,竟是一动不动,而雷泽墨龙并不在房中。丁东亚一窜到的马宝鸣跟前,见他双眼睁得圆圆,黝黑的脸上表情抽搐,一张嘴如抽风般撇着,见丁东亚前来,眼睛直眨,丁东亚便知被点了穴道,手指一挥,解开马宝鸣穴道,又窜至另二人身边,解开这二人之穴。刚好身在赵行凌旁,着急的问道:“雷泽墨龙他人呢?”赵行凌嚷着道:“刚才进来四个黑衣人,就刷刷这两下便给我们哥三制住,还抬到了床上。”马宝鸣接着吞吞吐吐的说道:“不是,不是,本来我们能打得过他四个人,只是那四人偷袭来着,没等我哥三反应,便出手了。”伴随着他的铃铛声,说话起来已急煞丁东亚。丁东亚询问雷泽墨龙一事尚未有个结果,这二人便东扯西扯,不在主题,正要说话,那褐衣宗清道:“好热,这天怎么热起来了。”马宝鸣晃动着铃铛说:“起火了,是起火了。”三人顿时一惊,便往门外冲去,便喊道:“起火了,快跑。” 丁东亚一把拽住宗清,怒不可遏地问道:“我在问雷泽墨龙,快老老实实告诉我。”宗清被丁东亚发狠的表情吓住,结结巴巴的说道:“掌门人,雷泽墨龙找许岱去了。我们快逃,这里着火了。”邱虚老道心中一震,道:“麻烦各位在此略微照顾我这三个徒儿,我这边去西厢寻个究竟。”丁东亚道:“正是,速去要紧。”说着,邱虚老道已然一个纵身跃出。 盖玉阳说着让众人撤出房内,顿时陆淋召、陆淋符、王英泽等人都觉得盖玉阳料事如神,不愧“天机算”的称号。丁东亚道:“丁某也赶去西厢,他们三人既然被人暗算,那雷泽墨龙自然也在算计之中。”说着,也纵身跃了过去。宗清见丁东亚去了,缓了一口气道:“掌门人的脾气真大。”赵行凌与马宝鸣均附和称是。常百胜见着三人,不禁笑出声来,道:“若不是我们来了,你三人要成烤鸡了。”马宝鸣晃了晃身上的铃铛,道:“烤猪可以,烤鸡不行。”赵行凌道:“只你一人是烤猪,我们都是烤鸡。”宗清辩解说:“我是烤人。”便是眼下这种危急,三人仍辩解不下,且不在话中。 吴违枫与六名柴木斋的子弟赶到柴房中,柴房外有八个道士在守护着,不知是天门道派、空山道派还是采石道派。这西厢已然是大火扑腾,人人抢着救人,而这八人端立门外,丝毫不动,想来是帮规极严。然吴违枫等人确然见得许岱,许岱双手双脚被粗大的铁链锁住,铁链的另一端均牢牢的钉在墙上。黑如锅底的雷泽墨龙手中拿着一杆黑幡,在许岱身上点点绰绰,口中还兀自说道:“我天门派虽是道派,在山下有个铜佛寺,里面的主持也是个胖子,你在天和城里做三当家,我看不如去铜佛寺里做个三方丈的好。”许岱面无表情,似是被雷泽墨龙说得腻了,也懒得抵抗。吴违枫带着四人悄悄打开门窗,飘然而入,没有一点动静,丝毫没有惊动到门外的守护,继而出现在雷泽墨龙身后,许岱这时抬眼一看,这五人均一身紧身黑衣,面上却是没有蒙住,虽认不得另外四人,却认得吴违枫,眼中已有了喜意。 雷泽墨龙顺着他的眼睛转身看去,这五人让他端的吃了一惊,不禁身上一阵哆嗦,向后蹦了起来。定了定神,便高声问道:“你们是那个派的,夜里不好好待着,跑到这里来作甚。”吴违枫二话不说,双手齐出,便欲抓住雷泽墨龙。雷泽墨龙心底一惊,双脚已然在地上踏着,忽地一阵黑烟骤起,身子已出现在丈余之外,吴违枫一招抓空,却笑着说道:“你这小子果然有邪功。”紧接着,又是双掌扑来,雷泽墨龙正要故技重施,谁料眼前一黑,身软如泥,已动弹不得,正要倒下身来,吴违枫担心有动静,一手抄过,借力将雷泽墨龙缓缓放倒在地。说时迟,那时快,六名柴木斋子弟已然在给许岱卸着铁链,许岱见得这七人似是助自己逃出,便细声向吴违枫问道:“今日承蒙吴兄弟搭救,大恩难忘。”吴违枫道:“三当家何必客道,安平兄弟到达柴木斋,我等便日夜兼程赶来,恰闻你被困于此,这便来搭救了。” 便在这时,门外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朗然询问道:“你们在这守卫,可见得什么人来过?”问话的正是邱虚老道,正在质问守卫的道士。许岱听得邱虚老道之声,只道不妙,吴违枫做了一个手势,道:“莫要惊慌,自有方法。” 那小道答道:“雷师兄在里面。”邱虚老道震怒,道:“岂有此理。”正要推门而入,忽听闻屋顶之上有人踩踏瓦片之声,心中一惊,一个纵身,跃向屋顶,见两个黑衣人,双掌随风击来。许岱本带了六人在此,依南岩之策,四人随他进去搭救许岱,剩二人在屋顶以防不测,这二人见邱虚老道来到,故作声响,调虎离山,以引得他追来。这邱虚老道双掌击来,二人使出八步赶蝉的功夫,朝着熊熊大火的方向奔去,邱虚老道紧跟不舍。 但说邱虚老道被这二人引去,若战不过便逃,以二人足底功夫,也不至于会被邱虚老道伤着。邱虚道人一去,吴违枫等人已然放松许多,四人手法极快,已然将许岱铁链去除,正要纵身而去,忽听得门外又有人奔来,正是丁东亚。丁东亚不待问话,便欲推门直入。这时,一个身影在火光的影射中忽隐忽现,朗声说道:“丁掌门,可认得我的声音?”八名道士大惊,正欲朝人影奔去,丁东亚止住众人,缓步走了过去,问道:“你是何人?”那身影动也不动,顿时放声哈哈大笑,道:“真是三日不见,便忘了故人。那日火烧铜佛寺,你不是亲眼所见吗。”丁东亚浑身一震,叫道:“南岩,你胆敢在此出现。”说着,双掌已然朝着这身影击出,这身影正是南岩,南岩纵身一跃,已然上得屋顶,说道:“老朋友一见面,便动起手来,似乎不妥。”丁东亚哪里跟他说道,跟着纵身跃上屋顶,双掌齐出,南岩双脚踏地,运足真气,使出双掌接住丁东亚来招,四掌相触,南岩被掌力震退丈余,丁东亚哈哈笑道:“不过如此。”南岩纵身向后一跃,既已跳到另一侧,丁东亚自也紧跟不舍。 邱虚老道、丁东亚二人均被“调虎离山”之计“调”开,吴违枫已觉时机已到,与四人带着许岱从门窗跃出,那声音极细,门外守阵的八名道士毫不知情。 丁东亚与南岩相互拆了十余招,南岩却是边打边跑,二人来到府外的一片树林,南岩笑道:“你还追来作甚,想来这时,许岱已然在天和城了。”丁东亚又怒又急,厉声道:“便是许岱被人救走了,丁某也不能放过你。”南岩道:“我与丁掌门又无深仇大恨,何必如此执着。”丁东亚咬牙切齿道:“你倒只会放火,我待你如亲生兄弟一般,你怎能能勾搭梁颦,便是带走梁颦也罢,为何火烧铜佛寺,以假乱真,又让梁颦生不如死。”南岩淡淡笑道:“梁颦是个好女子,我自然不能夺人所爱,留给你好好珍惜,你却说叨我来了。”丁东亚怒火中烧,拔出背上的青钢剑,一剑向南岩刺来。 原来二年前,南岩便去了天门派拜访丁东亚,二人聊得投机,便在天门派住了下来。一日,见得丁东亚的夫人梁颦楚楚动人,当真是“双眸剪秋水,十指拨青葱”,南岩一见倾心,偏得他是鬼才,主意甚多,与梁颦朝夕相处之下,梁颦竟也渐渐动情。这日,梁颦便要随南岩而去,南岩不得以,已在铜佛寺出家为由,拒绝梁颦。此事已然闹得让丁东亚知晓,丁东亚再三质问,南岩只道无心此事,便真的在铜佛寺出家为僧。梁颦仍然缠着不放,南岩心中一计,火烧铜佛寺,找了个替身葬身火海让梁颦死心。梁颦起先以为南岩当真是死也不肯就范,成日茶饭不思,丁东亚待她一如既往,又甚是心疼。当得知南岩确然还在人间的消息,便告诉了梁颦,梁颦本已心如死灰,听得此事,却更是生不如死。 现下丁东亚与南岩再次会面,哪管许岱是否救出,只想掌毙南岩,以泄心头之恨。他掌中长剑挥出,一招一式何等刚硬,南岩见招式过猛,情知不敌,不敢与他正面交锋,仍是边挡边逃。 却说邱虚老道追着两黑衣人,得知二人轻功高超,并未正面交锋,只是一味逃去,已渐渐觉得中计。便往回奔去,但见八名小道仍自站在门前看守,心下才放心踏实。再次询问可有外人进的房中,小道只说并无他人。邱虚老道想着雷泽墨龙在内审讯许岱,心中气急,推门而入,哪知眼前之事让他大吃一惊,许岱已然不见,而雷泽墨龙软绵绵的锁在铁链上。大喝道:“这是怎么回事?”八名小道吓得魂飞魄散,众皆跑进房中,见得这番情景,哪敢多话,邱虚老道气急,双掌向其中二人拍去,二人被掌力震回院中,不知生死。 正文 第三十一章 鬼才遗策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却说丁东亚对南岩穷追不舍,南岩心中赫然悉知此人对梁颦的痴情与肚量,心中好生佩服,同时又为梁颦的深情为己感叹惋惜。然而眼下丁东亚这番纠缠,自己武功又远不如,始终不是办法,心中机灵一转,已有主意。径直朝东奔去,大约一炷香的工夫,眼前一片竹林,竹林中许多竹子均绑有各色彩带,南岩一运真气,便钻了进去。丁东亚恨得咬牙切齿,毫无犹豫,也跟着南岩追进竹林中。 这竹林粗如碗口,高比佛塔,竹叶低高相间,障目阻行,纵然是十三的夜晚,天空中挂着近圆的月亮,映着竹林一片苍白。丁东亚一入竹林,也即便不见了南岩的踪影,心中一惊,暗忖道:“这南岩号称鬼才,机关算尽确然不是我等常人所能比拟,眼下这竹林便又是他的一道屏障。”脚下放缓,手中紧紧握住青钢剑,环视四周,担心南岩暗中偷袭或是机关陷阱。然行了好一阵子,已从二更到了三更,始终没有发现南岩踪迹,好在也没遇到陷阱。然而让他更是担心的,眼下已觉被困这竹林阵中,每每寻找出口均又回到原地徘徊。又至四更,仍在阵中,心底何等焦急,正欲叫骂,又想到此人必然早已离去,只得叹了口气,暂歇于一棵竹下,待天亮再行。 便在此时,伴随着夜晚乌鸦的叫声,一个清脆的声音说道:“遇红往左,遇绿向右,出阵去吧,莫要纠缠于我。”说话的正是南岩,丁东亚闻声,却不知从哪个方向发出,口中叫骂道:“莫要让我再遇到你,不然下次定结果了你。”再没听到回声,依南岩之法,心中又甚是提防,缓步行去,果然出得阵去。 清晨,东方鱼白,暖融融的太阳已冉冉爬出山来。金陵城的西门,墙上的冰溜子被太阳蒸食着,渐渐融化,勤劳的茶铺老板跟着阳光一同出现在这江陵城西。南岩问老板要了一碗热茶、一张大饼,用茶铺的一块棉布垫了垫长凳,安安静静的坐了下来。城门此时已然大开,守城的将士们还在打着哈欠,南岩淡淡的品了口茶。原来南岩与吴违枫相约于此,若救的许岱后,获取了讯息,可于此时此地回合相告,而南岩本人不便去天和城,柴木斋尚有些许要事,需先回去。便如所料,吴违枫一个人影闪过,继而出现在茶铺中,也要了一杯热茶和大饼,说道手下六人已将许岱送入城中,直叹南岩神机妙算,南岩也只是谦虚,便问道:“确有什么发现?”吴违枫嚼着大饼,道:“确有大的发现。”然后将“四家正欲分秦”、“秦振林搭救黄蕴风”、“盖玉阳曾会黄蕴风”等事绘声绘色的说与南岩。 南岩微微皱眉,道:“昨晚我等一闹,想是他们已然戒备,这盖玉阳行事果断多疑,我想分秦这事今晚便会行动。若黄蕴风要救人,让他今晚便去,若今晚盖玉阳并未行动,便让他劝说秦振林,先进天和会躲避一番。产业分号随他们闹腾,找准时机,一并收回就是。”想了想,又说道:“还有一事,天和城被四门斗帝阵困住,要破此阵,让黄蕴风安排人去黄山恶人寨寻求毕亮与姚付林,这二人断可破阵。”吴违枫听得此语,吃完大饼,喝了口茶,便自去了。南岩正欲起身离开,却见得二人走入这茶铺,眼中一亮,便又驻足,观探一番。 其中一人浓眉大目,络腮胡须,长相凶神恶煞,背上交叉负者一副重锏,左袖中空空如是,只有一只右臂。另一人眉清目秀,衣冠楚楚,一身瓦红长袍,手中握着一把长笛。这二人特征忒为明显,便是未到柴木斋,南岩也识得此二人,那断臂之人便是“断翅黑鹰”归啸寒,手握长笛之人正是“玉笛仙人”寞子舜,这二人位列天帮四大高手,归啸寒正是四大护法之一。但听寞子舜说道:“白兄之子定在秦府,这次寻了他,定要带他回去。”归啸寒说道:“只怕是难了,其一这有十余年未曾见过,其二的话他是神医的弟子,比我等在山上要悠闲自在得多。”南岩张起双耳,凝神聆听。归啸寒忽地双目一瞪,看着南岩,南岩眼光一转,双眼对视,起身抱拳,道:“对不住”便往外走去。想来归啸寒已察觉到南岩在偷听二人谈话,这南岩离去,二人倒也是没有为难阻拦。 天和会大殿中,“玉鼎凤凰”黄蕴风端坐正中主位,“仁义无双”许多余居左,左边空缺,此处本是许明和尚应坐之处,只是他谦虚让座,又无人敢接,故而空缺。左首依次为“花花书生”高标、“金刚传人”汤贤生、“兰花公子”七月、“天音神医”曾明、“烟波钓客”南宫煜、“苍山孤木”侯佳川、“追风使者”吴违枫、“楚府三公子”楚香印。右首依次是“铁罗汉”许明和尚、“刀剑平天”许岱、“胸纳千秋”斑马、“小孟尝”卢山、“白衣公子”安平。吴违枫搭救许岱,众人对高标及吴违枫深表重恩。吴违枫又将众家掌门与盖玉阳相议之事一字不漏说了一通,安平听得此言,立即抱拳道:“黄帅,不想那日别了之后,还是被盖玉阳等人擒住了。安某实在惭愧,未能相助。” 众人听了,一阵愕然。黄蕴风道:“那自已无碍了,秦大官人连救我三次,我实难报答。”又将秦振林如何救他、如何与安平相识说了一番,众人均大感秦振林仗义。确然没想到这次出阵也是秦振林的贴身护法“阴阳四怪”之功,黄蕴风与许多余相视一笑,均感大义凛然。 南宫煜说道:“那现下,我等是要闯一闯秦府了。秦大官人既救得黄帅,我等自然不能坐视不管。”黄蕴风点了点头。许多余忽然问道:“‘夺命鬼才’南岩没有入城来?若是他在,应有妙计。”高标说道:“回许老大的话,洪泽湖尚有要是处理,他先行回去了。”汤贤生听了,只觉无缘,否则可与南岩好好痛饮一番。 斑马听得许多余问及南岩,且说南岩在,自有妙计,心下甚是不快,靠在椅上,懒洋洋的说道:“盖玉阳虽说明晚四家共分秦府,经昨晚这么一闹,只怕今日便会下手。若要搭救秦大官人,今晚势必要行动。若盖玉阳等人未行动,我等便先下手,带走秦振林,让他们扑了个空。”吴违枫大赞道:“斑马兄神机妙算,果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南岩也这么与我析说。”黄蕴风接着问道:“那便今晚行动,众位有什么异议。” 斑马道:“今晚行动,势必是天和城围守半年以来,两边高手最多的一场恶战。虽只是解救秦大官人,确关乎到天和城的生死存亡。许大当家自然是不能轻举妄动,要留守天和城,以防他们夜晚攻城。”众人皆点头示意。斑马接着说道:“黄帅才闯得迷魂阵,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自然不能前去。”黄蕴风道:“我自然是要去的,秦大官人多番搭救,我岂能畏首畏尾。”曾明捋起披散的头发,道:“黄帅最好莫要离开,身体只是其一,这守帅不在城中,也易乱了军心。”黄蕴风笑了笑道:“大兄坐镇城中,怎会乱了军心。”众人执拗不过,也是无法。七月手捧兰花,淡淡说道:“黄帅要去,我自然是跟着去的。”南宫煜、侯佳川随着应声前去,卢山、安平也自荐同去。 斑马说道:“卢山、安平你二人在城中要务甚重,确然不能脱身。”许明和尚、许岱同声说道:“我跟随去!”黄蕴风说道:“三兄莫要在莽撞了,你身犯军规,还未处置,又想同去?”问的许岱无语。又对许明和尚说道:“天和城中少了你们‘许氏三雄’自是不行,二兄也不要同去了。”许明和尚粗糙的声音道:“我定要去的,有老大和老三在城中,便足矣。” 汤贤生长身而起,抱拳道:“我也随同大家一阵,那丐帮中人见得我的武功,若是管用自然是好的,若不管用,我也可助一臂之力。更何况,曾兄日夜为我夫人调制救济,大恩实难报答,便让我一同去吧。”吴违枫又应声随去,道:“我救人自是最拿手的,再说若有情况,我也可随时回得城中通报。”黄蕴风均点头允诺。 这一番商论之后,便由黄蕴风、许明和尚、七月、南宫煜、侯佳川、汤贤生、吴违枫七人同往秦府。斑马跟着说道:“此次前去,如同龙潭虎穴,想来四大派高手俱在,敌多我寡,不必硬拼,一有机会,便趁机撤离。吴违枫兄弟前去自是最好的,一有危机,及时回来通告大当家,再设法相助,到时三当家怕是有重任在身了。”许岱听得此语,道:“那是最好不过。” 正文 第三十二章 大破秦府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便在此时,楚香印随着站起身来,抱拳道:“黄帅,楚某也追随前去,我家主人所在之处,我势必要跟随着,否则难以向蒙帮主交待。”楚香印每次说话之中都带着“蒙帮主”,这让汤贤生本想拒绝,又不知从何说起,黄蕴风看着楚香印表情执着,自也不好阻拦,也便允了。楚香印拍手称快,大是感激。 说着,殿外跑进来一个赤发行者,这些日子陆锦之在天和城,他的行踪身边总有人盯着,是半步不得自在。他本就是放浪之人,此番入城让他压抑不已。汤贤生见此状,亦知此事蹊跷,但寄人篱下,尚且有曾明在费心费神的为丁晓璐治病,他也不好为陆锦之担保,以免激起公愤。众人相聚大殿议事,每次均没有陆锦之。此次前去救秦,陆锦之则是通过旁敲侧击闻之,便奔进大殿,拱手作揖道:“黄帅,此番救秦,不可缺我,我乃丐帮九袋长老,论阶排辈均在常、盖二人之上,若我同去,可说服丐帮罢战,此时再战三家,更有胜算。”黄蕴风听得陆锦之说话,尚在犹豫,许多余却含怒道:“哪里听来的救秦?”言下之意,“救秦”这等机密大事他都能窃听到,便对陆锦之是更加忌惮了。 汤贤生看了看曾明的脸色,顿地长身而起,道:“这救秦一事实属在下与他说起的,在未进殿之前,我便已听得吴兄谈起此事。陆锦之为了解决丐帮与天和会之间的矛盾,求得冰释前嫌,随我同来。我以汤府来做担保,陆锦之必无二心。陆锦之手中的圆月弯刀,也正是家师蒙帮主所传授。便是看在我汤府及家师的份上,还请信任陆锦之。” 许多余只求万无一失,本对于陆锦之进城便已十分不痛快,这时怎地能应此事,万一临阵倒戈相向,岂不是连累了黄帅。正在犹豫,黄帅哈哈大笑,道:“允了。同去吧。” 汤贤生、陆锦之二人端坐下来,众人正欲准备天黑行动,吴违枫又站起身来说道:“南岩让我带个话,他说若要破迷魂阵,需寻来黄山恶人寨毕亮及姚付林,这二人能破此阵。”黄蕴风微微皱眉,许多余道:“恶人寨那边我已安排人去请了。”转而向安平怒斥道:“安平,此事还不向我禀报。”安平被许多余慑得脸色发紫,许岱道:“老大,此事安平已与我说了,恶人寨那边毕亮毕寨主始终不肯出山相助。安平自觉办事不力,故而没敢与你汇报。”许多余叹了口气道:“一些陈年旧账,怎地还这般放不开。”想了想,道:“此事还是老三办吧,劳烦你现下去趟黄山。”又征询黄蕴风意见,黄蕴风也点了点头。 黄蕴风、许明和尚、七月、南宫煜、侯佳川、汤贤生、吴违枫本是七人,又带上楚香印、陆锦之二人,共九人,待天黑出城,以防四大派见到精锐出城,趁机攻入。 果如南岩及斑马所料,四大门派已然将时间提前了一天,以防变故。秦府守备森严,自上而下会使得拳脚的不在少数,更何况秦府专门练了一支守卫队伍,约了百余号人,均有武艺傍身。然而四大门派确然不是军队,人人都是练武出身,不说一人抵得过十个小兵,只是八个确没问题。 这晚,秦府厮杀响彻云端,偌大的秦府均笼络在一片硝烟迷雾之中。秦振林急的几欲晕倒在地,此时已安排家人均来到大厅之中,大厅也被自己的守卫队围的水泄不通,阴阳四怪在看不见的地方保护这他。心中暗忖道:“没想到这些名门正派倒打一耙,想来是今生作恶太多,应有此报。”又想了想榨取的金银珠宝已然使得他早已名列五路财神,连威慑天下的十八兄弟都得之四人做贴身护卫,心中不免一悚。口中便念叨:“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盖玉阳本安排四大门派自秦府东南西北四门分四派攻入,天门派与丐帮本就人多势众,且武艺均衡,此时便已攻入大厅四周,雷泽墨龙大臂一挥,道:“兄弟们,我们杀进去。”与围在大厅的守卫队正面较量,这守卫队分得八十余人在大厅外守卫,另有二十余武艺较高的守护在内,守卫秦振林四周。 却说这外面的八十人与采石派浴血厮杀,天门派的辈分稍晚、入门较浅的小道手法不够利索,死伤较为严重,好在采石派人多势众,然掌门丁东亚说见不得这场面,立即唤回这群小道,换了辈分较高的道士在前方厮杀,同时又飞身去向丐帮,邀约盖玉阳一同攻入。常百胜本就挥手齐攻,盖玉阳见采石派厮杀激烈,这群秦府的守卫武功又不弱,便止住了常百胜,狞笑道:“让天门派先攻,看看形势,我等再攻。” 眼见丁东亚纵身跃来,常百胜已觉面子上挂不住,真要在挥手进攻,盖玉阳仍是止住了他,向丁东亚一揖,淡淡笑道:“丁兄果真是神速,在我三派之先便到主厅之中。”丁东亚收起手中青钢剑,道:“丐帮的速度也不慢,这便随着过来了。”盖玉阳淡淡笑道:“却也比不上贵派。眼下守在秦振林主厅外的这八十位汉子就让给丁兄了。” 丁东亚冷笑道:“盖兄果然机智过人,让我派中兄弟先行垫上去。”转向常百胜,道:“常舵主,此时不联手攻进去,更待何时啊。”常百胜点了点头,道:“正是。”转向盖玉阳问道:“那我等便一同攻进去了。”盖玉阳笑了笑,道:“既然天门派一家解决不了,那便算上丐帮吧,舵主,请让兄弟们冲上去吧。”丁东亚不受盖玉阳激将,没有推却,他心中只念着派中兄弟们的生死,这颜面一事却放在其次。 四大门派高手聚齐,这八十人拼力厮杀,竟不知是秦振林为这批汉子所花的银两所驱,还是这八十人忠心为主,均竭尽全力,死亡阵亡陆陆续续,直至战至最后一人,仍守在门外,二派众人杀得最后一人后,踢门而入。 却见秦振林端坐在主厅,身边守卫这十名死士,柳老头站在秦振林身后。秦振林的家人均安抚在主厅的后堂,后堂入口处守卫这十人。盖玉阳踱步而入,道:“秦大官人,一向可好。”秦振林淡淡笑道:“好是好的很,今日你不仁,却别怪我不义了。”言下之意,便是要当着常百胜的面将盖玉阳有意篡主之事揭露出来。盖玉阳冷冷笑道:“暗中屡次搭救黄蕴风,明里又与我等亲近,这等作为,却叫我辈好生钦佩。” 秦振林眼见四大派中已到了二大门派,举目望去,能说的出姓名的有,丐帮的“七星暗豆”常百胜、“五步九叩”盖玉阳、“赤膊文士”陈休宁以及许降龙、许伏虎、许驱豹三人。天门派的丁东亚、邱虚老道,心中正疑惑雷赵马宗四员守将不在现场。秦振林清了清嗓子,说道:“常舵主,你可知道盖玉阳在你舵中收买人心,意图篡夺舵主之位。”常百胜愕然大惊,怀疑的看了看盖玉阳,盖玉阳也向他翻了个白眼,陈休宁举起九环大刀重重点在地上,喝道:“死到临头,还在这挑拨是非。”盖玉阳淡淡笑道:“树上开花之计,焉能瞒过我家舵主。”常百胜听得这番谈话,细思盖玉阳平日所作所为,却没有半点察觉,笑道:“秦大官人,这可不是你的作风。” 许降龙跟着大喝道:“莫要坏了我家师父名声!”许伏虎、许驱豹也跟着大喝。说着,许降龙双掌齐发,纵身而起,便要越过十名守卫直取秦振林,许伏虎、许驱豹二人也跟着纵身而去。那十人又端的好惹,十人一拥而上,化解了三人招数,将龙、虎、豹拒之在外。忽地一个苍老的声音朗朗说道:“让我来。”众人举目一看,只见一个老者从秦振林身后走出,约有六十岁上下,一身锦衣,正是柳老头。 许降龙、许伏虎、许驱豹三人见得柳老头走出来与自己过招,甚是欣喜,先前见过这柳老头,三人与之有过交手,不分胜负,今日再战,定要胜了这人。三人六只手掌已提气攻来,哪知柳老头动也不动,六只手掌齐齐打在了柳老头身上,众人均是一惊,秦振林却目无表情、心若止水。柳老头顿地大喝一声:“去!”三人被柳老头一喝震到三丈之外。 丁东亚、邱虚老道、常百胜齐声大惊,道:“金钟罩!”柳老头用手疯狂地拽去身上的外衣,里面竟是一副僧袍,接着揭去了头上的假发,显现出六个戒斑。那许氏龙、虎、豹好久爬起身来,正要再攻,盖玉阳怒喝道:“你等不是对手,快撤回来。”却哪里来得及,三人手中无数五彩飞镖已然发出,齐齐的射向“柳老头”,柳老头双掌合十,双脚稳抓地面,那五彩飞镖竟都在柳老头身上如同遇到铜墙铁壁,齐齐落在地上。三人已然知道厉害,灰溜溜的跑到盖玉阳身后。 盖玉阳问道:“足下到底是何人?”“柳老头”双手合十,道:“老衲竹月。” 正文 第三十三章 金钟罩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江湖上几乎已忘却了“竹月”和尚,盖玉阳等人均未听闻过此名,在四大门派中,似“空山三老”年纪稍长之人或许有些印象,竹月在白云山光孝寺出家为僧,虽非少林弟子,但三十余岁练就少林绝学金钟罩,叱咤江湖。练就这套金钟罩非一日之功,需要有很强的韧力与耐性,属于刚猛一路。四十余岁便隐迹不出,不知所踪,至今已二十年未出现在江湖之中,没想竟在秦振林府上。 秦振林叹了口气,道:“万万没料到啊,都年逾花甲了,还是被逼重出江湖。秦某对不住你了。”竹月合十道:“坐亦是禅、站亦是禅,江湖亦是禅。秦大官人何必自责,贫僧有此一遭,亦在修禅,免不得。”秦振林道:“有因必有果,我亦如是。” 众人听得二人对答,不免惊骇。许氏龙、虎、豹三兄弟被竹月震得灰溜溜的跑回来,已无颜面,只跟陈休宁说道:“此人的武功刚硬勇猛,不是常人。”陈休宁闻得此言,上前一步,狞笑道:“竹月老僧,我虽未听过你的名号,但听你说话,也是得道高僧,为何在此照着秦振林。你且不知秦振林的作为,此人助纣为虐,屡番救得黄蕴风,前次我等所见的黄振家便是天柱魔帮的掌事黄蕴风。”竹月道:“贫僧且不知谁是黄蕴风,只是你四大江湖门派今日在秦府生事,我必要阻一阻。”陈休宁举起九环大刀,轻轻抚着刀背,冷笑道:“你就不怕葬身于此吗。”竹月道:“那便是功德圆满,善哉善哉。” 陈休宁已非常恼怒,一刀直劈竹月,竹月双掌齐出,向着刀身重重一拍,掌刀相触,震耳欲聋,只觉大刀一震,陈休宁双臂酸麻,知道厉害,正要撤刀,再看刀背时,只见九环大刀已断成两截,心中骇然。盖玉阳急道:“休宁,快撤。”竹月本不想伤人,一时没有还手,陈休宁趁机一跃而退,心中还在打鼓,不敢再言。 盖玉阳见得这等功夫,情知自己实非敌手,在本帮之中,能与之过招的只有常百胜一人。眼下又不能叫舵主出手,万一落败,只怕丢了颜面。便看了看丁东亚与邱虚老道,说道:“素闻丁掌门武艺超群,不妨试上一试。”丁东亚淡淡笑道:“论武功,常舵主的修为颇高,既然盖兄让我先来,我便来试上一试。”正要上前,邱虚老道顿时说道:“掌门莫要性急,让老道来试上一试。” 二人正争论试招,不想一个人影闪过,众人眼睛一眨,只见剑花乱舞,招招进逼竹月浑身要害。竹月虽练的“金钟罩”这般神功,但要害之处自也尽量避免被人击中,左格右挡,那快剑与竹月的双臂对拆,发出铮铮直响,众人心中一惊,这便是“金钟罩”功夫的最高境界“铜头铁臂”了。以血肉之躯挡住青钢磨练、锋利尖锐的快剑,确然不是一般般的功夫。众人正欲分辨快攻快剑者是何人,顿见空山派掌门王英泽带了一行人闯进门来,在他身后二人正是“风里藏身”宁长影与“白眉道人”柳长鹤。众人不免想到这攻出快剑之人乃是“半剑无痕”苏长客。 苏长客与竹月对攻二十余招,仍不分上下。苏长客长剑招招紧逼,其剑法既快又准,眼所未及。竹月长久未与人有过交手,一遇到这等高手快招,起先自是不太适应,且他本无戾气杀心,这每一招都只是抵挡,并未进招。时间长了,苏长客见老僧虽未能胜过自己,但游刃有余,心中不免慌乱,剑法变得愈加利索,却没得刚才那番神韵。竹月渐渐熟悉苏长客的剑法路数,见对方势众,人数越来越多,渐渐定下神来,认准长剑路数,一掌直对准苏长客剑尖,当的一声,苏长客见长剑被掌心所阻欲断,不敢硬刺,一个翻身,长剑回鞘,掠向王英泽身旁。 盖玉阳赞道:“果然是‘半剑无痕’,剑法之快,犹比流星。”本来这苏长客的外号“半剑无痕”的意思便是取人性命只需半剑,未见得伤痕,便已致命,这外号之历、剑法之快,端的霸气十足。丁东亚也跟着说道:“这世上剑法轻盈灵巧者莫过于五人,苏长客老兄算得其中一号人物。”苏长客捧剑一揖,道:“二位过奖了。” 王英泽抱拳向秦振林一揖,说道:“秦大官人,王某人并无掠秦之意,只是天柱魔帮横行无忌,我派中有‘空山五老’,均是在下师兄。在江湖上也是极富威望的,我派武功路数颇多,这五位师兄分别在刀、剑、掌、内功、轻功上各有修为,只是习得刀法及掌法的刘长庚与贺长松二位师兄均是死在天柱魔帮手下,这等仇恨确要了结,秦大官人既相助魔帮,那也休要怪罪兄弟了。”秦振林道:“王掌门,秦某知你为难,切莫犹豫太多,江湖中恩恩怨怨、是是非非,在所难免。”二人相视淡淡一笑,均轻轻的摇了摇头。 柳长鹤往前走了一步,道:“苏师弟在剑法上虽略胜一筹,但终究不是你的对手,这便让我来领教你的‘金钟罩’神功。”说着,双掌直扑竹月,竹月稳立原地,双掌划弧,于胸前合十。“空山五老”众兄弟均练至“太乙九重气”第五重,柳长鹤为五人之长,年龄武功均较五人最高,因他习武实实在在,得董夕阳多次指导,便已在冲破“太乙九重气”第六重的关口,虽无另外四人习得一技之长,但掌力雄浑,内力深厚,一招一式均得寸则寸。竹月与他正面交锋,掌力相格,已觉得对手掌法精妙、劲道十足。两人拆了约三十余招,竹月留了一处破绽,诱得柳长鹤来攻,柳长鹤虽得手,但竹月以“金钟罩”的功夫,丝毫未有伤处,倒是反手一掌推出,将柳长鹤震开于二丈之外。 柳长鹤收手罢斗,大叫:“好本领!”竹月也暗自心惊,这武林中武功愈来愈强,心中甚是清楚,虽胜得苏长客与柳长鹤二人,但若二人联手,断是难以相敌。 盖玉阳也端的清楚,竹月虽本领高强,但却不为忌惮,最是担心“阴阳四怪”藏身何处,便是一眨眼闪身而过,也可伤及一片。于是趁柳长鹤与竹月相斗之际,缓步走向王英泽,轻轻问道:“董师叔没与你一道前来吗?”王英泽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我等定计前来剿秦,至此时我均为得见师叔一面。他是世外高人,向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盖玉阳无奈的点了点头,道:“是也,然董师叔不在,剿了秦府易,要擒住秦振林确是不易。” 眼见柳长鹤罢手,丁东亚抱拳道:“果然好武功,听盖兄之言,我来试试。”说着,卸下背上重剑,交予一弟子,双掌刷刷齐出,上下二路攻向竹月,竹月左右化解,双臂相格,二人自地上斗到大厅立柱、自立柱斗到梁顶,又回到地面,众人所见,均是上乘的武功路数。十招开外,两人四掌相对,竹月只觉一股强大的内力直透双掌,被震得双脚抖索,丁东亚大喝一声,气至掌心,竹月双掌一撤,踉踉跄跄的退了数步。丁东亚眼见得手,双掌跟到,竹月双掌合十,顿地变化掌向再接丁东亚双掌,这次丁东亚双掌运足十成真力,竹月见双掌未至,掌风已然袭面而来,哪敢轻敌,双足点地,大喝一声,四掌相抵,只见两股内力自二人掌心处散发出来,逼得袖袍飘飘。二人竟定格于此,丁东亚面目狰狞,双足渐渐离地,身子缓缓飘然到空中,再一时,丁东亚已然在空中倒立,自上而下与竹月对掌。竹月内力源源不断,但感对手内力已是绵绵不绝。高手对掌,居高临下者占优势,丁东亚已渐渐压得竹月喘息,竹月下盘稳重,顿地听得“咔咔”两声,竹月脚下的地板已裂开,不禁心中一慌,丁东亚见势,再蕴掌力,竹月被掌力所震,跌倒在地。丁东亚见已占据绝对优势,飘然落地,却不想伤及竹月,缓步走到竹月跟前,竹月跌在地上,顿觉内息紊乱,一时难以调和,哪里还能与他再斗。 陈休宁见得竹月被丁东亚内力迫倒在地,这才哈哈大笑,道:“‘金钟罩’的功夫也不过如此,丁掌门端的好功夫。”丁东亚淡淡笑道:“略胜一筹而已。”忽地一个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只听得说道:“谁说‘金钟罩’的功夫不过如此。”众人转眼看去,只见黄蕴风等九人从门外缓缓走进来。三大门派众人见过黄蕴风这一行人的厉害,皆不敢与之过招,被黄蕴风威严逼迫出一条路来。终究几个弟子咬牙切齿,痛恨天帮的作为,更恨不过这等威风,却只一上前,便被七月、汤贤生等人的内力震回,摔伤在地。秦振林在里面见得众人,已欣喜若狂,面上却仍是平如秋水。 丁东亚站在竹月跟前,问道:“‘金钟罩’功夫确然了得,我倒想知道方才是谁说话,我好与这位英雄再过过招。” 正文 第三十四章 神力赌胜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说话的正是汤贤生,他所练就的“大力金刚神功”共有三路,第一路变化极多,每招每式刚猛激荡,适宜与人对招,有九种招数。第二路自佛家《金刚经》中所论“摒除四相”而创,是神功的内力要诀,共分四种招数。第三路为蒙老西驾驭神功之后,自己领悟而出,乃是内外兼修,共五路招数,便是单单的这五路招数,使他显赫于武林之中,其中一路招数变化甚繁,能演变出十八般兵器,单是这一招,汤贤生修炼了半年始终还是未能入门。这五路招数中尚有一路“金刚之躯”,汤贤生攻入沉香谷时,曾与冯茗滔较量使用过这招,与少林寺的“金钟罩”功夫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黄蕴风一行人在三大门派眼前洋洋洒洒的走到秦振林身旁,将秦振林守在垓心,吴违枫与黄蕴风悄悄的说了几句话,便入了内堂去。秦振林起身抱拳,道:“黄帅大驾光临,恕秦某人今日招待不周了。”家业被破,自身难保,不想还这般风趣,果真是见识了大世面的人。黄蕴风回敬道:“秦大官人屡次相救,黄某没齿难忘,今日秦府有难,我岂能坐视不管。”许明和尚也跟着哈哈笑道:“黄帅不畏生死,我兄弟等人哪个也不畏缩。” 丁东亚、王英泽等人均是头次面对面的见到黄蕴风,只见英姿飒爽、眉宇间英气不凡,明知龙潭虎穴,为着兄弟之情执意闯进来,虽当下与之为敌,也不免为之赞叹。常百胜、盖玉阳等丐帮众人也暗地佩服之至,但黄蕴风一行人的到来也在盖玉阳的意料之中,众人在佩服黄蕴风的同时,也端的为盖玉阳的机智感到庆幸。三个门派掌事之人都依照盖玉阳的约定,安排人手守住各处出口,形成一个里三层、外三层的围守之势,让来者插翅难逃。 却说汤贤生见丁东亚站在大殿中央,情知此人胜了金钟罩。朗声说道:“敢问阁下姓名,在下汤贤生,杭州西湖汤府。”众人都知听过西湖汤府,而对汤贤生之名却是闻所未闻。丁东亚也自报了姓名和身份,相较而言,一人是初出茅庐,一人是江湖成名已久。丁东亚倒也不自傲,看了看年纪轻轻的汤贤生,笑道:“这套‘金钟罩’的功夫没有二十年只怕是练不下来,你瞧竹月老僧花甲之年,才使得这般功夫,我见你也不过二十岁,还是不要与我过招的好。”汤贤生淡淡一笑,道:“那倒未必,看招。” 话音未落,双掌左右交叉,各自画圆,一上一下,侧身迎风而出,正是一招“双龙埋头”。丁东亚起初甚是轻敌,见得这般年龄自称练就“金钟罩”,更是不信,不想对方双掌击来,掌风袭面,毛发迫直,不由双掌运气来挡。这一挡乃是本能出掌,运气未足,掌法也不够精明,与汤贤生双掌一碰,顿觉双臂酸麻,踉踉跄跄的往后退了几步,心中大惊,叫道:“好大的臂力!”汤贤生也不禁飘飘然,道:“便是五百斤,我自能双手举起来,这会可信了我这金钟罩的功夫了。”心头才喜,顿时听得门外一人叫道:“确是天生神力,我来试试。” 众人举目看了过去,只见一青衣中年道士,络腮胡须,手中拿着一杆铁杵,这人将铁杵往地上重重一点,只见地板开裂成一条细细的缝隙。汤贤生见着膂力,暗自吃惊,问道:“阁下是何人。”那青衣道士还没说话,只见身后一胖一瘦又进来两名道士,正是采石派的陆淋召与陆淋符兄弟,原来是采石派的众人也攻破了西门进得大厅之中,陆淋召胖胖的身躯扭动着挤进门,喘着气道:“小子可曾听过‘铁臂重棍’孟石清?”汤贤生拱手道:“原来是孟老前辈,晚生有理了。”这孟石清与黄蕴风有过数次交手,膂力极大,手中铁杵有七十七斤重,却能舞得自如,有套旋风棍法,盖玉阳的重棍较之却不可同日而语。 孟石清一跃上前,走到丁东亚身旁,举手一扔,将手中铁杵扔给了汤贤生,汤贤生不明所以,本能的伸出右手去接这铁杵,不想铁杵乃是实心所铸,重量极大,右手一握铁杵,身子跟着往前倾去,忙就这铁棍稳住身子,差些跌倒在地。四大派众人见状,均哈哈大笑。孟石清也大笑道:“兄弟,五百斤你能举得起来,为何偏偏我这七十七斤的铁杵要你摔跤了呢。”汤贤生面上微红,也觉得甚是尴尬,瞧了瞧大厅中,见得西北角放了一尊财神关公的铜像,约了一人来高,将手中铁杵又扔回给孟石清,一纵身跑至铜像前,说道:“孟前辈,今日我两便比上一比,如何?” 孟石清看了看铜像,本知其意,却装作不明,问道:“如何个比法?”汤贤生用手敲了敲关公的铜像,又试了试重量,笑道:“你扔来铁杵,我接的不尽人意,是我输了。这下我们实实在在的比一比膂力,这尊关公铜像在此,乃是实心铸成。我两就各自施展本领,将铜像扛过头顶,如何?”孟石清听得此言,不禁放声大笑,道:“难道还怕你不成。” 这时,竹月已被黄蕴风等人扶起来,内伤未愈,咳了两声,道:“汤兄弟,这铜像虽非全部实心铸成,但铜壁厚近三寸,约七百余斤,铜像进门时便是十余人才扛进来。这种比法倒是免了得好,万一有个闪失,伤了内息。”汤贤生拍了拍关公铜像,道:“才七百余斤,我本以为有千斤重,这最是无趣,竹月法师就不用为汤某担心了。”转向孟石清,道:“七百斤,你道如何?” 在场众人无不惊骇,七百余斤实然不是小数,在场中人均是江湖中成名人物,有着一身的本领与武艺,然而均自忖没这个能力去举起七百余斤的铜像。孟石清听到七百余斤,额头不禁也渗出了豆大的汗珠,口中哪肯认输,只说眼前这小子虽不是娇瘦,但见膂力也不奇特,只道是虚晃,怕也无这本事,便一口答应下来,郑重说道:“那就赌上一赌,你倒是赌什么?”汤贤生起先只想挽回面子,才求得此法,不想对方真真实实的赌了起来,虽甚是欣喜,也顿感不知所措,于是向黄蕴风说道:“黄帅,这赌注你来定一定。” 黄蕴风也犹豫半天,始终不知如何赌法,这时南宫煜抢着说道:“情知你无法为四大门派说话,这便只赌你一派,若是你输了,你们采石派给我等让条路,让我等救了秦大官人出去。”盖玉阳心中大骇,深怕中计,抢道:“这等大事,岂能儿戏。”孟石清重棍点地,怒道:“莫非我还能输了不成。”盖玉阳道:“谨慎行事,只怕万一。”孟石清却不理他,拱手向陆淋符道:“掌派,你道如何?若是应了,便给他们下个赌注。” 陆淋符缓步走上前,道:“盖兄的话,自是没错的,这个赌还是要缓一缓,不能太过意气用事。”陆淋召吼道:“掌门师弟,应了师叔的意思才是,师叔既敢相赌,自有胜算。”陆淋召所说的师叔正是“铁臂重棍”孟石清。陆淋符轻轻的摇了摇头,平心静气道:“师叔,若是要赌,也是可以,但要将赌注押小一些。”孟石清本就犹豫不决,问道:“如何押小一些。”陆淋符只笑不语。汤贤生等得不耐烦,正色道:“是赌还是不赌。” 南宫煜道:“若是押小点,也未尝不可,若是你输了,你便撒手回家,这里的事与你无关,你看如何?”这便将一派之事变作一人之事,见陆淋符、盖玉阳等人都未说话,孟石清摸了摸胡子,道;“那便依你,若是你输了,也撒手回家,莫要再管这事。”汤贤生点头同意,说着,双掌已出,一手抓住铜像的右肩,一手抓住铜像的左底,大喝一声,气力全出,却见铜像仍是纹丝未动。心中不免慌神,接着再喝一声,使出浑身解数,众人见得那铜像摇了一摇,不禁赞叹不已,然便是这么一摇,仍是无济于事。这次众人均未笑出声来,孟石清独个哈哈大笑,道:“小子,举不起来便莫要逞能了。”便这使出两次气力,汤贤生已是浑身汗水直滴,忽地一个轻柔的声音从黄蕴风身后响起,道:“少主人,若实在动不了可千万别乱了内息。”说话的正是楚香印,楚香印一身红色长袍往汤贤生身边走去,从怀中取出一个手帕,给汤贤生擦出额头的汗水。汤贤生长叹了一口气,道:“兄弟,你先过去,莫待抬起铜像来砸了你。”楚香印心中是万千个纠结,却仍是没有表露出来,只是安慰道:“输了便输了,这七百余斤,除了师父外,试问谁能举过头顶。” 南宫煜听得此语,灵光一闪,来给汤贤生解围,说道:“孟石清,我这兄弟举不起来,你便来试试如何,若是你能举过头顶,才能算赢了,否则只能算是平手。”孟石清哈哈大笑,唤了两人,将铁杵给这二人抬住,捋起衣袖,便来举这铜像。 汤贤生喝道:“这得有个先来后到,我还未举过头顶,你来作甚,你且等等。”孟石清被吓得震住,顿时反应过来,哈哈大笑,道:“小子甚是狂妄,你来,你来……”楚香印见汤贤生硬要举起来,甚是无奈,也不知如何劝说,只是说道:“那便先调理调理气息。”汤贤生点了点头,双足盘坐在地,静静的将真气在体内运转了一个大周天。这才站起身来,依方才姿势,运足真气至双手劳宫穴,大喝一声:“金刚抱月”,却见那铜像晃动两下,汤贤生接着又是一声大喝,众人不分敌我均为他捏了一把汗,只见那铜像已渐渐离开底台,完完全全的由汤贤生气力所控,汤贤生接着又一声大喝,楚香印连忙闪身让开,汤贤生的双脚在地上踉踉跄跄的移动着,这铜像随着他的大喝,缓缓的横了过来,已然齐至胸前,孟石清面上已在抽搐,表情僵硬,心道这果真是天生神力。黄蕴风等人心中七上八下,不知所措。只见汤贤生双脚稳抓地板,使出一招“破寿者相”,一股真力自丹田而上,直冲双臂,一鼓作气将铜像举上头顶。 黄蕴风等人见状,心中大快,甚是赞叹。四大门派中也不少数人为他呐喊,有些虽未表现于面上,心中已被这少年豪杰所震撼。只听得“哐”的一声,汤贤生已将七百余斤的铜像扔在地面,砸的地板木屑横飞。 正文 第三十五章 愿赌服输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秦府之中所围聚之人,不分敌我,在有生之年哪里见过这等臂力,纵然以前见过这等神力,又有谁亲见手举七百斤铜像。黄蕴风暗自欣喜,忖道:“想来此事以后,汤贤生在江湖上是名喻户晓、扬名天下了。”孟石清知已轮至自己,不好推搪,自己能否举起铜像还犹未可知,但对汤贤生也是叹为观止、大赞不已。叫道:“天生神力,果然是英才出少年。”汤贤生使尽全力举起铜像,此时不再说话,以免岔气,盘坐在地,运气调息。楚香印在他身边,不知汤贤生状态如何,心中焦急十分,陆锦之也纵身奔至汤贤生身旁,想要询问情况,楚香印阻了他,让汤贤生兀自运气,只是给他拭除汗珠。 南宫煜听孟石清未有举铜像之意,催促道:“那个……那个神棍,轮到你了,还不动手,要我帮衬不是。”孟石清淡淡一笑,道:“遇到这等英雄才杰,纵是输了,老夫又有何惧!”说着,便捋起双袖,弯下身去,正要举起那汤贤生扔在地上的铜像,汤贤生长身而起,挥袖抹出脸上的汗水,道:“这铜像端的沉重,方才听得孟前辈抬爱晚辈,这不比也罢。”汤贤生历来行事爱憎分明,他若是憎恨你,你便是万般迁就也是无用,若是在一处细节肯定了你,你纵有千种过错,他也不会追究。眼下便觉得与孟石清投缘,情知孟石清举不起铜像,为了挽回些他的颜面,便这番说来。 孟石清听在心里,确然知道汤贤生之意,然而眼下众目睽睽,岂有临阵退缩之理,道:“若是举不起来,服输便是,岂能临阵撤了赌注。”双手紧紧抓住铜像,大喝一声,确是动也未动,双脚重重踹击地板,喝道:“起!”却见那铜像在原地挪了一挪。汤贤生心中暗自赞叹:“我这神力是用的金刚神功的内力,有着投机取巧之意,然而这孟石清方是真正的天生神力,实实在在,能举多重便是多重。”眼见孟石清只能将七百余斤的铜像略微挪动挪动,并无法举过头顶,心下甚是焦急,南宫煜在旁取笑道:“孟老前辈,举不过身便认输吧,别伤了身子。”陆淋符见状,也俯身去扶孟石清,却见孟石清横练的骨骼青筋爆起,心中甚是着急,道:“师叔,咱便输了这局。”孟石清终究起身,长长的喘口气,道:“老夫便认输了。”这孟石清一认输,整个采石派均觉得面上无光,四大门派俱都寂寂不语。汤贤生道:“孟老前辈只是输了一场,方才交递铁杵那次,是在下输了,只当是打了一个平手。” 汤贤生句句给孟石清解围,孟石清虽然明白,但他在江湖成名已久,若不信守约定,只怕难以在江湖上待下去,势必会留给外人把柄,于是抱拳一揖,道:“黄蕴风,今日我是败在汤贤生手下,改日与天和城及贵帮再战,不会再手下留情。”又与常百胜、丁东亚、王英泽等人抱拳招呼,便只身离去。 丁东亚站在原地,见此情形,已知汤贤生膂力惊人,但方才与汤贤生过得一招,对掌之时,一在轻敌,二在未能使得全力,此时正色道:“汤老兄弟,果然有真本事,丁某再与你较量较量。”汤贤生还未说话,楚香印抢道:“丁掌门太不懂江湖规矩了,我家少主人方才大动真气,这会再与你交手,你岂不是捡了一个大便宜。”丁东亚被他说得面上一红,不知如何应答。汤贤生却知道自己练就“大力金刚神功”,内息调节甚快,何况方才只是一处发力,并未消耗太多丹田真气,此时几乎恢复如初。说道:“丁掌门要与我比试比试,我自然要遵从安排。况且方才是我说要让丁掌门见识我这‘金钟罩’的功夫。” 丁东亚在属下一名弟子处取回青钢剑在手,问道:“阁下使得什么兵刃?”汤贤生笑了笑,道:“我并未习过兵刃。”竹月老僧也笑着说道:“贫僧也未听过练习‘金钟罩’这等功夫还需要习得兵刃。”丁东亚被竹月这么一抵,又甚觉面上无光。这今日说话均被人激回,在天门派众弟子面前,已觉颜面扫地,只得不再说话,向汤贤生抱拳道:“请了。” 二人这一交手,一人掌力刚猛、掌法精湛,一人刚剑削刺、变化无端,二人既拼招数,又拼内力。汤贤生已觉得丁东亚的武功确然纯熟,不愧是天门派的掌门人。斗至十余招开外,已将众人围成的圈子,越打越是开阔。 盖玉阳看着黄蕴风,狠狠的说道:“真不愧是魔帮的掌事,说话刁钻,心机颇丰,大丈夫行走江湖,行不改名,坐不更姓,你却连自己的真实姓名也不敢承认。”黄蕴风淡淡笑道:“黄某不得已而为之。”陆淋召也冷冷的说道:“你黄蕴风端的是小人,要不我两再较量较量。”他想着上次与黄蕴风过招,见黄蕴风武功低末,这次若能再与他过招,定能在五招之内擒住对手。若是真能如意,擒了对方主帅,那便是洗了师叔孟石清的耻辱,也为采石派挽回了颜面。黄蕴风却温和的说道:“陆淋召兄弟号称飞沙剑,所练九九八十一路飞沙走石炉火纯青,我又岂是你的对手。”陆淋召得意洋洋,又想着尽快激得黄蕴风与他对战,说道:“虽说你是地道的小人,但传闻你的风柔剑法冠绝武林剑法之快,我这飞沙走石剑法怕是不及。” 二人尚在相激,却听得有数个声音参差不齐地说道:“侯佳川,杀人偿命,今天便做个了断。”说话的正是空山三老中的柳长鹤、宁长影与苏长客。侯佳川哈哈大笑,往前走去,道:“好的,我也想早有个了断。”又看了看汤贤生与丁东亚在屋内斗得难分高下,说道:“我们选个开阔的地方。”宁长影道:“那便是大厅外等你。”说着,他的身影已然窜出,柳长鹤、苏长客表情狰狞,看着侯佳川一道出得门外。 出得大门,侯佳川边走边正声道:“我也说过,刘长庚不是我杀的,我只是了结了贺长松的世间苦楚。”三人更是气急,未待三人约定,苏长客快剑已然攻出,侯佳川一个闪身而过,未与他正面交锋,反而双掌刷刷齐出,取向柳长鹤。柳长鹤端的惊讶,还未回过神来,侯佳川“苍山玄门掌”已然袭向胸前,重重一掌,打得柳长鹤口吐鲜血,倒在地上。侯佳川也猝不及防,被苏长客长剑划伤了一道血口。 三老何等惊骇,侯佳川情知不是三人敌手,若不偷袭,难以取胜。换做平日里,纵然被人冤枉,也不至于临阵偷袭。然而此时以大局为重,怕是连累一行众人,不得已为之。眼见柳长鹤被双掌击中,不知伤的如何。苏长客、宁长影且不去管他,心中气急,已双双向侯佳川攻来。 七月见侯佳川与三人去厅外交战,知道那三老武功太多凌厉,侯佳川以一敌三并无胜算。正要出去相助,王英泽却站出身来,道:“他们之间的恩怨便让他们自己解决了,七月兄大可不必烦心。”常百胜笑了笑,道:“素问七月是魔帮九大散仙之首,一盆兰花在手,能使兰花叶做暗器,常某不才,也略懂暗器,想与七月切磋切磋。”七月冷冷道:“我不曾学过暗器,暗器伤人,是背后偷袭常用,哪有‘七星暗豆’这种微末道行学得深彻。”常百胜大怒道:“那便让你见识见识。”说着,双掌抚过身上破袄,正要射出暗器。陆锦之纵身跃到七月前面,朗声问道:“你便是常百胜?” 常百胜见着赤发行者打扮,早些进得厅中,便已十分引人注目,只是似曾相识,却始终认不出姓名,于是向盖玉阳使了使颜色,盖玉阳也摇了摇头。陆锦之又问盖玉阳:“你是盖玉阳?”二人见这说话口气,本想顶撞,却不知为何总哽住了。陆锦之伸手拉开了身着的行者僧袍,里面破破烂烂的挂着九个口袋,盖玉阳、常百胜面面相觑。陆锦之又问道:“常百胜,你现在是几袋?” 常百胜本就资质不高,一时仍是无法反应过来。盖玉阳见得口袋,便已心知肚明,更何况早已听闻蒙帮主已将云南分舵陆锦之升至丐帮总坛为九袋长老,也悉知这陆锦之追随一人而去,作赤发行者打扮,想来这人便是陆锦之。盖玉阳虽了然于胸,却担心坏了今日之事,只得装作不知,便厉声说道:“你从哪里来的我帮布袋。”陆锦之笑了笑,道:“我是何人,你二人还不清楚。”盖玉阳深怕常百胜明白过来,又担心陆锦之将这事说清楚,凑到常百胜耳边,轻轻说道:“这人定是杀了我帮中兄弟,取了口袋,绑缚身上。向我等炫耀,是以让我们知道他的厉害,收手罢斗。舵主你就不多问,赶紧射杀此人,替兄弟们报仇。” 常百胜一听实有道理,怒斥道:“你这行者,伤我帮中兄弟,看我来了结了你。”说着,大衣掀起,一颗颗五彩的飞镖如炫彩般向陆锦之射去。陆锦之立即抽刀而出,左格右挡。然而这飞镖方向,陆锦之身后是黄蕴风等人,黄蕴风等人见势,哪敢轻敌,均挡住这飞镖。七月甚怒,随手摘下一枚兰花叶,用真力震碎,手法一出,已然颗颗射向常百胜。常百胜大叫:“好暗器。”翻身躲过,那兰花叶子被常百胜闪过,却颗颗打在身后的丐帮弟子身上,骤时,倒了四名弟子。常百胜转身见此状,大怒道:“伤我弟子,我要了你的命。”说着,手中又是一把暗器发出,五彩缤纷的撒向七月。 正文 第三十六章 玉笛仙人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七月眼见那暗器飞来,眼花缭乱,险些分神,立即闭上双目,拂袖扫去部分暗器。那暗器极快又多,七月轻敌在先,饶是奋力抵挡,仍有一颗射向他左臂之上。七月甚怒,正色道:“那我便来与你比划比划。” 但说汤贤生与丁东亚斗至三十回合,竟是不分上下。汤贤生也暗自心奇,天门道派的邱虚老道及名下四名弟子雷、马、宗、赵四人使得均是移形幻影的邪术,与正派武功确不是太多了解。而丁东亚为天门派掌门人,一招一式出来均是上乘的武功,依丁东亚的本领,足可跻身到江湖一流的外家高手的行列。这每一招攻势,均是无懈可击,寻不到丝毫破绽。汤贤生是修炼内家功夫的高手,每一掌发出,其掌风呼啸、掌力刚猛,丁东亚总能以外家功夫化解。丁东亚的青钢剑对汤贤生攻招之时,汤贤生俱都闪身躲过,偶尔举拳来挡,虽没有竹月好僧的金钟罩功夫底子硬,但这手臂与刚剑相触,也足可撩动人心。 众人见这二人打斗,心中俱都暗自佩服,均知丁东亚的武功本就高明,但见得他尽全力的出手并不多。今日得遇对手,恰好在众人眼前展露了一身高强的本领,使人不禁暗生佩服。最是难得汤贤生,初出江湖,已然在江湖众派掌门面前手举七百斤铜像,胜了孟石清,扬名在先,此时又你来我往地与丁东亚拆招,丝毫不占下风,他那一招一式的劲道让人叹为观止。不少人都不禁暗忖:“这等至刚的功夫,何等了得。”丐帮众人未与七月交上手之前见着二人对攻十余招,如常百胜、陈休宁等入帮较早的人均想:“这功夫确然与蒙帮主的大力金刚神功有着极其相似之处,不知是江湖中哪家门派的功夫。”盖玉阳却甚是犹豫,更见得陆锦之身着九袋,尚且对汤贤生毕恭毕敬、关怀备至,可想而知这汤贤生九成使得是大力金刚神功。 汤贤生、丁东亚二人练的正是投入,丁东亚一招“云横秦岭”,长剑横削,剑法甚快,伴随着剑招变化无数,另一只手掌又在探寻汤贤生的破绽,运足内力,伺机而动。汤贤生心道这一招实在不能直拆,只能躲过,若是将“大力金刚神功”第二路的末招“破寿者相”与第三路的最后一招“覆水龙吟”练的纯熟,不仅可以接住丁东亚这招,遇到这路进攻,还可一招制胜。眼下这二招尚不精湛,又未能遇到师父来指点一二,只能避过。 且说二人相斗,一剑削来,汤贤生矮身避过之际,忽见四五枚五彩闪烁的飞镖向二人袭来。二人甚是惊讶,俱都闪身躲过,这便将二人的距离分得远些。二人不免惊讶,向发出暗器的这边看来,见是常百胜在与七月相激,只是尚未交上手。汤贤生向丁东亚一揖,道:“丁掌门端的好功夫,只是丐帮内的事还需要我来处理。”丁东亚道:“汤兄弟这路功夫与举起铜像的膂力,怕是除了练就这天下至刚的外家功夫外,确没有其他的功夫能平分秋色了。” 汤贤生挡到七月身前,向常百胜说道:“亏得师父经常夸你,不想在此不分好歹。”常百胜被说的蒙了,道:“我常某行事向来光明磊落,怎会不分好歹,你这小儿莫要在此信口雌黄。”汤贤生冷冷笑道:“那便让你见识见识。”说着,一招“金刚乘天”已然向常百胜发出,常百胜本想接住双掌,但想到汤贤生起先手举铜像,怕是膂力极大,不敢硬接,纵身闪开。道:“这地方太小。”汤贤生哈哈大笑:“想来你练的武功只能在开阔的地方才能施展了。”言下之意,便是取笑他的暗器绝技。 常百胜似乎没听得出来取笑之意,道:“正是如此。”汤贤生道:“那便依你。”二人双足点地,一个纵身而出。却见门外依然是密密麻麻的人群,俱是四大门派的人,且近处人群围成了一个大的圈子,其中正是侯佳川正在与宁长影、苏长客二人对招,柳长鹤伏在地上,胸口慌闷,一口真气不能调息均匀,始终没能起来。 本来柳长鹤是“空山五老”之首,那武功乃是内外兼修,以内功为主。苏长客、宁长影,虽一人擅长使剑,那剑法之快,被丁东亚说是“天下剑法之快者前五位”的行列。宁长影飘忽若定,若即若离,侯佳川也始终不能正确的寻到宁长影的位置,然而宁长影每每出招之时,侯佳川又能听到掌力破风,要么避过,要么一招回击,宁长影又不敢接掌,悠然飘去,再从另一边发招。要是高标见得这人,定然喜爱。然则苏长客、宁长影均六十岁左右年纪,武功修为虽然已跻身江湖一流的高手行列,但大多是花架子。侯佳川与这二人已屡次过招,情知如此,二人专为修炼一门技艺,求得美观大方,而于实实在在的内功基础却并未打牢,且这等年纪,只能如此罢了。是以侯佳川偷袭柳长鹤得手之后,与这二人对招,是为游刃有余,一招招“苍山玄门掌”发出,感觉一掌胜似一掌,苏长客剑法、宁长影身法饶是发挥到极致,对侯佳川也是无可奈何。眼下三十招一过,侯佳川也逐渐体现了优势。 常百胜与汤贤生走到门外,常百胜摇了摇头道:“这里人太多,我怕伤及无辜。”汤贤生哈哈笑道:“均是你四派人物,我却不怕你伤及无辜。”常百胜道:“汤兄弟臂力非凡、天生神力,不知轻功如何。”汤贤生修习“大力金刚神功”,虽为刚猛的内家功夫,修习时,却不像苏长客、宁长影那般钻到一处去学,而是将外功、内功、轻功一齐学来,这些门路虽在“大力金刚神功”中并无招式,但蒙老西常常教导若是遇到绝顶高手,自己的轻功差了,纵是内功练的最好,也是无济于事,是最大的破绽。故而汤贤生对外家功夫亦然是修习的自成一家风格。淡淡笑道:“要是常舵主轻功可以,我自然与你比划比划。” 常百胜道:“我并非要与你比试轻功,只是这地上的人太多,我们可以上的屋顶去比试。”汤贤生笑道:“这也依你。”说着,已然纵身一跃,就这门前的朱漆立柱,一脚一脚走上了屋顶,步向脊梁之上。偌大的月亮半挂在屋檐,汤贤生锦绣的长袍在屋脊随风飘摆,与身后圆圆的月亮交相辉映,常百胜施展轻功刚爬上屋顶,见得此景,只觉胸中一慌,已然被对方气势压住。 楚香印本想走出门外,看着汤贤生与常百胜对招,奈何门前围堵一片,无法行动自如,心中只能暗念汤贤生力克此人。 常百胜到得屋顶之上,又起身一跃,双手将大衣敞开,顿时无数五彩七星镖向汤贤生飞去。汤贤生眼见这飞镖袭来,借着月光,那飞镖五彩纷呈、背面是个圆形,有一圈又一圈的各色斑斓的圆线,定睛瞧去,常百胜所撒来的飞镖足有二十余枚,上下相叠,左右相称,各种颜色混在一处,成了一个颜色的漩涡。汤贤生不禁感到头晕眼眩,立即想到不好,早便听说过常百胜号称“七星暗豆”,使出的暗器攻心为上,先惑人之心、再伤人之体。立即闭目辨音,在空中打滚,躲开飞镖,不想仍是有两枚飞镖分别击中了他的左肩与右臂。 汤贤生忍痛拔出飞镖,见沾着身上的血液新鲜,便知飞镖无毒,心中略为感激。双足在地上一顿,双掌齐出,向常百胜击来。 常百胜哪里敢于汤贤生正面交锋,双足点瓦,在屋脊上纵了起来。交手二十余招,常百胜的身体不断的躲开汤贤生的双掌,并撒开他的五彩七星镖,汤贤生也是无法,一来轻功本就有限,二来常百胜每闪躲一次,均发来飞镖,自身要躲暗器,却是追不上常百胜。 二人已然跃出了五六个屋顶远,一人在不断躲闪,并发暗器逼走汤贤生。便在此时,忽然听得一阵笛声,清脆悦耳,二人边战边凝神感触,那笛声悠扬,但足可感受到笛音中的深厚内力,而无伤人惑心之意。二人举目望去,却见得另一间房顶的屋脊之上,直直的站着一个男子,映着圆月,见得这人身着瓦红色长袍,随风轻摆。 常百胜顿时瞪圆了双目,向汤贤生斥道:“你还带了帮手过来?不想天柱魔帮四大高手今日是到了三位了。”汤贤生被说的一头雾水,结结巴巴的问道:“什么帮手?”常百胜气道:“‘玉笛仙人’寞子舜不是帮手是什么?”说着,纵身一跃,跳下屋顶,回去正堂报信。 那笛声依然没有断歇,汤贤生顿时明白了这人便是天帮“玉笛仙人”寞子舜。那天帮四大高手他也曾听过,乃是“断翅黑鹰”归啸寒、“兰花公子”七月、“苍山孤木”侯佳川与“玉笛仙人”寞子舜。又惊又喜,便一纵身,点着瓦片,来到寞子舜身旁,看着寞子舜,面目清秀,却是一名俊男。带着笑脸道:“敢问阁下可是‘玉笛仙人’寞子舜。” 那瓦红色奏笛之人右手将长笛旋转一圈,即负在身后,淡淡说道:“正是。”又上下打量了一番汤贤生,说道:“端的好本事,是蒙老西的弟子?”汤贤生笑了笑,道:“正是家师。”寞子舜道:“与这等人交手,还是欠了一点火候,你正面相击,他则闪身躲开,并以暗器相加。你若能接他几枚暗器,再还给他,岂不是破了他的暗器之路,你再趁机一掌袭至,我想他便无还手之力。”说着,左手还在演示着。 正文 第三十七章 隐情沉浮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汤贤生听他娓娓道来,甚有道理,想是自己临敌经验不足,未能寻到方法。汤贤生惊喜并迸,道:“玉笛仙人果然了解,多谢指点。”寞子舜问道:“你既是丐帮蒙老西的弟子,自是助丐帮前来分夺秦府,又怎会与常百胜打到一处了。”汤贤生皱了皱眉,心中想道,原来寞子舜以为他是丐帮一伙,助丐帮一同来分夺秦府,转念一想,若是自己是来分夺秦府,那便与黄蕴风等人为敌,自是与天帮为敌,那这寞子舜又怎会与自己聊得甚欢,而不直接出手。这其中必有蹊跷,还需小心为上。便一五一十的与寞子舜说道:“寞散仙有所不知,我是前来襄助贵帮黄帅,与丐帮江陵分舵为敌。”寞子舜面露疑惑之色,淡淡的疑问:“是吗?”汤贤生又接着说道:“我夫人得一种怪病,需得贵帮散仙曾明医治,我也曾对天应誓,若曾神医肯出手相救,我愿誓死效忠天帮。”寞子舜哈哈大笑,道:“不知蒙老西会怎么想。”汤贤生道:“师父他定会支持我的作法。” 寞子舜道:“果然有个性,难怪蒙老西会传艺给你。”突然脸色阴沉,问道:“你可知道我是何人?”汤贤生一头雾水,迟迟说道:“你……你不是‘玉笛仙人’寞子舜?”寞子舜哈哈大笑,道:“我自然是寞子舜。但若你入我天帮,我自能待你如帮中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以你这身功夫,在我帮中自有前景。”汤贤生听得糊里糊涂,确然不知寞子舜此话何意。寞子舜转过身去,面对着那一轮硕大的月盘,道:“倘若你只是追随黄蕴风,我便只能代为清理门户,杀之而绝后患了。” 汤贤生如遇晴天霹雳,他所遇见天帮之人,自南宫煜到七月,又入得天和会所见侯佳川、曾明,乃至许多余、许明和尚、许岱等人,无一不对黄蕴风毕恭毕敬。不想寞子舜不但直呼黄蕴风大名,尚且说着清理门户的隐隐之句,实在不明其意。便问道:“你这清理门户,杀之而绝后患是何意?”寞子舜突然转过身来,在月光的影射下,面色显得异常狰狞,一字一句说道:“你若是追随黄蕴风,我手下可不留情。” 汤贤生仍是不明就里,道:“我有誓言在先,自然是要追随贵帮黄帅。”虽这么说,但也隐隐感觉到了寞子舜应与黄蕴风不和,周身杀气笼罩。寞子舜顿时又变得笑脸,道:“果然有老西的风范,汤兄弟,你可听得江湖上友人给与我的诨号。”汤贤生道:“便是‘玉笛仙人’。”寞子舜笑了笑道:“那今日我便给你吹奏一曲。” 说着,寞子舜将负在身后的长笛一个旋转,已然放在唇边。汤贤生见着长笛是青青的竹子雕刻加工所成,并非稀有珍贵之物,料想以此笛御气,并不至于伤人,于是放松警惕,静下心来,听得寞子舜吹奏。那笛音空灵悠远,婉转动听,如同一泓清泉、清新透明,又如一抹彩虹,飘渺隐秘。笛身又是天然竹雕而成,那声音如天籁、超尘脱俗。至于音韵,汤贤生是听不明白,但节奏起伏缓和、不失为绝好的音律。 便过了十余个音韵时,汤贤生渐渐感觉到身在半空,被笛音感染如若自失,他已然沉醉在这等优美曼妙的音乐中。再过十余个音阶,那节奏变得甚急,汤贤生忽然觉得胸口涨疼,浑身血液流动不畅,顿知已入对方笛音之中。当即意守丹田,一口真气发至双掌,便想去取寞子舜面门,却哪里动得了身子。 只得盘坐屋顶,全身放松,气沉丹田,周身运行“大力金刚神功”第一式“破我相”,当日在沉香谷中,有一道阵法取名“五色天书”,汤贤生便是用这“破我相”方才过阵。“大力金刚神功”第二路的这四招分别为“破我相”、“破人相”、“破众生相”、“破寿者相”,蒙老西曾说过这四招是内功心法,重在练心。心沉则力大,如若将这四招练的融会贯通,那大力金刚神功便可发挥到极致。这第二路的四招乃是蒙老西与一个神僧共同创作而成,至于是哪个和尚,蒙老西已然不便透露,也无人知晓。只觉这第二路的四招空前绝后,非凡人所能想象。 “破我相”实则是“证”无我,汤贤生凝神运气这招,依照真气在体内运走,心中便已在“证”无我之界。天下间的苦楚与欢乐均可证的有我,众生于五蕴法中,妄计有实我、我所,这便是我相,若要“破我相”,便需入无“我”之境,这招入境,天下无我,无苦集灭道,又怎会惧这“笛声”。 汤贤生刚一入定,已然觉得全身轻松,双目微睁,见寞子舜口中仍然是吹奏着竹笛,当即气藏双掌,一个纵身,向寞子舜扑来。寞子舜见这般变故,哪里能预料到,笛音中真气骤强。汤贤生双掌未到,已与寞子舜的笛音凝成一处,定格半空之中。汤贤生面如雨下,双掌气力未消,丹田中又一股接着一股掌力往外输出。寞子舜哪敢轻敌,使出浑身解数,将汤贤生格在半空之中。 忽地,一道兵器从汤贤生鼻梁之间掠过,重重打在屋顶之上,溅得屋顶上瓦砾横飞,一个屋脊的主梁都被打得欲断欲裂。汤贤生双掌一撤,才避过这兵器的锋锐,定睛一看,确然是一个凶神恶煞的独臂人,一只右臂拿着一把重锏。汤贤生大叫道:“归啸寒?”说着,已然翻身跳下屋顶,自知斗得一人尚且吃力,更何况二人均是天帮四大高手,哪敢恋战,便自回到大厅去了,也好与黄蕴风告知归、寞二人的到来。 却说汤贤生与常百胜相约出厅相斗,丁东亚对手忽撤、七月欲斗罢手,二人正在兴头,七月便向丁东亚一揖道:“丁掌门,我二人交战数次,各有胜负,今日再过上百余招如何?”丁东亚哈哈大笑,道:“我岂会是师兄的对手?”七月冷笑道:“你还认我这师兄?”丁东亚道:“师父虽然仙去,但师兄依然是我师兄。” 原来,七月与丁东亚的一身武艺均来自于清风山元灵洞玉清子传授,二人均是学的一身本领之后下山,各自投奔于天帮及天门道派之中。是以二人均使青钢剑,且丁东亚的武艺与邱虚老道的邪术有着天壤之别。更说这二人的师父玉清子,除了二人之外,江湖中人谁也未曾听过,便是天帮掌门潘乾坤在接受七月入帮时,听说玉清子之名,都摇头不知。 七月将手中一盆墨兰交付于南宫煜,便拔出青钢剑,向丁东亚削来,丁东亚长剑在手,与之相格对拆。南宫煜叫道:“你将破兰花给了我,我怎么参与战斗?与你保管,总得给些银子吧。”七月哪里理会南宫煜,他与丁东亚二人对对方的武功路数甚是了解,不敢松懈。一招一式来过,招式猛烈有力,杀气围绕。但二人过招,内功相同、招式相仿,浑然天成,犹若一副优美的画卷。众人见着二人过招,均也未曾感觉到惊讶,都知晓二人是师兄弟。 采石派掌门人陆淋符见师叔孟石清败给汤贤生,现在空山派三老在厅外与侯佳川交缠、丐帮舵主常百胜与汤贤生亦出得厅外相斗暗器与内力,天门派掌门丁东亚与七月在厅内拆招。唯独采石派未曾交过一手,而已败阵,心中与陆淋召想法相似,便需逼得黄蕴风出手,若黄蕴风功力与前次所见一致,以二人合力擒拿黄蕴风是举手之劳。于是说道:“陆某也素来敬仰黄帅为人,机缘不巧,分敌我相对,今日便盼着与黄帅试试招,不知可能请教?”黄蕴风听了微微一笑,还未说话,陆淋召胖胖的身躯挤到前面,叫嚷道:“黄蕴风别不识相,掌门师弟喊你出来比试呢,快给滚出来。” 南宫煜听道陆淋召如此无礼,道:“你这胖子,啰里啰唆,我来跟你比试。”许明和尚本在秦振林身旁,与秦振林聊得甚是投机,听得陆淋召这番话,便走上前,用着粗糙的嗓子说道:“胖子也忒无礼了,和尚跟你过过招。”说着,将手中的月牙铲往地上重重一顿。 陆淋符附着笑脸,说道:“师弟无礼了,各位莫怪。”陆淋召更是恼怒,道:“两针对敌,还谈什么有礼无礼了?”许明和尚笑道:“这话说得甚是。来,与我过上几个回合。”南宫煜抢道:“和尚你先休息,还是与我过上几个回合。”说着,南宫煜正要提起纵出,黄蕴风拦在他身前,道:“既然二位陆兄要试试在下的武功路数,便给他们试试看。” 陆师兄弟听得此语,二人刷刷两把宝剑拔出鞘中,各使一招“大浪淘沙”,若乌云滚动般双剑向黄蕴风袭来,黄蕴风一拔腰中软剑,掌中只点剑端,一招“乘风兴浪”,将软剑旋转而开,似一道漩涡般把陆家二兄弟的剑势吸收进去。二人俱都惊骇,以他二人对黄蕴风武功的见识,方才施展出五成功力都觉得尤为过高,而眼见黄蕴风竟不费吹灰之力,将二人来势轻轻化解。他们哪里知道黄蕴风已然突破了八成功力的封印,彼日彼时,又岂能与今日今时相提并论。二人不敢轻敌,使出浑身解数,运足十成功力,二人合招,那“飞沙走石”不断变化,向黄蕴风袭来,黄蕴风也施展出“风柔剑法”将剑势尽数吸收。但二人势猛,陆淋符的武功虽不足为虑,但陆淋召的飞沙走石确然练的出神入化,二人联手,黄蕴风渐渐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很显然内力方才恢复,未能发挥到八成的极致。 南宫煜大叫道:“二人对打一人,算得什么好汉。”说着,正要出手相助,许明和尚一把拉住,道:“黄帅虽敌不得二人,但也未必占了下风。再说黄帅与人相斗,你前去相助,只怕不是黄帅所愿,还会引起众人乱战,到时与我等解救秦府不利。若黄帅有意要我等相助,自会唤我们。” 正文 第三十八章 杀父之恨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便在此时,吴违枫从后厅越过屏风缓步向大堂走来,见黄蕴风在与陆家二兄弟过招,便唤着许明和尚到秦振林旁,与他二人说道:“我们来此之时,高斋主吩咐我唤了二十余名柴木斋弟子相随,适才临阵对敌之际,对方只注意了秦大官人在前厅,却没有注意后厅,我趁机安排这二十名弟子将家眷尽数转移到天和城去了。”秦振林听了,长长叹了一口气,却不作声。许明和尚道:“秦大官人莫要担心,柴木斋弟子在江湖上轻功数一数二,这番转移出去,定是没人能追的上的。”秦振林又轻轻的摇了摇头。 二人一念,想来秦振林并不是为此发愁,吴违枫道:“想来秦大官人是为了这基业着想。”秦振林点了点头,道:“我这一生的基业看来在今日要尽皆逝去了。”许明和尚大笑道:“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秦大官人经此一劫,有失必有所得,失得越多,所得越多,本是可喜可贺之事,倒在这愁眉苦脸。”秦振林道:“许二哥当世高僧,我又岂有你那般豁达。我平日种得恶因,为了我交易顺利,助四大派金银,以致四大门派有实力与天和城抗衡,实我乃罪魁祸首,不想今日天和城倾巢相救,我秦振林又岂是厚颜无耻之徒。”许明和尚哈哈大笑,道:“秦大官人不必自责,不必自责。” 说着,却又见四人跟着吴违枫的脚步,从后厅走了出来,当先是一个老者,约六十岁上下年纪,步伐轻盈,背负双手,一身灰色长袍,一顶灰色的纱网高冠。跟着他走出来的为一男二女。男的清秀俊雅、红条珠花白衫;黄蕴风侧目一看,正是天帮四大护法“赤面牡丹”白玉关之子白怜希;二名女子长相秀丽,朱唇皓齿,身材高挑。其中一女子的出现,黄蕴风顿一分神,差些被陆氏二兄弟一剑伤着,忙的转身躲过,再仔细看看这女子,确然是孟小娇无疑。 高冠老者走向秦振林,轻轻笑道:“秦老弟,看来你的家眷不需我师徒们保护了,这位吴兄弟安排得很妥当,老夫信得过他。”秦振林抱拳道:“杜老哥,秦某给你添惹麻烦了。”那高冠老者不是神医杜贤是谁。杜贤道:“人生难得一知己,老弟要是客道过了,叫我怎生接话。”二人相识一笑。这天下间四大名医均高傲自恃,杜贤也是如此,但众所皆知,杜贤与秦振林一直相互视作兄弟,二人相交之深,让人徒有羡慕。 另一女子身着黄色衣衫,与杜贤二徒一样,佩剑在腰。七月与丁东亚二师兄弟正在过招,相互间双剑走得极快,虽然在这灯火通明的黑夜里,两人的青钢剑想擦之间点点的火光依然清晰可见。七月一个翻身出剑之际,顿见这名黄衫少女,不由得心中一顿,竟由生一种奇妙的感觉,那感觉似曾相识,让他想起一段往事。但二位高手过招,岂容分神,他手中长剑被丁东亚的青钢剑重重的抵住,已然急速冲向剑柄处,忽地一声,七月手中青钢剑已然飞出三丈之远,牢牢的插在了墙壁上。 丁东亚反手便是一剑,直袭七月脖子,七月心中一惊,一个闪身而过,施展功夫双掌与他相拆。二人武功本不分高下,现下一人手中有兵刃,而另一人空手相斗,立即将二人的差距拉了开来。如此相斗十余招,七月已处于下风。 七月这番变故,丁东亚却看得仔细。除他之外,南宫煜也见得分明,他确然不知七月为何有如此大的反应,而眼下丁东亚明显占了优势,便纵身而起,双掌齐出,来助七月,七月见他来助,一个眼神怒冲过去,南宫煜也是不管,其攻势未减。 顿时,南宫煜只觉眼前一花,不知何时竟多出一人来,那人是个道士,临在半空之中,手中拂尘划了一个圈,南宫煜竟有了头晕之感,大叫不好,变掌为拳,凝神击出。这道士不是邱虚是谁,邱虚老道见南宫煜襄助七月,夹攻掌门人,便使得这般幻术,南宫煜一掌未到,邱虚老道一阵烟似的又遁到他处。南宫煜掌风转向,却又向邱虚老道击去,邱虚老道一闪一躲一晃眼,然拂尘所至,又直取对方要害,内力虽不强,但这幻化之术,竟是让人捉摸不透。 黄蕴风知是杜贤一行四人,当即一个翻身,软剑缠住陆氏兄弟双剑,使力将二人连同长剑甩在一边,忙撤剑回鞘,翻身而下,与杜贤等人招呼。吴违枫本以为黄蕴风并不识得此四人,便给黄蕴风一一介绍,原来那黄衫女子名叫束舒娅,是神医杜贤的二弟子,孟小娇的二师姐,介绍到孟小娇时,二人眼神相触,顿感觉过了千万年一般,黄蕴风心里憋了许多话要问她,而她心里又何尝是个滋味,犹如游荡在深邃的追忆里,这些日子魂不守舍,杜贤也能感知一二。而介绍到白怜希时,黄蕴风却见得他咬牙切齿、怒气冲天,在师父面前,却也一直压抑着。 黄蕴风向杜贤抱拳一揖,道:“上次多谢杜神医的悉心照料,并安排手下得意弟子为我疗伤。”说着,孟小娇低下了头,面色红润。杜贤哈哈一笑,道:“秦老弟果然慧眼识英雄,天帮黄帅确然是一条汉子,今日秦府龙潭虎穴,率众相救,让人刮目相看,佩服,佩服。”黄蕴风道:“杜神医医术精湛,为得秦兄安危也是冒死留守在秦府中,是值得我等学习的。”杜贤哈哈笑着,道:“兄弟今生,自然要有难同当。”他身后的白怜希已然悲愤到了极点,杀父仇人便在咫尺,却不能挥剑取之首级,各种无奈尽皆表露在脸上。 陆氏兄弟本与黄蕴风斗得正急,眼下可抽身与杜贤招呼,心下觉得颜面丢尽,让众人以为黄蕴风游刃有余,当下二人大喝一声,双剑齐出,向黄蕴风击来,黄蕴风迅速拔出腰中软剑,又与二人纠缠在一处。 白怜希将剑鞘紧握在左手中,右手狠狠的抓着握着剑柄,双手的手心渗透颗颗汗珠,浸入整条长剑。杜贤转过身,瞪着他,道:“今日当以大事为重,莫要乱了分寸。”白怜希低着头,低压着声音,狠狠说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恳请师父要为我讨个公道话。”杜贤道:“此事以后再说。”孟小娇在二人身旁,听得清楚,凑上去说:“我随黄蕴风多日,情知他并非如你所料想之人,否则今日又怎会出现在秦府。”白怜希瞪着孟小娇,道:“师妹,想来你是被他所迷了,天下人皆知黄蕴风是我杀父仇人,唯独你在这辩解。”孟小娇痴痴道:“黄蕴风有此行径,我也不是否认,此事想来必有蹊跷,应是不假。”白怜希道:“那有甚蹊跷与我无关,我父亲便是有过,黄蕴风也是我的大仇人。”孟小娇甚是无奈,已然无语。杜贤拂袖道:“今日秦府危机,不得放肆,此事以后再说,若今日因你误了大事,势必重加责罚。”白怜希在杜贤的影子下,显得犹为无奈。 七月与丁东亚斗招,一招一式来往,招数相似,身法、内力均是极高之人,众人瞧着,只是赞叹二人的武功路数虽是简单,但其中蕴含了极大的力度,确然不知是哪门哪派的功夫。七月虽略处下风,但丁东亚在百十招内也无法拿下七月。邱虚老道与南宫煜相持不下,南宫煜招招紧逼,硬是还出武器,而邱虚老道不敢与他正面交锋,身法变化之快,犹在吴违枫之上。吴违枫见得二人相交十余招,便知道这邱虚老道并非轻功高明,只是一身邪功,能移形换位。 黄蕴风与陆氏二兄弟过招,自也不敢轻敌,眼珠不离二人长剑,心中大感陆淋召的剑法高明,暗兴此处乃是厅内,若是在土地砂石之上相斗,陆淋召的飞沙走石剑法定能发挥到极致,只怕不敌二人联手。便在此时,身子还临在半空之中,顿觉后背一凉,只见眼前陆家二兄弟面上也是同时显现出惊讶之状,黄蕴风往身下一看,见得一把长剑的剑尖从后背穿过他的身子,在胸前露出滴着血渍的剑尖。陆淋召顿时大叫:“好!”黄蕴风还未来得及往身后看去,已然感觉浑身乏力,临空倒下,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这一变故让所有人为之动容。那一剑穿过黄蕴风胸膛的不是白怜希是谁,许明和尚一个闪身而来,也不知从哪里有的力道,左手一掌将白怜希迫退十余招,重重的撞在墙角,右手月牙铲扔出,将陆家二兄弟逼退数十步,便来搀起黄蕴风,将黄蕴风背后的剑柄削断,孟小娇也跟着而来,伸手摁住他身上穴道,止住了黄蕴风流血。杜贤、秦振林均感手足无措,哑然呆立。七月见状,无心恋战,大吼一声,一剑送出,不顾丁东亚如何还招,便径直跃向黄蕴风,好在右臂只添了一道伤口,丁东亚一招得手,见此变故,却也不再送招。南宫煜本就处在优势,却哪里还想与邱虚老道闪来闪去,推开孟小娇,伏在黄蕴风身旁。陆锦之、楚香印又哪里料想得到,原先傻站到底,顿地二人腾空而起,来擒白怜希。 白怜希却没想与二人缠斗,为二人牢牢抓住,送到黄蕴风身旁,那白怜希只是哈哈大笑。盖玉阳、陈休宁、丁东亚、王英泽、邱虚老道面面相觑,不知所言。 正文 第三十九章 逐出师门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白怜希几近疯狂的大笑着,陆锦之与楚香印二人合力押缚尚且显得吃力。孟小娇被南宫煜推在一旁,眼眶中已然噙着晶莹的泪水,在不停打转,在她心里,却是什么都没念想,只觉得空空荡荡的,这万事万物在此刻已然完全凝滞,天下间唯独她一人独立而已。许明和尚、七月、南宫煜、吴违枫四人围在黄蕴风身旁,黄蕴风口吐鲜血,胸口疼痛难忍,一个字一个字的缓缓说道:“他是白玉关的儿子,莫要为难他。”四人只觉得他说话十分吃力,都劝他莫要再说。南宫煜、七月将黄蕴风盘坐在地,许明和尚坐到黄蕴风身后,双掌聚集真气,往黄蕴风背后源源不断的输入真力,维持黄蕴风体内真气流动,而不至于伤身。 这时常百胜与汤贤生相约外出相斗,遇见了寞子舜之后翻身而回,此时已然匆匆忙忙入得大厅,见得黄蕴风被伤,除了侯佳川依然在大厅外与空山三老相斗之外,四大门派已然暂时休战。便与盖玉阳说道:“我在外见到寞子舜,只怕天柱魔帮应有埋伏在此。”盖玉阳本想趁黄蕴风受伤之际,一举冲上去,听到寞子舜竟在秦府之中不出,便认为常百胜所说有理,寻来丁东亚、王英泽、陆淋符等人商议,众人才从黄蕴风的重创中缓过神来,这回听到尚有埋伏,竟一时没了主意。 杜贤与束舒娅见到白怜希如同疯子一般狂笑着,都摇了摇头,不知所措。杜贤顿的一声吼,道:“白怜希,今日在秦府之中,江湖各大门派前,我便将你逐出师门。”白怜希一听,顿时止住了狂笑,面上落下了两行眼泪。这时,怕是违了众意,秦振林与束舒娅都没有给他求情,杜贤正色道:“你过来。”陆锦之与楚香印迫于杜贤的威严之下,松开了双手,白怜希身子一被解缚,顿时跪倒在地,一步一步的跪倒杜贤身前,道:“弟子自知罪孽深重,不顾大局,使得师父等人陷入危机,这一切任凭师父处置。”杜贤狠狠的咬了咬牙,转过身去,不做理会。顿地,右手长袖一挥,拔出了束舒娅手中的长剑,转过身来,刷刷二下,在白怜希身上挑了几挑,白怜希惨叫一声,“砰”的倒伏在地,双腿双臂处丝丝的血液涔出。众人眼睛瞪得圆圆,这白怜希被杜贤挑断了手筋和脚筋,若修养以后,如正常人走路自是可以,但手足已经不能再运行真气,这便是废除了白怜希的武功。 说着,杜贤走到黄蕴风身旁,一把推开灌输真气的许明和尚,众人均知道天下四大神医各擅长“内、外、道、毒”,杜贤是治疗外伤的圣手,此时杜贤愿为黄蕴风疗伤,众人谁也没有阻挡。杜贤又给黄蕴风封住几处穴道,叫道:“舒娅,给我一颗聚气丹。”束舒娅便从怀中取出了一颗小指头大小的药丸,放进了黄蕴风的口中。又说道:“小娇,准备取剑。”待孟小娇准备一番,杜贤的手指在断了的剑身上稍加一弹,那没入黄蕴风身上的半把长剑从体内飞出,孟小娇立即给他止血,黄蕴风忍着一声惨叫,竟没有晕倒过去。 这时,前后三条身影一闪而入,前面是汤贤生,见得黄蕴风受伤,便立即询问陆锦之如何变故。后面跟着的一红一黑闪在了白怜希的身旁,正是“玉笛仙人”寞子舜与“断翅黑鹰”归啸寒,二人稳立之后,四大门派掌门人正在谈论如何应变,此时见到二人,均是面露忧色。二人却是不理会任何人,见得白怜希伏在血泊里,面上表情甚是恐怖,寞子舜一身俊雅飘逸,将血痕累累的白怜希直接负在了背上,白怜希伤重,只能听的看的,却已无力启齿。归啸寒一声沉重的怒斥,道:“这是谁做的?”黄蕴风也自重伤,无法与归啸寒多说。汤贤生更是奇怪,为何归啸寒见到黄蕴风,怎的还是如此高傲无理,四大门派众人也是一般想法。 杜贤仍然在给黄蕴风疗伤,听的归啸寒一声怒斥,头也不转的轻轻说道:“不孝徒儿,我已然给他逐出师门,若是你要收他为徒,已与我无关。”话音刚落,忽地听到一阵破风之声,归啸寒右臂一支重锏,毫不犹豫的向杜贤的后背砸来。七月恰在杜贤身旁,见此般变故,立即举起青钢宝剑来格。却哪料归啸寒使出全部臂力,七月慌忙之中,一招发出,气力不足,青钢宝剑被重锏震的手臂酸麻后,仍径直往杜贤后背靠去。七月运足真气,气灌长剑,在离杜贤半尺距离时,方才缓下了归啸寒的重锏之势,接着一掌发出,归啸寒本就是独臂,只得一个闪身退回。 七月怒道:“老黑鹰,你是疯了不成?见到黄帅在此,竟敢如此无理。”归啸寒冷冷说道:“若是他不在,我却还有礼些,今日偏偏是他在场,我才这般无礼。”南宫煜道:“老黑护法,不管你如何无礼,念在你是本帮四大护法,我等自也不好与你较量。只是杜神医在给黄帅疗伤,无论如何,要等着伤势治上一番才做打算。”归啸寒狠狠说道:“瞧在你二人面子,我且依你所说。”寞子舜见还需等待一阵,又将白怜希扶到了一处椅子上休息。 却说汤贤生进入大厅之时,见到柳长鹤伤重在地,侯佳川以一敌二,已然占据了上风,只在二十招之内便可胜了二人。便在杜贤给黄蕴风治疗同时,忽地一阵风声从厅外袭来,四大门派众人待在厅门处,不觉都拂起袖子挡住风沙。顿然间,一条身影随着这股风进入大厅之中,众人定睛瞧去,这人竟是反身而入,重重的撞击在地面上,其势依然没有减缓,又滑行了数丈之远,才停下来。却说这人不是侯佳川是谁,侯佳川躺在地上,口中吐了一口鲜血,众人这才明白,很显然侯佳川是被人一掌震回大厅中的,但是谁有这等本领呢? 南宫煜一个纵身,来扶侯佳川,侯佳川却一把甩开他,用手揉了揉胸口,又吐出一个鲜血,用力的站起身来,道:“我没事。”见得黄蕴风被伤,哪里顾及自己伤势,两步并作一步地奔至黄蕴风面前,但见黄蕴风汗如雨下,胸口被鲜血覆盖,又看到归啸寒负手站着,叫道:“老黑鹰,你下的手?”归啸寒摇了摇头,却反问道:“是谁的掌力能将你震得这么远。天下间除了夕阳蒙烟、乾坤归元外,想来也不会有其他人了吧。” 侯佳川只是关心黄蕴风,没去理他,向其他人追问缘由,才知道是白怜希所为,见白怜希已得处置,心中已缓了一缓。 便在这时,一道身影跟着闪入,那身法之快,众人哪里看得清楚。却说那道人影跃过众人头顶,竟是直取秦振林面门。秦振林从未练过武功,哪里能躲过这么高明的一掌。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丈余处,四道如黑烟般的身影飘闪而过,挡在了这人前面,那人手法极为利索,一招一式在众人眼中哪里看不出来,那四道黑影一纵一闪,与这人一攻一守,转眼间已然斗了二十余招。 这人的面目众人还是瞧得清楚,正是空山派董夕阳,他见得侯佳川在厅外以一敌二,尚有优势,便突发一掌,将侯佳川震回厅中,又施展起这般轻功,以正声势。然而那四道黑影众人的脸面却仍是瞧不见,只能见到黑影的幻化,在大厅之中,能见得这四人出招的恐怕只有董夕阳一人罢了,这四道身影便是阴阳四怪,秦振林贴身护法。众人见那董夕阳被围在半空中,何等迅势的往四周拆解攻招,董夕阳四周却是一片黑烟弥漫,形成一圈,似乎与董夕阳的身子连成一体,一会功夫便将墙壁、屋顶、脊梁、桌椅打的翻滚。 盖玉阳与三家掌门均在一起,大叫道:“好!董师叔前来,那秦振林就是瓮中之鳖了。”王英泽道:“师叔能到,实乃我所料之外。”转眼又见得宁长影与苏长客搀着柳长鹤走进大厅之中,看柳长鹤时,已然无法行走,想是内伤重极。王英泽正要过去搀扶,宁长影噗的一口鲜血喷出,一个踉跄,也摔倒在地,他在与侯佳川相斗之时,也中了数招“苍山玄门掌”,危机之时倒无感触,忍着不发,现下董夕阳解救三人,侯佳川也被董夕阳一掌送走,这才感觉到胸闷炙热,倒下身来。 苏长客见二位师兄弟均身受重伤,当即放了搀扶柳长鹤的手,长剑哗哗而出,纵身而起,又朝着侯佳川袭来。侯佳川本站在黄蕴风身旁,哪里料得到这般变故,站在原地,大声一吼,如山川咆哮般、又如巨石陨落,苏长客被侯佳川狰狞的颜面及野兽般的吼叫大震,一剑竟没到侯佳川身边,气力便慢慢削弱,接着侯佳川一掌发出,未及其身半寸,当掌力所致,已临空推出,苏长客口吐鲜血,摔倒在地。 正文 第四十章 神医辞世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侯佳川使出这等武功,众人又惊又惧,眼下侯佳川力克空山三老,中得侯佳川的“苍山玄门掌”后,三老均身受重伤。王英泽喝道:“侯佳川,我来与你斗上一斗。”说着,掌中拂尘一旋,往侯佳川面门扫来。王英泽虽是空山派掌门人,但武功修为却远不如董夕阳,空山派内功绝学“太乙九重气”也只练到第五重的境地,但内功外功较为均匀,与空山五老的武功旗鼓相当,内力灌入拂尘,才一上手,竟也令受伤的侯佳川眼花缭乱,差些伤着侯佳川面门。侯佳川被董夕阳一掌伤到胸口,虽未及要害,但也隐隐作痛,且方才大吼一声,发出一掌震退苏长客,已然将内力发挥到极致,现下还未调理内息,便与王英泽交上手,倒觉得力不从心。 杜贤给黄蕴风外伤调理好后,又给他服下了两颗药丸。长身而起,拍拍双手道:“多有得罪,现下黄帅的伤情已无大碍,只需静养半个月,即可恢复。”南宫煜、七月等人不知是谢是怪,也无话可说,黄蕴风自也在一半昏迷一半清醒的状态,无法答谢。归啸寒将沉重的钢锏向地上一顿,问道:“你给白怜希做了什么?”杜贤道:“不肖弟子,我已断了他的经脉,废了他的武功。”归啸寒仰天长啸,顿时四大门派之人也心生寒意,只听得他自言自语地说道:“黄蕴风所种下的仇怨我是不便给你报,但杜贤的仇恨我却可替你了结了。”说着,右臂重锏向杜贤砸去。 杜贤虽武艺与医术双全,但在这等高手面前,岂能施展得开。束舒娅、孟小娇均是大骇,齐声叫道:“师父小心!”说着,二人拔剑来救。但二人之速又岂能比得过就在杜贤当面的归啸寒,白怜希的身子软绵绵地伏在寞子舜的肩头,眼睁睁的看着归啸寒一锏砸下去,心中人生百态聚齐,不知是什么滋味。 话说杜贤即已命丧归啸寒锏下,汤贤生不知从何处闪来,双掌硬生生的接住重锏。归啸寒怒目相视,道:“你捣什么乱子?”汤贤生运足真气,将重锏送出,正色道:“今日秦府大难在即,你竟然窝里斗,亏你是天帮四大护法,且说你这是什么作为?”南宫煜在他身旁,用手拽了拽他的衣角,汤贤生用力拂开南宫煜的手,正步往归啸寒走去。 董夕阳的突然出现,使得四大门派众人心中热血沸腾,王英泽又与侯佳川正在厅内大战,无疑以激起众人心头之愤。盖玉阳见到归啸寒与汤贤生正要动手,心道窝里相斗,莫要错过这等大好时机,大声喊道:“大家一起上。”说着,聚集在厅门的众人也不假思索,蜂拥而至。丁东亚、邱虚老道、陆淋符、陆淋召、常百胜、盖玉阳、陈休宁、许氏龙、虎、豹三兄弟均施展各自本领,奔将过来。 许明和尚见势,一个纵身,在地上打了一个滚,顺手抄起扔出的月牙铲。大喝一声,向众人挥出铲子,陆淋符、陆淋召兄弟因方才被他一铲推出,有损颜面,当即二人双剑齐出,向许明和尚攻来,许明和尚一个翻身接招,与二人交缠一处。 七月也拾起青钢长剑,运足一口真气,取向丁东亚。师兄弟二人再次一招一招的对拆起来。常百胜手中暗器撒出,又径直飞向汤贤生,汤贤生掌风翻转,弃了归啸寒,向常百胜取来,盖玉阳知他本领,却闪到一旁,不与相助。不一会,大厅中已是人山人海,常百胜在这人多繁杂处,暗器功夫不好施展,被汤贤生的掌风逼得进退两难。邱虚老道见势,施展邪功,一个闪身而至,合二人之力与汤贤生互拆。楚香印见汤贤生以一敌二,不假细想,助掌飞来。陆锦之见盖玉阳左躲右闪,纵向他身前,弯刀亮出,笑道:“莫非你连这圆月弯刀也不识得?”说着,已与盖玉阳的长棍战到一处。陈休宁见盖玉阳虽棍风犀利,确然不是陆锦之对手,举起九环金丝大刀,襄助与他。许氏龙、虎、豹三兄弟见得归啸寒独臂站着,纹丝不动,三人微微一笑,便一起攻出,同取归啸寒,归啸寒朝着三人眼珠一瞪,面目显得异常狰狞,三人被他一瞪竟收住脚步。 众门派弟子们一拥而上,侯佳川、许明和尚、七月、汤贤生、楚香印、陆锦之等人虽各自与人交手,但四大门派弟子亦手持兵器将他们均围了一圈。南宫煜见状,立即将黄蕴风扶回墙边,秦振林、孟小娇也俯身去看黄蕴风伤势,南宫煜却也没有再次推开孟小娇。竹月老僧挡在黄、秦前面,抵挡着四大门派的门人。 寞子舜见状,一个纵身,扛起白怜希,飞上屋梁。四大门派弟子大多轻功不至于此,寞子舜端坐在屋梁上,并无人扰乱。就在这时,顿见“阴阳四怪”绕着董夕阳如一团黑雾般向自己袭来,寞子舜一个闪身而过,避开五人相斗。五人向着屋梁重重一个撞击,这道木梁从中断为二截,“轰隆”一声闷响,砸在了大厅中。寞子舜只得再找一处副梁,坐了上去,暗自惊叹这五人武功之高。 束舒娅拉着杜贤也往回撤去,归啸寒冷冷一笑,重锏已然袭到,束舒娅挥剑来挡,哪里经得住归啸寒的内力相格,被归啸寒一锏送出,连人带剑滚到了数丈之外。第一锏即被挡去,第二锏又跟着袭到。这时,黄蕴风已然悠悠转醒,见状叫道:“归啸寒住手!”声音软如游丝,哪有力度,归啸寒自是听不到。孟小娇闻状,一个闪身而去,也赶不及。杜贤正欲闪身而过,归啸寒重锏跟着袭来,但这中途转向,化去了不少力度,望杜贤左肩一击,杜贤随之矮身倒下,口吐鲜血。 归啸寒知这一击虽中,但未能伤及此人。跟着又是一锏击来,孟小娇长剑已至,格开归啸寒一招。归啸寒举锏而起,往孟小娇身上拍去,孟小娇回剑相格,那重锏沉沉打在长剑上,将孟小娇也拍回数丈之外。 归啸寒数锏未伤及杜贤,心中已然不甚耐烦,运足十成真力,再次向杜贤砸去,任是谁来干预,都可一气带至杜贤身上,重伤对方。便在一锏而下之时,一条软剑破空而来,向归啸寒胸口直飞。若是这一锏打将下去,身子纵然也能偏过来剑,但势必还伤及皮肉。若是将重锏回格,自也能挡开软剑。然而归啸寒并未如此,脚下一用力,将杜贤的身子临空踢起,伸手一抓,挡在胸前,那软剑飞来,竟不偏不移插进了杜贤的心脏。 那软剑所发之人正是黄蕴风,黄蕴风已觉唤停归啸寒已然不可能,只得阻其行动。当下拔出腰中天蚕软剑,不顾重伤,奋力向归啸寒掷出,心想归啸寒见得自己的天蚕软剑,或会收手,哪知归啸寒非但没有收手罢斗,反而以杜贤挡剑。 白怜希在梁上亲眼看着师父丧命,却爱莫能助。束舒娅与孟小娇缓缓爬起身来,见得此状,心里也是一阵酸痛,却无能为力,四大门派弟子此时朝着二人攻来,师姐妹二人尚在感伤之中,又融入到激战中去。 归啸寒扔下“一剑穿心”的杜贤,挥袖退了四大门派向他围攻的弟子,向寞子舜使了个眼色,二人施展轻功,扛着白怜希,向外奔去,自也是无人能挡。孟小娇与束舒娅身前四大门派的弟子尚且清除不掉,又哪里追的上归啸寒、寞子舜二人。 秦振林呆呆的站着,忽地瘫坐在椅子上,口中念叨:“杜老哥,想你一生救济无数,实没想到竟是落得个如此收场。”竹月与二十余名府中护法在秦振林等人前面抵挡四大门派的攻势。黄蕴风、南宫煜、吴违枫也被围在其中,南宫煜向秦振林开解道:“世事无常,有因有果,杜神医今生修了善因,来世也必结善果。”秦振林无奈的点了点头,浑身无力。这时,吴违枫见黄蕴风有话相告,便俯下耳朵倾听,只听黄蕴风说道:“现下众人斗得正酣,能否将秦大官人救出秦府,我等自有武功傍身,出府不难。”吴违枫道:“眼下黄帅你身受重伤,我又岂能放下你不管?”黄蕴风道:“我等前来,自是救秦大官人重要,你莫要管我。”吴违枫仍在争执:“如今黄帅你行动不便,若留你在此,岂不是百死一生、危如朝露。”黄蕴风忍着一口气,说道:“你先救秦大官人出去,再回来救我,或是唤你柴木斋的子弟救我也可,切莫错过良机。” 吴违枫执拗不过,便与秦振林交涉一番。秦振林也自是让黄蕴风先出去,始终没能较过理,伏在吴违枫背上。吴违枫倒吸了一口气,双足在地上一点,如一阵风般向厅外窜出。谁知才到厅门处,顿觉胸口隐隐作痛,如火灼一般。原来董夕阳与阴阳四怪对拆,心中暗暗吃惊,不想阴阳四怪的武功十分邪门,与四人过了百余招,仍是寻不到破绽,却见吴违枫背起秦振林欲奔出厅去,当即一个虚招晃过,绕过阴阳四怪视线,重重一掌向吴违枫发来。 依吴违枫的轻功,常人便是连身影也见不得,而董夕阳能够寻得准确,一掌击中,当真是世间可数的高手。一招得手,正欲再出第二招,阴阳四怪又如游魂般赶到,将董夕阳围在其中,相互拆解。吴违枫咳出一口血来,伸手擦干,按住胸口,脚下再踏出步子,施展轻功,头也不回的往外奔去。 正文 第四十一章 四家分秦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秦振林伏在吴违枫背上,只听得耳畔呼呼风声作响,眼前的一切都浸入了白色的烟雾之中,化为幻影。吴违枫脚下生风,不愧为“追风使者”的称号,不顾一切地奋力往前冲去。将围在秦府里三层外三层的四大门派中人一冲为二,掀起了一路风尘,众人来不及掩面遮目,已觉对手从身边窜出甚远。虽然胸口中掌,但在这秦府之中依旧来去自如。终于冲出门外,朝西往天和城方向奔去。 却道奔入树林,四大门派众人也未能追来,吴违枫将秦振林放在地上,一口淤血涌入喉中,便运气一口真气冲击淤血,一声咳嗽,将一口鲜血吐出,身子也随着倒下。秦振林叹了一口气,道:“你看我秦某人造的孽啊。”吴违枫中了董夕阳一掌,情知此掌内力深厚,方才又强运真气一路狂奔,应是伤了内息。强忍着爬起身子,道:“秦大官人莫要自责,这是我等分内之事。”说着,盘坐在地,运气调理。 便在片刻,树林中人影窜动,吴违枫暗觉不妙,但眼下哪里还跑得起来。秦振林也是面色一沉,只得等着人影前来,俯首就擒。却说这一行约了百十余人,当先一人身材微胖,沉声叫道:“吴兄,是你?”接着夜色里昏暗的月光,吴违枫见得这人正是天和城三当家许岱,当即点头照应。一条身影在许岱身前一窜,既已落在吴违枫身前,跟着这条身影的是两名白衣飘飘的女子,身法也是极快,这人正是高标。高标在吴违枫脖子上探指一试,道:“内伤极重,需尽快带回天和城调理。” 吴违枫闷闷的点了点头,许岱朝秦振林一揖,道:“秦大官人,在下有礼了。”秦振林羞愧不已,起先支援四大门派围攻天和城,不想此时天和城又来解救自己。当即躬身一揖,道:“秦某愧不敢当啊,诸位见笑了。”许岱问道:“你二人怎生逃出府了?”吴违枫此事正在调息,秦振林便将事由经过阐述了一遍。许岱急道:“秦大官人的家眷已然都安顿在天和城内了。现下黄帅伤重,我等立即去营救于他。”说着,又唤数十人将吴违枫与秦振林安排回到天和城,自己带着众人正欲赶向秦府。 原来吴违枫安排的二十余名柴木斋子弟将秦振林家眷均带至了天和城,又将秦府的危机说了一通,许岱立即要带人前去营救,许多余劝解无用,只得依他。秦振林突然拉住许岱的右臂,道:“秦府被围,四大门派带来弟子少说有五六百余人,若是许三当家现在贸然带着兄弟们前去,必然是自投罗网啊。”许岱慌道:“纵是刀山火海,也要前去,黄帅与我二哥,还有天帮的好兄弟们均困在秦府。若是我们不去,只怕他们是插翅难逃了。” 吴违枫忍着疼痛,道:“空山派董夕阳也在秦府之中,我这伤便是他下的手。里面还有丁东亚等人,均是好手。”高标背负双手,皱了皱眉,道:“还是让我柴木斋的子弟去救人吧。”说着,口中吹了一阵哨声,忽地从四面八方的树枝上纵下了三四十余人,齐身往地上跪倒:“参见斋主。”高标拂袖让众人起身,道:“这里有我柴木斋轻功至佳的好手,称作三十六夜隼,现下全部到齐。”许岱仍是慌张焦急,道:“这……这行吗?”高标道:“我也同去,定不负重托,将众人安安稳稳的带回天和城,你等且回去吧。”看了看吴违枫,又和许岱说道:“且帮我问问看天帮的那个神医,能否给吴违枫对症下下药。”又向秦振林一揖,也不说话,便背负双手,纵身而出,一只手在月光做了个摇摆的手势,众柴木斋弟子也跟着他的身影跃出,只那两名白衣少女没紧跟过去。 却说整个秦府当中,已然混乱不堪,偌大的秦府各院各房之中,都是四大门派的人影,他们在硝烟弥漫中肆意的搜集财宝。从四个大门到大厅中,已然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大厅之中,侯佳川虽受了董夕阳一击,仍与王英泽正面拆招,四大门派子弟也在旁边助势,侯佳川虽难以伤及王英泽,但时而“苍山玄门掌”发出,亦可即刻掌毙平常弟子。眼下侯佳川与王英泽斗了不下一百招,侯佳川也已毙死了数十名四大门派的弟子,但要伤及王英泽,仍是力不从心。 孟小娇杀了数十名四大门派的弟子,又回到黄蕴风的身旁,与南宫煜共同看守着,南宫煜也听得黄蕴风吩咐,将杜贤的尸身及插在他身上的软剑一并扛入圈中,而竹月带着众秦府护卫依然站在三人圈外,将四大门派的弟子牢牢的看守在外面。 汤贤生与楚香印二人对抗常百胜与邱虚老道,虽受到众弟子干扰甚大,汤贤生的掌力非凡,常百胜的暗器在人群中无法施展,邱虚老道虽然身法极为邪门,但汤贤生“破我相”已练的炉火纯青,二人均承受了汤贤生重重的一掌。邱虚老道中了一掌,一溜烟的跑了,再也未敢交手,想是伤得不轻。常百胜虽中得一掌,抹去了口角的鲜血,再来进招,哪里还能抵得住汤贤生,汤贤生凑到他耳边吼道:“大力金刚神功,你还不识的?”常百胜这才反应过来,汤贤生对他确也手下留情,没有用到十成功力。趁弟子们围攻汤贤生,找了个空隙,去寻盖玉阳。 陆锦之本与盖玉阳、陈休宁二人相斗,三人从厅内斗到厅外。借着天空中圆月的威力,陆锦之将刀法发挥到极致。然而盖玉阳哪里与他正面拆招,早已寻了个破绽,唤得四大门派的弟子,将陆锦之围得水泄不通,陆锦之与这帮弟子斗得昏天暗地。而盖玉阳已在旁隔岸观火,常百胜寻到盖玉阳,便与他说起汤贤生与大力金刚神功。盖玉阳道:“舵主莫要信他,蒙帮主的绝学从不外传,这事莫非你还不知晓。”常百胜细思,觉得甚是,再看汤贤生与楚香印二人,已被四大门派弟子们围在当中,自己纵然要出手,怕也是挤不进去。 许明和尚以一敌二,与陆淋召、陆淋符相拆二十余招不分胜负,众派弟子又围攻过来相助陆家兄弟。奈何许明和尚神威凛然,臂力又大,重喝一声,一铲推出,便可伤及七八名弟子,让众弟子望而却步。陆淋召与许明和尚一般,空有一身蛮力与武功,却思虑不足,是以师弟陆淋符接掌了采石道派,陆淋符此时便想到若是遇到瓦砾或是砂石,可将武功发挥到极致,便边与许明和尚拆招,边与陆淋召耳中如此说道,陆淋召闻此,与陆淋符二人将许明和尚引至厅外,又纵身上得屋顶。在屋顶上,许明和尚仍是神威犹在,一铲下去,瓦砾四溅,陆家兄弟借此契机,施展飞沙走石剑法,将许明和尚划得一身伤痕。许明和尚识得厉害,小心起来,不敢硬冲,一招一式非常稳当,与陆家兄弟又拆了七八十余招,未显疲惫。 七月与丁东亚二人武功甚是高强,每有弟子围攻,七月总能纵身而出,丁东亚长剑又随到。却道束舒娅医术凌厉,孟小娇在初次见到黄蕴风时,便说道二师姐医术精湛,能继承师父之五成。但束舒娅武功路数却是极为难堪,正好交上了几个四大门派中好手,数十招下来,已筋疲力尽,难以久撑。七月虽与丁东亚比招,但余光所见,仍是束舒娅,顿见束舒娅伤到在即,手中长剑寻了个空荡,往束舒娅身前掷出,跟着身子也飘向束舒娅。束舒娅见到七月飘逸,全然不顾身后跟着的丁东亚长剑,不知为何,对七月甚生好感。 七月拔起长剑,一个“横扫千军”,即刻杀退了数名好手,见丁东亚紧跟不舍,又提剑与丁东亚相斗起来。束舒娅看着七月的身影,顿有一种似曾相识、空洞深邃的感觉。七月提起一口气,一剑将丁东亚格回墙角,在耳边狠狠问道:“这个束舒娅跟师妹是什么关系?”丁东亚被七月挤在墙角,也不推开他,道:“师兄,梁颦在我天门派中好好呆着,与杜神医的弟子毫无关系。”七月皱起眉头,怒目而视,丁东亚道:“长相十分相似不假,其中关系却是不知晓。”七月咬牙问道:“你也是初次见他?”丁东亚还未来得及回答,四大门派的众弟子见七月按住了丁东亚丁掌门,竟都齐齐的攻了上来,七月长剑挑起,又是一招“横扫千军”,将来者杀退。 七月一个纵身,再次挡在了束舒娅前面,束舒娅此时已心力憔悴,七月挽手将她搀扶入怀,双脚点地,踏上众人头顶,往外奔去,丁东亚见状,却也没再追赶,挺着长剑向竹月老僧攻来。 就在此时,高标带着“三十六夜隼”齐齐赶到,在大厅中一道又一道黑影交叉而过,众人均都头晕眼花。高标扶起黄蕴风,唤来一人扛在背上,黄蕴风又与他说到孟小娇、南宫煜、竹月老僧等人,高标依次让人背起便往外奔去,又吹着一道口哨,唤来十余人在大厅中来回打旋,掩护黄蕴风等人安全离开。丁东亚眼力也是极快,正要动手抓住那背着竹月老僧的一人,高标一个闪身而到,白衣在丁东亚面前一晃,既已不知踪影。 董夕阳虽与阴阳四怪斗得厉害,但阴阳四怪早已见秦振林离去,渐渐失了斗志,现下董夕阳见柴木斋众人齐聚,在厅内晃来晃去,身法确然甚快,便施展开八步赶蝉的功夫,一手抓住一道身影,外墙上扔去,这人重重的撞击在墙上,顿时便丢的性命。跟着又是一抓一扔,便在黄蕴风众人离去大厅的这片刻功夫,已有十余人被董夕阳掷出,摔死在墙上。董夕阳既已没有纠缠阴阳四怪,阴阳四怪却也不知去到何处,既未阻止董夕阳,又没有再出现厅中。 正文 第四十二章 天帮遗史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高标分派三十六夜隼四处寻觅天帮及天和城众人,又留下部分人众在大厅内掩护,背负着要员之人不顾一切的向天和城方向奔驰而去。唯独侯佳川不愿伏在柴木斋众人背上,见众人撤去,一掌送走王英泽,趁势施展轻功,跟随而来。 天和城中,秦振林对许多余感到万分的愧疚,许多余号称“仁义无双”,对秦振林敬若上宾,对秦振林的到来感到万般的欣喜。吴违枫中了董夕阳一掌,身受重伤,曾明果然给了一颗药丸与他吃下,并安排回房歇息,吴违枫心中盼着高标、黄蕴风等人,执意在殿内打坐调理内息,众人也只得依着。此刻,许多余、秦振林、许岱、曾明、斑马、卢山、安平等人均在殿前等候,良久,眼前一道身影闪至,却是柴木斋一弟子背负着南宫煜驰来,接着,黄蕴风、竹月老僧、孟小娇、汤贤生、陆锦之、楚香印、许明和尚也依次伏在柴木斋弟子背上踏空而来,之后,高标随着侯佳川一道轻轻顿地。 许多余立即安排众人在殿内西首坐下,曾明唤来了两名弟子,分别是张铭真与张培亮二位兄弟,二人随曾明学艺近十年,虽未得曾明真传,但医术已然超然脱俗。曾明见二人满怀兴致出来,安排这二人给众人的伤势查探一番。自己则来探查黄蕴风伤势,却只一动黄蕴风,倒吸一口凉气,道:“确然不好!此次黄帅伤及内脏,怕是仍在失血,此事十分危急,急需诊治。”黄蕴风的额头早已涔着汗珠,努力说道:“我是无碍,给弟兄们……仔细查下。”虽极为用力说话,依然口吐不清。孟小娇伏在椅子上,也已虚弱无力,说道:“他自是无碍的,我师父给他悉心包扎了伤口,又服下了珍贵的药丸,自能活血运气。”曾明怒目以示,皱眉问道:“你是何人?”黄蕴风附在他的耳中,正要说话,南宫煜起身往黄帅肩上一拍,道:“黄帅,让我来说。”于是向众人说道:“这位姑娘的师父正是神医“妙手”杜贤,与曾明齐名天下。伤了黄帅的是杜贤另一名弟子叫做白怜希,是我帮四大护法‘赤面牡丹’之子。”众人甚是惊讶,但曾明听到黄蕴风的伤势是由杜贤处理安排,心下自也稳定许多。 南宫煜见众人听得不甚明白,于是将事由经过仔细说了一番,又补充说道:“孟姑娘与黄帅早些便认识了,那时也是杜贤安排孟姑娘给黄帅调理身子。”孟小娇与黄蕴风只觉筋疲力尽,也没有分辨。 自归啸寒与寞子舜出现,汤贤生便甚感好奇,问道:“我有一事不明,为何初遇寞子舜,我自称是黄帅门人,这寞子舜却奏笛乱我内息,此后,归啸寒与寞子舜二人出现在大厅之中,非但没有相助我等克敌,反而要了杜贤的性命。尚有不明的是,那白怜希为何要刺向黄帅,归啸寒、寞子舜二人来到秦府又单单只为了白怜希?” 南宫煜哈哈大笑,道:“我帮中自是有许多事你不了解。”便附耳询问黄蕴风可能相告,黄蕴风也点头示意。南宫煜便说道:“这有些事非但你不知道,便是天和城中也少有人知晓。”说着,走向大厅中央,说道:“我天帮有一部武功绝学名叫‘绝世秘笈’,为四大护法看守,这四大护法便是‘红楼财主’叶容冲、‘紫玉西洲’张卿卿、‘断翅黑鹰’归啸寒与‘赤面牡丹’白玉关,张卿卿正是我帮现行代管教务的西洲掌事。 那时江湖便盛传二大门派,想必大家均知此事,‘西蜀盘龙,天柱藏峰’,说的是西部蜀山派与我帮并威于江湖之中,无人敢犯我等秋毫。我帮自上而下体系分明,帮主掌事并重,其下是四大护法,之后是九大散仙,再然后便是二十一峰峰主、四十九洞洞主,我虽身列仙班,但‘散仙’自来不问帮中事务。 一日,传闻白玉关盗出‘绝世秘笈’,帮主便安排黄帅前去擒拿此人,那时白玉关也不在帮中,回到洛阳老家。归啸寒执意为白玉关辩护,潘帮主将他打入‘灭绝地狱’,身在这‘灭绝地狱’,成日见不得阳光,听不得任何声音,自帮主隐匿之后,才脱身出来。 黄帅此时带领众人前去白玉关家中,遇到他之后,一番言辞甚是激烈,黄帅拔剑与他斗得天翻地覆,终将白玉关斩获。那杜贤的大弟子便是白玉关的儿子,名唤白怜希,视黄帅如仇人般。归啸寒与白玉关是结拜兄弟,所以归啸寒将白怜希视如己出,杜贤纵然是白怜希的师父,但废了白怜希的武功,挑了他的经脉,依归啸寒的性格,又岂能纵容。 帮主与黄帅二人归隐,归啸寒自狱中出来之后,以为帮主不公,要霸占天帮,自立为王,奈何西洲掌事威严十足,力挽狂澜,挽救天帮于水深火热之中。然而由于帮主与黄帅不在帮中,追随归啸寒之众日益增多,那寞子舜便是其中之一,归啸寒与西洲以炼丹湖一线为隔,将天帮划为东西二寨,归啸寒自立为西寨掌事,统九座主峰,二十二洞及天帮唯一的三祖禅寺。虽天帮一划为二,但遇到外敌入侵,又能一致对外,是故我等对归啸寒的态度也是极为复杂。但只要黄帅回到帮中,我想归啸寒自能言听计从。” 黄蕴风勉强的摇了摇头,身体甚是虚弱,声如细蚊地说道:“非也,今日在秦府之中……咳咳……他便是对我置之不理,此事……咳咳……甚难……”侯佳川平躺在椅子上,说道:“归啸寒寻找白怜希已是多年,定是近期才得知白怜希拜师杜贤,并藏匿在秦府之中。”汤贤生又问道:“那为何我起先遇到寞子舜与归啸寒二人,却是闲坐秦府屋脊上,看二人并无寻白怜希之意。”侯佳川道:“想来他二人见我等在秦府之中,并不想插手,欲待此事已了,方才去寻白怜希。却奈何你与常百胜斗至甚远,他们二人也知秦府之中必是一场恶战,担心着白怜希的安危,便跟随你前至大厅之中。” 曾明听得二位徒弟查探众人伤势的结果,说道:“你等分析得极是。但我看来,侯佳川你中气不足,定是一掌阻断气息,你虽强运真气,却乱了经络,切莫再运气,需要治疗。”又看了看许明和尚、竹月老僧与南宫煜道:“你三人并无内伤,所受外伤颇多,需要好好调理。”接着走向汤贤生,道:“你这大力金刚神功傍身,小心岔气,我可难医。”南宫煜连忙说道:“汤兄弟手举铜像,那是真正的七百斤,吓得四大门派众人直哆嗦。”汤贤生长身而起,拱手一揖道:“已然劳烦曾兄给我妻晓璐在看病伤神,现下又给在下医病,汤某实在是感激不尽。”曾明长长叹了口气,道:“你本不需如此卖力,但也拼了性命,曾某人又能说什么呢。”说着,便走近陆锦之,道:“你也是受了一些轻伤,无碍。”只余下孟小娇,女身自不好查探伤势,曾明道:“你是杜贤的弟子,身体是否有恙便不需我等来探查了。”孟小娇抿嘴点头,心中情绪激荡,尚且沉寂在师父的逝世之中。 曾明又抬起头,仰望长天,哭诉道:“老杜啊,你确是外伤圣手,怎地走得这么早。”天下间“四大神医”齐名天下,失其一,曾明自也无比心痛。秦振林端坐西宾,胸中亦是澎湃汹涌,孟小娇听得曾明哭诉,双眼中泪水夺眶而出,忍不住往厅外跑去。曾明见着孟小娇奔跑而出,心中也是万分伤感,用心看了看众人,突然问道:“七月身在何处?” 确然如此,去得秦府的人均已回到天和城中,唯独七月未归,高标急道:“不好!我立即安排人前去营救。”话音刚落,伴随着口中哨声,已然飘身而出。 四大门派围攻秦府,虽未能生擒活捉秦振林,然而偌大的秦府已然被他们攻克。现在的秦府大厅,止了争斗,已空空如是,除了各门派要员之外,尽皆退出到门外。董夕阳与阴阳四怪及柴木斋三十六夜隼交战即毕,便已窜身而去,未驻足厅中。空山三老中柳长鹤与苏长客病危、气息减缓,均是被侯佳川的“苍山玄门掌”伤及要害,独余宁长影守在二人身旁,心下念叨五位兄弟情谊三十余年,均葬身侯佳川手下,狠狠的咬了咬牙,呆望着王英泽,他们知道王英泽向来主和为贵,便是与天柱魔帮交战,亦是恭恭敬敬,客客气气。王英泽俯身说道:“三位师兄,此事我定为你们做主。”说着,也吐了一口鲜血,宁长影抢道:“掌门师弟,你的伤势……”王英泽摆摆手道:“我是无碍,也中了侯佳川一掌,无碍……”他中掌之时,侯佳川已然受了董夕阳一击,那时气力不足,是以王英泽虽口吐鲜血,却是没有无关紧要。 采石派陆家兄弟二人在屋顶之上对战许明和尚自是游刃有余,但举铜像一事将孟石清逼得颜面无存,陆淋召越想越气,看着关公的铜像依然站立地面,当即一剑刺出,一招飞沙走石,往关公铜像发泄,却见铜像只是略微受了一些剑痕,大喝一声,从盖玉阳手中夺来“五步九叩棍”,运足十成真力,沉沉地向关公砸去,“哐”的一声铮铮作响,将关公铜像的右肩砸凹下去一整块,接着第二棍便已下去,陆淋符、盖玉阳齐声叫道:“住手!”却阻不了陆淋召,第二棍又沉沉的砸了下去。盖玉阳一个纵身夺回重棍,陆淋符道:“莫要在此耍性格,我采石派还不至于轻浮至此。”陆淋召沉沉的哼了一声,无奈的踱步。 盖玉阳并未责怪,见着常百胜与陈休宁均受了外伤,划破了皮肉,仍是询问伤势,二人均摇头示意。常百胜问道:“方才那人确然使得大力金刚神功。”盖玉阳皱了皱眉,觉得强夺舵主之事不能再做拖延,若是让陆锦之与汤贤生二人插手,只怕会功败垂成,眼下仍是打着幌子掩饰,以搪塞常百胜。许氏龙、虎、豹三兄弟跑向盖玉阳身旁,也询问盖玉阳伤势,盖玉阳心中直叹这三徒弟虽无勇无谋,倒也是收的甚值。 常百胜被盖玉阳掩饰过去,又来向邱虚老道称谢,二人联手对抗汤贤生,缺了一人只怕都难支持。邱虚老道被汤贤生打中一掌,此刻仍是隐隐作痛。掌门丁东亚蹲在杜贤尸身旁边,心中复杂万千,默不作声。 盖玉阳道:“经过列位努力,我四家终于攻克秦府。秦府财物的分法,是我等现下需要考虑的。”众人皆聚集一处,仔细聆听。盖玉阳接着说道:“秦振林名下有一百五十号钱庄,现下已然安排了我丐帮弟子前去清点。其余各分号店铺,众兄弟派清点。将清点来的数量加上秦府现存的珠宝,我等划为五份,其中一份拿出来攻克天和城,有了这银子,天和城便指日可待。剩下的四份,我四家均分了。”说着,又看了看常百胜,征询意见,常百胜欣喜的点了点头,其余三家对这种分法也甚是赞同。 正文 第四十三章 少林之行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江南的冬季异常寒冷,尤其是在夜晚,自月光中流淌着一道道鲜血,浸入白怜希的身子,又使寞子舜的瓦红色长袍愈加艳红。寞子舜寻了一处客栈,将白怜希安顿好,独自在他身旁打坐,此夜漫漫,想是不准备入睡了。归啸寒并未随他二人前来,出了秦府便分道扬镳,白怜希卧在床上,四肢暂时仍动弹不得,虽然自己是“妙手神医”杜贤的大弟子,习得一身精湛的外伤治疗功夫,而此时对自己的伤势也是望洋兴叹。何况这寞子舜乃是天帮中人,自父亲白玉关死后,白怜希便视整座天帮仇深似海。再者,这天下间除了父亲之外,白怜希最关心的便是师父,虽然师父废了自己的武功,将自己逐出师门,但归啸寒与黄蕴风杀了杜贤,更令白怜希咬牙切齿,心中暗下决心誓报此仇。 次日,寞子舜找来一顶轿子与四个轿夫,让人将白怜希扶入轿内,寞子舜自身也换了一件干净的青色瓷纹长袍,也不知他与四名轿夫如何交易,便径直往北去,这一去便是不知时日。这一日的正午,一行六人寻了一家酒馆吃饭,寞子舜与白怜希独自坐在一桌,见白怜希面无表情,凝滞无语,心想仍现在复杂的愁苦之中,不便说话,只是吃了饭,就接着赶路。一连数十日,寞子舜见得白怜希都是愁眉苦脸,毫无生气,也不与他说话,每日晚上,寞子舜必然寻到一个高处,独自吹奏着竹笛。 便在一日,白怜希终于在师父平日的教导中寻了方法能御气冲破断了的经脉,只是目前无法尝试。医书曾说以血御气,有血便有气,但白怜希所想的方法乃是无血御气,血脉不通,但将气冲破,亦是以气御血之法。此法需得深厚的内力做引子,将经络冲开。这日,白怜希面上细微的变化被寞子舜所发觉。寞子舜咳了一声,说道:“这些日子与我在一起,可知道我是什么人?”白怜希白了寞子舜一眼,却不说话。寞子舜摇了摇头,兀自吃着饭,不再问话。 白怜希日日在核算冲破自己的经络需要多大的内力修为,这一连又过了十余日,始终还是无语,但他顿时想到了寞子舜与归啸寒二人,每晚听到寞子舜奏笛虽听不出气息与内力,但在秦府之中,见得二人出手何等利索,又自知二人是天柱魔帮“四大高手”,想来内力应足能冲突经络。这日饭点,仍是四个轿夫在围坐一桌,寞子舜与白怜希面对而坐,白怜希的武功虽废,但执著之力尚且是有的,还未就餐,白怜希顿时开口问道:“能告诉我,我们此去何处吗?” 顿一说话,寞子舜感到霹雳雷电一般,顿时惊醒,愕然道:“我们此去少林寺。”白怜希顿了一顿,道:“少林寺与你们天帮积怨甚深,此去少林寺岂不是自投罗网。”寞子舜哈哈大笑,道:“若是黄蕴风前去,只怕会被乱棍打残,我等前去,虽也有危险,不至于被乱棍打残。”白怜希在秦府之中便可判断出黄蕴风与归啸寒不和,此时以为寞子舜是在吹嘘,也不理话,显出不屑模样。 寞子舜接着说道:“你可能不知,黄蕴风的内力被封印,江湖流传四大神医分别是‘悬壶’‘妙手’‘药王’‘毒圣’四人,‘药王’便是‘天音’曾明,擅长天道合一,炼制药丸,他被黄蕴风破解封印,自始三年,炼药百余,均不得治法。但‘悬壶’擅长调理内息,与人内伤治愈最有心得,是以四名神医各有所长,这名字中亦有所说。”寞子舜说着,也尽量去避免“妙手”杜贤,他不知道白怜希对杜贤是恨还是拜服。白怜希听来,心中甚是感伤。但他素来聪慧,心知成大事不拘小节,身有血海深仇,哪能计较一时。 寞子舜继续道:“黄蕴风的内力封印必须由‘悬壶’才能解救,这‘悬壶’便是神医寂灵子,他现在便在少林寺中,你被杜贤挑了经脉,废了武功,我想天下间只有寂灵子才能救了。”白怜希听得此话,顿然心中一沉,似是一条脉络已然通畅一般。 半晌,白怜希问道:“黄蕴风自是到处寻找‘悬壶’寂灵神僧,为何他百般寻觅却是了无音讯,而你却知道他现下身在少林寺中?”寞子舜道:“归掌事与寂灵神僧相处甚佳,来秦府之前,便已然知晓寂灵神僧在少林寺中。自秦府出来之后,归掌事独自去了,便是前去少林寺打探消息,我等一路前往少林寺,起初几日,心中无底,不知寂灵神僧是否离去,过了那几日,归掌事便派人与我接洽,他已将寂灵神僧困在少林寺中,等待我们前去。”白怜希故作叹气,道:“不想为了我这些许事,让你们大大费神了。”寞子舜道:“归掌事与白护法生前便是结义兄弟,你定要信得过归掌事。”白怜希点头称是,然而心中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身为天帮护法的归啸寒。白怜希又询问了为何“归护法”变作了“归掌事”,寞子舜也毫无隐藏地将天帮一分二寨等原委全盘托出,白怜希口中虽然极为感激,但心中感觉归啸寒甚是虚伪,以先父白玉关之事作掩饰来篡权。 二人终于到了少室山下,与归啸寒相会于约定的客栈之中,便一同上山去。白怜希见到归啸寒,满面附着感激与笑意,使得归啸寒、寞子舜二人感到十分的亲切。白怜希此时已然能自行行走,便辞去了四个轿夫,入寺的一切十分顺利,归、寞二人自报名姓,经少林寺沙尼通禀之后,自也无人阻拦。 只见佛音袅袅、香气熏天,一入山门,便是一尊弥勒佛供于佛龛之中,大腹便便,笑口常开。穿过天王殿及大雄宝殿,三人随接引僧来到方丈室,再经过通禀之后,三人方才允许进入。方丈室确然宽敞,偌大的一间房,足有五六丈见方,其顶上吊挂着一个一个的红色灯笼,东侧供着三尊佛像,居中的是阿弥陀佛,左肋观世音菩萨,右肋供着的是大势至菩萨佛像,金光灿灿,佛香缭绕。其右侧是一个高台,排放着一个长条蒲团,想是方丈打坐所用。方丈的案桌排放在西首,其下是一排太师椅,供客座谈。 方丈案桌上并无人坐着,太师椅上端坐二个和尚,均有六十岁上下,其中一个和尚头点戒斑,红网袈裟,另一个和尚威严十足,穿着随意,一看便知是云游僧人。二僧见归啸寒一行人进入,均长身而起,那红网袈裟僧人笑容可掬、和蔼可亲,双手合十,道:“三人来我少林寺中,当真是蓬荜生辉。”归啸寒右手做合十状,道:“打扰方丈清修,晚生得罪了。”这红网袈裟僧人正是少林寺方丈道业。那云游僧人走上前来,面带怒色,道:“我与人有约在前,不想你将我困在少林寺中,让我误了时日,这你可能补偿得了。”归啸寒皱了皱眉,指着白怜希,道:“我这侄儿身受重伤,还望你施施援手,救他性命。” 云游僧人哈哈大笑,道:“你侄儿有伤便将我扣留在此,外人的伤势便可拖得,归老弟,我看你也太过自私了。”归啸寒一脸严肃,道:“看在这些年的交情上,便原谅老弟这次。”这云游僧人便是黄蕴风千辛万苦要寻找的‘悬壶’寂灵子。寂灵子所说的另有所约应该与黄蕴风相约江陵城,而归啸寒此番百般阻扰,硬是等到白怜希前来,足见他对白怜希的重视。然而白怜希并不领情,心中想道,让寂灵子留在少林寺,便是不让他前去江陵城给黄蕴风解除体内的内力封印。 二人又说了几句,寂灵子始终保持着嗔怒与玩笑并态,而归啸寒自始至终均是一脸的肃然,嘴角没有掀起一丝微笑。道业方丈道:“既然事已如此,那便看在老衲的薄面,给这位公子看看病吧,一切自有注定。”寂灵子这才放下姿态,让寞子舜将白怜希抬回客房之中,给他料理医治。 才一查探白怜希的伤势,寂灵子面色一僵,乃知是断了经脉,他心中第一种医治想法掠过,便是以气御血之道。才在心中略微思索,白怜希也与寂灵子说了此法,寂灵子更感惊讶,没有细问缘由,唤来归啸寒,让他给白怜希灌入真气,冲破玄关。归啸寒自是乐意,盘坐在白怜希身后,一只手运气至劳宫要穴,自丹田处注入真气。白怜希顿感身上如同烈火燃烧,丹田内真气炽热,往四处筋脉乱窜,总感觉能冲破玄关,但往往就差了那么一点。寂灵子瞧在眼力,一直叹气。 寂灵子笑道:“想来你的内力还得提升。”归啸寒眉头直皱,也不做声。均知,这天下间论内力,归啸寒应是佼佼者,绝对可以跃居前十五位之中。在天帮之中,除了潘帮主,但说内力,也应是归啸寒居首。此时归啸寒尚且冲破不了他的玄关,那自是再难寻找他人,白怜希不由得从希望变作失望。归啸寒道:“能否让寞子舜与我同时注入真气,打通他的经络。”寂灵子想了一想,怕的是两股真气同时注入,岔了路子,只会引火烧身,但仔细想了想,二人均是极高的高手,又觉得可行。 于是唤二人共同为白怜希打通经脉,二人一前一后,运足真气,毫无吝啬的灌入到白怜希体内。白怜希面上汗珠涔出,滴滴落下,身体如同膨胀了一般,内力真气运行浑无规律,撞击各个穴道甚是绞痛难受,全身如有千刀万剐一般。白怜希强忍着,只需冲破了筋脉,再习得武功,自是复仇不难,若是经脉尚且冲不了,气不能贯通,如何去谈报仇。 正文 第四十四章 罗汉首座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然合二人之力,始终无法冲开玄关,寂灵子摸了摸光秃秃的脑袋,道:“他这状况我是治不了的,你们带回去吧。”归啸寒拭去额头的汗珠,道:“还望神僧慈悲为怀,搭救小侄。”寂灵子笑道:“这小子只是被人废除了武功,又不关乎到性命,我医不了。”寞子舜道:“悬壶济世,只有没见过的病,哪有您医治不了的病呢。”寂灵子哈哈大笑,道:“还是‘玉笛’会说话,这经脉御气之法并非我用药物来医,需得自身修炼,少林寺有本易筋经,若得了此书,善加练习,必能冲破玄关。” 白怜希听到“易筋经”,心中大为所动,他是神医“妙手”弟子,早也听过易筋经是门奇书,不仅可以将体内经脉顺理得通畅无比,且可练的一身深厚的内力,这本书可誉为天下第一的内功,是少林寺的镇寺之宝,寂灵子推荐此书,无疑是极大的空话。 归啸寒道:“这《易筋经》断是一本奇书,然我等只怕难以获取。”寂灵子哈哈大笑,道:“方法我是交给你们了,具体修炼可不是我的事了。”又顿了一顿,道:“你们再不离开少林寺,他们便要送书来了。”这话说得白怜希却听不明白,归啸寒、寞子舜心中雪亮,少林寺与天帮在江湖上乃是一正一邪、形同水火。少林寺现下最高辈分为“道”,只有二人,其下是“弋”,也独有五人。传闻天帮“苍山孤木”侯佳川便杀了少林寺的弋鸣大师,少林寺前任主持道苍大师也是死在天帮掌事潘乾坤剑下,而少林寺一支攻上天帮,杀了天帮五位峰主。唯独现任方丈道业大师主张以和为贵,待人以礼。 是以为堵住寂灵子的出路,将他困在少林寺中,归啸寒也只能呆在少林寺大门外,不敢越入少林寺半步,以免生起事端,坏了正事。 寂灵子刚说到此事,顿时听得门外已集结了众僧,带头一人喝道:“魔帮狗贼,胆敢闯我少林寺,快出来受死。”归啸寒听得叫唤,与寞子舜二人跨出房门,见当先一僧人身着红色僧袍,有六人身着黄色僧袍,其余三四十人均着灰色僧袍。那身着红色僧袍之人手着长棍,六十岁上下,端立在前,威严十足,二人识得此人,便是少林寺道字辈道空大师。归啸寒面色肃立,说道:“道空大师,你是高僧,怎生也出来为难我了。” 其后黄色僧袍的和尚,头上点着戒斑,面态甚是凶恶,跨上前一步,指着归啸寒怒道:“你来也就罢了,我等也会招待,不想你竟是人面兽心的混账,杀了我寺住持师伯,难道还让道空师叔不闻不问。”归啸寒皱起眉头,道:“你是何人,怎生又给我平添罪名。”其身旁一名黄色僧袍的和尚说道:“这是我少林寺罗汉堂首座弋戈大师。”寂灵子听到道业方丈圆寂,本有法子给白怜希治疗,当下直摇头,二话不说,便迈出了房门,下山去了。 归啸寒仰天长啸,道:“这给我添的罪名已够多了,怎能将少林寺道业方丈之死强加于我,真是天大的冤枉。”寞子舜也直摇头。原来二人与侯佳川、七月一般,江湖成名人士的死因常常强加给了这四人,便如龙华寺“慧真大师”的死因硬加给了七月,空山五老刘长庚的死因给了侯佳川。 道空大师震怒道:“归啸寒,你还有什么抵赖?”归啸寒、寞子舜二人自然也无话可说。弋戈道:“我少林寺向来不会冤枉人,定让你二人心服口服。我且与你说说,归啸寒你的武器是一支重锏,长为四尺二寸,重有四十九斤。寞子舜你的武器为笛子,以内力伤人于无形。是也不是?”归啸寒、寞子舜二人自也没有推搪。弋戈接着说道:“我等查探了方丈师伯的法身,体内真力压制于丹田之中,定是在奋力抵抗笛气,后背有一块深深的锏印,与归啸寒背上的锏印且能吻合,这便是致命之伤,你二人合力将方丈师伯打死,岂会有假,又何须辩解。”说到“致命之伤”时,弋戈和尚的语气变得十分沉重,再说到“岂会有假”时,已然是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吞了归啸寒二人。 寞子舜附着笑脸说道:“我想这其中必有蹊跷,还望各位高僧再细细查探一番。”道空大师白眉一瞪,恼道:“痴人说梦,我放过你们,好让你们逃走?”寞子舜道:“哪里敢逃走,只是贵寺方丈确然不是我二人所伤,又如何能担当这么大的罪名呢。”弋戈道:“知道罪名之大,还敢就范,当真没了王法不成,那就让我来跟你说说什么是王法。”说着,身子已然扑出,双掌凌厉,指甲如锋,向寞子舜抓来。 归啸寒一个闪身,单臂旋转而出,将弋戈的爪风就势化解,弋戈大恼,双手向归啸寒面门抓来,归啸寒一个闪身躲过,只见那身后的木桩被一个抓出了一道道鲜艳的痕迹,若是伤在了归啸寒面上,势必面目全非,取了性命。归啸寒的身子恰好落在寞子舜身旁,极快的说道:“带上白怜希先走!”寞子舜才反应过来,窜起身子便直入房中,却哪里还有白怜希的影子,还未来得及反应,跟着一名黄衣僧人跟着闪身而入,手中长棍变化万端,取向寞子舜,寞子舜立即举起长笛相格。 白怜希闻得少林寺方丈道业大师圆寂,心中十分清楚并非归啸寒与寞子舜所为,然而战乱在即,是当明哲保身,况且这二人于己作用已不是很大,一来无法打通自己经脉,二来寂灵子也无心救他,心中只念着那本《易筋经》奇书。是以他从窗户翻出,寻了个房间,找了把剃刀,将头发连根剃除了,因手法不够利索,划破了几处头皮,幸得自己是外伤圣手,给头皮处抹了抹金疮药便止住了血。 又趁着小沙弥们都去向方丈时怀悼,盗了一件灰色的僧袍,便要出去,想了想,又给自己挂了一串佛珠。这扮相虽然是小沙弥一般,然因白怜希长相端正、气质不凡,便是小沙弥装扮,依然可以看出他的英俊儒雅。 少林寺主持圆寂,人多事杂,谁也没有去注意白怜希,便是归啸寒与寞子舜,也难以找到白怜希。白怜希不好询问,看着导视找到了藏经阁,他虽知道《易筋经》这等奇书,自然不会明摆在藏经阁内,但眼下确实寻不到方法,只能先到藏经阁找找。若是在藏经阁内寻找不到,也可以暂时留在少林寺中,少林寺中有数千名弟子,依他现在的打扮,在这大丧时刻,自也不会有人专门注意到他。 藏经阁内虽有看守僧,但见到白怜希的装扮,也没有多问,便让进去了。藏经阁内汗牛充栋,共分六层,每层又有数千排书架,每排书架有五层,每层能摆放七八十本书籍,白怜希读的医术纵然再多,但在藏经阁中,依然被他的气势所震动,当下四处寻找,却哪里寻得到《易筋经》。到了四楼上,这一层却是空无一人,但没有让他失望,尽都是少林寺的武学典藏,白怜希大概的看了一眼,这里面共分五大类,依次是“七十二绝技”、“术类”、“兵刃”、“套路”、“硬软功”。 白怜希找到了“软硬功”处,见得《小武功》、《益寿阴阳法》、《混元一气功》等奇书,也有些点穴手法、各种用药法,独独不见这本《易筋经》。白怜希正仔细入神的看着书架上一排一排的书籍,身后顿时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你在找什么?” 白怜希顿时心中一惊,转过身来,只见这僧人手拿扫帚,一身灰布僧袍,老态龙钟,皱纹爬满了面上,约有八十来岁上下。那老僧眯起双眼,上下打量着白怜希,有气无力地询问道:“你是谁的弟子,老僧从没见过?”白怜希想到了“弋戈”这个名字,支支吾吾的说道:“小僧是罗汉堂首座弋戈新收的弟子,法号……法号清希。”不管随意来编,依照少林寺的辈分给自己取了个法名。 老僧废力地点了点头,依然是有气无力地问道:“清希,你在……找什么?”白怜希说道:“小僧在看看我少林寺的内功心决。”那老僧拖着沉重的脚步扫着地,边说道:“你不知道这一层没有允许,不得进入吗?”白怜希心道不好,摇了摇头,道:“便是师父让我进来寻找的,让我挑一本自己好好练习。” 老僧咳了一声,怀疑的反问道:“有这等事?”接着说道:“小和尚要找什么内功心决?”白怜希装作双手合十,捏着念珠道:“小僧确然不知道这些内功各有什么妙处,却是哪一本更利于练习?”老僧淡淡的笑了笑,道:“少林寺的藏经阁是天下武学的起源之地,便是什么武功都能在这里寻得到根源。”白怜希说道:“小僧听说我寺的镇寺之宝乃是一部名叫《易筋经》的医书,若是有幸看上一眼,定也不枉此生了。” 那老僧双眼眯成了一条缝,吃力的笑了一笑,道:“这本书却不是你能见得到的,它由历代方丈保管。”说着,又扫地去了。白怜希心中一惊,但也算是得了极大的信息,眼下方丈圆寂,便可去询查一番。 正文 第四十五章 一个组织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白怜希听到在方丈处保管,当即寻了个离开的理由,便拔腿要走。老僧咳了两声,缓缓说道:“你要去方丈处寻找《易筋经》?”白怜希大骇,迟迟道:“没有,小僧哪敢觊觎本寺的镇寺之宝。”老僧拖着长长的声音哈哈笑道:“弋戈大师早已不收弟子了,他在本寺之中地位极高,怎会有你这么样的弟子,我还浑然不知。”白怜希吃了一惊,扫视四周,看着没有其他人听到二人谈话,立即回头道:“老和尚你可不能乱说话。” 老僧兀自扫着地,却不搭理。白怜希见这老和尚如此慧眼,情知隐瞒不住,而好在这老和尚又不愿大肆宣扬,心中若有所动。快步走到老和尚身旁,弯着身子凑到老和尚耳边,道:“小僧确然是寻找奇书《易筋经》,就是想一睹风采。”老和尚沉着声音说道:“你浑身筋脉俱断,若没有这部《易筋经》,只怕别无他法。”白怜希更是惊骇,他哪里会想到区区一个扫地老僧能看出自己经脉俱断,纵然是自己,跟“妙手”学了三年医术,也断然一眼看不出。一个字一个字吃吃地说道:“哪有这事,小僧我行动自如。” 那老僧斜眼看着白怜希,却不答话。白怜希无奈的说道:“真乃神僧也,我的经脉确然如您所说。却不知你是如何看出来的?”老僧道:“老和尚活了八十年,还看不出来吗?”白怜希在房内四处打量,老僧笑道:“这里没有人,方丈圆寂了,都在忙着寺中大小事,只有我和你二人在这藏经阁四楼中。”白怜希哭丧着脸,拜倒在地,说道:“还望神僧指点迷津。”老僧道:“我只是个扫地老和尚,不似你有着百般的活力,哪里会指点迷途。”白怜希在地上磕了一个头,道:“还请神僧不吝赐教。” 老僧咳了一声,道:“观你眉宇,你这一生确然多舛。若是现在放下仇恨,自能平坦一生。若是执着于《易筋经》,那你这一生中只会有两次幸运,《易筋经》算是一次,剩下的余生注定是个悲剧。”白怜希听到“余生是个悲剧”,甚是深刻,镇定地咬了咬牙,也不愿多想,道:“纵然还有一次幸运,便让我手刃仇人,其余的我无所畏惧了。”老僧摇了摇头,问道:“当真接受这悲剧的余生。”白怜希痛下决心,道:“弟子愿意接受。” 老僧无奈的说道:“少林寺内有座木人巷,穿过木人巷后,会寻到十个锦盒,方丈便将《易筋经》藏在其中一个盒子中,由少林寺十八木人看守。”白怜希连忙在地上磕了三个头,那老僧说道:“若是幡然悔悟,都来得及,到时再来寻我。你执着于此,我亦帮不了你。让你见着我,算是缘分,书架上有部《金刚经》,里面有道令牌,带着它可以穿越木人巷。”白怜希听了,大为感激,又磕了三个头,说道:“多谢神僧指点。”抬头看着老僧时,已然不见踪影,只听到远处传来一段话:“是福是祸你尚且不知,这条路是条不归路。” 白怜希暗忖这和尚当真是神人,又问道:“敢问神僧法号。”那声音愈去愈远,说道:“和尚就是和尚,要法号作甚。”那声音也愈来愈小,白怜希听到那声音飘去,取了《金刚经》,果然有块令牌,带上令牌,转身离开,依着少林寺内指示,寻找到木人巷。 那木人巷在少林寺后山之巅,一条狭窄通长的精致地道,两侧站着一个个木头人,白怜希手中捧着令牌,倒也是通行无阻。走到头时,豁然开朗,一间偌大的山洞,顶上开了几处菩提形状的缺口,阳光从缺口中照进来,山洞内显得异常的暖和。两侧排放着十八罗汉铜像,正前方是偌大的释迦摩尼、阿弥陀佛、药师佛铜像,左侧端坐文殊菩萨、右首是普贤菩萨。在释迦摩尼大铜像前,摆放着一个华美的供桌,供桌上唯独拜访着一只香炉。供桌前是一条长长的石桌,石桌上从左往右依次摆放着十个木制的精美锦盒,白怜希暗忖,这《易筋经》必然在其中一个锦盒之中,那老僧当真是神人,只是不知在哪个盒子中,正要去打开正中的一个盒子,顿地听到狭长的木人巷中有几人在窃窃私语,正向着内室走来。 白怜希立即放弃了打开盒子的想法,四处寻视一番,便躲到了药师佛的铜像后。却听那几人越来越近,只因为木人巷中回音较杂,始终听不清楚几人在谈论些什么,直到走进内室,声音才清晰可辨,明了许多。白怜希从狭缝中偷眼看着来者,共有三人,然而这三个人同时出现委实让白怜希惊诧万分,其中一人身着黄色僧袍,是少林寺中地位极高的罗汉堂首座弋戈大师;另一人身着破烂,吊挂着八个口袋,手拿长棍,正是丐帮江陵分舵“天机算”盖玉阳;还有一人身着白色青花长袍,腰中别着一柄长剑,右手摇着折扇,左手捧着一盆兰花,正是天帮九大散仙之首“兰花公子”七月。 天帮与少林寺有着数不清的仇怨纠纷,丐帮江陵分舵又在天和城与天帮为敌,况且弋戈大师对于天帮归啸寒与寞子舜的态度十分恶劣,这怎会与七月在一处。这三人竟是有说有笑,看着关系算是熟悉。弋戈道:“你与杜贤那徒弟之间的瓜葛,我们不想多问,还得把心思放回堂里。”白怜希心中一惊,“杜贤徒弟”若不是指的是自己。 七月冷冷道:“人生求一知己足矣,有了她,管它功名利禄,我通通可以驱之门外。”盖玉阳抚着七月的肩,道:“束舒娅虽是极像,但始终不是你所想的那个人,又何必这般执着呢。”七月眯起双眼,却不说话。白怜希才知道弋戈说的“杜贤徒弟”是束舒娅。却说那日七月抱着束舒娅跃出秦府,二人竟是一见钟情,七月因束舒娅极像自己的情人而魂不附体,束舒娅也因为七月的英勇为己而痴心不已,二人在外呆了几日,不想竟遇到了“龙华十二棍”,七月与束舒娅一路往北逃来,现下七月在这里办事,安排了束舒娅独自留在客栈之中。 弋戈道:“老衲是不想管你这等闲事,只是莫让堂主知道,否则他定不会轻饶你。”白怜希听到“堂主”字样,心中想道莫非他三人是一个组织,组织的领头被称为“堂主”。却看七月嗤之以鼻,转移着话语,道:“倾尽你寺中全力,连归啸寒与寞子舜二人都擒不住吗?”盖玉阳道:“这是我的主意,现下若是将少林寺与天柱魔帮的关系激化了,只怕不利于我们下一步计划。” 白怜希心中更是吃惊,果然是个组织,端的还有一步一步的计划。弋戈道:“就算不是军师的主意,那归啸寒与寞子舜的武功又是几个人能擒得住的。”七月道:“平日听你自擂,少林鹰爪手练的出神入化了,却也只不过这等水平。”弋戈挥了挥长长的僧袍,道:“那你倒是可以试试看。”盖玉阳调解道:“不要争了,道业方丈杀也杀了,眼下有二件事需要讨论一番,其一是如何让弋戈当上少林方丈,其二便是在这十个锦盒中寻找到易筋经。最近堂主对此事非常关注,切不可误事。” 七月抚摸着兰花,道:“再将道空老和尚给杀了,弋戈的地位在少林寺中自是无人能替代的,凭借着你的智慧,当上这个方丈应该不在话下了。”盖玉阳道:“此事可行,这道空方丈的死因给谁比较好?还是给归啸寒?”七月笑了笑,道:“要不然罪名给我吧。”弋戈道:“只要激起群派与天帮的仇怨就行,给谁还不是一样。”盖玉阳道:“那可不一样,七禾在少林寺中并未露面,还是仿照归啸寒的锏,安排道空和尚死在归啸寒的锏下吧。” 原来竟是如此情况,白怜希心中涔出了点点汗珠,天帮与江湖各大门派之间的仇怨均是由这么一个组织挑起的,以盖玉阳的智谋,将嫁祸做得天衣无缝确然是他所拿手的。这是一个何等恐怖的组织,白怜希直打哆嗦。忽然又听到盖玉阳称七月为“七禾”,不知何故,莫非七月在这个组织中改名为七禾? 盖玉阳继续说道:“现下天和城与四大门派会战,七月出来了自是不会有人过问太多,我不在帮中,此事便难以分说了,何况汤贤生与陆锦之现在天和城中,虽然常百胜对我言听计从,但若是真将我戳穿,那我在丐帮自然是呆不下去了。”七月皱起眉头,道:“那你还怎能离开江陵?”盖玉阳道:“听我说下去,这正是我们需要解决的第二个事,堂主此刻正需《易筋经》,这当然是第一等大事,弋戈说这地方有十个盒子,却不知《易筋经》在哪个盒子中,只要开错了盒子,这里面便会机关四起,这里面的人必然无一生还,石门永远给封上,到时再要取《易筋经》,已是无从入手。” 弋戈说道:“确然如此,便是方丈也不知道《易筋经》在哪一本中,但历代方丈均能寻到。是所谓一切随缘,万相皆法。”七月冷冷道:“要是一切随缘,历代方丈怎会都能寻到,这般几率也太小了。”弋戈道:“老衲听说,历代方丈均是随手拈来,即得正本,无一人触动机关。正是因此,才唤来盖军师,我想此事唯他能破,老衲断不管擅自做主。” 盖玉阳走近这条长长的石桌,将十个锦盒一一看了一遍,摇了摇头,又给佛像点上了三炷香,再回头来看石桌。七月与弋戈呆在原地,端立不动,确然不愿打扰了盖玉阳。盖玉阳在每个锦盒上都吹去了灰尘,以试探一二,当看到中间那个锦盒时,眼睛又往四处探视一番,查了查地上的灰尘,斜眼向药师佛的铜像望去,叫道:“什么人,还不出来?” 正文 第四十六章 夺易筋经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盖玉阳顿时叫唤出来,白怜希哑然失色,纵是自己武功犹在,也不能与盖玉阳较个高下,何况盖玉阳本就疏于武学,更通机关密谋,而七月与弋戈二人的武功,只能是望其项背,便是练就一世,也难以超越任何一人,此时任何一人出手便可要了自己的性命,只得稳稳地躲在药师佛偌大的铜像后,断然不敢发出任何动静。盖玉阳倾耳听了半天,也始终没听到动静,正要移步四处寻视个究竟,弋戈道:“少林寺看守严谨,此地又有木人巷看守,怎会有人能闯入这等禁地?”盖玉阳道:“雁过留声,人过留名,总会留下些许蛛丝马迹。你看着地上虽无印记,但我又一种极大的预感,此处必然有人来过。” 白怜希这才稍微缓过神来,原来盖玉阳只是猜测而已。但若然他们真的寻视,此地又无甚严密的藏身之所,当下灵机一动,看了看自己的装扮,便轻轻的倒下头,在佛像后装睡起来,若然是被发现,也还有稍微的机会解脱出来,以明哲保身。 弋戈笑道:“原来你也只是猜测而已。”七月顿时皱了皱眉,道:“我能听到,确然有第四个人的呼吸声,赶快给找出来,此事一旦泄露,堂主势必降罪,谁也承担不了。”二人听得七月说的如此认真,虽然不似七月能听到呼吸声,但也不敢大意,当即四处寻视。七月辩着呼吸声的方位,一跃向药师佛的铜像后,将白怜希一把揪了出来,扔在了内室的中央。 盖玉阳、弋戈二人见状,面色越发僵硬,七月亦是惊慌失措。白怜希惊魂未定,心中暗叫不好,然他自幼聪颖过人,杜贤也是看着这点才收他为徒。白怜希装着才睡醒的样子,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腰间,缓缓睁开眼睛,看着七月,怒斥道:“你是什么人,怎能不问青红皂白就给我扔下来。”接着又摸了摸自己的光头,长身而起,因盖玉阳与他有过交往,便故意哑着声音问道:“可有方丈法旨?”弋戈与盖玉阳均在他身后,他也佯装未见到二人。弋戈正色问道:“那你是什么人?” 白怜希一个转身,见到弋戈,连忙装作十分惊讶,当即合十道:“原来是罗汉堂首座弋戈师叔,小僧清希,方丈平日里对小僧关爱有加,知我做事稳妥,便安排我在此地看守。”弋戈沉着脸色问道:“在这看守什么?”白怜希又摸了摸光头,假装打了个哈欠,道:“在这……看守木人巷。”他如此说,是让弋戈相信他确然是方丈安排到来的。 盖玉阳、弋戈见他是个小和尚,果然是在此地睡觉,当下也放下了警惕。白怜希为了博得信取,当即反问道:“弋戈师叔与二位朋友到这木人巷中,可有方丈法旨。”弋戈道:“方丈圆寂了,你去看看。”说着,便想支走白怜希。 白怜希故作悲哀,以泪洗面,用手揉着泪水,哭诉道:“方丈他老人家什么时候圆寂的?”弋戈不耐烦的说道:“你去看看吧。”白怜希拔腿便跑,一面哭着,一面往木人巷外奔去。正跑到木人巷口,顿时见一个乞丐不知从何处窜来,挡住了出路,正是盖玉阳,盖玉阳不由分说,点住了白怜希的穴道,白怜希站立原地,浑身酸麻,却是动弹不得。立即叫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快解开我的穴道,我要去看方丈。” 七月点了点头,道:“不论这小和尚是否听到了我三人说话,断是不可留他性命。”与盖玉阳二人转身看着弋戈,弋戈皱起眉头,道:“小和尚没有武功,应是潜心修佛的,老衲心想他不会过问江湖世事,纵然是听到了,也是无碍。”白怜希故作惊讶,叫道:“弋戈师叔,救小僧性命,他二人一个乞丐、一个怪癖,说了两句话,为什么就要取小僧性命。” “一个乞丐”说的是盖玉阳,“一个怪癖”说的是手捧兰花的七月,白怜希故意口出“说了两句话”,便是说这“两句话”无关紧要,自然让人联想道他指的是从睡梦中惊醒后,二人说的话。 盖玉阳却不受用,又给白怜希点上了哑穴,白怜希感觉嗓中梗塞,说不出话来。盖玉阳狠狠的说道:“此人断不可留,弋戈大师,你可不能在此时大发慈悲。”七月跟着附和道:“老乞丐说的甚是,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 弋戈略一思索,叫道:“好,那就我让来结果了他。”说着,僧袍拂起,双手变爪,一招“少林鹰爪手”便来取白怜希,白怜希背对内室,浑不知弋戈已然来取他的性命,但已觉后脑勺一股凉意袭来。盖玉阳顿时站到白怜希身后,弋戈大怒,撤回双爪,怒道:“一会你要杀他,一会你要救他,你是想哪般?” 盖玉阳沉沉道:“莫急,《易筋经》在这十个盒子中,我虽能查探出一些端倪,但也难以肯定,不如让他去打开锦盒,我等站在木人巷的端口,若是锦盒错了,机关百出,我等好歹可以脱身。”弋戈挥了挥僧袍,无奈的说道:“也罢,就依你吧。”看了看七月,问道:“兰花公子,你有是什么意见。”七月笑了笑,道:“如此最好,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还是盖兄机敏过人。” 白怜希剃着光头,一身和尚的打扮,与原先那俊雅书生的装扮有着天壤之别,盖玉阳再是慧眼如炬,也难以分辨出来,他迅速给白怜希解除了身上的穴道,一把抓起,扔向了内室中央。白怜希爬起身来,哭嚷着道:“弋戈师叔,这是怎么回事,什么是《易筋经》。”弋戈正色道:“清希师侄,你听我这位朋友的话,去打开其中一个锦盒。”白怜希依然佯装哭诉,道:“这锦盒里供奉的都是菩萨的舍利,方丈说不能打开的。”此时,白怜希已然手足无措,浑然不知该如何脱身。 盖玉阳一听,皱起眉头,他再次看了一遍十个锦盒,用手指着中间的一个锦盒,向白怜希说道:“你来打开这个锦盒,看看里面是什么?若得到的是一部书,我便饶了你的性命。”确然白怜希看的切实,便纵身到了内室的入口处。七月与弋戈也缓步走向入口,以备万一。弋戈远远说道:“清希师侄,你便打开那个盒子看看。” 白怜希慢慢的爬起身子,走到锦盒前,他已然听得清晰,知道这其中机关重重。盖玉阳、七月、弋戈三人远远站在内室的入口处,一旦自己触及了机关,他三人便可立即撤回木人巷中,而自己则会困在内室之中,那是九死一生。心下咬牙切齿的念叨着黄蕴风,集父仇师仇于一身,若今世不能复仇,葬身在这少林寺的木人巷中,却哪里对得住父亲与师父的在天之灵。当下用手掩面,不知所措,只听得弋戈又在催促,白怜希说道:“且让小僧给佛祖拜上一拜,再来打开锦盒。”说着,长长吁了一口气,跪倒在佛祖面前,虔诚的拜了三拜,然后长身而起,便去打开那个锦盒。 他先是双臂微微有力,将锦盒掀起了一个小小的缝隙,见得并未启动机关,心中仍然是砰砰直响,弯下身子,用眼睛瞄了一眼锦盒内,其中黑暗一片,尚且看不清楚什么物事。盖玉阳、七月、弋戈三人也是扣人心弦、忐忑不安,若这个锦盒中不是《易筋经》,纵然三人能逃出生天,但再想取到《易筋经》已是枉然。白怜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锦盒一气呵成的掀开,跟着自己立即矮身下来,想是其中若有袖箭,也不至于伤到自己,却哪里有机关出来,白怜希缓缓的站起身来,果然见其中有一本黄色藏本,左上角书着三个金光灿灿的字,便是“易筋经”。那是何等心潮澎湃,正要伸手去取,只听见背后风声作响,原来三人已然纵身赶到。 白怜希灵光一转,担心三人再施毒手,急忙说道:“取出书,会不会启动机关。”三人一想甚是,若是将书本取出,也有极大的可能性会启动机关。三人立即驻足当地,又狠狠地往回撤去,白怜希情知虽躲得了一时,却也不是长久之计,眼下三名高手面前,如何保得了自己性命,并且将《易筋经》据为己有,确然不易。 白怜希思索再三,唯有趁乱可行,因三人又回到内室入口处,与自己距离较远,于是背对着三人,伸手将书本取出,藏到自己身上,也仍然未曾启动机关。然而这一动作均是靠着腕部完成,于三人看来,白怜希的双臂并未有所动作,想来是没有任何行动。说时迟,那时快,白怜希一个狂奔,双脚拔起,跑至另一个锦盒后面,迅若闪电的从锦盒后掀开了锦盒。顿时内室摇晃,四周墙壁万箭飞射,三人所站立处的石门说话间便往下沉去。白怜希立即往石门方向跑去。 盖玉阳、七月、弋戈三人哪里能料想到这般变故,但见白怜希手中无书,料想《易筋经》尚在锦盒之中,但此时石门马上便要落下,已没有时间犹豫。七月与弋戈双双纵身飞出,跃向起先打开的锦盒,盖玉阳轻功不足,只能呆在原地,狠狠的看着白怜希往自己身边跑来,白怜希纵然跑的极快,但身上已被射中两条长箭。盖玉阳见他跑近,继而往木人巷中逃去,此时木人巷中的机关也被启动。盖玉阳手中长棍运足真气,往白怜希的背后沉沉打了一棍,白怜希口中鲜血直涌,但也借助了盖玉阳一棍之力,跃向了木人巷的中央,但这木人巷中机关既然启动,是寸步难行,那上下左右木头一会伸出,一会缩回,哪里分得清,白怜希除了身上中了两箭、被盖玉阳一棍伤及内脏外,又被木人巷打得浑身发紫,然而白怜希咬着牙,狂吼着往外奔去。 七月、弋戈二人见得锦盒中并无《易筋经》,已然气急,在乱箭中往回奔去,但见石门已然只剩下一道小小的缝隙,二人不顾万箭袭来,一口真气运足十成真力,脚下生风,从最后一道缝隙中钻出身子。二人虽出的内室,但已然是浑身血迹,齐齐叫道:“《易筋经》在这小和尚身上。”说着,三人便也陷身木人巷中,不顾死活地追向白怜希。 正文 第四十七章 拨云睹日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白怜希身处木人巷的中端,比七月等三人更是寸步难行,何况他又身受重伤,在这木人巷中又平添许多伤势。弋戈、盖玉阳虽被木人巷阻碍,甚是难行,但左格右挡,也能化去不少撞击。七月身法空灵,在木人巷中竟是丝毫不被木桩阻到,但左闪右避,也耗去不少时间,驻留原地,一时难以追上白怜希。三人见着白怜希身无武功,虽在前方,但断言他是走不出这木人巷的,都觉得心下稍安。 白怜希才走了一小段路程,七月也已经赶上,在这木桩横冲直撞中,七月边闪躲着身子,便怒吼道:“书在何处?”白怜希已然被木桩打的鲜血淋漓,身上的两根箭也早已被木桩撞击掉了下来,现下内伤外伤并重,依然毫不放弃,往外努力爬行,也不理会七月。七月见他身上手上并无书籍,又一声怒吼:“告诉我,书在何处!”白怜希哪里肯理会七月,便是想理会,也毫无气力,只想用尽全身力气,出得这木人巷。 七月大怒,手中兰花重重的砸在了地上,就着一掌运足十成真气往白怜希背上拍去,心道将这厮打死,再在他身上搜寻不迟。盖玉阳大叫道:“七禾,不要!”却哪里阻止得了七月的掌势。七月一掌重重的打在白怜希的背上,白怜希也见得这掌袭来,努力调转身位,好让七月这一掌正中其后背之上。白怜希的身子撞击着左右伸出来的木桩,所碰击到之处,那木桩尽数断裂,白怜希的身子也被七月一掌借势打到了木人巷外。 白怜希已然筋疲力尽,倒在地上后,无力在站起身来,面上、身上,从头到脚都是鲜血,此时他正倒在血泊中,不能动弹。七月、弋戈、盖玉阳三人见状,心中大慰,一个毫无武功之人先后被射中两箭、受了盖玉阳一棍、在少林寺木人巷中撞击、再中了七月十成功力的一掌,断是个铁打的身躯,想必都难有生存之际。 三人在木人巷中左右躲避,却还未到出口,白怜希的身子竟然慢慢的爬起来,七月更是加快步伐,白怜希也爬起身来,踉踉跄跄的往外奔去,至得洞口,脚下一滑,身子向山下滚去。七月、弋戈、盖玉阳三人出得阵来,站在白怜希滑下去的地方,是个山崖,面面相觑,不知所言。七月惊讶的说道:“这是什么人?天下间竟有这等奇事。”盖玉阳在木人巷中亦是深受重伤,握着身上的伤口道:“纵然是逃出去了,我想他也活不过今天,我们可以寻着血迹下山寻找他的尸身。”弋戈双手合十,道:“只盼是他取了《易筋经》。” 盖玉阳顿时转过身,看着弋戈,问道:“这人是你少林寺中的人吗?”弋戈也似乎略有所思,道:“老衲立即让人查探,看本寺之中是否有这么一号人。若是寻得他的资料,便是插翅难逃。”七月道:“我和盖玉阳下去循迹查看,你去寺中查查也好。”说着,二人便往山下走去,七月又转过身,道:“别忘了小和尚法名叫做……叫做清希。” 白怜希从山上一直滚下来,碰击到了许多细碎的树枝扎进了身体中,又平添了外伤。后山的山势非常急,一路遇着阻碍下来,速度非但没有减缓,反而越来越快,眼看要到山脚了,白怜希哪里还有气力抓住任何可以减速的东西,一口气栽了下去,“噗通”一声,下面竟是一个水塘,白怜希整个人都栽了进去。 经过池塘的水的清洗,白怜希似乎有些回个神来。忍着疼痛,有着万般的倔强与坚强,往岸上爬去,身上虽被水洗过一遍,但依然是血迹斑斑,白怜希取出随身携带的药丸,先给自己服下数颗,以镇定伤势。按了按腹中,那经书依然藏在衣服里面,眼下担心七月等人追来,看了看前方,有一个不小的村落,便坚强的支撑起身子往村子的方向走去。却只走了几步,便坚持不住,又软下身子,倒了下来。 白怜希此时感到万分无奈,在地上匍匐着,耗尽身上所有的气力。他知道自己身受重伤,断然不能大耗体力,只怕性命难保。但深仇大恨埋在心中,又怎能向生命妥协。也不知用什么多少时间,却觉得自己才爬出不远,忽地身子一沉,往下坠去,又重重的摔在一个地窖中,白怜希往上望去,这地窖足有十丈见方。又感觉身子下面一个一个圆圆鼓鼓的,用手取起一件看了看,竟是一个红薯,原来这是这边农人堆放作物的地方。 白怜希坐在地窖中看着小小的井口,好似看见了月光一般,挂在了神秘黑暗的星空中,只眷顾着他一个人,只会播撒给他快乐,只有他能感觉到月光的温馨与甜蜜。那月光渐渐变得浑浊、昏暗、甚至是黑暗一片。白怜希缓缓的合上了眼睛,与这些农作物一样沉睡在这寂静的地窖中。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日,白怜希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竟是躺在了一个农家的床上,四周墙壁一面青砖,上面吊挂着渔网、铁锹等渔农的用具,顶上瓦片的缝隙中射进来一道一道的阳光异常温暖。他努力的坐起身子,但仍觉浑身无力,哪里坐的起来,只能躺着四处寻视,想来并没有被七月等人抓去,心下稍稍缓了一些,又觉得腹中饥饿,看了看床头的桌边放了两个馒头,便努力的伸出手来抓起一个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 就在这时,伴随着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窜入房间,一个端庄典雅的农家女子映入白怜希的眼帘,宛若出水的芙蓉穿着荷叶做的衣服,又像是蜻蜓点水般的轻巧,有着大山的气息,五官端正,笑容甜美,年约十七八岁。笑着跳着便跑进房中,看到了白怜希睁开双眼,一脸掩饰不住的惊喜,大叫道:“爹爹,快过来,小和尚醒了。” 说着,身后便有一人好似是将什么东西直接扔在了地上,奔了过来,这人年约五十左右,留着微微的胡须,虽是农民出身,但长相异常清秀。那老者哈哈大笑,道:“是的,闺女,我两又做了一件善事了。”白怜希看着两人,心中清楚自己的性命是这二人相救,便想再次爬起身来道谢,双手只一支撑,却已用尽了气力,又躺了下来。口中说道:“多谢二位救命之恩。”但说出话来,也是吐字不清,慢慢辨析,也能听得明白。 老者与少女二人都走了进来,少女道:“小和尚你身受重伤,就不要再乱动了。”白怜希痴痴道:“多谢,多谢。”用手去摸了摸腹中的经书,却发现哪里还有《易筋经》的踪影。老者似乎看出了端倪,从旁边桌子的抽屉中将取了一部黄色的书本,正是《易筋经》,白怜希满面欣喜,老者哈哈笑道:“我这救你不知是行善还是作恶,但闺女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还是救了。”白怜希沉着脸,不知所言。老者继续说道:“少林寺在我们这个村庄里寻你寻了不下十次,看来你是作恶不浅啊。” 少女道:“你倒是猜猜,我们是如何发现你的?”白怜希摇了摇头。少女接着说道:“那日我们在地窖发现你时,你已近气绝,若晚了一个时辰,哪还有你在这躺着说话。后来少林寺就来寻你,只要他们一来,我爹爹就将扛进地窖,才躲过这一次一次的搜寻。”少女又思索一番,问道:“那你可知道你睡了多少时日?”白怜希又摇了摇头,只觉得腹中饥饿难耐,想是很多时日了。少女道:“从我们发现你算起,你已然睡了六天。”白怜希吞吞吐吐的说道:“二位大恩,在下甚是感激,待我身体康复,必将涌泉相报。” 老者哈哈大笑,道:“听你说话,倒不像是少林弟子,且与我说说你的来历。”白怜希叹了一口气,略加思索,道:“我确然不是少林寺的弟子,我身负大仇未报,又被先师逐出师门,废了武功,周身运气不通,于是去少林寺寻这本《易筋经》,听说只有这本书才能打开我体内的经络。”老者道:“你这拼死的毅力我已了解一些,若是平常人,心中没有这许多的仇怨,自然也不能这般不屈不挠。救你性命的不是我们,是你心中淤积的仇恨。” 少女笑了笑,问道:“那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白怜希依实相告。少女道:“我叫沈遇,这是我爹爹,人们都叫他沈老伯。”白怜希又欲再次起身拜谢,心道这沈老伯不愿直呼性命,便就罢了,也不追问。 沈老伯道:“不错,看着也不似有所隐瞒,看来我是救对了人。但你这病却是难治的很,这附近的郎中我都寻了,怕是无法完全康复,这浅浅的外伤自然能治,伤及内脏的确调理不了。郎中说你身上还有两处内伤,是伤到了丹田之气,要想再练内力,怕是再无可能。”白怜希倒也没有惊讶,缓缓地说道:“这是无碍,我这病理不需要郎中,我自己便是医生。其次有了这本《易筋经》,内力恢复应当不成问题。”其一,白怜希信任自己的医术,其二他更是相信《易筋经》,二者结合一处,自能调理好身体。沈老伯点了点头,道:“你自己是医生便是更好,要什么药物只管说,我便给你取来。”心中似乎不是很信任他的医术,白怜希又是点头道谢。 正文 第四十八章 泰极否来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接下来几日,白怜希也不敢外出,成日躲在地窖中。以他的聪慧才智,足能感知沈遇对他的好感颇深。同时他也对沈遇的朴实善良连连点头,二人渐入佳境。在地窖躲着的这几日,医病需要的药材,与沈遇说了,沈遇都会及时到小镇采办。除了给自己医疗外伤外,还依照《易筋经》上的脉络走向给自己医治内伤,只是数日下来,白怜希从《易筋经》中并无法窥探出武学奥秘,确然只是一本深邃的医书。 外伤内伤并医,精神也缓缓回复。算算又过了七日,这一日,沈遇如时将药材送入地窖中,直累得大汗淋漓。白怜希连忙跨步上前,接住药材,连连称谢。白怜希拆开药材,称量入壶,淋入潦水,又问道:“今天少林寺的僧人依然没有出来搜寻吗?”沈遇点头称是,说道:“这么算下来,到今天已经有七天没有人来搜寻了。”抿了抿嘴,又说道:“都七天了,早就不用躲在这里面了。”白怜希道:“万事还是小心为妙。”沈遇却一直纠缠,称白怜希此前说过要是一连七天都没人搜寻,便搬回家中调养。白怜希执拗不过,只得依着。 虽依她回去,中途却借故离开将《易筋经》藏在一处树下。生怕遇到少林僧人,不至于丢了这《易筋经》。此时白怜希已能熟记经书部分内容,用来医治已是足够。而他也将全部希望尽皆寄托在这本书上。其一,此书可医他身上病恙,打通身上筋脉;其二,此书号称江湖顶尖的武学秘籍,只是现在参不透,若能学成,父仇与师仇皆可以报了。 又过了几日,少林寺的僧人始终没有来搜寻,白怜希已放松了警惕。这一日,正午的太阳照到稻草堆上,稻草堆上沉积的霜雪渐渐地化成水滴落下来。稻草堆的左侧是一间瓦屋,正是沈遇的家。此刻,沈老伯、沈遇、白怜希三人围坐一桌吃着午餐。白怜希对沈老伯甚是恭敬,又非常感激沈家父女二人的救命之恩,时时刻刻念叨着必当涌泉相报。就在这吃饭的档口,还滔滔不绝谈着报恩,又主动的起身给沈老伯添饭。沈老伯自也乐呵呵地接受这一切,心中已暗许了这个“女婿”,对白怜希是百般的满意。 就在“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时刻,“咚”、“咚”、“咚”一阵敲门声响了起来,大门并未关上。餐桌上的三人端坐着,转眼望去,只见二人屹立门外。一人乞丐模样,手执一杆铁棍,挑在肩上;另一人脸上一道刀疤,手提一口大刀。白怜希心中大惊,这二人他自是认得,手执铁棍的乞丐正是丐帮盖玉阳,另一个刀疤脸是盖玉阳的大徒弟许神龙。 白怜希见到二人,连忙丢下手中碗筷,一个鹞子翻身,接着纵身一跃,进入内厅,纵窗而出。这一连贯动作瞬间而生,连盖玉阳都傻立原地,哑口无言。沈老伯、沈遇更是为白怜希的反应迅速感到惊讶万分。 但盖玉阳号称“天机算”,又怎会让白怜希如此轻易便逃脱了。白怜希窜出窗外,便见到一个文士携着盖玉阳的另两个弟子在此等候。那文士手持一口九环大刀,正是陈休宁,另两人是许伏虎与许驱豹。白怜希本想纵身越过三人头顶,径直奔出,但陈休宁大刀已经横向劈来,白怜希只得束手就擒,又被陈休宁三人从大门押解至厅中。沈老伯与沈遇仍然端坐桌边,见白怜希并没有逃掉,均感到惋惜。 盖玉阳这才开始说话,讽刺道:“清希和尚真是机灵,怎么就没有逃出去呢?”白怜希的双手被陈休宁扣住,立于盖玉阳面前,眼睛只斜斜地瞥了一眼,却不说话。盖玉阳吩咐三个弟子在白怜希身上搜寻,并未见到《易筋经》。便径直往桌边走了过去,轻轻地坐在沈老伯的对面,对着白怜希说道:“叫花子前来讨口饭吃,又不会打人骂人,怎么能见了我就走,确实不够礼貌。”又转向沈老伯与沈遇,说道:“这位小和尚是不愿意给我饭吃了,不知道两位可愿意赏口饭吃。” 沈老伯哆哆嗦嗦地说道:“自然是可以的。”盖玉阳听后,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将手中铁棍重重地拍在了桌上,桌面顿地一沉,饭餐从盘中洒出。盖玉阳道:“少林众僧数次前来探寻,为何你们说没见过这小和尚。”沈老伯与沈遇均没有想到这一群乞丐五人对少林寺的搜寻如此清楚,不知该如何回答。这时白怜希咬牙说道:“盖玉阳,我本也与你无冤无仇,为何处处为难?” 盖玉阳哈哈大笑,道:“你骗得我们好苦,还说甚无冤无仇。”白怜希道:“我且不管你与少林寺有什么勾当,这与我并无关系,我只想找黄蕴风报得仇怨,自也不会掺和你们之间的这些事。”盖玉阳略一沉思,扬眉道:“那倒也可以,只要你将《易筋经》交出来,我自也可以既往不咎。” 沈老伯与沈遇既听得盖玉阳与白怜希商议于此,乃知这是江湖上争夺武学典籍。觉得此时已是瓮中之鳖,白怜希自会将《易筋经》交出。谁料白怜希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说道:“我确实没有拿到《易筋经》。”盖玉阳气得寒毛直起,厉声道:“没有拿到《易筋经》,你在木人巷中逃跑什么。”白怜希道:“起初,你们说开错锦盒,会启动机括,我自然要逃。之后你们要那我性命,我当然还是要逃。” 盖玉阳语气变得愈加沉重,道:“你倒是真会找理由,看来《易筋经》你是不会交出来了。”白怜希摇了摇头,道:“我确实不知道。”盖玉阳嘴角微翘,露出诡异的冷笑,道:“白怜希,那你看好。”盖玉阳叫出了白怜希的姓名,并没有再称呼清希,这自也在白怜希的预计之中。盖玉阳与白怜希此前见过数面,同是秦振林的贵客。白怜希在少林寺中化名清希,起先盖玉阳并未留意,但变故一出,盖玉阳自也认出了白怜希。 说着,盖玉阳面向大门,说道:“神龙,给他点好看。”许神龙还沉寂在白怜希与盖玉阳的对话之中,呆立原地,听师父叫唤,顿地说道:“师父,我瞧这厮并没有骗人。我看他表情,却不像是骗人的样子,应是不知道那经书所在。”话还没说完,许伏虎、许驱豹均都应和,道:“没有骗人,没有骗人!”沈老伯与沈遇瞧着三个壮汉,只是觉得三人傻里傻气,并无半分邪恶。 陈休宁听得三人这般顶嘴,丢了大刀,弃了白怜希。双手齐出,迅速用力拍了拍三人的脑门,才再次缚起白怜希。盖玉阳也是怒不可遏,道:“你们看看自己笨是不笨!让你给他点好看,你只管给就好,谁让你分析他说得对不对了。”许神龙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对师父连连赔不是,许伏虎、许驱豹也都缄口不言,但心中觉得甚是委屈。 盖玉阳叫道:“白怜希,再给你一次机会,若不说出《易筋经》所在,休怪我下手狠毒。”见白怜希闭口不谈,盖玉阳道:“神龙,七星暗豆,肺俞穴!”许神龙闻言,手中抄起一枚五彩七星镖,说话间,那镖已径直飞向沈老伯背部。只听得沈老伯哎呦一声,应声倒地,手摸背脊,在地上纠缠,应是疼痛难忍。这肺俞穴乃是人体大穴,在身体背部,被击中后,立即呼吸困难,胸口闷痛。好在许神龙手劲不强,若是常百胜掷出此镖,必取了沈老伯的性命不可。 盖玉阳拍手大叫,道:“好!”沈遇见状,赶忙过来搀扶爹爹,只是沈老伯身上疼痛,仍是不能安定。沈遇叫道:“白公子,你快将《易筋经》给他吧,我爹爹又没有练过武功,他这样折磨我爹爹,是承受不住的。”说着,眼中已涔满泪水。一来是心疼爹爹,二来又为白怜希感到无奈。 白怜希叫道:“快些住手,有什么事只管冲着我来,与他人无关。我这就给你们取书去。”说着,挣脱双手,盖玉阳示意后,陈休宁便解除了束缚。白怜希心中回想此来确实只有盖玉阳一行五人,而在无其他人。于是先走近沈老伯,同沈遇一起搀扶起,说道:“沈老伯,是我连累你了,让你受苦。”盖玉阳似等得不耐烦,催促道:“快些取书,莫要耽搁。”白怜希只得依着,缓缓走入内厅。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一瞬间,只见白怜希仿效刚才越窗逃跑,又是一个纵身,窜出窗外。盖玉阳见状,却不去追寻,用力叫道:“要想这两人活命,快些取书来,莫要耍花招。”也不知白怜希去了多远,只是大声说着,他料想白怜希自不会不顾房中二人,心想只要这二人在,定能掌控白怜希。 许神龙却大急道:“师父不好,这小和尚定是跑了,快让我去追回来。”许伏虎、许驱豹也都应和。盖玉阳淡淡一笑,也不理会三个弟子,用尖锐的眼神望着沈遇,道:“小和尚是不会跑的,你说是不是?”沈遇搀扶着沈老伯靠墙坐下,沈老伯此时已然有些好转,只是胸口沉闷不解,一口气憋在胸口,难以舒畅。沈遇咬牙切齿地盯着盖玉阳,狠狠地说道:“他当然不会跑。” 正文 第四十九章 龙华寺院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白怜希跃窗而出,便回首边跑,眼见身后盖玉阳等人并没有追来,却依然不敢大意,运足真气,脚底只是更快。此时的他,并没有向藏有《易筋经》的树下跑去,而是向着另一个方向。他知道,这天下间只有他一人知道《易筋经》藏于何处。然而此时的他,心中矛盾重重、莫衷一是。若是将《易筋经》取来,交给盖玉阳等人,盖玉阳是否再加为难,却不可知,但眼下沈老伯与沈遇二人的危机可解。此时脑中浮现了与沈遇这些天朝夕相处的欢乐,以及沈老伯的慈祥和蔼。心想此恩必报,是以必须交出《易筋经》。但转念又想,此书乃是拼了全身气力而得,更何况自己的父仇与师仇均寄托在这本书上,弥足珍贵,不容有失。若交了《易筋经》,下一个复仇的机会不知何时能来。 心中左右为难、忐忑不安,但脚下的速度更快,离藏书的地方越来越远,也离沈遇他们越来越远。眼见面前有一个湖泊,水平如镜,清澈见底,跃起身来,头朝下,一个猛子直扎进水中。身上的衣服、鞋子跟着浸入水中,已然湿透。这一刻,白怜希渐渐清晰了点,距离逃出厅中,已然有近一炷香的时间。他幻想盖玉阳一行人等不到他回去,会如何处置沈老伯与沈遇。心中甚是自责,恩情难报,但眼下只得将报仇一事视作重中之重,为此是当务之急。 此时他仍然担心盖玉阳等人寻到自己,不敢前去取书,只得躲在这一片树林之中。心想待盖玉阳等人走后,再去取了《易筋经》,也可探寻沈遇二人是否平安。眼下觉得盖玉阳一行人不会再寻到这里,从水中游至岸边,又找了一处偏僻的大树,一个纵身,跃上树梢茂密地方,脱了身上湿漉漉的衣裳,晾在树干上,躺了下来,眼睛看着午后微润的阳光,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白怜希已悠悠转醒。睁眼望去,见太阳西沉,伸手去试了试衣裳,见衣裳也已晾干。取来穿衣在身,立于树梢,眺望四野,寂静无人。于是纵身而下,心想此时应可以取了《易筋经》,盖玉阳等人也应是去了,纵然未离去,《易筋经》的藏书之处离沈家父女的房屋也有些距离,只是离地窖较近。于是返身回去,却不敢走原路,应是从外围绕了近一倍的路程,才抵达藏书的那棵树下。 白怜希俯下身去,再三打探四周,已肯定四野无人,才敢伸手去刨树根处。只一会工夫,便见到自己用布幔裹好的经书,没有人动过。双手小心翼翼地捧出经书,吹去上面的泥土,轻轻地打开布幔,确然是自己藏好的《易筋经》。心下十分欣喜,立即藏于怀中。 正要转身离去,却见身后鬼魅般站了一人,不知立了多久,那人脸上一道刀疤,正是盖玉阳的大弟子许神龙。许神龙皱起眉头,叫道:“白怜希,果然没有猜错,就知道你会来这里取书,看来这一次,我又比师父精明了。”言下之意,白怜希越窗而走,不再回来,许神龙曾如此断言,之后果如此,而盖玉阳坚信白怜希回取书换得沈家父女二人,此第一次使得许神龙觉得自己更能算过师父。 这一次,盖玉阳见白怜希并未回来,也没有再折磨沈家父女。一行五人在沈家里里外外翻了个遍,却还是没有找到《易筋经》的踪影。又从沈遇口中探得白怜希此前躲在地窖之中,于是携着沈家父女前去地窖搜寻一番,也并未有所收获。再次回到沈家父女的屋中,盖玉阳一身长叹,道:“没想到,我堂堂天机算,竟被这个小子连续戏耍了两次。”陈休宁接着说道:“难怪堂主非要见他,看来这小子真是有过人之处。” 这时,大徒弟许神龙说道:“我看,白怜希他应该还是躲在地窖里,只是我们看不到。”盖玉阳听后,理也不理,叹了口气,应是感叹徒弟傻里傻气。许神龙不服,又说:“那我再去地窖找找。”盖玉阳也不说话,陈休宁却允了,是以,三个徒弟再次回到地窖中搜寻。 恰巧遇到白怜希回来取书,许神龙纵身到达白怜希身前,委实让白怜希吓了一跳。白怜希四下打量,见只有许神龙一人,暗自欣喜。二话不说,一掌突袭许神龙胸口膻中大穴。这是致命的一招,只一击中,许神龙非死即伤。许神龙见白怜希不答话,直接上手,心中何等吃惊,口中大叫:“二位兄弟,我找到了。”身子边往侧面移去。一来是白怜希突袭,二来许神龙的身法本就不快,就在一瞬间,白怜希还是重重地击中许神龙,只是许神龙身子偏移,并没有击在膻中穴上。纵是如此,但白怜希使出十足劲道,许神龙胸口也隐隐作痛,跌倒在地。 就在瞬间,白怜希正要携书就逃,许伏虎、许驱豹从东西两个方向直奔过来,白怜希只得往北跑去。许神龙身子再次跃起,不顾胸口疼痛,对白怜希紧追不舍。三兄弟与白怜希四人,一前三后,追赶起来。三兄弟边追边大声叫喊:“师父,找到了!”连续叫唤,声音响彻山腰。 却说白怜希心想这三兄弟武功劲道不俗,三人联手,自忖不是对手,不好硬拼,若只是拼脚下功夫,三兄弟自也拿他没办法。但眼下三兄弟叫唤声太大,若是唤来盖玉阳、陈休宁二人,却如何是好。 就在他思索瞬间,一根铁棍从空而降,深深插进泥土,伫立在他的眼前,挡住了去路。听得一声音从树干上传来下:“小子,别跑!”那声音正是盖玉阳,原来盖玉阳已经听到叫唤,施展轻功赶来。白怜希情知再也无法逃脱,却仍是拼尽全力绕过铁棍,再次奔去。这一瞬间,只觉得后背多处同时痒起来,已昏倒在地,不省人事。 原来盖玉阳见到白怜希又再次逃去,使出了“七星暗豆”的手法,三枚七星镖正中白怜希后背要穴,白怜希这次再也逃不脱了。 待白怜希转醒,天已入黑,不知何时。他已被缚双手,卧在一匹青鬃马上,身子也被紧紧地绑缚在马鞍上。前方陈休宁乘一匹黑马,手中九环大刀负于马背上,马鞍上连着一个辔头,正是白怜希所卧的青鬃马。这两匹马连在一起,是以白怜希的马虽无人驾驭,但也不会迷失方向。白怜希睁眼打量了左右两侧,正是许神龙、许伏虎、许驱豹三兄弟。只是不见盖玉阳,更不见沈家父女,心中祈祷沈家父女应会安然无恙。用身体去蹭着马背去感触怀中,哪里还有书在,不禁伤感万分,一念成灰,最后的寄托与希望已不复存在。 许神龙见白怜希转醒,叫道:“师叔,这小子醒了。”陈休宁道:“好好看着,这小子好生机灵,莫要让他再跑了。”许神龙策马近身,手中马鞭不轻不重地在白怜希身上甩了一鞭,叫道:“你那一掌,让我现在胸口还疼着。”说着,又给了一鞭,白怜希咬着牙,忍着疼痛,也不说话。许伏虎道:“他这样,应该多给几鞭子,让他也知道知道我们‘许氏三雄’的厉害!”许驱豹也应和着。 陈休宁听闻后,回身一看,叫道:“赶快住手,要是堂主知道你们三人鞭打于他,非得扒了你们的皮不可。”又说道:“以后不要再称呼自己‘许氏三雄’,不怕惹人笑话吗?”许氏龙、虎、豹三兄弟立即抗议,你一言我一语叫嚷着,莫非是“只能他们三个姓许的是‘许氏三雄’,我们三个姓许的不能叫‘许氏三雄’!”、“要是不可以,我们三兄弟倒想和天和城的三兄弟比试比试,谁赢了就留这‘许氏三雄’的名号。” 诸多叫嚷,白怜希自都没有听进耳中,只是他又听到陈休宁说道“堂主”。他记得在少林寺的木人巷中,也曾听到七月、弋戈、盖玉阳三人谈及堂主,只是不知道这堂主是何人。而此时,从陈休宁的话中,隐约能听到这位“堂主”对自己较为关心。 之后连夜赶路,马速更快了些,但一行人并未休息,白怜希被绑缚在马上,百般方法使尽,始终不能挣脱,也便作罢,只得认了。约莫到了下半夜,陈休宁才在路边休息了会,白怜希被缚在马背上,也一直没有解开。到了第二日清晨,又继续赶路。 如此匆匆忙忙赶在三天的路,到了这一天下午,也不知走了多少路程,只觉得身体颠簸难行。一行五人到了一处寺院,白怜希抬眼望去,大门上方匾额书着偌大的“龙华寺”三个字,庙门紧闭。白怜希才明白,原来已经到了徐州地界。陈休宁与许氏龙、虎、豹三兄弟皆跃下马来,将白怜希也从马上解了下来,只是缚着双手。四人押解着白怜希进入庙中。 陈休宁敲响庙门,只见两个僧人从门洞中探出脑袋,陈休宁点头示意,其中一僧人开口叫道:“三百年间沉浮。”陈休宁道:“不教玉华巅峰。”白怜希一听,只是二人在对暗号,只是不明这寺庙之中,为何还有暗号。两个僧人这才打开大门,跟着又出了几个僧人牵入马匹。 陈休宁一行四人押解着白怜希绕过屏风,眼下院落中一派祥和热闹,约有一百号人忙忙碌碌,身前均摆放着长案,长案上摆放的全是账本,案后是各色人等,却不见得一个僧人,道士居多、有文人墨客打扮,有商贾打扮,在寺庙中忙得不可开交,打着算盘,记划着账本。也有七八个人在这些长案间将账本传来传去,讨论声、交流声嘈杂,一刻不歇。陈休宁一行人经过,他们自也没有抬起头来多看一眼,只是左右交流对着账目。 白怜希放眼看去,只见大雄宝殿中供着佛像,这里确没有一个人影,与院中的繁忙迥然不同,有着天渊之别。绕过大雄宝殿,又是一个院落,仍然是一般的繁忙,白怜希眼睛扫过两侧僧房,僧房内窗户敞开,也是一般的热闹,算珠声音清脆悦耳。 又过了几个类似的院落,见一处香客房,有一个小院,唯独这一处小院没有先前的热闹,陈休宁一行人并未进入,立在院前,四人仔仔细细地整了整衣冠,朗声说道:“堂主,白怜希我已押解到了。” 只听得香客房中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平静地说道:“那就让他进来吧。”陈休宁略一思索,便解开了白怜希的双手,给白怜希整了整衣服,用自己的衣袖拭去了白怜希身上的汗水与泥污,说道:“堂主喊你,你进去吧。”白怜希微微皱眉,也不说话,便径直走向香客房。 正文 第五十章 白鸦道君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白怜希听见“堂主”声音,如轻描淡写,也并不觉得恐惧,声音如常人,只是声音较为苍老,伴随点沙哑,按判断应该是一个老人。白怜希正揣测着,到了门口,双手正欲推门而入,这时又转身看了看陈休宁四人,那四人端立院外,却是一步也没有踏入。只见陈休宁双手乱抓,非常急躁,口中却不说话。白怜希定睛一看,才明白,原来陈休宁是让自己敲门,莫要推门而入。白怜希心中暗惊,这里面会是怎么样的一个人,让这些人如此毕恭毕敬。 于是,伸出右手前去叩门。里面立即传来声音,说道:“进来吧。”白怜希这才伸开双手推开大门。推开大门,香客房内室并不大,分内间和外间,外间摆放七八张红木座椅,却无其他。内室也空荡荡只有一个案子,案后端立一人,一身灰色道袍,面上皱褶不少,再瞧手上皮肤,应有七八十岁上下,但看满头黑发,披在肩上,没有胡子,却不知年龄。此时这道人目不转睛地盯着案上的簿子,左手打着算盘,右手执毛笔轻轻地圈划着簿子。眼睛只一撇白怜希,又说道:“把门关上,到我这来。”说着,又在圈划簿子,是何等的简单与平静。 白怜希感到惊讶万分,依言关上房门,缓缓地走近内室,近案边歇了下来,看着这道人圈划的簿子,原来也是一本账簿。白怜希站了半晌,那道人仍在便算边划,没有搭理白怜希。白怜希有些按讷不住,终于张口问道:“敢问前辈你是堂主?”那灰袍道人抬眼看了一下白怜希,道:“再略等片刻。”又埋头算划。 果真片刻钟,灰袍道人深深吸了一口气,合上账本,走近白怜希,上下打量了一番,又伸手摸了摸白怜希的手臂与背脊,轻轻地说道:“就是心眼太坏,骨骼不错,也够聪慧,是个好苗子,你就做我徒弟吧。”白怜希瞪大了双眼,不明所以,这一切变故他竟有些慌张,只是眼前这道人是谁,他都不知道。灰袍道人也看出了白怜希的疑惑,说道:“你知道夕阳蒙烟,乾坤归元吗?”白怜希连连点头。灰袍道人接着说道:“我只收过三个徒弟,如果你拜我为师,潘乾坤和徐道元应是你的同门师兄。”说着,又长长叹了口气,道:“两个都是不肖弟子。” 白怜希的眼珠像是瞪落在地上一般,哪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口中吞吞吐吐地说道:“白……白鸦……白鸦……白鸦道君。”灰袍道人点了点头,道:“你我名中都有一个‘白’字,确然非常投缘。” 白鸦道君,江湖中谁也不会没有听过这等名号,但现今武林中见过白鸦道君的人屈指可数。“夕阳蒙烟,乾坤归元”何等人物,潘乾坤,天帮之主;徐道元,蜀山掌门,这二人是白鸦道君是弟子。白鸦道君在三十年前便已退隐江湖,至于是生是死,做何修行,却是无人知晓。只知道那时的白鸦道君是江湖中的侠客,武功之高,无人可探深浅,便是董夕阳的师父谢超也未有缘见过白鸦道君。传言白鸦道君除了武学之外,还精通商道,收了第三个弟子,名唤王博辉,传经商之道,成为当今四路财神中的西财神。白鸦道君行走江湖,无门无派,居无定所,云游天地之外,但退隐江湖后,江湖上对白鸦道君的传言越来越少,至今更是所知不多,只知道他的三个弟子均是人中之龙。 没想到盖玉阳等人口中所说的堂主赫然竟是白鸦道君,白怜希眼前的灰袍道人赫然竟是白鸦道君。白怜希怔了怔神,始终无法相信眼前的现实,吃吃地问道:“你,你为何要收我做弟子?”白鸦道君笑了笑,脸上的褶子跟着笑容起伏,只听他说道:“这次出山便想收了徒弟,传一身基业。这些年一直在探访,看来是你我有缘。”说着,又抬起头来,向门外轻轻说着:“陈休宁,去将盖玉阳唤来。” 声音轻巧,虽隔离院外甚远,但陈休宁字字句句听得清楚,立即高声回应。白鸦道君又抚了抚白怜希的头,说道:“是个好孩儿,只是心肠要好一些。我这里叫做逐日堂,我是堂主。你所见到天帮的七月、少林寺的弋戈、丐帮的盖玉阳三人都是我的属下。目前只能告知这些与你,以后已慢慢自会知晓。”白怜希仍是傻立原地,不知眼中虚实。但他自己清楚明明是在徐州龙华寺,怎会是逐日堂,还会有许许多多的人在这里核算账本,诸多疑惑不解。白鸦道君又缓缓说道:“好孩儿,可以拜师吗?” 白怜希听到这里,却是立即回过神来,眼神十分坚定,拜倒在地,道:“师父在上,弟子白怜希愿拜入师父门下,必当谨记师父教诲。”又说了一堆誓言,白鸦道君甚是欣喜。便在此时,门外是一声轻微的敲门声,接着传来盖玉阳的声音,问候入室。白鸦道君轻声允了。盖玉阳进入室内,白鸦道君说了白怜希入门一事,盖玉阳一改此前对白怜希的嘴脸,又笑又捧着,说道:“白公子天资聪颖,必当传承堂主之志。”心中确也对白怜希十分佩服。 白鸦道君笑道:“盖玉阳此次做得甚好,为我找回这么个好徒弟。”原来少林寺盗取《易筋经》本就是白鸦道君安排,七月、弋戈、盖玉阳三人并未办妥,白鸦道君对三人训斥一番。但盖玉阳早知白鸦道君在探访受徒之意,眼见白怜希自木人巷盗出《易筋经》,之后在三人追赶下挣脱着逃出木人巷,盖玉阳觉得这白怜希无论是聪慧、骨骼还是毅力,均在常人之上。便对白怜希推崇备至,于是也不与七月、弋戈二人商讨,便将白怜希推荐给了白鸦道君。白鸦道君自也让他带回此人,于是盖玉阳再去探访白怜希,本不抱多大希望,只想着丐帮人众,寻到自是早晚之事。但想着在白鸦道君面前出头露脸,带着陈休宁及三个弟子前去又到沈遇处寻找,不想还真寻到此人。只是没有找到《易筋经》,自也不好交代,才对沈老伯发狠,哪知白怜希却丢下不管,再有许神龙发现白怜希。本来五人一道回到龙华寺,但盖玉阳在堂中尚有要务,须得现行出发,才丢下陈休宁带着许氏龙、虎、豹三兄弟押解白怜希。 盖玉阳一回来,便将《易筋经》交给白鸦道君。白鸦道君让人仿造了一本,与原本几乎一致。这时,白鸦道君从怀中取出,交与白怜希手中,说道:“这本《易筋经》是你拼尽全力争取到的,这是仿本,与正本无异,将这里面的内功学全。”又轻轻地对着大门说道:“四怪,进来。”也不知他口中的“四怪”身在何处,只见白鸦道君喊完之后,不知何时有四条身影出现在白鸦道君身后。白怜希甚是惊讶,他识得这四怪,正是“阴阳十八怪”中的四怪,只是从来没有见这四人站立不动,这样定睛一看,这四人一身黑衣,面上也是一片乌黑,哪里还能分清五官。 白鸦道君说道:“这是秦振林的四怪。”白怜希这才明白,当日秦振林家财破了,这四怪与董夕阳斗招之后,便不管秦振林,弃了旧主,换了新主,不想是到了这里。白鸦道君继续说道:“内功就学《易筋经》,外功就跟着这四怪练吧。什么时候能敌过这四怪之一,什么时候我再教你。”白怜希甚是激动,只是学全《易筋经》上的内功确实不易,因他至今并未发现《易筋经》中何处有武学奥秘,只是眼下白鸦道君威严十足,不敢多问。同时十分欣喜又“阴阳四怪”“喂招”练功,必能精进神速。到时有白鸦道君亲授,那时对付黄蕴风还有何难。才 说着,白鸦道君挥手示意众人出去。白怜希跟着盖玉阳出门,阴阳四怪如鬼魅般不知隐于何处。盖玉阳对白怜希抱拳揖道:“真是可喜可贺。白兄自也莫要担心沈家父女,他父女二人还在家中,我等并没有半点伤害。”白怜希沉沉地吸了口气,获悉沈家父女没有受到伤害自是非常开心,否则对身价父女的恩情难以报答,心中难安。又大致猜想到盖玉阳等人对自己的知遇之恩,道:“还要感激盖兄才是,盖兄为小弟,可谓劳苦功高,这番情谊,小弟原先不知,如今方才知晓,真是感恩戴德。” 盖玉阳哈哈一笑,道:“如今已领白兄弟入室,之后还得靠你自己了。”出了院门,又向白怜希引路,道:“堂主之前与我说过你的练功之处,便在后山青石崖下,想来你要在青石崖下待上一段日子了。”白怜希拱手称谢,二人渐渐朝后山青石崖走去。 正文 第五十一章 一贫如洗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白怜希拜入白鸦道君门下,习武修行,此处按下不表。却说六百里相隔的江陵城外,是在四家分秦后的第二天清晨,经过一夜的激战,第二日天和城中众人并没有歇息,天才通亮,所有人,无论伤病分坐在议事厅中。三个主座庄严堂中,黄蕴风端坐正中,许多余端坐左首,右首则又是空出,其余人分坐左右两侧,秦振林,陆锦之等人也在其中。 原来这第二日一早,便有探子传报丐帮分舵舵主常百胜病逝,细问缘由,传言是昨晚与汤贤生出厅斗招,中了一掌。议事厅中,许多余将传闻说了一通,汤贤生细细回忆,说道:“我与常百胜交手,常百胜的绝学五彩七星镖在厅中无法施展,我二人便出了厅外交手,这时侯佳川兄弟正在与‘空山三老’拼着生死,也应见着我。这时常百胜又说厅外人多,怕伤及无辜,于是我二人又纵身上了屋顶。这常百胜边战边退,使得又是暗器,我是一直没有近身,所以并没有中掌。之后我二人在屋顶遇到寞子舜,便也休战了,常百胜便先回到厅中,我与寞子舜交起手来。” 众人听罢,均思索,若是汤贤生并未伤及常百胜,那常百胜死讯可能有假。黄蕴风也这般想道:“若此时丐帮江陵分舵的舵主病逝,对我天和城被困之势有诸多利处。但最担心的是,这可不要是四大门派的无中生有之计,让我们放松警惕,然后再图其它。”斑马端坐左侧中道坐席,斜着身子,敲打着手中合起的折扇,懒洋洋地说道:“黄帅莫言着急,多个探子已去多时,我想不多时就会谈得虚实。”又咳了咳,说道:“但舵主常百胜病逝不见得就是好事,常百胜若病逝,大家想想谁最有可能接替舵主之位?” 陆锦之正色说道:“若常百胜病逝,那下一个舵主必然是盖玉阳。但舵主需得帮主任命才算名正言顺,我帮帮主向来不问帮中事务,这盖玉阳接替舵主也不会那么及时。”斑马白了陆锦之一言,道:“你们丐帮的蒙帮主若是稍微过问帮中事务,我想此刻围攻天和城的四大门派中就不会有你们丐帮。”陆锦之点头认可。 此刻,内堂步出一个小道童,众人都识得这是许多余的随身小道童车邻,帮他传达大小事宜。只见小道童车邻走近许多余,在耳中轻轻言语一番,许多余又是摇头又是点头,说完后,许多余又附在黄蕴风耳中言语,黄蕴风点了点头。许多余唤退车龄,说道:“已有我城中探子谈得虚实,这舵主常百胜确然病逝,发现他的时候,他已死在住所之中,口中吐了不少鲜血,还未凝固。扒开衣服查探后,见到胸口偌大的掌印,肋骨短了三四根,他们认不得‘大力金刚神功’的掌法,但知道汤兄弟手举铜像,掌力过人,又与常百胜有过交手的经历。”这时,众人的目光都转移到汤贤生的身上,汤贤生用力地摇了摇头,道:“这常百胜确实没有受过我的掌力。” 许多余接着说道:“常百胜病逝,盖玉阳暂时接替了舵主之位。”众人皆是一惊,斑马说道:“这盖玉阳较之常百胜,心机狠毒不说,便是攻取我天和城的野心更甚,只怕比常百胜更难对付。”许多余道:“这事对我们天和城是利是弊,暂时并不好过早下结论。只是还有一件事,确实奇异。” 许多余看了一眼秦振林,此刻正座上首,说道:“秦大官人,请问你府上动乱,产业下的生意可有影响?”秦振林努力地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道:“许城主有所不知,我名下产业由我手下一位得力的总掌柜统筹负责,名叫石起,是经商界的奇才,对我可谓是忠心耿耿。我对他也即是信任。”转念想到许多余忽然有此一问,也是非常震惊,莫不是名下产业也出了问题。 四大门派攻克秦府,无非是瓜分秦振林府上的财宝。秦振林与江湖上朋友结交甚广,却疏于官府,所以四大门派分秦,秦振林也无人救助。但秦振林心中清楚,四大门派的实力确实很难动的了他的产业。 但有些事就会出乎意料,只听许多余说道:“正是这位石起先生,你的总掌柜将你名下产业尽皆低价转出。”秦振林听到这里,面色一沉,伸手去摸怀中印章,却哪里见得,心中暗自吃惊,自己名下的产业买卖需要同时有自己的印章和总掌柜的印章方可生效。但眼下自己的印章不见,若和石起的印章在一处,确实可以将产业买卖售出。 众人也是无不惊骇,正沉思之间,只听见黄蕴风说道:“石起不知所踪,而今你名下的所有产业均由王博辉接手。”众人听闻王博辉,又是一怔,世上人称“西财神”,与天帮帮主潘乾坤同出一门,只是一人学了商道,而一人习了武学。 世人哪里知道白鸦道君重出江湖,三个弟子中,潘乾坤与徐道元均避之不及,唯有王博辉对师父白鸦道君至今追随,盖玉阳等人虽是内贼,却也是白鸦道君的亲信,是以盖玉阳策划分秦,而王博辉借此机会收了秦振林手下的所有产业。四大门派在秦府中所得只是冰山一角,而王博辉从中渔利,获得最大的利益。是以龙华寺院内,千余众人手中的算盘与账本一刻不闲,是因为王博辉刚刚接手秦振林的产业,需得核算账本,获知利益。而王博辉是白鸦道君的弟子,因白鸦道君的势力而获得秦振林的产业,是以不能独吞,须与师父同享。 此刻天和城中黄蕴风等人又哪里知道这些,只是又有探子来报,秦振林旗下产业均被王博辉收去,四大门派众人对此也是非常的惊讶,但得了秦振林府上的金银,自也有所抚慰,只是许多帮派库中也没有这许多财宝。 秦振林长叹着瘫倒在坐椅上,道:“难怪‘阴阳四怪’都没有跟着过来。”又用手努力撑着坐椅把手,想要起身,奈何脚肚直打哆嗦,竹月老僧见状,忙起身来扶,秦振林闭目甩开了他的双手,又晕头转向地站了起来,跌跌撞撞的走了几步,丢了魂魄一般,又跌倒在地。竹月赶紧扶起,秦振林竟已不省人事,晕死过去。众人也都站起身来,却发现曾明与孟小娇两个医生均都不在大厅之中,只好由竹月将秦振林扶回卧房,黄蕴风再安排曾明前去医治。 黄蕴风等人仍在殿内议事,只听黄蕴风说道:“现下,丐帮江陵分舵舵主常百胜病逝,与汤贤生自是脱不了干系了。秦大官人府上被四大门派瓜分,旗下产业又被‘西财神’王博辉并去,四大门派也纠结于此。我想此刻应是攻破四大门派的最佳时机,不知诸位有何高见。”许明和尚用手拍着胸脯,抢先说道:“只要黄帅安排,我们自当应从!”南宫煜、侯佳川也随之应和。 只见斑马摇了摇,沉声道:“四大门派刚刚在秦府胜了一役,士气正高。丐帮江陵分舵舵主常百胜死于汤贤生手下,虽不知真实与否,但丐帮众人必然认此铁定事实,对天和城仇恨更深,恨不得生啖你我之肉。若此时交战,必当受挫。”南宫煜见他对黄蕴风的话语全然辩驳,当即叫道:“斑军师,都像你这般畏首畏尾,不如丢了天和城不管了。”斑马轻轻地摇了摇头,却是不理。 众人细思斑马所言,也知确然有理,均默不作声。黄蕴风听后,也觉得斑马所说并非空穴来风,句句入情入理,便说道:“斑马兄弟所言在理,那就依斑兄弟之言。”又询问许多余意见,道:“大兄,你意下如何?”许多余颔首道:“一切黄帅决定。”黄蕴风长身而起,说道:“眼下,丐帮舵主新欢,我等可静待一番,及时探查虚实,再作打算,兄弟们也歇息歇息。” 众人均点头应诺。只是汤贤生起身说道:“黄帅,传闻常百胜因受我掌力而死,这事我想前去探查一番。”众人尽皆明白,其一,汤贤生是蒙老西的弟子,蒙老西身为丐帮帮主,现下丐帮内要员死的不明不白,汤贤生势必有必要前去调查真正原因。其二,传言汤贤生死于他的掌下,势必要尽快洗白冤屈。黄蕴风深吸一口气,说道:“你和陆锦之兄弟二人同去吧,只是万事小心,此时四大门派对你虎视眈眈,丐帮更恨不得将你挫骨扬灰。”汤贤生与陆锦之拱手一揖,深表感激,众人自也不好阻拦。 黄蕴风出了议事厅后,回到卧房之中,才推门而入,却见孟小娇倚坐墙边,猛地一个机灵站起身来。原来她不知何时来到黄蕴风卧房中,获知黄蕴风再厅中议事,便在房中等待,因昨日变故,师父杜贤阴阳相隔,大师兄白怜希仇恨满心,二师姐束舒娅不知所踪,一门四人本在一起相依为命,不想只一瞬间天各一方,故整晚没有睡眠,这一早来寻黄蕴风,却小睡一会。黄蕴风见到孟小娇,惊讶地问道:“孟姑娘,不知可有什么事?” 孟小娇见了黄蕴风,摇了摇头,又低下头去,双手掩面,似是又在哭泣,良久才缓缓说道:“我师父之死虽与你无关,但确是死在你的剑下。”黄蕴风倒吸一口凉气,用手抹了一下自己的脸,摇了摇牙,走近几步,从腰中取出天蚕软剑,递与孟小娇,道:“孟姑娘,若是要报仇的话,此刻便取了黄某性命,我黄某人也痛快。” 孟小娇已渐渐泣不成声,依旧倚墙而坐,黄蕴风在她身前,递出软剑。如此僵持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孟小娇哭得梨花带雨,突然一头倒入黄蕴风怀中,抽泣着说道:“师父死了,师兄跟你成了这么大的仇人,师姐也不知道去哪里了。我现在一个人孤苦伶仃,还跟杀害师父的仇人在一起。”黄蕴风被孟小娇的哭声浇灭了所有的热血,此刻他只觉得眼前的姑娘无依无靠、没人疼爱,更何况这与自己又有莫大的关联。他的心也随之融化了,在这一刻,他已记不得天帮纵横江湖,不知道天和城四面楚歌,不清楚自己封印内力,此时此刻,他只想伸出双手,紧紧搂住哭成泪人、伏在怀中的孟小娇。 正文 第五十二章 灵堂探秘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这日下午,天和城的探子又传来讯息,获悉常百胜的遗体已运回至江陵分舵内。这丐帮江陵分舵位于江陵城内,秦淮河西畔有一座偌大的城隍庙,就是丐帮江陵分舵所在之处。柴木斋斋主高标单独找来汤贤生,说要部署数名“夜隼”相随,也防万一,汤贤生很是感激,却也是拒绝了,“追风使者”吴违枫自荐相伴,却也被汤贤生拒绝,心中念叨吴违枫受了董夕阳一掌,至今有伤在身,势必不能相随。楚香印也自荐相随,又拿出蒙老西来说事,汤贤生却执拗不过,只得依着。 天才黑透,汤贤生与陆锦之、楚香印三人便扬鞭出城,脚下各乘一匹良驹,不多时,便已达到城隍庙外。放眼城隍庙四周,是一般的漆黑寂静,连行人也没有,也见不得一个乞丐,城隍庙大门紧锁,与平日里没有异同。楚香印连忙说道:“这里太过安静,反而异常,可莫要中了他们的虚实之计。”汤贤生也点头称是,三人从庙前策马而过,在一处农家附近,弃了坐骑,三人施展轻功,贴在城隍庙的西墙之外。 城隍庙内径极深,占地十余亩,此时三人伏在西墙深处,却能听到庙内人声窜动,与庙前的凄凉大相径庭,抬眼望去,却见得庙顶灯光微黄。三人相互一视,汤贤生点头示意,三人展开轻功,纵身一跃,三人前后跃上城隍庙的屋脊。 三人脚下是城隍殿,殿前一片开阔露天。四周香烛透明,挂着白色的布幡,靠近城隍殿正中摆放一副灵柩,想来灵柩中卧倒的就是常百胜,灵柩前堆放着贡品,左右有一副白的发黄的挽联。这便是常百胜的灵堂。 灵堂四周乞丐不少,细看近不下百余人,灵柩前方端立三人,均为带武器,其中二人汤贤生识得,分别是盖玉阳与趁休宁。还有一丐粗布麻衣,定睛看去,身上吊挂着九只口袋,五十岁上下,想来定是丐帮中的重要人物,但不见盖玉阳与陈休宁对他有何尊重与顾虑,似是挚友一般谈说无忌,对常百胜的死也没有丝毫的哀痛。 汤贤生与楚香印均转向陆锦之,想陆锦之必识得这九袋之人。因丐帮之中,只有帮主与五大长老才够九袋,陆锦之便是其中之一。陆锦之细语道:“这人名唤李开浓,是我丐帮中地位最高的长老。”换言之,丐帮中,除去帮主蒙老西,应算这位李开浓了。 汤贤生又问他武功如何,陆锦之道:“在遇到你之前,我从未离开过云南,只与此人照过几次面,至于此人的武功本领,确实一无所知。”三人又担心说话之间被城隍庙中的乞丐发现,却不敢再说。各自心中揣摩丐帮如此高地位的李开浓在此时来到金陵分舵,不知是偶然还是刻意为之。丐帮总坛在中原腹地河南境内,若是李开浓闻言常百胜病逝而来,这短短的时间内,确不可能。 却见盖玉阳、陈休宁、李开浓三人低声谈论不休,而汤贤生三人在屋脊之上,却是隐隐约约、断断续续听见点滴,不知三人议论何事。只得想着眼下如何洗脱着不白之冤。 这时,盖玉阳的三个弟子许神龙、许伏虎、许驱豹从殿外闯入,也不见盖玉阳三人在灵柩前,直冲上前,三人一把抱住棺材,却是哭泣。那声音巨大,汤贤生三人也听得清楚,许氏龙、虎、豹涕泪俱下,叫唤道:“常舵主,你虽不是我的师父,却胜过我的师父,教会我们你的绝学,只可惜我们的五彩七星镖练得不够好,给你丢了脸面。”说到“不是师父,胜过师父”,也全然不顾盖玉阳就在身边。三人哭诉之词大致皆是如此,这三兄弟自秦府回来之后,被师父盖玉阳安排外出办些庸事,至此才回来,便闻得常百胜病逝。 盖玉阳阴沉着脸,叫道:“三个人这般年龄,在这抱头痛哭,那羞不羞!”许神龙转过身来,抽泣道:“常舵主多好的人,死了让我们哭一哭也不可以吗?”话一说完,也不由得身上发凉,自己何时对师父用过这种口吻。许伏虎、许驱豹连忙按住许神龙的嘴,向师父赔不是。 盖玉阳伸手一抓,抓住许神龙右肩破布衣裳,再发力一掷出,本想就这样顺手掷出许神龙,不知是许神龙身重,亦或是许神龙用了内力定身,这一掷却没有掷出,只是抓坏了许神龙的右肩衣裳,盖玉阳自觉丢脸,更是怒不可遏,唤道:“你们三个人别在这丢人现眼。”李开浓与陈休宁均都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许氏龙、虎、豹三兄弟用手擦去泪水,提起手中大刀,道:“我们听说是天和城中的汤贤生害了常舵主,师父请让我们去给常舵主报仇。”盖玉阳话也不说,只是一掌拍来,只打得许神龙头晕眼眩,许氏龙、虎、豹三兄弟这才灰溜溜地退了下去。 屋脊之上,汤贤生、陆锦之、楚香印三人见得这番场景,不禁又是好笑,又是感动。俯观整个分舵,没有哪个乞丐对常百胜的病逝感到痛惜,唯独这三兄弟哭得真诚。三兄弟走后,陆锦之凑到汤贤生耳边,轻轻说道:“李开浓与我见过,我想我此时下去,他或会给些许面子,我与他说得事实,或许能查到常舵主的死因。”汤贤生沉思片刻,也不知所措,又询问楚香印,楚香印倒是很赞成。 伴随着一阵寒风,陆锦之腰别圆月弯刀,轻飘飘地落在院内的香案前。汤贤生、楚香印二人俯卧在屋脊,心中暗暗为陆锦之担心。院内众人见一行者模样的人闯入灵堂,立即围拢上来。盖玉阳、陈休宁以及九袋长老李开浓见得陆锦之,更是惊骇,均往前抢上一步。盖玉阳定了定神,大量一番,识得陆锦之,他在秦府之中,自然识得汤贤生的功夫是“大力金刚神功”,也识得陆锦之使得是“圆月弯刀”,但二人立场于自己利益冲突,自不好相认,只能以敌人相待,此时见到陆锦之,便当先叫道:“秦府之中,你同黄蕴风一道,想必你是天和城中人。我江陵舵常舵主死在你天和城手中,你胆敢跨入此处,当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陆锦之也不理他,只叹了口气,朝着李开浓说道:“李长老,你也不识得陆某人吗?”李开浓嘴角扬出奇怪的笑容,也走上前,咳了两声,说道:“我听盖舵主说你是天和城中人,想必与天柱魔帮脱不了干系,我堂堂丐帮,怎会识得你魔帮之人。”陆锦之一怔,想来盖玉阳是暂时接掌了江陵分舵,于是取出怀中圆月弯刀,干笑道:“李长老识得此刀吗?这可是蒙老帮主他早年的兵刃。如今传给我了。”李开浓瞪大双眼,正色说道:“天下弯刀皆如是,莫要在这巧言令色,不知你打的什么算盘。”陆锦之见李开浓执意不认自己,也是几近癫狂。 盖玉阳沉下脸色,奸邪地笑道:“虽然暂时没能擒住杀害常舵主的元凶。但有你也不错。”说着,双脚点地,身子凌空窜出,双掌直袭陆锦之面门。盖玉阳与人打斗大多都会使出自己的绝学五步九叩棍,但此时灵堂之中,自也没带兵刃,只得凭借一双肉掌。陆锦之见盖玉阳双掌袭来,不紧不慢,弯刀别在腰间,腾出双掌,准稳地接住盖玉阳双掌。四掌相接,只拼内力,盖玉阳腾空而起,自也占了不少便宜,劲道增了许多,然而纵是如此,盖玉阳内力也是不济,被陆锦之双掌震回,踉踉跄跄跌了几步,才算站稳。 李开浓见盖玉阳不敌陆锦之,伸手将盖玉阳挡在身后,同时也挡住正要抢上的陈休宁,又唤退围在四周的丐帮众人,才向陆锦之一揖,道:“这位兄弟好身手,那就接我一掌。”说着,身子腾空窜出,左掌划圈,右掌从圈中击出,眼看正中陆锦之面门。陆锦之见掌风刚毅,掌法奇特,不敢硬接,侧身躲过这招,但李开浓掌门呼啸,耳边生风。李开浓一掌不中,又发一掌,陆锦之又接着躲过,闪身退出丈余,心中暗自吃惊,这李开浓的武功当真了得。 陆锦之不敢轻视,立即解下腰中圆月弯刀,眼见李开浓第三掌袭来,使了一个“弯刀斜度”从掌风中划过,李开浓双掌震得弯刀呛呛直响。 汤贤生在屋脊之上,见到李开浓发出第一掌,便已识得此掌法,这正是自己的傍身绝技“大力金刚神功”。这前三掌均是第一路掌法招数中“金刚神力”。想来师父在传这套武功给自己之前,传过李开浓。眼下觉得陆锦之不是对手,但也无甚危机,伏在屋脊上,细细观察李开浓的出掌,除了师父和自己外,这是他见到的第一人会使“大力金刚神功”。 却说陆锦之与李开浓相互拆了三十余招上下,汤贤生已明白李开浓只会“大力金刚神功”的第一路,只有九招来回演示。而第二路“摈除四相”与第三路蒙老西悟出的招数并不会使。这第一路九招刚猛非常,招数奇特,是典型的外家功夫,而“大力金刚神功”的精髓是第二路与第三路,第二路“摈除四相”修的是内功,第三路乃是内外结合。眼下,汤贤生见陆锦之渐渐难敌,于是侧身与楚香印交代一二,便纵身而下,身份之快,已不及盖玉阳与陈休宁阻止,挡在陆锦之身前,一掌“金刚抱月”,送走李开浓。 正文 第五十三章 不白之冤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李开浓被汤贤生一掌震开,定了定神,他识得此掌,正是自己方才所使的“大力金刚神功”。他也曾听闻蒙帮主收了一位入室弟子,并且有丐帮一名九袋长老随身相伴,此刻所遇到的应是这二人无疑。心中正自发愁,突然见到汤贤生身后跟着飘下一个红衣少年,见身法与武功与汤贤生相差甚远,心中一转,立即箭步上前,左掌击出,右掌反手一擒,用的是自家的擒拿手法,将红衣少年擒在掌中。 这“红衣少年”正是楚香印,楚香印本就不是李开浓对手,更何况从屋顶跃下,身子还未站稳,眼中窜来一人要拿自己命门,更是无法抵抗,只一招,就被李开浓擒住。汤贤生一掌退开李开浓,正想问询陆锦之可有受伤,哪里料到楚香印还是跟着自己跃下来,还没及反应,已被李开浓擒住。 盖玉阳见李开浓擒住楚香印,立即振臂让群丐围上,阴沉地笑道:“这位就是害了我们常舵主的元凶。”众人也见到汤贤生的掌法,与常百胜所受掌力确能吻合,对盖玉阳所说丝毫没有怀疑。当即围拢到汤贤生身边,对他指指点点。 几个乞丐不问三七二十一,举起手中的棍棒,便向汤贤生打来。汤贤生见这些乞丐的棍棒走势,知这些人都学些皮毛功夫,当即双脚震地,一声大喝,一招“我相”,内力四散,围上来的乞丐被汤贤生内力震开,都不觉毛骨悚然,群丐均想,在秦府之中,手举铜像之人想必就是眼下这人,是以在汤贤生四周又进又退,犹豫不决,不敢上前。陆锦之也感知到汤贤生内力惊人,被气浪掀翻衣角。 李开浓右手扣住楚香印咽喉,阴险地笑着,说道:“你的同伴在我手中,你还敢在这里肆意妄为。”汤贤生与陆锦之都紧皱眉头,不知所措。 正在此时,只见楚香印猛一矮身,正欲自行脱身,李开浓也觉得诧异,不想掌下已扣住楚香印命门,而这人竟不顾性命想要挣脱。楚香印觉得自己非但没有帮上忙,反而成了累赘,是以要豁出性命,也不给汤贤生二人平添麻烦。但说楚香印一矮身,李开浓手中一空,当即向后一抓,楚香印速度极快,李开浓一抓并未抓到面门,但不偏不倚抓到楚香印的发箍。就一瞬间,束起的头发被李开浓抓开,长发飘飘,挡住李开浓视线,楚香印也借机窜出。 然而汤贤生顿时目瞪口呆,眼看着楚香印长发过腰,朱唇皓齿,面色红润,哪里是个少年,相处这么久的楚香印竟然是个姑娘。陆锦之倒不是很惊讶,似乎对此早已先知先觉。 就在楚香印头发四散,借机窜出之时,汤贤生却呆立不动,陆锦之见状,正要一步窜出,救回楚香印,却哪里料得又被盖玉阳与陈休宁堵住出路。就这一瞬间,李开浓双掌齐出,楚香印耳中风声阵阵,左避右躲,哪里避得开这掌势,李开浓见是女子,也不想伤着,近身时,变掌为爪,一爪抓住楚香印,再次锁紧咽喉,更加机警,让楚香印再挣脱不了。狞笑道:“不想是个俊俏的妮子,这就有点意思了。” 楚香印再度被擒,汤贤生这才反应过来,百感交集地叫道:“相印,你……”又不知说些什么。却听陆锦之忧心忡忡地说道:“李长老,还请你手下留情。”李开浓冷笑道:“要我手下留情,却也不难。”说着,眼睛转向盖玉阳,盖玉阳谄笑道:“我江陵分舵常舵主是死在这位姓汤的兄弟手下,只要你能够以死谢罪,我们自然不会难为这个漂亮的妮子。”在秦府之中,汤贤生曾自报家门杭州西湖汤府汤贤生,想是盖玉阳也记不得,故此时说不出名字,只称“这位姓汤的兄弟”。 汤贤生瞧着楚香印娇嫩的面庞,想想这些时日,日日与楚香印相伴,却没有留意至此。在遇到师父之前,可谓是花花公子,哪有识不得女子的道理。现下长长吸了一口气,心想这些日子应是对妻子丁晓璐用情至深,没有留意其他,想想自己也是变化不少,感激师父的教导。然而此时看着楚香印香汗直滴,面容清秀,汤贤生都不敢相信自己所见,用手抹了抹自己的脸面,又摇了摇头,转眼看着陆锦之。陆锦之见汤贤生许久没有回话,便义愤填膺地说道:“常舵主的死与汤贤生没有丝毫关系,我才是杀害常舵主的凶手。” 常百胜闻言,眼珠一转,正要说话。李开浓却抢道:“此事与你无关,伤着常舵主的是这位汤兄弟的掌法,并不是你的弯刀。”陆锦之深吸一口气,装作不屑道:“我又不是不会这套掌法。”李开浓微愠道:“我们已经查的明白,莫要在此胡说。” 陆锦之还要说话,汤贤生却朗声说道:“此事与我的朋友无关,是我一人所为,不要难为我这两位朋友。”又一掌推开陆锦之,示意让他不要说话。又接着说道:“汤某人任凭各位处置。”眼睛望着楚香印,娇滴滴如晨露微润,闲静静似娇花照水。 楚香印眼中湿润,泪水欲夺眶而出,喟然说道:“是我拖累了你,莫要管我。”声音听起来与以往大有不同,竟然这般的娇柔。却听盖玉阳奸笑道:“我这也好办,想问问几位,你们可知道当时四大神医中最为年轻的是谁?”又想了一想,道:“是三大神医。”只因“妙手”杜贤已故,盖玉阳改说三大神医。 汤贤生三人虽知晓,但均不搭话。盖玉阳说道:“那便是刘客白,号称‘毒圣’,我这位兄弟陈休宁与‘毒圣’刘客白交好,获赠了几颗药丸。”说着,向陈休宁伸出手去,陈休宁从怀中取了一个药瓶,缓缓取出一颗乌黑的药丸,交到盖玉阳的手中。盖玉阳道:“这颗药丸叫作‘乌蛊丸’,只要吃下去就会内力尽失。”说着走向汤贤生与陆锦之面前,道:“我不管你们二位是谁害了我们常舵主,只需要一人吃下这颗药丸,我们必不会为难其他人。” 汤贤生一把从盖玉阳手中抢到药丸,垂首道:“但愿如你所言,放了我两位朋友。”陆锦之再去抢药丸,却眼睁睁看着汤贤生将药丸一口吞入肚中。再瞧汤贤生,脸色渐渐发紫,身子已如泥般瘫倒。汤贤生自己也觉得平日里“大力金刚神功”傍身的气力全无,连双脚也无法站住地面,软倒在地。楚香印见状,确也无法反抗。陆锦之本在汤贤生身边,这时便忙抄手来扶,也不敢轻举妄动。 李开浓见汤贤生瘫倒在地,便欲松开扣住楚香印的手指。不料盖玉阳阻道:“李长老且莫松手,我们要看看姓汤的这小子是否有诈。”汤贤生哪里有诈,他清楚自己确实吃力药丸,眼下一点气力也无,已沦为鱼肉,卧在盖玉阳等人的砧板之上。眼睛凝望着楚香印,无可奈何,竟也说不出话来。 顿于此时,两条人影从空而降,自群丐面前飘过,洒下朵朵粉色花瓣。群丐眼神随即勾去,两条人影才端立西侧屋檐之上,只见两个女子,一身白色长衫,冰肌玉骨,在月华下娇艳欲滴。再看一条人影从两名女人身间穿过,只见这人脚尖已离了屋檐,踏在空中,身子仍是一般的轻盈,好似脚下踩踏云顶。转眼间,这条人影轻轻落地,众人定睛望去,花袍金冠,身材纤瘦。汤贤生、陆锦之、楚香印均识得此人,这人正是柴木斋斋主“花花书生”高标。 盖玉阳、李开浓等人对江湖之事也颇为知晓,看这绝世的轻功、佳人开路的排场,也能猜到来者正是高标。高标掌管柴木斋,这柴木斋是天下信息情报的汇总搜集之处,话说没有柴木斋不知道的江湖世事。盖玉阳、李开浓等人见状,脸上不由得涔出豆大汗珠。 高标缓缓走近汤贤生,盖玉阳拱手道:“不知阁下是敌是友?敢问阁下可是柴木斋高标先生。”高标向盖玉阳等人投了一眼,抚起衣袖,遮住口鼻,深锁眉头,道:“丐帮这气味真的是太臭了。”眼下虽是冬季,但群丐围聚,臭气熏天。又瞥了一眼李开浓,仍径直向汤贤生走去。 盖玉阳见状,怒道:“高标,别不识好歹。若是前来助我丐帮的仇人,就休想全身而退。”高标却仍不理睬,俯身探看了汤贤生的毒状,浅笑道:“盖玉阳,难道你不知道‘药王’是‘毒圣’的克星吗?”盖玉阳浑身一震,支支吾吾地说道:“这……这如何可能。”高标摇了摇头,长身而起,说道:“看来你是不知道了。” 却看高标一步一步地走近李开浓,李开浓手中擒着楚香印,立即叫让高标驻足,莫要近身。高标嘴角露出鄙夷地笑容,说道:“蒙老西何等英雄,怎么能将‘大力金刚神功’传给你这等人。”李开浓哈哈大笑,道:“我这等人如何了,帮主瞧得起我,自然传我武功。”李开浓确实是蒙老西传授武功的第一人。 高标顿时凑上前去,阴沉着脸,直勾勾地盯着李开浓,怒吼道:“难道你看不出汤贤生所使的武功也是‘大力金刚神功’吗?” 正文 第五十四章 昭雪大白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高标沉声逼问,李开浓半晌不答,转向盖玉阳,寻求解围。这时众丐回想二人武功,确有招数套路相似。高标接着说道:“今日汤贤生并没有在各位面前展示太多本领,诸位且回想秦府之中,汤贤生先与采石派孟石清比力、再与天门派丁东亚斗剑、之后与贵帮常百胜比轻功,想来各位对汤贤生的招数应有所判别,再与今日李长老的掌法相比,各位不觉是一套武功吗?” 此时群丐你言我语、议论纷纷,李开浓见盖玉阳也无解围之法,便正色答道:“我使的这套武功是我丐帮蒙帮主亲传的‘大力金刚神功’。”还没等群丐反应,高标紧接着说道:“汤贤生使得这套武功也是丐帮蒙帮主亲传的‘大力金刚神功’。”说着,踱步盖玉阳身旁,洋洋洒洒地说道:“试问天下间,能够力举七百斤关公铜像的本领,除了‘大力金刚神功’外,还有哪路本领?”众人闻言,俱都默然点头。 只是“四家分秦”时,李开浓并不在场,之后与盖玉阳谋划其它,无暇于此,是以不知此事。但当日身处秦府的群丐对此事均可娓娓道来,汤贤生力举铜像一事势必驰声走誉,只是时间问题。李开浓闻到“力举七百斤”,只当是玩笑,但见众人颠头耸脑,不觉震惊。 盖玉阳冷笑道:“纵然是蒙老帮主将‘大力金刚神功’传给此人,但我江陵舵常舵主是死于他的掌下,这事众人皆知。不能因为蒙老帮主传武于他,便对他包庇纵容。”高标哈哈笑道:“既然说常百胜是死在汤贤生的掌下,那便是说死于‘大力金刚神功’的掌下。眼下可是有两位会使‘大力金刚神功’的。”说着,众人将眼光投到李开浓的身上。 李开浓急道:“莫要在此挑拨是非,我身为丐帮长老之首,岂会对分舵舵主下手。”却见盖玉阳沉默不语,陈休宁助言道:“常舵主与这位姓汤的小子交手,是我们亲眼所见,还会有假。” 高标对陈休宁所说嗤之以鼻,不屑地说道:“‘大力金刚神功’我虽不懂,但据我柴木斋记载,‘大力金刚神功’只要修为达成,掌力伤人必不留印,断气息而不断筋骨。据我所知,常百胜的胸口留有掌印,肋骨也断了数根,而汤贤生早已脱离这种修为,但李开浓李长老的‘大力金刚神功’应是停留在这个修为吧。” 此语已点名道姓,说得最是清楚不过,不但为汤贤生开脱,还道出了李开浓的嫌疑。却说李开浓,自昨夜四家分秦后才出现,说是途径江陵,常百胜就刚巧病逝,又由他作保让盖玉阳暂代舵主之位。此时群丐将眼光再次转移到李开浓的身上,低语议论不断。李开浓大吼道:“常舵主的死与我无关!”盖玉阳缓缓才说道:“敢问高标先生,你意指我帮李长老是凶手,且问他有何动机。” 高标却避而不谈,淡淡说道:“此时只需李开浓与汤贤生各自展示‘大力金刚神功’,便知二人修为如何。虽然汤贤生被你等使了‘乌蛊丸’,但在秦府中手举铜像,我想诸位对汤贤生的修为无需证实了,我们只要证实李开浓的修为即可。”众丐觉得所言在理,均都点头示意,直视李开浓。 李开浓宽厚的破布衣衫已渐渐被汗水润湿,擒住楚香印的手指也涔出水来,滴在楚香印的咽喉上。只听他吃吃地说道:“若是姓汤的小子能手举七百斤铜像,那我确实不如他的修为。但伤人不留印,断气不断筋的修为想要留下掌印,断了常舵主几根肋骨,我想也并非难事。”众人一想,也觉有理。 高标淡淡笑道:“你所说确有道理,但还有一事,你是辩解不了的。”说着,走近汤贤生,此时汤贤生盘坐在地,运气走遍大小周天,试图打通体内被阻的奇经八脉,但内力空空,只得呼吸吐纳。高标抓住汤贤生的左手,抬至半空,道:“你们且看,汤贤生虽练熟‘大力金刚神功’,但他的手掌极小。”众人也投目而视,只见汤贤生的手掌如少女般细小,但手指粗短,并不好看。高标浅浅笑道:“诸位再看李开浓李长老的双手。”此时,李开浓仍然扣着楚香印喉咙,众人轻易见到李开浓的手掌,手掌较汤贤生大了许多,手指纤细,青筋隆结。 众人仍然不知高标所指,只见高标走近常百胜的灵柩,用手搭在棺材盖上,突然提高嗓门说道:“既然诸位对常舵主死于‘大力金刚神功’毫无异议,那就只有李开浓和汤贤生才有嫌疑。现下,我们只要推开这个棺盖,查探常舵主胸口掌印大小,自然就知道凶手是何人。”说着,正要推开棺盖。 李开浓知再也瞒不住,哈哈笑道:“没错,常百胜正是被我所杀。盖……”正转眼去找盖玉阳,不料心口一凉,李开浓顿觉浑身乏力,手指已无劲道,一把推开楚香印,楚香印也借机蹿身而出,去向汤贤生。一刀九环大刀从背后直插李开浓的心脏,他怔怔地望着刀尖上涌出的鲜血,再想说话,却已说不出来。盖玉阳不知何时取了陈休宁的大刀,正握刀把,又猛地从李开浓身上抽出刀来,鲜血直喷,洒满盖玉阳的破布衣衫。李开浓脚下松软,扑通一声,倒在血泊里,身体不自主抽搐。 只听得盖玉阳冷冷笑道:“没想到是我们丐帮内部的奸细。”众丐见状,无不惊骇。盖玉阳手握大刀,拱手一揖,道:“高标先生手握天下信息,此来替我江陵舵常舵主寻了真凶,也替姓汤的小子还了公道。真不愧是柴木斋。”递刀陈休宁,又向陈休宁要了一枚白色药丸,欲近身扶起汤贤生,却被楚香印一掌推开。盖玉阳道:“这是解药,‘毒圣’刘客白给我师弟毒药时,也给了解药,是我错怪汤兄弟,还望汤兄弟服下这颗解药。” 楚香印这才接过药丸,与汤贤生服下。盖玉阳道:“服下之后,静养两日,便可复原了。”又走近陆锦之,嬉笑着说道:“既然已证实汤兄弟是蒙老帮主的传人,那这位兄弟你的弯刀确然是圆月弯刀了。” 陆锦之别刀入腰,不屑道:“当然。”盖玉阳陪笑道:“敢问阁下高姓大名。”这时群丐中有人议论纷纷,三两个声音叫道:“陆锦之。” 盖玉阳再上下一打量,数了数陆锦之身上挂着的九个布袋,忙拱手道:“果然是我丐帮的陆长老,此前并未见过陆长老,但久闻大名,盖某又不尽之处,还望陆长老多多海涵。”陈休宁闻言,也上前一步,拱手问候。群丐见盖玉阳已认了陆锦之为丐帮长老,当即统统抱拳作揖,称道陆长老。 陆锦之走近灵柩前,面向群丐,朗声道:“我丐帮以侠义为先,谨遵蒙帮主训示。常舵主不幸被奸人所害,盖玉阳锄奸有功,仍暂代舵主之位,他日再由帮主封正。此刻我在天和城中,正邪可辨,我丐帮江陵分舵莫要再与三门派合力,若我发现天和城作为罪恶,定当率先讨伐。”群丐听言,无不兴奋。汤贤生吃了解药,已逐渐清醒,渐觉内力恢复,望着陆锦之铿锵激荡,何其威风,不觉嘴角露出一丝倾慕与赞赏的微笑。陆锦之说完,又询问盖玉阳意见,盖玉阳自也遵同。 高标感觉骇然,本想昭示更多,哪知盖玉阳心肠凶狠,竟一刀杀了李开浓。这李开浓在丐帮中位高权重,较之陆锦之,还高过一阶。高标也已探明,盖玉阳早就蓄谋舵主之位,昨夜,汤贤生与常百胜在秦府屋顶上越斗越远,渐出众人视线。又与李开浓交好已久,情知李开浓与汤贤生均会使得“大力金刚神功”,故借机指使李开浓杀了常百胜,嫁祸汤贤生。 李开浓思维略显简单,因蒙帮主已许久没有出现,盖玉阳也不知何处得到蒙帮主的饭钵,对于丐帮来说,这饭钵至关重要,是身份的象征。李开浓被盖玉阳一阵诓骗,也就与盖玉阳成了一路,并且认定盖玉阳会是蒙老帮主钦点的接班人。 但眼下,李开浓已死,佐证不足,无法在群丐面前揭露盖玉阳的阴谋。高标深深吸了口气,说道:“汤贤生,此事已了,我们该回去了。”又问陆锦之,道:“陆长老,你可回天和城?”陆锦之抱拳道:“还未来得及感激高标先生,我自是回天和城的。” 高标也不还礼,不屑道:“你回天和城谢过黄蕴风便是。”说完,口中一阵哨声。随着哨声响起,屋顶上的两名纤柔的白衣女子从空缓缓飘下,落在高标身前。接着高标双足点地,已起身飘起,两名女子随在左右,花瓣四散。已在空中的高标又接着一阵哨声,从空中顿时落下三名黑衣人,将汤贤生、陆锦之、楚香印三人负于背上,一个纵身,越墙而去。 正文 第五十五章 邪龙下山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是夜回到天和城中,众人见到楚香印长发披肩,面色娇润,竟然女扮男装,甚为惊讶。陆锦之起先便与黄蕴风禀报汤贤生中毒一事,丁晓璐闻言心底一沉,脸色更显蜡黄。黄蕴风立即安排曾明给汤贤生搭脉治病,曾明只道无碍,心中却想着“毒圣”与陈休宁如何相识。夜已过三更,黄蕴风、许多余又安排众人各自回房歇息,诸事次日再议。 众人离了汤贤生房间,汤贤生左右辗转,难以入眠,便与丁晓璐说了楚香印一事。丁晓璐淡淡笑道:“莫不是楚家三公子对你颇有好感。”汤贤生显得异常难为情,说道:“这许多时日,都没有发现她是乔装男身。不知道师父若晓此事,该当如何处理。”丁晓璐咳了咳,道:“师父他老人家哪里懂男女情爱之事,你若是对她也有情谊,便让你纳了做妾。” 汤贤生眼睛只盯着妻子,正色说道:“我以前花花公子惯了,你也知晓,但不怨我。现在我心中也只有你一人,莫要取笑。”丁晓璐也深情地望着汤贤生,缓缓说道:“你娶了她,我也不怪你。”汤贤生努力地摇头,说道:“我既然得知楚家三公子是女身,那随着我们进出自然不方便,明日我便打发她回云南。”丁晓璐呆呆地望着汤贤生,嘴角露出甜蜜的微笑。 次日,汤贤生已感体力渐复,与众人一同会与议事厅中。各自落座之后,楚香印姗姗来迟,却是一身女装打扮,嫩黄长衫披香肩,柔细青丝落纤腰,素手无骨握银剑,轻移莲步至堂间。众人见了,只觉楚楚动人,温婉贤淑。汤贤生却转过面去,刻意不见。 黄蕴风见状,道:“实在没想到楚香印你这身打扮,竟是个俊俏的妮子。”众人闻言,也都跟着齐乐。楚香印拂袖遮面,道:“女身闯荡江湖,却又诸多不便,不得已才易容男装,还望诸位多多体谅。”南宫煜附笑说道:“哪有谁不体谅的,我第一个揍他。”说着,众人有事一阵笑声。楚香印也未就着汤贤生,落坐末席。 汤贤生见众人到齐,便与黄蕴风、许多余等人说了常百胜灵堂之中变故。高标却不多话,汤贤生一人将“李开浓谋害常百胜,并嫁祸自己”、“高标揭穿李开浓”、“陆锦之威慑丐帮江陵舵”绘声绘色说了一番。众人齐先给高标投了极高的喝彩声,得知陆锦之平息丐帮,四门大派少了一派,众人更是欢呼之极,均夸赞陆锦之。许多余也离了坐席,走近陆锦之,向他抱拳道:“之前多有误会,陆长老不计前嫌,助我天和会,许某人感激不尽。”陆锦之也回礼道:“许城主莫要这般客气,我也是尽些力所能及之事。”黄蕴风也随之抱拳行礼,以示感激。 斑马晃了晃手中的折扇,说道:“若盖玉阳率领丐帮听了陆长老之言,那眼下四门派变成三门派。此三门派围攻我天和城,实力较之以前,大为削弱,若无时机,定不会攻城,仍布四门斗帝阵困我于内。我谏言此时莫要主动出手破阵,静候黄山恶人寨前来襄助便可。”话说间,站起身来,接着道:“三当家亲自前去黄山,我想毕亮必会到临。” 黄蕴风拍手应好,道:“斑军师所言极是,眼下我等只需以守代攻,静候毕亮前来。”又询问许多余意见,许多余也点头示意,黄蕴风长身而起,朗声说道:“听我号令,从今日起,天和城休战整顿,任何人等不可轻易出战,违者必当重处。”只见大厅中,许明和尚、侯佳川、南宫煜、斑马、卢山、安平、汤贤生等人均都起身应诺。秦振林、高标、吴违枫、陆锦之、孟小娇、楚香印等人既非天帮众人,也非天和会中人,自也不会答应。 每日例行议事已毕,众人四散,南宫煜上前与楚香印玩笑几句,便即离去。汤贤生也不理会楚香印,径直向后堂走去,陆锦之也叹口气摇了摇头,自行离去,独留楚香印一人呆若木鸡,面无表情地坐在席上,不知离去。 片刻钟后,才缓缓恢复神情,猛地起身向后堂窜去,她窜过的方向,正是汤贤生所在院落。然而只一出屏风,就看见汤贤生独自在议事厅的院落中踱步,楚香印缓缓走上前,面色羞红,也不说话。汤贤生驻足于前,淡淡说道:“既然你是女儿身,就不要在外闯荡,安安心心还是回大理去吧。”楚香印沉默良久,说道:“师父让我随着你,我自然要听师父的。”汤贤生提高嗓门说道:“师父要知道你是女儿身,空灵掌法传不传你都不可知,怎么会让你随我闯荡江湖。”心中想着师父并未将楚香印收入门下,只是传了一套掌法,楚香印执意称呼师父,自也不好替师父拒绝。 楚香印轻轻地咬了咬嘴唇,道:“你让我走,我偏不走。天和城又不是你的,就算是许城主让我走,我也不走。”汤贤生本想说“你不走,我走”之类的言辞,但想到曾明在城内,又想到伴随黄蕴风,就能找到寂灵神僧,都可以为丁晓璐治病,是以吞下这口气,温柔地说道:“你想想,洱海边风浪轻盈,多适合你一个姑娘家。外面打打杀杀,那是你一个姑娘要做的。”楚香印扭过头去,道:“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走。” 汤贤生也无法可想,道:“你爱怎样就怎样,我可不管你。”说着,便甩开大袖而去。楚香印看着汤贤生前去的背影,着急地跺了几脚,倒也没有追过去,独自回房。 汤贤生虽这么说,但与丁晓璐商议一番,丁晓璐再三建议让汤贤生留在身边,但汤贤生执意反对,找了天和城的信臣,传了一封信去往大理,告知楚府。信中内容,不可避免地是要楚镇雄安排家丁将楚香印接回大理。 这些时日,天和城没有主动破阵,丐帮果然撤出围攻,四大派少一派,也没有主动攻城。天和城内难得一时清闲,但四门斗帝阵围困,迷魂烟雾漫在城内,城内街道还是一般荒无人烟。许氏三雄府上群雄休养整顿,各自疗养。 楚香印口中说不走,果也没有离去,她自也不予理睬汤贤生,偶尔与南宫煜调侃打闹,还有意寻在汤贤生面前。汤贤生却是置之一笑,视若无睹,漠不关心。南宫煜情知楚香印是为了在汤贤生面前找到存在感,但他生性好玩,也乐意奉陪,在城中寻了一处池子,虽寒冬冰冻,但雪中垂钓,也是南宫煜所爱。侯佳川沉溺武学,自觉“苍山玄门掌”至刚至阳,遇到汤贤生的“大力金刚神功”,以及许明和尚的纯阳功,三人难免切磋一番,空山三老在秦府中均受了掌伤,自也没有进城寻衅报仇。 许多余与他的大弟子卢山及军师斑马等人每日向黄蕴风汇报三大门派动静,以防对方攻其不备。黄蕴风剑伤未愈,但两大神医医治,自也无甚紧要。安平自识了黄蕴风,心中激荡,当真是仰慕已久,不想还传了自己武功,自己的师父许岱不在城中,故时时向黄蕴风请教武功与天帮过往,黄蕴风也知无不言。吴违枫受了董夕阳一掌,又强运真气,救回秦振林,是以伤得最重,日日卧床疗养。高标单独要了一套宅子,与众女行酒作乐,倒是妙趣无穷。 孟小娇还沉寂在师父的悲痛之中,无法自拔。大多时间,与黄蕴风出双入对,时刻伴随左右。有时,又要与曾明切磋医术,但曾明不屑理财,兀自炼丹弹琴,自娱自乐,全然不顾及其他。黄蕴风忙时,孟小娇无人为伴,只得去寻楚香印,她在初见七月时,就识得楚香印是个女子,此时聊得甚是投缘。秦振林身边没了“阴阳四怪”,日日寝食不安,更长梦短,与此同时,也多方打探自己产业如何,王博辉如何治理,还有哪些还在自己名下。陆锦之常常守在城墙,时时探问丐帮江陵分舵最近动作,生怕丐帮生变。城墙上,也常常遇到许明和尚,许明和尚与侯佳川、汤贤生切磋之余,也时时刻刻不离城墙眺望台,对三大门派提防不敢松懈。 如此僵持对局,双方各自暂得养精蓄锐。约半月之久,这一日,城中传报,许三当家许岱已入城中,即将入府。又闻讯在黄山恶人寨请到毕亮姚付林二人助阵。众人喜不自胜,当即出府迎接,孟小娇伴随黄蕴风左右,二人端立众人身前,许多余、许明和尚相随左右,其余人等并排其后。只有秦振林、高标、吴违枫等人未随。 众人抬眼望去,一行人马越走越近。当先二人,一人身材肥胖,腰中别了一把长剑,正是许岱。另一人江湖术士打扮,尖嘴大耳,青面獠牙,斜目浓眉,长相诡异,一身暗红色道袍,道袍上印有大小八卦图案数个,若隐若现一条长龙。额上绑缚一条黄色抹巾,也印有八卦图案。背负一柄长剑,众人眼中只能见到剑柄,竟是翡翠般嫩绿。 二人之后,却是四个粗壮大汉,粗大的铁链挑着一个大铁笼,足有六尺见方,铁笼外蒙着一块黑色纱布,笼中之物,被黑布遮挡,却是什么也见不到。 孟小娇觉得甚是奇怪,便拉了拉黄蕴风的衣袖,在耳中轻声问道:“这么奇怪,是什么人?”黄蕴风轻轻说道:“这走近前方,身着道袍之人就是毕亮,是黄山恶人寨的寨主,人称‘邪龙’。难得邪龙下山,我们必当亲迎。”说着,已踏步上前,远远迎接。 正文 第五十六章 恶虎出笼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黄蕴风上前迎接,孟小娇也随之踏步上前。众人见状,也都纷纷离了府门,走上府前大道。待黄蕴风走近,许岱立即下马行礼。但毕亮眼中似乎不曾见到走在当先的黄蕴风,并不下马卖账,只是见到许多余时,才下马向许多余行了一礼。许多余立即向毕亮介绍道:“这位便是天帮黄掌事。”毕亮却嗤之以鼻,露出邪恶地笑道:“天柱山中,我只认帮主是潘乾坤,却不知还有个黄掌事。” 众人皆是一惊,想来这江湖上还有谁不认识黄蕴风,不知毕亮是真不认识还是假不认识。毕亮又赖洋洋地说道:“还有个张卿卿,紫玉西洲,我倒是认识。”孟小娇听到毕亮提及紫玉西洲,心中竟是一怔。黄蕴风自觉羞愧难当,颜面尽失,拱手向毕亮揖道:“毕寨主,久闻大名,在下黄蕴风,毕寨主助拳天和城,我等感激不尽。”毕亮皮笑肉不笑,不屑地说道:“黄帅大名如雷贯耳,果然有些气度。只是我兄弟二人来助天和城,完全是看在许家三兄弟的面子。”口中仍是不给面子。 许多余有些尴尬无奈,又与毕亮一一介绍,众人才大步走进府内。只是那铁笼,许多余等人也不多问,只是安排了一间上房,毕亮吩咐那四个粗壮大汉抬了进去。孟小娇、汤贤生等人不明恶人寨事宜,对铁笼好奇百倍,又听闻毕亮说两兄弟均前来助拳,只是另一人也不曾见。种种猜测,只是眼下人众,不宜多问。 众人入府后,议事厅中,安排毕亮坐了右席上首,众人寒暄一番,只是毕亮依旧不给黄蕴风台阶,对黄蕴风冷言冷语。斑马向毕亮分析了目前城内外对峙之势,毕亮拍着胸脯道:“明日,我让我的兄弟入阵,比擒获守将。”众人闻言大喜。 议事已毕,许多余安排了酒席,众人落座。黄蕴风作为暂代城主当应陪宾,邀了毕亮,聚拢高标、汤贤生、陆锦之等人一席。席间,毕亮对黄蕴风态度如是,许多余又吩咐安排了精美的酒菜送入铁笼所在的房中,分量之大,犹比黄蕴风一桌的量。却被毕亮拦住,毕亮道:“分量或许不够,应再多些,只是这些肉不可送去。”孟小娇坐在黄蕴风身边,已是好奇之极,询问黄蕴风,黄蕴风在孟小娇耳边淡淡笑道:“切莫着急,明天你就知道了。”说着,孟小娇却更是着急,刁蛮地掐了掐黄蕴风的胳膊。心中更是关心毕亮对黄蕴风的态度,不知缘故。自她遇见黄蕴风,任何人都对之毕恭毕敬,仰慕之至,唯独毕亮如此恶劣,不由得为他揪心,也对毕亮厌恶至极。 第二日城墙之上,黄蕴风、许多余人等俱都到场。许明和尚高声宣战,良久后,阵中烟雾弥漫深处缓缓推出四轮人力木车,细数共有五辆,各有一人推车。当先一车上坐着一名老道,身着蓝色八卦道袍,长须飘扬,手执拂尘,正是邱虚道人。其后并排四车,四人俱都头戴钢圈,身披长袍,左手执幡,右手执旗,只是颜色各异,分黑棕褐黄四色,分别是雷泽墨龙、赵行凌、宗清、马宝鸣四位师兄弟。 毕亮也立于城墙之上,见到邱虚道人,狂笑不止,道:“邱虚老道,你可识得我?”邱虚道人冷冷笑道:“手下败将,合你兄弟二人之力,到最后,还不是被困于我的‘四门斗帝阵’法中!”众人闻言,方知二人相识,毕亮还曾败在了邱虚道人的手上。毕亮依旧狂笑,道:“那今日便让你看看,我兄弟一人是如何破了你的阵法。” 邱虚道人扬起拂尘,捋了捋胡须,道:“姚付林人在何处,且让我看看他一人如何能破我的阵法。”毕亮大笑道:“那便等着瞧。”说完,便要求许多余打开城门,许多余又问询黄蕴风,应允后,城门大开。伴随着城门铁链卷起的声音,四个粗壮大汉抬着一个铁笼缓缓走出天和城。这个铁笼正是昨日毕亮进城时所携,孟小娇、汤贤生等不明所以之人见到铁笼,俱都抑制不住心中好奇。 铁笼过了吊桥,陈于门前,四个大汉分立左右。忽听得笼中一阵震响,铁笼内似有猛兽锤击一般发出剧烈的抖动,又伴随猛兽般的嚎叫声,城墙上的人也听得清晰。邱虚道人奸笑道:“没想到你们竟练了这等邪功,静候姚付林前来破阵。”说着,带着徒弟四人转身回到阵中。 转眼间,毕亮也迅速来了城墙,从台阶出了城门,来到铁笼前,只见他两只手按住摇晃的铁笼,伏在其上,与铁笼内轻声细语说了一番。铁笼顿时安静下来,接着,毕亮自怀中取了一条暗红色布带,一只手从铁笼上覆着黑布的下摆塞了进去。又停顿半晌,终于掀起了黑布。孟小娇、汤贤生等一头雾水之人顿地惊诧万分,笼中趴着一个人,四肢着地,背肩隆起,虎斑花皮大袄,头发金黄,眼上蒙了毕亮送出的暗红布带,红色面庞,獠牙外露,远远看去,就似一只金毛猛虎。 这时,黄蕴风便与孟小娇耳中说道:“这便是毕寨主的兄弟,人称‘恶虎’的姚付林。”汤贤生在黄蕴风身后,也听到此语,二人俱都目瞪口呆。孟小娇又问道:“既然是这怪人的兄弟,那他为什么当宠物来养。”黄蕴风道:“那倒没有,他二人所练邪功称作‘南柯术’,其中多是古怪新奇之法,你且看看。”孟小娇抱着新奇并不继续发问。 却见毕亮抬手示意,一大汉走至笼前,打开笼门。顿时笼中沸腾,好似地动山摇,这只猛虎破笼而出,虽蒙住双眼,但好似方向明辨,已进入阵中。众人在外等候,毕亮说不入阵,便真在阵前观战。城墙上众人对此阵束手无策,被迷雾阻拦,只能隐约约约见到阵中战况,不能细辨。但邱虚道人所在三大门派自有法观战,此刻大阵对面,有空山派、采石派、天门派三派掌门王英泽、陆淋符、丁东亚三人居前排。其后是空山派三老,采石派孟石清、陆林召等人。 “四门斗帝阵”分天门、地户、鬼门、人门共四门,此前毕亮也都有知晓,由雷泽墨龙、赵行凌、宗清、马宝鸣四人分守四阵。方才毕亮伏在铁笼上,便告知姚付林这一切。姚付林冲入阵中,势必分清阵势,必先找寻四门位置。 姚付林身若猛虎,才进阵中,左跌右撞,碰倒阵中帮众十余人。这十余人见姚付林入阵之势,无不骇然,以前见到天和城中有人来破阵,纵使本领再强,但阵法变幻,自也不惧。但猛虎破阵,人人惊出汗珠,手足无措,只能紧守阵法,任由姚付林横冲直撞。邱虚道人见姚付林在阵中横行无忌,又抬眼看着观阵众人,最是不能丢了颜面。于是身法左移,右手指天,变幻阵法。 这一阵人等才缓缓撤离,但姚付林的鼻子也似猛虎般嗅觉,对着一阵人紧追不舍,人人触到即倒,眼看不及,突然雷泽墨龙现身阵前,右手三角旗指天,左手黑幡指地,这一阵众人顿时消失不见。姚付林用鼻尖在地上嗅了嗅,竟不再前去,转向右侧突去。 这一变故,城墙上众人隐约可见,俱都骇然,本可向守将雷泽墨龙攻去,此时转身,将背后如此大的破绽留给了雷泽墨龙,若此时雷泽墨龙上前,从背后给了一招,那姚付林必败不可。但雷泽墨龙非但没有在背后偷袭,反见他嘴角张开,似也是惊骇不已,就在这一瞬间,雷泽墨龙人影消失,姚付林在阵中也不见踪影。 众人不见姚付林,自也是焦急万分,不由得见目光转投到城墙下的毕亮,但见毕亮半仰着跨坐在铁笼上,似是漠不关心,若无其事地看着天空。只片刻钟,只见阵中一个人影缓缓走出,众人渐渐能分别出这人正是姚付林,只是眼上没有遮盖,也没再四肢着地,一步步潇潇洒洒地走出阵中,似是正常人一般,肩上扛着一人,嘴上绑着方才的眼布,这人黑衣黑冠,正是雷泽墨龙。 毕亮近身上前,对着阵中哈哈大笑道:“邱虚老道,现在‘四门斗帝阵’少了一员,我看改叫‘三门斗帝阵’吧。”阵中久久没有答话,毕亮笑声不绝,姚付林肩上扛着了雷泽墨龙,也跟着哈哈大笑,走至铁笼,转向四个大汉,大声道:“铁笼还不抬进来,叫我下次变身的时候吃了你。”笑声中,几人前前后后走进城门。 黄蕴风、许多余众人见状,俱都拍手叫好,多长时间以来,天和城打了一次痛快淋漓的胜仗。孟小娇、汤贤生等人见姚付林又变作常人一般,满面不可思议,哑然失色,欲问黄蕴风,黄蕴风道:“姚付林在进城时,便已施展了‘南柯术’,这‘南柯术’就是睡觉。姚付林为人爽快,但痛恨世间尔虞我诈,故而习了此法,他在睡眠时,变成花斑虎,应是七分睡三分醒,传闻他一睡能睡上半年。但只要眼睛见到阳光,即便醒来,这醒来后,又变作常人。”孟小娇、汤贤生等人这才明白过来,是以铁笼要用黑布遮盖,姚付林出笼时要眼带黑布。 黄蕴风说完,便招呼众人,愉快地笑道:“今日终破了此阵一门,我等速下城墙,为毕、姚二兄弟庆功!”说着,众人便随黄蕴风、许多余下了城墙欢侯毕、姚二人。二人见众人迎候,嘴角也露出得意的笑容。 正文 第五十七章 二进四门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大胜回府,独留许明和尚守在城墙上,窥测三大门派动静。姚付林从虎变人,又擒了雷泽墨龙,欣喜不已,一行人下城楼迎接,方见得姚付林通红的面上,浓厚的八字须,尖牙齿。姚付林只识得许多余与许岱,在许多余肩上一拍,哈哈大笑。许多余又与他介绍黄蕴风等人,姚付林略显愚钝地摆摆手道:“许老大,我已经不交朋友了。”说着,黄蕴风等人也是哭笑不得。姚付林一路上只与毕亮说着怎么个擒法,却不与其他人交谈。 原来阵中众人所见乃是雷泽墨龙幻想,姚付林识得此法,用鼻尖嗅去,于半睡半醒间,窜入迷雾深处,正应天门所在。雷泽墨龙见猛虎入门,大惊失色,自天和城前布阵以来,无人能寻对此门。邱虚道人见状,也急进天门援手,哪知猛虎惊若霹雳,叼起雷泽墨龙直奔阵外。已然破了一阵,姚付林耗了极大真力,已再无法睡觉,摘了眼罩,步出四门斗帝阵。雷泽墨龙被擒后,自是话语太密,言之无物,被姚付林堵了嘴巴。 府中又摆了盛宴款待,主桌上,依旧是黄蕴风陪坐,只是多了姚付林。许多余按之前送入姚付林房间的饭菜准备一番,但姚付林却满面愤怒,叫道:“天和城这么大的基业,连肉都没有吗?”问得众人一愣神。毕亮道:“我这兄弟睡卧之时,只能吃些素斋。但醒来后,需得荤腥,素斋他是不碰的。” 许多余又令人去准备鱼肉,不多时间,一行家丁端上一盘盘人气沸腾的佳肴,姚付林见状,并未欣喜,反而更加愤怒,大声叫道:“生肉,生肉!”许多余忙来安抚,拍了拍姚付林的背脊,道:“这就去准备,兄弟莫气。”姚付林皱眉道:“许老大,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又附于许多余耳边,悄悄说道:“要是有人肉,那是最好不过的了。”许多余面色惶恐,只笑不答。 接着生肉上桌,牛羊肉居多,姚付林却是狼吞虎咽,众人只觉腥气冲天,与他一桌,也已无食欲。孟小娇、高标、曾明、侯佳川等人所幸离了坐席,先行回房。黄蕴风端坐对视,姚付林仍是对其他人不理不睬,毕亮也对黄蕴风毫不留面,几番喝酒,最能体现。许多余面红耳赤,心道既然毕亮与姚付林不接受黄蕴风,那自然安排黄蕴风与这二人异桌。只是姚付林大吃生肉,众人难受腥臭,不知如何是好。 饭毕,众人又至议事厅中,依然是黄蕴风端坐正中,许多余侧畔,其余人入左右席,毕亮、姚付林分列左侧上首、次席。因毕亮、姚付林对黄蕴风视若无睹,故而许多余当先说话,自是与今日破阵相关,对恶人寨兄弟的感激。之后安排人手将被缚的雷泽墨龙带至厅中,揭了缠在口上的布带。 雷泽墨龙环视四周,急叫道:“你们不要为难我。”眼睛看到右首的身着虎斑大袄的姚付林,又是满面恐惧,惊向左侧躲去,指着姚付林,颤巍巍地问道:“你到底是虎是人。”姚付林自是不答。黄蕴风正色问道:“你可知你说在的四门斗帝阵,害了我天和城多少兄弟?”姚付林听罢,抬头沉思,细细计算,道:“那次是十五个,再那次是三个,还有那次的六个,不对,不对……”众人见他当真详细计算,均叹了口气。 黄蕴风也不予他算完,问道:“这么说来,你害了我天和城的人数当真不少。真是罪不容诛。”立即唤来守卫,道:“将此人推出去斩了,将人头挂在城门之上,以正我城中士气。”许岱、南宫煜、侯佳川等人皆拍手叫好。 左右正欲拿下雷泽墨龙,只听许多余走下坐席,抱拳向黄蕴风揖道:“黄帅,此人虽罪恶滔天,但他拙嘴笨腮,不像是坏心肠,定是他师父邱虚道人唆使。”还未说完,雷泽墨龙在身后叫道:“不要在背后说我师父坏话。”许多余摇摇头,接着说道:“还望黄帅手下留情,暂饶了雷泽墨龙。” 黄蕴风也站起身来,道:“既然大兄为他求情,我自然允诺,听大兄处置便是。”许多余立即吩咐左右,收押牢中。毕亮鼻中一哼,自言自语道:“要不是你擒来的人,为何来你来处置,许老大如何处置我都答应。”虽是自言自语,但声音确也不小,众人均听在耳中。 南宫煜最是气急,起身叫道:“若再对黄帅无礼,休怪我手下不留情面。”黄蕴风立即阻道:“南宫煜,休得胡说。”毕亮一个翻身,从席上窜起,冷冷笑道:“既然你看不惯,那你去破阵便是,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破阵的。”南宫煜怒气中烧,又忌惮黄蕴风,不知如何说话。侯佳川端坐原席,动也不动,气定神闲地说道:“那就让我们看看你毕寨主是怎么破阵的?”言下之意,擒了雷泽墨龙是姚付林之功,不知毕亮是否有真才实学。 毕亮哈哈笑道:“那明早就看我再破一门。”说着,抓起姚付林,转身出了大厅。二人到了城楼,见许明和尚独立立于眺望台上,姚付林大声说道:“许老二,我大哥要破阵,看来你要宣战了。”毕亮也点头示意。许明和尚得意地笑道:“两位兄弟今日给我天和城长脸了,在此谢过。”又依毕亮之意,不让询问黄蕴风、许多余等人,向三大派宣示明晨破阵。 次日,双方人众与阵前观战,姚付林也立于城墙之上,与许明和尚二人擂鼓助阵。只见城门大开,毕亮脚跨千里良驹,身着八卦道袍,背负翡翠长剑,乘风入阵。心中想道:“昨日四门缺了一门,威力必不如前,邱虚老道必守中宫,此去必直取中宫,擒了邱虚老道,以泄心头之恨。” 毕亮执辔策马,已入阵中,左右窥视,阵中喊声震天,却不知东南西北。忽见一阵骑兵手持刀刃袭来,毕亮忙拔出背上长剑,只见那长剑的剑刃也是翠绿色,在阵中,霞光四散。毕亮左手捏了一个道指,右手掌中长剑旋转,划了一个圈,口中兀自念些咒语,大喝一声:“去!” 眼看一骑持刀劈头而下,正在瞬间,已化为灰烬。毕亮右手长剑交到左手,手执剑刃,眼观剑柄,那剑柄末端乃是一个八卦罗盘。只见毕亮双指擒刃,上下晃动,又看一眼剑柄罗盘。似是无解,又策马西去十余丈,晃动剑刃,再观罗盘。 众人在城墙上隐隐约约能见一二,姚付林咧嘴笑道:“这罗盘可不是风水罗盘,其中精妙之处是你们所想不到的。这套道术名叫‘寻方’之法”毕亮又策马向东,这时面前现了一个棕衣道人,棕幡棕旗,坐在四轮木车之上,正是赵行凌。毕亮定睛瞧去,见这人矮小瘦弱,但觉好笑,不予理睬,正欲向东驰去。只听这棕衣道人叫道:“爷爷在此,你竟视若无睹,只能让乖孙子看看爷爷的厉害了。”说话间,人影已消失不见。 毕亮对此不闻不问,心中只想着擒住邱虚道人,不料正策马往北时,马蹄昂起,胯下骏马一阵嘶鸣,毕亮翻身倒下马来。再看地下,原来马蹄踏住地面竹尖隆起,灰土掩盖,马蹄鲜血不止,不再理会主人,径直奔向阵中去了。 毕亮丢了马匹,拾起宝剑,眼前这棕衣道人赵行凌又现,嘲笑说道:“让你不理睬爷爷,爷爷让你丢了马,看你怎么闯阵。”毕亮仍是不予理睬,忽然眼中光芒顿现,原来这剑柄上罗盘已定格。心中何等惊喜,原来他寻到中宫所在。 赵行凌哪知这般变故,见毕亮落地,举幡来击,毕亮长剑交到右手,执剑来挡。你来我往,双方战了七八回合,眼看赵行凌不敌,毕亮一剑刺去,赵行凌随剑而逝。就这一瞬间,后背风声又起,毕亮转身看时,竟是二人持幡扫来,一黄一褐两色道袍,一人黄幡黄旗,一人褐幡褐旗。黄蕴风也识得此二人,他破阵时,黄袍人自称马宝明,褐袍人自称宗清。 但说黄袍道人马宝明在左,褐袍道人宗清在右,正往毕亮眼中打来。就在近身间,黄袍又至右侧,而褐袍至左。毕亮本已做还击之势,但突变此招,眼中一花,竟不知发力。左右肩霎时被二幡痛击,毕亮差点跌倒在地,急忙举剑横削而去,黄褐二道又化作一道烟雾,不知所踪。 毕亮侧目望了双肩,但见双肩除了两条痕迹外,并未流血。当即咬了咬牙,一怔神,又挥了挥手中翡翠长剑,口中兀自念叨,双足使出疾飞之势,直冲中宫。 才入中宫后,但见邱虚道人盘坐在木车之上,左手握拂尘,右手轻轻捏着胡须,怪笑道:“不错,毕寨主还能寻到中宫。”毕亮只眼中邱虚道人并非幻象,嘴角一丝怪笑,双足顿地,身子已窜出,直取邱虚道人。 邱虚道人动也不动,嘴角只是露出奇怪的笑容。顿时,毕亮耳中轰鸣,有似千军万马奔驰而过。毕亮忍住轰鸣,摁住长剑猛攻,但见棕、黄、褐三道人顿现眼前,三人又作多般变化,棕变黄、黄变褐、褐变黑,本已耳中轰鸣,又有眼花缭乱。毕亮终无法抵制,“轰”地一声,从半空中落到地上。 正文 第五十八章 兰花漫天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毕亮身在烟雾浓郁处,城墙上众人见不到阵内身影,不知战况如何。唯独姚付林蹿到城墙下,越过吊桥,他自有办法见到这些,心中何等焦急,口中叫道:“大哥,快变身。”因毕亮此前说过独闯破阵,自己不好前去襄助,更何况目前未变身猛虎,纵然进阵,也不知可否助之一臂之力,或成拖累。 但说毕亮倒在地上,撕下道袍一角,蒙住双眼,继而伏在地面静止不动。黑、黄、褐三道人见状,不明所以,邱虚道人笑问道:“你们三人那么怕老虎,我想问你们怕龙不怕?”三人惊问:“他是要变成龙吗?”邱虚道人立即闪身上前,一把抓住毕亮的背脊,答道:“他正要变成龙,还不快阻了他。” 三道人被吓得暴跳如雷,三人三只幡齐出,直刺向毕亮胸前,三只幡尖均如剑梢,若刺入毕亮胸口,毕亮不死即伤。说话间,毕亮身子在空中翻转,绕过邱虚道人手腕,邱虚道人见状撒手,右手拂尘扫去,顿时拂尘上丝丝长须突出一行众人,个个身着异服,头戴金盔,将毕亮团团围住。毕亮身子尚在空中旋转,不曾落下,待邱虚道人这一阵人马腾入空中,已不知所踪。 邱虚道人甚是惊骇,此前在四门斗帝阵中,只有守阵的将士才能来去自如,飘然若即若离。但眼下毕亮在阵中不见踪迹,邱虚道人正坐中宫,却也寻觅不到。正思索瞬间,突然见到毕亮正立于自己的四轮木车之上,眼上蒙着的布带已除,邱虚道人哈哈笑道:“看来你的‘南柯术’没有姚付林练得精妙。” 毕亮变身不成,只得原身应战,但自己心中清楚,眼下想要擒住邱虚道人已不可能,脚下用力,踢翻木车,纵身往外奔去。邱虚道人岂会让他如此舒适闯出阵去,又变了两阵人马,阻于中宫前。毕亮识得邱虚道人变阵,从两阵人马中间穿过,虽出了中宫,但眼前又阻了两阵人马。 邱虚道人知毕亮识得此阵,故这两路人马又临时变了阵型,这一变之际,毕亮哪来得及反应,眼看左侧有个空缺,直钻进去。然而虽躲过这两阵人马,却在阵中迷失方位,又失了“寻方”之法,找准剑柄上罗盘方位。也不知往左入了多深,行了多少步数,顿见一个褐衣道人面对微笑,坐在四轮木车上,这人正是宗清。 毕亮放眼环视四周,才明白自己误打误撞进了鬼门,眼前的褐衣道人乃是宗清的真身,已不是幻象。这宗清只是邪术厉害,武功却稀松平常,毕亮嘴角露出邪恶的笑容,一个纵身,只一抓,便抓到宗清衣领。宗清使手中褐幡来阻,却哪里阻得了。毕亮擒住宗清,大吼问道:“出口在哪里?” 宗清吓得面色煞白,急着叫道:“我说,我说。你不要害我。”毕亮本就青面獠牙,宗清甚是害怕,只得一一说了。毕亮也识得此阵,只是难辨方位,宗清所说,他心中一算,知是无有欺瞒,一只手将宗清扛在肩上,另一只手抓住翡翠长剑,踏空出阵。邱虚道人见状,也无法阻拦。 宗清在毕亮肩头喋喋不休,又称呼毕亮为老爷、哥哥之类,只是乞求毕亮饶了他的性命。毕亮他此充耳不闻,快步出了阵中。 众人见毕亮出阵,肩上扛着一员守将,也都惊喜不已。毕亮眼观姚付林出城观战,走得近些,便将肩上扛着的宗清用力一掷,掷给了姚付林。姚付林还未接住瞬间,只见毕亮身后一人一剑临空袭来,剑法钢稳厚实,这人头束高髻,灰色长袍,正是天门道派掌门人丁东亚。原来邱虚道人见宗清被擒,已知毫无还手之力,立即恳求观战的掌门出马相救。 这邱虚道人也是天门道派,丁东亚本是忠实之人,被邱虚道人求情,立即应了,才纵身持剑而出。他也不曾想到天和城中高手如云,只他一人来到城下,该如何全身而退。 姚付林伸手抄住宗清,大叫道:“大哥,身后有人。”毕亮忙转身过去,只见丁东亚并未偷袭,手抓长剑,只身立于吊桥前,朗声问道:“敢问阁下是毕寨主。”毕亮哈哈大笑,道:“正是,我破了阵,擒了此人,莫非你要抢人。” 丁东亚也不知所言,想了想,道:“你放了此人,我不让他进阵便是。”宗清伏在姚付林肩头,大叫道:“掌门人,快救我,快救我。”姚付林见宗清强聒不舍,甚是吵闹,撕了一块布匹,塞入宗清口中。 毕亮闻言,哈哈狂笑道:“你当我是三岁小儿吗,若要我放了此人,你胜过我再说。”却听城墙上斑马向黄蕴风、许多余谏言道:“此时若擒了丁东亚,四门斗帝阵又只剩其二,天门道派必然不攻自破。四大门派少了丐帮,又去了天门,剩下二派已不足为惧。”黄蕴风也微微点头,道:“正是。”又询问许多余,许多余也觉有理。 黄蕴风便吩咐侯佳川、南宫煜,说道:“若见毕寨主落败,你二人可立即助拳,将丁东亚擒来。”二人心中不痛快,本来毕亮破阵便是受了这二人的激将,相处甚是不欢,但黄蕴风所部属,也只得听从。汤贤生也主动请缨,黄蕴风自是允诺。 丁东亚向毕亮抱拳一揖,道:“那在下就得罪了”说着,手中青钢剑剑花四散,直击毕亮面门。毕亮何等惊诧,他见这来剑之势,何等迅速,论起邪功,自觉没有惧过谁。但来者剑势之快,是他前所未见。慌忙间,举剑来格,双剑相触,只震得毕亮虎口酸麻,差一点举剑不住。这一剑才罢,丁东亚又是一剑横扫,已毕亮举剑来阻。 眼见这一剑要削到毕亮腰腹,城上众人俱都大惊,情知毕亮身边的姚付林也是阻止不及,侯佳川、南宫煜、汤贤生,连同许明和尚、许岱均欲纵身而下。就这一瞬间,但见兰花漫天扑面而来,丁东亚眼中,犹见片片利刃。 丁东亚立即撤回长剑,左挡右格,左手食指与中指还抄住一片花瓣。众人望去,不知何时,七月已端立在城门外吊桥之上,背负青钢剑,左手托一盆兰花,右手轻轻抚摸。只听他口中轻悠悠说道:“师弟,又许多日子不见了。”丁东亚握剑抱拳,正色说道:“师兄,我天门弟子被这二位兄弟擒去了。这弟子乃是守阵一将,若能让我携他回去,必不让再入阵中。” 七月嘴角露出鄙夷的笑容,轻描淡写说道:“二方对垒,岂有这种要人的法子。”又转向毕亮、姚付林二人,道:“你们先进城去吧。”谁料毕亮却在发怒,吼道:“谁让你救我了。”但说话间,与姚付林二人负着宗清,头也不回地进了城内。 丁东亚忙欲阻拦,七月笑道:“看你能否胜过我手中长剑。”说着,抬起头来,望着城墙上众人,叫道:“老渔翁,接好我的墨兰。”他唤的正是南宫煜,说着,手中墨兰用力掷出,这城墙之高,足有四五丈,但七月手中气力好大,这一掷,便上了城楼,南宫煜只轻轻伸手一抄,便将兰花盆捧在手中。 丁东亚见此,讥笑道:“师兄你还是这般玩物丧志。”说话间,剑锋疾走,直取七月。七月钢剑在手,正迎来锋。二人二把青钢剑交错,剑法相似,空灵悠扬,众人看得不尽感叹。 毕亮与姚付林二人扛了宗清进城,却不上城楼,径直走向府中。许多余见状,连忙招呼许岱、卢山、安平三人前去引路安排。 城外二人长剑相触,如电光火石,剑法不相上下。七月右手使剑,左手使掌,剑中带掌,掌中带剑,变幻不穷。丁东亚剑法稳重厚实,一剑削来,气势沉重,但剑刃空灵莫辩,虽无掌法变幻,但亦让人称奇。这一瞬间,你来一剑,我送一掌,已斗了不下七八十余招。自吊桥斗至城门,又自城门处斗至四门斗帝阵入口边缘,双剑来去,不分胜负。 原来七月自上次秦府大战之后,便携了孟小娇的二师姐束舒娅远去,没有回到天和城中。这一去乃是“逐日堂”堂主白鸦道君所唤。第二日,丐帮李开浓计破,盖玉阳虽得了“代舵主”的权势,但不得以退出了围攻天和城的行列。这时,盖玉阳、陈休宁便收到白鸦道君传唤,与少林寺罗汉堂首座弋戈大师会与徐州龙华寺内。 白鸦道君安排七月、盖玉阳、弋戈三人取来少林寺的《易筋经》,不想被白怜希抢得先机。七月未能完成任务,又回到龙华寺禀报,不想被白鸦道君一阵训斥。盖玉阳却向白鸦道君举荐白怜希,想要以功赎罪。白鸦道君也甚是欢喜,安排盖玉阳去办此事。使七月回到天和城中,继续潜藏,好里应外合,早日破了天和城。 如此劳顿周转,自金陵去了徐州,又从徐州去了少林寺,再从少林寺回了徐州,之后再回天和城,与束舒娅感情渐渐修好。这日,已将束舒娅安置在府上,听闻黄山恶人寨前来破阵,立即前去督阵,见城门大开,便没了上了城楼,直接回门而去。刚好遇上丁东亚剑攻毕亮。 七月虽与师弟丁东亚有着旧恨,心中仍时时念着梁颦。但此时天和城未破,丁东亚又是天门道派掌门,若此时丁东亚受难,那天和城破城之日便遥遥无期。眼下丁东亚只身城墙之下,若侯佳川、汤贤生等人齐下,那必擒丁东亚。七月心中算盘已定,借着微弱的优势,将丁东亚带入四门斗帝阵。此刻,城墙上众人只能隐隐约约见到阵中二人打斗,七月轻声说道:“师弟,快去。”丁东亚这才反应过来,立即弃了七月,撤剑回阵。七月入阵不深,也情知不妙,若困于阵中,自然不妙,立即踩了一个轻身法,回到阵外。 正文 第五十九章 义愤南宫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七月独自从阵中踏云而归,未能擒住丁东亚。城楼上,众人皆觉可惜,侯佳川叹道:“还是不能相信这个兰花哥们的实力。”南宫煜道:“早知如此,我该下城助他一臂之力。”黄蕴风微微笑道:“一切自有注定,今日断是擒不住丁东亚了。只是七月未被困在阵中,安然无恙便好。”众人都觉有理。 黄蕴风又道:“今日四门斗帝阵又破一门,我等当欢喜才是。”许多余也随之说道:“毕寨主兄弟二人早已入了城中,我家二弟、三弟也已引他们入府。”南宫煜随之焦虑万分,深吸一口气,说道:“又擒了一员守将,看来我与他打的这个赌是我输了。”黄蕴风向他斜瞄一眼,也不答话,与众人下了城楼。留了许多余的大弟子卢山与许岱弟子安平在城楼观探敌情。 城楼下,七月手持宝剑,端立阶前,许多余向七月抱拳施礼,说道:“今日若不是七月兄及时赶到,黄山恶人寨毕寨主兄弟二人只怕会凶多吉少。”七月微笑还礼,也随了这一众人回府。 孟小娇见到七月,正要问话,七月却一把抓住南宫煜,向他要回了那一盆墨兰,才复问孟小娇。孟小娇面露喜色,问道:“秦府之中,应是华兄弟携我师姐去了,不知现在师姐人在何处,可都安好。”七月原名华羽,故而孟小娇称作“华兄弟”,七月微笑答道:“这些时日,都与我在一起。”南宫煜在一旁打趣道:“孟姑娘,看来你不能称他为‘华兄弟’,而要改叫姐夫了。”七月面色润红,却不答话。孟小娇自也不让人失望,蹦蹦跳跳地叫了两声姐夫,逗得一行人乐不可支。 七月这才说道:“不可胡说,莫要毁了你师姐的名节。”一向很少说话的侯佳川猛地一掌拍在七月肩头,粗声粗气地反问道:“谁毁了她师姐的名节。”七月眼神飘忽,不知所云,黄蕴风也在一旁打趣道:“这个责任你定要扛起。”又是逗得众人大笑。 一行人边走边笑,说话间,已到了府门。再邀众人齐聚议事厅,这次秦振林并未参席,只是躲在自己房中,说是写写多年来商场感触。高标、吴违枫二人也未参与。孟小娇本想去寻师姐,奈何七月需入厅同议,自己也随黄蕴风入席。议事厅中,毕亮等人也都入席,宗清被缚堂前,口中塞着布匹,不能说话。因前次毕亮讥笑黄蕴风处置雷泽墨龙,是以这次并未表态,却问毕亮建议。毕亮却又反唇相讥,道:“这天和城中主帅目前是黄蕴风先生,怎地又让我做这决定。” 南宫煜受不过这气,纵身窜至毕亮跟前,吼道:“不要给你长脸,你却不要脸。”毕亮大摇大摆地靠在座椅上,也不说话,满面奸笑地看着南宫煜。黄蕴风忙阻拦道:“南宫煜,莫要无礼。”南宫煜面向黄蕴风,手指毕亮,道:“你看这种人,昨日说黄帅你处理不对,今日又说黄帅你不处理不对,我一定要给他点颜色看看。”毕亮不屑说道:“那昨日是谁说要看我如何破阵,如今我破了一门,阵中还剩两门,这位南宫兄是不是也要去尝试破阵。” 南宫煜双手按在毕亮的椅把上,咬牙切齿地续问道:“今日我帮七月救你性命,你难道不知感激。”自七月援手毕亮,用兰花叶片退了丁东亚,毕亮非但未表感激,在城门离去时反而留了一句“谁让你救”,南宫煜所言非虚。谁料毕亮冷冷一笑,依然说道:“谁让他救我了。”这句话让厅中众人为之一愣,城楼上,谁也瞧得清楚,若非七月退了丁东亚,只怕此时毕亮已是剑下亡魂。 七月端坐席间,眉头深深皱起,也无心抚摸兰花,搁在桌上,叹了口气。南宫煜怒道:“笑话!七月不助你,哪里还有你的性命。”说着,右手探出,直抓向毕亮面门,黄蕴风已阻过一次,并没阻住,现下也不说话。众人见南宫煜动手,正要劝和,谁知端坐在毕亮左侧的姚付林也是伸手一抓,正着南宫煜手臂。 “呲啦”一声,南宫煜穿着的麻布衣袖被姚付林撕了下来,露出南宫煜漆黑的臂膀。南宫煜转眼望着姚付林,猝不及防,姚付林又是一抓,将姚付林裸露的臂膀抓住,猛力向自己一拽。那气力甚大,南宫煜身子不稳,被拽了过去。谁想姚付林忽地就是一口,咬在南宫煜的臂膀之上,顿时鲜血横流,姚付林竟然硬生生咬下南宫煜手臂一块肉,叼在口中。未及咀嚼,直吞下去,南宫煜疼痛难当,忙拔出手臂,奈何姚付林力大,竟拗不过。眼见姚付林张开血盆大口,再次咬来,许明和尚已举起月牙铲,挡在姚付林口前,叫道:“姚二寨主留情。” 姚付林瞪着许明和尚,道:“这人要伤我兄弟,莫怪我在你的府上无礼了。”用手揩了揩满嘴的鲜血,竟送了南宫煜的手臂。这时,侯佳川、七月、汤贤生、孟小娇、楚香印、陆锦之等人已在南宫煜身旁,南宫煜额上涔出豆大汗珠,看着自己手臂上的血肉模糊,叫道:“这是要生吃了我吗?”孟小娇立即给南宫煜裹上一条布带,侯佳川等人扶起南宫煜,正欲离开,回房休养。 哪知黄蕴风端坐正中,一动不动,高声叫道:“谁让你走了。”南宫煜等人一惊,忙回过身来,望着黄蕴风,南宫煜已知犯错,方才黄蕴风让他“休要无礼”,他却执意给毕亮难堪,还动起手来,闹到现在这个局面。黄蕴风道:“厅中议事,你竟然这般无礼,丢尽我天帮颜面。”立即唤了左右侍卫,道:“将南宫煜收押狱中,没有我的吩咐,不得擅自出狱。”天帮与天和会中人,竟是无人敢反对,只得一声不吭。孟小娇立于堂前,搀着南宫煜,叫道:“他有伤在身,不能入狱。何况这伤势不已经是惩罚了吗?” 黄蕴风只是不理,再次吩咐左右,道:“还不押下去。”左右侍卫也不知所措,抬眼望着许多余,许多余挥了挥手,示意听从黄蕴风安排,左右才将南宫煜扣押入狱。孟小娇撒气道:“那我与南宫煜一起入狱便是。”说着,便呕着气同南宫煜一起去了,楚香印见状,向黄蕴风请示,也随南宫煜一同去了,汤贤生但觉无奈。毕亮见黄蕴风对南宫煜这般处理,竟又是冷冷一笑,嗤之以鼻。 议事厅中闹得沸沸扬扬,不可收拾,被擒住的宗清被搁置一旁。因毕亮对黄蕴风种种意见,许多余只得圆场,与黄蕴风耳中说道此事让他处理,黄蕴风自也应了。许多余吩咐左右将宗清口中布匹去了,宗清口中一得轻松,立即叫道:“城主大人,他们吵架可不管我的事。”眼睛瞄向姚付林,也是极端发憷,不寒而栗,躲闪一侧。 许多余问道:“你是不是宗清?”宗清连连点头,道:“正是我,还望城主手下留情,留了我的性命,我一定不会再入阵中,绝对听从丁掌门的安排。”他口中的“丁掌门”便是天门派掌门人丁东亚。许多余又问道:“阵中情况,可能与我等如实说来。”宗清如那日雷泽墨龙般,支支吾吾说了一通,往往还带着口音,东拉西扯,佶屈聱牙,众人听不出一点头绪。 许多余只得摇摇头,将宗清收监在雷泽墨龙一起。许岱说道:“这邱虚老道收的四个弟子都是傻子,但在阵中却作用非常,真是奇哉妙哉。”陆锦之附和道:“我丐帮常有此种人等,于常人比,却是事事不通,但专于一长,有善作画幅的,有善弈棋局的。”汤贤生也跟着说:“此类人心地却并不坏,倒要看是谁人引导,他便似谁人。”他的感慨最多,前些年,自己是个纨绔弟子,无恶不作,杭州城内人人躲之不及。如今随了蒙老西,倒有了几分侠气,心中自是以师父为标榜。 宗清之事处理已毕,黄蕴风说道:“眼下天和城得黄山恶人寨二位寨主助力,连破四门斗帝阵二门,已胜券在握。四大门派去了丐帮江陵分舵,独剩三派强撑。我想正是时机,可一举攻破三派围攻之势,化了半年以来的危机。”此语之意时机已到,必借此机会破了三派。此意在议事之前便与许多余二人共谋而定。 斑马拨弄着手中折扇,道:“在下也认为眼下正是时机,是当一举击破三派围攻之势。”许明和尚、许岱、侯佳川、七月、汤贤生等人也都应和。毕亮也懒洋洋地说道:“既然来了,那自然要助许家三兄弟退了围攻的这几个门派。若眼下就是时机,那自然是越快越好,也可早些回去歇息。我们兄弟二人可是有两年未曾下山了。” 许多余当即长身而起,道:“那眼下我等各自回去,我与黄帅商议了计策之后,再做定夺。到时聚集议事,便是调遣,大家各按吩咐行事,此次必破了围攻之势,也让我天和城扬眉吐气。”说得振奋人心,人人皆都允诺。 正文 第六十章 计谋三派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议事厅中众人散后,许多余邀了黄蕴风至自己书房商议。此前黄蕴风并未到过书房之中,黄蕴风一眼望去,这书房端的不小,分内外二室,外室是一些茶几座椅,约莫两尺见方。内室较外室大了许多,黄蕴风初估有六七丈见方,正中是一个长案,最让黄蕴风诧异的是西墙的一幅人像。画中人四五十余岁,束髻长袍,寸长胡须,眼细鼻挺,眉宇间英气逼人,左手执一把宽剑,剑如青石,钝化不快,左手捏了一个道指。画中,衣襟发须飘扬,气势煞人。黄蕴风当然识得此人,正是天帮帮主潘乾坤。 黄蕴风看得目不转睛,许多余说道:“这是五年前,潘帮主对峙黄河群雄时,我寻了画师,绘出的画像。”黄蕴风拱手向着画中人一揖,道:“帮主,善恶相报,怨怨不结。如今三年过了,我自回天帮,不知帮主你身在何处,又可回天帮之中。”许多余立于黄蕴风身后,叹气道:“这世上我最钦佩之人便是潘帮主。” 黄蕴风苦笑道:“许城主只知道我内力被封印,却不知是何人所为。”许多余也点头示意。黄蕴风道:“当年为了我帮‘绝世秘笈’,四大护法中白玉关觊觎之心路人皆知。归啸寒为之求情,被帮主困于灭绝地狱中。我道是帮主不许大家为白玉关求情,岂知帮主并不为此,是因归啸寒为白玉关求情时,嫁祸叶容冲,来洗净白玉关的冤屈罪恶,帮主最痛恨帮中兄弟相互猜忌,故而关了归啸寒。” 许多余顿时有些明白,说道:“在那之后,黄帅率领一行人围剿洛阳城,屠了白玉关满门,最后与白玉关斗了三天三夜,杀了白玉关。必是触犯了帮主忌讳。”黄蕴风无奈地说道:“正是如此。对外宣称我练功走火入魔才导致内力封印,实则是被帮主封印了。帮中这些事宜,便是要员,也不知晓。后来江湖传言潘帮主助阵,我执意单斗,留了美名,洛阳清门户之言均是戏谈。”话及如此,黄蕴风又想到白玉关之子白怜希被归啸寒、寞子舜二人救走,不知情况如何。 这时,外面响起叩门声,许多余唤了进来,正是天和城中的军师斑马。三人聚齐,许多余推荐黄蕴风上座,黄蕴风也是推辞,你推我让一番,最终三人在外室商议。又吩咐左右,安排车邻四面巡逻,注意四野,莫要使人偷听了。 黄蕴风辨析两方形势。三派高手要员均仍居住在别院之中,此别院乃是秦振林此前安排。三派中最难对付的是“夕阳蒙烟”董夕阳,此人大多时间不在别院之中,但若在院中,最是棘手,必合多人之力方能困住。 三派掌门中,数天门派掌门丁东亚武功最高,与“兰花公子”七月是师兄弟,七月便可权衡。此外,天门道派邱虚道人设有四门斗帝阵,只剩二门,有恶人寨两位寨主,‘邪龙’毕亮,‘恶虎’姚付林,这二人齐出,定可破阵。 空山派中,除了董夕阳,便是掌门王英泽与空山三老最不易对付。采石派中,掌门陆淋符稳重沉着,与其师兄合练一套飞沙走石剑不容小觑。除此之外,采石派中还有一个厉害角色孟石清,上次在秦府之中,虽被汤贤生“力举铜像”压了一筹,但实力不可轻视,是个好对手。 丐帮实力最大,聚齐金陵分舵约有一万余众,但眼下丐帮已退出围攻之势。合空山派、天门派、采石派三派之众,约有五千人,到了金陵城中,也有两三千众。而天和城之力,不足千人。 三人合谋一番,斑马取来纸笔,又圈又画,说道: “眼下我天和城中,当数蒙老西的传人汤贤生与侯佳川武功最高,七月稍逊一筹,此三人是天和城中顶尖高手。黄帅身体未能痊愈,不算其列。其次是二当家、三当家、南宫煜、陆锦之四人,当在伯仲之间。再次之是卢山、安平等人,楚香印是女流,不算在列。其中恶人寨二位寨主毕亮、姚付林一身邪功,只能安排在四门斗帝阵中。柴木斋斋主‘花花书生’高标、‘追风使者’吴违枫二人以及柴木斋众兄弟轻功绝等,势必要做接应。 是以,明晨我等叫阵,是要破了四门斗帝阵。三门派或来观阵,我方令毕亮、姚付林二人破阵,三门派必无防范。这时,我方众人从侧门而出,直入金陵城,火烧三门派所在别院,先让他们自乱阵脚,此时可擒了三门派的门人。 这时,若是三门派当家高手闻讯回城,最快需得一炷香时间,别院必定已破。我们以逸待劳,若这众人回城之后,由七月对阵丁东亚,汤贤生对阵孟石清,南宫煜、二当家许明和尚三人拖住董夕阳,三当家许岱对敌王英泽,因空山三老伤势必未痊愈,侯佳川一人可独战空山三老,陆锦之带卢山、安平稳住陆淋符、陆淋召二人。 势必要擒住三派掌门丁东亚、王英泽、陆淋符三人,此三人被擒,三派围攻之势必当土崩瓦解。最是担心七月,他本是丁东亚师兄,武功修为自然在他之上,见今日丁东亚在七月手中逃脱了,只怕他仍是擒不住。但若丁东亚逃脱了,擒了另二派掌门,自也破了三派围攻之势。” 黄蕴风直点头称号,说道:“斑马军师分析确然透彻,我等自可按此计破敌。只是安排南宫煜与许二当家对敌董夕阳,怕是不妥。”斑马说道:“确然如此,但眼下人手紧缺,也不知如何。前次董夕阳来到天和城中,七月、汤贤生、南宫煜三人战之尤为不及,许二当家与南宫煜确实不妥。秦大官人身边护卫‘阴阳四怪’已走,否则由这四人拖住董夕阳最为合适。”天和城中人自然不知道此时阴阳四怪已被白鸦道君收去。 黄蕴风略略思索,道:“那便让我同南宫煜、许二兄三人拖住董夕阳。”斑马微微点头。许多余却立即反对道:“不可,黄帅剑伤未愈,自不可与这等劲敌较量,还是由我去吧。”斑马摇了摇头,说道:“大当家势必要立于城楼之上,若是三大派见大当家也不在城楼,势必会有疑心。”许多余驳道:“岂有此理,若不见黄帅在城楼上,莫非没有疑心。”斑马深深地吸了口气,道:“二位若能同时在城楼上掩护,那必是最好的。只是董夕阳武功高强……” 三人沉默半晌,斑马才缓缓说道:“柴木斋吴违枫的伤势有所好转,他身法极快,若由他带着数名弟子,并上二当家与南宫煜,我想或可困住董夕阳。”三人皆觉得此法甚好,于是定了计策,只待议事厅中,与众调遣。 却说黄蕴风、许多余、斑马三人在书房商议退三门派的对策。孟小娇将南宫煜伤势包扎之后,又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南宫煜却说道:“黄帅的性格我比你更为了解。”孟小娇听了此语,心中不快,便出了狱中。找到七月,寻了二师姐束舒娅,二人又漫步到府中的亭台楼阁间。但见束舒娅面色红润不少,身材也越发姣好了。便问师姐使了什么法子,束舒娅笑而不答。 孟小娇又问师姐这些日子去了哪些地方,与七月在一起是否尚好。束舒娅只知道同七月去了徐州、登封等地,却不知道七月所办之事,于是便说七月似带她环游一般。问及七月时,束舒娅娇羞地低下头说道:“在秦府之中,虽与七月初次见面,但一见如故,相逢恨晚。似以前在梦中见过一般。”孟小娇扭歪了嘴,道:“这种感觉,却是我不曾体会到的。” 束舒娅也知孟小娇对黄蕴风颇有好感,便问二人进展如何。孟小娇捂着脸,嬉笑着道:“他对我可好了,处处让着我。只是成天板着一张脸,可不好看。”说话间,又想到西洲,便接着说道:“但我听说天帮里有一段佳缘,被称作‘凤凰沉玉鼎,紫玉落西洲’,说的是黄蕴风与目前的代掌事西洲二人。我也不知道二人发生过什么,黄蕴风对西洲又有多少情谊,可我知道西洲对黄蕴风可非常关心。”束舒娅蹙眉沉思,问道:“那黄蕴风重出江湖后,西洲有没有找过他。” 孟小娇伸出手掌,算了算,道:“据我所知,她本人并未找过黄蕴风,但南宫煜、曾明、侯佳川都是他为了黄蕴风,才安排外出的。”束舒娅也理不清原委,一本正经地说道:“不管他与西洲的感情如何,你若心中有他,自要真心对待他,处处多为他着想,他在江湖中地位非凡,琐事破烦,莫要再耍自己的小性格。” 孟小娇闻言,想到今日在议事厅中,指责黄蕴风处罚南宫煜一事,心中也颇感后悔。姐妹二人谈笑不断,但谈及师父与大师兄时,二人又红了眼睛。 便在这时,天和城中又来了两位客人,此时许明和尚与许岱正在会客厅中接待。问二人姓名籍贯,得知二人是从云南赶来,其中一人便是楚镇霸,身边只带了一名随从。楚家二兄弟接到汤贤生的飞鸽传书,方知妹妹随汤贤生到了金陵,而信中汤贤生表露明白,对楚香印并无感情,早日安排家丁接回。 楚家早已不做那强买强卖的生意,口碑转好后,生意渐渐比原来更红火。楚镇雄需得打理家中诸多繁琐事宜,便安排二弟楚镇霸前往天和城。二人也闻得天和城被四大门派围攻,已成剑拔弩张之势,随时可能交战。是以楚镇霸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自云南大理赶来天和城。 正文 第六十一章 始终不渝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楚香印此时正在狱中与南宫煜有说有笑,说道严肃处,南宫煜开解道:“汤贤生对他妻子应是始终不渝,我也欣赏汤兄弟这一点。我想他愈是如此,你便对他愈是痴情。但此事所系只有一个缘字,并非有情有义,二人便可处在一起。”楚香印瘪着嘴唇,口中轻轻说道:“理虽如此,奈何执念难消。”顿地又抬头盯着南宫煜,瞪着眼睛问道:“你怎么会对男女情爱之事这般有见地。” 南宫煜脱下头上的毡帽,摇晃着脑袋,俏皮地说道:“我本是天帮一代情圣。”说得竟将自己也逗笑了。二人又谈了一阵,这才有侍卫到了狱中,告知楚香印有家人自云南而来。楚香印闻言,自是欣喜万分,自出了云南以来,已有近半年时间未曾回去。 楚香印脚下生风般,一溜烟已至会客厅。厅中,许明和尚、许岱二人陪同,汤贤生、陆锦之也在侧畔,端坐主客位的正是楚镇霸。楚镇霸见到妹妹一身女装,全然不似往日在云南男装打扮,便是作为兄长的楚镇霸也很难见到妹妹穿上一身女装,昔日大家眼中清秀隽雅的少年如今变成了文静尔雅的姑娘。 楚镇霸离席迎去,楚香印挽臂拥抱,唤了声二哥,又与许明和尚、许岱问安,之后也端坐在席间,靠近楚镇霸一旁。许岱乐呵呵地说道:“楚三小姐在我府上这些时日,可是帮了天和城很大的忙,化解了颇多的危机。”楚香印微笑不语,楚镇霸道:“我家妹妹一介女流之辈,早年独处闺中,就偏爱武林志士。这些时日在府上多有叨扰,没有多添乱子便好了,哪里会有什么帮忙。”楚香印微笑着缓缓地摇了摇头。 几人你来我往寒暄一番,楚香印说道:“许二当家、三当家,城中尚有许多事宜需得二位处理,就不需因我兄长而耽搁要务,留我们几人在这里即可。”许明和尚、许岱也知兄妹二人得见,需得留些空间,于是二人行礼退去。 楚香印这才问起楚镇霸,道:“二哥是如何得知我身在这天和城中?”楚镇霸望了望对坐的汤贤生,笑而不答。楚香印见状,又问道:“二哥不好好呆在云南,也来江南腹地,不知所为何事?”楚镇霸轻抚着妹妹的头顶,缓缓说道:“你这一出来便是半年之久,大哥对你甚是想念,这便让我带你回去。” 楚香印仰面盯着楚镇霸,轻盈盈地说道:“二哥你莫要唬我,大哥也知道我有着江湖女儿的梦想,如今得偿所愿,能够游历江湖,大哥又怎会专程喊你带我回去。”楚镇霸微微怒道:“如今你已年近二十,岂是胡闹的年纪了,还是回去找人嫁了,安稳一生。”楚香印心中颇为气愤,扭过头去,不予理会楚镇霸。 陆锦之劝解道:“你兄妹二人已多时未见,难得在外相聚,莫要争吵才是。”楚镇霸摇着头,道:“陆舵主……陆长老,我家妹子在外,全由你们照看,真是感激不尽。但依她这脾气秉性,在外抛头露面不说,还想要游离四方,哪里还嫁得出呢?”陆锦之还未答话,楚香印突然抢道:“莫要管我这些,你且告诉我是如何知晓我在天和城的。”楚镇霸仍是不答。 汤贤生笔挺着端坐对面,朗朗声道:“是我飞鸽传书,告诉二位兄长你的所在。眼下天和城风雷激荡、烽烟四起,与三大门派已成张弓搭箭之势。武林上风起云涌不比心中所想,只怕激烈许多。二位兄长担心你的安危,要带你回大理,你怎能对兄长这般无礼。” 楚香印怔怔地望着汤贤生,兀自念道:“倒是挺会教训人的。”楚镇霸闻汤贤生之言,连连称是。自汤贤生偷羊时,楚镇霸便知晓妹妹便对汤贤生之情,蒙老西不懂这些细腻的感情,与汤贤生配了丁晓璐,汤贤生习了一身本领,改头换貌之后,楚香印对他更是痴情。与蒙老西习了“空灵掌法”后,自与汤贤生走了近了些。此次,竟与汤贤生一行人到了江南,二位兄长更是无法阻止。 楚镇霸接着说道:“汤兄弟说的对极了,这里随时可能交战,我和你大哥怎能够安心将你放在此处。”楚香印怫然不悦,长身而起,道:“我就在这里,哪里都不去。”说着就往外走,楚镇霸闻言,也是勃然大怒,一把抓住楚香印胳膊。 楚香印胳膊被抓,正要甩去,哪想到兄长手上力气甚多,竟走不脱。心中气愤,一口真气自丹田走出,运直右臂,使了一个“反锁术”,将楚镇霸手臂沉沉甩去。楚镇霸非但没抓着,反被楚香印气力所镇,没有坐稳,摔在地上。 楚香印见状,心中气愤已消,忙过来搀扶起兄长,口中直道:“二哥,对不住。”楚镇霸长长地叹了口气,若不是自己的妹妹,换了别人这么摔他,他定要拼了性命讨了便宜。这时深深地摇摇头,沉沉地拍着座椅扶手,道:“莫要再纠缠汤兄弟了,汤贤生已有家室,别无他念。你这痴恋,转眼都快四年了,何必为难自己。” 汤贤生、陆锦之闻言,皆是大惊。只听得“转眼都快四年了”此语,二人均想,如此说来,却是初见时已然有情。再细细思索,竟比丁晓璐认识汤贤生的时间还长,陆锦之大感惋惜。 汤贤生却站起身来,正色说道:“我心中自是只有丁晓璐一人,休怪我对你无情,我这一生,定是不会和你在一起。还望你莫要把心思耽搁在我身上,我不值得你如此用心。”又向楚镇霸拱手揖道:“楚二哥,相印我交还给你了,她乃是女儿身,与我们闯荡江湖多有不便。”说着,便起身离去。 楚香印垂头掩面,楚镇霸、陆锦之二人也只能长吁短叹,无可奈何。忽地,楚香印猛一抬头,径直往外奔去,楚镇霸、陆锦之均都愕然,不明所以。待二人出了会客厅,却再也寻不到楚香印踪迹,四处询问,皆是不见,天和城众人闻言,也都四处寻找。汤贤生闻言,本不欲去寻,奈何丁晓璐一再劝说,也只得去寻。 汤贤生在西城门下打探,方知有人见到楚香印已出城外,却不知方向。又回府告知,楚镇霸立即拜别了城中众人,与随从二人跨马自西门而去。丁晓璐让汤贤生也出城去寻,汤贤生只道城中告急,随时会有动作,不能轻离,丁晓璐只得允了。 孟小娇听闻此番变故,邀着二师姐束舒娅前去寻汤贤生,束舒娅只道与城中众人不熟,自别了回去寻七月。孟小娇独自一人去了汤贤生所在别院,立于门前,叫唤汤贤生。汤贤生出门见是孟小娇,抱拳行礼。孟小娇当面便是一阵职责,心中为楚香印抱不平,又执意要汤贤生出城寻来,汤贤生也很是无奈,不知如何说话。 丁晓璐在房中闻到有人言辞指责,也出了房门,见是孟小娇,轻轻缓缓地说道:“都怪我相公性格倔强,我也是屡次传说不听。”。孟小娇见丁晓璐病怏怏无精打采,裹着厚厚的棉衣,气若游丝,面黄肌瘦。心中顿生怜悯,又为自己对汤贤生的责备感到自惭形秽,瞬间面红耳赤,只考虑了楚香印,却并未想到丁晓璐。是以捂了羞赧的脸颊,道了句对不住,便走了回去。 次日拂晓间,已唤了众人入了早席,才下席间,黄蕴风、许多余邀了众人至议事厅中。黄蕴风、许多余二人端坐正中三把交椅,左端交椅空出,黄蕴风本邀毕亮落座左端交椅,毕亮笑道:“我兄弟二人散漫惯了,不敢坐这主座。”又邀高标,高标拱手称谢,也不入座。 终了,大厅正中三把交椅,仍端坐黄蕴风、许多余。左侧诸席自上而下列坐高标、吴违枫、许明和尚、斑马、七月、束舒娅、侯佳川、曾明、卢山,再往下是天和会其他弟子;右侧诸席自上而下列坐毕亮、姚付林、许岱、孟小娇、汤贤生、陆锦之、安平,再往下也是天和会弟子,最末席是秦振林。秦振林本不欲现身议事厅中,但黄蕴风与斑马二人盛情约请,本安排在右侧中间坐席,秦振林却是不愿,坐了离大门较近的末席,竹月老僧屹立于后,黄蕴风让他入座,他却执意如此。 众人入座,黄蕴风又命人从狱中领来南宫煜,南宫煜到了厅中,与黄蕴风说道:“我已静思己过,与毕寨主多有冒犯,还望黄帅让我戴罪立功。”口中虽如此说,心中却对毕亮、姚付林痛恨万分。黄蕴风说道:“既然你有此意,那便落座。”南宫煜又向毕亮行了一礼,入座左侧曾明旁。毕亮冷冷一笑,也不还礼作声。 黄蕴风意气风发,感慨激昂地说道:“今夜议事,乃为破了三大门派围攻之势。眼下丐帮撤出,得二位寨主之力,四门斗帝阵只剩二门,已是最佳时机。明日一战,势必是最后一战,感激各方兄弟助力。各位落座兄弟,必当听从许城主调遣,各司其职,不得违背。我等众志成城,三派归山之日,便在明天。” 落座人等均都相应,除却毕亮、姚付林、高标等人,其他人众也都高呼“三派归山之日,便在明天”,之后,许多余也站起身来,与众人说了谋划之计。 正文 第六十二章 请君入瓮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谋划之中,且观入座众人,孟小娇、束舒娅并无部署。孟小娇甚是不忿,起身道:“此刻我亦是天和城中一员,为何没有我的任务?”许多余正色道:“此去凶险万分,何况你也并非我城中之人,不必冒此危险。”孟小娇自然不依,道:“我与师姐也是神医弟子,虽不能冲杀陷阵,但作为接应,必是力所能及的,不可将我二人置之度外。”束舒娅本无心于此,被孟小娇强拉硬拽,也只得点头称是。许多余又与黄蕴风耳语,黄蕴风道:“那边依了你们二人,与高标先生做随从就好,不知高标先生意下如何?”高标也笑而称是。 这时,端坐末席的秦振林于立在后侧的竹月老僧耳中说话,两人议论一番,秦振林也拱手道:“那四大派与我同室操戈,令人切齿。而如今我与他们势不两立,仇深似海。”说得振振有词,也让众人痛惜。秦振林接着说道:“而如今我家徒四壁,一无所有。‘阴阳四怪’离我而去,已助不了各位。但我这柳兄弟有着一身横练金钟罩的本领,我想能助大家一臂之力。”竹月在秦府一直被称作“柳老头”,故而秦振林也一直称为“柳兄弟”。 竹月须发皆白,也向众人拱手作揖,道:“董夕阳冲破了‘太乙九重气’第八重的境界,许二当家、南宫煜二人加上吴违枫众弟子,只怕仍是危机重重,难得全身而退。我愿加入此行列之中,助许二当家一臂之力。” 在座众人都因他年迈为由表示反对,黄蕴风、许多余亦如是。竹月老僧却执意前往,众人也拗不过,依他所言。尚有未安排任务的曾明,然而曾明并不说话,他心中只管音乐与炼丹。 部署完毕,黄蕴风、许多余、斑马三人上了城楼,毕亮、姚付林二人立于城门外,吊桥之上,宣战破阵。阵中良久无人应答,约莫过了半炷香时间,邱虚道人面带邪恶的微笑,坐在四轮木车上,缓缓出了阵中。黄蕴风、许多余抬眼去看对方观阵之人,因阵中烟雾太浓,却是见不到,又托侍卫下城去问询毕亮二人,二人传来话语道:“对面确有各派掌门要员观阵。”黄蕴风、许多余、斑马三人均觉诚意,一切果不出所料。 阵前邱虚道人见毕亮、姚付林已摩拳擦掌,立于吊桥之上,奸笑道:“这次是你们二人一同闯阵吗?”毕亮哈哈大笑,道:“四个徒弟被我们擒了二人,竟还能在这笑话我们。”邱虚道人面上更是邪恶,道:“那边如何?若你二人今日破不了我的阵,我也必让你二人回不了黄山去。” 毕亮、姚付林二人獠牙外露,脸色一青一红,一人手提绿色翡翠长剑,一人攒紧拳头,径直往阵前走去,边走边说:“那倒要让我看看你有多大本事。”邱虚道人见状,立即转回阵中,消失在烟雾弥漫之处。 斑马在城楼上观阵一番,说道:“我虽不懂此阵,但前几次他的徒弟会随他出阵,今日为何只有他一人出阵。”黄蕴风也说道:“他的四个徒弟中,雷泽墨龙、宗清已被我们擒获,赵行凌与马宝明应在身边。”斑马道:“或许是四门斗帝阵,少了两门,所以二人在阵中部署,没能出阵,是以方才也要了些许时间才有人应战。” 西城门处,群雄带着上千天和城门人,一行铁骑绝尘而起,天和城众人俱都依了黄蕴风、许多余所言,此刻执辔江陵城中,众人对别院不甚熟悉,但经秦振林告知后,自是路路皆通。要知两方对垒,知己知彼方是取胜之道。 早晨阳光温暖,照在一行众人的脸上,格外的暖和。在他们心底,均知此乃最后一役,若是胜了,天和城之困自然解了。一行人以许明和尚、许岱为先,其后是吴违枫、七月、侯佳川、南宫煜、汤贤生、陆锦之、竹月、卢山、安平等人,再之后随了许多天和会门人,这次七月的手中并未捧着一盆兰花。说话间,到了江陵城,入了别院之外,分头行动。依黄蕴风、许多余之言,先由天和会人等投掷火把,众人各藏一处,见那别院之中火光震天,已烧了半晌。这时,许明和尚、许岱均皆大喊道:“兄弟们,我们攻过去。” 伴随声音未落,众人一举破了四面院门,有窜上院墙而入的,有踏着院门而入的,此刻千余人众俱都从四面八方而来,谁都想在院中大杀四方。 众人的冲杀声一片,提刀执剑入了别院,火光冲天,然而院中的一切让众人俱都呆若木鸡,张口结舌,这别院之中,却是一个人也没有。许明和尚、许岱俱都骇然,下令门人四下搜寻。这时汤贤生指着火光环绕的前殿的屋脊,叫道:“这有一个道人。” 一行人随他的目光看去,一灰袍道人背负双手,双足点立在前殿的屋脊之上,前殿内烈火熊熊,火光在道人的脚下直往上窜。大火随风飘忽,映得道人面上一阵红一阵黑,众人定睛看去,这道人不是别人,正是空山派的董夕阳。 董夕阳似乎不惧怕脚下的大火,见众人看到自己,高声说道:“你们这群人,不在天和城中好好呆着,却在这里纵火。”许明和尚大叫不好,与众人说道:“我们定是中计了。”众人也觉不妙,均知,别院已是一间空院,若此时三大派门人一同围来,院中之人插翅难飞。董夕阳在屋脊上这般问话,却是无人应答。 这时,许明和尚叫道:“我们中计了,兄弟们快撤!”又与南宫煜、吴违枫、竹月老僧使了个颜色,又道:“上!”说话间,许明和尚足下生风,手提月牙铲,直冲向董夕阳。南宫煜、吴违枫、竹月闻言,也都施展轻功,纵上屋脊。三人你来我往,与董夕阳拆起招来。 许岱与剩下的众兄弟招呼,道:“兄弟们快撤!”闻言,众人急欲转身撤回,这时,喊杀声四起,别院中,自四面八方杀了多路人马,也不知数量多少。许岱大呼道:“兄弟们,我们杀出去!”声音震天动地,双方厮杀在一起。 许多余的大弟子卢山一向稳重,见中计被困,心中略有盘算,便在许岱耳边大声说道:“我们不知道来者多少,不能这般冲杀。”许岱问他有何策略,卢山道:“现下只能妥当部署,分兵而动,各领一路,寻求突破。三当家与安平领一行人向南冲去,试图破了南门;七月与侯佳川领一行人往北突破;汤贤生与陆锦之朝东;我向西突破。” 许岱毫不思索,大叫好策略,手中刀剑齐出,又斩杀了几个敌人。又唤了身边的安平等人,传了这些部署。众人分成四拨,依卢山之计,向四方杀去。 却说许明和尚最先冲到董夕阳身前,月牙铲向董夕阳要害铲去,董夕阳竟闪也不闪,伸掌来抓,一抓正中月牙铲的铲刃上。说时迟,那时快,董夕阳执铲便往火中扔去。许明和尚见月牙铲被抓,用力强拽,却丝毫不动,平日里自称臂力过人,这时却抵不住董夕阳一只手掌。接着,月牙铲被董夕阳掀起,许明和尚的身子也随着月牙铲而出,眼见要落到火中,许明和尚只得撒手,弃了兵器,一个翻身,双足踏墙,落在屋顶上。 好在有惊无险,许明和尚从未与“乾坤归元,夕阳蒙烟”中的绝顶高手过招,董夕阳这一抓的势力足以让许明和尚惊得一身冷汗。一招之下,已占了劣势,好在南宫煜、吴违枫、竹月及时赶到,三人已将董夕阳围在垓心。南宫煜在天和城已与董夕阳交过手,知道董夕阳实力非凡,吴违枫在秦府也受了董夕阳一掌,让他卧床足有半个月,也不敢轻敌。竹月虽未曾与董夕阳交过手,但见到秦振林昔日的“阴阳四怪”也只能与他打个平手,自知董夕阳实力惊人。 当下,吴违枫又唤来五名柴木斋弟子,这五人也是柴木斋“三十六夜隼”中的佼佼者。共九人围住董夕阳,董夕阳却丝毫没有畏惧胆怯之色,笑道:“就你们这些人,想要困住老夫,却不太可能。”许明和尚大喝一声,九人齐上。 许明和尚丢了月牙铲,只能靠双掌之力,他所擅长乃是一身蛮力,掌法却不精妙,董夕阳随手一拂,许明和尚便闪到一旁。南宫煜手持钓竿,他的钓竿是武器,若非重大对决,也从不携带,这钓竿乃是纯钢打造,长不足一尺,重愈二十斤,钓竿的前头挂了一个吊钩,足有拳头大小。钓竿乃是近身攻击,南宫煜手法不如董夕阳身法,左钩右挂,始终连董夕阳的长袍也未能勾到。吴违枫领着五名柴木斋弟子身法极快,在董夕阳身体四周环绕,也连连出掌,董夕阳左避右闪,却也慌忙,但这六人的内力不强,纵然一掌击在董夕阳身上,对董夕阳也是没有伤害。竹月一身横练金钟罩的功夫,仗着金刚之躯,与董夕阳正面对拆,董夕阳掌力触及,也无有伤害。 九人与董夕阳对拆来去十余个回合,董夕阳被围在中心,屹立不动,身子变化空灵,九人未能沾他分毫。十余个回合开外,那五名柴木斋弟子陆续受了董夕阳掌力,纷纷被震圈外,有一人落入火中,生死未卜。其余四人受了掌力,口吐鲜血,也不知伤势。竹月只攻不守,董夕阳找准破绽,一掌运足十成功力,重重一推,将竹月老僧推倒在地,沉沉摔在火焰之上,好在竹月老僧金钟罩护身,虽伤及肺腑,不至于丢了性命,在火上打了个滚,一时间却再也站不起来。 汤贤生与陆锦之带领二三百人往东门突破,见三大派中均无好手,尽是些入门弟子,汤贤生一掌一人,他们都无还手之力。这时,汤贤生见前殿的屋脊上董夕阳震退五人,只留许明和尚、南宫煜与吴违枫强撑着,眼下局势已断,董夕阳已牢牢占了上风,只怕这三人难以全身而退。汤贤生当即与陆锦之吩咐一二,让陆锦之带领这二三百人冲破东门,自己却转过身去,纵身越上廊顶,左右一窜,避过众人,身子在空中飞驰,不一会,便纵身上了前殿屋脊,一招“金龙亮爪”正袭董夕阳面门。 正文 第六十三章 空城御敌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董夕阳见汤贤生一掌袭来,哈哈笑道:“真是老西的好徒儿,又来与我为难。”说话间,身子向后闪去,避过这掌。汤贤生又发一掌“金刚窜顶”,董夕阳耳中掌风呼啸,五年前,他与蒙老西对招时,识得此掌,刚猛势沉,董夕阳不敢大意,右掌聚足真力,使了一个“化千钧力”,将汤贤生掌力化去。此时耳中辩得后方有掌力袭来,左掌使了一个“空山劈石”,将掌力送出,不料正中许明和尚胸口。 这一掌势大力沉,运足十足真气,本是来逼退汤贤生,许明和尚背后偷袭,不料反中不中。此时,许明和尚口中鲜血喷涌而出,脚下跌跌撞撞,已站不稳当,一个踉跄,向屋顶被烧毁的窟窿中跌去。吴违枫见状,一阵风势卷过,忙探身入该窟窿中,伸手去抄许明和尚。房中火势太大,吴违枫也不敢深入,抄住许明和尚便纵身而上。谁知许明和尚长袍着火,火势蔓延甚快,已烧着许明和尚上身。许明和尚受了一记重掌,已全无知觉,吴违枫努力喊着许明和尚,也丝毫听不到。 吴违枫只得暂时不管这火势,提起一口真气,纵身往屋顶窜去。刚刚探出半个身子,谁料这时,董夕阳与汤贤生、南宫煜二人斗得猛烈,脚下正踏在此处窟窿口边,董夕阳何等警觉,以为有人偷袭,本能地向吴违枫头顶击来一掌。吴违枫本就抄着许明和尚,身子又卡在窟窿之中,躲闪不及,一掌正中头顶,与许明和尚二人重重跌入前殿室中。前殿室内大火熊熊,只一会工夫,二人俱都满身火焚。不想生性爽朗的堂堂天和会二当家,轻功绝顶的“追风使者”吴违枫,竟都葬身火海。 汤贤生余光看到吴违枫与许明和尚被熊熊烈火包围,心中不禁感触万分,斗志更是激昂,双掌齐法,使了一招“寿者相”,直逼董夕阳面门。董夕阳也感知汤贤生掌力比之方才更为强烈,一掌运足“太乙九重气”推去,掌力交接,火焰被逼得四处乱窜,汤贤生也被震回数步。南宫煜也见得这般变化,手中钓竿连续变幻,向董夕阳面门袭来。董夕阳才一掌震退汤贤生,恰有闲暇,见南宫煜钓竿,左掌晃了个虚招,右掌一抓,钓竿被一把抓住,董夕阳手法何其之快,钓竿头尾相调,又向南宫煜打去。南宫煜哪里躲闪得及,被自己的吊钩狠狠抓在肩头。接着,董夕阳又是一掌袭来,真力凝聚,风声呼啸,南宫煜知道若躲闪不及,必成掌下之魂。 这时,汤贤生已至跟前,再次接住一掌,震得手臂酸麻,又被震退数步。南宫煜也借机窜了出去,望着肩上,血流如注,忍痛取下吊钩,手臂已抬不起来,丹田内也提不起真气。只能看着汤贤生与董夕阳独斗,有心无力,支援不得。 汤贤生哪里是董夕阳的对手,两人互相拆了二十余招,汤贤生已感渐难支撑,忙呼唤一旁的南宫煜快些离去,自己好脱身。南宫煜知他心意,便跳下屋顶,混入到了七月、侯佳川这一支撤退的人中。但入众之后,不见七月,独见侯佳川在前拼杀,便跟在身后,问道:“七月去哪里了?”侯佳川看到南宫煜肩上血流不止,问询伤势,也不知七月何往,但想应是拼杀时乱了方向,走失了阵营。 但说天和城东门城楼之上,黄蕴风与许多余、斑马不知江陵变故,在城楼观战,毕亮与姚付林大步走入。因阵中四门只剩二门,又是二人同入阵中,自是毫不畏惧,使了个“寻方”之法,轻易寻到中宫所在。二人寻得如此轻易,心中也在盘算,今日这道中宫之路并无坎坷相阻,也不曾见赵行凌与马宝明二人。 二人入了中宫之门,城楼上观战之人已丝毫见不得身影。二人见邱虚道人独自一人立在中宫,面色现出诡异的笑容,说道:“今日就让二位魂飞魄散。”毕亮狂笑不止,大声说道:“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邱虚道人抚须浅笑,道:“自此‘四门斗帝阵’我自认输,两位寨主确实技高一筹,但今日并非用‘四门斗帝阵’困你,奈何你二人有破阵之法,不知可破得了我派丁掌门的剑法。”二人面面相觑,不明白这话何意。便于此时,只见中宫深处走出一人,手执青钢剑,正是丁东亚。 二人见了丁东亚,大骂道:“这是破阵,不是斗武。”均知不是丁东亚对手,说话间,便提气向外奔去,丁东亚长剑在手,纵身一窜,便已堵住二人去路。二人一剑一拳便来还击,丁东亚长剑相格,只一招,便将毕亮手中绿色翡翠长剑震飞。长剑脱手,毕亮只得双拳还击,丁东亚手法更快,回剑入鞘,左右双手齐出,一个回合间,已将二人扣住。 丁东亚将二人送至邱虚道人跟前,道:“邱虚,这二人我与你擒来了。”又在中宫深处唤来几名弟子,用绳索将二人缚了。邱虚道人拱手向丁东亚表示感激,道:“感激掌门援手,这二人就留由贫道处置。”丁东亚道:“这二人一身邪恶本领,一个青脸,一个红面,一看便知不是什么好人物,交于你便是。”说着,丁东亚纵身跃出。 毕亮与姚付林被丁东亚擒了,也不求饶,正声说道:“要杀便杀了,莫要让我二人向你求饶。”邱虚道人再次露出邪恶的笑脸,道:“杀了你二人,岂非坏了我的好事。”唤退左右二人,自袖中取了两只小瓶,一红一黑,说道:“你二人知道刘客白是何人吗?”毕亮自然清楚,却闭口不言。姚付林却哈哈笑道:“我早已不与人交往,不知是谁!” 邱虚道人笑道:“刘客白有个外号,叫作‘毒圣’,他是我的好友。他在研制一种毒药叫作‘驯兽丸’,只要人吃下一颗,便再也戒不了,只会日日夜夜都想着此丸。因还在调制阶段,此一红瓶一黑瓶是原方,你二人练就‘南柯术’,恰能试此药丸。” 说着,自红瓶和黑瓶中各取一丸,与二人口中各塞了一颗。又从中宫深处唤了自己的两名弟子,赵行凌与马宝明二人,这二人又带了一行人,抬着两个铁笼,正是姚付林才入天和城的样式。邱虚道人又安排众人将毕亮、姚付林放入铁笼中,事毕,邱虚道人带着众人,带着两只铁笼,大摇大摆地从中宫深处步出四门斗帝阵。 黄蕴风、许多余与斑马三人视线被烟雾阻隔,始终不知阵中情况,更不知毕亮、姚付林二人已被擒住,心中只道“四门斗帝阵”只剩二阵,必能取胜。 江陵城外,一片松林之下,高标带着“三十六夜隼”以及孟小娇聚于一处,只待号令,即当出动。“三十六夜隼”如今已没有三十六人,在秦府中,死伤十三人,这日又随吴违枫去江陵城五人,只剩一十八人。天和城内,“许氏三雄”府上,秦振林的家人都居偏阁,自己一人独自呆在客房之中书写这些年的经商之道,最终归纳便是守信重义、待人以善。束舒娅独卧房中,其余人众大多是老幼妇孺。 斑马在城楼之上,陪在黄蕴风、许多余侧畔,突然也意识到这一点,急叫道:“现在的天和城只是一座空城,若是我们计谋外泄,后果不堪设想。”黄蕴风、许多余闻言,惊得一身冷汗,又看着城门前的“四门斗帝阵”,烟雾弥漫深处不知状况如何,心中对毕亮、姚付林二兄弟亦是担心非常。久久不见得二人出阵,黄蕴风也不知所措。 只见斑马站在城楼上,向着阵中高声说道:“邱虚道人,我方还有破阵之人,请速备阵。”黄蕴风、许多余均不明白斑马之意。斑马与二人耳边说道:“时间已过良久,阵中仍无动静,我们不知阵中状况。”黄蕴风、许多余也如是想,自也点头称是。斑马接着说道:“我方才宣战乃是试探虚实,若是二位寨主尚在破阵,并无胜负,自然无人应答。若是二位寨主没能破阵,被邱虚老道擒了,这老道本以为我们看不到阵中变化,但我这么宣战,这老道心中自然犯嘀咕,或许会接受宣战。只要邱虚老道接受破阵,那我们便知道二位寨主是否平安。” 果然不出斑马所料,邱虚道人也不知城楼上之人是否真能看到阵中变化,他擒了毕亮、姚付林二人,城楼上又要宣战,那自是看到了。这时便坐着四轮木车缓缓出阵,黄蕴风、许多余、斑马见状,均都瞠目结舌,立即唤来人众关了城门,已知黄山恶人寨二位寨主不会再回到城中。 黄蕴风三人也丝毫不敢耽搁,迫不及待地下了城楼,直奔府上。独留了自己的贴身随从车邻在城楼上。邱虚道人见自己中了“虚实试探”之计,也不气愤,嘴角露出阴阴笑容,自语自语道:“今日就是你们的葬身之日了。” 正文 第六十四章 城毁人亡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黄蕴风、许多余、斑马三人均展开轻功,直奔“许氏三雄”府内。但觉两侧道路较往日平静许多,到了府前,更是安静。三人惊觉不妙,推门而入,穿过屏风,院中已血流成河,留在府中的弟子、家丁等人俱都横尸四野。许多余快步往内院走去,家中老幼均不见踪影,想是被掳去。黄蕴风、斑马紧随其后,又去看束舒娅,也不知踪迹。 再去秦振林院中,偏阁内一家老幼俱已命丧黄泉,血流漂橹,秦振林也被抹了咽喉,伏在书案上,双手紧紧纂着他所写的经商感悟,被扯成锯齿,只留了封页,浸满血渍,所书写的内容已荡然无存。可怜富甲一方的东财神,当年气势人人钦羡,便这般离去,一点也不像模像样。又去曾明院内,只见曾明伏在丹炉上,右手握一石灰笔在丹炉上写着“毒圣克星”,去探气息,早已断绝,双眼瞪得许大。炉上火焰仍在升腾,不知练的什么丹药,旁边的古琴已折成两半。好一代“药王”,也死于非命。这“毒圣克星”指的也是曾明,他还有一个绰号被称作“天音神医”。黄蕴风伏在曾明身旁,失魂落魄,心中感慨万千,久久不愿离去。三人在院中来回反复,竟无一个活口,也不见三大门派之人,想是已经撤离了。 就说这三人在曾明处的别院,黄蕴风已步出曾明的炼丹房,许多余背负双手,静立于院中小池边。斑马在其身后,扔了手中折扇,早已丢了往日的嚣张气焰,失魂落魄地自责道:“都怪我自作聪明,害了天和城。”许多余却泰然自若地说道:“这不怪你。”又转向黄蕴风,沉着地说道:“既然四大门派中丐帮撤回,盖玉阳应不会参与此事,那么三大派中还有谁有这等本事。”黄蕴风长叹道:“只怕是盖玉阳,也没有这等本事。”二人说的“这等本事”指的便是谋划的本事,天和城中遇难,可想而知前往江陵城的众兄弟亦是九死一生。三人均想,纵然消息透露,也应是今晨调遣之时,昨夜商议由车邻巡视,必无人窥探。自调遣至破阵之间的时间极短,这才想到城楼上叫阵时,邱虚道人用了半炷香的时间才出了阵来,想是已得到消息。但对于三大门派,时间如此紧急,还能安排这般周密,不知是谁。 高标带着孟小娇及“三十六夜隼”在丛林埋伏接应,高标身为柴木斋斋主,对天下信息掌控最为迅捷。这时接到柴木斋弟子来报,天和会众人入了江陵城,在三大派别院中了埋伏,众人闻言,蓦然大惊,正欲营救,又接到弟子来报,天和城也惨遭屠戮。已无暇思索,高标立即将剩余的“三十六夜隼”一十八人一拆为二,各组九人,高标亲带一组九人去往江陵城,孟小娇携另一组九人去往天和城。 安排已毕,高标这一行十人脚踏树梢而去,转瞬间不见身影。孟小娇知道自己轻功不如所携带九人,便吩咐这九名“夜隼”先行赶去天和城,搭救黄蕴风等人,自己则施展轻功在身后并去,心中甚是失落,此时亦想到天和城乃是一座空城,不知道黄蕴风状况如何。 却说黄蕴风、许多余、斑马身在院中,也不知所措。许多余提议三人前往江陵城,援手一行兄弟人等。黄蕴风、斑马也都应了,正要走出院门。不想别院的圆门下,有一行人也不作声,面上诡异莫测,大跨步而入。 黄蕴风怔了怔神,识得这些人,当先三人是三门派的掌门人丁东亚、陆淋符、王英泽,其后跟着孟石清、陆淋召、空山三老以及各门中辈分较高的弟子,前后共二十余人。无怪许岱携着众人兵分四路冲出别院时,那三大派众人均不难对付,更没见到各派掌门人,原来要员均在此处。 黄蕴风、许多余、斑马见了这一群人,也甚是诧异,他们三人在府中四下寻觅,并未见到人迹。许多余攒紧拳头,沉声说道:“你们将我擒了去,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不要为难黄帅与斑马兄弟。”王英泽哈哈大笑,道:“那可由不得你。”斑马急问道:“你们将我家城主的家人携去哪里了。”陆淋召在众人身后笑道:“若想知道,拿你的性命来换。” 陆淋符手持上剑,眉毛上扬,正色说道:“黄蕴风,今日便是破城之日,你天柱魔帮无人能来此救你,还是束手就擒得好。”丁东亚在一旁说道:“擒了黄蕴风,携上天柱山,天柱魔帮必然不攻自破。”这一群人听后,哈哈大笑。 陆淋符道:“堂堂天帮掌事,在秦振林府上自称黄振家,在我手中已让你跑了两次,这次必不会再让你逃了。”吩咐左右弟子,左右弟子四人手持佩剑一拥而上。许多余挡在黄蕴风身前,未携兵刃,一双肉掌便与这四名采石派弟子交起手来。四名弟子剑法已练纯熟,配合也无破绽,分上中下三路取许多余,许多余肉掌在四只佩剑中穿梭,掌法四平八稳,正好是对手。若不是好手,均留在别院埋伏,武功较好的都随掌门人到了“许氏三雄”府中。 斑马想上前助阵,奈何从未习过武功,只能束手无策,心余力绌。黄蕴风端立这打斗的五人之后,心中满是惆怅难熬,本欲今日破了三门派围攻之势,不想竟成瓮中之鳖,被三大派攻陷了天和城。自重出江湖以来,已被围困三次,第一次是在山间酒馆,第二次是在秦府中,这是第三次,三次均有陆淋符与陆淋召二人,此前也从未受过这等屈辱。这时,只见黄蕴风高声说道:“陆掌门,不想你三次困我,今日是否愿意一战。” 黄蕴风向陆淋符发起挑战,陆淋符盘算此前黄蕴风在天和城中偷袭逼退董夕阳,之后又被白怜希刺了一剑,如今养伤有近二十日之久,剑伤必已痊愈,内力也已恢复,不敢接战,于是说道:“今日聚众擒你,又不是贫道一人与你为敌,自然不与你斗单。” 陆淋符身后的陆淋召本欲说话,不想孟石清踏步上前,说道:“掌门,让我与他试试。”陆淋符点头应允。孟石清在采石派中威望武功均是最高,此刻他望着黄蕴风,叹息道:“汤贤生那小子不错,上次举铜像输给了他,确实想和他比比手上功夫,只可惜,怕是再见不到他。”说着,手中长棍飞起,使了一手“旋风棍法”,无数个棍花向黄蕴风扑来,黄蕴风忙拔出腰中软剑,斗在一处。 话说孟石清日思夜想与汤贤生斗一斗拳脚功夫,怕再见他不着。这汤贤生此刻正在火海之上,脚踏别院前殿的主梁,副梁均已烧尽,瓦片已全都掉入室内。这一座前殿,独剩屋脊的这条主梁能支撑汤贤生与董夕阳二人的重量,四面火光冲天,浓烟滚滚。这时,汤贤生已与董夕阳斗了不下五十余招,二人你来我往,掌风直来直去。但汤贤生已将“大力金刚神功”三路功夫从头到尾使了多遍,依然寻不到哪一招能够暂时克制董夕阳,无论掌发哪招,董夕阳都能轻轻化解,并还击一道猛劲。董夕阳来招,汤贤生却不敢化解,只能设法翻身避过,再运气发掌制敌。 此刻,二人独立一根长梁,董夕阳掌风逐渐飘忽,汤贤生避无可避,只得接招。但每接一招,身子都向后退一步,渐渐已到了屋脊边,完全处于下风,实在退无可退。顿时脑中一转,双掌运足真力,左掌发了一个‘众生相’,右掌发了一个“帝释天断杵”,齐向董夕阳面门击出。 左掌“众生相”是“大力金刚神功”的第二路功夫,属于内家功夫,刚猛力沉,一掌击出,千百斤重。右掌“帝释天断杵”是“大力金刚神功”第三路,是内外结合的招数,掌法变幻奇特,掌劲亦是不凡。这“大力金刚神功”本只有前两路,分别是外家功夫与内家功夫,传到蒙老西手中,自创了第三路内外结合的路数,正是这一路数,才使蒙老西跻身当今武林绝顶高手行列。 这左右掌各领一路掌法,此前汤贤生从未试过,师父也未曾教导。在天和城中,见许三当家许岱左手持刀,右手持剑,还有个外号“刀剑平天”,甚是有趣。眼下被董夕阳逼到绝境,种种招数都已使尽,逆境之中,才神鬼莫测般使了这套“左右掌”的招数。董夕阳也知汤贤生已黔驴技穷,反复不过是那些招数,不想这时汤贤生忽出新招,董夕阳到一时亦始料未及,双掌齐出,轻轻解了汤贤生左掌,哪里料到汤贤生的右掌也已击到,而且掌劲刚猛、掌法精妙,不敢轻敌,借着化解汤贤生左掌的劲道,一个纵身,退了三四丈远。 汤贤生眼看四路人均已冲出门外,心中也觉踏实,借机纵下屋脊,施展轻功,向东门奔去,试着与陆锦之回合。董夕阳双脚仍然站立在这屋脊之上,四周火光缭绕,却不追赶,眼睛直盯着汤贤生逃去的方向,一手负于背后,一手淡淡地捋了捋胡子。 正文 第六十五章 暗箭难防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南门是这件别院的大门,此处,许岱带着徒弟安平与众弟子在刀光剑影中一路冲杀,喊声震天;西门处,许多余的大弟子卢山领一群天和会弟子生死肉搏;北门附近,侯佳川与南宫煜领一批人等杀得鲜血四溅、浩浩荡荡;东门,汤贤生已与陆锦之回合,领二百余人,杀得气势磅礴,天昏地暗。 转瞬间,高标携众人已至南门,与许岱等人会和一处。这时三大派弟子也已追出大门,仍厮杀纠缠一处,许岱、安平约略清点人数,原随二人出门的二百弟子,只余四五十人,尚有许多人堵在门内。高标获知兵分四路而出,也无暇一一去助援。又问吴违枫等人与董夕阳战况如何,许岱、安平均只顾冲杀,无暇及此,不知胜负,二人心中也甚是担心许明和尚的安危。只与高标说了他们交手之地,这时有弟子在侧畔说道汤贤生也参与此中。 高标当即拜别许岱,并留了所携九名“夜隼”此处襄助许岱等人。双足点地顿起,拖着长长的白袍在火光中飘扬,细瘦的身子在火焰中的别院上,显得格外轻灵。不一会工夫,便到了许岱所说之处,正是前殿,前殿内外均烧得残败,屋顶已烧了一空,浓浓地黑烟在上空升腾。高标站在前颠烧毁的大门外,怔怔地望着殿内的大火浓烟,此时四周均无人迹。这时忆及人说汤贤生也参与此斗,便踏步空中,直奔向汤贤生。 东门围守的三大派弟子不多,已被汤贤生与陆锦之杀出了一条血路,那天和城的二百余人亦只剩五六十众。众人冲出东门后,陆锦之在前率领,汤贤生留下断后,确已肯定再无天和城弟子时,发了一个“般若摧山”,三大派门人感知一股强大的气浪堵住大门,汤贤生也借机纵身而去。 高标的轻功比汤贤生高明许多,才临东门附近,见汤贤生发了一掌断后而去。也运足一口真气,赶上汤贤生,叫道:“汤兄弟,驻足。”汤贤生回望知是高标,抹了抹溅在眼上的血渍,道:“我得护送这群人回到天和城。”高标也随着汤贤生,脚下不停,问道:“汤兄弟也与董夕阳一战,想来是困住了他,可知我斋中吴违枫人在何处?”汤贤生听他问询吴违枫,脑中再次浮现许明和尚不敌跌入殿中,吴违枫搭救间又被董夕阳一掌取了性命。心中亦是难过之极,支支吾吾不知如何说法,但人已离去,总是隐瞒不住,于是与高标说了。二人脚步也停了下来,高标抬手掩面,应是悲恸万分,许久过去,才缓缓放下手来,说道:“既然不是对手,输给了董夕阳便也是风光无限了。”又长长叹了口气,道:“只是尸骨无存,难免让人伤心。”汤贤生见他说得轻松,但眼角已涔出些许泪水。 汤贤生再次提气跟上队伍,心道将剩余众人平平安安地送回天和城。高标早已闻讯天和城之变,便与汤贤生道:“我也与你一道,快快速回天和城,你们来了江陵,天和城便遭了屠戮,不知眼下情形如何。”汤贤生闻言面色惊变,但说使高标先行,又跃至队伍前首,与陆锦之交代一二,也施展轻功而去。 天和城中,黄蕴风与孟石清从院内斗知屋顶,又入了花园中。屋顶的瓦片被掀起一大块,花园中本也无花,只是不多的梅花都已摧毁散落。孟石清手中重棍势沉,每一棍袭来何等力道,本是一条笨拙的长棍,在孟石清手中使得风声呼呼。十八般兵器中,孟石清使棍应属当今棍法前列,既重并快是孟石清的棍法要诀。黄蕴风的“天蚕软剑”在手,使了一手“风柔剑法”,该剑法以轻并快为要诀。二手交手,一重一柔,二者并快,叫三场众人拍案叫绝。七八十招内,各占先机,出了八十招,黄蕴风内力渐耗,不能久撑,孟石清越战越勇,不多时,便以一招“长棍绊”,将黄蕴风绊倒在地,长棍交到左手,右手使了一个擒拿法将黄蕴风擒了。 许多余与四名采石派弟子交手,一双肉掌来去自如,三十招内,已占了上风,陆淋召担心落败,在三门派跟前丢了颜面,也助剑上阵。以五敌一,许多余不是对手,勉强支撑了四五十招,见黄蕴风被擒,稍一分神,陆淋符手中长剑便已迎面削来。 这时何等焦急,斑马看在眼中,爱莫能助。大叫道:“城主当心!”许多余哪里来得及反应。忽听得一个声音在三大门派二十余人中响起:“莫要伤了性命!”陆淋符闻声,长剑迅速撤回,使了一个擒拿法,将许多余也擒了。 斑马循声望去,只见一人头束方巾,一身粗布长袍,手摇羽扇,面如冠玉,清秀隽雅。这人从人群中走出,路过丁东亚身前,丁东亚对之咬牙切齿,却隐忍不作。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夺命鬼才”南岩。黄蕴风、许多余被缚,也都见到南岩。这才明白,除了南岩,还有几人能这般谋算。只是南岩目前身在柴木斋,怎会襄助三大门派。 此前南岩献计解救许岱,本人却未进天和城,众人对之期待已久,心道必要好好感激。不想南岩进入天和城之时,便是破城之日。南岩抬起手中羽扇敲了敲陆淋召的脑袋,慢慢地说道:“不是我阻止你,你是不是要伤了许多余。”陆淋召本就是个粗枝大叶的人,脾气端的不小,这时被南岩敲着脑袋,竟丝毫不敢反抗。 孟石清押解着黄蕴风,粗犷的声音说道:“南岩军师,这黄蕴风该如何处置?”南岩举扇抱拳,向孟石清一揖,恭恭敬敬地说道:“孟老英雄,可真是老当益壮,武功更胜一筹了。黄蕴风也是要留活口的。”南岩对陆淋召与孟石清的态度判若二人,让黄蕴风等人甚是不解。 这时,南岩走向斑马,轻轻说道:“斑兄弟,你的计策未能取胜,不知有何感想。”斑马冷冷说道:“消息走漏,才得此败。”自知输给了南岩,心中甚是不服。南岩不屑说道:“消息窃取,本就在谋划之列。若不至此,何谈谋划。”斑马闻言,自也不知如何回答。南岩又说道:“这等人,不学无术,害人误事。留着有何用处,谁愿取了他的性命?”正是向三门派二十余人问话。 黄蕴风、许多余闻言,均知要杀了斑马,同时阻止叫道:“不可。”黄蕴风道:“南岩,莫要杀他。”南岩向着黄蕴风冷冷一笑,却不做声。许多余也叫道:“我愿以我的性命换了斑马的性命。”南岩亦是冷笑,道:“许城主,你难道不知道你的性命也在我手中吗。”许多余无奈地摇头,又说道:“饶恕了斑马,你要什么,我皆可给你。”南岩闻言,狂笑不止,道:“你已一无所有,家人、次城、你的性命都已是我们的。你还能拿什么给我。” 斑马向许多余俯身下拜,道:“感激城主对属下的信任,此时我已插翅难飞……”话未说完,已被王英泽一剑断了咽喉,气息已绝,倒在血泊中。许多余只能掩面叹息。 南岩拍手叫道:“王掌门端的好利索。”王英泽不耐烦地说道:“这人太过啰里啰嗦,莫要耽搁我们时间,我们还得把正事办了。”黄蕴风闻状,不知何为“正事”。南岩大声说道:“大家再依我之计,各行隐藏,只待他们归来,我们自能轻而易举,全然歼灭。” 说着,黄蕴风、许多余都被缚起双手,封了嘴巴,被三门派中四名弟子带至一间偏房,这偏房隐在院中最末,平日里很少有人,其中也结了许多蛛网。黄蕴风、许多余见了偏房,甚是惊讶,这一间小小的偏房中,竟躲藏了二三十人。若不是眼中所见,在门外岂知这些情况。黄蕴风、许多余这才明白,方才进了府中,四下寻觅,只见尸横遍野,不见三门派任何人迹,却尽是隐匿在府中,当真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心中只是叹息南岩这等歪才,果真对得起“夺命鬼才”的称谓。 九名“夜隼”由孟小娇携领,却快比孟小娇许多,此刻已入了天和城。脚下风声咋呼,又进了府中,九人前前后后,在府中的屋顶上踏步前行。九人面色甚是惶恐,见到城中血流成河,惊骇万分。但见城中寂静非常,除了数只乌鸦飞去,在清晨的阳光中,显得如此的安详。九人便下来屋顶,落在议事厅门前,就在此时,议事厅大门顿开,其中千百只羽箭齐发,九人哪里抵挡得了,均被万箭穿心,倒在地上。 孟小娇一路施展轻功,既已入了天和城的东门,四下也闻不到任何声响,在这深冬的早晨显得格外诡异。心中念着想着黄蕴风,便直奔南门而去,在她看来,黄蕴风必在南门督战,毕亮、姚付林此时仍在破阵。良久到了南门,只见南门大开,守城将士倒在地上,有中箭的,有受了刀伤斧伤的,孟小娇一见便知绝无气息。 又快步上了城楼,车邻身着甲胄,手中持剑,横卧阶前,已死去甚久。城楼上也已偃旗息鼓,只留乌飞兔走,不见人影。城楼下,四门斗帝阵已撤,烟雾散开,自孟小娇入了天和城,从未见过南城楼下的情景,此番散了烟雾,心中却念的是黄蕴风。再次提起真气,展开轻功,向着“许氏三雄”府上奔去。 正文 第六十六章 逐个击破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孟小娇赶到府门前,仰面看着府门上的四个大字“许氏三雄”,桐木雕筑,行楷深厚,遒劲有力,是何等的庄严肃穆,令江湖人士不敢望其项背。正要跨步入门,不想肩上被重重拉了一把,心中慌张,猛回首而视,正是高标。高标本从城墙上飞驰而来,脚不点地,从此处屋檐跃至彼处屋顶,眼下,正要脚踏府门而过,因在高处,见到府中横七竖八躺着许多人,血流遍地,又瞥见到孟小娇,便落了地来。 高标拉住孟小娇,问道:“我的‘三十六夜隼’在哪?”孟小娇本就被城楼上的惨状吓得魂不附体,一路上更是一个人也没有,又被高标吓倒,先怔了怔神,气喘吁吁地说道:“他们先进城了。”又慌慌张张地说道:“黄蕴风不在城楼上,应该是在府中,我要进府。”高标低声道:“府内已遭了屠戮,我们从大门进府,只怕会遭埋伏。”孟小娇确是不依,定要进府。高标说道:“我知偏门入府之法,你同我去,免遭暗算。”高标心中想的是从西侧而入,西侧虽无门,但依他的轻功,定可携孟小娇一同入府,而且他知西侧有一处房屋密集,不是埋伏之所。 二人绕道西行,府门又独剩“许氏三雄”四个大字,孤零零地立于天和城的中心。这时,汤贤生凭着脚力,已先于陆锦之等人抵达府门处。汤贤生见府门并未关严,越过大门,此刻已能闻到血腥气息,也不敢大意,运足真力,使了个“金刚之躯”,大踏步走入。 面对横尸遍地,汤贤生不由得身上发憷,平生以来,从未见过这般惨状,不忍直视。但见府内并无人迹,心中也放松警惕,展开轻功直奔卧房,甚是担心丁晓璐的安慰。到了自己所处的别院外,家丁都倒在血泊里,心中更是焦急,不知如何滋味。进院临房,推门而入,已不见丁晓璐身影,已急的满头大汗淋漓,脚筋松软。 忽地一个声音从床底下轻轻传来:“贤生,我在这里。”汤贤生听得声音,说话的正是丁晓璐。汤贤生一掌推开床铺,见丁晓璐伏于床下,头上满是汗珠,身上衣衫也被浸透,心中甚是心疼。想是丁晓璐在床下呆得久了,动弹不得,立即伸手来扶。丁晓璐借力缓缓起身,汤贤生一把将丁晓璐抱起,连连说道:“晓璐,都怪我。”丁晓璐拂袖拭去汤贤生额上的汗珠,抿嘴说道:“别这么大声,我这不是没事吗,不要自责了。” 汤贤生又问城中发生什么,丁晓璐在汤贤生耳中轻轻说道:“你们走了之后,不多时,便有许多人闯进府里,听那人声鼎沸,不下千人。我听到有人到了院里,就躲在床下,有几批人手持刀剑在房中寻过,想来也不是很仔细,没找到我,也都回去了。”汤贤生闻言长叹,更是自责。丁晓璐又说道:“但我听门外有人说要藏在我们这房里,又有人不愿意,要躲在隔壁的房中,之后就没了声音。” 汤贤生这才明白,在丁晓璐耳中低语道:“我进这府上却是一个人影也没有,如你所说,便是都隐藏了起来,只待信号。我倒要去隔壁看看,也好弄个究竟。”丁晓璐忙制止道:“莫要打草惊蛇,这府上隐藏了近千号人,若是群起,你哪里会是对手。”汤贤生却说道:“你莫要慌张,我只看看隔壁可有人隐藏,若是不多,我可迅速擒了,不会使他们做声。”丁晓璐说道:“你方才从府门到了这里,只怕都被他们瞧在眼里了。” 正说话间,门外响来阵阵跑动声,只听门前一人叫道:“放箭。”汤贤生闻言大骇,抱起丁晓璐,向床下窜去,正这瞬间,已有上百支羽箭穿墙而入。汤贤生一掌震去,将床板树了起来,挡住来箭,又放下丁晓璐,双掌发力,使了一招“般若摧山”,将后墙震了一个窟窿,一只手抄起丁晓璐,展开轻功,向墙外跃去。 侯佳川与南宫煜在江陵城中杀至北门外,所携弟子不过十人。这时,南宫煜已无法支撑,内力气息本已全无,一路只是靠着侯佳川的掩护方才出了别院。侯佳川掌力何等雄浑,但自别院中央一路杀至北门,同时护住南宫煜,气力也已消耗殆尽。此时七八名三派门人又已包围过来,忽见一阵绿色暗器漫天散来,这七八人满脸浑身都是伤口,应声倒下。七月从空而降,手持青钢剑,叫道:“老渔翁,我来救你。” 南宫煜见七月到来,终于瘫了下去,七月一只手将南宫煜伏在肩头,说道:“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还没有死去。”南宫煜面色苍白,想要开玩笑,已说不出来,血渍沿着伤口留到七月的白袍上。七月便说话,右掌长剑挥出,又阻了侯佳川身前的几人。侯佳川虎目圆瞪,望着七月,道:“适才你去向哪了,可知这里不好对付。” 今晨,天和城议事厅中,七月端坐席间,听闻部署,心中何等焦急。他听得斑马所言,对三大门派的攻取势在必得。若丢了三大门派,天和城解了困局,于白鸦道君不知如何交代。离了席间,便立即派了三大门派的奸细传至城外。 南岩接到传讯,立即邀了三大门派众人,部署对策。在黄蕴风城楼叫阵档口,命邱虚道人拖缓应阵时间,只要邱虚道人不应阵,天和城众人便不会出城。在这时,安排数十名门人乔扮三大派掌门在阵后督战,毕亮、姚付林所见正是这群乔扮之人,黄蕴风、许多余正是相信三大门派掌门人都在督战,才传讯使得众人出城。南岩知四门斗帝阵只剩二门,不是毕亮、姚付林的对手,便使了个偷梁换柱之法,让丁东亚藏于中宫之后,他知道毕、姚二人虽懂阵法,会“南柯术”,但武功却是稀松平常。 江陵城的别院是天和城的目标,三大门派使了一个空城计,诱得天和城众人入了别院,由董夕阳一人坐阵,带领三千余人埋伏在别院四面,只待天和城众人进城,必逮个正着。但不必久战,南岩亦知天和城中高手如云,想要团团困住,势必要损了三大门派许多好手。便给这些人留了后路。但知这些人要是侥幸出了别院,无论是否知道“许氏三雄”府上轻狂,必当去往天和城。 留了各派掌门及许多好手,趁天和城城空之时,从西门而入。这便是为何此前围攻天和城时,独独留了西门敞开之理。黄蕴风、许多余等人尚在南门城墙,不知城中事故。三大门派便趁机屠城,该擒的擒了,无需擒住的均都杀了。当黄蕴风、许多余、斑马三人获知城中变故时,返回府上,邱虚道人又携了众人攻破了南门。自外,丁东亚在阵中擒了毕、姚二人后,便立即绕道西门,进了天和城,在府上与众人会和。 南岩是白鸦道君最为信任之人,围攻天和城的四门派中均有白鸦道君的门客。丁东亚与南岩有着夺妻之恨,最是不能相处,丁东亚也非白鸦道君的门客,但邱虚道人对白鸦道君甚是钦佩,对老实本分的丁东亚最能劝解,于是在丐帮退出后,天门道派也同意南岩为调遣三大门派的军师,丁东亚心中憎恨,但调遣已出,他自也遵从。 天和城众人入了别院之中,七月也知天和城此时已是空城,必遭屠戮。然而束舒娅尚在城中,心中甚是担心,借着大火升腾,院中动乱,使了轻功出院,又偷进天和城中,在暗处将束舒娅点了晕穴,送至江陵城中一客栈,再快步赶至别院,此刻正与侯佳川回合。 七月听闻侯佳川这么一问,却说道:“你这里只怕比南门的人还多。”侯佳川摇了摇头,又是一掌击退数人,道:“这一路杀来,得有千人。”确实如此,北门三门大派门人最为密集,若是换了他人,必不得出院。七月背负南宫煜,叫道:“我们既然已经杀出,便赶紧离了此处。”侯佳川仍在等待最后一名天和城弟子出院,大声说道:“你负着南宫煜先走,我留下断后。”七月闻言,也不说话,又是一剑扫去,道:“已无人了,赶紧走吧。”侯佳川见身后天和城弟子不过五人,叹了口气,道:“我们撤吧。”七月掌中兰花叶再次漫天散去,与侯佳川及五名天和城弟子借机窜出。 “许氏三雄”大门外,七月将南宫煜负在墙角,侯佳川立于一旁,五名弟子也在身后。七月见三大门派无高手在院内,便知府内已然遭了屠戮,不敢入府,他讲南宫煜就地放下,侯佳川也本能地歇了下来。侯佳川擦拭了额上的汗水,道:“今天当真是一场恶战。”看了一眼天和城的五名弟子,叹气道:“不想随我们的二百多人,只剩这五人了。” 五人见侯佳川等人立于门前歇息,便径直走入门内,眼见一番屠城惨景,其中一人不禁大声尖叫。侯佳川闻言,立即闯了进去,南宫煜动弹不得,依着墙角,打坐吐纳,不敢分神,七月借机呆在南宫煜身旁,没有随之进府。 正文 第六十七章 危机四伏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侯佳川绕过屏风,也见到府中惨状,立即出了大门告知七月与南宫煜。七月心道果如所料,更是不敢进府。恰这时,南宫煜气息微弱地说道:“我就想在这里歇歇,你们去吧,万事小心。”七月见他全无气力,赖在地上,便借机说道:“我留在这照顾老渔翁,你领那五人进府。”侯佳川正转身离去,七月又关心说道:“多保重。” 侯佳川携了五人直奔议事厅去,入了院门,见议事厅前除了死去的家丁外,还倒着九名柴木斋“三十六夜隼”,身中羽箭,死相难看之极。侯佳川忙叫众人小心,又抬眼去看那议事厅的大门,正中留了一条小缝,并未关严。侯佳川一个纵身,正要上前,便在此时,议事厅大门顿开,羽箭齐发,不知数量。侯佳川大叫不好,在空中连翻跟斗,躲过羽箭,但院中五人却是抵挡不住,均身中多箭,倒在地上,再起不来。侯佳川见羽箭来势甚猛,无法顿地,身在空中,真气极耗极大,只得借势纵身跃上议事厅的屋顶。 才上屋顶,心下略定,哪料到羽箭自议事厅中发出,穿屋顶而过。侯佳川哪里站立得住,脚下再次展开轻功,翻着跟斗躲过,同时借势朝厅后纵去。才越过议事厅,忽地眼中一张大网,将侯佳川网倒在地,侯佳川困在网中,如何使力,也挣脱不得。这时才见八九个三大门派弟子在侧执网,又近身几人,将侯佳川双手缚上,押解去了。 府门处,七月不停问询南宫煜伤势,南宫煜闭目养气,只道无甚大碍,只是提不起力。七月携起南宫煜,在府旁寻了一处民宅,主人早已搬迁而去,屋中空空如是,只有一张床榻,七月令南宫煜卧床而歇,又重新给裹缚了伤口,一个纵身而去。 这时,陆锦之携了五六十余人从江陵城中奔至“许氏三雄”府门。陆锦之在云南做了多年丐帮分舵舵主,颇有将帅风范。入天和城后,一路上寒鸦阵阵,便已感知气氛非常,使众人多多留意。进府后,屠戮之状显现眼前,陆锦之立即使五六十人围在一处,成一个圈,留意各个方位,莫使人偷袭了。 一行人也步步走近议事厅外,羽箭横飞,向这五六十人击来,陆锦之忙拔出腰中弯刀,快速运刀,使尽刀花抵挡,身边五六十人面对箭势,也转动手中兵器抵挡。众人边挡边退,陆锦之断后出了院门,见只剩七八人,心中甚是恐慌。就在这时,一条铁网从空而降,众人正在喘息,躲闪不及,亦被擒了。 江陵城中,一处火光窜天,正是别院。西门狭小,难以突破,此处三大门派人围拢四五百众,人虽不多,但最易围攻。许多余的得意弟子卢山文武全才,精通韬略,独率二百人突破此门,正要出门,只见门外弓箭手列队准备,卢山本人连同二百余天和城门人皆倒下西门,身中羽箭,不得归来。 南门是别院的大门,把手最为严密,聚众七八百人。许岱左手持刀,右手持剑,自院中率门下弟子直突而出,杀得漫身血渍,此时高标已去,留了九名“三十六夜隼”在侧助阵。要说这“三十六夜隼”,身法之快,犹比“阴阳十八怪”,留下断后,使许岱先行,许岱见无人再能出门,便提足率领而去,唤安平清点门人,不过二三十众。才行四五里路程,“三十六夜隼”也已赶来,一同奔至天和城。 一路风尘仆仆,许岱、安平携二三十人,连同九名“三十六夜隼”,一身血渍。安平也中了一刀,血流不止,进了天和城才有闲暇去包扎伤口。二三十天和城众也是伤痕累累,连同许岱本人也受了不少皮外伤。 一行人进门入院,见遍地尸骸,许岱大惊失色,仰面大叫道:“是谁!”安平在侧,也是悲恸不已,说道:“师父,我们中计了。不单被困江陵城,还留了空城给三门派。”许岱腿上一软,顿时瘫倒在地,立即举起刀剑撑着身子,结结跘跘地与安平说道:“你去南门城楼看看,看看黄帅与大当家可还安好。”安平领命而去。 此时,院中羽箭齐刷刷地从四面八方飞来,安平还未及出门,已腹中一箭,脚下站立不稳,半跪在地,还未及反应,左肩又中一箭,接着,背部、胸口,连中数箭,身子已支撑不住,倒了下去,眼睛圆睁,气息已绝。 许岱瘫软在地,本就无法起身,这时羽箭袭来,却是躲闪不及。谁料空中一条白影竟比羽箭还快,脚不落地,伸手抄起许岱便去。许岱眼睛朝下望去,所携二三十弟子,以及九名“三十六夜隼”都已身中数箭身亡。心中感慨颇多,再抬眼去看,就自己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高标。 高标携了许岱,并未走远,只越过墙头,到了另一处院落,便落了地来,大叫道:“许三当家,你也忒沉了。”许岱圆胖胖的身子确是不轻,只是听不进任何话语,沉留在悲伤之中,但见到孟小娇也立于身旁。高标接着说道:“可怜我那精心调教的‘三十六夜隼’,只怕是一个也回不去了。”说着这话,伤心悲痛也溢于言表。 孟小娇心中只念着黄蕴风,已与高标在城中四处寻觅良久,也不见得,这时恰好遇到许岱众人,高标便顺路搭救了。孟小娇见许岱一动不动,摇晃着他肥胖的身躯,问道:“你知道黄蕴风在哪里吗?”许岱吞吞吐吐地说道:“我不知道,是否还在南门城楼上。”孟小娇大失所望,说道:“我已去城楼看过,南门已破,四门斗帝阵已撤,黄蕴风与许大当家都不在城上。你们府上,我也已经寻遍,仍是寻不到他们。” 许岱眼中痴呆,显得失魂落魄,已沉溺在悲伤哀痛之中,高标摇头叹气说道:“莫要与他说了,他已成了废人。”许岱闻言,仍是无语。孟小娇也激将地说道:“我们是救错人了,早知如此,让他死在箭下得好。”说着,便转身再去寻觅黄蕴风的踪迹,因他身边有高标照顾,多逢险情,也都依仗高标的轻功化解。 高标见许岱无法面对这般事实,本欲与他暂瞒许明和尚之死,但眼下许岱消沉之极,心道或许物极必反,便与他说道:“许二当家,以及我柴木斋的吴违枫,都已经葬身董夕阳掌下。你二哥也死了,你便陪他一同去吧。”说着,正转身离去,许岱顿时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灭门之灾,我定要手刃仇人。”又跨步至高标身边,道:“这是‘许氏三雄’的府邸,建造规划时我便参与其中。没有我,你们如何能识得道路。” 高标、孟小娇闻言,惊喜万分。许岱听闻府中藏匿了许多三大门派众人,已不是往日的“许氏三雄”府邸,而是一番龙潭虎穴,危机重重。又见侯佳川被铁网所擒,自己无法施救,但擒住之后,府中并又没有讯息。想来是逐个击破,擒住了一行人,便又隐匿不出。但三大门派均有盘算,许岱入门已是最后一行人等,故而在大门院落,便使羽箭,险些要了许岱性命。 许岱脑中盘算,道:“依斋主所言,黄帅与我大哥若是被擒了,应被缚于一处。”高标称是,并说道:“其他被擒之人,想是也关在一处。请三兄细思,这府中还有哪一处地方更适合关押。”许岱惊觉道:“聚义殿!” 高标是柴木斋斋主,本应对万事万物均都熟知,但许岱所说天和城中的聚义殿,却是闻所未闻。许岱看出疑惑,便说道:“聚义殿是我兄弟三人结拜之所,本是一间很小的土地庙,我兄弟三人在江湖上混出了点名头,依聚义殿所在而修建这座府苑,又依府苑建了这座天和城。如今聚义殿中仍供着土地,只是规模较原来大了不少,应是最好的去处。”高标与孟小娇在府中四处寻觅,确没有见过聚义殿所在。 三人一行去往聚义殿,起先便要经过议事厅。许岱在前带路,正要进入议事厅的院外的小路,高标一把抓回,道:“此处是府中最为凶险之处,莫说是议事厅里面,便是议事厅的院中、院外,也都埋伏诸多敌人。若这般过去,必也被擒了。” 就在这时,一人从院墙上双脚踏地,稳稳落在地面,但踩踏屋瓦的声音清脆响亮。高标等人转眼一看,乃是汤贤生。此前汤贤生只身到了府上,救了妻子丁晓璐,破后墙而出,仗着武功高强,一路畅行无阻,遇着危险,也总能避过。勉强抱着丁晓璐出了院门,又踏着轻功去了江陵城,将丁晓璐安置下来,寻了一匹快马,又赶回城中。丁晓璐心中甚是欣慰,不想自己的丈夫竟是这般的英豪,并未弃城而去,再入刀山火海。 高标见汤贤生踩踏声音太大,心中甚是惊恐,立即拉住汤贤生,道:“此下危机四伏,埋伏重重,要小心谨慎,莫要引得他们注意。”汤贤生也点头回应。许岱向汤贤生拱手作揖,说道:“汤兄弟进府时,必然见到府中惨状,仍然不顾性命进府,许某人感激之至。”汤贤生将进府经过说了,许岱、高标、孟小娇对他更是敬佩。 正文 第六十八章 聚义殿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高标与汤贤生说了聚义殿之事,被擒人等想必会关押此中。但此去聚义殿,需过议事厅,议事厅中机关埋伏,又不敢轻涉。几人中,数汤贤生武功最高,又有“大力金刚神功”护体,是以汤贤生毛遂自荐,独闯这议事厅。 汤贤生独自轻手轻脚地踏入院中,运足真气,使了一个“金刚护体”。眼中议事厅不足七八十步,但堂前横尸四五十人,羽箭遍地,鲜血殷红。汤贤生自也不敢轻敌,这些时日几乎每天都会前来议事厅,但今日心情之沉着,心中之恐慌,与之前哪有一般。议事厅如是,人已不是往日,城破家亡,几人能够承受。汤贤生正自思索,突然眼前羽箭刷刷而来,一时间漫天箭头,不知数量,滔滔不绝。 汤贤生运气直奔向议事厅大门而去,不管羽箭,双臂左格右挡,身子左避右闪,纵然二三只羽箭正中身上,但汤贤生正运“金刚护体”,羽箭未入肌肤,只在肌肤上留下一点血红印记,便落在地上。汤贤生架势突然,到了阶前,离大门不过八九步,羽箭更是密集,汤贤生双脚点地,身子如水蛇般窜出,直入厅内。 果然议事厅中藏了七八十名弓箭手,尚在张弓搭箭,汤贤生反应极快,见左方人更密集,双掌齐出,发了一个“众生相”,这一方四五十人被气浪冲击,跌倒在地。汤贤生又向右侧发了一张“般若摧山”,右侧一群人也被掌力冲击而倒。汤贤生正要跨步上前,不想头顶上落下一张铁作大网,“琅琅”响声不断。 汤贤生何等惊诧,情知若入了网中,必然难以逃脱。当即快步上前,使了一个吸力,一把抓了二三人,向落下的网口扔去,那网下落之势丝毫没有减缓,仍然朝着汤贤生擒来。汤贤生躲无可躲,只得被困网中。网至头顶之时,汤贤生双手齐出,举过头顶,抓起网面,大喝一声,使了一个“金龙亮爪”,不想那铁网竟被汤贤生撕开一个大缝隙,汤贤生也借机从网中跃出。 汤贤生定睛看去,加上布网之人、执弓箭之人,厅内已然聚拢百余人。汤贤生也知道这百余人较之江陵城的别院中,更是难挡,若和这百余人一一过招,必会败在车轮战下。但这百余人围拢在一处,或许可以取胜。当即更是一声大喝,将“大力金刚神功”中聚气推掌的招数尽是了遍,虽伤害者众,一掌发出,许多人都会跌倒在地,但不能给予痛击,都能再次起身围来,往往对自己的真力损耗极大。 这时,汤贤生想到在江陵城的别院上,双掌各使一招,逼退董夕阳的路数。眼下正想试招,左掌画圈,使了一掌“我相”,右掌使了一招“般若摧山”。这“我相”掌力极强,是“大力金刚神功”中的内家功夫;“般若摧山”是“大力金刚神功”第一路功夫最后一招,是外家功夫中最为强劲的一招,一招推去,气浪甚强。李开浓亦学了“般若摧山”,只是掌力迟钝,一直运用不善。 左掌一招击在自己的右掌上,二招叠加,顿时一股气浪震出,汤贤生自己也感觉到气力之强。掌力所向二三十人,被掌力震出,顿时跌倒在地,各个嘴角流血。这一掌击出,厅中人人俱是心惊胆战,无知是何招数。 汤贤生一招得手,又仿效前掌,再发一招,厅内三大门派弟子再次应掌而倒。只十余招,厅内百余人均无法起身再战。汤贤生长长吸了一口气,朝着议事厅的大门再发一掌,双掌交错,两扇丈高的大门连框击出,飞了好几丈远,落在院内。汤贤生缓缓步出厅外,站在阶前,先下已近申时,深红的阳光从西边的天空照射在议事厅前,与院中的血红色交融在一起,映在汤贤生的袍上,浸润在他的脸上。 高标、许岱、孟小娇三人见汤贤生立于门外,已知他攻破了议事厅。三人展开轻功,齐齐跃至阶前,转眼看见厅中三大门派的弟子横七竖八,鬼哭狼嚎,惨叫声此起彼伏,想是受了重伤。三人见状,无不目瞪口呆。均想,这厅内少说有一百人,就凭汤贤生一人之力,竟毫发无伤地使这百余人都重伤不起,端的是好本领。较之秦府中“手举铜像”,更胜一筹。 许岱大赞道:“真的是好本领,果真是英雄出少年。”高标也说道:“无怪你能从董夕阳手下脱身,真叫人大开眼界。”孟小娇也称赞不断。汤贤生只是谦虚,道:“我这点本事微不足道,只是眼下我们赶去聚义殿为要。” 众人也都称是,许岱在前领路,其后跟着孟小娇与高标,汤贤生在末断后。四人越过议事厅,过了后院,偏左又去了一片花园。这片花园与府上的围墙相隔,只从中留了一个小门,也是隐藏在花园之中,是以平日里,孟小娇等人都在府上,没有发现此处,从结构来看,也觉得不是府中一院。 小门处,八人在侧守卫,汤贤生四人快步上前,迅间擒了八人,堵了嘴巴,扔在树丛中。过了小门,花园尽头,确有一座低矮的殿宇,只有一座主殿,没有偏殿,门前甚是宽敞,赫然端立三大门派二十余要员,正是三派掌门王英泽、丁东亚、陆淋符,其后跟着孟石清、陆淋召、“空山三老”等人。许岱面露喜色,道:“正是此处。”四人不敢上前,躲在花丛后。 “空山三老”中年纪最大的是柳长鹤,只听得柳长鹤走到王英泽跟前,说道:“掌门,请允许我们老兄弟三个了解了侯佳川。”王英泽面色深沉,正色说道:“且听军师吩咐,不可肆意妄为。”苏长客、宁长影也在跟侧,说话要解决侯佳川。宁长影说道:“掌门,这军师突然来了我们三大门派,便统领三门派事务,虽与天和城的交战上处处占得先机,但他来意不明,我们不得不防。”王英泽超宁长影瞪了一眼,用力说道:“不得对军师无礼。” 这王英泽亦是白鸦道君的门客,本是四大门派围攻天和城,白鸦道君得知丐帮不得不撤后,便派遣南岩前来三门派坐镇指挥,三门派中均有要员是白鸦道君的门客,不得不听。王英泽便对南岩唯命是从,“空山三老”与侯佳川仇深似海,自有想法,他也力排非议。 说话间,南岩推开殿宇大门,从中步出。许岱等四人在花丛后藏匿,忽见南岩,顿感惊诧万分。孟小娇不识南岩,暂且不说,汤贤生识得南岩,更是惊骇,许岱一见是南岩,眼睛直转到高标身上,高标立即轻声辩解,道:“我亦不知道南岩他已与这三门派为伍,否则我柴木斋吴违枫也不至于死于非命。”几人这才明白“空山三老”所说的军师是南岩,南岩此刻在江湖上的身份应是柴木斋的军师。 高标一句解释,许岱哪里肯听,本来半蹲身子,躲在暗处,这时长身而起,指着高标大声说道:“没想到你与他们沆瀣一气,这南岩不是你的人,若不是你走漏消息,又安排南岩调遣三门派,我们怎得此败。”此时,许岱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这般大声一说,三门派众人均已听到,转身来看,见到许岱。 高标见再也躲藏不住,也站起身来,走向殿宇堂前,边走便说道:“南岩,没想到你是这种反复无常、朝秦暮楚之人。”南岩轻摇手中蒲扇,轻巧巧地笑道:“良禽择木而栖,是你有眼无珠,莫要怪我小人。”高标狂笑道:“确实是我有眼无珠,想你前后在军中做过谋士,在西蜀山徐道元、杭州汤府都曾入住过,到我柴木斋中,我却以君子之礼待你。” 南岩冷笑道:“你的柴木斋?自你出了柴木斋,我便一把火将柴木斋烧了,其中经卷,天下信息已被我转移一处。大火可烧了洪泽湖整整一夜。”说到“整整一夜”,南岩面上阴险奸恶,仍然不寒而栗。三门派众人闻他二人对话,也不知缘故,但想是家门内斗,却是袖手旁观。 许岱闻言,方知错怪高标,当即追到高标身后,汤贤生、孟小娇见状,也都从花丛中显了出来,不再隐匿。许岱当先问道:“南岩,成王败寇,本无什么好说,但我想问你,我被三大门派所囚,是你献计救我。自己更是身陷险境,引走丁东亚。却是何为?”南岩道:“高标进城时,你恰被囚了。他便向救下你,作为进城的见面礼。做人有始有终,这便是我为柴木斋做的最后一件事。” 许岱又问道:“既然是最后一件事,为何又献计使我去请毕亮、姚付林破阵。”南岩左右打量这一群人,哈哈大笑,道:“这件事说出来便也无妨,‘毒圣’刘客白是我挚友,他在研制一种药物,能使人对其依赖,无法自拔,进入一种幻状。毕亮、姚付林二人修炼‘南柯术’,正是试药的最佳选择。我本想去黄山恶人寨擒他,但借这四门斗帝阵,让他二人亲自送来,岂不更妙。” 许岱这才知悉自己上黄山请来毕亮、姚付林,不想给他二人挖了坟墓,成了他人的试药之物。心中感慨万千,何等气愤,一口真气自丹田提至双掌,脚下临空窜出,直击南岩。 正文 第六十九章 风里藏身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南岩见双掌来势凶猛,不敢硬接,出掌晃了个虚招,闪身躲过。陆淋召纵身一跃,持剑挡在南岩身前,叫道:“我来与你过招。”许岱在入府时中了埋伏,丢了刀剑,只得靠双掌发力,闻言也不说话,蓄力向陆淋召面门攻去。 二人斗在一处,南岩摇着手中羽扇,淡淡说道:“便是如你一般,事事不假思索,只会输的更惨。” 高标心中仍在反复回味南岩所说“一把火烧了柴木斋”,顿时哈哈笑道:“没想到你来我柴木斋,竟全是为了我斋中藏录天下信息。”南岩道:“若不为此,你道是为了什么。”南岩在柴木斋中沉淀三年,对柴木斋一切了然于胸之后,趁此契机,盗了柴木斋中所藏,转移他处,并一把火烧了柴木斋,毁了行迹。 高标亦是淡淡一笑,反问道:“那依你之意,我现在一无所有了?”汤贤生、孟小娇在侧,确是听不到一点悲伤。南岩道:“是的,你一个花花书生,想来那柴木斋百世基业对你来说不足一提。”高标长长叹了口气,道:“确然如此,百世基业,功名利禄,均是浮云朝露。若不是我无心于此,又怎么会请你来柴木斋修缮执掌。我自是闲散惯了,如今被你毁了也好,否则基业在手,好歹对得起祖上,现在可以散漫逍遥了。”南岩听了,面露惊愕,但表色不屑,问道:“那你得感激我了?”高标拂袖大笑道:“亏你研读孙子兵法,却不懂‘不战而屈人之兵’的要义。如今恣意妄为,弄得满城腥风血雨,死亡无计。你是这罪魁祸首,还要我感激你?真是痴人说梦。”说着,身子婉若游龙般窜入聚义殿中。“空山三老”宁长影以轻功著称江湖,见高标这等身法,立即双足点地,跟在高标身后,窜入聚义殿中。 孟石清目中见到汤贤生,立即旋起手中长棍,往前跨了数步,横棍指着汤贤生,道:“你这小子,上次我举铜像输给了你,本以为你在江陵城中回不来了,没想到能从董夕阳手中脱身。既然来了,我便想和你比一比拳脚功夫。”又侧身望着陆淋符,似乎是向陆淋符请示。陆淋符见状,又转向南岩,南岩点头应允后,陆淋符也允了孟石清。陆淋符是采石派的掌门人,与师兄陆淋召均是白鸦道君的门徒,但孟石清确然不知,他性子耿直,若他知晓,也定会极力反对。 汤贤生抱拳揖道:“孟老前辈,上次只是一个平局,并未输给在下。你在江湖上成名许多年,我父亲都敬你是个英雄。晚辈怎敢和你比试拳脚。”孟石清嬉笑道:“莫要这般客套。”说话间,手中重棍旋出棍花,向汤贤生砸来。他手中长棍是一根七十七斤的铁杵,在秦府中将铁杵抛给汤贤生,汤贤生未及反应,伸手去接,险些跌了一跤。此时看到这般沉重的铁杵在他手中挥舞自如,端的佩服万分。但手中没有兵刃,一双肉掌来格。 孟小娇在一旁督战,三门派众人见她是个女流之辈,倒是没有为难。孟小娇见着孟石清手中铁杵,大感惊诧,每一棍着地,必会溅起许多泥土,着了树丛,树丛也应棍而倒,可想这一棍之重。偏偏这等重兵刃,又使得得心应手,棍花不断。再见许岱与陆淋召过招,许岱丢了兵刃,掌力不够纯熟,陆淋召剑法精湛,更胜一筹,眼下斗了三四十余招,陆淋召一招“飞沙走石”,许岱躲闪不及,手臂上划了一道伤口,被陆淋召反手一扣,擒在手中。汤贤生见在眼中,却是相救不及。 高标窜入聚义殿中,但见殿中光线微弱,不甚明亮。四下看去,见土地神的神像前摆着几条长椅,黄蕴风、许多余、陆锦之、侯佳川四人口中塞了棉布,被绑缚在长椅上,动不得,也说不得。但四人见高标窜入殿中,也是喜不自胜。这时身后一条人影袭来,高标瞧那身法,便知是空山派的本领,想来必是宁长影。宁长影人在空中,双掌聚气发出,直中高标背心。 高标闻风,使了一个“流星坠”,身子向下窜去,宁长影一掌打空,借势翻身落地,站稳身子,道:“高斋主,素闻你轻功天下无匹,便是夕阳蒙烟、乾坤归元也得让着三分。宁某人不服,愿与你一战。”高标甚是不屑,不予搭理,纵身向侯佳川窜去,心道自己身法虽快过宁长影,但内力不如此人,解了侯佳川的束缚,看宁长影还能如何嚣张。 宁长影号称“风里藏身”,是“空山五老”中身法最快之人。见高标解缚侯佳川,心中甚是震惊,本就与侯佳川有着切齿之恨,怎肯罢休。当即纵身而出,一掌又向高标袭来,高标才寻到缚在侯佳川双手的绳头,又闻掌风,当即使了轻功,避了这掌。如此反复十余次,高标寻机解缚侯佳川,宁长影掌法袭来,高标便闪身避过,宁长影自是紧追不舍,高标又可借机来解缚侯佳川。宁长影不知变通,高标得手后,侯佳川双手已自由,但仍背在身后,寻机偷袭宁长影。这下,高标再次蹿身侯佳川身后,宁长影不知变故,施展身法,双掌袭来,哪料得侯佳川忽地长身而起,双掌齐发,宁长影躲闪不及,正中胸口。侯佳川这双掌凝气甚久,端的是十成功力,发的招数又是“苍山玄门掌”中的精要,宁长影中掌,身子重重摔在聚义殿大门上,其势未衰,大门被砸开,宁长影沉沉地落在院中,口吐鲜血,已不能动弹。 柳长鹤、苏长客见状,甚是惊骇,忙奔至宁长影身畔,矮身探其气息,确已断绝。本以为宁长影追随高标进殿,这高标的武功必不是宁长影的对手,柳长鹤、苏长客又道自己身法定不必高标,并未随同进殿。不想宁长影被震胸肺,一命呜呼,二人一念便知是中了侯佳川的“苍山玄门掌”,俱长身而起,弃了宁长影尸身,也不管掌门人王英泽如何嘱咐,一人紧纂双拳,一人手提利剑,咬牙切齿地走入殿门。 高标在殿内,解了侯佳川,二人配合震出宁长影,又迅速解了黄蕴风、许多余、陆锦之三人的绳索。五人正往外走,临近殿门,见柳长鹤、苏长客二人气势汹汹,侯佳川正欲出掌相逼。不想王英泽在身后大声叫道:“二位师兄,不可造次,宁师兄遭遇不幸,我也甚是难过,不过现下需得听从军师安排。” 柳长鹤放声笑道:“掌门,我们老兄弟五人结拜五十年,如今兄弟走了,连报仇也得听军师安排吗?”说着,也不论王英泽如何说话,双掌直取侯佳川面门,苏长客号称“半剑无痕”,手中长剑旋出,眼中只有侯佳川一人。侯佳川以一敌二,又缠在一处。陆锦之见状,伸手去取腰中圆月弯刀,却哪里还有刀在,必是被三门大派搜没了去。也不顾弯刀,双掌运足掌力,来协助侯佳川。 黄蕴风、许多余均知二人并非侯佳川对手,又有陆锦之助阵,必当万无一失。走出殿门门槛,孟小娇见黄蕴风安然无恙,迅速奔至黄蕴风身边,上下打量,看可有伤势,却不多说。黄蕴风也见到孟小娇,心中甚是安慰,又见许岱被擒,说道:“陆淋召,快放了许三当家。”陆淋召冷冷一笑,却不答话,许岱见到许多余,叫道:“大哥,二哥已经去了。”许多余闻言,心中亦是悲恸万分,却仍是镇定若素地说道:“南岩,我已想的明白。这座天和城连同府院均可给你,只是放了黄帅,也不可为难这些兄弟们。” 南岩哈哈笑道:“许老大,你还真是幼稚。你这座天和城已是空城,留有何用。我若放了黄蕴风,那便太无意义了。天帮可是有二十一峰、四十九洞,我要每一峰峰主,每一洞洞主都能心悦诚服,我想这事只有黄帅才能办得到了。”黄蕴风笑道:“想要天帮诚服,非德行而不可为。想我天帮帮主,德行修为无一不服,便了被帮主杀了,也都心悦诚服。” 南岩冷冷一笑,却是不理。见孟石清与汤贤生斗得正酣,已过了五十余招,汤贤生虽占了上风,但不能一招致胜,心中亦是焦躁不安,便想使“左右掌”的招数,当即左右各使一招,孟石清本敌他左掌,奈何右掌又是一招袭来,忙举棍来档,汤贤生一掌重重地击在铁棍上,孟石清虎口颤抖,差点丢了铁杵,往后退了丈余,大叫道:“好本领。”南岩与陆淋符使了个眼色,陆淋符立即阻止道:“孟师叔,暂且罢斗。”孟石清闻言收棍,向汤贤生一揖,道:“小子好本领,我佩服之至。”便退回众人身后。 南岩又向着殿内高声说道:“柳老英雄、苏老英雄,二位莫要战了,我自会为你们讨回公道。”柳长鹤、苏长客二人面面相觑,确是不依,仍是向着侯佳川拆招。侯佳川、陆锦之二人越斗越勇,不过三四十招,苏长客被侯佳川一掌震飞,好在侯佳川专注于柳长鹤,否则定受了重伤不可。独剩柳长鹤一人与侯佳川、陆锦之二人对敌,不出十招,亦被侯佳川一掌震开。柳长鹤、苏长客二人跌在地上,甚觉面上无光,再战亦是不堪,二人对望一眼,扛起宁长影的尸身,纵起轻功,向墙外跃去,也不回头。 正文 第七十章 六入空门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侯佳川、陆锦之二人毫发无伤地走近黄蕴风,汤贤生、孟小娇也在身侧,许多余一人立于前首。南岩见二老离去,蔑视道:“不听我劝,咎由自取。”王英泽是空山派掌门,“空山五老”均是王英泽师兄,此时他也面感无奈,心道若是董夕阳在此,必不会使空山派受此侮辱,又向南岩赔不是。 南岩转过身去,与身后那二十人其中一人耳畔悄悄说了些言语。那人是个小生模样,闻言后,便跑了出去,不一会工夫,还未及黄蕴风等人反应,只见聚义殿院内、墙头上、屋檐上,四面八方聚集了三门派的弟子,有手持十八般兵刃的,有手持弓箭的,还有些奇形怪状、道不出名的兵器。嘈杂的脚步声从各个方位传来,将院中众人围成一圈,才停下脚步。看这架势,不下四五百人。 汤贤生见人多势众,嘴角露出丝丝笑容,他领悟的“左右掌”叠加的招数,以一招“劲道凶狠”的路数叠加一招“伤及众人”的路数,其掌力所向,人皆伤重。故而,汤贤生临危不惧。黄蕴风、许多余等人见这等阵势,道是插翅难飞。孟小娇扯了扯黄蕴风的衣袖,心中直犯嘀咕,也未见过这等场面。 南岩也无多话语,正色说道:“还是束手就擒吧,再做抵抗亦是无用。眼下你所能见的均是三大门派中精心挑选武功最佳之人。”黄蕴风狠狠地说道:“要我们束手待命,却是痴心妄想。”南岩叹了口气,淡淡地说道:“一起上,擒了他们。” 说话间,三大门派围拢的众人一齐围了上去,黄蕴风、孟小娇、许多余、高标、汤贤生、陆锦之留人被困在垓心。汤贤生面色若喜若悲,一跃至众人身前,将五人拦在身后,也不犹豫,左掌使了一招“寿者相”,右掌使一记“般若摧山”,二者相错,掌风叠加,围拢上来的十余人应着掌风而倒,轻者疼痛难当,重者肋骨断裂,口吐鲜血。 这一掌让众人目瞪口呆,南岩也皱眉而视,不知是什么招数,但也知其威力甚大。但聚义殿门前这群人较之议事厅中,武功不可同日而语。前两次发掌,均倒了十余人,再同样招数使出,这些三门派弟子均纵身闪开,他们轻功又佳,战绩也多,只能避开。此后汤贤生每发一张,不过伤及三四人。但这三大门派一等一的好手,汤贤生一招便能伤及三四人,也让人叹为观止。 王英泽、陆淋符见状,也都携了本部弟子,持剑助拳。汤贤生虽在身前一夫当关,但三大门派弟子亦从二侧、背面袭来。黄蕴风腰中软剑已失、与许多余、侯佳川、陆锦之均无兵刃,空手御敌。孟小娇身携佩剑,与之拼斗。黄蕴风、许多余也都使了个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夺了一把长剑在手。黄蕴风夺剑后,凭利剑使了一整套“风柔剑法”,虽不及软剑威力惊人,但亦能运用自如,只是时间一长,内力便已空虚。 侯佳川见汤贤生掌掌击倒多人,也甚是惊诧。于是仿着汤贤生的手法,左掌发了一个“力拔苍松”,右掌使了一个“玄宗神掌”,然而左右掌交互不上,左右掌气力游走不顺,差些逆了筋脉。心中对汤贤生的招数更是连连称奇,试招不成,侯佳川更是专注于一掌一招的传统套数,招招“苍山玄门掌”发出,劲道呼啸,中掌者当即气绝。 转眼,黄蕴风六人身前已死伤众多,约有四五十人。纵然王英泽与陆淋符助剑,也丝毫不能缓解这六人的攻势。南岩看了看立于一旁观战的丁东亚与孟石清,他深知这二人武功高强,但不是白鸦道君门客,自也不好使唤。陆淋召双手擒着许多余,也不交与他人看管。南岩嘴角又一丝邪笑,与那小生耳边又说了一番。 那小生便又出了院门,待他进门时,一条大网自空中而降,正罩住黄蕴风等人。众人大惊,汤贤生见大网落下,却是哈哈大笑。众人不解,但见汤贤生大吼一声,双手抓住网格,如同议事厅中撕网一般,使了个“金龙亮爪”,将大网撕了一个大口。侯佳川从来只觉汤贤生的“大力金刚神功”在自己的伯仲之间,这下前后见了汤贤生“左右掌”的招数,又见他手撕铁网,心中暗自佩服。 就在瞬间,又有一只大网从空而降,再次罩了下来,汤贤生仍然仿效,使了一个“金龙亮爪”。双手刚一触及大网,心中只叫不好,这网已然不是铁网,不知什么材质。双手去撕那网格,竟又化作许多细小的网丝,汤贤生越是用力,那网越是便大。侯佳川也使劲去撕那大网,亦是撕不开,网在六人身上。 围攻的三大门派众人将大网四周拽紧,不让出入。丁东亚见六人这般被擒,走近南岩,怒目而视,道:“南岩,你既知此法能擒住他们,为何让我派弟子前赴后继前去送死。”南岩笑道:“公事公办,莫要把你私人怨恨发泄于此。”丁东亚气急败坏,道:“若不是你能为我们解决了天和城,我必取了你的性命。” 南岩看了一眼丁东亚,却不说话,走近大网,看着困在其中的六人。叹息道:“可惜了汤贤生,无怪蒙老西收了你做徒弟,当真是武学奇才。左右掌各使一招,我怕蒙老西也没这个本事吧。”汤贤生嗤之以鼻,却是不答,眼见看着许岱,心道这是从许岱“刀剑平天”中领悟出来的。 南岩看穿汤贤生的心思,也看了看许岱,说道:“许三当家,想来你的‘刀剑平天’这个绰号启发了他,要不要和他说说实情。”许岱亦看出汤贤生左右掌各使一路招数的武功,便说道:“汤兄弟左右掌各使一招,运气有别。左掌发一招,依此招运气至左掌,右掌发一招,又依此招数运气至右掌。这便甚是不易,其一,这需一心二用,无此天赋,左右两招或都不成模样;其二,运气不易,最需天赋。所有真气凝聚丹田,若依两路运气之法,分别运至左右掌,轻则岔气不医,重则走火入魔。我这左右掌分使刀剑的功夫,乃是一套武学,只有一种运气之法。”又叹道:“年少时,初学此法,也想左手使一路刀法,右手使一路剑法,只是苦练不成,故而知此法不易罢了。”如此关头,许岱自不愿与南岩太多言语,只是见汤贤生武学奇才,又习了此法,才语重心长地说了这么一番。 侯佳川被困网中,细思许岱之言,方明白自己试招未能成功,不由感叹汤贤生天赋极高,不是自己所能领悟。汤贤生闻言心中一悚,初出此招,乃是与董夕阳一战,被逼无奈之下。不想此招威力之强,原是激发了自己的武学天赋。南岩咯咯笑道:“若留你在这世上,不出十年,我想必能跻身乾坤归元之列。” 说着,南岩转身过去,拂了拂大袖,轻摇着羽扇,道:“这汤贤生断不可留,现在被困网中,谁能了结了他。”听闻此言,黄蕴风、许多余等人俱是大骇,大叫不可。然而南岩哪里肯听,王英泽请命得允,步至汤贤生身旁,手中长剑穿过大网,汤贤生眼珠中映着长剑剑尖,身子却是动弹不得,暗运真力,使了一招“金刚护体”,但愿能阻长剑。 王英泽见汤贤生运功护体,笑道:“纵然是金钟罩神功,又岂能阻得了我一把剑抹了你的脖子。”真要出手,忽然耳中听到一阵佛语,“般若波罗蜜”之声骤起。伴随着“般若波罗蜜”之语,一个声音从空中传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施主不可伤人性命。” 众人抬眼望去,哪里有人影。伴随着“般若波罗蜜”的念佛之声,众人又闻到奇香阵阵,心中甚是舒畅,一整日伤了无数性命,这般香气,确然沁人心脾,似乎忘了沾满血腥的双手,能将人置身山野、与自然同乐之境。 听着“般若波罗蜜的”佛语,闻着异香,无论是黄蕴风等人,亦或是南岩等人,顿时均都没了杀戮之心,也没了争名逐利之感。只听那声音在空中传来,幽幽说道:“众位,且听我读一段经文与众人听罢,如何?”众人无论手持刀枪剑棍、无论身在网中、无论胜了此役,均都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声音道:“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又说道:“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 前后将心经讲了一遍,众人听罢,气色红润,不知人生。那声音又说道:“心若是我心,人便是我人。心若悖我心,人亦无全人。我心观众生,众生皆是我。我心观人死,人死亦是我。万事发我心,我心即世界。故先正我心,先格万物状。若未有物状,我人非我人。” 经书传颂间,一个长发居士自院门处缓缓走入,身后跟着四人,三男一女。这居士正是沉香谷谷主张寒衣,那四人分别是沉香谷四大护法上官朝夕、冯茗滔、聂成华与万多蓉。 正文 第七十一章 城在人在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张寒衣所使的这套法门曾在沉香谷中与黄蕴风等人提及过,名称“六入空门”,分别有六种法门,分别对应眼、耳、鼻、舌、身、意,是张寒衣的修心之法。此前黄蕴风等人进入沉香谷,便接连逢着“沉香梵音”、“河洛迷香”、“五色天书”五关,幸得孟小娇是杜贤弟子,方解了此三法。而现下,张寒衣带入府中的除了“沉香梵音”与“河洛迷香”外,还有一道法门是“无知无觉”,这“无知无觉”对应“六入空门”中的“意”,也是“六入空门”中修为最高的法门。 此刻众人处于梦醒之间,无论内力多高,若是定力不强,都无法抵御此法。此法只与修为有关,杀戮之心愈强之人,陷入此法愈深。南岩等人已然忘却前世今生,不知身在何处。“许氏三雄”府苑内,藏匿着数千三派弟子,也都浑然入境,不知天下,不晓人生。 张寒衣步入院门时,读了“我心”之说,因“无知无觉”之强,汤贤生定力亦是无知,空念已游走于天地之外、宇宙之间。但“我心”之说,汤贤生顿地想起“大力金刚神功”中的“我相”,正与张寒衣所言暗合。这“大力金刚神功”第二路四种招数,是内家功夫的要领,分别名为“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实则每发这对应一招,应摈除这一相,掌力发出,能有惊人之境。对这一相的执念摈除之深,与这一招发出的威力戚戚相关。汤贤生一念至此,顿然清醒,看着院中方才凶神恶煞的众人,俱都定在一处,无法动弹,眼睛虽睁,但似在睡梦之中。 汤贤生见到张寒衣携四大护法入院,便从网中爬了出来,向张寒衣作揖,又与四大护法施礼。四大护法中的上官朝夕轻轻一哼,也不理会。万多蓉是个女子,多有慈祥之心,见汤贤生近前,说道:“你可无碍吧,竟然能躲过‘无知无觉’,当真是好定力。” 汤贤生也谦虚道:“莫说是我定力好,只因我练了‘大力金刚神功’,师父教导要摈除‘我相’,从前也未能将之全然领悟,今日听得张谷主所言,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朗。”张寒衣双掌合十,道:“施主既已能轻易摈除‘我相’,想来武功必有精进,确是难得。”又吩咐四大护法,长长地说道:“你四人去将黄帅等人带出府苑,让这里免遭杀戮。” 说这话间,高标也从网中缓缓爬出来,众人好感诧异,这高标未曾习过“大力金刚神功”,更无多少内力,怎生能从“无知无觉”的大阵中自行解脱。高标爬出网中,一见众人入定,便知是张寒衣之法,大为感叹,道:“只是在书中听闻有此‘无知无觉’之法,今日有缘得见,当真是幸甚之至。”张寒衣向高标作揖,道:“斋主端的好风趣,我只是懂些粗浅佛法,斋主才是深谙佛法之人。” 高标淡淡一笑,道:“我哪里能懂多少佛法,便是‘金刚经’也读不全。”汤贤生、沉香谷四护法也不知张寒衣之意,张寒衣又说道:“斋主作为风轻云淡,处事更是诚以待人,我看你佛法渊源细水长流,不是池中之物,我是自愧不如。”高标怔了怔神,道:“我偏爱花红柳绿,又执着于翩翩风度,怎会是懂佛之人。”张寒衣道:“一切自有缘定,既然你能从‘无知无觉’中自行脱身,便是佛缘。”又唤上四护法前去救人。 上官朝夕等四人分别前去将黄蕴风、孟小娇、陆锦之、许岱、侯佳川五人从网中救出,又去陆淋召手下将许岱带至近前。又从衣袖中去处棉花与布料,将黄蕴风等人的耳朵封堵严实,不多时,这六人陆陆续续便悠悠转醒,黄蕴风眼中最先出现光芒,见到是张寒衣,见到三大门派众人皆入定一般,拱手作揖,道:“感激张谷主搭救之恩。” 张寒衣淡淡笑道:“此来并非为了搭救黄帅。只是听闻这天和城遭了屠戮,不忍心生灵受难,故而起身到此。遇到黄帅你被困,也只是碰巧罢了。”黄蕴风虽耳中被堵,却能听到,也双手合十,道:“谷主为天下生灵敢冒风险,黄某更是佩服。” 许多余随着转醒,也向张寒衣作揖感激。接着,侯佳川、陆锦之、孟小娇、许岱等人也陆续转醒。许岱转醒后见众人入定,立即抄起一把剑,欲刺南岩,不想竟被许多余一把拦住。许多余正要说话,又想到耳中均被堵住,听不见话语,便拉着许岱出门。 整个府院中“般若波罗蜜”之声震天动地,遍散异香。张寒衣此时带领众人离院出门,在“许氏三雄”三个大字下,赫然站立着一个人,左右来回踱步,却是不敢进门。 黄蕴风等人见着,认出此人便是七月。七月见黄蕴风等人从府中走出,忙上前作揖,道:“黄帅没事就好,我已将南宫煜安置,此处佛音缭绕,乱人心悸,我不知如何入内。”黄蕴风双耳被堵,却是听不到七月之言,但见七月动作,便知一切。 出了府门,黄蕴风等人解了耳上的棉花,再次向张寒衣谢礼,张寒衣亦是摇首拒礼,道:“你们先行离去吧,没了你们,他们在一处,定是不会再有杀戮的。”黄蕴风听此言之意,张寒衣并未有离去的想法,便发问于此。张寒衣道:“这院中死去太多无辜的人,我愿在这里为他们守灵一晚,并为亡者超度。” 许岱出了府门,解了耳中的棉花,问道:“我本想趁此机会,报了屠城之仇,大哥为何阻拦我?”许多余说道:“你没听见张谷主所说的经文吗,天和城已遭屠戮,老二也已离了世间,你再执意报仇又有何用。”许岱却是听不进去,只是对许多余敬重非常,道:“一切听大哥的便是。” 许多余又向黄蕴风等人一揖,道:“黄帅,你们快些离开天和城,早日回了天帮。此处危机四伏,已不是久待之所。”黄蕴风大感诧异,问道:“大兄不与我一同回天柱山吗?”许多余点头称是,又与许岱道:“你也随黄帅一同回天柱山。”许岱急道:“我同大哥在一起,不论身在何处。” 许多余轻轻笑道:“我与天和城共存亡,如今天和城已不复存在,我留在世上却也没有意义了。”许岱随即跟着说道:“城在我在,城亡我亡。”众人听罢,感慨万千。许多余又转向张寒衣,说道:“谷主,此地的亡灵便让我来给他们超度吧。江陵城中三大门派的别院中,我想必是死亡无计,只怕没人超度,会被官府弃尸荒野。”张寒衣心念亦是,双手合十,道:“城主有心了。”说着,便于四大护法转身离去。 黄蕴风、孟小娇、汤贤生、陆锦之、高标、七月、侯佳川七人知许多余与许岱要以身殉城,劝说一番,却是无用,只得依着二人。众人不胜唏嘘,却是依依不舍,随着张寒衣等人走后,佛音越来越小,不得不离去,便抱拳向许多余说道:“大兄,感激你对黄某的相助之情,实在没想到,最后,竟因我入住天和城,害了你城破人亡。”许多余与许岱均都拱手谢礼,道:“天和城与天帮一脉相承,我对帮主忠心耿耿,这般结果我亦欣然接受。如今我愿抱残守缺,与这天和城共存亡。”说着,便大摆衣袖,与许岱二人进了府中。 黄蕴风等人望着“许氏三雄”三个大字门楣,在夕阳的余晖中耀眼升腾,心道许氏三雄一世英名就此在江湖中销声匿迹,不禁悲凉。几人也不敢停留,转身向城外奔去,七月也接回南宫煜,随上队伍。 许多余、许岱二人在遍地尸身旁走过,从万千羽箭的地上留下最后的脚印,二人进了议事厅,大门已被汤贤生掌力震飞,厅内受伤的门人也都不见,夕阳透过缺损的门廊照在厅内,正中庄严肃穆地摆放着三把交椅。许多余拖着沉重的步伐,坐倒在当中的席位上,双臂搭在扶手,坐相威严耸立,注视着殿前的一切。淡黄色的夕阳越来越矮,照到了他的双腿上,与整个人融为一体。 许岱从内室取了一个燃着的火把,又与许多余问道:“大哥,该点火了。”许多余面露喜色,道:“三弟,点火吧。”许岱在大厅中,凡是布匹易燃之处,均皆使火把点燃,眼见厅中已有七八处烧的正旺,便走近许多余身边,坐在了他的右侧席位。二人相视一笑,又转向左侧,这本是许明和尚的坐席,许多余对着空座,道:“老二,想来你必在这里坐着吧。” 张寒衣等人去远,“许氏三雄”府内已渐渐没有了声响与异香,南岩等人悠悠转醒,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境,见网中黄蕴风等人已逃脱,许岱也从陆淋召手下失踪。南岩既已明白是中了“无知无觉”之法,直拍大腿,道:“是我太大意了,不想沉香谷倒插一手。”丁东亚先于南岩转醒,见南岩自责,在一旁讥讽道:“看来你也不过如此。” 南岩也不理财,此刻见府中大火熊熊,便传唤众人撤离此处,虽未擒住黄蕴风等人,也算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胜仗。三门派亦知若无南岩,此时败北的便是自己,对南岩自不责备。 黄蕴风、孟小娇、汤贤生、陆锦之、高标、七月、侯佳川、南宫煜一行八人进了江陵城,随即上了城楼,见不远处天和城中浓烟滚滚,不知是何滋味。 正文 第七十二章 善念无常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黄蕴风八人在城楼上,感叹人生无常,本无定数。高标淡淡说道:“至此以后,我便可以信马由缰,天下为家,做个闲散人,不再被柴木斋诸多繁杂事宜所困惑。真是痛哉,快哉!”说着,便甩了甩衣袖,正欲走下城楼。黄蕴风忙问道:“高标先生不回洪泽湖一探虚实吗?南岩所言未必真实,柴木斋兴许并未损毁。”高标笑道:“难得如此逍遥,还念它柴木斋作甚。我人在江湖,自会听到传闻。”又拱手向黄蕴风等人一揖,道:“就此别过,诸位保重。”便头也不回地下城楼而去。 南宫煜面色发紫,应是伤重,依赖在城墙上,见不得半分血色,孟小娇说道:“南宫煜他这伤势甚重,不是医药能治,需得有个僻静之所修养。”黄蕴风想了想,道:“那还是回天柱山吧,此去天柱山途路遥远,舟车劳顿,需得有人陪行。”众人闻言,便知黄蕴风并不打算立即回到天柱山,与寂灵子曾相约三年后会于江陵城,会治愈黄蕴风的内力封印。此下曾明已逝,已非寂灵子不可救。七月与侯佳川在侧,也知缘由,但需其一人相伴,侯佳川抢道:“黄帅让我送他回去。”七月见侯佳川自荐,却不说话,黄蕴风也点头应允。 去了江陵城中,天色渐渐晚了,众人寻了一处客栈,黄蕴风等人换了一身衣服,略略乔装一般,莫要使人认了便好。又寻了一辆马车,安置了南宫煜,南宫煜拖着病怏怏的身躯与黄蕴风拜别,侯佳川策马前行,不敢耽搁,二人连夜离了江陵,直奔天柱山。 自“许氏三雄”府上一路奔至江陵城,孟小娇便问询七月,可知二师姐束舒娅下落,七月当时便说道:“我将南宫煜安置之后,便去了府中,已将束舒娅安置在江陵城中。”黄蕴风等人听后,也没有怀疑。现下送走侯佳川与南宫煜,七月便欲接回束舒娅,黄蕴风自也应了。汤贤生也道此前入府,亦将妻子丁晓璐转移至江陵城,现下便欲接回,陆锦之亦经历一日鏖战,但亦愿前往,汤贤生只道自己一人即可,因是自家小事,陆锦之便也没有勉强,与黄蕴风、孟小娇留在客栈中。 七月去得早,回来得也早,这时接回了丁晓璐,丁晓璐一觉醒来,发现自己不在天和城中,反倒是在客栈里。下楼询问,听闻店家说法,方知是七月送她而来,自是在客栈中等待七月。七月到了住处,束舒娅便随他去了黄蕴风所在客栈。孟小娇见了师姐,喜出望外,抱着束舒娅,说道:“还以为你也在天和城中遇难了。”这时,束舒娅才知道天和城惨遭屠戮,大火升腾。当夜孟小娇与束舒娅同睡一间卧房,二人促膝长谈,不知夜深。 汤贤生去了丁晓璐所在客栈,进了房中,却不见丁晓璐本人,心中甚是困惑,丁晓璐有恙在身,自是不能远行,立即蹿下二楼,质问店家。店家却说未曾见到有人出了房间,也不见有人出了房间。汤贤生心急如焚,六神无主,拽着店家入了房中,大吼道:“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会凭空消失。”瞪大了眼睛,店家却也不惧怕,安抚道:“小兄弟莫要慌张,我这客栈又不是黑店。”衣领虽被汤贤生紧拽,眼睛却在房中四下寻视,见窗户大开,靠窗的案上有一封书信,便叫道:“定是从窗户跃下去了。”又指了指书信。 汤贤生也见到书信,但这客房又在二楼,依丁晓璐病况,必不能从二楼跃下。立即拆开书信,但见信中写道:“闻丐帮数人鬼鬼祟祟,盯梢于此,汝既已去,晓璐危矣。今携晓璐至城东浣溪村,恭候君临。”汤贤生见信,心中忐忑不安,不知来者是敌是友,扔了店家,纵窗跃出,迫不及待赶往浣溪村。 天已近晚,夜色朦胧,寒冬里长街已早早打烊,四下打听,才至浣溪村。入了村口,见家家俱已阖门闭户,又叩门打探,恰遇农人心热,知白日里有二人进村,住进了李家,便于前带路,汤贤生闻状,心中已觉踏实,一块石头落在地上。 走过几处篱笆,便是李家,汤贤生见窗户虽闭,但里面昏黄的油灯映了二人的身影留在窗纸上,二人说说笑笑,手中不停忙活,不知是做何事。但汤贤生一听便知是丁晓璐,便唤回了带路的农人,塞了些银两聊表心意。 汤贤生附耳在畔,已听得另一人是楚香印,便知丁晓璐确已无恙,二人有说有笑。只听那丁晓璐说道:“不是这样,不是这样。你看,以我这样,从里面穿过来,再从这里传过去。”楚香印嬉笑道:“我这可是第一次弄着女工活,你是老师,可得耐心点。”丁晓璐也呵呵笑道:“你这等笨学生,老师那里还有耐心。”说话间,又咳嗽出来。汤贤生听她咳嗽,心中不禁慌张,听二人说话,心中知是丁晓璐在教楚香印做些女工活,应是缝缝补补之类。 丁晓璐又说道:“在天和城中出来,我只带了这么一件衣服出来,贤生一向爱干净整洁,这衣服破了,正好给你练手。”汤贤生方知二人是在给自己缝补衣服,之后丁晓璐又与楚香印说了汤贤生其它一些爱好、习惯之类,二人直说得嬉笑不绝,不知多久。 不知为何,汤贤生也不愿打扰。抱着双臂,坐倒在地,依在窗外,贴着外墙,这一整天,先战董夕阳,再与陆锦之杀出重围,又在议事厅中以一人之力对抗了百余人,之后又与聚义殿前血战,端的精疲力尽,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待他双眼睁开时,天色已蒙蒙亮,雾气弥漫,通红的太阳爬出了半个身子,照在他的双眸上。正要起身,方知身上盖了一床棉被,不知是何人所为。见一个农人在院中井里打水,那农人手中不停,也见到汤贤生,便说道:“醒了,还好发现你时较早,不然这天气不冻死你。”汤贤生揉了揉眼睛,心中也是不解,自习了“大力金刚神功”以来,知觉较之以前更为敏感,有人给自己盖了一床棉被,自己却浑然不知,想来竟是后怕。 汤贤生虽知自己有神功护体,在外睡上一晚,不至于生病倒下,但对农人的热情感触颇深。立即向那农人作揖,感激涕零,连说感激,又叠起盖在身上的被褥。那农人提起水桶,问道:“你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可能跟我说说。”汤贤生微笑着说道:“我来找我的妻子,他在你家中歇息。”农人大叫道:“原来你们是一家人。”便拉住汤贤生进了房中,敲了敲丁晓璐居住的房门,丁晓璐与楚香印住在一间房中,丁晓璐闻声只是汤贤生,当即二人翻身起床,汤贤生自也不好闯入,便在外等待。 那农人见汤贤生等得有些着急,便与汤贤生聊聊身边的事,又说昨日傍晚,天和城着火,甚是壮观,但不知会有多少人罹难。今天早晨,那农人又登上墙头,见火势仍在城中蔓延,整个城中浓烟滚滚,不知要烧到哪一日,也是因此,今晨才大雾弥漫。汤贤生对天和城中发生的一切心知肚明,但与农人却不提及至此,只是点头称是。 不多时,丁晓璐与楚香印便已从房中外出。汤贤生见到丁晓璐,面露喜色,甚是欢心,立即挽起丁晓璐,问询病况。但见丁晓璐面色较之前些日子好了许多,丁晓璐也道心中无阻,病恙全无。楚香印也是一身女装打扮,汤贤生见她,以江湖之礼抱拳道:“多谢楚三姑娘悉心照料。”说着,便欲抱起丁晓璐便去。 丁晓璐知汤贤生心意,说道:“让相印随我们一同吧。”汤贤生微微摇头,道:“她是一个女孩子家,跟着我们太多不便,还是让她早日回大理去吧。”也不理会楚香印,与农人再三道谢,提起真气往黄蕴风等人住处而去。楚香印自觉无趣,心中甚是难过。也提起轻功,远远跟在汤贤生等人身后。 却说这日清晨,汤贤生携丁晓璐回了客栈,不想客栈外七月手持长剑,正在与人决斗。楚香印在远处细细看着,方见与七月决斗之人是一个和尚,手持一条长棍,端立七月跟前,大声说道:“七月,我本与你正面交锋,不想我十一个师兄弟均遭了你的暗算,这仇我今日必报不可。”这人正是龙华寺十二僧中的大师兄信宁。 七月冷冷笑道:“你兄弟十二人并肩子上,也不是我的对手。倒是那伏魔棍阵有些名堂,只可惜今日只你一人,如何是我对手。”信宁长棍点地,单手合十,道:“我自知并不能胜你,但这仇不能不报。”说着,手中长棍拔地而起,直取七月肩头。 七月瞬时间闪身后退十余步,左袖在空中拂起,随这一拂,无数片兰花碎叶向信宁发来。信宁手中长棍转守为攻,不停旋动棍花,以挡住叶片之势。七月借机,右手长剑顿出,从长棍中穿过,信宁侧身避过,这一瞬间,七月左手发了一个“拂穴兰花手”,正中信宁要害。信宁受力,反身倒下。七月端立一旁,并未趁胜取剑。 信宁长棍划地,也不气馁,一个翻身又起,却哪里是七月的对手。每四五招下,七月均使“拂穴兰花手”将信宁击倒在地。信宁亦甚是坚韧,屡败屡战,楚香印在一旁见着,也为信宁感到惊讶。如今反复六七十招,信宁已口吐鲜血,再无法支撑,又被七月狠狠一掌推出,摔进了一处商店,借此机会,拖着浑身血迹的身躯从跌跌撞撞地后门逃去。 正文 第七十三章 义结金兰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七月本无意取信宁性命,但见信宁并未从店中出来,便知或从后门逃脱,也不追赶。楚香印远远见了二人打斗,对七月这般捉弄甚是反感,又对信宁百折不挠深表钦佩,眼见信宁撑着长棍,从后门一瘸一拐地走在小巷里。楚香印纵身一跃,落在信宁身旁,信宁见是一女子,尚有武艺,也不知是敌是友,勉强挺直身子,举棍问道:“来者何人。” 初见七月时,汤贤生助力打倒十二人,楚香印与信宁曾照过面,楚香印自是认识信宁,但当时楚香印是男装,而现下是女装,信宁却不识得。楚香印当即一笑,化解了信宁的防范之心,道:“我看你还真是不死心,七月武功这般高强,你哪里会是对手。不过我敬你是一条汉子。”信宁反问道:“莫非姑娘与那七月是一路人?”楚香印淡淡说道:“哪里会是一路人。只是路过见你二人打斗,我停下看了看。” 信宁明白对方并非敌人,便一瘸一拐地继续走着,楚香印也随在其后,信宁说道:“姑娘这般好奇,在江湖上可不见得是件好事。”楚香印道:“你伤成这样,也不见得是件好事。”信宁瞪了楚香印一眼,道:“姑娘莫要再跟着贫僧了。”说话间,便摔倒在地,口中吐了一口鲜血,竟爬不起来。 楚香印在侧抱臂而视,信宁不让她帮忙,她自也不予相助。信宁已累得满头大汗,仍然不开口相求,楚香印自也不再倔强,将信宁的长棍拾起,靠在一侧墙上,留信宁横卧在小巷中。便去市集寻了一名郎中,又唤了两个脚夫,约有一炷香的时间,又到了小巷中。 信宁已借最后一点气力,撑起身子,靠在墙角,打坐吐纳,调理内息。郎中上前为他探脉,又看了身上各处伤势,道:“这身上内伤外伤并重,需得多多调理了。”便开了几副药物,又说了煎熬时间诸等事宜,调养过程也甚是繁杂,也需要娴静之处。楚香印谢过郎中,又唤两名脚夫寻了一个担架,将信宁抬上架子。信宁起先十分懊恼,不愿楚香印管着闲事,楚香印却执意如此。 两名脚夫一直从小巷抬到城东的浣溪村。路上,一名脚夫打趣道:“和尚都有情人了?”那信宁在架上坐立不安,双手合十,正色说道:“劳烦二位兄弟,不过兄弟所言差矣,和尚一心向佛,怎会有情人。这位姑娘与贫僧素昧平生,只是萍水相逢罢了。”那脚夫笑道:“萍水相逢,便这般照顾你,他又不是菩萨。” 楚香印连连职责道:“二位小哥莫要胡说了去,和尚是我哥哥,只是出家之后不愿再提及凡尘俗世罢了,他不认我这妹妹,我还能不认他做哥哥吗?”那两名脚夫闻言,连连称是,都说楚香印做得好,又指责信宁,道:“纵然是出家人,父母亲人自是不能抛却的。” 二人别了脚夫,楚香印将信宁安置在昨夜留宿的村民家中,那村民自是热情,楚香印已与村民介绍是她哥哥,村民将二人留在家中。这之后,楚香印依着郎中所说,日日给信宁煎熬药剂,过了四五日,信宁身体也渐渐恢复,对楚香印是千恩万谢。 这日,信宁才喝了药剂,定了定神,说道:“我身体已恢复,现在可以再去找七月报仇了。”楚香印自来也未问及报仇之事,只是眼瞧着信宁身体才有所好转,便立即想去报仇,便皱眉问道:“一个僧人,仇恨之心深厚,你学的那些佛法都去哪了。”说到这,心中不禁一凉,想到汤贤生习得“大力金刚神功”时,有招数“我相”、“人相”等等,均是佛法,不知道汤贤生如何研读。怔了怔神,看了看立在一旁的长棍,又接着说道:“想来你在龙华寺中,成日都是在练棍,全然没有领悟佛法。” 信宁合十道:“楚姑娘所言差矣,我们手中的棍法均是自佛法开悟而出,我有十一个师弟,若合在一处,有一套伏魔棍阵,便全然是从佛法中领悟所得。”楚香印依稀记得初见七月时,十二人同使这套棍法打得七月无还手之力,幸得汤贤生所救。不由得再次念及汤贤生,心中有感酸楚,缓了缓心境,说道:“既然你的武功都源自佛法,那仍是你佛法修为不高。” 信宁不解问道:“楚姑娘何出此言?”楚香印道:“既然棍法与佛法同源,若是你佛法高深,那这套棍法自然高深莫测,眼下你不是七月对手,想来棍法并不高深,那佛法修为可见一般。”信宁闻言,也惊觉有理,默不作声。 话已至此,楚香印便问及信宁与七月结仇之事,又为何出现在江陵城中寻衅。信宁长长叹了口气,说道:“我师父是徐州龙华寺的主持名讳慧真法师,收了我师兄弟共十二人。今年夏天,师父遇害,我已查明师父是死于‘拂穴兰花手’之下。而当今世上,使得‘拂穴兰花手’之人只有七月。故而我师兄弟十二人立誓报仇雪恨,自我师兄弟出山以来,便已有五六个月之久了。” 楚香印问道:“这五六个月时间,都没有回过龙华寺吗?”信宁点头称是,继续说道:“没能手刃仇人,我们誓不回龙华寺。”楚香印道:“妄你们出身僧门,却比常人更是执念。”信宁闻言,也甚是羞愧,道:“却是执念太深,前后与七月逢了三次,最后一次我却没见着七月,只是那天晚上,我们都在茅草房中歇息。第二天醒来,我那十一个师兄弟横七竖八倒了在不远处的血泊里,我去查探伤势,均是中了‘拂穴兰花手’,我想必是七月作为,只是那晚他没有杀我,不知为何?” 楚香印亦是不解。信宁又说道:“我那十一个师弟就这样往生去了,独剩贫僧一人,心念甚是坚定,定要寻那七月报仇。前些时日,打探到七月出现在天和城中,待我去了天和城,不想浓烟滚滚,竟燃得厉害,没能寻找七月。昨晚听人说道七月出现在江陵城,我便寻去了那客栈,二人才交手至伤。”楚香印闻言,直摇头道:“佛说善哉善哉,你被仇恨之心蒙蔽了善念,嗔恨心过重,只怕会堕入地狱道。” 信宁也不争辩,道:“确然如此。”楚香印问道:“那你现在还要去寻七月报仇吗?”信宁道:“贫僧的身体也已恢复,自然要去寻七月的。”楚香印顿时站起身来,哈哈大笑,道:“就依你这点本事,寻七月多少次,便败给他多少次。他不杀你,便已是手下留情。”信宁默不作声。楚香印又说道:“既然你的棍法与佛法同源,我想眼下你应回龙华寺,钻研佛法,何时研习透了,你的棍法自然也会提升,到时再寻七月,一并报了师父之仇与师弟之仇,岂不美哉。若你现在去寻七月,他将你杀了,你又如何报得了仇怨。” 信宁一拍脑袋,道:“楚姑娘所言极是,真如醍醐灌顶,一语点醒梦中人。只是我师兄弟等人出了龙华寺时,便发誓赌咒,不报此仇,不回龙华。”楚香印也觉无奈,叹息道:“当真是榆木脑袋,不懂开化,这便是你学的佛法,所以你才能练出那等棍法。”又想到汤贤生陪在丁晓璐身侧,等待寂灵子到江陵城施救,自己已无法近身,不如学这些农人,做些善事,便说道:“你别叫我楚姑娘了,这家人都认为我二人是兄妹,你这师弟们虽多,但都已阴阳相隔,不如我二人结拜为兄妹,你意下如何。” 信宁闻言,呆头呆脑,不知所云,连连称好。楚香印又说道:“若结拜之后,我二人兄妹便是家人,我所说的,你得听从安排。”信宁叫道:“那哪里是结拜了一个妹妹,分明是结拜了一个管事的。”楚香印也不理他,厉声道:“你到底可愿意结拜。”信宁被吓得一愣,道:“自然愿意,定听安排。” 楚香印面露喜色,说道:“这附近便是一个土地庙,我们去土地庙中结拜,如何?”信宁却不敢说不,他是佛家之众,而这土地庙是道家场所,本欲推辞,但想到才说及听从安排,自是答应下来。楚香印也没念及于此,见信宁应下来,立即抓起立于墙角的长棍,在前引路,道:“我们去吧。” 二人进了土地庙,见庙门一副对联写道:“德之不修,吾以汝为死矣;过而不改,子亦来见我乎?”信宁见联甚是惭愧。恰有农人身兼庙祝,在此处打理。楚香印上前讨要了三支长香,燃在炉中。对面土地二神端坐,威严耸立,信宁被气势所慑,合十说道:“与我寺中释迦牟尼佛好有一比。”楚香印一把拉倒信宁,恰好跪在蒲团之上,说道:“莫要再说你寺中佛像,这里是土地庙,我们敬土地神便好。” 说着,二人磕头换帖,对着土地盟誓,结为兄妹二人。楚香印说道:“大哥,现下我二人义结金兰,必当同心协力。眼下我陪你一同回到徐州,伴你研读佛法,若得佛缘,学成归来,再找七月报仇不迟。”信宁没再拒绝,心中甚是欢喜。 二人哪里知道,现在的徐州龙华寺已成了白鸦道君的道场,尽是核账算薄之所。哪里还有一个僧人,后山也成了白怜希一人的练功之地。 正文 第七十四章 除夕守岁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楚香印在天和城中,汤贤生飞鸽传书唤了楚镇霸前来,欲接她回大理,楚香印不依,便跑出府来。在江陵城中,逢到这浣溪村,见此处农人质朴善良,心中感触甚深,便在李家住了下来。但心中常念汤贤生,这浣溪村离城楼又近,便日日来城楼盼着,那日见到汤贤生抱着丁晓璐进城,又独自留下丁晓璐返回天和城中,那行踪也被丐帮江陵分舵人众盯梢,便从外窗跃入,携了丁晓璐到了浣溪村。这浣溪村与他渊源甚深,又深受启发,再逢着信宁坚强不屈,心中很是佩服,便与他结为兄妹,助他度过执着。 二人去往龙华寺,日程良久,暂时按下不表。却说楚香印照顾信宁病情的这四五日,黄蕴风等人在客栈中歇息,日夜提防。他们所住之处里三门派之前的别院相隔甚远,自也安全。在客栈中来来往往之人日日所传,莫不是天和城大火,别院中死亡无数。黄蕴风等人也与掌柜打听消息,方知天和城的大火已烧了五天,还未熄灭,但大火被城墙所隔,自也不会蔓延出来,城外定是安全。三门派所在的别院中,官府也介入调查,只道与天和城两虎相残,江湖世事,官府本就不愿介入,草草结案。张寒衣在别院中念了一天的超度经文,又守了一晚的亡灵,方才离去。三门派见到张寒衣,知他实力,也不敢与之正面交锋。 到这第五日,黄蕴风等人打听得知三大门派均只留下五六十人在城中,其余人等均皆回山,想来留下的人是等天和城大火熄灭之后,再去抢夺城中的金银。三大门派各自盘算,此役收获甚多,虽为得到秦振林的名下基业,但府中财宝尽被收去,不可估量。又胜了天和城,在江湖上的地位自也高了许多。 又过了四五日,仍未打探到寂灵子听闻天和城的大火已近熄灭,如此盘算,大火烧了十天,不知损失多少。黄蕴风等人心中清楚,许氏三雄已不复存在,天和城也已永远作古。脑中不断回想起许多余等人的音容相貌,久久不能拭去。 这一日,黄蕴风等人在大堂用饭之后,回到客房。客房靠墙的案上多了一封信件,黄蕴风也是诧异,立即取信来看,甚是惊骇,又唤了七月、汤贤生二人,二人见信,亦是面露难堪,那信中简简单单九个字写道:“邱虚逢寂灵,已携归山。”封面上一个偌大的“柴”字,众人一想便是这是“柴木斋”的斋主高标奉上。 黄蕴风在江陵城中等待寂灵子,七月早已知晓。告知南岩,本欲在江陵城中擒之,却想到寂灵子将至,可令邱虚道人携去,如此,黄蕴风自会随同前往天门山。到时在天门派中,黄蕴风便是网中之鱼,或杀或擒,更是方便。何况,南岩心中藏有一事,虽对丁东亚的妻子梁颦并无好感,但有时难以抹去,浮现脑中,心知解铃系铃之缘,可顺道破了此孽。 这信件正是高标所留,高标虽未再经营柴木斋,但自有探风之法,获知消息后,趁黄蕴风等人下楼就餐之机,搁在案上。黄蕴风这才发现此信,立即与汤贤生等人做好准备,去往天门山。又告知孟小娇莫要跟随,孟小娇却是不依,说要随着束舒娅,束舒娅又随着七月,孟小娇自也跟随而去。 汤贤生心念丁晓璐之疾,那日楚香印将丁晓璐携去浣溪村,丁晓璐气色甚好,但自那之后,气色一日不如一日,曾明已逝,孟小娇时常为丁晓璐把脉医治,但不见好转,只得盼着早日见着寂灵子。 四大神医各专一长,“妙手”杜贤专长外伤治愈,座下弟子白怜希、束舒娅、孟小娇。“悬壶”寂灵子专长内伤,故而如黄蕴风内力封印、丁晓璐‘寒毒’并不是毒,均为内伤根源,需得寂灵子医治。曾明是‘药王’,炼制丹药,可解百毒,是以为‘毒圣’刘客白的克星。刘客白虽号‘毒圣’,研制奇毒,但亦专于理疗气顺,故而名列四大神医。 众人回房各自准备行李,汤贤生与丁晓璐行李不多,但丁晓璐时刻带着一件棉绒大衣,担心汤贤生在这寒冬里莫受了风寒。这大衣便是那晚丁晓璐与楚香印在浣溪村李家缝补的衣裳,汤贤生收拾此衣服,心中顿然显现楚香印的身影,当即拍了自己的脑袋,将丁晓璐抱下楼下。 黄蕴风结算了房钱,又买了两辆马车,其中一辆汤贤生、丁晓璐乘坐,陆锦之在外驾驭;另一辆马车中坐着孟小娇与束舒娅,七月掌辔,黄蕴风独自乘马,一行人往天门山而去。 天门山地处太平府,临江而生,毗邻宣州,乃是吴楚名区。离江陵城不远,走水路虽近,但丁晓璐晕船,不得沿江而行,故而走了陆路,脚下二百多里。这一日正午出发,在宣州歇了一晚,第二日清晨又继续赶路,至晚间,才到了太平府。 那晚正是除夕,一路上,众人见家家张灯结彩,有些处锣鼓喧天。孟小娇与束舒娅则是欢天喜地,在马车中左顾右盼,直赞一番好景。丁晓璐也有好奇之心,奈何身子日渐虚弱,又舟车劳顿,却无法起身去看路畔除夕美景。汤贤生知她心意,在太平府安置了住处后,汤贤生便抱着丁晓璐去了集市,花团锦簇,烟火四起。孟小娇则和束舒娅姐妹二人手挽手去了集市,东瞅瞅,西瞧瞧,对任何玩物均有兴致。 黄蕴风、七月、陆锦之三人则在客栈的大堂中闲坐,叫了一壶酒,切了一些牛肉,三人便这般过年。七月叹道:“没想到又过了一年,想想黄帅当年离开天帮,就像在瞬间,岂知亦是三年。”黄蕴风喝了一口酒,道:“时光荏苒,光阴如梭,这大人的一年比小孩的一天过得还快。”陆锦之也感触称是。三人碰碗又喝,陆锦之道:“像我这般,无拘无束做个乞丐,这一天天过得更快。”闻言,三人相视一笑。 黄蕴风又谈及明日去往天门道派之事,也知七月与天门道派解不开的孽缘。七月说道:“我师承清风山元灵洞,师父道号玉清子。我清风山与天门道派世代交好,早在五六十年前,便约定互换门人。现下天门道派在江湖上势力日盛,而我清风山人才凋零,师父也无野心,自祖师一代,每代只传三四人。传至我师父一代,仅他一人,便没与天门派互换门人。我师父收了我与丁东亚,还有一个师妹梁颦。 之后,我偷学了师父的绝学‘拂穴兰花手’,被过早地逐出山门。是以后来互换门人时,我师父只有两个弟子,都派遣至天门道派,天门道派也遣了两个弟子于我师父身侧,做了道童。那二人还是邱虚老道的师兄,只是师父不涉江湖,那二人只能在洞中伴师父终老。” 七月所说,黄蕴风原也知晓一些,只是无这般详细,陆锦之却是第一次听闻,方知无怪那邱虚道人与丁东亚虽属一派,武功相差甚远。又作一念,一拍大腿叫道:“怪不得那丁东亚见你时,每次都唤你师兄。”七月叹了口气,道:“他认我这个师兄,我倒也想认他这个师弟。只是……”又叹了口气,不愿再说。 陆锦之便在一旁催促,道:“七月兄,但说无妨,今日是除夕之夜,但说无妨。便如这‘夕’一般,把心中的不痛给‘除’了。”黄蕴风举碗邀酒,七月执碗相撞,一口饮尽,道:“我本与师妹梁颦二人两小无猜,从未念及其他。不想我被师父逐出之后,不到一年,这丁东亚便与师妹渐生情愫,又半年,二人到了天门道派,丁东亚以武取胜,做了这天门派的掌门人。二人便成了亲,成亲当晚,我一人自天柱山日夜兼程而来,闹了他的婚礼。梁颦对我更是怨恨,自此之后,我便没再见过她。” 说完,又独自端起大碗,一饮而尽。黄蕴风再与他满上,七月直道不敢,黄蕴风大笑,三人三碗,同饮而尽。三人只道这般喝酒并无乐趣,又玩了一个游戏,取了几只筷子,将筷筒摆在一丈远处,轮序每人投掷一次,投进筷筒者可饮酒,不中者不可饮酒。三人都是练家子,这一阵下来,少又不中,均是抱头痛惜,待汤贤生搀着丁晓璐回到客栈中时,三人已喝了八九坛,那每坛也有三斤重。汤贤生见三人玩得兴起,也想加入,但心中念着丁晓璐,只想寸步不离。丁晓璐知他玩心,道:“你同他们在一处玩,我在旁坐看就好。也不想每天待在房中,今天是除夕,你也要玩个痛快。” 汤贤生开心地笑说:“娘子这般体谅,叫我如何报答。”又寻了一张太师椅,扶丁晓璐在旁坐着,便与黄蕴风等人玩起游戏。黄蕴风见丁晓璐在侧,说道:“难得汤夫人没有睡卧房中,今天是除夕,不知这个游戏你更希望谁赢。”丁晓璐淡淡笑道:“黄帅莫要取笑,我定是希望贤生能赢。”又将汤贤生唤到身边,嬉笑道:“可莫要输了,一定要赢了黄帅。” 四人一处又玩了五六轮,汤贤生每次均都中筒,喝了四五碗酒,心中甚是快活。道:“这便有了过年的意思了。”这时,孟小娇与束舒娅也从集市上回来,见众人在玩游戏,也参与其中。只是玩了三轮,二人均没有投进,没得酒喝,甚是懊恼。到第四次仍没投进,孟小娇确也不论规则,端起碗便一饮而尽,众人责备她不守规矩,她亦不论。 几人在客栈的大堂内守岁,边游戏,边饮酒。至三更锣响,也不知喝了多少酒水。几人各自拜别,方才回房歇息。 正文 第七十五章 天门道派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次日,众人都睡到日上三竿,独丁晓璐一人并未饮酒,醒来最早,看着身旁的汤贤生,不忍心唤醒,便使他睡去。众人醒后,都觉昨夜酒多,实在尽兴。一一起床后,聚在一楼大堂中,互道新年祝福,汤贤生与丁晓璐二人也道了新年吉祥之类,众人只觉有趣。早上,客栈的掌柜给入住的客人赠了糕点做早餐,道已是新年,尚在客栈中的人,便是无家可归、浪迹江湖,此刻客栈便是诸位的家,新年第一餐,便不收费用。黄蕴风等人也都得到一餐,才入口中,直道美味佳肴,大赞好手艺。 天色确已不早,黄蕴风等人收拾行囊,赶来马车,便欲继续赶路。问了店家,掌柜说此地以北不到十里,有一座高山挺立在江畔,便是天门山。黄蕴风等人拜谢后,驱车前往,一路上泥石颠簸,好久方到了天门山脚下。 众人抬眼望去,这天门山并不如想象中巍峨壮观,但看这山势,却是失望之极。七月在清风山学艺时,多次来过此地,又在丁东亚大婚时,大闹天门山。便在前介绍,道:“当年李太白游江至此,有‘天门中断楚江开,碧水东流至此回’之传世佳句。”众人闻言,也都点头称是,不想竟是此处。 七月又说道:“此山并不高险,只有东梁与西梁二峰,较之天柱山二十一峰相去甚远。只是这东梁峰与西梁峰为长江天险所隔,甚是壮观。眼下我等所处,正是西梁峰,但天门道派的道观却在东梁峰,西梁峰只有三重大门与一座铜佛寺。这三重大门处都守着天门派的高手,有时也布些机关阵法。” 孟小娇问道:“既然道观在东梁峰,那我们为何不直接去江对岸,而来西梁峰。”七月淡淡一笑,道:“东梁峰环抱江湾,背部乃是悬崖峭壁,无路可攀,只能从西梁峰渡水而至。西梁峰四周水流湍急,无法架船,唯一的渡口也在西梁峰中。是以这天门道派在江湖上易守难攻,背山面水,是一番好风水。”众人也是不解,听闻至此,方才恍然大悟。 孟小娇又问道:“铜佛寺在西梁峰下,与天门道派可有什么渊源。”七月笑道:“并无渊源,天门派尊道抑佛,铜佛寺尊佛抑道,本无抵触。更何况天门派有三四千弟子,而铜佛寺不过二三十人,不可同日而语。” 山前的路崎岖陡峭,乘马已不能行,几人下了马车。这时,七月向着孟小娇与束舒娅说道:“此去山中凶险,不知境况,你二人还是莫要跟上山来。”束舒娅闻后,挽起衣袖,又回了马车,孟小娇却说道:“这天门山这般奇特,我可不想留在外面。”黄蕴风立即劝说道:“半个月前,我们在天和城中与天门道派为敌,现在到了人家的地盘,势必危机重重,你还是在马车里陪你师姐,莫要与我们添了累赘。” 孟小娇甚是倔强,确是不听,束舒娅在身后拽了拽她的衣角,道:“我们还是在外等候,他们此去可不是游山玩水,莫要耽搁了这人命关天的正事。”孟小娇执拗不过,只得留下,心中甚是不甘,又唤丁晓璐留下作伴,汤贤生道丁晓璐病重,若早些见到寂灵子,早些医了更好。 最终商议,留下陆锦之在旁照看孟小娇与束舒娅,黄蕴风、七月、汤贤生抱着丁晓璐,一行四人上山,才踏至山门,七月与三人指向右侧,说道:“走上三四十个台阶,便能见到山下的铜佛寺。”众人走上台阶,依七月所言,向右侧山涧望去,俱是大惊失色,这哪里是座寺院,早已成了废墟,一片颓垣败壁,没有坍塌的几处墙壁也烧得漆黑,只有几只乌鸦停在上头。七月惊道:“这铜佛寺怎地变成这般景象。” 他哪里知道南岩与梁颦之间的一段感情,梁颦与丁东亚处得久了,渐生疲倦,恰巧南岩在天门做客,南岩聪明绝顶,偏门又多,与丁东亚实为两种人。与南岩渐生情愫,要随南岩而去,南岩以铜佛寺出家为由,拒绝了梁颦。梁颦寻至寺内,南岩果真出了家,梁颦见他出家,仍是紧追不舍,南岩一急之下,便一把火烧了铜佛寺。梁颦以为南岩葬身火海,痛不欲生,后丁东亚在江湖上打探到南岩并未死去的消息,告知梁颦,梁颦更是日思夜想。丁东亚是个老实人,心中饱受折磨,却日夜为梁颦祈祷,愿她开心便好。 这一般事,七月确然不知,天门道派内也少有人知,此事若传至江湖,势必会使江湖中引为笑柄,更何况丁东亚是掌门人,在江湖上威望身高。四人惊诧不已,丁晓璐在汤贤生耳中说道:“沧海桑田,便如这般。”汤贤生与妻子相视一笑,继续上行。 约上了百余个台阶,眼前又是一道山门,山门大开,其上匾额乃是石头雕砌,草书“文成”二字,门前守着六名天门弟子,均作入门道士打扮,着深蓝道袍,腰挂佩剑。七月与三人说道:“此前山门为第一道,无人把手,是以游山玩水之人均可上到此处。只是后面这两道山门却不易过去,这一道山门称作‘文成’,是要与我们文斗,若是胜了,方可进门。” 汤贤生奇问道:“那你此前是如何进门的?”七月笑道:“若是师父带我,他们掌门人自会到此门迎接。最后一次到此是在丁东亚成婚当天,却更没有这般麻烦,我一路冲杀进去。”黄蕴风闻言,咳了一声,道:“不可冲撞,我们前来拜山,还是得依人家的规矩。” 那六名天门弟子身后的大门内走出一人,装束却不一样,一身灰袍,步出数步,见到黄蕴风等人,拱手道:“各位朋友,这新年第一天上门而来,本该敞开大门迎接,奈何本山自有规矩,要进此门,需过我这一关。”黄蕴风上前一步,拱手还礼,将四人一一介绍,那道人闻言,也不惊讶,只是淡淡说道:“原来是天帮掌事,我二派纷争不断,如今你在新年拜山,我且不论你来意是善是恶,且过我这一关,我便放你等进门,如若不然,我便是敌不过,也不会让你进山。” 黄蕴风抱拳道:“黄某岂敢无礼。”又请教姓名,那道人说道:“我道号莫离子,想来你识得我的邱虚师兄,我与他同门。”黄蕴风听得姓名,又抱拳行礼道:“莫离子通习八卦算术,文采风流,笔落惊风雨,江湖号称‘武子建’当真是如雷贯耳。”莫离子常在山中,极少出山,天门道派围攻天和城时,莫离子未参与,留守“文成”门。汤贤生未曾听闻此名,但七月识得此人,只是叫不出姓名,虽听得此名,却对不上谁人,这下是人名对上,笑道:“莫离老道,原来是你。”莫离子向七月翻了一个白眼,却不答话。 黄蕴风问道:“敢问莫离子,如何才能过你这一关。”莫离子拂袖笑道:“且问几位,尔等从山脚至此走过的阶梯,共有多少道?”七月冷笑道:“这可不简单,我现在去数便是。”莫离子微笑不答。七月放下手中兰花,一口气窜到山下,一层一层地爬上山来,口中数着数字,又至最后一道,到了“文成”门附近,说道:“莫离老道,一共是一百三十二道。” 莫离子淡淡一笑,反问道:“果真是一百三十二道?”七月道:“当真是一百三十二道。”莫离子摇了摇头,示意有错。七月瞪大眼睛,反讥道:“莫非不对。”莫离子长长说道:“不对。”汤贤生说道:“那让我再数一次。”便放下丁晓璐,也窜至山下,这次他较七月更为认真,到了“文成”门,反复核算,说道:“是一百二十六道。”七月更是不解,方才自己并未大意,便是一百三十二道没错,为何汤贤生细数后是一百二十六道。谁料莫离子仍是摇头。 汤贤生也是不解,又一次跑至山下,一步一步数上“文成”门,已喘息不止,自己也是非常吃惊,说道:“这次数了是一百三十八道。”莫离子仍是摇头,汤贤生更是不解,却不气馁,又奔至上下,数了一道,再上“文成”门,摇了摇头,道:“是一百三十二道。”七月哈哈大笑,你跑了三次,却数了一个和我一样的数字。七月第一次便数了一百三十二道,汤贤生自知不对,正欲再下山去数。 黄蕴风一把拉住,道:“这次让我去数。”黄蕴风缓步走下山,脑中不断往复七月与汤贤生所数出的数字“一百二十六道、一百三十八道、一百三十二道”,这是何为。自己也从山下耐心地数到“文成”门,这次他数的与七月、汤贤生数的又不一样,竟是“一百二十道”。莫离子仍是摇头。 汤贤生急道:“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你能否给个提示。”莫离子轻轻一笑,从怀中取了一把折扇,刷的一声打开,那折扇上写了一个“坎”字,又扇了扇,道:“看在这位汤兄弟来回数了三次的份上,给你们一番提示。若是不足三次,我自是不会提示。”说着,又合上折扇,并不说话。 七月惊问道:“莫离老道,你要提示什么,速速说来。”莫离子却是只笑不语。丁晓璐坐在一侧石阶上,向七月说道:“我们四人中,数你研习八卦最深。他扇中写了一个‘坎’字,应是提示,不知是何意。” 黄蕴风也在旁思索这个“坎”字,他也确信“坎”字便是提示。又问七月,道:“先天八卦中,‘坎’字对应何物,数字是几?”七月说道:“无论先天八卦,还是后天八卦,‘坎’字均对应水。先天八卦中‘坎’字属六。”顿时茅塞顿开,略略算术,说道:“一共是一百零二道台阶。”莫离子淡淡一笑,点头称是。 正文 第七十六章 文成武德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黄蕴风、汤贤生、丁晓璐皆不知缘由,七月笑道:“本以为他们欲借此法,使我们上下台阶消耗体力,然后趁虚而入,不想当真是个问题。”黄蕴风道:“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且说说为何是一百零二道。”七月抄起地上的兰花,幽幽说道:“幸得汤夫人指示,这其中正暗合八卦五行之道。此门称作‘文成’,其后一门称为‘武德’,以八卦之理,‘文成’属水,是坎卦,‘武德’属火,是离卦。文在前门,武在后门,即文上武下,是个水火既济卦,该卦象在周易六十四卦中排六十三位。依黄帅、汤贤生与我三人所数的台阶之数,一百二十道,一百二十六道,一百三十二道,一百三十八道,乃是八卦六六之数而剩六,也是莫离老道折扇中所提示的‘坎’,‘坎’的先天之数即为六,故该台阶是个阵法,依六六之数而变,是以每次数的台阶数量均不相同,但恒剩六,故而水火既济卦第六爻变,上‘坎’卦变作‘巽卦’,而成风火家人卦象,在周易中属第三十七卦。本卦变卦相加为一百,而阵法变化,需得暗合剩六之数,既而是一百零二道台阶,这多出来的两道台阶不在阵法之中,应是首尾二阶,不能移动。” 莫离子笑道:“果真是掌门人的同门师兄弟,这八卦之数当真习得精湛,虽说了一二,但亦不是涵括所有,但所答不假,我自放你们过去。”说话之际,身子已退到一旁,不加阻拦,那守门的六人也依门而立,让出一条大道。黄蕴风三人似懂非懂,但既已过了此门,便也不探究竟,丁晓璐被汤贤生一把抱起,与黄蕴风一齐走入门中。 汤贤生对七月甚是钦佩,说道:“原来你竟这般有学问,我却是一窍不通。”七月轻轻笑道:“你出身名门望族,定有良师引你入门才是,怎地只与蒙老前辈学了武功与佛法要义,偏是这中华瑰宝八卦易经没有研习?”汤贤生苦笑道:“我年少时,父亲倒是访了一位名师,当今大儒柳公檀,他对此法应是了然如胸,只是那时我清高自傲,将他气出了门,我也没学到东西。”说着,叹息万分。丁晓璐在他怀中面如土灰,仍然打趣道:“你怎地没有将师父气走。” 入了“文成”门后,两侧树木甚是茂盛,阳光被树枝遮挡,照不到小径上,四人颇觉阴冷。又向上行了百余个台阶,已是台阶的至高处,四人本欲向两侧俯景山脚,无奈被枝叶繁茂所阻隔,便沿着台阶继续向前,山势越来越矮,又走了二百多个台阶,方才见到长江滚滚浪涛,竟是一个渡口,停着十余艘乌篷船,船底甚高,从吃水的深度看,已高过一个人身。渡口前是一个牌坊,牌坊前守着二三十人,亦作道童打扮,深蓝道袍,腰中佩剑。牌坊上端亦是青石雕砌一个牌匾,草书“武德”二字。 看到“武德”二字,黄蕴风心中便想到此关必是比试武功,自己虽内力受封,能发挥八成,但汤贤生与七月都是当今一流高手,自是不惧比武。当先一道士身着灰袍,与中小道士打扮不同,背负长剑,长穗至腰,四十来岁,面上皱眉微显,一条八字须,眼睛似乎有些旧疾,总是一眨一眨的。 那道士上前一步,向黄蕴风等人抱拳道:“贫道鬼石子,已在此恭候多时。”七月当先抱拳还礼,道:“鬼石师兄,多年不见,小弟有礼了,一向可好。”那鬼石子轻轻一笑,道:“贫道守在这山脚下,自是逍遥快活。不似你在江湖中,名声鹊起,位列天帮散仙之首。”黄蕴风等人此前并未听闻鬼石子之名,但七月对其尊重有佳,想来名头不小。 七月转身与黄蕴风等人悄声说道:“鬼石子是邱虚道人的大师兄,武学修为颇高,此前与师父从清风山至此三次,均与鬼石子切磋武艺,我二人相交甚欢。不知为何竟留守山门,不涉门派政务。”四人均想,这鬼石子在天门派中辈分最高,地位却如此低下,与邱虚道人有着天壤之别。 鬼石子似乎听到七月谈及自己,说道:“贵贱无常,人微言轻,自你大闹天门山后,我便留守山门,自也别无他求,岂不是一桩快事。”黄蕴风也抱拳拱手道:“敢问鬼石先生,我等欲进山门,还望指教。”鬼石子笑道:“要进山门,得过我这一关。这一关名称‘武德’,自是要试试诸位的武功,若胜了我,自然放你们过去。” 黄蕴风闻言甚喜,立即应道:“鬼石先生果然爽快。”说话间,汤贤生缓缓放下丁晓璐,寻了一处石阶坐到,一个箭身上前,道:“在下汤贤生,愿意领教鬼石先生高招。”鬼石子连连摆手道:“天和城一役,汤贤生已闻名遐迩,天下谁人不知你是蒙老西的弟子,我是自愧不如。”黄蕴风等人闻言,不知何意。鬼石子又说道:“只是在天门山的地盘,那就得依着天门山的规矩。” 说话间,鬼石子已走向“武德门”左侧,地上树立了七个圆直木桩,一人高度,碗口粗细,手指这些木桩,道:“这些木桩埋于地下一丈,露出地上半丈,白蜡木所制,若是一掌之下,能将木桩劈断,便是胜了。”汤贤生得意笑道:“我这就来试试。”鬼石子又说道:“但是断处平整如剑削一般,若有锯齿不平,便是输了。” 这话一说,四人俱是大惊。汤贤生自忖可一掌断木,若要断处平整如砥,却是做不到。七月、黄蕴风也觉大难,从未试过此法。汤贤生抱拳说道:“可否让在下试上一试。”鬼石子摸了摸八字须,得意地说道:“但试无妨,这七根木桩中,若是短了一根,便算你胜了。” 汤贤生心道若劈断不留痕迹,必是内力迅至,掌力如刃方可。自忖“大力金刚神功”中“人相”的内力自己习得最为精深。于是起右掌,使了一个“人相”,一掌发力劈来,到了木桩近处,掌心瞬间化作掌缘削来,掌力所至,木桩断裂,但肉眼观去,已是锯齿斑斑,自是输了这局,心中不是滋味。 丁晓璐伸手唤来汤贤生,汤贤生斜蹲身侧,丁晓璐病容倦怠,在耳畔说道:“你不妨让他先发掌断木,看看他是如何发掌,断后平准如砥。”汤贤生闻言心中甚喜,走近鬼石子,道:“鬼石先生,我自是输了这一局。想请鬼石先生发一掌,看你是否能断此木,而裂痕平整如砥。” 鬼石子哈哈大笑,道:“贫道不能做到。”此言让众人甚是惊诧,黄蕴风面色微愠,问道:“既然你做不到,为何还设有此法。”鬼石子淡淡说道:“贫道做不到,自然有人能做到。”黄蕴风道:“这般刁难,还有谁能上得了天门山。”鬼石子哈哈笑道:“黄掌事此话差矣,诸多人等均上得了此山。只是不同人等,这试题也不尽相同,你们均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自然需要这一等一的难题。” 四人听后,果然是在刁难。七月跨步上前,拱手道:“鬼石师兄,难得我兄弟二人再见于江湖,何必这般刁难。”鬼石子淡淡道:“并非贫道刁难你们,天下之大,万物是道,你们在江湖上声名远扬,武功修为都是这般高深,是‘得’,在‘武德’门前,对于你们来说,丢了简易的题目,而得了这般难题,是‘失’,得失总是均衡。故而并非贫道刁难你们,刁难你们的人是你们自己。” 黄蕴风等人闻罢,也是连连点头,又向鬼石子赔不是,道是方才顶撞,但祈谅解。鬼石子也不说话,负手走下阶去,临江而立,四人也不知如何办法。但听鬼石子在江畔赋道:“试一望兮夺魄,况众妙之无穷。天门兮穹崇,回合兮攒丛,松万接兮柱日。” 黄蕴风、七月、汤贤生均围在丁晓璐身旁,四人议论这过关之法。良久,丁晓璐气息微弱地说道:“贤生,若是这些木桩都捆于一处,你一掌可能劈断?”汤贤生皱眉沉思道:“理应可断。”丁晓璐说道:“或可将剩余的六根木桩从土中拔出,绑缚一处,栽倒地下。六根合在一起,前面受力快,后端受力慢,但前端受力之度又会叠加于后端木桩,或可一试。” 汤贤生闻言,心中顿喜,只是将一丈深的木桩从土中拔出,不知可有这等气力。黄蕴风也点头示意,汤贤生走近一根木桩,运足真气,使了一个“金刚抱月”,斜抱木桩,大喝一声,那木桩渐渐从土中而出。鬼石子在江畔听得一声喝,回过身后,见这般神力,不禁感叹。木桩出土越多,汤贤生使力越轻,不多时,木桩已沾着泥土,拔地而起。丈半的木桩,汤贤生高举手中,满头大汗淋漓。 只是拔出一条木桩,还余五根,像这等使力,到劈掌断木时,必然无法使尽全力。丁晓璐也暗暗为自己的办法感到后悔。七月见汤贤生使尽全力,似是筋疲力尽,也想尝试,正要近身一根木桩,听到鬼石子说道:“‘武德’门便算你们过了。”黄蕴风等人闻言,甚是诧异,稍一怔身,当即拜谢。七月更是上前行礼,鬼石子淡淡说道:“你们这等力气,莫要毁了我的木桩。”说着,又将黄蕴风等人引至一艘乌篷船上,自己回到岸边,负手而立,眼神避过黄蕴风等人的乌篷船,目不转睛地看着上游的江水。 正文 第七十七章 初登山门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四人乘坐乌蓬舟中,划桨的亦是两个小道士,束了道髻,道袍泥污深厚,却不洗涤,二人并不与黄蕴风等人说话,兀自专心划船。黄蕴风站在船头,汤贤生将丁晓璐安置在蓬下,自己与七月尾随在黄蕴风身后,并眺江水。那长江之水在春日里波光粼粼,水流甚缓,但两岸之宽,足有四五里远,是以二童划舟,也需不少工夫。 黄蕴风见二人在后,负手说道:“你二人莫瞧这江面风平浪静,但这江底下却是水流湍急,而且深不见底,最深处,也有三四十丈,一里之距。”汤贤生也随之说道:“正如江湖,莫瞧表面并无波涛,内地里却是暗藏汹涌,深不见底。”七月笑道:“汤兄弟所言极是,只是我在江湖沉积日久,连表面的风平浪静也见不到了。”这时,乌蓬内丁晓璐又咳嗽起来,汤贤生立即窜回船内,抱起丁晓璐,嘘寒问暖,无微不至。又叹气说道:“曾明神医留下的药物也用得差不多了,晓璐的病情更是愈加恶劣,需得尽快找到寂灵子才是。”黄蕴风心下何尝不是如此想法,号称“悬壶济世”的寂灵子居无定所,到处为家,只是约了三年会于江陵,现下又不知踪影。 船至对岸,黄蕴风等人下个船只,汤贤生依旧抱起丁晓璐,舍不得使她多走了一些路。岸边是一个偌大的近水平台,泊船四五十只,远处有一块牌坊,上书“天门道派”四个大字,牌坊后是一列台阶,不似西梁峰上台阶极窄,不如一人长度,此处台阶约有七八丈宽,自牌坊前,见不到台阶顶端,不知数量。黄蕴风瞧了,也不禁感叹天门道派的雄伟壮观。 几人走上台阶,七月最是清楚,每四十九阶便是一个平台,约了八处平台,走了三百九十二道台阶,方才上了山门。在山门前的又是一块偌大的空地,山门守着四名道童,十五六岁年纪,见黄蕴风等人走上台阶,其中一人上前一步,问道:“请问几位上山,是寻人还是办事?”七月上前答道:“既是寻人,也是办事。”那道童又问道:“请问诸位寻的是谁,又需办什么事?”七月不耐烦地说道:“进去与你家掌门通报,他师兄七月来了。” 那道童怔怔地望着七月,自然不知七月是何人,更不知道掌门还有个师兄。七月见他发愣,眼睛向他一瞪,那道童立即转身入山。黄蕴风转身望着身后的三百九十二道台阶,不禁感叹万分,道:“我天帮之势,也不及此。”七月在身侧说道:“天门山只此二峰,怎比得了我们巍巍天帮。”汤贤生手中抱着丁晓璐爬上台阶,丁晓璐亦是十分体谅汤贤生,时刻问询可有累坏。 不多时,天门道派掌门人丁东亚率领二三十弟子从山门而出,第一眼见到的并非七月,而是黄蕴风,大惊道:“这是天帮掌事黄蕴风。”说话间,身后的二三十弟子各自取出武器,做剑拔弩张之势,丁东亚见弟子们防御之心甚强,立即唤众人收了兵刃。自己也稍稍怔神,这时也见到手捧兰花的七月,以及怀抱丁晓璐的汤贤生。抱拳向黄蕴风一揖,道:“黄掌事与我不久前还在天和城会战,争锋相对。这还一个月时间不到,趁着新年的,前来拜山,丁某虽不解,但理当远迎。” 黄蕴风也抱拳还礼,道:“江湖中自有江湖中的规矩。我自来拜山,就我这四人前来,并非寻衅滋事。”丁东亚看着一旁的汤贤生,道:“这汤贤生有着一夫当关之勇,便是前来滋事,丁某人自也不是对手。”此言之意,汤贤生在天和城中所为已让三大门派为之胆怯。七月在一旁直摇头,也不说话。 黄蕴风又说道:“我等此次前来,不为与贵帮调和矛盾,只是得了信息,我有一位好友被丁掌门请到了天门山中。”丁东亚问道:“阁下所言是谁?”黄蕴风道:“我听闻神医寂灵子在贵帮做客。”又指着汤贤生怀中的丁晓璐,说道:“我这妹子,身患重疾,一日不可拖延,非寂灵神僧不得而治。” 丁东亚闻言直摇头,良久叹了一口气,道:“我本也一直打探寂灵神僧的消息,那日率本部弟子从江陵城回到天门山时,得了南岩的消息,闻说寂灵神僧在江陵城外不远处,于是连夜赶至,强拉硬拽,应是将寂灵神僧请到天门山中。”黄蕴风闻言,方才明白自己在江陵城中等候时长,始终不见寂灵子。但他不知归啸寒此前将寂灵子扣在少林寺良久,也耽搁了不少时日,这寂灵子从少林寺赴约江陵,一路快赶,此时七月寻不到白怜希,亦从少林寺赶回,其中尚绕道徐州,但他是习武之人,始终比寂灵子快了七八日。这日,寂灵子才到江陵城,又被丁东亚用强带至天门山。 丁东亚又说道:“只可惜,正是前日傍晚,寂灵神僧在我天门山中失了踪影。问了许多守卫,均不知他身在何处,只知他并未出了山门。”黄蕴风闻言大惊,继续追问道:“那寂灵子定在山中。”汤贤生也甚是慌张,问道:“那这二日,都没有见到寂灵神僧吗?”丁东亚也点头称是。 黄蕴风长长吐了一口气,不敢相信。汤贤生更是怀疑,瞪着眼睛问道:“丁掌门,你可莫要骗我。”丁掌门无奈地说道:“岂敢骗你,还不让你掀翻了我天门山。”黄蕴风等人闻后均知,丁东亚对汤贤生的恐惧之心甚至胜过了夕阳蒙烟、乾坤归元。汤贤生又厉声发问道:“你四处打探寂灵子,并擒他前来作甚?” 丁东亚长长嘘了一口气,道:“拙荆身患重疾,寻遍名医,亦非寂灵神僧而不得治。”话音未落,七月一个箭身上前,一把抓住丁东亚的衣领,丁东亚也没料到七月这般迅速,未及反应。只听七月在丁东亚耳中吼道:“师妹她怎么了?”短短六个字,已喊道嗓音沙哑。二三十名弟子见掌门被胁迫,立即举起兵刃。丁东亚却不做抵抗,又使众人收了兵刃。 丁东亚还未及问答病况,七月又问道:“师妹是在暖香阁吗?”丁东亚摇头道:“是在韵沁阁。”七月向着台阶上用力掷出兰花,兰花盆瞬时摔得四分五裂。七月立即放了丁东亚,脚踏轻功,窜身闯门。天门派众本欲阻拦,却被丁东亚全都唤开,却见七月背负青钢剑的身影消失在山门之中。 七月也未与黄蕴风知会一句,黄蕴风也甚是尴尬,向丁东亚拱手道:“既然寂灵神僧并未出了山门,不如让我们进山。”丁东亚便在前引路,说道:“七月是我师兄。”黄蕴风、汤贤生均已知晓,此话并不惊讶。丁东亚又说道:“既然师兄去了韵沁阁,那我们不如一同前往韵沁阁,莫要以为我骗了你。”说着,又将跟在身侧的二三十名字唤退,只留了贴身的二人。 一路上,黄蕴风在汤贤生耳畔说要谨慎小心,莫要再中了埋伏。此地是天门山,若是在此中了埋伏,怕是插翅难逃。汤贤生记在心中,丝毫不敢大意,怀中抱着丁晓璐,眼耳注视四面八方,哪里掉以轻心,还在一路并无埋伏。 约莫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到了一处阁楼,正是韵沁阁。小院环抱,内有假山小池,亭台轩榭。阁楼分有两层,此刻在窗中,已见七月端立二楼。丁东亚道:“拙荆便病卧二楼。”黄蕴风、汤贤生也知此上二楼多有不便,便与丁东亚约坐在石亭中。 丁东亚说道:“拙荆练了一门武功,那内功心法甚是怪异,心法的名字也甚是奇怪,叫作‘缺不得’,不知此书从何处而来,但定不是天门山之物。此她练了那内功,行为举止甚是怪异,做任何事都会上瘾,不知克制。这时,我也并未留意,只是之后,内息渐渐紊乱,终至走火入魔。”说着,掩面叹息,继续道:“我已寻了多少名医,均寻不得一方,只道这等内功之病,需得寂灵神僧。” 汤贤生忙问道:“寂灵神僧来了之后,他是如何诊治夫人的病况。”丁东亚说道:“寂灵神僧共医了三天,第一天他也束手无策,第二日瞧了病情,回去写了一个方子,主要还是调理气息。第三日看病之后,便说有了破解之法,只是需要丹药辅剂,需要曾明的方子。”我便与他说天帮的曾明已然死在天和城中,那寂灵子踌躇不定,默默不言,便回去了。那日进了房间之后,便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黄蕴风听到他提及曾明,心中悲叹万分,又念道是自作孽,不可活。这时,七月也见到黄蕴风等人坐在石亭之中,从窗内一跃而下,到了丁东亚身前,问道:“师妹为何成了这幅模样。”丁东亚也不与七月争论,将此前说与黄蕴风的言语又说了一通。 七月瞪大了眼珠,追问道:“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是什么内功心法。”丁东亚被他质问,连连摇头。这时,窗台上站着一个女子,披头散发,面色焦黄,身体浮肿,三十来岁,一只手扶着窗槛,一只手捂着胸口,喘息不断地说道:“你与大师兄说了又如何?”众人见状,已知此人便是梁颦。 正文 第七十八章 七月无声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黄蕴风、汤贤生与丁晓璐见了梁颦,甚是诧异,这梁颦除了身材臃肿、年龄略长、面无血气之外,像极了束舒娅。三人这下心中才明白,为何七月对束舒娅照顾有加,更是一见倾心,在秦府中初见,便将人掠去。 七月自丁东亚与梁颦成婚之日,大闹天门山之后,便再也未曾到过此地。只是在江湖上偶尔得知天门道派的境况,掌门人夫妇如何恩爱,其他一些全然不知。丁东亚听了梁颦之言,唤退了院中所有弟子,独剩他与七月,以及黄蕴风、汤贤生、丁晓璐几人。便与七月说了南岩之事,将梁颦与南岩只见的感情发展,南岩火烧铜佛寺等事说了一遍。七月听后,连连摇头,道:“这不是师妹所为。” 梁颦依在二楼窗台,声音微弱地说道:“大师兄,这都多少年不见了,但你要明白我们的感情,在你离开清风山那天起,便已断了。”七月举手扶着石亭的朱红圆柱,长吁短叹,欲言又止。丁东亚说道:“这两年师妹的心中也已无我,只有那南岩,早已从暖香阁移到韵沁阁独住。”这时,丁东亚又将梁颦在修炼内功“缺不得”一事说了,七月顿地起了精神,瞪大眼珠,问道:“你是说‘缺不得’?” 丁东亚见七月表情,必是知道此内功,忙追问道:“你知道这种内功?”七月知道此种内功是刘客白为了研制新毒创造而出,使人心生执念,离不开此功,但若得此功时,似梦幻一般。与毕亮、姚付林试吃的二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那药丸亦使人昏昏入睡,与“南柯术”症状一般。 一时间,七月也不知如何回答,但想不到刘客白的“缺不得”如何到了梁颦手中,梁颦见到这种邪功,定会判别,自不会去练。刘客白是白鸦道君门下第一要客,天门道派中也唯有邱虚道人是白鸦道君门客,邱虚道人也没有能力使得梁颦练就这套邪功。原因如何,七月确是一时不明。 七月说道:“我听过这种内功,他是……”话为说完,梁颦嘶吼着嗓子喊道:“是南岩给我的,我只为南岩,七月,你别痴心妄想了,我们不会在一起的。”说着,晕倒在地。七月闻状大怔,两脚点地,一纵越上假山,又借势飞身入窗,挽起梁颦。丁东亚也展开轻功随在身后,七月问道:“师妹这是怎么了?”丁东亚将梁颦从七月怀中夺回,眼睛红润地说道:“她就是这样,一会神志不清,一会又什么都明白,但身子一日坏似一日,寂灵神僧说了若似这般晕倒,定是难医了。” 七月只觉空有一身本领,此时却束手无策,但眼下之重势必要寻回寂灵神僧。而在天门山中,他只能想到邱虚道人,也不说话,一个飞身从窗中窜出,脚踏墙头,一路奔去。虽多年未曾到过天门山,但对此地十分熟悉,他知道邱虚道人在玄牝楼,便一路飞奔而去。 但说这玄牝楼前,花团锦簇,落地天门山风水之心,前后四径院门,三层高阁,九处偏殿,建造耗时半年之久,雄伟壮观,天门山中第一楼。便是三清殿,也无法望其项背。七月脚踏墙头,一跃入廊,进了主楼二层,但见邱虚道人双眼微闭,轻捻胡须,正在炼丹。炼丹炉前,围着四个弟子,分别身着黑棕褐黄四色道袍,不是别人,正是雷泽墨龙、赵行凌、宗清、马宝鸣。分立四个方位打坐念经,眼睛不闭,见到七月,四弟子立即起身,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围绕在七月身前。这雷泽墨龙与马宝鸣在天和城外被擒,那日破城之日,丁东亚便在城中救了二人。 七月理也不理,径直走向邱虚道人,那邱虚道人见七月近身走来,也不起身,拾起身旁拂尘,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说道:“你这般名正言顺地闯进天门山,走进玄牝楼,不怕被人怀疑?”七月也不理会,问道:“是你擒了寂灵子吗?”邱虚道人微微一笑,却不答话。七月狠狠地又问道:“我在问你,是不是你擒了寂灵子?”邱虚道人道:“你怎地这般着急寂灵子了。”他在天门山中四十年,自然知道七月与梁颦之事。 七月也不问他,见雷、赵、宗、马四人围了过来,眼睛瞪着这四人,问道:“你们告诉我,是不是擒了寂灵子。”那四人面面相觑,被七月的威势吓得心惊胆战,雷泽墨龙颤巍巍地说道:“师父不让我们说,我们不知道。” 邱虚道人得意地说道:“是我擒了寂灵子,但这是堂主的意思。”七月眼神飘忽,身子瘫倒在地。邱虚道人又诚诚说道:“堂主虽然罩着你,但眼下堂主最要紧的事想必你也知晓,刘客白所说的,我能不依着办吗?可莫要让我为难。”七月顿时如见曙光,忙问道:“你是说擒了寂灵子,是刘客白的意思?”邱虚道人道:“你要明白,刘客白的意思就是堂主的意思。” 七月面色微愠道:“我可管不得这些,只要不是堂主的意思,我就得管了。”又哀求邱虚道人,道:“邱虚师兄,念在你我同谋一场的份上,请将寂灵子还与我,让他医了梁颦。否则此生我心中难安。”邱虚道人甩了甩拂尘,道:“没想到你竟还这般痴情。”略一思索,说道:“你若将‘拂穴兰花手’传我,我便指你一条明路。” 七月不假思索地说道:“我应了你。只是‘拂穴兰花手’没有秘籍,需得我写了给你,此事一了,我便予你。”邱虚道人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你知道后山禁地吧?”七月点头称是,邱虚道人道:“后山禁地有个石橼洞,寂灵子就在其中。只是要千万留意,刘客白也可能在洞中。”七月起身谢过,正欲离去,邱虚道人又问道:“你是如何进了天门山的?”七月道:“我也给你一个信息,此刻黄蕴风正在韵沁阁做客。”说着,双脚踏空而出。 七月纵身上了后山禁地,立了一碑,道明禁地二字,又在四周围了一圈栅栏。此地是邱虚道人为研习奇门遁甲之法而划出的地域,其中机关阵法无数,天门山众人哪敢跨入雷池一步,便是掌门人丁东亚,也不便进了禁区。同时,邱虚道人在天门道派威严耸立,无人敢犯秋毫,便是此因,禁地不设守卫。七月健步如飞,心中也不论机关与阵法,但自禁地而入,一路并未遇到算计,直至石橼洞。 石橼洞四周草木焦黄,便是七八尺的大树,也衰竭枯萎。七月心中不敢大意,情知刘客白是“一代毒圣”,用毒之法,世人难窥其径。纵然号称“毒圣克星”的曾明再世,也惧他三分。洞门七尺高,阳光不能入内,漆黑一片,七月不知洞中情况,不敢踏入,在洞口唤道:“客白兄可在洞内?” 洞中立时传来悠悠回声:“是谁唤我?”七月拱手道:“小弟七月,来寻寂灵子,还望客白兄大发慈悲,使了带了寂灵子,救我那可怜的师妹。”那洞中沉寂良久,才悠悠说道:“那你进来吧。” 七月心中踌躇不定,他深知刘客白性格难以揣摩,不知是应是不应。正犹豫着,洞内又传来不耐烦的声音,道:“你是进来还是不进?”七月也不再想,硬着头皮,一脚跨入洞中,便在这时,顿觉头晕目眩,脚下无力,瘫倒在地。再想发力,双脚已失去知觉,两手虽能动弹,但也如软泥。 这时,洞中缓缓走出一人,三十来岁,头顶紫色高冠,面色俊秀,斜眉亮眼,身着紫色宽袖大袍,高领长尾,背负双手,立于七月跟前。七月双眼所见,只有高筒云履。这人正是“毒圣”刘客白。 刘客白笔挺的身子立于洞前,缓缓说道:“胆敢向我要寂灵子,是活腻了吗?若不是因堂主他器重于你,早让你做了亡魂。”七月蜷缩在地,口中吃力地说道:“且救救我那师妹,我的性命给你无妨。”刘客白哈哈大笑,道:“你那师妹练了‘缺不得’已有数月之久,天底下哪里还有这等好事。若让寂灵子医了你师妹,此药研制不成,我向堂主如何交代。” 七月闻言,再欲说话,舌头已不听使唤,说不出话语。刘客白见状,嘴角露出一丝邪恶的笑容,一只手将七月拖至洞中。 但说邱虚道人得知黄蕴风身在韵沁阁,且不管丁东亚身在何处,也不论是掌门人夫人居住阁院。立即唤了雷、赵、宗、马四名弟子,调遣帮内高手二十五人,又点了弓箭手四五十人。一路冲往韵沁阁,四处布置了弓箭手,便带了二十五名高手及雷、赵、宗、马四名弟子进了韵沁阁。 进阁中,邱虚道人便见到黄蕴风、汤贤生、丁晓璐端坐石亭之中。心中亦是惊骇,他对汤贤生亦是忌惮,七月临走之前并未透露汤贤生在侧,但仗着身在天门山,指着黄蕴风,大叫道:“黄蕴风,不想今日你自投罗网,休怪我不尽地主之谊。”又唤来左右,道:“速速与我擒了黄蕴风。”左右二十五名高手听令,亮起武器,朝着石亭攻来。 正文 第七十九章 烟翠薄情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丁东亚在阁楼上听到院内嘈杂喧闹,沸沸扬扬。梁颦尚未醒来,丁东亚便将她安置在卧床上,从窗内探出身子,见邱虚道人带了众弟子欲擒黄蕴风,那二十五名弟子正要奇攻上去,黄蕴风、汤贤生二人也做好御敌准备。正值剑拔弩张之状,丁东亚大声叫道:“住手!”便飞身蹿下,双脚稳稳地站在石亭前。 邱虚道人见是丁东亚,客客气气地说道:“掌门,你若似这般纵容包庇,休怪我对你不客气了。”黄蕴风等人见邱虚道人对丁东亚这般语气,心中甚是困惑,要知在这天门道派,丁东亚可是掌门人。丁东亚却不愤怒,面色沉着,一本正经地说道:“邱虚子,你莫非不知江湖规矩,来者是客,怎能这般待客。”邱虚道人轻蔑地说道:“换作别人,我自也不管。这黄蕴风乃是天柱魔帮的掌事,江湖上正派人士人人唾之,岂有待客之理。” 丁东亚知邱虚道人能言善辩,便向着围上来的二十五名弟子说道:“我是掌门人,维护江湖规矩是我职责所在,看谁能违背掌门之命。”邱虚道人冷笑道啊:“似你这般维护黄蕴风,不免让我等生疑,我敢怀疑你与天柱魔帮有勾结之嫌。”这话让丁东亚不知如何回答。邱虚道人又向丁东亚施了一礼,说道:“掌门,贫道劝你还是莫要惹是生非,庸人自扰。我敬你是掌门,才与你这般劝说,还望掌门三思。” 就在这不可调和之时,门外又是一阵嘈杂,继而转为平静,只见一人衣衫不整,眼神游离,头发虽束了逍遥巾,却亦凌乱不齐,手中羽扇垂下,众人见之,乃是南岩,无不目瞪口呆,惊恐万状,与天和城中羽扇纶巾、意气风发之状截然不同。南岩见邱虚道人在侧,迫不及待地问道:“我听闻寂灵子又被擒了,日夜奔波而来,你可知其中缘故?”邱虚道人见是南岩,心中不禁一怔。南岩与刘客白二人在逐日堂的地位之高,让人望尘莫及,天和城一役,也是俯首帖耳,唯命是从。南岩现已掌控柴木斋线络,天下消息已尽收囊中。 南岩见邱虚道人久未回应,又走近丁东亚,目色微怒,说道:“我与你指了寂灵子的位置,使你带他前来,是为与梁颦医治。在你这天门山中,偏偏连个寂灵子都看不住,真是窝囊。”丁东亚怒不打一处来,大声吼道:“原来是你让梁颦练了那‘缺不得’,你是什么用心!”南岩狂笑道:“我是夺命鬼才,你说我是什么用心!”又见黄蕴风在旁,眼睛瞪着黄蕴风,道:“天和城中被你逃脱了,今日尚有要事,待会自会收拾了你。”正欲纵身上楼,又转身向黄蕴风说道:“你那娇娃子在马车中被人擒了,这条消息我无偿给你。”便纵身上楼。 黄蕴风、汤贤生、丁晓璐、七月四人上了天门山,留了陆锦之照看孟小娇与束舒娅。这孟小娇与束舒娅就在马车中,南岩留了这一消息,让黄蕴风等人摸不着头脑,不知是南岩又使了什么心计。 南岩正要窜身上楼,丁东亚双足离地,也随在其后。但南岩的轻功比丁东亚太远,被丁东亚扯住衣角,摔落池中。南岩浑身湿透,从池中纵出水面,与邱虚道人说道:“还不与我按住丁东亚。”邱虚道人甚是无奈,但南岩之命哪敢违抗,唤了左右二十五人,一齐围向丁东亚,丁东亚大怒道:“你们还反了不成。”左右双掌齐发,与二十五人斗在一处。 好在池水清澈,南岩在池中起身,湿了衣袍,并无污渍,但头发被水浸洗,披散开来,遮住了清秀隽雅的面庞,越发凶恶。雷泽墨龙、赵行凌、宗清、马宝明四人见状,吓得躲在了邱虚道人身后,南岩见这四人如此惧怕,凶狠地说道:“你四人为何不去对付丁东亚?”四人眼神闪闪烁烁,不敢回答,齐齐望着邱虚道人。 邱虚道人说道:“你们四个也一起上!”雷泽墨龙畏畏缩缩地说道:“可他是掌门人,我们不敢与他为敌。”邱虚道人瞪大了眼睛,道:“你没见到在天门山上,丁东亚也得听我的吗?”马宝明扭曲着脸庞,说道:“可是他在天和城救了我和雷神,之前尚救过赵行凌和马宝明。我们要是和他为敌,便是忘恩负义。” 这时,汤贤生也上前助阵,丁东亚待黄蕴风等人如宾,而招致此斗,他自也不能袖手旁观。自从练就“左右掌”的招数,运用越来越得心应手,丁东亚的武功本与他相差无几,但这套招数使出来,每一掌发出,总能伤敌五六人。但想到这些人也均是天门道派弟子,且观丁东亚每招每式均留了余力,不伤及要害,是以掌势所及,也不至于要人性命。 南岩与邱虚道人逼迫雷、赵、宗、马四人助阵,共斗丁东亚,而这四人均是拒绝。汤贤生余目所视,侧耳所听,暗暗觉得这四人正义凛然。黄蕴风本也想助力丁东亚,但见汤贤生一人之力足有千军之势,自己只能端坐亭中。看着侧畔的丁晓璐,已病入膏肓,面色苍白,依柱而坐,身体瘫软。 邱虚道人见亲携二十五名高手合力,亦不是汤贤生与丁东亚的对手,立即唤了埋伏在墙后的弓箭手。五十名弓箭搭箭满怀,只待一声令下。丁东亚见状,大喝一声,道:“这是要造反吗?”说话之际,已取了背上长剑。 南岩整了整湿透的衣衫,脑中飞转,顿时想到院中已这般闹腾,为何不见梁颦俯首眺看。心念至此,梁颦在卧房中悠悠转醒,临近窗台,见了南岩在院中,立即一个翻身,从窗口一跃而下,双脚稳当当地站在假山上。黄蕴风见梁颦展露武功,心中甚是惊讶,这一个翻身下楼的动作,竟比丁东亚跃下窗台时还要利索。 但只此一翻,虽稳当当地站在假山上,但大叫一声:“南岩!”身子已不由控制,脚下滑到,整个身子都落入水中。但便在落水之时,丁东亚恰在身旁交战,一个蹿身而过,将梁颦抄在怀中,脚点石碓,二人又落回亭前。 南岩见梁颦身材臃肿,眼神游离不定,料想是心智已不健全。于是便想到与刘客白在一处商议,白鸦道君使刘客白炼制奇药,试验甚多,有一门内功号称“缺不得”,练就此种内功,使人神游天外,且对此功依赖甚强,每日必练,故称“缺不得”。但此种内功心法需有较为深厚的武功底子方可练习,若无内功根基,必反噬其人,七窍流血而亡。但有内功根基之人,见了此等心法,必不会去练。是以非常矛盾,需要有一个内功根基不错的人自愿修炼此功。 众人寻不到人选,本欲停了此试验,但南岩想到了梁颦,梁颦与七月、丁东亚同门,与丁东亚成婚前,乃是江湖上的侠女,天门山中的高手。南岩心道梁颦内功底子如此深厚,必不会出事,只要心甘情愿来练此功就可。于是便应了白鸦道君,将“缺不得”这门内功心法带至天门山,梁颦知道南岩尚存人间,便一直等待他的出现。这日,南岩便出现在梁颦跟前,并与梁颦说道:“若练成此法,必带她远走高飞。”梁颦见了内功心法,虽知对身体有损,但毅然决然地修炼此功。 此时,汤贤生仍在与二十五名天门弟子对拆,南岩忙唤邱虚道人止斗,邱虚道人不得不听,唤回二十五名弟子,多受了掌力,料是内功不弱,勉强坚持。汤贤生也收了掌势,回了石亭中,搂起了丁晓璐,丁晓璐微笑着依偎在他的怀中。 南岩见到梁颦如此模样,心中实也不忍。梁颦推开丁东亚,跑到南岩身前,上下打量着南岩,说道:“刚才分明是我落水了,你身上怎地湿透了。”南岩听得糊涂,但已知梁颦疯疯癫癫,不知如何作为。梁颦又说道:“你在铜佛寺走了之后,我等了你两年,你才回来。你回来后答应我,只要练了‘缺不得’,就带我离开这个鬼地方。如今我已练就此功,就带我走吧。” 二十五名高手在院内,尚有五十名弓箭手在墙头上,见了这番情况,均不明所以。虽然丁东亚是掌门人,但他们对邱虚道人的畏惧之心更大,此刻没了邱虚道人的指示,他们都悄立原地。丁东亚在梁颦身后,眼中湿润,面色润红,他已无法留意到此刻围拢在周围的弟子。对着南岩说道:“你若有意于她,请你善待她,自可带她去往天涯海角,我定不加阻拦。你若无意于她,念在她对你痴心一片,莫要加害于她,请将她留给我,我自会好好对她。她负我,我不怪她,你若一再负她,我必使你永陷绝境。” 南岩心中不知是何滋味,首登天门山,初遇梁颦,对她甚有好感。走得愈近后,心中愈生厌倦之心,乃至之后做了铜佛寺和尚,又火烧铜佛寺逃离。但心中无时不在矛盾,亦认不清自己,在铜佛寺中做和尚,是为了离得近些,还是真的要抛弃此人,那为何不干脆走得愈远愈好,烧了铜佛寺又为哪般。此刻,诸多念头在南岩脑中盘旋,因梁颦执意与他远走,而练了此等武功,又至今日境地,南岩已无法审视。量他夺命鬼才,操纵天和城命运于帷幄之中,此刻亦束手无策。 正文 第八十章 南岩难言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顿时,南岩猛地转向邱虚道人,恶狠狠地问道:“你当真不知道寂灵子所在?”邱虚道人被这么一问,心中发憷,额头冷汗涔出,他对南岩本也畏惧。此刻院中寂然无声,众人的眼光都转移到邱虚道人的面上,更不明白为何南岩对邱虚道人这般态度,眼下三派联盟谋天和城已过去日久,南岩身为总调度军师也已是旧谈,为何邱虚道人仍是这般忍让南岩,对他敛声屏气,不敢反驳,围观众人甚是诧异。 雷、赵、宗、马四人见师父手心冒汗,分明对南岩畏惧之极,不敢顶撞一句。雷泽墨龙挡在邱虚道人身前,眼睛也不敢正视南岩,低着头说道:“我师父说过他不知道,你不要逼问他。”赵行凌、宗清、马宝鸣三人也挡到了师父身前。邱虚道人不敢作声,噤若寒蝉。 南岩扶起雷泽墨龙的脸,直勾勾地盯着他,问道:“这么说,你师父确实不知道,但你知道了?”雷泽墨龙直摇头,南岩的目光又转移到赵、宗、马三人面上,三人避开目光,又是摇头,要是点头,南岩眼神凶煞地死盯着赵行凌,赵行凌支支吾吾地说道:“我师父确实不知道,这是对的,我们知道,这是不对的。” 南岩又转向宗清,宗清见躲不过,不得不说,道:“是的,是的……”连说了六个“是的”。南岩再看着马宝鸣,瞪大眼珠,问道:“你知道他说‘是的’,是什么意思吗?”马宝鸣浑身都在哆嗦,想问宗清,但被南岩盯着,动也不敢动,不得已说道:“我也不知道他说‘是的’是什么意思。”南岩举起手中羽扇,重重地拍在马宝鸣的脸上,用力甚狠,马宝鸣的脸上也留出了深深的红色印记,被吓得直打哆嗦。 邱虚道人敢怒不敢言,连维护自己徒弟的胆识也无,他在天门山中取得今日的权势地位,均是由南岩一手谋划。丁东亚见南岩威逼之严,邱虚道人不敢反抗,知其中必有缘由,也按住不动,静观其变。黄蕴风、汤贤生、丁晓璐三人在石亭中,亦知如此盘问,寂灵子下落必与邱虚道人相关,依南岩之才,必有结果。梁颦呆立南岩身后,静静地看着南岩。 南岩一扇上脸,又来一扇,正近脸庞,马宝鸣吓得忙说道:“我跟你说,只是你不要怪责我师父。”南岩闻言,愤恨的眼神立即变而深邃,转向邱虚道人,突然问道:“毕亮、姚付林二人被你带回了天门山,现在二人身在何处?” 邱虚道人心中一怔,知道并非南岩对手,毕亮、姚付林在四门斗帝阵中被丁东亚擒住,丁东亚去后,交给邱虚道人。此皆南岩之谋,因刘客白炼制“驯兽丸”,邱虚道人在阵中逼迫二人试药,之后天和城城破。天门道派返山之际,分为二拨。其中一拨由丁东亚率领,寻了寂灵子,才回山中。邱虚道人领另一拨,将毕亮、姚付林二人顺道带回,做得也甚是隐蔽,故而少有弟子知晓,丁东亚更不知道。 这时,南岩好端端地这么一问,着实让众人不明所以、一头雾水。邱虚道人还没说话,马宝鸣摸着挨打的脸庞,吃吃地说道:“一个红脸、一个青脸两个怪人,师父已经交给刘客白了。”邱虚道人听到马宝鸣透露了“刘客白”,顿时大惊失色,敲打马宝鸣的脑袋,说道:“不要乱说。” 南岩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么说,寂灵子也被你交给刘客白了?”邱虚道人目光呆滞,尚未辩驳,南岩又说道:“你应该知道,让寂灵子好好待在天门山给夫人看病。这是我的意思,你如何违背我心意,将寂灵子交给南岩。”邱虚道人心中之苦,不知如何诉说,南岩也好,刘客白也罢,号称白鸦道君的左右臂,具有惊天动地之才。这二人足使他畏惧忌惮之甚,谁也不可得罪,谁的话也不可不听。 南岩转身向着梁颦,温柔地说道:“你好好回房歇息,我有些事要去处理,处理好了就回来找你。”梁颦恍恍惚惚地说道:“我回房中等你。”说着,跌跌撞撞地朝二楼走去,丁东亚忙窜到身旁,依扶而行。南岩又转向邱虚道人,将手中羽扇递交到他的手中,说道:“好好看着这把扇子,回玄牝楼等我。”邱虚道人不知何意,伸手接过羽扇。雷、赵、宗、马四个弟子看着这番变故,料想南岩对师父必会处置。 邱虚道人接扇后,呆立原地,南岩瞪了一眼,说道:“还在此处作甚,回你的玄牝楼去。”邱虚道人低着头,唤回手下二十五名高手,撤了五十名弓箭手,一声不吭地往回走去。雷、赵、宗、马四人也跟在师父身后。南岩叫道:“谁让你们四人走了。” 雷、赵、宗、马四人怔怔发慌,望着师父,邱虚道人只好点头留下,便独自去了。剩下雷、赵、宗、马四人在院门处,大气不敢喘息。 此时邱虚道人走远,丁东亚又下了楼来,南岩立即转身向丁东亚走去,说道:“我知道寂灵子身在何处,你唤上莫离子与鬼石子相随,或可与刘客白一搏。”丁东亚不明就里,问道:“方才我听闻邱虚子与刘客白勾结,此事已犯了我帮规,不知刘客白现在何处?”南岩说道:“且不管这些,唤来莫离子与鬼石子便是。” 丁东亚知道南岩定能寻到寂灵子,便应了下来,唤人去请莫离子与鬼石子过江议事。莫离子镇守“文成”门,鬼石子此时镇守“武德”门,二人一文一武,在天门派中,无人能及,只是受到邱虚道人排挤,只能镇守山门。 这一时刻,南岩与丁东亚也步入石亭之中,雷、赵、宗、马四人在院门处,不敢动弹。石亭中,黄蕴风、汤贤生、丁晓璐、南岩、丁东亚四人也不言语,只是耐心等待莫离子与鬼石子到来。 不多时,鬼石子便入院中,见到丁东亚,便规规矩矩地行了参拜之礼,又问及何事。南岩说道:“这天门山中,论武学修为,只有你能及丁东亚左右,我等去后山寻刘客白,需借你之力。”鬼石子识得南岩,但南岩说话口吻让他不能接受,便说道:“掌门让我做什么,我自会去做,只是你让我去做,我便偏偏不做。” 丁东亚无奈地说道:“今日便依了他吧。”鬼石子瞪圆了眼睛,欲言又止,也深深叹了口气,道:“原遵掌门之言。” 汤贤生听罢,方知唤来鬼石子,是因他的武功高强,若与刘客白对垒,可依仗其力。在天和城中,汤贤生与南岩是敌对双方,二人均不上下往来。此时汤贤生心系丁晓璐,见她性命垂危,若无南岩,性命难保,反复琢磨,起身抱拳道:“在下身无所长,只有一些微末武功,能否带我一同去寻刘客白,或许我能襄助一臂之力。” 南岩正襟危坐,却不搭理,汤贤生讨了没趣,也不知该如何是好。黄蕴风见状,起身道:“且不论之前你我恩怨,眼下我们目的相同,均需寻到寂灵子,何不为伴?”南岩瞟了一眼黄蕴风,爱答不理地说道:“黄帅好风趣,你在江湖上叱咤风云,在天和城重重包围下能够逃出升天,我怎敢与你为伴。” 黄蕴风摇摇头,说道:“切莫笑话黄某人,你看这汤贤生,青出于蓝,足有蒙老西的风范,他若相随,必当有益。”南岩叹气道:“那便一起为伴。”这话之意,便是应了黄蕴风、汤贤生一同相随,南岩又冷冷说道:“那刘客白号称毒圣,可不是武功高就能平事。” 汤贤生只是感激不尽,但又念及丁晓璐,刘客白之地比多凶险,丁晓璐自不便同行,不知如何是好,此前与天门道派为敌,自不能托付于丁东亚。鬼石子看出心思,便说道:“既然有天下闻名的汤贤生在伴,我便不必相随。”正好脱了南岩为伍,又说道:“汤贤生既然去寻刘客白,这女娃子无人照料,贫道便在这亭中为她护法。如何?”汤贤生闻言,求之不得,当即抱拳致谢,南岩、丁东亚自也应允。 又过一阵,莫离子缓缓赶至韵沁阁,亦是对丁东亚行了参拜之礼。南岩道:“我等要去后山禁地,那里本是邱虚道人阵法研习之地,或有埋伏。而这天门道派中,数莫离子最懂此法,需一同相随。”莫离子亦高傲说道:“南岩所说,在下恕难从命。若是掌门人所言,在下必然心服首肯。”丁东亚长叹一声,让他依了南岩,南岩长身而起,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道:“人已到齐,不要耽搁,现在便出发寻回寂灵子。” 领一阵人行至院门,雷、赵、宗、马四人仍屹立门前,不敢动弹。南岩伸手狠力地拍了拍雷泽墨龙脑袋,说道:“你们四个人跟我一起走,若带我找到寂灵子,可免了你们师父的罪责。”四人听言大喜,雷泽墨龙摸着脑袋,心道这南岩一介书生,手劲怎地不小,打得脑袋疼痛,口中却答道:“一定会寻到寂灵子,还望你莫要怪责我师父。” 正文 第八十一章 毒圣锋芒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南岩一人在前,快步前行,在这天门道派中,却是如此熟悉。丁东亚背负长剑,随在身后。之后是轻摇折扇的莫离子,黄蕴风、汤贤生,最后跟着雷泽墨龙、赵行凌、宗清、马宝鸣。说话之间,便已到了禁地之外,但见其中雾气缭绕,南岩不敢跨入,唤莫离子近前,说道:“你看这阵中可有玄妙?” 莫离子步入数步,在禁区内沿来回踱步,开始闭目掐算。这时赵行凌走近南岩身旁,说道:“我可以说吗?”南岩本眼观莫离子,并未留意到赵行凌近身,这时不禁甚是惊讶,便让他说了。赵行凌说道:“自前些日刘客白来了之后,这里面便没有阵法,师父弄了烟雾,是为了掩人耳目。”南岩深深吸了口气,微微点头,但仍不唤停莫离子,他并非不信赵行凌,实不相信邱虚道人。 不多会,莫离子回了禁区前,微微皱眉,说道:“这就怪了,并无阵法。”南岩这才信了,也不搭理,大跨步而入,众人也随在其后。莫离子心中狐疑,南岩如此便信了自己,他乃不知赵行凌之言。 如禁区后,是一行长阵,只有一条路可去。至路尽头,南岩将呆在一行人最末端的雷、赵、宗、马四人揪了出来,说道:“赶紧带路。若耍花样,我定不饶你,更饶不了你师父。”雷泽墨龙委屈地说道:“我带路就是了,你别为难我师父。”说着,四人在前带路而行,南岩又转向莫离子,说道:“此地乃是邱虚老道的禁地,不可大意,机关阵法或遍地皆是。”莫离子轻哼一声,道:“我自会去寻,你放心走便是。” 依雷、赵、宗、马四人引路,众人已抵达石橼洞外。南岩不似七月,七月自小对天门山便十分熟悉,而南岩首登天门山时,便是为了邱虚道人在此山掌权,他虽曾入禁区,但不识得石橼洞。此刻,雷泽墨龙驻足洞外,指着紫色弥漫、光线昏暗的洞内,说道:“这里是石橼洞,不知道刘客白在不在洞内,寂灵子被我们关在这里面。” 南岩瞪了一眼,说道:“你们四个先进去。”四人皆是摇头,谁也不敢踏入一步,南岩脸色一沉,四人俱吓得心惊胆战,宗清摇着头说道:“没有刘客白的准许,谁也不可以进去的。”南岩走上前去,右掌重使力道,一把将宗清推入洞内,又瞪了雷泽墨龙、赵行凌、马宝鸣三人,三人哭丧着脸,一副委屈状,道:“我们进去便是,莫怪责师父就好。” 汤贤生跟在其后,见着四人时时刻刻念叨这师父,不停地求南岩原谅师父的过错,莫要责备。心中甚是感触,不想这四人平日里傻里傻气、笨头笨脑,倒是十分仗义。此前邱虚道人唤四人围攻丁东亚,他们断敢违抗师命,一再拒绝,汤贤生不由得打心底佩服此四人。 宗清被推入洞中,一人当先,爬起身子,向洞内喊道:“刘先生,你在洞中么?”连喊数声,均无回答,南岩在后催促道:“快进去。”宗清闻言,向洞中大声说道:“刘先生别怪我,我是宗清,我进洞来了。”身后的雷泽墨龙伸手拍在他的脑袋上,责怪道:“为什么不说我的名字。”又向洞中更大声些说道:“我是雷泽墨龙,刘先生莫要怪责我。”赵行凌、马宝鸣也随着责怪宗清与雷泽墨龙,南岩闻言,吼道:“你们怕刘先生,不怕我了么?” 四人这才听了言语,在前探路,众人在后跟随,均是一路无事。只有莫离子不愿进洞,留在洞外,南岩唤来莫离子,莫非是要过了邱虚道人的阵法,但邱虚道人果未在禁区中布阵,便依了莫离子。黄蕴风、汤贤生二人亦是步步为营,丝毫不敢大意。 走过这段光线昏暗的过道,其内竟是一个偌大的洞穴,四周燃着烛火,明亮异常,洞穴内陈设一张长长石桌,其上药壶甚多,果真是刘客白之所。洞穴内尚有三个洞口,不知通往何处。石桌后方有两个铁笼,各关押一人,瘦如枯枝,哪有一点人样,见到众人围来,双唇一张一翕,已没有声音,吐着白沫。但二人面色一红一青,一人身着八卦道袍,一人身着虎斑大袄,入洞之人均辨得这二人是毕亮、姚付林。若不是看这身衣衫,哪里认得出是这二人。众人均想,落到了刘客白手中,竟被折磨成这般,真是要生不得,要死不能。 黄蕴风回想起二人初到天和城中的风采,对自己无礼之至,大破四门斗帝阵,庆功宴中吃生肉,口咬南宫煜。一桩桩已泛在心头,最终落得这等下场,确是料想不到。 这时,众人围在铁笼边,雷、赵、宗、马四人站在洞穴入口边的通道内,始终不敢踏入正室一步。南岩突地大叫道:“大家小心埋伏。”话音未落,自己已伴声而倒。接着,黄蕴风、丁东亚、汤贤生也随即倒在地上,雷泽墨龙、赵行凌、宗清、马宝鸣四人也随即倒地不起。南岩心中已明,但身子动弹不得,说道:“看来我们还是中毒了。” 这时,从一个洞口中传出一个声音,笑声渗人,见他幽幽说道:“丁掌门也大驾光临,我亦不知道这是我的地盘,还是丁掌门的地盘。”伴随着声音,那人走了出来,不是别人,正是“毒圣”刘客白,一身紫色,与七月前来时并无变化。但众人在天门山中是第一次见到刘客白,丁东亚犹是惊讶,在自己掌管的天门山上,竟然成了毒圣的研毒之所。 刘客白走近黄蕴风,哈哈笑道:“天帮的黄帅也卷进此事了,真是奇哉妙哉。”黄蕴风这时想到天和城中,曾明临死时在炼丹炉上书写“毒圣克星”四字,不知和刘客白或有关系,身子伏在地上,问道:“我想问你,曾明死在天和城中,是你所为吗?”刘客白笑道:“虽非我所为,但确是因我而死。他自称毒圣克星,这是对我的讽刺,天和城城破之日,我虽不在天和城中,但自有人为我出头。”黄蕴风这才明白,曾明临死时亦明白,此祸是“毒圣克星”四字招致,否则或只被擒,不会送了性命。 南岩心知刘客白必不会伤了自己,便喊道:“刘客白,快与我解了毒。”刘客白笑道:“南岩,你莫要高估了自己,你闯入我的地盘,才招致此祸,又非我加害于你。”南岩亦知刘客白秉性,只得哀求道:“此事算我求了你,你且记下,来日我必还你。现下我需寂灵子为梁颦医病,她已病入膏肓,再不医治,已留不得太长时日。” 刘客白伸手将南岩拖至一旁,又在丁东亚、黄蕴风、汤贤生所卧身旁,拂袖一挥,也不知挥了些什么,但一挥之下,丁东亚、黄蕴风、汤贤生顿时耳中轰鸣,已听不到周遭琐事,才知这一挥是挥了药物,使得三人失了听觉。又看了躺在洞口的雷、赵、宗、马四人,却不处置。 走近南岩,说道:“现下他三人已听不到声音。”原来刘客白与南岩说话,并不想使丁、黄、汤三人听见,三人均不知白鸦道君重出江湖,更不知刘客白与南岩二人是白鸦道君的左右臂,是以封了三人听觉,以防误了白鸦道君之事。南岩闻言,继续哀求道:“但求你这一事,当日你的‘缺不得’这法门无人能试,或要作古,亦是我担了下来,之后让梁颦修炼,方使你对此法有了认知,促了你的研制。今日我亦颇有后悔,还请让寂灵子医了他。” 刘客白坐在附近的石凳上,叹气道:“如今梁颦已修炼此功,且到了这个境界,已是天下难寻,你在堂主那里自是功不可没。若此时医了她,只怕是前功尽弃,不知其后变化。你我共效忠堂主,岂能因此半途而废,误了堂主研制的药物。”南岩仍不停求情,二人来回交涉数次无果,刘客白斩钉截铁地说道:“此事到了这个程度,我已不能做主,只能听候堂主调遣。” 南岩心中不知如何滋味,无奈地笑道:“堂主身在徐州,你让我前去请示,到时梁颦还有命在?”刘客白摇头道:“如此便不管我事,我已于你指了明路。奉劝你莫管此事,便是功臣,若管了此事,我想堂主定饶不了你。”说着,刘客白长身而起,眼睛放向远端。 正在他与南岩二人前后交涉之际,躺在洞口处的雷、赵、宗、马四人已不见了踪影。刘客白端的惊讶,这四人既然中毒倒地,怎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解了毒而去,心中甚是不解。正要起身去寻,却见雷、赵、宗、马四人从另一洞口中走了出来,雷泽墨龙、赵行凌二人搀扶着七月,宗清、马宝鸣二人搀扶着一云游僧人。南岩、黄蕴风、汤贤生、丁东亚均见了这云游僧人,不是别人,正是寂灵子。四人虽倒在地上,但亦不由得露出了久旱后的笑容。 寂灵子推开了宗清、马宝鸣,道:“无需搀扶,刘客白给我这点毒,我自己还不能解吗?”刘客白看到雷、赵、宗、马四人前后搀着七月、寂灵子走进正室,不由得自言自语地癫狂笑道:“这是什么缘故。” 正文 第八十二章 悬壶济世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汤贤生倒在地上,身子动弹不得,眼睛一直不离这四人。原来这四人倒下时,还在窃窃私语,与众人中毒之状全然不同,面色红润,气息均衡。原来这四人谨慎小心,对刘客白更是提防,虽唯唯诺诺,痴痴傻傻,但遇到紧急时刻,也有自保之法。因惧怕刘客白,四人并无进入正室,而刘客白的毒只在正室之中。四人见南岩等人倒在下上,便仿效而倒,实则并未中毒。见刘客白进了正室后,四人亦不动弹,佯做中毒之状,刘客白只瞟一眼这四人,并未放在心上。 趁刘客白与南岩二人争辩之际,四人在地上匍匐而行,挪动身子。此正室又三个洞口,外加进室的洞口,共四个洞口。雷、赵、宗、马四人虽傻头傻脑,但对八卦五行阵法素有天赋,他四人识得此四门,暗合四门斗帝阵之法,只是这四门均是生门,乃为生、杜、景、开四门,见离宫通明,便知人在景门。于是贴地缓缓而行,去了景门。景门尽头,果寻到寂灵子盘坐偏室,正运气吐纳,七月瘫倒在地。四人将寂灵子、七月均抬出洞外。 雷泽墨龙见南岩亦倒在地上,叫道:“这下可不要怪责我的师父。”南岩长叹道:“自然是不会怪责了,你四人……你四人当真是‘天才四少’。”心道自己尚且中了刘客白的埋伏,这四人却并无异常,也心生佩服。 雷泽墨龙又见刘客白瞪着自己,吃吃说道:“刘先生,你可别怪我们,我不救寂灵子,师父会有罪责的。”刘客白哈哈笑道:“你们四个,真是愚不可及。”四人闻言,具皆求饶,你一言,我一语,喧闹之极。寂灵子再次使力推开宗清、马宝鸣,捂起耳朵,说道:“你们四兄弟不要再吵了。” 四人闻言一怔,果然不再吵闹,面面相觑。寂灵子四下寻视,见黄蕴风我倒在地,近身说道:“不想黄帅在此,是我失约了,深表抱歉。本与你约在去年冬季,于江陵相会,解了你身上的内伤,不想世事多磨,总被阻碍。”此时,黄蕴风的耳鸣已过,能听到说话,想撑起身子坐起来,奈何身上毫无力气,只能伏地说道:“能见寂灵神僧便好。”寂灵子说道:“依你的病理,我有一法,称作‘格气术’,是贵帮潘帮主三年前所传,本让我去年传你。”又看了看黄蕴风的毒状,道:“只是你现在中了毒,不然现在就可以传你。” 又长身而起,向刘客白说道:“他们几人是中了什么毒,可否赐了解药。”刘客白冷冷说道:“寂灵兄,既然你我齐名,你何不自己去解了这毒。”又端坐石凳上,缓缓说道:“你且解这毒性,我自不会阻碍。”寂灵子道:“若是我解了这毒,还想你放了这几人回去。我也需为掌门夫人送上‘缺不得’的内功调息之法。” 南岩、丁东亚、七月三人闻言,心中甚喜,料知寂灵子已然有了搭救梁颦之法。汤贤生卧倒在地,说道:“寂灵神僧,我爱妻受了‘寒毒’之症,危在旦夕,还望你能援手救助。”寂灵子诚恳地点头说道:“只要我能力所及,必然救了夫人性命。” 寂灵子号称“悬壶”,实乃“悬壶济世”,又是一个云游僧人,对佛法亦有参悟,只是它那菩萨心肠,端的配得上“悬壶济世”四个字。江湖中人人俱都称赞,不论何门何派,也无论敌我恩怨,只要请他医治,他绝不会推辞不医,所为医者德为先,寂灵子正是如此。 汤贤生也感到欣慰,连连谢过。刘客白说道:“你身上的毒尚未解尽,还想解了他们的毒。你若是曾明,我尚且信你,奈何你是寂灵子,我这毒可不及内伤,不知你如何来解。”寂灵子正色道:“解毒虽非我之所长,然而只要你应了要求,放了他们几人,让我出去医了这几人的伤病,我便在所不惜。”刘客白本也对寂灵子甚是尊重,便允了下来,说道:“只是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若依然解不了毒,那便是输了。”寂灵子欣然接受。 一炷香在石桌上燃了起来,雷、赵、宗、马俱都站在门外,寂灵子唤四人进室,四人本都不愿,直道害怕刘客白对他们使毒。最终仍是执拗不过,将七月放倒在地,倚在墙角,俱都进了室中。寂灵子又唤四人将南岩、丁东亚、黄蕴风、汤贤生四人抬起身子,助力依墙而坐。去抬南岩时,口中不停说道,要原谅师父,南岩也不耐烦地说道:“自然不会责怪。”又依次移了丁东亚、黄蕴风、汤贤生,汤贤生对此人甚是钦佩,说道:“四位真是奇才。” 南岩、丁东亚、黄蕴风、汤贤生、七月五人依次依坐墙边,寂灵子分别为五人把脉,除了汤贤生外,其余四人均能喊出名号,便说道:“七月与众人的毒性不同,怕要重了许多。”说着,便在七月耳边传了一套内息调理之法,让七月按法运气,或可有所好转。 再至南岩身旁,本欲传南岩一套内息调理之法,南岩眼瞟刘客白,借机在寂灵子耳边轻声说道:“先救汤贤生,救了他我们均会得救。”寂灵子闻言,不知其意,他本也不知道汤贤生之名,但眼下只有五人,便易辨出,但哪里知道汤贤生内力之强,武功之高。但他知南岩乃是“夺命鬼才”,实有经天纬地之能,便依了南岩所说,去到汤贤生身侧。 仔细探了探汤贤生的内息,除了被毒制了内息运转,尚有一股强大的内力沉寂于丹田之中,方知明白南岩之意。一来,汤贤生内力甚强,寂灵子稍加调理,便易于常人先解此毒;二来,一旦解毒,凭汤贤生内力之强,或可胜了刘客白。 寂灵子探明汤贤生体内真力走向,传了汤贤生一套内息法门。汤贤生依法调理,却不见好转。寂灵子甚是惊讶,仔细推敲斟酌,前后使了四五种法子,始终不能使汤贤生内息调匀,解了毒性,亦甚是慌乱。 刘客白在一旁得意地笑着,道:“寂灵兄,还是认输了吧,莫要再逞强,我自不会为难于你。”寂灵子道:“我倒不怕你为难于我,只是你为难了他们,我便不予。”略一思量,又向刘客白说道:“我有一番请求,不知可能依了。”刘客白笑道:“但说无妨,且让我看看是什么请求。”寂灵子甩起僧袍,说道:“能否将他们所中之毒给我看看。” 刘客白微笑着从怀中取了一个瓷瓶,瓦红色瓶身,实木瓶塞,递与寂灵子,道:“这其中便是他几人所中之毒,若打开后,有红色雾气,便是毒药。”南岩等人闻言,心中戒备,在一旁说道:“刘客白,可莫要骗了寂灵神僧。我等中毒之时,并未见到红雾。”刘客白淡淡笑道:“我的毒若让你见着了,岂不污了‘毒圣’的招牌。”南岩亦明白,刘客白杀人于无形,中毒者浑然不知。 寂灵子接过瓷瓶,走近正在依法吐纳的汤贤生,探了探脉象,又看了一眼摆在石桌中央的那一炷香,已燃了半截,摇着头说道:“使了这些内息调理法门仍不得用。”于是打开瓷瓶,放在鼻尖深深地嗅了一口气,又速速塞上瓶塞,初时并无反应,不多时后,方觉得浑身无力,内息全无,也瘫倒在地。 众人这才明白,寂灵子解不了汤贤生的毒,便问询刘客白要了毒药,以身试毒。黄蕴风、汤贤生、丁东亚、南岩、七月谁也料想不到。这些毒走七筋八脉,寂灵子方能知晓如何才能冲破关卡。刘客白见状,顿地起身,脸色大变,说道:“你莫非忘了自己身上的毒还未解尽,又试了新毒。二毒相叠,我亦不知结果如何。”寂灵子瘫倒在地,口中吐着白沫,依稀说道:“快将汤贤生扶来。” 雷泽墨龙、赵行凌离得最近,听到说话,依言将汤贤生扶倒在地,并努力将汤贤生的右耳贴近寂灵子的口边,二人心道寂灵子也中了毒,说话声音太小,这般姿势,汤贤生便能听到寂灵子说话。 果然如此,南岩见状,又说道:“果真是‘天才四少’,聪明得紧。”甚是喜欢。寂灵子在地上不能动弹,但以身试毒,又寻了一法。于是依着汤贤生耳边说了一番内息走法,又说道:“我解不了你的毒,依此法运气,可使内力暂时得以恢复,依仗武功,赶走刘客白,洞中人均可得救。”这番言语也只有汤贤生一人能听闻得到,寂灵子已是声如细蚊。 又唤雷泽墨龙、赵行凌二人将汤贤生扶起墙边,起盘坐之姿,汤贤生兀自闭目养神,吐纳运气。宗清、马宝鸣二人将寂灵子扶坐墙角,奈何寂灵子身如软泥,又瘫倒在地,如此反复多次,寂灵子仍无法坐稳。刘客白坐立不安,走近寂灵子身旁,说道:“你还是尽快认输了,我给你解了毒。”寂灵子却是一动不动,瘫倒在地,也不回答。 这时,那一炷香已燃尽,众人均将目光投到汤贤生身上,不知汤贤生体内之毒解得如何。 正文 第八十三章 秉钧持轴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刘客白见寂灵子装聋作哑,又见炉中香已燃尽,面色变得阴沉,狠狠道:“寂灵兄,香已燃尽,毒尚未解,纵然你不认输,但亦是输了。”寂灵子伏在地上,动也不动。顿时,汤贤生原地而起,双掌运气,纵身直去,使一招“双龙埋头”,直取刘客白。刘客白耳中掌风呼呼,顿地一身惊骇,转身相望,已汤贤生拔地而起,纵在空中,双掌瞬间袭来,已躲闪不及,从袖中探出双手,接了此掌。他哪知汤贤生力沉,身子被汤贤生震得两丈远,撞在墙上,方才停了下来。正自愤怒之际,欲起身说话,已绝双臂酸麻,抬不起来,胸中镇痛,气不能顺,方知汤贤生之力道。 说话间,汤贤生又纵身一掌袭来,刘客白哪里敢接,拂袖一挥,一道白烟笼罩。汤贤生忙捂住口鼻,暂断呼吸,待白烟略散,已不见刘客白踪影。正要拔足去追,却被黄蕴风叫住,道:“莫要追了。”汤贤生这才歇了下来,蓦地看了看双掌,亦是惊骇,双掌乌黑,心道刚才与刘客白对掌之时,虽掌力上占了上风,但亦中了刘客白的掌毒。不知如何是好,走近寂灵子,口中感激不尽,又将寂灵子扶起,这时发现寂灵子全身僵硬,竟已死去多时。 汤贤生心中甚是震动,这“悬壶济世”的寂灵子为了解救洞中众人,以身试毒,已丢了性命。将寂灵子依墙而靠,端坐其前,自己则在寂灵子的身前跪身倒地,磕头感激。众人见状,便知寂灵子已然去了,雷、赵、宗、马四人亦仿效汤贤生之状,在其身后跪地磕头。 南岩仍不能动弹,端坐原地,问道:“寂灵子死了吗?”汤贤生点头称是,心中已然全是丁晓璐,自与丁晓璐成婚以来,克己守礼,心中只道是丁晓璐与蒙老西二人将自己的人生轨迹更改了,他也愿意为这二人倾尽全力。眼下,寂灵子已逝,天下间已无人能医丁晓璐的病情,汤贤生的眼中顿时落下滴滴泪来。 黄蕴风长长叹了口气,方才寂灵子之言他已明白。潘乾坤将他的内力封印,也只有潘乾坤才有解封之法,乃是有意困自己三年,早已传了寂灵子,只待三年期满,便会解封。心中对潘乾坤的敬畏之意更重,只是从江陵城到沉香谷,又从沉香谷道天和城,再至天门山,一路追着寂灵子,最后内力难以恢复,难免使人唏嘘。 南岩、丁东亚、七月三人面面相觑,梁颦难救,三人俱都长吁短叹,不知所措。七月之毒最重,口中不能言语,否则见了南岩,必不留情。虽同处逐日堂,七月尚且听从南岩调遣,但涉及梁颦,七月血性十足。 南岩颇为忧伤,但亦明了,眼下需以解毒为重。当即唤来汤贤生,道:“你掌中之毒不弱,需在洞中寻了解药。”汤贤生眼中依旧岑着泪水,轻语说道:“寂灵神僧说了,我身上的毒也未解除,只是暂时用内力勉强压住毒性。不知这解药放在何处,更不知是什么样式。”身在极度悲伤之中,顿时束手无策。 这时,雷泽墨龙手中攥了一个小瓶,跑至汤贤生身旁,眉开眼笑地说道:“你那一掌可厉害了。”又将小瓶交给南岩,道:“这个应是解药,你不要为难我师父了吧。”南岩又听闻他要为难邱虚道人,甚是烦躁,但雷泽墨龙道是寻到解药,又甚是欢喜,道:“我这手抬不起来,你打开瓶塞,看看是什么药丸。”雷泽墨龙紧攥瓷瓶,问道:“你不会惩罚我师父,我就打开瓶子。”南岩见他十分啰嗦,心中有气难出,说道:“我不会惩罚你师父,只是你们掌门人会不会惩罚他,我便不知了。” 雷泽墨龙看着丁东亚,道:“掌门最是善良,定不会惩罚我师父。”便将瓶塞开了,取出一个黑色药丸,南岩见了,又仔细看了看,闻了闻,道果是此物。众人此时对雷泽墨龙四人之神奇甚是佩服。南岩、丁东亚、黄蕴风、汤贤生各服一颗,赵行凌也寻来了七月的解药,七月亦服了一颗。众人在洞内打坐吐纳一番,均觉气息通畅,方知毒已解除。 众人依序从洞中缓步而出,各怀心事,因寂灵子已逝,无不伤感万分。正踏出洞口,见莫离子在洞口来回踱步,焦急万分。丁东亚才出东门,莫离子忙上前说道:“我邱虚师兄在帮内政变,要夺掌门之位,现已携了夫人,情势危急。”七月闻言,一步纵上前,问道:“夫人现在何处?”莫离子道:“正在三清殿中。”七月谁也没管,亦未与黄蕴风招呼,脚下运足真气,踏花而去,直奔三清殿。 南岩本想问可曾见到刘客白逃离山洞,但闻言后,亦不作思索,快步赶去三清殿。丁东亚反问莫离子,道:“他已策反多少人众?”莫离子道:“十二部部主均已投靠了他,如今只有百余兄弟站在掌门这边。此刻鬼石师兄在三清殿中大战,怕是不敌。”丁东亚唤上莫离子,也纵身上前。黄蕴风再身后说道:“丁掌门,我二派本无恩怨,若非邱虚老道挑唆,或可上下往来。如今你帮中有难,我愿助你一臂之力。”丁东亚闻言甚喜,抱拳回礼。 黄蕴风又望了一眼汤贤生,汤贤生已伤心过度,本不与掺和天门派的家事,但黄蕴风已然愿意助力,丁晓璐本交与鬼石子照看,但听闻鬼石子在三清殿内大战,不知丁晓璐如何。只得应了,说道:“愿随黄帅,助丁掌门一臂之力。”说着,丁东亚、莫离子、黄蕴风、汤贤生四人展开轻功,直奔三清殿而去。 雷泽墨龙、赵行凌、宗清、马宝鸣四人也已闻言,知师父邱虚道人在帮中篡权,心中不知如何滋味,也都亦步亦趋地跟在丁东亚等人身后。 三清殿外,一百二十三层台阶,乃是邱虚道人大兴土木建造,何等雄伟壮观。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太清道德天尊,三座神像庄严地端坐在大殿中央,梁颦跪在神像前,口中不知说些什么。梁颦身边立着一个道士,正是邱虚道人,手执拂尘,微笑看着殿前的一切。殿内殿外聚齐天门派十二部部主及帮中要员,俱都大声呼道:“邱虚掌门,德才兼备。”大殿外,鬼石子长剑在手,以一敌十,尚占上风。 七月解了背上长剑,紧攥手中,踏着众人头顶直入殿中。其间,四五名天门弟子纵身拦截,俱都被七月一剑削去,中剑倒地,再起不来。邱虚道人见是七月,也未唤人来挡。七月见梁颦好端端地在殿内参拜三清,又瞥一眼邱虚道人,问道:“是你擒了夫人?”邱虚道人微微笑道:“七月兄莫要惊慌,夫人好端端地在这,贫道自不会伤害于她。只是今日正月初一,我意改头换面,从此做了这天门山之主。” 七月不知其意,近身搀起梁颦,梁颦直勾勾地盯着七月,眼中空洞无神,迟迟说道:“大师兄,你怎么回来了?”她竟忘了此前便已在韵沁阁中见过七月。邱虚道人阴笑道:“七月兄,现在可不能把夫人带走了,我可留她有大用。” 七月震怒,道:“岂有此理。”便欲搀着梁颦走出。邱虚道人见状,使了一个眼色,顿时从众人中冲出三人,各手持长剑,剑花扑面而来,何等迅速,七月惊叫道:“好剑法。”为防止误伤梁颦,纵身跃出,与三人拆起剑招。这三人俱是天门道派的部主,武功一等,三人共战七月,正是七月劲敌。 跟着,丁东亚、南岩、黄蕴风、汤贤生,之后跟着雷、赵、宗、马四人,从大殿外径直走向殿内,天门道众见是丁东亚,俱都让出一条道来。汤贤生见鬼石子在与十人缠斗,请示黄蕴风后,双足顿地,双掌齐出,解了鬼石子之危。立即问询鬼石子丁晓璐何在,鬼石子道是让弟子送至江边码头,必是安全之所,汤贤生这才放心,抱拳行礼,以表感激。二人又跟紧丁东亚脚步,共入三清殿。 南岩见邱虚道人果然擒了梁颦,还未进殿,一步当先,怒吼道:“邱虚,你疯了不成。”雷、赵、宗、马四人见师父在殿内,俱都跑至师父跟前,七嘴八舌地说道:“师父,南岩已经原谅你,不会怪责你。你不必要这掌门之位了,可别再得罪南岩。” 这四人表面傻里傻气,内地端的聪明,一眼便识得邱虚道人擒了梁颦之意。邱虚道人依刘客白之意,擒了寂灵子,此事便违背了南岩,这二人是谁也惹不起。南岩寻寂灵子之前,说了一番话,邱虚道人自认为这次定会严惩,依南岩性格,后果不堪设想。他哪里知道四个弟子已然给他将功补过,南岩不再追究。邱虚道人借此机会,试图篡政,谋了天门道派掌门之外,撇清逐日堂的关系。 此刻,邱虚道人见了众人步入大殿,也不理会南岩,立即唤了左右。左右十二部好手七八十人均在列,一齐亮出武器,在三清神像前,突袭丁东亚等人。汤贤生立即使了“左右掌”的功夫,奈何这些人均是高手,便收了此招,双掌同招,一一对拆。黄蕴风尚余八成功力,尚能自保,只是时间一长,内力消耗甚快,亦是抵挡不住。丁东亚、鬼石子二人亦能自保,只是南岩在众人中躲躲闪闪,他的武功哪里能敌,不多时,身上已划了多处伤口,邱虚道人自怀中取出一把羽扇,正是南岩此前所予,高举手中,道:“南岩,你以为丢个扇子给我,我就会安分守己吗?你以为我连这把破扇子也害怕么?”说话间,右手拂尘扫过,羽扇断为两截。 正得意间,不知何处,一枚暗器凌空飞来,邱虚道人何等惊讶,已躲闪不及,正中额头,血流不止,顿时头晕脑胀,定睛一看,不是别物,正是一普通石子,拇指大小。 正文 第八十四章 浮云朝露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黄蕴风远远识得此石,此石子乃是悉心打磨,圆润如珠,颗颗一般大小。出手只打眉心,暗中偷袭,从不失手,这种手法不是别人,只有天帮九大散仙中的“漫天花雨”余子昧,余子昧排行最末,却有一手好本领,自造“五巧石”伤人,百步穿杨。黄蕴风知救星已到,心中甚欢,七月见了“五巧石”,亦知余子昧必到天门山中。 还未寻到余子昧本人,又一枚“五巧石”迎面袭来,邱虚道人抓起雷泽墨龙便挡,却哪里来得及,又是一石子砸在眉心中,丝丝鲜血渗出。南岩掌管柴木斋,见这手法,亦知是余子昧,只是身在乱阵之中,不知如何是好,便在这时,一个身影窜入人群,左格右挡,气力甚大,直奔南岩而来。南岩定睛一看,竟是梁颦,梁颦见邱虚道人被石子击得倒下,又见南岩被困,当即施展内力,冲入阵中,去救南岩。 才到南岩身边,便已瘫软了身子,赖倒在地。她提一口真气冲阵,奈何所修习的“缺不得”的内力便涌了上来,当即浑身无力。南岩忙抱起梁颦,乱阵之中,他已无暇顾及其他,只在梁颦耳边呼唤,梁颦微微睁开眼睛,清晰地说道:“南岩,你回来了么?”南岩沉重地点了点头,道:“我回来了,我现在就带你走。” 丁东亚见状,已纵身窜到南岩身旁,正要夺回梁颦,但见梁颦眼中含情脉脉地看着南岩,实不忍心,便在二人身旁护法,挡了众人来剑。七月亦随之纵身上前,正要一掌推开南岩,丁东亚举掌来格,七月也会意,深深吸了一口气,与丁东亚二人一同护法。 梁颦依偎在南岩怀中,声音越来越小,大殿外人声鼎沸,南岩眼中已涌出泪水,倾力去听,只见梁颦嘴角露出开心的笑容,幽幽说道:“你带我去往天涯海角,我伴你岁月长流……”便已缓缓闭上双目,再也睁不开。南岩愣在一旁,不知所措,顿地仰面朝天,大吼一声。 丁东亚、七月闻声转面,见梁颦双目已闭,嘴角淡淡笑容,甚是安详。二人心中一怔,七月一掌推开南岩,抱起梁颦,大吼道:“师妹!”南岩被七月一掌推了两三丈远,缓缓爬起身子,捂面痛哭,头亦不回,跌跌撞撞地走出山门。天门山弟子均知他是围攻天和城的主帅,亦不敢阻拦。 丁东亚傻立原地,目光呆滞,手中长剑垂地,已不管乱阵。七八十好手被黄蕴风、汤贤生等人伤了二三十,尚余不少人众,黄蕴风夺了一把长剑在手,纵身至丁东亚身旁,为其御敌,口中大声唤道:“丁掌门,丁掌门,快醒醒!”丁东亚如痴如醉,心中只有梁颦生前种种情景,哪里听得到黄蕴风呼唤。鬼石子退了数人,也道丁东亚身旁呼唤掌门。 只余汤贤生一人与剩下四五十人正面拆招,汤贤生心中念及丁晓璐,每一掌俱不够刚毅,被四五十人围困,虽不足以惧,但想打败这些人,确非易事。 这时,邱虚道人已连中五枚石子,头痛欲裂,每次拽着弟子来挡,都未能避过。雷、赵、宗、马四人也是惧怕师父,躲得远远,只是在呼唤:“是谁扔的石子,有本事朝我扔来。”四人你争我抢,但石子仍只砸向邱虚道人。 黄蕴风见石子虽中邱虚道人,但伤不了他的性命,忙向空中说道:“击他咽喉,断他呼吸。”果然,一枚石子破空而来,邱虚道人躲闪不及,正中咽喉,但也并未要了性命。这时,邱虚道人已见到偷袭之人,忙呼道:“巽风宫!”连叫三遍,这“巽风宫”是天门道派十二部之一,立在殿门右侧,邱虚道人这么一喊,巽风宫众人面面相觑,继而将目光转移到一个清秀道士身上。 这道士约莫二十岁,肤白色清,俊俏隽雅,正是余子昧所扮。余子昧易装道士,混入“巽风宫”,方才人杂事多之时,并未被发现,现在众人目光都移焦到巽风宫,众人才发现此人面生。余子昧一被发现,身子已转,手中十余枚“五巧石”岑岑发出,打得周遭道士鼻青脸肿,余子昧转身一跃,便到了殿中。 邱虚道人怔了怔神,摸了摸额头的血渍,正欲说话。座下四名弟子雷、赵、宗、马四人在地上一个翻身,既已到了余子昧身前,直取余子昧要害。余子昧娇喝一声,取了腰中长鞭,四五鞭抽出去,雷、赵、宗、马四人竟无法近身。哪知身后突出二名好手,一招偷袭,余子昧腰腹受力,脚下站立不稳,跌倒在神像旁。 那二名好手正要再发一招,哪料到一阵黑影闪过,不知黑影如何来袭,那二名好手便被扔出殿外。邱虚道人大惊失色,叫道:“阴阳四怪!”余子昧闭目吐了一口真气,缓了缓腰上的伤势,道:“这不是‘阴阳四怪’,是‘阴阳六怪’!”邱虚道人惊叫道:“是‘红楼财主’叶容冲的阴阳六怪?”余子昧不屑说道:“你自己问问他们。” 说话间,“阴阳六怪”冲入殿外的混战之中,汤贤生见有好手襄助,双掌之力更强,不多时,合力将四五十人均都击退,无人再敢上前。 四五十人退后,莫离子在耳边一吼,丁东亚才回过神来,见邱虚道人立在殿内,额头上鲜血涔出,朗声说道:“邱虚子,你勾结刘客白,引至天门山,在后山虚划禁地,实为刘客白炼制毒药。此罪其一。”又走上前两步,道:“阴谋篡变,结党营私,违背帮规。此罪其二。携持夫人,此罪其三。此三罪在列,我要逐你出天门道派,永世不得踏入天门山一步。” 邱虚道人阴阴笑道:“你勾结天柱魔帮,唤来黄蕴风、叶容冲等人,此罪不容诛,我且看你有何本事逐我出帮。”又唤左右十二部众,大声说道:“大家一起上,杀了丁东亚!”十二部众俱都亮出武器,汤贤生在旁,大喝一声,道:“还有谁敢上!”已亮出“金龙亮爪”之势,众人见状,俱都心惊胆战。 黄蕴风高声说道:“邱虚老道,大势已去,如今你已是强弩之末。我有‘阴阳六怪’在此,你无阵法布于三清殿中,我自可随时取了你的性命。”邱虚道人见十二部弟子并不听令,当即唤了几部部主的姓名,令他几人率众先攻。 因此前在韵沁阁中,南岩已问出邱虚道人与刘客白之间或有勾结,七八十天门弟子在侧,均闻得此言。此事传得甚快,各部部主很快获讯,尚制止谣言。此刻听了丁东亚列罪责有三,邱虚道人也没有抵赖,方知勾结不假。外加二条罪责,以及此时丁东亚有天帮相助,邱虚道人已出于争权下风,是以不再襄助邱虚道人,按兵不动,以窥变化。 邱虚道人心中亦是大惊,无南岩相助,竟连十二部亦调遣不得。说着,丁东亚长剑扣于身后,伸手指了一条出门之道,顺着手指方向,天门弟子亦让出一条明道。丁东亚说道:“如今逐你出天门道派,江湖路远,不必再见。” 邱虚道人见日暮穷途,已无力回天,摸了摸额头上的血渍,拖着缓慢的脚步走出三清殿,雷、赵、宗、马四名弟子跟随其后,亦步亦趋。天门山众弟子此时见丁东亚,不但气魄非凡,尚不下杀手,当真是仁心仁闻的掌门人,因邱虚道人一直掌权,众人亦不知道丁东亚的掌门魄力与风度。 邱虚道人缓缓地经过丁东亚身旁,一双阴毒的眼睛紧盯丁东亚不放。丁东亚笔挺身干,翩翩风度,顿时,邱虚道人手中拂尘摔出,双掌自拂尘下探出,直取丁东亚膻中大穴。这膻中大穴乃是人体死穴,若力道够狠,必死无疑。丁东亚哪里来得及反应,不想邱虚道人手掌未到,却被雷泽墨龙拽了回去,叫道:“师父,掌门饶了我们,我们不可以杀他。” 丁东亚亦是惊骇,当即回了一掌,邱虚道人被雷泽墨龙拽回,本已分心,此刻丁东亚一掌,未及反应,正中胸口,一口鲜血喷出,脚下站立不稳,自台阶上滚下。这台阶有一百二十三层高,竟是无人阻拦,邱虚道人直滚到台阶下,被撞得头破血流,已然魂归天际。 雷、赵、宗、马四人随着师父下滚之痕迹奔下台阶,不想被众门人围住。大喝道:“这四人是邱虚的弟子,与邱虚的同伙,大家一起上,宰了这四人。”众人群起而攻之,四人哪里招架得住,被打得鼻青脸肿,尚被困在众人中央,无路可逃。 丁东亚也不阻拦,垂头看着闭目而去的梁颦,被七月痴情地抱在怀中,七月眼神迷离,亦是一动不动。黄蕴风扔了长剑,唤了余子昧在身边,问道:“你是如何寻来的?”余子昧拨了拨道冠,道:“西洲掌事下山,我随她一同来的。”黄蕴风这才意识到此前南岩在韵沁阁与自己所说,乃是真事,想来孟小娇确是被西洲擒去了,又差遣余子昧与“阴阳六怪”协助自己。 汤贤生见雷、赵、宗、马四人被困,想到此前四人不停为师父求情,又救了寂灵子与七月,寻了解药。种种反复脑中,汤贤生当即纵身而起,跃入人群之中,左右各发一掌,将众人推倒两侧。雷、赵、宗、马四人见汤贤生见了自己,更是磕头感激。丁东亚见状,也唤众人住手,道这四人已随师父邱虚道人而去,不再是天门道派弟子,无需拳打脚踢。众人这才散开,四人被打得浑不像人,鲜血横流,奔至阶下,抬起师父的尸身,向山门外走去。 黄蕴风见七月深情,如痴如狂,也不唤他,与丁东亚拜别,道是二派修好,不再战乱,便带着余子昧出门。汤贤生见事已平息,先于黄蕴风前纵身跃出,去码头边寻丁晓璐。 出了山门,临近长江畔,见丁晓璐果然横卧在乌蓬之中,只是浑身瘫软,面黄如蜡。汤贤生亦知丁晓璐不久与世,进舱抱起丁晓璐入怀,说道:“晓璐,我们走吧。”丁晓璐已然知晓寻不到寂灵子,只是微笑,却不说话。这时,雷、赵、宗、马四人也抬着师父的尸身到了码头,寻了一只船,四人见到汤贤生在侧,均过来磕头拜倒,说道:“我兄弟四人已不是天门山的弟子,师父也已经去了,我们怕在江湖上受人欺负,愿意跟随汤兄弟。” 汤贤生见这四人,不禁长叹道:“我尚有要事在身,以后若在江湖上相见,必带上四位兄弟。”四人又苦苦相求,汤贤生耐心劝说,四人方才听了,去了自家船上,带着师父的遗体乘船去西梁山,出山去了。 汤贤生与丁晓璐二人独在舟中,黄蕴风、余子昧二人也到了码头,汤贤生与二人拜别,又问天门派要了船只,弃了船夫。汤贤生将乌篷船划至江心,便不再划了。那乌篷船无需人力,顺着江流而下,汤贤生回到舱中,抱起丁晓璐坐在船头,二人相互依偎,同看两侧江景,眼中泛着泪花,却不说话。 正文 第八十五章 剪不断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丁东亚整饬天门道派,封了邱虚道人的玄牝楼,废了后山禁区,安排众人寂灵子的遗体从石橼洞中抬了出来,并超度亡魂,埋葬在后山上。十二部重修,调整弟子名录,废了五名部主,逐出天门道派,封了鬼石子为湛兮部部主,授职莫离子为执事,接替了邱虚道人的职位,统处天门山中大小事宜。二人被邱虚道人排挤已久,始得重见天日,当是沥胆披肝,克己复礼。 且说黄蕴风携着余子昧乘舟过江,心中亦是五味杂陈。寂灵子已逝,又获知内力封印可由潘帮主的一套武功解除。其二,知余子昧、“阴阳六怪”襄助于天门道派之中,不知何故,于是问及此事。余子昧已解了头上的道冠,散落长长的秀发,答道:“西洲掌事听闻黄帅重出江湖,在天和城中危机重重,方才下山襄助。又探得天和城被毁,你们到了天门山里,便随了过来。” 黄蕴风问道:“除了西洲与你,还有谁一同来了?”余子昧道:“还有两位,你见了必然高兴。”黄蕴风皱眉道:“莫要与我卖关子,快些说了。”余子昧努了努嘴唇,道:“是叶护法和我哥哥。”黄蕴风闻后,心中大悦。“叶护法”不是别人,正是“红楼财主”叶容冲,又称“北财神”,富甲北国,是天帮的钱粮支柱,位列天帮四大护法,“阴阳六怪”是他的贴身守卫。余子昧的哥哥乃是“小诸葛”余子愚,这名号响亮,人亦如是。 舟至对岸,二人出山,山脚下,二辆马车犹在。但见陆锦之与束舒娅二人在马车边来回踱步,坐立不安。二人见了黄蕴风,立即窜上前,又见余子昧在黄蕴风身后,大叫道:“黄帅,小心!”陆锦之一窜上前,双掌变幻,直取余子昧。余子昧闪身躲过,与他对拆一招,黄蕴风忙叫住手。 陆锦之方知余子昧与黄蕴风相识,暂且停手,急忙说道:“黄帅怎地识得此人,这女子伙同一人将孟姑娘掳去了。”黄蕴风摇了摇头,淡定地说道:“这女子是我帮中人,她的同伙乃是西洲。”西洲的大名在江湖中亦是如雷贯耳,陆锦之虽远处云南日久,亦闻其名。束舒娅近了身旁,也曾听闻“凤凰沉玉鼎,紫玉落西洲”的故事。乃知是黄蕴风的旧情人前来,或已了解孟小娇与黄蕴风二人关系贴近,方才擒了孟小娇而去。既然是自家人,涉及黄蕴风私事,陆锦之与束舒娅也不便多问。 陆锦之并未见到汤贤生出山,便问及缘由。黄蕴风长叹道:“我等此去天门山,虽寻到寂灵子,但被刘客白使毒害了。丁晓璐病危,不知还有些许时日,汤兄弟带她顺江而下,去过二人最后的日子。”陆锦之闻言,拱手与黄蕴风拜别,道:“既然他二人相处时日已不长久,我便不去叨扰。”说话便要去了,黄蕴风问他何去何往,陆锦之道:“如今汤贤生已成长为江湖中屈指可数的一代英豪,我的职责便完成了。此去丐帮总部,问帮主再讨些事做。”便乘马而去,黄蕴风也拱手拜别,道:“江湖路远,有缘再见,请多珍重!” 束舒娅酝酿良久,见陆锦之去后,也问道:“敢问黄帅,那七月为何没有随你一同出山?”黄蕴风本欲如实相告,念及束舒娅温文尔雅,怕她难以接受,便说道:“这天门道派的掌门人是七月的师兄,上次在秦府相见时是敌我双方,这次难得相聚,难免要叙些旧情。”束舒娅闻后,方才放下心来,娴雅地说了句谢,又问黄蕴风如何能救了师妹孟小娇。黄蕴风又问余子昧,余子昧称西洲身在太平府中,早已恭候多时。 黄蕴风也不表姿态,本来掌事出山,西洲身为暂代掌事理应在山下恭候,然而非但没有恭候,反而携了孟小娇,使黄蕴风去寻她,摆了一个更高的姿态。黄蕴风自也不气馁,又带了束舒娅前去,道:“七月若从天门山中返回,必会寻我的下落,你随我而去,到时自可与他相见。”束舒娅本想在山下静候,但黄蕴风再三劝说,亦不知七月何时方能下山,便依着黄蕴风之语。 束舒娅回到马车中,黄蕴风与余子昧在前驾车,又剩了一辆马车在山下,留于七月。余子昧执辔引路,探问道:“三年不见黄帅,敢问黄帅都去了哪里?”黄蕴风斜坐身侧,瞟了一眼,道:“莫要管太多闲事,练好自己的本领就是,你可是我们天帮的未来。”余子昧一十六岁便入选了九大散仙之列,当为年龄最轻。听到黄蕴风已长者姿态训斥,也觉无趣,便不再追问。 三人一部马车自天门山行至太平府城中,日以当晚,余子昧带着二人进了一间客栈。这间客栈当真无愧是太平府最好的客栈,外门十余亩地修得平整,建了一个风水小院,因是正月初一,四处挂了红色灯笼,一派古香古色。大门匾额端正凝重,进门后是一个大院,掌柜小二约十余人均在此迎客,问黄蕴风三人住宿是否,余子昧答曰已入住院阁,由其中一名伙计引路,带着三人在院中走了好长一段路程,去了一个红泥围墙院阁,道:“此处是紫楠阁,正是列位所订。”院阁外还立了一伙计,与他嘱咐了一番,便躬身而去。 院前的伙计说道:“三人客官,我是紫楠阁的管阁,目前紫楠阁中已入住了四人,请随小的进阁。”三人依着指引进院,那伙计说:“在紫楠阁中,若是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呼唤小的,小的一直在院门外为列位客观守候。”自门而今的小径上,两侧均是花坛,冬日里没有开花,但绿色的叶子也使人陶醉。 走过一小段小径,便是一排客房,当中是一个客厅。客厅前有一台石桌,桌上二人相坐对弈。二人正陷沉思,突见黄蕴风三人绕过花坛而入,恍然一惊,俱都弃了对弈,长身而起,向黄蕴风行了参拜之礼,拱手道:“参见黄帅!”这二人相貌堂堂,一人卷发长披,双眉清淡,凤眼倾斜,面白如玉,一身灰色长袍,动作举止甚是优雅,这便是“小诸葛”余子愚;另一人头顶玉岳冠,宽大暗红长袍,面圆眉宽,眼中如炬,嘴角上扬,似乎永远是一副笑脸的模样,此人正是“红楼财主”叶容冲。 黄蕴风见了二人,甚是欣喜,连忙扶起二人,道:“二位贤弟,真是想煞为兄了。”二人也随之起身,与黄蕴风拥抱一团。未及叙旧,余子愚便说道:“西洲掌事正在客厅之中,想必是不知道黄蕴风到了,黄帅还是去见见她。” 说话之际,一个声音从客厅中传出,道:“谁说我不知道他来了,来了就进来吧。”说话之人正是西洲张卿卿。余子愚半捂面口,在黄蕴风耳中轻轻说道:“我们本应去天门山迎接,奈何西洲要拜这般架势,我们亦是不得不从。”黄蕴风面色恍惚,不住摇头。束舒娅虽不识得这些人,但跟在黄蕴风的身后,亦是安之若素。 黄蕴风进了客厅大门,众人也随在其后。这客厅正中恰有一人,落落大方,正襟危坐,正是西洲,头箍一字带,紫红色长发被绑其中,垂直肩头,浓眉大眼,高挺鼻梁,面色甚是威严,板着面孔,身着深红间青色紧身长裙,腰中别着一块方玉,三四寸长,墨绿中点点发暗。见了黄蕴风,竟不起身,只是去端起桌上的茶盅,欲品茶水,见捧茶的手指上指甲修长,边不住喝茶,边皱眉道:“西洲参拜黄帅。”话虽如此,行为却毫无参拜之意。 说话间,眼睛注视到了束舒娅,此前她在天门山下携走孟小娇时,曾与陆锦之一战,如今只见束舒娅,不见陆锦之,当即说道:“想来你只带女娃子,那叫花子你却没带过来。”说着,已起身向黄蕴风身边走来。 黄蕴风浅叹一口气,道:“你还是你,一点没变。听说你不问缘由,带走了孟姑娘,这位是她的师姐,前来要人来了。”束舒娅在黄蕴风身后,低头羞面,不敢大声喘气。西洲近身黄蕴风,伸臂指了自己的坐席,道:“黄帅,你请上座。”黄蕴风深深望了她一眼,坐了正席,西洲临席而坐,冷冷一笑,道:“三年不见,见面便质问我孟姑娘长短。想来这些时日,你与她走得颇近了。” 余子愚与叶容冲二人面面相觑,见西洲要与黄蕴风谈论些儿女情长,便拱手向黄蕴风请退。西洲皱眉闷声说道:“二位兄弟莫要急着离去,且听听黄帅这些时日都是如何度过。”二人执拗不过,也坐了下来。西洲换了坐席,原本喝的茶盅摆在黄蕴风身旁,于是向余子昧使了个颜色,余子昧会意,将茶盅递了过去。西洲又安排她入座身旁,再看厅内独立了束舒娅,缩手缩尾,老老实实,不敢移动,便唤了她去四号客房中,道是孟小娇所住,束舒娅轻声拜别,举止端庄,缓步离去。 正文 第八十六章 理还乱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西洲身在天柱山,闻讯天和城失守,心中念挂黄蕴风,便欲下山。更是听闻黄蕴风身旁多了一位女子朝夕相伴,心中百感交集,探明一切如实,再探得黄蕴风一行人欲到太平府,往天门山,便自天柱山直奔而来。此刻西洲唤了束舒娅去见孟小娇,黄蕴风闻此,方知孟小娇无恙,心中已觉踏实。西洲宅心仁厚,面冷心热,黄蕴风对她最为熟识。 二人并未说及关于孟小娇过多之语,黄蕴风只是说此人乃是神医杜贤的弟子、白玉关之子白怜希的师妹,一直留在身边。西洲虽心中酸塞,却故作镇定。黄蕴风又说寂灵子已逝,身上被封印的内力未解,需得寻到帮主,方是一条明径。西洲、叶容冲、余子愚俱都长吁短叹。又道了天和城中的一切,西洲自道众人皆知,曾明已故,许氏三雄以身殉城,话及于此,无不默默哀伤。 西洲只是责备,道:“三年都不曾相见,你这次出山,为何不回天帮,若是尽全帮之力,必更易寻得寂灵子。”黄蕴风也是叹气道:“诸位不知,帮主此前与我约定,若不解得封印,不可主动与天帮往来。”西洲也叹道:“谁能料想,这是帮主有意困你三年,只是现在帮主身在何处,不得而知。”又继续追问三年去了何处,做的何事。 黄蕴风摇头道:“内力封印之后,帮主要我独自前往东海,寻蓬莱仙山,道是自有解除封印之人,只是不可与外人道也。于是我突然辞去帮务,依帮主所言,不留得只字片语,便去了东海。那时东海渔村瘟疫,寂灵子正在当地医治,我便知帮主要我寻找之人应是寂灵神僧。寂灵神僧与我三年之后的腊八在江陵相会,到时才能解我的内力封印。又留我在岛上待了三年,道是与内力封印息息相关。”西洲叹道:“我只是听闻你去年年底回到江陵城,却不知这三年你都待在东海。” 余子愚道:“黄帅有所不知,你走之后,西洲掌事遣人寻遍了天下,始终没有你的下落。”西洲皱眉道:“天帮掌事不知所踪,任何人暂代此职,均会去寻,不足齿也。”余子昧端坐西洲身旁,规规矩矩,叶容冲面上挂着微笑,眼神空洞,不知在想些什么。几人又聊到天帮之危,内有归啸寒划西寨而治,统领九峰二十二洞以及三祖禅寺。外有各门派觊觎之心,此些年,与天下诸派矛盾日深,也急需调解。黄蕴风也知若回天帮,任重道远。 这时,孟小娇窜入厅中,束舒娅并未随来。孟小娇见到黄蕴风,走近身边,说道:“此前我听闻西洲心狠手辣,杀人如麻。这次接触之后,方知她也是好心肠。”黄蕴风闻言,面色诧异。面对孟小娇与西洲同在厅中,不好说话。 西洲正声说道:“孟姑娘,我二人聊得不错,也颇为投缘。只是黄帅要回天帮主持政务,明晨既要出发,这些天多亏姑娘照料,甚是感激,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只能就此别过了。”西洲说话间,已代了黄蕴风做主,黄蕴风若要遵守潘乾坤之言,必须医了身上的内力封印,方能回天柱山,只是现下寂灵神僧已逝,黄蕴风也不知如何。西洲此言,便是执意带他回山,其次,西洲也一语断了黄蕴风与孟小娇之间的关系。 孟小娇也问黄蕴风,道:“你当真要回天柱山了?”黄蕴风略略皱眉,心中暗暗权衡,已下决定,道:“是的,此次我需得回天帮。”孟小娇却纠缠道:“我要与你一同回天柱山。”黄蕴风不知如何回话。西洲道:“天柱山中本不好客,外人不宜上山。” 孟小娇闻言,面色微怒,道:“你都已经与我说过,你与黄蕴风已没有关系。怎地还阻止我与他在一起呢?”众人闻言,方知西洲与孟小娇二人独处时,西洲曾与孟小娇这般说过。此话亦是真话,早在黄蕴风离开天帮之前的一年,西洲与黄蕴风之间的情侣关系便已破裂,并传了“凤凰沉玉鼎,紫玉落西洲”一谶。但二人关系一直扑朔迷离,便是黄蕴风与西洲二人自身,也说不清,道不明。 西洲听到孟小娇质问,脸色顿地一沉,举掌重重地拍在桌上,顿时屋内鸦雀无声,孟小娇也被吓得一愣神,西洲震怒道:“你当我与你讨价还价?天柱山不欢迎你,还望你不要跟来,若不听言阻,我必不轻饶。”黄蕴风也不敢顶撞西洲,沉默不语。孟小娇轻蔑地说道:“你不让我去天柱山,我偏要去。” 西洲脸色已非常难看,心中一时无法镇定,身子瞬间从座上窜出,右掌中不知何处握了一铁环,不足一尺来长,铁环周边锯齿磨得亮透,在灯光下寒光逼人。说话间右掌圆环已抵住孟小娇的咽喉。孟小娇亦被吓得一身冷汗,黄蕴风等人也甚是焦急,若非孟小娇与黄蕴风有着这般关系,西洲这一出手自不会留人性命。 叶容冲本端坐不语,见瞬间这般变化,立即长身而起,连忙阻止道:“西洲,莫要伤了她。”西洲道了句感激提醒,眼睛直瞪孟小娇,一字一字地说道:“我与你投缘,是见你乖巧。若是违我心意,我可不是好心肠。你再说一句去天柱山,我便要了你的性命。”孟小娇见西洲面目顿时甚是狰狞,吓得大气不喘,不敢说话。黄蕴风长长叹一口气,道:“莫要再吵闹了。”说着,也不多说,起身便往厅外走去,又默示余子愚随上,留了叶容冲在厅内调和。余子昧对西洲也甚是惧怕,不敢上前轻劝。 余子愚随着黄蕴风出了厅外,黄蕴风向余子愚询问道:“这般闹腾,确该如何调解?”余子愚号称“小诸葛”,是黄蕴风与潘乾坤最器重之人,虽身为散仙,但帮内大小事务调解处理均由他掌权。黄蕴风若有难题,也必与余子愚商论一番。 余子愚询问黄蕴风对孟小娇、西洲二人情感如何,黄蕴风亦无法确述。余子愚在对弈的石桌前坐下,眼观棋子,脑中飞转,顿地说道:“这事不可急躁,若黄帅你拿不定主意,那便不做决断,看西洲与孟姑娘二人对你态度如何。眼下之际,只能与西洲同上天柱山,暂别孟姑娘一段时日,再静观其变。”黄蕴风心中迟疑,余子愚见状,道:“孟姑娘这边让我来说便好。”说着,二人回到厅中。 厅中剑拔弩张之势未缓,黄蕴风走近二人身边,伸手抓住西洲的臂膀,将铁环从孟小娇的咽喉处分了开来,解了二人危机,说道:“孟姑娘暂且回去吧,我帮中尚有要事需要商夺。”并给孟小娇使了一个颜色。孟小娇本也被吓得直愣,好有黄蕴风的台阶,便猛一转身,憋着一口气,口也不回地去了。 余子愚跟在身后,唤其姓名,却是呼唤不住。孟小娇回了客房,束舒娅在房中久待,见孟小娇面露不快,便要问话,又见余子愚跟进房中,不知缘故。余子愚气喘吁吁地说道:“孟姑娘,方才我于黄帅商议,他心中委实有你,只是西洲强势,眼下帮中大小事务繁杂,内忧外患,只能指望西洲。黄帅三年未曾回到帮中,需得不少时日方才接权,待大功告成,必亲迎姑娘上山。”孟小娇面色不屑,只在闷头收拾,却不答话。余子愚又说了一些话,大多是黄蕴风如何心中有她,如何与西洲早已了断之类。孟小娇收拾完之后,便拉着束舒娅,道:“师姐,我们走。”又与余子愚说道:“十分感激余兄。”二人便出了房门,向院门而去。余子愚长长吸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天下事,最不易理清莫过于情感了。” 厅中,西洲仍在责备黄蕴风,叶容冲上前调和,二人才开了笑脸。这时,余子愚也再次回了厅中。西洲从内室取了一个细长的红匣,摆在案上,打开之后,竟是一把长剑,剑刃细长,如秋霜之白。西洲取出长剑,没有匣子依着,竟是一把软剑,交给黄蕴风手中,说道:“这是铸剑大师田削影所造,早在二年前,便访他铸了此剑,恰好听闻你的‘天蚕软剑’在天和城中丢了,便将此剑带了下山。” 黄蕴风接过软剑,使了一个剑花,取了木案,那木案随着剑花被削得木屑横飞,黄蕴风直道好剑。余子愚说道:“田大师铸了此剑,亦十分不舍,道是赠与黄帅,方才赠了,田大师取名‘凌蛇’,并道若是不喜,便使黄帅改了。”黄蕴风闻言,道:“剑是好剑,只是这名字太拘泥于剑身,难免狭隘,我欲重出江湖,用此剑重振天帮,不如取名‘破影’。” 叶容冲拍手叫好,道:“破影剑,确是气魄非凡。”西洲、余子愚、余子昧亦道甚好。西洲又将腰间的绿玉摘了下来,递到黄蕴风手中,道:“如今你要重掌天帮,这‘淬血令’便交回给你。”黄蕴风深吸一口气,接过令牌,挂在腰间。这“淬血令”便是天帮掌事的信物,见令如见掌事,不可违命。 正文 第八十七章 迎真峰主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黄蕴风接过“淬血令”后,又从余子愚口中得知孟小娇与束舒娅已离去,亦不作回复,更不去追寻,吩咐各自回去歇息。第二日一早,众人便欲赶回天柱山,叶容冲却驻足不归,道:“诸位可知这客栈规模如此庞大,是何人开设?”众人不知,叶容冲接着说道:“这家客栈是南财神汤正恒旗下基业。如今,东财神秦振林的财业已损,被西财神王博辉据为已有。我与汤正恒相交甚好,听闻王博辉又欲收购汤正恒的基业,此人野心勃勃,兹事体大,我欲去杭州西湖一探究竟。”叶容冲号称“红楼财主”,还有一个绰号便是“北财神”,极少时间待在天柱山中,因生意网络遍布各地,需得四下走动,居无定所。众人这才知道叶容冲只是恰巧与西洲等顺道下山,尚有自身要事,只是一路未说,众人不知而已。 别了叶容冲,黄蕴风、西洲、余子愚、余子昧四人一同上路。均知既然叶容冲不在身边,“阴阳六怪”自然也不在暗处相随,若遇困境,再无人助力。四人穿太平,过鸠兹,行了七八日的路程,到了青阳,离天柱山不过百里之遥。青阳城外,有一座九华山,此山麓下,众人正遇分岔道口。余子愚乘骑马背,执鞭说道:“山下两条道路均可抵达,此一条大道,盘山环绕,无三四日无法出山。右侧是一条小道,不出半日便可出山,只是泥泞难行,宵小众多,怕有埋伏打家劫舍。”西洲笑道:“莫非我天帮掌事,还惧那宵小之众。”说着,执辔前行,黄蕴风三人也不反驳,策马跟在其后。 树密丛深,枯枝败叶多拦于道中,路途泥泞,马背颠簸,且愈行愈慢,四人俱都为路面感到绝望。约行了七八里地,顿然听见丛林中又兵刃相交之声,四人又策马近些。只见小道之外,树林深处,地上死伤众多,独剩一人头裹黄巾,四十岁上下,面上血渍不清,手持长剑,背树而立。四周围着十余人,俱是深色紧身长衣,手中持刀持剑,与那人相搏。 西洲一马当先,径直沿道而行,不管闲事。黄蕴风亦随在其后,本不欲理会江湖恩怨,只是更近些后,看得仔细了,觉得树丛中那人影越来越熟,突然说道:“这是林宗龙!”余子愚、余子昧也转身望了过去,连忙说道:“果然是他!”西洲仍策马不管,边催促道:“莫要管那闲事。”眼下之意,或许早知被困之人乃是林宗龙。这林宗龙不是别人,正是天帮之众,在天帮中职位极高,位列二十一峰峰主,是迎真峰的主座。 黄蕴风见西洲置于不顾,心中焦急如焚,停马不行,道:“我天帮的峰主被困,哪能见死不救。”西洲见状,也歇了下来,道:“这林宗龙投靠归啸寒,随了西寨,已不属于我东寨之人,我自是不管,要救你去救便是。”黄蕴风闻言,望着余子愚,余子愚下马驻足,点了点头,道:“林宗龙屡次与西洲掌事顶撞,数次与我东寨峰主大打出手,是归啸寒的极力维护者。” 黄蕴风叹了口气,道:“如今我将回山重整,我天帮中人,需当一致对外,林宗龙是否投了西寨,他都是天帮中人,既然如此,我便不能袖手旁观。”说着,便示意余子昧,余子昧闻状,手中“五巧石”发出,连中三人,那十余人见状,转身望着黄蕴风等人,便兵分二路,其一路七人朝黄蕴风等人扑了上来。黄蕴风拔出腰中“破影软剑”,剑花直舞,与七人斗在一处,余子昧也解了腰中的长鞭,“刷、刷”几声,长鞭破空而出。 西洲在旁观战,亦是无可奈何。但见黄蕴风、余子昧二人手中兵刃甚快,仅二十招左右,便将七人打倒在地。林宗龙一人对战另一路人马,虽无法取得上风,但足以自保。黄蕴风、余子昧手中腾空,亦上前相助,三人联手,迅速将几人战败。这群人见势负伤而逃,西洲见状,手中铁环临空飞出,铁环一划而为二,竟是一对,中了二人背心,二人应环而倒,其余人无人阻拦,竟也逃了。 林宗龙抹去蒙在眼中的血渍,见了搭救自己之人乃是黄蕴风,当即也跪倒拜服,道:“黄帅!”又见西洲取了双环而至,怔了怔神,咬牙切齿,却不说话。黄蕴风将林宗龙扶起,问道:“听闻归啸寒不满我清理白玉关,划西寨而治,你随入他营中,与西洲掌事针锋相对,可是如此?”林宗龙忙抱拳说道:“不瞒黄帅,确实如此。只要黄帅归山,我便只听黄帅号令。我投靠西寨,乃是不服西洲掌事!”说着,大叹一声。 西洲瞪目怒视,却不反驳。余子愚已走近身前,皱纹问道:“林宗龙,今日黄帅已回,你与我不再有恩怨是非。你今日被困于此,究竟所谓何事?且与黄帅说来。”林宗龙道:“归掌事,不,归护法打探到白玉关之子白怜希身在徐州,让我携了本部十余个弟子前去接他回山。在这九华山地域,遇到山西吕梁山的玄中门与湖南潇湘阁。二派图谋不轨,不知何处打探到我帮四大护法俱不在帮中,意欲借机入帮盗取‘绝世秘笈’,我部弟子闻讯,告知于我。我与二派掌门约于青阳城外,二派掌门并未前来,却派了众多弟子将我等赶尽杀绝。我等逃至此地,又遭埋伏,本部弟子尽皆丢了性命,只剩我一人。幸得黄帅相救,否则今日也要葬身于此。” 林宗龙所说的四大护法,乃是西洲、归啸寒、叶容冲与白玉关,西洲执掌东寨,这次与叶容冲、余子愚下山寻黄蕴风,自不在山中;想来那归啸寒亦不在山中。黄蕴风对林宗龙所提白怜希甚是关心,心道在秦府之中,分明是归啸寒与寞子舜二人携了去,怎地又弄丢了,这时打探到白怜希身在徐州的消息,想来自己繁忙,无暇前往,派了林宗龙前去。 余子愚则对玄中门与潇湘阁二派之事更为关切,说道:“这玄中门地处山西,潇湘阁位于湖南,二派之间相隔千里,怎地会盟于此,要取了天帮之物。”黄蕴风也说道:“玄中门掌门人屈宏兴与潇湘阁阁主柳风残二人俱不是等闲之辈,他二人都来到了青阳城么?”林宗龙道:“我虽未能青眼得见,但我部下弟子却曾见着。” 西洲听闻二派意图不轨,要盗取天帮“绝世秘笈”,心中甚怒,道:“林宗龙,今日我便不与算账。若是你能够确定二派掌门俱在青阳城中,我们便杀他个措手不及。好让这些人知道我天帮的厉害。”林宗龙也皱眉说道:“自然确定。”余子愚也问道:“你知道他们几人所在何处?”林宗龙道:“听弟子说道,二派与萧家庄关系不错,都住在萧家庄中。” 黄蕴风与余子愚耳中商议一番,便说道:“那我们现在就杀他个回马枪。”说着,便回到小径,蹬马而上,众人也跟在其后,林宗龙无马,余子愚便让马于他,自己则与妹妹余子昧共乘一骑。几人快马加鞭,跨过泥泞路面,向着青阳城而去。 萧家庄位于青阳城的西城,庄园之大,让人瞠目,遛马一圈需得小半日。庄主萧瑟亦是当地的一方恶霸,彪悍威猛,手下护院有近百人,还有不少门客,都是江湖上的好手。因势力如此,便是当地朝廷官府也只能与之分庭抗礼,不敢越礼分毫。 黄蕴风等人进了青阳城,在城门边寻了一间酒家暂歇,且商量如何计划。余子愚便问青阳城中二派的势力如何。林宗龙答道:“玄中门带了五十余人,除了掌门屈宏兴外,还有两个弟子武功颇为高强,再其余弟子虽武功也可跻身一流。潇湘阁的名称虽温文尔雅,但其中宵小之徒甚多,阁主柳风残便是贼眉鼠眼,城府不浅,其下弟子亦是如此,武功平平,但不易对付,此次也带了三四十人带了青阳城。” 余子愚便说道:“眼下只我们五人,七月、侯佳川均不在侧。而玄中门、潇湘阁外加萧家庄,共有二百好手,再加上屈宏兴、柳风残与萧瑟三人更是不易对付。是以不可强攻,只能智取。”西洲自见到林宗龙后,一直板面不笑,听了此语,亦是沉声说道:“但我这只要余子愚一人,便足以对付他们千军万马。”余子昧也拍手称妙。 众人俱皆将难题推至余子愚,只待余子愚如何部署。这两年,林宗龙虽投靠归啸寒,但对余子愚的智谋亦是心悦诚服。余子愚轻扣茶杯,思绪飞转,良久说道:“若不回天柱山班师援手,只能团结了萧家庄,方可制敌取胜。”黄蕴风惊问道:“团结萧家庄,却该如何团结?”余子愚道:“黄帅且莫着急。”右指轻敲桌面,陷入沉思,顿时问林宗龙道:“你知道这二派与萧家庄的关系如何么?为何会驻于萧家庄中?” 林宗龙说道:“听得弟子曾报,二派与萧家庄并无太多往来,只是三人此前相熟,亦不算挚友。”余子愚微微点头道:“那必是利益驱使,如此便好办了,只需擒了两名潇湘阁或是玄中门的弟子,仔细盘问,便有破敌之计。” 正文 第八十八章 天帮盟属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日近元宵,天气渐暖。正是昨夜,一股寒流不知从何而来,侵扰了整个青阳城内外。天未破晓,已飘起了鹅毛大雪。余子愚坐在客栈的房中,煮茶凝思,眼睛直视着廊前小院。小院中一片白茫茫,松枝上挂满了白色的雪球,突地被一阵风声扫过,雪球上白色绒毛般抖落,轻灵而直接,就像踏雪而过的余子昧,在房顶留下白色轻陷的脚印,手中拽着的两个道士,从房顶上一扔而下,然而轻点房檐,缓缓落下。 这两个道士均是玄中门之人,此刻被摔在地上,疼痛叫嚷。余子昧落地后,腰中长鞭袭来,说道:“莫要叫唤,快进屋去。”二人忍住疼痛,果也不敢再叫,爬进廊中。余子愚从屋中步出,拍了拍余子昧头上的雪花,见她冻红的脸,甚是心疼。之后对这二人询问一番,方知林宗龙所说不假,也不加为难,缚了二人,留在一处偏房。稍作歇息,第二日清晨,依照余子愚的部署,各司其职。 萧家庄的大门开了半侧,大雪飘满正个庄子,只有一个家丁裹紧棉衣,守在大门处。黄蕴风与西洲二人在雪中走来,在身后留了一串长长的脚印。家丁见到二人,哈了哈冻得紫红的双手,问询道:“敢问二位大名,来庄上有何贵干?我好前去通报。”西洲拱手道:“我二位是天柱山黄蕴风与西洲,新年大吉,特来拜会萧庄主,劳烦通禀。” 家丁闻言,自也听过二人姓名,立即转身入庄。不多时,四五人从庄中匆匆走出,在先的一人面圆微胖,眼睛细小,八字须,土财主打扮的一身锦衣,正是庄主萧瑟,随在身后之人是他的弟子。萧瑟远远见到黄蕴风与西洲,边走边拱手说道:“黄帅驾临,有失远迎。”黄蕴风也上前回礼,道:“萧庄主多礼,黄某不敢当。”萧瑟道:“多年不见黄帅,知是黄帅归隐,萧某人也是近些日子才听闻黄帅重出江湖了。”说着,萧瑟又与西洲打招呼,便带至中厅,几人一路寒暄。 众人抖了抖身上的积雪,入厅而坐。黄蕴风坐了上首,西洲居次,萧瑟唤退弟子,一人陪坐,又唤来府内丫环煮茶。又聊了几句闲话,才入正题,黄蕴风道:“黄某此次前来,是为我双方联谊之事。”萧瑟听后,面色稍沉,道:“黄帅且说,萧某洗耳恭听。” 黄蕴风道:“我隐居三年以来,天帮形势严峻。外有各派觊觎吞并之心,内有东西二寨争权之乱。此次黄某接管掌事,必当以铁腕之力,重整河山。我天帮本有四方盟属,地宁会、泽生府、凤凰谷分处西、南、北三方,负责天帮各地联络,并拥坐天帮势力,得一方生意往来。如今天和城被毁,天帮东边的生意往来出现断痕,亦无法联络。此来萧家庄,乃是请萧庄主接了这天帮东方盟属之席,与我天帮连枝,不知萧庄主意下如何?” 早在三四年前,天和城未破之时,萧瑟便对天帮盟属之席垂涎三尺。只是当时,帮内大小事务虽由黄蕴风负责,但天帮盟属这等大事,需由帮主潘乾坤钦定。萧瑟曾与潘乾坤谋求多次,均无果而终。这天和会便是天帮盟属,掌管一方事务,经营天帮一方生意往来,无论是江湖地位,抑或是利润钱粮,均让人心驰神往。 此番听到黄蕴风亲临拜庄,并陈述此事,萧瑟心猿意马,甚是欢喜,面上故作镇定,说道:“我这区区一座山庄,怎担得起天帮盟属之席。但若是黄帅有意,我必当肝脑涂地,为天帮效力。”想了想,又说道:“只是萧某不知潘帮主之意。”他心下仍是对潘乾坤忌惮不已。 黄蕴风当机立断地说道:“潘帮主闭关不出,我也曾询问他的意见,帮主对此并无异议。”萧瑟眉开眼笑,起身抱拳,道:“如此,萧某便感激不尽。”说着,便欲拜伏。黄蕴风连忙扶起,道:“萧庄主莫要这般客气。如今我天帮危机重重,萧庄主此时连了盟属,在下才是感激不尽。” 西洲见二人达成盟约,说道:“盟属之事,需得有个仪式。当下我等要择个良辰吉日,邀请各方盟友,行一个入盟之礼。按照惯例,这入盟之礼应在萧家庄中进行。但入盟誓约,需得萧庄主上了天柱山签署。”萧瑟连连点头认可,又命人取来黄历,翻阅查视,说道:“下个月初二是个黄道吉日,宜结盟。” 黄蕴风拍手叫好,道:“这一天乃是龙抬头的好日子。”三人又商议宾客事宜,定了地宁会、泽生府、凤凰谷三地盟属,邀了萧家庄在江湖上的至交门派。又谈至签署入盟誓约一事,萧瑟道十日内,必亲等天柱山。 如此,盟属一事便着了段落。黄蕴风、西洲二人便欲告辞,萧瑟惊叫道:“二位掌事既然前来,何不多待些时日。”正欲留客,黄蕴风、西洲二人仍执意回山,道是山中繁杂事宜甚多,需尽快处理。萧瑟看着大雪纷飞,又留道:“如今天气恶劣,大雪弥天,路途难行,二位掌事莫要着急,待雪停之后,二位若要回天柱山,萧某便不阻拦了。”二人又推辞一番,方才入住了萧家庄。 萧瑟亦是欣喜,对二人也甚是尊重,已觉萧家庄在江湖闻名只在弹指之间。于是给黄蕴风、西洲二人安排了庄中的贵宾上房。二人入住后,探知玄中门的掌门屈宏兴与潇湘阁阁主柳风残相隔不远。余子愚此前便探问到萧瑟被蒙在鼓里,对此二派目的并不知晓,此时更是对黄蕴风、西洲二人敬若上宾,丝毫没有怀疑二人另有所图。 萧瑟将二人送至贵宾上房,唤二人歇息,正欲退去,行至院门外,西洲却赶了上来。只听西洲问道:“萧庄主,不知你家是哪里的厨子?”突地问及此事,萧瑟摸不着北,说道:“我这庄中的厨子敢称作徽菜大师,不知西洲掌事觉得有何不妥?”西洲道:“除了徽菜外,还能做哪些菜肴?”此时萧瑟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道:“浙菜、豫菜都会一些。”西洲又说道:“我家主人最爱吃那川菜,若是没有川菜厨子,怕是食不下噎。” 萧瑟心中慌张,有些不知所措,犹豫半晌,说道:“青阳城中倒是有一间川菜馆,叫做‘不入川流’,不晓得可有好厨子。”西洲道:“那你倒是可以遣庄中的弟子前去打探,若是可以,不如暂时请回庄中。”萧瑟闻言,连连点头。 果听了西洲所言,萧瑟当真派了手下两员弟子前去“不入川流”。却不知“不入川流”这家川菜馆子乃是“红楼财主”叶容冲名下基业,掌柜识得余子愚,早被余子愚安排妥当。两名弟子前来“不入川流”,请了三名川菜厨子回庄,正是余子愚、余子昧与林宗龙三人乔装而成,一身厨子着装,哪里能让人联想到天帮要员。 萧家庄好客,那宴席厅乃是琼楼玉阁,雕梁画栋,光彩夺人。时至正午时分,用餐时间,黄蕴风、西洲二人被邀至正席。屈宏兴、柳风残二人亦邀请入席,二人见到黄、西,何等惊讶,却又不敢表于面上。屈宏兴一身道士装扮,深蓝色道服,头戴金冠,腰中佩剑,四十岁上下。柳风残甚是儒雅,束了一个书生髻,凤眼微须,举止轻盈,手捧折扇,约有四十余岁。二人也与黄蕴风、西洲一席。萧瑟前来引见,四人抱拳施礼,面上笑容可掬,却各怀心事。 正席上,只入座五人,便是黄蕴风、西洲、屈宏兴、柳风残以及庄主萧瑟。屈宏兴的身后笔直站着二人,亦是道士打扮,身板刚硬,面无表情,腰中佩剑。黄蕴风便问询道:“屈掌门,你身后这二位兄弟何不一起落座。”屈宏兴抽搐着满是皱纹的脸,说道:“不妨事,是贫道的两个徒弟。” 萧瑟见状,也说道:“二位兄弟也落座吧。”二位闻言,仍是一动不动。萧瑟又向黄蕴风、西洲介绍,说道:“这二位兄弟并称‘玄中双绝’,段乾、洪光,在山西名头甚是响亮。”说了说,又看着屈宏兴说道:“要说青出于蓝,屈掌门不怪吧。”屈宏兴附笑道:“武功是胜过我了,要说其他的,还得多练一练。”黄蕴风、西洲闻言,方知二人姓名,虽未听过名号,但听说二人的武功强过屈宏兴,心中便甚是不安。 几番推辞之下,二人仍一动不动地屹立在屈宏兴身后,并不落座,萧瑟、黄蕴风、西洲均觉无奈,只得依着。柳风残一直无语,这时才幽幽说道:“人家不敢与师父平起平坐,这是为徒之道,诸位莫要再劝言了。”说着,摆了摆折扇,只见折扇正中书了四个瘦金体“君子尚德”。 除正席外,厅中尚有二三十席,均满座宾朋。因正席在前,相隔不远,其它席座均不敢言语。黄蕴风、西洲均心道:“屈宏兴的其它门人应都落在其中,偏偏这两名弟子不能入座,不知何故。” 大雪在宴席厅的屋檐下飘舞,一盆盆温热的菜肴在丫环的传递下,渐渐地到了厅中。整个萧家庄此时忙得热火朝天。 正文 第八十九章 诸葛之才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萧家庄的厨房中,五个家仆正在忙着清洗鲈鱼。大厨余子愚手持厨刀,正在指导五人如何清洗,又吩咐二人配料,配料之人正是余子昧与林宗龙。余子愚又唤家厨要些陈酒,那家厨见余子愚手法纯熟,指挥若定,心中也早就认可这川菜大厨,便使人携了庄中最好的陈酒。余子愚一一尝过,摇头称道:“用酒烤鱼,不单是除腥,更重在调味。这些酒均不够香陈。”问何处还有陈酒,家厨略略思索,道:“除此之外,只有酒窖中尚有陈酒,只是庄中酒窖,若无吩咐,不可入内。” 余子愚也叹气说道:“若无陈酒,便无好鱼。如此也罢了。”那家厨对余子愚的烤鱼之法亦是颇为觊觎,便说道:“我前去与管家商议,定给你好酒。”说完,便去寻了管家,那管家知庄主对酒窖把控甚严,庄中日日饮酒,酒窖安全关乎整个萧家庄生计。自己拿不定主意,便来问询庄主萧瑟。萧瑟正与黄蕴风等人在席间叙话,被问及此事,当即应了下来,道:“只要烤鱼味正,任何陈酒随他去选用。” 管家入了厨房,回了余子愚。余子愚道:“我要在此处清洗鲈鱼,若鲈鱼清洗不当,那味道便偏了不少。”又指着余子昧、林宗龙二人说道:“此二人是我的学徒,对着料酒之法也颇有见地,能否使他二人去了酒窖。”管家自也应了,带着余子昧、林宗龙二人进了酒窖。 酒窖在庄内地下,在入口处,守了两名弟子。余子昧与林宗龙进了酒窖中,四下寻觅,管家在其后看随,也不离去。余子昧说道:“饮酒吃鱼,这鱼的味道要与酒搭配得当,不知今日印的是什么酒。”管家指了指入口处,只见地上摆放二三十酒坛,说道:“这便是今日诸位兄弟要饮用的酒水。”余子昧说道:“且留了我这位兄弟在此处寻找料酒,我要去看看今日所饮的酒水是否与烤鱼得配。” 管家心念亦是,也无提防,便允了余子昧,自己仍随在林宗龙身后。余子昧到了入口处,那二名守酒弟子便在边上,余子昧又说了吃鱼配酒之理,二人闻后,也点头称是。余子昧便一坛一坛地掀起盖子,凑鼻闻香,但在盖上坛盖时,袖中一阵白沫随之而下,入了酒中,随之盖上,二名守酒弟子在旁,却察觉不到。 这白沫乃是曾明此前所炼制的毒药“滞气散”,余子昧有着一手“五巧石”的好本领,投毒瞬间,使此手法,当真是神不知鬼不觉。这“滞气散”一旦入腹,体力真气立即受阻,无半日工夫,无法御气。对练武之人来说,空有内力存于丹田,无法在体内自由游走。 林宗龙寻了半天,亦无法寻到合适的陈酒,余子昧将这二三十坛酒中均混入“滞气散”后,也回到酒窖中,终寻得一酒,道:“我家大厨必欢喜这陈酒。”管家闻言,也甚是欣喜,抱酒回了厨房。 此时,鲈鱼已清洗完毕,配料也与全了,余子愚当真是川菜好手,手艺精巧,斫轮老手,且不多时,厨房中已然是芳香四溢。隔了一座长廊,宴席厅中众人均闻到这股烤鱼之香。宴席厅中,众人正在饮酒。萧瑟赞道:“这是西洲掌事引介的川菜厨子,擅长‘诸葛烤鱼’,这烤鱼之香当真让我垂涎欲滴。”西洲笑道:“那是萧庄主的鲈鱼好。” 黄蕴风也说道:“这烤鱼之味甚是醇正,不知是哪位师傅。”萧瑟得意地笑道:“黄帅欢喜这鱼便好。”又唤来左右家仆前去催促。不多会,一方方精美长碟盛装鲈鱼而来,香气从厨房至长廊,又环绕在宴席厅的每一个角落,不可言宣。 烤鱼呈至各个桌席,正席间,每人身前陈设一个暗红木质长碟,一条烤鱼热气升腾,无论色香味,俱都让人口馋不已。当下,众人已饮了不少酒水,更忍不住鱼香泗溢,都举出筷子,尝鱼吃酒。酒已过三巡,各席间的鲈鱼也吃得甚欢。黄蕴风与萧瑟、屈宏兴、柳风残几人亦是推杯换盏,柳风残虽斯文儒雅,但这鲈鱼美味让他无法抵挡,亦与几人吃鱼喝酒,几人各位心思,但表面上融在一处。 萧瑟迅间便将一条鲈鱼吃得只剩骨头,竖起大拇指,大赞道:“当真是好厨子,一定要请在萧家庄中。”说着,站起身来,又捧起一碗酒,与众人饮了。饮下此一碗,顿时觉得头晕目眩,扶着脑袋,道:“今日忒过尽兴,已觉这酒烈胜过往日。”屈宏兴也扶着头,说道:“确然如此,贫道也觉得此酒甚烈。”此时抬目观望其它宴席,已东倒西歪卧倒不少,只剩不多人仍在吃鱼饮酒。 柳风残蓦地皱眉,道:“这酒甚是古怪,我亦觉头晕目眩。”黄蕴风、西洲也扶首称醉。但鲈鱼美味,众人吃后,更想饮酒,又过一阵。其它席间弟子均陆续倒下,柳风残偶一起身,见到此状,大惊道:“这菜肴定有问题。”萧瑟面红耳赤,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说道:“我庄中菜肴怎会有问题?” 柳风残顿时一掌拍在桌上,桌上碗碟被一掌之力震得泼洒,本欲置辩狂叫,却被自己一掌之力惊到。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又是一掌拍在案上,惊叫道:“屈掌门,你来试一掌。”这一句话让众人甚是不解,萧瑟本欲发作,但见柳风残如此面色,已觉其中必有疑惑,便忍住不说。黄蕴风、西洲二人也故作酒醉,怕被饭菜溅湿衣裳,同萧瑟一起,退离一步。 屈宏兴也不知所谓,亦举掌而下,尚未落桌,顿地面色大惊,道:“我这内力空虚,无法运气。”又惊望着萧瑟,怒目而视道:“萧瑟,你到底使了什么法子,让我内力枯竭。”柳风残一只手撑着桌面,看着宴席厅中横七竖八地卧着众弟子,说道:“想来今日,我二派弟子不是醉酒于此,而是被算计了。” 萧瑟忙摇手解释道:“二位且看这厅内,不单是你二派弟子倒在桌前,我萧家庄的弟子也卧倒不起。”二人齐看去,果见这些弟子倒卧,不分你我。这时,屈宏兴、萧瑟、柳风残同时将目光投到黄蕴风、西洲二人身上,但见二人亦是面红耳赤,不知醉酒多少。黄、西二人也做软绵之状,称是运气不畅。 屈宏兴见状,又是一掌拍在桌上,指着萧瑟,说道:“萧瑟,莫不是你要耍什么花样。”萧瑟甚觉无辜,却不知如何说法,连连摇手。屈宏兴顿时转身向身后二人,说道:“你两人还在等什么。”这时,众人才意识到,宴席厅中,只此二人并未上桌就餐。正如萧瑟此前介绍,这二人号称“玄中双绝”,段乾身高八尺,魁梧横练,洪光身高不及段乾,但长相俊秀,骨骼新奇。 段乾、洪光二人闻言,齐向萧瑟扑去,但见这一扑之势,便如雷霆万钧。武功之深,当不可小觑。此时萧瑟内力空空,庄中弟子皆都醉卧桌边,不知所措,只能坐以待毙。便欲抓倒萧瑟之时,顿地两枚石子破空而来,嗖嗖两声,正中两人额间。二人忽遭暗算偷袭,便缓了攻势,寻那偷袭之人。 此石乃是“五巧石”,此时余子昧已蜕了厨子学徒的衣服,换了一身黄色长褂,藏在屋顶之上,见二人袭击萧瑟,发石救人。屈宏兴见状,更是叫道:“果然是有埋伏。”指着萧瑟,叫道:“没想到你是这般小人。” 宴席厅并无藏身之处,段乾、洪兴二人很快寻到屋檐,一纵而上,踏雪向前,二人二剑,映雪出鞘,直劈余子昧。余子昧也解了腰中长鞭,扫雪过面,与二人缠在一处。突地,又一人纵上屋檐,正是林宗龙,掌中长剑襄助余子昧,此时亦换了装束。屋顶上,大雪纷飞处,三剑一鞭,铛铛作响,不分胜负。 屈宏兴、柳风残二人识得林宗龙脸面,见他襄助余子昧,便知此乃黄蕴风、西洲所谋。转向此二人,此时,黄蕴风、西洲已解了醉态,二人立于厅前,面带微笑。从厅外走进一人,换了长袍,散发微卷,手执蒲扇,边走边笑,问道:“萧庄主,敢问这诸葛烤鱼味道如何?”众人这才识得此人乃是余子愚,闻余子愚所言,萧瑟才联想到厨子。 萧瑟惊呼其名,道:“‘小诸葛’余子愚。”余子愚淡淡笑道:“人人都说我有诸葛之才,才赐了我这个绰号。我本并不敢受,但学成诸葛烤鱼一技后,也就当了此称谓。你要知道‘小诸葛’并非诸葛之才,乃指诸葛之鱼。”黄蕴风亦拍手叫好,道:“好个‘诸葛之鱼’!”萧瑟急红了眼,道:“没想到你们请我连成天帮盟属之事,只为谋我萧家庄。” 西洲上前一步,说道:“非也,萧庄主可要知道,这盟属一事可不能作为玩笑,此事既已谈妥,便当属实。”黄蕴风也点头称是。萧瑟仍是疑惑不解,余子愚道:“萧庄主可能不知,玄中门与潇湘阁会盟于此,乃是谋我天帮‘绝世秘笈’。今日之计,并非谋你萧家庄,乃是为了擒了这二派掌门。” 屈宏兴、柳风残二人闻言大惊,不想被人暗算至此,更是无法反驳,只是与黄蕴风、西洲均吃喝相同,为何二人并未中毒,想来是吃了解药。但为何能算计到众人皆会中毒,不得其解,柳风残问及此事。余子愚笑道:“毒在酒中,烤鱼并无毒,我只是在烤鱼中加了嗜酒之料。你若吃了烤鱼,便想饮酒,若饮酒,必中此毒,仅此而已。”又向萧瑟赔礼,道:“只是难为了萧庄主和萧家的众弟子们,一同中了毒。不过这毒并无大碍,只是让你这两三天内无法使用内力,重者醉卧几日,到时自可恢复。” 正文 第九十章 掌事归山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萧瑟闻言,心中甚慰,久闻余子愚有着诸葛之才、仁义之心,便知黄蕴风等人此谋乃是针对玄中门与潇湘阁,与萧家庄并无关系,而与黄蕴风所约定天帮盟属之事亦不受影响,心中甚喜。只是与玄中门、潇湘阁二派相交,此时变作了针锋的敌人,但觉难堪。 西洲走近屈宏兴与柳风残身前,正色道:“你二人谋我天帮秘笈,又害我迎真峰诸位兄弟性命,今日落到我们手中,必不轻饶。”黄蕴风也走近,说道:“我黄蕴风初归天帮,擒了你二人,当以歃血祭旗,正我天帮之威,好叫天下群雄莫敢轻视。”说着,腰中软剑如水蛇般抖出,屈宏兴、柳风残二人均无力逃脱,手扶桌沿,满头大汗。 段乾、洪光二人在屋顶之上与余子昧、林宗龙斗得正急,陡然见到黄蕴风持剑要杀屈宏兴,当即不管其它,弃了劲敌,欲纵身去救。然而此危机当头,哪里能够分神,二人被余子昧一鞭缠住,又中了林宗龙一剑,均卧倒在屋顶之上,鲜血火热的血液渗到积雪上,瞬间化开。二人再无气力,支撑不起。 余子愚见黄蕴风拔剑欲斩,忙叫道:“黄帅且慢,我们擒了此二人回天柱山。应他举派拜山,方能赎回,岂不更显我天帮威仪,让天下皆知黄帅归山。”这时余子昧、林宗龙也落到厅内,黄蕴风略一沉思,回剑入腰,唤林宗龙将二人缚了。又与萧瑟要了六员家仆,这家仆并未中毒,黄蕴风安排六人押解屈宏兴、柳风残二人归山。 当即拜别萧瑟,出了大门,少有未曾中毒的二派弟子见到掌门被缚,却也不敢轻举妄动。余子愚又在林宗龙耳边说话,唤他先行前去天柱山,传话掌事归山,命列阵迎候。林宗龙起先犹豫,道自己随了西寨,怕是东寨不听。余子愚狠狠瞪了一眼,方才策马先行。 至九华山麓,仍走小路,萧瑟已安排管家率了二三十人在前开路,黄蕴风等人在后乘马通行无阻。过九华山,渡长江,方至天柱山。山脚下锦旗遍布,锣鸣鼓响,约有二三千人依八卦方位站开,手持矛戟,大风呼啸,吹得衣襟飘飘。当先站了一列人等,其中便有南宫煜,面色红润,想来伤势已除,尚有侯佳川、林宗龙等,此中便有二十一峰峰主。 大雪中扫出了一条大道,黄蕴风远远乘马而来,众人见闻,俱都躬身下拜,拱手作揖,齐声称道:“恭迎黄帅!”声音洪亮,震彻山岗,回音久久不绝。黄蕴风下马近前,扶起前面几人,大声说道:“诸位兄弟请起。黄某此次归山,还望诸位扶持,匡扶我巍巍天帮,正义无疆!”众人亦随之齐声喊道:“巍巍天帮,正义无疆!” 众人让出一条大道,黄蕴风一人在前,大步登山,随在其后的,九大散仙、二十一峰主等跟在其后。走过大门,这大门乃是一间偌大的牌坊,牌坊上粗厚的字体书着“天帮”二字,其前立了一十二杆立柱,三四人环抱粗细,十余丈高。众人随着黄蕴风登山,西洲唤了几人将屈宏兴、柳风残二人押解在后。 山道两侧均立了天帮弟子,黄蕴风所到之处,俱都拜伏叩首。行了一段登山之道,面前是一行石阶,十余丈宽,其前立了两座石狮,有三四人高,七八人长,威严十足。台阶约莫百余层,黄蕴风走完台阶,跟前是一个平台,立了九座碑墙,碑墙一丈高,两丈宽,碑下均压着一只石龟。 那碑文清晰,从左至右,第一块碑对天帮多年风云陈词一番;第二块碑上字数不多,乃是:帮主潘乾坤,掌事“玉鼎凤凰”黄蕴风;第三块碑书着:天帮四方护法,“紫玉西洲”张卿卿,“红楼财主”叶容冲,“断翅黑鹰”归啸寒,“白面牡丹”白玉关;第三块碑书着:天帮九曜散仙,“兰花公子”七月,“小诸葛”余子愚,“小李广”陈迟恩,“十字剑”郑希,“苍山孤木”侯佳川,“烟波钓客”南宫煜,“玉笛仙人”寞子舜,“天音神医”曾明,“漫天花雨”余子昧;第四块碑书二十一峰峰主姓名,林宗龙便在其列;第五块碑书四十九洞洞主姓名;第六块至第九块碑又书青年才俊姓名。 黄蕴风见着碑文,不禁笑道:“这‘白面牡丹’白玉关竟还在四方护法之列,当真是我杀错了。”余子愚在一旁说道:“黄帅莫要慌忙,我自安排人重整这些碑文。”黄蕴风叹了口气,继续前行。 至天帮正门,高墙壁垒,门上九十一颗铜钉让人望而生畏,过正门,经接引殿,其后乃是一方偌大的广场,好比山脚下,可立千人。广场前乃是一座正堂,堂名“睹世堂”,黄蕴风一人当先,入了堂内,正中摆放一道巨大的石椅,有一丈来高,两丈来宽,石椅的两侧扶手上均摆搭着虎皮,背处深印了一个偌大的八卦,顶上是一个偌大的虎头,虎眼直视堂门。石椅右侧有一把麒麟交椅,亦是正对大门,红木所制,七八尺高,椅脚固定于石座之上,不能移动。其余座椅相对而立,背处均留有姓名。最前方,乃是四把赤龙交椅,分于两侧,五六尺高,两侧扶手有赤龙吐珠,椅脚已固定于石座之上。再之后,乃是九把石龟交椅,交椅坐与石龟背上。 黄蕴风走在最先,在正中巨大的石椅前,拱手向空座一揖,道:“帮主,多年不见,不知可好。”略立半晌,便向旁边的麒麟交椅上坐了下来。堂中随来七八十人,其余人均站在堂外,无论堂内堂外,此时一齐拜地跪叩,称道:“黄帅归山,重镇天帮,巍巍天帮,正义无疆!”黄蕴风起身谢礼,又唤众人落座。 众人各依交椅入座,黄蕴风俯眼观去,四方护法空了其三,只有西洲在位。九曜散仙中只有余子愚、南宫煜、侯佳川与余子昧,二十一峰峰主只有十四人入位,四十九洞洞主只到了二十一人,三祖禅寺主持也未到场。黄蕴风不禁心生悲凉,遥想当年,诸座满员,潘帮主高高在上,指挥若定,天帮横行江湖,赏善罚恶,秉持正义之道,何其快哉。如今被誉为天柱魔帮,江湖中人避之不及,各门各派意图吞并,更与诸多门派水火不容。 黄蕴风于堂前称颂,宣帮主之德,又令人整理三年之间的事迹。另派三拨人等,第一拨秘寻潘帮主所在;第二拨整理敌对门派名录,探查其门派虚实;第三拨重整兵马,备齐粮草,严阵以待,再闯江湖。但自己心中确知,眼下最要紧之事乃是合并天帮东西二寨,排解内患,方能攘除外忧。 黄蕴风归山整顿,消息瞬间传遍江湖。归啸寒、寞子舜二人本在山东齐鲁会商议盟属之事,正值齐鲁会内部矛盾危机,半数赞成,半数反对。归啸寒亦知齐鲁会盟属需得更多时日,同时打探到白怜希现身徐州,于是派了林宗龙率本部数十人前去,意图接白怜希回山。此时黄蕴风归山整顿的消息传至归啸寒耳中,顺道探寻道林宗龙随了黄蕴风,心下甚是懊恼,又担心白怜希离了徐州,再寻便难,于是同寞子舜二人暂歇齐鲁会盟属之事,启程去往徐州。 此时,徐州境内已至立春时节,冬季悄悄过去,阳光和煦,照着城楼上的旗帜懒洋洋地在风中飘摇。楚香印与信宁和尚结拜为兄妹二人,结伴至此。楚香印一心想送信宁回到龙华寺,潜心修佛练武,方是七月对手。信宁得楚香印照料,甚觉温馨,除了师父待他有此亲情,再无其他,于是对这妹妹也是百依百顺。 从江陵至徐州,二人行了近十多日的路程。信宁白蜡木棍傍手,指着徐州城门道:“这里是徐州的南门,龙华寺在徐州的北门二十里外的云龙山上。我们要穿过徐州城,方能入山。”楚香印闻罢,带着信宁在徐州城中饱餐一顿,又歇了一晚。第二日一早,二人从北门而出,径直走上云龙山。 云龙山的南山只有一条大道上山,信宁走在前端,与楚香印搀扶而行。至山腰上,却见一处茶店,修竹搭建而成,茶庄的老板是三条大汉。信宁绕过弯处,顿地见到茶庄,心中甚是惊讶,与楚香印耳边说道:“我下山此前并无茶店。”楚香印闻言只道无碍,莫要惹是生非,二人仍是径直上山,对茶店视若无睹。 途径茶店,便欲继续上山,那茶店中一条大汉窜至身前,拦住去路,道:“二人既要上山,不先喝点茶水吗?”楚香印见这人蛮横无理,便要强买强卖,轻哼一声,道:“我们不喝茶。”便拽着信宁更要上山。 这大汉哪里肯让,哈哈大笑道:“不喝我的茶,休要上山!”信宁见他硬要拦住去路,双掌合十,说道:“小僧在山上龙华寺出家,只是在外云游多时,这时回寺,还望好汉让了去路,也好做个邻居。”那大汉听闻“龙华寺”出家之言,面上一慌,不知言语。这时店中又走出两条大汉,其中一人说道:“既然是龙华寺的和尚,那与我便是邻居,更要喝我的茶,就当是免费送的。” 楚香印见他执意留足喝茶,心中不快,也不理睬,脚下轻功点起,拽起信宁从拦路的大汉头上跃过,便要上门。三条大汉哪里肯饶,抓起店外的流星锤,提足追赶。这三条大汉看着身体沉重,脚下功夫确实了得,三两步便赶上信宁、楚香印,再不问是非情由,手中流星锤直袭二人。 正文 第九十一章 雁横崖前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信宁乃是龙华寺的慧真禅师的大弟子,楚香印又得蒙老西传授空灵掌法,二人武功可当江湖一流。这三条大汉看着一身横练,本以为并无多少功夫。岂知交起手来,方知这三条大汉身躯虽宽大,流星锤使得轻灵自如,实乃不容小觑。战了二三十合,楚香印有些支撑不住,信宁也甚是关心,便叫唤道罢斗。三条大汉哪里肯依,手中毫不留情,信宁又叫道:“我们留下来喝茶,三位且住手。” 三人闻言,这才缓了攻势,稍一放松,楚香印立即拽起信宁,踏步登山,三条大汉见状,只是中计,又施展轻功追赶。楚香印见三人轻功不弱,正是对手,大道宽敞,一眼能及,不敢再行。拽着信宁的衣袖,奔向树丛而去。 树丛茂密,四野遮挡不见,二人弃了三条大汉,二人才驻足稍缓,喘气暂歇。信宁有些不解,问道:“我说喝茶,他们便罢手了,为何又要逃脱。不如喝了茶,再上山去。”楚香印摇头笑道:“大哥真会说笑,那三人既然非要我们喝茶,不予我们上山,这其中必有虚诈。我想我们喝得了茶,却永远上不了山了。”信宁细思,也觉有理,对楚香印甚是夸赞。 “南山大路既行不通,只能去走后山。”信宁说道:“但后山危险,也只有一条道,我们要先到雁横崖,才能入山进寺。”楚香印也道只能如此。二人绕路后山,其间杂草荆棘丛生,刮坏衣衫。行了一阵,至正午时分,小径越走越无,楚香印问道是否走错了道,信宁在前说道:“我自小在这长大,对这里最为熟悉,前方便是雁横崖,定不会走错。” 话音才落,楚香印惊叫道:“大哥,莫动!”信宁果站立不动,惊问道:“何事?”楚香印指了指树梢,道:“有蛇!”信宁闻言,丝毫不敢动弹,斜眼上瞟,见两条烙铁头青蛇缠在树枝上,对着自己的脑袋吐信,形势甚是严峻。 楚香印弃了手中宝剑,顿地纵身扑去,双手齐抓这两条青蛇,二蛇未及反应,被楚香印一手一枚,擒住铁头。二蛇借势缠在楚香印手臂之上,因楚香印双手各擒一只,却无法争夺。信宁见自身危机已除,但缠住楚香印,忙叫道:“快使力捏碎蛇头,莫使它挣脱咬了你。”楚香印却不再使力,说道:“蛇亦有性命,亏你自小学佛,快与我抓走一只。” 信宁却有些惧蛇,但情势紧急,又不得不依,便伸双手捏住楚香印左手的一条青蛇。楚香印左手得空,抓住缠住右臂的蛇尾,此时青蛇无法缠绕,被楚香印双手一送,扔进草丛中,知不敌,立即游走。信宁手中抓住青蛇,却犹豫不决,不知所措,楚香印双手擒来,亦扔进草丛中,拍手笑道:“大哥竟然还怕蛇。”信宁低头道:“对蛇一直心中恐惧。”楚香印拍伏着信宁肩头,道:“佛说无有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你心有恐怖,想来修佛之路远矣,任重而道远。” 二人正在调侃,忽闻得一声音说道:“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说得好,谁说姑娘惧蛇,我瞧这位倒不是,还有些善心。”说话间,前方荆棘处走出一个弱冠少年,二十来岁,土灰色麻衣。信宁、楚香印二人见状,甚是惊讶,原来遇蛇放蛇一事均被这人瞧在眼中,楚香印拾剑挡在身前,问道:“你是何人?” 少年有些惊讶,道:“你由男装变作女装我且识得,为何你识不得我?”楚香印这才想起这人相貌熟悉,乃是秦府之中杜贤的弟子白怜希。白怜希被白鸦道君安排在后山雁横崖习武,这日正研习《易筋经》之际,听到前山来人传话,有龙华寺僧人欲进山门,被迫逃至山中,让白怜希提防。这些时日,白怜希只在“阴阳四怪”的陪练下,练了些内力,自己不觉有何精进,对《易筋经》更领悟不出太多真谛,甚是烦躁,听得此讯,便在雁横崖周边四处寻觅游走,这才遇到信宁与楚香印二人。 楚香印唤了白怜希姓名,信宁却不识得,单掌合十,问道:“敢问白施主在我龙华寺雁横崖所为何事?”白怜希试探问道:“你是龙华寺的弟子?”信宁称是。白怜希又问其在龙华寺中任何职位,信宁正要据实回答,楚香印却拦在身前,道:“看你便不是什么善类,套我大哥这些话语作甚。” 白怜希见楚香印擒蛇放蛇,而不使剑砍蛇,不使力压破蛇头,甚有好感,这时楚香印拦住问话,便也如实而说,道:“我被师父安排看管后山,自不能让你们过去。”信宁惊问道:“你师父是何人?为何看管我龙华寺的后山?”白怜希却只笑不答,楚香印也不明所以。他们至今仍不知龙华寺早已成了白鸦道君的账算道场。 楚香印问道:“若我们要过此路进山,是不是要喝茶?”白怜希也被问得不明所以,怔了怔神,道:“若要过此路,赢过我再说。”他在山中多时,均由“阴阳四怪”陪练,实不知当下武功如何,遇到这二人,刚好试试身手,心道若是败了,自有“阴阳四怪”在暗中相助,不会被人轻易胜了。 信宁闻言,上前举棍说道:“那就让小僧试上一试。”说着,长棍旋起数个棍花,向白怜希扑来。白怜希一纵上了树梢,信宁还未起身,白怜希又从身上扑下,一个居高临下的姿势使自己全然发力。这一套临战之法亦是随着“阴阳四怪”陪练时,自己领悟而出。 信宁见白怜希从上而下扑来,手中长棍棍花旋转,挡住这一扑,下盘竟站立不稳,心道吃了暗亏。又是一棍扫来,白怜希又是一闪而过,借了地理之势,再还一招,信宁仍是吃亏,站立不稳。白怜希从不直面攻取,而是躲过来招,再寻机偷取一招,如此斗了三四十招,信宁已然是挥汗如雨,不知所措。 楚香印急忙叫道:“此前我大哥受了内伤,至今未曾痊愈,让我来和你试试,如何?”白怜希闻言,便也罢手,说道:“此前在秦府中见过你的武功,确实不赖。”心道依此前自己的武功,并不是楚香印对手,现下练了许多时日,不知如何。信宁却拦身在前,不让楚香印涉险,终还是执拗不过楚香印。 楚香印弃了宝剑,双掌划弧,向白怜希面门取来,白怜希却不避掌,双掌凝气,接了一招。四掌相接,白怜希正要再发力,不想楚香印掌力游走,已击至胸口,躲闪不及,中掌着地。白怜希叹道:“若拼内力,我自是不会输给你。但你这掌法奇特,我输了一筹。”楚香印所使的掌法正是蒙老西亲传“空灵掌法”,白怜希哪里知这掌力变化,但他亦知楚香印掌及胸口,已撤了许多力道,否则必震肺腑。 楚香印见一招胜了白怜希,道:“且不管拼的内力还是掌法,只是我胜了,得放我们上山。”白怜希从地上爬起来,道:“你且胜了一局,此前我与这和尚比武,是我胜了一局。两局比拼,各有输赢,只能算作平手。还得比上一比,方知胜负输赢。”楚香印哪里料得白怜希如此心眼,信宁却说道:“这位兄弟说得甚是,这第三局还是让我与你比试。” 白怜希尚未说话,楚香印抢道:“第三局我们不比武功,我们可以比些其他的。”白怜希本意比武试招,听言不予,又见楚香印有意于此,便应了下来,问道:“那你说比些什么?”楚香印微笑说道:“我们比比轻功,从这里开始,看谁先到雁横崖。”白怜希觉她聪慧,与她比轻功,无论谁先后,都到了雁横崖,到时她再借机使诈,过崖上山,却也可能。但明知是计,依然应允。 二人施展轻功,传林踏草,直奔雁横崖。信宁知后山之路,惟过雁横崖,只此一道,也展开轻功,跟在二人身后。白怜希耳中呼啸,侧目见楚香印便在身边,亦是风驰电掣,红袍被荆棘刮了些,在风中更是飘逸,这一瞬间,见她面目清秀,肌肤胜雪。偶尔碰上树木,抖落尚未融化的积雪,洒在身旁,犹若画中天仙,出尘脱俗。 不多时,二人先后踏上崖壁,登了崖前。这山崖一层断壁,偌大的岩石,楚香印见这番盛景,暂忘了比试轻功,踏至壁边,眺目望极,见崖下一片风景,百里春光尽收眼底,暖风荡漾,吹得她不忍离去。直叫道:“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阴阳四怪”轻功如鬼魅横行,白怜希与他们训练多日,轻功与日逐增,此下便是先于楚香印登山雁横崖。但楚香印被山景陶醉,亦不想打扰。这时,信宁也登了崖前,问道:“是谁赢了比试。”楚香印闭目望景,说道:“是我输了,他先登上雁横崖。”信宁叹了口气,道:“我们既然输了,就下山去吧。”楚香印转过身来,道:“纵然输了,我们也不能下山。此山乃是龙华寺的地盘,哪里由得别人占山为王,堵了你家大门,封了你回寺的去路。” 正文 第九十二章 月满则亏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白怜希闻言,不禁一笑,道:“你这女娃子,怎地这般无赖,君子愿赌服输,既然输了,就赶紧下山去,莫让他们知晓,否则下山也难。”说话间,已然不知不觉包庇袒护。楚香印也不理他,眼中只有崖前云梯,一线贯天,直连上山,一个纵身跃上前去,拽着信宁便欲跨阶而上。白怜希甚是惊讶,顿似懵头懵脑,猛一惊觉,凝聚全身真力,施展轻功,踏步跟上。 信宁亦明了楚香印之计,乃是先至雁横崖,再强行闯山。此时二人脚下生风,已过一线天,顿听闻背后一声闷响,二人侧目一看,却见白怜希沉沉摔倒在地,已不能动弹。信宁道:“正是时机,赶快上山。”楚香印则拉住信宁,停了脚步,道:“大哥,先看看他怎么了。”信宁疑惑不解,但也不阻拦。楚香印蹑手蹑足地走近白怜希,深怕他使诈,但见白怜希口吐白沫,方知非诈,唤来信宁,扶起白怜希。 白怜希的眼珠仍在不停转动,但浑身酥软无力,口中仍吐着白沫。楚香印甚是着急,问他如何,白怜希却不能说话,又问信宁可懂医术,信宁亦摇头不知。楚香印无奈,唤信宁将白怜希盘坐,伸掌运气,将一口真力灌入白怜希丹田之中,白怜希得获真力,闭目吐纳,方才悠悠转醒,已能说话,连称感激。 楚香印亦觉惊诧,不知何故,但知白怜希已渐渐转醒,内力也渐渐恢复,自无大碍。白怜希乃是神医弟子,深知此疾。初时修习《易筋经》,只道是一本医经,并不能发现其奥秘之处,无法寻到其内力修行之道,只有几段强身健体的吐呐之法。在这后山中,依此吐呐之法习了一段时日,又与“阴阳四怪”拆招陪练,虽武功并无太多精进,但觉得体内真力乱撞,自己无法支配,愈是练习,愈是觉得内力失控,至近来猛然提气,晕倒数次,便是此状。方知《易筋经》修行以来,体内真气充盈,只是没有御气之道。如日中则昃,月满则亏,入山以来,再也没能遇到白鸦道君点化,故而此疾未消。 楚香印却不论这些,只知白怜希已然好转,说道:“既然你已无恙,我们便不管你了。”趁此良机,向着信宁的胳膊又是一拽,脚下运力,疾行上山。才行两步,眼前蓦地出现一行人,正从山上走下,穿过一线天而至。细细数来,共有七人,当先两人身材高瘦,面目俊秀,高髻长衣,在楚香印看来犹为高挑,只有抬眼而望。 信宁识得此二人,人称“琅琊双俊”,来自山东沂蒙山谷,老大是“摩云金眼彪”伍谷之,老二是“九霄腾风蛟”骆中兮,均是三十来岁。二人武功了得,在当地更是一方豪强,震慑齐鲁群雄,手下门人约有三四百人,虽不足齐鲁会十数之一,但威望亦可分庭抗礼。不知为何来了龙华寺,信宁正在踌躇,他自然不知道这二人已然是白鸦道君的门徒。 二人今日受了白鸦道君召唤,前来龙华寺,这日前山遇到龙华寺门人闯山,继而被派至山中巡视。这时遇到信宁与楚香印,伍谷之与骆中兮得以照面,方知前山闯山之人乃是信宁,拦住二人去路。伍谷之脸尖面净,放声笑道:“原来是龙华十二僧的信宁,失敬失敬。”说话间,眼光何等的蔑视。 信宁双手合十,朗声问道:“你二人不再沂蒙山,到我龙华寺作何?”骆中兮在身旁催促道:“大哥,莫要听他废话,干脆直接擒了他。”伍谷之本想戏谑一番,但白鸦道君早早言明,不可使外人知晓龙华寺被他侵占,便也感无趣,唤了左右,取了二人。 身后六人各持短刀,攥紧上前,直劈信宁与楚香印。楚香印已隐隐觉得不妙,前山挡路不前,后山先有白怜希拦道,后有这些人不问三七二十一,便要动武。眼下下山无路,上山无门,只得招架,手中佩剑出鞘,与六柄短刀交接。信宁长棍在手,亦不落下风。拆了三四十合,渐占上风,信宁一棍在手,乃占了长兵器之优,六人短刀无法近身,这时二人已被长棍重击,无法起身。楚香印佩剑运用自如,自也处处压制。 伍谷之见状,知六名弟子招架不住,向骆中兮使了个颜色,骆中兮会意,取了腰中一对镔铁判官笔,纵身向信宁扑去。这判官笔长二尺八寸,乃是短兵器,与长棍都在一处。武学有云:一寸长,一寸强;一寸小,一寸巧。判官笔使得是巧劲,在长棍中周旋,意在取穴打位。信宁也使得这一对判官笔的厉害,使着长棍,尽占长兵器优势,不让骆中兮近身。 斗了二三十回合,骆中兮见信宁棍法精湛,破绽难寻。顿地双手交叉,二笔一拍,合作一体,交到左手,右掌空出,蓦地使了一招“空手夺白刃”的功夫。信宁一时反应未及,正欲攥棍变幻,岂料骆中兮一掌之力极大,虎口震麻,长棍脱手,正自惊骇,骆中兮左掌判官笔迅间已到,正中“膻中穴”,信宁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楚香印见状,纵身闪至信宁身旁,还未及探明伤势,骆中兮判官笔分交左右二手,齐向楚香印取来。楚香印佩剑来挡,略能招架,还在二人独斗,随从弟子并未助阵,退在一旁。但楚香印佩剑亦是短兵器,骆中兮判官笔使得灵巧,总能近身在眼尖晃过。至二十余招,骆中兮左手晃了一个虚招,右掌判官笔寄出,戳中背脊“天宗穴”,楚香印应笔而倒。 伍谷之擒了楚香印、信宁二人,正自得意。见白怜希盘坐在地,吐纳运气,竟是一动不动,好似对眼前一切视若无睹。于是不予打扰,唤左右缚了二人,便欲离去。顿地听到白怜希在身后说道:“二位谷主且慢。” 伍谷之、骆中兮等人转过身来,见白怜希拍了拍伸手的灰尘,缓缓起身。伍谷之抱拳揖道:“白公子有何见教?”白怜希抱拳还礼,道:“适才我与这二人比试,中了暗算,心结难解。可否将这二人交与我处置?”伍谷之顿时露出鄙夷的眼神,轻蔑一笑,道:“白公子,莫非你不知道这和尚是龙华寺的僧人?” 白怜希闻言不语,伍谷之又说道:“莫要以为你是堂主的弟子,便自命清高,我看堂主也未曾拿你当回事。”说着,便转身而去,骆中兮也冷冷一笑,随即跟去。眼见一行人携着楚香印与信宁上了一线天,白怜希心中何等焦急,他对楚香印甚有好感,只是当下爱莫能助,不知所措,对伍谷之、骆中兮二人轻蔑的眼光更是咬牙切齿,心中暗叹能力不济。 一线天阶漫入云中,伍谷之、骆中兮二人率众携了楚香印而去,白怜希孤零零地立在原地,心中惆怅万千,渐观众人走远,缓步走至崖前,嘶吼一声,震彻山谷。又盘坐地上,咬牙切齿地念道:“他日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躺倒在地,又念道:“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浪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自言自语赞道好诗,猛又起身,向着山谷放声一吼,那声音百般焦躁,震耳欲聋。 声音传至北山林外,此刻,北山的山脚小路上二人闻得嘶吼声,顿然一惊。一人独臂麻衣,浓眉凤眼,背负重锏;一人红袍如描,长发飘逸,手执白笛。正是自山东齐鲁会赶来的“断翅黑鹰”归啸寒与“玉笛仙人”寞子舜二人。归啸寒蓦地附耳聆听,问道:“是希儿吗?”寞子舜微微点头,道:“正是他。”二人放眼望去,云龙山耸入云霄,高不可攀,只见一处崖壁,望不见白怜希身影。二人当机立断,施展轻功,自后山而上。 原来二人暂弃了齐鲁会盟属之事,来寻白怜希,听闻白怜希曾现身徐州城北,便不知讯。二人也无计可施,在城北寻了二日,始无音讯,这日走到云龙山脚。这山北常年阴湿,冬日的积雪过了十余天,仍未化尽,只有一条阡陌小道,二人自山北的村庄打探而来,本已失望之极,这时听到白怜希嘶叫,方闻其声。 归啸寒与寞子舜二人轻功当真了得,不多时便见了雁横崖边,此时白怜希已然回了洞中,自也不见人影。二人本是穿林打叶而来,自来无路,到了崖壁下方,甚是难行。二人猛提一口真气,正欲翻身上崖,忽地眼前一花,几条黑影盘绕而来。 归啸寒还未及反应,那黑影直取面门,陡然一惊,落了地来,忙抽出背上长锏,与那黑影斗了起来。寞子舜亦是惊骇,不过他身形飘逸,绕身而上,避过黑影突袭,身子已上了崖壁,那黑影却纠缠不放,寞子舜与黑影交错,身形应时变幻,倒是穿梭无阻。这一阵黑影乃是四人,正是与白怜希陪练的“阴阳四怪”,分拆二组,分袭归啸寒与寞子舜。 寞子舜一身武功本就飘逸,与“阴阳四怪”的武功相得益彰,穿梭自如,不落下风。归啸寒练就一身刚毅武功,每一招一式势大力沉,但“阴阳四怪”以身形变幻见长,不多时便已觉不敌,每一锏击出,虽砸碎崖壁岩石一片,石砾飞溅,却丝毫伤不了“阴阳四怪”。 正文 第九十三章 闯逐日堂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二人在崖边与“阴阳四怪”缠斗,惊出了洞内的白怜希。白怜希在洞口偷视,见是寞子舜,一切往事涌上心头:洛阳白家惨遭黄蕴风灭门,归啸寒一锏毙了师父。却见寞子舜与“阴阳四怪”其中二怪对招之中,突地纵身窜上一处崖顶,白箫近唇,一曲悠扬而奏。二怪知道箫声厉害,已觉体内内力混乱,不敢恋战,合四怪之力,只专对归啸寒。 归啸寒与“阴阳四怪”在崖底相斗,有巨石相隔,寞子舜的笛音稍缓,略略减了其势。归啸寒内力刚毅,又与寞子舜相交多年,知其笛音奥秘,赞可抵御。“阴阳四怪”却甚受笛音之扰,本不惧归啸寒,眼下四人身影渐缓,归啸寒一锏直中一怪,四怪甚是惊骇,不再缠斗,齐齐窜出。归啸寒一个翻身,跃上崖前,亦是一身大汗淋漓,寞子舜也飘身落了地上。归啸寒长叹道:“这‘阴阳四怪’一身邪功,不想在此山中,若非合我二人之力,确是难以击退。”寞子舜也微微皱眉,不解此地遇着“阴阳四怪”。 二人离了崖边,恰到洞口,突见白怜希瘫倒地上,口吐泡沫。原来适才寞子舜箫声击退“阴阳四怪”时,那箫声中暗藏汹涌,白怜希耳膜震动,运气抵御。不料寞子舜的箫声愈强,白怜希内力冲破,又似之前与楚香印比试一搬,瘫倒在地。 归啸寒、寞子舜二人又喜又怯,喜的是寻到了白怜希,怯的不知他有何伤病。二人立刻俯身扶起白怜希,归啸寒伸手去探了白怜希的脉象,愕然道:“内息紊乱,需得及时稳住。”寞子舜亦探了脉象,二人立即盘坐洞口,真气从丹田走至掌心“劳宫穴”,灌入白怜希体内,白怜希此时无法说话,但思绪清晰,顿觉体内内力若波浪汹涌,层层相叠,丹田臌胀,浑身似投入烈火之中,奇经八脉忽有灼烧之痛。归啸寒、寞子舜二人内力何等高深,一人独臂,一人双掌,真力源源不断。 忽地,白怜希腾空而起,一声嘶叫,归啸寒、寞子舜二人见状,更是惊骇。白怜希在崖前时而乱蹦乱跳,时而就地打滚,时而出一掌直拍岩石,不知何故。寞子舜亦甚是担心,抚箫又奏一曲,却只是静心之乐,白怜希闻得音乐之声,渐渐歇了疯癫之状。 归啸寒方才拉拽不住,这下扶住了白怜希,问道:“希儿,身体如何?”白怜希喘气不息,说道:“不妨事。”又向归啸寒、寞子舜二人请安问好。归啸寒再探了白怜希脉象,见脉象平稳,心中才略感舒坦。又问白怜希如何会在龙华寺雁横崖边,白怜希思绪飞转,谎称被困山中,自己有好友楚香印被擒至龙华寺,要待二人相救。 二人哪里料想到白怜希在诓骗,欲借自己的实力救了楚香印。白怜希对楚香印颇有好感,也只念及于她,自是不顾信宁和尚,又与归啸寒、寞子舜二人说了楚香印的相貌,以及伍谷之与骆中兮二人。归、寞听闻此二人,心中一怔,正是沂蒙山谷携山东诸派与天帮对立,故而齐鲁会始终没能连成天帮盟属,伍谷之与骆中兮二人身兼齐鲁会中的长老,身居要职,沂蒙山谷亦在齐鲁会中占了一席。归、寞二人此次于齐鲁会始终没有谈妥,便是寻不到伍谷之与骆中兮二人,无此二人赞成,便是齐鲁会会长亦不敢擅作主张。此番听到白怜希说及二人在龙华寺中,便应了救人之事。 归、寞二人将白怜希安置崖边,便纵身上了一线天,去了龙华寺方向。二人走后,白怜希方才回想适才被打通筋脉,此刻神清气爽,不似往日内力受阻,聚于丹田之中,无法运控。正欲试探内力深浅,运气至掌,一掌劈石,那岩石却是纹丝未动,手掌更是通红一块。更不知为何,当下沉思不解。 且说归、寞二人自雁横崖去了龙华寺,越后墙而过,但见龙华寺内算盘声声清脆,院中室内均忙碌不堪。二人越至千佛殿屋顶,自上俯视,更见人人手持账本来往不绝,不见一个和尚,心中正自纳闷,忽地身后出现一人,屹立于屋脊之上,手持一口柳叶刀,那刀身被阳光照耀,甚是刺眼,刀刃平滑,并无装饰,刀柄处乌黑一片,内藏雕龙,龙眼中镶了一颗绿色翡翠宝石,引人注目。那人面长脸细,短发高髻,说道:“二位不请自来,我龙华寺怠慢了。” 归、寞二人虽未与这人相识,但见这人手中柳叶刀,便知其人乃是展凌风,乃是西蜀山中的高手,号称“逍遥刀王”,只是隐匿江湖少有十年之久,此番重出江湖,便是在龙华寺中,更自称龙华寺中人。归啸寒情知不妙,问道:“阁下莫不是展凌风展刀王?”展凌风握刀抱拳,道:“刀王之名是不敢当了。想来二位是天柱山的归啸寒与寞子舜了?”归、寞二人特征分明,点头称是。 展凌风道:“如今龙华寺已不是慧真和尚的龙华寺,此乃我堂堂主的道场。堂主有令,不得使外人知晓本堂所在,既然你二位闯了进来,便不好让二位出去了。”说话之意,甚是挑衅。归、寞二人更是不知“我堂”、“堂主”之意,他们并不知晓逐日堂,心中懵然。但已然知晓有一个可怕的江湖组织,能够招揽展凌风此等人才,藏匿在这龙华寺中。 归啸寒也抱拳还礼,道:“既然如此,那就只能短兵相接了。”说着,拔出背上的重锏,纵身一跃,一锏砸来。展凌风不慌不忙,手中柳叶刀旋转,侧刃晃了一招,避开重锏,又送出一斩,归啸寒重锏在握,一锏格开,二兵相交,短刀被震开数尺。那展凌风刀法何等凌厉,在掌中运转自如,每一斩一削,劲道十足,变幻有余,他掌中柳叶刀有名“乌金刀”,这一套刀法绝技有名“斩风刀法”,是江湖人士人人觊觎的绝技,他便是凭这一套刀法横行江湖数十年,在蜀山立威。归啸寒使锏虽不及他变化无端,但每一锏之势沉稳持重,锏法朴实无华,这无招之中,正是展凌风对手,战至四五十合,一锏而下,正中刀刃,刀刃被长剑砸出豁口,展凌风暗暗吃惊,闪身退了丈余。 二人在殿顶打斗之声惊人,屋檐下,围了一圈人等。展凌风一战吃败,心有不甘,正欲再攻,忽地二人从千佛殿下纵至屋顶,一人是个乞丐打扮,另一人是个和尚。归啸寒见了二人,心中暗暗吃惊,不想此二人亦是此江湖组织成员。这乞丐乃是丐帮盖玉阳、和尚是少林寺前罗汉堂首座弋戈,道业方丈圆寂之后,弋戈压倒师叔道空大师,已然成了少林寺新任的方丈。 弋戈见了归啸寒,指鼻说道:“归啸寒,我住持师伯死在你的监下,今日我便要报了此仇。”说话间,弋戈双掌变爪,使了“龙爪手”中的一招“鬼哭狼嚎”,向归啸寒抓来,归啸寒不敢大意,长锏笨重,举挡不及,只好闪身躲开。展凌风见归啸寒一招不及,立即助刀共上,二人齐取归啸寒。 展凌风的“斩风刀法”共有七七四十九招,每一招又有七七四十九种变化,故而共有两千四百零一种变化,归啸寒见他每招来势不一,实不敢大意,一招一式与他拆解。弋戈的“龙爪手”便简单许多,只有七种招数,但每一招均练了数年方成,已然手如钢爪,搓石成粉,开砖如泥。一抓之间,归啸寒重锏挡住,亦能在锏上留了些许爪痕,不可小觑。 三人缠斗一处,不分高下,归啸寒虽伤不了这二人,这二人暂也伤不了归啸寒。寞子舜却是负手而立,衣袖飘飘,一只手中攥着白箫,在旁观战。盖玉阳上了殿顶之后,也不做声,亦不助战,也在一侧观战。 归啸寒正欲二人恶战,不敢大意松懈,突地眼前一花,七八枚颜色各异的暗器向身上要穴击来。高手对决,容不得丝毫掉以轻心,此刻不知暗器何来,那暗器上图文又使头晕眼眩,何等危机,努力闪身躲过。便与此时,展凌风的柳叶刀、弋戈的双爪也已袭来,归啸寒重锏点地,寻了一处破绽,借势退了丈余,方才化了夹击之势。 此时定了定神,方知此暗器乃是盖玉阳暗中所发,乃是七星暗豆,本是丐帮金陵分舵舵主常百胜的暗器,常百胜死后,盖玉阳更是将此法练得出神入化。此暗器五彩花纹,本便是惑人视线,使人眩晕,始得取胜。但归啸寒又是何许人也,若非有此等武功,必中暗器不可。 寞子舜见归啸寒以一敌三,本也无惧,但盖玉阳暗中偷袭难防,于是白箫近唇,又奏一曲。这一曲乐声才出,盖玉阳便大叫道:“不好,快堵了耳朵。”却哪里来得及,千佛殿四周围绕着的一群人等若有内力不济,早已瘫倒在地。盖玉阳盘坐吐纳,也几欲无法支撑,被箫声扰得心绪不宁,内力乱窜。 展凌风与弋戈二人内力稍强,略能抵挡,当即弃了归啸寒,一刀一爪,扑向寞子舜。寞子舜见状,箫声更强,二人哪里能够近身。一侧,归啸寒已举重锏击来,二人无法抵御招架,只能躲闪一侧,屋脊被重锏掀起一块。 正文 第九十四章 长啸折箫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归啸寒与寞子舜二人合力,已然将千佛殿上下一干人等全然压制。寞子舜的箫音之强,惊世骇俗,时而如百鸟倾巢,空灵出世;时而似硝云弹雨,鼓角齐鸣;时而又如大浪滔滔,澎湃汹涌。此刻龙华寺中,白鸦正在书房案前掐算账本,他耳力甚强,虽与千佛殿隔了距离,但洞箫之声依然声声入耳,忽地眉头大震,仰面发了一啸。啸声穿透书房,过了龙华寺诸殿,传至千佛殿。 那啸声一出,低沉闷透,整个龙华寺听闻此音,俱都紧捂双耳,纵然如此,已被震得头晕眼花,不辨东西。千佛殿上下,更是一派惨状,二音交加,众人难以抵御,耳膜鼓噪,俱已流出鲜血。归啸寒亦无法抵御,只得盘坐吐纳,运气护心。展凌风与弋戈二人脚下慌乱,从殿顶跌落,捂耳闭音。盖玉阳蜷缩一团,口吐白沫,紧紧堵住双耳。 白鸦道君啸声源源不绝,寞子舜白箫吹奏不停,约交了五六回合。顿地清脆一声闷响,寞子舜的白箫断了数节,二音方停。众人如释重负,悠悠转醒。寞子舜大惊失色,与归啸寒使了个颜色,归啸寒亦是面色难堪,悄声问道:“这是谁?”寞子舜道:“这等内力,便是夕阳蒙烟、乾坤归元也不是对手。”归啸寒亦点头说道:“看来这龙华寺中暗藏汹涌,你我二人绝不是敌手。”寞子舜也只得认同。 盖玉阳也借势落了地面,与众人俱都盘坐吐纳,试图恢复元气。展凌风与弋戈被二音同扰,亦不能言语,只是闭目养神,兀自吐纳。 白鸦道君在书房之中,轻轻唤了一声刘客白、伍谷之、骆中兮三人姓名。三人迅速赶至,几乎同一时候入门。白鸦道君轻轻问道:“客白,南岩出去也有些时日了,怎地还回归来?”刘客白在天门山中毒了南岩,害了寂灵子性命,又输了南岩一筹,丢了天门山,始终没有与白鸦道君说及。白鸦道君也从没有问及天门山之事,只问南岩,刘客白只能道是不知。 白鸦道君又问及“驯兽丸”炼制的进展如何,刘客白道:“几番实验已然成功,不出半月,便可炼制成品。”白鸦道君点头微笑。转而问了伍谷之,道:“齐鲁会掌控的如何了?”伍谷之双手作揖,恭恭敬敬地回道:“齐鲁会全然在堂主您的掌控之中。”白鸦道君淡淡笑道:“如此便好,山东群雄均由齐鲁会牵头掌控,你掌控好了齐鲁会,就算是掌控了山东群雄。”伍谷之连连称是。 白鸦道君又问寺中为何喧闹,三人本不在场,皆道不知。伍谷之又说道:“今日在雁横崖擒了二人,其中一人是龙华十二棍的大师兄信宁。”白鸦道君微微皱眉,道:“看来七月并没有将这事弄干净,龙华寺竟然还有人活着。”又唤伍谷之、骆中兮二人将龙华寺喧闹之人处理尽了,唤刘客白继续炼制丹药。 千佛殿顶,归啸寒运气吐纳一番,已觉内力渐渐恢复。见殿下众人仍在打坐,固本培元,便与寞子舜示意寻人,先应了白怜希的请求。二人正欲施展轻功而去,伍谷之与骆中兮迎面而来,衣袖飘飘,与寞子舜一般俊朗。四人在千佛殿顶照面,俱都惊讶万分,好在白怜希此前与归、寞二人说及,自无唐突,亦知此二人本领,方才那啸声确非此二人所发。但伍谷之与骆中兮见了归、寞二人,却是愕然吃惊。 归啸寒仰面大笑,道:“枉我在齐鲁会侯二位大驾,没想到沂蒙山谷二位谷主竟在龙华寺,与这干人等阴谋祸乱!”伍谷之亦是纵声狂笑,道:“没有我兄弟二人,你想将齐鲁会连成天柱魔帮的盟属,简直痴心妄想!”归啸寒道:“江湖中善恶有报,我虽不知你们会聚此地,密谋何事,但不能坦坦荡荡,光明正大,想来必定危害江湖。齐鲁会堂堂正正,是山东群雄之标榜,二位谷主既然在此密谋小人作为,便算不得齐鲁会中人,只怕我将此事告知天下,齐鲁群雄便会罢了二位职位,到时天帮盟属自然与二位无关。” 伍谷之闻言奸笑,骆中兮在其身后,亦笑而不止,道:“天柱魔帮四分五裂,你乃是背信弃义、谋逆篡位之徒,至今独占山头,不如做了沂蒙山谷的盟属。”归啸寒举锏朝天,怒道:“我对天帮赤忱一片,日月可鉴,休得胡言!”说话间,重锏已出,朝着骆中兮砸来。 骆中兮瞬时取出腰中一对镔铁判官笔,急忙招架,锏笔碰撞,骆中兮虎口一麻,判官笔几欲脱手。顿知归啸寒锏力之沉,再也不敢硬接,只是与他周旋,欲使灵巧之力取胜。归啸寒虽以蛮力见长,但手中重锏亦运用自如,不到二十回合,骆中兮双手不敌独臂,已逼得无出笔之机,忙于招架闪躲。 伍谷之闻状,亦是心惊,此前听闻归啸寒武功高强,位列天帮“四大高手”行列,却始终不知武功深浅,今日见了其出锏之道,方知传言非虚。更看到一侧寞子舜独立殿顶,只是观战,手中白箫虽折,丝毫不为之动容,亦身列“四大高手”,传言内力之强,可至“夕阳蒙烟”行列,心道与他二人一战,必落下风。何况展凌风、弋戈、盖玉阳等人俱皆成了手下败将,实在不容小觑。当即高声说道:“有话好说,切莫动武。” 归啸寒却是不理不问,重锏力沉,并无退势。伍谷之无奈,取了腰中短棒,越七八寸长,在掌中轻轻一旋,顿地变作三尺来长,助力骆中兮,二人共战独臂的归啸寒。伍谷之亦只有招架之力,却无对攻之机,手中三尺棒轻盈小巧,不敢与归啸寒重锏硬碰,只能连发虚招,但归啸寒眼中,无论虚实,重锏击下,对方哪里有还手之力。 伍谷之眼见二人亦是不敌,边格挡边说道:“暂且住手,我们谈一谈齐鲁会盟属之事。”归啸寒重锏不歇,说道:“如今你已不关齐鲁会之事了。”寞子舜在一旁观战,说道:“你且与我们说说在雁横崖带走的红衣姑娘,现在何处?”归啸寒顿地亦是一震,只想着门派之事,却不记得白怜希要寻的楚香印。 伍谷之道:“你若暂且罢斗,我便告知于你。”归啸寒叹了一口气,收了重锏。伍谷之、骆中兮二人见状,却是一个闪身后退,离了殿顶,口中说道:“我这便给你带过来。”寞子舜见二人离去之势,深怕使诈,走近归啸寒道:“不可轻信。”正要飞身窜出,脚下却是一阵空虚。二人顿惊,往下瞧去,那千佛殿的殿顶竟然全然塌了下去,心知中计,二人无立足借力,无法腾空而去,一齐下落。 突地一声闷响,烟尘四起,偌大的横梁、琉璃瓦片俱都摔落千佛殿内,那殿内千余佛像被砸得东倒西歪。好在归、寞二人轻功出众,没有摔着,好不容易借力落地,正欲再起身窜出,不想一只铁网从空而降,将二人网在其中。 原来伍谷之、骆中兮二人在殿顶与归啸寒过招之机,南岩恰回了龙华寺内,闻到白鸦道君啸声助力,知寺中暂留之人必然不敌,已然到了千佛殿相助,方使了此计。此刻,展凌风、弋戈、盖玉阳等人亦都恢复了些许内力,与南岩、伍谷之、骆中兮等人俱都站在了网边。 归啸寒、寞子舜二人却是无力挣脱,愈是用力,大网愈是越收越紧。南岩看着众人,面色微愠,道:“这二人既然进了龙华寺,便不能使他逃了出去,否则我逐日堂岂不是昭著天下了。我看依你们的修为,今日必然要闯了大祸。”展凌风、弋戈、盖玉阳、伍谷之、骆中兮等人在江湖上地位甚高,在各自门派中更是呼风唤雨,但此刻听了南岩责备,俱都低头不语,不敢狡辩。 归、寞二人被困网中,何等慌忙,见了南岩,更是惊骇,归啸寒笑道:“不想‘夺命鬼才’是这个组织的头目。”他见了南岩训斥众人,以为南岩乃是“堂主”。只是仍在疑问震断白箫的啸声是何人所发。 寞子舜在归啸寒身后,知道此网厉害,挣脱不得,若非利刃,不能破网而出。当即运足真气,丹田内一道道真力游走掌心,直至丹田枯竭,顿时面色通红,身体发热升烟,乃是破釜沉舟,放手一搏,顿地使一招“烈火刃”,变掌为刀。那手掌处已然通红发紫,掌温高似烈火,再加之手掌变幻之势,已成一把烈火刀刃,碰至网边,呲呲作响,那大网被劈得一分为二,归啸寒见状,未及赞叹,与寞子舜二人纵身而出。 南岩见状,亦不慌张,唤了四周,顿时四周三四十人各举弓弩,向归、寞二人连连发箭。归、寞二人身法极快,在千佛殿倒塌的断垣残壁间踏去,瞬间已消失在众人眼前。南岩亦知此事不妙,立即施展轻功,快步踏向白鸦道君书房,向他求救。 正文 第九十五章 堂主一怒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归啸寒、寞子舜二人知道南岩厉害,不敢逗留,径直蹿向雁横崖。白怜希远远见了二人奔下一线天,却未见楚香印,知二人在龙华寺营救失败,面色难看。归啸寒快步之前,道:“希儿,你先与我离开此地,待我们从长计议,定救了这位姑娘。”白怜希摇了摇头,道:“若救不了她,我自然不会离开这里。” 归、寞二人哪里知道白怜希已然拜师白鸦道君,不知其心中打算,正自无奈。突地一阵狂风骤起,吹得崖前树木摇晃,风中一阵笑声,苍老而清脆。归、寞二人听闻此音,知其内力惊骇,应是方才发啸折箫之人,正自慌张。一个黑发灰袍的道人,观其面色约七八十岁,正是白鸦道君,落在一线天的巨石之顶,背负双手,怒道:“两位是什么人,擅闯我龙华寺。”声音震慑崖前,归、寞二人直感耳膜震动。 归啸寒见这风度,亦是不敢怠慢,只是在江湖日久,从未见过此人,甚是好奇。来看寞子舜,亦是摇头不知,再看白怜希,只见他缓步走至一线天前,对这道人跪下磕头,称道师父。归、寞二人更是诧异,白鸦道君上下打量着白怜希,突地纵至身前,道:“你这练就《易筋经》的内力哪里去了?” 白怜希如实说道:“这二人是天帮的归啸寒与寞子舜,是我父亲生前好友,到了山中,我被寞子舜的啸声所扰,内力反噬,瘫倒在地。他二人助我真力,夺了我的内力。”归、寞二人更是震惊,更不知白怜希练就了《易筋经》。 白鸦道君拍了拍白怜希的脑袋,问道:“你可知晓为何总是出现内力反噬?”白怜希摇头不知。白鸦道君摇头道:“《易筋经》的法门与其他武功大有不同,这武功你起先并不觉得,内力却在增强,不但不能运用,却会遭内力反噬。想来你一直无法理解此道,越是练习,其反噬之痛苦越深。但总有一个临界点,若未达到顶级痛苦前,被外力消解,便是白练许久,今后亦无法练习此功。若是在临界点时,靠自身之力渡过难关,便会得了此内力。”又长吁一口气,道:“好比一只鸡蛋,从外部打破,只能是鸡蛋,若是从内部打破,便是生命。如今,你只是从外部打破的鸡蛋,对于武学来说,已然是废人一个。” 白怜希听了此番话语,心中甚是震动,从没想过《易筋经》的修炼需得经历一番痛苦。如此一来,自己便无法再修习上层武学,那么报仇便成了梦幻。当即对白鸦道君磕头说道:“还望师父指点迷津,让我重习武功。”白鸦道君摇头道:“此后便不要在雁横崖了,回堂中帮我打理事务吧。” 白怜希后悔不已,回想起来,若是渡过难关,便得一身内力,此刻对归啸寒、寞子舜二人更是咬牙切齿,此前的弑师之仇尚未得报,今番又废了自己武功。却不说话,但知白鸦道君在此,此二人在劫难逃。 归啸寒、寞子舜听了白鸦道君师徒二人对话,方知好心铸成大错。寞子舜问道:“希儿,你这位师父是谁?”白怜希仰面望着白鸦道君,白鸦道君点头示意,白怜希长身而起,说道:“我的师父乃是白鸦道君。” “白鸦道君”四字方出,归、寞二人愕然呆立,天帮帮主潘乾坤的师父白鸦道君竟在此处。归啸寒举锏问道:“果真是白鸦道君?”白鸦道君点了点头,笑道:“二位辅佐小徒乾坤在江湖扬名立万,本应感谢。只是二位今日闯了我的地盘,却不能与外人道也,只能了结二位性命,方有保障。” 归、寞二人忆起啸声折箫,知他厉害,当即双双示意,鼓足信心,齐齐攻出。归啸寒独臂执锏,寞子舜折了白箫,靠一拳一掌,俱都使尽毕生所学,纵身来取白鸦道君。二人身子尚在半空,未近白鸦道君尺许,只见白鸦道君长袖一拂,二人便跌落在地。 归、寞二人更是惊骇,却是一招不敌,二人面面相觑,思绪斗转,互相耳语一番。归啸寒便再次纵身上前,取白鸦道君左侧,寞子舜稍歇片刻,起身发双掌攻白鸦道君右侧。白鸦道君冷冷一笑,道:“就这点道行,如何与我斗。”左右双掌齐齐拂出,顿地归啸寒长锏举直,横在身侧,寞子舜依仗内力深厚,变了身形,伸掌拽住长锏末梢。长锏相连,二人顿做一体,这时被白鸦道君双袖一拂,来势气浪甚强,二人双足点地,借气浪窜入崖下。虽然躲了一劫,但没有抵御白鸦道君一拂,二人俱都口角流血,身子被震得肺腑沸腾,摔倒崖下之势亦狠,浑身伤痕累累。 白怜希慌忙叫道:“师父,不能让他二人逃了。”白鸦道君见状,本阴沉脸面,瞪着白怜希,欲前去追赶,但思虑一番,淡淡说道:“是该让天下知道老夫重出江湖了,由他们去吧。”说着,唤了白怜希随行,转身负手而去,消失在一线天的云际之中。 归、寞二人被白鸦道君一拂伤了内息,又处处伤口,当真是内伤外伤并重。二人结伴出山,闯荡江湖,自来横行无阻,这次吃了苦头,暗惊白鸦道君之强。被拂至山脚,亦不够停留,担心白鸦道君乘风追来,立即纵身蹿下山去。去了远了些,到了一处山岗,心道不会再有人追来,方才盘坐吐纳,养气固本。 过了良久,自皓日当空至夕阳落山,又至晚霜润袖,冬夜寂静,二人方才调匀内息。寞子舜先些恢复,去了镇中,买了些晚餐填肚,又带了些与归啸寒,顺道买了一杆竹笛。归啸寒运气方毕,不禁感叹,道:“看来希儿对我二人亦是甚有成见,不想他心机之深,将你我玩弄于股掌之中。”寞子舜本坐落树干,对月奏笛,听到归啸寒之音,知他内息已复,说道:“白护法之子本非池之中物,在秦府中手刃黄蕴风,便能观其一二。” 归啸寒不解道:“如此,你早已知晓他有如此心机?”寞子舜甩起衣袖,从树杈上落了地面,随手扔下晚餐,归啸寒亦是伸手抓住。“我自也不能知道他有何心机,只是知他颇有城府,若得机缘,必能化蛟成龙。”二人又不禁感慨白怜希拜了这等师父,必能在江湖中有所成就,只是不知白鸦道君聚诸派头目于龙华寺内,所谋何事。但知白怜希必不会有所闪失,心中略略宽慰。 二人商议一番,眼下黄蕴风归了天柱山,承了东寨掌事之位。西寨中诸峰亦是议论不断,有支持并帮,也有支持分寨,需得及时抚慰人心,便决定返回天柱山,与黄蕴风一拼究竟,分合去留,当早早决定,无论如何打算,自不能损了天帮。 归、寞二人至小镇逗留一晚,第二日清晨,便快马赶回天柱山。行了七八日,终于到了天柱山脚下。但见这日天柱山中,旌旗遍布,鼓角齐鸣,嘶喊震天,大约俱是“巍巍天帮,正义无疆”之语。归、寞二人本欲先归西寨,号集诸峰商议,但见着阵仗规模,只是东寨必有要事,当即弃了西寨,去往东寨。 东寨乃是“睹世堂”之道,亦是天帮未分东西二寨时,天帮总部所在。一路之上,关卡甚多,俱都守卫东寨弟子,但见到归啸寒、寞子舜二人上山,俱都不敢阻拦,只是远远见着,有人进山通报。 前山门前,九座偌大的背墙下,百余道宽大台阶,齐齐整整地跪满了各色人等,约有千余人众,口中齐齐呼道:“巍巍天帮,正义无疆!”归啸寒、寞子舜二人在人隙中踏上台阶,不禁心惊,瞧这些人的装扮,确然不是天帮中人,但俱都俯首称臣,服服帖帖,跪拜不起。归、寞二人直挺身子在人丛中穿梭,显得鹤立鸡群,那群跪拜之人有时举目望去,亦都愕然。 呼啸声震耳欲聋,归、寞二人只觉嘈杂,提起真气,快步上山。到了阶顶,只见五人拜伏在众人最前方,近了碑墙,其中二人一高一俊,面目僵硬,只是跪拜,口中不言,见了归、寞二人,确是一喜,忙起身抱拳,齐齐说道:“归掌事,寞仙人,还望相助。” 归、寞有些惊讶,确是不识这二人,归啸寒皱眉不理,径直入门。寞子舜一把拽住,暂留归啸寒,问道:“你二人是谁?为何率了这千余人在此跪拜我天帮。”高个头的那人说:“我兄弟二人乃是山西玄中门屈掌门门下弟子,我叫段乾,这位是洪光。江湖上赐了个诨号,叫‘玄中双绝’,我们自是担当不起。贵帮黄帅擒了我师父,以及潇湘阁阁主柳风残先生,需得我二派倾尽所有弟子,在天帮门前跪拜三日,方才放了我二派的掌门人。” 归啸寒大笑道:“做得好!好让天下人知道我巍巍天帮的威严。”洪光见状,按捺说道:“只是眼下已是第四日了,还没见贵帮释放我二派掌门。”归啸寒哈哈大笑,更是乐不可支,道:“这便让我进去会会他!”说话间,已与寞子舜二人纵入大门之中。 正文 第九十六章 玉鼎凤凰 - 浑天血剑录 - 莲花庄主 “睹世堂”中,共有一百二十八把交椅,入座五六十人,黄蕴风端坐堂前麒麟交椅,西洲等人亦都在座,七月已回了天帮,坐在九把石龟交椅的上首,萧家庄庄主萧瑟亦列坐在侧。携了玄中门掌门屈宏兴立在堂中,潇湘阁阁主柳风残随在其后,二人均被解了束缚,但见这堂中人人虎目如炬,眼神凶煞,又被天帮擒了许多时日,自也不敢猖狂放肆。众人聚于“睹世堂”中,依稀听到殿外呼喊声不绝于耳。 众人正在商讨玄中门与潇湘阁之事,余子愚道:“如今二派已应了要求,倾尽全派之力,在我天帮呐威,此事迅疾传遍江湖,我天帮当遵守信约,释放二位掌门。”黄蕴风道:“理应如此,不失天帮之信。现在二位掌门已是自由之身,即刻便可出了我帮。只是我愿与二派修好,自此江湖中不再有恩怨纷争。”屈宏兴轻叹道:“贫道接掌玄中门,已让本门颜面扫地,如今是手下败将,沦为阶下之囚,使本门全部弟子前来朝服,已然成了天帮分支,还怎会有恩怨纷争。”柳风残接回了折扇,摇扇道:“如今不敢再有记恨,黄帅安好,柳某去了。” 说话间,柳风残便转身出门,才踏出一步,归啸寒与寞子舜二人恰好入殿,事先已然有人通禀,黄蕴风等人竟也不感诧异。柳风残见了归、寞二人,只是余光一瞟,足下不歇,径直出门。归啸寒独臂抓起背负长锏,横在柳风残身前,瞪目怒道:“柳阁主,见到归某就想走了,不在我天柱山多呆些时日?” 黄蕴风等人见状,不知归啸寒要闹哪出,西洲顿地怒吼道:“归啸寒,黄帅正在处理帮务,哪由得你在此放肆!”归啸寒不屑道:“既然潇湘阁举派在此,何不让他们多留些时日,每日似这般呐喊助威,我天帮声势岂不是更为强盛!”余子愚说道:“归护法有所不知,此前黄帅应了三日,如今三日之期已过,自当释放柳阁主。” 归啸寒笑道:“要释放柳阁主,你们自可释放。只是我欲将他擒去西寨,多留他几日。”柳风残闻言,面色大沉,西洲怒道:“你是哪背信弃义的小人,可莫要连累天帮!”黄蕴风身坐堂中,亦说道:“如今我天帮与玄中门、潇湘阁修好,至此再无恩怨,何必再生枝节。”归啸寒收了重锏,眼睛盯着一把赤龙交椅,中书“归啸寒”三字,乃是归啸寒身为“天帮四方护法”时,落座的交椅。面带冷笑,走上前去,手扶龙头,道:“我已三年未近此把交椅,独立西寨,坐卧一方,你可知道为何?” 这时,柳风残见无人阻拦,快步奔至门外,屈宏兴见状,向黄蕴风拱手一揖,也不说话,也转头而去。听得归啸寒问话,西洲笑道:“无非是不服于我一介女流,今日黄帅登堂,你不是来了么。”归啸寒久久不坐,立在椅旁,拍着胸脯说道:“我归啸寒虽划了西寨独治,但对天帮一片赤忱,死而后已。帮主将我收押在灭绝地狱,我对帮主毫无怨言,忠心耿耿,敬重有加。我天帮本当同气连枝,哪能一分为二,我天帮兄弟更是毫无猜忌,生死相依。只是你黄蕴风疑心白兄弟,屠他满门,这哪里还是兄弟所为。既然你兄弟猜忌,大开杀戒,违了帮规,我自然不能在随你,我帮中亦有诸多兄弟明此事理,随我去了西寨。三年来,我亦在光大天帮,荣辱与共,只是帮主未归,掌事难定,我自不服!” 西洲怒道:“黄帅是我天帮堂堂掌事,岂有你不服之理。”七月、南宫煜亦都站起身来,愤愤不平。寞子舜寻了自己的交椅,坐落下来,却不言语,南宫煜恰在他的左侧,只是眼神交接,却不说话。归啸寒道:“兄弟猜忌,大开杀戒,便已不再是我天帮掌事!”西洲道:“我天帮掌事任免,乃是帮主之权,莫非你要篡夺帮主之位!”归啸寒道:“我对潘帮主忠诚,自不会篡夺帮主之位。” 二人争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外加七月、南宫煜在旁指责,整个“睹世堂”中火药味甚浓。良久,黄蕴风才起身说道:“归啸寒,我本授权西洲,你独划西寨而治,携九峰二十二洞,已属谋逆叛帮之罪,我可在此将你正法,以昭潘帮主之威。但你说我疑心白玉关,并将他置于死地,屠了满门,我自然认同。只是如今天下势危,天帮更受了诸多嫁祸,外患众多,不可再分东西二寨,需当齐心协力,方能渡过难关。” 归啸寒笔挺身子,走近另一间空落的赤龙交椅,正是白玉关的交椅,归啸寒坐了下去,说道:“那照你所说,应当如何处理。”黄蕴风说道:“掌事之席我自可暂退,但帮主所在杳无信讯,天帮又不可一日无主。不如设一场比斗,你我二人同竞此席,谁赢了比斗,便得了此席。”归啸寒冷笑道:“我知你内力未复,不是我的对手,这有什么好比的呢?” 黄蕴风道:“纵然我内力复原,亦不是你的对手。我二人不比武功,既然各自标榜对天帮一片丹心,不如做些对天帮有益之事,如此比斗,岂不更有兴趣。”归啸寒难得嘴角一笑,道:“这倒有些意思,你且说说如何比试。” 黄蕴风走近余子愚身旁,问道:“你且看看有什么比斗之法。”余子愚从席间长身而起,说道:“如今天帮有三大强敌,丐帮居首,只是丐帮帮主蒙老西多年未现,若是蒙老帮主现身,此敌当迎刃而解。除此之外,当属瓯越雁荡山的空山派、少室山的少林寺。空山派有董夕阳,与帮主齐名江湖;少室山僧众众多,与我帮更是积怨甚深。如今黄帅要与归护法比斗,我想不如各分一派,若得最先解决这一派恩怨,便算胜了。” 黄蕴风赞道:“此法甚妙,无论谁输谁赢,对天帮都有莫大的好处。”归啸寒也拍手叫好:“如此的话,纵然算作内斗,也不会伤了天帮元气。”西洲、七月等人亦是大赞。 余子愚又说道:“调解这等武林恩怨,自非一人之力。若要随从,可从帮中挑选,只是需看个人威望,若挑选之人不愿相随,不能强求。”归啸寒冷冷笑道:“好个余子愚,没想到你还是在帮黄蕴风。”帮中自然更多人愿随黄蕴风而去,好比“九曜散仙”,只有寞子舜顺随归啸寒。 余子愚摇着手中羽毛扇,道:“如此你便错怪我了,掌事之席,兹事体大,自然要看威望追随。”归啸寒道:“如此便认了吧。”西洲一直闷闷不乐,她心中所想,黄蕴风乃是名正言顺的天帮掌事,何必与归啸寒计较。 黄蕴风问道:“归啸寒,这少林寺和空山派,你得选一派,既然你觉吃亏,这事我便容你先选。”归啸寒从“白玉关”的交椅上站起身来,走近中堂,懒懒说道:“我便选天下武功之源,少林寺!”说话间,已跨出大门,寞子舜向黄蕴风抱拳一揖,又向诸位行了一揖,便展开轻功,追随而去。 西洲叹道:“少林寺的那群和尚,向来以礼让为先。待人接物,不犯嗔怒,倒是让他挑了个便宜,如今空山派有董夕阳护山,我等要轻取空山派,谈何容易。”余子愚微笑道:“此话差矣,少林寺现任主持乃是弋戈大师,此人是好勇斗狠之辈,并不易取。”黄蕴风也说道:“不必争论此事,既然定了此事,眼下便要出发,直奔雁荡山。” 萧瑟坐在一旁,迟迟插不了话语,这时急忙说道:“再过三日,便是二月初二,乃是我萧家庄连成天帮盟属的大日子,宾朋俱都邀请在列,还望黄帅能够赏光,莫要误了此事。”黄蕴风让他安心,道此事必不受影响。 余子愚亦测算一番,萧家庄连成天帮盟属亦是一件大事,不可草率,但天柱山去往雁荡山,路径萧家庄,误不了太多时日,自也无碍。黄蕴风又与余子愚商议讨伐空山派事宜,留了七月在山坐阵,携了西洲、南宫煜、侯佳川、余子昧四人,连同五座主峰的峰主,以及千余弟子,稍作休整,第二日便出山。 七月亦是这日清晨才回到山中。在天门道派,丁东亚重夺权势,与天帮再无恩怨。梁颦为南岩病逝,七月、丁东亚兄弟二人虽未重归于好,但再无恩仇,在天门道派呆了几日,至梁颦下葬之后,方才出了天门山,仍是久久不能释怀。四下寻不到束舒娅,本以为她与黄蕴风等人归了天门山,便在外晃荡数日,不敢忘了白鸦道君嘱托,去了一趟采石道派,会了掌门陆淋符,才回到天柱山。众人在“睹世堂”散席之后,七月向黄蕴风问及束舒娅下落,方知孟小娇携她去了,不知下落。 七月被黄蕴风、余子愚安排坐阵山中,自是十分欣喜。偌大的天帮,位列“九曜散仙”以上座次的帮众中,只有他一人是白鸦道君的门徒,当即谢过黄蕴风授权,心中已然有了打算。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