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奇怪的梦 - 浮世绘:人间异事 - 苏州丶 略有些昏暗的烛光下,一个身穿青色长衫的年轻书生正在随手翻阅着手中的书籍,看起来像是一副正在用功读书的样子,但却时不时的抬头望向窗外,满脸的焦虑,以至于都没意识到自己来来回回翻阅的都是同一页。 没过多久,窗外的院子里就走来了一个身着绿色衣裙的年轻女子,女子手中提着一个饭盒,脸上带着温婉动人的笑容,看到窗边的书生,笑容更盛,赶紧加快了脚步。 女子长的极为好看,但书生的脸上却没有任何欣喜之意,反而是多了一丝惊恐,但很快便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低下头假装正在钻研书上的词句。 “相公,怎么今日读书读的这么晚,可别累坏了身子。”女子推门进来,笑意盈盈,把饭盒放在了桌上,“傍晚我和依依去城里闲逛,给你带了些城里的糕点回来。相公快趁热尝尝味道如何。” 书生看着饭盒打开后精致的糕点,迟疑了一下,低头说道:“在你回来前,我已经和邻居家的刘大哥吃过了。不过我给你熬了一碗莲子粥,我去给你端过来。” 说完,也不等女子回话,便起身去了厨房。很快便端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莲子粥,颤颤巍巍的放在女子身前,因为手抖,在放到桌面上时还不小心洒出了一些。 “相公今天是不是太累了?”女子担忧的问道,起身准备扶着书生到一旁休息。 书生摆摆手,假装不经意的躲过女子的伸手搀扶,坐到距离较远的一张凳子上,“娘子不用担心我,快趁热喝了吧,一会儿这莲子粥凉了口感就不好了,我可是做了半个时辰呢。” 女子见书生只是有些疲惫,稍稍放下心来,笑道:“相公还是第一次下厨呢,让我来尝尝相公的手艺如何。” 书生咽了咽口水,紧张的盯着女子端起面前的粥碗,小口小口的喝下去,直到喝完最后一口,书生才松了一口气,瘫坐在椅子上。 “相公,你今日怎么一直都心不在焉的,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女子有些疑惑,放下粥碗便准备走过来。 但还没走出两步,便停在了原地,本来有些担忧的脸色此刻渐渐阴沉下来,两只好看的眼睛充满怒火,直勾勾盯着书生,“是你在粥里下了药?” 书生身子往后缩了缩,没敢答话。 “好啊,看来是有人告诉了你我的真实身份。”女子惨然一笑:“从我遇见你之后,便下定决心放下过去的一切,想要陪着你在人世间长相厮守,你我结为夫妇这么多年,我本以为......” 说到一半,女子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恶狠狠的看了一眼窗外,一个身材高大的背剑道士站在院子里,手掐法诀,嘴里念动着咒语。 “既然如此,你我生前做不成夫妻,那就死后一起在阴曹地府再续前缘吧!”女子的脸上现出一抹疯狂的神色,一声低吼,现出了原形。 一条通体碧绿的大蛇撑破了屋子,仰天发出一声怒吼,尾巴轻轻一扫便将周围所有的房屋都夷为平地。 大蛇低下巨大的头颅,看着椅子上已经被吓的不知所措的书生,金黄色的竖瞳里闪过一丝挣扎神色,但很快又燃起愤怒,张开大嘴,冲着瘫坐在椅子上的书生便冲了过去。 “不要吃我!!!”李由大喊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惊恐的环顾着四周。 傍晚的阳光正透过橘黄色的窗帘丝丝缕缕的照射在床上,床下的两只折耳猫并排蹲在地板上,一左一右的歪着头看着紧张兮兮的李由,身边的手机正在床上不停的震动,随着频率滑向李由的手边。 怎么又是这个梦?李由皱了皱眉。记不清从哪一天开始,他每天睡觉都开始反反复复的做同一个梦,离奇的是梦里的那个书生竟然还跟他同名同姓,只是那个名叫岑碧青的青蛇他却是从未听说过。 难不成是最近不小心碰了什么脏东西中了邪?看来得找个空闲日子去寺庙里拜拜了。 神鬼邪说这一套李由还是有点相信的,以前他的大学同学里就有个神棍,当时还在宿舍里小露了几手,给李由造成了不小的震撼。 李由还在沉思时,一旁的手机再次震动了起来,李由低头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周元。 糟了!看了眼窗外的日落,李由赶紧接起了电话。 “喂,老大,你人呢,今天你可是主角,结果现在就你一个人还没到。”电话对面传来一个有些焦急的声音。 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19点27分。 五月份的天黑的比较晚,所以一开始看到太阳还没落下的时候李由下意识的以为现在还是在傍晚。 “马上到马上到,今天有点事耽误了,那啥,你招呼着学弟学妹们先把菜点上。”李由放下手机,从床尾随手摸了一件短袖胡乱的就往身上套。 十八岁考上江北大学,二十八岁就顺利完成全部学业并顺利拿到博士学位的李由,无疑是整个江北大学家喻户晓的传奇人物,据说他是学校近十年来最年轻的博士,在校内拥有一大帮学术粉。 昨天的博士毕业答辩刚刚结束,同门师弟周元就告诉他院里的一些个学弟学妹们想咨询他一些考研和考博的问题,问他有没有时间一起吃个饭。 顺利通过答辩的李由心情正好,便大手一挥说明天晚上我请大家吃饭,地点你们定,菜随便点。 本来吃过午饭后李由打算浅睡一会就起床收拾的,结果没想到又做了那个奇怪的梦,一觉睡到了现在。 “对了,你好好收拾一下,别穿你那短裤拖鞋来了。”周元压低了声音,“今天那个大一的校花苏见夏也来了,估摸着也是冲你这学术大咖来的。” 李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心中一动。 虽然毕业这一年一直在专心写论文和学术研究,但是这个大一的校花名声之大,也还是传进了他的耳朵里,什么黄金比例,腰细腿长,每天素颜但还是能艳压那些浓妆艳抹的女生诸如此类的话,每天都有无数男生讨论。 自己也仅仅只有一次在餐厅吃饭时远远的看到了一眼背影,黄金比例和腰细腿长确实是真的,至于素颜,看来今天有机会验证一下了。 想到这里,李由拿起手机回了一句:“你跟大家说我这会儿路上有点堵车,估计会晚一会儿到。” 说完也不等周元回话就挂掉了电话,赶紧从床上爬起来冲进了浴室开始收拾打扮。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左右,李由别扭的穿着一身地摊买的休闲西装和皮鞋走到了楼下,作出一副成功人士的样子,伸手拦了辆出租车。 “师傅,曼华餐厅,扶苏路那家,麻烦快点,我有急事儿。”李由上车看了眼周元发来的位置说道。 “那你可算是找对人了老弟,整个江宁市,没有人能比老哥我更快。”师傅缓缓点上一根烟,嘴角扬了扬,随即一脚油门用力踩下,老旧的出租车一个原地弹射起步冲了出去。 师傅说的倒也没错,原本半小时的路程只用了十五分钟就到了扶苏路的路口,一路上李由都担心他的车会不会在原地解体,但好在是顺利接近了目的地。只不过现在面临的新问题是,这个路口早已被行人和车辆围的水泄不通,师傅直接松开油门拉起了手刹。 李由尝试了一下能不能直接下车走过去,却发现左右两边的车都已经挤了过来,车门连打开的空间都没有。 “好好地一条百年老路,原来在这的商户都是一些古董店铺和生鲜批发,倒也清净。自从被发展成旅游景点以后,说是要打造什么网红一条街,开的到处都是那些剧本杀、密室逃脱,一到周末这些个大学生都往里挤,走都走不动。 就两条车道的路,现在倒好,外面四条车道的车都想进去,谁也不让谁,那干脆都堵着算了。”师傅又摸出来一支烟,伸手点上,顺便打开了收音机调到新闻频道。 李由伸长脖子往里看了看,不远处的街道里果然是一片五颜六色的LED灯牌,悬挂着各种各样的店铺名称。 听说在秦国一统天下后,那位始皇帝的大公子扶苏有一日路经此地,发现此地村民入城道路极为坎坷,便命人在此修建了一条宽阔平坦的官道,以供村民进城使用。 当地村民为了纪念公子扶苏,便将此路命名为扶苏路。而经过上千年的地貌变化,当初那条路早已在岁月中渐渐消弭。现在的这条则是民国时期的某位高官,命人根据史料考察,在原址上重新修建的一条道路,后来经过百年来的修修补补,直至今日。 在江宁市待了十年,这还是李由第二次来这条路。上一次是十年前刚上大学的时候,一个人出门散心,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条老路。就像师傅刚刚所说,这条路上当时都是些老旧的古董店铺和蔬菜生鲜批发市场。 只不过李由在一堆古董店里意外发现了一家名叫朝歌的咖啡店。名字起的很有意思,正好是商朝最后一位君王商纣王子受的都城。 咖啡店的装修李由已经记不太清了,只记得老板是一个长的很好看的年轻男人,做的咖啡也很好喝,不知道现在那家咖啡店有没有搬走。 “各位听众朋友们晚上好,欢迎收听FM101.8,下面插播一条刑事新闻。近日我市出现一名连环杀人犯,在七日内已连续谋害七名年轻男性。受害者致命伤为在脖颈间出现两个细微血洞,经法医推断均为失血过多致死。现我市刑警支队和省公安厅已联合设立专案组对此案进行调查,争取尽快抓捕犯罪嫌疑人,还请广大市民不要恐慌,并在犯罪嫌疑人被抓捕归案前减少深夜外出活动,谢谢配合。” 电台里的冰冷女声打断了李由的思绪,“怎么感觉像是电视里演的吸血鬼啊。” “什么吸血鬼,那可是一条成了精的蛇妖,比吸血鬼凶多了。”司机师傅回过头神秘兮兮的说道。 “蛇妖?”李由皱了皱眉,没来由的想起来梦中的那条青蛇,“师傅您见过那个杀人犯?” 师傅一脸的高深莫测,吐了个烟圈,“我们这早出晚归的活儿,经常凌晨还得在街上转悠,有时候难免会看到一些离奇的事。” “师傅给讲讲?”李由来了兴趣。 师傅嘿嘿一笑,看了眼前方车流没有要动的迹象,便放心回过头来,小声说道:“那还是前两天的一个晚上,我刚把一个客人送到云溪城,当时大概是夜里三点多,我那天感觉状态不太好,就准备收工直接回家了。 路上在经过天明路和东城路交叉口的时候,我看到一个男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在他身上还趴着一个穿着一身黑色长袍的东西。我当时还以为是两个人喝多了躺在路边,就按了几下喇叭,想把他们叫醒,毕竟这夜晚躺在马路中间实在是不安全。 谁知道我第一下喇叭刚按下去,他身上那个身穿黑袍的东西就起身回头看了我一眼。” 说到这里,师傅狠狠地抽了一口烟,缩了缩脖子,似乎是想壮胆但又实在是有些害怕。 “那东西脸上黑漆漆一片,嘴上全都是血,两根又尖又长的獠牙伸在外面,他的眼睛在夜晚跟两只大黄灯笼那么亮。我记得清清楚楚,黄色的竖瞳。 我当时吓的两腿发软,动都不敢动,本来想着那东西看到我了,我肯定也死定了,没想到他看了我一眼就跑了.....不对,应该说是在地面滑行,他的黑袍下面还露出了一段长满鳞片的青色尾巴,你说说,这不是蛇妖是什么。” “师傅,你确定那蛇妖的尾巴是青色的吗?”李由咽了咽口水,一丝冷汗从额头上流了下来。 “当然啊,咱江宁市的路灯可是一直开到早上六点的,再加上我这车灯这么亮,肯定没看错。”师傅不假思索的点点头。 “老弟你别害怕啊,刚刚电台不也说了吗,不要深夜外出应该就没啥事,我现在晚上十点准时收工,命可比钱重要多了。”看着李由有些不安,师傅赶紧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李由有些勉强的笑了笑,刚准备回一句“我没事”,身后突然一阵震动,巨大的冲击力推着他一头撞在了前排靠椅上。 “妈的,谁这么不长眼,没看到前面堵着吗,还他妈往上撞。” 李由龇牙咧嘴的揉着额头,抬头就看到司机师傅一把把烟头甩出窗外,骂骂咧咧的推开车门准备下车跟后车司机理论。 “老弟你要去的地方就在前面,你跑两步就到了,我下去会会那个兔崽子。”师傅随手指了指前面,直接头也不回的往车后方去了。 李由看了看旁边,两边挨着的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开走了,赶紧推开车门下车,先赶去餐厅要紧,至于什么蛇妖的事先放一放再说,反正这么多天了也还没找上自己。 “各位,实在是对不住,堵在路口了。半天动都动不了。”曼华餐厅的位置虽然离着路口没多远,但是李由近两年有些疏于运动,等跑到餐厅门口难免有些气喘吁吁。 “呦,这不是我们的李博士吗,刚我还在跟师弟师妹们说现在博士毕业了档次不一样了,是不是我们得八抬大轿去家里接你去。”坐在里面的周元笑嘻嘻的打趣,伸手拍了拍身旁的位置位置,“快来,给你留了上座。” 李由瞪了周元一眼,边走边扫视着围着桌子的一圈人,很快就看到了那个扎着高高马尾的女生,巧的是对方也在看着自己。 李由赶紧不动声色的移开目光,并在心里确定了第三点,素颜能打。 有的女生不化妆比化妆要好看,苏见夏就是这种女生,而且她的脸有一种日漫女主的清冷感,但整个人又显得似乎是很好相处。 “哥们儿,你刚刚走过来的时候,那个大一校花从头到尾一直看着你,眼神那叫一个专注,看来校花也会被你的才华折服啊。”周元搂着李由的肩膀小声说道。 李由看了一眼,果然苏见夏还在盯着自己上下打量,当看到自己望向她的时候就把目光移开了。 难不成她是个智性恋?李由心里一喜,但脸上故作平静道:“说不定人家只是第一次见面比较好奇,不能妄下定论。” “你什么成分哥们儿还不知道?”周元翻了个白眼:“一会大家单独敬酒的时候看看她说点啥,哥们儿一会帮你分析一下。” 这倒是个好主意,李由心里表示赞同。 今天坐在这里的学弟学妹们除了是想要咨询他考研和考博的问题外,更多还是为了庆祝他顺利通过博士毕业答辩,单独敬酒肯定是少不了的,这在大学里早已成为了一项传统。 三轮酒过后,坐在李由右手边的学弟站起身来向李由举杯,李由也赶紧起身回应。 好在大家都没有问什么过于刁钻的问题,李由也能够轻松应对,回答起来更是简洁明了,所以很快就轮到了那个新生校花。 周元不动声色的在桌下拍了拍李由的腿,李由一巴掌拍开了他的手,脸上镇定自若。 苏见夏犹豫了一下,并没有拿起桌上的酒杯,而是直接起身走到李由面前,轻声问道:“师兄,我能单独问你一些私人问题吗?” “师兄没有女朋友,还是母胎单身。”周元笑嘻嘻的接话道。 李由假装回头瞪了他一眼,然后一脸真诚的说:“不好意思啊师妹,我这哥们儿就喜欢开玩笑,咱们去外面说吧。” 苏见夏点了点头,转身向饭店外面走去,李由跟周元在桌下悄悄击掌,然后跟了上去。 “师妹找我有什么事吗?”李由看着对面的漫画少女心跳有些加速。 两个人近距离站在一起李由才发现苏见夏的个子这么高,几乎跟自己差不多,大概能有一米七二七三左右。 苏见夏没有马上接话,而是一直盯着李由上下打量,直到把李由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了才开口问道:“师兄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比较奇怪的事情?” 李由一愣,这问的是什么问题,难道自己和周元都猜错了?这漂亮学妹并没有什么其他想法? “师妹说的奇怪事情,指的是什么?”李由有些疑惑。 苏见夏想了想回答道:“比如说做了一些奇怪的梦,或者是见到了一些不太像人的......‘东西’。” 李由心里一惊,奇怪的梦,不太像人的‘东西’,让李由联想到了自己每天做的那个梦以及晚上司机师傅讲到的那个蛇妖。不过她是怎么知道的? 李由犹豫了一会,还是说道:“抱歉学妹,我最近过的都挺正常的,没有遇到你说的这些事。” 摸不清这个学妹的真实来历,李由也没敢把自己遇到的事情说出去,等回去后让周元在学校打听打听这个学妹的背景再说。 苏见夏沉默了一会,然后歪着头笑了起来,“没有的话,那师兄就当我没问过好了。如果以后遇到了我说的奇怪的事,师兄要是没办法解决的话也可以来找我。我家里还有点事就先走啦,师兄和学长学姐们玩的开心。” 说完也不等李由回话就转身离开了餐厅,很快背影就汇入了人群之中。 李由愣在原地,有些措手不及。 就这么走了?一直关注自己就是为了问这个问题?问完就走,这算什么事? 李由摇了摇头,有些失望,转身回到了座位上。 “人呢?怎么出去一趟就你自己回来了?”周元用肩膀顶了顶李由,伸长了脖子往外面看了看,“你是不是伤了人家小姑娘的心啊?还端着你李博士的架子?” 李由摇了摇头,拿起酒瓶倒满满满一杯白酒,站起身来举杯,“来,感谢大家今天来为我祝贺,这杯酒我敬大家!” 不多一会儿,在李由和周元的轮番进攻下,在场的众人都醉倒了七七八八,周元满意的打了个酒嗝儿,看了看时间,说道:“都十一点多了,大家今天也都尽兴了,再晚就不安全了,不如今天就先这样吧?各回各家。” 众人也都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你今天回学校还是回家住?”周元拍了拍瘫倒在椅子上的李由。 “回家啊,家里的床睡的比学校的硬板床舒服多了。”李由扶着桌子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满脸通红。 “得嘞。”周元伸出手,一旁的学弟很有眼色的拉扶住他,“你自己能回吧?大半夜的,一会出了路口打个车,哥们儿这状态就不送你了。” 李由摆摆手:“多大人了还用你送,你们先走吧,我一会去结账。” “行,注意安全,到家发消息。”周元说完便在两个学弟的搀扶下晃晃悠悠的离开了餐厅。 李由站在原地,等脑子稍微清醒点了,才晃晃悠悠的走到吧台结账。 江宁市素来有不夜城的别称,而这条扶苏路又是江宁市有名的网红路,虽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了,但也不至于路上一个人都看不见,两边的店铺也全都早早的关上了门。 李由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转念一想在这条路翻新后,自己也是头一次来,可能这路上店铺向来都是关门这么早,于是也没有多想,准备走到路口去打个车回家。 走了一会儿,李由见还没走出路口,有些疑惑,自己来的时候才跑了不到十分钟就进来了,现在怎么走了这么久?难道是自己喝多了,对时间也模糊了? 想到这里,李由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零点四十七分。 江宁在南方,虽然只是五月份,但是这两日的温度都在三十五度往上。而现在的李由却感觉到后背一阵发凉,出了一身冷汗,酒也醒了大半。 曼华餐厅和路口顶多两公里的路程,自己走的再慢也不至于将近一个半小时了还没走到,而且往前面看去,连路口的影子都看不到。 该死,不会是遇见什么鬼打墙了吧,李由心里暗骂一声。 好像是为了呼应他的想法一样,李由头顶的路灯突然一下就熄灭了。 李由咽了咽口水,僵硬的抬头往上看去,发现路灯还散发着一丝微弱的光芒,而灯泡位置,却是被一团黑影挡住了。 李由瞪大了眼睛,试图想看清那团黑影是什么,那团黑影好像是感应到了他的目光,转过头来盯着李由,在黑夜里,两只黄色的竖瞳光芒四射,散发出了一种看到猎物的兴奋目光。 第二章 朝歌 - 浮世绘:人间异事 - 苏州丶 “那东西是条蛇妖。” 李由想起了司机师傅的话,怪不得自己怎么走都走不出去,原来那蛇妖今天盯上自己了! 蛇妖见了李由,兴奋的张开大嘴,露出了两根尖锐的獠牙,快速的缠绕着路灯的柱子往下滑行。 李由不敢犹豫,转身就往回跑,心里期盼着那家餐厅还没来得及关门,现在自己只想看到个活人。 但跑了半天后,李由就绝望的发现自己不仅仅是出不去了,甚至连回去的路都找不到了,那家餐厅始终没有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没过多久,体力早已达到极限和精神上失去希望的双重崩溃,李由终于坚持不住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28岁博士毕业,眼看着马上就要迎来了自己的璀璨人生,没想到在第二天就要这么憋屈的死了。李由苦笑一声,现在的他躺在地上,四肢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疲软,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静静地等着蛇妖来杀死自己。 很快,耳边便传来了一阵轻盈的脚步声,朝着自己走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束淡淡的黄色亮光。 蛇妖不是在地上爬行的吗?怎么还会有脚步声?李由脑中有些疑惑。 “李由师兄,你没事吧?”脚步声在李由面前停下,一个熟悉的声音让李由愣了一下,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狂喜。 “师妹?你怎么在这?”李由挣扎着坐了起来,一脸惊喜的看着眼前的校花师妹,他还以为自己再也看不到活人了。但反应过来后又紧张道:“快离开这儿,那条蛇妖不知道现在藏在哪。” 但苏见夏在听到蛇妖时好像并没有什么反应,“师兄你还能站起来吗,我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李由有些惊疑不定,这让他更加确定了眼前这个好看的师妹并不是普通人。 但李由还是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比起那个潜伏在暗处随时都可能会吸干自己的蛇妖,眼前的师妹至少看着还像是个正常人,毕竟大家同校一年,要是想害自己也不用等到现在才下手了。 “师妹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我刚刚在这条路上走了一个多小时都走不出去,感觉好像是遇到了什么鬼打墙之类的东西,来来回回都是在同一段路上转圈。”李由看着走在前面的苏见夏忍不住问道。 苏见夏指了指右手提着的一盏淡黄灯笼,“那条蛇妖的精神力从你离开餐厅时就开始影响你的感知,让你觉得好像是一直在往前走,但其实你一直在原地打转。 这盏灯笼亮着的时候可以让人免疫精神上的外力入侵,所以我其实没走多久就看到你了。” “师妹你一直在附近没走吗?”李由心里一动,难道她一直在保护我? 苏见夏摇了摇头:“我就住在这条街上,只是晚些时候叔叔感觉到街上有些不对劲,便让我出来看看。 这条路上的商户平时都是营业到凌晨两三点左右的,但是今天不到十一点所有的商户都早早的关上了门,估计是那条蛇妖动了手脚。” 叔叔?李由皱了皱眉,想起来他还在学校的时候听说过的一些关于苏见夏的传言。 据说苏见夏的父母在她小时候就出车祸去世了,因为没有家里的亲戚愿意收养她,警察在处理完她父母的后事后便将她送去了孤儿院。后来好像有个男人从孤儿院收养了她,一路供养她上了高中,考上大学。 原本好好地一件事被大家七嘴八舌的传来传去,再加上对于漂亮女生的恶意揣测,很快这件事的性质就变了味儿。在大家看来那个男人只是贪图苏见夏的美貌,借着收养的名义,实则是包养,而苏见夏也因为那个男人的钱财没有拒绝,两个人之间其实是利益交换关系。 学校里的流言蜚语一向传的很快,作为当事人的苏见夏自然很快也听到了这个说法。但出乎大家意料的是她并没有公开反驳,甚至是在听说后没有一点儿反应,还是像往常一样把我叔叔怎么怎么样挂在嘴边,好像流言里的女主角并不是她一样。 但现在从苏见夏的说法来看,她的这个叔叔好像也不是个普通人,能从蛇妖手里这么轻易救下自己的,难道是什么归隐闹市的世外高人? 正当李由还在猜测着苏见夏和她叔叔的身份时,忽然听到了身后传来一阵皮肤和地面摩擦的沙沙声,还有一丝奇怪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蛇在吐信? 不会是那蛇妖跟上来了吧?李由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扭着僵硬的脖子想回头看一眼。 “别回头。”苏见夏沉声道。 李由赶紧定住了脑袋,“师妹,后面是不是......” “那条蛇妖刚刚一直在跟着我们,估计是看一直没有下手的机会,有些急了。不过叔叔在附近,它不敢动手的。”苏见夏回答道:“别回头看它就行了,不然被它蛊惑住就很难再清醒过来了。” 李由赶紧目视前方,但还是好奇问道:“师妹,你说的这个叔叔,是不是很厉害?人不在这里都能镇得住这条蛇妖。” 苏见夏没有回答,带着李由又走过了两个小路口,停在了一家还亮着灯光的店铺门口,“好了师兄,就是这里了。” 李由环顾四周,这是这条路上唯一一家还在开门的店铺了,门口竖放着一块小黑板,上面用荧光笔歪歪扭扭的写着:新品香草拿铁,29.9元两杯。 原来是一家咖啡店。李由心道。 但很快,李由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抬头望向上方的招牌,厚重的木质匾额上用着极为工整的正楷写下了店铺的名字:朝歌。 果然是十年前那家咖啡店! 李由的内心充满了疑问,难道说十年前自己走进这家咖啡店不是偶然?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那个年轻的老板现在还在不在?那个一直跟着自己的蛇妖到底是什么东西?和最近一直做的梦有没有关系? 李由知道,自己的这一系列问题可能只有再见到那个老板才能得到解答,而且直觉告诉自己,这家店的老板这十年来并没有换人。 苏见夏看了眼身后,吹灭了手中的灯笼,推开朝歌的大门,“进来吧师兄。” 李由点了点头,跟着苏见夏进入了这家神秘的咖啡店,四处打量着。 店里的装潢早已和十年前截然不同,十年前还是简约的老式装潢,色彩单调。而现在每一面墙壁都涂满了不下四种的夸张色彩,互相交织在一起。 除了这些花里胡哨的色彩外,各种各样的网络标语也随机印在店里的每一处,比如“我在朝歌等你”,“想你的风还是吹到了朝歌”等诸如此类。看起来这家老店也随着这条街的变迁,开始注入了网红元素。 很快,李由就在店铺吧台的后面看到了那个正在调制咖啡的年轻男人,瞬间十年前的记忆变得清晰了起来,眼前的男人和十年前的那个模糊身影渐渐重合在一起。 从十八岁到二十八岁,李由自问自己平时已经保养的很好了,读博期间的收入还算可观,各种昂贵的护肤品都没落下。但依然还是能从皮肤状态和精神面貌上看出即将迈入中年的痕迹。 但眼前的这个男人,如果没记错的话,十年前自己十八岁的时候他就已经跟现在的自己差不多年纪了,但如今应该年近四十的他,脸上竟然看不出来一丝一毫的苍老感,好像是在悠悠岁月中被时间悄然遗忘,让他还是保持着那份十年前的清秀淡雅。 如果是放在前两天,李由肯定是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或者是双胞胎什么的。但今晚这短短的两个小时所经历的事情,让李由觉得妖这种东西都出现了,那如果有人能够长生不老,也不是不能接受。 “叔叔,我把李师兄带来啦。”苏见夏冲着男人甜甜一笑,然后又回过头来介绍道:“师兄,这就是我叔叔,也是朝歌的老板,微子启。” 微子启?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好像是在什么地方见到过。李由有些恍惚的看着男人,但却一时又有些想不起来了。而刚刚在门口积攒的几个问题,现在也不知道要先问哪一个好。 “见夏前两天跟我提到过,最近好像有什么东西缠上了李先生。”年轻老板用托盘端着三杯调制好的咖啡来到吧台前的一张桌子上,示意李由坐下。 李由伸手接过咖啡道了声谢,然后看向微子启,试探性问道:“老板,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也是在这家店里?” 本以为微子启会否认,不想让别人发现他长生的秘密。 但出乎意料的,微子启点了点头,“李先生记性挺好的,十年前正好也是在这张桌子上,恰巧也是我亲手调制的咖啡。” “我还有几个问题。”李由小心的斟酌着语句,想着应该怎么把自己的疑问都表述出来。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十年前你走进这家店,以及我们的见面,并不是刻意安排的,纯属偶然。”微子启直视着李由的双眼,深邃的黑色眸子仿佛看穿了李由的内心,“至于这一次,如果不是见夏发现你不对劲,可能你刚刚在路口已经死过一遍了。” 李由忍不住打了个冷战,看向一旁的苏见夏,准备说几句感谢的话。 苏见夏摆了摆手,“道谢就不用了,我之前看过师兄你写的论文,感觉师兄以后在金融领域一定会大有作为,如果就这么死在了一条蛇妖手下实在是太可惜了。” 李由点了点头,在进店的时候,看到苏见夏看着微子启的眼神,李由就发现一直都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哪怕是母胎单身,李由也能看得出来那是一种少女的爱慕神情。对自己可能真的就只是单纯的同情。 “师兄现在应该可以讲一讲发生在你身上的事了吧?看看我们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地方。”苏见夏问道。 李由这一次没有犹豫,那只蛇妖不知道现在躲在哪里,会不会随时出来咬自己一口,自己也不可能永远躲在这家店里,也许只有眼前这两个人才能救自己一命。 李由稍微梳理了一下思路,开口说道:“事情其实也不复杂,大概是从七天前开始,我每天睡觉都会做同一个梦,梦里......” 虽然做梦的时候有些度日如年的感觉,但现在叙述起来,甚至用了不到十分钟就概括完了。 “大概就是这样。”李由说完最后一句话,看向对面的两个人。 微子启好像并没有听自己在说什么,而是一直在看着窗外的黑暗处出神,只有苏见夏听完后微微皱眉。 “你是说,在梦里,那个叫岑碧青的蛇妖和你是夫妻?然后你和一个道士联手杀了她?”。 “是和我同名同姓的书生跟她是夫妻。”李由纠正道。 苏见夏脸色怪异,“你说那蛇妖会不会是没死透?来找你......或者说是那书生的转世报仇来了?类似于生生世世杀尽负心人这种?” 李由有些无语,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果然是少女,能脑补出这种狗血的剧情。 “老板,你在看什么,是不是那条蛇妖还在外面等着我?”李由看了看还在出神的微子启忍不住问道。 微子启收回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李由,“今天已经很晚了,外面也不安全,李先生不如就住在这里吧,等到了白天再回去。” 李由心里一喜,他本来就在想怎么开口提出在这里蹭住一晚,哪怕是睡大厅都可以。对他来说,没有比这家店更安全的地方了。 “这样会不会打扰到你们?要不我睡大厅吧?”李由表面上还是镇定自若。 “二楼还有空房间,让见夏带你上去吧。”微子启说完便站起身来,走出店铺,来到了外面的街道上。 “师兄跟我来吧。”苏见夏伸手指了指一旁被涂得花花绿绿的楼梯。 “老板怎么突然出去了,那蛇妖应该还在附近,他不会有什么危险吧?”李由跟在苏见夏身后略微有些担忧。 “那蛇妖走了也就算了,如果要是真还没走,那现在它应该要好好想想怎么逃走才对。”苏见夏随手推开了靠近楼梯口的一扇房间门,“师兄今晚就先睡这里吧,床单和被子都是新的,没有人用过。” “啊好,谢谢师妹。”李由点点头,打量着房间的布置。 和一楼完全相反的风格,二楼的房间几乎都是用上好的檀香木建造而成,古朴雅致,散发着一股清新的香气。墙壁上随意的悬挂着一些古玩字画,李由对这一行不太了解,看不出来这些字画的价值,不过从二楼的整体构造来看,应该是价值不菲的。 “师兄今天喝了不少酒吧?早点休息,我去楼下收拾一下准备关门了。”苏见夏打了个招呼就转身走下楼梯。 李由脸上挂着温和的微笑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轻轻的关上了房门,长出一口气,胡乱的脱掉衣服就躺到了床上。 一晚上的惊心动魄和体力透支让他在接触到床的时候全身心的疲惫瞬间就席卷而来,不一会儿就感觉到眼皮越来越重,沉沉的睡了过去,以至于还没来得及注意到房间窗户对面的路灯顶上有一双黄色的眼睛正在死死盯着他,两只竖瞳上下转动着。 —— 离着朝歌不远处的某一根路灯顶上,全身裹着黑袍的蛇妖正在观察着对面那间还亮着灯的房间,寻找着可以接近那个房间的路径。 突然蛇妖的瞳孔猛的收缩到了一起,低头看向了那家还亮着灯的店铺门口,一个穿着黑色衬衫的年轻男人正在看着自己。 虽然自己身在高处,但那个男人的眼神却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甚至还带有一丝......怜悯? 看到那个眼神,蛇妖莫名感到一阵烦躁,张开嘴露出了锋利的獠牙对着男人,似乎是在说:“滚开,那是我的猎物。” 面对自己的威胁,男人面无表情,伸出右手,手掌在空中轻轻往下按压,蛇妖只感觉一股强大的重力狠狠地砸到了自己身上,直接将自己从路灯顶砸到了地面上。那股重力却还没有消失,依然压在自己身上,动弹不得。 蛇妖刚刚的嚣张气焰此时早已荡然无存,一脸惊恐的看着向自己走来的男人。 男人每走一步,道路上的路灯就熄灭一盏,一直到站在蛇妖的面前,整条扶苏路上的路灯已经全部熄灭,包括那家名叫朝歌的咖啡店,不知什么时候也已变成了漆黑一片。 蛇妖艰难地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男人,男人只是低头扫了它一眼,蛇妖只觉得心口仿佛被千斤重器锤击,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赶紧低下头颅伏在地面,不敢跟男人对视。 如果李由在这里,就会惊讶的发现,微子启原本漆黑深邃的双眸此时早已被毫无感情的冰蓝色所取代,在没有月亮的夜晚里,灿烂如远古星辰,居高临下,俯瞰世人。 “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了八百年,没想到你的执念竟然这么深。”男人低头俯视着趴在地上的蛇妖,声音冰冷。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蛇妖顾不上自己刚刚遭受的重击,再次抬头观察着面前的男人,满脸的不可置信。 第三章 吕伋 - 浮世绘:人间异事 - 苏州丶 蜿蜒的小路上,身穿青色儒衫的书生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望着不远处冒着几缕炊烟的村落,脸上露出些许兴奋的神色。 “李由老弟?什么时候回来的?”一个宽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李由回头看去,穿着粗布短衫的中年汉子正拎着手里的几只野鸡快步向自己走来,隔着老远就举起了右手高高挥舞着。 “前几日便赶路回来了,这不,刚到村口。”李由指了指身后的书箱,又笑道:“刘大哥又上山打野鸡去了。” 刘壮爽朗一笑,“你也知道,你嫂子最喜欢吃鸡肉了,上午就缠着我干完农活去给她捉几只来。正好你也回来了,今晚哪儿也别去,就来我家喝上几杯,老弟你不在家的日子,我想找个人喝酒都难。” 李由笑着应下,和刘壮一起往村子里走去。 “老弟啊,这次进京赶考,结果如何?有没有中个一官半职的?”刘壮把野鸡换到另一只手,伸手搭着李由的肩膀。 李由苦笑一声:“我要是考上了,就不会是现在这幅落魄样子了,必定会有官兵和侍从们敲锣打鼓,夹道欢送。” “无妨,也就是一次没考上罢了,我老刘看人最准了,村子里这么些个读书人,我就觉得老弟你行,有朝一日定能高中那个什么......” “状元。”李由提醒道。 “对对对,有朝一日定能高中状元。”刘壮大手一挥,“等到了那时候,可别忘了你哥哥我啊。” 看着身旁大汉自信挥拳说出这番豪言壮志,李由几天来低落的情绪似乎也有些被感染到,看向前方目光坚定道:“刘大哥说得对,不过是一次失败罢了,等我回家潜心苦读,来年一定能考中功名!” 刘壮咧嘴一笑,又意味深长的说道:“功名自然是首要的,不过老弟啊,那岑姑娘等了你这么久,怎么说此次回来也得给人家一个名分才好,不然岂不是白白在你家干了那么多农活。” “什么农活?”李由一愣。 “你不知道?哦对,你走的时候那岑姑娘还没来呢。”刘壮解释道:“大概是你出发去京城的第二日,我每日清晨出门打猎便能看到岑姑娘在你家地里忙活,要不是她,老弟你这一出门就是两三个月,早就错过了插秧的时节......” “岑姑娘现在何处?”还没等刘壮说完李由便打断了他。 “这个时辰,应该是还在地里吧,可能再过一会儿就该走了......不过话说回来,这岑姑娘看着像是个五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没想到真在田里干起农活,倒是还有模有样的,啧啧。老弟你可是好福气啊。”刘壮感叹道。 话音刚落,刘壮只觉得眼前一花,身旁的李由已经窜了出去,跑向了村子里。 刘壮摸了摸头,又低头看了看李由扔在原地的书箱,捡起来背在背上,哼着小曲儿往家里走去。 村口离着李由家里的田地约莫还有三里地,虽然已经赶了一天的路,但此时想见那位姑娘的心情,却让李由丝毫不觉得疲惫。 不多时,李由的视线里便出现了一位身姿婀娜的年轻女子,挽着高高的裤脚,在田地里正细心的給一株株秧苗浇水,裤脚下白皙的小腿在太阳的照耀下格外的醒目。 兴许是天气有些热,女子被汗水浸湿的发丝一缕缕的搭在额头前,洁白的衣裙也不可避免的沾染上了一些泥水,但女子却浑然不在意,只是用手臂擦了擦汗水,便又接着浇灌下一排。 此时的李由,再也没了一丝一毫的失落之感,看着平日里似是天上仙女般的佳人此时为了自己,在田间不惜湿了衣裙,李由心里只有一股想马上将其迎娶回家的冲动。 似乎是感觉到了田埂上男人的目光,田间的女子轻轻锤了锤腰,抬头望去。看到对面的李由朝着自己兴奋挥手,女子先是有些惊讶,随即歪了歪头,眉眼带笑。 尽管身处污浊之处,但笑起来的白衣女子,颇有些出淤泥而不染的气质,看的李由一时间有些痴了,傻傻的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李由挥了挥手示意女子在原地等他,便站起身来脱下靴子,踩入泥水中,准备跟着女子一起浇灌剩下的秧苗。 但还没走出两步,李由便停在了原地,笑容也僵在了脸上。 自从上京赶考以来,眼前女子的绝美容颜每日都会浮现在李由的眼里心里,而如今日日思念的心上佳人就站在不远处,李由却不敢靠近半步。 女子擦了擦顺着脸庞流下的汗水,挽在耳后的发丝自然散落下来,明艳动人。只是那双原本黝黑的双眸,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金黄色的竖瞳,直勾勾的盯着李由。 “终于做了个不一样的梦。”李由大字型的躺在床上,呆呆的看着天花板。 连着七天做同一个梦,李由都感觉再做下去自己迟早会精神崩溃。虽然这次的梦还是有关于他和青蛇,但至少是换了个剧情。 眯着眼睛看了看窗外直射进来的太阳,李由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一觉醒来,时间肯定是不会早了,一摸身边的手机,果然,上午十一点。 虽然感觉着还是有些疲惫,但是这毕竟不是自己家,李由也不太好意思一觉睡到下午,便磨蹭的爬了起来,蹑手蹑脚的推开房门。 仔细观察了一圈,确定楼上没有人看到自己后,李由赶紧冲进卫生间,把凌乱的衬衫塞进裤子里,扒拉了两下头发,又紧了紧腰带后才装出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下楼。 今天是周六,再加上赶上了中午饭点,扶苏路早已挤满了大学生和一些刚毕业的打工人,在一家家餐厅前顶着五月份的大太阳排队。 店里的一楼也坐了不少穿着高中生制服的少年少女,点几杯咖啡,挤在一起玩着手机游戏,这也是他们难得的放松时候。 “师兄早啊。” 李由顺着声音看去,扎着高马尾的校花师妹正坐在昨天晚上的位置对着自己招手,对面则是坐着一个戴着金丝边眼镜的年轻男人,正盯着桌子上几块似乎是瓦片之类的东西眉头紧皱,嘴里还念叨着些什么。 “早啊师妹。”李由笑着打了个招呼,拉开苏见夏身边的椅子坐下,四处望了望问道:“微老板不在店里吗?” 苏见夏站起身来,“叔叔刚出去没多大一会儿,好像是有点事情要处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师兄先坐,我去给你泡杯咖啡。” 李由点了点头,心里开始有些没底,不知道昨晚那个神秘的老板有没有解决掉那条蛇妖,自己今天回去以后安不安全,要不还是回学校吧,毕竟学校人多,也许那蛇妖不敢来呢? “我观这位先生,最近好像有大凶之兆啊,好像是遇上了什么麻烦?”对面传来的声音突然打断了李由的思绪。 李由愣了一下,抬头看去,那个年轻男人正一脸神秘兮兮的看着自己,不时的左右张望着,还生怕有旁人听到了。 离得近了些李由才发现,男人戴着的是LOTOS一款用纯金打造的眼镜,这个品牌的名气再加上这个材质,少说这副眼镜也在100万上下。除此之外,身上还穿着Stuart Hughes的定制西装,整整齐齐。 前几年跟着导师去国外参加一个学术论坛时,李由在论坛上见到的一名富豪穿着的就是这个牌子的西装,据说一套手工定制的高档西装,便宜一点的也得要二三十万左右,贵一点的,从一百万到一千万不等。 看着穿着打扮,眼前的男人像是个出身豪门的富家公子,但他跟自己说话时那副神棍的语气,又让李由觉得他是一个到处坑蒙拐骗的江湖骗子。 “请问您是?”李由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问道。毕竟这两天的奇怪事情太多了,眼前的男人既然和苏见夏是认识的,想必也不是普通人。 “我叫吕伋,来自一个传承千年的驱魔家族。”男人摊开手掌,桌子上的那几块像是瓦片的东西正躺在手心,“我刚刚卜了一卦,卦象显示最近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缠着先生。” 李由低头看了看,虽然没看出来个什么所以然,不过倒是发现了那几块东西更像是龟壳,而不是自己以为的瓦片。 “吕先生能看出来是什么东西吗?”李由试探性问道。 吕伋又仔细看了看卦象,“这玩意儿,应该是个妖之类的东西,看起来像是条蛇?” “吕先生能看出来这蛇妖现在在哪儿吗?或者是她为什么会缠上我?”李由心里有些惊喜,这富家公子看起来好像还真有些门道。 吕伋收起龟壳,脸上神情有些古怪,“根据卦象显示,这蛇妖应该还是在附近,离得倒是不远,只不过......” “不过什么?”李由焦急问道,难道昨天那个老板没有解决掉蛇妖? “没什么。”吕伋摇了摇头,又换上了那副神秘莫测的表情,低声说道:“原因什么的不重要,如果你需要的话,只要价钱合适,我就帮你做了那条蛇妖,永绝后患。” “价钱?”李由一愣。 “那当然了,拿钱办事兄弟,那蛇妖有多危险你也知道,我也是顶着风险上的,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不得给点安家费什么的。”吕伋一脸的理所当然。 “吕先生怎么收费......” 吕伋往座椅后背一靠,悠悠然伸出了五根手指。 “五千?”李由小心问道。 吕伋嘴角抽搐了一下,收回手指,深吸一口气道:“五十万。” “这么贵?”李由大吃一惊。 “降妖除魔这种事本来就是刀尖上舔血的活儿,兄弟你去打听打听,有几个人能干得了?除了我还有谁能接这个活儿?而且你想想,五十万买你的命,稳赚不赔的买卖,以后你的大好年华,能赚五十万的机会还有很多啊。”吕伋开始一本正经的分析起来。 李由一时有些语塞,不知道怎么回答,虽然他确实有些心动,但五十万对现在的他来说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好在苏见夏很快就端着两杯咖啡过来了,直接瞪了吕伋一眼,“别在这儿瞎揽你的生意了,到处坑蒙拐骗,我师兄可啥事没有,你别打他的主意。” “这是什么话,我可是好心好意帮他解决麻烦,那蛇妖每日都通过梦境在吸食他的精气,我要是再不出手,用不了下一个七天,他就能被吸干了。”吕伋反驳道。 李由顿时有些毛骨悚然,看向苏见夏想确认是不是真的。 苏见夏皱了皱眉,“别在这危言耸听啊,师兄的事是我来管的,我肯定不会让蛇妖得逞。倒是你,这都到中午了,吕大律师别忘了一会儿要开庭了。” 吕伋脸色一变,看了看手表的时间,倒吸一口冷气,赶紧站起来伸手拿过咖啡就往外走,不过还没走两步又折了回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放到桌子上,“兄弟,话我已经说完了,要是有需要给我打电话,五十万不能一次性付清的话分期也行。” 本来还想再忽悠两句,但看着苏见夏已经撸起袖子准备动手的架势,吕伋赶紧后退两步转身离去。 李由伸手拿起名片,暗金色的名片上用着飘逸的行书写着简单的介绍。 天行律所。 吕伋。 天行律所是江北省的本土律所,也是国内四大律师事务所之一,实力极为强劲。据说这家律所基本上没有打不赢的官司,虽然律所的律师是四大律所中最少的,但胜诉率却一直是最高的。 名片上的介绍这么简短,足以说明这个名叫吕伋的律师是有多么自负,也或者说是自信,认为以自己的实力,完全不需要那些多余的前缀。 “那个姓吕的天天满口胡诌,到处骗钱,师兄可不能信了他的鬼话。”苏见夏提醒道。 “他刚刚说,那个蛇妖每日都在通过梦境来吸食我的精气......是真的吗?”李由轻声问道。 “没有他说的那么严重。”苏见夏摇了摇头,“蛇妖确实是通过梦境想跟你建立某种联系,但应该不是吸食精气,姓吕的那么说只是想引起你的恐慌,然后好慌不择路的找他帮你解决问题。” 李由稍微安心了点,但突然又想起来一件事,“还有个事儿,他说那条蛇妖现在还在附近,难道昨晚微老板没有解决掉那蛇妖吗?” 苏见夏沉默了一会儿,但却没有正面回答,“叔叔说,那条蛇妖今晚不会来了,师兄今晚可以安稳的睡一觉。至于剩下的事情,明天就会有结果了。” “明天有结果是什么意思?难不成那蛇妖正在和老板沟通或者谈判之类的?”李由有些疑惑。 苏见夏摇了摇头,没再答话。 李由看苏见夏似乎没有再要解释的意思,不禁有些无奈,到现在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只有他这个被害人还不清楚,好像其他人都在卖关子,有意无意的瞒着自己。 想到这里,李由低头看了一眼手中捏着的名片,心中暗自打定了一个主意。 “既然这样的话,那师妹我就先回去了,明天我再过来。”李由似乎是随意的把名片放进口袋里,打了个招呼就急匆匆的准备离开。 “好的师兄。”苏见夏站起来,看了一眼李由放名片的地方,犹豫了一下还是提醒道:“吕伋这个人,解决问题的方法太过极端,他从来不考虑事情发生的后果,如果造成了什么不可逆转的情况,他肯定会撒手不管,到最后这个后果还是需要师兄你自己来承担的。” 杀了那蛇妖还能有什么后果?无非是她再也没法缠着我了。李由心里暗想。但表面上还是回道:“放心吧师妹,我会慎重考虑的。” 苏见夏点了点头,虽然知道他没有听进去,但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剩下的就看他怎么做决定了。 看着李由有些仓促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苏见夏叹了口气,转身走到了吧台前,拍了拍正在打瞌睡的店员,“谢姐,我有点事上楼一趟,你看会儿店啊。” 戴着厚重眼镜的女生似乎是吓了一跳,一个激灵跳了起来,四处张望一下,发现是苏见夏后才松了口气,“啊好,没事你去忙吧,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苏见夏眯眼笑了笑,沿着楼梯上了二楼,径直走到了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轻轻敲了两下门后推门走了进去。 不怎么起眼的房门后面,藏着一个比楼下咖啡店还大的房间。 房间从地面到天花板,都是用了上好的金丝楠木构造,时不时的散发出一丝丝的香气。挨着墙边的地板上摆满了一些颇有年代感的古董花瓶,花瓶的上方,极为昂贵的木质墙壁上,老板也毫不心疼的钉上了钉子,挂满了字画。 房间中间的窗户边,年轻老板正躺在一张晶莹剔透的翡翠躺椅上,展开手中的折扇轻轻扇动着,似乎是正在闭目养神。 躺椅的旁边坐着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女人,女人眉眼间透着一种雍容华贵的气质,但此时坐在这里,双手放在身前紧张的搓揉着,反而是有些拘谨。 “你好,我叫苏见夏,李由是我在学校的师兄。”苏见夏走到女人身边,随手拉了一张凳子坐下,“你就是岑小姐吧?” “你认识我?”女人有些意外的抬头,打量着这个学生装扮的少女。 “听李由师兄说过,在他的梦里,你是那条杀了他的青蛇。”苏见夏直言不讳。 女人沉默了半晌,才低头说道:“我没有杀他。” “我是把他带进了梦境中,但他内心的潜意识,也会导致梦境的走向与原来的路径产生差异。”女人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躺椅上的微子启,又看向苏见夏问道:“苏小姐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带你重走一遍那段记忆。不过我只能把你的意识带过去,其他人无法听见或者看见你,就像是看电影?你只能作为一个旁观者,看到一切的前因后果,但却无法插手。” 苏见夏有些好奇,看了眼微子启,看他并没有任何反应后,点头道:“好,那就麻烦岑小姐了。” 女人走到苏见夏面前,半蹲下来,与苏见夏平视,“苏小姐,集中精神,看着我的眼睛。” 苏见夏赶紧盯着女人的眼睛,咽了咽口水,她也是第一次被人带着去参观一个人的记忆,难免会有些紧张。 女人闭上眼睛,再缓缓睁开,原本深黑的眼眸已经变成了金黄色的竖瞳,那双眼睛好像是有魔力一般吸引着苏见夏的注意力,苏见夏感觉到自己离那双眼睛越来越近,但此时她的眼睛好像已经被吸住一样,只能紧紧的盯着面前的女人,再也移动不了一分。 不知过了多久,女人的眼眸突然亮起,散发出两道耀眼的光芒,照的苏见夏有些睁不开眼,脑子里也是一片天旋地转。 好不容易适应过来后,苏见夏晃了晃头,试探性的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刚刚的房间里,而是身处一座高高的城门下面,来来往往的行人都穿着古代的服饰,在城门口进进出出,但每个人经过她时都会盯着她从头到脚的使劲看,尤其是她短裙下露出的两条腿和上衣露出的肚子。 “奇怪,青蛇不是说我只有意识能过来吗,这里的人怎么好像都能看到我一样。”苏见夏小声嘀咕道。 “有没有可能,是我直接把你整个人都带过来了呢。” 苏见夏一愣,转头就看到了那双深邃的眼眸,脸上带着些许笑意。 第四章 宋朝 - 浮世绘:人间异事 - 苏州丶 “叔叔,你怎么也来了?”苏见夏有些意外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突然想起来你之前跟我提过有机会想去古代看一看,正好趁着这次机会,带你来感受一下。”微子启打了个响指,两人的衣服瞬间就变化成了和周围行人相仿的古装,“顺便来看一个老朋友。” 苏见夏有些好奇的提了提衣裙,随口问道:“你在这里还有朋友吗?” 微子启抬头看了看城门,高大的城门之上,略有些狂放不羁的草书写着这座城的名字。 汴梁。 “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朝代吗?”微子启问道。 苏见夏打量了一圈周围的行人穿着,又看了看城内的建筑,很快就将目光停留在了几个身着盘领衣和乌皮靴的外族人士身上。 “看着像是蒙古的女真族,这不会是宋朝吧。”苏见夏看到微子启点头后,有些兴奋,“那我是不是还能看到传说中的岳飞了?” “不只是岳飞,一会儿这场戏的主角也都会在这里见面。”微子启笑了笑,迈步向城内走去。 汴梁城作为北宋的都城,虽然后期每年都要支付给金人大量的赔款,但在当时那个从皇帝到朝中大臣再到商人人均寻欢作乐的年代,依然还是车水马龙,琳琅满目。 两边的街道上摆着各种点心吃食以及手工艺人的作品,还有各种款式的华丽衣裙,苏见夏一时间只觉得两只眼睛都不太够,看都看不过来。 “摸摸你衣服的口袋。”微子启摇了摇头,有些无奈。 女人果然不管是在哪都会抓住一切能逛街购物的机会。 苏见夏眼前一亮,伸手摸向口袋,掏出了一锭颇有些份量的金子,一时间有不少商贩的视线都集中到了那锭金子身上,马上开始大声吆喝起来自己的商品。 无论是钱多还是会钱少,都不会影响逛街的热情,钱少的时候总想看看更便宜而且质量还好的东西,钱多的时候是看到喜欢的马上就买下来了。 苏见夏现在就处于第二种状态,所以没多大一会儿手里就拎着各色衣裙和胭脂水粉,嘴里的各样小吃也没停下来。 微子启算了算时间,看着苏见夏还想跑去下一家糕点店,一把把她拉了回来,“差不多了,该去干点正事了,在古代你也能逛这么久。” “这不是第一次来嘛,八百多年前的东西不得多带点回去,留个纪念什么的。”苏见夏扬了扬手里的包裹:“这可是正儿八经的汉服,比那些动不动就是几百上千的真多了。” “嗯嗯,有道理。”微子启敷衍的点了点头,拉着试图还想再捞点什么的苏见夏来到一家装饰豪华的三层酒楼前。 “呦,客官,请问想吃点什么?我们店可是这汴梁城内最大的酒楼,只要是您能想到的,我们全都能给您做出来。”店门口的小二看了看苏见夏手里的各种包裹,心中认定了这二人想来是什么有钱人家,赶紧凑上前来。 苏见夏眼珠子一转,笑眯眯说道:“那先给我上一只澳洲龙虾和一瓶ChateauLatour的红酒吧。” 店小二愣了愣,大脑中飞速搜索着这两样东西,但想了半天也没个结果,只能归结于这二位是见过大世面的。 微子启随手扔给店小二一锭金子,径直往楼上走去,“上一份你们店里的灌汤小笼包,还有一份菊花火锅,一会儿送到三楼。” 店小二有些手忙脚乱的把金子捧在怀里,随手就是一块金子的顾客哪怕是在汴梁也不多见。细细观察了一番,确认是真的后赶紧陪笑道:“好嘞客官,一看您就是行家,对这汴梁城的美食是了如指掌,您二位先坐,马上就给您上菜!” “叔叔,在这儿能看到师兄和岑小姐吗?”苏见夏好奇的东张西望道。 微子启挑了个靠近栏杆的位置坐下,往不远处人满为患的比武校场看了一眼,“等上菜了他们就差不多来了。” “北宋的都城每天都这么热闹嘛,街道上这会儿挤都挤不动,感觉都跟扶苏路差不多了。” “今天是一年一度的武举科考,街上的人肯定是会比平时多一点儿的。”微子启解释道,“你想见到的岳飞,现在就在参加考试。” 苏见夏眼睛一亮,“一会儿能见到他吗?” 微子启点了点头,“在历史上,岳飞和李由还短暂的做过一段时间的同僚,李由在朝中给予了岳飞很大的支持,所以后来秦桧除掉的第一批人里就有他。” “李由在事业上,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做的都还算是不错,唯独是感情上......” 微子启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来,客官,您的灌汤小笼包和菊花火锅来了!” 店小二人还在上楼响亮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怀里抱着一个大托盘,装满了各种火锅食材和一大份包子,歪歪扭扭的朝着二人走过来,好在是最后平稳的放在了桌子上。 汴梁盛产菊花,顾名思义,菊花火锅以鲜鱼为主,火锅内兑入鸡汤滚沸,再取白菊花瓣洗净,撕成茬丝撒入汤内,等待菊花香气渗入汤内后,再往里下肉片或各种蔬菜,滋味芬香扑鼻,别具风格。 火锅摆在桌面上,菊花和鸡汤的香气就已经扑面而来,苏见夏赶紧把盘子里的肉片全都倒了进去,肚子也极为配合的叫了起来。 炭火升温比起现代的电磁炉还是差得多,下完菜锅里半天不见动静儿,苏见夏只能先夹起一个小笼包塞进嘴里,充满好奇的扫视着栏杆外的街道。 历史书和电视上所能了解到的,远远不如亲眼见到的来的真实,风土人情和文化底蕴,始终是自己亲身体会才更为深刻。 忽然,不远处的比武校场传来了一阵骚动,人群中也随即传来阵阵惊呼,苏见夏赶紧放下刚夹起来的一片肉,扭头看过去。 校场的大门处,一个身穿黑色盔甲的少年,右手持枪,左手牵绳,正向着城内的主路疾驰而来。少年的身后则是紧紧跟随着十几个金甲士兵,骂骂咧咧的驱赶着两边的百姓,不时的对着那少年射出箭矢,只不过却被少年手中的长枪一一挡下。 “呦,不知那少年是犯了何事,连宫中的禁军都出动了。”隔壁桌的客人好奇道。 “哎,那好像是这次武举科考的热门之一啊,叫什么来着,岳飞?”有人惊呼道,“莫非是在武举中干了什么违法之事?” “岳飞?!”苏见夏一下从凳子上弹了起来,兴奋的跑到栏杆处望向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是枪挑小梁王的故事吗?” “倒是没想到你一个学财经的还能记得点儿历史。”微子启只往外面扫了一眼就把注意力放回了眼前的火锅上。 “岳飞可是民族英雄诶。”苏见夏回头翻了个白眼,“历史是文科生必备科目!” “岳飞,在我大宋境内,你还想跑到哪儿去,还不速速下马认罪!跟本将军回去面见圣上和丞相大人,也许还能有一条活路。”为首的军官张弓搭箭,一箭射向岳飞的后背。 岳飞好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头都不回,只是身子稍稍侧移,那支箭刚刚好擦身而过,周围众人不禁从心里暗道一声好。 “张将军嘴上说还有一条活路,但却箭箭直射要害。只怕是我跟你们回去,连圣上的面都见不到,就会被张邦昌下令处死。”岳飞冷笑道。 张将军皱了皱眉,沉声道:“武举考试本就是点到为止,你却借着私人恩怨杀了那柴桂,如今还要畏罪潜逃,丝毫不将丞相大人和我大宋律法放在眼里。”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和柴桂串通一气,要不是我多长了个心眼,现在倒在演武场上的就不是柴桂了。”岳飞回头怒喝道。 “哎,那书生,你找死不成?快让开道路!” 听到人群中传来的叫喊声,岳飞顾不得指责身后的军官,赶紧回头看向前方,一个背着书箱的青衫书生正有些失魂落魄的站在道路中间,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即将撞上自己的岳飞。 岳飞心里一惊,赶紧死死勒住缰绳,胯下骏马嘶鸣一声,开始放缓速度,但一人一马之间的距离太过接近,哪怕是现在停下,也会撞到面前的书生,以这个冲击力,那书生必死无疑。 正当岳飞下定决心要冒着被卷到马蹄下的风险,自己强行跳下马去挡在书生面前时,那书生身边却突然出现一个白衣女子,先是轻轻伸手将书生拉到了一边,又看似顺手一巴掌拍在了岳飞胯下骏马的屁股上,那骏马受惊,顾不上岳飞拉紧的缰绳,又是一个加速窜了出去,将身后的追兵远远甩开一大截。 等书生闻到一股香气,一头撞在了某个柔软之处时,才回过神来,抬头往上看去,才发现自己此时正趴在一个女子怀里。 书生一个激灵弹跳起来,往后退了数步,连连行礼道,“对不住对不住,在下不小心冒犯到了姑娘,实在是罪该万死,还请姑娘谅解。” 说完后,书生小心翼翼的看向对面的女子,梳着长长的头发,腰肢纤细,眉眼间虽没有什么神情变化,但清冷之下更衬得女子好似天上的仙子一般明艳动人。哪怕是在京城这么繁华的地方,书生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女子。 白衣女子还未答话,紧跟着岳飞身后的几名军官便停在了两人身前,打量了两人几眼后,张将军将目光停留在了眼前的女子身上,手中马鞭重重抽在地上,“你是何人?竟敢帮助朝廷要犯逃脱追捕,难不成你跟那岳飞是一伙儿的?” 女子头都未抬,好似没听见一般,转身就准备离去。张将军见状,一个翻身便跳下马来,抽出腰间佩刀快步走到女子身前,“本将军问你话呢,你耳朵聋了?” “将军大人,误会误会,这位姑娘方才只是把我拉开救了我一命,并没有助那歹人脱逃啊。”书生见这女子似乎不愿意搭理张将军,赶紧上前一步拦在两人中间。 “你又是何人?”张将军皱眉道。 “在下李由,是上京城来赶考的书生,刚刚因考场失利,在下有些神情恍惚,险些被那贼人伤到,若不是这位姑娘及时出手相助,在下怕是早已横尸当场了。”书生赶紧解释道。 “她救你是一回事,助那贼人脱逃又是一回事,本将军方才亲眼看到她一掌拍在那岳飞的马屁股上,那马一下就窜了出去。” 李由用眼角余光瞄了一眼身旁的女子,见她还是面无表情,便硬着头皮解释道:“将军想必是看错了,当时那岳飞速度那么快,平常人若是伸手上去触碰,少不得也得被挂掉一层皮。” “也许这女子是江湖高手呢?”张将军不依不饶道。 李由闻言,伸手拉过了女子的手腕,女子有些惊讶的看向他,手腕轻轻扭动了一下,但还是没有挣脱开来。 “将军请看,这位姑娘的手掌娇嫩如水,连块儿茧都没有,这像是练武的手吗?而且如果真如将军所说,刚刚她拍了那匹马一掌,此时手上怎么也会有些痕迹吧?但这双手却还是柔柔嫩嫩,一点伤痕都没有。” “这......”张将军看向女子的手掌,确实如李由所说,手掌上一丝痕迹都没有,难不成真是自己看错了? “将军,在此耽搁时间多一分,追回那贼人的机会就少一分,将军还要把时间浪费在我二人身上吗?”李由看张将军有些动摇,便赶紧添上一把火。 张将军冷哼一声,瞪了两人一眼,将佩刀插回刀鞘,翻身上马,“你二人别以为就此逃过一劫,若是本将军抓回了岳飞,供出了你们是他的同伙儿,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本将军也能将你们抓回来。” 说完,也不听李由的回话,便带着身后士兵策马向前追去。 看着一行人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李由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不怕他杀了你吗?” 李由愣了一下,意识到是身旁的女子在说话,赶紧回过头去,“姑娘方才救了我一命,我也应该报答姑娘才是。况且作为男子汉大丈夫,站在女子身前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 “哪怕是赔上性命?” “在下这第二条命本就是姑娘给的,若是赔上性命,就当是再还给姑娘了。” 白衣女子深深看了一眼一脸真挚的书生,摇了摇头,便准备转身离开。 李由看着女子的背影,心中犹豫了一番,还是小跑追了上去,小心问道:“可否知道姑娘芳名?若是日后有缘再见,在下还是要报答今日恩情的。” 女子并未立即答话,而是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后,发现书生一直不远不近的跟在身后,才叹了一口气,“我叫岑碧青。” “这就是岑小姐和师兄第一次相遇吗?”苏见夏收回了盯着两人的视线,坐回桌前才发现桌上的菜已经少了一小半了。“我就看了一会儿戏,你竟然偷吃了这么多!” 微子启将半盘鲜嫩的牛肉倒入火锅中,“我这是光明正大的吃,不过你倒是第一次这么多吃的摆在面前还能不为所动。” “我也不是只顾着吃好不好。”苏见夏翻了个白眼,“岳飞的事迹和师兄前世的恋爱史也很好看的。一会儿我们去干嘛,去下一个场景?” “一会儿带你去看一个老朋友,不过有点远,在杭州。” “叔叔在宋朝也有朋友呢?”苏见夏好奇道,“我还以为你这几千年来一直是孤家寡人呢,讲讲,男的女的?老的少的?” “我也不至于一个人都不认识。”微子启有些无奈,“男的,是一个和尚。” “我记得你好像对和尚没什么好印象。” “话是这么说,不过这个和尚有些不太一样。”微子启想了想,“等见了你就知道了,先吃饭!” “好嘞。”苏见夏眯了眯眼,一筷子戳向火锅里的一大块肉。 —— —— 江宁市。 “李先生确定了吧?虽然是分期付款,但这钱一旦收下了,我可就不退款了。”吕伋笑眯眯的看着手机上显示的到账十万,满意的点点头。 “那是自然,只不过那蛇妖,姜先生有几成把握能解决?”李由小心问道。 吕伋摆摆手,不以为意道:“一条修行了一千多年的蛇妖而已,随手就能让她魂飞魄散。” 李由点点头,想了想又问道:“昨天微先生告诉我说那蛇妖和我的前世有过一段牵扯,只不过具体是什么牵扯他倒是没说,姜先生知道吗?” “我倒是知道。”吕伋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只不过你不一定会想知道。我劝你还是不要打听了,等我今晚解决掉她,你的生活还会和以前一样顺利,蛇妖什么的,从今以后再也不会在你的生活中出现了。” “那就先谢谢姜先生了,我就先告辞了。”李由站起身来,“对了,晚上在哪儿见?” 吕伋一愣,“你不知道那条蛇妖现在在哪吗?” “我怎么会知道?”李由有些摸不着头脑。 “晚上七点,在朝歌门口见面吧。” 吕伋看着李由关上门离开,神色古怪,低头看向桌上的三片龟甲,眉头紧皱在了一起。 “嘶,你竟然要帮她,今天晚上这是要砸了我的招牌啊。”吕伋靠在椅子上,叹了口气,“这剩下的四十万怕是拿不到咯。” 第五章 法海 - 浮世绘:人间异事 - 苏州丶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 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苏轼的这首《饮湖上初晴后雨》是在他第一次来杭州担任杭州通判是写下的一首千古名诗,短短四句诗却是写出了西湖的天生丽质和迷人神韵,使得很多人还未曾到过杭州,就已经先从这句诗里了解到了西湖之美。 苏见夏只见过高楼大厦林立的杭州,到处都是经济高速发展的产物,此时站在北宋末年的西湖湖畔,这才是亲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西湖中青翠碧绿的荷叶一望无际,似乎与蓝天相连接,一朵朵亭亭玉立的荷花在阳光的辉映下也显得格外的娇艳鲜红。再配上西湖有名的断桥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游客,吟诗作对的才子佳人,别是一番风景。 “怪不得古代人都那么能写诗,每天看着这些景色,时间一长我也能写出来几首诗。”苏见夏左右张望了几眼,趁着周围没人注意,偷偷掏出手机来连着拍了十几张不同角度的西湖照片,觉得不过瘾后又对着周围绕了一圈录了个视频,直到有人好奇的看过来才意犹未尽的收起手机。 “习惯了上课刷剧下课打游戏的日子,真让你过来过没有电子设备的生活,要不了几天你就坚持不下去了。”微子启拆穿道。 苏见夏瞪眼反驳:“你也太小看我了,主打的就是一个陶冶情操放松心情,这么多大好山河还没看过,我能在这待一辈子!” 微子启点头表示认可,“那这件事过去了你就在这住着吧,我给你留点钱,你在这好好陶冶情操。” “那怎么能行,我怕我不在你身边,你这个年纪了容易生活不能自理。”苏见夏迅速反驳。 “嗯嗯,你说得对。”微子启敷衍两声,走到断桥边一个背着糖葫芦的摊贩面前,买了两串糖葫芦。 “走吧,带你去下一个地方。”微子启伸手递给苏见夏一串糖葫芦,指向两人面前的一座高塔,“喏,就是前面那个塔。” 苏见夏眯眯眼,看着是一座有些陈旧的古塔了,如果仔细观察,还会发现塔身有些倾斜,就像是歪着插进地里一样。 “这座塔里还能住人吗?感觉像是随时都会塌陷一样。”苏见夏好奇道。 “它原本还是一座很巍峨雄壮的高塔,只是因为一些变故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微子启拉着身边的少女向前走去,“走吧,一会儿到了你就知道了。” 苏见夏点点头,边吃着糖葫芦边跟着往前走。 初夏里湖畔的微风轻轻吹动,少女耳边的发丝也随风轻扬。 高塔和西湖离得并不是很远,两人走了还不到半小时就到了高塔外围,看了外围大门上歪歪扭扭挂着的匾额上写着的“金山寺”三个大字,苏见夏才发现这其实是一座破落不堪的寺庙,看起来像是早已没了香火,寺中也没有和尚继续留在这里了。 “金山寺?怎么感觉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苏见夏看着匾额开始搜寻自己脑中的记忆,明明感觉是一个很熟悉的地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这座寺庙看起来好像已经荒废很久了。”苏见夏打量寺院的内部,地上到处都是厚厚的落叶和各种各样的垃圾,说明已经很久没有人来打扫过这间寺院了。 “久盛必衰,大概在八十年前,这座寺庙是杭州城内香火最盛,信徒最多的一间寺庙,每日前来烧香拜佛的香客们从那座塔下一直排到了门外。”微子启看着不远处的高塔,“只是后来因为一件事,这座寺庙才落得现在这个无人问津的下场。” “嗯?是什么事?” 微子启没有回答,径直向前走去,一直来到那座宏伟高塔的塔下。 这座高塔在岁月的侵蚀下,要比在远处看起来更加的残破不堪,很多地方的瓦片也都从塔身上脱离掉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在瓦片空缺的地方长出了大把不知名的杂草,将这座曾经辉煌过的高塔裹挟在其中。 “这是,......雷峰塔?”苏见夏瞪大了眼睛,使劲凑近去看高塔旁边石碑上刻着的三个大字,“这不是传说中法海用来镇压白素贞的那座塔吗?” “没错,就是你听说过的那个雷峰塔。”微子启点头肯定。 苏见夏突然反应过来,“这么说,叔叔你说的那个老朋友,就是那个传说中的法海?” “可算是聪明了一回。”微子启走到高塔的大门前,轻轻敲了两下门,“现在过来,还能见得上他最后一面。” “嗯?什么最后一面?”苏见夏一愣。 “请进。”塔内传来一个有些沧桑的声音,似乎还有些虚弱。 微子启伸手推开大门,有些腐朽的石门摩擦发出了阵阵沙沙声,门上的沙土也随之洒落在地上。 苏见夏心中暗暗吃惊,看起来那位高僧法海这些年好像一直就住在这座雷峰塔中,从未离开过,也不知道他的吃喝问题怎么解决。 进入到雷峰塔的内部,苏见夏偷偷拿出手机开始录像。约莫有上百座金身佛像从一层开始,每一层都环绕塔身一周,层层递进。这些金身佛像身上光泽鲜艳,看起来好像经常有人会定期擦拭,没有让灰尘沾染。 塔内每隔几步路,便放置有几根巨大的蜡烛和几盏落地燃油灯在这不见天日的塔中提供照明,除此之外,这座空旷宽阔的塔中便再无其他物件。 “啊!”苏见夏突然惊呼一声,连连后退几步,手中的手机差点摔落在地上。 蜡烛和燃油灯的可视范围比起现代LED灯还是差了不少,再加上苏见夏到处来回张望,突然发现自己面前坐着一具暗黄的枯槁干尸,难免吓了一跳。 “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了,这都能被吓到。”微子启在身后伸出手扶在苏见夏腰间,避免她没站稳往后摔倒。 苏见夏深吸了一口气,“哪有,我这是没做好准备,太突然了。” “确实不能怪这位姑娘胆子太小,老衲现在的样子,连我自己都不愿意见,更不用说这位姑娘还如此年轻了。”不远处的那具“干尸”突然开口说道。 “你竟然是活的?”苏见夏一愣,但很快又反应过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说话没过脑子,您就是法海上师吧?” 那“干尸”勉强睁开浑浊的双眼,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道:“法海这个名号,老衲已经有很久没听人提起过了,想不到姑娘不属于这个时代,还能听说老衲的名号。” “上师能看出来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吗?” “哈哈,自然是看不出来的。老衲修行不过百年,虽在世人眼中勉强算得上是佛法尚可,但与真正的得道高人相比,就好像是萤火之光和明亮皓日之间的差距。”法海扯动着干枯的面皮干笑几声,视线越过苏见夏看向她身后的微子启,“老衲之所以知道姑娘不是此间人,只是因为是见你与上仙一同前来。除了第一次见面,之后老衲每一次见到的上仙,都来自于另一个时空。” “好久不见。”微子启看着法海,轻声说道:“过了今天,从此你也可以解脱了。” “是真的能就此解脱吗。”法海苦笑一声。 “此生之事此生了,况且你也用了八十年的时间来忏悔了,人的一生只有一个八十年,她不会再怨恨你了。” “都过去八十年了啊。”法海低声呢喃道,“阿弥陀佛,虽然知道这样问是泄露天机之事,但老衲还是想多问上仙一句,来世的我,与此生的我可还有斩不断理还乱之事?” 微子启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开口说道:“来世的你会出生在一个官僚大臣的世族家庭,从小享尽荣华富贵,及冠之年后顺利考取功名,并在朝堂上做出一番事业,还有一个年轻貌美的贤淑之妻,儿孙满堂,直到最后寿终正寝。” 法海摇摇头,“老衲这一生双手沾满血腥,怎能配得上这样完美的人生。” “功过之事,最终还是由天道来评判。”微子启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况且你这一生,降妖除魔之事做的也不算差。” 法海低头不语,只是深深叹了一口气。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正当苏见夏都要忍不住打破沉默时,法海突然开口问道:“敢问上仙,她......如今过的怎么样?” “在你们上次见面后,她倒是过的还算不错,哦对了,今天还遇到了她未来的夫君,是她喜欢的人。” “阿弥陀佛,既是如此,那就再好不过了。”法海声音低沉,但却还是透露出了一丝落寞,“老衲此生在此地,也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大师你......”苏见夏愣了一下,中间的对话自己虽然没听懂,但最后这句话却好像是这位法海大师自己的遗言? “他已经一百多岁了,古代人的寿命能过六十都算是长寿了,如果不是修行了佛法,他也活不到现在。”微子启解释道,“我来见他就是因为,今天是他这一世的最后一天了。” “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吗?”微子启看向坐在莲花台上的老和尚。 法海摇了摇头,闭上了双眼,但很快又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那位白姑娘还镇在这雷峰塔下,如今老衲已是油尽灯枯,再也无法将她从这塔下救出来了,这件事可能还需要麻烦上仙了。” 微子启点了点头,法海便再无言语,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好似入定了一般。 “他这就......去世了?”苏见夏瞪大了眼睛。 “得道高僧的圆寂一般都是悄无声息的,你看到的临死前要死要活还挣扎一下的大多都是凡夫俗子。”微子启双手合十对这位一生都在降妖除魔的高僧略表敬意。 “他刚刚说的那位白姑娘,是白素贞?”苏见夏好奇道,“都过了这么久,她还被镇压在这塔下吗?还有他提到的那个‘她’,不会是今天遇见的岑小姐吧?” “也算是说的都对。”微子启点点头,环视着一层的大殿,最终将目光锁定在地面中心的一个巨大的凸起圆盘上。 “到我身后来站着。”微子启招招手。 苏见夏赶紧小跑到微子启背后,好奇的看着地上的那个圆盘。 微子启抬起右手,手指轻轻下压,地面上的圆盘好似受到千斤重力一般,开始下陷,同时以圆盘为中心,墨绿色的光纹开始歪歪扭扭的向四周分散,不一会儿便布满了整个大殿的地面。 “破。”微子启轻声念道。 布满地面的花纹随着微子启的话音落下,先是缓慢上升漂浮在空中,然后崩碎开来,墨绿色的光芒也随之在这大殿中散去,大殿之中又被昏暗的煤油灯光充斥着。 两人身前的巨大圆盘此时早已深陷到地下,但很快随着一阵似乎是山石之间互相摩擦的声音传来,地面上又升上来一个莲花座台,座台上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正在冥想打坐,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身处在大殿之中,又好像是陷入沉睡中还未醒来。 苏见夏伸出头上下看了看,发现这女子的装束与白天碰到的岑碧青身上所穿白色衣裙无论是颜色还是款式都是一模一样,两人的相貌竟然也有几分相似,不过岑碧青眉眼清冷,而这位白娘子虽然紧闭双眼面无表情,也能看得出之前必定是为风情万种的绝代佳人。 “白素贞,你的劫已经结束了。”微子启声音不大,但却好像整座雷峰塔中都回荡着她的声音。 听到男人的声音,白素贞端坐在莲花座台上的身体突然开始微微颤抖,似是大梦初醒一般,缓缓睁开双眼,打量着自己身处的这方天地。 目光看到雷峰塔内部的破败不堪以及远处端坐如枯木的老和尚时,白素贞眼中的光芒随之黯淡了几分,但很快便收敛起心情,起身来到微子启身前拜倒在地。 “小妖白素贞参见上仙。”白素贞低下头,不敢直视眼前之人。 作为修炼千年的大妖,眼前男人的可怕之处,她自然是清楚的,自己这点道行在他眼中,只怕是如蝼蚁一般可随意踩死。 “法海终究是凡人,一百岁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微子启平视前方,“他已经去往了下一世,临走前还没忘了要把你放出来。这一世他对你有愧疚,但他也独自一人在这塔中枯坐了八十年,未曾踏出大殿一步,你们之间的恩怨,就此结束吧。” “我并未记恨于他,终究是人妖殊途。被镇压在塔下的这些年我也想过,也许我和许仙之间的感情本就不会有好的结果。”白素贞的声音很是平静,“降妖除魔是他的职责,他对我没什么好愧疚的,若是愧疚,也应该是对小青才是。” 微子启低头看向脸色和语气一样平静的女子,“你的妹妹,那条青蛇,走上了和你一样的道路,她也爱上了一个凡人。” 白素贞浑身一颤,抬头看向居高临下的男人,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很快又冷静下来,看向法海的尸身,“可能妖族想修仙上界本就是天道所不允许之事吧,所以给我和小青安排命里有此劫。” “青蛇的现在和未来所遭受的一切,只会比你还要惨重,不去劝一劝她?” “当初我爱上许仙的时候,小青也尝试过用一切方法来劝我,但我一句话也听不进去。”白素贞苦笑道:“爱上心爱之人时,又怎会因为他人言语而轻易放弃呢。” 微子启点点头,“镇压你的封印已破,以后不会再有人会限制你的自由了,是继续修炼取得一丝升仙上界的机会,还是就此隐姓埋名在人间隐居,就看你自己的选择了。” “在这雷峰塔下静心几十年,胜过之前在人世间浑浑噩噩几百年,还请上仙允许小妖能继续在这雷峰塔下修行,不求得道升仙,只求静心律己。” “这是你自己的事。”微子启拍了拍身后发呆的苏见夏,“别发呆了,走了。” “多谢上仙。”白素贞换了个方向,面对着微子启的背影行了个大礼。 走出雷峰塔的大门,外面耀眼的日光一时照的苏见夏有些睁不开眼,用手挡了挡太阳,眯着眼问道:“叔叔,岑碧青是不是就是白素贞的妹妹?那个跟她一起修行成人的小青?” “这时候了才猜出来。”微子启伸手将苏见夏拉到没有阳光的一侧,“白素贞被镇压在雷峰塔下后,岑碧青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穿上了和白素贞一样的白色衣裙,言行举止也学着白素贞逐渐变得沉稳,虽然还是在世间游荡,但却始终小心避免着和世人接触,怕沾染上不该有的因果,直到遇到了李由。” “那法海大师圆寂前问的那个问题,难道他和岑小姐也......”苏见夏有些惊讶,“不是说出家人不会动情吗?尤其是法海这种得道高僧。” “法海在下山后,本以为自己的职责只是降妖除魔,守卫人间。但人世间的诱惑太多,法海的心性修炼又差了点火候,于是他就抓了青蛇来磨炼他的定性。” “本来在他的计划里,在磨炼完定性后他就会杀了青蛇,从此断绝情爱。但没想到在这个过程中,他却和青蛇产生了不该有的感情。 法海知道自己不该有这种情感,会影响他的杀伐果断,但他对青蛇却再也动不了杀心。青蛇也知道两人的身份差距不会被世人和天道容许,便悄悄离开了法海,从此两人再也没有见过面。 虽然这两人近百年未曾相见,但其实心里一直挂念着对方,如果不是李由的突然插入,在法海的下一世,以他今生的功德,他和青蛇也许会拥有一段圆满的爱情。” “还真是遗憾啊。”苏见夏感叹道,“没想到这些人之间的感情这么复杂。” 微子启伸手摸了摸身旁少女的头,“感情本来就是个很复杂的东西,等你长大后,有机会就可以亲身体会了。” “首先,我已经是个大人了,再过两个月我就十九岁了。”苏见夏不满道:“而且你不是说好了要娶我,难道现在想反悔了!” 微子启一愣,“那不是说着玩的吗?” “那我不管,反正我当真了。”苏见夏冷哼一声,“我就赖在这,别的女人也没机会靠近你,四舍五入你身边也只能有我。” 微子启张了张嘴,一时有些不知道如何应答。 “哎,青团诶!”苏见夏突然瞄见了寺庙不远处一个推着推车慢悠悠去往西湖方向的小贩,赶紧一蹦一跳的冲了过去,“大叔,等一下,给我来两个青团!” 微子启看着阳光下少女青春活泼的身影,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第六章 青蛇 - 浮世绘:人间异事 - 苏州丶 山间小路上,一辆拉着谷草的牛车正缓慢的在略有些坎坷的山路上来回晃荡着,年岁有些大的老人坐在车前,手里的鞭子时不时在空中挥舞几下,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山歌。 “山桃红花满上头,蜀江春水拍山流。花红易衰似郎意,水流无限是侬愁。” “老爷爷,这首山歌叫什么名字啊?这么好听。” 老人的身后窜出来一个绑着高马尾的年轻少女,单手撑在柔软的谷草上,笑意盈盈。少女身旁则是躺着一个身材修长的年轻男子,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闭上眼睛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这是唐朝大诗人刘禹锡的《竹枝词》,相传是由蜀地的民歌改编而来。”老人笑道:“我们村子里一些年轻人闲来无事,总爱把刘禹锡的诗词改成山歌,他们说这位大诗人的诗......怎么说来着,偏向于诗歌风,改起来容易。老头子我五音不全,也就只学会了这么一首简单的。” “什么话,老爷爷唱的已经很好听了,我在我们家那边从来都没听过这么好听的山歌”少女夸赞道。 “对了,方才忘记问了,听你们的口音似乎不像是徽州人,我们这小山村的村民几乎都没离开过村子,小姑娘怎么会在我们这儿有熟人?”老人好奇道。 “是这样,前些日子我和我夫君去京城办点事儿,正巧在那遇见了李由大哥,阴差阳错下也算是结成了至交好友,这两天我们路过徽州,想起来李大哥说过他的老家是在这里,就想来顺道看看他。”少女随口胡诌,脸不红心不跳。 说到“夫君”时,少女还特意把这二字的语气加重了些,看向身旁的男人,男人翻了个白眼,没搭理她,又接着闭目养神。 “哎呦,那你们来的可真不巧。”老人摸了摸头,“石头那孩子估摸着还在路上呢,还没到村子里。” “石头?是李大哥的小名儿吗?” “是啊,石头这孩子命苦,他娘刚怀上他,他爹就被朝廷强行征兵入伍,去北方抵御金人。后来等他出生的那天,正赶上夜里,家里一个帮手的人也没有。还是隔壁领居家的刘大哥夫妇发现了,赶紧连夜送石头他娘去找邻村的大夫,没曾想半路上他娘就把他生下来了。”老人回忆道:“当时他娘正好是在村里的一块大石头上生下的他,所以村里的人都喜欢叫他石头,久而久之,也就成了他的小名儿。” 说到这里,老人又叹了口气,“生下石头后没多久,他娘为了赚钱养家,身子还没恢复就开始下地干活,结果身体落下了病根儿,在石头五岁那年就不幸离世了。至于石头的爹,再也没有回来过。 这些年来,石头都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张家一口饭,李家一口水,磕磕绊绊的也算是过来了。好在这孩子争气,书读得好,要是上京赶考能考中个功名,那这么多年的苦也算是没白吃。” “想不到李大哥的身世竟然这么坎坷。”少女唏嘘道。 “唉,我们村子也不知怎的,就好像是触犯了天条一般,这些年来村子里的年轻人越来越少,要么是刚出生就夭折了,要么是长大成人后因为一些意外不幸离世。石头这样能健康长到这么大的孩子,在我们村已经很少了,照这样下去,只怕是再过个几十年,村里就彻底没人了。”老人声音有些落寞。 少女皱了皱眉,“是不是村子里有人做了什么穷凶极恶之事,惹怒了上天?” “这我倒是不太清楚,想来应该是没有的,如果要是有这回事,老头子我肯定是知道的。”老人肯定道:“况且我们村子民风淳朴,大家都是下地干活的老实人,也做不出来什么穷凶极恶的大事。” 少女看向身旁的男人,男人只是轻蔑的撇了撇嘴角,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你们夫妇二人大老远的来都来了,不如在老头子我家里住上几日等一等,说不定过两天石头就回来了,不然大老远的白跑一趟可就划不来了。”老人提议道。 “没关系老爷爷,李大哥虽然不在家,但是岑姐姐在也是一样的。”少女回答道。 老人眼睛一亮,回头问道:“你们认识那位仙女?” “仙女?为什么这么说?” “我记得石头进京赶考的第二天,那岑姑娘就突然来了村子里。哎呀,虽然老头子我年纪大了,但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岑姑娘好看的就像是天上的仙女一般。”老人回忆道:“估摸着是老天看石头那孩子日子过的太苦,便把这天上的仙女送来照顾石头。” “石头上京的日子正好赶上了插秧时节,本来他隔壁的刘海想着顺手帮他把秧苗先插上,没曾想刚到田地里,就看到岑姑娘已经在地里忙活了,看着像是金枝玉叶的大小姐一般,干起活来倒是精明能干。” “秧苗插好后,过了一段时日,村子里赶上了大旱,每天烈日当空,晒的土地都干裂了,我们把村子里家家户户存起来的水都用完了也没起到太大作用。 眼看着那些个苗子都快要干死了,有一日老头子我想着再去田里看看,浇点水,也许能有些转机,突然看到岑姑娘在地里好像在施着什么法术,嘴里还念念有词的,然后双手朝天一指,不一会儿天上就下起了大雨,把那些快要干死的苗子全都给救活了,你们说说,这不是仙女是什么?” “那村子里的其他人知道吗?”少女问道。 老人摇了摇头,“我跟村子里的一些人说了,但是他们都不相信这些神鬼学说,只觉得是干旱的太久了,也到了该下雨的时候了,后来我就没有再提这件事了。” “不过小姑娘,既然你们认识岑姑娘,那你们二位是不是知道她到底是不是仙女?” “这个世上哪有什么仙女啊,岑姐姐确实是很好看,但是动动手就能让老天爷下雨,会这么高深法术的那得是多大的神仙啊,还会来村子里帮李大哥干农活吗。”少女眯眼笑道。 “话可不能这么说,石头可是个好孩子,而且那神话故事里,玉皇大帝的七公主下凡不也看上了董永吗?” “老爷爷,你也说了那都是神话故事了,也许当时真是赶巧了呢。” 老人摇了摇头,“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对神明没有敬畏之心,俗话说举头三尺有神明,这个世上玄幻的事多着呢。” 少女歪歪头笑了笑,点点头道:“爷爷说的是,说不定哪一天我遇上了,肯定也会相信有这些东西的。” 老人爽朗一笑,“不过来了村子里,有空可以来老头子家里尝尝我家那婆娘做的菜,我家那老婆子是湖南人,一手湘菜做的极为正宗。” “既然老爷爷都这么说了,那这几天我们一直要抽空去一趟。”少女答应道。 两人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的随意聊着,虽然大部分时间都不在一个频道上,但倒也还算是能接得上话,打发打发时间,不多一会儿前方就出现了一个被群山环绕的小山村。 “老爷爷,这个村子是建在山里的啊。”少女眨着眼打量着村子周围。 老人伸出手中的鞭子指着对面一座大山,“在我还小的时候,听当时家里的长辈说,那座山的另一边镇压着一个妖怪,这周围的一圈山脉就是关押那妖怪的阵法,而我们这个村子就是这个大阵的阵眼。” “据说当初关押那妖怪的法师,最后用尽全部办法也没能将那妖怪除掉,只能在这周围布下阵法,并把自己的家族迁徙到此处作为镇压妖怪的阵眼。后来经过约莫百十年的光阴,此地便慢慢的形成了一个小山村,只是现在村子里的年轻人都把这当做是一个故事,怕是我们这一代走了,就没人再把这事当真了。” “也不知道等到那时,那妖怪要是跑了出来可怎么办。”老人摇了摇头,有些无奈。 “说不定等到那时候还有另一位法力高深的法师来镇压妖怪呢。”少女笑眯眯安慰道。 “那妖怪可厉害得很呢,可不是一般的法师能对付得了的。”老人叹了口气,随即伸手指向东边的一处低矮房屋,“东边的那一户就是石头他家了,越过房子再往东走个一里地左右就是他家的田地了,这会儿正是大下午,岑姑娘估计还在田里忙活呢。老头子我就送你们到这儿了,家里的老婆子还等着我回去喂牛呢。” “能给我们从城里拉到村子里就已经很感谢您了。”少女从怀里摸出来一锭金子,“老爷爷,这是我们夫妇二人的一点心意。” 老人连连摆手道:“这可使不得啊姑娘,本来我就要回村子,顺路带上你们小两口儿,再收你们的钱怎么能行。” 少女跳下车,把金子塞到谷草堆里,“老爷爷您就收着吧,大热天的也不能白让您拉我们一趟。” 说完还不等老人回答,拉着一旁刚慢悠悠下车的男人就往东边跑去,小跑了几分钟,回头看看老人没有追过来才停下。 “叔叔,刚刚那老大爷说的这个村子人丁凋敝的事情,他是不是隐瞒了什么?”苏见夏好奇问道。 “当初这个村子建立之初,都是那个法师家族的族人在此定居,宋朝其实是一个有些排斥近亲结婚的朝代,法师倒确实是一个正义之人,只是他的族人们,时间一长,为了繁衍后代,有很多人便守在村口的大路上,强抢附近路过的少女回家为其传宗接代。”微子启冷笑道,“后来这个村子里的人好像是爱上了这种强抢民女的感觉,便几十年如一日的做起了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天道好轮回,这也是他们应该所受的报应,再过三十年,随着李由在朝堂上被杀害,这个村子在世上就彻底的不复存在了。” “那这山后镇压的那个妖怪怎么办,没了阵眼,岂不是那妖怪很快就会破阵而出。” “那妖怪现在正在村子里耕田呢。” “啊?”苏见夏大吃一惊,“你说的不会是岑姐姐吧?” “准确的说是她和白素贞。那时候她们还没有修炼成人形,正好撞上了那个勉强算是登堂入室的法师,法师杀不了她们,她们也奈何不了法师。 后来那法师耗尽毕生功力,布下了这个阵法,用自己整个家族来做阵眼来封印她们姐妹,但没过多久她们俩就修炼成人了,那阵法也就压不住她们了。” 苏见夏好笑道:“这么说村子里的人还以为他们镇着妖怪,没想到其实这个妖怪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估计那位法师知道了这事儿能气活过来。” 村子不大,两人慢慢悠悠的谈话间,很快便走过了李由家的房屋,苏见夏抬眼望去,不远处的田地里,隐约能看到一袭白色衣裙的身影正在田间弯着腰忙活着些什么。 “如果她不是个妖怪那该多好。”苏见夏感叹道。 微子启走到一旁的大树根处坐下,靠在树上懒洋洋说道:“白素贞和许仙生出来的孩子都是人类,是妖怪也不会怎么样,只是自古以来,人类一直对妖怪有偏见。” “放在古代还好,如果是现代,很少会有女人愿意在丈夫不在家时自己来干农活的。” “叔叔,你这种一棍子打翻一船人的思想我可不认可。”苏见夏瞪眼道,“怪不得是男人,一心只想让女人在家里做家庭主妇。” “这种挑起男女对立的话题我可不回答啊。”微子启防备道,“一会儿你的李师兄就回来了,别忘了正事儿。” 苏见夏冷哼一声,走到微子启身旁坐下,“某些人就是理亏!” 微子启有些无奈,不敢接话,伸手往下一挥,身后巨大的树木上身好像是扭转了个方向一般,大片茂密的树叶正好移到两人的斜上方,将太阳挡的严严实实。 没有工业废弃污染的天空和自然形成的林间小路,这种原始生态的乡村环境让苏见夏感觉很是惬意,掏出手机开始对着周围一顿猛拍。 “这些照片要是发到朋友圈,大家肯定会以为加了很深的滤镜。”苏见夏感叹道,“古代的环境是真好啊。” “现在的云南和广西那一片,有些偏远地区的环境也还是很不错的。”微子启想了想道:“突然想到在你成年前还没怎么带你出去玩过,等这次回去了以后,赶着你放假可以出去转一转。” “去哪里去哪里?”苏见夏转过头来,语气中掩饰不住的兴奋。 “云南或者湖南吧。” “说好了可就不能反悔咯。”苏见夏举起拳头威胁道。 微子启点点头,看向村口的方向,“你的李师兄回来了,一会儿该上演夫妻情深了。” 苏见夏收起手机,好奇的看过去,没过五分钟李由就出现在了两人视线里,走到田埂上,看着正在给秧苗浇水的岑碧青,随意地挽起裤脚就下了田里,二人面对面站着了好一会儿后,李由才鼓起勇气将女人拥入怀中,岑碧青似乎是有些惊讶,但却并没有挣脱开,犹豫了一下,伸手也回抱住了李由。 “青青,嫁给我吧,我明年一定能考中功名,不会再让你在田里替我插秧了。” “嗯,好。” 两人长久的离别,原本应该会有很多话想说,但最终千言万语却也只汇成了两句话。 “现在有多美好,以后就有多痛苦。”微子启淡淡说道,伸手打了个响指。 周围场景变换,高悬头顶的太阳仿佛被按下了加速键,快速落入西边,皎洁的圆月从东边升起,清冷的光辉照耀在大地上,两人身处的位置也从树下来到了李由房屋的屋顶上。 在没有路灯的年代,明亮的月光和房屋中零星的烟火照亮着人间。 “年轻人,你把这道符咒想办法混入酒中或是菜里,让那蛇妖服用下去,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她就会现出原形,法力皆失,贫道就躲在屋后,只等符咒效力发作,贫道便会出手杀了则会蛇妖,助你解脱。” 空旷的院子里,身材高大的背剑道士把手中的符咒递给李由,小心叮嘱着使用方法。 李由颤颤巍巍伸出手,刚碰到符咒又闪电般的缩了回去。 “道长,娘子她......不,那蛇妖她跟我在一起一年之久,未曾伤过我分毫啊。” 道士皱眉道:“妖就是妖,并无好坏一说,现在没对你下手,说不定只是在偷偷吸食你的精气,等到你没有利用价值了,对那蛇妖而言就是单纯的食物,到那时后悔都来不及了。” 李由面色挣扎,手悬在半空中,犹豫了好一会儿后才从道士手中接过符咒。 “道长,一定要杀她吗?能不能封印或者镇压之类的?据说我们村子的山后就镇压着一个妖怪......” 道士挥手打断了他,“你我作为人类,这一生寿命不过数十载,而那蛇妖却是可以活上百年千年,若是百年后她挣脱封印了继续危害人间呢?那你我岂不是都成了罪人。” 李由听罢,默默的将手中符咒收了起来,不再反驳。 “天色不早了,蛇妖估计很快就会回来了,你且先去准备,我就藏在后面。” 道士四周看了看,纵身跃上房顶,跳到房屋后的草堆下静心打坐。 “他看不见我们啊。”苏见夏看着道士从她身边经过。 “他要是能看到,也不至于一会儿被青蛇吃了。” “我记得在李师兄说在他的梦里,被吃的是他啊” “只是他从这两世对青蛇的畏惧,改变了梦境的原本走向。”微子启摇摇头,“人和妖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苏见夏点了点头,抬头看向天上的月亮,“叔叔,等我们回去了,你准备怎么跟师兄提这件事。” “之前没想好,不过现在已经不用想了。”微子启眯了眯眼,“这会儿吕伋那小子应该已经收了李由的十万块钱,正慢慢悠悠的往店里来呢。” “师兄还是去找他了。”苏见夏叹了口气,“姓吕的要是出手,这件事就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了。” “作为一个普通人,生活的好好地突然被妖怪缠上,身边有一根救命稻草就马上抓住的行为倒是也能理解,就是抓的不是什么好稻草。” 苏见夏点点头表示认可,然后坐直了身体看向前方,身穿白色衣裙的女子手中提着一个餐盒,笑意盈盈的正迈进大门。 之后便是像李由叙述的梦境一样,岑碧青喝下了那碗混着符咒的白粥,现出了长达百丈的巨大身躯,尾巴用力一甩,半个村庄几乎都被夷为平地。 那道士赶紧跳到院内,拔出身后长剑插入地面,用手掌在剑身用力抹过,鲜血流过剑身,长剑在地面颤抖不止,似乎是随时都会弹射出去。 青蛇巨大的蛇头死死的盯着瘫坐在椅子上动弹不得的年轻书生,摆出攻击姿态。在道家符咒的作用下,巨大的痛苦虽然席卷全身,但青蛇还是维持着这个姿势,似乎是想从书生那里得到一个答案。 “你......你我人妖殊途,求求你放过我吧。”李由双手捂着脸,不敢看向青蛇,脸上的液体分不清是眼泪还是鼻涕,也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不舍。 低头看着蜷缩在凳子上的李由,青蛇缩回了巨大的头颅,任凭着道士如何念咒都没有反应。 道士咬了咬牙,伸手拔出长剑,小心翼翼的注视着眼前的青蛇,准备趁她不注意,随时上去给她致命一击。 但青蛇并没有给他机会,只是发呆了一小会儿,便调转蛇头冲着道士张开了嘴。 道士心中默念一声“福生无量天尊”,鲜血流过的剑身上瞬间被金光覆盖,道士整个人的气势也突然变得庄重威严。 眼看着青蛇逼到了身前,道士长剑横在胸前,挡住了两根獠牙的进攻,然后左手掐诀,按在了青蛇的额头上。 巨大的痛感传来,青蛇甩开道士,仰天长啸一声。 道士落地后稳住身形,再度冲向青蛇乘胜追击。 由于先前被道士的符咒压制,青蛇一时半会儿变不回人形,也施展不出法术,狠狠地看了道士一眼,便转身向后逃窜。 道士却丝毫不给青蛇逃跑的机会,嘴里念念有词,身形突然原地暴起,竟然一下冲到了青蛇的身前,长剑再度劈下。 青蛇张嘴咬住了剑身,道士也不慌,长剑身上的金光暴涨,青蛇再次发出一声惨叫,将道士甩开,自己却是瘫软倒在地上,巨大的身躯震得周围的大地剧烈的颤动了一下。 “岑姐姐怎么说也是修炼了上千年的妖怪,就算没有了法力也不该被这个道士这么欺负啊。”苏见夏皱了皱眉。 “这个道士手里的那把剑,是道家龙虎山祖传的真武荡魔剑。”微子启解释道:“这道士在道家的身份应该不一般,能带着真武剑下山降妖除魔。他用道家血脉的血来短暂获得祖师的力量,虽然时间不长,但压制一个此时极度虚弱的青蛇还是问题不大的。” “那岑姐姐岂不是......”苏见夏看向倒在地上的青蛇,眼神有些不忍。 看过了二人从相识到相爱,苏见夏此时觉得这个女子虽然是妖,但感情上却要比人类还要真挚,实在是不该有这样的结果。 整个战斗过程从开始到结束不过二十分钟,青蛇已经瘫倒在了地上,道士原本的满头青丝也已经变成了白发。 趁着还有余力,道士咬了咬牙,怒吼一声,一剑贯穿了青蛇的七寸,青蛇在地上狠狠地抽搐了几下便再也不动了。 此时祖师力量的加持也已退散,道士松了一口气,随之也躺倒在了地上,双眼无神的看向天空,估摸着是感觉自己刚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忍不住大笑起来,但很快又剧烈的咳嗽起来,叹了口气,气息也随着慢慢变弱,直到彻底失去生命体征。 “没想到倒是个两败俱伤的结果。”苏见夏有些意外,“那现在见到的岑姐姐,难道是用了什么秘法复活?” 微子启指了指天边如流星般飞掠而来的一道亮光,“之后的剧情就是,白素贞牺牲了自己千年的道行,强行复活了青蛇,自己又重新变回了蛇形。但好在被昆仑上的九天玄女看中,带回了昆仑修炼,从那以后就远离了尘世。 而青蛇虽然复活了,但这种方法的副作用就是,她得像吸血鬼一样,不断地吸食人的新鲜血液才能活下去。” “这样像怪物一样活着又是为了什么呢。”苏见夏叹了口气。 “只是为了再见李由一面吧。”微子启站起身来,“走吧,该回去了,这一切都要结束了。” 苏见夏点了点头,看了看蹲在青蛇身边的白衣女子,摇了摇头。 第七章 归家 - 浮世绘:人间异事 - 苏州丶 场景转换,苏见夏只觉得周围的事物逐渐变得模糊起来,之后随着一阵波动,等再次清晰,已经是站在扶苏路的街道上了。 苏见夏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周六晚上七点二十三分。 夏天的七点正是黄昏时分,西边的半边天空都是鲜艳的橘黄色晚霞,只不过却有些鲜艳的过分,有点偏向于血色。 周六的扶苏路本应该是人满为患,年轻人都挤在这条街上的各家餐饮店或是奶茶店门口,等着吃完饭后去来一场剧本杀或者看一场电影,这个城市的年轻人周末几乎都是这么来打发时间的。 但现在的扶苏路上,仅仅只站着五个人。 苏见夏,微子启,对面的吕伋和李由,以及站在四人中间看着李由的岑碧青。 苏见夏知道,此时的他们正处在同一地点的不同空间,正常空间的扶苏路依然是人山人海,只不过使他们所处的这个空间仅仅只有他们几个人,方便一会儿收场。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吕伋扶了扶眼镜,“二位应该不会多管闲事吧?” “你先闭嘴。”苏见夏瞪了一眼吕伋,扭头看向李由,“师兄,岑姐姐前世就爱着你了,你却跟一个道士合伙杀了她,难道这一世还要做同样的事吗?” 李由往吕伋身后躲了躲,咽了咽口水,避开了岑碧青的目光,“这蛇妖上一世都一口把我吃了,这一世跟着我还要来害我,我还年轻,不想被这蛇妖纠缠一辈子。” 苏见夏皱了皱眉,刚想要继续说点什么,岑碧青摆了摆手打断了她,“算了苏姑娘,也许姐姐说得对,人妖终归殊途,我像个怪物一样苟延残喘到现在,这几百年来还害了这么多人,早就是该死之人了。如今能再见到相......李先生一面,这一生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上仙,请动手吧。”岑碧青对着吕伋轻轻一笑,再也不看向李由。 “看看人家多明白事理。”吕伋赞许的点点头,随后双手合十开始掐诀,一个淡绿色的阵法隐隐浮现在众人头顶,悬浮在半空中,不断闪烁。 苏见夏看着躲在后面畏畏缩缩的李由和坐在地上闭上眼睛静静等死的岑碧青,没来由的突然心头就一阵无名火起,一步冲上前去,把岑碧青从地上拽起来,又一只手把李由从吕伋身后拽了出来。 “岑姐姐,你带着他去看一看你们共同经历过的那些过往,让他知道他都做了些什么。” “喂喂喂,小姑娘,你这样一会儿会误伤到你的,快把他们放开。”吕伋皱眉道。 “真当我后面的人是摆设啊。”苏见夏看都没看吕伋一眼,拉着李由和岑碧青面对面站着,“师兄,看着她的眼睛。” 苏见夏的语气很重,李由很不情愿,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身后的吕伋,但一直没说话的微子启却不知什么时候也已经站在了吕伋的对立面,与吕伋对峙着。 李由眼见吕伋也不能分心来救自己,只能听苏见夏的,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向了那双梦中看过无数次的金黄色竖瞳,在接触到那双眼睛的瞬间,李由就觉得自己的意识仿佛是不受控制般的飞进那双眼睛里,尽管自己拼命想把它拉回来,但还是无济于事。 “看来又得跟你打一架了。”吕伋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男人,叹了口气,“注定我的尾款是收不到了。” “在人间赚了上千年的钱还没赚够?”微子启有些无奈。 “钱这种东西是永远都赚不够的,你这种清心寡欲的人怎么会懂。”吕伋翻了个白眼,随即正色道,“不过算起来也确实好久没跟你动过手了,正好看看我们的差距现在有多大了。” 话音刚落,悬浮在空中的绿色阵法停下了闪烁,诡异又繁琐的花纹填充了整个大阵,强大的威压随之从天空中降下。 微子启闭上眼睛,再度睁开时,深黑色的眼眸已经变成了毫无感情的冰蓝色,以自身为中心,周围的一切流逝速度突然就慢了下来,唯一不受影响的只有对峙的两人。 吕伋神色凝重,双手间印法变换,头顶的绿色大阵也随之缓缓旋转起来,不停的散发着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向微子启。 “既然是要看差距,那就拿点儿正经东西出来。”微子启心念一动,空中的绿色阵法倏然炸开来,巨大的压力让吕伋忍不住后退一步。 还没等吕伋有所反应,两人所处的位置不再是扶苏路的街道上,而是换到了一片白茫茫的无尽空间。 “在这里动手的话,就不用有所顾忌了。” 微子启说完,右手轻轻抬起,身后凭空凝聚出了一把白色光芒的长剑,随后两把、三把、五把......短短十几秒,微子启的身后已经悬浮着千万把五颜六色的剑气长剑,剑尖直指吕伋。 “去。” 随着微子启一声令下,身后的剑气长剑剑尖轻轻晃动,然后以闪电之势尽数冲向吕伋。 吕伋迅速半蹲,右手用力拍在地面上,一道绿色的宽厚墙壁挡在了自己身前,长剑数量虽多,但还是尽数被这堵墙壁接下。 似乎是本来就没指望这些幻化的长剑能对吕伋造成影响,微子启只是打了个响指,身形便消失在了原地。 吕伋很快便反应过来,一掌拍向身后,接住了微子启的一掌,但微子启却只是轻轻碰了一下便再次消散在原地,再次出现则是在距离不远的空中。 微子启双手负后,居高临下的看着站在地上的吕伋,身后渐渐浮现出一个巨大的白色圆盘,圆盘的内圈和外圈分别逆时针和顺时针转动着,而周围的灵压也随着圆盘的转动而逐渐增强。 吕伋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 “法天相地!” 言出法随。 吕伋的身后,赫然出现一个高达数百丈的灵气巨人,身披古制铠甲,神色肃穆,手中长枪插在地上,散发着浓重的杀气。 “小心了。”吕伋沉声道。 身后高大法相手中长枪一枪刺出,周围的空间一瞬间都出现了短暂的波动,零碎的空间碎片像透明玻璃一般漂浮在了空中,破裂处传来了外面大学生吵吵闹闹的声音,但仅是数秒便又恢复如初。 微子启点了点头,身后白色圆盘迅速扩张开来,从悬在背后的圆盘变成了顶天立地的巨大光环。 光环旋转,一道白光从光环的某一点射出,和刺来的法相长枪狠狠撞在一起,两人所处的空间顿时一阵天旋地转,大地开始不断的震动。 吕伋似乎完全进入了一个忘我的状态,神情专注,双手推动着身后法相的长枪向前刺去,完全不顾周围空间在两人力量冲击之下的破损。 “看来这些年来确实是长进了不少。” 微子启看着几近破碎的空间,右手在空中从上而下划过,空间再次恢复如初,同时冰蓝色的眸子光芒大涨,身后的巨大圆盘射出第二道白色光柱。 吕伋咬了咬牙,双手展开,身后的法相双手也随之伸出手,一掌接下了那道白色光柱。 “应该已经到极限了吧?”微子启凌驾于空中,朝着吕伋的方向走去,“她们在外面也差不多了,那就结束吧。” 相对于此时全神贯注的吕伋,闲庭信步的微子启显得有些过于轻松,两人之间的差距高下立判。 “也太小看我了吧。” 吕伋嘴角挑起一丝笑容,轻喝一声,身后法相随之往前踏出一步,将两道威力巨大的白色光柱抵消在天地间。 “天罡地阵,结!” 随着吕伋咒法变幻,以微子启为中心的大地上悄然浮现出一个不知何时布好的阵法,阵法显形后以极快的速度从边缘延伸出十二条粗大的丝线,在微子启的头顶聚集后迅速缠绕在一起,形成一个庞大的茧,将微子启裹在其中。 “我就说以你的实力,怎么会连‘审判’都抵挡的那么勉强,原来是在趁我不注意偷偷布阵啊。”微子启略微有些惊讶。 “看来安逸的日子过得太久了,你的戒备心倒是下降了不少。”吕伋轻笑道。 “谁说不是呢,还是现在的世道好起来了。” 微子启看向远方,视线先后穿过包裹自己的茧和空间壁垒,在这座独立空间之外,扎堆的年轻人们手里拿着加冰的汽水和咖啡,三三俩俩的走在街上吵吵闹闹,脸上洋溢着笑容。 路边的小情侣们,男生会贴心的把女朋友拉到里侧,自己站在外面。 约喜欢女生出来的男孩子也会小心翼翼的找机会碰着身旁女生的手,女生也会有意的把手里的东西放到右手,空出左手来垂到身侧。 “这个时候了还能发呆么?”吕伋看着正在收缩的茧,皱了皱眉。 这家伙好像根本都没把现下的处境当一回事。 微子启并没有回话,但强烈的白光却透过茧从四面八方迸射出去,将整个空间照的如同白昼。 随着白光的迸射,包裹着微子启的茧和脚下的阵法一同炸裂开来。 伫立在空中的微子启居高临下,以自身为中心,周围灵气强烈的疯狂涌动着,在身前汇聚成了一把长约百丈的灵气长剑。 “斩。” 微子启清冷的声音回荡在天地间,长剑带着一股势不可挡的洪荒之气从空中斩下,苍茫的剑意好像足以劈开天地。 吕伋身后的巨大法相试图举起长枪阻挡,但却在和剑意触碰的一瞬间连带着法相一起轰然破碎,吕伋闷哼一声,一丝鲜血从嘴角缓缓流下。 微子启挥了挥手,苍茫剑意和两人所处的空间随之消散,两人又回到了原先对峙的地方,苏见夏正扶着跪在地上的岑碧青,两人对面,李由瘫坐在地上,嘴里重复念着“这不可能,这不是真的。” “差距好像越来越大了。”吕伋直接往后一仰躺倒在地上,看着橘黄色的晚霞,“都过了几千年了,你们那一族身上那该死的血脉还是那么强悍。” “用现在年轻人的话来说,旧时代的残党罢了。”微子启摇了摇头,“现在的人间,并不需要类似于‘神祗’一样的东西,我们这些人的存在只是扰乱人间的原本秩序,也许总有一天会遭到天道的反噬。” “你那以身试天的弟弟都不相信天道能制裁他,你的血脉纯度应该比他更高一点吧?还相信这种东西?” “人还是要对一些东西有点敬畏之心的。” 吕伋甩了甩头,从地上坐了起来,“李先生,抱歉咯,这蛇妖我杀不了了,十万块钱一会儿退给你。” 李由却好像并没有听到吕伋在说什么,只是嘴里一直念叨着什么,满脸苍白神色。 “这就接受不了现实了。”吕伋摇了摇头,又躺倒在地上。 “师兄,你冷静一点,不管你相不相信,刚刚你所看到的一切,就是事实。”苏见夏走到李由身前,“你和岑姐姐在上一世确实相爱过,哪怕是岑姐姐发现你给她下了咒,在濒死之际她都没想过要伤你。” 李由抬起头看了看苏见夏,又看了眼跪在地上看着自己的岑碧青,咬了咬牙,“这不可能,一定是那蛇妖影响了我的心智,你们跟她是一伙儿的,想让她把我的精气吸食完。” “岑姐姐要是想杀你,你还能活到现在?”苏见夏冷笑道:“这几百年来她一直以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方式在人间存活,还要躲避道士法师的追杀,只是为了能够再见你一面,听听你的心意,没想到事实放在眼前你还是不敢承认。” 李由眼光在两人之间来回徘徊,神情有些挣扎,随即低下头沉默不语。 “师兄,你们之前相爱的经历你也看到了,岑姐姐虽然是妖,但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伤害过你,还在你进京赶考的时候帮你把家里照顾的妥妥帖帖,哪怕是这一世你忘了那些,但你还欠她一个道歉。”苏见夏见李由似乎有些平静下来了,赶紧趁热打铁。 李由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些什么,但始终还是没说出口,只是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小心翼翼的尝试着接近着岑碧青。 苏见夏松了一口气,赶紧站到旁边为两人让出了道路,还不忘回头对着身后的微子启做了个鬼脸。 微子启对着苏见夏笑了笑,在她转过头去后和地上的吕伋对视了一眼,两人一齐摇了摇头,然后一个抬头看天,一个打量着店铺大门的装修。 看着日思夜想之人正朝着自己走来,岑碧青眼中浮现出一丝欣喜,笑意嫣然,赶紧从地上站起来,双手四处捋了捋自己有些凌乱的头发,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李先生,好久......” 话才说到一半,岑碧青的笑容便凝结在了脸上,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对面表情逐渐变得阴狠的男人。 站在两人身后的苏见夏此时也瞪大了双眼,看着岑碧青白色的长裙迅速被染成了鲜艳的红色,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会是这种结果? 李由咬了咬牙,紧握着插入岑碧青心口的水果刀,狠狠地旋转九十度,然后赶紧松开手后退几步。 岑碧青面无表情的看着脚步踉踉跄跄的男人,好像并没有感觉到心口被贯穿的剧烈疼痛。 “你疯了?你竟然杀了她?”苏见夏反应过来后一把将李由推倒在地,然后赶紧跑到岑碧青身边查看她的伤势。 “不用看了,我的心脏应该已经被搅碎了。”岑碧青淡淡说道。 “不会的,岑姐姐,一定还有办法的。”苏见夏有些慌乱,试图用手捂住不断流出血液的伤口,但心脏大动脉破碎,要不是因为妖的身体强悍,此时的她早已因为鲜血流尽而死了。 “叔叔,姓吕的,你们快来看看啊。”苏见夏回头看向两人,声音中已经带着哭腔了。 “这就是她的命。”微子启看了苏见夏一眼便移开了目光,“不是每一个爱上凡人的妖都是白素贞,也不是每一个凡人都是许仙。死在心爱之人手中,就是她最终的宿命。” 苏见夏愣在了原地,“那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岑姐姐不该就这么死了啊,她只是爱错了人而已。” “但是她也杀了很多人。”吕伋低沉的声音传来,“这几百年来,她为了能够延续生命,可能已经杀了成千上万人,这么大的因果,就算是不死在李由手里,她也会被天道降下天谴从世间抹杀。” 苏见夏张了张嘴,但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只是不管怎么样,我都觉得她死在李由手里是最不该的。”苏见夏低声说道,然后转头看向低下头不敢看向这边的李由,“而且这个人一点代价都不用承担,这能算得上是公平吗?” “倒也不是,每一世的孤独终老就是他要承担的代价。”微子启轻声说道,“不论是人还是妖,辜负了爱情,就注定从此生生世世再也得不到爱。” “这不可能,我才是受害者,这凭什么!”听到微子启的话,李由瞪大了双眼,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又将求助的目光看向地上的吕伋。 “别看我,我说了,我只负责帮你除妖,这之后的事情都跟我没关系。”吕伋无所谓道,“爱情这事儿我没什么经验,说不好谁对谁错,但来之前我算过一卦,决心要杀她的那一刻起,你确实也沾染上了因果。” “终于结束了。”岑碧青沉默许久后说出了第一句话,然后轻轻抓住苏见夏按在自己胸口的手,“多谢了,苏姑娘,自从和姐姐分别后,已经很久没有人为我说过话了。” “对不起岑姐姐,最后还是这样的结果。”苏见夏看着眼前女子因失血过多而愈加苍白的面容,第一次感受到生命流逝的速度如此之快。 岑碧青摇了摇头,“苏姑娘,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我一定帮你办到。” 岑碧青艰难的转过头向东方的天边看去,“在我死后,能不能把我葬在杭州,那是我和姐姐第一次到人间的地方。” “好,我答应你。”苏见夏认真的点点头。 “生离死别的剧情可以先停一停了,一时半会儿你还死不了。”微子启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两人同时疑惑的看过去,微子启却是伸手指了指天空。 天边大片的橘黄色晚霞此时好像是被什么东西一分为二一般,从中间向两边缓缓分开,露出一道宽大的缝隙,缝隙中一道耀眼的金光洒向大地,一时间照的二人有些睁不开眼。 那道金光只短暂持续了数十秒后便逐渐削弱直至彻底消散,两人揉了揉眼睛再看过去,在缝隙的边缘,此时站着一个穿着一身白色道袍的年轻道姑。 道姑头发扎在身后,露出一张姿容绝美的面容。脸上虽然毫无粉黛,但眉眼间还是能看出来若是打扮一番,定然是少不了风情万种。 “姐姐!”岑碧青有些惊喜,虽然是一身道姑打扮,但她还是一眼认出了那个和自己相依为命千年的同类。 白素贞脸上笑容温柔,身形一晃便来到了众人面前。 “昆仑山空山见过二位上仙。”白素贞先是走到微子启和吕伋面前,行了个道门稽首礼。 “这是新名号?”微子启问道。 白素贞点点头,“是家师九天玄女所赐,家师说赐名便就算是新的一世,与前世之事再无瓜葛。” “玄女也算是个无情之人,为了你这个妹妹,费了不少心思吧。” “好在最终师尊还算是通情达理。”白素贞轻描淡写道。 “趁着现在还来得及,赶紧把人带走吧,再晚一会儿就死透了。”微子启提醒道。 白素贞点点头,对着二人弯了弯腰以示尊敬后转身走向了身后的岑碧青。 “苏姑娘,又见面了。”白素贞笑意盈盈。 “白姐姐,你有办法救她吗?”苏见夏着急问道。 “我就是为此事而来的,苏姑娘不用担心。”白素贞安慰道,然后转过头看向此时已虚弱到极点的岑碧青,幽幽道:“后悔吗?” 岑碧青艰难地露出一个有些凄惨的笑容,“没什么可后悔的,至少这一场下来,我问心无愧。姐姐你不是也没有后悔过吗?” 白素贞叹了口气,“我在昆仑山已经求过师尊了,师尊答应我可以带你一起上昆仑山潜心修行,远离世俗。” “那太好了,这样岑姐姐就不用死了。”苏见夏惊喜道。 但岑碧青却是出人意料的摇了摇头,分别握住两人的手,“姐姐,苏姑娘,我明白你们的心意。 但是我这些年来确实已经杀了太多人了,就像吕先生所说,我手上沾满的罪孽太多,本就不该为天道所容忍,哪怕是上了昆仑山修行,终究也会良心不安。” “可是......” 岑碧青摇了摇头,打断了白素贞的话语,“姐姐,从一千年前开始,你我姐妹二人就相依为命,哪怕是几百年来没见面,你也应该了解我才是,从良心上,我也不会允许自己就这么继续活下去,总得有人给那些死去的人一个交代。” 白素贞默然,用力捏了捏眼前自己疼爱妹妹的手,哪怕是已修心多年,此时也有些红了眼眶。 “苏姑娘,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岑碧青轻声道。 “放心吧岑姐姐,我一定会帮你完成心愿的。”苏见夏勉强笑道。 岑碧青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转头看了一眼一旁站着不知所措的李由,李由却是赶紧把视线转到了另一边。 “那就再见了各位。”岑碧青闭上眼睛,盘腿坐在了地上,很快便失去了气息。 心脏被贯穿后还能坚持这么久,哪怕是对于妖来说也已经很不容易了。 白素贞走上前轻轻的拨弄着妹妹的发丝,将其整齐的挽到耳后,又摸了摸岑碧青的头。 “既然妹妹已经走了,我在人间也没有什么其他事可干了,至于她的遗愿,就拜托苏姑娘了。”白素贞转过身,对着苏见夏打了个道门稽首。 “放心吧白姐姐。”苏见夏正色道。 白素贞点了点头,对着微子启和吕伋再次行了一礼后,身形便消散在了天地间。 随着白素贞的离去,原本晴朗的天空此时突然开始下起了阵阵细雨,雨势不大,但却刚好冲刷了岑碧青衣裙上的血污,顺带着冲刷掉了一直以来内心的罪恶,也许在这一刻,她才真正得到了解脱。 “恭喜啊,如你所愿了。”苏见夏站在雨中,冷冷的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李由。 李由后退了两步,默不作声。 “叔叔,我们回去吧。”苏见夏扶起岑碧青的身子,“答应岑姐姐的事,我还要替她办到。” 微子启点了点头,打了个响指。 —— —— “喂,谁啊。” “我的哥,你干嘛呢,今天是你博士毕业典礼啊,你怎么还没到学校啊?”耳边熟悉的声音传来。 李由反应了两秒,突然睁大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打量着四周。 上午的炽热阳光穿过橘黄色的窗帘照在李由的床上,床下的两只折耳猫正一左一右的打量着床上的李由,熟悉的房间布局让他稍微清醒了些。 这正是自己的房间。 李由摇了摇头,感觉自己好像是忘记了什么,只是隐隐约约记得自己脑子里有一个亭亭玉立的身穿白色长裙的女子,但是面容却怎么也看不真切。 难道自己到了这个年纪才开始做春梦了? “喂喂喂,老大你人呢?”手机里再次传来周元焦急的声音。 “马上到马上到,刚在家里有点事。”李由拍了拍自己的脸,赶紧从床上爬起来随后拿出一件衣服套上。 “对了,这次毕业典礼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人来?”李由突然问道。 “什么特别的人?” “金融系大一好像新来了个校花吧?叫什么我记不清了。” “博士毕业典礼虽然也不算是个小场面,但想让校花级别的女生来看多少也有点不现实了,而且大一对博士有多厉害还不太了解。” “怎么突然问起她来了,我记得你们俩一句话都没说过啊。” “没什么。可能是好像在哪听到过她的名字。” —— —— 杭州,福山公墓。 一块空白的石碑前,站着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少女和一个双臂环胸的年轻男人。 少女举起手中的香,在石碑前默默地站了一会儿才将手中的香插入石碑前的泥土里。 “岑姐姐,回家了,以后就再也不用在外面东躲西藏了。”苏见夏轻声说道。 “岑姐姐还会转世重生吗?” “会,而且她和李由的交集也从这一世起便再无瓜葛。”微子启回答道。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微子启点点头,视线眺望远方,突然没来由的想起一句话。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第八章 相亲 - 浮世绘:人间异事 - 苏州丶 “夏夏,我先下班了啊。”木质吧台后戴着眼镜的女生又检查了一遍自己的包,确定东西都带好了后对着大厅坐着刷剧的高马尾少女招了招手。 苏见夏头也没抬,对着身后摆了摆手,高度集中精神刷剧的时候任何事都不能让她分心。 店里店员的上班时间一直都是早九晚六,一般到了晚上都是苏见夏和微子启亲自来看店。 在这条到处都是瑞幸、星巴克和库迪的街上,朝歌的生意并不能算得上是很好,除了一些个没事来打发时间的文艺青年,基本上平时店里能坐上三四个人都算是业绩不错了。 虽然店里的顾客不多,看起来好像每天都在亏钱,但是店员的工资标准在这条街上都算是最高的那一批了,一个月能拿到一万多块钱,上班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刷剧,老板还长得像韩国男团一样好看,这样的神仙工作在江宁也就这独一份儿了。 “你好,我想来找一下微子启先生。” 刚推门准备出去的店员愣了一下,看着眼前这个身材瘦弱的男人,也没想太多,随手指了指里面,“找我们老板么,我要下班了,你去问问里面那个看剧的女生。” “好的,谢谢。”男人弯腰点了点头,伸手为店员推开大门,等到店员出去后才小心地松手关上门,走到正在刷剧的少女面前。 “你好,小姐,请问微子启先生住在这里吗?”男人微微弯腰,轻声问道。 苏见夏正全神贯注的看着剧中的精彩戏份,完全没注意到身旁有人在说话。 男人犹豫了一下,又咳嗽了两声,轻轻敲了敲桌子。 “嗯?你好,想喝点什么?”苏见夏这才注意到有客人进来了,有些依依不舍的按下了平板。 “你好,我不是来喝咖啡的,我是来找人的。” “你找哪位?”苏见夏上下打量着眼前的男人,乱糟糟的头发像是好久没有梳理过,身上歪歪扭扭的穿着CK的短袖,衣服上沾着少量油渍,看起来是随意拿了一件衣服穿上,身后背着一个黑色的背包,似乎里面装着什么分量不轻的东西,压的男人的腰有些直不起来。 男人身材有些矮小,站起来还没有穿着平底鞋的苏见夏高,脸色有些暗黄,胡子也是好几天没有修剪过一般。 从他的穿衣打扮和言行举止中可以看出来他应该是个家庭条件不错的人,现在落魄成这样,应该是家里遇到了什么变故。 “我来找一下微子启先生,听说他是这家店的老板。”男人的回答道,“我有些事想请微先生能够帮我。” 意料之中的答案。 “你来的不是时候,他现在不在店里。”苏见夏摇了摇头。 男人愣了一下,脸色突然变得有些慌乱,但还是镇定问道:“那小姐能告诉我微先生去了哪里吗,我可以去找他。” “你就在店里等吧,估摸着天黑了就回来了。”苏见夏看了看外面快要落山的太阳,示意男人随意坐下,“他去相亲了,应该很快就结束了。” “相......亲?”男人张了张嘴,似乎是有些惊讶。 —— —— 扶苏路,黑希料理。 这是一家颇有些名声的连锁日料店,店内的环境全都是满满的日式风格,挂着一些写着日语的五颜六色的灯笼,店里的服务员也都是穿着和服来上菜,甚至还能熟练地说上几句日语。 虽然是连锁店,但这家店在江北的日料店里已经算得上是比较昂贵的那一批了。 人均三四千的价格就已经劝退了大部分人,坐在这里吃饭的大部分都是家里有点小钱的富二代,带着自己的小女朋友,有意无意的彰显出自己比同龄人高上一等的经济实力。或者是一些日料的爱好者,家庭条件也还算不错,能经常在这里吃上自己喜欢的东西。 “微子启?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微这个姓,有点像是小说男主的名字。”穿着正装的女人端起面前的清酒小抿了一口,有些好奇的打量着对面的男人,“你真的三十岁了吗?看着还像是二十出头的大学生,王姐不会找了个小男生来糊弄我吧?我可不姐弟恋。” “我是92年的。”微子启有些不自然,不断地扫视着四周的环境,坐立不安。 本来下午他正在店门口的躺椅上晒着太阳打盹,突然自己家店铺斜对面那家服装店的老板娘王姐突然神秘兮兮的凑到他面前,试探性的问道,“小微啊,你今年多大了?” “三十啊。”微子启坐直了身体,看着面前这个笑容满面的中年妇女,有些不好的预感。 王姐是扶苏路上公认的媒婆,上到古董店的七十岁孤寡大爷,下到剧本杀店十八岁的实习生,都被王姐用“我前两天认识了一个特别好的姑娘/小伙子”这种理由介绍过对象。 在这个相亲逐渐被年轻人抛弃的时代,偏偏王姐还战绩不菲,在街上成功的撮合了一对又一对,就连自己店里那个姓谢的店员都被王姐“哄骗”的和据说是自己二姨家三姐夫的小姑子的四儿子谈上了恋爱。 微子启记得那个小伙子身高确实是有185以上,但见了人就只会挠头“嘿嘿”傻笑,看着就是一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样子,但偏偏给小姑娘迷得不行,一个月工资一半都花在了这小伙子身上。 “三十了啊,那也不小了,有没有考虑过成家立业啊?”王姐又往前凑近了两步。 “啊?那个王姐,我觉得我现在还是奋斗奋斗事业比较好,成家立业的事儿暂时还没考虑过......” 王姐摆了摆手,“这是什么话,你这个年纪在我们老家,孩子都开始上小学了,小微啊,王姐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天天邻里邻外的,王姐看你老是一个人,我都替你着急。 你说说,你长的也不差,条件也不差,再不找个知冷知热的人成个家,再等下去都没市场了。” “王姐,你看看,我都三十了还是一个人,肯定是没人能看得上我啊,没钱没房没车,跟我在一起一点好处都没有,我都不忍心祸害现在的姑娘。”微子启正色道。 “你店里的那个小谢,都跟我说了,你老有钱了,只是那个什么......财不外露!对,就是这个词。”王姐往四周看了看,神秘兮兮的小声说道,“小微啊,王姐有个远房亲戚,那小姑娘那叫一个水灵,哎呦,还是名牌大学毕业的呢,现在在那个威海集团上班,世界五百强的大公司啊,一年都能赚个五六十万呢,也就是咱俩这关系,换成别人我才不给他介绍这么好的姑娘。” “王姐,你都说了,人家姑娘条件这么好,但是我就是个初中毕业,高中都没上过,还开着个小咖啡店,每个月都在赔钱,也比不上人家的五百强,怎么看我都配不上人家。”微子启重重叹了口气。 “小微啊,男人怎么能看清自己呢,你放心,你的条件姐都跟那个姑娘说过了,你是不知道,人家对你是相当满意啊,每天都在催我什么时候能跟你见面,人家姑娘都这么积极了,你再扭扭捏捏的多不好。”王姐一脸严肃道。 微子启张了张嘴,一时竟然不知道要怎么接话。 “王姐,叔叔,你们聊什么呢?” 熟悉的声音传来,微子启赶紧将求救的眼光看向正好放学过来的苏见夏,不动声色的往旁边移了两步。 “呦,小夏放学了啊,也没啥,我在帮你叔叔解决人生中的大事呢。”王姐笑眯眯的上下打量着苏见夏,“小夏啊,我记得你前段时间已经满十八了吧?好像可以谈恋爱了啊。” 苏见夏一听就大概知道了怎么回事,连忙转移话题,“王姐,你给我叔叔介绍对象了?” “是啊,你叔叔年纪也不小了,王姐跟你们邻居这么多年,早就想给他张罗张罗了,来,你看,就是这个姑娘。”王姐掏出手机,把刚刚对微子启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微子启松了口气,总算来了个救场的人。 但苏见夏在看完照片,和王姐小声讨论了几句后,一脸认真地说:“叔叔,我也觉得这个姑娘不错,要不试试吧?” 微子启愣在原地,僵硬的转过脖子,一脸的不可置信。 “别说是王姐了,哪怕是咱俩在一块这么久了,我也每天都在操心你的感情生活,王姐介绍的这姑娘我看着也不错,我觉得你还是很有必要和人家见一面的。”苏见夏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咬了咬嘴唇,生怕自己忍不住笑出来。 “我......”微子启张了张嘴。 “别犹豫了,现在就去,马上就去!王姐,你跟那姑娘说一声,这种事赶早不赶晚,要不就今天晚上吧?”苏见夏同时对着两人发号施令。 “啊?好好,我现在就跟她联系。”王姐也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掏出手机,“喂,小徐啊,你还记不记得上次我给你说的那个......” “不是,你在干嘛?”微子启有些措手不及。 苏见夏无辜的眨了眨眼睛,“我在帮你解决终身大事啊,都三十多岁的人了叔叔,再不谈恋爱,我都要以为你喜欢的是吕伋那个男人了。” 微子启闭上了嘴,脸色跟吃了死苍蝇一样难看。 “小微啊,王姐都给你约好了,今天晚上六点,那姑娘下班了赶过来,你俩正好一起吃个饭,培养培养感情。”王姐眉飞色舞。 “好嘞王姐,太感谢你了。”苏见夏抢先回答,“要是他俩成了,结婚的时候肯定得给你包个大红包。” 王姐一听,笑的合不拢嘴,连连摆手道:“这是哪里的话,王姐是真的为你们这些年轻人操心,跟钱不钱的可没关系啊。” “是啊是啊,得亏王姐你人美心善。”苏见夏顺着夸道。 “瞧瞧,还是年轻人会说话。”王姐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笑眯眯问道:“小苏啊,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孩啊,王姐帮你物色物色,我这里大把大把的资源呢。” “我喜欢女的。”苏见夏面不改色。 “那也有,我跟你说......啊?”王姐笑容凝结在了脸上,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这......这我暂时还真不太了解。” “没事儿王姐,那就等有了再说,先帮我叔叔成了才是正事。”苏见夏憋笑道。 “对对,一个一个来。”王姐有些神色不自然,“既然都约好了,那我就先走了,小微你别忘了啊,晚上六点。” “好嘞王姐,放心吧,我会提醒他的。”苏见夏对着王姐挥了挥手,丝毫不给微子启开口的机会。 —— “我是95的,看不出来啊你竟然还比我大三岁。”女人歪了歪头,笑眯眯说道:“我叫徐晨曦,是江北大学毕业的,身高168,体重105,现在在威海集团做财务工作,年入二十万左右,家里有一个一个哥哥一个姐姐,爸妈都在国企上班,平时的爱好就是看看电影旅旅游。” 看着微子启有些发愣,徐晨曦好奇道:“你好像是第一次出来相亲。” “是这样的。”微子启点点头。 “那你现在应该问我一些你想知道的其他问题。” 微子启认真的想了想,回答道:“我好像也没什么想问的。” 徐晨曦点点头,“那该你了。” “嗯?” “自我介绍啊,至少把刚刚我说的那些说一遍。”徐晨曦有些无奈。 “啊,哦。 92年生,微子启,初中毕业,身高184体重140,自己开了家咖啡店,入不敷出,单身,没有兄弟姐妹。”微子启生硬的回答道。 “你还挺诚实。”徐晨曦有些惊讶,“王姐跟我说你是名牌大学毕业,开的店年入百万,虽然她的话只能信一半儿,但我倒是也没想到你这么坦诚。” “这种事就算是撒了谎迟早也会被拆穿吧。” “那不一样,你可以先把我骗到手,然后等我死心塌地的爱上你离不开你以后再跟我说实话,那时候我上了你的贼船跑都跑不了了。”徐晨曦眨眨眼,“我觉得自己还是挺恋爱脑的。” 微子启哑然,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我还以为你听说了这些条件后会扭头就走。” “扶苏路上的租金可不便宜,一年怎么着也有四十万上下,能在这条路上开了十年入不敷出的店,你要说自己没钱我是不信的。”徐晨曦笑道。 “......你倒是挺会抓细节。”微子启有些无奈。 “怎么,是我长得不好看吗?没能让微先生满意。”徐晨曦直接问道。 微子启愣了一下,“那倒不是,徐小姐长的挺好看的。” 眼前的徐晨曦放在大街上确实能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美女了,只是自己家里有个好看的过分的,以至于微子启对女生的容貌已经没有多大感觉了。 “只是我暂时还没有想要......谈恋爱的想法。”微子启实话实说,“王姐那个人你应该也知道,我实在是拗不过她......” “哦~”徐晨曦一副了解的表情,“理解理解,不过既然来都来了,先吃饭吧,这家店的金枪鱼寿司在江宁可是一绝。” 微子启点了点头,松了口气。 “我们先加个微信吧,免得王姐问起来又啰啰嗦嗦的。”徐晨曦掏出手机。 “啊,我没有手机。” “不是吧大哥,你就算拒绝我也找个好点的理由啊,都2022年了还有人没有手机?”徐晨曦翻了个白眼。 “倒也不是拒绝,我是真的不用手机,平时也没有什么要联系的人。”微子启想了想说道。 “你没有朋友吗,兄弟姐妹?父母亲戚?” 微子启摇了摇头,“现在这个世界上,跟我有关系的人早都已经不在了,我已经好多年都是一个人了。” “这么说也不严谨,很久以前我倒是在孤儿院收养过一个小女孩,现在也住在店里。” 徐晨曦有些惊讶,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男人,片刻后叹了口气,“很难想象你的人生都经历过什么,不过我倒是对你越来越好奇了。 之前王姐跟我说过你的店,叫什么来着?朝歌?” 微子启点了点头。 “印象里好像是古代殷商王朝的都城,那好像是个不怎么好的朝代,为什么会想叫这个名字?” 微子启看着桌面,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轻声说道:“因为那里埋葬着最真实的我。” “这么文艺的话可不像是一个初中学历的人说得出来的。”徐晨曦拿起一块寿司咬了一口,“你跟我以前遇到的那些男人都不太一样,我对你还挺有兴趣的,有机会的话能去你店里喝咖啡吗?” 微子启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只能点了点头。 “那就这么说定了。”徐晨曦笑了笑,把剩下一半的寿司放下,“忘了告诉你了,我减肥,晚上一般都不吃饭,所以这里剩下的就都交给你了,我就先走了。” “嗯,嗯?”微子启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再抬起头来徐晨曦只给他留下了一个提着包的背影。 —— —— “先生,你很着急吗?”苏见夏看了眼墙上的钟表,才刚刚九点过一点儿,坐在门口的男人时不时的擦着额头上的汗水,有些坐立不安。 “啊?啊,不是不是,我就是有点热。”男人似乎被吓了一跳,然后赶紧解释道。 苏见夏看了看墙上的空调显示器:20度。 “我建议你把那个东西放到离你远一点的地方。”苏见夏摇了摇头,拿起平板按下播放键,“既然都到这里了,也没必要一直把它抱在怀里,这样只会让你死的更快。” 男人愣了一下,看了看怀里的背包,回头看向苏见夏,“小姐,你能看出来这里面是什么?” 苏见夏没抬头,只是摆了摆手。 “这个东西如果放在其他地方,我怕它会缠上其他人。”男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 “这家店里平时没什么人,尤其是这个点,更不会来客人了。”苏见夏漫不经心说道,“更何况在这里,它也没胆子敢出来。” “小姐的意思是,这东西有办法能除掉?”男人惊喜道。 苏见夏低头看剧,没再说话。 男人张了张嘴,但还是没敢再问,想了想还是小心的把背包拿起来,放到了离得稍远的一张桌子上。 放下背包后退了两步,男人见没什么异象出现才算是松了口气,转身准备回到刚刚的位置上。 “这种东西都能找到,应该是费了不少力气吧。” 男人一惊,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店里多了一个身材修长的年轻男人,男人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走向吧台。 “叔叔,相亲怎么样?那位徐小姐有没有死心塌地的爱上你?”苏见夏按下平板,一脸不怀好意的问道。 “嗯,还不错,吃饭的时候顺便把婚也订了。”微子启一本正经道。 “哦呦,那可真不错,看来我只能祝你们幸福了,我现在就搬回学校把家留给你们。”苏见夏用手擦了擦眼角,但脸上却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微子启双手撑在吧台上,扬了扬下巴,“好走不送。” 苏见夏“噗嗤”一声,还是没忍住不顾形象的大笑起来。 微子启翻了个白眼,完全不想搭理她。 “您好,请问您是微先生吗?” 一直站在旁边的男人等到机会了赶紧插上话。 微子启看了眼时间,“说说吧,怎么得到那个东西的。” 第九章 玉像 - 浮世绘:人间异事 - 苏州丶 男人有些拘谨的坐在吧台前的桌子上,小心的看着眼前的两个人。 苏见夏盘着腿靠坐在宽大的沙发上,手里拿着平板时不时的滑动着两下,吧台后的微子启则是手里捧着一杯咖啡,好像在分神想着什么。 男人咳嗽了两声,起身从刚刚放到一边的背包里拿出了一个黑色绸布包裹的东西,放到自己面前的桌子上,小心翼翼的展开布条。 布条里包裹着的是一尊约莫二十厘米高的玉像,看质地应该是上好的玛瑙玉石,晶莹剔透,雕刻着的是一个身姿曼妙的少女。只不过玉像的下半身,有一小半却是鲜艳的红色,像是鲜血一样,与上半身的洁白有些格格不入。 苏见夏看了一眼玉像,雕刻的水平很是精湛,在这么小的玉石上能把少女的面容刻的如此清晰,想来那位作者的技艺一定很高超。 古装少女,再加上以玉石做材料,就像是前段时间在宋朝杭州见到的那些少女一般,温婉如水。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苏见夏总觉得这尊玉像透着一股诡异的感觉,明明是纯洁的物品,但却好像附着些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般。 男人眼神复杂的看着桌上的玉像,叹了口气,缓缓开口:“二位应该早就已经看出来了这尊玉像的特殊之处了。” “纯洁之身却沾染污秽,只能是比邪更邪了。”苏见夏点点头,“说说吧,在这东西身上发生了什么。” 男人靠在座椅上,抬头看着天花板的灯光,“这件事要从我家祖上说起了。 我叫胡守玉,家在隔壁的通州市。我家祖籍是在豫南洛城,在几百年前,家中的一位长辈曾经经营着古董买卖生意,那位长辈据说有一双和常人不一般的眼睛,能看到常人所不能见到的东西,所以一眼便能看出古董的价值和来历。 有着这份本事,再加上家族中一些精通经商之道的长辈辅佐,我们胡家当时在豫南的古董行业可以说得上是独占鳌头,风头一时无二,但凡是有人淘到值钱的古董,都会送来让那位长辈鉴定真伪。亦或是一些......民间的地下工作者,意外得到一些值钱的物件,也会带过来让那位长辈掌掌眼,开个价好出手,也因此,在行业内,那位长辈的地位也极其崇高。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那位长辈的晚年,他本以为这一生无风无浪,就此便可以退出江湖安享晚年了,也就在这时,有人给他送来了一个物件,说是自己在云南当地一个墓......一个山里意外得来的宝贝,看着像是个好东西,但却看不出来历和价值,想让那位长辈给看看。 没曾想那位长辈看了那物件后,便当机立断从那人手中买下了那个物件,据说给出了极高的价格,那个价格基本上没人会拒绝,再加上那人也想卖给那位长辈一个面子,便顺水推舟拿了钱将那物件留下了。 那长辈收了物件后,对于周围人的询问还没来得及给出答案,便带着东西回到了家族的祖师堂中,关起房门,严禁任何人进入。 虽然那种情况家中众人也是第一次见,但大家都以为是那物件太过贵重,或是那位长辈看到了什么常人所看不到的东西,才会有如此反应,便也没太当真。 但奇怪的是,那位长辈自己独自一人在房中待了三天三夜都没出来,也没发出一点声音,大家这才觉得不对劲。 别说是一个老年人了,就算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子三天不吃不喝估计这会儿半条命也都没了,于是大家商议了一下,决定还是违背那位长辈的意思,进去看看里面的情况。 但当大家推开门进入祖师堂后,却发现祖师堂内空无一人,哪怕是所有人将屋内上上下下都翻了个遍,也没找到那位长辈的一点踪迹。留下的只有那个摆在祖宗牌位旁的物件,和一张看起来是匆匆写就的纸。 祖师堂内除了正门,就再也没有其他门窗了,没有人知道那位长辈是如何消失的。 只有那张纸上写着:如果你们进来后寻我不见,便不要再费心思找我,我去了我该去的地方。这玉像你们千万千万要将它收好,不可丢失,也不可拿出来让其他人看见。从今日起,我胡家将会千百年长盛不衰,但若遇到家族生死存亡之际,便将这玉像取出,它自会助你们渡过难关。 虽然信上那位长辈并不让家里人找寻他的踪迹,但当时家族还是动用了业内的所有人脉,在全国上下都搜寻了一遍,最终还是没有找到人才就此作罢。 后来家族中人便听从长辈的吩咐,将这尊玉像一直珍藏起来,也真如长辈所说,无论是朝代更迭还是战火纷乱,我胡家的生意从未受到影响,直至今日,我胡家在通州都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名门世家。虽然没有人提,但大家都心知肚明,肯定和当年那位长辈凭空消失以及这尊玉佛有着密切的关系,所以这玉佛,在我家族中也算得上是传家之宝一样的存在。” 胡守玉说完最后一句话,才重新低下头,小心的看向对面的两人,却发现一个在对着手机屏幕捂着嘴偷笑,一个还在喝着咖啡发呆,没有一个人看自己。 胡守玉皱了皱眉,忍不住提醒道:“二位,这玉像的来历我已经说完了,二位有什么高见?” 两人似乎是没听见他说话一样,没有任何反应,过了好一会儿,当胡守玉忍不住想要起身离开时,苏见夏才伸了个懒腰,放下手机。 “胡先生好像有些事没有说实话啊。” 胡守玉不动声色道:“苏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有什么地方是欺骗二位的?” “你们家族一直以来做的应该不是古董生意吧。”苏见夏换了个姿势,斜躺在沙发上,用手撑着脑袋,“我没猜错的话,其实你们表面上做的是古董买卖生意,但实际上却是,盗墓?” “苏小姐,这种话可不能乱说,这种不干净的行当我们怎么可能做呢。”胡守玉反驳道:“苏小姐这么说是有什么证据吗?” “那倒是没有,只不过我在胡先生的身上闻到了一种味道。”苏见夏眨了眨眼,“死人的味道。” 胡守玉脸色一变,但却并没有开口说话。 “这尊玉像应该也不是别人送的吧,而是你们家中那位长辈自己在墓中找到的,但却意外发现了它的特殊之处,所以最后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可能是跟玉像签订了某种契约?协议达成,你们胡家就可以世代富贵了,至于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那我就猜不出来了。” 胡守玉沉默了一会儿,才点点头,“苏小姐确实聪明。” “胡先生既然来了,就说明到了你这一代,这玉像出了问题?”苏见夏问道。 胡守玉低头叹了口气,“不错,家族世世代代都以为我们会一直这么平静下去时,却没想到最近,发生了一件天大的变故。” “大概两年前,我有一个好久不见的朋友,从南诏远道而来。年轻的时候我们一起在美国留过学,两个人一起在美国摸过一些......宝贝,也算得上是同道中人了,而且再加上很是聊得来,所以哪怕是很久没见,也觉得格外亲切。 本来我以为他只是路过通州,见一见老友叙旧,便选了个好地方,准备跟他喝一顿酒,聊聊这些年来各自的生活什么的。 但没想到在晚上吃饭的时候他告诉我,他这次来是准备邀请我帮他去探寻一个......大墓。 我这个朋友做地下工作的本事虽然不如我们这种祖传手艺,但在业内也算得上是一流的好手,能千里迢迢跑来找我帮忙,说明这个墓确实不简单,不是一般人能应付得来的。不过这也说明这墓里的东西珍贵程度估计是世上罕见。 若是放在我还年轻的时候,对于这种既有挑战性,又有好东西的墓我肯定是不会错过的,无论如何也要去看一看。但是那个时候,我的妻子可能没几天就要生下我们第一个孩子,正是需要我在身边陪伴的时候,再加上我当时年纪也不小了,没了年轻时的那股冲劲,便婉言拒绝了他。 但他却并没有因为我的拒绝而放弃,反而拿出了几样东西让我看,应该是他们从墓的外围带出来的物件,虽然只是外围物品,但每一件放在市面上都能算得上是极其稀有的抢手货,若是要进了内室,想必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可能会惊动整个业内,随便一样可能就能让一个家族兴盛几百年。 对于我们这些地下工作的人来说,几乎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诱惑,内室到底是什么样的豪华配置,每个人都很好奇。 只不过胡家有着这尊玉像的庇佑,再加上近千年来积累的财富,对于这样的诱惑我虽然也会心动,但却并没有马上就去探寻它的想法。这个圈子进去容易,跳出来难,一旦出来了,不管怎么样都要忍住再进去,否则就功亏一篑了。” 说到这里,胡守玉低下头,重重叹了口气。 “可是你还是进去了。”苏见夏问道,“但却不是因为那些宝贝?” 胡守玉点点头,“不错,我还是进去了,是因为一张照片。” “照片?” “是他们上一次进墓时拍下来的照片,只不过那照片上拍的不是什么宝贝,而是一个女人的雕像。” “是这尊玉像?”苏见夏很快反应过来了。 “嗯,我也没想到,在千里之外的一座古墓里,竟然能看到和这尊玉像上雕刻的少女一模一样的雕像。 虽然只是一张不太清晰的照片,但在看到照片的时候,我就好像被一股奇怪的力量吸引着一样,想要带着我的身体去那座古墓中,看一看这座照片里的雕像。 也许到了那里,我就能搞清楚当初家中那位长辈为何突然消失,与这尊玉像做了什么约定,胡家代代长久不衰的真实秘密。 于是我答应了他。 临走前我把家里的一切安排好,告诉妻子我会在她分娩前赶回来,告诉我的队员们这是我们最后一票生意。 我太过于自信了,想着以我的本事,这世上没有什么拿不下来的墓。” 说到这里,胡守玉有些痛苦的闭上眼睛,“如果能够重新再选一次,我一定不会请那个朋友吃饭,更不会因为好奇而去那个墓。” “那里是一切噩梦的开始。” “那座古墓位置在南诏和西藏的交界处,距离通州还是有些距离的,因为我们带了很多过不了安检的工具,所以只能开车去那里。 古墓的位置很偏僻,入口在一个很不起眼的山内,如果不是反复搜寻山脉,再加上极其专业的风水造诣,很难找到最佳的进入位置。 我那个朋友的队伍之前已经进去过一次了,所以这次进去顺着之前的路,并没有费什么力气。 绕过古墓的外围,成功来到了内室门口,那个内室确实很难打开,一共有十六道锁,但凡开错一道,四周藏着的水银就会瞬间流出,将我们埋在那里。如果不是见过太多的古墓,开过太多的锁,我可能对那道门也毫无办法。 过程就不细说了,估计二位也不会感兴趣。 等打开古墓内室的大门进入后,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座在内室正中的雕像,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那雕像好像从我进去的时候也一直在盯着我看,就好像是......宿命的重逢一般。 我当时以为是太久没下墓了,有些不太适应墓中的空气,可能是被周围的氛围影响产生了臆想。我看了看周围其他人,大家都对那座雕像不感兴趣,到处搜寻着墓里值钱的东西。 于是我也跟着看了看,像之前预料的一样,古墓内室的陪葬品随便拿出去一件,珍贵程度都能引起整个行业的轰动。 说实话,相对于找到这些物件的惊喜,我更好奇的是这个古墓的位置和主人的身份。 这座古墓主人所在的朝代应该是历史上的魏晋南北朝,那时的南诏还是属于外邦国家,除非是国内犯了极其严重罪刑的犯人才会被发配到这里。 按我那朋友所说,这古墓的主人是当时一位富可敌国的富豪最宠爱的妻子,两人感情十分幸福,但他的妻子却在中年时便染上不治之症。那位富豪为了不让妻子离开自己,便找来风水术士挑选了一块风水宝地,把妻子葬在那里,并让人把古墓打造成了一座飞升台,想借用风水秘术让妻子重生,和自己重新团聚。 但我仔细回想了一下周围的地势,古墓的朝向,以及内室的布局,从我多年来的经验来看,这并不像是一个可以让人复活的风水宝地,更像是......好像在封印着什么东西,不让它离开这里。 而且从墓室内的摆件和墓地外的山体走向,这个地方似乎被人故意布置成了‘麒麟穴’。” “我记得之前看盗墓小说,麒麟穴不是祥瑞之地吗,有助于家族的世代繁荣。”苏见夏突然插话道。 胡守玉点点头,“不错,麒麟穴从风水学上来说确实是祥瑞之地,只不过将女子单独葬在麒麟穴,自身阴气只会被麒麟阳气吞噬,从而永世不得超生,只能被困在墓里,得不到解脱。 我本来想着可能是我的判断有误,就想着和其他人商量一下,一起分析分析这个墓到底是凶是吉。 但等我缓过神来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我发现整个墓中就只剩下了我一个人,其他人全部都消失了。 而且那个女子的雕像,活过来了!” 第十章 血契 - 浮世绘:人间异事 - 苏州丶 “你愿意跟我签订血契吗?” “这是她跟我说的第一句话。” 在征得了苏见夏的同意后,胡守玉点了根烟。 “她从那雕像中走了出来,站在我面前看着我,我当时特别害怕,虽然这些年来下墓碰到的稀奇古怪的事不少,但其实我们这一行从来不相信有什么神啊鬼啊之类的。 所以当她站在我面前时,我都以为我必死无疑了,甚至一点反抗的心思都不敢有。 我不知道什么是血契,当然不敢随便接话,我在墓里叫着我朋友们的名字,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回应我,好像整个墓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你愿意跟我签订血契吗?’ 她好像是看我没有回答她,就又问了我一遍。 我知道如果不回答可能就会一直被困在这了,我就硬着头皮问了她一句什么叫血契。 但是她并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只是一直在盯着我。 可能大概得过了有半个小时了吧,同样的问题她又问了我第三遍,我实在是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氛围了,就告诉她我不愿意。 我以为拒绝了以后她会杀了我,但她只是说了一句‘你会愿意的。’,然后就消失了。我正觉得奇怪,就觉得突然一股困意上头,迷迷糊糊地倒了下去。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就躺在内室的大殿里,靠在几个背包上,队伍里的那些人还在到处搜寻着值钱的东西,一件都不想放过。 我随便拉了一个人,问那个雕像里的女人去哪了,但是那个人却说从来没见过什么女人,我接连问了好几个人,他们都是这么告诉我的。 他们说我进入内室后,就突然晕倒了,他们以为我是太久没下墓不太适应,就把我扶到一边休息了,但从始至终我都在那里没有离开过,内室里也没有什么女人出现。 虽然那一幕太真实了,但大家一致的说法还是让我觉得我可能真实只是做了一场梦,因为对这尊玉像有些执念,所以才会做这么离奇的梦。 当时身上也没出什么问题,我就也没想那么多,便也随意挑选了几样东西,就跟着大家一起撤退了。 回到家后刚好赶上妻子生产,正好还生了个儿子,非常像我。那几件墓中带出来的东西也在市面上卖出了不少钱,两件好事的喜悦让我很快就忘了墓中发生的事,而且家里也还和我出发前一样,没出什么问题。” “所以问题是最近才出的了。”苏见夏问道,“而且看你的样子,似乎还挺严重。” 男人点了点头,然后低下头似乎在回想着些什么,直到手中的烟燃尽,手指上传来灼热的感觉他才反应过来,然后又颤颤巍巍地从烟盒里摸出来一支烟,重新点上。 苏见夏注意到点燃第二根烟的时候,男人明显没有刚刚那么沉稳,点烟的手一直在小幅度地颤抖着,眼神中也多了几分恐惧。 “事情大概发生在三个月前。”男人狠狠抽了一口烟,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我刚下班回家,妻子告诉我我们的儿子好像发烧了,刚开始本来以为只是普通的发烧,就带着去看了医生,吃了药也输了液,但却完全不见好转,每天都躺在床上晕乎乎的。 我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孩子,当然是很担心的,就赶紧带着他去了市里最好的医院,问了几个朋友,找到了市里最具权威的医学教授来看。 但那位教授看了半天,却说这不像是发烧的病症,他的体征是非常健康的,从医学角度上来说完全没有生病。 我当时只觉得他的结论非常荒谬,孩子都这样了怎么可能是健康的,然后我又去了其他几家医院,甚至还去了北京的医院,但看出来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这边的事情还没结束,公司里又传来消息,我们走的一批货被警察给查出来了,连人带货都被带走了。 其实这对于我们这种行业来说并不是什么稀奇事,我当时没过多的在意。 但是接下来几天,家里的每一条线都被警察查了一遍,那些正在出手的,以及正在联系买家的,全部都被收走了,几个分线的负责人也被判了刑。 签好的订单现在货没了,那些买家的索赔电话一个又一个地打过来,没别的办法,我只能先拿家里的钱垫出去,还找了几个朋友也借了一些。 但几条线的货物同时被查,需要赔偿的金额实在是太多了,能用的办法我都想过了,能借的钱我都借了,最后还是有一半填不上。 外面欠着债,孩子这种奇怪的病也需要钱去国外的医院看,这都是一大笔钱。 我跟妻子商量了一下,要不就再去干一票大的,找一个大墓,把能带的东西都带出来,哪怕是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至少也能先缓一口气。 虽然不是什么好办法,但不管什么办法,总是要试一试,我们当时的处境,已经可以算的上是走投无路了。 只是警察好像猜到了我的想法,当天就限制了我的出行,禁止我离开江北。 江北能有什么大墓,他们这么做,无疑是把这条路给我堵死了。 可能是因为家族一直以来都顺风顺水,我其实也没遇到过什么大的挫折。这样的情况,其实对我来说和等死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前两天我临时起意,去了趟祖师堂,想闭门静心,但却突然发现摆在祖宗牌位旁的这尊玉像,下半部分好像沾染上了血迹。 我以为是有人偷偷进入了祖师堂,不小心把血染在上面了。 但当我拿过来仔细看了看后,却发现那好像不是沾染上的血迹,而是那块玉石,自然地变成了血红色。 我突然又想起了两年前在墓里遇到的那一幕,那个从石像中走出来的女人问我的问题。 我这才反应过来,她跟我说的最后一句‘你会愿意的’,是什么意思。她既然能让我胡家长久不衰,那也能让我们跌入谷底。 我赶紧把她放好,跪在地上问她到底想怎么样。 但这次她却没有任何反应。 我找了业内还能联系上的朋友,问他们谁认识精通这方面的专家,他们也都介绍了几个道士法师之类的,但却没有一个人能说出来个所以然,更像是一群只会坑蒙拐骗的神棍。 后来是有个人说我现在遇到的麻烦只有来江宁,找一个叫微子启的人才能解决,说实话,我现在对这些人已经不太相信了,但实在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了,遇到了我也愿意来试一试。” 说完这些,胡守玉也抽完了最后一口烟,看向吧台后面的微子启。 “谁介绍你来这里的?”苏见夏皱了皱眉。 胡守玉犹豫了一下,小心说道:“是一个之前打过一些交道的律师。” “吕伋?” “看来苏小姐认识了。”胡守玉松了一口气,那也不算是我说出来的。 苏见夏有些无语,“想着也是,除了他也没人那么无聊了。” “那微先生,有办法帮我解决现在的麻烦吗?”胡守玉对着两人问道。 苏见夏头也没回,伸手拍了拍后面的吧台,微子启好像这才回过神来,目光看向胡守玉。 胡守玉心里叹了口气,看着微子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估计十有八九也是没听进去,说不定还不如之前遇到的那些神棍呢。 “这件事是个死局。”微子启说道。 “死局?”胡守玉一愣,“微先生能不能说的清楚点,是没有办法解决的意思吗?”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我可以帮你解除这个契约,但同样,你们家族因为契约而长盛不衰,也会因为契约的解除而回到既定的命运。 第二个就是接受这个契约,用你的血肉和灵魂来滋养她,那一切都会恢复原样,你儿子的病,家族产业的问题,也都会迎刃而解,唯一不同的就是,你要牺牲自身来换取这一切。”微子启看着男人,语气很轻,但却像是一座大山重重地压在男人心头。 胡守玉愣了愣,“家族既定的命运是什么。” “你们家族本来就没有富贵命,有件事你没说,你们家那位长辈在晚年还要不顾风险下墓,是因为你们家族当年欠了一笔很大的债务,大到整个家族填进去都补不完。”微子启想了想,“就像你现在所面临的处境,只是早该在一千年前发生,虽然家族会延续下去,只是每一代都始终在社会底层阶级。 你们家那位长辈自觉年事已高,再加上那个时代为了家族昌盛牺牲自我的精神影响着每个人,他便和这玉像签订了血契,喂养了玉像近千年。 算了算日子,差不多也就是今年,他的血肉也已经耗尽了,玉像肯定会选择下一个目标,至于为什么选择你,这中间牵涉到一些更早以前的因果,你没必要知道,只需要做出决定就好。” 胡守玉怔怔说道:“你怎么会知道我们家族当年遇到的那件事的,这明明是家族最为耻辱的一件往事,没有一个人会外传啊。” 微子启没有回答,又看向了店外面,月亮刚好升到头顶,明亮的月光透过店里的玻璃映射在一些角落里的古董上,那些古董的表面好像都被一层淡淡的荧光色环绕,只不过古董摆放的并不显眼,如果不凑近看,根本看不出来。 “言尽于此,胡先生,该说的我们已经说过了,选择权在你自己手里。”苏见夏见微子启不想接话,只能自己代为转述。 “要是我这两个我都不选呢。”胡守玉紧紧盯着微子启。 “那现在的情况会一直持续下去,家破人亡。”微子启的声音听起来毫无感情,“现在只是生意上出了问题,再过几天,你们家族的其他人都会跟你儿子一样,感染上那种怪病,直至死去,你儿子的病得的比较早,可能这两天已经能看到生命即将流逝的迹象了吧。” 胡守玉听完,整个人就好像是一瞬间就颓废了下去,闭上眼睛,“为什么会是我们家,为什么是我。” 微子启并没有关注他的反应,苏见夏虽然有些同情,但诸如此类的事见得太多了,安慰的话也早都不想说了。 “我还有别的办法吗?或者说还有谁能救我吗,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我们胡家生意好起来以后,多昂贵的报酬我都能支付得起。”胡守玉小心问道。 “这个世界上现在只有一个人能救你,你愿意同意第一条,解开血契,我就可以带你去找他。”微子启随手从桌上摸过一张名片,扔到胡守玉面前的桌子上,“你可以先回去考虑考虑,等决定了就打这个电话。” 胡守玉接过名片,上面只写了朝歌两个字和一串电话号码,普通的门店名片。 胡守玉在原地发了会儿呆,重重叹了口气,起身对着微子启鞠了一躬,然后小心地收拾好桌上的玉像,转身离开。 “解除契约,他至少能保住自己和全家族的命,为什么还会犹豫呢。”苏见夏看着男人有些萎靡的背影,摇了摇头。 “这种传承千年的大家族,从出生起就会被灌输家族荣誉至上的思想,再加上平日里作为大家族上位者的习惯和感觉,对于他们来说,家族的没落有时候比杀了他们要更难受,所以他一时无法抉择也是正常的。” 微子启对着天空抬了抬手指,高悬在空中的月亮身上的光辉开始渐渐黯淡,然后消失在空中。 热闹的街道上大家都忙着找寻各自的快乐,再加上各种五颜六色的LED灯牌打光,没有人会注意到月亮已经消失在了空中。 微子启看了下胡守玉离开的方向,轻声说道:“本来就是至阴之体,还能从月光中吸收阴气,确实是个不得了的东西。” “只是可惜,悲剧一场。” “他最后会怎么选呢。”苏见夏有些好奇。 微子启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答非所问,“过两天带你去见一个人。” “不会是今天相亲的那位徐小姐吧。”苏见夏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坏笑。 果不其然,这句话一出把刚有些远离尘世的微子启一下就噎住了,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来话。 “没看到你这千年的老铁树开花,着实是有些遗憾。”苏见夏步步紧逼,“我还以为你今晚不会回来了呢,都准备跟姓胡的说让他明天再来了。” “我为什么不回来?”微子启一愣。 “你都是活了几千年的老东西了,吸引这种小女生不是很容易?吃饭这么长的时间,随随便便释放一下你的魅力,她今晚不得乖乖跟你走。”苏见夏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没想到你今晚竟然还回来了,亏我在王姐面前那么尽心尽力,才给你争取来一个机会,像你这样现在还单身的,一点都不为国家的生育大计做贡献。” 微子启闭上了嘴,他知道这时候不管说什么都会被苏见夏抓住机会再阴阳怪气一顿。 但今天苏见夏却是在说完后就拿起手机看了眼,“呀”了一声从沙发上跳起来,“都十点多了,我都忘了和月月说好了晚上去她驻唱的酒吧给她冲业绩了。” 微子启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个叫月月的姑娘,是苏见夏的大学室友,农村出身的孩子,家里的父母借了一圈也才只是凑齐了学费,所以她经常游离在各个场所打工给自己赚生活费。 记得好像上次苏见夏说过这个女生在街上的某个酒吧驻唱,自己没事去给她冲冲业绩,比直接给她钱要让她觉得舒服得多。 苏见夏刚推开门出去,很快又返了回来,“对了叔叔,月月好像以后都是夜场了,学校宿舍十一点就锁门了,她肯定回不去了,总不能在酒吧呆一晚上,要不以后她兼职的时候让她来店里住吧,反正空房间那么多。” “这些事不都是你来决定的吗,你来安排就行了。”微子启转过身准备给自己泡一杯咖啡然后就去睡觉。 生活上的事他从来都不在意,苏见夏基本上每次跟他说的时候也只是报备一下,其实早就已经安排好了。 “好嘞。”苏见夏歪着头眯眼笑了笑,然后把门关上,一蹦一跳的往外走去。 微子启无意中抬头看了一眼,密集的人群中,苏见夏高挑的背影格外的出众,长长的高马尾随着跳动甩来甩去,迎来了不少回头率。 微子启看了一会儿,摇头笑了笑,又继续做起了咖啡。 第十一章 店里的客人 - 浮世绘:人间异事 - 苏州丶 “你好,想喝点什么?” 朝歌的吧台后,戴着厚重眼镜的店员看着眼前一身休闲长裙的年轻女人,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微笑,心里却是一阵腹诽。 本来店里生意就一般,再加上还是工作日的上午,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刚准备小睡一会儿,就跑进来个客人,看着这店面也不像是有什么好喝的咖啡啊。 “你们店里有什么推荐吗?”女人好奇地打量着店里的环境。 “香草拿铁吧,我们老板的最爱。”店员随口答道。反正做出来的咖啡在我看来味道也没什么区别,喝什么都一样。 “那就一杯香草拿铁吧。”女人听从了建议,打开了手机付款码,“你们老板现在在店里吗?” 店员麻利地扫了码,转身找起了昨晚不知道放在哪的咖啡豆。 “应该还在楼上睡觉吧,这会儿才十点呢,我们老板一般都是到中午才起床。” “每天都睡到中午吗?”女人好奇问道。 “差不多吧,除非是上午有事,不然是不会起来的,他一向没有早上。”店员看了眼女人,“小姐认识我们老板吗?” 女人歪了歪头,笑道:“算是认识吧,上周刚刚一起吃过饭。” “相亲?”店员突然来了兴趣。 女人想了想,点了点头。 “那可真挺难得的,我还以为我们老板喜欢男人呢。”店员有些惊讶道。 “为什么这么说。” 店员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往吧台外走了两步,伸头看了看楼梯口,确定没人后,才回来小声说道:“我在这个店里待了三年了,除了夏夏,就没见过老板和别的女人说的几句话,而且有好看的女人来店里,老板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我们老板长的挺帅吧?有不少小姑娘找他搭讪他都没有搭理,他甚至连个手机都没有,也不交友,你说说,这肯定是对女人不感兴趣啊。” “说不定是还没遇到喜欢的类型呢?”女人猜测道,“也许他是相信一见钟情那款的,对上眼缘了就有兴趣了。不过如果真喜欢男的,倒也挺刺激的。” 女人一向对男人和男人之间的事有着一种奇怪的兴奋感。 “这么说,你这是已经对我们老板一见钟情了?” “倒也不能算是,只是觉得这个人挺有趣的,好像跟这个社会有些脱节,还活在上个世纪一样。”女人形容道。 店员连连点头,“可不是嘛,都2022年了,还有人不用手机。不对,不只是手机,连个电子设备都没用过,他住的楼上我看连灯用的都是上世纪的煤油灯,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把自己搞得跟七八十岁的老大爷一样深沉怀旧。” “不过我还是劝你一句,尽量不要对他太感兴趣,我真觉得他好像对感情这件事完全没有想法,就连夏夏那么好看的女孩儿天天在他身边转来转去的,他都能不为所动。” “你说的夏夏,也是这店里的人吗?”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女人难免有些好奇。 “对啊,夏夏算是这个店里的另一个老板吧,大老板从来不管店里的装修经营,负责店里生意的都是夏夏。 虽然夏夏只是个刚上大学的学生,但是脑子转得倒是挺快的,这家店要是没有她,估计一分钱都赚不到。” “虽然本来也都在赔钱。”店员想了想又补上一句。 “那她跟你们老板是什么关系,亲戚吗,还是合作关系。” “是收养吧。”店员想了想回答道,“听说夏夏的父母在她小时候就出车祸去世了,后来就被送到了孤儿院。 在孤儿院待了没两年就被老板领过来收养了,一直到现在。说起来我们老板可是个好人啊。” “她长得很漂亮吗?”女人若有所思道。 “要是一会儿她下来了你可以看看,刚上大学就被评上了江北各大高校校花排行榜的榜首,而且人家还是素颜美女,哪像我们这些普通人,天天带着一层妆在脸上还没人家好看。” 店员叹了口气,但很快眼角余光看到对面女人脸上带着的职业妆容,赶紧解释道:“哎呦,我说的是我们这些普通人,小姐你也是少见的美女啊,走在街上回头率肯定也是不低的。” 女人笑了笑,并没有在意店员的这番话,反而是对那个名叫夏夏的女生更加好奇了。 “有这么好看的女生在身边,你们老板都不动心吗?” “可不是嘛,所以我才觉得他是不是都不喜欢女人,天天追夏夏,来店里送礼物的男的能从城南排到城北,我要是男的我也追,结果这个最有机会的人偏偏什么也不干。”店员附和道。 “谢姐,又在说我什么呢。” 不远处的楼梯上,少女似乎是刚睡醒,声音有些朦胧,还在打着哈欠。 女人循声看去,楼梯拐角处,穿着粉红色小熊睡衣的少女怀里抱着一个半人高的粉红熊玩偶,睡眼朦胧地看着楼下的大厅。 少女长的很有青春感,刚睡醒应该是还没有化妆,但脸上的皮肤白皙程度就已经胜过大部分擦着厚厚粉底的女人了,曲线完美的鹅蛋脸,皱着眉但还是能看出来很大的眼睛,五官精致的就像是日本漫画中的女主一样,再配上鲜艳红色的长发,不仅没有显得艳丽,反而有种小说中高中不良少女的故事感。 “还能说什么,不就是夸你长得漂亮嘛。”谢姐把手里已经调好的咖啡递给眼前的女人,“加了少冰,味道会好一点儿。” “谢谢。” 女人点点头,转身走到大厅里随便挑了张桌子坐了下来。 “那我可真是太感动了。”少女撇撇嘴,揉了揉眼睛走到吧台前,“今天上午竟然难得的能有客人,看来我们店果然是朝着形势大好的方向发展啊。” 谢姐凑过来小声说道:“好像是冲着老板来的。” “也不奇怪,他这个样子出去溜一圈都能有小姑娘被吸引过来,有时候真恨不得带着他去街上多逛逛,给店里招揽点顾客。”苏见夏见怪不怪。 “不过听她说好像上周刚跟老板相过亲。” “相什么?你觉得老头子是会干这种事儿的人?我......嗯?等会儿,相亲?”苏见夏说到一半突然清醒了点,“啊对,好像还真有这么一回事儿,不是说那女的没看上他吗,怎么还直接追到店里来了。” “好像说是一见钟情吧?”谢姐回想道。 “都2202年了还在这儿玩一见钟情呢,我看着年纪也不小了啊。”苏见夏假装不经意看了一眼,“没事儿,我来会会她。” 苏见夏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打扮,抱着熊三两步跑回了楼上,过了大概二十分钟左右又重新走下楼梯。 谢姐扶了扶眼镜,又擦了擦镜片。 刚刚还穿着小熊睡衣的清纯女大学生,这会儿已经换上了一身干练的白衬衫和包臀裙,头发也从原来的高马尾用卷发棒卷出了几个波浪卷披在身后。 看多了苏见夏穿休闲的日常装扮,宽松的上衣和短裙短裤,顶多是露出来的腿能看出来粗细均匀而且毫无瑕疵,170+的身高再加上完美的身材比例,把腿的优势凸显的特别明显,走在街上没有一个男人会不回头看一眼的。 但是今天换上了这身略微有些成熟的打扮,谢姐才发现平时一直藏在那些宽松衣服下的身材有多好。很少有人能在前凸后翘的情况下还能保持住腰和腿的尺寸,但也正是因为腰和腿细,也更加显得前凸后翘,两者相辅相成。 如果是平日里那些小男生看到了,估计这会儿来店里喝咖啡的都得排到路口。 这是什么意思,看到对方是这种风格自己也拿出了同样的风格应对?还没聊上火药味都已经闻到了。 想到这里,谢姐默默后退了两步。 “你好,徐小姐,我叫苏见夏,第一次见面,请多多指教。” 听到声音的徐晨曦放下手机,抬起头就看见一个和刚刚风格截然不同的苏见夏,瞪大了双眼,好一会儿后才反应过来握住了苏见夏伸过来的手,“你好,苏小姐,你知道我的名字?” “之前王姐介绍的时候我听过,王姐说的没错,徐小姐果然是少见的美女。”苏见夏毫不客气的坐在了对面,直直的上下打量着徐晨曦。 “如果是之前听到这句话我可能会高兴,但现在在苏小姐面前,我可不敢认同自己是美女的说法。”徐晨曦诚恳说道。 刚刚还是漫画中的女高中生,现在已经是成熟的都市女性了,虽然还是十几岁少女的脸,但发育的过于良好的身材正好弥补了这一点。 “徐小姐是来找我叔叔的?”苏见夏开门见山。 “你叔叔?”徐晨曦一愣。 “就是这家店的老板,微子启,因为他比我大很多,所以就叫叔叔了。”苏见夏解释道,“上次的相亲结果看来徐小姐对他挺满意的?” 徐晨曦想了想,“也不能说得上是完全满意吧,只能说过程中这个人确实挺有意思的,今天正好路过这里,所以就顺便来看看他开的店是一家什么样的店。” “那真是有点可惜了,这家店可看不出来老板的性格和喜好。”苏见夏眯眼笑道:“因为店里的装修全部都是按照我的喜好来选的。” 徐晨曦看了一眼店里随处可见的粉红小熊贴纸,“这倒是能看得出来,像他这样的人应该也不会喜欢粉红色的熊。” “徐小姐的意思是想跟我叔叔继续了解咯?” “我们两个的年纪应该也都到了适婚年纪吧,而且我相亲的次数其实也不算少,很少会遇到有兴趣的人。” 苏见夏挑了挑眉,有些惊讶于徐晨曦的直白。 虽然对于自己是极有自信的,但是徐晨曦也算是普通人里很少见的那一类了,穿着宽松的休闲长裙也有些掩盖不住自身的曲线,脸上带着些许淡妆,身上还有一种成功人士的领导范,一看就是职场里叱咤风云的女上司一类的角色。 “徐小姐就确定叔叔也对你有兴趣吗?” “他确实是个很奇怪的人,我一点都看不出来他的态度和情绪。”徐晨曦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所以我决定过来看看,再接触接触说不定就能了解他了。” 苏见夏不露痕迹地皱了皱眉,“他可不是接触了就能了解的人。” “但是不接触就永远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了解了,也许多接触几次他会发现对我也有兴趣呢?就算没兴趣,我也尝试过了,结果不重要。”徐晨曦看着眼前的少女,嘴角带笑。 苏见夏张了张嘴,却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既然徐小姐打定主意了,那就在这等着吧,他不到中午是不会起床的。” “没关系,我今天休息,本来也就没什么事做,这里环境挺不错的,在这儿坐一坐也算是放松了。” 苏见夏不再说话,板着脸站起身来,歪歪扭扭的回到楼上。 徐晨曦这才发现她还穿了一双不是很合脚的高跟鞋。 对于每天都要按时按点工作的人来说,上班的时间总是在一分一秒的度过,但放松的时候却是不经意间就一个小时一个小时的过去了。 所以很快就到了中午十二点多,徐晨曦都在考虑要不要先去吃个饭的时候,楼梯的拐角处才晃晃悠悠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和刚睡醒的苏见夏差不多,微子启也是打着哈欠一脸困意的走下楼梯,只不过已经换好了衣服,徐晨曦都怀疑睡到现在还看起来这么困,是不是昨晚根本都没睡觉。 “老板,那边那位小姐等你三个小时了快。”看到微子启看都不看大厅一眼,谢姐忍不住提醒道。 微子启一愣,扭头看过去,徐晨曦正歪着头伸出手对他打了个招呼。 微子启迟疑了一下,走到徐晨曦面前桌子的另一侧,一脸疑惑道,“你好,你找我吗?” “你不会不记得我了吧?”徐晨曦有些惊讶。 “不好意思,年纪大了有些记性不太好......”微子启看着眼前略微有些熟悉的脸,表面上看着有些迟钝,脑子里却在把认识的所有女人都过了一遍,但却没有一个和眼前这张脸能对得上的。 徐晨曦倒吸一口冷气,“我们上周刚在一起吃过饭,日料,王姐介绍的。” 微子启眼神恍惚,半天后才反应过来,“啊,是你啊,抱歉抱歉,我最近真的有点记性不好。” “那你肯定也不记得我叫什么了吧?” 微子启有些尴尬,选择不说话。 徐晨曦只觉得有些好气又好笑,随即从包里拿出来一个笔记本和一支笔,翻开一页写下自己的名字,递给微子启。 “我这是最后一遍告诉你了,收好,下次再过来不记得了我可是会生气的。” 微子启接过了纸条,看了一眼默默放进口袋里。 “徐小姐是专门过来找我的?” “总不能是过来喝咖啡吧。”徐晨曦点评道,“你们店里的咖啡确实是比我喝过的其他咖啡要好喝不少,但我肯定是不会为了咖啡跑一趟。” “哦对了,上次吃饭的时候我也告诉过你了,我喜欢喝果茶。” “那徐小姐有什么事吗?”微子启问道。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徐晨曦翻了个白眼,“跟我的相亲对象加深一下了解,这个理由可以吗?” 微子启马上闭上了嘴,因为他觉得身后似乎有些凉意。 徐晨曦歪了下身子,视线绕过微子启,看到了身后靠在楼梯栏杆上,脸色不太友好的苏见夏。 刚刚还是成熟风的少女现在已经换了一身黑色的JK制服,酒红色的长发也不再随意披散在身后,而是束起了高高的马尾。 “怎么,不会被一个小姑娘管住了吧?”徐晨曦挑了挑眉。 “那倒是没有,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微子启实话实说,“我确实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没关系,经验我有的是,我可以教你,你只需要提供时间就行。” 虽然是主动发展的话语,但徐晨曦却是看着苏见夏说的。 头都不用回微子启都能感觉到身后少女要杀人的目光,大脑中快速思考着要怎么回答这句话,不回肯定是不行的,但回的话,自己又没有类似经验,完全找不到两边都不得罪的方法。 就在这时,一阵铃声突然打破了尴尬的局面,吧台后的谢姐也及时喊道,“老板,电话响了。” “我先接个电话。”微子启撂下一句话后头也不回的就三两步跑向吧台,拿起电话顺便擦了擦头上的汗。 被两个女人夹在中间的处境比远古时期和某位神祗的对峙还要凶险。 “你好,威先生吗,我是胡守玉,您能不能来一趟通州,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电话对面虚弱的声音传来,微子启皱了皱眉,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个上周来过店里的男人。 第十二章 胡斋 - 浮世绘:人间异事 - 苏州丶 通州市是紧挨着江宁市的一座二线城市。 虽然只是二线,但在江北省这样的超级大省中,二线城市的规模都已经远远超过了一些所谓的“新一线”城市,哪怕是在江北的边缘地带,通州的城市化进程纵观全国都是发展的非常快的。 胡守玉所在的胡家虽然在通州算得上是能排上号的大家族,但由于家族产业的特性,胡家并没有选择在城中的繁华地段居住,而是在通州南部的边缘地区找了一块山区土地,经过几十上百年的不断建设完善,仿佛像是在市区外又建了一个单独的小城市一样,专门供胡家人活动。 从江宁开车到通州并不远,苏见夏开车又对速度没什么概念,在高速上一直处于超速状态,所以只用了四五十分钟就到了胡家所在的地区。 推开车门下车,一块大概三米多高的巨石竖着插入地面,摆在两人面前,上面用极为流畅的行书写着两个大字。 胡斋。 “名字起的倒像是个什么书香世家,谁能想到住着一群盗墓贼呢。”苏见夏抬起头,透过大的能遮住半张脸的墨镜看向巨石身后的胡斋,但却发现有一团庞大的迷雾似乎是将整个胡斋笼罩在其中,睁大眼睛使劲看倒是能隐隐约约看到不远处几处房屋的屋檐,云雾缭绕,有些山中仙境的意味。 “看来胡家还是有些高人的,能布下这样一个阵法来隐匿家族踪迹。”微子启走到苏见夏身旁,一同看向云雾深处,“常年在这儿聚集这么浓厚的雾气,如果没有家族中人带路,可能进去以后就迷失了方向,而且雾中也说不好藏着什么东西。 既能遮挡视线,防止外人窥视其内,又能掩盖踪迹,一般人可没有这样的手笔。” “做这一行谁敢让人知道啊。”苏见夏撇了撇嘴,“胡守玉打电话的时候倒是火急火燎的,也不知道派个人来门口接着,要是一般人,等绕进去了他儿子不都死透了。” “要说起来这还真不是他的错,他们家现在能有几个还能站起来的都不错了。” 微子启打了个响指,两人面前漂浮不散的雾气开始有规律的向两边分开,露出了中间一条宽阔的水泥路,连带着路尽头的房屋都能看的清晰了。 顺着主路一直往前走,大概过了二十分钟左右就走到了外围一圈的房屋旁。 似乎是因为家族的历史悠久,所以房屋的建筑也一直保留着古代风格,没有现代化的高楼大厦,都是一座座的低矮平房。 可能是因为白天的原因,周围一圈房子看着似乎并没有人在家,都紧闭着大门。 这些房屋首尾相接,绕成了一个圆圈,中间没有任何缝隙。但微子启走在前面绕了几个房屋,很快就在其中的两间房中间看到了一条仅仅能通过一人的石板路。 “外面这一圈应该是应对外人的吧?比如生意伙伴,或者是警方的检查。这条路通往的里面,才是胡家真正的核心地带吧。”苏见夏后退了两步,看了看左右两边,“如果不是按照特定的规律来走,在这堆房子里绕上几十圈也找不到这条路。” “这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个老朋友。”微子启笑了笑,带头往前走去。 两人又走了十分钟左右,石板路也走到了尽头。 与外面的圆形布局不同,眼前却像是一些寺庙的布局,两人眼前是一栋两层楼高的吊脚楼,装修简单,中间空出一条路,让这栋吊脚楼看起来有些像是一道房屋样式的大门。 在这栋吊脚楼后,还有着三栋高大的房屋,一栋高过一栋。 处在最后的那栋吊脚楼,约莫有三十米高,装修也更为豪华,从上到下挂着大红灯笼,就算是白天里面的火苗也在兴奋跳动着。墙体上也挂着一些看似名贵的黄金饰品,衬得整栋楼金灿灿的。 除了原本的装修完,此时这栋楼上下都覆盖着用巨大黄色横幅写满的不知名符咒,横幅没覆盖到的地方,就干脆直接写在楼房的墙面上。 就算是在白天,也能看出横幅上血红色的字体在不停闪烁着妖艳的光芒。 视线穿过由前面三栋楼形成的大门,还能看到在第四栋楼的前面摆着一座三米高的香炉,香炉中插着三支一人高的巨大檀香,有着大概十几个道士围着香炉绕成一圈,低着头嘴里念念有词。从炉中快要溢出的香灰来看,这种规模的檀香应该也已经烧了好几天了。 “不是没钱了吗,还能找人在这儿来施咒做法?”苏见夏打量着地上的几个道士,“看着和那些坑蒙拐骗的江湖骗子也没什么区别嘛,在这儿坐一天就能拿一天钱。” “图个心理安慰也是好的。”微子启并没有关注那几个道士,而是看着那栋高楼,叹了口气,“走吧,要去跟地府抢人了。” “已经死了?”苏见夏有些惊讶,但语气中也并没有觉得可惜,“也是,自己回去考虑了这么久,什么代价都不愿意出就想把事情解决,难怪会这样。” “这话你不会当面说吧。” “怕什么,给他出主意的时候不听,现在出事了找到我们了,他不愿意听那咱就走,让他自生自灭吧。” 四栋楼之间离得不是很远,两人还没说上几句就已经穿过了前三道门。 “施主,此地正在施法布局,驱除妖邪,还请施主原路返回,否则极有可能被那妖邪缠上,惹祸上身。” 苏见夏一愣,眼睛扫了一圈,才发现是地上坐着的一个道士正在看着两人,脸色严肃。 “怎么着,我不来你就能把那妖邪驱走了?”苏见夏冷笑一声,“你们在这儿坐了几天,念了几天咒,那妖邪屁事儿没有,把自己人念死了?赚钱就好好赚你的钱,其他事儿跟你没关系。” “胡施主是我道门好友,我等都是看胡施主遇到麻烦事了才来下山相助,什么赚钱不赚钱的,施主未免把我们想的太俗了。”道士沉声说道。 苏见夏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往前走去,“倒是没看出来你们这么乐于助人,那你们的方法有用吗?没用就让到一边儿去。” “小丫头伶牙俐齿的,说话真是一点儿都没有家教,贫道说了不能进就是不能进!”道士有些愠怒,从地上站了起来就想要拦在两人身前。 “你刚刚说她没有家教?” 道士一愣,看了看刚刚一直没说话的微子启,眉头一皱,刚要开口说话,突然就发现自己周围所处的场景不再是那栋高大的吊脚楼前,而是站着一片一望无际的冰原之中。周围的同门以及刚刚闯进来的一男一女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消失了。 道士还没来得及想是怎么回事,冰原中零下的寒冷就迅速侵入了自己的身体,原本夏日的道袍本就单薄,此时在这种气温下形同虚设,身上的皮肤甚至都开始迅速被冻到干裂,一道道细小的伤口在自己身体表面崩开来,短短几秒内自己的血很快就流遍了全身。 正当道士感到绝望,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死了时,突然发现自己的身旁不远处出现了一个火堆,在这冰天雪地下,火堆产生的高温也有一丝丝传到了道士的身上。 绝境中产生的希望力量是巨大的,道士此时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刚刚还感觉到疲软的身体突然又产生了一股莫名的力气,支撑着道士往火堆爬去。 没有出现人在沙漠中看到水源但永远也触及不到的情况,在艰难地爬行下道士很快就接近了火堆,就差最后一步就能来到火堆的边缘,感受到那足以救命的温度。 “李道长,你快醒醒!李道长!不能再往前去了!” 恍惚间,一个焦急的声音传到了道士耳朵里,本来模糊不清的大脑突然一下子就恢复了清醒。 周围哪还有什么一望无际的冰原,自己又回到了胡斋的吊脚楼前,周围的同门师兄弟们在身后拉着自己的腿和腰,一脸的惊恐,而在自己耳边吼叫的则是这两天更加瘦弱的胡守玉,刚刚的叫喊也费了他不少力气,看到自己清醒了也松了一口气,但却也不自主的喘着粗气,脸上也涨得通红。 道士正想问些什么,头顶传来了一阵阵炙热的温度让他马上闭上了嘴。 有些艰难地扭过脖子去看,才发现自己的头已经接触到了火炉下方火堆的边缘,要是再往前爬一步...... 想到这里道士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你们怎么不拉住我?” “我们所有人都过来抱住你了,但不知道你刚刚怎么有那么大的力气,哪怕是我们加在一起都拉不动你。”身旁的一个女道姑回答道,“而且你的身体一边爬一边在流血,我们更拉不住啊。” 道士低头一看,虽然能确定刚刚的场景是幻象,但此时自己身上却是和在冰原中一样,全身上下布满了一道道细小的伤口,鲜血正在不断涌出,就连抱住自己的同门也都是个个双手沾满鲜血,这个场景难免有些可怖。 “李道长,这事儿都怪我,没有事先告诉你我请来了两位高人,你今天所受的伤,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都由我来承担,实在是不好意思。”胡守玉看了眼道士身上的伤势,诚恳说道。 道士沉默了一会儿,摆了摆手,示意众人放下自己。 “此事怪不得你,都是贫道有眼无珠,冒犯了高人,活该如此下场,胡施主不必自责。” 道士犹豫了一下,视线越过众人看向后面的微子启和苏见夏。 苏见夏正懒洋洋的坐在一个饕餮雕像上,对于这位传说中的龙子似乎是没有任何敬畏,反而是靠在它的身躯上,伸出腿踩在头上。 微子启则是背对着众人靠在饕餮雕像的尾部,他那个位置能随时接住如果坐不稳掉下来的苏见夏。 “方才是小道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两位高人,受此惩戒也是应该的,还请两位高人能够不计前嫌,饶小道一条生路。”道士犹豫再三还是走到了两人面前,低头认错。 只是看了自己一眼就让自己身处幻境中,若不是师兄弟以及胡守玉几人拼命阻拦,此时自己可能早已命丧当场,遇到这样的高人千万不能有直接跑路的想法,除非是对方愿意放过自己,否则不管逃到哪里都是死路一条。 “道士乐于助人倒是没错,不过自己有几斤几两心里没点儿数?解决不了就不要在这儿硬待了,还给人虚无缥缈的希望。”苏见夏看着远处的天边,头都没低下来看道士一眼,“还有就是不要随便就看不起人,你解决不了的事不代表别人也解决不了。” “姑娘教训的是,小道谨记在心。”道士点了点头,又有些畏惧的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微子启,斟酌着该如何开口。 似乎是感觉到了道士心中的想法,苏见夏摆了摆手,“他你就不用管了,你如果不是那句‘没有家教’的话,他可能连看都懒得看你一眼,因为我都是他教的。” “行了,带着你们的人走吧,这儿的事跟你们没关系了。” 也不等道士回答,苏见夏又招了招手,“胡先生,过来吧。” 听到苏见夏叫到自己,胡守玉赶紧小跑到两人面前,但却又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 “你儿子死多久了?”苏见夏直接问道。 胡守玉一愣,似乎是没想到会问的这么直接。 “我给二位打完电话后没多久,他就......”胡守玉说到一半,想到儿子咽气的时候,有些说不下去了。 “怎么没看到你们家族的其他人。”苏见夏看了一眼那群道士离开的背影,“虽然是白天,但这么大的地方也不至于一个人都没有吧?都出去干活了?” 胡守玉摇了摇头,“家族里的其余人都在自己家中,只不过是因为他们都染上了跟我儿子一样的那种病,所以紧闭家门,说是不想让这种病在家族内流传开来,但其实大家都知道,只不过是各自在家等死罢了。” 苏见夏皱了皱眉,伸手扶着微子启的肩膀跳了下来,“进去看看吧,说不定你儿子还有救。” “苏小姐说的是真的吗?”胡守玉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话。 苏见夏没回答,只是做了个手势让胡守玉带路。 胡守玉强忍下自己激动的心情,有些脚步踉跄的带着两人往屋内走去。 和屋外的状况差不多,屋内的墙上布满了黄色符纸或是直接写在墙上的奇奇怪怪的符咒,多到都有些看不出来屋内原本的装修风格了。 胡守玉带着两人来到四楼,走到一块画着江南山水的淡青色屏风后面,摆放着一张木质的大床,一个神色黯然的中年女人正跪坐在床边,拉着床上小男孩的手默默流泪。 看到悲痛的妻子和在床上已经失去生命特征的儿子,胡守玉只觉得心中一阵剧痛,强行稳住了心神,上前按着妻子的肩膀安慰道,“连枝,我们的孩子可能有救了。” 女人摇了摇头,“不要再安慰我了,贤儿的情况已经是这样了,我就算再痛苦,也不会认不清现实的。” “不是安慰你,我请来了两位高人,他们说能有办法救贤儿。” 女人身子一颤,回过头看向站在胡守玉身后的微子启和苏见夏,有些怀疑道,“这么年轻,能是什么高人。” 胡守玉赶紧挥手示意女人小声点,回头对着二人有些歉意的笑了笑,然后小声将刚刚门口发生的事情讲给女人听。 “这是真的?”女人瞪大了眼睛。 “我亲眼看到的。”胡守玉肯定道。 女人看了看床上的儿子,赶紧擦了擦泪水,站起身来,“二位好,我叫程连枝,是守玉的妻子,听守玉说二位能有办法救我们的儿子?” 苏见夏看着女人苍白的脸色,叹了口气。 能看出来女人的底子不错,单论姿色甚至不比上午见过的徐晨曦差,只是因为家庭的变故才让一个女人看起来这么憔悴。 “可以暂时留住他几天,但是这件事如果要彻底解决,根本还是在胡先生身上。” “我老公?可是这件事跟他没有任何关系啊,他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这样了,我们一家都是受害者。”程连枝有些疑惑。 苏见夏看了眼胡守玉,胡守玉马上心神领会,走上前来安慰道,“先不要管那些事,先救回贤儿最重要。” 程连枝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第十三章 解除血契 - 浮世绘:人间异事 - 苏州丶 空旷的房间里,胡守玉夫妇随着一阵空间的波动消失不见,随之代替他们的是两个身穿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以及他们身后一个一脸茫然的小男孩,正好奇的打量着几人。 小男孩自然是胡守玉夫妇的儿子胡贤,与躺在床上的样子不同,此时看起来要活泼的多,只是身影有些忽隐忽现的,似乎是马上就要消失不见。 而离得较近的两个中间男人却是不知道为什么看不清面容,虽然只隔着一两米远,但脸上始终是模糊一片。 “这两位就是地府来的使者,在人间的有个更通俗的说法,叫做黑白无常。”似乎是知道苏见夏的疑虑,微子启很快便做出了解释。 苏见夏点点头,“我还以为黑白无常都是一黑一白呢。” “时代在变化,总是要统一制服的。”微子启愣了一下,还是给出了一个看似合理的解释,“类似于体制内。” 苏见夏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很快又把视线放到正盯着自己的小男孩身上,弯下腰招了招手,“你好呀小朋友,你叫胡贤对吗?” 胡贤眨了眨眼睛,“你怎么知道?” “因为是你爸爸妈妈告诉我的啊。”苏见夏眯眼笑道:“他们拜托姐姐来接你回家呢。” “姐姐认识我爸爸妈妈嘛?”胡贤忍不住向前走了几步,眼中满是惊喜。 苏见夏伸手拉住了胡贤的手,把他从黑白无常的身旁拉了过来,黑白无常对视了一眼,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看到微子启的目光看向自己两人后又马上闭上了嘴。 “姐姐当然认识啦,你爸爸叫胡守玉,妈妈叫程连枝对不对?” “对对对,姐姐,我已经好久没见过爸爸妈妈了,这两个叔叔说我再也见不到他们了,是真的吗?”胡贤刚刚兴奋起来,突然眉头一皱,又有些伤感。 苏见夏揉了揉胡贤的脑袋,“当然不是啦,你要是听姐姐的话,姐姐就带你回到爸爸妈妈身边好不好?” 胡贤惊喜的抬起头,连连点头说道:“姐姐放心吧,我一定听姐姐的话,妈妈都说我是最听话的小孩儿了。” “姐姐当然相信你啦。”苏见夏站起身来,伸手将胡贤拉到身后。 “子启大人,这......”看着苏见夏的举动,黑白无常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 “这个孩子的灵魂我要带走,过几天如果事情解决不了,你们再过来带他去转世。”微子启的声音很轻,但却给了二人一种不容置疑的感觉。 两人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小心开口道,“子启大人,您也知道我们地府的规矩,人死之后都应送往地府投胎转世,这一世结束了也就结束了,哪有还送回去的道理......更何况这个孩子的生死簿上,他的寿命也就是在今天结束,这是他的命啊。” “我的话不说第二遍。”微子启的声音逐渐冰冷起来,“回去告诉你们那位阎王,就说是我的意思。” 两人咬了咬牙,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一股无形的压力突然从上空袭来,将两人压的跪在地上动弹不得。 两人进入地府不过百余年的时间,虽然早已在一些上古的神话传记和历史记载中看过这位大人曾经的事迹,但如今自己亲身面对上才发现这位大人到底有多可怕,仅仅只是自身的威压就几乎快要让两人喘不过气来。 “对不起,子启大人,我们回去会如实禀报的。”艰难的从嘴里挤出这句话后,压在两人身上的压力才缓缓散去。 黑白无常对视了一眼,没敢多看微子启,低头行了一礼后身形消散在了原地。 苏见夏看着黑白无常离开后,拍了拍胡贤的肩膀,“你先乖乖睡一觉好不好,等你睡醒了就能见到爸爸妈妈了。” 胡贤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为什么要睡醒才能见到呢?” “别管那么多为什么,听姐姐的就对了,刚刚不是还说会听姐姐的话嘛?” “我知道了姐姐。”胡贤点点头,“但是我现在睡不着怎么办。” “没事,你闭上眼睛就可以啦。” 苏见夏眯眼笑了笑,在胡贤头顶轻轻拍了两下,胡贤只觉得眼皮变得越来越重,很快就闭上眼睛倒在了苏见夏怀里。 微子启轻轻挥了挥手,周围的空间又是一阵波动,胡守玉夫妇重新出现在原地,一脸紧张的在房间里转着圈,苏见夏怀里抱着的小男孩也化作一道不易察觉的光芒,回到了躺在床上的胡贤身上。 “微先生,苏小姐,你们刚刚......”看到突然消失又出现在原地的微子启和苏见夏,胡守玉和程连枝愣在了原地。 苏见夏并没有回答两人的问题,而是指了指躺在床上的胡贤,“去看看吧,你们儿子应该已经醒了。” 胡守玉和程连枝对视了一眼,两人来不及多想,赶紧跑到床前,紧张的看着脸色从苍白逐渐变得红润的胡贤,瞪大了眼睛。 没多一会儿,胡贤的手指就动了动,同时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后,才慢慢睁开了眼睛。 “爸爸,妈妈。”看到床边上熟悉的两张面容,胡贤“哇”的一下就哭了出来。 “贤儿!”程连枝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汹涌而出,一把将床上的胡贤紧紧抱在怀里,生怕会再次失去这个疼爱的儿子。 看着母子二人抱在一起,胡守玉的眼眶也有些湿润,虽然伸出了双手,但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停在了半空中,虚空抱了抱母子二人,然后悄悄擦了擦眼角后,轻轻站起身来走到了微子启和苏见夏面前。 “微先生,谢谢您能把我儿子救回来,这个孩子对我们夫妻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我和连枝就这么一个孩子,这也是胡家宗室唯一的血脉了,如果他要是出了事,那胡家就真的要散了。”胡守玉看着微子启,深深的鞠了一躬。 微子启摇了摇头,“我只是暂时把他的魂魄带回来重新封进体内,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能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还是我上次跟你说过的两条路。 现在你们家族的状况应该要比你告诉我们的更加严重吧,你跟你的妻子应该也染上了这种病,整个家族里的青壮年已经死伤过半,老人、妇女和孩子虽然好一点,但应该也撑不了太久,如果不是因为你儿子快不行了,你应该还不会给我打这个电话吧。” 胡守玉低下了头,神情有些痛苦,“我知道,是我太自私了,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为了自己的利益,对整个家族不管不顾,嘴上说着不能让家族没落,但在家族遇到这么大的灾难时还是不敢站出来,我就是个懦夫。” “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吧,能把你儿子暂时先救回来已经很不容易了,剩下的,能不能阻止事情往更严重的方向发展,还是得看你自己的选择。”苏见夏看了眼床边抱着胡贤不愿松手的程连枝,叹了口气,“你还有老婆孩子,虽然让你牺牲也是一件很不公平的事情,但有些事总是需要有人来牺牲的。” “只是我不明白,过了这么多年,为什么偏偏是我呢。”胡守玉抱住了脑袋。 “前世种下的孽,今生总是要还的。”微子启没来由的说道。 胡守玉愣了一下,抬头看向微子启,“微先生,您刚刚说什么,前世种的孽,这跟我的上一世有关系吗?” 微子启并没有回答,“这不是重点,说说你的选择吧,愿意跟那尊玉像结下血契,还是解除这个缠绕了你们家族上千年的契约。” 这次是一阵长久的沉默,胡守玉站在原地,神色挣扎,好几次张了张嘴,但却也什么都没说出来。 微子启和苏见夏并不着急,两人在屋里随便找了两把椅子,一个闭上眼睛开始养神,一个拿出手机开始刷视频,这么紧张的氛围对他们似乎也毫无影响。 过了大概一个小时后,胡守玉抖了抖站的有些发麻的双腿,有些颤抖的向前迈出一步,准备告诉两人自己做好的决定。 “爸爸。” 胡贤清脆的声音打断了胡守玉的脚步,胡守玉低头看着儿子抱着自己的大腿,一脸好奇的问道,“爸爸,你要去哪啊?” 胡守玉揉了揉儿子的脑袋,尽量让自己笑的自然一些,“爸爸跟叔叔姐姐一起出去办点事情,很快就回来了。” 胡贤歪着头看向坐在不远处的微子启和苏见夏,眼前一亮,“爸爸,我见过这个叔叔和姐姐,好像在我的梦里,他们俩可厉害了,把我从两个坏人身边带了回来。” 苏见夏抬起头,迎上了胡贤的目光,眯着眼笑了笑,“还记得姐姐呀。” 胡贤赶紧点点头,“姐姐你说我听话就能见到爸爸妈妈了,现在真的见到了。” “姐姐可不会骗人,现在你爸爸也要跟姐姐出去一趟,刚刚那两个坏人还在附近没走远,我们跟你爸爸去把他们赶走。”苏见夏一本正经的哄着小孩子。 “爸爸,是真的吗?”胡贤又一脸天真的看向胡守玉。 “当然是真的了,只有把坏人全都赶走了,贤儿才不会再有危险了。”胡守玉点点头,很快把视线移了过去,没再敢看胡贤。 “那爸爸会回来吗?” “当然会了,爸爸还说过以后带着贤儿去海边看海豚呢,爸爸一定会回来的。” “那爸爸要说话算话!”胡贤重重的点了点头,这才松开了胡守玉的大腿。 “好了贤儿,来妈妈这里,别老是缠着爸爸。”一直在床边的程连枝也走了过来,轻轻把胡贤拉到了自己身后,另一只手紧紧握住了胡守玉的手。 “老公,我知道这件事可能不是那么好解决,但是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但是在作出决定之前,你要记得家里还有我和贤儿在等着你。” 看着与自己朝夕相伴的妻子担忧的眼神,胡守玉知道她一定是猜到了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但她还是选择了义无反顾的支持自己。 想到这里,胡守玉只觉得情绪有些控制不住,赶紧转过头,不敢让妻子和儿子看见自己的泪水,随后重重的捏了捏妻子的手示意她不要担心,然后大步走向了微子启和苏见夏。 苏见夏叹了口气,递给了胡守玉一张纸。 胡守玉道了声谢,接过纸来擦了擦眼泪,然后低着头开口说道,“我知道这么说可能会很自私,本来我已经做好了决定,牺牲自己去和那玉像里的女人签订血契,让家族得以继续繁荣昌盛下去,但是我还有妻子和孩子,他们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我不想就这么跟他们分开。所以微先生,我想拜托您,能帮我永远的解除这个契约吗。” “你考虑好了吗?”微子启随口问道,似乎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 “考虑好了。”胡守玉点点头。 “两天后还是去店里找我吧,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微子启站起身,“这两天再跟家里人好好聚一聚吧。” 胡守玉一愣,赶紧说道:“谢谢谢谢,真的太感谢了。” 微子启摆摆手,向门外走去。身后的苏见夏对着胡贤做了个鬼脸,笑了笑,赶紧跟了上去。 “叔叔,解除契约的话胡守玉还会死吗?”苏见夏好奇问道。 “我也不太清楚。”微子启摇了摇头,“这个玉像是我曾经的一个老朋友做的,里面封印了一个怨气极重的恶灵。那个恶灵之前杀害了不少人,直到被我这位朋友遇上,因为怨气太重,无法直接将她消灭,就把她的魂魄封印在玉像中,深埋在地下。 本来想着经过几百年的消耗,这恶灵的怨气也被消磨的七七八八了,再将她送入轮回也不迟,但没想到胡家的先祖在地下把这个玉像挖回了自己家,而且还用自己的血肉供养她上千年。 经过千年来的供养,这怨灵的力量比起从前只能说是只强不弱,所以可能还得去找一趟我那个朋友,才能解决这件事。” “叔叔你这么厉害,不能直接消灭这个恶灵嘛?” “理论上是可以,不过这中间还带着一些其他的缘由。 恶灵并不是一开始就是恶灵,尤其是这种怨气累积而成的,一定是因为一些原因,导致怨气过重,才在死后化成恶灵。 这玉像里的女子,在死前其实遭受了......一些无法言说的痛苦。” 苏见夏若有所思,“那这胡家人也太冤了吧,别人制造出来的恶灵,结果却要让他们来承担。” “说冤倒也算不上冤,如果不是那个胡家先祖鬼迷心窍,为了家族的长盛不衰用自己的血肉和玉像签订生生世世的契约,玉像也不会一直待在胡家不走。 而且,胡家的第一代家主,跟这个玉像里的女人有着很深的源远。” “不会是......”苏见夏的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微子启点了点头,“这世上从没有无缘无故找上你的报应,有些事只要你做过,哪怕是百年,千年后,报应也会找到你身上来。” 苏见夏回头看向身后的吊脚楼,四楼上隐约还能看到胡守玉一家人正抱在一起,女人喜极而泣的泪水,男人满怀心事的苦笑,小孩子天真烂漫的表情。 “希望他们能好好珍惜这两天吧。”苏见夏只觉得有些惋惜,“对了,叔叔,你那个朋友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怎么好像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微子启想了想,言简意赅道:“他是个,很自由的人。” “自由?” “他一直都是个很散漫的人吧,与世无争,也不问世事。很难形容他的性格,我也有很多年没有见过他了。 上一次见面大概是在......八十年前?当时还在抗日战争时期吧。” “他住的地方离我们远吗?” “远倒是不远,就在苏州城外的山里。只不过他自己开辟了一个与世隔绝的空间,带着他的七个老婆在里面种种菜,找找乐子,他不太喜欢和外界接触。” 苏见夏点了点头,很快又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迅速抬起头,“你刚刚说什么?七个老婆?七个???” 微子启一脸疑惑,“这算什么重点,在我们的时代,一个男人能有很多个女人。” 苏见夏转过头眯起眼睛,“哦?听这意思,你也想多有几个女人?” 微子启目不斜视往前走,“话不能乱说,我一个女人都没有过。” “我可不信你的鬼话,活了几千年的老东西了没谈过恋爱。”苏见夏冷哼一声,“我看今天那个姓徐的女的就很不错,熟女风,跟你挺配的。” “什么姓徐的?”微子启皱了皱眉,脑子里快速搜寻姓徐的人。 “上午才刚见过你就忘了,骗鬼呢老男人。”苏见夏明显不信。 微子启张了张嘴,脸色古怪。 第十四章 隐山 - 浮世绘:人间异事 - 苏州丶 “谢姐,你说有什么办法能把毒下进咖啡里,把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毒死,还不会被人抓住。”苏见夏坐在吧台后的凳子上,一本正经的问道。 谢姐正在调咖啡的手哆嗦了一下,快要调好的咖啡洒了一些落在桌面上,赶紧伸手摸过一旁的抹布把吧台上的水渍擦干净。 “夏夏啊,这徐小姐算上今天应该也就是第三次来吧,而且她也没怎么跟老板搭上话啊,倒也没必要直接下毒吧。”谢姐扶了扶眼镜框,瞟了一眼坐在大厅里的徐晨曦。 今天也是工作日,不过她似乎是带了什么工作文件过来,要了一杯咖啡后就开始在座位上翻阅着手中的文件。 “防人之心不可无啊,这人从第一天来的时候我就对她没什么好印象,果不其然,你看,这三天每天都跑过来,叔叔都不想见她还看不出来,这不是倒贴吗?”苏见夏愤怒说道。 谢姐看着苏见夏情绪越来越激动,赶紧把中指贴在嘴边,“哎呦我的小姑奶奶,你可小点儿声吧,人家好歹是个客人呢,而且她也没有主动去勾搭老板啊。” “客人怎么了,本来店里也没几个客人,一杯咖啡二十多块钱,多一个少一个也没什么影响。”苏见夏一瞪眼,“不行,我得找她聊聊去,这以后天天来算个什么事儿。” 说完苏见夏就伸手拿过谢姐手里的咖啡,随手装到一个托盘里就端着朝徐晨曦走去。完全不顾身后的谢姐低声叫喊着:“我还没调完呢!你先回来!” “徐小姐,你要的咖啡好了。” 徐晨曦刚“嗯”了一声,就听到一声什么东西拍在桌子上的清脆响声,然后就是几滴冰凉的液体落在了自己手上。 徐晨曦皱了皱眉,抬起头正好迎上了苏见夏居高临下的脸和不善的目光,再看了看她手中的托盘和洒出来的咖啡,心里也明白了几分 “苏小姐这是对我有意见?”徐晨曦自然的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然后僵在了原地。 竟然还没来得及加水就给端上来了? 苏见夏忍住笑,面无表情的说道:“徐小姐这是什么话,你可是店里唯一的客人,我怎么敢对你有意见呢。” 徐晨曦放下咖啡,抽出一张纸擦了擦手上的水渍,“那苏小姐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苏见夏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开门见山道:“徐小姐这三天每天都来店里喝咖啡,不会是看上了我叔叔吧?” “也不排除这个可能。”徐晨曦认真的点点头。 苏见夏一皱眉,“也就是相亲那天你们说的话最多吧?这三天加起来都没超过十句话,你怎么就看上他了?你了解他吗?总不能就因为他长得好看点儿,开了家店,看起来有点儿钱吧?” “追我的人也有不少好看的和有钱的,有长得像韩国明星的,也有开着法拉利和兰博基尼到我家楼下的,如果我是图这两样,那现在也不至于还单身了。” “那你到底是对他哪里感兴趣?你不会有什么不正常的想法吧。”苏见夏马上警觉起来。 “我只是觉得他这个人很有意思,跟那些每天来见我,装出一副很喜欢我的样子的男人不一样,他看起来好像对我完全没有兴趣,甚至还是在......躲着我。”徐晨曦形容道。 “什么毛病,就喜欢对你没兴趣的?” 徐晨曦摇了摇头,“倒也不只是因为这个吧。你呢,你不是被他收养的吗,按理说你们应该是监护人和被监护人的关系,年龄差距这么大,还会喜欢上他?” “要你管!”苏见夏瞪眼:“实话跟你说了吧,天天来蹲着也没用,你没发现他都对你不感兴趣吗,每次见你都会躲着你。” “能看得出来,但是那又怎么样,刚开始就是这样的,说不定我多来几次他就有兴趣了,然后跟我相处以后觉得我们很合适,顺利的恋爱结婚。”徐晨曦看着对面越来越生气的少女,嘴角忍不住扬了起来。 苏见夏深吸一口气,刚准备开始用酝酿好的词汇好好跟对方“说教”一番,门外一个身材瘦小的男人正好推门进来,远远地就叫了一声“苏小姐”。 等走上前来,胡守玉才感觉到两个女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剑拔弩张,作为一个结婚多年熟知女性心理的中年男人,他马上就意识到两个人之间的问题点在哪里,有些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 “你们先聊......聊完了我们再说。”胡守玉小心翼翼的退到大厅角落里的一张桌子旁坐下,感觉到离那种紧张的氛围远了些后才松了口气。 被胡守玉这么一打断,苏见夏早就准备好的腹稿突然就想不起来了,在原地坐了好一会儿后,才有些愤懑的瞪了徐晨曦一眼,转身去了楼上。 “她走了?” 二楼的房间里,微子启正躺在一张晶莹剔透的翡翠躺椅上,闭着眼睛摇晃着躺椅,右手还拿了一把十几年前农村流行的那种竹叶蒲扇,轻轻扇动着。 “没呢,还在楼下坐着呢,说是要每天都来,让你对她日久生情。”苏见夏翻了个白眼,“没看出来微先生的个人魅力这么大呢,人家开法拉利,长得还像韩国明星都拿不下这个姓徐的,倒是让你迷得神魂颠倒的,一天天的这么主动的上门,最近店里的业绩全靠她每天那二十多块钱了。” “你这个语气怎么听起来这么不对劲。”微子启没来由的感觉有些心慌。 “怎么会呢,哦对了,一定是因为没有徐小姐说话那么端庄大气,知书达理。”苏见夏走到微子启身前,坐在了一张质地相同的圆木凳上,眼神不善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微子启有些紧张,从躺椅上坐了起来,赶紧辩解道:“我对她是真的没有一点儿兴趣,不然也不会不下去见她啊,而且我还这么放心的让你来出面解决,这难道不能表明我的态度吗?” “你还有态度呢,我还以为你是来者不拒。”苏见夏阴阳怪气道。 “这是什么话,让她走,一定要让他走!”微子启一脸严肃。 “你最好是真的这么想的。”苏见夏轻轻锤了锤桌子,“对了,胡守玉来了,应该是家里的事安排好了,今天正好第二天了。” 微子启看向挂在墙上的老式钟表,时间正停在十点二十三上面,“来的倒是还挺早,不过正好,还能赶得上蹭顿午饭。” “我下去不会碰到她吧?”微子启突然反应过来。 苏见夏冷笑道:“人家就在楼下大厅坐着呢,视野开阔,正对着楼梯口,怎么着,你从二楼跳下去?” “也不是不行。”微子启认真思考道,“你带着胡守玉先上车,我一会儿就到。” “哟,没想到有一天也有微先生要躲着的女人。”苏见夏对着微子启比了个中指,也不等他回话就蹦跳着起身跑了出去。 走到楼下,胡守玉还在角落里坐着,时不时的环视四周,看起来有些紧张。 徐晨曦则是在听到脚步声后朝着自己身后看了一眼,发现是自己单独下楼后眼神里有些失望,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低下头接着看手里的文件。 “跟我来吧。”苏见夏走到胡守玉面前,敲了敲桌子。 “啊,好,微先生不一起吗?”胡守玉看了看四周,没看到微子启的身影。 苏见夏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徐晨曦,她似乎并没有关注这边,“他一会儿就到了,我们先过去。” “好的好的。”胡守玉也看了眼徐晨曦的反应,这才意识到自己不该当面问出来。 苏见夏走到吧台后,从抽屉里摸出了车钥匙,拍了拍正在刷剧的谢姐肩膀,“谢姐,我出去一趟啊,晚上到点下班了你直接锁门就行。” “好放心吧。”谢姐头也不回的挥了挥手,在这里上班的几年里两个老板都出去不回来的情况经常出现,她早就习惯了下班就关门的日子。 “那个女的,别让她上楼!”苏见夏刚准备走,看到徐晨曦正往这边看过来,又赶紧回头叮嘱了一句。 “好嘞好嘞我知道了。”谢姐漫不经心的回答道。 苏见夏叹了口气,肯定是刷剧刷到兴起没听进去。 带着胡守玉出了门,走到朝歌侧面的大门,苏见夏按下手中的钥匙,大门缓缓升起,露出里面黑色的奥迪。 胡守玉一直以为朝歌旁边的这家店铺只是没开门,没想到竟然是一个私人车库。 “微先生的个人资产应该不少吧,在这条寸土寸金的街上能有两间二层楼的店面,一年下来光租金都朝着五百万去了。这家咖啡店看起来......确实不怎么赚钱。” “这我倒是不太清楚,不过确实不怎么缺钱。”苏见夏戴上墨镜,拉开了驾驶座,“你坐后面吧,一会儿叔叔就来了。” “好的。”胡守玉点点头,拉开了后排的车门。 奥迪的起步很快,苏见夏熟练地换档踩油门转方向盘,车子朝着扶苏路人流量较少的那个方向驶去,以至于走的时候完全没注意到身后朝歌门口推开大门出来的女人。 苏见夏开车速度很快,看着年纪不大,但是开起车来好像比很多年的老司机还要熟练,对车与车之间的缝隙把控的非常精确,总是能在不降速的情况下从其他车辆身旁擦身而过。 两个人一路向江宁市的南边驶去,车速一直稳定在一百六七十码左右,按理说这样的速度在江宁早就会被交警盯上了,但一直到出了城区,连个警车的影子都没见到。 “苏小姐,我们要见的那位高人也在江宁吗?”胡守玉忍住强大的推背感问道。 “是吧。”苏见夏点点头。 “如果解除血契的话,我会死吗?”胡守玉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 “说不好,得见到人了才知道。”副驾驶上一个清冷的男声传来。 胡守玉一愣,“微先生,您什么时候......” 这辆车一直保持着高速行驶,自己还一直在车上,什么时候突然多出了一个人都没有发现。 “玉像带了吗?”微子启问道。 “带了带了。”胡守玉赶紧从包里把玉像拿出来。 上周看到的时候还只是下半部分被血液一样的红色液体浸透,现在拿出来,那一抹红色已经浸染到了玉像的头部,仅剩脸的上半部分还是晶莹的白色。 “如果这尊玉像全部被染成红色,我会怎么样?”胡守玉小心翼翼的问道。 微子启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玉像,没有回答。 车子又向南方开了四五十公里后,在郊外的一座大山前停了下来。 胡守玉收起玉像,跟着两人一起下车,看向面前的深山。 这座山好像叫做隐山,早些年在自己还要亲自下墓的时候从这里经过几次,因为从风水学上来看这座山中不像是藏着大墓的样子,所以胡守玉和家族里的人也从未进山探查过。 只不过有几次在这里歇息的时候,听附近的村民说隐山之所以叫隐山,就是因为山中隐居着一位不入世的高人,但一问起来这位高人的来历和相貌,却又没有一个人见过。 对于这种民间传言胡守玉都是听过就算,况且有没有高人也不影响他盗墓,所以并没有太当回事,也就是今天跟着微子启和苏见夏过来,才想起来之前在这里听说过的传言。 “微先生,这座山上看起来不像是能有人居住的样子啊。”胡守玉小心翼翼的说道。 以他多年来在各个深山中的工作经验来看,隐山上只会被无数的树木植被覆盖,其中更是藏着不少的豺狼野兽,如果有人能在这座山上居住,那至少得要花费个五六年来为自己清出一块空地,还要时刻提防野兽的入侵。 再加上如果不下山,还要考虑水源,农作物种植等等问题,都是不小的麻烦,难道那位高人这么有闲情逸致? “他不是住在山上。”微子启淡淡说道。 嗯?不住在山上?难道是住在山下吗? 胡守玉心中有些疑惑,但看到微子启和苏见夏向着山脚的某一处走去,便也没再多问,赶紧跟了上去,毕竟还得靠着两人救命,问太多问题也不好。 微子启先是抬头看了看天空中的太阳,现在是上午十一点多,太阳很快就到了头顶上方,看了看阳光照射的地方,微子启伸出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复杂的符号。 符号画完后,三人头顶上的太阳光突然调转了方向,从山体上缓缓移开,随着阳光移走,三人面前的隐山就像是一张画一样,被主人拉开画纸,露出了背后的真容。 一条蜿蜒的山路,从山脚处沿着山体向半山腰处爬去,道路的两边虽然也是树木,但却不像隐山原本的树木那样繁杂,而是一根根粗壮的梧桐树。 与街上常见的梧桐树不同,这里的梧桐树每一根大概都在一百米以上,枝叶繁茂,真正算得上是遮天蔽日,在这种太阳当头照的夏天,面前的山路也都被树荫遮的严严实实的,没有一点阳光晒在路上。 “这是,这座山的本来面目?”别说是呆在原地的胡守玉了,就连苏见夏在江宁待了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看到一个撕去伪装的隐山。 “是一个独立的空间。”微子启解释道:“我那个朋友,跟他的......家里人,不太喜欢如今世间的变化和更迭,还住在现有的空间,难免会被世俗烦扰,所以他在这里开辟出了一个独立空间,虽然存在于这个地方,但却永远也不会有人找到。” 苏见夏想了一下,这才记起来微子启说的“家里人”,是指他朋友的七个老婆。 正当微子启准备率先上山时,三人的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咳嗽声。 第十五章 胡亥 - 浮世绘:人间异事 - 苏州丶 三人几乎是同时转过头去,警惕的看向身后,却发现穿着一身职业装的徐晨曦正捂着嘴,一脸尴尬的看着三人。 微子启轻轻皱了皱眉,深深的看了一眼徐晨曦,但却并没有开口说话。 胡守玉也发现这是刚刚在咖啡店里和苏见夏对峙的女人,松了一口气。但当他的视线看到女人的面容上时,却是忽然愣住了。 “怎么哪都有你啊,都跑到山里来了还能跟过来。”苏见夏双手叉腰,走到徐晨曦面前不满道。 徐晨曦本来还有些心虚的看了看微子启,看到苏见夏过来指责自己,马上就挺直了腰。 “我就是过来散散心的,你凭什么说我是跟着你们来的。” “谁没事儿跑来这荒郊野岭的散心,我看你明明就是在店里蹲不到人,一路跟着我过来的。”苏见夏瞪眼说道。 “好好地小姑娘,怎么搞得跟个泼妇骂街一样。”徐晨曦一脸嫌弃,“就算是我跟着你过来的又能怎么样?” 苏见夏一听,更是一头怒火,刚准备再大点声把这个女人赶走,就看到她绕过自己走到了微子启身前。 “微先生,说好的给机会了解,怎么还一直躲着我,这像是个男人该做的事吗?” 微子启一改平日里见到徐晨曦的局促,而是轻声说道:“倒是也没想到徐小姐执念这么重,对我这么感兴趣。” “说不上是执念吧,执念就太重了,毕竟我们也才刚认识不久。”徐晨曦看向微子启身后的山路,“不过倒是没想到微先生不是一般的人,怪不得对我一点都不感兴趣。” “徐小姐好像很自信,男人都应该对你很感兴趣?” “作为女人,而且是一个漂亮女人,这点儿自信我还是有的。” 微子启盯着徐晨曦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点头说道:“既然徐小姐已经跟过来了,那就一起进来看看吧。” “叔叔,这人就是来捣乱的,跟这事儿一点关系没有,让她跟过来干嘛啊。”还没等徐晨曦说话,苏见夏就冲了上来插在了两人中间。 徐晨曦并没有搭理苏见夏,而是直接看向微子启,“这样合适吗,把你们的秘密就这么轻易的告诉我。” 微子启转过身,往山路上走去,“也算不上是什么秘密,而且徐小姐应该也挺感兴趣的,不如就一起来看一看。” 得到了微子启的允许,徐晨曦挑衅的看了一眼苏见夏,然后抬头挺胸的从苏见夏身边绕了过去,跟在了微子启身后。 苏见夏气的在原地跺了跺脚,看了一眼目不转睛盯着徐晨曦的胡守玉,又是一阵火大,“哎哎哎,看什么看,有那么好看?家里老婆孩子热炕头,出来了还在这儿盯着美女看,果然男人都是一个样子。” 突然的火气给胡守玉吓了一跳,赶紧摆手说道:“误会了误会了,我只是觉得我好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她,但是又有些想不起来了。” “你一个小时前不是才见过她,当然熟悉。”苏见夏没好气的说道。 胡守玉摇头说道:“不对,不是上午的见面,应该是在很久之前见过,在某一个特定的场景下,上午那次见面我并没有仔细看她,刚刚看了一眼才有一种很深刻的熟悉感,只是现在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这不会是你们男人见到美女的通用话术吧?”苏见夏表示怀疑。 “绝对不会,在我眼里没有任何女人及得上连枝的一半美,我不可能会对其他女人心动。”胡守玉赶紧举起手表忠心。 “说的倒是好听。”苏见夏嘀咕了一句,“走吧,再不走一会儿跟不上他们了。” 胡守玉这才注意到前面的微子启和徐晨曦两人已经走了一小半山路了,赶紧应了一声跟了上去。 这段山路看起来很长,但树林间一阵阵的山风轻轻吹在几人身上,再加上梧桐树的叶子把炽热的阳光挡的严严实实的,几人走起来倒也不觉得热和累,好像也并没有过多久就走到了半山腰。 山路的上升段到这里也正好结束,再往前看去,眼前的景象顿时惊呆了众人,就连见多识广的微子启脸上都露出了稍纵即逝的讶异神情。 这座山的山峰就好像是被人从山腰处拦腰砍断了一样,留下了一片巨大的平坦空地。 此时在这片空地上,有着一条不知从何处流过来的河流,河流的尽头是一个半径有五十米左右的巨大湖泊。 湖泊里的湖水清澈见底,看起来似乎没有一丝杂质,而在湖泊的上方则是几个大型水车正在缓缓转动着,带着湖泊里的水通过几十根长短不一的木质管道浇灌在湖泊周围的农田中。农田中金黄色的小麦正随着微风左右摇摆,哪怕不是麦子成熟的季节,这里的小麦看起来每一株都是茁壮成长的样子。 隐山从山下看起来并不是一座很大的山,在南方这种地界,能有几座小山头的都能算得上是山了。 但此时众人眼前的农田和湖泊的面积,已经远远超过了实际看到的隐山的占地面积,哪怕是平面最为宽广的山脚都没有眼前看到的这么大。 “这个地方,还停留在农业时代吗?”徐晨曦首先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忍不住感叹道。 “这么大面积的麦田,这得多少人才能耕种的过来啊。”胡守玉蹲下看着田里的小麦,“现在离收麦子的季节还差得很远,但是这里的麦子已经马上就要成熟了,这完全不符合自然规律啊。” “喂,你们是谁,怎么进来的?” 正当几人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时,一个稚嫩的童声突然传了过来。 循着声音看去,一个大概有十二三岁的小男孩双臂环胸,正一脸严肃的看着自己一行人。 “你是,小澈?”微子启看着眼前的小男孩,有些不确定道。 男孩愣了一下,似乎有些惊讶眼前这个人认识自己,又往前走了几步,睁大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子启叔叔?” 微子启点了点头,“没想到你都这么大了,上一次见你,还是个五六岁的小孩模样。” “真是你啊子启叔叔!”男孩惊喜道,小跑到了微子启面前,“我早该想到的,除了你还能有谁知道怎么进来。” 微子启揉了揉男孩的脑袋,“你爹呢?” “在里面呢。”男孩伸手指向农田的一个方向,“这段时间都是我来田里看着,爸爸说麦子又快熟了,今年才过去一半,都熟第三次了,家里的米多的吃都吃不完。” “从我认识他的时候就开始种地了,种了两千年的地了还没种够。”微子启想起来一个在田里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男人身影,脸上难得的出现了一丝笑意。 “对了子启叔叔,他们是谁啊?”男孩突然想起了身后还跟着的三个人,好奇问道。 苏见夏不等另外两人回话,就先往前一步,揉了揉男孩的脑袋,“小朋友,姐姐叫苏见夏,是你自子启叔叔的未婚妻。” 说完后扬起下巴看了眼徐晨曦,冷哼一声表示自己的胜利。 小男孩伸手拨开了苏见夏按在自己头上的手,“什么姐姐,我今年已经二百一十二岁了。” 三人一愣,看向这个面容和声音一样稚嫩的小男孩,皆是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我叫赢澈,看在你是子启叔叔未婚妻的份儿上,四舍五入中和一下,叫你一声姐姐也不是不行。” “你倒是挺会四舍五入。”苏见夏有些哭笑不得。 “他们两个算是我的朋友吧,有一个是来找你爹帮忙的。”微子启解释道。 “帮忙?”赢澈回头看向身后的两人,最后将目光锁定在胡守玉手中抱着的背包上。 “拖到这个时候才来,你挺能忍的啊。”赢澈摇了摇头,“之前爹去找过那个东西,但是好像被人挖走了,没想到在你们手里。 这些年应该也从它身上得到了不少好处吧,现在还回来也都只是因果报应而已。” 胡守玉低下头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问道,“那.....赢先生,我现在还有机会和这玉像解除契约吗?” 跟一个和自己儿子差不多大小的男孩叫先生,胡守玉怎么都觉得有些别扭。 赢澈想了想,如实说道:“我也不太清楚,但这玉像是我爹亲手做的,应该也不至于完全没希望,先去看看他怎么说。” “那实在是太感谢了,真的是麻烦了。”胡守玉松了一口气,虽然这个叫赢澈的男孩也不能保证一定能解决,但至少也没有说完全没有希望。 赢澈摆了摆手,又看了一眼正在好奇的打量着四周环境的徐晨曦,很快便移开了目光,和微子启对视了一眼。 只不过大家都在想着各自的事,没人将注意力放在两人之间的小动作上。 麦田虽然看着很大,不过几人在这种环境下难免会有一些心情和身体上的放松,甚至也感觉不到什么时间的流逝,没过多久就穿过了麦田。 成片麦田的后面,是一座造型典雅的中式园林,园林中开满了成片成片的桃花,地上也散落着不少桃花花瓣,显得整个园林有些粉嫩。 园林中的建筑看起来都很古朴,与江南的那种现代化园林造型不同,这里更多的保留了古代园林的原汁原味。 正当众人好奇的观察着园林的建筑风格时,从前方的圆形拱门中走出来了一个抱着一盆衣服的年轻女人,女人虽然穿着简单的纯色长裙,但玲珑有致的身材和惊艳的面容哪怕是放在外面,也是少见的美女,就连徐晨曦看了都有些自愧不如。 女人边嗑着瓜子边好奇的打量着几人,似乎是从来没见过外来人一样的新奇。 “三娘,今天又该你洗衣服了啊。”赢澈伸出手笑盈盈的跟女人打着招呼。 女人叹了口气,“可不嘛,今天跟你二娘四娘六娘打麻将就我手气最差,这活儿又落我身上了。” “不是我说三娘,你跟二娘她们的技术实在是不在一个水平上,天天输,天天洗衣服,但是还天天跟她们打麻将。” 女人走上前来,伸手点了一下赢澈的额头,“小孩子家家懂什么,三娘我这叫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总有一天是会赢的,这种坚持不懈的精神你不学着点还在这儿说风凉话。” 赢澈撇了撇嘴,“三娘说的对。” “有麻烦了?”女人调转目光,看着微子启身后的几人。 微子启点了点头,“是有一点儿,当年他做的那个玉像,现在的主人被缠上了。” 女人想了一会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是有这么个事儿来着,我记得那姑娘还挺可怜的,那姓胡的一家人真是造孽啊。 听说那姑娘的恶灵没给胡家人杀完,还逃出去了一个男孩儿,后来在别的地方又建立了一个胡家,真是太可惜了。” “哎,那玉像在你包里吧?”女人突然看向胡守玉怀里抱着的背包。 胡守玉有些紧张地点点头。 女人歪着头盯着胡守玉看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胡......胡守玉。”胡守玉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名字这么难说出口。 “啊?哦。”女人忍不住又看了两眼胡守玉,摇了摇头。 “冤有头债有主,你直接把始作俑人给带过来了啊。”女人把微子启拉到一旁小声说道。 “这事儿总是要解决吧,谁知道她把胡家人霍霍完了还会不会找上其他人。”微子启有些无奈,“恶灵这种东西,也不会报完仇就消失啊。” 女人叹了口气,“那倒也是,这事儿是得有个了断,那女人虽然也可怜,但是这都过去一千多年了,仇都报了两轮了,还瞅着第三轮呢,这确实有点不地道了。” “不过你是怎么能把两位正主都给带过来的,他们竟然还能和平共处。” 微子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应该能猜到这个地方住的人是谁吧,还敢跟过来确实有些出乎意料。但是胡守玉肯定是不知道她的身份。” “有意思。”女人看了一眼身后的三人,又将目光锁定在朝着这边看过来的苏见夏身上,“你的小女朋友?” “什么小女朋友?早些年收养过的一个小女孩儿而已。”微子启赶紧否认。 “哦?我看着小姑娘挺好看的啊,好像还挺喜欢你的,都一个人这么多年了,没想着要成个家?” “就是因为一个人待的太久了,所以才习惯了。” “真搞不懂你们这些人。”女人摆了摆手,“不跟你聊了,洗衣服去了,他在里面呢,直接进去就行了。” “三娘,今天别又让河把衣服冲走了。”赢澈想到了什么赶紧喊了一句。 女人头也没回的挥了挥拳头。 “各位,跟我来吧,园子里的路绕的很复杂,跟丢了可就找不到路了。”赢澈走到大门口时回头叮嘱道。 进入了园林后,众人才明白什么叫路况复杂了。 光是一条主路,都分叉出来了十几条不同方向的小路,延伸到了前方,分支更多,每条小路都尽头都被桃花树挡的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到路的尽头通往什么地方。 “这么复杂的路,你们都能分得清每条路通往哪里吗?”苏见夏忍不住问道。 赢澈点点头,“我在这里住了几百年了,爹和娘们都住了上千年了,对这里的布局早就已经烂熟于心了。” “这些路都是通往你们住的地方吗?” “只有其中的三四条路是,其余的全部都是死路。” “走不通?” “是字面意义上的死路,路的尽头可能是一些能把人困到死的幻阵,或者是残暴的怪物,走错了路会遇到什么,全取决于你自己的运气。” 苏见夏有些疑惑,“在自己家里还搞这些东西?” “好像是因为很久之前,有一批人闯进了这里,差点造成了很严重的后果,从那以后爹就在这山上山下都布下了各种阵法和洪荒野兽来保护这里。”赢澈解释道。 “看起来你爹也是个不得了的人物,竟然能让人闯进来。”苏见夏惊讶道。 赢澈摇了摇头,“事情发生的时候我还没出生,只是小时候听二娘三娘聊天的时候提到过这件事。具体闯进来的是些什么人,目的是什么,我一点儿也不清楚。” “子启叔叔应该知道吧?听说当时那件事还是你出手才把那群人赶走的。”赢澈看向微子启,也有些好奇。 微子启犹豫了一下,斟酌了一番后说道:“当时来的是你爹的......仇人吧算是,你爹应该也没想到,过了都快两千年了他们还能找到这里。 那群人里,有一个精通推衍演算的读书人,一步步推算出了你爹的具体位置,然后带着其他人绕过了所有障碍上到山上。” “那些人很强吗?连爹都抵挡不住。” “你爹所在的时代,就是那些人亲手终结的。”微子启回想道:“能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那些人确实不简单。也不得不承认,他们每个人都是能惊艳一个时代的人物,更不用说这些人聚集在一起了。” “那后来呢,那些人都被子启叔叔杀了吗?”赢澈赶紧追问道,就连身后的苏见夏等人也都好奇的凑的近了点。 微子启摇了摇头,“杀了他们的因果太重了,虽然我也能接得住这份因果,但你爹也不愿意再让双方陷入无尽的纠缠中。所以最终双方达成一致意见,暂时维持和平。” “那这么说,他们岂不是还会随时回来?” “这我就不清楚了,那些人要是想遮掩自己的行踪,我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出来,但如果他们再找上来,你爹也不会像上次一样完全没有准备。” 赢澈听完后,这才略微放心的点了点头。 说话间,在赢澈的带领下几人就来到了一栋坐落在桃花林中的中式庭院外,庭院从外面看起来很是沉稳大气,光是院墙都差不多有十几米高,却依然遮挡不住里面的桃花树探出头来。 几人跨过半米高的门槛,再一次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 庭院的正中央竟然矗立着一座古代宫殿,长约数百米,高度也达到了四五十米,那种恢弘磅礴的气势,一时间让几人都有些想要臣服的感觉。 “这儿的主人,放在古代不会是皇室成员吧。”胡守玉感叹道,“这种规模的皇宫建筑,哪怕是这么多年来在那些王公贵族的墓里也没见过啊。” “什么阿猫阿狗的宫殿都能拿出来说事了,我爹当年可是正儿八经的皇帝,后世的朝代无非就是分得了一点儿余辉而已。”赢澈不屑道。 “等会儿,你姓赢?那你们家是......”苏见夏突然看向赢澈,有些反应过来了。 赢澈指向宫殿,“这座宫殿的名字就叫做望夷宫,我的父亲,就是大秦王朝的第二个皇帝,胡亥。” 第十六章 七个老婆 - 浮世绘:人间异事 - 苏州丶 胡亥?! 听到这个人尽皆知的名字,众人一时心情都有些复杂。 秦二世,昏庸残暴,愚蠢荒淫,作为千古一帝秦始皇的小儿子,完全没有明辨是非的能力,被赵高和李斯一起做局,害死了自己的大哥,秦始皇最为看重的公子扶苏。 哪怕是最后被赵高害死后,后世也被万人辱骂唾弃。 胡守玉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世上能帮自己忙的竟然是这位臭名昭著的公子胡亥。 “历史上胡亥不是在望夷宫被赵高害死了吗?”苏见夏忍不住问道。 “就凭赵高和李斯两个奸贼,他们也能害死大秦朝的皇帝?”赢澈一脸不屑,带头往宫殿里走去。 皇帝?本来皇帝是人家公子扶苏的,还不是被你篡了位。 “那个叫徐福的方士倒也不是完全的坑蒙拐骗,机缘巧合之下还真让他炼出来了三颗长生不老药,一颗留给了自己,另外两颗送回了咸阳。 当时的秦始皇收到不老药时,生命也到了最后一刻,可能是突然想开了,便将不老药留给了扶苏和胡亥。 胡亥的那颗自然是自己留下了,扶苏的那一颗却是被赵高占为己有。” 见赢澈似乎不愿多说,微子启只能给其他几人解释一下。 苏见夏率先反应过来,“如果胡亥活着的话,那赵高应该也还活着?” 微子启点了点头,“是这样的,只不过赵高隐匿的确实比较好,自从在世人眼中被处死后,就在人间销声匿迹了。”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苏见夏小声嘀咕道。 赢澈马上回过头,“你说什么呢?” “又没说你,别对号入座啊。”苏见夏瞪眼道,“再说了,不管你再怎么不承认,你爹在历史上的评价就是不好,鱼肉百姓,谋害兄长也是不争的事实。” 赢澈刚要出声反驳,苏见夏又加上了一句:“还有,小朋友,注意你对姐姐说话的态度。” “你!”赢澈脸都涨红了,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澈儿,跟谁又吵起来了?” 正在两人脸红脖子粗的争执时,殿内传来了一个温柔和煦的女声。 众人一齐看过去,一个穿着天青色旗袍的女人正缓步走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右手轻轻扇着手中的折扇,左手则是抱在腰间,颇有些雍容华贵的气质。 “娘!”赢澈见了女人,赶紧跑了过去,站在女人身边告状指着苏见夏告状,“这个女人说爹的坏话!” “你这孩子,人家是客人,什么这个女人,没大没小的。”女人点了下赢澈的额头,“我都听见了,人家说的也没什么错,你爹都没反驳,你急什么。” “娘!”赢澈有些不满,刚准备开口说话,见女人瞪了他一眼,赶紧闭嘴。 女人走上前来,在几人身上扫了一圈,然后看着苏见夏歪了歪头,“你好,苏姑娘,我叫做霓裳,是澈儿的生母,澈儿这孩子也没怎么与外人接触过,再加上平时都被我们惯坏了,言语上难免会有些不礼貌的地方,还请苏姑娘不要见怪。” 说完后又看向微子启笑道:“跟你太熟,就不打招呼了。” 女人有些大方又高贵的气质让一向咋咋呼呼的苏见夏一时间都变得有些拘谨了,连连摆手,“霓姑娘说笑了,我怎么会跟一个孩子一般计较呢,而且在主人的地界说主人坏话这事儿确实是我不对。” 霓裳摇了摇头,“有些事做了不让人说,那算什么道理,历史就是要让后人来评判的。况且这么多年来他也不能原谅自己犯下的错,否则也不会把自己困在这个鬼地方,不与外界交流。” 霓裳视线越过众人看向远方,“这里的一切确实是很美,但其实只不过是他给自己设下的一个监狱罢了。” “忏悔了两千多年,怎么着也能抚平那些过错了,他也没必要一直自责到现在了。”想了好一会儿,苏见夏才憋出来这么一句安慰人的话。 “他听到你这么说一定会很高兴的。”霓裳眯起眼睛笑了笑,又看向一旁的微子启,“不过苏姑娘,你跟启先生看着还真的很是般配,等到了日后成婚的时候,可别忘了给我们发喜帖,这么大的事夫君他肯定也会很愿意下山的。” “这才哪到哪啊。”苏见夏有些脸红,偷瞄了一眼微子启的反应后又赶紧转过头来,“不过霓姐姐你放心吧,真有那一天我一定会马上通知你们。” “那就一言为定咯。”霓裳和苏见夏轻轻击掌约定,又看向抱着背包的胡守玉,“你好,胡先生,好久不见。” “啊?我们见过吗?”胡守玉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自己虽然见过的不少好看的女人,但像眼前这位气质不凡的,如果但凡见过一次一定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见过两次面,一次好像是在一千三百年前,另一次离得比较近了,大概在八九百年前。”霓裳点了点头,“不过你肯定都不记得了,在地府轮回了这么多次,记忆也早就被反复刷新过了。” “能问问我们见面是因为什么事情吗?”胡守玉赶紧问道。 “很快你就会知道的。”霓裳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了最后一个一直在一边没有说话的徐晨曦。 “刚刚对胡先生说过的话也要再对你说一遍了,好久不见。” “不过我也没想到你竟然会跟进来,现在有没有觉得有些后悔?” 徐晨曦不明所以,“霓小姐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也是上一世见过?” “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这可有些说不好呢。” “霓小姐是不是认错人了,还是说误会了什么,我只是一路跟着微先生,误打误撞来到这里的,对你们之间的这些事没有一点兴趣,也完全不想卷进来。” “徐小姐这么说,我当然不会反驳。”霓裳嘴角现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还是我刚刚说过的话,有些事做过了,就不要怕被人说。” “好了几位,请进吧,我夫君就在里面。”霓裳对着门内伸出左手,示意几人进去。 几人穿过大门进入殿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庭院,道路的两旁除了跟外面一样的桃花树,还有几根叫不出名字的参天大树。 除此之外,在正前方的台阶上,还摆了九个两人高的巨大鼎炉,每一个上面都插着一根香,虽然一直在燃烧,却看不见香有变短的迹象。 “老四,你自己说说这是第几次耍赖了,牌都放到桌子上了还收回来,哪有这样的事儿,你看看人家老三,二话不说就去洗衣服了。” “二姐,你还五十步笑百步呢,这张桌子上就你最大,你还第一个耍赖,姐妹们这样还不都是因为你带的头不好。” “好了二姐,四姐她什么德性你又不是不知道,跟她打这么多年牌了还没习惯啊,再说二姐你技术过硬,让四姐耍赖她都赢不了。” “七妹可真会劝架呢,净向着二姐了。” 一行人刚刚走上台阶,就听到了宫殿内传来了几个女人争执的声音,霓裳有些无奈的对几人笑了笑。 “一定是二娘和四娘又因为打牌耍赖的事吵起来了,两个耍赖的人就不能在一个桌子上。”赢澈解释道。 “你到底有几个娘?”徐晨曦忍不住问道。 “七个啊。” “你爹真是好福气。”徐晨曦感叹道。 赢澈摇了摇头,“几个女人天天在家里吵得不可开交,哪有男人能受得了。” “小小年纪怎么还说的跟感触很深一样。”徐晨曦忍不住笑道。 “我已经两百多岁了,算起来你还没我大呢。”赢澈撇了撇嘴,“还不知道谁是小小年纪。” 徐晨曦赶紧点头,“是我是我,你年纪大。” 穿过大门,古代皇帝和大臣约谈公务的大殿,此时正摆着一张白玉材质的麻将桌,桌上的麻将早已乱在了一起,看着好像是被人故意揉乱了。 四个打扮不同的女人或是站着或是坐着,互相看着对方,嘴里说着各种损人不利己的话,试图达成两败俱伤的效果。 霓裳皱了皱眉,轻轻咳嗽了一声,四个女人回头看了一眼,这才极不情愿的停了下来。 “启先生来了啊,好久不见啊。” “这小姑娘是你的未婚妻吗,看着可真水灵啊,你都年纪一大把了可不要骗人家的感情啊。” “来来来小姑娘,我告诉你,这姓微的可不是个好男人,他在宋朝的时候还去过青楼!” “老胡啊,又来了,那女的怎么还缠着你呢?要我说都过去这么久了,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几人停下互相争吵后反倒是将目标对准了微子启等人,可能是太久没有见过外来人,一时有很多话想跟外界的人聊一聊。 微子启对于翻出自己黑历史这件事以及苏见夏不善的目光有些尴尬,但还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用一句“好久不见”,“各位妹妹们的气色看着比原来更好了”这样的敷衍话语成功穿过了大殿。 “她们也就是好几百年没跟外面的人说过话了,有些过于兴奋了。”霓裳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 “能理解,能理解。”微子启点点头,看着通向大殿后方的门,“他在里面?” “嗯。”霓裳点了点头,脸色有些古怪,“他最近好像喜欢上了一款......电脑游戏。” 微子启一愣,“电脑游戏,他什么时候开始跟时代接轨了。” “你进去看看就知道了。”霓裳伸手推开了大门,对着几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微子启只觉得有些新奇,带头走了进去,在门后的桌子上,就看到了一个一只腿踩在凳子上,躺在柔软的电竞椅上正对着屏幕发呆的男人。 男人虽然没有微子启那样让人惊艳的样貌,而且还用着这么电竞宅男的姿势,但始终还是掩盖不了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出身自帝王世家的威严。 秦二世,胡亥。 第十七章 故事的开始 - 浮世绘:人间异事 - 苏州丶 胡亥的房间里,众人按照不同的位置分别坐好。 微子启和苏见夏一左一右坐在了胡亥身边的位置,一个半躺在椅子上,一个有些懒散的靠在座椅靠背上。 徐晨曦则是和胡守玉坐在稍远一点的地方,坐的有些板正,两个人看起来都有些紧张。 “各位,请用茶。” 霓裳端来一个木质托盘,四杯还在冒着热气的茶水随着茶香一起飘了进来。 装茶水的杯子很讲究,淡绿色的翡翠杯,能清楚看见茶水在杯中轻轻泛起涟漪。 “这是三月份刚采的碧螺春啊,口感温润,晚了一刻或是早了一刻,都很难有这样的口感。”胡守玉尝了一口赞叹道。 霓裳点了点头,笑道:“早知道胡先生懂茶叶,我就拿点儿更好地出来待客了。” 胡守玉赶紧摆手道:“我也只是懂些皮毛而已,之前家里还没这么落魄的时候,大多数种类的茶叶也都是尝过一些的。” “如果这次的事情能够顺利解决的话,胡先生走的时候可以带一些家里的茶叶回去。”霓裳收起托盘,“那各位继续谈正事吧,我就先出去了。” 苏见夏站起身,送着霓裳出门后,关上房间门,看着正和微子启小声聊天的胡亥,忍不住问道,“秦......胡......不对,你应该姓赢?” 胡亥看了一眼苏见夏,对微子启说道;“很难想象你这种人,身边会带着一个看起来不怎么聪明的姑娘。” 苏见夏一瞪眼:“你说谁不聪明呢?” “你看看,怎么还对号入座呢。” “他带来的姑娘就我一个!”苏见夏怒道。 “不好意思,倒是忘了这点儿。”胡亥故作惊讶。 “怎么说也是个当过皇帝的人,还是个活了两千多年的老东西,还跟我这个小姑娘一般见识,一点儿都不大度!”苏见夏对胡亥展开严肃的指责。 胡亥往后一靠,理所当然道:“你又不是没读过历史,还能不知道我本来就是个吊儿郎当的纨绔子弟,平时就喜欢没事逗逗小姑娘玩儿。” 苏见夏一愣,一时有些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胡亥心满意足,拍了拍微子启的肩膀,意味深长道:“兄弟,真的结婚要慎重,你看我,找了七个老婆,一个比一个虎,虽然每个男人都羡慕我,但是你觉得我快乐吗?我每天都不敢出去见她们,太糟心了。” 说完还有意无意的看了苏见夏两眼。 苏见夏眉头竖起,眼看着就要一顿输出,微子启赶紧咳嗽两声,“那个,他之前的名字叫什么都不重要了,叫他阳吧,这是他现在的新名字。” “这已经不是重点了,重点是他刚刚说我坏话!”苏见夏皱着眉头,正准备继续说下去,突然余光看到了胡亥的电脑屏幕,上面正停留在一个经典二字游戏的界面上,苏见夏一时没忍住,爆了一句粗口,“woc,原?” 胡亥下一秒的脸色就跟吃了一只死苍蝇一样难看,伸手直接把电脑屏幕关上,然后看向苏见夏,两个人谁也不让谁,眼神针锋相对。 “你俩能不能干点正事儿。”微子启赶紧出来打圆场。 “没看她在侮辱我呢。”胡亥咬牙说道。 “彼此彼此。”苏见夏与这位历史上大名鼎鼎的秦二世对峙起来毫不逊色。 微子启见状,干脆两手一摊,开始低头品茶,索性不搭理他们俩了。 后面的胡守玉倒是有些紧张,抱着手里的背包,欲言又止,想站起来说些什么,但又始终鼓不起来勇气。 一旁的徐晨曦也不像刚进来时一直在好奇的到处观察,此时也是端正的坐在椅子上,面色平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微子启快把一杯茶水喝完时,两人的对峙终于结束了。 胡亥率先败下阵来,扭过头摆了摆手,“算了,要真按年纪算起来你家族谱第一页的老祖宗都得叫我一声祖宗,我才不跟小姑娘计较。” “那皇上可真是大人有大量呢。”苏见夏揶揄道,然后心满意足的坐回到凳子上,对着胡守玉招了招手,“胡先生,过来说你的事儿吧。” 胡守玉早就在后面万分焦急了,听到叫到自己,赶紧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又强行压制住自己内心的紧张和激动,尽量脚步平稳的走到三人面前。 “赢......胡先生?”胡守玉试探性问道,看到胡亥微微皱眉后,苏见夏赶紧用胳膊捅了捅他,他才马上反应过来:“阳先生!” 胡亥点了点头,“把东西拿出来吧。” 胡守玉手忙脚乱的拉开背包,把那尊现在已经被染成血红色的玉像小心翼翼的放到胡亥面前的桌子上,接触到桌面的那一瞬间,玉像底部的最后一抹白色也彻底变成了红色。 微子启不动声色的往后看了一眼,玉像全部变成红色的时候,后面的徐晨曦脸色有些不自然,似乎是在压抑着什么。 胡亥看着玉像,闭上了眼睛,手指轻轻敲打座椅的扶手,似乎是在思考些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墙上钟表的指针已经从三点转到了四点。 虽然已经是夏天了,但是这里的温度始终保持在舒适的二十多度。 尽管是这样,站在那里的胡守玉还是控制不住的一直出汗,背后的衣服都湿了大半,再加上最近家里的事情,现在他瘦弱的身体在原地站一个小时都有些吃不消。 苏见夏看着胡守玉的双腿开始微微颤抖,有些不忍,刚想开口让胡守玉回去先坐着等,胡亥便睁开了眼睛,看向胡守玉。 胡守玉赶紧站的又端正了些,尽力稳住自己的双腿。 “胡先生知道这玉像的来历吗?”胡亥问道。 “小时候听家里的长辈讲述过。”胡守玉点了点头,将那日在朝歌对微子启两人说过的话又复述了一遍。 “除了这些呢?这个玉像是在哪个墓里出土的?玉像的真正来历?里面被封印着的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身份?”胡亥继续问道。 胡守玉低下头沉思了一下,然后小声说道:“这我倒是没听家中长辈提起过。” 话刚说完,胡守玉就听见身后那个叫徐晨曦的陌生女人冷笑了一声, 回头看过去,徐晨曦脸上带着一个有些嘲讽的笑容看着自己,胡守玉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等缓过来准备问问徐晨曦是什么意思,胡亥又开口问道:“是真没提起过,还是你不敢说?” 胡守玉心中一凛,咽了咽口水,又偷偷看了一眼微子启和苏见夏,才犹豫着说道:“曾经听家中的某位长辈无意中说到过一点,好像这玉像里封印着的......是家中第一代的主母。” 听到胡守玉说的话,苏见夏刚准备喝茶的手突然一抖,杯里的茶水溅出来一些洒到了腿上。 苏见夏随手抽出来两张纸擦了擦腿上的茶水,先是看了一眼微子启,微子启似乎并不惊讶,好像是早已知道了这个答案。 “为什么那天来店里的时候没有说起来这个事儿。”苏见夏看着胡守玉,心里有些不爽,“来求我们帮忙,还遮遮掩掩的。” 胡守玉赶紧解释道:“实在是对不住,苏小姐。只是这件事做的确实有些难看,家丑不可外扬,我们家族一直都将这件事当做是家族最大的耻辱,谁也不愿意提。” “那你们这个家族确实是挺恶心的,把这件事当做耻辱,还要享受着你们这位主母给家族带来的福利,不惜让她的灵魂在这个玉像里封印上千年。”苏见夏冷笑道。 胡守玉低下头,有些手足无措,半天才憋出来一句:“我一开始想着这里面封印的是谁对这件事儿应该影响不大,就没有说出来。而且我们也在家族中为主母修建了祠堂,每日供奉......” “供奉?你确定那叫供奉?而不是有人教了你们这种方法,让你们用这种祭奠的方式把她的魂魄永远留在玉像里?”胡守玉还没说完,一个带着些许愠怒的女声就打断了他。 突然传来的声音把胡守玉吓得一哆嗦,有些紧张的四处张望着,试图找寻声音的来源。 屋子里就两个女人,说这话的自然不会是苏见夏,那就只能是那个有些神秘的徐晨曦了。 “徐小姐,我们认识吗?你为何看起来对我们胡家的事情这么了解?”胡守玉忍不住问道。 徐晨曦面无表情,“我们当然不认识,只是你们胡家做的这件事实在是太难看了,难看的想不让人知道都难。” “这件事我们做的确实是不对,但真要是说起来,这件事也是一千多年前的那位家主所做,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那种供奉方式也是从祖上代代相传到我们手中的,对于那位主母的忏悔我们也是真心的,还请徐小姐不要肆意毁谤我们胡家。” “真是跟以前一个德行。”徐晨曦说完这句话,便不再看他。 胡守玉只觉得有些不解,刚刚还说不认识自己,怎么这会儿又是跟以前一个德行了? “如果这件事跟你有关系呢。”胡亥突然问道。 胡守玉一愣,脸色古怪,“胡......阳先生这是开玩笑吧?那都是一千多年前的事情了,我今年才四十岁啊......” 胡亥看着胡守玉,“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关于你们家族的。” 第十八章 恶灵 - 浮世绘:人间异事 - 苏州丶 在大约一千二百年前,有一个叫做胡晨的商人,天资聪颖,精通商贾之道。 在胡晨及冠之年时,就靠着自身的天赋,成为了当时少有的年少成名的富商,虽不说达到富可敌国的程度,但风光也是一时无二。 钱这个东西,不论是在什么朝代都很养人。胡晨模样本就不差,再加上金钱的滋润,不论是气质还是样貌,在当时的年轻人里也是出类拔萃的。 事业有成后,爱情自然也是水到渠成的接上了。 当朝户部尚书的千金在街上对风流倜傥的胡晨一见钟情,尽管当时商人的地位还很是底下,但那位户部尚书也还是抵不过女儿的苦苦哀求,再加上胡晨家境又很是不错,女儿哪怕嫁过去了也能继续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最终还是同意了这二人的婚事。 夫妻二人婚后的生活倒也算得上的和谐,胡晨有钱,妻子有权,在自己岳父的帮衬下,胡晨的地位也很快上升了不少。 甚至在那几年里,除了王公大臣,胡家可以说得上是国内的第一大家族。 人生过早地成功,得到了想得到的一切后,就会迷失自己,哪怕当时的胡晨下半辈子什么也不干,他积累的财富也足够家族十辈子衣食无忧。 但本该就此满足的胡晨,还是不可避免的沾染上了一个让人家破人亡的爱好。 赌博。 从古至今,赌博的输赢从来都不是掌握在你自己手里的。毫无意外,在赌场上一掷千金的胡晨很快就被赌场的老板盯上了。 一般的小赌场入不了胡晨的眼,而那家有名的大赌场,后面的实际掌控者正好是皇宫里的几个皇子。他们虽然也听说过胡晨这个人,但皇子的身份,在国内极少有人能让他们忌惮。 胡晨主动落入局中,他们自然不会放过。虽然皇子的地位远高于胡晨,但若是论起财富,胡晨家中财产比他们几人加起来还要多。 胡晨从未接触过赌博,自然也不知道赌场中的那些暗箱操作,再加上前几日他们故意放水,让胡晨赢了几把后,胡晨更是迷恋上了这种赌场一把定输赢的快感。 赌场看着情况差不多了,就开始采取措施收网,短短半个月,胡晨不仅把赢的钱全部吐出来了,甚至自己的家产也搭进去了一部分。 胡晨纵横商场多年,鲜有败绩,自然是不愿认输的。 再加上在众人的刺激下,胡晨开始拿出更多的家产来押注,试图想把之前输的全部赢回来。 在他的心里,赌博确实是有输有赢,输的那几把也许只是自己运气不好,但赢的时候却是彰显了自己的实力。 这种心理一旦出现,就是危险的开始。 终于在胡晨不断地下注押注后,自己家中的最后一分钱也扔进了赌场中。 仅仅只是家破的胡晨,若是就此罢手,以他的年纪和才华,东山再起也只是时间问题。 但在当时已经鬼迷心窍的胡晨,始终还是想在赌场上把钱赢回来。 他当时的执念实在太大,大到吸引到了一些歪门邪道的鬼修来为他出谋划策。 鬼修这种东西,修行道路过于凶狠毒辣,会用一些非常人的手段让人在极大地痛苦中死去,然后吸取其魂魄中的痛苦,来助自己修行。 有一个鬼修向胡晨提议,让胡晨亲手杀死自己妻子,将妻子的肉体用石像封存起来,然后建造一座古墓将石像埋进去,他再用上古秘法将胡晨妻子的魂魄留在家中,这样他妻子的魂魄在家中坐镇,便可帮助胡晨战无不胜。 胡晨刚听到这个方法时,自然是不愿意的。 他跟妻子相处多年,膝下还有三个孩子,自然是感情深厚的。 但当时的胡晨每日都要经受一遍输钱的痛苦,以及赌场中赌客们赢钱的阵阵欢呼声的诱惑,回家还要看到家中以泪洗面的妻子。 终于胡晨经受不住诱惑,同意了鬼修的那个方法。 在一个夜晚,胡晨趁着妻子熟睡后,亲手用绸带勒死了妻子,然后和那鬼修一起把妻子的尸体运到了现如今的云南边境,在那里鬼修早已命人修好了一座大墓。 将妻子的尸体用水泥浇筑全身,然后封进墓中后,鬼修又和胡晨回到了家中,在家中鬼修布下阵法,将妻子的魂魄留在家里为胡晨助阵。 鬼修的秘法自然是阴险恶毒的,但确实也很有用。 在秘法的加持下,重回赌场的胡晨又找到了那种逢赌必赢战无不胜的感觉,哪怕是几个皇子一起联手做局,也阻挡不了胡晨的胜利。 但贪心不足蛇吞象,胡晨在赢回了自己原有的财富后,并不满足,反而是更加变本加厉的下注赌钱,想要通过这种毫不费力的方式赢得更多的财富。 只是他不知道这种方式每一次的赢钱,都会让他妻子的魂魄怨气加重一分,向着恶灵的方向变化。 那名鬼修发现马上就要控制不住胡晨妻子的魂魄后,没敢告诉胡晨实话,而是自己偷偷离开了胡家。 失去了鬼修秘法的制衡,再加上胡晨赌的越来越大,赚的越来越多,很快他的妻子就彻底沦为了恶灵,并挣脱了秘法的束缚。 人死后灵魂虽然还是有意识的,但沦为恶灵后,便会忘记生前的一切,只知道杀戮。 她在一夜之间杀光了胡家的所有人,胡晨,胡晨的父母,自己的三个孩子。 而同样也是在这一夜,一名云游四方的修行者发现此处怨气冲天,推算出若是再无人阻拦,杀光胡家人后,这怨灵身上的怨气只会更大,接下来要遭受毒手的只能是城中其余的百姓。 于是这名修行者来到此处,准备出手将恶灵打散,救下此地的无辜百姓。 但见到恶灵后,知晓了此事的来龙去脉,这名修行者却是有些犹豫了。 恶灵生前本就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天真烂漫,从未有过什么坏心思,哪怕是胡晨输光了全部的家产,让胡家一夜之间从华贵府邸沦落到住在乡村小屋都不曾有什么怨言,甚至愿意陪着胡晨一起东山再起。 哪怕是如今变成了恶灵,杀了这么多人,修行者也觉得她不该就这么魂飞魄散。 最重要的一点是,恶灵在死前甚至已经怀有了身孕,而且不知为何,在死后肚子里的孩子还一直保持着生命体征。 这种情况修行者从未见过,但既然还有生命存在,不论是什么情况,都不能让其就此流逝。 于是修行者用法术将恶灵体内的孩子取了出来。 本来已经做好了那孩子不是正常人的准备,但没想到出生后确实是个普通的人类婴儿,身上没有一丝恶灵气息。 修行者在感叹这件事如此神奇的同时,也下定决心要将恶灵送入轮回转世。 但因为那名鬼修压制恶灵的时间太长,导致如今恶灵的怨念实在是过于强大,修行者想了很多方法,都无法将其送入轮回路转世重生。 于是修行者只好用了一种只有书中记载过的方法,相传在昆仑山上有着一块开天辟地时便存在的玉石,可以让人的魂魄居住其中,千万年不灭。 修行者找了一位朋友帮忙,从昆仑山上取来了一部分的玉石,做成了一名女子的玉像,作为媒介将恶灵封存其中,并深埋在了地底,准备等到百年后取出,那时候恶灵的怨气应该早已被消磨大半,再强行将其送入轮回路应该就没那么难了。 只是命运实在是造物弄人。 修行者那夜取出的孩子,后来远离了家乡,来到了江南之地。 可能是由于遗传了父亲在商贾之道上的天赋,那个孩子在富庶的江南地区很快便成为一方富豪,建立了另一个胡家,并长久的流传下去。 而且由于自己的身世原因,那个孩子也立下家规,家中任何人不许沾染赌博,否则将会被逐出家族。 眼看着一切都走上了正轨,那个孩子也未沾染因果,而是平安度过一生,安享晚年。 但没想到过了大概三四百年后,胡家的当代家主又没经受住诱惑,沾染上了赌瘾,并像胡晨一样把家产输的精光。 那一代家主的弟弟,名叫胡显玉。 胡显玉是一个盗墓的行家,他与自己的哥哥感情很深,为了避免哥哥被驱逐出家族,也是怕胡家就此败落。 年过半百的他只能再次冒险,试图下墓去找来一些能拯救家族的稀世珍宝。 但这一次他却只带回来一个玉像,雕刻着一个样貌精致的女人。 胡显玉告诉哥哥说不用其他珍宝,只需要这尊玉像就能拯救家族。 随即他将自己和玉像锁在供奉着家族长辈的祠堂中,和玉像签订了生生世世的血契,用自己的血肉来滋养玉像中的魂魄,自己死了,还有自己的转世继续供养。 而用这种方式,玉像在吸取了无数个转世之人的血肉后,将会在未来的某一世重临人间,至于到时候会给人间带来什么,就没有人知道了。 眼看着过去了八九百年,等到了胡显玉的这一世,只要再跟玉像签订血契,供养玉像一世,那玉像中女人的魂魄便能逃离玉像重新化而为人。 只是胡显玉这一代的转世似乎与之前不同,并不记得当初的誓言,使得玉像迟迟不能与其签订契约。 于是玉像降下诅咒,让他的孩子和家族成员染上一种必死的怪病,并有意破坏他的家族产业。 如果他再不作出决定,那甚至不用沾染上赌瘾,就会很快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这一代的胡显玉并不想就这么坐以待毙,在机缘巧合下他遇到了一位高人,而这位高人恰巧也知晓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于是这位高人就带着胡显玉这一代的转世,以及那个恶灵,来找到了那个曾经将恶灵封印进玉像的修行者。 第十九章 你的决定 - 浮世绘:人间异事 - 苏州丶 胡亥低头吹了吹杯中的茶水,说了这么长一段话难免有些口干舌燥。 “所以,我是胡显玉的转世?”胡守玉待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准确的说,你和胡显玉,都是你们那位家主,胡晨的转世。” 此话一出,胡守玉还没缓过来的大脑,就像是被另一道雷劈了下来,呆立无言。 “胡晨杀死了自己的妻子,把妻子变成了恶灵,然后你把恶灵封进了玉像中。 过了大概三百年,胡晨的转世,胡显玉在一个墓里挖出了这个封印着自己前世妻子灵魂的玉像,并用自己血肉与玉像签订契约,保胡家长盛不衰。 后来胡显玉的每一世都会与玉像签订这样的契约,一直到现在的胡守玉,但胡守玉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没有带着当初的记忆转世,所以自然是不愿意的,然后机缘巧合下找到了这里。” 苏见夏对这件事做了一个总结,“所以这件事从始至终都是胡晨和他妻子两个人一世又一世的纠缠,直到现在。” “这时候你的脑子倒是挺好用的。”胡亥点点头。 苏见夏瞪眼,“你不说话是不是会死!” 胡亥耸了耸肩,饶有兴致的看了看后面面无表情的徐晨曦,但却是问胡守玉:“胡先生,听了这个故事,你有什么感想吗?” “啊?我......”胡守玉似乎是还沉浸在刚刚的故事中,突然被叫到有些吓了一跳。 “你觉得这个血契,你应该签吗?”胡亥盯着胡守玉的眼睛。 胡守玉低下头,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倒是苏见夏先反应过来,“等等,你刚刚说,这一世的胡显玉和恶灵一起来到了这里,既然胡守玉是胡显玉的转世,那恶灵岂不是就是......” 话说了一半,苏见夏看向一直坐在后面的徐晨曦。 徐晨曦倒是淡定自若,眼睛一直盯着胡守玉。 胡守玉似乎能感觉到背后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呆呆站在原地不敢回头,话说到这里,他也猜到了那个恶灵是谁了。为什么刚刚这个陌生的女人对自己家里的事那么清楚,现在都能解释得通了。 “徐小姐,倒是没想到你藏得这么深,还找借口接近我叔叔,然后一路跟到了这里来。”苏见夏冷笑了一声,反正她对徐晨曦也没什么好感。 徐晨曦偏过头看着她:“对微先生感兴趣是真的,倒不是什么故意接近。” “感兴趣是因为你发现他的寿命很长,长的你甚至无法看到他生命的尽头,所以你想接近他,试图吸取他的生命,这样你就不用再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在人间行走了。”胡亥接话道。 徐晨曦不说话,表示了默认。 胡亥摇了摇头,“打的一手好算盘,只可惜你找错了人。这个家伙可不是我,还会听听你的苦衷,他没在山下发现你时给你打的魂飞魄散都已经很是给我面子了。” 徐晨曦看了一眼微子启,眼里闪过一丝畏惧的神色。 “先不说你的事,先说说胡先生吧。”胡亥喝了口茶水,“胡先生,还是那两个选项,一个是接受血契,你胡家东山再起,另一个就是我帮你解除血契,但从今以后你们胡家上下就会重新沦为普通人家。” “当年家主在江南重新建立的胡家不是也是一方富豪吗,怎么到现在就变成普通人家了。”胡守玉支支吾吾说道。 胡亥面无表情,“早就被你某一世的兄长赌博败光了家产,如果不是靠着你们的祖母续命,连普通人家你们都够不上,家中子女代代为奴为娼。” 胡守玉张了张嘴,但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下一句话我希望听到的是你的答案,而不是犹豫不决。”胡亥声音变得严肃起来。 第二十章 签订血契 - 浮世绘:人间异事 - 苏州丶 墙上时钟的指针在一分一秒的转动,胡亥房间带着个阳台,此时阳台外面的天空也从明日高悬到皓月当空。 这里的月亮似乎是比外面要亮一些,尽管屋内没有开灯,但是月光也把屋子照的亮堂堂的。 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屋子里的五个人,只有徐晨曦是没有影子的。 这点他们本应该在白天就发现,但当时还没有点出徐晨曦的身份,也没有人去刻意关注这个细节。 “如果解除契约的话,会对徐小姐有什么影响吗?”胡守玉小心翼翼的问道。 “谁知道呢,也许会魂飞魄散吧,永世不得超生。”胡亥轻松说道。 “能不能有什么方法,既能解除契约,又能送徐小姐入轮回?”胡守玉回头看了一眼徐晨曦,有些愧疚。 徐晨曦皱了皱眉,“我不用你可怜我,我的下场是什么是我自己的事,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胡守玉没有回话,而是看着胡亥,想得到什么能两全其美的答案。 胡亥摇了摇头,打消了他的希望,“已经过去的太久了,如果按照我的计划,在地下沉睡百年后她身上的怨气便消散的七七八八了。 但胡显玉将她从地下带了出来,并每一世用血肉供养,这一千多年以来她的怨气又开始不断地累加,如今再也没有了转世重生的希望,要么以这种形态继续苟延残喘,要么就是彻底魂飞魄散,你和她都得到解脱。” 胡守玉又低下头,陷入了挣扎之中。 胡亥叹了口气,走到阳台上,从阳台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了一支细香,点燃后插进了桌子上的香炉之中。 “在这支香燃尽之前,给出你的答案。”胡亥说完后便坐在了阳台的椅子上,开始闭目养神。 一炷香的时间说长不长,市面上这种粗细的香大概只能烧到十五分钟左右,但这支香不知道是质地不同,还是胡亥故意为之,一直烧了一个小时才见底。 胡亥抬头看了看天空,今天正好是十六,一月中月亮最圆的一天。 月光皎洁如水,照在眼前的田野间,也照在房间众人的心里。 中间霓裳进来了一次,本想问众人要吃些什么,但一看屋内的状况,什么也没说又默默地关上门退了出去。 看着香炉里的最后一点火光熄灭后,胡亥站起身来,回到了房间。 不知道是巧合还有有意为之,月光正好照在了徐晨曦的身上,将她整个人笼罩其中,徐晨曦也不再像是白天那么看起来像一个正常人,身上开始散发出一些黑色的煞气,整个人看起来也更加阴沉了。 “你们已经没多少时间了,再不作出决定,过了今晚十二点,血契就会强行绑定。”胡亥提醒道。 胡守玉看着此看起来有些恐怖的徐晨曦,咬了咬牙,深吸了一口气,看向苏见夏,“苏小姐,等回去以后,麻烦你告诉连枝,就说我还是做了那个选择,让她不要告诉贤儿事情的真相,让她们母子二人要好好地活下去。” 说完后也不等苏见夏回答,又走到徐晨曦面前,沉声说道:“徐小姐,虽然是前世所做的事,但因果报应什么的我还是相信的,我也是才知道我的前世对你做了这么丧尽天良的事。 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我现在也能理解胡显玉的做法了,有时候一个人犯的错,可能生生世世都无法弥补,我不知道未来还需要做些什么来助你入轮回,我只能在我这一世,做到我力所能及的事情。” 徐晨曦抬头看着眼前已经恢复镇定的胡守玉,神情复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苏见夏倒是对他做出这样的决定有些惊讶,之前在胡斋,本以为有了妻子和儿子的牵挂,胡守玉已经下定决心要自私一回,哪怕是以后变成了普通人家,好歹也能保住自己现在这么幸福美满的家庭。 没想到在听说了这一桩之前的秘史后,胡守玉还是放弃了自己自私的想法,心甘情愿来为自己的第一世犯下的错赎罪。 看着这个身材矮小,由于疾病已经有些直不起腰的男人,苏见夏突然又想起了之前自己那个叫做李由的师兄。 男人是否有担当,从对女人的态度最容易分辨。 “你想好了吗,血契一旦签订,就再也不能后悔了。”徐晨曦幽幽说道。 “我的妻子在临走时告诉我,如果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是一定要做些什么去赎罪的,不然身上带着罪孽,终究是会遭到报应的。 如果现在她也在这里,哪怕是再舍不得,她也会支持我做出这个决定,家庭虽然很重要,但责任也很重要。”说起自己的妻子,在这种情况下胡守玉还是忍不住带上了一丝笑意。 徐晨曦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你们很相爱吗?” 胡守玉一愣,虽然不知道这时候徐晨曦问这个干什么,但还是如实回答道:“我跟她是在高中相遇的,当时的我们都很青涩,但相爱也很快。 后来我们约定了一起考同一所大学,虽然她最后的高考分数比我高出一大截,能去更好地学校,但她还是选择了跟我留在江北。 再到后来的大学毕业结婚,虽然知道了我家的产业不干净,但她也并没有嫌弃我,而是在我工作的时候学着如何主持家族内的内务,帮我妥善安排好家里的一切,让我能没有后顾之忧的在外做事。 我这一辈子最骄傲的事不是我下了多少大墓,精通多少风水秘术,而是在高中的时候遇到了我的妻子,并把她娶回了家里。” 胡守玉说起自己的妻子有些滔滔不绝,但脸上一直带着幸福的笑容。 “如果你就这么死了,你的妻子一定很伤心吧,她带着孩子一个人过的应该也会很不容易。”徐晨曦轻声说道。 “虽然以后的日子没有了我陪在他们母子身边,但如果能保住胡家的家业,保障了她们的物质生活,就算是我不在,她们也不会过得太苦,家族众人自然会将他们照料好。” 徐晨曦看着神色坦然的胡守玉,半晌后才轻声说道:“虽然你是他的转世,但你跟他确实很不一样,如果他也能这么有担当,也许现在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悲剧了。” 胡守玉也叹了口气,“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我也没有其他更好地选择了。如果能在我这里结束,那就再好不过了。” “你想好了?”徐晨曦认真问道。 这一次胡守玉没有犹豫,而是直接的点了点头。 徐晨曦看向胡亥。 胡亥则是转过头,“既然你们都商量好了,那也就用不着我帮忙了,你们签订好血契,这件事就算是结束了。” 得到了胡亥的答复后,徐晨曦不再压抑自己身上的怨气,一瞬间胡亥的房间全部被黑色的怨气笼罩。 黑色的怨气扑面而来,苏见夏刚感觉到有一些心理上的不适,微子启就恰好的往旁边坐了坐,那种不适感才消失不见。 而离得最近的胡守玉则是瞬间失去了全部的知觉,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整个人像是去了另外一个空间,全身上下没有任何感觉,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是不是还活着,甚至胡守玉都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经脱离了身体,漂浮在另一个空间。 在这个空间中,胡守玉听到了很多不一样的声音,有的人在争吵着什么,好像又有女子的哭泣声,婴儿的叫喊声。 “胡先生,再不下定决定,贫道这秘法哪怕是施展出来用处也不大了,可是救不了你这偌大的产业啊!” “我也明白这个道理,可是孙道长,她毕竟是我的妻子啊,如果没有这几十年来她对我的帮助,我也做不到这么大的产业啊,更何况现在我一穷二白她也还是对我不离不弃,我怎么忍心让她做这么残忍的事啊!” “哼,贫道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如何行事你自己决定吧!” ...... “相公,你要做什么?相公,你不要冲动啊相公!啊!” “对不起娘子,我也是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你放心,我会永远记得你的,一旦我脱离这般境地,我便求孙道长送你入轮回路!” ...... “胡显玉?起了这么个名字,你想好要怎么死了吗?” “哪怕是前世,但做了这么罪大恶极的事,我也应该要承担这份因果。” “前世造的孽就让我来承担吧,我愿意生生世世与你签订血契,供养你的灵魂,直至你能以凡人之躯重回人间。” “你考虑好了吗,如果你做下这个决定,那以后你的每一世都会直接跟我签订血契,供养我百年之久。” “我考虑好了。” ...... “如果要让他忘却前世的记忆,那这一世是否要签订血契,就需要重新征求他的意见了。就差这一世,你就能重新修炼成人,你确定要这么冒险?” “那就把选择权交给最后一世的他吧,我很想知道,如果重新选择的话,他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 听完这最后一句话,胡守玉只觉得整个人像是在悬空状态下跌落一般,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等脑子略微清醒了些后,胡守玉朝着四周望去,还是跟昏迷前一样的房间,月光也还是平静的照在地上。 胡亥、苏见夏和微子启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上,胡亥和微子启在小声交谈着什么,苏见夏则是神情复杂的看着自己。 一切都看起来好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但好像又少了些什么。 到底少了什么呢?胡守玉有些想不明白。 对了!那个叫徐晨曦的女人不见了! 胡守玉顾不上摔在地上的疼痛,一个激灵就站了起来,目光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又一圈,但这个房间里还是只有他们四个人。 “别找了,她已经不在了。” 第二十一章 轮回 - 浮世绘:人间异事 - 苏州丶 “不在了?不在了是什么意思,她先回去了吗?”胡守玉疑惑不解,如果血契已经签订完,那为什么自己感觉不到一点变化。 “血契没有签订,她放过你了。”苏见夏叹了口气,“或者说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想要跟你签订血契,她已经放下了这段仇恨。” 听到血契没有签订,胡守玉并没有松了一口气,而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问道:“如果没有签订的话,那徐小姐去哪里了?她不会受到什么影响吗?胡家以后是不是就是普通家庭了?” “你们家不会受到什么大的影响,虽然不会再像原来那么大富大贵,但比起一般家庭也是能强上不少的。至于徐小姐......”说到这里,苏见夏没再继续说下去了。 不过从苏见夏脸上的表情,胡守玉还是猜出来了结果,“徐小姐她,是不是已经魂飞魄散了?” 没有人回答他。但沉默本就是最好的回答了。 胡守玉有些失神,“那她为什么还要在我家族中布下诅咒,费尽心思逼我签订血契,她的目的不是已经达到了吗?为什么最后又后悔了呢?” “你不是应该庆幸吗?血契没有签订,你捡回了一条命,回家能和妻子孩子团聚。”苏见夏的语气中听不出来任何感情,可能同样作为女人,对徐晨曦的同情心突然泛滥起来,导致对胡守玉也没有什么好的态度。 胡守玉默然,往后退了两步,坐在了徐晨曦刚刚坐在的椅子上,空气中似乎还有一丝徐晨曦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胡守玉记得这个名字,香奈儿的邂逅,一款闻起来很舒适的香水。 “虽然应该是这样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并没有觉得很高兴,反而心里有一些......不舒服。” 突然,胡守玉的脑海中浮现出自己听到的最后两句话,猛地抬头看向胡亥,“阳先生,徐小姐是不是一开始就没想过要跟我签订契约?” 胡亥停了下和微子启的谈话,“为什么这么说。” “我刚刚,不知道是睡过去了还是什么,处在了一个特别奇怪的状态中。我听见有好多人在我耳边说话,好像有胡晨,那个封印徐小姐的鬼修,还有胡显玉,还有徐小姐和......阳先生你。” “我听到阳先生问徐小姐是不是确定要让我忘记前世的记忆,重新选择是否要签订契约,徐小姐给了肯定答案。 如果她想签订契约应该不用这么做吧?重新选择的机会,无非就是让我反悔。 所以我猜她这一次并不想跟我签订契约。” “你这么说,倒是也没什么问题。”胡亥并没有否认。 “可是为什么呢?按照你们的说法,就差我这一世,她就能重回人间了,为什么要在这种关键的时候放弃呢?”胡守玉不明白。 “可能是因为想开了吧。” 胡守玉一愣,“想开了?” 胡亥回想了一下,“大概四十多年前,这个女人找上我,想让我帮她在你转世之时清除你前世的所有记忆,那是时隔一千多年后我们的第一次见面。 我当时问了她同样的问题,问她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放弃。 她说从一开始跟胡显玉签订契约时,她就没想着要完成最终的契约。 如果这一世跟你签订了血契,那过完这一世,她会重返人间,但你不会再有来世。 她说自己既然已经变成了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那最后的结局就只能是去死,哪怕是重新变成正常人也不会有好的结果。 所以她选择了把未来留给你,让你能够继续生活下去。 你们家族的事业会逐渐恢复,那种怪病也会消失。 她是一个好女人,也是一个好妻子。直到最后她也没有想着要让你断子绝孙,只是这千年来让你感受跟她同样的痛苦,然后把以后的生活交给你,自己选择去赴死。” 听完这些话,胡守玉彻底瘫坐在椅子上,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应该有什么反应。 胡亥的手边,那尊玉像又恢复到了最初的晶莹剔透,原来的红色液体好像从来没存在过一样。只是不知道哪里不对劲,看起来感觉比第一次见到时少了几分灵性。 “我还能为她做些什么吗?”胡守玉轻声问道。 “她的尸体还在云南,你去过的那座墓。因为秘法的原因,她的尸体在石像里还保存的很好,把石像打碎后,把她的尸体火化掉。”胡亥说道。 胡守玉点点头,“我这就去办。” “我们跟你一起走吧,不然你自己也走不出去。”苏见夏站起身来,一把拉起了正在出神的微子启。 胡亥伸手拉住微子启的另一只胳膊,“你自己走就行了,干嘛还把他也带走,好不容易来一趟,几百年没见的朋友,还不让我们多待一会儿。” 苏见夏一脸嫌弃,“两个男人有什么好相处的,还共处一室,恶不恶心?能让你们见一面都不错了。” “你以后的日子是真不好过啊,遇到个这么强势的。”胡亥趴在微子启耳边小声说道。 苏见夏一把把他推开,“离这么近还说悄悄话,真当我听不见啊!” 胡亥对着微子启使了个眼色,微子启视而不见。 苏见夏踢了微子启一脚,微子启有些无奈,“我得带着他俩出去,不然他俩找不到路。” “深更半夜的,还准备去哪,现在都十二点了。”胡亥指了指墙上的钟表,“先在这里住一晚吧,我让霓裳把空房间给你们收拾出来,明天再回去,也不差这一天。” 微子启看了一眼苏见夏,苏见夏瞪了胡亥一眼,“就一晚上啊,多了本姑娘不住。” “就算是养闺女也不能这么惯啊。”胡亥拍了拍微子启的肩膀。 一时间三个人各说各的,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霓裳虽然看着是个很精致的女人,但收拾起来房间动作也很快。 望夷宫里的客房虽然没有主卧那么豪华贵气,但气势也比一般的国风主题酒店要恢宏太多。 不知道是不是随时准备接待客人的缘故,房间里的家具和床单都是一尘不染的,随意整理整理就能住了。 折腾到了凌晨,第一次经历这种事的胡守玉碰到了床很快就睡着了。 在望夷宫最顶层的阳台处,两男两女围坐在一个圆形茶台旁,看着栏杆外的夜色,闲聊着什么。 “那位徐小姐没有魂飞魄散吧?而是被你送上了轮回路。”苏见夏看向对面的胡亥。 “这是怎么看出来的?”胡亥往后一靠,一脸惊讶。 “别装了,连个惊讶的表情都装的这么差。”苏见夏翻了个白眼,“说不好,感觉到的吧,没有那种彻底在世间消散的感觉。” “这你都能感觉得到。”胡亥这回确实是有点惊讶。 “她好像天生对于这些东西都有一种比常人更为敏锐的触觉,灵魂,鬼怪或是妖邪。”微子启解释道。 胡亥点了点头,“看来确实是小看你了。不过不是我送她入的轮回,而是你身边这位。她怨气太重,再加上这一千年来给她的滋养,她的力量已经比当初强大太多了,地府也有些接不住。” 看到苏见夏询问的目光,微子启又指了指胡亥,“是他找我帮忙的,他觉得徐小姐就这么魂飞魄散了实在是太可惜了,毕竟从头到尾她都没有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唯一杀过的几个人也都是杀害她的罪魁祸首,所以把她送入轮回,也不是什么不能做的事。” “你倒是对她挺好。”苏见夏眼珠子一转,“你不会喜欢上她了吧?” 胡亥一口茶水喷到了地上,赶紧看了一眼旁边不动声色的霓裳,严肃反驳道:“这是什么话,不要栽赃我啊,我只是觉得她很可怜,可没有什么别的心思。” “人家还没说什么,你就急着解释这么多。”霓裳头也没抬,低头小抿了一口茶水。 胡亥赶紧闭上嘴。 “之前有些人还在我面前说什么男人地位,我还以为你在家里也很有地位呢。”微子启补上一刀。 胡亥瞪了他一眼。 “不管怎么说,也算是个皆大欢喜的结果了。胡守玉用了一千多年来赎罪,徐小姐也得到了解脱,能够继续转世重生,希望从这一刻开始他们的命运就不会再有纠缠了。”苏见夏总结道。 微子启点点头,“本来在他们的下一世还会认识,不过在送她入轮回路的时候,我已经斩断了他们命运线中还有交合的部分,以后的百世千世,他们都不会再有相遇的机会。” “那真算得上是完美结局了。”霓裳感叹道。 —— —— 云南,某处边境。 “胡先生,我们的机器已经绑定了石像,现在把石像拉上来吗?” 红色的吊臂旁,戴着白色安全帽的工人询问着旁边瘦小的中年男人下一步的指示。 胡守玉点了点头,示意工人开始行动。 工人拿出了对讲机,发出指令,随后巨大的吊臂扭转方向,开始拉动着下面的东西。 下面的东西应该不重,钢索不断回收,很快就拉上来了一个女人的石像。 胡守玉呆呆的看着这个石像,与前几日在望夷宫中见过的那个女人的面容重合在一起,一种莫名的情绪开始在脑海中出现。 “娘子,你今晚也太美了,不枉我这么费尽心思把你娶回到家中。” “相公说什么胡话,难道我不是每天都很美吗?” “娘子说的是,只是今晚成婚格外的美。” “娘子,我胡晨发誓,日后不论怎么样,都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也不会让你劳累半分,嫁给我了你就在家安生享福就好了。” “好啊相公,你说的话我可是记在心里了。” 第二十二章 江北大学 - 浮世绘:人间异事 - 苏州丶 江北大学,这所曾经国内的第一所高等学府,早些年在亚洲甚至全世界都有着极高的声望。 现在虽然很多学院都被拆分出去独立成为了其他的大学,但如今的江北大学,单论学校实力,也只有远在京都的那两所全球闻名的高校才能说稳压它一头。 不止是江北省,甚至于全国大部分的学生心目中的理想大学都是江北大学,在大家的印象里,能考上江北大学并且顺利毕业,那下半辈子基本上都是衣食无忧了。 此时在江北大学南门不远处的桃园餐厅里,几个女生正围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讨论着什么。 “喂,看到那边那个穿黑衬衫的男生没?什么时候江大有这么帅的男的了。” “你问我?这学期桃园跑了十几次,我也是第一次见啊。” “哎,你们说他是哪个系的?大几的?看着很像是学弟啊。” “姐姐,下学期开学你都大四了,这学校看谁不是学弟啊。” “在这儿讨论半天有啥意义,看老娘在大学生涯末期勇猛一把,去要了这个学弟的微信!” 表露了坚定决心后,这名勇敢的大三学姐甩了甩刚染过的头发,就冲向了不远处坐在椅子上发呆的男生。 “你好同学,我是管理学院会计系大三的李子涵,能加一下你的微信吗?” 男生似乎有些惊讶,抬头看着这个有些刻意找角度散发魅力的“学姐”,有些手足无措,“不好意思,我不用手机......” 李子涵一愣,但还是努力保持着脸上的笑容,“同学开玩笑的吧,这年头怎么还会有人不用手机啊。” “啊......我确实没用过手机,我平时也没什么人要联系,而且我不是你们学校的,我在这里等人的。”男生拍了拍口袋。 李子涵的笑容有点僵在脸上,回头看了一眼后面那些正在等自己凯旋归来的同学们,咬了咬牙,准备豁出脸面再进攻一波。 “学姐,你在干嘛呢?” 耳边传来的声音有些耳熟,李子涵转头一看,扎着红色高马尾的少女手里拿着两杯西瓜汁,眼神在自己和对面男生身上来回游离。 “见夏,你们认识?”李子涵心道不妙。 “他是我的一个......远房亲戚。”苏见夏把西瓜汁放下,不动声色的拦在两人中间。 李子涵有些将信将疑,“这样啊。” “学姐是来要微信的?”苏见夏开门见山。 李子涵有些窘迫:“......算是吧。” “那学姐可能要失望了。”苏见夏看了一眼眼神逃避的微子启,“我这个亲戚吧,是从农村小地方来的,他们那里比较贫穷落后,连电都不通,所以连手机都没有。” “他刚刚也是这么说的,我还以为是玩笑话。”李子涵有些惊讶,现在社会发展的这么快,国内竟然还能有这么贫困的地方。 苏见夏赶紧点头道:“地大物博的,总是有些偏远地区照顾不到,而且学姐你看看他,跟个木头一样呆傻呆傻的,也不像是城里人啊。 学姐你长得这么好看,还是得找个正儿八经门当户对的男朋友,我这亲戚除了张脸能看点,其他的要啥没啥,这年头脸也不能当饭吃。” 李子涵深以为然,她以前就谈过一个长得特别帅的男的,结果除了脸好看一无是处,谈恋爱不仅得自己花钱,还得当妈一样的照顾他。 再看看一脸木然的微子启,俩人都当着他的面这么聊了,还两眼放空一点感觉没有,看来果然是小地方的人,不太聪明。 既然这样,那自己回去也有的说了。 “那学妹你带着你亲戚多逛逛吧,估计他进城一次的机会也不多,让他看看我们学校的规模什么的。”李子涵边说边往后走。 苏见夏摆摆手,“好的学姐。” 看着李子涵去跟自己的小姐妹们叽叽喳喳的边说边往这边看,苏见夏只觉得有些好笑。 “我的大少爷,第一次带你来学校转悠就被人看上了,平时天天窝在店里,倒是小看了你的魅力啊。”苏见夏把西瓜汁递给微子启,“走吧,陪我去上课吧。” “之前也没说还要上课啊。”微子启一愣。 苏见夏强行拉着微子启站起来,“来都来了,不体验一下现代大学的课堂生活怎么能行,知不知道想考上江大多难啊,让你免费听课都是你的荣幸!” 微子启像个木头人一样被拉着走,但嘴上还是有些不情不愿,“你们这些课对我来说也没什么用,听起来还枯燥乏味,我很难领略课堂上的快乐啊。” “让你听你就听,哪有那么多话!”苏见夏一瞪眼。 微子启赶紧闭上嘴,不再说话。 江北大学作为民国时期的百年高校,虽然后来校区翻新了很多次,但也只是翻新了校园内的主体建筑,学校里的布局和生态环境还是保留着民国高校的气息。 纵横交错的石板路,随处可见的梧桐树,虽然没有胡亥家里的那么粗壮高大,但也能达到遮天蔽日的效果,到处都是一片片的树荫。 林间的知了声,树叶随风飘动摩擦在一起的沙沙声,路上一起骑着电车嘻嘻哈哈的小情侣,坐在路边长椅上小声背书的学生,扎堆抱着书从宿舍到教学楼上课的年轻人们,还有湖边画着山水画的退休老教授。 这些东西汇聚在一起,哪怕是看遍了人间百态的微子启,此时也会觉得身心都有些放松了。 “怎么,对我们学校心动了?”似乎是察觉到了微子启的变化,苏见夏好奇道。 “是有点儿,这个时代上学的氛围,确实是要比以前好的多。”微子启点头道:“不过我其实来过一次你们学校,在1920年,那时候他还带着国立高校的名字。” “一百年前啊,那时候我们学校是什么样的?” 微子启看了看远处几栋现代化的教学楼,有些出神,“时间过得太久了,我也有点记不清了,只记得那时候没有这么多的高楼,都是白砖绿瓦的平楼,那时候的老师还被叫做先生。 先生和学生们之间礼仪看的极重,上课下课,路上见面都是要行礼和还礼的。 同学之间也很互助友爱,志向不太大的,想要靠着学习来改变自己家庭的生活。志向远大的,则是要用学习来报效国家,但无论大和小,每个人的学习都是有着自己的目标,所以那时候的人看起来好像是......更有希望。” “看起来叔叔好像还挺喜欢那个时代的。”苏见夏歪了歪头,“不过民国时期应该也很美吧,光从电视剧里看都感觉让人很向往了。” 微子启点点头,“那个时代还挺浪漫的,人人都在为了报国努力,无论男女,每个人心中都在为了自己崇高的理想奋斗。 虽然大部分人的生活还是很贫苦,需要每天都很勤劳的工作才能赚到钱,还有那些外来国家的压迫,但当时的小市民们生活在大杂院里,也有属于自己的快乐。” “叔叔当时在干什么呢?”苏见夏突然想起来,“就是,1937年的时候。” 微子启想了想,“好像是在当老师吧,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在开封,国立河南大学,我教的是历史。” “倒是看不出来你还会教书呢。”苏见夏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又“哦”了一声,“也是,这世界上也不会有人比你更了解历史了。” 犹豫了一下,苏见夏还是问道:“叔叔,那个时代,你没有出手吗?” 微子启摇了摇头,“有些事不是我们出手就能改变什么的,这其中的因果太重了,这一劫是注定会发生的,不然也没有你现在看到的进步和发展,可能我们还跟隔壁的朝鲜一样,停留在封建社会。” 苏见夏想起来之前在电视上看过的,朝鲜还停留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实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我当时也试出手来避免一些悲剧的发生,可后来我发现,就算我避免了这一处,也还是会有下一个地方发生同样的事情,好像就是冥冥中自有天意。 个人的力量还是过于渺小,没有人能与天道抗衡。”微子启看向远方,眼神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也许就真像叔叔说的那样,这些事情的发生都有它存在的合理性。”苏见夏歪了歪头,“只是有时候会觉得那段时期实在是太黑暗了,尤其是和现在的生活对比起来,就好像是虚幻一般的不真实。” 微子启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道:“正是因为有了过去,才会有现在。” 第二十三章 长安 - 浮世绘:人间异事 - 苏州丶 大学里的公共课一般都是两三个班一起上,江大也不例外。 此时能容纳近三百人的阶梯教室里,苏见夏正坐在倒数第三排偷摸玩着手机游戏,微子启则是跟高中大学里的学渣一样,趴在桌子上睡觉。 苏见夏之前问过微子启,为什么他好像从早到晚都在睡觉。 上午在房间里的床上睡,下午就在二楼房间里的躺椅上听着收音机里的戏曲睡。 微子启给出的解释是,我是个两千多岁的老年人了,换成正常人说不定这个年纪墓都让人挖了,我现在还能站在这儿都已经是奇迹了,还不能让我多睡会儿了? 苏见夏虽然知道他是在瞎扯,但是也实在是找不到理由来反驳。 “同学,我的课就这么无聊吗?上课还不到半小时就睡着了。” 听着历史课老教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苏见夏眼疾手快的把手机往桌面上一盖,然后推了推身旁的微子启,再回头对老教授甜甜一笑,整个过程一气呵成,熟练至极。 微子启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四处张望着,转到身后时,看到了头发花白的老教授背着双手,双眼有神的盯着自己。 “我在江大教了三十多年的书,虽然是选修课,但是你还是第一个敢在我的课堂上睡觉的学生。”老教授的语气中透着一股知识分子的桀骜不羁,“怎么,你是觉得我的课讲的太无聊了,或者是有什么不符合史实的地方?” 微子启拿起桌上的西瓜汁喝了一口,不紧不慢道:“历史这种东西倒没有什么无不无聊的,不过确实是有那么一些个地方和史实不符。” “哦?”老教授眉头一挑,直接坐在了两人身后,“那请你来给我说一说,我讲的哪些东西是和史实不符的。” 苏见夏心道一声“不好”。 然后微子启靠在了座椅的靠背上,打了个哈欠,“李建成作为李渊的长子,李世民的兄长,并不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他对于政治也有自己独特的见解,有自己的一群心腹臣子和至交亲朋。单论文韬武略,他也不见得就比李世民差多少,甚至在当时的长安城里,谁又不知道李渊的长子是高门子弟,颇有才华,迟早会继承李渊的位置。 只是当时玄武门之变,听起来确实有些损害李世民的形象,史官才把李建成塑造成一个昏庸无能之辈,让后世之人觉得虽然是弑兄,但也在情理之中。” 老教授皱了皱眉,“照你这么说,还是后世之人冤枉了李建成?是太宗皇帝为了皇位,所以才策划了玄武门之变?” “你要是这么理解,倒也没什么问题。” “胡闹,简直是一派胡言!”老教授瞪大了眼睛,“你这是从哪听来的野史?秦皇汉武,唐宗宋祖,竟然让你说的是个大逆不道之人!你怎么出现在我的课堂上的?!你给我出去!!” 微子启撇了撇嘴,直接当着老教授的面,跨过前排座椅往外走了出去。 苏见夏艰难地咬住嘴唇不让自己笑出来,然后站起身跟老教授鞠了一躬,说了句“不好意思”,也赶紧跟着跑了出去,留下老教授一个人站在原地目瞪口呆。 走到教室外面,苏见夏看着微子启呆滞的表情,再也忍不住了,扶着墙笑了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微子启面无表情。 苏见夏一听,笑的更厉害了,在地上蹲了半天后才靠着墙,扶着腰笑道:“李教授纵横学校三十年,在学校可以说是资历最老的一批老教授了,在学校就算是校长见了他都要敬一杯酒,没想到今天被你气成这样。” “我只是实话实说,他懂哪门子历史,我在李建成府上住了五年,他跟李世民两个人几斤几两我能不知道?”微子启冷哼一声,“年纪大一把了还不虚心听老年人的教诲,还好意思为人老师。” “你在他眼里才是年轻人,人家好歹也是国内历史界的泰斗,谁见了他不尊称一声李老,只是没想到会遇上了你这个活了三千多年的糟老头子。” “所以我才说学术界现在是越来越差了!” “那李建成真有点本事?我看史书上说他是庸才一个啊,要不是因为是长子,皇位跟他是一点关系没有。”苏见夏好奇道。 “史书终归还是会重点赞扬当时的统治者,少不了是要把李建成塑造成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形象。” 微子启眯起了眼睛,脑海里浮现出来那个意气风发的翩翩少年,在长安城外,腰悬长剑,对自己抱拳说道:“如今世道混乱,皇上残暴无道,百姓民不聊生,父亲是朝中重臣,两个弟弟又尚且年幼,还不太明白事理,建成想改变现在这个世道,给天下百姓一个安居乐业的生活。 建成自知才能尚浅,单靠自己终究是成不了气候,所以斗胆恳请先生能助建成一臂之力,让建成能够给这个天下一个交代。” 夕阳西下,看着城门外进进出出的百姓,微子启本来不准备插手人世间的这些朝代更迭之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转头看到当时那个年轻人清澈又真挚的眼神,但却又满怀着对天下苍生的怜爱,微子启还是改变了自己将要离去的想法,选择留下推他往前走一步。 “你倒是给了天下苍生交代,但是怎么没给自己一个交代呢。”微子启轻声道。 “嗯?什么?”苏见夏没听清。 “没什么。”微子启摇摇头,然后又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你想不想去看看年轻时候的李建成?” “可以看吗?”苏见夏兴奋道,上一次回古代还是岑碧青那一次,回的是宋朝。 微子启点了点头,“刚刚突然想起来了他的一些事,有点想回去看看他,你现在没事吗?” “没事没事,那我们现在就去吧。”苏见夏笑眯眯道,虽然李教授的课还没上完,但是管他呢,逃课这种事早就是家常便饭了。 微子启点点头,打了个响指。 周围场景随之虚化模糊起来,一阵波动后,两人身上的装束也换成了当时朝代的普通长衫和长裙,周围也传来了一声声似乎是官兵的吆喝声,场景也从江北大学的教学楼换成了看起来高大巍峨的古城墙。 长安城。 “不是说李建成是在河东起兵的吗?为什么我们来长安了?”苏见夏好奇道。 “现在是公元609年,隋炀帝杨广继位的第五年,这时候的李建成20岁,刚刚有了要推翻隋朝统治的想法,正在长安广纳贤士。”微子启解释道。 苏见夏点点头,“历史上有名的长安城,今天终于见到了。” “纵观各个朝代,唐朝的长安和宋朝的汴京,应该说得上的最繁华的两个都城了,长安的歌舞升平,汴京的开放程度,都是一绝。 虽然后期的宋朝到处往外送钱,不过太祖和太宗时期的汴京,说是当时的世界第一城也毫不为过。”微子启展开手中的折扇,往城内走去。 苏见夏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她虽然对历史感兴趣,但也只是系统的历史,很多细节都还不够了解。 跟之前去汴京都城一样,苏见夏也少不了扔给城门口的守城将士一锭金子。 此时还是隋炀帝时期,都城还在洛阳,长安虽然也是除洛阳之外的第二大城,但守城将士也很少见出手这么大方的,再一看两人多少有些气度不凡,还以为是京城里来的大门大户的少爷小姐,赶紧低头抱拳行礼。 走进城门,这才来到了真正的长安城。 长安城中,八街九陌,川流不息,车水马龙。 之前只看过形容长安城繁华的成语,体会不够深刻,直到现在真正的站在了长安的土地上,苏见夏才发现,为什么这么成语没有什么夸张的字词。 因为不管是什么夸张字词,都形容不出来长安的壮阔。 道路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大声吆喝的商贩,五花八门的商品,高楼林立的建筑,无一不宣告着这个当时最繁华的城市的地位。 “怪不得都说唐朝是百姓最安居乐业的朝代,我要是生活在这里我也快乐啊。” 苏见夏看着两旁商贩摊上摆着的那些各式各样的上等绸缎,感觉眼睛都有些看不过来了。于是再次发挥在汴京的好习惯,到处开始买买买。 微子启有些无奈,看向道路前方,心中略微估算了一下时间。 “滚开!别挡了本大爷的路!撞死你们大爷我可不负责!” 第二十四章 李建成 - 浮世绘:人间异事 - 苏州丶 苏见夏转过头看去,马路的另一边,几名穿着似乎是某个家族统一仆人服装的男人正骑着马向城门疾驰而来。 人还未到,手中的马鞭就已经向前挥去,一些个行动缓慢的老年人和躲避不及的妇女都狠狠地挨了几鞭子,力道之大,鞭子落下的地方瞬间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城中大多数百姓似乎是知道这队人马来自何处,远远地看到后就赶紧往道路两边躲避,很快就把道路空了出来,甚至包括两边的商贩都舍了摊子不要躲到一旁,被马撞翻了都不敢看一眼,路上剩下的就只有手里拿着一条绸缎的苏见夏和似乎是在发呆的微子启。 “姑娘,赶紧过来啊,那是宇文大人府上的家丁,他们在这长安城里可是无法无天啊!你这细皮嫩肉的,怕是一鞭子都扛不住!”一旁的大爷见苏见夏迟迟不动,赶紧对她喊道。 宇文大人?宇文化及?苏见夏脑子里浮现出这个名字,在随末的时候就是他杀了隋炀帝杨广,自立为皇,就是可惜还没当了几天皇帝,就被唐朝的军队灭了国。 苏见夏放下手中的绸缎,眯着眼睛看向奔来的人马,对这个嚣张至极的宇文家族,她也很想看看对方能无法无天到什么程度。 “臭娘儿们,找死是吧!”看到苏见夏不仅不躲,反而还走到了道路中间,为首的一名中年男人更是怒不可遏,扬起手中的鞭子就狠狠抽了过来。 在场的所有人都闭上了眼睛,不忍心看到这一幕。 但不论是鞭子抽到人身上的声音还是苏见夏的惨叫声都没有传来,众人有些疑惑的睁开眼睛。 道路中间,苏见夏还是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脸上没有一丝的害怕神色,而在她的身前,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名穿着白色衣袍的少年。 少年约莫二十岁左右的样子,容貌极为好看,在阳光下颇有些偏偏贵公子的气质,但他左手抓住了还在空中的鞭子,右手则是手持长剑抵在了中年男人咽喉的样子,又像是一名武艺高强的英雄少年。 男人用力想收回鞭子,但那看起来有些书生气的少年却是力道不小,鞭子在空中纹丝不动,反倒是抵在自己咽喉的长剑那冰凉的触感更甚。 “小子,你可知道大爷我是谁?”男人不自然的盯着长剑的剑尖,一滴冷汗从额头上滴下,落到剑身之上,但男人的语气却还是很强硬。 “如今的国内,敢在长安城街道上如此飞扬跋扈的,除了宇文家族的人,我也想不出来还有谁了。”少年的声音很轻,但却是一种很重的上位者的语气。 男人听到对方看出了自己的身份,马上就挺直了腰板,“既然知道了大爷的身份,还不赶紧滚开!惹怒了大爷,把你抓回去严刑拷打!” 少年冷笑道:“怎么,宇文化及这么快就能在朝中一手遮天了?你们这些宇文家的走狗,还真把自己当个人了。” “大胆!你竟敢直呼丞相名讳!你可知道这是杀头之罪!”男人怒喝道。 “我只知道直呼皇上名讳是杀头之罪,什么时候宇文化及和皇上同等地位了?” “好个伶牙俐齿的小子,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敢杀了我!”男人伸手一招,“来啊,给我拿下这个小子,回去本大爷在丞相面前为你们请赏!” 男人说完,身后众人一齐跳下马来,抽出腰间的长刀,向着少年步步紧逼。 “姑娘,一会儿打起来可能会有些混乱,打扰了姑娘的雅兴就不太好了,还请姑娘后退几步,等在下解决了这几个人,姑娘再逛街也不迟。”看着对面十几个人高马大的家丁,少年并不慌乱,反而是回头笑着提醒苏见夏要小心。 苏见夏有些好奇的看着眼前这个笑容和煦的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我......” 少年刚准备答话,宽阔的道路上就传来一阵震动感,伴随着的还有重甲铁骑踏在路上的阵阵响声,以及重甲碰撞的清脆声音。 众人转头看过去,道路的另一边,一支约莫有上万人的重骑兵队伍,正缓慢地向着城内进发。 将士和战马均披黑色盔甲,脸上戴着黑色的面具,只漏出眼睛。动作整齐划一,虽然队伍并未靠近人群,但身上那种常年征战沙场的杀气还是弥漫在整个街道中。 队伍的最前方,高举起一支十几米的黑色战旗,上面用正楷绣着一个大大的“李”字。 黑色战马迈着整齐划一的脚步向着几人走来,重装战马的马蹄声每一步踏在地上,就好像是重重踏在周围人群的心里。 “停!” 随着为首将军的一声令下,这支万人重骑兵像行进时整齐般的停在了原地。 将军目光在前方几人的身上扫过,然后翻身下马,快速走到少年前,单膝下跪。 “末将李珣,参见少主!” “少主?” “莫非他就是唐国公的大公子?” “怪不得敢在长安地界和宇文家的人针锋相对,原来是李家的大少爷啊!” 随着将军李珣的行礼,周围长安城的百姓也纷纷猜出了这名白衣少年的身份。 如今在大隋,无论是宫内还是宫外,敢如此和如日中天的宇文家族作对的,也就只有唐国公李渊所在的李家了。 那这名少年,自然就是唐国公的大公子了。 少年收起长剑,挥手示意李珣免礼,然后对苏见夏笑道:“在下名叫李建成,是个读书人。” “原来你就是李建成。”苏见夏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有些微微惊讶。 她很难将眼前这个路见不平且又温文尔雅的少年和二十分钟前在江大课堂里李教授口中那个不学无术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公子联想到一起。 “姑娘听说过我?”李建成看着眼前这个少女,心中也有些疑惑,虽然也和周围人一样穿着同样的服饰,但眼前这名少女总给他一种和这里格格不入的感觉。 苏见夏歪了歪头,实话实说道:“唐国公李渊的大公子,自然还是听说过的。” “大胆!竟敢直呼唐国公名讳!”李珣沉声喝道。 “李珣!”李建成皱了皱眉:“你这样和宇文家的那些人有什么区别?叫个名字就是有罪了?” 眼见少爷有些生气,李珣赶紧低下头后退一步。 “给这位姑娘道歉。”李建成的声音中带着些不容置疑的语气。 李珣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李建成沉下来的脸色,赶紧面向苏见夏抱拳道:“方才多有得罪,还请姑娘不要见怪。” 苏见夏看了一眼不远处,轻声笑道:“你运气不错,保住了一条命。” 李珣一愣,有些生气道:“姑娘这是何意?” “她的意思是,如果你再晚一会儿道歉,你可能会死。” 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常年在战场上厮杀的李珣几乎是下意识的就伸手摸向了腰间的长剑,但不论怎么用力,腰间的长剑都无法出鞘分毫。 大脑在下意识做出反应,李珣赶紧就地一滚,与身后的人拉开了距离,同时大喝一声:“列阵!” 李家军的训练有素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在李珣重新站立起来的那一刻,身后骑兵的先锋部队同时下马,数百名身穿重甲的将士将几人包围在其中。 李建成皱了皱眉,刚准备呵斥李珣随意行动,就见刚刚那个突然出现在李珣身后的男人只是轻轻将手中折扇凭空压下,围着他的数百士兵,包括将军李珣在内,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在身上一般,全部都跪倒在地,力道之大,道路上的石板砖甚至都出现了凹陷和破裂。 “你们这些当兵的能不能把脾气收一收,刚还想说宇文家的人嚣张跋扈,现在看来你们李家也是彼此彼此嘛。”苏见夏摇了摇头。 “在下带兵无方,惯纵的这些将士们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还请姑娘不要迁怒与李将军和各位将士们,如果姑娘觉得受到了冒犯,大可怪罪于在下,在下愿替李将军和这些将士们受过。”李建成有些焦急,赶紧两步走到苏见夏面前抱拳道。 看着眼前这个少年眼中由衷对将士的担心,贵为国公大公子还愿意低下头对自己一个不知名的小人物道歉,苏见夏也有些不忍。 “李公子不用这样,本来也不是你的错,军队在外难免会沾染些不好的风气,这也不是你能改变的。 何况我们也没有伤害他们,只是略施小惩,对于这些身经百战的士兵来说连小伤都算不上吧。” 苏见夏伸手扶起了李建成弯下的腰,“以你的地位,除了皇上,不必对谁低头。” 李建成似乎有些惊讶,抬头看着眼前的少女,眼中更是疑惑。 第二十五章 李府 - 浮世绘:人间异事 - 苏州丶 微子启收回了折扇,在胸前轻轻摇晃,周围的士兵这才能勉强搀扶着站起来,有些畏惧的向后退了几步。 “姑娘,建成虽不才,手下人又刚刚冒犯了姑娘,但还是想请姑娘和这位先生能上府上一坐,建成有一些不情之请,还想跟姑娘说一说。”李建成轻声说道。 “李公子指的是推翻隋炀帝统治?”苏见夏不动声色。 李建成一惊,赶紧朝着左右看看,“姑娘,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如今大隋在当今圣上的治理下可以说得上是国泰民安,一片盛世,建成万万不敢有这种想法。” “长安都是你们李家的地盘,你还怕有人给你传出去?”苏见夏翻了个白眼。 李建成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说道:“此事事关重大,其实除了我和李将军外,还没有其他人知道。” 苏见夏一愣,“不是你爹让你和你弟弟两头准备等待时机一起起兵的吗?” “姑娘何出此言,家父一生为国为民,而且对皇室忠心耿耿,自然是不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况且在下的二弟世民才刚满十一岁,虽然他天资聪颖,对治国一事有些自己独到的见解,也许以后在他长大成人后会有做这种事情的想法,但至少现在他还只是个单纯的少年。 从头到尾,此事也只有我一人谋划,若是不成功,或是被人发现,那也由我一人承担后果。”李建成有些疑惑。 苏见夏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带我去你府上吧。” 李建成松了一口气,对着李珣挥了挥手,示意他去清理道路,“姑娘请跟在下来。” 李珣有些畏惧的看了一眼微子启,这次不敢有任何意见,赶紧指挥手下将士把堵住道路的宇文家族的几个家丁清走。 而那几个宇文家的家丁早就被这会儿发生的事吓得站在原地不敢乱动,看到几个身披黑甲的战士走来,赶紧收起腰间的长刀,跪在地上喊道:“李公子饶命,都怪我等有眼不识泰山,在长安城中冒犯了李公子,还请李公子饶我们一条贱命。” 唐国公李渊的名号这些人还是听过的,极得圣上宠爱,在朝中的地位也很高,是极少数宇文大人不敢公开与之作对的人,更不用说他们这些家丁,遇上的是唐国公的大公子了。 “长安不是洛阳,不是你们这些宇文家的走狗可以为非作歹的地方,在洛阳你们怎么样我管不着,但是来了长安,就得把你们的尾巴给我夹住了,滚!” 李建成似乎并不愿意和这几个人多说话,身后的士兵也很有眼色的将几名跪在地上的家丁拎起来扔到了边上,为李建成让开一条道路。 “还不知道小姐芳名呢。”李建成突然想起来。 “我叫苏见夏,算是外地人吧,这位是我的夫君,微子启。”反正上次在宋朝的时候已经这么说过一次了,这次说起来脸不红心不跳。 李建成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微子启,见微子启没有反应后,才继续说道:“在下曾经听一位道教的高人提起过,说是在这世上有一些高人,云游天下而又远离尘世,他们举手投足间便能翻云覆雨,改变人间所发生之事的走向,但他们却又从不会插手人间之事。” “李公子觉得我们夫妇是所谓的‘高人’?”苏见夏笑道。 李建成眨了眨眼,表示默认。 “只是路过而已,碰巧之事,怕是要让李公子失望了。” 苏见夏说完后,并没有在李建成的反应中看到任何失望之色。 “那也无妨,在下交朋友从不看对方家世和身份,只要是有缘,都想结交一番。”李建成摇了摇头,“况且刚刚在街上,我们也算是已经认识了,请朋友回家喝杯茶,应该也是正常事。” “李公子这么说,倒是也有些道理。”苏见夏笑着点了点头。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之前怎么听人说,是令尊国公大人不满杨广的统治,所以才让你和李世民分别在不同地方招兵买马准备起兵。” 李建成有些疑惑,“方才姑娘提起时我就想问来着,姑娘是从何处听到这种说法的。 家父确实是对皇上的一些做法不太满意,但是家父自幼便是跟着先皇出生入死,先皇对李家颇为看重,才赐以家父国公之爵位。 先皇临终前,也告知家父要忠心辅佐皇上,家父对于先皇的遗诏自然是万死不辞的。所以尽管如今对皇上有些不满,家父也只是想要尽力劝诫皇上不要过于放纵,以免无法善终,从未有过要背叛皇上的想法。” 苏见夏一愣,“这怎么跟老李讲的不一样啊。” “姑娘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苏见夏摆了摆手,看向微子启。 “如果看历史记载,确实是李渊有了反意,让自己的两个儿子分别准备人手。但这只是当时的史官为了突出唐高祖李渊的功绩所写的。 此时的李渊还在忠心耿耿的做他的唐国公,想要助长子李建成在朝中官途顺利,好在日后接替他的位置。甚至一直到当上所谓的唐高祖的时候,李渊都有些不适应。 李家第一个有反意的,其实是十七岁的李建成。 李建成小时候经常和长安城内的居民在一起交流,对于百姓生活的好坏很是关注。后来杨广即位后,实施的一系列暴政让百姓苦不堪言,所以李建成才有了要反抗的想法。 他先是尝试性的试探了李渊的看法,发现李渊并不敢反后,便开始自己结交一些有志之士,和他们共商大业。除此之外,李世民一开始的想法也是在朝中大显身手,后来在李建成的影响下才开始准备和李建成一起行事。 后来的三弟李元吉,四弟李元霸,也都是只听从李建成的。” 微子启用心声解释道。 看着正小声对着将军李珣交代事情的李建成,言谈举止间把古代大户人家贵公子的气质显露无疑,苏见夏对这个在历史上被当做李世民登基垫脚石的年轻人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长安城很大,之前苏见夏去现代的西安,走了半天下来都没逛完四分之一的西安市,还给脚磨出了几个泡,第二天果断选择了开车逛街。 但是现在在长安,天气也还不错,根据周围的树木生长,大概能猜出来现在是春末,即将迈入夏季,万物复苏,温度适宜。 中间李建成应该是怕路途太长,问了好几次苏见夏要不要坐马车,苏见夏都拒绝了。 长安很美,她也有时间再多看一看。 走了大概一个多小时,苏见夏正感觉有些累了的时候,李建成指了指前方的宅院,“苏姑娘,我们到了。” 苏见夏眯了眯眼,抬头看了看。 宅院的大门上方用着和军旗上一样的正楷字体写着“李府”两个字,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表明李建成身份的装饰。 和周围百姓的房屋没有什么大的区别,这座宅院也处于闹市之中,两边也都没有像其他官员的住宅一样用道路隔开,而是和百姓的房屋挨在一起,共用一堵围墙。 甚至连宅院的大小都和左右两旁的房屋大小相近,一点都不像是一座权倾朝野的国公府。 苏见夏有些好奇,“为什么堂堂的李府,看起来这么平平无奇。” “这并不是我家的宅院,我父亲常年住在都城,长安城中确实还有一座国公府,在城中央的位置,父亲和弟弟们倒是喜欢住在那里。 这座李府是我自己的住宅,虽然不大,但是在闹市之中,能和百姓们处在一起,也算得上是能够体察民情了,而且若是有人来拜访,这庭院也还算得上是低调,不会让人有疏离之意。”李建成解释道。 苏见夏点点头,“李公子倒是想得周到。” “李将军,你先带着大军回营地修整吧,晚些时候我再去军营处。”李建成拍了拍李珣的肩膀,伸出右手,“苏小姐,微先生,请随我来。” 苏见夏点了点头,跟着李建成向府内走去。 离得近了些,李建成推开大门,刚准备再对苏见夏和微子启介绍些什么,就听到里面传来一个大汉的声音。 “之前听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老子今天也能说上一说,那杨广算什么东西,老子迟早有一天要砍下他的人头,用他的人头装酒喝!” “天天净在那吹牛,说这句话的人是楚霸王项羽,千古无二之勇,你算个什么东西?” “你信不信老子一刀劈了你!” “来来来,朝我脖子上来,你看我今天皱不皱眉。” 第二十六章 酒局 - 浮世绘:人间异事 - 苏州丶 相传从天地分离之日起,从云端开始,苍穹之上便分为一到九重天。 九重天依次而建,一重高于一重,据说是万年前的一些个人族强者,在经历过那一场流传万年的旷古决战后,幸存的几人在苍穹之上建立起了自己的宗门及修炼道场。修为越高之人,所在的道场也就越高。 数千年来,凡是修炼得道之人便能在三重天之下遨游世间,超脱陆地的限制。而三重天之上,则是这世上最顶尖的几家修仙门派宗门所在地。 且不说三重天之上,每一层巨大的灵压都让人无法破界而上,哪怕是有山泽野修侥幸误入其中,也会被看守宗门的守门人不由分说便是当场格杀。 而在这数千年来高居云端的修道生涯中,这些顶尖宗门也越来越远离尘世,不问世事。任凭苍穹之下的那些个普通门派和山泽野修怎么折腾都不闻不顾。 山上尚且还好,山下的普通百姓则是被这些修道门派欺压到苦不堪言。于是在长久的欺压中,百姓中出现了一批以肉身成圣,以武证道的武夫强者,依靠着强悍的肉身和精湛的拳脚来对抗山上的修仙门派,为普通百姓争取得一丝喘息的机会。 而一向高高在上的山上修士们自然是不能容忍这群世间“蝼蚁”的反抗,于是便更加变本加厉的镇压。两方势力之间的斗争持续了千百年都未曾停歇,最后双方都有些心力交瘁,不得不派出代表来进行议和,才换来短暂的歇息。 虽是暂时性的休战,但山上人却从未放弃对山下的掌控,所谓的停战议和,也只是想等待时机能够发动对山下的致命一战。山下百姓自然也是清楚这一点,但他们也需要时间来休养生息,以培育更多的武夫强者来应对下一次的战争。 —— —— 苍穹之上,九重天。 一位身穿淡黄色长衫的中年男人端坐在一片云丛之中,,打着哈欠,左手提着一个青色酒壶,时不时的喝上一口,百无聊赖的四处打量着。 数了一会天边飘过了几朵白云,大概是什么形状,男人大概是觉得有些无聊,便换了个姿势,坐在云丛边缘,将双腿自然垂下,低头俯瞰人间,目光所至之处,云层便向一旁分开,男人的视野很快就开阔了起来。 突然间,男人轻轻“咦”了一声,目光停留在了人间的某一处。那是一处极为宽广的山脉,山脉横向绵延竟有上千里,分布着大概有十几座山峰,其中最高的一座山峰,甚至差之一线就触摸到了一重天的底层边缘。 上次闲来无事俯视人间好像也就不过百年光景?为何从未见过这处山脉?仅仅只有百年光景,就算是地貌演变也不可能形成这么高大的山峰。 男人的食指漫不经心的敲打着酒壶的壶身,略微一思量,便单手掐诀,用出了某种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推衍秘术。 这门秘术若是常人来使用,不仅需要早早的先布置法坛及祭品,还要根据星辰运转来挑选天时,经过数十日或长达百日才能得到推衍结果。无论推衍出的结果是否真实,都会损耗至少百年道行。但此时男人却是随手用出,甚至只在几个呼吸之间便将结果了然于胸。 “原来是将重生之地挑选在了人间,我说怎么万年来在苍穹之上都寻不到你的踪迹。”男人神色有些凝重,但很快又轻笑一声,“只不过,人间就能安全了吗?是觉得亲手创造的子民便能守护得了你这位曾经的至尊?” “也可能是认为我们这些人一旦高居云端,便会彻底的远离人世”中年男人的身边,不知何时突然出现一名身穿儒衫,秀才模样打扮的儒士。身上的儒衫虽洗的有些发白,但儒士身上却毫无清贫之感。 瞥了一眼来人,男人迅速收起了手中的酒壶,一脸警觉:“每次上来都不打声招呼,堂堂一脉掌教,我珍藏的百花酿都不知道被你偷了多少去了。” 儒士一脸正经,“我们读书人从不干这些偷鸡摸狗之事,切莫把这些没有证据的罪状栽赃到我身上,我是万万不认的。” “哦,我前些日子已经将剩余的百花酿全都收在了身上,以后若是有人想偷喝,就只能先跟我打一架,若是打赢了我,随便你拿去多少。”男人翻了个白眼。 “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独坐九重天的天衍行宫宫主就只有这点气量?” “我一向防君子不防小人。” 若是有旁人在,哪怕是看到了也不敢相信苍穹上两位最强者此时却像两个地痞无赖一样大眼瞪小眼的盯着对方。 最后还是儒士后退一步,冷哼一声,“君子矜而不争,不跟你一般计较。” “打不过就打不过,借口倒是找的好。”中年男人站起身来,看到儒士两眼一瞪就准备卷起袖子,赶紧指向那处宽广山脉转移话题道:“你是不是早就发现那位选定的重生之地了。” 儒士翻了个白眼,还是答道:“你们天衍行宫这些年来站的太高,但眼中所见之处却是越来越近了,你这位宫主今日能有空看往人间我都觉得有些稀奇。 我儒家虽高居八重天,但传道受业解惑一事,弟子们却是一直在人间游走,百年来突然多出一座如此奇异的山脉,自然是不难发现的。” “既然早就发现了他的存在,为何不趁着还在孵化期直接出手让其再次陨落?还让他一直成长到现在。”男人看了看那快触及一重天的山峰,皱了皱眉。 “长孙宫主术法通天,怎么不自己推算一番。”儒士面无表情。 “卖什么关子。”男人嗤之以鼻,但还是一手掐诀,细细推衍,但很快,便脸色一变,沉声道:“他已经不在山中了?” 儒士点头道:“好一招瞒天过海,早在万年前,他便在陨落前将自己的后路安排的极为妥当,如今那座山只是一个骗过我们的障眼法罢了,他的真身只怕是早已在世间游走多年了。” “儒家弟子散落在人间各处,你应该早已派人去打探踪迹了吧。” “确是如此,但谁也不知道现在的他是老是少,是胖是瘦,就算是派出人去,也只是大海捞针,毫无收获。” 男人沉默了一会,推测道,“有一点应该能确定,现在的他应该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若是他觉醒了一丝那股远古神力,就算隐藏的再好我也能有所感知。 我与他本就是一脉同源。” “如果是这样,那我们便还有机会在他觉醒前找到他,这一次一定要让他彻底陨落。”儒士冷声道:“无论是人间还是天上,都不能允许有‘神’这种东西的存在。” “我去见一下那个道士,他这些年在人间待的太久了,怕是都快忘了自己还是个道家掌教了。”不等男人答话,儒士便如同来时一样消失的悄无声息。 男人再次将目光投向下界,有一件事他没告诉儒士,刚刚他推衍的还有另外一件事,只是那件事推衍出结果的过程快的他自己也没想到,因为推衍出的结果便是没有结果。这还是万年来他第一次失手。 作为九重天唯一的主人,男人毫无疑问是苍穹之上的最强者,在远古流传下来的传说中,男人是那场大战中唯一的胜者,亲手将那位天地分离之初就诞生的存在打落人间,并用无上神通在北极之巅、南海归墟、大漠之眼,东山峰顶和九重天的天衍行宫之内,分别镇压了那位的一部分所属物。 大战之后,男人虽也到了濒临神魂俱灭的地步,但却意外破而后立,在大道之上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早已习惯了能掌控世间万物运转规律的男人,今日的第三次术法推衍的失手,却是万年来第一次破天荒的让他有些说不清楚的不自在。 男人沉思了一会,对着虚空之中轻轻招手,一袭白衣的少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少年约莫弱冠之年,长发随意的扎在身后,衬得他那张睡眼朦胧的脸有些懒散。似乎是刚刚睡醒,少年有些不太适应不远处的太阳,于是伸出修长的手指在空中扬起,无数片云朵便快速移动到少年身侧挡住那有些刺眼的阳光。 虽然还是有些亮,但勉强也能够接受。 “弟子拜见师尊。”少年低头抱拳道。 男人看了看眼前这个年纪最小也是最宠爱的关门弟子,笑道:“怎么都一觉睡到末时了?晚上不睡觉都在做些什么?” “回师尊,弟子近些时日发现月魄精华对弟子的修行有着极大的益处,所以这几日弟子每夜都在刻苦修行,想要早日跟随上师尊和各位师兄的脚步。”少年脸不红心不跳。 男人翻了个白眼,笑骂道:“修为倒是没见精进,瞎扯的功夫倒是日益见长。” 少年摸了摸头,尴尬笑道:“果然现在已经糊弄不住师尊了。” “子卿啊,你跟随为师修行有多少时日了?”男人突然问道。 少年一愣,想了想道:“弟子七岁便跟随师尊进入天衍行宫修行,如今算来,已经过去十三年了。” 男人微微点头,“十三年对于凡间来说,一个人的一生可能就已经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或从少年到壮年,从孑然一身到成家立业。 但对我等山上人来说,十三年也只是眨眼一瞬间,弹指即过。 第二十七章 朝堂之上 - 浮世绘:人间异事 - 苏州丶 “这是你......师妹?”苏亦挑了挑眉,看了看对面那个好看的让他挪不开视线的少女。 苏亦和段楚易虚云三人的对面,站着一个正在不停眨巴眼睛的少女,少女穿着略微有些宽大的道袍,但还是掩盖不住道袍下曼妙的身材,曲线若隐若现。 虽然不如女神白月那种清新淡雅的美丽圣洁,但却也有种“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的惊艳。胜过这世间绝大多数的胭脂俗粉。 想到这里苏亦偷偷的看了一眼尹婉婉,心道突然感觉这姑娘也不是那么好看。 “倒是没想到你能有这么好看的师妹......”苏亦有些惊讶。 段楚易翻了个白眼:“我要是你,我就先担心那个老头子。” “呸!”苏亦一把将四人头上的袈裟扯下来,双手叉腰看着对面突然愣住的子清道:“老东西,你又来干啥?” 子清皱了皱眉:“原来你就躲在老夫眼皮子底下。” 苏亦抬头挺胸:“什么躲不躲的,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光明正大的在你面前!” 子清瞥了一眼有些心虚悄悄往后退去的尹婉婉,不满道:“婉婉,你不知道这几个人是我儒家的敌人?让我儒家丢了这么大的人,你还与他们一起同行?” 尹婉婉停下脚步,低下头不敢答话,对师尊她还是十分敬畏的。 “你这老东西懂个什么?”苏亦瞪眼道:“人小姑娘是有眼光,被我的魅力所折服,跟我一起有安全感,不然你指望谁保护她?你那个二百五的弟子?” 裂影看着一边还在因为师尊前来傻笑的仲利,犹豫了一下,低声道:“老弟啊,他说的二百五,我觉得可能是在说你......” “嗯?”仲利一愣,想了想后怒道:“苏亦!你竟敢当我师尊的面侮辱我,你这是不把我师尊放在眼里,不把儒家放在眼里!” 苏亦看了一眼虽然生气但还是不敢上前的仲利,语重心长的道:“这位子清先生,你看看,你这弟子就这德行,不用我说了吧?” 子清心中叹了口气,但面色严肃道:“本座教内之事用不着你来评论。” 苏亦哼哼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子清怒道:“小子牙尖嘴利的,本座能让你再也说不出话来!” “你不就是来杀我的吗?”苏亦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来来来,老子硬抗你一招,看看你儒家活了上万年的老东西有多不要脸。” “你是以为本座不会动手么。”子清脸色阴沉:“还是说在拖延时间等你那个大剑仙的爹来救你?” “啧啧,那这么说我爹还是找过你了。”苏亦哼哼道:“不过老子从来都试自力更生,用不着等我爹。” 说完,苏亦双指轻敲剑鞘,腰间长剑飞掠出去,悬在半空中,剑尖直指子清。 段楚易一看,赶紧小跑过去把子清身边的师妹一把拉到旁边,皱眉道:“你什么时候跑来的?” 少女缩了缩头,小声道:“我都没有从山上下来过,好不容易抓着一次机会,陈那些师侄不注意偷偷跟着你跑出来的。” “你还敢跟着我偷偷跑出来?”段楚易大怒,双手叉腰就准备给这个师妹好好讲一讲山下的危险之处。 少女一看这架势,赶紧双手捂住耳朵蹲在地上:“师兄我错了,我再也不敢自己偷偷下山了!” “哎你,我真是......”段楚易顿时感觉无从下手,这师妹骂也骂不得打也打不得,认错态度一出来他连生气都没法生气了。 “师兄你朋友好像快不行了......”少女小声嘀咕道。 段楚易扭头一看,身后的两人相对而立,苏亦身边的无穷剑气似乎有些颓势,节节败退。而对面子清则是手持一本翻开的儒家典籍,书中金色字体源源不断的冲向苏亦的剑气,压的剑气不断后退。 “任你天赋再高,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娃娃而已,你如何能胜得本座!”子清言语在天地间不断回荡,震的在场众人脑子里一阵发晕。 苏亦叹了口气,放下双手,长剑也随之入鞘,任由那无数的字体穿透自己的胸膛。 “什么?这就死了?”在场众人全都愣在了原地。 虽然是败势,但也还不是绝对的压制,就算是跑也许还能有一线生机,谁知这几个时辰前还勇猛神武到打败陆羽的年轻剑仙,在面对这位儒家圣人的时候直接放弃了抵抗。 仲利最先反应过来,一把搂着身边裂影的肩膀大笑道:“老哥你看,这就是跟我儒家为敌的下场,这小子终于死了。” “那真是祝贺老弟了。”裂影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敷衍一下。 虽然苏亦死了于他而言也是一件好事,帮助魔族铲除了又一个苏先,但不知为何,他总是感觉苏亦并没有这么容易就死了。 想到这里,裂影看了看段楚易和虚云二人,虚云倒是还好,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双手合十嘴唇微动,大概是在念着什么召回亡灵的经文。 至于段楚易,正一脸悲痛的坐在地上掩面痛哭,直接连滚带爬的挪到子清的脚下,拉着子清的裤脚嚷嚷着说要赔我兄弟性命,还时不时偷偷从手指缝看看子清的反应。搞的这位儒家圣人一脸烦躁。 子清用意念探查了一番,确认苏亦人魂俱灭后,又传音告知仲利要小心行事,不用贪求太多宝物,早些回到书院后,便挣开了段楚易正在往他身上擦鼻涕的手,消失在了原地。 段楚易一看,不屑的冷哼一声,拍拍衣服爬了起来,又去教训师妹了。虚云也停下了念经,小声和尹婉婉嘀咕着什么。 看到这里,裂影心中有了底,扭头笑眯眯的对仲利说道:“老弟啊,接下来可能会很凶险,你要保护好自己啊。” “嗯?大哥此言何意?”仲利疑惑道。 “没事没事。”裂影拍了拍仲利的肩膀,转身走向不远处盘腿而坐的黑衣少年那里,留下一脸迷茫的仲利。 长安乡下。 “这就是你说的讲过道理了?”正在包饺子的女子脸色阴沉。 蹲在地上的男人不敢答话,偷偷瞄着女子的脸色,心里寻思着是不是应该开溜了。 女子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冷哼道:“你不会讲理,老娘去讲,把饺子给我包好,回来再收拾你。” 男人边点头边从地上试探着站起来:“好嘞娘子,放心吧,包饺子我拿手。” 女子又瞪了男人一眼,手指随意向天一指,屋内的一把长剑立即破空而去,飞向高悬在天空中的那座儒家第一书院。 “老朽曾经听老人们说,我们这苏州城内,藏着一个仙境,里面有无数的天财地宝,每隔五百年这个仙境才会开一次门,届时会有无数的仙人驾临苏州城,去那仙境内找寻可以让自身实力大涨的仙法,或者是能增长实力的仙器。”小酒馆的二楼又聚集了一群年轻人,听老人讲述仙人到来的原因。 老人名为秦苍双,是苏州城现在年岁最高的一位,据说年轻时得到过一位异乡仙人的指点,一百五十岁的高龄了身体还是看着十分硬朗。 “乖乖,没想到老子活着的时候还能赶上仙境开门这种事。”有人道。 “仙境开门管你啥事?你是能进去看看还是啥?” “老子去给神仙们看大门不行吗?” “要你看大门那得是个什么样的神仙啊?” 眼看着俩人要打起来了,秦苍双赶紧摆摆手:“先别吵,老朽曾经听说,仙门大开的时候,不只是仙人,任何人都可进入寻找机缘。” 人群中顿时一阵骚动:“都能去?那要是弄到点什么好东西岂不是这辈子就发了?” 秦苍双道:“能是能,但老朽认为还是等到仙人们都进去了我们再跟进去比较好,不然万一仙人们震怒,怕是都没命进去。 而且切记碰到过于贵重的东西,千万不能有想法,不然被仙人们发觉,连有没有命带出来都是一说。”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开始交头接耳,想找到同伴一起进入那仙境内碰碰运气。 想必仙人们修道成仙不会太在乎人间财宝?多拿点黄金白银应该不碍事。 秦苍双摇了摇头,转过头看了看靠在窗边的一位年轻公子哥,犹豫了片刻,起身走了过去。 这一身青衫的年轻公子哥来苏州城已经有些日子了,自从来了以后便一直住在自家酒馆,除了晚上待在房间,每日下午都能看到这位公子哥坐在窗边看着天空发呆,除此之外就是吃桌上的一盘花生米。 除了城中的红靥和黑衣僧人,城内人最好奇的就是这位公子哥了,他来到城中的第一天便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的目光,不管男女老少都在心里暗暗赞叹一声:“好一个俊美的少年。”好像那仙人的风姿也不过如此。 就连嘴上说着比武招亲但其实对男人没什么兴趣的红靥,都多看了这公子哥几眼。 这看起来温文尔雅的年轻人,腰间配了一把长剑。 但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个习武之人,倒像是个熟读儒家学说的读书人。 于是在众人眼中,这年轻的公子哥只不过是想学那传说中的李太白,仗剑远游。只不过那李太白是真正的大剑仙,这年轻人多半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但秦苍双不这么觉得,他年轻的时候的确是和一位仙人接触过的,甚至还一起同行了数月。 自打他看到这年轻公子哥的第一眼,便在他身上感受到了那种仙人独有的气息。这种气息,就连昨日千万仙人降临时,秦苍双都没有感觉到。 第二十八章 - 浮世绘:人间异事 - 苏州丶 苏州人民最近很是焦虑。 原因在于苏州最近发生了两件不大不小的事。 一是不久前苏州城内来了个红衣女子,在城中摆下擂台,竖起一面“比武招亲”的大旗。这种摆擂求偶的事在江湖中很是常见,多半是女子为了寻求一个修为高深的夫君,一些外貌不佳但是修为高深的侠客们便可趁此机会解决自己的独身问题。 女子名为红靥,无论身材还是长相都是上上之姿,很难有人不被她吸引到,于是第一天来挑战红靥的几乎来了半个城的剑客豪侠们,在他们看来,红靥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子,不太像是什么武林高手或者修行之人,要对付的也只有同城的其他竞争者们。 然后在一天的激烈战斗完毕后,剑客豪侠们完全没有得到跟竞争者们交手的机会。 因为没有人能胜过红靥,红靥也似乎没有将这些所谓的江湖豪侠们放在心上,看他们耍完一套乌龟王八拳后便随手把人拍下台去。 在胜出后,红靥会找挑战她的男人们要一件身上的物品,不论是否贵重,然后把这件物品挂在“比武招亲”的大旗旗杆上。 一连三天过去,旗杆上已经挂满了侠客们留下的物品:酒壶、剑鞘、腰带...... “奶奶的,这娘们还想不想嫁人了,老子还没反应过来,她一伸手老子就被扇飞了......不过这娘们手细皮嫩肉的还挺好看。”台下一个大汉回味道。 “狗屁的一伸手,我怎么看着人家是一瞪眼你就飞了?”有人调笑道。 大汉怒道:“放你娘的屁,这娘们绝对抬手了,她没抬手老子怎么飞的?难不成我放个屁把自己崩下来?” 众人还没来得及笑,就听到一个清冷的声音:“再一口一个‘这娘们’信不信老娘把你嘴缝上。” 台下众人不禁打了个寒颤,连忙低头噤声。大汉低头时还不忘小声嘀咕一句:“日,这娘们声音也这么甜,老子......” 话还没说完,众人就看到眼前红影一闪,红靥已经站在了大汉原先的位置上,而大汉已经人在天上往城外飞去......被甩飞出去。 嗯,看来这个娘们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冷淡,脾气还是有点暴躁的。 很快就没有人上去挑战红靥了,大家都知道了这个看起来柔弱的女子十有八九就是山上哪个门派的弟子,修道之人就得有修道之人来对付,不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能染指的。 但还是有人会偷看躺在竹椅上的红靥的身材,单从女人的角度来讲,红靥的身材堪称极品,城中的男人们一致认为红靥低头的时候肯定看不到自己的脚。 而红靥对这些毫不在意,只是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北方的天空,似乎是在等什么人。偶尔也会看一眼城中来来往往的男女老少,眼中会闪过一丝......怜悯。 第二件事则是发生在城主府。 在红靥来苏州城的次日,城中来了一个身披黑色袈裟的和尚。 一般来说,按照城中的规定,只有在丧事上,和尚才会身着黑色袈裟,为死去之人超度亡灵。 但苏州城内很少有人家会在丧事上请和尚来超度亡灵,在他们看来和尚只会在瞎念一段听不懂的经文后拿着碗顺走家里的猪蹄驴蹄狗蹄子。 所以这个黑衣和尚的出现,引起了很大一部分人的注意,不知是哪户人家突发奇想请个和尚来念经。 和尚一路双手合十,低垂眼帘,嘴里念念有词,径直走到城主府的大门前,盘腿而坐,开始念诵佛经。 不知为何,和尚念经的念的很轻,但整座苏州城都能听见和尚的佛经。 “乖乖,这老和尚还想不想活了,敢在那魔头门前念佛经。”众人大惊。 不出所料,很快,城主府中一道血红色的刀光以极快的速度劈来,和尚端坐不动,任由那刀光将自己劈成两半,念经声也随之停止。 随后城主府内跑出来一队士兵,将和尚的尸体用草席裹起来,往城外走去,城外的后山不知埋了多少被城主杀害的江湖人士。 魔道入主中原后,派来管辖苏州城的新城主名为裂影,魔道十大亲王之一,嗜杀戮,在正邪之战中虽不是十大亲王中实力最强的,却是杀人最多、最残忍的。 裂影来到苏州城的第一天,尽管老城主已经放弃了抵抗,愿意主动让出苏州城的控制权,但裂影还是在城中当着所有人的面一刀贯穿老城主的胸口,并将他的尸体吊在城楼之上一直到被风干为止。 城中几乎所有人都想杀了裂影,但理智还是告诉他们裂影这种修为高深的妖魔不是他们所能应对的。 尽管中间也有过山上的修道之人下山来挑战裂影,仙人之姿虽看起来确实是和凡人不同,但却无一生还,修道之人的尸体也被挂在城楼上,似乎是告诫众人不要有危险的想法。 但好在裂影来到苏州城后,一心只顾修行,无暇管理苏州城的大小事务,只要城中居民没有谋反的心思,裂影便对其放任自由。 而对于想要私下谋反的,修为高的,便挂在城头以示警戒,修为低的,直接杀了扔到后山。 所以和尚被杀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敢在城主府的大门前念经?你以为那裂影是你的佛?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谁知第二天,城中又来了两个身着黑色袈裟的和尚,样貌,体型,声音也与昨日被杀的和尚一模一样。 尽管众人心中有些诧异,但也没多想,说不定人家是兄弟三人? 两个和尚依然是径直走到城主府,盘腿而坐,开始念诵佛经,佛经回荡在苏州城的上空,然后刀光闪过,两个和尚一样被劈成两半,被士兵裹起尸体扔往后山。 等到第三天,三个一模一样的和尚出现在城中的时候,才开始有人意识到这并不是个普通的和尚,昨天的两个和尚到今天的三个,其实都是一个人。 这次城主裂影亲自现身,盯着三个和尚看了好一会,在说了句什么话后,见和尚没搭理他,再次出刀将和尚拦腰斩杀,并将和尚的神魂也一并斩了,确保三个和尚死透了,连转生的机会都没有才离去。 第四天,四个和尚还是出现在了城中,城中居民看到这四个和尚已经没有什么惊讶或者别的情绪了。 摆明了人家也是神仙啊,妈的这都什么世道啊,神仙遍地走,还让不让我们活了? 城主裂影是城中最无奈的人。 正邪之战中的他杀过不计其数的敌人,杀的人越多,他越兴奋,尤其是亲手割下对手的头颅,捏爆对手的魂魄,能让裂影有着极大的快感。 但这个黑衣和尚第一次让裂影有了力不从心的感觉,裂影无论问他什么他都不回答,和尚的眼中心里仿佛只有念诵佛经这一件事,哪怕裂影用刀一刀一刀割下和尚身上的肉,和尚都仿佛没有痛觉一样,毫无反应。 裂影放弃了,转身回府,念就让他念,大不了耳朵堵起来就是了,杀也杀不掉,那就耗着吧。更何况裂影也知道了和尚在这里念经的目的,早晚会走的。 这一下苏州人民又不爽了,本来看热闹看得好好的,这城主突然撂挑子放弃了?不是什么杀人如麻的大魔头?不应该多钻研钻研怎么把这个和尚弄死?说放弃就放弃? 这和尚也是,娘的你跟城主有矛盾你俩打一架或者你在他房间门口念经啊,你这搞的全城人都听你念经,不考虑一下我们喜不喜欢听? 白天还好人来人往热热闹闹的,念经声没那么刺耳,一旦到了晚上城内安静下来,和尚的声音清清楚楚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这还睡觉?睡个屁!不是说出家人以慈悲为怀?其实你也是魔道的吧?念经杀人?还不如裂影来的痛快。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城北红衣女子,城南黑衣和尚,像是要在苏州城定居一样,或者说两人似乎想老死在苏州城,甚至都没有从自己待的地方动过。有人盯了好几天,发现这两个人连吃饭和方便都不用。 “你们懂个锤子,修道之人可以不吃不喝上百年甚至上千年,这才过去几天,你看那和尚,能让裂影都毫无办法,一看就是修道大成的高人,想必等我们这一茬人都老死了人家连屁都不会放一个。”某一日,城中有老人抚摸着胡须,给年轻人普及知识。 “不放屁不就憋死了?”有年轻人质疑道。 老人瞪眼:“你这凡人懂个屁,人家修道之人体内的气息都是内外循环的,屁可以在呼吸间排出去,你以为跟你小子一样放个屁还要脱裤子放。” 围观的众人哄堂大笑。年轻人脸一红:“爷爷,不是说好不往外说的?” 老人一愣:“一时冲动,冲动冲动......” 难得清闲的下午,奇怪的是现在本是冬天,但是今天气温格外的高,只穿一件薄衫也不觉得冷,一夜之间街道上的雪也化的干干净净,太阳高悬天空,晒得人身上暖洋洋的,一夜入夏。 这本是不应该出现的景象,不过这段时间大家见过的怪事太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于是大多数人这天下午都放下了手中的活,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磕着瓜子聊着天,享受着好几个月不见的温暖日子。连那和尚的念经声听起来都没有那么讨厌了。 “天上那是什么......”不知是谁先抬起头,看到天空中的景象,声音颤抖。 众人发现阳光突然消失不见了,纷纷抬头望向天空,看到了也许是他们这一生中见到的最壮观也是最难忘的景象。 第二十九章 - 浮世绘:人间异事 - 苏州丶 炊烟袅袅,细说醉里吴音相媚好; 雨花淡淡,又见春晓分外艳。 三四月份的江南,正是烟雨朦胧的好时节。街上细雨绵绵,路上行人浅浅。 扬州城外不远处的一家简陋的客栈,写着“山野客栈”四个字的客栈招牌斜挂在大门上,招牌上的字写的歪歪扭扭,大小不一,看着甚至还不如刚上学堂的孩童写的工整。 据说客栈本是有一块花了大价钱,从城中请了一位颇有些名气的书法名家书写的招牌,那位书法名家在整个江南都有着不少的仰慕者,那些个文人墨客为了见一眼这位大师的真迹,纷纷慕名而来。那段时日里客栈的生意倒还是不错。 直到有一日,客栈的掌柜一时兴起,跟一些个外来的客人推杯换盏,在酒后兴致高昂,命伙计去寻来一块木板,洋洋洒洒的写下了这四个大字,并自诩为“山野散人”。 掌柜的喝高了经常会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伙计们也都习惯了。本想着在酒醒后,就会把那块为客栈招财的金字招牌给重新换上,没想到这大字不识几个的掌柜,醒来后第一件事便是去门外看了看自己的杰作,并在清醒的状态下连连夸赞自己在书法上的天赋,听的一旁的伙计们面面相觑。 书法名家的真迹被掌柜送回了本人手里,而客栈从那以后就只挂着这块掌柜本人的“大作”。很快那些个文人墨客便不再来此处饮酒作乐,外来人见了这七歪八扭的招牌也是连连摇头。从座无虚席到门可罗雀,前后只用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 此时的客栈内,年过半百的掌柜坐在柜台后面,头往下一点一点的打着盹儿,店小二则是骂骂咧咧的修补着因为下雨而漏水的屋顶,时不时看一眼掌柜,盼着他赶紧一头砸在柜台上。 除此之外,店里只有两个客人,一个是坐在大厅中间头发花白的老者,正用着有些浑浊的双眼一粒一粒数着盘子里的花生米还有几颗,随后晃了晃手中的酒壶,觉着好像要见了底,于是每喝一口便在口中回味好一会才咽下去。 另一个则是坐在窗边盯着外面细雨沥沥发呆的年轻道士,道士的面前只摆了一盘清淡的青菜炒豆腐,以及一杯免费赠送的茶水。 好不容易修补好那块不知道什么时候破了个窟窿的屋顶,店小二甩了甩有些发酸的手臂,看了一眼客栈之中的两人,低声骂了一句。 这二人每日雷打不动的都在这个点儿来客栈坐上一会儿,好像是从一年前开始的?店小二也有些记不清了,只记得在客栈生意最红火的时日这二人就天天来了,每次都是点一样的菜,那年轻道士一盘青菜炒豆腐,老者一盘花生米,一壶兑了水的女儿红。 以往客人多的时候店小二倒没怎么注意这二人,如今客栈生意日落西山,除了零星来一两个穷鬼客人,也拿不出几钱银子,客栈唯一的收入就是这二人的两盘菜和一壶酒了。 虽然这二人每次来掌柜的都极为高兴,认为是自家客栈与这二人颇有缘分,吩咐店小二好好招待他们,菜里的油水尽量放的多些,酒里的水也要少兑一些,大不了到时候再有外来的客人,多宰他们一顿就好了。 但店小二却知道,这二人每日给的酒菜钱都是有就多给点,没有就少给点,连平日里买菜都不够,屋顶漏水还得自己将就着去修理,客栈能维持到现在全靠着前些年攒下的老本。要不是掌柜的有些良心,管吃管住,自己也跟那些个伙计一样早就走人了。不过也过不了多久,等那仅剩的十几两银子花完了,自己也就收拾东西滚蛋咯。 想到这里,店小二摇了摇头,现在想这些也没什么用,屋顶都修补完了,眼看着这场雨是越下越大,十有八九是要下到傍晚了,估摸着也不会来其他客人了,正好昨天看的那本神仙故事还没看完,今天接着细细品读。 店小二刚走到柜台旁,踮起脚尖伸长手臂,准备越过掌柜去够到那本厚重的老旧书籍,就听见客栈的大门“咯吱”一声,被人缓缓推开来。 店小二下意识扭头去看,却忘了自己正在保持着一个毫无重心的姿势,还没看到来人的样貌便直接摔到了年迈掌柜的身上,两人一起摔倒在地。 “怎么回事,我怎么感觉地在晃动,地震来了?”掌柜的被摔醒后一脸惊恐,好像根本没有感受到疼痛。 店小二龇牙咧嘴的揉了揉屁股,爬起来翻了个白眼道:“地震没来,客人来了。” “有客人?来钱了?”掌柜的闻言眼前一亮,一把拉住店小二的手臂借力站了起来,揉了揉还有些惺忪的双眼朝门口看去。 一个看着约莫二十岁上下的白衣少年,正站在客栈门口合上手中的油纸伞,四处打量着客栈的内部的装潢。少年的头发扎的有些随意,但那张清秀的脸却长得极为好看,店小二之前在客栈生意红火时也见过了不少江南的青年才俊,但和眼前的少年比起来,那些人突然就显得有些平庸了。 “祥子,来了票大的,这少年人看着像是个有钱人。”掌柜的的低声道,语气中有一丝莫名的兴奋。 是个正常人都能看得出这少年不是一般人,祥子心里暗道。 “掌柜的,我看这少年气质非凡,比之前的那些个江南才俊不知强到哪里去了,只怕是不太好对付,万一被人识破,咱俩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祥子提醒道。 “这般年纪,就算家世非同一般,又能有多少江湖经验。平日里你小子坑那些青年才俊一坑一个准,今日胆子怎么小了些?看本掌柜亲自出马,你在后面看着学便是。” 掌柜的摆了摆手,然后深呼吸一口,脸上马上堆起一脸笑容,走上前去问道:“这位客官,是吃饭啊还是住店啊?本店各种好酒好菜一应俱全,不论客官你是南方人还是北方人,我们这的厨子都能做出你的家乡味道。我们客栈二楼上好的客房,每日都有人打扫的干干净净,被褥和枕头都是从扬州城里最好的绸缎庄买来的,保证让客官睡的舒舒服服。” 少年看着眼前这个不停眨巴着眼睛的小老头,愣了一愣,然后好像反应过来什么似的,将油纸伞靠在墙边放好,从怀里摸出来一锭颇有分量的金子,放在桌子上,指了指窗边坐着的道士,“掌柜的,给我上一份一模一样的菜。” 掌柜的揉揉眼睛,赶紧拿起金子放到眼前使劲瞅了瞅,似乎觉得还不够,又上嘴咬了一口,确认是真的后赶紧收入怀中,小步跑回柜台,一巴掌扇在还在发愣的祥子头上,“还发呆干什么,还不快去给这位公子做一盘青菜炒豆腐?多放点油!” 祥子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后赶紧往后厨跑去。乖乖,一道青菜炒豆腐就给了一锭金子,要么是什么豪门世家的公子不在乎这点钱财,要么就是脑子有问题。 少年并没有关注一旁兴高采烈的两人,而是径直走到了窗边的年轻道士对面坐下,抱拳行礼道:“晚辈张子卿,见过李掌教。” 道士只看了他一眼,便继续望向窗外。张子卿有些好奇,顺着道士的目光看去,离着客栈不远处的一条小河边,一个戴笠穿蓑的中年男人正在河边垂钓,长时间身在雨中,蓑衣穿与不穿已经意义不大了。男人身上的衣物早已湿透,但有着钓鱼这种雅事相伴,倒也不觉得有何不适。 “囖囖青烟细雨绵,一语便知江南好。”张子卿轻声念道。 “公子,您的青菜炒豆腐好了。”隔着老远,祥子就大声喊道,一路小跑着把那一盘香气四溢的青菜炒豆腐放到张子卿面前,与道士面前那盘清汤寡水不同,用一锭金子做的这一盘,至少有半盘都是黄灿灿的菜油,坐在窗边,菜香都传到了大厅中央的老者身旁,那老者使劲吸了吸鼻子,看向少年桌上的菜,咽了咽口水。 “小二,那位老伯今天想吃些什么菜,喝些什么酒,全都记在我的账上。”张子卿指了指看向这里的老者,又从怀里摸出一锭金子递给祥子。 “好嘞公子。”祥子赶紧收下金子,小跑到老者身前,笑眯眯问道:“老人家,你今天有福啊,那边那位公子替你付钱,这一年来你总算能吃上一顿好的了。” 老者眼睛一亮,伸出手指颤颤巍巍的指向少年道:“我就要那道青菜炒豆腐。” “奇了怪了,今天怎么都这么爱吃青菜炒豆腐。”祥子一愣,小声嘀咕道。很快又换上一副灿烂笑脸道:“得嘞老人家,我现在就去给你做。” 张子卿收回视线,夹了一筷子面前的青菜,细细品尝了一番后点头道:“在天上待的太久了,都快忘了人间的饭菜是何等的美味了。” “你今日帮了他一把,满足了他一时的欲望,有无想过,日后他每日都盼望还会有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发生。甚至到了明天,他可能会觉得花生米配兑水的酒已经不能满足他了,他说不定会向那店小二要一盘青菜炒豆腐。店小二或许会看在你的面子上,让他再吃上两天,但是等你走了以后呢?他还是只能继续吃他的花生米。”道士答非所问道:“希望之后又失望,更为痛苦。” 第三十章 - 浮世绘:人间异事 - 苏州丶 “晚辈听说这数千年来,道家在山下惩恶扬善,救死扶伤。儒家则是传道受业,教化世人。两派的弟子如何行事晚辈倒是不太了解,不过就目前对于前辈和儒家那位的第一印象来看,两位前辈似乎是反过来了。”张子卿哑然失笑道:“前辈看起来这些时日在人间待的久了,更会讲道理些。儒家那位,虽是正儿八经的读书人,学问考究天人,但遇事却只想快意出剑,能动手绝不动口。” 道士沉默不语,许久后问道:“你来人间这几日,觉得如何。” 张子卿想了想,给了八个字的答案,“民康物阜,比屋可封。” “好不容易来一趟,多看一看,多转一转。”道士淡淡道:“至于你想找的那个人,不用刻意去寻,有缘你们自会相见。” “前辈已经找到那个人了?”张子卿好奇道。 “长孙宫主高坐九重天都寻他不见,贫道虽久居人间,但更爱游行山林水流之处,极少与人交流。”道士摇摇头:“一个人若是要伪装自己,那不管怎样都会有不和谐之处。但若是在他的认知里,他就是‘他’,那便不用伪装。” “前辈的意思是?” “重生后的他,大概率现在只是一个普通人,也许是那边垂钓的蓑衣客,也许是连一盘青菜炒豆腐都吃不上的老乞丐。但不管是什么人,在他自己的认知里,他就是蓑衣客或老乞丐。 你也可能已经见过他了,或是以后会见到他,甚至说不定还有机会成为挚友。但也只有在他找回他自己时,你才能知道他就是你要找的人。” “未免有些太被动了。”张子卿苦笑道:“若是他一千年,一万年都找不回自己,我岂不是要等他一千一万年。” “世事如棋,乾坤莫测,兴衰维谷,缘亦难说。”道士再次转过头去看向窗外,轻声道:“看看,有缘人未到,无缘人却先到了。” 顺着目光看去,客栈外的小路上,一名身穿儒衫的中年儒士正撑着一把油纸伞缓缓踱步而来。察觉到两人的目光,儒士抬头眯了眯眼,脸上露出一丝和煦的笑容。 别看这位儒家掌教表面看起来只是个文弱书生,但打起架来确是异常的凶狠。 传说在七重天有某个不长眼的宗门长老酒后失态调戏了某位儒家学宫的女弟子,两人在七重天与八重天的交界处拉扯时,正好遇到了这位孔掌教返回学宫,看到这一幕的孔掌教极为震怒,一手便将那宗门长老提到手中,废去修为后从七重天扔了下去。 事后仍觉得不够解气,便来到那宗门所在,将正在闭关冲击修道瓶颈的宗主强行提了出来,那宗主离着突破瓶颈就差了一口气,结果被硬生生打断,千年修为毁于一旦。不仅如此,孔掌教还将那座宗门从七重天赶到了人间,并严禁其再返回苍穹之上。 从那以后,整个苍穹之上都知道,这位孔掌教为人护短的很,而且只要出手,那是一点情面都不会留。 “那个,李掌教,想来你们二位是要谈论些什么惊天动地事关人族前途命运的大事吧?晚辈资历尚浅,不适合参与这种场面的议事,先行告退。”看到那儒士越来越近,张子卿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自然的神色,赶忙站起来走到门边,拿起靠在墙上的油纸伞,推门而出,在门外踏出一步,直消失在了原地。 “你们有仇?”看着儒士走到原先少年的位置坐下,道士好奇道。 儒士冷哼一声道:“那小子多次趁我不在学宫时偷摸下界去勾搭学宫的女弟子,等我回来又赶紧跑回九重天在长孙无忌身后躲着,如今不在天上,他见到我不跑才是稀奇事。” “你不也经常去天衍行宫偷百花酿吗,无非是一个偷人,一个偷酒。”道士揶揄道。 儒士瞪眼道:“这怎么能一样,那长孙无忌的百花酿多的整个天衍行宫都放不下,我正好帮他分担一下。我那些个女弟子都是品行端正的好孩子,可不能被这浪荡子祸害了。” 道士摆了摆手,换回正题道:“说吧,关于那位如今重临人间,你有什么想法。” 儒士这才收敛起神色,认真的看着对方,“李季,你是不是已经见过他了。” 名叫李季的道家掌教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看向远方,眼神幽幽。 皇城,兴庆宫。 宽敞的院子里,身穿金色锦衣的中年妇人靠坐在宽大的躺椅上,闭上双眼,任由一阵阵微风吹起随意散落的长发,零散的露出几缕逐渐花白的发丝。 妇人的身旁分别站着四名宫女,身后的那名宫女轻轻推动躺椅,使得躺椅有节奏且轻微的晃动着。 左右两侧的宫女各举着一把一人高的芭蕉扇轻轻扇动,既巧妙地挡住了映照到妇人脸上的一丝亮光,又能带来丝丝柔风。 最后一名宫女则是跪坐在妇人的身侧,极其熟练地为其按摩双腿。 “莲儿啊,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妇人看了看逐渐转黑的天空,轻声问道。 “回太后娘娘,现在已是戌时了,太后可是要用膳了?”身后的宫女回答道。 太后摇摇头道:“平日里这个时辰,念伊这丫头应该早就来宫里陪哀家用膳了才是。今日迟迟不见人影,哀家在想会不会是路上出了什么意外。” 莲儿笑道:“郡主殿下聪慧过人,一向古灵精怪,且在这长安城内无人不识郡主,应该是不会遇上什么麻烦,想来大抵是有些事情耽搁了一会儿。” “若是平日里自然是不用担心的。只是这几日,城中来了这么多修道门派。这些人虽表面上给了皇室面子,但他们必定是不会完全被我天祺的规矩约束。”太后略微有些担忧道:“就怕是念伊和这些人起了冲突。以念伊的脾气,哪怕是错了也不会低头认错。” 太后想了想道:“莲儿,你速去让人出宫打探一番郡主的消息,念伊这还是头一次这么晚还没进宫来,哀家始终是有些放心不下。” “是,太后。”莲儿停下手中的动作,赶忙转身离去。还没走出两步,迎面便撞上了一名身穿黑色常服的年轻男子。 瞧见来人的样貌,莲儿“呀”了一声,赶紧退后两步行礼道:“奴婢月莲参见陛下。” 天祺的皇帝陛下,纪清尘点了点头,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多礼。随即快步走到太后身前,单膝跪地道:“儿臣来给母后请安。” “哀家不是都说了,之前也就罢了。如今贵为皇帝,只可拜天拜地,见了哀家不可再行此大礼了。”太后有些无奈道。 “这么多年来儿臣早已习惯了。如今再让儿臣见了母后却要站着行礼,那才是极不自然。”纪清尘站起身来,走到太后的身后,接替了刚刚的宫女月莲,继续推动躺椅。 “说吧,这次来找哀家又是为了何事。”太后闭上双眼,换了个更放松的姿势躺下。 “母后这是说的哪里话?没事儿臣就不能来看望母后了?能陪母后说说家常话也是极好的”纪清尘委屈道。 太后冷哼一声:“话说的好听,可就是没见陛下哪次过来是陪我这老东西闲聊的。你们兄弟几个都是一个德性,长大了翅膀硬了就飞了。要不是还有楚丫头每日来陪哀家解乏,这宫中真是一日也待不下去了。” “什么话,母后可一点也不老,谁不知道母后当年是我天祺第一美人。儿臣生平最佩服父皇的地方就是能娶到母后这么倾国倾城的女子。不像儿臣,后宫之内皆是些庸脂俗粉,不及母后半分姿色。”纪清尘一本正经道。 “油嘴滑舌,尽是跟你父皇学到了这些东西。”太后笑骂道。 纪清尘嘿嘿一笑,随即左右扫了几眼,疑惑道:“今日怎么没见念伊这丫头,我说这兴庆宫内怎的如此清净,平日里若是她在,连着附近的佳宁宫和安庆宫都能被她折腾的鸡飞狗跳。” “哀家刚刚也在纳闷儿呢。以往若是有事来不了,她都会命府中家仆来宫里知会一声。但今日既无人来报,也不见这丫头的人影。哀家担心她可能是在路上遇到了什么麻烦事。”说到自己疼爱的义女,太后的脸上又浮现出一丝担忧之色。 “以念伊的身份,别说是在长安城,就算是整个天祺国土都无人敢招惹她。除非......”纪清尘皱了皱眉:“除非是她和城里的那些山上修士起了冲突。 此次来长安城观看龙虎山和武当山争斗的,皆是各大门派中颇有威望的长老前辈,或是年轻一代中的天之骄子,尽管念伊贵为郡主,但对这些人来说,就连儿臣这个皇上,他们若是不想,都能不给半点面子。” “好端端的净要在宫中搞什么道家正统的比武,到时这么多山上人都进了皇宫,你那些后宫妃子,和其他兄弟姐妹的安全怎么办。”太后埋怨道:“难不成指望你这位凡间帝王能管得住那些山上神仙?” 纪清尘讪笑道:“儿臣自然是管不住他们的,不过儿臣已派出影卫,监控着长安城的每一处,如果只是一些个山泽野修闹事,影卫还是能够应付的。 至于那些个大门大派,如今七弟也在城中,且不说七弟能否是这些人的对手,但他毕竟还是天一阁那位东方先生的亲传弟子,纵然是武当山和龙虎山这样的门派,也是不愿和天一阁结下梁子的。” “你是皇上,你觉得安排妥当了就行。”太后闭上眼睛,“对了,把清元叫过来一起用膳吧,哀家也有好几日没见着他了。” 第三十一章 - 浮世绘:人间异事 - 苏州丶 “七弟他,此时不在宫中,说是离家太久,如今对长安城已经不甚熟悉了,所以这几日都由天龙卫统领李毅陪着他一直在城中闲逛。”纪清尘说完,小心的看了看太后的脸色。 果不其然,太后闻言脸色马上就难看了起来,冷哼道:“城内闲逛?他一出生就天天跟那个李毅在城中到处乱跑,还能有多不熟悉。哀家只怕是每日都逛到了柳如烟的酒楼吧? 哼,若不是哀家当年......” 听到这里,纪清尘心里一动,小心问道:“母后,儿臣一直有一事不解。我和五弟都是母后您亲手带大的,自然是跟您亲的。为何在七弟出生后母后您就离开了一段时间?这件事当年儿臣也问过父皇多次,父皇并未告知儿臣。” 太后沉默了半晌,最后还是叹了口气道:“此事哀家暂时还不能告知于你,日后你自会知道的。” “儿臣知道了。”纪清尘点头道,只是心中愈发好奇,每次问到父皇和母后这件事,二人都不愿意提起,莫非这其中有什么秘密? “弯弯绕绕的,还不说正事?”太后提醒道。 纪清尘“哎呦”一声,“瞧我这记性,儿臣前来是想跟母后讨论一下云汐的婚事。” “嗯?云汐这丫头这么快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太后有些惊讶。 “母后一向对云汐不太关注,记不得也是正常的......” 太后点头道:“这姑娘倒是个好姑娘,就是太木讷了,没有念伊那么活泼。不过仔细想来,哀家对她的关怀确实太少了,实在是有些愧对她的生母。陛下已经为她选好夫家了?” “再过三日便是武当山的张掌教和龙虎山的路天师比武之日,同时也是云汐的生辰,届时各大门派的英雄豪杰都会聚集在宫中,儿臣想的是,若是这其中有一些个青年才俊,师门及人品都是极好的,也许能与其交好一番,若是能和云汐互相看中,那自然更好。”纪清尘说道。 “这些山上仙师,能看得上凡间的女子?”太后问道。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云汐这丫头的容貌,放在我天祺都是一等一的好,儿臣认为,就算是那些修道之人,也未必不会动心。”说完这番话,纪清尘悄悄伸长了脖子,看了看太后的脸色。 这个主意他是有些私心的,若是能将皇室公主嫁给山上的某个高门大户,也许对皇室来说,日后会是一个不小的助力。虽然对云汐有些不公平,但皇家向来最为无情。 作为皇室的公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从出生之日起,她的命运就注定要作为皇室联姻的工具。 太后伸出手指,轻轻敲打着靠椅的扶手,沉默了好一会才说道:“这件事,要办的好些。当年希贵妃临终前曽嘱托哀家,日后一定要为云汐寻个好婆家。切莫只因师门背景就将云汐随意嫁了。她终究还是我天祺的公主,出嫁也要风风光光的,不可受半点委屈。” 纪清尘舒了一口气,赶忙道:“儿臣遵命,云汐也是儿臣的妹妹,儿臣也不会苦了她,一定会为她精挑细选一位如意郎君。” 太后点点头,又闭上了眼睛。 “还有一事,母后,七弟他如今既然已回到了天祺,修道小有所成,儿臣派他去军中辅佐楚将军如何?”纪清尘问道。 太后摆了摆手,“这件事就不用管了。你们兄弟三个,你是当今天子,人间真龙,自然是需要坐镇天祺以壮我天祺国威。 清明是我天祺最锐利的剑,以他的军事才能以及战场上的表现,日后必然会接替云阔成为我天祺的镇国大将军。 至于清元,就像是展翅翱翔的雄鹰,成年之后只会越飞越高,他不会一直待在宫里的,宫里可没有他喜爱的自由,他只想为自己而活。” 纪清尘点点头,“母后所言极是,儿臣其实也想到了,只是七弟不能留在天祺辅佐儿臣,难免会有些遗憾。” “从那位大名鼎鼎的东方先生驾临天祺的那一日起,清元就注定日后的人生跟我们会越来越远。”太后幽幽道:“不过你也无需担心。如今以我天祺的国力,大端和青云只有联手才可勉强能有一战之力。但这两国若是要联手,除非青云的那个小皇帝能放下自己的杀父之仇。 至于那些个山上神仙,哀家知道,这几日他们所展现出来的神通对你来说有些匪夷所思。但山上有山上的规矩,他们若是擅自插手人间之事,自然有人会惩治他们,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忧。” “母后好像对山上之事极为了解?”纪清尘好奇道。 太后愣了愣,随口答道:“哀家也只是道听途说罢了。” 纪清尘点了点头,不以为意。 正当纪清尘脑中思考着怎么说能让自己离去显得自然一些,眼角忽然瞥到地上有一道漆黑的影子正在快速移动,倏然间就来到了太后的躺椅身前。 那道影子站定后,开始缓缓的从地上立了起来,直至化成一个漆黑的人形站在了几人身前。 影卫,相传是天祺皇家的守护者。没有人知道影卫的实力有多强,虽只有不到百人,但先皇曽评价道,影卫一人,可抵一万精锐士兵。他们平日里的形象就是潜藏在各处的影子,若是到了该出手时,便会化成一道漆黑的人形,给敌人致命一击。 纪清尘记得,自己曽问过父皇,既然影卫如此强大,为何不动用影卫来对敌国发动战争?以影卫的实力,不论是暗杀还是正面的搏杀,在战场上都是无往不利的。 但父皇却说,影卫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他们只是一种和天祺曾经的某一任先祖签订了契约的生物。这份契约能让他们守护长安皇城千年万年之久,但同时也限制了他们的自由,若是离开了长安城,他们可能就会彻底消失在这个世上。 这次谈话的最后,纪德还有意无意的说了一句,“距离那份契约的签订已过了太久,朕总觉得影卫似乎想要寻找能破解契约的方法。也可能是朕多疑了,但将来等你继位后,切记不可过于依赖影卫,完全将自己及皇室成员的性命交到他们手上。” “参见太后、陛下。”影卫沙哑的声音打断了纪清尘的思绪。 “何事?”纪清尘问道。 “回陛下,郡主晚间时分在赶来宫中的路上,骑马冲撞了几个龙虎山的道士,那几个道士在知道了郡主的身份后反而强行拦住去路,逼迫郡主赔礼道歉。”影卫毫无感情的答道。 “果然被哀家给猜着了。”太后坐起身来,“那几个道士有无对郡主动手?” “天龙卫副统领张修正及右相李平及时赶到,方才已与龙虎山的道士交涉了一番,只是对方并不领情。” “这么说,此事是无法善了了。”太后眯了眯眼,语气冰冷,“若集影卫之力,能否拿下那几个道士?” 影卫摇头道:“若只是几个寻常道士倒也罢了,只不过,那位天师府的路天师,似乎就在其中。路天师应该是感受到了属下等人的存在,以自身道气压迫的属下不能靠前一步,属下只好回来将情况禀报于太后及陛下。” “一派宗师就是如此行事?”纪清尘的表情也阴沉了下来,“难不成他龙虎山能骑在朕的头上?” “太后、陛下倒也不必担心,郡主出事之时,七王爷正巧在现场,而且七王爷已出手重伤了那名咄咄逼人的女道。”影卫说道。 纪清尘舒了一口气,“不过七弟既然已经出手,想必那位路天师也会坐不住吧。” 太后点点头,随即对影卫说道:“继续去打探消息,若是七王爷能顺利解决此事,便让他和郡主一同进宫来见哀家。” “是。”影卫低头行礼,随即又缓缓融入地下,化作一道黑影快速离开。 “母后,若是那位路天师突然发难,七弟毕竟还年轻,能应付得来吗?”纪清尘有些担忧道。 “若是别人,想来是不大可能。不过那位东方先生的亲传弟子,他的几位师兄如今都是站在山巅的那几个人,想必清元也不会差的。”太后幽幽道,不过还是不时的看了看北方,似乎想要看出些什么端倪来。 —— —— 长安城,记德酒楼。 中年道人右手持剑,横剑在胸,左手将早已有些萎靡的师妹护在身后,死死盯着对面酒楼三楼上的那个白衣男子,与此同时,周围围观的百姓也都看向三楼的男子,交头接耳道这戏看的不亏,越来越是精彩了。 中年道人脸色沉重,自己这个师妹虽然性格乖张,但若论起实力和道法,在年轻一辈中也算是出类拔萃的那一批。但今日那个年轻人似乎随手之间就重伤了她,甚至就连自己都没看到他是如何出手的。 想到这里,中年道人回头看了看位于最后方的少年道士,少年依然只是抬头看天,似乎发生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贫道乃是龙虎山天师府许源淳,家师是天师府当代天师路屹然道长,这位是在下的师妹林秀英,不知阁下名讳?是否是山上的哪位前辈高人?”中年道人沉声道,心中暗暗希望对方在听到师尊的名号后能够知难而退。 第三十二章 - 浮世绘:人间异事 - 苏州丶 想到这里,中年道人回头看了看位于最后方的少年道士,少年依然只是抬头看天,似乎发生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贫道乃是龙虎山天师府许源淳,家师是天师府当代天师路屹然道长,这位是在下的师妹林秀英,不知阁下名讳?是否是山上的哪位前辈高人?”中年道人沉声道,心中暗暗希望对方在听到师尊的名号后能够知难而退。 白衣男子并未答话,倒是身后走出一名身穿黑衣的中年男人。 “是李将军。”李平轻声道,“这么说那位便是......” “七王爷。”张修正也随之松了一口气。 李毅冷冷看了一眼下方的四个道士,作为军人,他生来就有着对陛下的忠诚及尊敬,如今这几个外来人敢对陛下出言不逊,哪怕是七王爷不在此,自己方才也敢挥出一刀。 李毅冷声道:“见我天祺七王爷,还不行礼?” 李平和张修正最先反应过来,赶紧跪下行礼,而周围的百姓虽对这位传说中的七王爷充满了好奇,但由于对皇室天然威严的畏惧,也纷纷跪倒在地。包括那位楚大小姐。 楚念伊偷偷抬眼打量着那位曾经只存在于陛下和太后口中的七王爷,不禁有些发愣。甚至包括此时都凑过来看热闹的城中女子,此时脑海中都只有一个想法。 这世上竟有如此好看的男子! 仿佛来自于天上的风流谪仙人一般,虽近在眼前,却让人觉得远在天边。 此时楼下,只剩龙虎山的四名道士还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站在最前方的许源淳却是早已满头大汗。 自己手中虽然手持长剑,但在面对那个年轻男人时却丝毫不敢有出剑的想法。修道多年来,经历过无数次生死之战的直觉告诉他,如若敢挥出第一剑,那个年轻人一定能赶在师尊出手前杀了自己。 “入我天祺境内,便是我天祺子民,若再不跪,休怪本将军不给龙虎山留情面。”李毅声如洪钟。 许源淳咬了咬牙,看了看身后已是气若游丝的林秀英,他能感受到此刻有一道极为霸道的真气在林秀英的体内四处窜动,不停的撞击着各处的经脉,他尝试过去驱逐这道真气,结果灌入其体内的真气不仅毫无所用,还差点被那道真气反噬到自己身上。 “贫道的师妹确实是有些得理不让人,但从始至终都并未对这位郡主出手,只是言语上略微张扬,七王爷出手如此之重,也未免有些欺人太甚,真当我龙虎山是好欺负的不成?”许源淳怒道。 纪清元合上手中的折扇,用扇柄轻轻敲打栏杆,眼光越过许源淳,不远处的身后是一名身材高大的背剑道士,面无表情。 背剑道士的身边是那名少年道士,少年早已收回了抬头看天的目光,此时有些双目无神,好像站在原地发愣。 纪清元没有搭理此时紧张到了极点的许源淳,将目光落在那名少年道士身上,“亲传弟子此刻命悬一线,路天师好像一点都不担心。” 此言一出,四周又是一片嘈杂。 “那少年难道就是龙虎山天师府的当代天师?” “怎么是个小孩子,我还当是个年过半百仙风道骨的老头儿呢。” “你懂什么,这就是传说中修道修到一定程度,已经达到了返老还童的境界。” 许源淳眼角一跳,回头看向身后的少年,内心有些震惊。 背剑的高大道士眯起了眼睛,盯着对面楼上的年轻男人。 少年道士还是没有接下那道眼神,只是轻声道:“王爷想必是认错了人,小道张臣,只是龙虎山的三代弟子,家师乃是许源淳许道长,路天师是小道的师祖。” “哦?原来是张道长,那可能是本王眼拙。”纪清元居高临下:“既然路天师不在此处,那本王就放心了。” 放心?放心什么?许源淳有些不解。 很快,一股铺天盖地的威压迅速席卷到了他的面前,许源淳赶紧抓着林秀英向后退去,但还是晚了一步,两人一起被那股威压压倒在地,本就气若游丝的林秀英直接就晕死了过去。 许源淳也顾不得其他,用手指掠过剑身,长剑竖起,左手掐诀,一道无形的屏障出现挡在了两人面前,将那股威压阻挡在外。 许源淳刚松了一口气,那位七王爷接下来的举动,让他忍不住骂了一句娘,但行动却丝毫不敢怠慢,抱起师妹就往那高大道人和少年身边跑去。 纪清元将折扇换到左手,以他为中心散发出的威压,巧妙的避开了周围看热闹的百姓,直直的冲向了那四名道士。 似乎是有意等着许源淳带着奄奄一息的林秀英躲到高大道人身后去,纪清元才缓缓举起右手,随即身前多出一道由剑气凝聚而成的雪白长剑,剑尖直指对面的少年道士和高大道人。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此时也无人再敢交头接耳,只是盯着那把剑气长剑,剑上所带的杀意毫不掩饰的冲着四人而去。 下一瞬,在那把剑气长剑的身旁,很快凝聚出了一把一模一样的长剑,三把、四把、五把......只数个呼吸之间,在年轻亲王的身前以及酒楼的屋顶之上,数以万计的剑气长剑悬浮在空中,目标只有四名身穿道袍的龙虎山道士。 许源淳这才知道年轻亲王所说的放心是指什么。 得知了师尊不在此处,便可以放心对自己等人出手了! 在第一把长剑出现之时,高大道人便伸手握住了背后的长剑,做好了随时出剑的准备。而此时面对千万把剑气长剑,高大道人早已收回了手,眼神中带着一丝惊讶。 “不愧是天师府当代天师,弟子身处如此险境,竟还能沉得住气。”纪清元笑道,随即手指轻轻向前挥动,万把长剑在空中齐齐颤动数下,然后一齐冲向楼下的四名道士。 “师尊,这......”高大道人看了看身旁的少年,欲言又止。 少年道士轻叹了一口气,往前伸出手掌,轻声念道:“结。”随即四人身前由浅及深的浮现出一个复杂的阵法。 阵法缓慢的闪烁着金黄色的光芒,慢慢扩大,当第一把剑气长剑接触到阵法时,穿过阵法便消失的无影无踪,紧跟其后的长剑接二连三的钻入阵法当中,只是在长剑数量越来越多之时,阵法的闪烁速度也越来越快。 “那少年竟真是那位天师府路天师?”看到这一幕,李毅惊讶道。 纪清元轻轻点头,“这位路天师其实气息已经隐藏的很好了,我本来也只是怀疑,并不能确定。 但当我在重伤那名道姑时,他周围的‘气’还是出现了一丝波动,应该是他宠爱的弟子?只是不知为何没有出手。那我就只好逼他出手了。” 李毅感叹道:“据说那位路天师已经活了三四百岁了,没想到看着倒像是十五六岁的少年,看来果真是修道修到返老还童的境界了。” 看了眼还在继续冲击那道阵法的长剑,纪清元手中折扇敲打了一下栏杆,那密密麻麻的剑群很快便停下了冲击,消失在了空中。 路屹然也挥手散去了阵法,向前走了几步,行了个稽首礼,“贫道正是龙虎山路屹然,小徒行事张扬,不计后果,将事情闹到如此地步,皆是因贫道管教不周,这才毫无规矩。还望七王爷能高抬贵手,饶小徒一条性命,贫道可代其向郡主赔礼。” 话虽如此,但路屹然却看都没看一旁的楚念伊一眼,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楼上,等着那位年轻王爷的答复。 纪清元故作惊讶道:“果然是路天师,天师乃山上前辈,本王如此出手也有些不合礼数,还望天师莫要放在心上才是。” 看那位路天师并未答话,纪清元又说道:“以路天师的身份,赔礼自然是万万不可的,既然天师都这么说了,本王又岂敢追究天师的过错?对天师出手,本王自然也是有些无礼了,不如此事就当是各有过错,就此罢了?” 路屹然看了看一脸真诚的纪清元,这种场面话他自然是不信的,但这年轻人的实力自己似乎也无法看得清楚,更何况大战在即,一丝风险都不能有。 想到这里,路屹然放弃了出手试探的想法,便点了点头,转身回到了已经奄奄一息的林秀英身边,手掌凌空放在她的背后,一股绵柔的真气很快便进入了林秀英体内,化解了纪清元那道在她体内横冲直撞的真气。 路屹然感知了一下,纪清元的那道真气虽在林秀英的体内到处乱窜,但却避开了心脉和几处重要经脉。看来那位年轻王爷也只是出手教训一下,并没有真的痛下杀手。 想到这里,路屹然的脸色缓和了几分,微微点头,既如此,在自己赢过那姓张的之后,那便也只轻微教训一下他好了。 “王爷,这龙虎山的道士怎么都这么目中无人,看这路屹然对王爷似乎也是不甚尊重。”李毅皱眉道。 “龙虎山是大门大派,在山上颇有些地位,这路天师又是山上前辈,据说还是龙虎山千年来道法最高深的一位,想来有些傲气也是正常的。”纪清元笑道:“不过如果三天后他没死在那位张掌教手下的话,我也不介意替那位张掌教稍微争上那么一口气。” 第三十三章 - 浮世绘:人间异事 - 苏州丶 李毅心里一动,“王爷若是此时出手,让那路屹然遭受些麻烦,岂不是三天后他必然死在那位张掌教手下?” 纪清元摇头道:“龙虎山和武当山,张掌教和路天师,这一战关系的乃是两派千百年来的名誉和地位,道家正统往后千百年的发展和延续。 所以这一战一定要有绝对的公平,无论是谁,都不会,也不愿在此时和这两人私下动手。” 李毅低头道:“属下明白了,确是属下考虑不周。” 纪清元转过身,对身后的两人摆摆手,脑海中已经开始盘算着怎么从柳姨那里骗来几坛真正的好酒。 既然自己都出手救下了这个集所有人宠爱于一身的郡主,想来捞一点好处也是不过分的? “李将军啊,你说我们也算是略微小胜,是不是应该来两坛好酒庆祝一下?”纪清元使了个眼色,让李毅来先开口。 李毅赶紧将头扭到一旁,“王爷说的是,只是末将有公务在身,不能饮酒,倒是可以以茶代酒陪王爷喝上几杯。” 开什么玩笑,找柳夫人要好酒?就连陛下亲自来,柳夫人不还是一样拿兑了大半瓶水的假酒来糊弄陛下,陛下还笑呵呵的没有半点意见。反正他李毅自然是没有这个本事,七王爷面子大,您来?李毅扭头看向栏杆外。 纪清元大手一挥道:“这是什么话,皇兄派你来跟随我,那自然就是一切听从我的安排。今日你的公务就是陪我喝酒,其他事务暂且放到一边。” 李毅悄悄看了一眼一旁柳夫人似笑非笑的看着两人表情,内心有些打鼓,然后义正言辞道:“君命不可违,哪怕是王爷允许了,属下也不能坏了规矩。” 纪清元有些恨铁不成钢,这人怎么油盐不进,他只要好好配合,两人一唱一和,就不信搞不来一坛美酒。 算了,还是自己来吧,实在不行,大不了一会去顺着味儿去偷几坛然后跑路。 如此想着,纪清元转过头来对上柳如烟的视线,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 “王爷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说?”柳如烟索性走到桌子旁重新坐下。 “那个,柳姨,我觉得......”纪清元刚刚把腹稿打好,准备着高谈阔论一番,但很快酒楼外传来的一股气息就打断了他的思绪。 柳如烟椅子还没坐稳,瞥了一眼天边又赶紧走到了栏杆处,三人一齐抬头望去。 不远处的屋顶之上,一个身穿青色长裙的少女不知何时突然从正在散去的人群中反方向冲向正在给弟子疗伤的路屹然,左手中握着一道紫色的符咒,右手快速掐诀。 少女扎着高高的马尾,有些稚嫩的脸上却是一脸坚决,口中念念有词,手中的符咒也随之开始燃烧起来。 在少女精致的鹅蛋脸上短暂停留了一会儿后,纪清元便将目光转向了她手中那道极为危险的符咒。 “这得是多大的深仇大恨,这姑娘不惜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用上了一张九天镇杀符。”纪清元皱了皱眉。 “以性命为代价的符咒?”柳如烟好奇道:“那这威力能有多大?” “相传持符咒者,将自己的性命献祭给这张符咒,在符咒燃烧殆尽之时,会从苍穹之上降下一道九天玄雷,将持符者与其所在范围内的一切活物当场诛杀,可以说是一门以命换命的路数。”纪清元解释道:“我也只是听说过这道符咒的存在,其实并未亲眼见过。这道符咒最为狠辣之处在于,被九天玄雷诛杀之人,只会落得一个魂飞魄散的下场,连转世轮回的机会都不会有。” “如此说来,那位路天师岂不是危险了?”李毅看向了楼下,路屹然似乎并不在意少女带着杀力巨大的符咒正在飞奔而来,而是低头继续给林秀英修补断裂的经脉。 “看来将符咒给这少女的人并未告诉她要怎么使用这道符咒。”纪清元摇了摇头,“九天镇杀符确是威力巨大,但若是在符咒燃烧时,杀死符咒的主人,或是将其拦截在安全范围之外,那最后这道符的威力也只作用于符咒主人自身。” 李毅一愣,低头看去,那位路天师虽然还是毫无反应,但站在三人前方的那名高大道人,身后佩剑已缓缓出鞘。 看到高大道人已持剑在手,少女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慌,但很快又恢复了坚定,甚至是有些倔强,反而是加快了冲向四人的速度。 “师尊,是那纳兰老儿家的女儿。”高大道人看清来人的面容,冷笑道:“找了这丫头许久,没想到自己送上门来了,正好斩草除根。” 路屹然并未答话,但高大道人知道这正是准许了自己这么办的意思。 眼看着少女还有约莫五十步就来到了自己身前,高大道人轻喝一声,一剑递出,直指少女的咽喉而去。 看着黝黑的长剑一剑刺来,少女咬了咬牙,在剑尖即将触及咽喉的瞬间迅速偏了一下身子,任由长剑刺穿自己的肩膀,同时撞在高大道人的身上带着其一起冲向后面的三人。 高大道人并未惊慌,右脚重重的跺在地上,带着少女一起止住身形,同时翻转手中佩剑,宽厚的剑身将少女肩膀上将原本只是刺穿的伤口狠狠撕扯开来,少女顿时痛的满头大汗,但还是没有停下口中念诵咒语。 “垂死挣扎吗?”道人嘲讽道:“为爹娘报仇固然是好事,自古以来,百善孝为先,贫道自然是敬佩你的,只可惜贫道能为你做的也只有去送你和爹娘团聚了。” “你也配提‘善’?可笑至极。”少女停下了咒语的念诵,颤巍巍举起了手中的符咒,身子狠狠地往前一冲,道人手中的长剑剑身全部贯体而出。 少女用另一只手紧紧拉住道人握着长剑的手,愤恨道:“不能杀了那姓路的,拉上你这条走狗本小姐也不算亏。” 看了一眼即将燃烧完的符咒,高大道人哈哈一笑:“据说黄泉路甚是艰难,贫道就不送纳兰小姐了。” 说罢便是一掌拍出,将少女击飞数丈之外,狠狠地摔在地上,落在人群之中。 “该死,把那姑娘拍入人群,岂不是要伤及无辜!”李毅怒道。 纪清元脸色也沉了下来,看向高大道人,眼中浮现出一丝杀意。 “你们看,那符咒燃烧完,并没有九天玄雷落下。”柳如烟提醒道。 纪清元一愣,偏转视线,少女手中的符咒此时已完全变成一堆灰烬落在地上,但天空之上却没有一丝异象出现,甚至连一两片雷云都未曾见到。 “抱着必死的心来和龙虎山的道士同归于尽,结果不知从哪弄了张假符咒。”纪清元摇了摇头,有些无语。 少女此时坐在地上,看着地上的灰烬有些发愣,不远处的高大道人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道:“看来上天垂怜纳兰小姐,没忍心让纳兰小姐这般绝代佳人魂飞魄散。既然如此,还是由贫道亲手来送你上路吧。” 说罢,高大道人手指在剑身一抹,以极快的速度冲向了坐在地上的少女,长剑周身的空气都泛起了丝丝波动。 少女轻叹一声,闭上眼睛等待着这一剑斩到自己身上。既然没有为爹娘报仇的能力,那就干脆下去和爹娘团聚好了。 忽然间,少女感觉到那极具压迫力的一剑似乎是停在了面前的不远处,没有再前进一步。难不成那道士还要再折磨自己一番?若是如此,还不如直接咬舌自尽,不给他羞辱自己的机会。 少女睁开眼睛,身前却不是那挥舞着必杀一剑的高大道人,而是一个一袭白衣的年轻男子站在自己身前,左手负后,右手手持折扇,压在那道人的剑身上。看起来好像是轻轻搭在上面,但道人憋红了脸,手中佩剑都无法前进半分。 是那个长得好看的年轻王爷?他为何要帮自己?少女有些疑惑。 “王爷这是何意?这少女试图暗杀贫道等一行人,王爷莫非是要包庇他?”高大道人沉声道。 纪清元面无表情,“各算各的,方才你将这位姑娘丢入人群之中,如果她手中那道符咒是真的,你可曾想过我天祺无辜百姓会有多少死伤?” “情急之下,贫道也是害怕那道符咒伤了师尊及同门,此事确是贫道有错,贫道自会向王爷请罪,但还请王爷将这少女交给贫道处置。” 纪清元看了眼坐在地上的少女,少女此时正怒视着不远处的路屹然,满脸恨意及倔强。 “道长请回吧,三日后乃是我朝云汐公主的生辰,这三日内城中忌出人命,所以道长今日不能杀她。” 高大道人的面色变了一变,又问道,“既然如此,那贫道就暂且放过这丫头一命,但请王爷把人交给贫道,贫道可保证在公主生辰前留住她的性命。” 纪清元并未搭理他,看向坐在地上的少女,“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一愣,收回了目光看着面前的男子,思量了一番还是回答道:“纳兰初见。” “纳兰小姐肩上的伤口和内伤再不处理可能就有些麻烦了,本王不才,对医术略懂些皮毛,不知能否邀请纳兰小姐做客府上,让本王为小姐诊治。”纪清元笑道。 纳兰初见有些戒备的看着眼前这个笑眯眯的男人,不知他是何用意。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想法,纪清元轻声提醒道:“报仇这种事,只要人还活着,就始终是有机会的,纳兰小姐大可不必急于一时,现在就将性命搭上。” 第三十四章 - 浮世绘:人间异事 - 苏州丶 纳兰初见沉默了一会,还是摇了摇头。 虽然眼前这个好看的男人看起来不像是穷凶极恶之人,说的话也可能是真的,但已经到了这种境况,却也不想欠更多的人情了,还不如让那道士一剑杀了自己。 纪清元有些无奈,这姑娘比楼上那个木头还油盐不进。但还没等纪清元想好怎么再劝一劝,就见少女身子一歪,直接就晕过去倒在了地上。 看了看肩膀处狰狞的伤口,还在不停地流出鲜血,纪清元摇了摇头,能坚持到现在才倒下,已经算是意志力很坚强了。 “看来王爷是要保这个丫头了?”高大道人看着纪清元转身将地上的少女抱起,准备离去,不禁有些愤怒。 纪清元脚步停顿了一下,看了眼酒楼三楼,李毅马上心领神会,一跃而下,从纪清元的手中接过晕倒的纳兰初见。 “把她交给柳姨。”纪清元吩咐道。 李毅点点头,小心的抱着少女慢步离开。 “本来是不想这么做的,但既然你送上来了,那本王就拿你来立威吧。” 纪清元手中折扇举起,在空中轻轻下压,那高大道人只觉得一股极大的重力压到了自己身上,哪怕自己早已做好了应敌的准备,还是不受控制的跪倒在地上,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纪清元伸手虚空一握,道人手中的佩剑便飞到了自己手中。 “玄铁打造,重量亦尚可,能算得上是一把好剑。”纪清元评价道,随即左手稍微用力,那把黝黑的玄铁重剑便一截一截开始断裂,四分五裂。 佩剑的破碎,只让那中年道人觉得心口仿佛遭受了一记重击,眼前一黑,又是一口鲜血吐出,虽然还没晕死过去,但也已经瘫倒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去把你师兄拉回来。”路屹然叹了口气。 “弟子遵命。”许源淳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往前走去,那年轻王爷虽然看起来笑眯眯的,但实力可谓是深不可测,万一一个顺手给了自己一击......许源淳自问没有师兄那么抗打,搞不好师尊今天得拉着三个不成器的弟子回去。 纪清元并没有搭理许源淳将高大道人背在背上带回去,而是抬眼望向了几个角落,或多或少的都站着几个神情肃穆的山上修士,或明或暗的打量着自己。 “再过三日便是我朝云汐公主的生辰,也是龙虎山路天师和武当山张掌教的正名之战,本王代表皇室,对于各位山上前辈的到来自然是十分欢迎的,但也请诸位前辈能够遵守山下的规矩,大家这几日能和平共处,那自然是最好的。但若是坏了规矩,那本王自然也不会手下留情。”纪清元朗声道。 被他看到的那些个山上修士,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很快便有个中年男人走了出来,抱拳道:“请王爷放心,我等只是来贵朝凑个热闹,定然不会惹是生非。” 纪清元回了一礼,作为王爷他自然是不需回礼的,但作为山上后辈,这一礼却不能少。 “既然如此,大家就都散了吧。”纪清元环视了一圈周围的百姓,目光最后落在张修正的身上,“张将军,此间事已了,辛苦你一趟,把郡主送入宫内吧,太后怕是已经等的着急了。” “是,王爷。”张修正抱拳道,“王爷可要一起回宫?” “本王还有些其他事要处理,若见到太后就替本王告知太后一声。”纪清元摆摆手,还没等张修正回答,便一步踏出消失在了原地。留下面面相觑的几人。 远在三楼的纪清元抬头看去,“我们这位郡主的护卫还真不少。” “让我猜猜,黑甲战马是天龙卫属骑的专属标志。再加上这虎头银甲,李将军,这便是你那位副统领,张修正张将军吧?” “王爷果然好眼力。”李毅僵硬的恭维道。 “至于身后那位,在天祺,黑金色除了皇室成员之外,只有三人可用。 大将军楚云阔,以及左右二位丞相。 大将军我是见过的,至于那位左相,长孙若见,听闻是天祺第一才女,所以楼下这位,想必就是那位右相了。” 李毅低头道:“回王爷,此人确是右相李平。” 纪清元心满意足,站起身把椅子调转了个方向,正对着栏杆外的街道,重新坐下:“那就让本王看看,这位右相该如何处理此事。” “末将张修正参见郡主。” “臣李平参见郡主。” 张修正和李平见双方似乎还没动起手来,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幸好的意味,随即赶紧拦在了楚念伊和龙虎山道姑的中间,将楚念伊护在身后。 见到朝中一文一武两人挡在身前,少女一直紧绷的身体稍稍微放松了些许,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背后早就被汗水浸湿透了。脸上再强硬,身体还是作出了实际的反应。 “郡主放心,此事交给我二人来处理,绝不会让郡主受了半点欺负。”李平看着身后少女强壮镇定的样子,暗自叹了口气,心道,毕竟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 楚念伊点了点头,收回了一直举着的长剑,剑尖朝下,以剑拄地,勉强撑住自己有些乏力的身子。 少女的身子本就羸弱,再加上被对面道姑故意散发出的气势压迫,能坚持站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了。可见其不愿退缩的意志力有多强。 “诸位龙虎山的仙师,在下乃天祺的右相,李平。 郡主无意中惊扰了诸位仙师,确是有错在先。但我天祺的郡主乃皇室贵族,赔礼道歉自然是有些不便的,不如由在下代替郡主向诸位仙师赔个不是,想来诸位得道多年,胸怀已不是我等凡人可比拟,自然是不会纠结此事的。” 李平双手抱拳,脸色诚恳。 中年道人暗自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来了个会说话的。随即刚准备上前接上几句,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见站在前方的师妹向右横跨一步挡住自己的身形。 “不过是那太后认下的义女,与天祺皇室有半点血缘关系?”道姑冷笑道:“撞我的人是你?这黄毛丫头不愿赔礼认错,你一个右相道歉又有何用?” 李平皱了皱眉,但还是心平气和道:“还请仙师高抬贵手,事后我天祺自有厚礼相谢。 除此之外,还可无偿为龙虎山在长安城内修建一座道观,用以为山上筹集香火。” 中年道人暗自点头,心道如此一来,面子和里子是都给了,倒也说得过去。扯了扯师妹的衣袖,小声说道:“师妹,不如就这样答应了他,与这些好处相比,倒也没有必要再与那小姑娘置气。” 道姑置若罔闻:“你是把我龙虎山当做叫花子了?就用这些凡间的破铜烂铁就想打发了本君?” “不过。”道姑突然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戏谑的笑意:“这番话若是让你们天祺的皇帝陛下亲自来说,本君倒是可以考虑考虑放过这黄毛丫头。” “放肆!”一直默不作声的天龙卫副统领上前一步,将腰间长剑握在手中:“按我天祺律法,凡对陛下出言不逊者,诛九族!” 看着对面脸色肃穆的银甲将军突然发难,道姑哑然失笑道:“怎么,你也想对本君出手?学你们那位郡主大人? 可惜本君不是你们天祺的百姓,你们凡间的律法管不得我。 诛九族?你又可知对本君出言不逊者是个什么下场?” 中年道人眼见事态发展越来越出格,赶忙一把将身前的师妹拉到身后,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中年道人小心斟酌着词汇,想着如何能够温和的“训斥”一番有些收不住脾气的师妹,突然看到面前师妹脸上的表情从满脸的嘲讽变化到惊恐,随即闷哼一声,一丝鲜血从嘴角缓缓流下。 与此同时,身后酒楼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漫不经心道:“无论何人,入我天祺境内,均当守我天祺律法。 对我天祺陛下出言不逊,当杀。”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下面将播报一条财经新闻,我市著名餐饮企业威海集团于今日上午十一点二十分由平江市中级人民法院宣布正式进入破产清算阶段,并限其于判决之日起五日内向其债务方宇辰置业集团偿还全部债务,债务金额共计十三亿五千三百三十一万人民币。此判决于宣告起生效。 威海集团创办于1997年12月15日,在2010年时第一次进入世界企业500强榜单,排名第432位。其创始人威海先生于2001年被评为我市十大优秀创业青年,2005年被评为......” 大到铺满半张墙的屏幕面前,头发乱糟糟的中年男人靠着身后的茶几坐在地上,手里拿着仅剩半罐的廉价啤酒,双眼无神的看着天花板,听着新闻里冰冷的女生叙述着那个著名企业家的商海生涯。 半罐啤酒几口就喝完了,男人麻木的伸手想去摸下一罐,但手指触碰到的却只有冰凉的地面。男人晃悠悠的低头一看,地板上全部都是散落的空啤酒罐,没开封的已经一罐都没有了。 “妈的,什么破酒这么不经喝。”男人低头骂了一句,艰难地支撑起身体,准备出门再买上几提,他现在极度需要大量的酒精来麻痹自己的神经。 “大海,你要出门吗?”客厅另一侧的楼梯口,一个穿着丝绸睡衣的中年女人一脸心疼的看着扶着沙发摇摇晃晃的威海。原来那个英气勃发、叱咤风云的商界枭雄竟变成了现在这样颓废的样子。 威海甩了甩有些发晕的头,一脚踢开了脚下的啤酒罐,“嗯,家里没酒了,我出去买一点。” “你今天喝的已经够多了,不能再喝了。”女人看了看散落一地的空酒罐,有些担忧。 “不喝酒还能干什么?跟着你们娘俩在楼上哭哭啼啼吗?”威海看着女人一副泫然欲涕的样子莫名就有些烦躁。 女人愣了愣,看着眼前的这个曾经对自己体贴入微的男人,一时间只觉得有些陌生,下面的话再也一句都说不出口了。 威海也有些发愣,突然清醒了很多,自己怎么会说出来这样的话? 威海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赶忙解释道:“对不起,礼涵,我......” 话刚说到一半,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两人。 威海警觉的看向门口,脸色有些阴沉,“离法院判决的期限还有五天,这些人就迫不及待的上门了,真是一天都不愿意多等。” “礼涵,你先上楼,和依依一起躲在房间里不要出来,记得把房门反锁上,一定又是宇辰的那些地痞流氓。”威海拍了拍妻子的肩膀,轻声安慰道。 陈礼涵担忧道:“你要小心点,不要跟他们有肢体冲突,实在不行我们就报警,他们没有权力强制执行。” 威海点点头,一手抓起放在沙发上的一把古朴的日本长刀快步走向大门,深吸一口气,用力拉开大门,五月份半下午的刺眼阳光一时间照的他有些睁不开眼。 威海揉了揉眼睛,看向门口,却发现来人并不是之前那群骂骂咧咧举止粗鲁的流氓,而是一个笑容和煦的年轻男人。 男人看着大概二十五六岁左右,戴着似乎是纯金打造的金丝眼镜,身上穿着一身黑色的Sartorio Napoli的定制西装,威海记得这个牌子非常昂贵,自己曾经也定做过一身,花了大概六十多万。 “你好,威海先生,我叫秦守墨,是邵宇辰先生的私人律师。”男人笑眯眯的伸出手。 威海皱了皱眉:“法院判定的结果不是五日内吗,第一天都还没过,秦律师这是来催债了?” “是这样的威先生,鉴于对邵先生这笔债务的保护,我方已在今天下午向法院申请了对您的财产保全,所以,您所在的这栋高档别墅,车库的几辆豪华跑车,以及您名下的所有银行卡,已经被法院冻结了。”秦守墨扶了扶眼镜边框:“包括您的微信和支付宝账户。” 威海低声骂了一句,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打开一看,果然收到了微信支付助手的账户冻结消息。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财产保全?是担心我没钱还?”威海怒声说道。 “很抱歉,根据我方对您如今的财产状况的调查,基本已经确定,这笔债务您大概率是还不上了。就算是强制执行,您如今也没有什么财产可执行。所以只能采取这种方式可以让邵先生承受的损失少一些。” “你们是怕我把房和车卖了然后逃走?”威海反应过来了:“你们把我威海当成什么人了?我在平江市做了这么多年生意,从来都没有过欠钱逃跑的行为。就算是五天后还不上这个钱,我下半辈子,跟我女儿的下半辈子也都会想办法赚钱还给他邵宇辰的。” “威先生您冷静一点,我们也只是出于对当事人的负责,把所有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风险降到最低。”看着威海左手捏紧了长刀,秦守墨向后退了半步。 秦守墨看了眼手表,问道:“再过大概十分钟左右,法院的执法人员就会来查封您名下所有的财产了,我只是来提醒一下,顺便问一下威先生,您能在五天内凑到全部的债务金额吗?” “你一个律师,给邵宇辰当好狗就行了,我能不能凑到钱跟你有什么关系?”威海有些不耐烦,转过身准备关门送客。 “评估我的当事人可收回债务的金额也是我作为律师的工作之一。”秦守墨笑着说:“而且说不定我能帮到您呢。” 威海停下脚步,有些狐疑问道:“帮我?怎么帮我?难道你能让邵宇辰放弃这笔钱?还是说让他给我打个折?” “那倒是不行的......威先生现在最缺的就是钱吧?十三亿不是个小数目,虽然威先生之前有过不少至交好友,但这些人恐怕加起来最多也只能凑到十三亿的一半。”秦守墨盯着对方的眼睛:“也许我能帮你凑到剩下的一半。” 威海有些惊讶,上下打量着这个年轻的律师,虽然他身上穿着极为昂贵的定制西装,举止之间似乎也像是大户人家的子弟,但若是说一下拿出来七个亿,威海还是有些不太相信的。现金流和资产是两回事,就算是自己的威海集团最辉煌的那几年,一口气拿出来七个亿也还是有些困难的,除非...... “你为什么要帮我?难道你是哪家高利贷公司的?”威海沉声问道。如果真像他猜的那样是高利贷,那肯定是碰不得的,高利贷的利息和法院规定的利息差距可不是一般的大。就算暂时能把欠款换上,这之后的利息也不是自己能承担得起的。 秦守墨看了一眼外面的街道,几辆印着平江法院四个字的帕萨特正朝着别墅区的大门开来。 “我不是高利贷,也不是什么民间借贷组织,甚至如果您运气好,这笔钱可能都不需要什么利息。”秦守墨从公文包里的笔记本撕下来一页,写了几个字后对折整齐递给威海:“还有五天时间,威先生也可以考虑一下,反正已经走投无路了,去尝试一下说不定会有转机呢。” 威海犹豫了一下,并没有伸手接过那张纸。 他从心里本能的对这个摸不清底细的律师有些抗拒,在这之前他跟邵宇辰的律师团队纠缠了两个多月,但这个姓秦的律师他还是头一次见。而且如果五天后自己偿还不起这笔债务,邵宇辰能获利更多,对手家的律师突然提出要帮自己偿还债务,这不是砸自己的饭碗吗? “你好,威先生。” 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打断了威海的思绪,威海抬头一看,那个年轻律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那张折叠起来的纸也被他放在一旁的信箱上。而面前站着的,则是一男一女两个身穿法院制服的工作人员,以及身后几个一脸严肃的法警。 “我叫陈志汉,是朱法官的法助,这位是执行员李雨晨。”名叫陈志汉的男人面无表情的介绍道:“根据原告方邵宇辰先生所提出的对您名下所有资产进行财产保全的要求,法院已予以同意。根据法院的调查,您名下在平江市共有七处房产,十二辆名贵轿车,包括您现有的可流动资金五百七十二元六角三分,都已属于法院的冻结资产。所以,我们过来是想请您马上从这栋房子里搬出去。” 威海皱了皱眉:“离法院规定的期限还有五天时间,能不能再宽限几天?要是现在搬出去,我跟我的家人该去哪里?” 陈志汉摇了摇头,“很抱歉威先生,这并不是我们能决定的,财产保全一旦通过,是立即生效的,您的流动资金已经被冻结了吧?还请您配合我们的工作。” “如果我要是不搬呢?”威海阴沉着脸。 一直没说话的李雨晨挥了挥手,身后站着的几个法警靠上前来,盯着威海,似乎是准备采取强制措施。 威海咬了咬牙,刚刚的酒精开始有些上头,于是他做出了一个疯狂的举动,伸手拔出了一直提在手中的日本长刀。 几人吓了一跳,站在最前方的李雨晨和陈志汉后退了两步,那几名法警则是抽出了腰间的执法棒,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准备动手。 但下一刻,威海却翻转刀身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威胁道:“你们今天要是再往前走一步,我就马上死在这里,让你们一分钱也得不到!” 陈志汉和李雨晨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有些不知所措,这种情况他们还是第一次遇见。 还没等他们有所反应,威海身后的屋子里就跑出来一个妆容精致但却满脸泪痕的女人,左手拎着一桶黑色的液体,出门就倒在了自己的身上,一时间一股刺鼻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 “该死,是汽油!”陈志汉惊呼道。 “礼涵,你怎么出来了?”威海一惊,“你这是干什么?” 陈礼涵笑了笑,放下汽油桶,伸手握住了威海有些颤抖的手:“我是你的妻子啊,这些年都是我们一起过来的,怎么能遇到困难只让你一个人面对呢。” 说完看向对面的法院工作人员,举起了手中的打火机,眼神坚定。 “真是两个疯子。”陈志汉低声说道。 “两位千万别冲动,只要人还活着,一切都有机会重头再来的。”李雨晨举起手示意二人冷静一些,“这样吧,我们先走,给两位一些时间缓冲一下,明天我们再来。” 说完拉了拉陈志汉的衣袖,陈志汉叹了口气,提醒道:“这种方法用一次也就算了,下次再用,可就作用不大了。”说完也跟着一起转身离开。 看着法院的几人上了黑白相间的桑塔纳,驶离别墅区,威海才松了一口气,但突然手上一沉,赶忙看过去,陈礼涵已经晕倒在了地上。 “礼涵!”威海惊呼一声,赶紧抱起了躺在地上的妻子,跌跌撞撞的回到客厅,小心的把妻子放在沙发上,赶紧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喂,李医生,我是威海,您现在有空吗?能不能来我家一趟?......对对,还是悦海山庄,......好好,太感谢了李医生。” 打完电话后的威海松了一口气,蹲在了沙发前,一脸心疼的看着妻子。 没等多久,头发花白的老医生便敲响了大门,威海赶紧打开门,一脸歉意:“实在是抱歉李医生,还得麻烦您自己过来。我现在这个情况......” 李医生摆了摆手,“我们之间就不要说这些客套话了,先带我看看威夫人吧。” 威海点了点头,带着李医生来到了沙发前,陈礼涵的身边正蹲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小心翼翼的给她擦拭着身上的汽油。 “爸爸,李叔叔。”女孩回头看见两人,赶紧站起来打招呼。 李医生笑着点点头,然后看了看沙发上的陈礼涵,取出了听诊器听了一会,又翻开陈礼涵的眼皮看了看,起身说道:“威夫人的身子本来就比较羸弱,再加上受到了惊吓,过于紧张,一时放松下来神经有些承受不住才晕倒过去的。没什么大问题。” “那礼涵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威海问道。 李医生想了想,从包里拿出纸笔,“这样吧,我先开一些安神滋补的药,先让威夫人服用看看情况,不过我建议最好是能够转入市第一人民医院来进行修养,威夫人现在的身体状况虽然没有说极差,但是也谈不上好到哪去。” 威海点了点头,见李医生开始收拾东西就准备离开,挽留道:“李医生,要不留下来吃个饭再走吧。” 李医生看了眼满地的啤酒罐,摆了摆手,“还是先照顾好威夫人以及想办法解决当下的困境吧,吃饭这种事以后机会多的是。你也不要过于颓废,只要身体还是健康的,我相信以你的能力迟早会东山再起。” 威海沉默了一会,点点头道:“那我送你出去吧。” 李医生没有拒绝,跟着威海一起走向大门。 “喂,王总,您现在手里有闲钱吗?能不能借我一点周转一下?保证半年之内连本带利还你......哦,好的,没事没事,那您先忙。” “哎,老许啊,今天有空吗出来一起吃个饭?我请啊......啊,好,那就下次再约。” “喂......” 威海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快速的翻动着手机的通讯录,一连打了十几个电话,却没有一个人答应借钱给自己。要么是敷衍了事,要么是电话都不接。连自己平日里的几个至交好友都借口去了国外考察项目而早早的挂了电话。 “爸爸,妈妈的药,我刚刚在网上看了看,还卖的挺贵的......”女儿小心翼翼的声音从身边传来。 威海回头看了看不敢靠近自己的女儿,才意识到最近这段时间自己对家里人的态度有多差,心里一阵苦涩。 “没事,爸爸来想办法。”威海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脸上挤出一个笑容,伸手揉了揉女儿的头,“你先进去照顾妈妈吧。” 女儿点了点头,转身小跑进了屋内。 看到女儿离开,威海的脸色又变得很难看,扔掉了手中的手机,既然电话打不通,干脆直接上门堵那些人,实在不行就放下身段去求求他们,总比现在坐以待毙要好。 打定主意,威海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刚准备回去拿车钥匙,突然看到了一旁信箱上那张折叠好的纸张。 “反正已经走投无路了,去尝试一下说不定会有转机呢。”威海脑中突然回想起了那个年轻律师的话,于是鬼使神差的拿过那张纸,颤抖着展开来看,上面用着工整的字体写了三行字。 江宁市扶苏路128号。 江南里。 张子清。 “各位老少爷们儿们,大家活跃起来,今天我来给大家说一段崔老剑圣一人破一城的故事!” 城外的客栈里,中年汉子一手抓着一坛子酒,一手端着瓜子坐在了桌子上,扯着嗓子四处吆喝,不大的客栈里所有人的目光顿时被吸引过来,乖乖,一人破一城?这是什么神仙? “又是你的崔老剑圣,你能换个人讲讲?”离汉子最近的男人一把夺过酒坛给自己灌了一大口。 汉子一看,急眼了:“田豪,你又抢老子的酒,你懂个锤子,崔老剑圣如今可是中原剑道魁首,像你这样的给老剑圣提鞋都不配!” 田豪瞪了他一眼:“老子在这江湖都混了五百多年了也没见过你的崔老剑圣,还剑道魁首,他要是剑道魁首在座各位个个剑仙。” “好!”客栈有个剑客率先鼓掌,其余用剑之人也纷纷起哄:“老哥这句话说得好!赶明儿老弟就练出个剑仙给你看看。” 田豪对汉子挑了挑眉,汉子怔怔道:“你也忒不要脸了些。” “年轻人就要多学习。”田豪得意道。然后提着酒坛对汉子挥手示意他下来,自己坐上去。 “呦呵,今天还挺热闹啊。”客栈大门被人推开,漫天的雪花随着来人飘进了客栈里,带来了一丝凉意。 来人搓了搓手,走到中间的一张空桌上坐下,解下腰间的长刀放在一旁的椅子上,笑道:“小二,上壶烧刀子暖暖身子。” “得嘞,李总管,马上到。”小二看清了来人的面容,一个激灵从椅子上跳起来赶紧去给这位爷拿酒去了。 “这不是李总管吗?今天怎么有闲工夫来我们这小地方视察民情了?”田豪看到这个中年男人进来,屁股还没坐热就赶紧跳下来,一路小跑着到男人面前:“李总管,您看我这进城主亲卫队的事什么时候能有个苗头?” 李总管摆摆手示意他坐:“再等等吧。” 田豪哭丧个脸:“还要等啊,我都等了五六十年了。” 李总管笑了笑,给他倒了杯酒:“过完这段时间,最近城主府出了件大事,搞不好城主都要换人了。” 这下不仅是田豪,客栈所有人都被吸引过来了。 “李总管,最近是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讲讲呗?”有人好奇道。 李总管看了看四周,挥挥手示意众人围过来,才小声道:“城主大人受了极重的内伤,目前在城主府内,每日靠着一位佛教上师曾经留下的佛珠续命。” 此言一出,顿时客栈内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城主重伤?谁能伤的了他?魔道十大亲王之一的人物说伤就伤了? 李总管抿一口酒,享受着烧刀子在胃里翻滚的感觉,接着道:“半月前,一个年轻的公子哥不知怎么的突然出现在了城主府内的大殿前。” “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城主府?”有人惊讶道。 李总管点点头:“一开始我也很惊讶,按理说城主大人坐镇城主府,那整座苏州城的一举一动都能被城主大人掌控在手中,不可能有人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靠近城主府百丈之内。但这个年轻人不仅靠近了,他竟然还在没有人知道的情况下站在了大殿门口。” 李总管又喝了口酒接着道:“当时给老子都快吓死了,万一城主大人怪罪下来说我擅离职守,让外人跑了进来,以城主大人的脾气我怕是死都没人给我收尸。 不过这还不算什么,这年轻人接下来的一句话才是吓死个人,他竟然说:‘在下苏亦,来自长安,前来拜访易沐阳老前辈。’。” 客栈里又嘈杂起来:“易沐阳?那不是前任城主吗?听说早已被列入了魔道的追杀名单里,悬赏了一千万两黄金,悬赏榜单的第二啊。” “这年轻人还敢到城主府来说找老城主,不知道新老城主有大仇?” 李总管点点头:“所以当时老子都快吓死了,这小伙子不是找死吗,本来看他是我中原正道之人,想找个借口放了他,现在可好,他就算是猫有九条命都不够死。” “后来呢?”众人都有些好奇。 李总管接着道:“果不其然,这句话一说完,城主大人直接出现在了年轻人面前,问道:‘易沐阳犯下重罪,是我魔道必杀之人,你可知道?’,谁知那少年不怕死的说:‘你要杀易叔叔?你找死吗?’” “霸气!”客栈众人纷纷竖起大拇指:“就冲这句话这年轻人至少气势已经出来了,这百年来哪有人敢跟城主这么说话?” “这年轻人莫不是个傻子?”一直没说话的田豪有些疑惑。 李总管感叹道:“当时我也是这么想的,甚至还以为是哪个山上修仙门派的天才弟子初生牛犊不怕虎。结果后来我发现我才是初生牛犊啊。 城主大人听到少年这么说,脸都黑透了,老子当时就想啊,以他这暴脾气这时候早都该伸出手把这年轻人的脑袋从脖子上拧下来喂狗了,为何等了这么久还迟迟不出手?” 说到这里,李总管直接拿起酒坛给自己灌了一大口,一拍桌子:“什么不出手,那是他根本出不了手! 那年轻人手放在腰间长剑上的时候其实就不对了,老子修为太低发现的太晚。直到那把长剑出鞘过半的时候老子准备先动手才发现,我根本动不了! 我还以为只是我这样,我再看一眼城主大人,才发现城主脸上都是冷汗,尽管脸色黑透了,但是动都不动,老子才知道不只是我,就连城主修为这么高深在这少年出剑之时都被镇压的动都不能动!” “仅仅只是出剑就有这么大的威力?”众人只觉得有些头晕,这得是什么境界?就连山上的修仙之人怕是都没有这么强的实力吧? 李总管眯起眼睛,似乎在回味那一剑:“要我说实话,我觉得那个少年拔剑的速度,甚至还不如一个刚练剑的孩童,就连我这个不练剑的人,这个时间都能拔数十次剑了。 但没法,人家剑威压的我们动都不敢动。我还记得那一剑完全出鞘后,城主大人的脸黑都不黑了,那是我这一百年来,第一次在城主脸上看到恐惧。” “那把剑出鞘的时候,好像天地间的时间流逝都变慢了,所有人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年轻人将剑举过头顶,随意往下一劈,整个城主府从中间开始被劈开一道巨大的裂缝,那一剑一直劈到城主的头顶才收手。” “那年轻人说道:‘不杀你是因为我爹让我下山尽量不要杀人,何况我也没杀过人。不过这一剑下去你十有八九也是废了,活着跟死了也没什么大区别吧。’说完年轻人就大摇大摆的走了,尽管我们都能动了,谁敢拦?” 李总管大笑道:“虽然当时老子跟狗熊一样,但是痛快!他娘的这才是真正的高手啊!” 田豪对人群里某个中年汉子挑挑眉:“王庄,看到没,这叫剑仙,你那崔老剑圣是个什么玩意?” 王庄老脸一红:“剑圣和剑仙毕竟还是不一样的。” 田豪嗤之以鼻,又好奇道:“不过近些年没有听说过江湖中有个叫苏亦的剑仙啊?难不成是初次下山?这般实力,莫非是那三教尊上的关门弟子?” 李总管摇摇头,小声道:“这般实力怕是都媲美三教尊上了。我猜测啊,姓苏,又是剑仙,搞不好是那位的公子。” “那位?”田豪一愣,左右看看,发现都跟他一样一脸迷茫。 李总管坐直了身子,脸上带着向往道:“那位人物曾说过:‘天上地下,唯我一剑’。” 长久的沉默。 所有人都坐直了,脸上都带着恭敬,双手平放在腿上。 “剑道第一人,苏先。”人群中有人小声道。 这个名字一出,几乎所有人心中都浮现出一位身穿白衣,腰挂长剑的翩翩少年,每次看到他脸上都带着懒散的笑容,但是这个懒散的少年人却是天上地下,正道魔道公认的剑道第一人。尽管离他退出江湖过去了五百年,但至今也没人敢说在剑道一途上能看到这位苏大剑仙的背影。 自从一百年前魔道和正道的最后一战结束,魔道完成了统一以后,苏先这个名字几乎没有再在江湖上出现过了,在魔道那些远古妖魔的眼中,这个名字是个禁忌,这个人给他们带来过一辈子无法洗刷的耻辱。 李总管叹道:“年纪轻轻便有如此高的剑术,脾气也这么像那位,要说没有一点关系我是不信的。” 客栈众人纷纷点头,剑仙苏先,不仅仅是练剑之人,天下凡是修道之人,都想做苏先那样的人物。 只有那样的人物才配说出“一剑可平天下不平事”这样的话;也只有那样的人物能在喝酒喝到高兴处时拔剑问天,一剑光寒天下十三洲。 当然,最振奋人心的还是这位苏大剑仙,曾经一怒为红颜,一剑斩杀了三大魔帝中的其中一位,之后仍觉得不够过瘾,干脆一人一剑杀到那魔族属地,一剑劈裂了魔族传承上万年的圣坛,才悠悠然返回中原。 第三十五章 - 浮世绘:人间异事 - 苏州丶 第十二章胡斋 通州市是紧挨着江宁市的一座二线城市。 虽然只是二线,但在江北省这样的超级大省中,二线城市的规模都已经远远超过了一些所谓的“新一线”城市,哪怕是在江北的边缘地带,通州的城市化进程纵观全国都是发展的非常快的。 胡守玉所在的胡家虽然在通州算得上是能排上号的大家族,但由于家族产业的特性,胡家并没有选择在城中的繁华地段居住,而是在通州南部的边缘地区找了一块山区土地,经过几十上百年的不断建设完善,仿佛像是在市区外又建了一个单独的小城市一样,专门供胡家人活动。 从江宁开车到通州并不远,苏见夏开车又对速度没什么概念,在高速上一直处于超速状态,所以只用了四五十分钟就到了胡家所在的地区。 推开车门下车,一块大概三米多高的巨石竖着插入地面,摆在两人面前,上面用极为流畅的行书写着两个大字。 胡斋。 “名字起的倒像是个什么书香世家,谁能想到住着一群盗墓贼呢。”苏见夏抬起头,透过大的能遮住半张脸的墨镜看向巨石身后的胡斋,但却发现有一团庞大的迷雾似乎是将整个胡斋笼罩在其中,睁大眼睛使劲看倒是能隐隐约约看到不远处几处房屋的屋檐,云雾缭绕,有些山中仙境的意味。 “看来胡家还是有些高人的,能布下这样一个阵法来隐匿家族踪迹。”微子启走到苏见夏身旁,一同看向云雾深处,“常年在这儿聚集这么浓厚的雾气,如果没有家族中人带路,可能进去以后就迷失了方向,而且雾中也说不好藏着什么东西。 既能遮挡视线,防止外人窥视其内,又能掩盖踪迹,一般人可没有这样的手笔。” “做这一行谁敢让人知道啊。”苏见夏撇了撇嘴,“胡守玉打电话的时候倒是火急火燎的,也不知道派个人来门口接着,要是一般人,等绕进去了他儿子不都死透了。” “要说起来这还真不是他的错,他们家现在能有几个还能站起来的都不错了。” 微子启打了个响指,两人面前漂浮不散的雾气开始有规律的向两边分开,露出了中间一条宽阔的水泥路,连带着路尽头的房屋都能看的清晰了。 顺着主路一直往前走,大概过了二十分钟左右就走到了外围一圈的房屋旁。 似乎是因为家族的历史悠久,所以房屋的建筑也一直保留着古代风格,没有现代化的高楼大厦,都是一座座的低矮平房。 可能是因为白天的原因,周围一圈房子看着似乎并没有人在家,都紧闭着大门。 这些房屋首尾相接,绕成了一个圆圈,中间没有任何缝隙。但微子启走在前面绕了几个房屋,很快就在其中的两间房中间看到了一条仅仅能通过一人的石板路。 “外面这一圈应该是应对外人的吧?比如生意伙伴,或者是警方的检查。这条路通往的里面,才是胡家真正的核心地带吧。”苏见夏后退了两步,看了看左右两边,“如果不是按照特定的规律来走,在这堆房子里绕上几十圈也找不到这条路。” “这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个老朋友。”微子启笑了笑,带头往前走去。 两人又走了十分钟左右,石板路也走到了尽头。 与外面的圆形布局不同,眼前却像是一些寺庙的布局,两人眼前是一栋两层楼高的吊脚楼,装修简单,中间空出一条路,让这栋吊脚楼看起来有些像是一道房屋样式的大门。 在这栋吊脚楼后,还有着三栋高大的房屋,一栋高过一栋。 处在最后的那栋吊脚楼,约莫有三十米高,装修也更为豪华,从上到下挂着大红灯笼,就算是白天里面的火苗也在兴奋跳动着。墙体上也挂着一些看似名贵的黄金饰品,衬得整栋楼金灿灿的。 除了原本的装修完,此时这栋楼上下都覆盖着用巨大黄色横幅写满的不知名符咒,横幅没覆盖到的地方,就干脆直接写在楼房的墙面上。 就算是在白天,也能看出横幅上血红色的字体在不停闪烁着妖艳的光芒。 视线穿过由前面三栋楼形成的大门,还能看到在第四栋楼的前面摆着一座三米高的香炉,香炉中插着三支一人高的巨大檀香,有着大概十几个道士围着香炉绕成一圈,低着头嘴里念念有词。从炉中快要溢出的香灰来看,这种规模的檀香应该也已经烧了好几天了。 “不是没钱了吗,还能找人在这儿来施咒做法?”苏见夏打量着地上的几个道士,“看着和那些坑蒙拐骗的江湖骗子也没什么区别嘛,在这儿坐一天就能拿一天钱。” “图个心理安慰也是好的。”微子启并没有关注那几个道士,而是看着那栋高楼,叹了口气,“走吧,要去跟地府抢人了。” “已经死了?”苏见夏有些惊讶,但语气中也并没有觉得可惜,“也是,自己回去考虑了这么久,什么代价都不愿意出就想把事情解决,难怪会这样。” “这话你不会当面说吧。” “怕什么,给他出主意的时候不听,现在出事了找到我们了,他不愿意听那咱就走,让他自生自灭吧。” 四栋楼之间离得不是很远,两人还没说上几句就已经穿过了前三道门。 “施主,此地正在施法布局,驱除妖邪,还请施主原路返回,否则极有可能被那妖邪缠上,惹祸上身。” 苏见夏一愣,眼睛扫了一圈,才发现是地上坐着的一个道士正在看着两人,脸色严肃。 “怎么着,我不来你就能把那妖邪驱走了?”苏见夏冷笑一声,“你们在这儿坐了几天,念了几天咒,那妖邪屁事儿没有,把自己人念死了?赚钱就好好赚你的钱,其他事儿跟你没关系。” “胡施主是我道门好友,我等都是看胡施主遇到麻烦事了才来下山相助,什么赚钱不赚钱的,施主未免把我们想的太俗了。”道士沉声说道。 苏见夏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往前走去,“倒是没看出来你们这么乐于助人,那你们的方法有用吗?没用就让到一边儿去。” “小丫头伶牙俐齿的,说话真是一点儿都没有家教,贫道说了不能进就是不能进!”道士有些愠怒,从地上站了起来就想要拦在两人身前。 “你刚刚说她没有家教?” 道士一愣,看了看刚刚一直没说话的微子启,眉头一皱,刚要开口说话,突然就发现自己周围所处的场景不再是那栋高大的吊脚楼前,而是站着一片一望无际的冰原之中。周围的同门以及刚刚闯进来的一男一女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消失了。 道士还没来得及想是怎么回事,冰原中零下的寒冷就迅速侵入了自己的身体,原本夏日的道袍本就单薄,此时在这种气温下形同虚设,身上的皮肤甚至都开始迅速被冻到干裂,一道道细小的伤口在自己身体表面崩开来,短短几秒内自己的血很快就流遍了全身。 正当道士感到绝望,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死了时,突然发现自己的身旁不远处出现了一个火堆,在这冰天雪地下,火堆产生的高温也有一丝丝传到了道士的身上。 绝境中产生的希望力量是巨大的,道士此时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刚刚还感觉到疲软的身体突然又产生了一股莫名的力气,支撑着道士往火堆爬去。 没有出现人在沙漠中看到水源但永远也触及不到的情况,在艰难地爬行下道士很快就接近了火堆,就差最后一步就能来到火堆的边缘,感受到那足以救命的温度。 “李道长,你快醒醒!李道长!不能再往前去了!” 恍惚间,一个焦急的声音传到了道士耳朵里,本来模糊不清的大脑突然一下子就恢复了清醒。 周围哪还有什么一望无际的冰原,自己又回到了胡斋的吊脚楼前,周围的同门师兄弟们在身后拉着自己的腿和腰,一脸的惊恐,而在自己耳边吼叫的则是这两天更加瘦弱的胡守玉,刚刚的叫喊也费了他不少力气,看到自己清醒了也松了一口气,但却也不自主的喘着粗气,脸上也涨得通红。 道士正想问些什么,头顶传来了一阵阵炙热的温度让他马上闭上了嘴。 有些艰难地扭过脖子去看,才发现自己的头已经接触到了火炉下方火堆的边缘,要是再往前爬一步...... 想到这里道士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你们怎么不拉住我?” “我们所有人都过来抱住你了,但不知道你刚刚怎么有那么大的力气,哪怕是我们加在一起都拉不动你。”身旁的一个女道姑回答道,“而且你的身体一边爬一边在流血,我们更拉不住啊。” 道士低头一看,虽然能确定刚刚的场景是幻象,但此时自己身上却是和在冰原中一样,全身上下布满了一道道细小的伤口,鲜血正在不断涌出,就连抱住自己的同门也都是个个双手沾满鲜血,这个场景难免有些可怖。 “李道长,这事儿都怪我,没有事先告诉你我请来了两位高人,你今天所受的伤,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都由我来承担,实在是不好意思。”胡守玉看了眼道士身上的伤势,诚恳说道。 道士沉默了一会儿,摆了摆手,示意众人放下自己。 “此事怪不得你,都是贫道有眼无珠,冒犯了高人,活该如此下场,胡施主不必自责。” 道士犹豫了一下,视线越过众人看向后面的微子启和苏见夏。 苏见夏正懒洋洋的坐在一个饕餮雕像上,对于这位传说中的龙子似乎是没有任何敬畏,反而是靠在它的身躯上,伸出腿踩在头上。 微子启则是背对着众人靠在饕餮雕像的尾部,他那个位置能随时接住如果坐不稳掉下来的苏见夏。 “方才是小道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两位高人,受此惩戒也是应该的,还请两位高人能够不计前嫌,饶小道一条生路。”道士犹豫再三还是走到了两人面前,低头认错。 只是看了自己一眼就让自己身处幻境中,若不是师兄弟以及胡守玉几人拼命阻拦,此时自己可能早已命丧当场,遇到这样的高人千万不能有直接跑路的想法,除非是对方愿意放过自己,否则不管逃到哪里都是死路一条。 “道士乐于助人倒是没错,不过自己有几斤几两心里没点儿数?解决不了就不要在这儿硬待了,还给人虚无缥缈的希望。”苏见夏看着远处的天边,头都没低下来看道士一眼,“还有就是不要随便就看不起人,你解决不了的事不代表别人也解决不了。” “姑娘教训的是,小道谨记在心。”道士点了点头,又有些畏惧的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微子启,斟酌着该如何开口。 似乎是感觉到了道士心中的想法,苏见夏摆了摆手,“他你就不用管了,你如果不是那句‘没有家教’的话,他可能连看都懒得看你一眼,因为我都是他教的。” “行了,带着你们的人走吧,这儿的事跟你们没关系了。” 也不等道士回答,苏见夏又招了招手,“胡先生,过来吧。” 听到苏见夏叫到自己,胡守玉赶紧小跑到两人面前,但却又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 “你儿子死多久了?”苏见夏直接问道。 胡守玉一愣,似乎是没想到会问的这么直接。 “我给二位打完电话后没多久,他就......”胡守玉说到一半,想到儿子咽气的时候,有些说不下去了。 “怎么没看到你们家族的其他人。”苏见夏看了一眼那群道士离开的背影,“虽然是白天,但这么大的地方也不至于一个人都没有吧?都出去干活了?” 胡守玉摇了摇头,“家族里的其余人都在自己家中,只不过是因为他们都染上了跟我儿子一样的那种病,所以紧闭家门,说是不想让这种病在家族内流传开来,但其实大家都知道,只不过是各自在家等死罢了。” 苏见夏皱了皱眉,伸手扶着微子启的肩膀跳了下来,“进去看看吧,说不定你儿子还有救。” “苏小姐说的是真的吗?”胡守玉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话。 苏见夏没回答,只是做了个手势让胡守玉带路。 胡守玉强忍下自己激动的心情,有些脚步踉跄的带着两人往屋内走去。 和屋外的状况差不多,屋内的墙上布满了黄色符纸或是直接写在墙上的奇奇怪怪的符咒,多到都有些看不出来屋内原本的装修风格了。 胡守玉带着两人来到四楼,走到一块画着江南山水的淡青色屏风后面,摆放着一张木质的大床,一个神色黯然的中年女人正跪坐在床边,拉着床上小男孩的手默默流泪。 看到悲痛的妻子和在床上已经失去生命特征的儿子,胡守玉只觉得心中一阵剧痛,强行稳住了心神,上前按着妻子的肩膀安慰道,“连枝,我们的孩子可能有救了。” 女人摇了摇头,“不要再安慰我了,贤儿的情况已经是这样了,我就算再痛苦,也不会认不清现实的。” “不是安慰你,我请来了两位高人,他们说能有办法救贤儿。” 女人身子一颤,回过头看向站在胡守玉身后的微子启和苏见夏,有些怀疑道,“这么年轻,能是什么高人。” 胡守玉赶紧挥手示意女人小声点,回头对着二人有些歉意的笑了笑,然后小声将刚刚门口发生的事情讲给女人听。 “这是真的?”女人瞪大了眼睛。 “我亲眼看到的。”胡守玉肯定道。 女人看了看床上的儿子,赶紧擦了擦泪水,站起身来,“二位好,我叫程连枝,是守玉的妻子,听守玉说二位能有办法救我们的儿子?” 苏见夏看着女人苍白的脸色,叹了口气。 能看出来女人的底子不错,单论姿色甚至不比上午见过的徐晨曦差,只是因为家庭的变故才让一个女人看起来这么憔悴。 “可以暂时留住他几天,但是这件事如果要彻底解决,根本还是在胡先生身上。” “我老公?可是这件事跟他没有任何关系啊,他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这样了,我们一家都是受害者。”女人有些疑惑。 苏见夏看了眼胡守玉,胡守玉马上心神领会,走上前来安慰道,“先不要管那些事,先救回贤儿最重要。” 女人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剑气满人间,风流传千年。 “如果说真是苏大剑仙的公子,那是不是说,我们有机会可以将魔族赶回魔地,重新让我正道执掌中原?”突然有人提出了这个大胆的想法。 李总管一愣,随即一巴掌拍在这人头上:“闭嘴!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不知道?” “以苏大剑仙的性格,会不会管这件事还是一说,那位苏公子此次现身的目的是做什么我们也不知道,先看看再说,等这位苏公子表明了立场再说其他。” “你小子也是不怕死,这是城外也就算了,这要是放在城内,你有九个脑袋都不够砍。” 那人缩了缩脖子,嘿嘿一笑。 李总管喝完了最后一口酒,把几粒碎银子拍在桌上道:“行了,老子该去忙了,还得去为城主寻那能续命的神药。” “李总管走好,有空来坐啊。”店小二赶忙过来收好银子,送李总管到门前,一打开门,满天的雪花又洋洋洒洒的飘进来,飞到两人脸上。 “呦,这雪还挺大,总管稍等,小人先去给您拿把伞。”小二关上门,一路小跑到账台后,取出一把淡青色的油纸伞递给李总管。 “有心了小子。”李总管笑了笑,拍拍年轻店小二的肩膀,撑开伞将伞柄抗在肩上,大步走出客栈。 随着李总管的离开,客栈重新嘈杂起来,众人开始交头接耳,话题无非就是围绕着一小一大两位姓苏的剑仙。也没人注意到角落里有一老一少带着笑意悄悄离开客栈。 “简直跟你爹一个样,初入江湖就闹这么大动静。”走出客栈老人笑着说道。 年轻公子哥一脸无辜:“这可不能怪我,那城主叫什么,景逸?李叔叔你是不在啊,他那说话的口气太嚣张了!恨不得把我剥皮抽筋晾干晒在城楼上!我只是吓唬吓唬他们。” “吓唬人家把人砍成重伤?”老人气笑道:“而且以我这百年来对景逸的了解,这位自命不凡的魔道高手向来讲究杀人给对方一个痛快,剥皮抽筋还晾干?” 年轻剑仙一脸正经:“我这不是为了渲染出对方的暴虐无道,魔道妖魔想必就是那种心狠手辣的变态。” 老人一愣:“这么说你还真像他们说的那样,没听那景逸多说就把他砍的的半死不活了?” 苏亦回想了一下:“他似乎想说点什么?没听清,我想了想这一城之主想必是个不得了的高手,不能给他出手的机会,所以就......嗯,就现在这样了。” 老人翻了个白眼:“跟你爹一样毫不讲理。想当年他也是不听人辩解,一剑把人传承上万年的祭坛砍的粉碎。” 苏亦摸了摸下巴,笑道:“那不能比,我这算啥啊,小打小闹。” 老人冷哼一声,道:“沐阳在一百年前景逸到城中的时候和景逸交过一次手,两人虽不分胜负,但后来沐阳来找过我一次,跟我说那次交手还是他输了,是景逸顾全了他的面子,没有出全力,让他得以体面的离开洛阳。” “啥意思,我砍错人了?”苏亦一愣。 “所以说你跟你爹一样,易冲动。”老人有些无奈:“景逸这人比较特殊,亦正亦邪。如果不是他当初放水,沐阳能不能活着离开洛阳还不一定。” “那我,我去给他道个歉?但是我不会救人啊......” “不用,你暂时还是不要见他为好。”老人瞪眼:“我那里还有一株万年灵芝,续命还是做得到的。不过你把人千年修为废了,我怕他见你打不过你会当场气死。” 苏亦缩了缩头,不敢说话。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要去苏州,五百年开次门的桃花仙境好像再过不久就到了开门的日子了,我得去找桃花道人算算易叔叔的下落,不然到处找得找到什么时候了。” 老人点点头:“找到沐阳,应该不只是因为他曾是你爹的得意弟子吧?” 苏亦实话实说:“爹说易叔叔身上藏着一个秘密,很重要,一定要在魔族之前找到他。至于什么秘密,我倒是不知道。” 对眼前的老人没什么不能说的,下山前爹就告诉过他,如今的洛阳城虽不知道是什么样子,但是还是有两个人可以相信的,一个就是他的得意弟子易沐阳,另一个就是眼前的叫做李元一的老人,洛阳第一楼极乐楼的楼主。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苏亦想了想,小心翼翼的说:“也没啥,帮我跟景城主道个歉,就说有朝一日我一定会回来亲自跟他赔罪的。” “知道了。”老人笑了笑:“再陪我这老头子走走吧,五百年前我跟你爹也是这样肩并肩走在雪地里,五百年后没想到换成了你小子。我都是个老头子了。” “哪能啊,李叔叔,修道之人可长生,这才五百年呢。”苏亦搓了搓手:“这天可真冷啊。” 老人脸上的笑意更加浓厚,双手背在身后慢慢走着。 可有上百年没这么安心过了。 “那道长没事了,这位大师,你呢?”苏亦又把目光看向了身穿黑色袈裟的年轻和尚,脸上笑眯眯。 和尚赶紧后退一步表明立场。 第一巴掌下来的时候,和尚的心中就听到了自己师父,那位天圣上师告诉他:“切莫多管闲事,那位苏亦剑仙不是你们所能应对的。” 所以看到苏亦笑眯眯的看向自己,和尚毫不犹豫的退后。本来都打不过,再加上师父都放话了,又不是傻子。 “好了,大家都很配合。”苏亦有些开心,心想这三教中人也有好说话明事理的。 但是很快他就看到了一位身穿白色儒衫的老人站在了仲利身旁,先是看了看自己,再看向跪在地上的仲利。 “起来。”老人淡淡道:“我儒家弟子跪天跪师跪父母,哪有在外人面前下跪的?” “这位是儒家七十二书院之一‘知行’书院的院主,严律院主。” 苏亦一愣,回头一看,红靥身旁站着那位天圣上师的弟子。 和尚双手合十道:“小僧法号虚云,师从天圣上师。” “师父告诉小僧,此时一定要和苏剑仙站在一起,不然日后定然会后悔。” “上师没告诉你这时候要带上自己的知心道友一起投敌?” 这下苏亦和虚云都是一愣,原来那道教的道士也偷偷溜过来了。 “小道段楚易,师从道教尊上。”“和尚你不厚道啊,投敌不叫我?亏得路上我二人畅谈佛法道法,还相见甚欢?” 前一句话是对苏亦说的,后一句则是抱怨身边的年轻和尚。 苏亦干脆不听身后两人斗嘴,对这那位书院院主挑了挑眉:“我还没让他起来呢。” “硬气。”身后段楚易伸出大拇指:“气势上赢了。” “你就不怕小僧赌错了,然后我们一起被严院主收拾一顿?”和尚斜眼道。 道士抬头挺胸:“苏兄想必信心十足,小道的身家性命就交给苏兄了。” 苏亦假装没听见。 严律抬眼看了看这个年轻人,皱眉道:“阁下不用急,对我儒家弟子出手一事,老夫自然会与阁下算清这笔账。” 说完就伸手准备将仲利扶起来。完全没把苏亦的话当做一回事。 苏亦大怒:“我寻思你也没把老子当回事啊。” 苏亦手指敲了敲腰间长剑的剑鞘。长剑缓缓出鞘。 “这位院主大概有八门上境的实力,苏兄出剑要慎重啊。”段楚易的语气终于严肃了一点。 苏亦眯了眯眼:“老子还没把他放在眼里。” 严律手伸到一半的时候就感觉到不对了,不知为何自身体内灵气的运转变得极为缓慢,似乎随时都要停下来一样。 不对,不只是这样,严律猛的睁大了双眼。 不只是自己的体内的灵气运转变慢了,好像天地间所有的事物都慢下来了。 自己的身体已经不能收放自如了,就连想把手收回来,在自己看来虽然手是在往回收,但是好像动作是自己做的,但速度不是自己控制的。 严律抬头望去,发现好像四周所有人都出现了这种情况,每个人都在试图伸展自己的双手双腿。 只有一个人没有受到影响。 苏亦的剑依然在出鞘,之所以慢是因为出鞘的速度本身就不快。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老人艰难的问道。 “我叫苏亦,来自长安。”说完这句话,长剑已全部出鞘。 一柄看起来很普通的长剑,没有任何装饰和花纹。白色的气体杂乱的围绕着剑身流动,连带着剑身一起发出白色的光芒。 严律把自己所会的所有仙法在脑中都过了一遍。身体慢了,思想却没有。 但严律却发现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解决不了自己此时的局面。 不!还有办法!作为一家书院的院主,自己如今的情况不对,尊上那里一定会有感知,只要尊上亲自驾临,就有希望。 “你也等人呢?”苏亦冷笑道:“不急,先让老子砍上一剑。” 严律睁大了眼睛,眼睁睁看着年轻人在虚空中轻轻一剑划过,一道肉眼可见的剑气在空气中浮现,然后冲向了自己。 云层之上的某处,有一座辉煌巍峨的宫殿漂浮在云中。 太阳照耀在宫殿雪白的墙壁上,让整座宫殿隐隐发出金色的光辉,远远看去,整座宫殿给人一种肃穆,静谧和森严的气氛。但若是凑的近点,便能听到宫殿里传来的隐约的读书声。 宫殿的正门挂着一块朱红色的巨大匾额,上面用草书写着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礼乐书院。那座由儒家尊上亲自坐镇的儒家第一书院,竟是一直在空中飘浮,难怪儒家七十一书院世人都见过,却唯独没见过这座最神秘的书院。 书院正中最高处的大殿里,主位高坐着一位身材高大的老人。老人头顶中间凹陷,双耳垂肩,双眼凸出,虽看着相貌奇特,但却给人一种温和而充满正气的感觉。 大殿中,有十人席地而坐,皆是道风仙骨,虽年老却神采奕奕,每人身上都围绕着一股浩然正气。 “尊上,弟子请求前去将那年轻人捉拿回书院,他先是毫不讲理伤我弟子,而后又将严律师弟打成重伤。我儒家立教万年来何时受过这种气?”离尊上最近的一位弟子起身道。 这位传说中与这片天地一同存活了上万年的儒家尊上,平时给弟子们传授学说总是有条有理,但此时确实有些犹豫。 “尊上,若是此事我儒家不将那少年抓来处置,那从此以后儒家如何有脸和佛道两教并驾齐驱,又如何让世人信服。”那弟子再次劝说道。 儒家尊上叹了口气,下定决心道:“也罢,子清,你就走一趟将那少年请回书院,切记莫要伤人。” 子清躬身道:“弟子明白,弟子现在就去将那少年带回书院,交由尊上处置。” “且慢!”儒家尊上轻喝一声,抬头望向了北方天空中的某一处。 与此同行,殿中的十位弟子也几乎同时起身,一同望向那天际。 北方的天际,一道金黄色的光芒向书院飞掠而来,不出片刻,那道光芒就飞到了书院的上空。 礼乐书院那号称万年来从未被人攻破的守护大阵连拖慢那道光芒的飞行速度都没能做到,顷刻间分崩离析。 那道光芒照耀到书院的每一处角落,在书院所有人的注视下径直的飞向了儒家尊上及十位弟子所处的大殿。 “放肆!”脾气最为暴躁的子清怒喝一声,手中光芒绽放,其余九人也随之一同出手,想要阻拦那道光芒靠近大殿。 “拦不住的。”儒家尊上叹了口气。 果不其然,那道金黄色的光芒在十位弟子的仙法攻击下不为所动,直直的穿过屋顶,进入大殿,似乎觉得那十人对它让它觉得不爽,于是在经过这十位儒家圣人的身边时毫不客气的在每人脸上都划上一道,然后笔直的插入儒家尊上面前的地板。 “那是......一把剑?”几位弟子顾不上满脸的鲜血,赶紧围了过来,一齐跪在地上道:“弟子没用,没能拦下这把剑,惊扰了尊上,请尊上责怪。” 儒家尊上摆了摆手示意弟子们起身:“不怪你们,那个人的剑想去哪,这世上还没有人能拦得住。” “是那柄‘掩日’?”一位弟子小心翼翼的问道。 儒家尊上点了点头。 十位圣人这才觉得心里好受点。 拦不住“掩日”丢人吗?被‘掩日’划上一剑丢人吗? 一点也不。 魔帝厉不厉害?九门下境,比尊上还强上一线,结果呢,被“掩日”砍上一剑,形神俱灭。我这算啥,接“掩日”一剑还不死。日后跟佛道两教的老东西们论道就可以吹嘘了。 “这位苏大剑仙不是五百年前就归隐山林了吗?如今为何他的佩剑出现在这里?”子清问道。 为何?你现在去抓人家的儿子你问我为何?儒家尊上心中把这弟子埋怨了一顿,你不去抓人这剑能飞到我脸上?这回算是丢人丢到家了。 “呦,晚辈苏先见过尊上,尊上大人好久不见,身体还好?”大殿中一个懒散的男声响起,却看不到人。 儒家尊上翻了个白眼:“有你这样见的?人不来剑来?剑上的杀气还这么重,你是想一剑砍死我?” 那个男声“哎呦”一声道:“哪能啊,尊上您德高望重,我哪敢对您不敬。” “但是。”男声停顿了一下接着道:“我听说有人要去把我儿子抓回来受罚?他奶奶的,老子的儿子我和他娘都舍不得碰一下,你们说抓就抓?老子的剑来就是告诉你们,谁敢碰我儿子一根头发,这礼乐书院老子就让他成为第二个魔族圣坛!” 说到最后男人的声音中已经带上了一丝怒气。 此时另外九位圣人的目光都一齐看向了子清,好像在说:“这下好了吧,妈的让你不打听清楚,这下怎么收场?” 子清现在脸都涨红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既是因为无法帮自己的弟子出气感到气愤,又不敢与苏先作对,不知道怎么说才能下的来台。 “罢了。”儒家尊上叹了口气:“那苏亦就别管了,子清你去将严律带回来吧。” 子清长舒一口气,赶紧躬身道:“弟子领命。”说完了又觉得不够,又向那把仙剑“掩日”鞠了一躬。 “尊上果然明白事理!”苏先好似变了一个人一样笑嘻嘻道:“晚辈这里还有些小事,等处理完就去礼乐书院拜访尊上,亲自为尊上修补屋顶。” 语毕,插入地板的“掩日”再度化为一道金黄色的光芒,拔地而起,很快就消失在了众人的眼中。 此时不管是十位圣人,还是那位儒家尊上,心里都只有一个想法: 老子儿子都不讲理! “你和上师来苏州的目的我算是知道了,你们应该是不会进入仙境了,那,桃花道人是一定会在仙境中?”苏亦问道。 红靥想了想,答道:“五百年前仙境大开的时候,是有人在里面见过桃花道人。而且这次无论是城中的修仙门派还是魔道派来的那个人,都是想要进入仙境中寻找桃花道人的,至于在不在,御道宗那个精通‘天算’的高人想必已经算过了,有十足的把握他们才会这么兴师动众吧。” “魔道的‘那个人’,到底是谁?”苏亦有些好奇:“虽然裂影把他藏的很紧,不过只要我想看还没有看不到的东西。” 红靥突然脸色一变,瞪着苏亦,苏亦连忙伸出右手:“我以我爹的名义发誓,我绝对没有看过你!” 红靥这才脸色好转一些,答道:“‘那个人’我知道的也不是很真切,但是可以确定的是,那是跟魔帝有直接关系的一个人。 第三十六章 - 浮世绘:人间异事 - 苏州丶 虽然裂影在魔道实力算不上第一等,但是十大亲王的地位还是摆在那里,能让裂影都尊敬的人,那就只有魔帝的人了。” 苏亦点点头:“这么说是魔帝的亲戚?比如‘魔太子’这样的东西?” 红靥楞了一下,低下头思考了一会,严肃道:“我之前倒是没想到这一茬,如果真的是你说的‘魔太子’,那这次仙境中确实是藏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看来我也要亲自去一趟了。” “那我们可以一起啊。”苏亦笑嘻嘻。 “拒绝。”红靥斩钉截铁:“我不喜欢有人跟着我,老娘还得保护你。” 苏亦连忙道:“不会,我能保护好自己,还能给你提包掂行李,简直是干活的一把好手!” 红靥一脸嫌弃:“我讨厌男人。”然后看到苏亦一脸古怪,又补充道:“也不喜欢女人。” “你娘知道嘛?”苏亦一脸正经小心翼翼的问。 红靥一愣,怒道:“老娘杀了你!” 苏亦赶紧就地躺下大叫一声:“啊!我死了!” “......幼稚。” “最后一个问题。”苏亦笑嘻嘻的爬起来坐在地上:“桃花道人到底是个什么人,为什么所有的人都在找他?” 不知道。”红靥摇摇头:“没有人知道桃花道人是什么人,从哪里来,所属门派,甚至魔道正道都派了最精锐的探子去探寻他的底细,但却连他在这个世上生存的一丝痕迹都找不到,好像这个人是凭空出现一样,他第一次出现在众人眼中的时候,好像就是他人生的开始。”红靥停了一下接着说道:“他和你爹一样,都是一出世就能亮眼到让人无法直视的人。只不过苏大剑仙是用绝对的实力压在世人头顶,桃花道人则是用‘三算’之术让人觉得深不可测。” “又是一个会‘三算’的。”苏亦若有所思,是不是自己也应该去学学算命这一行。 红靥面带讥讽:“御道宗那个老道士也配说会‘天算’?只不过算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已。桃花道人‘三算’,算天,算地,算人,不论是天命还是人事,他总是能抢先一步窥探天机。 当然,如果仅仅只是这样,还不足以让他到封神的地步。 最神奇的是,桃花道人的‘三算’,能够改变事物本身的客观规律,按照他算出的结果来运行。” “什么玩意儿?”苏亦有些迷。 “举个例子,一个普通人,活了一百岁了,马上就快要死了,桃花道人过来掐指一算,然后说‘我算出来这个人死不了,他还能再活一百岁。’,然后这个快要死的老人,就会被桃花道人的算术强行改变命运,能够再活一百年。” 苏亦张了张嘴,怔怔道:“这还是人吗?那他这,他和天道有什么区别?这看起来他就是天道啊!他说的都算了?” 红靥摇摇头:“也不全是。他这一生还是有过两次失误的。” “一次是算你爹的剑,但你爹不知是什么物种,看起来是比桃花道人更加逆天的存在,桃花道人连算三次次次落空。于是他下定决心从今以后再也不算跟你爹有关的任何事。” “而第二次,是算一个女人。” “这都天道了还能有女人?”苏亦有些惊讶。 “你爹不是也娶了那位女子大剑仙?”红靥斜了他一眼,然后神色古怪:“这个女人,你刚刚见过的那位天圣上师据说也是她的裙下之臣。” “怪不得刚刚上师让我给桃花道人带句话说放下了。”苏亦有些惊讶:“乖乖,什么样的女人能同时迷倒一个跟天道差不多的东西和一位佛教‘活佛’?” 红靥摇了摇头:“没听说过关于这个女人的任何消息,应该是被这两位抹除了她在世上存在过的痕迹。 不过好像是据说因为桃花道人这一次算术落空,间接导致了那个女人的死亡。尽管天圣上师没有责怪他,但是桃花道人自己觉得自己的错无法弥补,便将自己囚禁于这个仙境之中,独自一人承受上万年的孤独。”红靥有些感慨,女人对痴情的男人都会有些好感。 苏亦赞叹道:“好一个有情有义的男子!” 然后苏亦问道:“这么说这样的神人也是会出错的,那万一我找到他了,我点子背他给我算错了怎么办?你都说了给我爹也算错了,说不定我们苏家命硬,不好改。” “那你把他杀了吧。”红靥简明扼要。 苏亦一愣:“能行?” “不能!”红靥怒道:“你问的什么问题?给老娘滚一边去!” 苏亦悻悻然道:“好嘞这就走。”说完起身拍拍屁股道:“那明日仙境里见。” “好走不送!” “女人,莫名其妙。”苏亦小声嘀咕了一句,赶紧加快脚步溜走,不出所料身后一阵凉风飘过。 苏亦头都不回,双手背在身后哼着带点颜色的小曲。 “呸,什么狗屁剑仙,下流胚子。”红靥听着那若有若无的小曲,嘴里嫌弃着。脸上还是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月光下背着手踱步的少年人,不听那小曲,确实是有些英俊风流的仙人之姿。 和尚双手合十,脸上露出一丝尊敬神色:“剑仙,苏先。” “你这么说我就好受多了,那位苏剑仙怎么可能是我们这种凡夫俗子能比的,想来我苏兄倒是......等会,”段楚易脸上一变:“苏先,苏亦,都姓苏,还都用剑,都会‘剑域’!” 和尚赶紧伸手捂住段楚易的嘴:“自己知道就行了还说这么大声,你忘了那边还有魔族的人了?让魔族知道苏大剑仙还有个儿子,那魔族不得疯了一样追杀苏亦。” 段楚易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拿开和尚的手轻声道:“乖乖,我说呢谁能比我还天才,既然是那位苏剑仙的后人老子就认了,老子生平最佩服那位苏大剑仙了,和尚你做个见证,从今以后我和苏兄就是生死兄弟!” 和尚拿开手,假装没听到。 尽管面前的黑衣人都被剑气切割成碎片消散在了空气里,但苏亦还是没有收剑入鞘,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有一丝气机一直锁定着他们这些人,就等着他放松警惕。 苏亦皱了皱眉,再次念道:“去。” 上万道剑气在“剑域”内开始搜寻起来,但无论怎么搜寻,苏亦都找不到那一丝气机的主人。 “你要耗我就跟你耗着。”苏亦干脆将长剑插入地面,双手按在剑柄上,开始闭目养神。 “他在干嘛?”段楚易偷偷问道。 虚云和尚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就这样过去了一个时辰,依然是没有任何动静,苏亦有些迟疑,是不是自己感知错了?也许是那仲利等人对自己心存杀机,被自己错认成了敌人? 想到这里,苏亦睁开了眼睛,刚准备收剑入鞘,就看到了让自己不敢置信的一幕。 “这是什么意思?”段楚易看到苏亦双手向自己比划着什么,好像还在喊些什么,但自己什么都听不见。 倒是虚云和尚先反应过来,拉着段楚易的同时还不忘拉上正在花痴的尹婉婉,头都不回的就往苏亦身边飞去。 段楚易在空中不忘回头看了一眼,瞬间呆在了原地。 在他们身后的空地上,一条浑身黑色鳞片的巨龙破土而出,巨大的龙身直冲云端,像一根黑色的天柱,连接了天和地。 巨大的龙身在空中缓缓盘起,巨龙先是看向天空,然后低下头看着地上如同蝼蚁般的众人。 “他娘的又是‘天罗’又是真龙的,什么鬼仙境,这是鬼蜮还差不多!老子开始怀疑这个桃花道人是个什么东西了!”段楚易欲哭无泪,扭头就跑。 身后的仲利等人也发现了天上那个庞然大物,连反抗的心都没有,也跟着一起跑。 天上的巨龙俯视着众人惊慌失措的四散奔走,尾巴轻轻摆动,苏亦看了半天,竟然从这巨龙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戏谑? “妈的,成精了。”苏亦骂了一声,瞬间长剑出鞘,对着段楚易几人喊道:“你们先走,我来断后。” “你疯了?”几人都是一愣。 但此时的苏亦已经没功夫想那么多了,连人带剑化作了一道白光冲向了巨龙。 巨龙似乎是想结束这场戏耍了,龙尾一摆,飞上天去,发出了一声吼声。 龙吟! 不论是还在空中的苏亦,还是地上的段楚易等人,皆是被这声高亢的吼声震散了心神,苏亦只觉得心中一震,一口鲜血吐出,从半空中直楞楞的掉了下去,还没落地,就晕在了空中。 最后一眼,苏亦看到了巨龙脸上玩味的笑容。 桃花道士没有回答他,继续回想道:“当时神族中,有一位神勇无敌的战神,手持那柄万年来杀力最强,剑气最盛的仙剑‘月缺’镇守天界,一剑可斩断山河日月。所以有那位远古战神在,千年来无人敢犯天界,魔族自然也不敢作乱。而后来几乎无敌于天下的三大魔帝,那时还只是魔族刚出生的婴儿。” “那位战神,也是你和你爹这一脉剑道的创始人。” 桃花道士停了一会,看了看挂在一旁墙上的那柄“月缺”,眼神有些复杂,那是苏亦晕倒时从他身上取下的。 “我们这一脉剑道的创始人?”苏亦有些好奇。 桃花道士点点头:“世间练剑者,比如像你那个姓段的朋友,道尊的弟子,所修剑道,仅仅只是剑道,就算修到极致,也就是世人所说的九门巅峰,甚至到传说中万年无人能到达的十门,也只是练剑到极致。” .“而你和你爹所修则是与那位战神一脉的‘无上剑道’。”道士感叹道:“这才是真正的剑道,不受天道的约束,跳出万物规律的束缚,剑之所向,便是自身的道。” “苏先的剑道境界如今是那‘化境’,虽然仅仅只差一镜便可到达‘天境’,比肩那位远古战神,可就这一镜,就卡了他上千年。” “但就算是‘化境’,也不是如今这些蝼蚁所能与之相比的,苏先不照样一剑压的天上地下谁也抬不起头!” “就连你的‘浅境’,想来也只有三教那几位活了万年的老东西,以及魔族那几位能压得住你了。” 苏亦皱眉道:“按你所说,那位远古战神已无敌于天下,但为何从未听说过关于他和神族的消息?” 桃花道士面带讥讽道:“神族创造了人族,神传授给人生活的技能,如何耕作,买卖,帮人族社会建立秩序。” “传授给人战斗的技巧,如何制作武器,修行功法,剑术等。” “还有传授给人道德修养,赐予人七情六欲。” “神给了人族如此大的恩惠,但这群卑劣的贱民却不知感恩!他们觊觎神的力量,觊觎神所拥有的一切!他们竟敢弑神!” 说到这里,桃花道士言语中已经带上了怒气。 苏亦有些惊讶,他本来还以为这个老东西挺沉稳的。 “按理说人族翻身做主人你这个人族的应该高兴才对啊。”苏亦赶紧给老东西倒了杯茶水:“这么生气干什么?” 桃花道士接过茶水,喝了一口,吐出一口气,平稳了自己的情绪。 “那位远古战神,有个妹妹,名为白月。”道士眼神有些恍惚:“是神、魔、人三族公认的最圣洁,最美丽的女神。” “那位女神居住在天空的南方,用云层搭建了自己的宫殿,高悬在天空中。女神每日都坐在云端上,双腿悬在空中,俯视着人族的生活。” “有一日,女神从人间带回了一根桃花枝,将它种在天空之上,女神似乎很喜爱这枝桃花,每日都悉心照料。在女神日复一日的照料下,这枝桃花渐渐的成长为一棵桃树,那是唯一一棵生长在天空中的树。” “这棵桃树,在天界由于每日受到神力的滋养,渐渐的有了灵智。女神也还是每日来照料它,自从有了桃树,女神每日改坐在桃树上俯视人间,并将自己的心里话和遇到的新鲜事都说与这棵桃树听,这让产生了灵智的桃树,渐渐的爱上了这位女神。” “爱上了自己的主人?”苏亦一愣:“这桃树他娘的成精了?” 桃花道士一瞪眼:“世间万物皆有灵性皆有爱人与被爱的权利,就因为是树就不能爱人了?” 苏亦一缩脖子:“能......你继续。” 桃花道人继续靠在椅子上回想:“就这样过了千年,直到有一日,那位女神一整天没有来看桃树,桃树虽然有些奇怪,但也觉得,一个人长时间跟一棵不会动也不会说话的树待在一起,总有一天会烦闷的。” “但是第二天,女神一脸笑意的又坐到了一根桃树枝上,跟桃树说起自己昨日在人间遇到了一个小和尚,看起来虽然傻里傻气的,但是可爱极了。 那是桃树第一次看到女神笑的那么开心,笑的那么......不孤单。” “那个和尚应该很有意思吧?桃树心里想道。” “后来女神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下界去找那个小和尚,和小和尚聊天,教小和尚学习法术,与小和尚一同周游这片由神族统治的大地。 每次来跟桃树说话,话题全都是围绕着小和尚来说,无非是小和尚最近又做了些什么,念了哪些经书,和小和尚一起去了哪里,小和尚跟她说了些什么话。” “桃树知道,女神好像爱上了那个人间的小和尚。但是桃树什么也做不了。” “又过去了很久,女神来看望桃树的次数越来越少,直到有一次桃树等待了上千年,女神都没有来过,桃树心急如焚,他很想见到女神。” “于是桃树开始拼命修炼,他想早日修炼出人身,好下界去寻找女神。 终于又过了千年,桃树成功了,他摆脱了树的身体,成功幻化成人形。 桃树在空中四处搜寻女神的踪影,终于让他发现,女神和小和尚正在一个名为苏州的城中闲逛,小和尚拉着女神的手,两人就像是普通的人间夫妇,女神甚至脱下了那件天上最美最华贵的霓裳羽衣,换成了人世间女子普通的粗麻衣物。 桃树知道女神过的很开心,他从未见过女神笑的那么开心。” “桃树决定不去打扰女神,他希望女神过的能够快乐。 桃树决定留在人间,他想能够掌控人间,让他的女神在人间能够过得幸福。这对桃树来说很简单,他在天界生长了几千年,他会很多神的法术。” “桃树在人间测算世人的命运,帮助他们在既定的命运中钻空子,逃脱本该到来厄运和死亡。 桃树在人间有了很大的名气,世人都知道有一位身着粉色长袍的年轻男人能逆天改命。人间的掌控者,也就是现在的儒道佛三教的尊上找到了桃树,他们尊称桃树为人世间的‘真神’,希望桃树能带领着他们发展。桃树答应了他们,只有掌控这三教,才算真正掌控了人间。” “桃树就这样在人间有了很大的名气,大到连女神都听说了桃树的名号。” “女神带着小和尚找到了桃树,尽管桃树现在是为人敬仰的‘真神’,高高在上,但见到女神他还是手足无措,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子一样站在原地,他怕女神责怪他私自下凡,又在人间闹了这么大的动静。” “但是女神只是在见到他之后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说:‘不愧是我养的桃树啊,现在都这么厉害了。’女神还是印象中的美丽和温柔,那个小和尚站在一旁摸着光头傻傻的笑,看着女神的眼里带着宠溺和喜欢。” “女神很快就离开了,临走前告诉桃花,人间很好,要在人间找到一个喜欢的女孩子,陪伴她、照顾她、爱护她。但女神却不知道,眼前这个被她养大的桃花树,喜爱的女子只有她一人。” “女神也不知道,这个她喜爱的人间,却在酝酿一个计划准备囚禁她。” “人竟然试图囚禁神?”苏亦有些惊讶。 桃花道士面带讥讽:“日子过好了,人的贪婪和欲望就越来越明显,他们不甘心被神统治,他们想将高高在上的神从天界拉下来。” “可是按你这么说,人族的力量都是神赐予的,他们凭什么能反抗神?” “正面他们自然毫无胜算,那位战神一剑便可摧毁整个人间。” “但这群卑贱的物种,他们竟敢对女神下手!”桃花道士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面色阴沉。 苏亦赶紧又给倒了杯水:“冷静冷静。” “参与这场行动的,有一个就是那小和尚的师父,上一代的佛教佛祖。那老东西知道女神和自己的徒弟相爱,以想要拜见女神的名义,让小和尚将女神带到长安城。” “他们竟然用神传授给他们的上古封印大阵,耗费了百年,以整片大地作为祭坛,以长安城作为中心,将那长安城打造成一个牢笼。” “女神一走进长安城,他们就催动大阵的运转,人间所有的灵气一同涌向长安,禁锢了女神的神力。而那小和尚也被他师父关了起来。” “人族用女神要挟神族,要求战神解除佩剑,自行了断。战神对这唯一的妹妹十分宠爱,为了不愿让佩剑落入人族手中,将佩剑交给了自己的后人,然后坦然赴死。” “为何那位战神不杀了他们?”苏亦皱眉道。 “那人族早就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他们将整座大地都作为祭坛,这样如若战神一剑劈下来,就算能灭绝人族,但女神也会因此死去。” “人族将那位战神的头颅割下,但却无法毁去战神的神魂,于是他们将战神的神魂封印在极北之地的冰海下。他们在做完这一切后,还残忍的杀害了女神。” 听得出来桃花道士语气中的愤怒,但他很快便平复了下来。 “所以那个时候,你在哪?”听到这里,苏亦就算再笨也听出来了那棵桃树就是眼前的桃花道士,那个小和尚就是那位佛教“活佛”天圣上师。 桃花道士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低头道:“在那群畜生动手前,我去救出了天圣,带着他去长安城救女神,我在长安城遮蔽了天机没有让他们发现,那神族封印虽然狠毒,但是我之前看过关于如何解除封印的秘法。” 桃花道士双手捂住脸,声音中有些痛苦:“但是我出错了,我失败了,让三教中人发现了,他们直接杀了女神,他们罪该万死!” 苏亦张了张嘴,但不知道说什么。 “那位女神,就那么陨落了?”苏亦小心翼翼的问。 桃花道士摇了摇头:“我和天圣联手,护住了女神的神魂,天圣自爆佛心,拖住了他们,而我则耗费毕生修为强行开辟了这桃花仙境,将女神的神魂安放在仙境中心的湖中,从此与外世隔绝。” 苏亦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对面这个男人,索性沉默不语。 “我希望你能够去仙境中间的湖中见一见女神,她知道你有一天会来到这里。”道士恢复了平静。 “为什么是我?”苏亦有些不解。 桃花道士看向远方,“有些事,你是要知道的,而且这一面也对你有极大的好处。” “你不是还想知道易沐阳的下落,你去见完女神,我自然会告诉你。” “必须得见?”苏亦挑眉。 “必须。” “那我的朋友呢?” 道士眯了眯眼,脸上露出古怪的笑意,“那你就更要去了,路上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苏亦起身就走。 “带上你的剑。” 桃花道士手中蒲扇一指,挂在墙上的“月缺”就飞到了苏亦的手中。 苏亦接过剑,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大门。 “你应该会很高兴吧?那么像他。”桃花道士好像看到了那个清淡素雅的女子脸上动人的微笑。 成千上万的仙剑在天空中密密麻麻的向苏州城飞来,遮挡了太阳的光辉,每把仙剑上都站着一个衣衫飘飘的人,负手而立。 虽然看不清那些人脸上的表情,但想都能想得到那是何等的得意和风流。竟是如此多的修仙之人。 “那都是神仙啊!”城中开始有人跪下,激动得大喊。随后城中居民接二连三的跪下。 在凡人眼中,仙人几乎无所不能,他们弹指间便能令日月颠倒,令山海跪服,仙人拥有这个世上最强大的力量。 仙人之姿,岂是凡人轻易可见?更不用说一次出现这么多的仙人,城中居民所能做的,也只有跪下表达自己的激动之情。就连城主府门前的和尚也停止了念经,城北的红衣女子也从躺椅上站了起来望向天空,眼中闪烁着说不清的意味。城主裂影站在城主府的楼顶上,面色阴晴不定。 “呦,来的还挺快。”在城中一家小酒楼的二楼,一位年轻的公子哥靠在墙上,只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仙人便收回了目光,继续对付桌上的一盘花生米。 有什么好看的,仙人而已,是能多抗我一剑还是怎么?年轻人只看了一眼,就已将远处仙人的实力深浅看了个七七八八。 不过如此。 城主重伤?谁能伤的了他?魔道十大亲王之一的人物说伤就伤了? 李总管抿一口酒,享受着烧刀子在胃里翻滚的感觉,接着道:“半月前,一个年轻的公子哥不知怎么的突然出现在了城主府内的大殿前。” “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城主府?”有人惊讶道。 李总管点点头:“一开始我也很惊讶,按理说城主大人坐镇城主府,那整座苏州城的一举一动都能被城主大人掌控在手中,不可能有人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靠近城主府百丈之内。但这个年轻人不仅靠近了,他竟然还在没有人知道的情况下站在了大殿门口。” 李总管又喝了口酒接着道:“当时给老子都快吓死了,万一城主大人怪罪下来说我擅离职守,让外人跑了进来,以城主大人的脾气我怕是死都没人给我收尸。 不过这还不算什么,这年轻人接下来的一句话才是吓死个人,他竟然说:‘在下苏亦,来自长安,前来拜访易沐阳老前辈。’。” 客栈里又嘈杂起来:“易沐阳?那不是前任城主吗?听说早已被列入了魔道的追杀名单里,悬赏了一千万两黄金,悬赏榜单的第二啊。” “这年轻人还敢到城主府来说找老城主,不知道新老城主有大仇?” 李总管点点头:“所以当时老子都快吓死了,这小伙子不是找死吗,本来看他是我中原正道之人,想找个借口放了他,现在可好,他就算是猫有九条命都不够死。” “后来呢?”众人都有些好奇。 李总管接着道:“果不其然,这句话一说完,城主大人直接出现在了年轻人面前,问道:‘易沐阳犯下重罪,是我魔道必杀之人,你可知道?’,谁知那少年不怕死的说:‘你要杀易叔叔?你找死吗?’” “霸气!”客栈众人纷纷竖起大拇指:“就冲这句话这年轻人至少气势已经出来了,这百年来哪有人敢跟城主这么说话?” “这年轻人莫不是个傻子?”一直没说话的田豪有些疑惑。 李总管感叹道:“当时我也是这么想的,甚至还以为是哪个山上修仙门派的天才弟子初生牛犊不怕虎。结果后来我发现我才是初生牛犊啊。 城主大人听到少年这么说,脸都黑透了,老子当时就想啊,以他这暴脾气这时候早都该伸出手把这年轻人的脑袋从脖子上拧下来喂狗了,为何等了这么久还迟迟不出手?” 说到这里,李总管直接拿起酒坛给自己灌了一大口,一拍桌子:“什么不出手,那是他根本出不了手! 那年轻人手放在腰间长剑上的时候其实就不对了,老子修为太低发现的太晚。直到那把长剑出鞘过半的时候老子准备先动手才发现,我根本动不了! 我还以为只是我这样,我再看一眼城主大人,才发现城主脸上都是冷汗,尽管脸色黑透了,但是动都不动,老子才知道不只是我,就连城主修为这么高深在这少年出剑之时都被镇压的动都不能动!” “仅仅只是出剑就有这么大的威力?”众人只觉得有些头晕,这得是什么境界?就连山上的修仙之人怕是都没有这么强的实力吧? 李总管眯起眼睛,似乎在回味那一剑:“要我说实话,我觉得那个少年拔剑的速度,甚至还不如一个刚练剑的孩童,就连我这个不练剑的人,这个时间都能拔数十次剑了。 但没法,人家剑威压的我们动都不敢动。我还记得那一剑完全出鞘后,城主大人的脸黑都不黑了,那是我这一百年来,第一次在城主脸上看到恐惧。” “那把剑出鞘的时候,好像天地间的时间流逝都变慢了,所有人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年轻人将剑举过头顶,随意往下一劈,整个城主府从中间开始被劈开一道巨大的裂缝,那一剑一直劈到城主的头顶才收手。” “那年轻人说道:‘不杀你是因为我爹让我下山尽量不要杀人,何况我也没杀过人。不过这一剑下去你十有八九也是废了,活着跟死了也没什么大区别吧。’说完年轻人就大摇大摆的走了,尽管我们都能动了,谁敢拦?” 李总管大笑道:“虽然当时老子跟狗熊一样,但是痛快!他娘的这才是真正的高手啊!” 田豪对人群里某个中年汉子挑挑眉:“王庄,看到没,这叫剑仙,你那崔老剑圣是个什么玩意?” 王庄老脸一红:“剑圣和剑仙毕竟还是不一样的。” 田豪嗤之以鼻,又好奇道:“不过近些年没有听说过江湖中有个叫苏亦的剑仙啊?难不成是初次下山?这般实力,莫非是那三教尊上的关门弟子?” 李总管摇摇头,小声道:“这般实力怕是都媲美三教尊上了。我猜测啊,姓苏,又是剑仙,搞不好是那位的公子。” “那位?”田豪一愣,左右看看,发现都跟他一样一脸迷茫。 李总管坐直了身子,脸上带着向往道:“那位人物曾说过:‘天上地下,唯我一剑’。” 长久的沉默。 所有人都坐直了,脸上都带着恭敬,双手平放在腿上。 “剑道第一人,苏先。”人群中有人小声道。 这个名字一出,几乎所有人心中都浮现出一位身穿白衣,腰挂长剑的翩翩少年,每次看到他脸上都带着懒散的笑容,但是这个懒散的少年人却是天上地下,正道魔道公认的剑道第一人。尽管离他退出江湖过去了五百年,但至今也没人敢说在剑道一途上能看到这位苏大剑仙的背影。 自从一百年前魔道和正道的最后一战结束,魔道完成了统一以后,苏先这个名字几乎没有再在江湖上出现过了,在魔道那些远古妖魔的眼中,这个名字是个禁忌,这个人给他们带来过一辈子无法洗刷的耻辱。 李总管叹道:“年纪轻轻便有如此高的剑术,脾气也这么像那位,要说没有一点关系我是不信的。” 客栈众人纷纷点头,剑仙苏先,不仅仅是练剑之人,天下凡是修道之人,都想做苏先那样的人物。 只有那样的人物才配说出“一剑可平天下不平事”这样的话;也只有那样的人物能在喝酒喝到高兴处时拔剑问天,一剑光寒天下十三洲。 当然,最振奋人心的还是这位苏大剑仙,曾经一怒为红颜,一剑斩杀了三大魔帝中的其中一位,之后仍觉得不够过瘾,干脆一人一剑杀到那魔族属地,一剑劈裂了魔族传承上万年的圣坛,才悠悠然返回中原。 第三十七章 - 浮世绘:人间异事 - 苏州丶 第十二章 “我师兄,是傻的吧?”尹婉婉看着正在和孙瑜推心置腹的仲利,有些开始怀疑自己这个师兄脑子到底贵单位在本纳税年度及以前没有发生会计处理按照权责发生制原则确认,税收处理未按权责发生制原则确认的收入需要纳税调整情况。 (3)投资收益 贵单位在本纳税年度没有发生投资收益纳税调整情况。 好不好用。 半个时辰前她和虚云找了个“在仙境中乱转无意中遇见”的理由成功混进了人群中,各自心怀鬼胎的众人虽然觉得这个理由有些荒谬,但也没有过多在意。 尹婉婉找了个机会偷偷告诉师兄要小心孙瑜那些人,没想到仲利非但不信,还说御道宗的名声是公认的好,让自己不要受他人蛊惑,说的时候还有意无意的看了眼虚云和尚,看来对之前两人反水跟苏亦站到一起的事情让他耿耿于怀。然后转身就去跟孙瑜交谈下一步如何行动的计划去了。 “和尚,现在怎么办?”尹婉婉有些头疼。 虚云沉吟道:“既然仲施主不相信我们的话,我们也不能直接拆穿孙瑜的阴谋,那就只能静观其变,唯一的办法就是等段兄找到了苏兄告诉他这里的情况,事情才能有转机。” 犹豫了一贵单位在本纳税年度及以前没有发生境外所得情况。根据税收相关规定确认本纳税年度境外所得为0.00元。 下,虚云又接着道:“恕小僧直言,仲施主确实......不太聪明。” 尹婉婉叹了口气道:“从书院出来之前,还觉得仲师兄是我见过最优秀的男子了,学识渊博,修为高深。现在这才过了几天,仲师兄之前给我的印象全都毁了。” “总是要一起经历一些事,才能真正了解一个人的。”虚云喃喃道。 “你跟那位苏亦苏公子很熟吗?”尹婉婉想到自己师兄就糟心,索性换了个话题。 虚云一愣,实话实说:“严格说起来,仙境外是我和苏兄的第一次见面。” “第一次见贵单位在本纳税年度审核后职工薪酬支出1,637,630.30元,根据税收相关规定允许税前扣除的金额1,636,922.18元,纳税调整增加 708.12元。 ①工资薪金支出的审核 贵单位本年度其工资薪金支出账载金额1,488,525.19元,根据有关政策的规定,审核确认税收金额1,488,525.19元,故无纳税调整。 ②职工福利费支出的审核 贵单位本年度的职工福利费支出账载金额101,043.72元,根据有关政策规定,按工资薪金总额14%的比例计算的职工福利费扣除限额208,393.53元,审核确认税收金额101,043.72元,故无纳税调整。 面你都敢毫不犹豫的站在他那边,不惜跟我儒家作对了?” 虚云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其实是因为,昨天夜里,小僧去见了师尊一面,师尊告知说如果今天见到了苏兄,不管发生什么都要毫不犹豫都不要跟苏兄作对,甚至有必要顺势和苏兄结交一番。” “天圣上师这么看好苏公子?”尹婉婉有些惊讶,在她印象里那位佛祖的师弟,佛教第二人一向对任何事任何人都没有兴趣,据说就连自己弟子的教导都是由佛祖一手代劳,可谓是无欲无求无牵无挂。 “确实是件令贵单位本年度的职工教育经费支出账载金额29,359.61元,根据有关规定,自2018年1月1日起,企业发生的职工教育经费支出,不超过工资薪金总额8%的部分,准予在计算企业所得税应纳税所得额时扣除;超过部分,准予在以后纳税年度结转扣除。审核确认税收金额29,359.61元,审核确认纳税调整增加0.00元,审核确认纳税调整减少0.00元。本年度结转至以后年度扣除额0.00元,以前年度累计结转额0.00元,本年度实际扣除以前年度结转额0.00元,累计结转以后年度扣除额0.00元。 人奇怪的事。不过师尊是有大智慧的人,师尊的话自然是有他的道理,所以小僧只需听从就是了,况且苏兄工会经费支出纳税调整确认为0.00元。贵单位本纳税年度在成本费用中列支的工会经费15,161.21元,审核确认工会经费15,161.21元,不允许扣除的工会经费0.00元,根据税收相关规定允许税前扣除的工会经费15,161.21元。 ⑤各类基本社会保障性缴款的审核 贵单位本纳税年度没有发生各类基本社会保障性缴款支出。 ⑥住房公积金的审核 贵单位本年度没有住房公积金支出。 ⑦补充养老保险的审核 贵单位本纳税年度没有发生的补充养老保险支出。 ⑧补充医疗保险的审核 贵单位本纳税年度没有发生补充医疗保险支出。 ⑨其他支出的审核 贵单位本纳税年度发生意外伤害保险支出账载金额3,540.57元,根据有关政策的规定,审核确认税收金额2,832.45元,纳税调整增加708.12元。 (3)业务招待费支出 贵单位本纳税年度实际发生业务招待费账载金额896,665.90元,按实际发生的业务招待费支出60%的比例计算的实际支出可税前扣除限额为537,999.54元;本纳税年度销售(预收账款)收入289,761,976.15的5‰的比例计算的业务招待费扣除限额为1,448,809.88元,与实际支出可税前扣除限额比较取其低者为允许税前扣除的税收金额537,999.54元,纳税调整增加358,666.36元。 (4)广告费和业务宣传费支出 贵单位本纳税年度税前实际列支广告费和业务宣传费4,903,708元,根据文件的规定,本年符合条件广告费和业务宣传费支出4,903,708元,本年计算的广告费和业务宣传费扣除限额(销售收入289,761,976.15元×税收规定的扣除率15%)为43,464,296.42元,复核确认税收金额4,903,708.00元,根据税收相关规定允许税前扣除的金额4,903,708.00元,纳税调整0.00元。 (5)捐赠支出 贵单位本纳税年度发生捐赠支出行为,根据记录捐赠支出的各有关账户的合计金额,确认账载金额2,000.00元,其中:公益性捐赠账载金额2,000.00元,非公益性捐赠账载金额0.00元,根据税法规定,复核确认纳税调整增加2,000.00元,纳税调减金额0.00元,可结转以后年度扣除的捐赠额合计0.00元。具体调整事项如下: ①非公益性捐赠账载金额0.00元,复核确认纳税调整增加0.00元; ②限额扣除的公益性捐赠账载金额2,000.00元,复核确认税收金额2,000.00元; 本项目纳税调整增加确认为2,000.00元。 (6)利息支出 经复核,贵单位在本纳税年度没有发生利息支出纳税调整情况。 (7)罚金、罚款和被没收财物的损失 贵单位本纳税年度复核后罚金、罚款和被没收财物的损失70,000.00元,税收规定不允许税前扣除,纳税调整增加确认为70,000.00元。 (8)税收滞纳金、加收利息 贵单位本纳税年度税收滞纳金及加收利息165.81元,税收规定不允许税前扣除,纳税调整增加确认为165.81元。 (9)赞助支出 贵单位在本纳税年度没有发生赞助支出纳税调整情况。 (10)与未实现融资收益相关在当期确认的财务费用 贵单位在本纳税年度没有发生与未实现融资收益相关在当期确认的财务费用纳税调整情况。 (11)佣金和手续费支出 贵单位本纳税年度复核后佣金和手续费4,033,345.98元,根据税法规定允许税前扣除的金额4,033,345.98元,确认纳税调整增加或者减少0.00元。 (12)其他扣除类项目 贵单位本纳税年度其他扣除类项目无支出调整。 3、资产类调整项目 贵单位本纳税年度资产类调整项目纳税调整增加0.00元,纳税调整减少0.00元。 (1)资产折旧、摊销 贵单位本纳税年度计提固定资产折旧112,427.82元,根据税收有关规定确认固定资产折旧的税收金额112,427.82元。故不做纳税调整。 4、特殊事项调整项目 贵单位本纳税年度发生的特殊事项调整项目纳税调整增加19,865,794.73元,纳税调整减少0.00元。 (1)房地产开发企业特定业务计算的纳税调整额 贵单位本纳税年度审核后销售未完工开发产品取得预售收入289,761,976.15元,按预计毛利15%计算预计毛利额28,976,197.61元,做纳税调增;预售收入实际缴纳的税金及附加及土地增值税9,110,402.88元,做纳税调减,合计应纳税调增19,865,794.73元。 5、特别纳税调整应税所得 贵单位在本纳税年度没有发生特别纳税调整应税所得纳税调整情况。 6、其他项目 经复核,贵单位在本纳税年度没有发生其他项目纳税调整情况。 (三)免税、减计收入及加计扣除 贵单位在本纳税年度没有发生免税、减计收入及加计扣除情况。 (四)境外应税所得抵减境内亏损 贵单位在本纳税年度没有发生境外应税所得抵减境内亏损情况。 (五)所得减免 贵单位在本纳税年度没有发生所得减免情况。 (六)弥补以前年度亏损 根据税法规定,贵单位本纳税年度实际弥补的以前年度亏损额5,756,006.38元,具体数据如下: 1.本年度:本年度实际弥补以前年度亏损合计5,756,006.38元,可结转以后年度弥补的亏损额0.00元。 2.可结转以后年度弥补的亏损额合计0.00元。 (七)抵扣应纳税所得额 贵单位在本纳税年度没有发生抵扣应纳税所得额情况。 二、应纳税额 贵单位本纳税年度应纳所得税额为598,125.68元(应纳税所得额2,392,502.70元×税率25%)。确认减免所得税额为0.00元、抵免所得税额为0.00元、境外所得应纳所得税额为0.00元、境外所得抵免所得税额为0.00元,本年累计实际已缴纳的所得税额为5,657,927.41元,核实贵单位本纳税年度应退的所得税额为5,059,801.73元。 本年累计实际已缴纳的所得税额 贵单位本纳税年度累计实际已缴纳的所得税额5,657,927.41元。具体数据如下: ①第一季度:本年度累计实际已缴纳的所得税额0.00元; ②第二季度:本年度累计实际已缴纳的所得税额1,455,295.26元; ③第三季度:本年度累计实际已缴纳的所得税额2,716,292.63元; ④第四季度:本年度累计实际已缴纳的所得税额1,486,339.52元。 三、本年应补(退)所得税额 贵单位本年应退所得税额5,059,801.73元(实际应纳所得税额598,125.68元减本年累计实际已缴纳的所得税额5,657,927.41元)。 四、重大事项情况说明 贵单位本年度没有重大事项情况说明。 也是一个很我们接受委托(税务代理委托协议编号:),对贵单位税款所属期间2020年1月 1日至 2020年 12月 31日的企业所得税的纳税资料进行归集、分析等,出具纳税调整报告。 贵单位的责任是,设计、实施和维护相关的内部控制制度,及时提供与企业所得税年度纳税申报事项有关的会计资料和纳税资料,并保证会计资料、纳税资料的真实、可靠和完整,以确保企业所得税纳税申报好相处的人。”虚云解释道:“不过师尊还说了一句话,让小僧觉得有些不安。” “嗯?上师还说了什么?” 虚云皱眉道:“本报告仅供向主管税务机关办理企业所得税年度纳税申报时使用,不作其他用途。因使用不当造成的后果,与执行本代理服务业务的税务师事务所及其税务师无关。 师尊说,有朝一日,苏兄剑道大成之日,一定会问剑于三教尊上。好的结果是仅仅只是问剑,没有其他。但如果是坏的结果,可能三教就此不复存在。” 尹婉婉惊讶道:“那上师还让你与他交好?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位苏公子岂不是三教的敌人?” 虚云摇头道:“小僧也问过这样的问题,师尊的回答是,如果真的有那一天,那对人间来说,兴许会是最好的结果。” “最好的结果?”尹婉婉有些疑惑:“难道上师认为现在的人间不够好?” 虚云左右看了看,确定附近没有人关注这边,低声道:“不仅仅是这样,师尊认为现在的人间不像是人间。虽然在魔族统一后,看起来人族和魔族没有明面上的矛盾,一片祥和,但师尊始终认为在这幅景象的后面,藏着一些他也看不透,不了解的东西。” “连天圣上师这样的身份和境界都不了解?” “师尊说,可能是只有三教尊上才知晓的秘密。这个世间其实是迷雾重重的,需要有个人来斩开这团迷雾,让所有的事情都浮现在世人眼前,他做不到,但会有人做到。” “所以苏公子是上师相信的人吗?”尹婉婉好奇道:“如果不是三教中人,还有什么宗门能拥有苏公子这样的天才呢?” “三教不会允许有天才流失在外的,也没有哪个宗门能掌控苏兄这样的人。”虚云摇头道:“如果小僧所猜不错,他应该是那位大剑仙苏先之子,不然小僧实在无法解释,什么样的人短短十九年就能有这么高深的剑道。” “大剑仙苏先?”尹婉婉眼神放光:“传说中的天道之下第一人?” 很快又收回了激动的神态,重重点头道:“和尚我同意你的看法,只有人间最强才能教出这样的剑术。这么一说仲师兄和严师叔败在苏公子剑下倒也不算什么丢人的事。” “话虽是这么说。”虚云若有所思的看着尹婉婉道:“不过儒教的行事风格小僧还是有些了解的,小僧始终觉得,子清先生不会就愿意这么善罢甘休。” 尹婉婉一愣,想起了刚进入仙境时师兄说过的话,刚准备告知虚云,眼角余光就看到了孙瑜和仲利并肩走来,话到嘴边赶紧收回,给和尚使了个眼色。虚云点点头,表示明了。 “虚云大师,尹姑娘,看到二位平安无事,贫道可算是放心了。”孙瑜笑容真诚。 虚云和尹婉婉对视一眼,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贫僧谢过孙道长关怀。” 孙瑜连忙摆手道:“大师客气了,贫道惭愧啊,两位消失不见,贫道只能心急,却没有采取任何措施。” “道长言重了,这仙境中变换莫测,贫僧二人也是辗转多次才在无意中和诸位在此汇合。实属不易。”虚云心道你心急怕是想早点送我们去见我佛如来。 孙瑜咳嗽了一声,看似不经意道:“不知二位可知苏公子和段道长的下落?他二人始终不见踪迹,贫道难免有些担忧。” 虚云摇头道:“方才那条巨龙咆哮之时,贫僧也昏了过去,等再醒来时身边空无一人,和尹姑娘也是在路上无意中相遇。” 孙瑜盯着和尚的眼睛看了看,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原来如此,两位想必一路走来这里也有些劳累了,不如先坐下歇息片刻,贫道等再去商量一下接下来的行动计划。” 虚云点头道:“如此甚好,孙道长请。” 孙瑜点点头,转身和仲利一起离去。 “和尚,佛祖不是说出家人不打诳语吗?你这三句话有两句都犯了戒。”尹婉婉以心声问道。 虚云面不改色:“阿弥陀佛,小僧不得已而为之,想来佛祖是不会怪罪于小僧的。更何况这仙境与外界隔绝,不在佛祖的管辖之内。” 尹婉婉“噗嗤”一笑,刚准备继续调笑和尚两句,两人就看到那孙瑜突然转过身来,笑眯眯道:“对了,刚刚听仲兄说,尹姑娘告诉仲兄说要小心贫道?不知尹姑娘是听说还是看到了什么,还请尹姑娘不要多心,贫道无论修为还是智慧都远不如仲兄,况且贫道也别无二心,可千万不要因为一些莫须有的事情,破坏了此时大家的团结啊。” 说完,孙瑜的目光在尹婉婉和虚云身上转了转,又笑眯眯的转过身离开了。 尹婉婉被孙瑜一看,只感觉如坠冰窟,像是一条毒蛇正在盯着自己即将到手的猎物,想先把猎物玩弄一番再取了性命。 “虽然小僧和段兄一直有些争执,不过在有一件事上,我现在十分认同段兄的看法。”虚云叹气道:“你这位师兄实在是脑子不太好,儒家收取弟子的眼光小僧实在是不敢恭维。” 尹婉婉点点头,表示认同,从此仲师兄的形象在心中彻底坍塌。 虚云抬头看向远方:“希望此时段兄和苏兄已经成功会和了,孙瑜已经发现我们了,不知道还能留我们到什么时候。” 从今年二月份到现在,已经在公司工作了有三个多月了。这三个月来,主要做的有两件事,第一件事是企业所得税的纳税调整,这几个月接触过几个公司的企业所得税纳税调整,大致了解了哪些项目需要调整,该怎么调整,还有企业所得税的申报表和调整表应该怎么填写。 印象最深刻的就是第一次填写纳税调整表,当时填写的是悦合的调整表,因为第一次接触不熟悉,看着科目余额表和明细表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填,后来在骈经理的指导下,了解了科目余额表里哪些内容应该填进调整表,比如管理费用里的哪些科目要填进应付职工薪酬,哪些科目是填进办公费里等等;也知道了营业外支出的一些调整,比如疫情捐赠可以全额扣除,而税收滞纳金和罚款支出需要调增这些。 后来做到了信房和宏展的企业所得税调整,在填调整表的时候几个项目是分开的,也知道了分开的项目需要分项目来填写,然后按照总数来进行调整。 最难的部分还是预收账款的调整,要按照企业给的税率,结合以前年度企业的纳税调整明细和相关政策来计算税收金额,这一部分需要非常细心,不然很容易就会计算错误。 第二件事就是写企业所得税的报告。在上个月到这个月大概也写过了七八份报告,一开始不太能明白报告里的税收金额和账载金额这些数字要怎么填写,还有也弄不清申报表里的纳税调整明细分别要在报告中怎么写出来。经过一个月对所得税报告的研究和自己的一些理解,到月底已经能熟练地写出一份完整的报告了。 虽然来公司时间还不长,但这短短三个月里也已经感觉自己学到了不少东西,在这里要感谢几位经理在工作上对我的指导,也明白自己在工作中还有哪些不足的地方,在以后的工作里也会加强学习,不断完善自己。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2021年的12月中旬了,还有半个月左右紧张忙碌的一年就结束了,虽然到科海的时间只有一个月,但是在这一个月里我也学习到了很多新的东西,同时在新的岗位上也发现了我的很多不足的地方。本着正视当下、展望明天、总结成绩、剖析不足的思想,对本人今年的工作作以小结。 我是11月22日来到公司财务部担任销售会计职位的,来到公司以后接触到的工作内容跟之前在其他公司所做的有所不同,我的工作大致分为三部分: 1.来到公司后首先在葛经理和张经理的指导下熟悉了公司以前的凭证和账务处理,然后和张经理交接了坤源以前的凭证和财务报表等,大致了解了下公司在财务上的情况,再加上公司正处于改革的时候,也让我觉得这是一个机会,我可以在改革的时候做好我的工作,并且发挥想象力,为了更好地建设公司、提升公司的业绩、节省公司的成本作出贡献。 2.除了财务上的工作之外,我所负责的工作内容还有帮助销售部的各位经理们统计每个月的销售额和回款金额,并登记在应收账款对账单上,然后在应收账款账期分析表上更新每月的回款金额和账期时长,帮助销售经理们分析数据,并在他们需要的时候给出他们需要的信息; 3.除此之外还有每周的销售会,负责收集销售经理们每周更新的销售漏斗,帮助他们进行排版和统计每周销售漏斗的更新情况,并打印出来,做好排名反馈给王总;同时还要全程参与销售会议,收集销售经理们在工作中遇到的问题,并记录下来,为各位销售经理提供帮助和解决办法。 经过一个月下来,虽然工作内容也不是很多,不是很复杂,但是在工作中我还是会存在着一些问题,比如刚到公司对公司业务的不熟悉,导致在对账的时候看着账期分析表无从下手;还有跟公司的其他同事们关系也没有完全熟悉起来,有些时候遇到问题很少去跟其他同事去沟通从而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业务能力上的欠缺也让我在开展公司财务上的工作时会遇到一些困难,但这些困难在葛经理和张经理的帮助下也慢慢一件件得到了解决,也让我收获良多。 对新的一年的工作规划: 新的一年里,对于销售会计这个岗位我的规划大概有以下几点: 1.增强自身理论知识的学习,增强财务的宏观经济管理知识,要加强对财务工作的连续性、复杂性的认识,培养超前意识。要加强自身关于企业经营财务分析的培训,以推行全面预算管理为目标,培养自身在财务工作中的事前预测、事中分析和事后反思的能力。 要定期进行业务培训,更新业务知识,扩大知识面。在掌握基础知识的同时,加强对计算机知识的学习,以适应现阶段财务管理工作的要求。与此同时,要认真学习税务、金融等相关知识,以拓展知识面,提高理论和实际操作水平。 2.响应公司的会议精神,围绕公司发展的目标,开源节流,增收节支,强化成本控制;财务部作为公司的核心部门之一,肩负着对成本的计划控制、各部门的费用支出、以及对销售工作的配合与总结等工作任务,在领导的监督下,财务部的工作人员应该合理的调节各项费用的支出,保证财务物资的安全;服务于公司、服务于员工、服务于客户,以促进公司开拓市场、增收节支,从而谋取利润最大化,以最优的人力配置谋取最大的经济效益。 3.做好日常的会计核算工作,按照会计制度,分清资金渠道,认真审核每笔原始凭证,正确运用会计科目,细化成本核算,编制会计凭证,进行记账。要做到“四及时”,及时编制有关会计报表,及时报送税务等部门,及时装订会计凭证,及时清理往来款项。 4.做好公司上半年和第一季度的所得税汇算清缴工作,合理地降低各项税务风险。根据全面预算管理制度和预算管理指标跟踪预算的执行情况,监控预算费用的执行和超预算费用的初步审核,按月准确及时的提供预算执行情况的分析,为实现公司的预算指标提出可行性措施或建议。 5.加强和各销售经理的沟通和工作上的对接,每周及时整理好销售单并录入到应收账款对账单和应收账款账期分析表中,在销售经理需要的时候能够及时提供给他数据。每周开销售会前要提前整理好销售漏斗,并统计完成后把准确的数据提供给领导检阅,并且关注销售经理在财务上遇到的一些问题并及时想办法处理。 虽然来公司的时间并不长,接触到的不多,但是科海公司融洽的工作氛围和和善的同事关系已经让我有了归属感,在平时的工作中各位同事和领导们考虑到我是新人,也会在一定程度上支持和配合我的工作,给予了我很大的帮助。我也会争取在以后的工作发挥自己的作用,为公司以后的发展做出贡献! 大纲 背景故事 天祺历,启元二十三年,天祺大将军楚云阔北伐大端,东征青云,打来天祺数十年的长治久安,压的另外两国偏居一隅。 十五年后,天盛十一年,龙虎山天师府当代天师破关而出,立即向武当山当代掌教发出战贴,要争一争未来千百年的道家正统应该由哪一派来继续传承,并将比武地点定在了长安城天祺皇宫的飘然阁。一时间,山上各大门派及山泽野修几乎全都聚集在了长安城。 当今天祺皇帝的亲弟弟,当朝七王爷,修道下山的第一件事便是遇上了如此山上盛事,同时从此事开始之时,他的江湖之路也正式开始。 人物简介 纪清元:如今天祺皇室的七王爷,在年幼时期便被天一阁的东方先生看中收做关门弟子,多年后修道大成,在回到天祺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赶上了龙虎山和武当山的道派之争,也就是从此时开始,他便更向往去看一看外面的大千世界。 纳兰初见:纳兰世家的大小姐,纳兰世家是山上少有传承了千年的大家族,其父纳兰承业虽修为资质一般,但有着纳兰家族积攒千年的人脉和地位,世人对这位纳兰家族的当代家主还是有几分尊敬的。后纳兰世家遭到算计,纳兰承业夫妇为了给纳兰初见争取逃生时间自愿赴死。 后纳兰初见需要说明的是:事项因税收政策规定不够明确或证据不够充分等原因,尚不能确认其应纳所得税的具体金额,需要税务部门裁定。 在长安城试图暗杀龙虎山天师府路天师不成,生死一线时被纪清元救下。 路屹然:龙虎山天师府当代大天师,被公认为天师府千年来资质最好,修为最强的一位大天师,出关后便向武当山掌教发出战贴,要将两派千百年来的恩怨彻底解决。武当山张掌教在长安城中见了一面,怀疑路屹然用了什么邪门歪道才将实力突然提升了一大截。 张远山:武当山当代掌教,颇有些道骨仙风之姿,为人正派,在山上山下都口碑极好。在长安城见过一次路屹然出手,深知如今的自己不会是路屹然的对手。与纪清元一见如故,但却拒绝了其帮助,做好了一人去赴死的准备。 纪清尘:天祺当朝皇帝,在先皇早逝后,还是弱冠之年的纪清尘便在太后的安排下接过了皇位,很快便展现出了极好的治国天赋,进一步壮大了天祺的国力。虽已有数名妃子,但心里一直有一个最喜欢的人。 楚念伊:大将军楚云阔的千金,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幼年时便被太后认为义女,赐其为当朝郡主。平日里由于大将军的溺爱一向飞扬跋扈,城内百姓苦不堪言。后在长安城内与龙虎山道士发生冲突,被刚回长安的纪清元救下,从而一直在心底对纪清元芳心暗许。 长孙若曦:天祺左相,被誉为天祺第一才女,但其过往来历皆不详,纪清尘曾派人调查过她的身份,但却一无所获。 薛涵月:天祺当朝太后,皇上的生母。天祺的实际掌权人,在先皇纪德过世后和大将军楚云阔平定乱局,扶持纪清尘坐上皇位,在天祺拥有比皇上还要大的权力。近年来开始不问政事,深居后宫。但随着大批的山上修士进入城内,纪清尘似乎发现自己的母亲身份并不一般。 东方先生:天一阁阁主,手下只有四个弟子,前三个在山上都是处于金字塔顶端的人物,被公认为当今世上最强大的修士之一。有传言说东方先生早已悟得天道规律,和这世间已融为一体,不死不灭。 世界观 天祺:大陆的中西部,拥有着巨大的王朝版图,在打退青云和大端后,近三十年来一直修生养息,大力发展经济和军事,当朝皇帝纪清尘,更是早早的酝酿着一场庞大的战争,彻底吞并青云和大端两国。 青云:大陆东部,拥有着最为吸引人的江南美景。青云先皇在御驾亲征之时被大端大将军所杀。从此青云人对大端恨之入骨。后天祺大军压境,试图一举吞灭两国,青云皇帝被迫暂时放下杀父之仇,和大端联手抵御天祺。 大端:北方游牧国家,骑兵骁勇善战,整个国家上下皆崇尚武力,以战养战。大端王朝一向看不起青云的重文轻武,在击杀青云先皇后,多次派兵骚扰青云边境,两国数十年来一直保持着小规模的纷争,后因天祺的进攻被迫和青云组成联军,但君臣上下还是对青云有着看轻之心。 增强自身理论知识的学习,增强财务的宏观经济管理知识,要加强对财务工作的连续性、复杂性的认识,培养超前意识。要加强自身关于企业经营财务分析的培训,以推行全面预算管理为目标,培养自身在财务工作中的事前预测、事中分析和事后反思的能力。 响应公司的会议精神,围绕公司发展的目标,开源节流,增收节支,强化成本控制;财务部作为公司的核心部门之一,肩负着对成本的计划控制、各部门的费用支出、以及对销售工作的配合与总结等工作任务,在领导的监督下,财务部的工作人员应该合理的调节各项费用的支出,保证财务物资的安全;服务于公司、服务于员工、服务于客户,以促进公司开拓市场、增收节支,从而谋取利润最大化,以最优的人力配置谋取最大的经济效益。 要定期进行业务培训,更新业务知识,扩大知识面。在掌握基础知识的同时,加强对计算机知识的学习,以适应现阶段财务管理工作的要求。与此同时,要认真学习税务、金融等相关知识,以拓展知识面,提高理论和实际操作水平。 做好日常的会计核算工作,按照会计制度,分清资金渠道,认真审核每笔原始凭证,正确运用会计科目,细化成本核算,编制会计凭证,进行记账。要做到“四及时”,及时编制有关会计报表,及时报送税务等部门,及时装订会计凭证,及时清理往来款项。 加强和各销售经理的沟通和工作上的对接,每周及时整理好销售单并录入到应收账款对账单和应收账款账期分析表中,在销售经理需要的时候能够及时提供给他数据。每周开销售会前要提前整理好销售漏斗,并统计完成后把准确的数据提供给领导检阅,并且关注销售经理在财务上遇到的一些问题并及时想办法处理。 虽然来公司的时间并不长,接触到的不多,但是科海公司融洽的工作氛围和和善的同事关系已经让我有了归属感,在平时的工作中各位同事和领导们考虑到我是新人,也会在一定程度上支持和配合我的工作,给予了我很大的帮助。我也会争取在以后的工作发挥自己的作用,为公司以后的发展做出贡献! 整理各个医院利润表中全年的销售和回款的数据,然后根据这些数据计算出各个医院的资金成本和未回款资金成本,最后根据计算出来的最终表格进行打印装订 第三十八章 - 浮世绘:人间异事 - 苏州丶 第十三章 空旷的 1.企业应当在资产负债表日判断资产是否存在发生减值的迹象 2.如果资产存在发生减值的迹象,应当进行减值测试,估计资产的可收回金额 资产存在减值迹象是资产是否需要进行减值测试的必要前提,但是,以下资产除外: ①商誉和使用寿命不确定的无形资产 企业合并形成的商誉和使用寿命不确定的无形资产(不摊销),由于其价值通常具有较大不确定性,无论是否存在减值迹象,企业应于每年年度终了进行减值测试 ②尚未达到可使用状态的无形资产,由于其价值通常具有较大的不确定性,也应于每年年末进行减值测试 3.企业在判读资产减值迹象以决定是否需要估计资产可收回金额时,应当遵循重要性原则。根据这一原则,企业资产存在下列情况的,可以不估计其可收回金额: (1)以前报告期间的计算结果表明,资产可收回金额远高于其账面价值,之后又没有发生消除这一差异的交易或者事项的,企业在资产负债表日可以不需重新估计该资产的可收回金额 (2)以前报告期间的计算与分析表明,资产可收回金额对于资产减值准则中所列示的一种或者多种减值迹象反应不敏感(出现的减值迹象对本企业没有影响),在本报告期间又发生了这些减值迹象的,在资产负债表日企业可以不需因为上述减值迹象的出现而重新估计该资产的可收回金额房间里,胡守玉夫妇随着一阵空间的波动消失不见,随之代替他们的是两个身穿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以及他们身后一个一脸茫然的小男孩,正好奇的打量着几人。 小男孩自然是胡守玉夫妇的儿子胡贤,与躺在床上资产组一经确定后,在各个会计期间应当保持一致,不得随意变更 如果由于企业重组、变更资产用途等原因,导致资产组构成确需变更的,企业可以进行变更,但企业管理层应当证明该变更是合理的,并应当在附注中作相应说明 二、资产组减值测试 如果资产组的可收回金额低于其账面价值的,表明资产组发生了减值损失,应当予以确认的样子不同,此时看起来要活泼的多,只是身影有些忽隐忽现的,似乎是马上就要消对于B和C而言,其生产的产品虽然存在活跃市场,但是,B和C的现金流入依赖于产品在两个工厂之间的分配,B和C在产能和销售上的管理是统一的,因此,B和C也难以单独产生现金流量,因而也难以单独估计其可收回金额 因此,只有A、B、C三个工厂组合在一起(即甲企业作为一个整体)才很可能是一个可以认定的、能够基本上独立产生现金流入的最小的资产的组合,从而将A、B、C的组合认定为一个资产组失不见。 而离得较近的两甲企业生产某单一产品,并且只拥有A、B、C三家工厂。三家工厂分别位于三个不同的国家,而三个国家又位于三个不同的洲。工厂A生产一种组件,由工厂B或者C进行组装,最终产品由B或者C销往世界各地,比如工厂B的产品可以在本地销售,也可以在C所在洲销售(如果将产品从B运到C所在洲更加方便的话) B和C的生产能力合在一起尚有剩余,并没有被完全利用。B和C生产能力的利用程度依赖于甲企业对于销售产品在两地之间的分配 以下分别认定与A、B、C有关的资产组 ①假定A生产的产品(即组件)存在活跃市场,则A很可能可以认定为一个单独的资产组,原因是它生产的产品尽管主要用于B或者C,但是,由于该产品存在活跃市场,可以带来的独立的现金流量,因此,通常应当认定为一个单独的资产组。在确定其未来现金流量的现值时,公司应当调整其财务预算或预测,将未来现金流量的预计建立在公平交易的前提下A所生产产品的未来价格最佳估计数,而不是其内部转移价格 对于B和C而言,即使B和C组装的产品存在活跃市场,由于B和C的现金流入依赖于产品在两地之间的分配,B和C的未来现金流入不可能单独的确定,因此,B和C组合在一起是可以认定的、可产生基本上独立于其他资产或者资产组的现金流入的资产组合。B和C应当认定为一个资产组。在确定该资产组未来现金流量的现值时,公司也应当调整其财务预算或预测,将未来现金流量的预计建立在公平交易的前提下从A所购入产品的未来价格的最佳估计数,而不是其内部转移价格个中间男人却是不知道为什么看不清面容,虽然只隔着一两米远,但脸上始终是模糊一片。 “这两位就是地府来的使者,在人间的有个更通俗的说法,叫做黑白无常。”似乎是知道苏见夏的疑虑,微子启很快便做出了解释。 苏见夏点点头,“我还以为黑白无常都是一黑一白呢。” “时代在变化,总是要统一制服的。”微子启愣了一下,还是给出了一个看似合理的解释,“类似于体制内。” 苏见夏点了点头,(二)估计资产可收回金额时的特殊情况(不需要同时估计) 1.资产的公允价值减去处置费用后的净额与资产预计未来现金流量的现值,只要有一项超过了资产的账面价值,就表明资产没有发生减值,不需要再估计另一项金额 2.没有确凿证据或者理由表明,资产预计未来现金流量现值显著高于其公允价值减去处置费用后的净额,可以将资产的公允价值减去处置费用后的净额视为资产的可收回金额 3.资产的公允价值减去处置费用后的净额如果无法可靠估计的,应当以该资产预计未来现金流量的现值作为其可收回金额 二、资产的公允价值减去处置费用后的净额的估计 资产的公允价值减去处置费用后的净额,通常反映的是资产如果被出售或者处置时可以收回的净现金收入 1.资产的公允价值是指市场参与者在计量日发生的有序交易中,出售一项资产所能收到或者转移一项负债所需支付的价格。公允价值应当按照下列顺序确定: ①公平交易中资产的销售协议价格(有协议) ②该资产的市场价格(无协议,但有市场) ③熟悉情况的交易双方自愿进行公平交易愿意提供的交易价格 如果企业无法可靠估计资产的公允价值减去处置费用后的净额的,应当以该资产预计未来现金流量的现值作为其可收回金额 2.处置费用是指可以直接归属于资产处置的增量成本,包括与资产处置有关的法律费用、相关税费、搬运费以及为使资产达到可销售状态所发生的直接费用等,但是,财务费用和所得税费用等不包括在内表示理解,很快又把视线放到正盯着自己的小男孩身上,弯下腰招了招手,“你好呀小朋友,你叫胡贤对吗?” 胡贤眨了眨眼睛,“你怎么知道?” “因为是你爸爸妈妈告诉我的啊。”苏资产减值准则规定,如果有迹象表明一项资产可能发生减值的,企业应当以单项资产为基础估计其可收回金额 在企业难以对单项资产的可收回金额进行估计的情况下,应当以该资产所属的资产组为基础确定资产组的可收回金额 (一)资产组的定义 资产组指企业可以认定的最小资产组合(由多项资产构成),其产生的现金流入应当基本上独立于其他资产或资产组 资产组应当由创造现金流入相关的资产构成 (二)认定资产组应当考虑的因素 1.资产组的认定,应当以资产组产生的主要现金流入是否独立于其他资产或者资产组的现金流入为依据。因此,资产组能否独立产生现金流入是认定资产组的最关键因素 【例题】某矿业公司拥有一个煤矿,与煤矿的生产和运输相配套,建有一条专用铁路。该铁路除非报废出售,其在持续使用中,难以脱离煤矿相关的其他资产而产生单独的现金流入,因此,企业难以对专用铁路的可收回金额进行单独估计,专用铁路和煤矿其他相关资产必须结合在一起,成为一个资产组,以估计该资产组的可收回金额 在资产组的认定中,企业几项资产的组合生产的产品(或者其他产出)存在活跃市场的,无论这些产品或者其他产出是用于对外出售还是仅供企业内部使用,均表明这几项资产的组合能够独立创造现金流入,在符合其他相关条件的情况下,应当将这些资产的组合认定为资产组见夏眯眼笑道:“他们拜托姐姐来接你回家呢。” “姐姐认识我爸爸妈妈嘛?”胡贤忍不住向前走了几步,眼中满是惊喜。 苏见夏伸手拉住了胡贤的手,把他从黑白无常的身旁拉了过来,黑白无常对视了一眼,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看到微子启的目光看向自己两人后又马上闭上了嘴。 “姐姐当然认识啦,你爸爸叫胡守玉,妈妈叫程连枝对不对?” “对对对,姐姐,我已经好久没见过爸爸妈妈了,这两个叔叔说我再也见不到他们了,是真的吗?”胡贤刚刚兴奋起来,突然眉头一皱,又有些伤感。 苏见夏揉了揉胡贤的脑袋,“当然不是啦,你要是听姐姐的话,姐姐就带你回到爸爸妈妈身边好不好?” 胡贤惊喜的抬起头,连连点头说道:“姐姐放心吧,我一定听姐姐的话,妈妈都说我是最听话的小孩儿了。” “姐姐当然相信你啦。”苏见夏站起身来,伸手将胡贤拉到身后。 “子启大人,这......”看着苏见夏的举动,黑白无常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 “这个孩子的灵魂我要带走,过几天如果事情解决不了,你们再过来带他去转世。”微子启的声音很轻,但却给了二人一种不容置疑的感觉。 两人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小心开口道,“子启大人,您也知道我们地府的规矩,人死之后都应送往地府投胎转世,这一世结束了也就结束了,哪有还送回去的道理......更何况这个孩子的生死簿上,他的寿命也就是在今天结束,这是他的命啊。” “我的话不说第二遍。”微子启的声音逐渐冰冷起来,“回去告诉你们那位阎王,就说是我的意思。” 两人咬了咬牙,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一股无形的压力突然从上空袭来,将两人压的跪在地上动弹不得。 两人进入地府不过百余年的时间,虽然早已在一些上古的神话传记和历史记载中看过这位大人曾经的事迹,但如今自己亲身面对上才发现这位大人到底有多可怕,仅仅只是自身的威压就几乎快要让两人喘不过气来。 “对不起,子启大人,我们回去会如实禀报的。”艰难的从嘴里挤出这句话后,压在两人身上的压力才缓缓散去。 黑白无常对视了一眼,没敢多看微子启,低头行了一礼后身形消散在了原地。 苏见夏看着黑白无常离开后,拍了拍胡贤的肩膀,“你先乖乖睡一觉好不好,等你睡醒了就能见到爸爸妈妈了。” 胡贤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为什么要睡醒才能见到呢?” “别管那么多为一、资产减值损失确认与计量的一般原则 1.如果资产的可收回金额低于其账面价值的,应当将资产的账面价值减记至可收回金额,减记的金额确认为资产减值损失,计入当期损益,同时计提相应的资产减值准备 2.资产减值损失确认后,减值资产的折旧或者摊销费用应当在未来期间作相应调整 3.本章计提的资产减值损失一经确认,在以后会计期间不得转回。以前期间计提的资产减值准备,需要等到资产处置时才可转出 4.坏账准备、存货跌价准备、某些金融资产类减值准备、递延所得税资产、持有待售资产、合同取得成本、合同履行成本等计提的减值可以转回什么,听姐姐的就对了,刚刚不是还说会听姐姐的话嘛?” “我知道了姐姐。”胡贤点点头,“但是我现在睡不着怎么办。” “没事,你闭上眼1由于在2000年年末,船舶的账面价值(尚未确认减值损失)为16000万元,而其可收回金额为10965万元,账面价值高于其可收回金额,因此,应当确认减值损失,并计提相应的资产减值准备 应确认的资产减值损失=16000-10965=5035(万元) 借:资产减值损失 5035 贷:固定资产减值准备 5035 (四)外币未来现金流量及其现值的预计(先折现,再折算) ①以该资产产生的未来现金流量的结算货币为基础预计其未来现金流量,并按照该货币适用的折现率计算资产的现值(先折为外币现值) ②将该外币现值按计算资产未来现金流量现值当日的即期汇率折算,从而折现成按照记账本位币表示的资产未来现金流量的现值(再折算为记账本位币) ③在该现值基础上,比较资产公允价值减去处置费用后的净额以及资产的账面价值,以确定是否需要确认减值损失以及确认多少减值损失.为了资产减值测试的目的,计算资产未来现金流量现值时所使用的折现率应当是反映当前市场货币时间价值和资产特定风险的税前利率 2.折现率的确定,应当首先以该资产的市场利率为依据。如果该资产的市场利率无法从市场上获得的,可以使用替代利率估计折现率 3.企业在估计资产未来现金流量现值时,通常应当使用单一的折现率。但是,如果资产未来现金流量的现值对未来不同期间的风险差异或者利率的期限结构反应敏感的,企业应当在未来各不同期间采用不同的折现率 (三)资产未来现金流量现值的预计 在预计了资产的未来现金流量和折现率的基础上,企业将该资产的预计未来现金流量按照预计折现率在预计的资产使用期限内予以折现后,即可确定该资产未来现金流量的现值 【例题】XYZ航运公司与2000年年末对一艘远洋运输船舶进行减值测试。该船舶账面价值为1.6亿元,预计尚可使用年限为8年 该船舶的公允价值减去处置费用后的净额难以确定,因此,企业需要通过计算其未来现金流量的现值确定资产的可收回金额 假定公司当初购置的船舶用的资金是银行长期借款资金,借款年利率为15%,公司认为15%是该资产的最低必要报酬率,已考虑了与该资产有关的货币时间价值和特定风险。因此,在计算其未来现金流量现值时,使用15%作为其折现率(税前) 公司管理层批准的财务预算显示:公司将于2005年更新船舶的发动机系统,预计为此发生资本性支出1500万元,这一支出将降低船舶运输油耗、提高使用效率等,因此,将提高资产的运营绩效(改良支出,不考虑)睛就可以啦。” 苏见夏眯眼笑了笑,在胡贤头顶轻轻4.预计资产未来现金流量的方法 (1)传统法 预计资产未来现金流量,通常应当根据资产未来每期最有可能产生现金流量进行预测。即使用单一的未来每期预计现金流量和单一的折现率计算资产未来现金流量的现值 (2)期望现金流量法 资产未来现金流量应当根据每期现金流量期望值进行预计,每期现金流量期望值按照各种可能情况下的现金流量与其发生概率加权计算 【例题】企业某固定资产剩余使用年限为3年,假定利用固定资产生产的产品受市场行情波动影响大,企业预计未来3年每年的现金流量情况如下表所示拍了两下,胡贤只觉得眼皮变得越来越重,很快就闭上眼睛倒在了苏见夏怀里。 微子启轻轻挥了挥手,周围的空间又是一阵波动,胡守玉夫妇重新出现在原地,一脸紧张的在房间里转着圈,苏见夏怀里抱着的小男孩也化作一道不易察觉的光芒,回到了躺在床上的胡贤身上。 “微先生,苏小姐,你们刚刚......”看到突然消失又出现在原地的微子启和苏见夏,胡守玉和程连枝愣在了原地。 苏见夏并没有回答两人企业管理层应在合理和有依据的基础上对资产剩余使用寿命内整个经济状况进行最佳估计,将资产未来现金流量的预计,建立在经企业管理层批准的最近财务预算或预测数据之上 (2)但出于数据可靠性和便于操作等方面的考虑,建立在该预算或者预测基础上的预计现金流量最多涵盖5年,企业管理层如能证明更长期间是合理的,可以涵盖更长期间。 (3)如果资产未来现金流量的预计还包括最近财务预算或者预测期之后的现金流量,企业应当以该预算或者预测期之后年份稳定的或递减的增长率为基础进行估计。但是,企业管理层如能证明递增的增长率是合理的,可以以递增的增长率为基础进行估计 2.资产预计未来现金流量应当包括的内容 (1)资产持续使用过程中预计产生的现金流入 (2)为实现资产持续使用过程中产生的现金流入所必需的预计现金流出 (3)资产使用寿命结束时,处置资产所收到或者支付的净现金流量 【注意】 对于在建工程、开发过程中的无形资产等,企业在预计其未来现金流量时,应当包括预期为该类资产达到预定可使用(或者可销售)状态而发生的全部现金流出数 3.预计资产未来现金流量应当考虑的因素 (1)以资产的当前状况为基础预计资产未来现金流量 不应当包括与将来可能会发生的、尚未作出承诺的重组事项或与资产改良有关的预计未来现金流量的问题,而是指了指躺在床上的胡贤,“去看看吧,你们儿子应该已经醒了。” 胡守玉和程连枝对视了一眼,两人来不及多想,赶紧跑到床前,紧张的看着脸色从苍白逐渐变得红润的胡贤,瞪大了眼睛。 没多一会儿,胡贤的手指就动了动,同时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后,才慢慢睁开了眼睛。 “爸爸,妈妈。”看到床边上熟悉的两张面容,胡贤“哇”的一下就哭了出来。 “贤儿!”程连枝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汹涌而出,一把将床上的胡贤紧紧抱在怀里,生怕会再次失去这个疼爱的儿子。 看着母子二人抱在一起,胡守玉的眼眶也有些湿润,虽然伸出了双手,但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停在了半空中,虚空抱了抱母子二人,然后悄悄擦了擦眼角后,轻轻站起身来走到了微子启和苏见夏面前。 “微先生,谢谢您能把资产减值指资产的可收回金额低于其账面价值 资产发生了减值,应当确认资产减值损失,并把资产的账面价值减记至可收回金额 账面价值=资产成本-累计折旧(累计摊销)-累计减值准备 一、资产减值的范围 本章涉及的资产通常属于企业非流动资产,具体包括: 1.对子公司(控制)、联营企业(重大影响)和合营企业(共同控制)的长期股权投资 2.采用成本模式进行后续计量的投资性房地产 3.固定资产 4.生产性生物资产 5.无形资产 6.商誉 7.探明石油天然气矿区权益和井及相关设施 二、资产减值的迹象与测试 (一)资产减值迹象的判断 企业在资产负债表日应当判断资产是否存在可能发生减值的迹象,主要从外部信息来源和内部信息来源两方面加以判断我儿子救回来,这个孩子对我们夫妻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我和连枝就这么一个孩子,这也是胡家宗室唯一的血脉了,如果他要是出了事,那胡家就真的要散了。”胡守玉看着微子启(三)其他方式取得存货的成本 1.投资者投入存货的成本,应当按照投资合同或协议约定的价值确定,但合同或协议约定价值不公允的除外。在投资合同或协议约定价值不公允的情况下,按照该项存货的公允价值作为其入账价值 2.通过非货币性资产交换、债务重组、企业合并等方式取得的存货的成本执行相关准则 3.盘盈存货的成本,按重置成本入账 (四)通过提供劳务取得的存货 通过提供劳务取得的存货,其成本按从事劳务提供人员的直接人工和其他直接费用以及可归属于该存货的间接费用确定 【注意】 下列费用应当在发生时确认为当期损益,不计入存货成本 (1)非正常消耗的直接材料、直接人工和制造费用(超定额的废品损失、自然灾害发生的损失)(营业外支出) (2)采购入库后发生的仓储费用(不包括在生产过程中为达到下一个生产阶段所必需的仓储费用) (3)不能归属于使存货达到目前场所和状态的其他支出 (4)企业采购用于广告营销活动的特定商品,向客户预付货款未取得商品时,应作为预付账款进行会计处理,待取得相关商品时计入当期损益(销售费用)。企业取得广告营销性质的服务比照该原则进行处理 【例题】甲公司为啤酒生产企业,为答谢长年经销其产品的代理商,经董事会批准,2016年为过去3年达到一定销量的代理商每家免费配备一台冰箱,按照甲公司与代理商的约定,冰箱的所有权归甲公司,在预计使用寿命内免费提供给代理商使用,甲公司不会收回,亦不会转作他用。甲公司向代理商提供冰箱500台,每台价值1万元,冰箱的预计使用寿命为5年,预计净残值为零。甲公司对本公司使用的同类固定资产采用年限平均法计提折旧。不考虑其他因素,下列关于甲公司免费提供给代理商使用冰箱会计处理的表述中,正确是(D)A A.将冰箱的购置成本作为2016年的销售费用计入当期利润表 B.因无法控制冰箱的实物及其使用,将冰箱的购置成本确认为无形资产并分五年摊销,深深的鞠了一躬。 微子启摇了摇头,“我只是暂时把他的魂魄带回来重新封进体内,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能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还是我上次跟你说过的两条路。 现在你们家族的状况应该要比你告诉我们的更加严重吧,你跟你的妻子应该也染上了这种病,整个家族里的青壮年已经死伤过半,老人、妇女和孩子虽然好一点,但应该也撑不了太久,如果不是因为你儿子快不行了,你应该还不会给我打这个电话吧。” 胡守玉低下了头,神情有些痛苦,“我知道,是我太自私了,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为了自己的利益,对整个家族不管不顾,嘴上说着不能让家族没落,但在家族遇到这么大的灾难时还是不敢站出来,我就是个懦夫。” “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吧,能把你儿子暂时先救回来已经很不容易了,剩下的,能不能阻止事情往更严重的方向发展,还是得看你自己的选择。”苏见夏看了眼床边抱着胡贤不愿松手的程连枝,叹了口气,“你还有老婆孩子,虽然让你牺牲也是一件很不公平的事情,但有些事总是需要有人来牺牲的。” “只是我不明白,过了这么多年,为什么偏偏是我呢。”胡守玉抱住了脑袋。 “前世种下的孽,今生总是要还的。”微子启没来由的说道。 胡守玉愣了一下,抬头看向微子启,“微先生,您刚刚说什么,前世种的孽,这跟我的上一世有关系吗?” 微子启并没有回答,“这不是重点,说说你的选择吧,愿意跟那尊玉像结下血契,还是解除这个缠绕了你们家族上千年的契约。” 这次是一阵长久的沉默,胡守玉站在原地,神色挣扎,好几次张了张嘴,但却也什么都没说出来。 微子启和苏见夏并不着急,两人在屋里随便找了两把椅子,一个闭上眼睛开始养神,一个拿出手机开始刷视频,这么紧张的氛围对他们似乎也毫无影响。 过了大概一个小时后,胡守玉抖了抖站的有些发麻的双腿,有些颤抖的向前迈出一步,准备告诉两人自己做好的决定。 “爸爸。” 胡贤清脆的声音打断了胡守玉的脚步,胡守玉低头看着儿子抱着自己的大腿,一脸好奇的问道,“爸爸,你要去哪啊?” 胡守玉揉了揉商品流通企业在采购商品过程中发生的运输费、装卸费、保险费以及其他可归属于存货采购成本的费用等 (1)应当计入存货采购成本 (2)也可以先进行归集,期末根据所购商品的存销情况进行分摊 ①对于已售商品的进货费用,计入主营业务成本 ②对于未售商品的进货费用,计入期末存货成本 (3)企业采购商品的进货费用金额较小的,可以在发生时直接计入销售费用 (二)加工取得存货的成本 1.由采购成本、加工成本、其他成本构成 2.存货加工成本由直接人工和制造费用构成 制造费用是指企业为生产产品和提供劳务而发生的各项间接费用。制造费用是一项间接生产成本,包括企业生产部门(如生产车间)管理人员的职工薪酬、折旧费、办公费、水电费、机物料损耗、劳动保护费、车间固定资产的修理费、季节性和修理期间停工损失、为生产产品发生的符合资本化条件的借款费用、产品生产用的自行开发或外购的无形资产摊销等。 【注意】 1.仓储费用的处理 ①存货在采购的过程中发生的仓储费用,应计入存货的采购成本 ②存货在采购入库后领用前所发生的仓储费用,应计入当期损益(管理费用) ③存货在生产过程中为达到下一个生产阶段所必需的仓储费用,应计入生产成本 2.为特定客户设计产品发生的可直接确定的设计费用计入存货成本,一般产品的设计费用则计入当期损益 【例题】甲公司为制造企业,其在日常经营活动中发生的下列费用或损失,应当计入存货成本的是(B) A.仓库保管人员的工资管理费用 B.季节性停工期间发生的制造费用儿子的脑袋,尽量让自己笑的自然一些,“爸爸跟叔叔姐姐一起出去办点事情,很快就回来了。” 胡贤歪着头看向坐在不远处的微子启和苏见夏,眼前一亮,“爸爸,我见过这个叔叔和姐姐,好像在我的梦里,他们俩可厉害了,把我从两个坏人身边带了回来。” 苏见夏抬起头,迎上了胡贤的目光,眯着眼笑了笑,“还记得姐姐呀。” 胡贤赶紧点点头,“姐姐你说我听话就能见到爸爸妈妈了,现在真的见到了。” “姐姐可不会骗人,现在你爸爸也要跟姐姐出去一趟,刚刚那两个坏人还在附近没走远,我们跟你爸爸去把他们赶走。”苏见夏一本正经的哄着小孩子。 “爸爸,是真的吗?”胡贤又一脸天真的看向胡守玉。 “当然是真的了,只有把坏人全都赶走了,贤儿才不会再有危险了。”胡守玉点点头,很快把视线移了过去,没再敢看胡贤。 “那爸爸会回来吗?” “当然会了,爸爸还说过以后带着贤儿去海边看海豚呢,爸爸一定会回来的。” “那爸爸要说话算话!”胡贤重重的点了点头,这才松开了胡守玉的大腿。 “好了贤儿,来妈妈这里,别老是缠着爸爸。”一直在床边的程连枝也走了过来,轻轻把胡贤拉到了自己身后,另一只手紧紧握住了胡守玉的手。 “老公,我知道这件事可能不是那么好解决,但是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但是在作出决定之前,你要记得家里还有我和贤儿在等着你。” 看着与自己朝夕相伴的妻子担忧的眼神,胡守玉知道她一定是猜到了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但她还是选择了义无反顾的支持自己。 想到这里,胡守玉只觉得情绪有些控制不住,赶紧转过头,不敢让妻子和儿子看见自己的泪水,随后重重的捏了捏妻子的手示意她不要担心,然后大步走向了微子启和苏见夏。 苏见夏叹了口气,递给了胡守玉一张纸。 胡守玉道了声谢,接过纸来擦了擦眼泪,然后低着头开口说道,“我知道这么说可能会很自私,本来我已经做好了决定,牺牲自己去和那玉像里的女人签订血契,然家族得以继续繁荣昌盛下去,但是我还有妻子和孩子,他们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我不想就这么跟他们分开。所以微先生,我想拜托您,能帮我永远的解除这个契约吗。” 存货的性质与确认条件 存货是指企业在日常活动中持有以备出售的产成品或商品、处在生产过程中的在产品、在生产过程或提供劳务过程中耗用的材料和物料等 企业持有存货的最终目的是为了出售,存货包括:原材料、在产品、半成品、产成品、商品、周转材料、在途物资、发出商品、委托加工物资、委托代销商品等 【注意】 1.为建造固定资产各项工程而储备的物资,不能作为企业的存货(工程物资:非流动资产) 2.企业接受外来原材料加工制造的代制品和为外单位加工修理的代修品,制造完成或修理验收入库后,应视同企业的产成品 3.房地产开发企业与购入的用于建造商品房的土地使用权属于企业的存货 4.对于受托代销商品,由于其所有权未转移至受托方,因而,受托代销的商品不能确认为受托方存货的一部分。所以填列资产负债表“存货”项目时“受托代销商品”与“受托代销商品款”两科目一增一减相互抵消,不列为受托方存货 【例题.多选题】下列项目中不应包含在资产负债表存货项目中的有(AB)BC A.委托其他单位加工的物资 B.接受来料加工的原材料 C.为建造工程而准备的各种物资工程物资 D.房地产开发企业用于在建商品房的土地使用权 二、存货的初始计量 存货应当按照成本进行初始计量。存货成本包括采购成本、加工成本和其他成本 (一)外购存货的成本 第三十九章 - 浮世绘:人间异事 - 苏州丶 第十四章 “谢姐,你说有什么办法能把毒下进咖啡里,把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毒死,还不会被人抓住。”苏见夏坐在吧台后的凳子上,一本正经的问道。 谢姐正在调咖啡的手哆嗦了一下,快要调好的咖啡洒了一些落在桌面上,赶紧伸手摸过一旁的抹布把吧台上的水渍擦干净。 “夏夏啊,这徐小姐算上今天应该也就是第三次来吧,而且她也没怎么跟老板搭上话啊,倒也没必要直接下毒吧。”谢姐扶了扶眼镜框,瞟了一眼坐在大厅里的徐晨曦。 今天也是工作日,不过她似乎是带了什么工作文件过来,要了一杯咖啡后就开始在座位上翻阅着手中的文件。 “防人之心不可无啊,这人从第一天来的时候我就对她没什么好印象,果不其然,你看,这三天每天都跑过来,叔叔都不想见她还看不出来,这不是倒贴吗?”苏见夏愤怒说道。 谢姐看着苏见夏情绪越来越激动,赶紧把中指贴在嘴边,“哎呦我的小姑奶奶,你可小点儿声吧,人家好歹是个客人呢,而且她也没有主动去勾搭老板啊。” “客人怎么了,本来店里也没几个客人,一杯咖啡二十多块钱,多一个少一个也没什么影响。”苏见夏一瞪眼,“不行,我得找她聊聊去,这以后天天来算个什么事儿。” 说完苏见夏就伸手拿过谢姐手里的咖啡,随手装到一个托盘里就端着朝徐晨曦走去。完全不顾身后的谢姐低声叫喊着:“我还没调完呢!你先回来!” “徐小姐,你要的咖啡好了。” 徐晨曦刚“嗯”了一声,就听到一声什么东西拍在桌子上的清脆响声,然后就是几滴冰凉的液体落在了自己手上。 徐晨曦皱了皱眉,抬起头正好迎上了苏见夏居高临下的脸和不善的目光,再看了看她手中的托盘和洒出来的咖啡,心里也明白了几分 “苏小姐这是对我有意见?”徐晨曦自然的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然后僵在了原地。 竟然还没来得及加水就给端上来了? 苏见夏忍住笑,面无表情的说道:“徐小姐这是什么话,你可是店里唯一的客人,我怎么敢对你有意见呢。” 徐晨曦放下咖啡,抽出一张纸擦了擦手上的水渍,“那苏小姐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苏见夏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开门见山道:“徐小姐这三天每天都来店里喝咖啡,不会是看上了我叔叔吧?” “也不排除这个可能。”徐晨曦认真的点点头。 苏见夏一皱眉,“也就是相亲那天你们说的话最多吧?这三天加起来都没超过十句话,你怎么就看上他了?你了解他吗?总不能就因为他长得好看点儿,开了家店,看起来有点儿钱吧?” “追我的人也有不少好看的和有钱的,有长得像韩国明星的,也有开着法拉利和兰博基尼到我家楼下的,如果我是图这两样,那现在也不至于还单身了。” “那你到底是对他哪里感兴趣?你不会有什么不正常的想法吧。”苏见夏马上警觉起来。 “我只是觉得他这个人很有意思,跟那些每天来见我,装出一副很喜欢我的样子的男人不一样,他看起来好像对我完全没有兴趣,甚至还是在......躲着我。”徐晨曦形容道。 “什么毛病,就喜欢对你没兴趣的?” 徐晨曦摇了摇头,“倒也不只是因为这个吧。你呢,你不是被他收养的吗,按理说你们应该是监护人和被监护人的关系,年龄差距这么大,还会喜欢上他?” “要你管!”苏见夏瞪眼:“实话跟你说了吧,天天来蹲着也没用,你没发现他都对你不感兴趣吗,每次见你都会躲着你。” “能看得出来,但是那又怎么样,刚开始就是这样的,说不定我多来几次他就有兴趣了,然后跟我相处以后觉得我们很合适,顺利的恋爱结婚。”徐晨曦看着对面越来越生气的少女,嘴角忍不住扬了起来。 苏见夏深吸一口气,刚准备开始用酝酿好的词汇好好跟对方“说教”一番,门外一个身材瘦小的男人正好推门进来,远远地就叫了一声“苏小姐”。 等走上前来,胡守玉才感觉到两个女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剑拔弩张,作为一个结婚多年熟知女性心理的中年男人,他马上就意识到两个人之间的问题点在哪里,有些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 “你们先聊......聊完了我们再说。”胡守玉小心翼翼的退到大厅角落里的一张桌子旁坐下,感觉到离那种紧张的氛围远了些后才松了口气。 被胡守玉这么一打断,苏见夏早就准备好的腹稿突然就想不起来了,在原地坐了好一会儿后,才有些愤懑的瞪了徐晨曦一眼,转身去了楼上。 “她走了?” 二楼的房间里,微子启正躺在一张晶莹剔透的翡翠躺椅上,闭着眼睛摇晃着躺椅,右手还拿了一把十几年前农村流行的那种竹叶蒲扇,轻轻扇动着。 “没呢,还在楼下坐着呢,说是要每天都来,让你对她日久生情。”苏见夏翻了个白眼,“没看出来微先生的个人魅力这么大呢,人家开法拉利,长得还像韩国明星都拿不下这个姓徐的,倒是让你迷得神魂颠倒的,一天天的这么主动的上门,最近店里的业绩全靠她每天那二十多块钱了。” “你这个语气怎么听起来这么不对劲。”微子启没来由的感觉有些心慌。 “怎么会呢,哦对了,一定是因为没有徐小姐说话那么端庄大气,知书达理。”苏见夏走到微子启身前,坐在了一张质地相同的圆木凳上,眼神不善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微子启有些紧张,从躺椅上坐了起来,赶紧辩解道:“我对她是真的没有一点儿兴趣,不然也不会不下去见她啊,而且我还这么放心的让你来出面解决,这难道不能表明我的态度吗?” “你还有态度呢,我还以为你是来者不拒。”苏见夏阴阳怪气道。 “这是什么话,让她走,一定要让他走!”微子启一脸严肃。 “你最好是真的这么想的。”苏见夏轻轻锤了锤桌子,“对了,胡守玉来了,应该是家里的事安排好了,今天正好第二天了。” 微子启看向挂在墙上的老式钟表,时间正停在十点二十三上面,“来的倒是还挺早,不过正好,还能赶得上蹭顿午饭。” “我下去不会碰到她吧?”微子启突然反应过来。 苏见夏冷笑道:“人家就在楼下大厅坐着呢,视野开阔,正对着楼梯口,怎么着,你从二楼跳下去?” “也不是不行。”微子启认真思考道,“你带着胡守玉先上车,我一会儿就到。” “哟,没想到有一天也有微先生要躲着的女人。”苏见夏对着微子启比了个中指,也不等他回话就蹦跳着起身跑了出去。 走到楼下,胡守玉还在角落里坐着,时不时的环视四周,看起来有些紧张。 徐晨曦则是在听到脚步声后朝着自己身后看了一眼,发现是自己单独下楼后眼神里有些失望,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低下头接着看手里的文件。 “跟我来吧。”苏见夏走到胡守玉面前,敲了敲桌子。 “啊,好,微先生不一起吗?”胡守玉看了看四周,没看到微子启的身影。 苏见夏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徐晨曦,她似乎并没有关注这边,“他一会儿就到了,我们先过去。” “好的好的。”胡守玉也看了眼徐晨曦的反应,这才意识到自己不该当面问出来。 苏见夏走到吧台后,从抽屉里摸出了车钥匙,拍了拍正在刷剧的谢姐肩膀,“谢姐,我出去一趟啊,晚上到点下班了你直接锁门就行。” “好放心吧。”谢姐头也不回的挥了挥手,在这里上班的几年里两个老板都出去不回来的情况经常出现,她早就习惯了下班就关门的日子。 “那个女的,别让她上楼!”苏见夏刚准备走,看到徐晨曦正往这边看过来,又赶紧回头叮嘱了一句。 “好嘞好嘞我知道了。”谢姐漫不经心的回答道。 苏见夏叹了口气,肯定是刷剧刷到兴起没听进去。 带着胡守玉出了门,走到朝歌侧面的大门,苏见夏按下手中的钥匙,大门缓缓升起,露出里面黑色的奥迪。 胡守玉一直以为朝歌旁边的这家店铺只是没开门,没想到竟然是一个私人车库。 “微先生的个人资产应该不少吧,在这条寸土寸金的街上能有两间二层楼的店面,一年下来光租金都朝着五百万去了。这家咖啡店看起来......确实不怎么赚钱。” “这我倒是不太清楚,不过确实不怎么缺钱。”苏见夏戴上墨镜,拉开了驾驶座,“你坐后面吧,一会儿叔叔就来了。” “好的。”胡守玉点点头,拉开了后排的车门。 奥迪的起步很快,苏见夏熟练地换档踩油门转方向盘,车子朝着扶苏路人流量较少的那个方向驶去,以至于走的时候完全没注意到身后朝歌门口推开大门出来的女人。 苏见夏开车速度很快,看着年纪不大,但是开起车来好像比很多年的老司机还要熟练,对车与车之间的缝隙把控的非常精确,总是能在不降速的情况下从其他车辆身旁擦身而过。 两个人一路向江宁市的南边驶去,车速一直稳定在一百六七十码左右,按理说这样的速度在江宁早就会被交警盯上了,但一直到出了城区,连个警车的影子都没见到。 “苏小姐,我们要见的那位高人也在江宁吗?”胡守玉忍住强大的推背感问道。 “是吧。”苏见夏点点头。 “如果解除血契的话,我会死吗?”胡守玉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 “说不好,得见到人了才知道。”副驾驶上一个清冷的男声传来。 胡守玉一愣,“微先生,您什么时候......” 这辆车一直保持着高速行驶,自己还一直在车上,什么时候突然多出了一个人都没有发现。 “玉像带了吗?”微子启问道。 “带了带了。”胡守玉赶紧从包里把玉像拿出来。 上周看到的时候还只是下半部分被血液一样的红色液体浸透,现在拿出来,那一抹红色已经浸染到了玉像的头部,仅剩脸的上半部分还是晶莹的白色。 “如果这尊玉像全部被染成红色,我会怎么样?”胡守玉小心翼翼的问道。 微子启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玉像,没有回答。 车子又向南方开了四五十公里后,在郊外的一座大山前停了下来。 胡守玉收起玉像,跟着两人一起下车,看向面前的深山。 这座山好像叫做隐山,早些年在自己还要亲自下墓的时候从这里经过几次,因为从风水学上来看这座山中不像是藏着大墓的样子,所以胡守玉和家族里的人也从未进山探查过。 只不过有几次在这里歇息的时候,听附近的村民说隐山之所以叫隐山,就是因为山中隐居着一位不入世的高人,但一问起来这位高人的来历和相貌,却又没有一个人见过。 对于这种民间传言胡守玉都是听过就算,况且有没有高人也不影响他盗墓,所以并没有太当回事,也就是今天跟着微子启和苏见夏过来,才想起来之前在这里听说过的传言。 “微先生,这座山上看起来不像是能有人居住的样子啊。”胡守玉小心翼翼的说道。 以他多年来在各个深山中的工作经验来看,隐山上只会被无数的树木植被覆盖,其中更是藏着不少的豺狼野兽,如果有人能在这座山上居住,那至少得要花费个五六年来为自己清出一块空地,还要时刻提防野兽的入侵。 再加上如果不下山,还要考虑水源,农作物种植等等问题,都是不小的麻烦,难道那位高人这么有闲情逸致? “他不是住在山上。”微子启淡淡说道。 嗯?不住在山上?难道是住在山下吗? 胡守玉心中有些疑惑,但看到微子启和苏见夏向着山脚的某一处走去,便也没再多问,赶紧跟了上去,毕竟还得靠着两人救命,问太多问题也不好。 微子启先是抬头看了看天空中的太阳,现在是上午十一点多,太阳很快就到了头顶上方,看了看阳光照射的地方,微子启伸出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复杂的符号。 符号画完后,三人头顶上的太阳光突然调转了方向,从山体上缓缓移开,随着阳光移走,三人面前的隐山就像是一张画一样,被主人拉开画纸,露出了背后的真容。 一条蜿蜒的山路,从山脚处沿着山体向半山腰处爬去,道路的两边虽然也是树木,但却不像隐山原本的树木那样繁杂,而是一根根粗壮的梧桐树。 与街上常见的梧桐树不同,这里的梧桐树每一根大概都在一百米以上,枝叶繁茂,真正算得上是遮天蔽日,在这种太阳当头照的夏天,面前的山路也都被树荫遮的严严实实的,没有一点阳光晒在路上。 “这是,这座山的本来面目?”别说是呆在原地的胡守玉了,就连苏见夏在江宁待了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看到一个撕去伪装的隐山。 “是一个独立的空间。”微子启解释道:“我那个朋友,跟他的......家里人,不太喜欢如今世间的变化和更迭,还住在现有的空间,难免会被世俗烦扰,所以他在这里开辟出了一个独立空间,虽然存在于这个地方,但却永远也不会有人找到。” 苏见夏想了一下,这才记起来微子启说的“家里人”,是指他朋友的七个老婆。 正当微子启准备率先上山时,三人的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咳嗽声。 第四十章 - 浮世绘:人间异事 - 苏州丶 第十五章 三人几乎是同时转过头去,警惕的看向身后,却发现穿着一身职业装的徐晨曦正捂着嘴,一脸尴尬的看着三人。 微子启轻轻皱了皱眉,深深的看了一眼徐晨曦,但却并没有开口说话。 胡守玉也发现这是刚刚在咖啡店里和苏见夏对峙的女人,松了一口气。但当他的视线看到女人的面容上时,却是忽然愣住了。 “怎么哪都有你啊,都跑到山里来了还能跟过来。”苏见夏双手叉腰,走到徐晨曦面前不满道。 徐晨曦本来还有些心虚的看了看微子启,看到苏见夏过来指责自己,马上就挺直了腰。 “我就是过来散散心的,你凭什么说我是跟着你们来的。” “谁没事儿跑一、金融工具 金融工具指形成一方的金融资产并形成其他方的金融负债或权益工具的合同 金融工具包括金融资产、金融负债和权益工具 合同的形式多种多样,可以是书面的,也可以不采用书面形式。实务中的金融工具合同通常采用书面形式 非合同的资产和负债不属于金融工具。例如,应交所得税是企业按照税收法规规定承担的义务,不是以合同为基础的义务,因此不符合金融工具定义 二、金融资产 金融资产,是指企业持有的现金、其他方的权益工具以及符合下列条件之一的资产: 1.从其他方收取现金或其他金融资产的合同权利。例如,企业的银行存款、应搜账款、应收票据和贷款等均属于金融资产 预付账款不是金融资产(是非货币性资产),因其产生的未来经济利益是商品或服务,不是收取现金或其他金融资产的权利 2.在潜在有利条件下,与其他方交换金融资产或金融负债的合同权利。例如,企业持有的看涨期权或看跌期权等 看涨期权:买入期权。是指期权的购买者拥有在期权合约有效期内按执行价格买进一定数量标的物的权利 看跌期权:卖出期权,是指期权的购买者拥有在期权合约有效期内按执行价格卖出一定数量标的物的权利 3.将来须用或可用企业自身权益工具进行结算的非衍生工具合同,且企业依据该合同将收到可变数量的自身权益工具 例如:甲公司为上市公司,为回购其普通股股份,2021年2月1日与乙企业签订合同,并向其支付200万现金。根据合同,乙企业将于2021年7月1日向甲企业交付与200万元等值的甲企业普通股。甲企业可获取的普通股的具体数量以2021年7月1日甲企业的股价确定 甲企业应当确认一项金融资产 4.将来须用或可用企业自身权益工具进行结算的衍生工具合同,但以固定数量的自身权益工具交换固定金额的现金或其他金融资产的衍生工具合同除外 例如:甲企业于2020年2月1日向乙企业支付2000元购入以自身普通股为标的的看涨期权。根据该期权合同,甲企业有权以每股100元的价格向乙企业购入甲企业普通股1000股,行权日为2021年6月30日。在行权日,期权将以甲企业普通股净额结算。假设行权日甲企业普通股的每股市价为125元,则期权的公允价值为25000元,则甲企业会收到200股(25000/125)自身普通股对看涨期权进行净额结算 甲企业应当将该看涨期权确认为一项衍生金融资产 三、衍生工具 1.金融工具分为基础金融工具(债券、股票等)和衍生工具(期货、期权、互换等) 2.衍生工具指属于金融工具准则范围并同时具备下列特征的金融工具或其他合同 ①其价值随特定利率、金融工具价格、商品价格、汇率、价格指数、费率指数、信用等级、信用指数或其他变量的变动而变动,变量为非金融变量(比如特定区域的地震损失指数、特定城市的气温指数等)的,该变量不应与合同的任何一方存在特定关系。衍生工具的价值变动取决于标的变量的变化 ②不要求初始净投资,或者与对市场因素变化预期有类似反应的其他合同相比,要求较少的初始净投资 企业从事衍生工具交易不要求初始净投资,通常指签订某项衍生工具合同时不需要支付现金 ③在未来某一日期结算 衍生工具在未来某一日期结算,表明衍生工具结算需要经历一段特定期间。衍生工具通常在未来某一特定日期结算,也可能在未来多个日期结算 常见的衍生工具包括远期合同、期货合同、互换合同和期权合同等来这荒郊野岭的散心,我看你明明就是在店里蹲不到人,一路跟着我过来的。”苏见夏瞪眼说道。 “好好地小姑娘,怎么搞得跟个泼妇骂街一样。”徐晨曦一脸嫌弃,“就算是我跟着你过来的又能怎么样?” 苏见夏一听,更是一头怒火,刚准备再大点声把这个女人赶走,就看到她绕过自己走到了微子启身前。 “微先生,说好的给机会了解,怎么还一直躲着我,这像是个男人该做的事吗?” 微子启一改平日里见到徐晨曦的局促,而是轻声说道:“倒是也没想到徐小姐执念这么重,对我这么感兴趣。” “说不上是执念吧,执念就太重了,毕竟我们也才刚认识不久。”徐晨曦看向微子启身后的山路,“不过倒是没想到微先生不是一般的人,怪不得对我一点都不感兴趣。” “徐小姐好像很自信,男人都应该对你很感兴趣?” “作为女人,而且是一个漂亮女人,这点儿自信我还是有的。” 微子启盯着徐晨曦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点头说道:“既然徐小姐已经跟过来了,那就一起进来看看吧。” “叔叔,这人就是来捣乱的,跟这事儿一点关系没有,让她跟过来干嘛啊。”还没等徐晨曦说话,苏见夏就冲了上来插在了两人中间。 徐晨曦并没有搭理苏见夏,而是直接看向微子启,“这样合适吗,把你们的秘密就这么轻易的告诉我。” 微子启转过身,往山路上走去,“也算不上是什么秘密,而且徐小姐应该也挺感兴趣的,不如就一起来看一看。” 得到了微子启的允许,徐晨曦挑衅的看了一眼苏见夏,然后抬头挺胸的从苏见夏身边绕了过去,跟在了微子启身后。 苏见夏气的在原地跺了跺脚,看了一眼目不转睛盯着徐晨曦的胡守玉,又是一阵火大,“哎哎哎,看什么看,有那么好看?家里老婆孩子热炕头,出来了还在这儿盯着美女看,果然男人都是一个样子。” 突然的火气给胡守玉吓了一跳,赶紧摆手说道:“误会了误会了,我只是觉得我好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她,但是又有些企业应当根据其管理金融资产的业务模式和金融资产的合同现金流量特征,对金融资产进行合理的分类。金融资产一般划分为以下三类 ①以摊余成本计量的金融资产;(债券投资) ②以公允价值计量且其变动计入其他综合收益的金融资产 (其他债券投资、其他权益工具投资) ③以公允价值计量且其变动计入当期损益的金融资产 (交易性金融资产) 企业应当结合自身业务特点和风险管理要求,对金融负债进行合理的分类 对金融资产和金融负债的分类一经确定,不得随意变更 一、金融资产的分类 (一)关于企业管理金融资产的业务模式 1.业务模式评估 企业管理金融资产的业务模式,是指企业如何管理其金融资产以产生现金流量。业务模式决定企业所管理金融资产现金流量的来源是 ①收取合同现金流量 ②出售金融资产 ③还是两者兼有 企业确定其管理金融资产的业务模式时,应当注意以下方面: (1)企业应当在金融资产组合的层次上确定管理金融资产的业务模式,而不必按照单个金融资产逐项确定业务模式 (2)一个企业可能会采用多个业务模式管理其金融资产 (3)企业应当以企业关键管理人员决定的对金融资产进行管理的特定业务目标为基础,确定管理金融资产的业务模式 (4)企业的业务模式并非企业自愿指定,而是一种客观事实,通常可以从企业为实现目标而开展的特定活动中得以反映 (5)企业不得以按照合理预期不会发生的情形为基础确定金融资产的业务模式 如果金融资产实际现金流量的实现方式不同于评估业务模式时的预期,只要企业在评估业务模式时已经考虑了当时所有可获得的相关信息,这一差异不构成企业财务报表的前期差错,也不改变企业在该业务模式下持有的剩余金融资产的分类。但是,企业在评估新的金融资产的业务模式时,应当考虑这些信息 2.以收取合同现金流量为目标的业务模式 在以收取合同现金流量为目标的业务模式下,企业管理金融资产旨在通过在金融资产存续期内收取合同付款来实现现金流量,而不是通过持有并出售金融资产产生整体回报 【注意】 ①在以收取合同现金流量为目标的业务模式下,金融资产的信用质量影响着企业收取合同现金流量的能力。为减少因信用恶化所导致的潜在信用损失而进行的风险管理活动与以收取合同现金流量为目标的业务模式并不矛盾。因此,即使企业在金融资产的信用风险增加时为减少信用损失而将其出售,金融资产的业务模式仍然可能是以收取合同现金流量为目标的业务模式 ②如果企业在金融资产到期日前出售金融资产,即使与信用风险管理活动无关,在出售只是偶然发生(即使价值重大),或者单独及汇总而言出售的价值非常小(即使频繁发生)的情况下,金融资产的业务模式仍然可能是以收取合同现金流量为目标 如果企业能够解释出售的原因并证明出售并不反映业务模式的改变,出售频率或者出售价值在特定时期内增加不一定与以收取合同现金流量为目标的业务模式相矛盾 如果出售发生在金融资产临近到期时,且出售所得接近待收取的剩余合同现金流量,金融资产的业务模式仍然可能是以收取合同现金流量为目标 【教材例题13-1】甲企业购买了一个贷款组合,且该组合中包含已发生信用减值的贷款。如果贷款不能按时偿付,甲企业将通过各类方式尽可能实现合同现金流量,例如通过邮件、电话或其他方法与借款人联系催收。同时,甲企业签订了一项利率互换合同,将贷款组合的利率由浮动利率转换为固定利率。【现金流量套期】 【答案】 本例中,甲企业管理该贷款组合的业务模式是以收取合同现金流量为目标。即使甲企业预期无法收取全部合同现金流量(部分贷款已发生信用减值),但并不影响其业务模式。此外,该公司签订利率互换合同也不影响贷款组合的业务模式 3.以收取合同现金流量和出售金融资产为目标的业务模式 在以收取合同现金流量和出售金融资产为目标的业务模式下,企业的关键管理人员认为收取合同现金流量和出售金融资产对于实现其管理目标而言都是不可或缺的。例如,企业的目标是管理日常流动性需求同时维持特定的收益率,或将金融资产的存续期与相关负债的存续期进行匹配 与以收取合同现金流量为目标的业务模式相比,此业务模式涉及的出售通常频率更高、金额更大。因为出售金融资产是此业务模式的目标之一,在该业务模式下不存在出售金融资产的频率或者价值的明确界限 【教材例题13-2】甲银行持有金融资产组合以满足其每日流动性需求。甲银行为了降低其管理流动性需求的成本,高度关注该金融资产组合的回报,包括收取的合同现金流量和出售金融资产的利得或损失 【答案】 本例中,甲银行管理该金融资产组合的业务模式以收取合同现金流量和出售金融资产为目标 4.其他业务模式 如果企业管理金融资产的业务模式,不是以收取合同现金流量为目标,也不是以收取合同现金流量和出售金融资产为目标,则该企业管理金融资产的业务模式是其他业务模式。【出售金融资产】 该金融资产应当分类为以公允价值计量且其变动计入当期损益的金融资产 例如,企业持有金融资产的目的是交易性的或者基于金融资产的公允价值作出决策并对其进行管理 (二)关于金融资产的合同现金流量特征 金融资产的合同现金流量特征,是指金融工具合同约定的、反映想关金融资产经济特征的现金流量属性 企业分类为以摊余成本计量的金融资产和以公允价值计量且其变动计入其他综合收益的金融资产,其合同现金流量特征应当与基本借贷安排相一致。即相关金融资产在特定日期产生的合同现金流量仅为对本金和以未偿付本金金额为基础的利息的支付(债权) 无论金融资产的法律形式是否为一项贷款,都可能是一项基本借贷安排 (三)金融资产的分类 1.以摊余成本计量的金融资产想不起来了。” “你一个小时前不是才见过她,当然熟悉。”苏见夏没好气的说道。 胡守玉摇头说道:“不对,不是上午的见面,应该是在很久之前见过,在某一个特定的场景下,上午那次见面我并没有仔细看她,刚刚看了一眼才有一种很深刻的熟悉感,只是现在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这不会是你们男人见到美女的通用话术吧?”苏见夏表示怀疑。 “绝对不会,在我眼里没有任何女人及得上连枝的一半美,我不可能会对其他女人心动。”胡守玉赶紧举起手表忠心。 “说的倒是好听。”苏见夏嘀咕了一句,“走吧,再不走一会儿跟不上他们了。” 胡守玉这才注意到前面的微子启和徐晨曦两人已经走了一小半山路了,赶紧应了一声跟了上去。 这段山路看起来很长,但树林间一阵阵的山风轻轻吹在几人身上,再加上梧桐树的叶子把炽热的阳光挡的严严实实的,几人走起来倒也不觉得热和累,好像也并没有过多久就走到了半山腰。 山路的上升段到这里也正好结束,再往前看去,眼前的景象顿时惊呆了众人,就连见多识广的微子启脸上都露出了稍纵即逝的讶异神情。 这座山的山峰就好像是被人从山腰处拦腰砍断了一样,留下了一片巨大的平坦空地。 此时在这片空地上,有着一条不知从何处流过来的河流,河流的尽头是一个半径有五十米左右的巨大湖泊。 湖泊里的湖水清澈见底,看起来似乎没有一丝杂质,而在湖泊的上方则是几个大型水车正在缓缓转动着,带着湖泊里的水通过几十根长短不一的木质管道浇灌在湖泊周围的农田中。农田中金黄色的小麦正随着微风左右摇摆,哪怕不是麦子成熟的季节,这里的小麦看起来每一株都是茁壮成长的样子。 隐山从山下看起来并不是一座很大的山,在南方这种地界,能有几座小山头的都能算得上是山了。 但此时众人眼前的农田和湖泊的面积,已经远远超过了实际看到的隐山的占地面积,哪怕是平面最为宽广的山脚都没有眼前看到的这么大。 “这个地方,还停留在农业时代吗?”徐晨曦首先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忍不住感叹道。 “这么大面积的麦田,这得多少人才能耕种的过来啊。”胡守玉蹲下看着田里的小麦,“现在离收麦子的季节还差得很远,但是这里的麦子已经马上就要成熟了,这完全不符合自然规律啊。” “喂,你们是谁,怎么进来的?” 正当几人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时,一个稚嫩的童声突然传了过来。 循着声音看去,一个大概有十二三岁的小男孩双臂环胸,正一脸严肃的看着自己一行人。 “你是,小澈?”微子启看着眼前的小男孩,有些不确定道。 男孩愣了一下,似乎有些惊讶眼前这个人认识自己,又往前走了几步,睁大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子启叔叔?” 微子启点了点头,“没想到你都这么大了,上一次见你,还是个五六岁的小孩模样。” “真是你啊子启叔叔!”男孩惊喜道,小跑到了微子启面前,“我早该想到的,除了你还能有谁知道怎么进来。” 微子启揉了揉男孩的脑袋,“你爸爸呢?” “在里面呢。”男孩伸手指向农田的一个方向,“这段时间都是我来田里看着,爸爸说麦子又快熟了,今年才过去一半,都熟第三次了,家里的米多的吃都吃不完。” “从我认识他的时候就开始种地了,种了两千年的地了还没种够。”微子启想起来一个在田里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男人身影,脸上难得的出现了一丝笑意。 “对了子启叔叔,他们是谁啊?”男孩突然想起了身后还跟着的三个人,好奇问道。 苏见夏不等另外两人回话,就先往前一步,揉了揉男孩的脑袋,“小朋友,姐姐叫苏见夏,是你自子启叔叔的未婚妻。” 说完后扬起下巴看了眼徐晨曦,冷哼一声表示自己的胜利。 小男孩伸手拨开了苏见夏按在自己头上的手,“什么姐姐,我今年已经二百一十二岁了。” 三人一愣,看向这个面容和声音一样稚嫩的小男孩,皆是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我叫赢澈,看在你是子启叔叔未婚妻的份儿上,四舍五入中和一下,叫你一声姐姐也不是不行。” “你倒是挺会四舍五入。”苏见夏有些哭笑不得。 “他们两个算是我的朋友吧,有一个是来找你爸爸帮忙的。”微子启解释道。 “帮忙?”赢澈回头看向身后的两人,最后将目光锁定在胡守玉手中抱着的背包上。 “拖到这个时候才来,你挺能忍的啊。”赢澈摇了摇头,“之前爸爸去找过那个东西,但是好像被人挖走了,没想到在你们手里。 这些年应该也从它身上得到了不少好处吧,现在还回来也都只是因果报应而已。” 胡守玉低下头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问道,“那赢先生,我现在还有机会和这玉像解除契约吗?” 第四十一章 - 浮世绘:人间异事 - 苏州丶 第十章 仙境的某处。 苏亦现在有些做贼心虚。 一炷香前,他顺着“月缺”的指引来到了仙境中某处的湖边,伸长脖子一瞅就模模糊糊看到了湖中有个女子的身影。 苏亦眯了眯眼,赶紧弯下腰,偷偷摸摸的往前挪动到一块巨大石头的背后,成功拉近距离后再悄悄伸出头看向湖中那个身影。 苏亦发誓自己从来没见过那么好看的女子。 本来根据自己的阅历来看,苏亦觉得自己的娘许言都是十几年来见过的最好看的女子了,但是刚刚看清了湖中女子的面容,苏亦只觉得这样好看的女子本不应该存在这世上,应该是高高居住在天上,绝世而独立。 苏亦就这么躲在石头后面呆呆看了一炷香。 “看够了吗?”一个温婉的声音传来。 苏亦一愣,眨了眨发酸的眼睛,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名女子已经披上一件素色的纱衣,慵懒的靠在湖边的一棵大树身上,伸出双脚轻轻拨弄着清澈的湖水。 苏亦伸头左顾右盼一番,有些尴尬,慢腾腾的站起来,然后抬头看天,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就算偷看被发现,也不能丢了风度。 “你叫什么名字?”女子一边扎着头发,一边看着不远处强装镇定的少年,脸上有些笑意。 苏亦继续抬头看天,抱了抱拳:“在下苏亦,来自长安。” “长安么。”女子的眼神有些恍惚,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打量了一下苏亦,点头道:“十九岁,‘浅境’,勉强还算过得去。” 年轻剑仙眼睛一瞪:“勉强?过得去?姐姐,我才十九岁就‘浅境’了,能不能给点面子,两个时辰前我还在仙境外面一剑劈了一个儒家书院院主。” “那儒家岂不是被你气的不轻?”女子扬了扬嘴角:“你不怕儒家那几位圣人找你麻烦?” 苏亦头一扬:“儒家圣人算个啥,就算儒尊亲自来了,我也敢给他来上几剑。” 在好看的女人面前,气势不能丢。 但很快苏亦就看到了女子脸上玩味的笑容,不禁有些心虚。 “我怕啥,把天捅破了还有我爹在上面顶着呢,我爹可是当世第一剑仙,剑道‘化境’!”苏亦很快又找到了场子,反正自己还有个天下第一的亲爹。 女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这年纪轻轻,虽然剑术差了不少,不过不要脸的程度倒是能跟我哥一较高下了。” 苏亦眨了眨眼睛道:“那您就是那道士说的,那位传说中的女神了?” “那应该就是我了吧。”女神白月点了点头。 苏亦又眨了眨眼睛,然后指了指腰间的长剑,又指了指女神,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你是想问为什么这把‘月缺’会在你手里?”女神好像看透了苏亦的心思。 苏亦点了点头:“还有为什么只有我和我爹才会修行‘无上剑道’。而且您好像......还活着?还有就是当初统治世界的神族,应该除了那位战神和您,还有其他的神,为什么就这么简单的被人族推翻了统治?” “你这么多问题哦。”白月又解开了扎好的头发:“不过我倒是可以一个一个回答你。” 苏亦屁颠屁颠的小跑到女神身边,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做好了听答案的准备。 “第一个问题,你爹没跟你说过你们苏家的根源?” 苏亦一愣,摇摇头:“我们是什么大门大户?” 白月点点头道:“论起来辈分,我可是你们苏家的老祖宗,但是你小子刚刚还在偷看老祖宗洗澡。” 苏亦老脸一红,有些尴尬。 “苏家是我哥后代中的一支,作为后人的你们自然天生能从记忆中领悟到‘无上剑道’,神的修行之法岂是凡人能比的?而且神族后裔的天赋也是独一无二的,你爹能成为世间最强也不奇怪,以你的天赋,再修行个四五十年也是不难的。” “这么说,我是神?”苏亦有些惊喜,完全忽略了四五十年的问题。 “......可能不是了,经过上万年和人族的通婚,你顶多算有一部分的神族血脉。”白月毫不客气的打击道。 “......那我也算是和神沾亲带故了。”苏亦无力的反抗。 白月耸耸肩,接着道:“第二个问题,我在一万年前就死透了,你现在见到的是我的神魂,是桃花强行以上古秘法留下的一部分,这个湖里,你看到的水是桃花上万年的灵气,他算是强行用灵气来滋养我的神魂,所以我才能坐在这里跟你说话。但如果我离开这座仙境,就会神魂俱灭。” “那这不是变相的相当于一个牢笼吗。”苏亦喃喃道。 白月点头道:“这么说倒也没错,不过快解脱了。” “解脱?”苏亦疑惑道。 “没什么,继续你第三个问题。”白月看向了别处:“你说的对,神族确实是不止有我和哥哥,还有很多神。” “但是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你。” “为什么?” 白月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因为我也不知道。” “从理论上来说,人族用我来威胁哥哥,逼哥哥自裁,但是其余诸神也应该不会允许人族推翻他们的统治。” “但很奇怪,人族在哥哥陨落后,很轻易的攻到了天上,没有一位神祇出来抵抗,所有的神祇在那一天都消失不见了。” “不见了?”苏亦愣住了:“被自己创造的物种推翻了统治没有一点反应?” 白月摇了摇头:“这个问题也困扰了我很久,其余的神祇自从那一天消失不见后,再之后的一万年中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苏亦有些迷茫,不知道应该有些什么反应。 “那他们不会,也陨落了吧?”苏亦问道。 “人族不具备能直接杀死神的能力,如果不是用了神族的秘法,他们也无法杀死我。至于我哥哥,他们只能将他的头颅和身体分别封印在极南之地和极北之地的冰海之中,三教中人每隔一百年便派人一齐看护封印大阵,保证我哥哥永世不得复生。”白月的声音很是平淡。 “那你不恨人族吗?”苏亦看向白月。 女神手托着下巴,轻声道:“恨不恨的,上万年过去了,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而且以我和桃花的这种状态,就算恨也做不了什么,你别看他在仙境里掌控一切,其实万年来为了我的神魂,他的灵气怕是也所剩无几了。” 苏亦皱了皱眉,心里开始有了些想法。 “劝你现在老老实实的,三教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万年前他们就敢弑神了,万年后的现在更难对付了吧。” “虽然看起来,魔族统治了人间,但我总觉得在这后面还有什么藏着,就连桃花都看不透。” “以我对三教那些人的了解,他们可不会甘心屈居人下。不过就算真的有什么,也都跟我无关了,年轻人,只能等你自己去慢慢摸索了。” “我?”苏亦一脸疑惑。 白月挑了挑眉毛:“不然呢,你还想置身事外?”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桃花给你算过一卦,你这次下山,一定会改变人间现有的格局,解开藏在三教后的大秘密。至于影响的程度会有多大,那就看你以后会有多强了。” “我?”苏亦瞪大了眼睛。 “嗯,你。” 苏亦张了张嘴,难得有点不好意思:“说句实话,虽然我一直行事张扬,自信满满,但我还觉得自己挺普通的,改变人间格局这种事听起来不像是我这种人能做到的......” “那你觉得以后自己的成就能有多高?” 苏亦想了想,认真答道:“我挺容易满足的,能像我爹那样做当世第一大剑仙就行了。” “其实我开始是骗你的。”女神笑吟吟的看着年轻剑仙:“说实话,你的剑道天赋极高,甚至能比肩我哥哥,那位神界战神,十九年就修炼到‘浅境’,这种天赋放到战神一脉中都是头一次见。” 女神顿了一顿,收起了笑容,正色道:“所以你会很快达到‘无上剑道’的最高镜,成为第二个战神。” “但是人族不会允许有第二个战神这样的东西存在,所以你从仙境出去后,三教和魔族都会派人盯着你,他们会想方设法的在你达到‘天境’前杀掉你。” “神族和人族间的矛盾,从一万年前开始就无法调节了,想不想改变现有的格局,你我说了都不算。” “我这就背负了这么大的压力了?!”苏亦惊讶道。 “这是你作为神族后裔的宿命啊。”白月靠着背后粉红色的桃树,声音有些疲惫。 苏亦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其实你也不用有太大压力,事在人为,算术只是预测一件事会发生的最大可能性,也许事情的发展最后会很不一样。” “我算到你会来,所以准备好了一样东西给你。算是送给后人的礼物了。”女神站起身来,扬起下巴点了点面前冰蓝色的湖水:“进去。” “我?”苏亦一愣:“这不是给您修补神魂用的吗?” “它的作用可不止这些。” 白月扬了扬衣袖,苏亦只觉得眼前一花,就被扔进了湖里。 “你知道为什么你爹达不到‘天境’吗?” 苏亦摇了摇头。 白月负手而立:“因为你们的血脉都是不完整的。” “修行本就是逆天而为的事,能修到什么境界,全看能抗住天道的多大的压力。‘无上剑道’作为至高无上的剑道,更是不能被天道容忍的存在,只有完整的神族血脉,才能扛得住天道施加的压力,达到那超越天道束缚的‘天境’。” “我会用上古秘术,把你体内的神族血脉弥补完整。” 白月伸出右手,摊开手掌,用左手手指在手掌上轻轻划过,金黄色的血液从伤口处缓缓流进湖水。 白月脸色严肃,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湖中的苏亦,声音清冷:“苏亦,战神后裔,我要让你成为世间最后一个——神。” 远处的木屋中,身穿粉色道袍的道士躺在门口的躺椅上,看向天空,轻声道:“终于快要结束了啊。” 第九章 “这叫个什么事儿啊。” 年轻道士躺在一块石头上,翘着腿,嘴里叼着一根稻草,一脸郁闷。身边坐着双手合十的和尚,时不时偷偷看向不远处的少女。 “和尚,你这算不算抢兄弟女人?”段楚易踢了踢和尚。 虚云一脸正经:“不能算,贫僧只是在危难之时救下了尹姑娘,算是江湖道义。” “你倒是江湖道义了,这人怎么处理?大家都走散了,她师兄脑子又不太好使,万一以为人是咱俩拐走的,二话不说给咱俩来上一剑,你抗还是我抗?”段楚易瞪眼道。 “我可还记得有些人昨天还说过仲兄真是当世奇才,文韬武略,和仲兄联手真是我生平最大的荣幸这种话。”虚云脸色不变。 “场面话你懂吗?”段楚易一个翻身爬了起来:“你个和尚懂个屁!你看看他师尊护犊子的样,我不夸夸他,他给我使绊子咋办?” 和尚看天,一言不发。 段楚易一摆手:“算了,老子去问问这娘们儿怎么想的,咱俩先把这个烫手山芋扔出去,再去找我那苏兄弟,也不知道离开了我们苏兄弟过的好不好,有没有人欺负他。”说到最后还像模像样的抽了抽鼻子,一脸伤感。 尹婉婉的心情现在很是微妙,之前巨龙的吼叫声自己也昏过去了,等醒来就看到道士和和尚在不远处的石头旁边嘀咕些什么。 虽然同为三教弟子,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但现在看到那两个人手舞足蹈的聊天,尤其是那个姓段的道士脸上表情捉摸不透,一会喜一会悲,活脱脱像个神经病一样,尹婉婉就有些担忧,莫非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那啥,尹姑娘,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吗?”段楚易挤出了一个自以为很平易近人的笑容。 “能先帮我找到我师兄吗?”尹婉婉悄悄把手放到了腰间的长剑上。 段楚易看到了少女的小动作,眼角一跳,往后退几步道:“这仙境我们也不知道有多大,我和和尚准备先去找我那苏兄弟,尹姑娘不如先跟着我们,路上要是偶遇到了仲兄自然是更好,如果遇不到,我们也会将尹姑娘安然无恙的送出仙境。” 鬼才愿意见你师兄。段楚易心里嘀咕道。 尹婉婉有些犹豫,咬了咬嘴唇不说话。 “有人来了。”一直在闭目养神的虚云突然道:“先藏起来。” 段楚易一愣,看了看周围还没自己小腿高的草和石头,问道:“藏哪?头钻草里行不行?” 尹婉婉更加确定了眼前这个道士脑子不太正常了。 虚云来到两人面前,解开身上的袈裟,右手捏出一个法诀,袈裟飘浮到三人头顶上,散发出金色的光芒,将三人罩在其中。 “这玩意行不行?”段楚易抬头看了看空中光芒四射的袈裟:“这么看起来我们更显眼了啊和尚。” “这应该是佛祖的‘梵云袈裟’,袈裟所罩之处,可以隐匿一切物体,除非是佛祖道祖和我师父那种人物才能探知到。”尹婉婉质疑道:“说起来你是怎么混成道祖师弟的?我至今没发现你的闪光点。” “小姑娘家懂个啥?贫道资质聪慧,一心求道,只是没有花心思在这些旁门左道上。”段楚易一脸高深莫测,脸不红心不跳。 尹婉婉哑口无言。 “御道宗的孙瑜。”虚云眯了眯眼,看清了来人:“另一个不知道是谁。” “说起来御道宗也是我道家门派,同根同源,算起辈分来孙瑜还得叫我一声师叔,不如大家坦诚相见,相互帮助?”段楚易伸长脖子瞅了瞅,提议道。 虚云摇了摇头:“你的师侄看起来不太对劲,先看看再说。来之前师父还提醒我要小心你的这位师侄。” “出家人疑神疑鬼。”段楚易嘀咕道,但还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嘴里叼上一根刚拔出来的草。 孙瑜走到三人附近,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其他人后,挥挥手示意身后的刘怅离得远一些。 刘怅一言不发,转过身走了一里路才停下。还是背对着孙瑜。 孙瑜满意的点点头,抽出腰间的长剑,左手捏住了剑身,鲜血顿时遍布剑身,顺着剑尖滴落到地上。 孙瑜将长剑插入地面,双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剑身发出白色的光芒,不停闪烁,闪烁的速度越快,孙瑜双手掐诀的速度也越快。 “和尚,他在干啥,对空气施法?”段楚易推了推虚云。 虚云摇了摇头。 “召灵之法,一种以自身寿命和神魂为代价的禁术,他在召唤先祖的神魂。”尹婉婉小声道。 段楚易愣了愣:“你为啥知道这么多?” 尹婉婉有些尴尬道:“师尊说我的体魄不适合修行,所以我对‘术’的了解比较多。” 段楚易赞叹道:“原来尹姑娘靠脑子吃饭的啊,那带着你可太省事了。” 尹婉婉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神经病,索性少说话。 另一边的孙瑜掐诀速度也慢了下来,剑身发出的白光不再闪烁,但三人都能感觉到四周的灵气波动出现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所有的灵气都聚向了那把古朴的长剑。 三人小心翼翼的控制着体内的灵气缓慢流动,这时候被发现可不是什么好事。 “出来了。”尹婉婉小声道。 “这酒......是用什么兑的?”男子伸手拿过酒壶,直接打开壶盖狠狠闻了闻,随即一脸的不可置信:“这是......酱油?” 柳夫人正襟危坐,一本正经道:“不错,这就是我这酒楼的镇楼之宝。这可是我在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一本关于酿酒的古籍中习得的法子。这酒酿起来极为不易,世上能有口福喝到这种美酒的人可是少之又少。要不再来一杯?” 白衣男子赶紧把酒壶推远,连连摆手道:“是我与这酒的缘分未到,给我这种不懂酒的人喝真是太浪费了。” 柳夫人再也憋不住了,不顾仪态的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柳姨,你当心笑的幅度太大,眼角的皱纹会越来越多。”男子咬牙切齿。 柳夫人摆摆手道:“我都是半老徐娘了,皱纹多不多的能有什么影响,早就是入了半截黄土的人了,哪还会在意这些容貌变化。” 白衣男子故作惊讶道:“哎呀,柳姨您不说,光看容貌,和城里那些二十出头的姑娘看着都没什么分别,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我姐姐呢。” 柳夫人嘴角翘了翘,冷哼了一声道:“油腔滑调的,我就说姓纪的这几个孩子里怎么没人遗传他那张会说话的嘴,原来都在你这了。这些年来修道,修的都是如何讨好女孩子欢心?” “柳姨这是什么话,我这些话可是诚心诚意天地可鉴!绝无半点虚假之意!”男子一本正经,目不斜视。 柳夫人撇了撇嘴,但内心还是有几分欢喜的。 “念伊那丫头闯了祸,你这做兄长的总不能坐视不理吧。”柳夫人看了一眼酒楼外面此时孤身一人但还是强装镇定的少女,脸上浮现出一丝担忧。 “什么时候我就是兄长了?”男子一愣。 柳夫人白了他一眼,“那位太后娘娘在朝堂之上当众认下的义女,你那位贵为皇帝的兄长都认了这个义妹,堂堂的七王爷怎的就和他们不一样了?想撇清关系?” 天祺的七王爷,当今皇上的亲弟弟,纪清元。 “当年父皇和母后连生了三个儿子,母后最为耿耿于怀的就是没能生下一个女儿。后来由于母后的身体原因,就算是有心但也无力了。 本以为这么多年母后已经放下对生女儿的执念了,没曾想这次回来,突然就多了个义妹。”纪清元叹了口气道:“这姑娘看着可是个蛮横娇贵的主,更何况此次也是她有错在先,我总不好不分原因的就对那几个道士出手吧,岂不是跟母后和皇兄一样。” 纪清元想了想,用了个自认为恰当的词:“助纣为虐。” 柳夫人叹了口气道:“念伊这些年来是被她父亲和我们这些长辈给宠坏了,但这孩子其实本性不坏。 楚将军常年在关外执掌五十万边军,一年能够回家的次数寥寥无几。而楚夫人也在生下念伊后不多久便不幸离世。 这孩子自幼就是一个人野来野去,生怕别人欺负自己,于是自己就做了那个先欺负别人的人。” 话音刚落,长剑的上方,四周的灵气凝聚成了一个身着长衫的中年男人的身影,男人闭着眼睛,伸了个懒腰。 孙瑜停下掐诀,面色激动,双膝跪地道:“御道宗第五代弟子孙瑜拜见祖师。” 男人懒懒的睁开眼睛,打量了一下四周,才转向面前的后辈,托着下巴道:“你做的很好,接下来去找到桃花道人,只有他才能让本座重生。” 孙瑜皱眉道:“但那桃花道人会愿意为祖师用那复活之术吗?” “那就由不得他了。”男人挑了挑嘴角:“这桃花仙境中可藏着那位的神魂,要是本座不小心破坏了仙境中的什么,影响到了那位的神魂,不知道这道士会有什么反应。” “找到桃花道人,其他的不用管。如果有人阻拦,杀了便是。”男人声音平淡。 “是,祖师。”孙瑜低头道。但很快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看向男人:“但是祖师,此次进入仙境的人中,除了三教弟子,还有一个姓苏的少年,有些奇怪。” “奇怪?”男人抬眼道:“怎么个奇怪法?” “那个少年,一剑便砍伤了儒家的一位书院院主,但是按他自己的说法,他才修行了十九年。弟子愚钝,从未见过修行如此逆天的人,若是给他百年时间,岂不是可以比肩道祖儒尊?” 男人坐直了身子,表情严肃:“姓苏?叫什么?还有何特征?” 孙瑜难得看到祖师这么严肃,赶紧答道:“那少年名为苏亦,至于特征,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只知道他出剑很慢,但出剑时周围所有人都会受到他的影响,行动变得极为缓慢。”孙瑜顿了一下,低声道:“甚至在他出剑时,弟子连出手的勇气都没有。” 男人面色有些阴沉,似乎在想着什么,孙瑜低着头跪在一边,不敢说话。 过了一炷香男人才说道:“你此次行动,尽量避开那个少年,不要和他发生冲突,本座大概能猜到他的身份了。” “是,祖师。” 男人摆了摆手:“本座乏了,你退下吧。” “弟子遵命。”孙瑜叩首,跪在地上掐了个法诀,男人的身影逐渐消散不见,孙瑜长出一口气,拔出地上的长剑,收入到剑鞘中,又扫视了一眼四周,对着远处的刘怅招了招手。 刘怅仿佛能感应到一样,转过身走到了孙瑜身边,盯着孙瑜。 孙瑜不太喜欢看着刘怅空洞的眼睛,便转身向前走去。刘怅慢慢跟在身后。 “再等等,裂影很快就会死。”孙瑜淡淡道:“不过三教的那几个弟子既然也来了,那在这仙境中出了什么事,应该也不会有人知道是我干的。” 想到这里,孙瑜有些佩服自己的想法,借助祖师的力量让三教的弟子死在这里,那对三教来说必定元气大伤,对御道宗回到一流宗门的计划来说,自然是一件好的不得了的事。 孙瑜脚步变得轻松起来,开始去寻找自己的猎物了。 “我这是知道了什么秘密?我会被灭口吗?”段楚易故作惊吓道。 “不用担心。”虚云重新将袈裟穿在身上:“听他的语气,本来就没想让你活,你知不知道也没什么区别。” 段楚易扬头道:“我可是道祖师弟,八门上镜,是他说杀就能杀的?” “刚刚那位,好像是御道宗开宗立派的祖师爷,陆羽道长,活着的时候是九门上镜的巅峰剑仙,好像实力远超如今的三教尊上,如果要是将神魂附在孙瑜身上,虽说到不了巅峰时期,但应该是能暂时突破九门的。”尹婉婉打击道。 段楚易眉头一挑,刚要反驳,和尚插到了两人中间:“如果按照尹姑娘这么说,那现在在仙境中能阻止孙瑜的只有苏亦施主和桃花道人了。” 虚云看向尹婉婉问道:“尹姑娘,不如先同我们一起去寻找苏亦施主和桃花道人,不然现在就算找到了你师兄,我们也难以自保。” 尹婉婉犹豫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段楚易赶紧借坡下驴道:“看你这么明白事理,贫道就不跟你计较了,现在出发!” 尹婉婉翻了个白眼,对虚云道:“我来带路吧,我能感知到灵气的浓郁程度,最为浓郁的地方,应该就是桃花道人所处之地。” 虚云点点头,伸手示意尹婉婉先走,然后一把拉上了东看西瞄的段楚易,跟在了少女的身后。 长安城最靠近皇宫的北边,有一家上下三层的酒楼,这家酒楼占据着整个长安城最好的位置,但装修却不像城中其他客栈一样的雍容华贵,反而是只用了普通的木材搭盖而成,整栋酒楼清一色的黑灰色,没有多余的装饰和点缀,就连名字也只是简单的“记德”二字。 这家名为“记德”的酒楼,不仅仅是装修简单,也没有王公大臣们喜爱的胭脂粉黛和佳肴美馔。但它却是唯一一家能开在皇城边上的酒楼。据说是因为这家酒楼的主人身份极其不简单。 关于酒楼主人身份的猜测有很多,其中流传最广的一条是,这家酒楼的老板娘,在早些年间曾经和先皇有过一段萍水相逢。但由于一些不为人知的原因,这名女子始终入不得宫。而先皇对其一直念念不忘,便将其安排在皇城脚下,为其开设这家酒楼,以陪伴左右。 听城中的老人说道,这家酒楼最初的名字叫做“初见”。在先皇去世后便改名叫做“记德”。记德记德,先皇的名字就叫做纪德。 虽然是有关于宫内和先皇的谣言,但也一直没有人出来澄清。甚至似乎是为了印证这一说法,宫内的大臣们和皇室成员经常性的在此举办一些大型宴会。仅仅只有几坛不知名的烧酒和几碟家常小菜,想要来吃上一顿,这些大臣们还得提前差人来排着队才能有的一席。 每日络绎不绝的王公大臣们将本就不大的酒楼位置全都占满了,所以尽管价格很是亲民,但普通百姓也很少有机会能够进入其中,只能远远观望一眼。毕竟平日里能和这些官老爷们吃上一样的饭菜机会不多。 不过和平日里不一样的是,今日的“记德”酒楼,里三层外三层的被城中的百姓围了个水泄不通,甚至有些身材矮小挤不进去的,趁着人不注意偷偷爬到了酒楼的屋顶之上,伸长了脖子往人群中看去。若是站在高处往下看,人群密集程度,怕是全城的百姓来了有一半不止。 围观人群的正中央,身穿一袭绿色长裙的少女左手提着马鞭,右手手持长剑,剑锋所指之处,站着四名身着印制着龙虎山天师府特有印记道袍的道士,三男一女。 和少女对峙的正是其中的一位道姑,与少女脸上严峻的表情不同,这名道姑此刻双手负后,脸上带着几分戏谑的看着少女,虽然两人高矮差别不大,但在周围人看来,这名道姑的表情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 大将军府的大小姐惹上了龙虎山的道士,这种头等大事不出一炷香的功夫便在城内传了个遍。平日里哪家哪户没被这位无法无天的楚大小姐欺负过?整个长安城中甚至都没有伸冤的地方。如今楚大小姐遇上了硬茬子,那自然是要来凑凑热闹的。哪怕不是给自己等人出气,只是远远看上一眼多少也会有点心里慰藉。 眼看着四周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站在后方的中年道士皱了皱眉,走到年轻道姑身后,低声说道:“林师妹,意思到了差不多就可以了,这位楚小姐毕竟还是大将军的千金,太后的干女儿,如果对她出手,天祺皇室那边怕是会意见不小。” 年轻道姑冷哼一声道:“许师兄什么时候也开始在乎这些凡夫俗子的看法了,况且我也没有咄咄逼人,这小姑娘的马险些撞到我,我只是让她低头道个歉,此事就算了结,如今她不仅不认错,还用剑指着我,可不是我故意寻衅滋事。” 中年道士有些无奈,自己这位师妹的脾气他是知道的,虽然已年过半百,但依然是少女心性,性子上来了拦都拦不住,就连师尊都对她毫无办法。 平日里在山上上上下下的师兄弟们因为身份地位的原因,以及师尊对她的宠爱,都不敢轻易得罪她,不小心惹到了,马上低头认错,才能免得被她秋后算账。 想到这里,中年道士又抬头看了一眼对面手持长剑,冷若冰霜的少女,心中叹了口气,两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凑到一起了,怕是无法善了了。 楚念伊看着对面直勾勾盯着自己的道姑,内心无名火起,“在我天祺,还没有人敢拦本郡主的路,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让我给你道歉?” 道姑略带讥讽道:“怎么,小姑娘,以为自己是个凡间王朝的郡主就可以在这世上无法无天了?在这大千世界,举手投足间便能搬山填海的强者大有人在,你们这凡间王朝又算得什么?若不是给你们皇帝几分面子,本君一剑便能取你性命。” 此言一出,周围人群中顿时一阵躁动,众人看了看对立的两方,开始小声交流了起来。 “这楚大小姐平日里飞扬跋扈,这次终于让她碰上硬茬子了,今日若是逼得她道了歉,那才叫一个大快人心。” “不知这些龙虎山的道士手上的功夫有没有嘴上那么硬,若是能让这楚念伊低头认错倒也还好,就怕是真动起手来,不是这丫头的对手,反而更加助长她的嚣张气焰。” “两位此言差矣,不管如何说来,这楚小姐也是我天祺的郡主,让外人欺负了终究有损我朝的颜面。我还是希望楚小姐能够教训教训这些外来的道士的。” “倒是没想到老兄你这么有家国情怀......” 听着周围人群的议论,中年道人皱了皱眉:“林师妹,我建议还是收手为好,毕竟此次道家正统的争斗,我们龙虎山还是要争取一下百姓对我们的正面评论的。” 姓林的道姑仿佛没听见一样,一言不发。中年道人见状,摇了摇头,退到后方去不再言语。 “公子,这些个道士言语间未免有些过于狂妄了,是丝毫没将天祺放在眼里。” “记德”酒楼的三楼,无论是豪商富甲还是宫中大臣,至今为止都未踏足过这一层,据说这一层是专门用以接待皇室成员所建立的,城中不少人都亲眼目睹到当今的皇帝陛下多次到三楼用膳,有时是带着几位当朝亲王,有时则是带着宫中的几名宠爱的妃子。 只是这么些年来,所有的皇亲国戚几乎都来了一遍,只有那位深居宫中的太后娘娘,在先皇仙去后逛遍了天祺的每一寸国土,唯独没有去过这间“记德”酒楼。 此时的三楼,所有陈设都已撤去,只在窗边的栏杆处留下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 说话的是一名身穿灰色长袍的中年男人,长相普通,一张国字脸棱角分明,站起身时挺拔的腰杆和浑身凌厉的气势,彰显出男人的军人身份。 男人站在栏杆处,低头看着下面针锋相对的双方,脸色有些难看。 桌子的另一边,坐着一名一身白衣的年轻男子,男子面容极为清秀,虽然只是在吃一碟简单的花生米,但其举手投足间还是有着丝丝贵族身上的上位者气息。 “龙虎山天师府一向远离尘世,自认为是高坐云端俯瞰芸芸众生的‘神仙’。而且他们修的本就是无情道,大道之上,循道不循心。想来此次下山,在他们眼中也只是给了世人近距离和他们接触的机会,而不是来长安城做客。”年轻男子夹起一粒花生米,悠悠然道:“况且这件事,也是这位楚小姐有错在先。” “属下也知道郡主这些年来是被大将军和太后她老人家宠溺惯了,是有些大小姐的性子。但此事还是事关皇室的颜面......”中年男人小心斟酌道。 年轻男子懒洋洋的抬起头来,往窗外扫了一眼,最终将目光停顿在了龙虎山一行人中站在最后靠在酒楼柱子上的少年道士身上。 那名少年道士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一个人默默地站在最后,冷眼旁观。众人也不以为意,只当他是山上的小辈,跟随师父下山来见见世面的。 楼下的少年好像注意到了男子看向他的目光,微微抬头,与男子对视了一眼,本来平静的目光中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又低下头去消失不见。 “原来如此。”白衣男子眯了眯眼,嘴角弯起了好看的弧度:“我们这位郡主输人不输阵,还没吃上亏呢,更何况关键时刻‘影卫’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可是......”中年男人刚想硬着头皮再说上一句,突然听到一个柔和的女声笑吟吟道:“李将军,纪公子肯定是知道轻重的,你且放宽心,念伊定 男人回头望去,只见一名身穿淡蓝色衫裙的妇人手里提着一壶酒,脸上带着些许笑意向两人走来。 光看外貌妇人虽然是一副年轻女子的模样,但在眼角和鬓发间还是能看出一些岁月留下的痕迹。 “末将李毅参见柳夫人。”男人赶紧从栏杆处往回走了两步,跪下行礼。 对于这位酒楼的女主人,李毅对其真实身份还是有所了解的,礼数自然是不能少的,甚至要比对宫中的妃子们更加尊敬。 柳夫人摆了摆手,将酒壶放在桌上:“花生米这种人间美味怎能少了美酒相伴。” 白衣男子站起身来,拉开了自己的椅子,对着柳夫人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自己走到刚刚李毅的位置坐下。 “可是我早就听人说柳姨你这里的酒大多都是兑过水的,喝起来的味道,”男子看了眼桌上的酒壶有些迟疑道:“难以言说。” 柳夫人靠在凳子上,翻了个白眼:“那种酒自然是用来骗那些人傻钱多的宫中大臣的,你都叫了我一声姨,我还能拿假酒糊弄你不成?” 年轻男子有些将信将疑,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站着的李毅。 李毅赶紧抬头死死盯着屋顶,目不斜视。 “你看他做什么,这种好酒可轮不到他来喝,陛下每次前来用膳喝的就是这种酒,甚至临走还要带上几坛回宫享用。”柳夫人见男子盯着那壶酒不停地上下打量,直接亲自拿过酒壶,倒满一杯递到了男子的面前。 男子鼻子抽了抽,好像面前这杯酒里闻起来有一道奇妙的醇香?有些熟悉,但又说不上来是什么。 既然不是白水兑酒,那想必是没什么问题。 接过柳夫人手中的酒杯,男子仰头一饮而尽。 下一刻,这张清秀的脸狠狠地扭曲了一番,仿佛是吃了什么死苍蝇一样难看。 “哎呀,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莫非是这酒不合你的口味?”柳夫人瞪大了双眼,一脸惊讶,但是眼中的笑意却是已经藏不住了。 第四十二章 - 浮世绘:人间异事 - 苏州丶 “在众人眼中她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当朝郡主,但也正因为这一点,除了你那些兄弟们,没有同龄的孩子愿意接近她。 大家都当她捉弄百姓只是因为娇纵蛮横,但其实她只是想用这种方法引起大家的注意。说到底还只是个孩子而已,只不过方法用错了。” “柳姨嘴上跟李将军说着让他放宽心,其实自己才是最不放心的吧。”纪清元看了看天边尽头悄然升起的明月:“但这个理由也还不足以让我帮她解决当下的麻烦。我能护她这一时,却不能一直护着她。 她已经不是个孩子了。”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结果,但得到这个回答,柳夫人还是略有些失望。 “但也许换成一个其他的角度,我就有了出手的理由。” 柳夫人闻言一愣,扭头看向身旁的年轻亲王。纪清元抬手指了指,正对着酒楼的主路上,有两匹披着黑色重甲的战马一前一后正往酒楼赶来。 “天龙卫办事,速速让开道路!”靠前的一匹战马上,身披银甲的天龙卫副统领手中马鞭隔着老远便重重的抽在地上,力道之大,在坚硬的石板路上留下一道清晰可见的鞭痕。 围观百姓见状,赶紧躲到一旁,给两人让出了一条道路。这么快的速度若是被蹭到了一下,多少也得断掉几根骨头。 远在三楼的纪清元抬头看去,“我们这位郡主的护卫还真不少。” “让我猜猜,黑甲战马是天龙卫属骑的专属标志。再加上这虎头银甲,李将军,这便是你那位副统领,张修正张将军吧?” “王爷果然好眼力。”李毅僵硬的恭维道。 “至于身后那位,在天祺,黑金色除了皇室成员之外,只有三人可用。 大将军楚云阔,以及左右二位丞相。 大将军我是见过的,至于那位左相,长孙若见,听闻是天祺第一才女,所以楼下这位,想必就是那位右相了。” 李毅低头道:“回王爷,此人确是右相李平。” 纪清元心满意足,站起身把椅子调转了个方向,正对着栏杆外的街道,重新坐下:“那就让本王看看,这位右相该如何处理此事。” “末将张修正参见郡主。” “臣李平参见郡主。” 张修正和李平见双方似乎还没动起手来,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幸好的意味,随即赶紧拦在了楚念伊和龙虎山道姑的中间,将楚念伊护在身后。 见到朝中一文一武两人挡在身前,少女一直紧绷的身体稍稍微放松了些许,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背后早就被汗水浸湿透了。脸上再强硬,身体还是作出了实际的反应。 “郡主放心,此事交给我二人来处理,绝不会让郡主受了半点欺负。”李平看着身后少女强壮镇定的样子,暗自叹了口气,心道,毕竟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 楚念伊点了点头,收回了一直举着的长剑,剑尖朝下,以剑拄地,勉强撑住自己有些乏力的身子。 少女的身子本就羸弱,再加上被对面道姑故意散发出的气势压迫,能坚持站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了。可见其不愿退缩的意志力有多强。 “诸位龙虎山的仙师,在下乃天祺的右相,李平。 郡主无意中惊扰了诸位仙师,确是有错在先。但我天祺的郡主乃皇室贵族,赔礼道歉自然是有些不便的,不如由在下代替郡主向诸位仙师赔个不是,想来诸位得道多年,胸怀已不是我等凡人可比拟,自然是不会纠结此事的。” 李平双手抱拳,脸色诚恳。 中年道人暗自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来了个会说话的。随即刚准备上前接上几句,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见站在前方的师妹向右横跨一步挡住自己的身形。 “不过是那太后认下的义女,与天祺皇室有半点血缘关系?”道姑冷笑道:“撞我的人是你?这黄毛丫头不愿赔礼认错,你一个右相道歉又有何用?” 李平皱了皱眉,但还是心平气和道:“还请仙师高抬贵手,事后我天祺自有厚礼相谢。 除此之外,还可无偿为龙虎山在长安城内修建一座道观,用以为山上筹集香火。” 中年道人暗自点头,心道如此一来,面子和里子是都给了,倒也说得过去。扯了扯师妹的衣袖,小声说道:“师妹,不如就这样答应了他,与这些好处相比,倒也没有必要再与那小姑娘置气。” 道姑置若罔闻:“你是把我龙虎山当做叫花子了?就用这些凡间的破铜烂铁就想打发了本君?” “不过。”道姑突然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戏谑的笑意:“这番话若是让你们天祺的皇帝陛下亲自来说,本君倒是可以考虑考虑放过这黄毛丫头。” “放肆!”一直默不作声的天龙卫副统领上前一步,将腰间长剑握在手中:“按我天祺律法,凡对陛下出言不逊者,诛九族!” 看着对面脸色肃穆的银甲将军突然发难,道姑哑然失笑道:“怎么,你也想对本君出手?学你们那位郡主大人? 可惜本君不是你们天祺的百姓,你们凡间的律法管不得我。 诛九族?你又可知对本君出言不逊者是个什么下场?” 中年道人眼见事态发展越来越出格,赶忙一把将身前的师妹拉到身后,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中年道人小心斟酌着词汇,想着如何能够温和的“训斥”一番有些收不住脾气的师妹,突然看到面前师妹脸上的表情从满脸的嘲讽变化到惊恐,随即闷哼一声,一丝鲜血从嘴角缓缓流下。 与此同时,身后酒楼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漫不经心道:“无论何人,入我天祺境内,均当守我天祺律法。 对我天祺陛下出言不逊,当杀。” 第四十三章 - 浮世绘:人间异事 - 苏州丶 皇城,兴庆宫。 宽敞的院子里,身穿金色锦衣的中年妇人靠坐在宽大的躺椅上,闭上双眼,任由一阵阵微风吹起随意散落的长发,零散的露出几缕逐渐花白的发丝。 妇人的身旁分别站着四名宫女,身后的那名宫女轻轻推动躺椅,使得躺椅有节奏且轻微的晃动着。 左右两侧的宫女各举着一把一人高的芭蕉扇轻轻扇动,既巧妙地挡住了映照到妇人脸上的一丝亮光,又能带来丝丝柔风。 最后一名宫女则是跪坐在妇人的身侧,极其熟练地为其按摩双腿。 “莲儿啊,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妇人看了看逐渐转黑的天空,轻声问道。 “回太后娘娘,现在已是戌时了,太后可是要用膳了?”身后的宫女回答道。 太后摇摇头道:“平日里这个时辰,念伊这丫头应该早就来宫里陪哀家用膳了才是。今日迟迟不见人影,哀家在想会不会是路上出了什么意外。” 莲儿笑道:“郡主殿下聪慧过人,一向古灵精怪,且在这长安城内无人不识郡主,应该是不会遇上什么麻烦,想来大抵是有些事情耽搁了一会儿。” “若是平日里自然是不用担心的。只是这几日,城中来了这么多修道门派。这些人虽表面上给了皇室面子,但他们必定是不会完全被我天祺的规矩约束。”太后略微有些担忧道:“就怕是念伊和这些人起了冲突。以念伊的脾气,哪怕是错了也不会低头认错。” 太后想了想道:“莲儿,你速去让人出宫打探一番郡主的消息,念伊这还是头一次这么晚还没进宫来,哀家始终是有些放心不下。” “是,太后。”莲儿停下手中的动作,赶忙转身离去。还没走出两步,迎面便撞上了一名身穿黑色常服的年轻男子。 瞧见来人的样貌,莲儿“呀”了一声,赶紧退后两步行礼道:“奴婢月莲参见陛下。” 天祺的皇帝陛下,纪清尘点了点头,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多礼。随即快步走到太后身前,单膝跪地道:“儿臣来给母后请安。” “哀家不是都说了,之前也就罢了。如今贵为皇帝,只可拜天拜地,见了哀家不可再行此大礼了。”太后有些无奈道。 “这么多年来儿臣早已习惯了。如今再让儿臣见了母后却要站着行礼,那才是极不自然。”纪清尘站起身来,走到太后的身后,接替了刚刚的宫女月莲,继续推动躺椅。 “说吧,这次来找哀家又是为了何事。”太后闭上双眼,换了个更放松的姿势躺下。 “母后这是说的哪里话?没事儿臣就不能来看望母后了?能陪母后说说家常话也是极好的”纪清尘委屈道。 太后冷哼一声:“话说的好听,可就是没见陛下哪次过来是陪我这老东西闲聊的。你们兄弟几个都是一个德性,长大了翅膀硬了就飞了。要不是还有楚丫头每日来陪哀家解乏,这宫中真是一日也待不下去了。” “什么话,母后可一点也不老,谁不知道母后当年是我天祺第一美人。儿臣生平最佩服父皇的地方就是能娶到母后这么倾国倾城的女子。不像儿臣,后宫之内皆是些庸脂俗粉,不及母后半分姿色。”纪清尘一本正经道。 “油嘴滑舌,尽是跟你父皇学到了这些东西。”太后笑骂道。 纪清尘嘿嘿一笑,随即左右扫了几眼,疑惑道:“今日怎么没见念伊这丫头,我说这兴庆宫内怎的如此清净,平日里若是她在,连着附近的佳宁宫和安庆宫都能被她折腾的鸡飞狗跳。” “哀家刚刚也在纳闷儿呢。以往若是有事来不了,她都会命府中家仆来宫里知会一声。但今日既无人来报,也不见这丫头的人影。哀家担心她可能是在路上遇到了什么麻烦事。”说到自己疼爱的义女,太后的脸上又浮现出一丝担忧之色。 “以念伊的身份,别说是在长安城,就算是整个天祺国土都无人敢招惹她。除非......”纪清尘皱了皱眉:“除非是她和城里的那些山上修士起了冲突。 此次来长安城观看龙虎山和武当山争斗的,皆是各大门派中颇有威望的长老前辈,或是年轻一代中的天之骄子,尽管念伊贵为郡主,但对这些人来说,就连儿臣这个皇上,他们若是不想,都能不给半点面子。” “好端端的净要在宫中搞什么道家正统的比武,到时这么多山上人都进了皇宫,你那些后宫妃子,和其他兄弟姐妹的安全怎么办。”太后埋怨道:“难不成指望你这位凡间帝王能管得住那些山上神仙?” 纪清尘讪笑道:“儿臣自然是管不住他们的,不过儿臣已派出影卫,监控着长安城的每一处,如果只是一些个山泽野修闹事,影卫还是能够应付的。 至于那些个大门大派,如今七弟也在城中,且不说七弟能否是这些人的对手,但他毕竟还是天一阁那位东方先生的亲传弟子,纵然是武当山和龙虎山这样的门派,也是不愿和天一阁结下梁子的。” “你是皇上,你觉得安排妥当了就行。”太后闭上眼睛,“对了,把清元叫过来一起用膳吧,哀家也有好几日没见着他了。” “七弟他,此时不在宫中,说是离家太久,如今对长安城已经不甚熟悉了,所以这几日都由天龙卫统领李毅陪着他一直在城中闲逛。”纪清尘说完,小心的看了看太后的脸色。 果不其然,太后闻言脸色马上就难看了起来,冷哼道:“城内闲逛?他一出生就天天跟那个李毅在城中到处乱跑,还能有多不熟悉。哀家只怕是每日都逛到了柳如烟的酒楼吧? 哼,若不是哀家当年......” 听到这里,纪清尘心里一动,小心问道:“母后,儿臣一直有一事不解。我和五弟都是母后您亲手带大的,自然是跟您亲的。为何在七弟出生后母后您就离开了一段时间?这件事当年儿臣也问过父皇多次,父皇并未告知儿臣。” 太后沉默了半晌,最后还是叹了口气道:“此事哀家暂时还不能告知于你,日后你自会知道的。” “儿臣知道了。”纪清尘点头道,只是心中愈发好奇,每次问到父皇和母后这件事,二人都不愿意提起,莫非这其中有什么秘密? “弯弯绕绕的,还不说正事?”太后提醒道。 纪清尘“哎呦”一声,“瞧我这记性,儿臣前来是想跟母后讨论一下云汐的婚事。” “嗯?云汐这丫头这么快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太后有些惊讶。 “母后一向对云汐不太关注,记不得也是正常的......” 太后点头道:“这姑娘倒是个好姑娘,就是太木讷了,没有念伊那么活泼。不过仔细想来,哀家对她的关怀确实太少了,实在是有些愧对她的生母。陛下已经为她选好夫家了?” “再过三日便是武当山的张掌教和龙虎山的路天师比武之日,同时也是云汐的生辰,届时各大门派的英雄豪杰都会聚集在宫中,儿臣想的是,若是这其中有一些个青年才俊,师门及人品都是极好的,也许能与其交好一番,若是能和云汐互相看中,那自然更好。”纪清尘说道。 “这些山上仙师,能看得上凡间的女子?”太后问道。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云汐这丫头的容貌,放在我天祺都是一等一的好,儿臣认为,就算是那些修道之人,也未必不会动心。”说完这番话,纪清尘悄悄伸长了脖子,看了看太后的脸色。 这个主意他是有些私心的,若是能将皇室公主嫁给山上的某个高门大户,也许对皇室来说,日后会是一个不小的助力。虽然对云汐有些不公平,但皇家向来最为无情。 作为皇室的公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从出生之日起,她的命运就注定要作为皇室联姻的工具。 太后伸出手指,轻轻敲打着靠椅的扶手,沉默了好一会才说道:“这件事,要办的好些。当年希贵妃临终前曽嘱托哀家,日后一定要为云汐寻个好婆家。切莫只因师门背景就将云汐随意嫁了。她终究还是我天祺的公主,出嫁也要风风光光的,不可受半点委屈。” 纪清尘舒了一口气,赶忙道:“儿臣遵命,云汐也是儿臣的妹妹,儿臣也不会苦了她,一定会为她精挑细选一位如意郎君。” 太后点点头,又闭上了眼睛。 “还有一事,母后,七弟他如今既然已回到了天祺,修道小有所成,儿臣派他去军中辅佐楚将军如何?”纪清尘问道。 太后摆了摆手,“这件事就不用管了。你们兄弟三个,你是当今天子,人间真龙,自然是需要坐镇天祺以壮我天祺国威。 清明是我天祺最锐利的剑,以他的军事才能以及战场上的表现,日后必然会接替云阔成为我天祺的镇国大将军。 至于清元,就像是展翅翱翔的雄鹰,成年之后只会越飞越高,他不会一直待在宫里的,宫里可没有他喜爱的自由,他只想为自己而活。” 纪清尘点点头,“母后所言极是,儿臣其实也想到了,只是七弟不能留在天祺辅佐儿臣,难免会有些遗憾。” 第四十四章 - 浮世绘:人间异事 - 苏州丶 第五章老子儿子都不讲理 今天是苏州城这百年来最热闹的一天了。 来自四面八方的剑客豪侠们都聚集在了这座城市的中心,除了这些人,还有山上风姿绰约的仙人们,此刻也站在这里。 都在等那仙门的出现。 “红靥姑娘,这么巧啊。” 红靥一转头就看到了某年轻剑仙那张有些欠揍的脸。 苏亦笑嘻嘻道:“这仙境内说不定就有什么危险,我这人没见过世面,红姑娘你见识多广,说不定能保我一条狗命。” “请问这位剑仙,还能再不要脸一点吗?”红靥斜了他一眼。 “不能了不能了。”苏亦赔笑道。 四周望了望,苏亦道:“这得是来了多少人啊,为了仙境挤破头?” “来了多少人倒不重要。”红靥努了努嘴:“你要注意两拨人就够了。 第一拨就是裂影那批人,他身后那个看起来病恹恹的少年,我需要知道他到底是不是你说的‘魔太子’。” 苏亦瞅了一眼,那位城主大人正一脸严肃的跟一旁的狗腿子孙瑜聊天。看起来裂影不是很想搭理孙瑜,但孙瑜好在持之以恒始终没话找话,苏亦听都不听都能猜到孙瑜又在给裂影画大饼,讨论进入仙境后如何放开手脚干。 裂影身后则是刚到苏州城就被苏亦无意中看过一眼的少年。 苏亦记得那天见到少年的时候好像他的脸色都已经不太好了,现在更是惨白惨白的。少年时不时还低声咳嗽一两声,东张西望,神色似乎有些焦急。 自从修仙之人来到苏州城后,黑衣和尚便从城主府门前离开了,就像来的时候一样神秘,也没有人看到他去哪了,就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样。 和尚道:“那道士名为孙瑜,是御道宗宗主的师弟,在宗内辈分极高,而且在百年前,是被宗内寄予厚望的天才,有望冲击那传说中的九门境界,带领御道宗重回巅峰。只是不知为何孙瑜只用了短短五十年便达到七门后,修为便再也没有增长过。” 和尚沉吟了一下,接着道:“不过现在看来,孙瑜确实是隐藏了修为,让外人看起来只觉得他是七门巅峰的境界。” 苏亦摸了摸下巴:“有点意思,这个孙瑜,和他身后那个戴着面罩的男人,说不定能让我进入仙境后多点乐趣。” “不怕是麻烦吗?”和尚笑道。 苏亦摇了摇头:“麻烦更好啊,我这次下山就是为了要历练一下,也好看看江湖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和尚点点头,随即问道:“苏大剑仙和许大剑仙如今还好?” “好着呢。”苏亦有些无奈:“他们俩现在天天在山上种菜放牛,说什么,返璞归真。” 和尚一愣,摇头笑道:“剑仙的想法,果然是与常人不同。” “大师和我爹娘见过?”苏亦有些好奇。 和尚点点头,神色向往道:“那还是五百年前的事了,老衲还记得,那时正处于第一次正魔交战最为激烈的时候。 当时许大剑仙虽为女子,但无论杀力还是战力,在我正道中都是最强,强过所有的男子剑仙,在你爹出现前,是当之无愧的剑道第一人。 在那些分不清白天黑夜的日子里,正道一次又一次的抗下魔族的冲击,许大剑仙每次都是一人一剑冲向魔族阵营,杀最多的妖魔,拿最多的战功。 也只有许大剑仙,能与那三大魔帝中的一人单打独斗而不落下风。。 后来,不记得过了多久了,魔族好像是不想继续这么纠缠下去了,三大魔帝一起出手。”说到这里,和尚叹了口气:“虽不愿承认,但事实就是,我正道十大高手一同出手,都没能抗下三大魔帝的联手。” “然后这时候我爹就出现了?”苏亦挑挑眉。 和尚一愣:“他们跟你说过这件事?” “那倒没有。”苏亦撇撇嘴:“主要我爹就这么个人,他说剑仙风采在平日里没那么明显,你要在危机关头横空出世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这样人家才会觉得你光芒万丈。” 和尚沉默了,然后道:“不错......在十大高手即将溃败时,我们几乎都绝望了,魔帝准备先拿你娘下手,毕竟许剑仙杀的妖魔最多。然后......” 和尚顿了顿,神色古怪:“然后,用你爹后来的话来说就是,对你娘一见倾心,见不得魔帝那个粗人辣手摧花,秉着英雄救美的原则杀了魔帝......” 苏亦一愣:“他可没跟我说他杀了一个魔帝。” 和尚举起一只手指向西方,神色有些激动:“老衲还记得那日本来是个阴天,乌云密布,突然一道强烈的金色阳光穿透了乌云,照在了整片战场之上。 那束阳光越来越亮,好似天上地下全被它笼罩了。不论是魔道妖魔还是我们,都被那道阳光吸引了目光。 不知有谁先喊了一句:‘那是一把剑!’,大家才发现,那不是什么阳光,而是一把仙剑身上所散发的剑光!” “掩日啊。”苏亦摸了摸下巴,好像看到了自己老爹那一剑劈出的风采。 和尚点了点头:“不错,正是那把排名第一的仙剑‘掩日’! 那道剑光自西向东劈来,分割战场,直直的劈向了那三大魔帝! 要说起来那三位也不愧为远古时期的妖魔,已经早早联手布好了阵法来抵挡那一剑之威。” 随即和尚又面带讥讽:“就给他们一些时间布置阵法又有何用?苏大剑仙那一剑下来,那远古阵法连多抵挡一刻都做不到,当场溃散。三位魔帝其中的一位连肉身带妖魂一起瞬间消逝在剑光之中,另外两位虽逃跑及时,还是被震成重伤! 魔道虽立即撤退回那妖魔之地,但苏大剑仙仍觉得不够,直接杀到了魔族腹地,将那万年传承的魔族祭坛一剑砍的粉碎!一人一剑杀的那魔族再也不敢踏足中原!” 苏亦看着老和尚神采飞扬不禁有些惊讶,从他来城中第一次见到老和尚到现在,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位在佛教中被誉为“活佛”的上师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看来老爹对你们的影响很大了。”苏亦若有所思。 和尚感叹道:“在当时我们的必输之战中,突然有一位实力通天的人物来助阵,就像你说的,给人一种光芒万丈的感觉。奈何有多少人想在那一刻光芒万丈,但是实力却不给机会啊。” 随即和尚叹息道:“可惜这样的人物,仅仅只在江湖浪荡了几百年,便带着你娘归隐山中。在你爹娘退出江湖后不久,魔族便卷土重来,虽然三大魔帝只剩下两人,也不是我们能抵挡住的。 再之后便是你现在看到的局面,山上的修仙宗门为了得以延续下去,不得不与魔族合作,帮助魔族维护他们的统治,魔族保他们继续生存修炼。” “魔族就不怕这些修仙门派里出现什么天赋卓绝的天才修炼到九门威胁他们的统治吗?”苏亦有些好奇。 和尚笑道:“九门?说的容易,当今世上不知有多少高手想进入那九门境界,可千年过去了,能进入九门境界的也只有魔道的那两位。 或许道教和儒教的两位尊上也有机会,不过还是希望渺茫。” “这次仙境大开,大师不进去碰碰运气?若是运气好,说不定就能超越佛祖成为那佛教第一人。”苏亦问道。 和尚双手合十:“境界一事,老衲已经看淡了,能否入那九门,对老衲来说算不得什么重要的事。” 顿了一顿,和尚接着道:“如果在里面见到了桃花道士,请苏施主帮老衲转述一句话,就说一万年前的事,老衲已经放下了,希望他也能放下。”也算是打了个招呼。 苏亦有些惊讶:“这魔族少主看起来和善可亲啊,都病的快死了还能对我这庶民笑一下。” 红靥一愣:“病的快死了?” “你看不出来吗?”苏亦点头道:“他体内的气息完全控制不住,在他体内乱窜。而且那几道气息乱跑就算了,还在撕扯他的经脉,死命的摧毁他的生机。 不过应该是某位不得了的高人留下一滴自身的气血来护住了他的心脉,不然这位魔族少主现在已经死的透透的了。” “能救吗?” “不好说。不过想来那两位魔帝大人是救不了了,不然也不会出现在这里,我寻思十有八九也是去找那位桃花道人救命的。”苏亦突然道:“怎么,你看上人家了?” 红靥认真道:“是啊,我在想说不定日后你们还会成为敌人,我要不要为了我那情郎先杀了你?” 苏亦打了个冷战,赶紧转移话题:“那啥,你说的第二拨人在哪?” 红靥抬头:“天上。” 苏亦一愣,跟着抬头。 不只是他们,此时所有人都抬头望去,只见天上有八道彩色流光穿过云层,破空而来。八道流光极有默契的在空中一齐划过一道弧线,然后直直的落到地面。 八位年轻仙人面向众人而站,脸上都带着或多或少的高傲笑容,好似在居高临下的俯视众人。 “这又是什么神仙?”苏亦摸了摸下巴,啧啧称奇。 红靥冷哼一声道:“所谓的名门正派的‘天才弟子’。 之前来的孙瑜那批人只能算是山上仙家中的二流门派。现在这几个人,才是仙家中真正如日中天的几方势力的嫡传弟子。” “居中四人,左边那一男一女是儒家七十二书院中那座由儒家尊上亲自坐镇的‘礼乐’书院的弟子。虽然只是那位尊上大弟子的两位弟子,但由于天赋异禀,深得尊上的喜爱,所有他们的仙法学说都是由那位尊上亲自传授。这二人以他们的修为和学说,如今说是能开宗立派也不为过。” “右边二人,那位身穿道服的年轻道士,是道教尊上年纪最小的关门弟子。 这位道家年纪最小但辈分极高的道士,据说人家整天睡觉看书,都能在一百年内突破到八门中境,甚至也有传言说他此时已经是八门上境的境界了。但不管什么境界,人家都是以最短时间到达八门的绝顶天才。” “那个身穿黑色袈裟的和尚,应该不用我多说了,你昨天刚跟他师傅在房顶上偷窥过别人。佛家二代弟子,也是佛教内定的佛祖传承者,修为大概也是八门中境。” “至于最左边和最右边的四个,我就不多说了。他们都是山上处于山巅的那几家门派的的得意弟子,放在平时确实也算得上了不得的人物。只不过今日和三教中人站在一起,就只能心甘情愿为他人做绿叶了。” 红靥一口气介绍完了这些人,不仅有些口干舌燥。转头想看看这位年轻剑仙看到这么多年轻一辈中实力出众的天之骄子会有什么表情。 谁知这不看还好,这一看顿时气的头顶冒烟。 这年轻剑仙正盯着刚刚那位儒家的女弟子眼神发愣。 虽然那儒家女弟子确实有着一张让所有女人都嫉妒的脸蛋,可你也不能表现的这么明显,色心隐藏不住了?老娘还站在你旁边呢! 红靥刚要一巴掌拍在苏亦的头上,骂他几句,就看到那个那位儒家的男弟子转过头来,好死不活的正好看到了苏亦正在盯着他的师妹看。 红靥长叹一声暗道不妙。 那儒家男弟子果然往前走出一步,看向苏亦,面带讥讽道:“这位公子,在下看你也像是个读书人,长得也还有几分人样,怎的就色胆包天,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垂涎的我师妹的姿色?你要是再不收回你的眼睛,那在下只好让你以后再也看不见了。” 说罢,还看了眼身边的师妹道:“师妹别怕,这种下流胚子就让师兄来解决。” 这男弟子声音不大,但恰到好处,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得到。 于是上千道目光聚集在了苏亦身上,就连城主裂影和孙瑜都停下了谈话,抱着看戏的心思盯着两人。 儒家女弟子对着自己的师兄笑了笑,然后偷瞄了一眼那个盯着自己的年轻人。 虽然在山上是儒家弟子人人尊敬的师姐,但骨子里毕竟还是个少女。少女第一次下山,就看到这么多儒家以外的山上人和山下人,难免有些好奇。 当发现有个年轻人还一直盯着自己看的时候,少女虽然表面上神情冷漠,但其实心里还是有些欢喜的。 这世间竟然还有这么好看的少年人。 这儒家男弟子看师妹对自己一笑,感觉自己做对了,师妹很是开心,于是心中更加有底气,挺了挺胸膛,酝酿了几句气势浩大的场面话,准备再吓唬吓唬这个不知道哪门哪派的野小子。 但还没张口,就看到这个野小子目光移到了自己身上,不知为何,这小子的目光看得人有些心里发毛。 苏亦笑眯眯的看着这位儒家的翘楚,也故意把声音放大道:“从现在开始,你要是再说一句话,老子就打的你亲妈都不认识你。” 围观的所有人全部都愣住了,然后除了山上修仙之人外,其余人全部开始起哄。反正他们也不认识谁是谁,在他们看来似乎就是两个修仙人因为一个好看的女人要打一架。这种跟他们没有一点关系的热闹不看白不看。 仙人出手可是少见,今天若是这两人打起来了,就算在那仙境中无功而返,日后回去也能在亲朋好友面前吹嘘一番见过仙人出手了。 相对于这些等着看热闹的人,裂影这些人就有些头疼了。 不过头疼归头疼,也并没有人出来说话劝阻,毕竟这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只不过一个不长眼的小子对人家少女不怀好意,人家师兄出面警告一下,谁知这小子不仅不觉得是自己的错,还威胁要打人家。那此时这儒家高徒出手,合情合理。 更何况这些人也想借此机会看看,这儒家号称千年一遇的天才弟子,到底是怎么个天才法。 果然,这儒家高徒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好好好,我修行了上百年,你是第一个敢对我这么说话的人,我......” 话还没说完,这儒家男弟子就感觉到一阵劲风吹过,他下意识觉得不对劲想闪身躲开,但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就听到“啪”的一声清响,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嘴角也有鲜红色的液体随之流下。 这不知名的少年竟然大庭广众下扇了儒家天才一个耳光? 这八门中境的天才弟子连躲都不躲? 围观众人开始拍手叫好,反正他们也看不懂,只觉得打了就是厉害,说明这个前些日子来城里的少年还是有点道行的。 外行看门道,内行看热闹。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裂影。作为魔族有爵位的亲王,裂影自然知道魔帝大人说过三教对于维护魔族统治的重要性。将三教控制在手中,就能从精神上达到对于正道的掌控。 所以两位魔帝不止一次的强调过尽量跟三教弟子搞好关系,如果在自己辖地发现有三教弟子遇到麻烦,要尽量护他们周全,对于三教的书院,寺庙和道观,也要多加照顾。 普通的弟子尚且如此,更不用说这种儒家尊上喜爱的弟子了。 想到这里,裂影便想出面劝阻一下两人,在没摸清那青衫少年实力深浅的时候,还是不要贸然出手。 “别管这件事。”说话之人咳嗽了几声接着道:“让他们两人自行解决。” 裂影犹豫了一下:“可是少主,陛下曾经说过......” “就按本王说的做。”魔族少主的声音听着虽然虚弱,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有什么事本王给你担着。” “是,少主。”裂影只好点点头,退了回去。 一旁的孙瑜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裂影身后病恹恹的年轻人,若有所思。 “这人叫什么?”苏亦转头问身后的红靥。 “仲利,他师妹叫尹婉婉。”红靥的声音和表情都很无奈。 这位爷脾气也太差了点,明明就是自己的错,威胁人家不说,还给人一耳光。这让站在苏亦身后的红靥觉得自己也是坏人。 “你叫仲利是吧?老子最讨厌有人威胁我了。”苏亦脸上还是带着笑:“我这人胆子小,经不起吓,你现在跪地上给我磕几个头道歉,这事就算过去了。” 停了一下,苏亦接着补充道:“不然老子再打你一巴掌。” 嚣张!太嚣张了! 这是众人心里唯一的想法。 打了人家还不够?还让人给你跪下道歉?人家可是儒家尊上最疼爱的徒孙,你是要跟整个儒家作对? 仲利一巴掌被打的懵了半天,身为天之骄子的他什么时候被人打过耳光?整个儒家上下不都是捧着他过? 此时再听到苏亦的话,仲利感觉整个人都被气炸了,拔出了背后的长剑,怒吼道:“我他妈要杀了你!” 苏亦摇了摇头:“孺子不可教也。” 说罢,右手虚空一扇,又是“啪”的一声清响,刚刚拔出剑的儒家高徒这次被一巴掌扇的跪到地上,长剑也脱手而出,插在面前的地上。 这一巴掌下来众人算是品出味了。 本来以为是一时大意才被这少年偷袭成功,没想到原来是根本打不过啊。 想到这里,众人再看向这年轻公子的眼神中都充斥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能连扇八门中境的仲利两巴掌,还让对方没有还手之力的人,这得是什么境界?而且傻子都能看出来这年轻人只是随手一拍,根本都没出全力。莫非是八门上境?或者说那八门巅峰? “你看看,年轻人就是不听劝,让你跪你不跪,非要我这一巴掌打到你脸上你才肯跪。”苏亦带着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摇了摇头。 仲利这时候就算再愤怒,这两巴掌下来也清醒了,再看向眼前这个笑嘻嘻的少年,眼中多了一丝怨恨和恐惧。 “不知前辈是哪一教的高人?晚辈被前辈教训后已经认识到了自己错误,希望改日能带着我儒教中的长辈前去拜访前辈,再次道歉。” 仲利尽量让自己冷静一点,搬出了自己的所属教派,希望能让这个‘前辈’有所畏惧。等问出了这‘前辈’的身份来历,再带着师叔师伯去报仇也不迟。 但话音刚落,又是一巴掌下来,这次是拍在了仲利的头上,一巴掌把仲利拍的趴在地上,那张还能算是清秀的脸此时满是灰尘,狼狈至极。 “前辈?老子有那么老?我他妈明年才是及冠之年,你个上百岁的老东西叫我前辈?”苏亦的声音听起来气急败坏:“老子叫苏亦,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你不就是想带着儒教的老东西来报仇,还问的这么文绉绉?来你现在就叫,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你叫个人来替你挨打,不然今天老子把你头砍下来。” 红靥在苏亦身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不仅是她,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不语,就连那些看热闹的围观群众此刻也不起哄了。 这人也太不讲理了,行事还如此霸道,就因为把你叫老了就要杀了人家? “修行不到二十年,就至少是八门中境的实力,这样的人,城主大人千年来可曾见过?”孙瑜现在对裂影身后的少年一点也不好奇了,现在勾起他好奇心的是这个叫苏亦的年轻人。 这个年纪就有这种境界,还有这么霸道的性格,这样的人孙瑜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他身后的各大门派的长老也纷纷摇头,表示自己也没听说过这种逆天的存在。 迄今为止所听闻修行速度最快的,就是此刻那位有些尴尬的道教尊上的关门弟子,百年时间修行到八门中境。 十九年八门?他难不成从娘胎里开始修行?甚至把他娘的道行也吸到自己身上了? 裂影摇摇头,看着那个叫苏亦的年轻人,眼中有些寒光闪过:“未曾听过。” 孙瑜点点头,对裂影这句话全然不信。 你看着那少年的眼神都想把人扒皮抽筋了,说没听过鬼才信。 “这位道长,我看你有些站不住了啊,怎么着,想给你的好朋友出头?”苏亦眯起眼看向了那位有些想施展一下的年轻道士。 道士听到苏亦点到自己,尴尬的缩回了伸出的手:“小道不是想出头,只是......” 道士犹豫了一下,一闭眼一咬牙道:“只是这位苏公子,小道在这站了这么久了都没敢动过,难免手酸腿麻,只是想活动一下筋骨。” 苏亦一愣,“哎呦”了一声,一巴掌拍在自己头上,歉意道:“呦,对不住了道长,是我忘了,那啥,道长你随便活动,我不是针对你。” 道士乐了,心想着看起来毫不讲理的年轻人似乎有点意思,只要不跟他作对还是很好说话的。 “那小道谢过苏公子了。”道士打了个稽首,犹豫了一下又接着道:“容小道多说一句,仲兄虽有些不讲理,但毕竟还是儒教尊上疼爱的徒孙,此时怕是儒家书院的院主正在赶来的路上了。” “无妨无妨。”苏亦对这道士多了几分好感,笑眯眯摆了摆手,然后对跪在地上不敢起来的仲利挑挑眉,像是在说:“你看,你这道友都说是你不讲理了,你小子孤立无援啊。” 仲利现在是欲哭无泪,把头扭过去不让自己看苏亦那小人得志的嘴脸,心中不禁也埋怨道士不仅不帮他说话,还帮着外人把错推到了自己身上。 “那道长没事了,这位大师,你呢?”苏亦又把目光看向了身穿黑色袈裟的年轻和尚,脸上笑眯眯。 和尚赶紧后退一步表明立场。 第一巴掌下来的时候,和尚的心中就听到了自己师父,那位天圣上师告诉他:“切莫多管闲事,那位苏亦剑仙不是你们所能应对的。” 所以看到苏亦笑眯眯的看向自己,和尚毫不犹豫的退后。本来都打不过,再加上师父都放话了,又不是傻子。 “好了,大家都很配合。”苏亦有些开心,心想这三教中人也有好说话明事理的。 但是很快他就看到了一位身穿白色儒衫的老人站在了仲利身旁,先是看了看自己,再看向跪在地上的仲利。 “起来。”老人淡淡道:“我儒家弟子跪天跪师跪父母,哪有在外人面前下跪的?” “这位是儒家七十二书院之一‘知行’书院的院主,严律院主。” 苏亦一愣,回头一看,红靥身旁站着那位天圣上师的弟子。 和尚双手合十道:“小僧法号虚云,师从天圣上师。” “师父告诉小僧,此时一定要和苏剑仙站在一起,不然日后定然会后悔。” “上师没告诉你这时候要带上自己的知心道友一起投敌?” 这下苏亦和虚云都是一愣,原来那道教的道士也偷偷溜过来了。 “小道段楚易,师从道教尊上。”“和尚你不厚道啊,投敌不叫我?亏得路上我二人畅谈佛法道法,还相见甚欢?” 前一句话是对苏亦说的,后一句则是抱怨身边的年轻和尚。 苏亦干脆不听身后两人斗嘴,对这那位书院院主挑了挑眉:“我还没让他起来呢。” “硬气。”身后段楚易伸出大拇指:“气势上赢了。” “你就不怕小僧赌错了,然后我们一起被严院主收拾一顿?”和尚斜眼道。 道士抬头挺胸:“苏兄想必信心十足,小道的身家性命就交给苏兄了。” 苏亦假装没听见。 严律抬眼看了看这个年轻人,皱眉道:“阁下不用急,对我儒家弟子出手一事,老夫自然会与阁下算清这笔账。” 说完就伸手准备将仲利扶起来。完全没把苏亦的话当做一回事。 苏亦大怒:“我寻思你也没把老子当回事啊。” 苏亦手指敲了敲腰间长剑的剑鞘。长剑缓缓出鞘。 “这位院主大概有八门上境的实力,苏兄出剑要慎重啊。”段楚易的语气终于严肃了一点。 苏亦眯了眯眼:“老子还没把他放在眼里。” 严律手伸到一半的时候就感觉到不对了,不知为何自身体内灵气的运转变得极为缓慢,似乎随时都要停下来一样。 不对,不只是这样,严律猛的睁大了双眼。 不只是自己的体内的灵气运转变慢了,好像天地间所有的事物都慢下来了。 自己的身体已经不能收放自如了,就连想把手收回来,在自己看来虽然手是在往回收,但是好像动作是自己做的,但速度不是自己控制的。 严律抬头望去,发现好像四周所有人都出现了这种情况,每个人都在试图伸展自己的双手双腿。 只有一个人没有受到影响。 苏亦的剑依然在出鞘,之所以慢是因为出鞘的速度本身就不快。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老人艰难的问道。 “我叫苏亦,来自长安。”说完这句话,长剑已全部出鞘。 一柄看起来很普通的长剑,没有任何装饰和花纹。白色的气体杂乱的围绕着剑身流动,连带着剑身一起发出白色的光芒。 严律把自己所会的所有仙法在脑中都过了一遍。身体慢了,思想却没有。 但严律却发现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解决不了自己此时的局面。 不!还有办法!作为一家书院的院主,自己如今的情况不对,尊上那里一定会有感知,只要尊上亲自驾临,就有希望。 “你也等人呢?”苏亦冷笑道:“不急,先让老子砍上一剑。” 严律睁大了眼睛,眼睁睁看着年轻人在虚空中轻轻一剑划过,一道肉眼可见的剑气在空气中浮现,然后冲向了自己。 云层之上的某处,有一座辉煌巍峨的宫殿漂浮在云中。 太阳照耀在宫殿雪白的墙壁上,让整座宫殿隐隐发出金色的光辉,远远看去,整座宫殿给人一种肃穆,静谧和森严的气氛。但若是凑的近点,便能听到宫殿里传来的隐约的读书声。 宫殿的正门挂着一块朱红色的巨大匾额,上面用草书写着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礼乐书院。那座由儒家尊上亲自坐镇的儒家第一书院,竟是一直在空中飘浮,难怪儒家七十一书院世人都见过,却唯独没见过这座最神秘的书院。 书院正中最高处的大殿里,主位高坐着一位身材高大的老人。老人头顶中间凹陷,双耳垂肩,双眼凸出,虽看着相貌奇特,但却给人一种温和而充满正气的感觉。 大殿中,有十人席地而坐,皆是道风仙骨,虽年老却神采奕奕,每人身上都围绕着一股浩然正气。 “尊上,弟子请求前去将那年轻人捉拿回书院,他先是毫不讲理伤我弟子,而后又将严律师弟打成重伤。我儒家立教万年来何时受过这种气?”离尊上最近的一位弟子起身道。 这位传说中与这片天地一同存活了上万年的儒家尊上,平时给弟子们传授学说总是有条有理,但此时确实有些犹豫。 “尊上,若是此事我儒家不将那少年抓来处置,那从此以后儒家如何有脸和佛道两教并驾齐驱,又如何让世人信服。”那弟子再次劝说道。 儒家尊上叹了口气,下定决心道:“也罢,子清,你就走一趟将那少年请回书院,切记莫要伤人。” 子清躬身道:“弟子明白,弟子现在就去将那少年带回书院,交由尊上处置。” “且慢!”儒家尊上轻喝一声,抬头望向了北方天空中的某一处。 与此同行,殿中的十位弟子也几乎同时起身,一同望向那天际。 北方的天际,一道金黄色的光芒向书院飞掠而来,不出片刻,那道光芒就飞到了书院的上空。 礼乐书院那号称万年来从未被人攻破的守护大阵连拖慢那道光芒的飞行速度都没能做到,顷刻间分崩离析。 那道光芒照耀到书院的每一处角落,在书院所有人的注视下径直的飞向了儒家尊上及十位弟子所处的大殿。 “放肆!”脾气最为暴躁的子清怒喝一声,手中光芒绽放,其余九人也随之一同出手,想要阻拦那道光芒靠近大殿。 “拦不住的。”儒家尊上叹了口气。 果不其然,那道金黄色的光芒在十位弟子的仙法攻击下不为所动,直直的穿过屋顶,进入大殿,似乎觉得那十人对它让它觉得不爽,于是在经过这十位儒家圣人的身边时毫不客气的在每人脸上都划上一道,然后笔直的插入儒家尊上面前的地板。 “那是......一把剑?”几位弟子顾不上满脸的鲜血,赶紧围了过来,一齐跪在地上道:“弟子没用,没能拦下这把剑,惊扰了尊上,请尊上责怪。” 儒家尊上摆了摆手示意弟子们起身:“不怪你们,那个人的剑想去哪,这世上还没有人能拦得住。” “是那柄‘掩日’?”一位弟子小心翼翼的问道。 儒家尊上点了点头。 十位圣人这才觉得心里好受点。 拦不住“掩日”丢人吗?被‘掩日’划上一剑丢人吗? 一点也不。 魔帝厉不厉害?九门下境,比尊上还强上一线,结果呢,被“掩日”砍上一剑,形神俱灭。我这算啥,接“掩日”一剑还不死。日后跟佛道两教的老东西们论道就可以吹嘘了。 “这位苏大剑仙不是五百年前就归隐山林了吗?如今为何他的佩剑出现在这里?”子清问道。 为何?你现在去抓人家的儿子你问我为何?儒家尊上心中把这弟子埋怨了一顿,你不去抓人这剑能飞到我脸上?这回算是丢人丢到家了。 “呦,晚辈苏先见过尊上,尊上大人好久不见,身体还好?”大殿中一个懒散的男声响起,却看不到人。 儒家尊上翻了个白眼:“有你这样见的?人不来剑来?剑上的杀气还这么重,你是想一剑砍死我?” 那个男声“哎呦”一声道:“哪能啊,尊上您德高望重,我哪敢对您不敬。” “但是。”男声停顿了一下接着道:“我听说有人要去把我儿子抓回来受罚?他奶奶的,老子的儿子我和他娘都舍不得碰一下,你们说抓就抓?老子的剑来就是告诉你们,谁敢碰我儿子一根头发,这礼乐书院老子就让他成为第二个魔族圣坛!” 说到最后男人的声音中已经带上了一丝怒气。 此时另外九位圣人的目光都一齐看向了子清,好像在说:“这下好了吧,妈的让你不打听清楚,这下怎么收场?” 子清现在脸都涨红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既是因为无法帮自己的弟子出气感到气愤,又不敢与苏先作对,不知道怎么说才能下的来台。 “罢了。”儒家尊上叹了口气:“那苏亦就别管了,子清你去将严律带回来吧。” 子清长舒一口气,赶紧躬身道:“弟子领命。”说完了又觉得不够,又向那把仙剑“掩日”鞠了一躬。 “尊上果然明白事理!”苏先好似变了一个人一样笑嘻嘻道:“晚辈这里还有些小事,等处理完就去礼乐书院拜访尊上,亲自为尊上修补屋顶。” 语毕,插入地板的“掩日”再度化为一道金黄色的光芒,拔地而起,很快就消失在了众人的眼中。 此时不管是十位圣人,还是那位儒家尊上,心里都只有一个想法: 老子儿子都不讲理! 第四十五章 - 浮世绘:人间异事 - 苏州丶 第八章 苏亦现在感觉自己不是太好。 先是被一条看起来是龙的东西震了一声直接震晕过去了。 然后等睁开眼,发现自己在一间满是粉红色的房间里,躺在粉红色的床上,盖着粉红色的被子,床头还搭着一条粉红色的毛巾。 让苏亦感觉自己有些娘里娘气。 只是这样也就算了,苏亦走到房间门口,还在屋子的大厅中,发现了一个身穿粉红色道袍的男人。 苏亦听过很多人称赞自己长得帅,什么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苏亦自己也觉得自己挺帅的。 但现在看到了这个男人,苏亦觉得自己已经不敢说自己帅了。 大概眼前这个男人,才能真正诠释什么事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这句话。 还好是个道士,不然这出去得祸害多少小姑娘啊,苏亦心想。 “醒了?”男人瞥了一眼苏亦。 苏亦大摇大摆的坐到男人对面的凳子上,“桃花道士?” 男人一巴掌拍在他头上:“叫道长,你爹都叫老子道长。” 苏亦一愣:“我倒是没想到你说话这么粗鲁,跟你这儒雅随和的长相也太不符合了。” 桃花道士端正坐好,“这儿就咱们俩人,老子还跟你在乎什么形象不形象?” 苏亦哑口无言。 “我的朋友呢?”苏亦问道:“还有你竟然在家里养条龙?差点把老子弄死了!” 桃花道士不知从哪摸出来一把蒲扇,装模作样的摇了两下,“你的朋友就在这仙境之中,肯定是不会有事的。” “至于那条龙,贫道的幻术而已。”道士脸上洋洋自得:“你们这些少年人啊,贫道略施小计,你们便惊慌失措不知如何应对,怪不得正道会输给魔族。” 说完,桃花道士一脸惋惜,好像极为心痛。 “老东西你他娘变条龙出来吓老子?!”苏亦大怒。 桃花道士摆手:“别生气,生气没用,你又不是你老子,你打不过我。” 苏亦气哼哼一拍桌子,恶狠狠道:“等老子剑道在上一个台阶,来把你这仙境里的桃树给你砍完了!” “呦,再上一个台阶?”桃花道人挑眉道:“剑道的‘和境’?我寻思你这怎么着也得达到‘非境’再来砍我的桃树,就这还比你老子差了点” 苏亦先是一愣,随即怒上心头,刚准备跳到桌子上指着这老东西的鼻子开始问候他老娘,就看这个男人轻描淡写道:“你还想不想知道易沐阳的下落了。” “今天说不出来我现在就砍你!”虽然做不到,但是狠话要先到位。 桃花道人清了清嗓子,目光越过苏亦看向远方,:“在这之前,贫道先给你讲个故事。” “故事?”苏亦一愣。 “你忘了天圣还让你给我带句话了?”桃花道士翻了个白眼:“年轻人丢三落四的。” “......你讲。”苏亦自知理亏。 道士轻摇蒲扇,靠在了椅背上,闭上双眼开始回想。 “万年前,在魔族还没有侵犯人族,因为那时的人族,是被神族统治着的。魔族自知不是神族的对手,只能缩在那暗无天日的蛮荒之地不敢入侵中原。” “神族?”苏亦有些疑惑:“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桃花道士没有回答他,继续回想道:“当时神族中,有一位神勇无敌的战神,手持那柄万年来杀力最强,剑气最盛的仙剑‘月缺’镇守天界,一剑可斩断山河日月。所以有那位远古战神在,千年来无人敢犯天界,魔族自然也不敢作乱。而后来几乎无敌于天下的三大魔帝,那时还只是魔族刚出生的婴儿。” “那位战神,也是你和你爹这一脉剑道的创始人。” 桃花道士停了一会,看了看挂在一旁墙上的那柄“月缺”,眼神有些复杂,那是苏亦晕倒时从他身上取下的。 “我们这一脉剑道的创始人?”苏亦有些好奇。 桃花道士点点头:“世间练剑者,比如像你那个姓段的朋友,道尊的弟子,所修剑道,仅仅只是剑道,就算修到极致,也就是世人所说的九门巅峰,甚至到传说中万年无人能到达的十门,也只是练剑到极致。” .“而你和你爹所修则是与那位战神一脉的‘无上剑道’。”道士感叹道:“这才是真正的剑道,不受天道的约束,跳出万物规律的束缚,剑之所向,便是自身的道。” “苏先的剑道境界如今是那‘化境’,虽然仅仅只差一镜便可到达‘天境’,比肩那位远古战神,可就这一镜,就卡了他上千年。” “但就算是‘化境’,也不是如今这些蝼蚁所能与之相比的,苏先不照样一剑压的天上地下谁也抬不起头!” “就连你的‘浅境’,想来也只有三教那几位活了万年的老东西,以及魔族那几位能压得住你了。” 苏亦皱眉道:“按你所说,那位远古战神已无敌于天下,但为何从未听说过关于他和神族的消息?” 桃花道士面带讥讽道:“神族创造了人族,神传授给人生活的技能,如何耕作,买卖,帮人族社会建立秩序。” “传授给人战斗的技巧,如何制作武器,修行功法,剑术等。” “还有传授给人道德修养,赐予人七情六欲。” “神给了人族如此大的恩惠,但这群卑劣的贱民却不知感恩!他们觊觎神的力量,觊觎神所拥有的一切!他们竟敢弑神!” 说到这里,桃花道士言语中已经带上了怒气。 苏亦有些惊讶,他本来还以为这个老东西挺沉稳的。 “按理说人族翻身做主人你这个人族的应该高兴才对啊。”苏亦赶紧给老东西倒了杯茶水:“这么生气干什么?” 桃花道士接过茶水,喝了一口,吐出一口气,平稳了自己的情绪。 “那位远古战神,有个妹妹,名为白月。”道士眼神有些恍惚:“是神、魔、人三族公认的最圣洁,最美丽的女神。” “那位女神居住在天空的南方,用云层搭建了自己的宫殿,高悬在天空中。女神每日都坐在云端上,双腿悬在空中,俯视着人族的生活。” “有一日,女神从人间带回了一根桃花枝,将它种在天空之上,女神似乎很喜爱这枝桃花,每日都悉心照料。在女神日复一日的照料下,这枝桃花渐渐的成长为一棵桃树,那是唯一一棵生长在天空中的树。” “这棵桃树,在天界由于每日受到神力的滋养,渐渐的有了灵智。女神也还是每日来照料它,自从有了桃树,女神每日改坐在桃树上俯视人间,并将自己的心里话和遇到的新鲜事都说与这棵桃树听,这让产生了灵智的桃树,渐渐的爱上了这位女神。” “爱上了自己的主人?”苏亦一愣:“这桃树他娘的成精了?” 桃花道士一瞪眼:“世间万物皆有灵性皆有爱人与被爱的权利,就因为是树就不能爱人了?” 苏亦一缩脖子:“能......你继续。” 桃花道人继续靠在椅子上回想:“就这样过了千年,直到有一日,那位女神一整天没有来看桃树,桃树虽然有些奇怪,但也觉得,一个人长时间跟一棵不会动也不会说话的树待在一起,总有一天会烦闷的。” “但是第二天,女神一脸笑意的又坐到了一根桃树枝上,跟桃树说起自己昨日在人间遇到了一个小和尚,看起来虽然傻里傻气的,但是可爱极了。 那是桃树第一次看到女神笑的那么开心,笑的那么......不孤单。” “那个和尚应该很有意思吧?桃树心里想道。” “后来女神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下界去找那个小和尚,和小和尚聊天,教小和尚学习法术,与小和尚一同周游这片由神族统治的大地。 每次来跟桃树说话,话题全都是围绕着小和尚来说,无非是小和尚最近又做了些什么,念了哪些经书,和小和尚一起去了哪里,小和尚跟她说了些什么话。” “桃树知道,女神好像爱上了那个人间的小和尚。但是桃树什么也做不了。” “又过去了很久,女神来看望桃树的次数越来越少,直到有一次桃树等待了上千年,女神都没有来过,桃树心急如焚,他很想见到女神。” “于是桃树开始拼命修炼,他想早日修炼出人身,好下界去寻找女神。 终于又过了千年,桃树成功了,他摆脱了树的身体,成功幻化成人形。 桃树在空中四处搜寻女神的踪影,终于让他发现,女神和小和尚正在一个名为苏州的城中闲逛,小和尚拉着女神的手,两人就像是普通的人间夫妇,女神甚至脱下了那件天上最美最华贵的霓裳羽衣,换成了人世间女子普通的粗麻衣物。 桃树知道女神过的很开心,他从未见过女神笑的那么开心。” “桃树决定不去打扰女神,他希望女神过的能够快乐。 桃树决定留在人间,他想能够掌控人间,让他的女神在人间能够过得幸福。这对桃树来说很简单,他在天界生长了几千年,他会很多神的法术。” “桃树在人间测算世人的命运,帮助他们在既定的命运中钻空子,逃脱本该到来厄运和死亡。 桃树在人间有了很大的名气,世人都知道有一位身着粉色长袍的年轻男人能逆天改命。人间的掌控者,也就是现在的儒道佛三教的尊上找到了桃树,他们尊称桃树为人世间的‘真神’,希望桃树能带领着他们发展。桃树答应了他们,只有掌控这三教,才算真正掌控了人间。” “桃树就这样在人间有了很大的名气,大到连女神都听说了桃树的名号。” “女神带着小和尚找到了桃树,尽管桃树现在是为人敬仰的‘真神’,高高在上,但见到女神他还是手足无措,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子一样站在原地,他怕女神责怪他私自下凡,又在人间闹了这么大的动静。” “但是女神只是在见到他之后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说:‘不愧是我养的桃树啊,现在都这么厉害了。’女神还是印象中的美丽和温柔,那个小和尚站在一旁摸着光头傻傻的笑,看着女神的眼里带着宠溺和喜欢。” “女神很快就离开了,临走前告诉桃花,人间很好,要在人间找到一个喜欢的女孩子,陪伴她、照顾她、爱护她。但女神却不知道,眼前这个被她养大的桃花树,喜爱的女子只有她一人。” “女神也不知道,这个她喜爱的人间,却在酝酿一个计划准备囚禁她。” “人竟然试图囚禁神?”苏亦有些惊讶。 桃花道士面带讥讽:“日子过好了,人的贪婪和欲望就越来越明显,他们不甘心被神统治,他们想将高高在上的神从天界拉下来。” “可是按你这么说,人族的力量都是神赐予的,他们凭什么能反抗神?” “正面他们自然毫无胜算,那位战神一剑便可摧毁整个人间。” “但这群卑贱的物种,他们竟敢对女神下手!”桃花道士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面色阴沉。 苏亦赶紧又给倒了杯水:“冷静冷静。” “参与这场行动的,有一个就是那小和尚的师父,上一代的佛教佛祖。那老东西知道女神和自己的徒弟相爱,以想要拜见女神的名义,让小和尚将女神带到长安城。” “他们竟然用神传授给他们的上古封印大阵,耗费了百年,以整片大地作为祭坛,以长安城作为中心,将那长安城打造成一个牢笼。” “女神一走进长安城,他们就催动大阵的运转,人间所有的灵气一同涌向长安,禁锢了女神的神力。而那小和尚也被他师父关了起来。” “人族用女神要挟神族,要求战神解除佩剑,自行了断。战神对这唯一的妹妹十分宠爱,为了不愿让佩剑落入人族手中,将佩剑交给了自己的后人,然后坦然赴死。” “为何那位战神不杀了他们?”苏亦皱眉道。 “那人族早就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他们将整座大地都作为祭坛,这样如若战神一剑劈下来,就算能灭绝人族,但女神也会因此死去。” “人族将那位战神的头颅割下,但却无法毁去战神的神魂,于是他们将战神的神魂封印在极北之地的冰海下。他们在做完这一切后,还残忍的杀害了女神。” 听得出来桃花道士语气中的愤怒,但他很快便平复了下来。 “所以那个时候,你在哪?”听到这里,苏亦就算再笨也听出来了那棵桃树就是眼前的桃花道士,那个小和尚就是那位佛教“活佛”天圣上师。 桃花道士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低头道:“在那群畜生动手前,我去救出了天圣,带着他去长安城救女神,我在长安城遮蔽了天机没有让他们发现,那神族封印虽然狠毒,但是我之前看过关于如何解除封印的秘法。” 桃花道士双手捂住脸,声音中有些痛苦:“但是我出错了,我失败了,让三教中人发现了,他们直接杀了女神,他们罪该万死!” 苏亦张了张嘴,但不知道说什么。 “那位女神,就那么陨落了?”苏亦小心翼翼的问。 桃花道士摇了摇头:“我和天圣联手,护住了女神的神魂,天圣自爆佛心,拖住了他们,而我则耗费毕生修为强行开辟了这桃花仙境,将女神的神魂安放在仙境中心的湖中,从此与外世隔绝。” 苏亦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对面这个男人,索性沉默不语。 “我希望你能够去仙境中间的湖中见一见女神,她知道你有一天会来到这里。”道士恢复了平静。 “为什么是我?”苏亦有些不解。 桃花道士看向远方,“有些事,你是要知道的,而且这一面也对你有极大的好处。” “你不是还想知道易沐阳的下落,你去见完女神,我自然会告诉你。” “必须得见?”苏亦挑眉。 “必须。” “那我的朋友呢?” 道士眯了眯眼,脸上露出古怪的笑意,“那你就更要去了,路上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苏亦起身就走。 “带上你的剑。” 桃花道士手中蒲扇一指,挂在墙上的“月缺”就飞到了苏亦的手中。 苏亦接过剑,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大门。 “你应该会很高兴吧?那么像他。”桃花道士好像看到了那个清淡素雅的女子脸上动人的微笑。 第四十六章 - 浮世绘:人间异事 - 苏州丶 第二章有仙人至 苏州人民最近很是焦虑。 原因在于苏州最近发生了两件不大不小的事。 一是不久前苏州城内来了个红衣女子,在城中摆下擂台,竖起一面“比武招亲”的大旗。这种摆擂求偶的事在江湖中很是常见,多半是女子为了寻求一个修为高深的夫君,一些外貌不佳但是修为高深的侠客们便可趁此机会解决自己的独身问题。 女子名为红靥,无论身材还是长相都是上上之姿,很难有人不被她吸引到,于是第一天来挑战红靥的几乎来了半个城的剑客豪侠们,在“这叫个什么事儿啊。” 年轻道士躺在一块石头上,翘着腿,嘴里叼着一根稻草,一脸郁闷。身边坐着双手合十的和尚,时不时偷偷看向不远处的少女。 “和尚,你这算不算抢兄弟女人?”段楚易踢了踢和尚。 虚云一脸正经:“不能算,贫僧只是在危难之时救下了尹姑娘,算是江湖道义。” “你倒是江湖道义了,这人怎么处理?大家都走散了,她师兄脑子又不太好使,万一以为人是咱俩拐走的,二话不说给咱俩来上一剑,你抗还是我抗?”段楚易瞪眼道。 “我可还记得有些人昨天还说过仲兄真是当世奇才,文韬武略,和仲兄联手真是我生平最大的荣幸这种话。”虚云脸色不变。 “场面话你懂吗?”段楚易一个翻身爬了起来:“你个和尚懂个屁!你看看他师尊护犊子的样,我不夸夸他,他给我使绊子咋办?” 和尚看天,一言不发。 段楚易一摆手:“算了,老子去问问这娘们儿怎么想的,咱俩先把这个烫手山芋扔出去,再去找我那苏兄弟,也不知道离开了我们苏兄弟过的好不好,有没有人欺负他。”说到最后还像模像样的抽了抽鼻子,一脸伤感。 尹婉婉的心情现在很是微妙,之前巨龙的吼叫声自己也昏过去了,等醒来就看到道士和和尚在不远处的石头旁边嘀咕些什么。 虽然同为三教弟子,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但现在看到那两个人手舞足蹈的聊天,尤其是那个姓段的道士脸上表情捉摸不透,一会喜一会悲,活脱脱像个神经病一样,尹婉婉就有些担忧,莫非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那啥,尹姑娘,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吗?”段楚易挤出了一个自以为很平易近人的笑容。 “能先帮我找到我师兄吗?”尹婉婉悄悄把手放到了腰间的长剑上。 段楚易看到了少女的小动作,眼角一跳,往后退几步道:“这仙境我们也不知道有多大,我和和尚准备先去找我那苏兄弟,尹姑娘不如先跟着我们,路上要是偶遇到了仲兄自然是更好,如果遇不到,我们也会将尹姑娘安然无恙的送出仙境。” 鬼才愿意见你师兄。段楚易心里嘀咕道。 尹婉婉有些犹豫,咬了咬嘴唇不说话。 “有人来了。”一直在闭目养神的虚云突然道:“先藏起来。” 段楚易一愣,看了看周围还没自己小腿高的草和石头,问道:“藏哪?头钻草里行不行?” 尹婉婉更加确定了眼前这个道士脑子不太正常了。 虚云来到两人面前,解开身上的袈裟,右手捏出一个法诀,袈裟飘浮到三人头顶上,散发出金色的光芒,将三人罩在其中。 “这玩意行不行?”段楚易抬头看了看空中光芒四射的袈裟:“这么看起来我们更显眼了啊和尚。” “这应该是佛祖的‘梵云袈裟’,袈裟所罩之处,可以隐匿一切物体,除非是佛祖道祖和我师父那种人物才能探知到。”尹婉婉质疑道:“说起来你是怎么混成道祖师弟的?我至今没发现你的闪光点。” “小姑娘家懂个啥?贫道资质聪慧,一心求道,只是没有花心思在这些旁门左道上。”段楚易一脸高深莫测,脸不红心不跳。 尹婉婉哑口无言。 “御道宗的孙瑜。”虚云眯了眯眼,看清了来人:“另一个不知道是谁。” “说起来御道宗也是我道家门派,同根同源,算起辈分来孙瑜还得叫我一声师叔,不如大家坦诚相见,相互帮助?”段楚易伸长脖子瞅了瞅,提议道。 虚云摇了摇头:“你的师侄看起来不太对劲,先看看再说。来之前师父还提醒我要小心你的这位师侄。” “出家人疑神疑鬼。”段楚易嘀咕道,但还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嘴里叼上一根刚拔出来的草。 孙瑜走到三人附近,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其他人后,挥挥手示意身后的刘怅离得远一些。 刘怅一言不发,转过身走了一里路才停下。还是背对着孙瑜。 孙瑜满意的点点头,抽出腰间的长剑,左手捏住了剑身,鲜血顿时遍布剑身,顺着剑尖滴落到地上。 孙瑜将长剑插入地面,双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剑身发出白色的光芒,不停闪烁,闪烁的速度越快,孙瑜双手掐诀的速度也越快。 “和尚,他在干啥,对空气施法?”段楚易推了推虚云。 虚云摇了摇头。 “召灵之法,一种以自身寿命和神魂为代价的禁术,他在召唤先祖的神魂。”尹婉婉小声道。 段楚易愣了愣:“你为啥知道这么多?” 尹婉婉有些尴尬道:“师尊说我的体魄不适合修行,所以我对‘术’的了解比较多。” 段楚易赞叹道:“原来尹姑娘靠脑子吃饭的啊,那带着你可太省事了。” 尹婉婉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神经病,索性少说话。 另一边的孙瑜掐诀速度也慢了下来,剑身发出的白光不再闪烁,但三人都能感觉到四周的灵气波动出现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所有的灵气都聚向了那把古朴的长剑。 三人小心翼翼的控制着体内的灵气缓慢流动,这时候被发现可不是什么好事。 “出来了。”尹婉婉小声道。 话音刚落,长剑的上方,四周的灵气凝聚成了一个身着长衫的中年男人的身影,男人闭着眼睛,伸了个懒腰。 孙瑜停下掐诀,面色激动,双膝跪地道:“御道宗第五代弟子孙瑜拜见祖师。” 男人懒懒的睁开眼睛,打量了一下四周,才转向面前的后辈,托着下巴道:“你做的很好,接下来去找到桃花道人,只有他才能让本座重生。” 孙瑜皱眉道:“但那桃花道人会愿意为祖师用那复活之术吗?” “那就由不得他了。”男人挑了挑嘴角:“这桃花仙境中可藏着那位的神魂,要是本座不小心破坏了仙境中的什么,影响到了那位的神魂,不知道这道士会有什么反应。” “找到桃花道人,其他的不用管。如果有人阻拦,杀了便是。”男人声音平淡。 “是,祖师。”孙瑜低头道。但很快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看向男人:“但是祖师,此次进入仙境的人中,除了三教弟子,还有一个姓苏的少年,有些奇怪。” “奇怪?”男人抬眼道:“怎么个奇怪法?”他们看来,红靥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子,不太像是什么武林高手或者修行之人,要对付的也只有同城的其他竞争者们。 然后在一天的激烈战斗完毕后,剑客豪侠们完全没有得到跟竞争者们交手的机会。 因为没有人能胜过红靥,红靥也似乎没有将这些所谓的江湖豪侠们放在心上,看他们耍完一套乌龟王八拳后便随手把人拍下台去。 在胜出后,红靥会找挑战她的男人们要一件身上的物品,不论是否贵重,然后把这件物品挂在“比武招亲”的大旗旗杆上。 一连三天过去,旗杆上已经挂满了侠客们留下的物品:酒壶、剑鞘、腰带...... “奶奶的,这娘们还想不想嫁人了,老子还没反应过来,她一伸手老子就被扇飞了......不过这娘们手细皮嫩肉的还挺好看。”台下一个大汉回味道。 “狗屁的一伸手,我怎么看着人家是一瞪眼你就飞了?”有人调笑道。 大汉怒道:“放你娘的屁,这娘们绝对抬手了,她没抬手老子怎么飞的?难不成我放个屁把自己崩下来?” 众人还没来得及笑,就听到一个清冷的声音:“再一口一个‘这娘们’信不信老娘把你嘴缝上。” 台下众人不禁打了个寒颤,连忙低头噤声。大汉低头时还不忘小声嘀咕一句:“日,这娘们声音也这么甜,老子......” 话还没说完,众人就看到眼前红影一闪,红靥已经站在了大汉原先的位置上,而大汉已经人在天上往城外飞去......被甩飞出去。 嗯,看来这个娘们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冷淡,脾气还是有点暴躁的。 很快就没有人上去挑战红靥了,大家都知道了这个看起来柔弱的女子十有八九就是山上哪个门派的弟子,修道之人就得有修道之人来对付,不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能染指的。 但还是有人会偷看躺在竹椅上的红靥的身材,单从女人的角度来讲,红靥的身材堪称极品,城中的男人们一致认为红靥低头的时候肯定看不到自己的脚。 而红靥对这些毫不在意,只是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北方的天空,似乎是在等什么人。偶尔也会看一眼城中来来往往的男女老少,眼中会闪过一丝......怜悯。 第二件事则是发生在城主府。 在红靥来苏州城的次日,城中来了一个身披黑色袈裟的和尚。 一般来说,按照城中的规定,只有在丧事上,和尚才会身着黑色袈裟,为死去之人超度亡灵。 但苏州城内很少有人家会在丧事上请和尚来超度亡灵,在他们看来和尚只会在瞎念一段听不懂的经文后拿着碗顺走家里的猪蹄驴蹄狗蹄子。 所以这个黑衣和尚的出现,引起了很大一部分人的注意,不知是哪户人家突发奇想请个和尚来念经。 和尚一路双手合十,低垂眼帘,嘴里念念有词,径直走到城主府的大门前,盘腿而坐,开始念诵佛经。 不知为何,和尚念经的念的很轻,但整座苏州城都能听见和尚的佛经。 “乖乖,这老和尚还想不想活了,敢在那魔头门前念佛经。”众人大惊。 不出所料,很快,城主府中一道血红色的刀光以极快的速度劈来,和尚端坐不动,任由那刀光将自己劈成两半,念经声也随之停止。 随后城主府内跑出来一队士兵,将和尚的尸体用草席裹起来,往城外走去,城外的后山不知埋了多少被城主杀害的江湖人士。 魔道入主中原后,派来管辖苏州城的新城主名为裂影,魔道十大亲王之一,嗜杀戮,在正邪之战中虽不是十大亲王中实力最强的,却是杀人最多、最残忍的。 裂影来到苏州城的第一天,尽管老城主已经放弃了抵抗,愿意主动让出苏州城的控制权,但裂影还是在城中当着所有人的面一刀贯穿老城主的胸口,并将他的尸体吊在城楼之上一直到被风干为止。 城中几乎所有人都想杀了裂影,但理智还是告诉他们裂影这种修为高深的妖魔不是他们所能应对的。 尽管中间也有过山上的修道之人下山来挑战裂影,仙人之姿虽看起来确实是和凡人不同,但却无一生还,修道之人的尸体也被挂在城楼上,似乎是告诫众人不要有危险的想法。 但好在裂影来到苏州城后,一心只顾修行,无暇管理苏州城的大小事务,只要城中居民没有谋反的心思,裂影便对其放任自由。 而对于想要私下谋反的,修为高的,便挂在城头以示警戒,修为低的,直接杀了扔到后山。 所以和尚被杀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敢在城主府的大门前念经?你以为那裂影是你的佛?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谁知第二天,城中又来了两个身着黑色袈裟的和尚,样貌,体型,声音也与昨日被杀的和尚一模一样。 尽管众人心中有些诧异,但也没多想,说不定人家是兄弟三人? 两个和尚依然是径直走到城主府,盘腿而坐,开始念诵佛经,佛经回荡在苏州城的上空,然后刀光闪过,两个和尚一样被劈成两半,被士兵裹起尸体扔往后山。 等到第三天,三个一模一样的和尚出现在城中的时候,才开始有人意识到这并不是个普通的和尚,昨天的两个和尚到今天的三个,其实都是一个人。 这次城主裂影亲自现身,盯着三个和尚看了好一会,在说了句什么话后,见和尚没搭理他,再次出刀将和尚拦腰斩杀,并将和尚的神魂也一并斩了,确保三个和尚死透了,连转生的机会都没有才离去。 第四天,四个和尚还是出现在了城中,城中居民看到这四个和尚已经没有什么惊讶或者别的情绪了。 摆明了人家也是神仙啊,妈的这都什么世道啊,神仙遍地走,还让不让我们活了? 城主裂影是城中最无奈的人。 正邪之战中的他杀过不计其数的敌人,杀的人越多,他越兴奋,尤其是亲手割下对手的头颅,捏爆对手的魂魄,能让裂影有着极大的快感。 但这个黑衣和尚第一次让裂影有了力不从心的感觉,裂影无论问他什么他都不回答,和尚的眼中心里仿佛只有念诵佛经这一件事,哪怕裂影用刀一刀一刀割下和尚身上的肉,和尚都仿佛没有痛觉一样,毫无反应。 裂影放弃了,转身回府,念就让他念,大不了耳朵堵起来就是了,杀也杀不掉,那就耗着吧。更何况裂影也知道了和尚在这里念经的目的,早晚会走的。 这一下苏州人民又不爽了,本来看热闹看得好好的,这城主突然撂挑子放弃了?不是什么杀人如麻的大魔头?不应该多钻研钻研怎么把这个和尚弄死?说放弃就放弃? 这和尚也是,娘的你跟城主有矛盾你俩打一架或者你在他房间门口念经啊,你这搞的全城人都听你念经,不考虑一下我们喜不喜欢听? 白天还好人来人往热热闹闹的,念经声没那么刺耳,一旦到了晚上城内安静下来,和尚的声音清清楚楚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这还睡觉?睡个屁!不是说出家人以慈悲为怀?其实你也是魔道的吧?念经杀人?还不如裂影来的痛快。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城北红衣女子,城南黑衣和尚,像是要在苏州城定居一样,或者说两人似乎想老死在苏州城,甚至都没有从自己待的地方动过。有人盯了好几天,发现这两个人连吃饭和方便都不用。 “你们懂个锤子,修道之人可以不吃不喝上百年甚至上千年,这才过去几天,你看那和尚,能让裂影都毫无办法,一看就是修道大成的高人,想必等我们这一茬人都老死了人家连屁都不会放一个。”某一日,城中有老人抚摸着胡须,给年轻人普及知识。 “不放屁不就憋死了?”有年轻人质疑道。 老人瞪眼:“你这凡人懂个屁,人家修道之人体内的气息都是内外循环的,屁可以在呼吸间排出去,你以为跟你小子一样放个屁还要脱裤子放。” 围观的众人哄堂大笑。年轻人脸一红:“爷爷,不是说好不往外说的?” 老人一愣:“一时冲动,冲动冲动......” 难得清闲的下午,奇怪的是现在本是冬天,但是今天气温格外的高,只穿一件薄衫也不觉得冷,一夜之间街道上的雪也化的干干净净,太阳高悬天空,晒得人身上暖洋洋的,一夜入夏。 这本是不应该出现的景象,不过这段时间大家见过的怪事太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于是大多数人这天下午都放下了手中的活,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磕着瓜子聊着天,享受着好几个月不见的温暖日子。连那和尚的念经声听起来都没有那么讨厌了。 “天上那是什么......”不知是谁先抬起头,看到天空中的景象,声音颤抖。 众人发现阳光突然消失不见了,纷纷抬头望向天空,看到了也许是他们这一生中见到的最壮观也是最难忘的景象。 成千上万的仙剑在天空中密密麻麻的向苏州城飞来,遮挡了太阳的光辉,每把仙剑上都站着一个衣衫飘飘的人,负手而立。 虽然看不清那些人脸上的表情,但想都能想得到那是何等的得意和风流。竟是如此多的修仙之人。 “那都是神仙啊!”城中开始有人跪下,激动得大喊。随后城中居民接二连三的跪下。 在凡人眼中,仙人几乎无所不能,他们弹指间便能令日月颠倒,令山海跪服,仙人拥有这个世上最强大的力量。 仙人之姿,岂是凡人轻易可见?更不用说一次出现这么多的仙人,城中居民所能做的,也只有跪下表达自己的激动之情。就连城主府门前的和尚也停止了念经,城北的红衣女子也从躺椅上站了起来望向天空,眼中闪烁着说不清的意味。城主裂影站在城主府的楼顶上,面色阴晴不定。 “呦,来的还挺快。”在城中一家小酒楼的二楼,一位年轻的公子哥靠在墙上,只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仙人便收回了目光,继续对付桌上的一盘花生米。 有什么好看的,仙人而已,是能多抗我一剑还是怎么?年轻人只看了一眼,就已将远处仙人的实力深浅看了个七七八八。 不过如此。 第四十七章 - 浮世绘:人间异事 - 苏州丶 第七章 “嗯,不愧是桃花仙境。”看着眼前的景象,苏亦憋出来这么一句话。 “我也没想到竟然这么......粉嫩。”段楚易也愣住了。 “小僧只听说过桃花仙境,也未曾见过......”虚云和尚怔怔道。 六人穿过天门,只看到眼前一片粉红色。 粉红色的天空,粉红色的太阳,还有到处都是粉红色的桃树,以及散落满地的粉红色的桃花。 嗯,粉红色的仙境。 “这桃花道长,莫非是位女子?”苏亦摸了摸下巴猜测道。 “放你娘的屁,桃花道长不知比你好看多少倍。”红靥在身后冷冷道。 苏亦一愣:“你见过?” “五百年前在桃花仙境中见过一次。” 苏亦大惊:“我一直以为你也就比我大个一百来岁,不曾想你竟然是我奶奶辈。” 红靥冷笑道:“老娘曾经还想做你妈。” 苏亦哑口无言,旁边传来某道士的偷笑。以及身后秦越憋笑的哼哼声。 “那红靥姑娘既然来过,不如给我们带个路?”苏亦试探道。 “老娘只是来过,不代表认路。” 苏亦被噎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呦,苏兄,你的梦中情人在前面。”段楚易拍了拍苏亦。 苏亦伸长了脖子往前看了看,果然,仲利和尹婉婉一行人走在他们前面不远处,还有那位裂影城主,看样子两伙人是走到一起了。 “臭味相投!”段楚易评价道:“除了那位尹姑娘。” 苏亦点头道:“嗯,两个时辰前我看段兄跟仲利他们一起御剑下来的时候风采真是一绝,让我以为你们挚交好友。” 段楚易大手一挥:“什么话,小道向来洁身自好,只是原来没看清那仲某人的嘴脸!” 苏亦赞叹道:“段兄如此不要脸的样子可真跟道家门风不符啊。” 段楚易老脸一红,挥手道:“苏兄,赶紧跟上,说不定那群人知道怎么走。”说罢自己先带头走在了最前面。 “他一直脸皮都这么厚?”苏亦边跟上边询问虚云和尚。 虚云点头道:“小僧认识他的时候就是这样。” 苏亦点点头表示了解。 “师妹,你看那姓苏的色胚,竟然还跟着我们,是不是很可恶。”仲利回头看了一眼,脸色有些厌恶。 尹婉婉一听到苏亦又在跟,也不敢回头,低声道:“说不定只是正好走到一条路上。” 仲利皱眉道:“就以他的心思?我才不相信他没有对师妹不安好心。” 见尹婉婉低头不说话,仲利还以为她是被苏亦吓到了,于是也低声道:“师妹别怕,刚刚师尊走时在心里对我说,只要那苏亦敢进入仙境,定让他不能活着出去!” 尹婉婉心里一惊,连忙问道:“师尊要对他做什么?” 仲利冷笑道:“师尊说,在桃花道人的桃花观外,挂有一块当年尊上留下的玉牌,那是我儒家信物,只要我找到那块玉牌,通过它传消息给师尊,师尊就能破开天幕强行进入这仙境,将那苏亦斩杀,并且不会泄露一丝消息出去,神不知鬼不觉。” 说到这里,仲利忍不住笑了出来,仿佛看到了苏亦跪倒在自己脚下的样子。 “仲先生想起了什么开心事?这么开心。”裂影在一旁好奇道。 仲利收了收笑意,转身与这位魔族亲王攀谈起来,没有注意到自己师妹脸上的焦急和担心。 “那小子笑的猥琐至极,一定没安什么好心。”苏亦眯了眯眼。 段楚易附和道:“苏兄所言极是,不如我们在这仙境中再把他教训一顿,把那尹姑娘抢过来给苏兄做夫人。” 苏亦若有所思:“好像可行。” “一个剑仙之后,一个道尊弟子,想不到凑在一起尽干些地痞流氓之事。”红靥冷哼道。 苏亦眉头一挑,刚要反驳,就听到前面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呼,赶忙转头看去。 “是尹姑娘。”一直没说话的虚云和尚道。 然后苏亦等人就看到一个黑影一下窜了出去,奔向了前面。 “好小子,我就猜到他对那尹姑娘有想法......娘的跑的这么快。”苏亦诧异道。 “他娘的,见了鬼了。”段楚易伸手指向前方,面无血色。 苏亦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就在仲利他们一行人的前方,出现了密密麻麻的一群黑影,正在快速的地向着仲利他们移动。 每个人都以黑衣包裹住全身,脸上带着黑色的面具,面具上画着的朱雀和玄武正在撕咬。黑衣人腰间都配有弯刀和长剑两把武器,行动迅速但又整齐,像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 “看起来还挺吓人的。”苏亦疑惑道:“不过有这么可怕?” 段楚易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道:“那是‘天罗’。” “天罗?” “是一个组织。” “那是一个百年前出现的组织,不知道是由一些什么人组成,但是很可怕。” “他们单个人虽然实力不是很强,但每次出现都是上百人甚至上千人,聚集在一起的时候才是最难对付的,看似混乱,但跟他们对上时会有一种他们之间相互配合牵制住你的感觉,让人很难出手。” 段楚易叹了口气道:“后来三教联手铲除‘天罗’在中原的势力,本以为彻底将其斩草除根,却没想到如今又见到了,还是在这桃花仙境中,如此看来,桃花道长倒是跟‘天罗’有些关系了。” “管他有没有关系,我感觉裂影他们已经顶不住了。”苏亦皱了皱眉。 段楚易看了看,果然,在“天罗”大军的冲击下,前方那群人已经在节节败退,甚至有些修为底下的被当场撕成碎片。也就是裂影,孙瑜和那仲利显得不那么狼狈,尹婉婉在虚云和尚的保护下也能勉强应对。 “说起来我最见不得别人欺负女子,更何况还是我好兄弟虚云的女人。”段楚易义正言辞,背后仙剑出鞘,飞向人群之中。 苏亦一愣:“你刚还说抢来给我做夫人的。” 话还没说完道士就挥舞着仙剑冲进了人群。 苏亦叹了口气,回身对身后三人道:“红靥姑娘,你就在这里照顾一下他们父子二人吧,对滴的事交给我们男人来。” 说罢挺了挺胸膛,苏剑仙尽显男人魅力。 红靥翻翻白眼,不理他。 苏亦有些尴尬,扭过头去了“哼”了一声,伸出两根手指,敲了敲腰间的剑鞘,一边抽剑,一边缓步走向战场。 似乎是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天罗”开始注意到了这个正在拔剑的年轻人,犹豫了片刻,便开始大规模的越过那些放弃挣扎的仙家弟子们,扑向了苏亦。 苏亦嘴里哼唱着不知名的小调,长剑出鞘,剑身泛出莹白色的光芒。 苏亦左手竖起长剑,看着冲着自己扑来的黑衣人,眼睛也泛起一丝白色,右手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敲打剑身,剑身的莹白色光芒轻轻波动,瞬间以苏亦为中心,铺天盖地的剑气从剑身上散发出去,笼罩了周围百丈内的所有区域。 所有人都停下了出手,因为“天罗”已经没有人再关注他们了,所有的黑衣人都扑向了苏亦,众人一起围观这位年轻剑仙的第二次出手,每个人的反应都不一样。 像裂影,仲利这些人,脸上的表情就很难受,这么看起来似乎在外面的时候这厮还没出全力?苏亦越强对他们来说就越不利。 另一边像段楚易,一手提着仙剑,一手搂着虚云和尚的脖子跟人吹嘘道:“看到没?我兄弟!大剑仙!和尚,夸!” 虚云双手合十,不搭理这个人。 再就是像尹婉婉这些怀春少女,眼神炽热的看着那俊逸无双的年轻剑仙手持长剑,从容对敌,丝毫不慌的风采,都深深的印进了她们心里。 剑仙苏亦假模假样的摆了一会姿势后,将小姑娘崇拜的眼神净收眼底,心满意足,再次敲击一下剑身,轻声道:“去。” 言出法随,天地间成千上万道凌厉的剑气在停顿一瞬间后,以极快的速度向“天罗”的黑衣人冲去,而原本行动迅速的黑衣人速度突然慢下来了,还没接近苏亦身边百米,就被无穷无尽的剑气切割成碎片。 “是‘剑域’。”虚云和尚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惊讶:“难怪每次他出剑都会影响其余人的速度。” 段楚易一愣:“‘剑域’是什么?” “据说你在道家也是修行剑道,修了百年不知道‘剑域’?”虚云斜了道士一眼。 段楚易老脸一红:“我道家修行的是道法,哪像你们和尚整天打打杀杀。” 虚云翻翻白眼,解释道:“理论上来说,‘剑域’是剑客基于对剑道的领悟,在出剑时自己能掌控的一方小天地。” “在这方天地内,剑客可根据自己的意愿,强行改变这片天地内的物理法则。” 段楚易有点迷:“啥意思?” “通俗来讲,现在苏施主手中有剑,那这方圆百丈内,苏施主可以随意控制时间的流逝,强行让他人速度变慢,自身不受影响。” 段楚易惊讶道:“这是什么仙法?老子练剑百年也没感觉到自己能搞个什么域出来啊!” 虚云想了一会,说道:“你可以不用这么想,千年来练剑之人,出剑能伴随‘剑域’的,加上苏施主只有两人而已。” 段楚易感觉有些安慰,问道:“那另一人是谁?” 和尚双手合十,脸上露出一丝尊敬神色:“剑仙,苏先。” “你这么说我就好受多了,那位苏剑仙怎么可能是我们这种凡夫俗子能比的,想来我苏兄倒是......等会,”段楚易脸上一变:“苏先,苏亦,都姓苏,还都用剑,都会‘剑域’!” 和尚赶紧伸手捂住段楚易的嘴:“自己知道就行了还说这么大声,你忘了那边还有魔族的人了?让魔族知道苏大剑仙还有个儿子,那魔族不得疯了一样追杀苏亦。” 段楚易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拿开和尚的手轻声道:“乖乖,我说呢谁能比我还天才,既然是那位苏剑仙的后人老子就认了,老子生平最佩服那位苏大剑仙了,和尚你做个见证,从今以后我和苏兄就是生死兄弟!” 和尚拿开手,假装没听到。 尽管面前的黑衣人都被剑气切割成碎片消散在了空气里,但苏亦还是没有收剑入鞘,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有一丝气机一直锁定着他们这些人,就等着他放松警惕。 苏亦皱了皱眉,再次念道:“去。” 上万道剑气在“剑域”内开始搜寻起来,但无论怎么搜寻,苏亦都找不到那一丝气机的主人。 “你要耗我就跟你耗着。”苏亦干脆将长剑插入地面,双手按在剑柄上,开始闭目养神。 “他在干嘛?”段楚易偷偷问道。 虚云和尚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就这样过去了一个时辰,依然是没有任何动静,苏亦有些迟疑,是不是自己感知错了?也许是那仲利等人对自己心存杀机,被自己错认成了敌人? 想到这里,苏亦睁开了眼睛,刚准备收剑入鞘,就看到了让自己不敢置信的一幕。 “这是什么意思?”段楚易看到苏亦双手向自己比划着什么,好像还在喊些什么,但自己什么都听不见。 倒是虚云和尚先反应过来,拉着段楚易的同时还不忘拉上正在花痴的尹婉婉,头都不回的就往苏亦身边飞去。 段楚易在空中不忘回头看了一眼,瞬间呆在了原地。 在他们身后的空地上,一条浑身黑色鳞片的巨龙破土而出,巨大的龙身直冲云端,像一根黑色的天柱,连接了天和地。 巨大的龙身在空中缓缓盘起,巨龙先是看向天空,然后低下头看着地上如同蝼蚁般的众人。 “他娘的又是‘天罗’又是真龙的,什么鬼仙境,这是鬼蜮还差不多!老子开始怀疑这个桃花道人是个什么东西了!”段楚易欲哭无泪,扭头就跑。 身后的仲利等人也发现了天上那个庞然大物,连反抗的心都没有,也跟着一起跑。 天上的巨龙俯视着众人惊慌失措的四散奔走,尾巴轻轻摆动,苏亦看了半天,竟然从这巨龙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戏谑? “妈的,成精了。”苏亦骂了一声,瞬间长剑出鞘,对着段楚易几人喊道:“你们先走,我来断后。” “你疯了?”几人都是一愣。 但此时的苏亦已经没功夫想那么多了,连人带剑化作了一道白光冲向了巨龙。 巨龙似乎是想结束这场戏耍了,龙尾一摆,飞上天去,发出了一声吼声。 龙吟! 不论是还在空中的苏亦,还是地上的段楚易等人,皆是被这声高亢的吼声震散了心神,苏亦只觉得心中一震,一口鲜血吐出,从半空中直楞楞的掉了下去,还没落地,就晕在了空中。 最后一眼,苏亦看到了巨龙脸上玩味的笑容。 第四十八章 - 浮世绘:人间异事 - 苏州丶 第九章 “这叫个什么事儿啊。” 年轻道士躺在一块石头上,翘着腿,嘴里叼着一根稻草,一脸郁闷。身边坐着双手合十的和尚,时不时偷偷看向不远处的少女。 “和尚,你这算不算抢兄弟女人?”段楚易踢了踢和尚。 虚云一脸正经:“不能算,贫僧只是在危难之时救下了尹姑娘,算是江湖道义。” “你倒是江湖道义了,这人怎么处理?大家都走散了,她师兄脑子又不太好使,万一以为人是咱俩拐走的,二话不说给咱俩来上一剑,你抗还是我抗?”段楚易瞪眼道。 “我可还记得有些人昨天还说过仲兄真是当世奇才,文韬武略,和仲兄联手真是我生平最大的荣幸这种话。”虚云脸色不变。 “场面话你懂吗?”段楚易一个翻身爬了起来:“你个和尚懂个屁!你看看他师尊护犊子的样,我不夸夸他,他给我使绊子咋办?” 和尚看天,一言不发。 段楚易一摆手:“算了,老子去问问这娘们儿怎么想的,咱俩先把这个烫手山芋扔出去,再去找我那苏兄弟,也不知道离开了我们苏兄弟过的好不好,有没有人欺负他。”说到最后还像模像样的抽了抽鼻子,一脸伤感。 尹婉婉的心情现在很是微妙,之前巨龙的吼叫声自己也昏过去了,等醒来就看到道士和和尚在不远处的石头旁边嘀咕些什么。 虽然同为三教弟子,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但现在看到那两个人手舞足蹈的聊天,尤其是那个姓段的道士脸上表情捉摸不透,一会喜一会悲,活脱脱像个神经病一样,尹婉婉就有些担忧,莫非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那啥,尹姑娘,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吗?”段楚易挤出了一个自以为很平易近人的笑容。 “能先帮我找到我师兄吗?”尹婉婉悄悄把手放到了腰间的长剑上。 段楚易看到了少女的小动作,眼角一跳,往后退几步道:“这仙境我们也不知道有多大,我和和尚准备先去找我那苏兄弟,尹姑娘不如先跟着我们,路上要是偶遇到了仲兄自然是更好,如果遇不到,我们也会将尹姑娘安然无恙的送出仙境。” 鬼才愿意见你师兄。段楚易心里嘀咕道。 尹婉婉有些犹豫,咬了咬嘴唇不说话。 “有人来了。”一直在闭目养神的虚云突然道:“先藏起来。” 段楚易一愣,看了看周围还没自己小腿高的草和石头,问道:“藏哪?头钻草里行不行?” 尹婉婉更加确定了眼前这个道士脑子不太正常了。 虚云来到两人面前,解开身上的袈裟,右手捏出一个法诀,袈裟飘浮到三人头顶上,散发出金色的光芒,将三人罩在其中。 “这玩意行不行?”段楚易抬头看了看空中光芒四射的袈裟:“这么看起来我们更显眼了啊和尚。” “这应该是佛祖的‘梵云袈裟’,袈裟所罩之处,可以隐匿一切物体,除非是佛祖道祖和我师父那种人物才能探知到。”尹婉婉质疑道:“说起来你是怎么混成道祖师弟的?我至今没发现你的闪光点。” “小姑娘家懂个啥?贫道资质聪慧,一心求道,只是没有花心思在这些旁门左道上。”段楚易一脸高深莫测,脸不红心不跳。 尹婉婉哑口无言。 “御道宗的孙瑜。”虚云眯了眯眼,看清了来人:“另一个不知道是谁。” “说起来御道宗也是我道家门派,同根同源,算起辈分来孙瑜还得叫我一声师叔,不如大家坦诚相见,相互帮助?”段楚易伸长脖子瞅了瞅,提议道。 虚云摇了摇头:“你的师侄看起来不太对劲,先看看再说。来之前师父还提醒我要小心你的这位师侄。” “出家人疑神疑鬼。”段楚易嘀咕道,但还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嘴里叼上一根刚拔出来的草。 孙瑜走到三人附近,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其他人后,挥挥手示意身后的刘怅离得远一些。 刘怅一言不发,转过身走了一里路才停下。还是背对着孙瑜。 孙瑜满意的点点头,抽出腰间的长剑,左手捏住了剑身,鲜血顿时遍布剑身,顺着剑尖滴落到地上。 孙瑜将长剑插入地面,双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剑身发出白色的光芒,不停闪烁,闪烁的速度越快,孙瑜双手掐诀的速度也越快。 “和尚,他在干啥,对空气施法?”段楚易推了推虚云。 虚云摇了摇头。 “召灵之法,一种以自身寿命和神魂为代价的禁术,他在召唤先祖的神魂。”尹婉婉小声道。 段楚易愣了愣:“你为啥知道这么多?” 尹婉婉有些尴尬道:“师尊说我的体魄不适合修行,所以我对‘术’的了解比较多。” 段楚易赞叹道:“原来尹姑娘靠脑子吃饭的啊,那带着你可太省事了。” 尹婉婉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神经病,索性少说话。 另一边的孙瑜掐诀速度也慢了下来,剑身发出的白光不再闪烁,但三人都能感觉到四周的灵气波动出现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所有的灵气都聚向了那把古朴的长剑。 三人小心翼翼的控制着体内的灵气缓慢流动,这时候被发现可不是什么好事。 “出来了。”尹婉婉小声道。 话音刚落,长剑的上方,四周的灵气凝聚成了一个身着长衫的中年男人的身影,男人闭着眼睛,伸了个懒腰。 孙瑜停下掐诀,面色激动,双膝跪地道:“御道宗第五代弟子孙瑜拜见祖师。” 男人懒懒的睁开眼睛,打量了一下四周,才转向面前的后辈,托着下巴道:“你做的很好,接下来去找到桃花道人,只有他才能让本座重生。” 孙瑜皱眉道:“但那桃花道人会愿意为祖师用那复活之术吗?” “那就由不得他了。”男人挑了挑嘴角:“这桃花仙境中可藏着那位的神魂,要是本座不小心破坏了仙境中的什么,影响到了那位的神魂,不知道这道士会有什么反应。” “找到桃花道人,其他的不用管。如果有人阻拦,杀了便是。”男人声音平淡。 “是,祖师。”孙瑜低头道。但很快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看向男人:“但是祖师,此次进入仙境的人中,除了三教弟子,还有一个姓苏的少年,有些奇怪。” “奇怪?”男人抬眼道:“怎么个奇怪法?” “那个少年,一剑便砍伤了儒家的一位书院院主,但是按他自己的说法,他才修行了十九年。弟子愚钝,从未见过修行如此逆天的人,若是给他百年时间,岂不是可以比肩道祖儒尊?” 男人坐直了身子,表情严肃:“姓苏?叫什么?还有何特征?” 孙瑜难得看到祖师这么严肃,赶紧答道:“那少年名为苏亦,至于特征,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只知道他出剑很慢,但出剑时周围所有人都会受到他的影响,行动变得极为缓慢。”孙瑜顿了一下,低声道:“甚至在他出剑时,弟子连出手的勇气都没有。” 男人面色有些阴沉,似乎在想着什么,孙瑜低着头跪在一边,不敢说话。 过了一炷香男人才说道:“你此次行动,尽量避开那个少年,不要和他发生冲突,本座大概能猜到他的身份了。” “是,祖师。” 男人摆了摆手:“本座乏了,你退下吧。” “弟子遵命。”孙瑜叩首,跪在地上掐了个法诀,男人的身影逐渐消散不见,孙瑜长出一口气,拔出地上的长剑,收入到剑鞘中,又扫视了一眼四周,对着远处的刘怅招了招手。 刘怅仿佛能感应到一样,转过身走到了孙瑜身边,盯着孙瑜。 孙瑜不太喜欢看着刘怅空洞的眼睛,便转身向前走去。刘怅慢慢跟在身后。 “再等等,裂影很快就会死。”孙瑜淡淡道:“不过三教的那几个弟子既然也来了,那在这仙境中出了什么事,应该也不会有人知道是我干的。” 想到这里,孙瑜有些佩服自己的想法,借助祖师的力量让三教的弟子死在这里,那对三教来说必定元气大伤,对御道宗回到一流宗门的计划来说,自然是一件好的不得了的事。 孙瑜脚步变得轻松起来,开始去寻找自己的猎物了。 “我这是知道了什么秘密?我会被灭口吗?”段楚易故作惊吓道。 “不用担心。”虚云重新将袈裟穿在身上:“听他的语气,本来就没想让你活,你知不知道也没什么区别。” 段楚易扬头道:“我可是道祖师弟,八门上镜,是他说杀就能杀的?” “刚刚那位,好像是御道宗开宗立派的祖师爷,陆羽道长,活着的时候是九门上镜的巅峰剑仙,好像实力远超如今的三教尊上,如果要是将神魂附在孙瑜身上,虽说到不了巅峰时期,但应该是能暂时突破九门的。”尹婉婉打击道。 段楚易眉头一挑,刚要反驳,和尚插到了两人中间:“如果按照尹姑娘这么说,那现在在仙境中能阻止孙瑜的只有苏亦施主和桃花道人了。” 虚云看向尹婉婉问道:“尹姑娘,不如先同我们一起去寻找苏亦施主和桃花道人,不然现在就算找到了你师兄,我们也难以自保。” 尹婉婉犹豫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段楚易赶紧借坡下驴道:“看你这么明白事理,贫道就不跟你计较了,现在出发!” 尹婉婉翻了个白眼,对虚云道:“我来带路吧,我能感知到灵气的浓郁程度,最为浓郁的地方,应该就是桃花道人所处之地。” 虚云点点头,伸手示意尹婉婉先走,然后一把拉上了东看西瞄的段楚易,跟在了少女的身后。 第四十九章 - 浮世绘:人间异事 - 苏州丶 第十二章 “我师兄,是傻的吧?”尹婉婉看着正在和孙瑜推心置腹的仲利,有些开始怀疑自己这个师兄脑子到底好不好用。 半个时辰前她和虚云找了个“在仙境中乱转无意中遇见”的理由成功混进了人群中,各自心怀鬼胎的众人虽然觉得这个理由有些荒谬,但也没有过多在意。 尹婉婉找了个机会偷偷告诉师兄要小心孙瑜那些人,没想到仲利非但不信,还说御道宗的名声是公认的好,让自己不要受他人蛊惑,说的时候还有意无意的看了眼虚云和尚,看来对之前两人反水跟苏亦站到一起的事情让他耿耿于怀。然后转身就去跟孙瑜交谈下一步如何行动的计划去了。 “和尚,现在怎么办?”尹婉婉有些头疼。 虚云沉吟道:“既然仲施主不相信我们的话,我们也不能直接拆穿孙瑜的阴谋,那就只能静观其变,唯一的办法就是等段兄找到了苏兄告诉他这里的情况,事情才能有转机。” 犹豫了一下,虚云又接着道:“恕小僧直言,仲施主确实......不太聪明。” 尹婉婉叹了口气道:“从书院出来之前,还觉得仲师兄是我见过最优秀的男子了,学识渊博,修为高深。现在这才过了几天,仲师兄之前给我的印象全都毁了。” “总是要一起经历一些事,才能真正了解一个人的。”虚云喃喃道。 “你跟那位苏亦苏公子很熟吗?”尹婉婉想到自己师兄就糟心,索性换了个话题。 虚云一愣,实话实说:“严格说起来,仙境外是我和苏兄的第一次见面。” “第一次见面你都敢毫不犹豫的站在他那边,不惜跟我儒家作对了?” 虚云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其实是因为,昨天夜里,小僧去见了师尊一面,师尊告知说如果今天见到了苏兄,不管发生什么都要毫不犹豫都不要跟苏兄作对,甚至有必要顺势和苏兄结交一番。” “天圣上师这么看好苏公子?”尹婉婉有些惊讶,在她印象里那位佛祖的师弟,佛教第二人一向对任何事任何人都没有兴趣,据说就连自己弟子的教导都是由佛祖一手代劳,可谓是无欲无求无牵无挂。 “确实是件令人奇怪的事。不过师尊是有大智慧的人,师尊的话自然是有他的道理,所以小僧只需听从就是了,况且苏兄也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虚云解释道:“不过师尊还说了一句话,让小僧觉得有些不安。” “嗯?上师还说了什么?” 虚云皱眉道:“师尊说,有朝一日,苏兄剑道大成之日,一定会问剑于三教尊上。好的结果是仅仅只是问剑,没有其他。但如果是坏的结果,可能三教就此不复存在。” 尹婉婉惊讶道:“那上师还让你与他交好?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位苏公子岂不是三教的敌人?” 虚云摇头道:“小僧也问过这样的问题,师尊的回答是,如果真的有那一天,那对人间来说,兴许会是最好的结果。” “最好的结果?”尹婉婉有些疑惑:“难道上师认为现在的人间不够好?” 虚云左右看了看,确定附近没有人关注这边,低声道:“不仅仅是这样,师尊认为现在的人间不像是人间。虽然在魔族统一后,看起来人族和魔族没有明面上的矛盾,一片祥和,但师尊始终认为在这幅景象的后面,藏着一些他也看不透,不了解的东西。” “连天圣上师这样的身份和境界都不了解?” “师尊说,可能是只有三教尊上才知晓的秘密。这个世间其实是迷雾重重的,需要有个人来斩开这团迷雾,让所有的事情都浮现在世人眼前,他做不到,但会有人做到。” “所以苏公子是上师相信的人吗?”尹婉婉好奇道:“如果不是三教中人,还有什么宗门能拥有苏公子这样的天才呢?” “三教不会允许有天才流失在外的,也没有哪个宗门能掌控苏兄这样的人。”虚云摇头道:“如果小僧所猜不错,他应该是那位大剑仙苏先之子,不然小僧实在无法解释,什么样的人短短十九年就能有这么高深的剑道。” “大剑仙苏先?”尹婉婉眼神放光:“传说中的天道之下第一人?” 很快又收回了激动的神态,重重点头道:“和尚我同意你的看法,只有人间最强才能教出这样的剑术。这么一说仲师兄和严师叔败在苏公子剑下倒也不算什么丢人的事。” “话虽是这么说。”虚云若有所思的看着尹婉婉道:“不过儒教的行事风格小僧还是有些了解的,小僧始终觉得,子清先生不会就愿意这么善罢甘休。” 尹婉婉一愣,想起了刚进入仙境时师兄说过的话,刚准备告知虚云,眼角余光就看到了孙瑜和仲利并肩走来,话到嘴边赶紧收回,给和尚使了个眼色。虚云点点头,表示明了。 “虚云大师,尹姑娘,看到二位平安无事,贫道可算是放心了。”孙瑜笑容真诚。 虚云和尹婉婉对视一眼,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贫僧谢过孙道长关怀。” 孙瑜连忙摆手道:“大师客气了,贫道惭愧啊,两位消失不见,贫道只能心急,却没有采取任何措施。” “道长言重了,这仙境中变换莫测,贫僧二人也是辗转多次才在无意中和诸位在此汇合。实属不易。”虚云心道你心急怕是想早点送我们去见我佛如来。 孙瑜咳嗽了一声,看似不经意道:“不知二位可知苏公子和段道长的下落?他二人始终不见踪迹,贫道难免有些担忧。” 虚云摇头道:“方才那条巨龙咆哮之时,贫僧也昏了过去,等再醒来时身边空无一人,和尹姑娘也是在路上无意中相遇。” 孙瑜盯着和尚的眼睛看了看,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原来如此,两位想必一路走来这里也有些劳累了,不如先坐下歇息片刻,贫道等再去商量一下接下来的行动计划。” 虚云点头道:“如此甚好,孙道长请。” 孙瑜点点头,转身和仲利一起离去。 “和尚,佛祖不是说出家人不打诳语吗?你这三句话有两句都犯了戒。”尹婉婉以心声问道。 虚云面不改色:“阿弥陀佛,小僧不得已而为之,想来佛祖是不会怪罪于小僧的。更何况这仙境与外界隔绝,不在佛祖的管辖之内。” 尹婉婉“噗嗤”一笑,刚准备继续调笑和尚两句,两人就看到那孙瑜突然转过身来,笑眯眯道:“对了,刚刚听仲兄说,尹姑娘告诉仲兄说要小心贫道?不知尹姑娘是听说还是看到了什么,还请尹姑娘不要多心,贫道无论修为还是智慧都远不如仲兄,况且贫道也别无二心,可千万不要因为一些莫须有的事情,破坏了此时大家的团结啊。” 说完,孙瑜的目光在尹婉婉和虚云身上转了转,又笑眯眯的转过身离开了。 尹婉婉被孙瑜一看,只感觉如坠冰窟,像是一条毒蛇正在盯着自己即将到手的猎物,想先把猎物玩弄一番再取了性命。 “虽然小僧和段兄一直有些争执,不过在有一件事上,我现在十分认同段兄的看法。”虚云叹气道:“你这位师兄实在是脑子不太好,儒家收取弟子的眼光小僧实在是不敢恭维。” 尹婉婉点点头,表示认同,从此仲师兄的形象在心中彻底坍塌。 虚云抬头看向远方:“希望此时段兄和苏兄已经成功会和了,孙瑜已经发现我们了,不知道还能留我们到什么时候。” 第五十章 - 浮世绘:人间异事 - 苏州丶 皇城,兴庆宫。 宽敞的院子里,身穿金色锦衣的中年妇人靠坐在宽大的躺椅上,闭上双眼,任由一阵阵微风吹起随意散落的长发,零散的露出几缕逐渐花白的发丝。 妇人的身旁分别站着四名宫女,身后的那名宫女轻轻推动躺椅,使得躺椅有节奏且轻微的晃动着。 左右两侧的宫女各举着一把一人高的芭蕉扇轻轻扇动,既巧妙地挡住了映照到妇人脸上的一丝亮光,又能带来丝丝柔风。 最后一名宫女则是跪坐在妇人的身侧,极其熟练地为其按摩双腿。 “莲儿啊,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妇人看了看逐渐转黑的天空,轻声问道。 “回太后娘娘,现在已是戌时了,太后可是要用膳了?”身后的宫女回答道。 太后摇摇头道:“平日里这个时辰,念伊这丫头应该早就来宫里陪哀家用膳了才是。今日迟迟不见人影,哀家在想会不会是路上出了什么意外。” 莲儿笑道:“郡主殿下聪慧过人,一向古灵精怪,且在这长安城内无人不识郡主,应该是不会遇上什么麻烦,想来大抵是有些事情耽搁了一会儿。” “若是平日里自然是不用担心的。只是这几日,城中来了这么多山上修士。这些人虽表面上给了皇室面子,但他们必定是不会完全被我天祺的规矩约束。”太后略微有些担忧道:“就怕是念伊和这些人起了冲突。以念伊的脾气,哪怕是错了也不会低头认错。” 太后想了想道:“莲儿,你速去让人出宫打探一番郡主的消息,念伊这还是头一次这么晚还没进宫来,哀家始终是有些放心不下。” “是,太后。”莲儿停下手中的动作,赶忙转身离去。还没走出两步,迎面便撞上了一名身穿黑色常服的年轻男子。 瞧见来人的样貌,莲儿“呀”了一声,赶紧退后两步行礼道:“奴婢月莲参见陛下。” 天祺的皇帝陛下,纪清尘点了点头,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多礼。随即快步走到太后身前,单膝跪地道:“儿臣来给母后请安。” “哀家不是都说了,之前也就罢了。如今贵为皇帝,只可拜天拜地,见了哀家不可再行此大礼了。”太后有些无奈道。 “这么多年来儿臣早已习惯了。如今再让儿臣见了母后却要站着行礼,那才是极不自然。”纪清尘站起身来,走到太后的身后,接替了刚刚的宫女月莲,继续推动躺椅。 “说吧,这次来找哀家又是为了何事。”太后闭上双眼,换了个更放松的姿势躺下。 “母后这是说的哪里话?没事儿臣就不能来看望母后了?能陪母后说说家常话也是极好的”纪清尘委屈道。 太后冷哼一声:“话说的好听,可就是没见陛下哪次过来是陪我这老东西闲聊的。你们兄弟几个都是一个德性,长大了翅膀硬了就飞了。要不是还有楚丫头每日来陪哀家解乏,这宫中真是一日也待不下去了。” “什么话,母后可一点也不老,谁不知道母后当年是我天祺第一美人。儿臣生平最佩服父皇的地方就是能娶到母后这么倾国倾城的女子。不像儿臣,后宫之内皆是些庸脂俗粉,不及母后半分姿色。”纪清尘一本正经道。 “油嘴滑舌,尽是跟你父皇学到了这些东西。”太后笑骂道。 纪清尘嘿嘿一笑,随即左右扫了几眼,疑惑道:“今日怎么没见念伊这丫头,我说这兴庆宫内怎的如此清净,平日里若是她在,连着附近的佳宁宫和安庆宫都能被她折腾的鸡飞狗跳。” “哀家刚刚也在纳闷儿呢。以往若是有事来不了,她都会命府中家仆来宫里知会一声。但今日既无人来报,也不见这丫头的人影。哀家担心她可能是在路上遇到了什么麻烦事。”说到自己疼爱的义女,太后的脸上又浮现出一丝担忧之色。 “以念伊的身份,别说是在长安城,就算是整个天祺国土都无人敢招惹她。除非......”纪清尘皱了皱眉:“除非是她和城里的那些山上修士起了冲突。 此次来长安城观看龙虎山和武当山争斗的,皆是各大门派中颇有威望的长老前辈,或是年轻一代中的天之骄子,尽管念伊贵为郡主,但对这些人来说,就连儿臣这个皇上,他们若是不想,都能不给半点面子。” “好端端的净要在宫中搞什么道家正统的比武,到时这么多山上人都进了皇宫,你那些后宫妃子,和其他兄弟姐妹的安全怎么办。”太后埋怨道:“难不成指望你这位凡间帝王能管得住那些山上神仙?” 纪清尘讪笑道:“儿臣自然是管不住他们的,不过儿臣已派出影卫,监控着长安城的每一处,如果只是一些个山泽野修闹事,影卫还是能够应付的。 至于那些个大门大派,如今七弟也在城中,且不说七弟能否是这些人的对手,但他毕竟还是天一阁那位东方先生的亲传弟子,纵然是武当山和龙虎山这样的门派,也是不愿也不敢和天一阁结下梁子的。” “你是皇上,你觉得安排妥当了就行。”太后闭上眼睛,“对了,把清元叫过来一起用膳吧,哀家也有好几日没见着他了。” “七弟他,此时不在宫中,说是离家太久,如今对长安城已经不甚熟悉了,所以这几日都由天龙卫统领李毅陪着他一直在城中闲逛。”纪清尘说完,小心的看了看太后的脸色。 果不其然,太后闻言脸色马上就难看了起来,冷哼道:“城内闲逛?他一出生就天天跟那个李毅在城中到处乱跑,还能有多不熟悉。哀家只怕是每日都逛到了柳如烟的酒楼吧? 哼,若不是哀家当年......” 听到这里,纪清尘心里一动,小心问道:“母后,儿臣一直有一事不解。我和五弟都是母后您亲手带大的,自然是跟您亲的。为何在七弟出生后母后您就离开了一段时日?这件事当年儿臣也问过父皇多次,父皇并未告知儿臣。” 太后沉默了半晌,最后还是叹了口气道:“此事哀家暂时还不能告知于你,日后你自会知道的。” “儿臣知道了。”纪清尘点头道,只是心中愈发好奇,每次问到父皇和母后这件事,二人都不愿意提起,莫非这其中有什么秘密? “弯弯绕绕的,还不说正事?”太后提醒道。 纪清尘“哎呦”一声,“瞧我这记性,儿臣前来是想跟母后讨论一下云汐的婚事。” “嗯?云汐这丫头这么快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太后有些惊讶。 “母后一向对云汐不太关注,记不得也是正常的......” 太后点头道:“这姑娘倒是个好姑娘,就是太木讷了,没有念伊那么活泼。不过仔细想来,哀家对她的关怀确实太少了,实在是有些愧对她的生母。陛下已经为她选好夫家了?” “再过三日便是武当山的张掌教和龙虎山的路天师比武之日,同时也是云汐的生辰,届时各大门派的英雄豪杰都会聚集在宫中,儿臣想的是,若是这其中有一些个青年才俊,师门及人品都是极好的,也许能与其交好一番,若是能和云汐互相看中,那自然更好。”纪清尘说道。 “这些山上仙师,能看得上凡间的女子?”太后问道。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云汐这丫头的容貌,放在我天祺都是一等一的好,儿臣认为,就算是那些修道之人,也未必不会动心。”说完这番话,纪清尘悄悄伸长了脖子,看了看太后的脸色。 这个主意他是有些私心的,若是能将皇室公主嫁给山上的某个高门大户,也许对皇室来说,日后会是一个不小的助力。虽然对云汐有些不公平,但皇家向来最为无情。 作为皇室的公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从出生之日起,她的命运就注定要作为皇室联姻的工具。 太后伸出手指,轻轻敲打着靠椅的扶手,沉默了好一会才说道:“这件事,要办的好些。当年希贵妃临终前曽嘱托哀家,日后一定要为云汐寻个好婆家。切莫只因师门背景就将云汐随意嫁了。她终究还是我天祺的公主,出嫁也要风风光光的,不可受半点委屈。” 纪清尘舒了一口气,赶忙道:“儿臣遵命,云汐也是儿臣的妹妹,儿臣也不会苦了她,一定会为她精挑细选一位如意郎君。” 太后点点头,又闭上了眼睛。 “还有一事,母后,七弟他如今既然已回到了天祺,修道小有所成,儿臣派他去军中辅佐楚将军如何?”纪清尘问道。 太后摆了摆手,“这件事就不用管了。你们兄弟三个,你是当今天子,人间真龙,自然是需要坐镇天祺以壮我天祺国威。 清明是我天祺最锐利的剑,以他的军事才能以及战场上的表现,日后必然会接替云阔成为我天祺的镇国大将军。 至于清元,就像是展翅翱翔的雄鹰,成年之后只会越飞越高,他不会一直待在宫里的,宫里可没有他喜爱的自由。” 纪清尘点点头,“母后所言极是,儿臣其实也想到了,只是七弟不能留在天祺辅佐儿臣,难免会有些遗憾。” “从那位大名鼎鼎的东方先生驾临天祺的那一日起,清元就注定日后的人生跟我们会越来越远。”太后幽幽道:“不过你也无需担心。如今以我天祺的国力,大端和青云只有联手才可勉强能有一战之力。但这两国若是要联手,除非青云的那个小皇帝能放下自己的杀父之仇。 至于那些个山上神仙,哀家知道,这几日他们所展现出来的神通对你来说有些匪夷所思。但山上有山上的规矩,他们若是擅自插手人间之事,自然有人会惩治他们,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忧。” “母后好像对山上之事极为了解?”纪清尘好奇道。 太后愣了愣,随口答道:“哀家也只是道听途说罢了。” 纪清尘点了点头,不以为意。 正当纪清尘脑中思考着怎么说能让自己离去显得自然一些,眼角忽然瞥到地上有一道漆黑的影子正在快速移动,倏然间就来到了太后的躺椅身前。 那道影子站定后,开始缓缓的从地上立了起来,直至化成一个漆黑的人形站在了几人身前。 影卫,相传是天祺皇家的守护者。没有人知道影卫的实力有多强,虽只有不到百人,但先皇曽评价道,影卫一人,可抵一万精锐士兵。他们平日里的形象就是潜藏在各处的影子,若是到了该出手时,便会化成一道漆黑的人形,给敌人致命一击。 纪清尘记得,自己曽问过父皇,既然影卫如此强大,为何不动用影卫来对敌国发动战争?以影卫的实力,不论是暗杀还是正面的搏杀,在战场上都是无往不利的。 但父皇却说,影卫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他们只是一种和天祺曾经的某一任先祖签订了契约的生物。这份契约能让他们守护长安皇城千年万年之久,但同时也限制了他们的自由,若是离开了长安城,他们可能就会彻底消失在这个世上。 这次谈话的最后,纪德还有意无意的说了一句,“距离那份契约的签订已过了太久,朕总觉得影卫似乎想要寻找能破解契约的方法。也可能是朕多疑了,但将来等你继位后,切记不可过于依赖影卫,完全将自己及皇室成员的性命交到他们手上。” “参见太后、陛下。”影卫沙哑的声音打断了纪清尘的思绪。 “何事?”纪清尘问道。 “回陛下,郡主晚间时分在赶来宫中的路上,骑马冲撞了几个龙虎山的道士,那几个道士在知道了郡主的身份后反而强行拦住去路,逼迫郡主赔礼道歉。”影卫毫无感情的答道。 “果然被哀家给猜着了。”太后坐起身来,“那几个道士有无对郡主动手?” “天龙卫副统领张修正及右相李平及时赶到,方才已与龙虎山的道士交涉了一番,只是对方并不领情。” “这么说,此事是无法善了了。”太后眯了眯眼,语气冰冷,“若集影卫之力,能否拿下那几个道士?” 影卫摇头道:“若只是几个寻常道士倒也罢了,只不过那位天师府的路天师,似乎就在其中。路天师应该是感受到了属下等人的存在,以自身道气压迫的属下不能靠前一步,属下只好回来将情况禀报于太后及陛下。” “一派宗师就是如此行事?”纪清尘的表情也阴沉了下来,“难不成他龙虎山能骑在朕的头上?” “太后、陛下倒也不必担心,郡主出事之时,七王爷正巧在现场,而且七王爷已出手重伤了那名咄咄逼人的女道。”影卫说道。 纪清尘舒了一口气,“不过七弟既然已经出手,想必那位路天师也会坐不住吧。” 太后点点头,随即对影卫说道:“继续去打探消息,若是七王爷能顺利解决此事,便让他和郡主一同进宫来见哀家。” “是。”影卫低头行礼,随即又缓缓融入地下,化作一道黑影快速离开。 “母后,若是那位路天师突然发难,七弟毕竟还年轻,能应付得来吗?”纪清尘有些担忧道。 “若是别人,想来是不大可能。不过那位东方先生的亲传弟子,他的几位师兄如今都是站在山巅的那几个人,想必清元也不会差的。”太后幽幽道,不过还是不时的看了看北方,似乎想要看出些什么端倪来。 —— —— 长安城,记德酒楼。 中年道人右手持剑,横剑在胸,左手将早已有些萎靡的师妹护在身后,死死盯着对面酒楼三楼上的那个白衣男子,与此同时,周围围观的百姓也都看向三楼的男子,交头接耳道这戏看的不亏,越来越是精彩了。 中年道人脸色沉重,自己这个师妹虽然性格乖张,但若论起实力和道法,在年轻一辈中也算是出类拔萃的那一批。但今日那个年轻人似乎随手之间就重伤了她,甚至就连自己都没看到他是如何出手的。 想到这里,中年道人回头看了看位于最后方的少年道士,少年依然只是抬头看天,似乎发生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贫道乃是龙虎山天师府许源淳,家师是天师府当代天师路屹然道长,这位是在下的师妹林秀英,不知阁下名讳?是否是山上的哪位前辈高人?”中年道人沉声道,心中暗暗希望对方在听到师尊的名号后能够知难而退。 白衣男子并未答话,倒是身后走出一名身穿黑衣的中年男人。 “是李将军。”李平轻声道,“这么说那位便是......” “七王爷。”张修正也随之松了一口气。 李毅冷冷看了一眼下方的四个道士,作为军人,他生来就有着对陛下的忠诚及尊敬,如今这几个外来人敢对陛下出言不逊,哪怕是七王爷不在此,自己方才也敢挥出一刀。 李毅冷声道:“见我天祺七王爷,还不行礼?” 李平和张修正最先反应过来,赶紧跪下行礼,而周围的百姓虽对这位传说中的七王爷充满了好奇,但由于对皇室天然威严的畏惧,也纷纷跪倒在地。包括那位楚大小姐。 楚念伊偷偷抬眼打量着那位曾经只存在于陛下和太后口中的七王爷,不禁有些发愣。甚至包括此时都凑过来看热闹的城中女子,此时脑海中都只有一个想法。 这世上竟有如此好看的男子! 仿佛来自于天上的风流谪仙人一般,虽近在眼前,却让人觉得远在天边。 此时楼下,只剩龙虎山的四名道士还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站在最前方的许源淳却是早已满头大汗。 第五十一章 - 浮世绘:人间异事 - 苏州丶 自己手中虽然手持长剑,但在面对那个年轻男人时却丝毫不敢有出剑的想法。修道多年来,经历过无数次生死之战的直觉告诉他,如若敢挥出第一剑,那个年轻人一定能赶在师尊出手前杀了自己。 “入我天祺境内,便是我天祺子民,若再不跪,休怪本将军不给龙虎山留情面。”李毅声如洪钟。 许源淳咬了咬牙,看了看身后已是气若游丝的林秀英,他能感受到此刻有一道极为霸道的真气在林秀英的体内四处窜动,不停的撞击着各处的经脉,他尝试过去驱逐这道真气,结果灌入其体内的真气不仅毫无所用,还差点被那道真气反噬到自己身上。 “贫道的师妹确实是有些得理不让人,但从始至终都并未对这位郡主出手,只是言语上略微张扬,七王爷出手如此之重,也未免有些欺人太甚,真当我龙虎山是好欺负的不成?”许源淳怒道。 纪清元合上手中的折扇,用扇柄轻轻敲打栏杆,眼光越过许源淳,不远处的身后是一名身材高大的背剑道士,面无表情。 背剑道士的身边是那名少年道士,少年早已收回了抬头看天的目光,此时有些双目无神,好像站在原地发愣。 纪清元没有搭理此时紧张到了极点的许源淳,将目光落在那名少年道士身上,“亲传弟子此刻命悬一线,路天师好像一点都不担心。” 此言一出,四周又是一片嘈杂。 “那少年难道就是龙虎山天师府的当代天师?” “怎么是个小孩子,我还当是个年过半百仙风道骨的老头儿呢。” “你懂什么,这就是传说中修道修到一定程度,已经达到了返老还童的境界。” 许源淳眼角一跳,回头看向身后的少年,内心有些震惊。 背剑的高大道士眯起了眼睛,盯着对面楼上的年轻男人。 少年道士还是没有接下那道眼神,只是轻声道:“王爷想必是认错了人,小道张臣,只是龙虎山的三代弟子,家师乃是许源淳许道长,路天师是小道的师祖。” “哦?原来是张道长,那可能是本王眼拙。”纪清元居高临下:“既然路天师不在此处,那本王就放心了。” 放心?放心什么?许源淳有些不解。 很快,一股铺天盖地的威压迅速席卷到了他的面前,许源淳赶紧抓着林秀英向后退去,但还是晚了一步,两人一起被那股威压压倒在地,本就气若游丝的林秀英直接就晕死了过去。 许源淳也顾不得其他,用手指掠过剑身,长剑竖起,左手掐诀,一道无形的屏障出现挡在了两人面前,将那股威压阻挡在外。 许源淳刚松了一口气,那位七王爷接下来的举动,让他忍不住骂了一句娘,但行动却丝毫不敢怠慢,抱起师妹就往那高大道人和少年身边跑去。 纪清元将折扇换到左手,以他为中心散发出的威压,巧妙的避开了周围看热闹的百姓,直直的冲向了那四名道士。 似乎是有意等着许源淳带着奄奄一息的林秀英躲到高大道人身后去,纪清元才缓缓举起右手,随即身前多出一道由剑气凝聚而成的雪白长剑,剑尖直指对面的少年道士和高大道人。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此时也无人再敢交头接耳,只是盯着那把剑气长剑,剑上所带的杀意毫不掩饰的冲着四人而去。 下一瞬,在那把剑气长剑的身旁,很快凝聚出了一把一模一样的长剑,三把、四把、五把......只数个呼吸之间,在年轻亲王的身前以及酒楼的屋顶之上,数以万计的剑气长剑悬浮在空中,目标只有四名身穿道袍的龙虎山道士。 许源淳这才知道年轻亲王所说的放心是指什么。 得知了师尊不在此处,便可以放心对自己等人出手了! 在第一把长剑出现之时,高大道人便伸手握住了背后的长剑,做好了随时出剑的准备。而此时面对千万把剑气长剑,高大道人早已收回了手,眼神中带着一丝惊讶。 “不愧是天师府当代天师,弟子身处如此险境,竟还能沉得住气。”纪清元笑道,随即手指轻轻向前挥动,万把长剑在空中齐齐颤动数下,然后一齐冲向楼下的四名道士。 “师尊,这......”高大道人看了看身旁的少年,欲言又止。 少年道士轻叹了一口气,往前伸出手掌,轻声念道:“结。”随即四人身前由浅及深的浮现出一个复杂的阵法。 阵法缓慢的闪烁着金黄色的光芒,慢慢扩大,当第一把剑气长剑接触到阵法时,穿过阵法便消失的无影无踪,紧跟其后的长剑接二连三的钻入阵法当中,只是在长剑数量越来越多之时,阵法的闪烁速度也越来越快。 “那少年竟真是那位天师府路天师?”看到这一幕,李毅惊讶道。 纪清元轻轻点头,“这位路天师其实气息已经隐藏的很好了,我本来也只是怀疑,并不能确定。 但当我在重伤那名道姑时,他周围的‘气’还是出现了一丝波动,应该是他宠爱的弟子?只是不知为何没有出手。那我就只好逼他出手了。” 李毅感叹道:“据说那位路天师已经活了三四百岁了,没想到看着倒像是十五六岁的少年,看来果真是修道修到返老还童的境界了。” 看了眼还在继续冲击那道阵法的长剑,纪清元手中折扇敲打了一下栏杆,那密密麻麻的剑群很快便停下了冲击,消失在了空中。 路屹然也挥手散去了阵法,向前走了几步,行了个稽首礼,“贫道正是龙虎山路屹然,小徒行事张扬,不计后果,将事情闹到如此地步,皆是因贫道管教不周,这才毫无规矩。还望七王爷能高抬贵手,饶小徒一条性命,贫道可代其向郡主赔礼。” 话虽如此,但路屹然却看都没看一旁的楚念伊一眼,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楼上,等着那位年轻王爷的答复。 纪清元故作惊讶道:“果然是路天师,天师乃山上前辈,本王如此出手也有些不合礼数,还望天师莫要放在心上才是。” 看那位路天师并未答话,纪清元又说道:“以路天师的身份,赔礼自然是万万不可的,既然天师都这么说了,本王又岂敢追究天师的过错?对天师出手,本王自然也是有些无礼了,不如此事就当是各有过错,就此罢了?” 路屹然看了看一脸真诚的纪清元,这种场面话他自然是不信的,但这年轻人的实力自己似乎也无法看得清楚,更何况大战在即,一丝风险都不能有。 想到这里,路屹然放弃了出手试探的想法,便点了点头,转身回到了已经奄奄一息的林秀英身边,手掌凌空放在她的背后,一股绵柔的真气很快便进入了林秀英体内,化解了纪清元那道在她体内横冲直撞的真气。 路屹然感知了一下,纪清元的那道真气虽在林秀英的体内到处乱窜,但却避开了心脉和几处重要经脉。看来那位年轻王爷也只是出手教训一下,并没有真的痛下杀手。 想到这里,路屹然的脸色缓和了几分,微微点头,既如此,在自己赢过那姓张的之后,那便也只轻微教训一下他好了。 “王爷,这龙虎山的道士怎么都这么目中无人,看这路屹然对王爷似乎也是不甚尊重。”李毅皱眉道。 “龙虎山是大门大派,在山上颇有些地位,这路天师又是山上前辈,据说还是龙虎山千年来道法最高深的一位,想来有些傲气也是正常的。”纪清元笑道:“不过如果三天后他没死在那位张掌教手下的话,我也不介意替那位张掌教稍微争上那么一口气。” 李毅心里一动,“王爷若是此时出手,让那路屹然遭受些麻烦,岂不是三天后他必然死在那位张掌教手下?” 纪清元摇头道:“龙虎山和武当山,张掌教和路天师,这一战关系的乃是两派千百年来的名誉和地位,道家正统往后千百年的发展和延续。 所以这一战一定要有绝对的公平,无论是谁,都不会,也不愿在此时和这两人私下动手。” 李毅低头道:“属下明白了,确是属下考虑不周。” 纪清元转过身,对身后的两人摆摆手,脑海中已经开始盘算着怎么从柳姨那里骗来几坛真正的好酒。 既然自己都出手救下了这个集所有人宠爱于一身的郡主,想来捞一点好处也是不过分的? “李将军啊,你说我们也算是略微小胜,是不是应该来两坛好酒庆祝一下?”纪清元使了个眼色,让李毅来先开口。 李毅赶紧将头扭到一旁,“王爷说的是,只是末将有公务在身,不能饮酒,倒是可以以茶代酒陪王爷喝上几杯。” 开什么玩笑,找柳夫人要好酒?就连陛下亲自来,柳夫人不还是一样拿兑了大半瓶水的假酒来糊弄陛下,陛下还笑呵呵的没有半点意见。反正他李毅自然是没有这个本事,七王爷面子大,您来?李毅扭头看向栏杆外。 纪清元大手一挥道:“这是什么话,皇兄派你来跟随我,那自然就是一切听从我的安排。今日你的公务就是陪我喝酒,其他事务暂且放到一边。” 李毅悄悄看了一眼一旁柳夫人似笑非笑的看着两人表情,内心有些打鼓,然后义正言辞道:“君命不可违,哪怕是王爷允许了,属下也不能坏了规矩。” 纪清元有些恨铁不成钢,这人怎么油盐不进,他只要好好配合,两人一唱一和,就不信搞不来一坛美酒。 算了,还是自己来吧,实在不行,大不了一会去顺着味儿去偷几坛然后跑路。 如此想着,纪清元转过头来对上柳如烟的视线,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 “王爷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说?”柳如烟索性走到桌子旁重新坐下。 “那个,柳姨,我觉得......”纪清元刚刚把腹稿打好,准备着高谈阔论一番,但很快酒楼外传来的一股气息就打断了他的思绪。 柳如烟椅子还没坐稳,瞥了一眼天边又赶紧走到了栏杆处,三人一齐抬头望去。 不远处的屋顶之上,一个身穿青色长裙的少女不知何时突然从正在散去的人群中反方向冲向正在给弟子疗伤的路屹然,左手中握着一道紫色的符咒,右手快速掐诀。 少女扎着高高的马尾,有些稚嫩的脸上却是一脸坚决,口中念念有词,手中的符咒也随之开始燃烧起来。 在少女精致的鹅蛋脸上短暂停留了一会儿后,纪清元便将目光转向了她手中那道极为危险的符咒。 “这得是多大的深仇大恨,这姑娘不惜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用上了一张九天镇杀符。”纪清元皱了皱眉。 “以性命为代价的符咒?”柳如烟好奇道:“那这威力能有多大?” “相传持符咒者,将自己的性命献祭给这张符咒,在符咒燃烧殆尽之时,会从苍穹之上降下一道九天玄雷,将持符者与其所在范围内的一切活物当场诛杀,可以说是一门以命换命的路数。”纪清元解释道:“我也只是听说过这道符咒的存在,其实并未亲眼见过。这道符咒最为狠辣之处在于,被九天玄雷诛杀之人,只会落得一个魂飞魄散的下场,连转世轮回的机会都不会有。” “如此说来,那位路天师岂不是危险了?”李毅看向了楼下,路屹然似乎并不在意少女带着杀力巨大的符咒正在飞奔而来,而是低头继续给林秀英修补断裂的经脉。 “看来将符咒给这少女的人并未告诉她要怎么使用这道符咒。”纪清元摇了摇头,“九天镇杀符确是威力巨大,但若是在符咒燃烧时,杀死符咒的主人,或是将其拦截在安全范围之外,那最后这道符的威力也只作用于符咒主人自身。” 李毅一愣,低头看去,那位路天师虽然还是毫无反应,但站在三人前方的那名高大道人,身后佩剑已缓缓出鞘。 看到高大道人已持剑在手,少女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慌,但很快又恢复了坚定,甚至是有些倔强,反而是加快了冲向四人的速度。 “师尊,是那纳兰老儿家的女儿。”高大道人看清来人的面容,冷笑道:“找了这丫头许久,没想到自己送上门来了,正好斩草除根。” 路屹然并未答话,但高大道人知道这正是准许了自己这么办的意思。 眼看着少女还有约莫五十步就来到了自己身前,高大道人轻喝一声,一剑递出,直指少女的咽喉而去。 看着黝黑的长剑一剑刺来,少女咬了咬牙,在剑尖即将触及咽喉的瞬间迅速偏了一下身子,任由长剑刺穿自己的肩膀,同时撞在高大道人的身上带着其一起冲向后面的三人。 高大道人并未惊慌,右脚重重的跺在地上,带着少女一起止住身形,同时翻转手中佩剑,宽厚的剑身将少女肩膀上将原本只是刺穿的伤口狠狠撕扯开来,少女顿时痛的满头大汗,但还是没有停下口中念诵咒语。 “垂死挣扎吗?”道人嘲讽道:“为爹娘报仇固然是好事,自古以来,百善孝为先,贫道自然是敬佩你的,只可惜贫道能为你做的也只有去送你和爹娘团聚了。” “你也配提‘善’?可笑至极。”少女停下了咒语的念诵,颤巍巍举起了手中的符咒,身子狠狠地往前一冲,道人手中的长剑剑身全部贯体而出。 少女用另一只手紧紧拉住道人握着长剑的手,愤恨道:“不能杀了那姓路的,拉上你这条走狗本姑娘也不算亏。” 看了一眼即将燃烧完的符咒,高大道人哈哈一笑:“据说黄泉路甚是艰难,贫道就不送纳兰小姐了。” 说罢便是一掌拍出,将少女击飞数丈之外,狠狠地摔在地上,落在人群之中。 “该死,把那姑娘拍入人群,岂不是要伤及无辜!”李毅怒道。 纪清元脸色也沉了下来,看向高大道人,眼中浮现出一丝杀意。 “你们看,那符咒燃烧完,并没有九天玄雷落下。”柳如烟提醒道。 纪清元一愣,偏转视线,少女手中的符咒此时已完全变成一堆灰烬落在地上,但天空之上却没有一丝异象出现,甚至连一两片雷云都未曾见到。 “抱着必死的心来和龙虎山的道士同归于尽,结果不知从何处弄了张假符咒。”纪清元摇了摇头,有些无语。 少女此时坐在地上,看着地上的灰烬有些发愣,不远处的高大道人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道:“看来上天垂怜纳兰小姐,没忍心让纳兰小姐这般绝代佳人魂飞魄散。既然如此,还是由贫道亲手来送你上路吧。” 说罢,高大道人手指在剑身一抹,以极快的速度冲向了坐在地上的少女,长剑周身的空气都泛起了丝丝波动。 少女轻叹一声,闭上眼睛等待着这一剑斩到自己身上。既然没有为爹娘报仇的能力,那就干脆下去和爹娘团聚好了。 忽然间,少女感觉到那极具压迫力的一剑似乎是停在了面前的不远处,没有再前进一步。难不成那道士还要再折磨自己一番?若是如此,还不如直接咬舌自尽,不给他羞辱自己的机会。 第五十二章 - 浮世绘:人间异事 - 苏州丶 第十七章 “你师兄这么恨我啊?还有你师尊?”苏亦瞅着走在自己身边的仲利,摇头叹息道:“年轻人要学会放下仇恨嘛。” “你让他在那么多人面前丢了那么大的脸,而且你还打了儒家的脸......师尊和师兄自然是怨念很大的。”尹婉婉低头答道。 此时四人在虚云袈裟的庇护下,跟着仲利一行人走在一起,尹婉婉也趁机将师尊和师兄仲利的计划告诉了苏亦。 “苏兄,这不躲躲啊?一位儒家圣人的倾力一击,这能硬碰硬吗?”段楚易在后面缩头缩脑的建议道“虽然说苏兄你现在神功大成实力大涨啥的,小弟还是不太看好你啊......” 苏亦一瞪眼,一伸手搭在了段楚易的肩膀上道:“年轻人不应该充满着激情和做好随时战斗的准备?话说你作为道祖师弟未免也太怂了些......” 段楚易赶紧挺胸抬头道:“苏兄这是哪里话?我道家弟子从没有临阵逃脱这种事,别说了,那儒家圣人来了,小弟就先跟他过过招,看看这圣人到底是个什么境界!” “你不怕因此影响了道家和儒家的关系?”苏亦好奇道。 “哪里话?小弟向来义字当头,为兄弟愿意两肋插刀......” 虚云翻了个白眼:“难道不是因为儒道两家向来不和?而且儒家那几位圣人一直都对你印象极差?” 段楚易怒道:“你懂个锤子?上次老子去儒家拜访儒尊还在儒家声名大震,儒尊还很欣赏老子。” “是挺出名的。”虚云点头道:“在跟儒家一个十余岁的孩童的辩论中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十场全输。儒尊说你什么来着?智慧超前?不是当下世人所能理解的?” 段楚易张大了嘴,一脸惊讶的盯着虚云。 虚云摇头道:“这件事怕是在三教中都传遍了,就连三教以外的各大门派都知晓了,现在大家都知道道祖有个不成器的师弟了。” “什么玩意?都不把我当人了?儒家那群老东西都看不出来老子是故意让那小娃娃赢几场的?怕打击了小孩子的学习积极性!” 虚云挑了挑眉,哦了一声。 段楚易只觉得一口老血差点就要喷了出来。 “到了。”苏亦低声道。 三人抬头一看,前方的桃树已经没有那么密集了,在稀疏的几颗桃树中,一座桃树盖成的木屋浮现在众人眼前,木屋的周围用一些桃树枝敷衍的围了一圈勉强算是个栅栏,只留下一个出入口,在入口的左边斜斜的插入一块石碑,“桃花庵”。 “这应该就是桃花道士藏宝物的地方了吧?”有人猜测道。 “肯定是了,那不都写了,‘桃花庵’!” 众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冲了上去,此时顾不得什么高人风范和长辈矜持,世人眼中的仙人们一个个都眼红的往那间木屋冲去,甚至还有各种仙术砸向身边众人来阻挡别人先接近木屋的。 苏亦啧啧称奇道:“就为了点身外之物,一个个都疯了。” “你不懂。”尹婉婉叹气道:“苏公子你是千年难遇的天才,只用了十几年就达到了常人几百年几千年都无法达到的境界,自然是不懂我们这些人的难处,有时候一件适合自己的武器,一套与自己属性相合的功法,就能让一个人在修行路上少走很多弯路,所以这些人才会这么拼命的去抢。” 苏亦楞了一下,挠了挠头,然后问道:“那尹姑娘不去找找有没有合适的武器或者功法?” 尹婉婉摇了摇头道:“我生来不适合修行,所以并没有找这些东西的必要。” 苏亦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接些什么话。 “苏公子想好怎么应付我师兄和师尊了吗?”尹婉婉换了个话题道。 苏亦一拍脑袋:“哎我给忘了,你师兄呢?” “看起来你一点也不上心......” “倒也不是,我还挺怕死的......” 四人四处瞅了瞅,很快就看到了仲利正慢悠悠的走到那块写着“桃花庵”的石碑旁,停下后开始思考什么。 “这就是开始找你们儒家的信物了吧?”段楚易问道:“那信物是个什么东西?” 尹婉婉摇头道:“不知道,师兄并没有提起过。” “苏兄,还不跑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啊。”段楚易凑到苏亦耳边说。 苏亦眼睛一瞪:“我像是那种遇到困难就跑路的人吗?那个什么圣人就算来了我也要跟他干上一架,打不过再跑也来得及......” 段楚易赞叹道:“苏兄果然大丈夫,能屈能伸。” “你们道家什么风气......” “倒也不是,除了我都挺正常的......” “他好像找到了。”虚云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苏亦眯了眯眼看去,仲利似乎是在石碑的后面发现了什么,蹲下了身子,恨不得把脸贴在石碑上去看。 “走,去看看。”苏亦一挥手,一路小跑过去。三人对视一眼,也赶紧跟上。 “仲老弟,你不进去看看?”裂影看到正趴在石碑上的仲利,有些疑惑。 仲利赶紧从石碑上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那什么,小弟对里面那些不是很感兴趣,反而看这石碑颇有些年代感,而且这质地似乎也不一般,像是一件有些价值的古物,便钻研了一二。” 裂影心道我信你个鬼,但还是面带微笑道:“想不到老弟还有这种爱好,为兄其实也对古物有些研究,不如一起相互探讨一下?” 仲利一愣,心道我哪懂什么古物啊,你好好进去找你的宝贝不行吗?非盯着我看干啥? “如此甚好,那大哥先请,看看这块石碑有些什么奇特之处。” 裂影笑着点点头,凑到石碑旁开始装模作样的看了起来,心中嘀咕道老子哪研究过什么古物,你小子一直盯着看,这石碑没有古怪才见鬼了。 然后两个人各自心怀鬼胎的绕着石碑转圈,假模假样的点点头,同时还装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不想让对方看出自己其实什么也不懂的事实。 “合着这俩人啥也不懂啊。”段楚易蹲在地上看着装模作样的两人不屑道:“什么玩意,还装起来了。” 尹婉婉点头道:“师兄确实没有研究过古物,但是师兄极为好面子......” “他好像已经找到了信物。”虚云突然道:“你们看他的手。” 三人一愣,一起看去,仲利双手负后,虽然手藏在宽大的衣袖中,但细看还是能隐约看到双手在衣袖中急速的抖动着,衣袖中还泛着一丝淡淡的白色光芒。 “妈的,大意了。”苏亦皱了皱眉。 “要不趁他把人召出来之前把他干掉!”段楚易提议道。 “这么狠?”苏亦一惊。 “一不做二不休,反正他也要杀你。”段楚易义正言辞。 “我反对。”尹婉婉瞪了道士一眼:“我师兄人不坏的,他只是想教训一下苏公子。” 段楚易瞪了回去,刚要展开自己狂风暴雨般的反驳,又听到一边的和尚低声道:“他停了。” “嗯?为啥?他失败了?”苏亦疑惑道。 “好像是成功了,他好像在找什么东西。”虚云皱眉道。 苏亦一愣:“找什么?他师尊?” 这时三人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似乎有些惊吓道:“子......子清先生?您怎么在这?” 段楚易率先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盯着三人身后的一个女子,嘴半天合不上。 第五十三章 - 浮世绘:人间异事 - 苏州丶 在场众人一起抬头循声看去,在一棵巨大桃树的树顶上,一身青衫的年轻公子正坐在一根纤细的树枝上,一只手托着下巴,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地上那个御道宗的老祖宗。 在更高的一根树枝上还站着一个面容严肃的年轻道士,一手持桃木剑负后,一手在胸前捏着一个法诀,看起来高深莫测。 “看来确实是本座老了啊。”陆羽眯起眼睛,冷声道:“现在随便来个小娃娃都敢对本座这么说话了。” “呦。”苏亦轻笑道:“您老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祖师,这就是那个姓苏的小子。”孙瑜轻声说道。 “哦?”陆羽挑挑眉,看向上方那个年轻人,扬声道:“我说你怎么敢如此跟本座说话,果然是跟你爹一样张扬。” 顿了顿,陆羽冷笑道:“就是不知道你有你爹的几分本事?” 陆羽招了招手,一旁的孙瑜赶紧跪在地上,一脸激动的道:“请祖师爷暂时用弟子的这具身体来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吧。” 陆羽皱眉道:“你这具身体实在是太过一般,要不是没有更好的选择,哼......”陆羽冷哼一声,随即身形化作一团青色的灵气,冲向孙瑜体内。 孙瑜满脸喜悦的张开双臂,灵气与其身体接触的一瞬间光芒大放,笼罩住两人,外面众人只听得孙瑜突然发出一声剧烈的惨叫,然后光芒越来越弱,孙瑜的惨叫声也逐渐小了下去。 “那啥,苏兄,确定不用我帮你?”段楚易蹲下来低声道:“这看起来老家伙是把毕生修为都注入孙瑜体内了,指不定出来个什么怪物呢。” 苏亦看着下方的光亮心里没啥底,但还是摆手道:“不用,让我先试试,我不行你再上。” 段楚易往后一缩:“别,我就那么一说,你打不过我就更打不过了。” 苏亦一愣,刚要出言教育一下这个人,就看道士悄悄塞了一张符箓给他,左右看了看,低声道:“苏兄,这是我此次下山从掌教师兄那里偷来的一张替身符,若是有危险,他可以幻化成你的样子帮你抵挡一阵,除了修为,其他跟你本人一模一样,我就这一张都给你了,做兄弟的够不够仗义?” 苏亦接过符箓,心道原来是我错怪他了,一手拍上段楚易的肩膀,感动道:“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如果我能活着回来,以后不管有什么好处都少不了你的一份!” 段楚易一脸严肃道:“做兄弟的是图你的好处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啊,只要苏兄你能平安归来,我就放心了。” 苏亦大为感动,刚准备再说两句掏心窝子的话,段楚易指了指下面道:“苏兄,他完事了,该你上了。” 苏亦一愣,低头往下看去,地面上的光亮已经消失了,孙瑜负手而立,环顾了一下四周,感受着体内充沛的力量,内心一阵狂喜。 孙瑜抬头看向苏亦,冷笑道:“祖师爷让我杀了你。” “可惜你不是你那位祖师爷。”苏亦说完,腰间的长剑也随之出鞘,这次出剑没有笼罩天地的“剑域”,连破两境后,苏亦想尝试一下剑本身所具有的力量。 孙瑜虚空一握,那把道家的古朴长剑立即飞到手里,孙瑜长剑一挥,冲向树上的苏亦。 苏亦收了收玩笑的心思,也往树下冲去,两把长剑带着巨大的冲击力撞在一起,连带着众人脚下的地面也一起剧烈的抖动。 苏亦挑了挑眉,手指轻轻敲了敲手中的“月缺”,长剑轻轻震动一下,浑身散发出白色的光芒。 “花里胡哨。”孙瑜冷笑道,然后再次冲向苏亦:“剑与剑的战斗,就是要无休止的碰撞,直到有一个人的脑袋被砍下来。” “狗屁理论。”苏亦翻了个白眼,长剑竖起,瞬间身边出现了无数剑影,以苏亦为中心向外扩散。 “去。”苏亦轻声道,手中长剑往前一指,无数道剑影随之冲向孙瑜。 孙瑜没有停下脚步,手中长剑往胸前一挥,试图斩断那些剑影。但令其意外的是那些看似不堪一击的剑影不仅没有被斩断,反而每一道剑影砸在长剑上都给孙瑜造成了巨大的冲击。 众人只看到方才气势还一往无前的孙瑜,此时被那上千道剑影砸的不停后退,只能双手握剑挡在胸前,以抵挡那一道又一道的剑影。 “苏兄加油!干他娘的!”段楚易在树上加油打气:“弄死他了我们去御道宗抢几个漂亮的女弟子。” 苏亦嘴角有些抽搐,心念一动,上千道剑影又合并成一道长约百丈的巨剑,苏亦手中长剑斩下,巨剑随之一并斩向孙瑜。 孙瑜刚从无数剑影的冲击中缓过来,一口气还没提上来,就看到一柄巨剑劈下,无奈只得强行迎上那柄巨剑。 两把剑撞击在一起,巨大的冲击力反震到两人的身上,苏亦面色不变,往后退了两步。而孙瑜则是结结实实的挨下了全部的力道,一口鲜血喷出,手中长剑再也扛不住巨剑的力道,断成两截。 苏亦收回长剑,看着瘫坐在地上萎靡不振的孙瑜,摇头道:“陆羽的力量确实很强,但你却不是个好容器。你要是能承受他神魂全部的力量,那这场输赢就不好说了。” 孙瑜脸色阴沉,刚要开口说话,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同时一道青色的气体也从孙瑜体内飘出,再次凝聚成陆羽的身影。 “废物一个,让你来作为本座的容器真是辱了本座的名声!”陆羽大怒,虚空一掌拍在孙瑜的身上,打的孙瑜再次喷出一口鲜血,摊在地上。 苏亦叹气道:“以你的力量,能承受的住你的神魂入体其实已经就很不容易了,更不用说还用你的力量来出剑。” 陆羽冷声道:“若不是这个废物只能发挥出本座七成的功力,又怎会输给你这小娃娃。” “他就算能发挥出你十成的功力,今天输的也还是你。”苏亦收剑入鞘:“因为现在的我,是‘非境’。” 陆羽瞪大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这不可能,以你的年纪,怎么可能达到‘非境’?” “可不可能不是你说了算。”苏亦看着气急败坏的男人:“你还有机会说出你在这世上的最后一句话。” 陆羽阴沉着脸,深吸了一口气,又恢复到先前悠然的神情:“不错,是你赢了,不过想这样就可以摧毁本座的神魂,未免也太过于天真了。” 苏亦皱了皱眉,刚想说话,就看到陆羽口中念念有词,捏了一个法诀,带着地上的孙瑜和刘怅消失在原地。 “这就......跑了?”苏亦愣住了,看了一眼段楚易,又看看坐在地上看戏的桃花道士,二人好像都没反应过来,面面相觑。 静了好一会后,有人率先反应过来,抱拳道:“多谢苏公子救命之恩。” 随即众人一起抱拳对苏亦致谢,苏亦有些发愣,极为不好意思的抱拳还礼道:“诸位客气了,惩恶扬善锄奸为民都是在下应该做的。” “苏公子,那陆羽和孙瑜二人会不会还回来找我们的麻烦?”有人问道。 苏亦想了想,摇头道:“应该不会了,孙瑜被我震断了经脉,体内灵气已经无法流转了。没有容器的陆羽很难对诸位造成什么威胁,诸位大可放心离去。” 众人点点头,心中大定,开始三三两两的结伴散去。 “敢问桃花道长,之前道长给我等指的藏宝之处,还算数吗?”一个声音传来。 众人闻言,纷纷停下脚步看向那个坐在地上的年轻男人。 桃花道士点头道:“贫道说话,向来是不反悔的,各位只需按照贫道刚刚的指引前去,自然会有各位想要的东西。” “就当是贫道送给这世人最后的礼物。”这句话轻的只有男人自己才能听得到。 众人皆是一阵惊喜,没想到在劫难过后还有好处可得,于是人人都像疯了一般的往原先来的方向冲去,生怕去晚了好东西就被人抢完了。 “你们俩还好吗?”尹婉婉一抬头就看到苏亦一脸笑容:“胆子挺大啊,还敢跟那个老家伙待在一起,真不怕他什么时候没忍住先把你们杀了啊。” 尹婉婉有些脸红,低下头来不敢答话。 虚云叹了口气,答道:“本来是想回来提醒尹姑娘的师兄要小心孙瑜,好让大家提前做好防范准备。却没想到......” “却没想到那个仲利是个二愣子,完全不听你们的?”苏亦接话道。 虚云苦笑着点了点头:“仲施主确实......不够聪慧。” “我就不喜欢你们出家人那么含蓄。”段楚易不知从哪里窜出来搭上了虚云的肩膀:“什么叫不够聪慧?直接说他脑子有病不就完了。” 虚云翻了个白眼,又不想搭理他了。 苏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到桃花道士身边问道:“那个陆羽带着孙瑜逃去哪了?” 桃花道士淡然道:“还在仙境中,不过现在构不成什么威胁,你现在还有另外一个大麻烦。” “麻烦?”苏亦一愣。 桃花道士指了指尹婉婉道:“去问问那个小姑娘她师兄想干什么,自求多福吧年轻人。” 苏亦刚想接着问,男人笑了笑就直接消失在了眼前。 “哦对了,虽然是麻烦,不过你会遇见一件天大的好事。”苏亦的心中又响起了桃花道人的声音:“记住贫道的话,一定要把握好啊。” 第五十四章 - 浮世绘:人间异事 - 苏州丶 第五十五章 - 浮世绘:人间异事 - 苏州丶 这个名叫张子清的年轻人看起来和之前的秦守墨岁数似乎差不多,只是那位秦律师看起来温文尔雅,平易近人,眼前这位虽然有些性格懒散,但却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威海很难把这间看似颇具历史气息的房间和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岁数联系起来。 “威先生来找我,是希望我能帮你处理这笔债务问题?”张子清坐回了那把价值不菲的躺椅。 威海点了点头,想了一下,还是坦白说道:“实话实说,向一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借钱,还是这么大一笔金额,直到现在我都觉得我能做出这件事有些不可思议。在开车来江宁的路上我都觉得我是不是神经了,甚至已经做好了白跑一趟的准备。但现在真的坐在这里,见到了张先生之后,我才相信秦律师说的,这可能是我唯一的转机了。” “转机?就像威先生所说的,我们只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威先生怎么能确定我一定会帮你?只是因为进了这间屋子,发现我似乎很有钱?”威海愣住了,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 平日里和别人的交流,主动权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对方只能迎合着自己的想法。 但现在有求于这个年轻人,威海反而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应对。 但好像张子清对他的回答并不在意, “十三亿不是个小数目,我可以借给你,但威先生准备拿什么来交换呢?” “交换?”威海有些疑惑,他本来已经做好了对方提出高额利率的准备了,但交换是什么意思,自己有什么东西是对方能看上的吗? “我在平江市的悦海山庄有一栋一千平的别墅,当年买入的时候每平米十万,这两年虽然房价有些下跌,但现在每平米市场价也还能维持在九万五左右......”威海试探性的说道。 张子清摇了摇头, “威先生觉得,物质上的东西还能引起我的兴趣吗?”随即伸手指了指威海右侧的一副字, “威先生对这幅字应该不陌生吧?我记得早些年间,有一副它的临摹赝品在北京举行的嘉德秋季拍卖会上拍出了3.08亿的天价,好像那个拍得字画的人,名字叫什么,张艺骞?”威海瞪大了眼睛,起身凑到那副字前仔细打量,整个人几乎都快贴了上去。 果然是东晋王羲之的《平安帖》!《平安帖》和张艺骞他都是熟悉的,因为在2010年的那场拍卖会上,如果不是之前已经砸下重金为妻子买下了一件唐朝平昭阳公主的发簪,那副《平安帖》鹿死谁手还真不好说。 虽然当时自己被人横刀夺爱耿耿于怀了好几月,但不久后就听说张艺骞找来了国内几位著名的字画大师和考古学家来共同鉴定那副《平安帖》,最后几人得出的结论是,这幅三个亿买来的字帖,也只是一副描摹的极为贴近真迹的赝品。 得知此事的威海第一时间就给那个姓张的打了个电话,美名其曰是 “安慰一番”,但说着说着自己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对方刚准备破口大骂就被威海挂断了电话。 “看纸张的材质和字体表面墨的成分,确实像是东晋年间的东西,但是这幅字的真迹不是收藏在台北的故宫博物院里吗?”威海忍不住问道。 “假亦真时真亦假,说不定台北故宫博物院里放着的只是一副更逼真的赝品。”张子清幽幽道:“威先生觉得,你的那套价值近亿的别墅,和这满屋子的古董字画比起来,有什么特别之处吗?”威海沉默了一会,又坐回了椅子上, “房和车是我现在仅有的最值钱的东西了,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还有什么能够让张先生感兴趣了。” “我不在乎钱,甚至我可以借给你更多的钱,让你在还完债务后还能够东山再起。而这一切,则需要威先生拿出自己生命中最珍贵的东西来跟我交换。”威海有些心动,对他来说这确实是个极大地诱惑。 十三亿仅仅只够偿还眼前的 第五十六章 - 浮世绘:人间异事 - 苏州丶 “嗯,看起来确实是仙境中灵气最浓郁的地方,尹姑娘对灵气的感知,确实让贫道好好见识了见识儒家的本事。”年轻道士一脸严肃,目视前方微微点头。 尹婉婉有些尴尬,咳嗽一声,摆摆手道:“段道长过誉了,小女子还需继续加强修行。” 段楚易双眼一瞪:“我是在夸你吗??” 尹婉婉眨眨眼睛,可怜兮兮道:“我哪知道是他们,但是这些人所在的地方确实是整个仙境中灵气最浓郁之处。” 说罢往虚云身边靠了靠,远离看起来凶神恶煞的道士。 三人现在蹲在地上,头顶上罩着虚云的袈裟,看着眼前的裂影仲利一群人,一脸郁闷。 这句话,回过身就想给这个神经病来上一剑,结果一转身就看到那个道士只留下了一个道袍随风飘扬的欠揍身影。 “臭道士跑的是真快。”尹婉婉咬牙切齿。 虚云和尚假装什么都没看见,咳嗽了两声:“那什么,尹姑娘,你只需告诉仲利师兄小心孙瑜即可,切记不能让孙瑜发觉,否则他很可能会提前动手。” “放心吧,我又不傻。”尹婉婉冷哼一声,扭头就走。留下原地发愣的和尚。 “仲老弟啊,尊上身体可还安好?”裂影脸上笑盈盈,心中却是腹诽不已,老子跟你差了几千岁,还要叫你一声仲老弟,真是给了你天大的面子,但凡你小子有点眼色就老老实实叫声前辈。 但仲利显然十分不上道,“裂影兄,尊上身体一向很好,不过这几十年来注重养生,门下弟子很少有人能直接见到尊上,就连我也只是见过两面而已。” 裂影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真当自己跟老子平辈了?小娃娃简直一点事不懂。 “裂影兄,在下还有一事想要请教。”仲利完全没有感觉不对。 裂影想了想魔帝的话,告诉自己不要生气,挤出一丝笑容道:“老弟你说。” 仲利左右看了看,凑近了低声问道:“裂影兄可知那个叫苏亦的小子是什么来头,我这百年来,从未听说过江湖中有这种厉害的人物,严师叔虽说在书院院主中算不上顶尖高手,但在江湖中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如今却被这小子一剑砍成重伤。” 说到这个问题,裂影也皱了皱眉,虽然已经知道了苏亦的来历,但也不想告诉仲利。 “关于这个年轻人的来历,本王知道的也不是很真切。只知道他是在数月前来到城中的,之后每日都会坐在一家小酒楼中喝酒,几乎从未出过酒楼,也没有人与其打过交道。” “本王也派人打探过他的身份来历,所属门派,但一无所获。他好像在这世上没有任何联系的人。” 仲利皱了皱眉道:“会不会是某个宗门的天才弟子,第一次下山历练,背后的宗门刻意隐藏了他的身份。” 裂影摇头道:“如果某个宗门有这种天才弟子,怕是恨不得昭告天下。而且要是有这种天才,想必三教圣人也不会允许他流落到其他宗门的手里,这一点老弟想必比我更清楚。” 仲利想了想,觉得裂影说的有些道理,便不再言语,低头开始思索,等到找到了桃花道士的桃花庵,一定要先用那件信物接引师尊进入仙境,然后第一件事就是杀了那个当众羞辱自己的小兔崽子,然后再让桃花道士传授自己“三算”之术,扼杀了那个不知道什么来历的苏亦,自己又学会了“三算”,出去以后自己一定是三教年轻弟子中的第一人。 裂影自然不知道仲利先是黑着脸,然后又时不时笑一两声是在想什么,他现在几乎能确定苏亦就是那位剑仙的后人,别说那位剑仙天下无敌,就算是这个苏亦,裂影掂量掂量也觉得自己这群人中没有人是他的对手。现在他失踪了更好,等找到了桃花道人,让他帮少主重新塑造经脉,梳理少主体内混乱的气息,并且把少主安全的带出去自己的任务就算完成了,至于什么修行之法,趁手的武器,裂影现在想都不想。 第五十七章 - 浮世绘:人间异事 - 苏州丶 “好了,我的心愿也已经完成了,是时候让这一切都结束了。”湖边的女子看着两个年轻人远去的背影轻笑道。 “这么快么,您不想亲眼看见这个年轻人找出当年事情的真想吗?”女子身边身穿粉色道袍的男人叹了口气。 “不用了,以这种方式活着也挺累的,这最后一件事已经做完了,我也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了。”白月摇摇头:“而且这万年来你的灵力也早已接近枯竭了吧,说是我的结束,不如说是我们一起结束。” 白月转向那个站在身边的男人,目光温柔,“后悔吗,这一万年来陪我这将死之人待在这个地方,错失了人间的那么多美好的事物。而现在我要死了,还要拖累着你跟我一起赴死。” 桃花道士低下头,轻声道:“我就是为您而活的啊。” 白月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还是没有说,低下头怔怔的看着湖面。 “我去做完最后的事吧。”桃花道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轻松,白月点点头,没有说话。 “城主大人,您说这桃花庵会在这仙境中的什么地方?”孙瑜偷偷摸摸在裂影耳边问。 裂影一愣,扭头发现突然出现在身边的孙瑜,突然不知道作何回答,只好敷衍道:“本王也是第一次进入这桃花仙境,所以知道的不甚清楚......” 裂影心道,老子连我们在哪都不知道还给你找桃花庵。 孙瑜叹气道:“我们都往前走了大半天了,除了树还是树,连个人影都见不到,这仙境莫非是唬人的玩意儿?” 听孙瑜这么一说,裂影也不禁有些怀疑起来,那所谓的桃花道士是不是真的居住在桃花仙境中。 “桃花道士不在仙境中还能在哪?”一个温和的男声传来。 裂影一惊,明明这句话自己没有说出口啊。 “没说出口我就不知道了?”男人接着道。 愣了两秒后,所有人一齐抬头看向面前站着的身着粉红色道袍的年轻男人,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男人整了整道袍,打了个稽首:“欢迎诸位进入桃花仙境,贫道名为桃花,也是这仙境的主人。” 桃花道士扬了扬嘴角,接着道:“想必各位已经找贫道很久了。” 裂影下意识的扭头和身后的少主对视了一眼,少年眼中也闪烁着一丝惊喜。 一边的孙瑜则是低下了头,嘴角微微上扬。 跟在最后面的尹婉婉和虚云则是更往后退了点。 桃花道士打量了一下神色各异的众人,微微点头道:“诸位来这里的想法,贫道都知道了,包括一些有这别样心思的人。” 桃花道士挑了挑眉,看了看孙瑜、裂影和魔族少主,很快又把目光移向别处,“想要寻找天财地宝和神兵利器的各位,原地后退五百米即可见到你们想要的东西。” “而至于抱有别样想法的人,贫道在此奉劝一句,不如老老实实去寻得一两样功法和宝物,也算不虚此行,切莫做些不该做的事情,到头来惹了不该惹的麻烦,反而更坏了。” 桃花道士的声音温和,但却透露着一丝不容置疑。 众人对视一眼,大部分都开始往回走,除了那些一心为了寻宝而来的人之外,还有一部分人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味,下意识的想避开即将到来的危险的东西。 孙瑜皱了皱眉,如果人都走了,他还怎么把这些人一网打尽。 “各位,我们刚刚就是从那个方向来的,除了树什么都没见着,我们怎么知道这道士是不是在骗我们,万一是把我们支开,自己好逃跑呢?”孙瑜突然大声道。 桃花道士一愣,笑道:“哦?贫道为何要逃跑?如果要逃跑,那贫道直接不出现就好了,你想把这些人留下也不至于用这么仓促的理由吧。” 孙瑜冷笑道:“我怎么知道你到底是不是桃花道士,你让我们去的地方是不是陷阱,我实在是不好相信你。” “嗯,言之有理。”桃花道士点点头道:“陆羽选了你这么个愚蠢的后人作为宿体,这老东西的眼光还是和当年一如既往的差啊。” 孙瑜勃然大怒道:“放肆,胆敢侮辱我开山祖师。” 桃花道士后退两步,靠在了一棵桃树上,懒散道:“贫道确实是看不起陆羽,你大可以把他叫出来跟贫道理论一番。” 孙瑜强心按压下心中的怒气,皱眉道:“祖师爷已经仙去上万年了,还怎么出来与你理论?” “哦?”桃花道士扬了扬嘴角:“你那位祖师爷现在是一副什么不人不鬼的样子,你应该比我清楚得多吧?” 说完还不等孙瑜接话,桃花道士的目光又越过众人看向最后的两个人:“那两位小朋友,不妨将你们之前所看到的告诉在场的各位,让大家一起了解一下。” 尹婉婉和虚云一愣,两人同时抬头,正好撞上桃花道士的目光。同时所有人一齐回头看着他们,眼中充满了疑惑。 尹婉婉低了低头,内心有些犹豫,如果此时说出真相的话,那不知真假的桃花道士会不会帮众人拦下被祖师附身的孙瑜,如果桃花道士只是为了拆穿陆羽和孙瑜的阴谋而不准备出手的话,那后果不堪设想。 正在尹婉婉犹豫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心湖传来,尹婉婉心头一喜,和虚云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虚云上前一步,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贫僧所言愿以佛祖名义起誓,绝无半句假话。” “御道宗的开山祖师陆羽道长,此时正附身于孙瑜道长体内,目的只为在仙境中从桃花道长那里寻得复生之法,然后将我等全部赶尽杀绝,从而各宗门教派的发展。” 此言一出,人群中顿时一片哗然,众人都开始远离孙瑜及其身后的刘怅二人。 孙瑜脸色差到了极点,但还是镇定道:“虚云大师此言,可有什么证据?仅凭佛祖之名起誓,怕是做不得真吧?” 尹婉婉冷笑道:“既然你不承认,那我们现在离开你别拦着啊。” 孙瑜狠狠地看向尹婉婉和虚云二人,面色阴沉,眼看着在场之人开始往不同的方向离去,孙瑜不再犹豫,长剑出鞘,以手掌握住剑身,恶狠狠地道:“既然都被你们拆穿了,那我就直接动手了。” 众人一惊,开始加快速度向四周逃散,但不论跑的多快,最终还是会回到这里。 “是‘阵’!”有人惊呼道:“这片天地都是他的‘阵’,我们逃不出去的!” 孙瑜冷笑道:“还算是有点见识,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赶紧打断他的施‘术’!”尹婉婉指向孙瑜:“别让他完成召灵之‘术’!” 众人反应过来,各自拿出了武器,一道道法宝和法术砸向孙瑜,想要打断他双手的施法。 第五十八章 - 浮世绘:人间异事 - 苏州丶 围观人群的正中央,身穿一袭绿色长裙的少女左手提着马鞭,右手手持长剑,剑锋所指之处,站着四名身着印制着龙虎山天师府特有印记道袍的道士,三男一女。 和少女对峙的正是其中的一位道姑,与少女脸上严峻的表情不同,这名道姑此刻双手负后,脸上带着几分戏谑的看着少女,虽然两人高矮差别不大,但在周围人看来,这名道姑的表情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 大将军府的大小姐惹上了龙虎山的道士,这种头等大事不出一炷香的功夫便在城内传了个遍。平日里哪家哪户没被这位无法无天的楚大小姐欺负过?整个长安城中甚至都没有伸冤的地方。如今楚大小姐遇上了硬茬子,那自然是要来凑凑热闹的。哪怕不是给自己等人出气,只是远远看上一眼多少也会有点心里慰藉。 眼看着四周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站在后方的中年道士皱了皱眉,走到年轻道姑身后,低声说道:“林师妹,意思到了差不多就可以了,这位楚小姐毕竟还是大将军的千金,太后的干女儿,如果对她出手,天祺皇室那边怕是会意见不小。” 年轻道姑冷哼一声道:“许师兄什么时候也开始在乎这些凡夫俗子的看法了,况且我也没有咄咄逼人,这小姑娘的马险些撞到我,我只是让她低头道个歉,此事就算了结,如今她不仅不认错,还用剑指着我,可不是我故意寻衅滋事。” 中年道士有些无奈,自己这位师妹的脾气他是知道的,虽然已年过半百,但依然是少女心性,性子上来了拦都拦不住,就连师尊都对她毫无办法。 平日里在山上上上下下的师兄弟们因为身份地位的原因,以及师尊对她的宠爱,都不敢轻易得罪她,不小心惹到了,马上低头认错,才能免得被她秋后算账。 想到这里,中年道士又抬头看了一眼对面手持长剑,冷若冰霜的少女,心中叹了口气,两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凑到一起了,怕是无法善了了。 楚念伊看着对面直勾勾盯着自己的道姑,内心无名火起,“在我天祺,还没有人敢拦本郡主的路,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让我给你道歉?” 道姑略带讥讽道:“怎么,小姑娘,以为自己是个凡间王朝的郡主就可以在这世上无法无天了?在这大千世界,举手投足间便能搬山填海的强者大有人在,你们这凡间王朝又算得什么?若不是给你们皇帝几分面子,本君一剑便能取你性命。” 此言一出,周围人群中顿时一阵躁动,众人看了看对立的两方,开始小声交流了起来。 “这楚大小姐平日里飞扬跋扈,这次终于让她碰上硬茬子了,今日若是逼得她道了歉,那才叫一个大快人心。” “不知这些龙虎山的道士手上的功夫有没有嘴上那么硬,若是能让这楚念伊低头认错倒也还好,就怕是真动起手来,不是这丫头的对手,反而更加助长她的嚣张气焰。” “两位此言差矣,不管如何说来,这楚小姐也是我天祺的郡主,让外人欺负了终究有损我朝的颜面。我还是希望楚小姐能够教训教训这些外来的道士的。” “倒是没想到老兄你这么有家国情怀......” 听着周围人群的议论,中年道人皱了皱眉:“林师妹,我建议还是收手为好,毕竟此次道家正统的争斗,我们龙虎山还是要争取一下百姓对我们的正面评论的。” 姓林的道姑仿佛没听见一样,一言不发。中年道人见状,摇了摇头,退到后方去不再言语。 “公子,这些个道士言语间未免有些过于狂妄了,是丝毫没将天祺放在眼里。” “记德”酒楼的三楼,无论是豪商富甲还是宫中大臣,至今为止都未踏足过这一层,据说这一层是专门用以接待皇室成员所建立的,城中不少人都亲眼目睹到当今的皇帝陛下多次到三楼用膳,有时是带着几位当朝亲王,有时则是带着宫中的几名宠爱的妃子。 只是这么些年来,所有的皇亲国戚几乎都来了一遍,只有那位深居宫中的太后娘娘,在先皇仙去后逛遍了天祺的每一寸国土,唯独没有去过这间“记德”酒楼。 此时的三楼,所有陈设都已撤去,只在窗边的栏杆处留下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 说话的是一名身穿灰色长袍的中年男人,长相普通,一张国字脸棱角分明,站起身时挺拔的腰杆和浑身凌厉的气势,彰显出男人的军人身份。 男人站在栏杆处,低头看着下面针锋相对的双方,脸色有些难看。 桌子的另一边,坐着一名一身白衣的年轻男子,男子面容极为清秀,虽然只是在吃一碟简单的花生米,但其举手投足间还是有着丝丝贵族身上的上位者气息。 “龙虎山天师府一向远离尘世,自认为是高坐云端俯瞰芸芸众生的‘神仙’。而且他们修的本就是无情道,大道之上,循道不循心。想来此次下山,在他们眼中也只是给了世人近距离和他们接触的机会,而不是来长安城做客。”年轻男子夹起一粒花生米,悠悠然道:“况且这件事,也是这位楚小姐有错在先。” “属下也知道郡主这些年来是被大将军和太后她老人家宠溺惯了,是有些大小姐的性子。但此事还是事关皇室的颜面......”中年男人小心斟酌道。 年轻男子懒洋洋的抬起头来,往窗外扫了一眼,最终将目光停顿在了龙虎山一行人中站在最后靠在酒楼柱子上的少年道士身上。 那名少年道士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一个人默默地站在最后,冷眼旁观。众人也不以为意,只当他是山上的小辈,跟随师父下山来见见世面的。 楼下的少年好像注意到了男子看向他的目光,微微抬头,与男子对视了一眼,本来平静的目光中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又低下头去消失不见。 “原来如此。”白衣男子眯了眯眼,嘴角弯起了好看的弧度:“我们这位郡主输人不输阵,还没吃上亏呢,更何况关键时刻‘影卫’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可是......”中年男人刚想硬着头皮再说上一句,突然听到一个柔和的女声笑吟吟道:“李将军,纪公子肯定是知道轻重的,你且放宽心,念伊定然是吃不了亏的” 男人回头望去,只见一名身穿淡蓝色衫裙的妇 第五十九章 - 浮世绘:人间异事 - 苏州丶 太后冷哼一声:“话说的好听,可就是没见陛下哪次过来是陪我这老东西闲聊的。你们兄弟几个都是一个德性,长大了翅膀硬了就飞了。要不是还有楚丫头每日来陪哀家解乏,这宫中真是一日也待不下去了。” “什么话,母后可一点也不老,谁不知道母后当年是我天祺第一美人。儿臣生平最佩服父皇的地方就是能娶到母后这么倾国倾城的女子。不像儿臣,后宫之内皆是些庸脂俗粉,不及母后半分姿色。”纪清尘一本正经道。 “油嘴滑舌,尽是跟你父皇学到了这些东西。”太后笑骂道。 纪清尘嘿嘿一笑,随即左右扫了几眼,疑惑道:“今日怎么没见念伊这丫头,我说这兴庆宫内怎的如此清净,平日里若是她在,连着附近的佳宁宫和安庆宫都能被她折腾的鸡飞狗跳。” “哀家刚刚也在纳闷儿呢。以往若是有事来不了,她都会命府中家仆来宫里知会一声。但今日既无人来报,也不见这丫头的人影。哀家担心她可能是在路上遇到了什么麻烦事。”说到自己疼爱的义女,太后的脸上又浮现出一丝担忧之色。 “以念伊的身份,别说是在长安城,就算是整个天祺国土都无人敢招惹她。除非......”纪清尘皱了皱眉:“除非是她和城里的那些山上修士起了冲突。 此次来长安城观看龙虎山和武当山争斗的,皆是各大门派中颇有威望的长老前辈,或是年轻一代中的天之骄子,尽管念伊贵为郡主,但对这些人来说,就连儿臣这个皇上,他们若是不想,都能不给半点面子。” “好端端的净要在宫中搞什么道家正统的比武,到时这么多山上人都进了皇宫,你那些后宫妃子,和其他兄弟姐妹的安全怎么办。”太后埋怨道:“难不成指望你这位凡间帝王能管得住那些山上神仙?” 纪清尘讪笑道:“儿臣自然是管不住他们的,不过儿臣已派出影卫,监控着长安城的每一处,如果只是一些个山泽野修闹事,影卫还是能够应付的。 至于那些个大门大派,如今七弟也在城中,且不说七弟能否是这些人的对手,但他毕竟还是天一阁那位东方先生的亲传弟子,纵然是武当山和龙虎山这样的门派,也是不愿和天一阁结下梁子的。” “你是皇上,你觉得安排妥当了就行。”太后闭上眼睛,“对了,把清元叫过来一起用膳吧,哀家也有好几日没见着他了。” “七弟他,此时不在宫中,说是离家太久,如今对长安城已经不甚熟悉了,所以这几日都由天龙卫统领李毅陪着他一直在城中闲逛。”纪清尘说完,小心的看了看太后的脸色。 果不其然,太后闻言脸色马上就难看了起来,冷哼道:“城内闲逛?他一出生就天天跟那个李毅在城中到处乱跑,还能有多不熟悉。哀家只怕是每日都逛到了柳如烟的酒楼吧? 哼,若不是哀家当年......” 听到这里,纪清尘心里一动,小心问道:“母后,儿臣一直有一事不解。我和五弟都是母后您亲手带大的,自然是跟您亲的。为何在七弟出生后母后您就离开了一段时间?这件事当年儿臣也问过父皇多次,父皇并未告知儿臣。” 太后沉默了半晌,最后还是叹了口气道:“此事哀家暂时还不能告知于你,日后你自会知道的。” “儿臣知道了。”纪清尘点头道,只是心中愈发好奇,每次问到父皇和母后这件事,二人都不愿意提起,莫非这其中有什么秘密? “弯弯绕绕的,还不说正事?”太后提醒道。 纪清尘“哎呦”一声,“瞧我这记性,儿臣前来是想跟母后讨论一下云汐的婚事。” “嗯?云汐这丫头这么快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太后有些惊讶。 “母后一向对云汐不太关注,记不得也是正常的......” 太后点头道:“这姑娘倒是个好姑娘,就是太木讷了,没有念伊那么活泼。不过仔细想来,哀家对她的关怀确实太少了,实在是有些愧对她的生母。陛下已经为她选好夫家了?” “再过三日便是武当山的张掌教和龙虎山的路天师比武之日,同时也是云汐的生辰,届时各大门派的英雄豪杰都会聚集在宫中,儿臣想的是,若是这其中有一些个青年才俊,师门及人品都是极好的,也许能与其交好一番,若是能和云汐互相看中,那自然更好。”纪清尘说道。 “这些山上仙师,能看得上凡间的女子?”太后问道。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云汐这丫头的容貌,放在我天祺都是一等一的好,儿臣认为,就算是那些修道之人,也未必不会动心。”说完这番话,纪清尘悄悄伸长了脖子,看了看太后的脸色。 这个主意他是有些私心的,若是能将皇室公主嫁给山上的某个高门大户,也许对皇室来说,日后会是一个不小的助力。虽然对云汐有些不公平,但皇家向来最为无情。 作为皇室的公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从出生之日起,她的命运就注定要作为皇室联姻的工具。 太后伸出手指,轻轻敲打着靠椅的扶手,沉默了好一会才说道:“这件事,要办的好些。当年希贵妃临终前曽嘱托哀家,日后一定要为云汐寻个好婆家。切莫只因师门背景就将云汐随意嫁了。她终究还是我天祺的公主,出嫁也要风风光光的,不可受半点委屈。” 纪清尘舒了一口气,赶忙道:“儿臣遵命,云汐也是儿臣的妹妹,儿臣也不会苦了她,一定会为她精挑细选一位如意郎君。” 太后点点头,又闭上了眼睛。 “还有一事,母后,七弟他如今既然已回到了天祺,修道小有所成,儿臣派他去军中辅佐楚将军如何?”纪清尘问道。 太后摆了摆手,“这件事就不用管了。你们兄弟三个,你是 第六十章 - 浮世绘:人间异事 - 苏州丶 “师妹,此次下山,感觉如何啊?”仲利悠悠然问道。 “挺好的师兄。增长了不少见识。”尹婉婉敷衍道,心说以后再也不想跟着你个二百五一起下山了。 仲利点点头道:“师兄第一次下山历练时,可没你这么轻松啊,没有师兄弟和教中长辈们的庇护,遇到的无数困难都要靠师兄自己来解决,师兄我也是经历了无数的挫折和磨练才有了今天的成就啊。” 尹婉婉现在对这个师兄已经没有半点在教中时候的崇敬了,表面奉承道:“师兄自然是厉害的,师妹不敢与师兄相比。” 仲利哈哈一笑,洋洋自得道:“师妹不必灰心,你这才只是第一次下山,日后只需跟着师兄多出来历练历练,不说达到我的高度,至少以后在教中带那些师弟师妹们不至于丢了你师姐的面子。” 尹婉婉张大了嘴,和虚云对视了一眼,哑口无言。 “这就是儒家年轻一代的天之骄子?”黑袍少年摇了摇头:“儒家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裂影深以为然:“魔帝大人也说过,儒家这万年来最杰出的人物也就是当代儒尊了。到底在诸天之战中能存活下来并成为一教至尊的人物,又岂是寻常世人所能相比的。” 少年点点头,又笑道:“不过那个苏亦,倒是有些意思。” 裂影苦笑道:“那可不只是有意思了,少主,那可是一把剑,一把让各方势力都不得不提防的剑。如果任由他成长起来,只怕又是一个苏先。” “虽说是人间第一,不过苏先似乎也并未对我魔族大业造成什么影响。”少年轻声道。 “非是不能,实是不愿。”裂影感叹道:“苏先想做什么事,这世上没人能拦得住,就像当年他冲冠一怒为红颜,从人族杀到魔族,也没有一个人能阻拦他。” “作为修行者来说,我是很敬佩苏先的,天上地下,哪里去不得?谁人杀不得?一人一剑笑傲世间,千年来无人能出其右。 但作为魔族亲王来说,苏先这个人给我族带来了太多的仇恨。不说其他,单是毁坏祭坛这件事,就是我族万年来所遭受的最大的耻辱。” 少年笑道:“耻辱归耻辱,但似乎也没有什么办法能报此仇。” “少主你这看起来可一点都不向着我们......”裂影哭笑不得。 少年哈哈大笑道:“单纯是对强者的敬佩。” “少主也是我族期待了上万年的天才啊,也是我族唯一一位能有望冲击那传说中的十门境界的人,说不定以后少主就能跟那苏先交上手,为我族洗刷耻辱。” 少年眯了眯眼,笑道:“那还得看此次能否成功渡过这一劫了。不说能不能找得到桃花道人,此时眼下就有个大麻烦。” “少主是说孙瑜?”裂影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正在悠悠然走向仲利的孙瑜。 “不错,这个叫孙瑜的道士身上似乎藏着什么东西。”少年皱眉道:“虽然我看不透是什么,但是很危险,而且孙瑜对你似乎有一丝杀意......不,是对我们所有人。” “那他为何还不动手?”裂影疑惑道。 少年想了想,猜测道:“他应该是在等那个道教弟子,他想把我们一网打尽,所以在没找到人前,他应该不会突然发难。” 裂影点头道:“那个姓段的道士离得我们越远越好。” “我倒是希望他能早点找到我们。”少年扬了扬下巴,示意裂影看向正在小声低估的虚云和尹婉婉二人:“如果没猜错,他们三个本来是一起的,只不过分开行动了,不出意外的话现在那个道士应该已经找到那个姓苏的剑仙了,这仙境里能阻止孙瑜体内那个存在的,应该只有苏亦和仙境的主人桃花道士了。” “看来少主是有恃无恐了?”裂影笑道。 “也不全然是。”少年摇头道:“万一我要是猜错了,那我们不就都把命搭在这里了。” “若是猜错,那属下拼了命也会护送少主出这仙境。”裂影严肃道。 少年摆手道:“不至于,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那个叫苏亦的年轻人一定会来,虽然可能会晚一点,但他会来。” 裂影一愣,看了看眼前的少主,少年眼里满是坚定和信任。 “你说什么?儒家的老东西想欺负我儿子?他活腻歪了?” 此时在长安乡下的一座草庐内,一个卷着袖子正在包饺子的女人正一脸怒气的看着对面缩在墙角一动不敢动的男人。 虽然穿着普通农妇穿的粗布裙子,头发在头顶挽成一团,脸上也都是面粉,但这都掩盖不住女人的高雅气质,尽管满脸怒容,也能看得出女人倾国倾城的容颜。 此时那位人间第一正缩在角落,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那啥,夫人,我已经教训过儒家那些读书人了,我都差点把儒尊那座‘礼乐书院’给拆了,给亦儿狠狠的出了口气。” 女人冷笑道:“出气?姓苏的你下手有多轻老娘是不知道?所谓的拆书院我怕只是给那儒尊的大殿戳了个小窟窿吧?还教训?你把哪个圣人杀了?还是废了修为?” 苏先哆嗦了一下,赔笑道:“夫人,儒家那些读书人也没对亦儿做什么啊,而且亦儿还把一位书院院主给打的不知死活了,我在做点什么是不是不太好......” 女人怒道:“等亦儿出了点什么事你再出手不就晚了?你敢保证儒家那群人不会背地里报复亦儿?练剑练剑,脑子你都练傻了?” 苏先脑袋一缩,不敢答话。 女人看着眼前这位大剑仙一脸委屈的样子,叹了口气,怒气也消了大半,“算了,来包饺子吧,既然你都出面了,量那儒家也不敢对亦儿做什么,也不知道亦儿一个人在外面过的好不好,能不能吃到比我包的饺子更好吃的东西。” 苏先赶紧笑嘻嘻的从地上起来,小跑到女人面前,拿起一片饺皮笑道道:“夫人就放宽心吧,亦儿在外面过的好着呢,你看这才几天,就在外面闯出了名声,而且还破镜了,就算儒家圣人亲临,也拿亦儿没办法。而且你也不能一直让他留在我们身边啊 第六十一章 - 浮世绘:人间异事 - 苏州丶 “嗯,看起来确实是仙境中灵气最浓郁的地方,尹姑娘对灵气的感知,确实让贫道好好见识了见识儒家的本事。”年轻道士一脸严肃,目视前方微微点头。 尹婉婉有些尴尬,咳嗽一声,摆摆手道:“段道长过誉了,小女子还需继续加强修行。” 段楚易双眼一瞪:“我是在夸你吗??” 尹婉婉眨眨眼睛,可怜兮兮道:“我哪知道是他们,但是这些人所在的地方确实是整个仙境中灵气最浓郁之处。” 说罢往虚云身边靠了靠,远离看起来凶神恶煞的道士。 三人现在蹲在地上,头顶上罩着虚云的袈裟,看着眼前的裂影仲利一群人,一脸郁闷。 “你看,你师兄在那,你还不赶紧去找他去?”段楚易指了指正在和裂影交谈的儒家高徒仲利。 “某人不是前几日还和我师兄称兄道弟花前月下来着?”尹婉婉挑眉。 “花前月下?”段楚易一愣:“你师兄有断袖之癖?” “有你大爷!”尹婉婉狠狠地瞪了一眼段楚易,然后又看了看跟在裂影身后的孙瑜,担忧道:“这道士不会突然暴起发难对我师兄他们下手吧?要不我直接出去拆穿他?” “这个主意可真是太好了。”段楚易点头道:“然后孙瑜把他老祖宗召出来,把我们杀的干干净净,还方便他找人了。” “那你说怎么办?”尹婉婉皱眉道。 段楚易大手一挥:“好办,你出去悄悄告诉你师兄那孙瑜不怀好意,准备把你们都杀了,我和和尚静观其变,找找我那苏兄弟来解救你们。” “你这是什么鬼办法?”尹婉婉大怒:“为什么不是我去找人,你们去暗示?或者大家同生死共患难?” “总不能我们三个都去送死?”段楚易脸不红心不跳:“再说我那苏兄弟跟你又不熟,万一不愿意帮你怎么办?” 尹婉婉一瞪眼,作势反驳,虚云赶紧咳嗽一声打断道:“不如这样,我陪尹姑娘去,你去找苏施主?” 段楚易想都不想大手一挥道:“就这么定了,反正你师父说了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说罢又悄悄凑近虚云耳边道:“就冲你这无私奉献的精神,苏兄要是找你横刀夺爱的麻烦我帮你求求情让他给你留个全尸。” 虚云默默转过头,理都不想理这个人。 段楚易又转向一脸不满的尹婉婉,谆谆善诱道:“尹姑娘,我这任务的危险系数可比你高多了,万一我再碰上个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搞不好一命呜呼。但是你跟和尚去了,孙瑜看我还没找到,人不齐他就会有所顾忌不敢动手,你们比我安全多了。” 尹婉婉想了想,虽然有道理但总觉得哪里不对。 “对了,可要提醒你那脑子不好使的师兄,别一时冲动想跟孙瑜拼个你死我活的,你师兄看起来实在不太机灵,说起来你们这代儒家弟子啊......” 尹婉婉刚告诉自己不要跟这个神经病生气,一听这句话,回过身就想给这个神经病来上一剑,结果一转身就看到那个道士只留下了一个道袍随风飘扬的欠揍身影。 “臭道士跑的是真快。”尹婉婉咬牙切齿。 虚云和尚假装什么都没看见,咳嗽了两声:“那什么,尹姑娘,你只需告诉仲利师兄小心孙瑜即可,切记不能让孙瑜发觉,否则他很可能会提前动手。” “放心吧,我又不傻。”尹婉婉冷哼一声,扭头就走。留下原地发愣的和尚。 “仲老弟啊,尊上身体可还安好?”裂影脸上笑盈盈,心中却是腹诽不已,老子跟你差了几千岁,还要叫你一声仲老弟,真是给了你天大的面子,但凡你小子有点眼色就老老实实叫声前辈。 但仲利显然十分不上道,“裂影兄,尊上身体一向很好,不过这几十年来注重养生,门下弟子很少有人能直接见到尊上,就连我也只是见过两面而已。” 裂影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真当自己跟老子平辈了?小娃娃简直一点事不懂。 “裂影兄,在下还有一事想要请教。”仲利完全没有感觉不对。 裂影想了想魔帝的话,告诉自己不要生气,挤出一丝笑容道:“老弟你说。” 仲利左右看了看,凑近了低声问道:“裂影兄可知那个叫苏亦的小子是什么来头,我这百年来,从未听说过江湖中有这种厉害的人物,严师叔虽说在书院院主中算不上顶尖高手,但在江湖中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如今却被这小子一剑砍成重伤。” 说到这个问题,裂影也皱了皱眉,虽然已经知道了苏亦的来历,但也不想告诉仲利。 “关于这个年轻人的来历,本王知道的也不是很真切。只知道他是在数月前来到城中的,之后每日都会坐在一家小酒楼中喝酒,几乎从未出过酒楼,也没有人与其打过交道。” “本王也派人打探过他的身份来历,所属门派,但一无所获。他好像在这世上没有任何联系的人。” 仲利皱了皱眉道:“会不会是某个宗门的天才弟子,第一次下山历练,背后的宗门刻意隐藏了他的身份。” 裂影摇头道:“如果某个宗门有这种天才弟子,怕是恨不得昭告天下。而且要是有这种天才,想必三教圣人也不会允许他流落到其他宗门的手里,这一点老弟想必比我更清楚。” 仲利想了想,觉得裂影说的有些道理,便不再言语,低头开始思索,等到找到了桃花道士的桃花庵,一定要先用那件信物接引师尊进入仙境,然后第一件事就是杀了那个当众羞辱自己的小兔崽子,然后再让桃花道士传授自己“三算”之术,扼杀了那个不知道什么来历的苏亦,自己又学会了“三算”,出去以后自己一定是三教年轻弟子中的第一人。 裂影自然不知道仲利先是黑着脸,然后又时不时笑一两声是在想什么,他现在几乎能确定苏亦就是那位剑仙的后人,别说那位剑仙天下无敌,就算是这个苏亦,裂影掂量掂量也觉得自己这群人中没有人是他的对手。现在他失踪了更好,等找到了桃花道人,让他帮少主重新塑造经脉,梳理少主体内混乱的气息,并且把少主安全的带出去自己的任务就算完成了,至于什么修行之法,趁手的武器,裂影现在想都不想。 稍微离裂影远一些的黑衣少年,盘腿坐在地上闭目养神,时不时睁开眼睛,看似不经意的瞟向孙瑜一行人,然后很快收回目光,脸色更加惨白几分。 “小心孙瑜。”裂影的心中突然响起一个有些虚弱的声音。 裂影一惊,抬起头来看向那个孱弱的背影,少年并没有任何反应。裂影赶紧以心声回应表示自己已经知晓了,然后犹豫了一下,起身走向孙瑜一行人。 孙瑜也在原地闭目养神,虽然身后各宗门的人有些吵闹,但孙瑜丝 第六十二章 - 浮世绘:人间异事 - 苏州丶 “我师兄,是傻的吧?”尹婉婉看着正在和孙瑜推心置腹的仲利,有些开始怀疑自己这个师兄脑子到底好不好用。 半个时辰前她和虚云找了个“在仙境中乱转无意中遇见”的理由成功混进了人群中,各自心怀鬼胎的众人虽然觉得这个理由有些荒谬,但也没有过多在意。 尹婉婉找了个机会偷偷告诉师兄要小心孙瑜那些人,没想到仲利非但不信,还说御道宗的名声是公认的好,让自己不要受他人蛊惑,说的时候还有意无意的看了眼虚云和尚,看来对之前两人反水跟苏亦站到一起的事情让他耿耿于怀。然后转身就去跟孙瑜交谈下一步如何行动的计划去了。 “和尚,现在怎么办?”尹婉婉有些头疼。 虚云沉吟道:“既然仲施主不相信我们的话,我们也不能直接拆穿孙瑜的阴谋,那就只能静观其变,唯一的办法就是等段兄找到了苏兄告诉他这里的情况,事情才能有转机。” 犹豫了一下,虚云又接着道:“恕小僧直言,仲施主确实......不太聪明。” 尹婉婉叹了口气道:“从书院出来之前,还觉得仲师兄是我见过最优秀的男子了,学识渊博,修为高深。现在这才过了几天,仲师兄之前给我的印象全都毁了。” “总是要一起经历一些事,才能真正了解一个人的。”虚云喃喃道。 “你跟那位苏亦苏公子很熟吗?”尹婉婉想到自己师兄就糟心,索性换了个话题。 虚云一愣,实话实说:“严格说起来,仙境外是我和苏兄的第一次见面。” “第一次见面你都敢毫不犹豫的站在他那边,不惜跟我儒家作对了?” 虚云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其实是因为,昨天夜里,小僧去见了师尊一面,师尊告知说如果今天见到了苏兄,不管发生什么都要毫不犹豫都不要跟苏兄作对,甚至有必要顺势和苏兄结交一番。” “天圣上师这么看好苏公子?”尹婉婉有些惊讶,在她印象里那位佛祖的师弟,佛教第二人一向对任何事任何人都没有兴趣,据说就连自己弟子的教导都是由佛祖一手代劳,可谓是无欲无求无牵无挂。 “确实是件令人奇怪的事。不过师尊是有大智慧的人,师尊的话自然是有他的道理,所以小僧只需听从就是了,况且苏兄也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虚云解释道:“不过师尊还说了一句话,让小僧觉得有些不安。” “嗯?上师还说了什么?” 虚云皱眉道:“师尊说,有朝一日,苏兄剑道大成之日,一定会问剑于三教尊上。好的结果是仅仅只是问剑,没有其他。但如果是坏的结果,可能三教就此不复存在。” 尹婉婉惊讶道:“那上师还让你与他交好?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位苏公子岂不是三教的敌人?” 虚云摇头道:“小僧也问过这样的问题,师尊的回答是,如果真的有那一天,那对人间来说,兴许会是最好的结果。” “最好的结果?”尹婉婉有些疑惑:“难道上师认为现在的人间不够好?” 虚云左右看了看,确定附近没有人关注这边,低声道:“不仅仅是这样,师尊认为现在的人间不像是人间。虽然在魔族统一后,看起来人族和魔族没有明面上的矛盾,一片祥和,但师尊始终认为在这幅景象的后面,藏着一些他也看不透,不了解的东西。” “连天圣上师这样的身份和境界都不了解?” “师尊说,可能是只有三教尊上才知晓的秘密。这个世间其实是迷雾重重的,需要有个人来斩开这团迷雾,让所有的事情都浮现在世人眼前,他做不到,但会有人做到。” “所以苏公子是上师相信的人吗?”尹婉婉好奇道:“如果不是三教中人,还有什么宗门能拥有苏公子这样的天才呢?” “三教不会允许有天才流失在外的,也没有哪个宗门能掌控苏兄这样的人。”虚云摇头道:“如果小僧所猜不错,他应该是那位大剑仙苏先之子,不然小僧实在无法解释,什么样的人短短十九年就能有这么高深的剑道。” “大剑仙苏先?”尹婉婉眼神放光:“传说中的天道之下第一人?” 很快又收回了激动的神态,重重点头道:“和尚我同意你的看法,只有人间最强才能教出这样的剑术。这么一说仲师兄和严师叔败在苏公子剑下倒也不算什么丢人的事。” “话虽是这么说。”虚云若有所思的看着尹婉婉道:“不过儒教的行事风格小僧还是有些了解的,小僧始终觉得,子清先生不会就愿意这么善罢甘休。” 尹婉婉一愣,想起了刚进入仙境时师兄说过的话,刚准备告知虚云,眼角余光就看到了孙瑜和仲利并肩走来,话到嘴边赶紧收回,给和尚使了个眼色。虚云点点头,表示明了。 “虚云大师,尹姑娘,看到二位平安无事,贫道可算是放心了。”孙瑜笑容真诚。 虚云和尹婉婉对视一眼,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贫僧谢过孙道长关怀。” 孙瑜连忙摆手道:“大师客气了,贫道惭愧啊,两位消失不见,贫道只能心急,却没有采取任何措施。” “道长言重了,这仙境中变换莫测,贫僧二人也是辗转多次才在无意中和诸位在此汇合。实属不易。”虚云心道你心急怕是想早点送我们去见我佛如来。 孙瑜咳嗽了一声,看似不经意道:“不知二位可知苏公子和段道长的下落?他二人始终不见踪迹,贫道难免有些担忧。” 虚云摇头道:“方才那条巨龙咆哮之时,贫僧也昏了过去,等再醒来时身边空无一人,和尹姑娘也是在路上无意中相遇。” 孙瑜盯着和尚的眼睛看了看,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原来如此,两位想必一路走来这里也有些劳累了,不如先坐下歇息片刻,贫道等再去商量一下接下来的行动计划。” 虚云点头道:“如此甚好,孙道长请。” 孙瑜点点头,转身和仲利一起离去。 “和尚,佛祖不是说出家人不打诳语吗?你这三 第六十三章 - 浮世绘:人间异事 - 苏州丶 天祺王朝,长安城。 “张将军,我在这看了半天,这来来往往进进出出的人,可不像是普通的城内百姓啊,是不是我离开这几日,城内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悬挂着“志贤门”匾额的城楼下,身穿黑金色长袍的中年男人看了一眼东边刚刚探出头的月亮,眯了眯眼:“甚至都出动了你这位天龙卫副统领亲自来坐镇志贤门。” 斜坐在城门石狮身上的银甲将军扬了扬手中的酒壶道:“龙虎山天师府的现任天师,好像叫什么,路屹然?那位路天师,据说是前几日闭关结束后,就马上向武当山发帖,要争一争如今谁才是未来千百年的道家正统。而那位张掌教也是大气,二话不说就接下了这份战贴。”说到这里,银甲将军叹了口气:“你说这二人比武就比武,偏偏把比武地点选在了皇城中的飘然阁,这还了得。” 中年男人有些惊讶道:“龙虎山和武当山虽然一向不对付,但这些年来两派的发展互不影响,甚至越来越趋向于求同存异,这位路天师怎的突然就对武当山发难?” 银甲将军面色古怪,从石狮上跳下来,凑到男人耳边道:“据说是那路屹然闭关期间,武当山的张掌教多次去拜访他的夫人......” 男人一阵无语:“你这是从哪听到的江湖传闻。” 银甲将军哈哈一笑道:“开个玩笑,这几日遇到的江湖人士太多了,你也知道,流言蜚语这种东西一向传的很快,谁知道几分真几分假。 话又说回来,虽然龙虎山和武当山之间关于道家正统的斗争是江湖上甚至于整个天祺一等一的大事,但把比武地点选在皇宫之内,还是有些不妥。” 中年男人远眺了一下城门之内,山上修士和平民百姓的区别还是有些大的,那些个山上修士行走在城内,颇有些嚣张跋扈的意味。 “看来陛下是同意这两大门派的掌门在宫内比武了。”男人皱眉道:“但如此一来,有了这么多的山上修士进入都城内,都城百姓的生活受到影响不说,万一比武当天这些人都进入了宫中,陛下和各位王公大臣的安危可如何是好。你们天龙卫能否保护好陛下的安全?” 说到这里,男人叹了口气:“陛下尚且还年轻,如此江湖盛况自然是不愿错过,但趁着比武还未开始,我得去劝一劝陛下,跟那两大掌门好好商量一番,看能否将比武地点定在城中的其他地方。” 银甲将军摆手道:“这几日上书劝阻陛下要慎重考虑此事的大臣从南书房排到了天永门,但折子一张也递不上去。陛下已然决定的事情,谁也劝不动,这一点李相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至于陛下的安危,我天龙卫将士虽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但遇上这些个‘飞剑取人头’的山上修士,确实是毫无办法,所以我这个副统领只能沦落到带兵来看守城门了。至于城内的秩序,陛下已经交给天罗来维护了。” “陛下竟然动用了天罗,看来还是对这些人有些提防的。”男人微微点头道:“天罗已守护我天祺数百年,想来对付一些个普通的山上修士还是能应付得来。” 金甲将军看了一眼城内,拍了拍中年男人的肩膀道:“李相大可不必如此担心,陛下虽觉着新奇,有些贪玩,但天资聪慧,绝不会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天罗虽强,但若是对上顶尖高手还是有些勉强。 此次其实保护陛下安危的只有一人。 七王爷。” 李相愣了一愣:“七王爷??七王爷不是幼时就被那位天一阁的东方先生收去做了关门弟子吗?甚至连先皇仙去时都只是匆匆返回一日祭拜,难不成他此时正在都城之内?只是为了保护陛下的安危?” 张将军故意板起脸来道:“李相怎的如此说话,什么叫‘只是为了保护陛下’,难道陛下的安危不是我天祺的头等大事?” 李相眉头一挑,双手负后,抬头看天道:“哦?哎呀,本相突然想起来一件小事,再过三日便是云汐公主的生辰,好像此次生辰一过,陛下和太后就该着手为公主挑选驸马了,不知道这对张将军来说算不算大事?” 张将军倒吸一口凉气:“李相这是何意,给公主挑选驸马此等事与本将军有何干系。” “既是如此,本相明日便去面见陛下,哎呀,我记得江尚书的公子才学人品兼优......”看着金甲将军的表情逐渐凝重起来,李相心中暗暗对江尚书的公子道了一声抱歉,赶紧再添油加醋一把道:“等到公主的大婚之日,本相一定力荐张将军作为公主送亲车队的主将。” 张将军心中默默记住了江尚书有个公子这回事,但脸上却强行镇定道:“本将不知李相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此事与我何干。” 李相眉头一挑,心中暗道,几日不见,这厮表面功夫见长,看来我得来点更狠的。 张将军眉头微皱,心中开始盘算着见了那江尚书的公子怎么与他“认识认识”。 正当两人准备继续“交流”时,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打断了两人的思绪。 张将军抬眼望去,身穿虎头盔甲的将士正从城内的主路骑马赶来,马还未出城门就赶紧跳下马来,跪倒在地:“末将王岩参见李相,张将军。” 张将军皱眉道:“何事如此紧急?” 李相也凑上前来,朝中有令,都城内除皇室及少部分位高权重的大臣,若无紧急要事严禁骑马。 “启禀将军,丞相大人,楚将军的千金刚刚在城内纵马,不小心冲撞了几位山上高人,那几位高人估摸着也是有些脾气,非要让楚小姐当街赔礼道歉,楚小姐生性高傲,自然是不愿意的,只怕是现在有些麻烦,末将等人无法处理,赶紧来禀报将军此事。”王岩喘着粗气道:“看那一行人身着道袍样式,像是龙虎山的道士,深浅不知,楚小姐又一向对这些修道之人极其反感,末将只怕......” 张将军心里一沉,当朝大将军楚云阔戎马一生,为天祺立下赫赫战功,早在先皇时期就为天祺北伐大端,东征青云,打到两国退居一隅,至今不敢来犯,虽说近二十年来天下少有战事,也无军功,但这份荣誉也至今无人能出其右,甚至在十年前当今陛下继位后,拜大将军楚天阔为广安侯后,这位大将军可谓是真正做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毕竟在天祺的历史上,异姓王侯从未有过先例。 但纵然是如此英雄的人物,也有应付不来的事,那就是这位大将军府的大小姐。 大将军一向溺爱女儿,是整个长安城人尽皆知的事情,尤其是将军夫人在生下这位大小姐后就不幸离世后,大将军愧疚万分,认为是自己疏于对家人的爱护,没有关心夫人的身体才导致了这样的结果,于是将这份愧疚弥补在了初生的女儿身上,并为其取名为楚念伊,以表达对夫人的怀念之情。 念伊念伊,所念伊人,在水一方。 这位楚大小姐从幼时起,仗着父亲的宠爱和大将军独女的身份,在长安城内可谓是无法无天,想做的事情没有人能拦得住,甚至太后还亲自下诏,将其认为义女,赐为当朝郡主,更加助长了楚大小姐的嚣张气焰。 第六十四章 - 浮世绘:人间异事 - 苏州丶 清尘记得,自己曽问过父皇,既然影卫如此强大,为何不动用影卫来对敌国发动战争? 以影卫的实力,不论是暗杀还是正面的搏杀,在战场上都是无往不利的。 但父皇却说,影卫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 “人”,他们只是一种和天祺曾经的某一任先祖签订了契约的生物。这份契约能让他们守护长安皇城千年万年之久,但同时也限制了他们的自由,若是离开了长安城,他们可能就会彻底消失在这个世上。 这次谈话的最后,纪德还有意无意的说了一句, “距离那份契约的签订已过了太久,朕总觉得影卫似乎想要寻找能破解契约的方法。也可能是朕多疑了,但将来等你继位后,切记不可过于依赖影卫,完全将自己及皇室成员的性命交到他们手上。” “参见太后、陛下。”影卫沙哑的声音打断了纪清尘的思绪。 “何事?”纪清尘问道。 “回陛下,郡主晚间时分在赶来宫中的路上,骑马冲撞了几个龙虎山的道士,那几个道士在知道了郡主的身份后反而强行拦住去路,逼迫郡主赔礼道歉。”影卫毫无感情的答道。 “果然被哀家给猜着了。”太后坐起身来, “那几个道士有无对郡主动手?” “天龙卫副统领张修正及右相李平及时赶到,方才已与龙虎山的道士交涉了一番,只是对方并不领情。” “这么说,此事是无法善了了。”太后眯了眯眼,语气冰冷, “若集影卫之力,能否拿下那几个道士?”影卫摇头道:“若只是几个寻常道士倒也罢了,只不过,那位天师府的路天师,似乎就在其中。路天师应该是感受到了属下等人的存在,以自身道气压迫的属下不能靠前一步,属下只好回来将情况禀报于太后及陛下。” “一派宗师就是如此行事?”纪清尘的表情也阴沉了下来, “难不成他龙虎山能骑在朕的头上?” “太后、陛下倒也不必担心,郡主出事之时,七王爷正巧在现场,而且七王爷已出手重伤了那名咄咄逼人的女道。”影卫说道。 纪清尘舒了一口气, “不过七弟既然已经出手,想必那位路天师也会坐不住吧。”太后点点头,随即对影卫说道:“继续去打探消息,若是七王爷能顺利解决此事,便让他和郡主一同进宫来见哀家。” “是。”影卫低头行礼,随即又缓缓融入地下,化作一道黑影快速离开。 “母后,若是那位路天师突然发难,七弟毕竟还年轻,能应付得来吗?”纪清尘有些担忧道。 “若是别人,想来是不大可能。不过那位东方先生的亲传弟子,他的几位师兄如今都是站在山巅的那几个人,想必清元也不会差的。”太后幽幽道,不过还是不时的看了看北方,似乎想要看出些什么端倪来。 ————长安城,记德酒楼。中年道人右手持剑,横剑在胸,左手将早已有些萎靡的师妹护在身后,死死盯着对面酒楼三楼上的那个白衣男子,与此同时,周围围观的百姓也都看向三楼的男子,交头接耳道这戏看的不亏,越来越是精彩了。 中年道人脸色沉重,自己这个师妹虽然性格乖张,但若论起实力和道法,在年轻一辈中也算是出类拔萃的那一批。 但今日那个年轻人似乎随手之间就重伤了她,甚至就想到这里,中年道人回头看了看位于最后方的少年道士,少年依然只是抬头看天,似乎发生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贫道乃是龙虎山天师府许源淳,家师是天师府当代天师路屹然道长,这位是在下的师妹林秀英,不知阁下名讳?是否是山上的哪位前辈高人?”中年道人沉声道,心中暗暗希望对方在听到师尊的名号后能够知难而退。 白衣男子并未答话,倒是身后走出一名身穿黑衣的中年男人。 “是李将军。”李平轻声道, “这么说那位便是......” “七王爷。”张修正也随之松了一口气。李毅冷冷看了一眼下方的四个道士,作为军人,他生来就有着对陛下的忠诚及尊敬,如今这几个外来人敢对陛下出言不逊,哪怕是七王爷不在此,自己方才也敢挥出一刀。 李毅冷声道:“见我天祺七王爷,还不行礼?”李平和张修正最先反应过来,赶紧跪下行礼,而周围的百姓虽对这位传说中的七王爷充满了好奇,但由于对皇室天然威严的畏惧,也纷纷跪倒在地。 包括那位楚大小姐。楚念伊偷偷抬眼打量着那位曾经只存在于陛下和太后口中的七王爷,不禁有些发愣。 甚至包括此时都凑过来看热闹的城中女子,此时脑海中都只有一个想法。 这世上竟有如此好看的男子!仿佛来自于天上的风流谪仙人一般,虽近在眼前,却让人觉得远在天边。 此时楼下,只剩龙虎山的四名道士还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站在最前方的许源淳却是早已满头大汗。 自己手中虽然手持长剑,但在面对那个年轻男人时却丝毫不敢有出剑的想法。 修道多年来,经历过无数次生死之战的直觉告诉他,如若敢挥出第一剑,那个年轻人一定能赶在师尊出手前杀了自己。 “入我天祺境内,便是我天祺子民,若再不跪,休怪本将军不给龙虎山留情面。”李毅声如洪钟。 许源淳咬了咬牙,看了看身后已是气若游丝的林秀英,他能感受到此刻有一道极为霸道的真气在林秀英的体内四处窜动,不停的撞击着各处的经脉,他尝试过去驱逐这道真气,结果灌入其体内的真气不仅毫无所用,还差点被那道真气反噬到自己身上。 “贫道的师妹确实是有些得理不让人,但从始至终都并未对这位郡主出手,只是言语上略微张扬,七王爷出手如此之重,也未免有些欺人太甚,真当我龙虎山是好欺负的不成?”许源淳怒道。 纪清元合上手中的折扇,用扇柄轻轻敲打栏杆,眼光越过许源淳,不远处的身后是一名身材高大的背剑道士,面无表情。 背剑道士的身边是那名少年道士,少年早已收回了抬头看天的目光,此时有些双目无神,好像站在原地发愣。 纪清元没有搭理此时紧张到了极点的许源淳,将目光落在那名少年道士身上, “亲传弟子此刻命悬一线,路天师好像一点都不担心。”此言一出,四周又是一片嘈杂。 “那少年难道就是龙虎山天师府的当代天师?” “怎么是个小孩子,我还当是个年过半百仙风道骨的老头儿呢。” “你懂什么,这就是传说中修道修到一定程度,已经达到了返老还童的境界。”许源淳眼角一跳,回头看向身后的少年,内心有些震惊。 背剑的高大道士眯起了眼睛,盯着对面楼上的年轻男人 第六十五章 - 浮世绘:人间异事 - 苏州丶 纪清尘嘿嘿一笑,随即左右扫了几眼,疑惑道:“今日怎么没见念伊这丫头,我说这兴庆宫内怎的如此清净,平日里若是她在,连着附近的佳宁宫和安庆宫都能被她折腾的鸡飞狗跳。” “哀家刚刚也在纳闷儿呢。以往若是有事来不了,她都会命府中家仆来宫里知会一声。但今日既无人来报,也不见这丫头的人影。哀家担心她可能是在路上遇到了什么麻烦事。”说到自己疼爱的义女,太后的脸上又浮现出一丝担忧之色。 “以念伊的身份,别说是在长安城,就算是整个天祺国土都无人敢招惹她。除非......”纪清尘皱了皱眉:“除非是她和城里的那些江湖人士起了冲突。此次来长安城观看龙虎山和武当山争斗的,皆是各大门派中颇有威望的长老前辈,或是年轻一代中的天之骄子,尽管念伊贵为郡主,但对这些人来说,就连儿臣这个皇上,他们若是不想,都能不给半点面子。” “好端端的净要在宫中搞什么道家正统的争夺,到时这么多江湖人都进了皇宫,你那些后宫妃子,和其他兄弟姐妹的安全怎么办。”太后埋怨道:“难不成指望你这位凡间帝王能管得住那些山上神仙?”纪清尘讪笑道:“儿臣自然是管不住他们的,不过儿臣已派出影卫,监控着长安城的每一处,如果只是一些个山泽野修闹事,影卫还是能够应付的。至于那些个大门大派,如今七弟也在城中,且不说七弟能否是这些人的对手,但他毕竟还是天一阁那位东方先生的亲传弟子,纵然是武当山和龙虎山这样的门派,也是不愿和天一阁结下梁子的。” “你是皇上,你觉得安排妥当了就行。”太后闭上眼睛, “对了,把清元叫过来一起用膳吧,哀家也有好几日没见着他了。” “七弟他,此时不在宫中,说是离家太久,如今对长安城已经不甚熟悉了,所以这几日都由天龙卫统领李毅陪着他一直在城中闲逛。”纪清尘说完,小心的看了看太后的脸色。 果不其然,太后闻言脸色马上就难看了起来,冷哼道:“城内闲逛?他一出生就天天跟那个李毅在城中到处乱跑,还能有多不熟悉。哀家只怕是每日都逛到了柳如烟的酒楼吧?哼,若不是哀家当年......”听到这里,纪清尘心里一动,小心问道:“母后,儿臣一直有一事不解。我和五弟都是母后您亲手带大的,自然是跟您亲的。为何在七弟出生后母后您就离开了一段时间?这件事当年儿臣也问过父皇多次,父皇并未告知儿臣。”太后沉默了半晌,最后还是叹了口气道:“此事哀家暂时还不能告知于你,日后你自会知道的。” “儿臣知道了。”纪清尘点头道,只是心中愈发好奇,每次问到父皇和母后这件事,二人都不愿意提起,莫非这其中有什么秘密? “弯弯绕绕的,还不说正事?”太后提醒道。纪清尘 “哎呦”一声, “瞧我这记性,儿臣前来是想跟母后讨论一下云汐的婚事。” “嗯?云汐这丫头这么快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太后有些惊讶。 “母后一向对云汐不太关注,记不得也是正常的......”太后点头道:“这姑娘倒是个好姑娘,就是太木讷了,没有念伊那么活泼。不过仔细想来,哀家对她的关怀确实太少了,实在是有些愧对她的生母。陛下已经为她选好夫家了?” “再过三日便是武当山的张掌教和龙虎山的路天师决斗之日,同时也是云汐的生辰时各大门派的英雄豪杰都会聚集在宫中,儿臣想的是,若是这其中有一些个青年才俊,师门及人品都是极好的,也许能与其交好一番,若是能和云汐互相看中,那自然更好。”纪清尘说道。 “这些山上仙师,能看得上凡间的女子?”太后问道。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云汐这丫头的容貌,放在我天祺都是一等一的好,儿臣认为,就算是那些修道之人,也未必不会动心。”说完这番话,纪清尘悄悄伸长了脖子,看了看太后的脸色。 这个主意他是有些私心的,若是能将皇室公主嫁给山上的某个高门大户,也许对皇室来说,日后会是一个不小的助力。 虽然对云汐有些不公平,但皇家向来最为无情。作为皇室的公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从出生之日起,她的命运就注定要作为皇室联姻的工具。 太后伸出手指,轻轻敲打着靠椅的扶手,沉默了好一会才说道:“这件事,要办的好些。当年希贵妃临终前曽嘱托哀家,日后一定要为云汐寻个好婆家。切莫只因师门背景就将云汐随意嫁了。她终究还是我天祺的公主,出嫁也要风风光光的,不可受半点委屈。”纪清尘舒了一口气,赶忙道:“儿臣遵命,云汐也是儿臣的妹妹,儿臣也不会苦了她,一定会为她精挑细选一位如意郎君。”太后点点头,又闭上了眼睛。 “还有一事,母后,七弟他如今既然已回到了天祺,修道小有所成,儿臣派他去军中辅佐楚将军如何?”纪清尘问道。 太后摆了摆手, “这件事就不用管了。你们兄弟三个,你是当今天子,人间真龙,自然是需要坐镇天祺以壮我天祺国威。清明是我天祺最锐利的剑,以他的军事才能以及战场上的表现,日后必然会接替云阔成为我天祺的镇国大将军。至于清元,就像是展翅翱翔的雄鹰,成年之后只会越飞越高,他不会一直待在宫里的,宫里可没有他喜爱的自由,他只想为自己而活。”纪清尘点点头, “母后所言极是,儿臣其实也想到了,只是七弟不能留在天祺辅佐儿臣,难免会有些遗憾。” “从那位大名鼎鼎的东方先生驾临天祺的那一日起,清元就注定日后的人生跟我们会越来越远。”太后幽幽道:“不过你也无需担心。如今以我天祺的国力,大端和青云只有联手才可勉强能有一战之力。但这两国若是要联手,除非青云的那个小皇帝能放下自己的杀父之仇。至于那些个山上神仙,哀家知道,这几日他们所展现出来的神通对你来说有些匪夷所思。但山上有山上的规矩,他们若是擅自插手人间之事,自然有人会惩治他们,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忧。” “母后好像对山上之事极为了解?”纪清尘好奇道。太后愣了愣,随口答道:“哀家也只是道听途说罢了。”纪清尘点了点头,不以为意。 正当纪清尘脑中思考着怎么说能让自己离去显得自然一些,眼角忽然瞥到地上有一道漆黑的影子正在快速移动,倏然间就来到了太后的躺椅身前。 那道影子站定后,开始缓缓的从地上立了起来,直至化成一个漆黑 第六十六章 - 浮世绘:人间异事 - 苏州丶 “这是你......师妹?”苏亦挑了挑眉,看了看对面那个好看的让他挪不开视线的少女。 苏亦和段楚易虚云三人的对面,站着一个正在不停眨巴眼睛的少女,少女穿着略微有些宽大的道袍,但还是掩盖不住道袍下曼妙的身材,曲线若隐若现。 虽然不如女神白月那种清新淡雅的美丽圣洁,但却也有种“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的惊艳。胜过这世间绝大多数的胭脂俗粉。 想到这里苏亦偷偷的看了一眼尹婉婉,心道突然感觉这姑娘也不是那么好看。 “倒是没想到你能有这么好看的师妹......”苏亦有些惊讶。 段楚易翻了个白眼:“我要是你,我就先担心那个老头子。” “呸!”苏亦一把将四人头上的袈裟扯下来,双手叉腰看着对面突然愣住的子清道:“老东西,你又来干啥?” 子清皱了皱眉:“原来你就躲在老夫眼皮子底下。” 苏亦抬头挺胸:“什么躲不躲的,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光明正大的在你面前!” 子清瞥了一眼有些心虚悄悄往后退去的尹婉婉,不满道:“婉婉,你不知道这几个人是我儒家的敌人?让我儒家丢了这么大的人,你还与他们一起同行?” 尹婉婉停下脚步,低下头不敢答话,对师尊她还是十分敬畏的。 “你这老东西懂个什么?”苏亦瞪眼道:“人小姑娘是有眼光,被我的魅力所折服,跟我一起有安全感,不然你指望谁保护她?你那个二百五的弟子?” 裂影看着一边还在因为师尊前来傻笑的仲利,犹豫了一下,低声道:“老弟啊,他说的二百五,我觉得可能是在说你......” “嗯?”仲利一愣,想了想后怒道:“苏亦!你竟敢当我师尊的面侮辱我,你这是不把我师尊放在眼里,不把儒家放在眼里!” 苏亦看了一眼虽然生气但还是不敢上前的仲利,语重心长的道:“这位子清先生,你看看,你这弟子就这德行,不用我说了吧?” 子清心中叹了口气,但面色严肃道:“本座教内之事用不着你来评论。” 苏亦哼哼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子清怒道:“小子牙尖嘴利的,本座能让你再也说不出话来!” “你不就是来杀我的吗?”苏亦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来来来,老子硬抗你一招,看看你儒家活了上万年的老东西有多不要脸。” “你是以为本座不会动手么。”子清脸色阴沉:“还是说在拖延时间等你那个大剑仙的爹来救你?” “啧啧,那这么说我爹还是找过你了。”苏亦哼哼道:“不过老子从来都试自力更生,用不着等我爹。” 说完,苏亦双指轻敲剑鞘,腰间长剑飞掠出去,悬在半空中,剑尖直指子清。 段楚易一看,赶紧小跑过去把子清身边的师妹一把拉到旁边,皱眉道:“你什么时候跑来的?” 少女缩了缩头,小声道:“我都没有从山上下来过,好不容易抓着一次机会,陈那些师侄不注意偷偷跟着你跑出来的。” “你还敢跟着我偷偷跑出来?”段楚易大怒,双手叉腰就准备给这个师妹好好讲一讲山下的危险之处。 少女一看这架势,赶紧双手捂住耳朵蹲在地上:“师兄我错了,我再也不敢自己偷偷下山了!” “哎你,我真是......”段楚易顿时感觉无从下手,这师妹骂也骂不得打也打不得,认错态度一出来他连生气都没法生气了。 “师兄你朋友好像快不行了......”少女小声嘀咕道。 段楚易扭头一看,身后的两人相对而立,苏亦身边的无穷剑气似乎有些颓势,节节败退。而对面子清则是手持一本翻开的儒家典籍,书中金色字体源源不断的冲向苏亦的剑气,压的剑气不断后退。 “任你天赋再高,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娃娃而已,你如何能胜得本座!”子清言语在天地间不断回荡,震的在场众人脑子里一阵发晕。 第六十七章 - 浮世绘:人间异事 - 苏州丶 宽敞的院子里,身穿金色锦衣的中年妇人靠坐在宽大的躺椅上,闭上双眼,任由一阵阵微风吹起随意散落的长发,零散的露出几缕逐渐花白的发丝。妇人的身旁分别站着四名宫女,身后的那名宫女轻轻推动躺椅,使得躺椅有节奏且轻微的晃动着。左右两侧的宫女各举着一把一人高的芭蕉扇轻轻扇动,既巧妙地挡住了映照到妇人脸上的一丝亮光,又能带来丝丝柔风。最后一名宫女则是跪坐在妇人的身侧,极其 熟练地为其按摩双腿。“莲儿啊,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妇人看了看逐渐转黑的天空,轻声问道。“回太后娘娘,现在已是戌时了,太后可是要用膳了?”身后的宫女回答道。太后摇摇头道:“平日里这个时辰,念伊这丫头应该早就来宫里陪哀家用膳了才是。今日迟迟不见人影,哀家在想会不会是路上出了什么意外。”莲儿笑道:“郡主殿下聪慧过人,一向古灵精怪,且在这长安城内无人不识郡主,应该是不会遇上什么麻烦,想来大抵是有些事情耽搁了一会儿。”“若是平日里自然是不用担心的。只是这几日,城中来了这么多修道门派。这些人虽表面上给了皇室面子,但他们必定是不会完全被我天祺的规矩约束。”太后略微有些担忧道:“就怕是念伊和这些人起了冲突。以念伊的脾气,哪怕是错了也不会低头认错。”太后想了想道:“莲儿,你速去让人出宫打探一番郡主的消息,念伊这还是头一次这么晚还没进 宫来,哀家始终是有些放心不下。”“是,太后。”莲儿停下手中的动作,赶忙转身离去。还没走出两步,迎面便撞上了一名身穿黑色常服的年轻男子。瞧见来人的样貌,莲儿“呀”了一声,赶紧退后两步行礼道:“奴婢月莲参见陛下。”天祺的皇帝陛下,纪清尘点了点头,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多礼。随即快步走到太后身前,单膝跪地道:“儿臣来给母后请安。”“哀家不是都说了,之前也就罢了。如今贵为皇帝,只可拜天拜地,见了哀家不可再行此大礼了。”太后有些无奈道。“这么多年来儿臣早已习惯了。如今再让儿臣见了母后却要站着行礼,那才是极不自然。”纪清尘站起身来,走到太后的身后,接替了刚刚的宫女月莲,继续推动躺椅。“说吧,这次来找哀家又是为了何事。”太后闭上双眼,换了个更放松的姿势躺下 。“母后这是说的哪里话?没事儿臣就不能来看望母后了?能陪母后说说家常话也是极好的”纪清尘委屈道。太后冷哼一声:“话说的好听,可就是没见陛下哪次过来是陪我这老东西闲聊的。你们兄弟几个都是一个德性,长大了翅膀硬了就飞了。要不是还有楚丫头每日来陪哀家解乏,这宫中真是一日也待不下去了。”“什么话,母后可一点也不老,谁不知道母后当年是我天祺第一美人。儿臣生平最佩服父皇的地方就是能娶到母后这么倾国倾城的女子。不像儿臣,后宫之内皆是些庸脂俗粉,不及母后半分姿色。”纪清尘一本正经道。“油嘴滑舌,尽是跟你父皇学到了这些东西。”太后笑骂道。纪清尘嘿嘿一笑,随即左右扫了几眼,疑惑道:“今日怎么没见念伊这丫头,我说这兴庆宫内怎的如此清净,平日里若是她在,连着附近的佳宁宫和安庆宫都能被她折腾的鸡飞狗跳。”“哀家刚刚也在纳闷儿呢。以往若是有事来不了,她都会命府中家仆来宫里知会一声。但今日既无人来报,也不见这丫头的人影。哀家担心她可能是在路上遇 到了什么麻烦事。”说到自己疼爱的义女,太后的脸上又浮现出一丝担忧之色。“以念伊的身份,别说是在长安城,就算是整个天祺国土都无人敢招惹她。除非......”纪清尘皱了皱眉:“除非是她和城里的那些江湖人士起了冲突。此次来长安城观看龙虎山和武当山争斗的,皆是各大门派中颇有威望的长老前辈,或是年轻一代中的天之骄子,尽管念伊贵为郡主,但对这些人来说,就连儿臣这个皇上,他们若是不想,都能不给半点面子。”“好端端的净要在宫中搞什么道家正统的争夺,到时这么多江湖人都进了皇宫,你那些后宫妃子,和其他兄弟姐妹的安全怎么办。”太后埋怨道:“难不成指望你这位凡间帝王能管得住那些山上神仙?”纪清尘讪笑道:“儿臣自然是管不住他们的,不过儿臣已派出影卫,监控着长安城的每一处,如果只是一些个山泽野修闹事,影卫还是能够应付的。至于那些个大门大派,如今七弟也在城中,且不说七弟能否是这些人的对手,但他毕竟还是天一阁那位 东方先生的亲传弟子,纵然是武当山和龙虎山这样的门派,也是不愿和天一阁结下梁子的。”“你是皇上,你觉得安排妥当了就行。”太后闭上眼睛,“对了,把清元叫过来一起用膳吧,哀家也有好几日没见着他了。”“七弟他,此时不在宫中,说是离家太久,如今对长安城已经不甚熟悉了,所以这几日都由天龙卫统领李毅陪着他一直在城中闲逛。”纪清尘说完,小心的看了看太后的脸色。果不其然,太后闻言脸色马上就难看了起来,冷哼道:“城内闲逛?他一出生就天天跟那个李毅在城中到处乱跑,还能有多不熟悉。哀家只怕是每日都逛到了柳如烟的酒楼吧?哼,若不是哀家当年......”听到这里,纪清尘心里一动,小心问道:“母后,儿臣一直有一事不解。我和五弟都是母后您亲手带大的,自然是跟您亲的。为何在七弟出生后母后您就离开了一段时间?这件事当 年儿臣也问过父皇多次,父皇并未告知儿臣。”太后沉默了半晌,最后还是叹了口气道:“此事哀家暂时还不能告知于你,日后你自会知道的。”“儿臣知道了。”纪清尘点头道,只是心中愈发好奇,每 次问到父皇和母后这件事,二人都不愿意提起,莫非这其中有什么秘密?“弯弯绕绕的,还不说正事?”太后提醒道。纪清尘“哎呦”一声,“瞧我这记性,儿臣前来是想跟母后讨论一下云汐的婚事。”“嗯?云汐这丫头这么快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太后有些惊讶。“母后一向对云汐不太关注,记不得也是正常的......”太后点头道:“这姑娘倒是个好姑 娘,就是太木讷了,没有念伊那么活泼。不过仔细想来,哀家对她的关怀确实太少了,实在是有些愧对她的生母。陛下已经为她选好夫家了?”“再过三日便是武当山的张掌教和龙虎山的路天师决斗之日,同时也是云汐的生辰,届时各大门派的英雄豪杰都会聚集在宫中,儿臣想的是,若是这其中有一些个青年才俊,师门及人品都是极好的,也许能与其交好一番,若是能和云汐互相看中,那自然更好。”纪清尘说道。“这些山上仙师,能看得上凡间的女子?”太后问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云汐这丫头的容貌,放在我天祺都是一等一的好,儿臣认为,就算是那些修道之人,也未必不会动心。”说完这番话,纪清尘悄悄伸长了脖子,看了看太后的脸 色。这个主意他是有些私心的,若是能将皇室公主嫁给山上的某个高门大户,也许对皇室来说,日后会是一个不小的助力。虽然对云汐有些不公平,但皇家向来最为无情。作为皇室的公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从出生之日起,她的命运就注定要作为皇室联姻的工具。太后伸出手指,轻轻敲打着靠椅的扶手,沉默了好一会才说道:“这件事,要办的好些。当年希贵妃临终前曽嘱托哀家,日后一定要为云汐寻个好婆家。切莫只因师门背景就将云汐随意嫁了。她终究还是我天祺的公主,出嫁也要风风光光的,不可受半点委屈。”纪清尘舒了一口气,赶忙道 :“儿臣遵命,云汐也是儿臣的妹妹,儿臣也不会苦了她,一定会为她精挑细选一位如意郎君。”太后点点头,又闭上了眼睛。“还有一事,母后,七弟他如今既然已回到了天祺,修道小有所成,儿臣派他去军中辅佐楚将军如何?”纪清尘问道。太后摆了摆手,“这件事就不用管了。你们兄弟三个,你是当今天子,人间真龙,自然是需要坐镇天祺以壮我天祺国威。清明是我天祺最锐利的剑,以他的军事才能以及战场上的表现,日后必然会接替云阔成为我天祺的镇国大将军。至于清元,就像是展翅翱翔的雄鹰,成年之后只会越飞越高,他不会一直待在宫里的,宫里可没有他喜爱的自由,他只想为自己而活。”纪清尘点点头,“母后所言极是,儿臣其实也想到了, 只是七弟不能留在天祺辅佐儿臣,难免会有些遗憾。”“从那位大名鼎鼎的东方先生驾临天祺的那一日起,清元就注定日后的人生跟我们会越来越远。”太后幽 幽道:“不过你也无需担心。如今以我天祺的国力,大端和青云只有联手才可勉强能有一战之力。但这两国若是要联手,除非青云的那个小皇帝能放下自己的杀父之仇。至于那些个山上神仙,哀家知道,这几日他们所展现出来的神通对你来说有些匪夷所思。但山上有山上的规矩,他们若是擅自插手人间之事,自然有人会惩治他们,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忧。”“母后好像对山上之事极为了解?”纪清尘好奇道。太后愣了愣,随口答道:“哀家也只是道听途说罢了。”纪清尘点了点头, 不以为意。正当纪清尘脑中思考着怎么说能让自己离去显得自然一些,眼角忽然瞥到地上有一道漆黑的影子正在快速移动,倏然间就来到了太后的躺椅身前。那道影子站定后,开始缓缓的从地上立了起来,直至化成一个漆黑的人形站在了几人身前。影卫,相传是天祺皇家的守护者。没有人知道影卫的实力有多强,虽只有不到百人,但先皇曽评价道,影卫一人,可抵一万精锐士兵。他们平日里的形象就是潜藏在各处的影子,若是到了该出手时,便会化成一道漆黑的人形,给敌人致命一击。纪少年道士还是没有接下那道眼神,只是轻声道:“王爷想必是认错了人 ,小道张背景故事天祺历,启元二十三年,天祺大将军楚云阔北伐大端,东征青云,打来天祺数十年的长治久安,压的另外两国偏居一隅。十五年后,天盛十一年,龙虎山天师府当代天师破关而出,立即向武当山当代掌教发出战贴,要争一争未来千百年的道家正统应该由哪一派来继续传承,并将比武地点定在了长安城天祺皇宫的飘然阁。一时间,山上各大门派及山泽野修几乎全都聚集在了长安城。当今天祺皇帝的亲弟弟,当朝七王爷,修道下山的第一件事便是遇上了如此山上盛事,同时从此事开始之时,他的江湖之路也正式开始。人物简介纪清元:如今天祺皇室的七王爷,在年幼时期便被天 一阁的东方先生看中收做关门弟子,多年后修道大成,在回到天祺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赶上了龙虎山和武当山的道派之争,也就是从此时开始,他便更向往去看一看外面的大千世界。纳苏见夏微子启一起在兰初见:纳兰世家的大小姐,纳兰世家是山上少有传承了千年的大家族,其父纳兰承业虽修为资质一般,但有着纳兰家族积攒千年的人脉和地位,世人对这位纳兰家族的当天祺历,启元二十三年,天祺大将军楚云阔北伐大端,东征青云,打出来天祺数十年的国力强盛,压的另外两国偏居一隅。 十五年后,天盛十一年,龙虎山天师府当代天师破关而出,立即向武当山当代掌教发出战贴,要争一争未来千百年的道家正统应该由哪一派来继续传承,并将比武地点定在了长安城天祺皇宫的飘然阁。一时间,山上各大门派及山泽野修几乎全都聚集在了长安城。 当今天祺皇帝的亲弟弟,当朝七王爷,修道下山的第一件事便是遇上了如此山上盛事,同时从此事开始之时,他的江湖之路也正式开始。代家主还是有本来工程一直都按照正常的进度来进行的,甚至还要快一点,如果不中年男人远眺了一下城门之内,山上修士和平民百姓的区别还是有些大的,那些个山上修士行走在城张远山:武当山当代掌教,颇有些道骨仙风之姿,为人正派,在山上山下都口碑极好。在长安城见过一次路屹然出手,深知如今的自己不会是路屹然的对手。与纪清元一见如故,但却拒绝了其九重天依次而建,一重高于一重,据说是万年前的一 些个人族强者,在经历过那一场流传万年的旷古决战后,幸存的几人在苍穹之上建立起了自己的宗门及修炼道场。修为越高之人,所在的道场也就越高。帮助,做好了一人去赴死的准备。 纪清尘:天祺当朝皇帝,在先皇早逝后,还是弱冠之年的纪清尘便在太后的安排下接过了皇位,很快便展现出了极好的治国天赋,进一步壮大了天祺的国力。虽已有数名妃子,但心里一直有一个最喜欢的人。 楚念伊:大将军楚云阔的千金,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幼年时便被太后认为义女,赐其为内,颇有些嚣张跋扈的意味。 “看来陛下是同意这两大门派的掌门在宫内比武了。”男人皱眉道:“但如此一来,有了这么多的山上修士进入都城内,都城百姓的生活受到影响不说,万一比武当天这些人都进入了宫中,陛下和各位王公大臣的安危可如何是好。你们天龙卫能否保护好陛下的安全?”出意外的话,杭州段的工程甚至能比预期工期要少半年。 但也就是在运河开凿快要出杭州的时候,在原先已经开凿的河床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黑洞。” “黑洞?”杨广的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突然出现?” 李渊点了点头,“没错,就只是经过了一个晚上,在原来原本平整的河床上,出现了一个深不可测的黑洞。 臣听说这件事后马上就带着人去实地考察了一番,发现这个洞并没有人工开凿的痕迹,那就只可能是自然因素导致。 臣当时猜想可能是因为此处地质问题,加上这段时间的施工,导致地面出现的塌陷,无意中形成了这个巨大的黑洞。 所以当时也没有过多的在意,只是让人去测量一下这个洞的深度,尽快把它填补上。 但很快施工的负责人就把臣叫到了现场,他告诉臣说这个洞根本触不到底,他们把所有的办法都试过了,也探不到黑洞的底部。 这种荒谬的说法臣自然第一时间是不相信的,但那些个工人当着臣的面,将几十根捆绑在一起的测量杆伸进了黑洞里,那些连在一起长达百丈的测量杆,伸到低了也没有触碰到黑洞的底部。” “这怎么可能,百丈还碰不到底,难不成这个黑洞直接贯穿了地面不成?”在天圆地方说的时代,杨广对李渊所说的话难免会有些怀疑,“你莫非是为了逃避罪责,故意欺瞒朕?” 李渊赶紧解释道:“回陛下,此事千真万确,工程段的上万名工人都可以为臣做证,而且当时测量之时,工部的徐尚书也在现场。” “哦?”杨广看向百官中间的一个中年男人。 察觉到了皇上严厉的视线,徐尚书也顾不上什么样的回到会得罪到宇文化及,赶紧跪倒在地。 “回陛下,臣当时确是在现场,唐国公所言句句属实,臣亲眼看到那些长达百丈的测量杆,全部伸进去也还没有碰到黑洞底部,实在是奇怪至极。”徐尚书小心回答道。 得到了徐尚书的确认后,杨广的面色才稍微缓和一些。 “朕知道了,你继续说。仅仅只是这样,应该还不至于全部停工。” “是,陛下。”李渊应了一声,又继续说道:“虽然臣也觉得此事很是诡异,但根据当时的情况来看,虽然出现了这个黑洞,但并不会影响工程的继续开展,于是臣便下令先将此洞围起来,先将工程继续下去,等修筑完毕后才想办法处理这个洞。 但没曾想,等到了第二天,工程上就出事了。 从第二天开始,工地上每天都会有一个工人莫名消失,除了工人外,还有跟随着臣的一些个官员,也都是只过了一夜便离奇的人间蒸发了。 如果是工人消失,还可以理解为是偷跑出去了,但是臣手下官员的离奇消失,就显得这件事有些捉摸不透了。 臣组织了一队人马专门调查此事,很快他们便发现了端倪,在那个被我们忽略的巨大黑洞旁,他们找到了那些失踪人员的随身物品,但却没有见人。”几分尊敬的。后纳兰世家遭到算计,纳兰承业夫妇为了给纳兰初见争取逃生时间自愿赴死。后纳兰初见在长安城试图暗杀龙虎山天师府路天师不成,生死一线时被纪清元救下。路屹然:龙虎山天师府当代大天师,被公认为天师府千年来资质最好,修为最强的一位大天师,出关后便向武当山掌教发出战贴,要将两派千百年来的恩怨彻底解决。武当山张掌教在长安城中见了一面,怀疑路屹然用了什么邪门歪道才将实力突然提升了一大截。张远山:武当山当代掌教,颇有些道骨仙风之姿,为人正派,在山上山下都口碑极好。在长安城见过一次路屹然出手,深知如今的自己不会是路屹然的对手。与纪清元一见如故,但却拒绝了其帮助 ,做好了一人去赴死的准备。纪清尘:天祺当朝皇帝,在先皇早逝后,还是弱冠之年的纪清尘便在太后的安排下接过了皇位,很快便展现出了极好的治国天赋,进一步壮大了天祺的国力。虽已有数名妃子,但心里一直有一个最喜欢的人。楚念伊:大将军楚云阔的千金,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幼年时便被太后认为义女,赐其为当朝郡主。平日里由于大将军的溺爱一向飞扬跋扈,城内百姓苦不堪言。后在长 安城内与龙虎山道士发生冲突,被刚回长安的纪清元救下,从而一直在心底对纪清元芳心暗许。长孙若曦:天祺左相,被誉为天祺第一才女,但其过往来历皆不详,纪清尘曾派人调查过她的身份,但却一无所获。薛涵月:天祺当朝太后,皇上的生母。天祺的实际掌权人,在先皇纪德过世后和大将军楚云阔平定乱局,扶持纪清尘坐上皇位,在天祺拥有比皇上还要大的权力。近年来开始不问政事,深居后宫。但随着大批的山上修士进入城内,纪清尘似乎发现自己的母亲身份并不一般。东方先生:天一阁阁主,手下只有四个弟子,前三个在山上都是处于金字塔顶端的人物,被公认为当今世上最强大的修士之一。有传言说东方先生早已悟得天道规律,和略有些昏暗的烛光下,一个身穿青色长衫的年轻书生正在随手翻阅着手中的书籍,看起来像是一副正在用 功读书的样子,但却时不时的抬头望向窗外,满脸的焦虑,以至于都没意识到自己来来回回翻阅的都是同一页。没过多久,窗外的院子里就走来了一个身着绿色衣裙的年轻女子,女子手中提着一个饭盒,脸上带着温婉动人的笑容,看到窗边的书生,笑容更盛,赶紧加快了脚步。女子长的极为好看,但书生的脸上却没有任何欣喜之意,反而是多了一丝惊恐,但很快便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低下头假装正在钻研书上的词句。“相公,怎么今日读书读的这么晚,可别累坏了身子。”女子推门进来,笑意盈盈,把饭盒放在了桌上,“傍晚我和依依去城里闲逛,给你带了些城里的糕点回来。相公快趁热尝尝味道如何。”书生看着饭盒打开后精致的糕点,迟疑了 一下,低头说道:“在你回来前,我已经和邻居家的刘大哥吃过了。不过我给你熬了一碗莲子粥,我去给你端过来。”说完,也不等女子回话,便起身去了厨房。很快便端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莲子粥,颤颤巍巍的放在女子身前,因为手抖,在放到桌面上时还不小心洒出了一些。“相公今天是不是太累了?”女子担忧的问道,起身准备扶着书生到一旁休息。书生摆摆手,假装不经意的躲过女子的伸手搀扶,坐到距离较远的一张凳子上,“娘子不用担心我,快趁热喝了吧,一会儿这莲子粥凉了口感就不好了,我可是做了半个时辰呢。”女子见书生只 是有些疲惫,稍稍放下心来,笑道:“相公还是第一次下厨呢,让我来尝尝相公的手艺如何。”书生咽了咽口水,紧张的盯着女子端起面前的粥碗,小口小口的喝下去,直到喝完最后一口,书生才松了一口气,瘫坐在椅子上。“相公,你今日怎么一直都心不在焉的,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女子有些疑惑,放下粥碗便准备走过来。但还没走出两步,便停在了原地,本来有些担忧的脸色此刻渐渐阴沉下来,两只好看的眼睛充满怒火,直勾勾盯着书生,“是你在粥里下了药?”书生身子往后缩了缩,没敢答话。“好啊,看来是有人告诉了你我的真实身份。”女子惨然一笑:“从我遇见你之后,便下定决心放下过去的一切,想要陪着你在人世间长相厮守,你我结为夫妇这么多年,我本以为......”说到一半,女子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恶狠狠的看了一眼窗外,一个身材高大的背 剑道士站在院子里,手掐法诀,嘴里念动着咒语。“既然如此,你我生前做不成夫妻,那就死后一起在阴曹地府再续前缘吧!”女子的脸上现出一抹疯狂的神色,一声低吼,现出了原形。一条通体碧绿的大蛇撑破了屋子,仰天发出一声怒吼,尾巴轻轻一扫便将周围所有的房屋都夷为平地。大蛇低下巨大的头颅,看着椅子上已经被吓的不知所措的书生,金黄色的竖瞳里闪过一丝挣扎神色,但很快又燃起愤怒,张开大嘴,冲着瘫坐在椅子上的书生便冲了过去。“不要吃我!!!” 李由大喊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惊恐的环顾着四周。傍晚的阳光正透过橘黄色的窗帘丝丝缕缕的照射在床上,床下的两只折耳猫并排蹲在地板上,一左一右的歪着头看着紧张兮兮的李由,身边的手机正在床上不停的震随着频率滑向李由的手边。怎么又是这个梦?李由皱了皱眉。记不清从哪一天开始,他每天睡觉都开始反反复复的做同一个梦,离奇的是梦里的那个书生竟然还跟他同名同姓,只是那个名叫岑碧青的青蛇他却是从未听说过。难不成是最近不小心碰了什么脏东西中了邪?看来得找个空闲日子去寺庙里拜拜了。神鬼邪说这一套李由还是有点相信的,以前他的大学同学里就有个神棍, 当时还在宿舍里小露了几手,给李由造成了不小的震撼。李由还在沉思时,一旁的手机再次震动了起来,李由低头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周元。糟了!看了眼窗外的日落,李由赶紧接起了电话。“喂,老大,你人呢,今天你可是主角,结果现在就你一个人还没到。”电话对面传来一个有些焦急的声音。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19点27分。五月份的天黑的比较晚,所以一开始看到太阳还没落下的时候李由下意识的以为现在还是在傍晚。“马上到马上到,今天有点事耽误了,那啥,你招呼着学弟学妹们先把菜点上。”李由放下手机,从床尾随手摸了一件短袖胡乱的就往身上套。十八岁考上江北大学,二十八岁就顺利完成全部学业 并顺利拿到博士学位的李由,无疑是整个江北大学家喻户晓的传奇人物,据说他是学校近十年来最年轻的博士,在校内拥有一大帮学术粉。昨天的博士毕业答辩刚刚结束,同门师弟周元就告诉他院里的一些个学弟学妹们想咨询他一些考研和考博的问题,问他有没有时间一起吃个饭。顺利通过答辩的李由心情正好,便大手一挥说明天晚上我请大家吃饭,地点你们定,菜随便点。本来吃过午饭后李由打算浅睡一会就起床收拾的,结果没想到又做了那个奇怪的梦,一觉睡到了现在。“对了,你好好收拾一下,别穿你那短裤拖鞋来了。”周元压低了声音,“今天那个大一的校花苏见夏也来了,估摸着也是冲你这学术大咖来的。”李由 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心中一动。虽然毕业这一年一直在专心写论文和学术研究,但是这个大一的校花名声之大,也还是传进了他的耳朵里,什么黄金比例,腰细腿长,每天素颜但还是能艳压那些浓妆艳抹的女生诸如此类的话,每天都有无数男生讨论。自己也仅仅只有一次在餐厅吃饭时远远的看到了一眼背影,黄金比例和腰细腿长确实是真的,至于素颜,看来今天有机会验证一下了。想到这里,李由拿起手机回了一句:“你跟大家说我这会儿路上有点堵车,估计会晚一会儿到。”说完也不等周元回话就挂掉了电话,赶紧从床上爬起来冲进了浴室开始收拾打扮。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左右,李由别扭 的穿着一身地摊买的休闲西装和皮鞋走到了楼下,作出一副成功人士的样子,伸手拦了辆出租车。“师傅,曼华餐厅,扶苏路那家,麻烦快点,我有急事儿。”李由上车看了眼周元发来的位置说道。“那你可算是找对人了老弟,整个江宁市,没有人能比老哥我更快。”师傅缓缓点出去。师傅说的倒也没错,原本半小时的路程只用了十五分钟就到了扶苏路的路口,一路上李由都担心他的车会不会在原地解体,但好在是顺利接近了目的地。只不过现在面临的新问题是,这个路口早已被行人和车辆围的水泄不通,师傅直接松开油门拉起了手刹。李由尝试了一下能不能直接下车走过去,却发现左右两边的车都已经挤了过来,车门连打开的空间都没有。“好好地一条百年老路,原来在这的商户都是一些古董店铺和生鲜批发,倒也清净。自从被发展成旅游景点以后,说是要打造什么网红一条街,开的到处都是那些剧本杀、密室逃脱,一到周末这些个大学生都往 里挤,走都走不动。就两条车道的路,现在倒好,外面四条车道的车都想进去,谁也不让谁,那干脆都堵着算了。”师傅又摸出来一支烟,伸手点上,顺便打开了收音机调到新闻频道。李由伸长脖子往里看了看,不远处的街道里果然是一片五颜六色的LED灯牌,悬挂着各种各样的店铺名称。听说在秦国一统天下后,那位始皇帝的大公子扶苏有一日路经此地,发现此地村民入城道路极为坎坷,便命人在此修建了一条宽阔平坦的官道,以供村民进城使用。当地村民为了纪念公子扶苏,便将此路命名为扶苏路。而经过上千年的地貌变化,当初那条路早已在岁月中渐渐消弭。现在的这条则是民国时期的某位高官,命人根据史料考察,在原址上重新修建的一条道路,后来经过百年来的修修补补,直至今日。在江宁市待了十年,这还是李由第二次来这条路。上一次是十年前刚上大学的时候,一个人出门散心,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条老路。就像师傅刚刚所说,这条路 上当时都是些老旧的古董店铺和蔬菜生鲜批发市场。只不过李由在一堆古董店里意外发现了一家名叫朝歌的咖啡店。名字起的很有意思,正好是商朝最后一位君王商纣王子受的都城。咖啡店的装修李由已经记不太清了,只记得老板是一个长的很好看的年轻男人,做的咖啡也很好喝,不知道现在那家咖啡店有没有搬走。“各位听众朋友们晚上好,欢迎收听FM101.8,下面插播一条刑事新闻。近日我市出现一名连环杀人犯,在七日内已连续谋害七名年轻男性。受害者致命伤为在脖颈间出现两个细微血洞,经法医推断均为 失血过多致死。现我市刑警支队和省公安厅已联合设立专案组对此案进行调查,争取尽快抓捕犯罪嫌疑人,还请广大市民不要恐慌,并在犯罪嫌疑人被抓捕归案前减少深夜外出活动,谢谢配合。”电台里的冰冷女声打断了李由的思绪,“怎么感觉像是电视里演的吸血鬼啊。”“什么吸血鬼,那可是一条成了精的蛇妖,比吸血鬼凶多了。”司机师傅回过头神秘兮兮的说道。“蛇妖?”李由皱了皱眉,没来由的想起来梦中的那条青蛇,“师傅您见过 第六十八章 - 浮世绘:人间异事 - 苏州丶 空旷的房间里,胡守玉夫妇随着一阵空间的波动消失不见,随之代替他们的是两个身穿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以及他们身后一个一脸茫然的小男孩,正好奇的打量着几人。 小男孩自然是胡守玉夫妇的儿子胡贤,与躺在床上的样子不同,此时看起来要活泼的多,只是身影有些忽隐忽现的,似乎是马上就要消失不见。 而离得较近的两个中间男人却是不知道为什么看不清面容,虽然只隔着一两米远,但脸上始终是模糊一片。 “这两位就是地府来的使者,在人间的有个更通俗的说法,叫做黑白无常。”似乎是知道苏见夏的疑虑,微子启很快便做出了解释。 苏见夏点点头, “我还以为黑白无常都是一黑一白呢。” “时代在变化,总是要统一制服的。”微子启愣了一下,还是给出了一个看似合理的解释, “类似于体制内。”苏见夏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很快又把视线放到正盯着自己的小男孩身上,弯下腰招了招手, “你好呀小朋友,你叫胡贤对吗?”胡贤眨了眨眼睛, “你怎么知道?” “因为是你爸爸妈妈告诉我的啊。”苏见夏眯眼笑道:“他们拜托姐姐来接你回家呢。” “姐姐认识我爸爸妈妈嘛?”胡贤忍不住向前走了几步,眼中满是惊喜。 苏见夏伸手拉住了胡贤的手,把他从黑白无常的身旁拉了过来,黑白无常对视了一眼,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看到微子启的目光看向自己两人后又马上闭上了嘴。 “姐姐当然认识啦,你爸爸叫胡守玉,妈妈叫程连枝对不对?” “对对对,姐姐,我已经好久没见过爸爸妈妈了,这两个叔叔说我再也见不到他们了,是真的吗?”胡贤刚刚兴奋起来,突然眉头一皱,又有些伤感。 苏见夏揉了揉胡贤的脑袋, “当然不是啦,你要是听姐姐的话,姐姐就带你回到爸爸妈妈身边好不好?”胡贤惊喜的抬起头,连连点头说道:“姐姐放心吧,我一定听姐姐的话,妈妈都说我是最听话的小孩儿了。” “姐姐当然相信你啦。”苏见夏站起身来,伸手将胡贤拉到身后。 “子启大人,这......”看着苏见夏的举动,黑白无常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 “这个孩子的灵魂我要带走,过几天如果事情解决不了,你们再过来带他去转世。”微子启的声音很轻,但却给了二人一种不容置疑的感觉。 两人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小心开口道, “子启大人,您也知道我们地府的规矩,人死之后都应送往地府投胎转世,这一世结束了也就结束了,哪有还送回去的道理......更何况这个孩子的生死簿上,他的寿命也就是在今天结束,这是他的命啊。” “我的话不说第二遍。”微子启的声音逐渐冰冷起来, “回去告诉你们那位阎王,就说是我的意思。”两人咬了咬牙,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一股无形的压力突然从上空袭来,将两人压的跪在地上动弹不得。 两人进入地府不过百余年的时间,虽然早已在一些上古的神话传记和历史记载中看过这位大人曾经的事迹,但如今自己亲身面对上才发现这位大人到底有多可怕,仅仅只是自身的威压就几乎快要让两人喘不过气来。 “对不起,子启大人,我们回去会如实禀报的。”艰难的从嘴里挤出这句话后在两人身上的压力才缓缓散去。 黑白无常对视了一眼,没敢多看微子启,低头行了一礼后身形消散在了原地。 苏见夏看着黑白无常离开后,拍了拍胡贤的肩膀, “你先乖乖睡一觉好不好,等你睡醒了就能见到爸爸妈妈了。”胡贤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 “为什么要睡醒才能见到呢?” “别管那么多为什么,听姐姐的就对了,刚刚不是还说会听姐姐的话嘛?” “我知道了姐姐。”胡贤点点头, “但是我现在睡不着怎么办。” “没事,你闭上眼睛就可以啦。”苏见夏眯眼笑了笑,在胡贤头顶轻轻拍了两下,胡贤只觉得眼皮变得越来越重,很快就闭上眼睛倒在了苏见夏怀里。 微子启轻轻挥了挥手,周围的空间又是一阵波动,胡守玉夫妇重新出现在原地,一脸紧张的在房间里转着圈,苏见夏怀里抱着的小男孩也化作一道不易察觉的光芒,回到了躺在床上的胡贤身上。 “微先生,苏小姐,你们刚刚......”看到突然消失又出现在原地的微子启和苏见夏,胡守玉和程连枝愣在了原地。 苏见夏并没有回答两人的问题,而是指了指躺在床上的胡贤, “去看看吧,你们儿子应该已经醒了。”胡守玉和程连枝对视了一眼,两人来不及多想,赶紧跑到床前,紧张的看着脸色从苍白逐渐变得红润的胡贤,瞪大了眼睛。 没多一会儿,胡贤的手指就动了动,同时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后,才慢慢睁开了眼睛。 “爸爸,妈妈。”看到床边上熟悉的两张面容,胡贤 “哇”的一下就哭了出来。 “贤儿!”程连枝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汹涌而出,一把将床上的胡贤紧紧抱在怀里,生怕会再次失去这个疼爱的儿子。 看着母子二人抱在一起,胡守玉的眼眶也有些湿润,虽然伸出了双手,但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停在了半空中,虚空抱了抱母子二人,然后悄悄擦了擦眼角后,轻轻站起身来走到了微子启和苏见夏面前。 “微先生,谢谢您能把我儿子救回来,这个孩子对我们夫妻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我和连枝就这么一个孩子,这也是胡家宗室唯一的血脉了,如果他要是出了事,那胡家就真的要散了。”胡守玉看着微子启,深深的鞠了一躬。 微子启摇了摇头, “我只是暂时把他的魂魄带回来重新封进体内,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能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还是我上次跟你说过的两条路。现在你们家族的状况应该要比你告诉我们的更加严重吧,你跟你的妻子应该也染上了这种病,整个家族里的青壮年已经死伤过半,老人、妇女和孩子虽然好一点,但应该也撑不了太久,如果不是因为你儿子快不行了,你应该还不会给我打这个电话吧。”胡守玉低下了头,神情有些痛苦, “我知道,是我太自私了,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为了自己的利益,对整个家族不管不顾,嘴上说着不能让家族没落,但在家族遇到这么大的灾难时还是不敢站出来,我就是个懦夫。” “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吧,能把你儿子暂时先救回来已经很不容易了,剩下的,能不能阻止事情往更严重的方向发展,还是得看你自己的选择。”苏见夏看了眼床边抱着胡贤不愿松手的程连枝,叹了口气, “你还有老婆孩子,虽然让你牺牲也是一件很不公平的事情,但有些事总是需要有人来牺牲的。” “只是我不明白,过了这么多年,为什么偏偏是我呢。”胡守玉抱住了脑袋。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