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诈尸 - 海宋 - 血裔 () 大宋开庆元年,此时已经是皇帝赵昀在位的第三十五个年头。 去岁,蒙古大汉蒙哥,分兵三路大举攻宋。中路由忽必烈率兵攻打鄂州,南路经由安南进攻长沙,然没想到的是西路,竟然是蒙哥亲率的jīng锐进攻四川,一年以来,四川大部分地区已被其攻克。朝廷屡战失利,急调两淮宣使贾似道支援鄂州,以图扼守长江保住江南一隅。 九月初七,于京城太学中出来了一支送葬队伍,为首的居然是上百位书生,登时将临安百姓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要知道上百位书生齐齐出动送葬,这等规模虽非空前,但也不失为一时的震举,因此不少好事之徒便尾随着队伍来到了圆觉禅寺。 圆觉禅寺乃是临安两大化人亭所在,没地下葬的清苦人家,或是一些佛门弟子,都会送来此地火化的。 在路上,好事者们就打听出了死者的身份。死者姚崇孝乃是太学上舍生,半月前伏阙上书,请诛jiān相丁大全,阉宦董宋臣,结果反被jiān相关押在大理寺衙门严刑逼供至死。姚崇孝的忠烈让学士们敬服,于是便约定一起送葬。 听到是弹劾jiān贼丁大全,周围的百姓不由得肃然起敬,私下议论时不由地竖起拇指称赞:当真为国之忠良。 而当到了圆觉禅寺门外,送葬队伍反而停驻不前,灵柩也被停置地上,只见那些书生相互争执起来。 原是,书生们不满姚家仆人将姚崇孝火化的想法。有人认为应当落叶归根,需将姚崇孝的灵柩送回cháo州。而一位被恭称为陈兄的士子,则主张在临安附近就地安葬。 书生们彼此争论不休,大有一言不合而动干戈的情势,反倒是姚家的仆人被晾在一边,成了一群看客。 在书生隐约分成了三个派系。第一个便是“陈兄”陈宜中为首的就地安葬;第二个以一面容俊朗身材高大的中年士子为首的中立派。最后一个则是以一个自称史蒙卿的士子为首,坚持运回cháo流的落叶归根派。 陈宜中,当初宝祐六君子之一,曾是名动临安的人物,后被贬斥到远恶军州。至于那中年士子,则堂堂的大宋状元郎,号称文曲星下凡的文天祥文大人。这二人同时出现在姚崇孝的送葬队伍里,更不必说姚崇孝还做出了一段令人称颂的佳话,即便此前籍籍无名,如今也将名满临安,甚至整个大宋。 陈宜中为了证明自己的观点,走到史蒙卿的身前,盯着他的双目,沉声质问道:“死者为大,入土为安。你自称是姚兄的至交,但你的做法却是在耽误姚兄的行程!” 史蒙卿双目通红,怒吼道:“你这个混蛋!晋江要是死后还不能魂归故土,那才是最大的不幸!”说吧,一拳重重地打在陈宜中胸口上。陈宜中顿时失去了平衡,跌跌撞撞的倒退了好几步,嘭的一声竟撞在了棺木上。 看到陈宜中被打,立时便有士子站出来愤声极斥:“史蒙卿!你竟敢打陈学士,这是非礼斯文!” 史蒙卿怒极反笑:“非礼斯文?好大的一个名衔啊!你们阻拦晋江兄魂归故土,那岂不是不仁不义了?” 陈宜中刚从地上爬起来,一听这话,怒气直涌:“你这是对我的污蔑!我要与你对决!”说罢便撸起袖子就要上前殴打史蒙卿。由陈宜中带头,不少气愤的士子也纷纷撸起袖子,上前便要作打。 那史蒙卿也不是好惹的,一见陈宜中主动开打,他也面sè一狞:“打就打,我还怕你们么?!支持我意见的都站出来,我们要与这群不仁不义之徒一决雌雄。”身后不少的人群涌了上来。 顿时两方人马便纠打在一起,周遭百姓哪里看过如此火爆的士子殴斗,都为之呼喝,尖叫。但肃穆的送葬也因此毁了,不仅是送葬的纸人纸马被砸烂了,就连姚崇孝的棺木,也被撞得在地上转了一个方向。 文天祥已是大宋官员,只因回家守孝才没有赴任,又自重身份没有掺合进去。可看到眼前的同学如此莽撞,不由得有些急躁,皱着眉头正犹豫着是不是进去拉开大家时。 “嘭!”“嘭!”姚崇孝的棺木又被撞得转了一个方向,变成尾朝圆觉寺山门了,这可是对亡者极为不敬的行径,气得文天祥直想冲进把所有人都打一顿。可就文天祥要有所行动的时候,他突然听到……听到棺材里传出一个声音出来: “啊——” 距离远些的人还未反应,至于那些棺木周边的太学生,一瞬间都停下了动作,脸上血sè尽失,并转头看向棺木。而那个撞翻了棺木的太学生,这时被吓得全身一软,瘫倒在地。 此时一种莫名的恐惧好像瘟疫一般在人群中传播着,刚才似敌非友的太学生全部在原地停驻,不时与旁边的人相互对视,又看看棺木,希望得到肯定那不是真的。场面冷了下来,为了打破这种令人压抑的沉寂,文天祥壮着胆子,指着棺木向那群太学生询问道:“刚……刚才那个声音是棺木里面发出来的么?” 书生们还没未作反应,这一个问题就被解答了。棺木里又传来一阵节奏缓慢的拍打声: “嘭——”“嘭——” 并且还有类似人喊叫的声音从棺木里传出。此时,天空一道蓝光划过,厚重而惊悚的雷声不断在耳边回响。这道惊雷刺激到了人们那脆弱的神经,令一些书生从石化状态解放了出来,一边尖叫,一边向远处逃去。 绕是文天祥和史蒙卿,一个号称文曲星下凡,一个是姚崇孝至交好友。此时也是汗毛竖立,后脊寒气上涌,全身的肌肉不听使唤的颤抖,以至于只能一动不动的盯着那具棺木看。 “嘭——”“嘭嘭————” 又是一阵闷响,那些僵直的人感觉,似乎全身的力气似乎都被棺木抽空了。甚至,有几个书生的裤子都被一股带着腥味的液体给侵湿了。 良久,有一个面sè淡定的老道士从人群里走了出来,只几步便到了棺木前,口中似乎吟诵着降妖伏怪的咒语。 本来已被惊吓到的圆觉禅院住持,见到竟然有道士在自家门前抢生意,心中极为恼怒:“好你个老牛鼻子!竟敢在贫僧的庙口前抢生意,即使里面就算真的是僵尸,贫僧也不能自弱了气势!” 住持面带悲天悯人的表情,手里快速的捻着佛珠,不疾不徐地朝着棺木走去,口中还缓缓的念唱着六字真言:“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见到一僧一道已经走到棺木面前了,文天祥也定了定心神,整了整衣冠,迈动步子走过去,虽然脚底仍发虚,但还算平稳。他行走时眼神不断飘向天空,嘴里不住的念叨着:“子不语怪力乱神……子不语怪力乱神……” 躲在文天祥身后的姚崇孝书童,看到文天祥走了出去愣了片刻,也随着文天祥的脚步,一路小跑到棺木前。 老道士皱着眉头,只是盯着棺木。主持假装看着棺木,但眼神总是飘向老道士。文天祥看到主持与道士那风轻云淡的表情,便也学着低下头看着棺木,小书童瞟了一眼文天祥的背影后,又闭上了眼睛,不敢看着棺木,似乎下一刻就会有一个怪物从里面蹦出。 老道士突然抬起头,对着旁边的三人笑了笑,说道:“是与不是,毕竟要看后才知道。果然是,自有贫道。如果不是……” 文天祥长吁一口气,沉声应道:“无论是不是,都是晋江兄心中一点正气不息,道长尽管开棺吧。” “那就好。”老道士又微微一笑,手里突然多出了一把不知从何处来的凿子,动作熟练且利落将凿子地钉入棺材缝中。主持捻动佛珠的速度更快了,文天祥紧紧的握住双手,小书童则将眼睛闭的更紧了,至于围观的人,似乎又好奇又恐惧的不知道该缩头还是该探头。 过了不久,老道士将棺盖掀翻在地,但好像没有传说中的“一股黑烟升起”,什么变化都没有,一切是如此的平静。 突然间,棺材里伸出了一只手,一只带着血痕手。这只手的手掌扣在了棺材的外沿,发白的指甲似乎嵌进了棺木。那具已死去的尸体,正以着这种无声的宣告,告诉诸人他回来了,他要从这副棺木里回到这个阳世间。 “啊!!!” 第一章 跳大神 - 海宋 - 血裔 () 姚江醒来的时候,就感觉一阵的憋闷,自己好似躺在一个非常狭小局促的箱子里,浑身上下一阵阵的疼痛,“干!不就是单身告别晚会上找了两个脱衣舞娘吗!”姚江醒了,捂着一条胳膊暗暗流泪,“胳膊都给老子打断了,老子怎么娶了这么个凶悍的女人,还什么校花,以前太会伪装了……都怪我太纯洁,一不小心就被勾引了……”姚江拍了拍四壁,“不是吧,这死女人是不是看曙光之城走火入魔了,想谋杀亲夫啊!” 随即,他闻了闻周围的味道,一股子浓重的桐油味扑鼻而来,探手努力去试试周围的空间大小,长五尺半,宽一尺五,高两尺,嗯,这里是……没错,是一副棺材。 就在姚江挣扎着想要去碰头顶的时候,猛地身子一阵晃荡,他所在的箱子被人推了一下转了半个圈子,外面有人!失声惊叫后,姚江猛然醒悟,他用尽全力敲击身边的木板,嘶声力竭的哭号,“老婆!老子……小江子我再也不敢了!快放俺出来吧,俺听话……工资本也交了……房贷我找我妈还……555……老婆,俺想你啊……” 就在阳光照入箱子的第一时间,姚江用了积蓄好久的力气,一把抓住了箱子边缘,让自己的手出现在别人的视线中,防止别人再一次合拢箱子盖。 可是,当姚江睁开眼,终于适应了外面的光线时候,一下愣住了,外面,棺材的外面,怎么会是,一群古装男?是拍戏么?还是自己的校花老婆在开古装party?不对啊,开party怎么和尚道士都有? 他挣扎着抬起身,刚要向外看,就听远处响起“哇——”的一声女人的惨叫,那个女人怎么样了他不知道,姚江可是被吓得不轻,整个人挣扎着跳出那个倒霉的棺材,谁知道,脚上的鞋也不知是什么式样的,竟然硬的可以,不仅硬,还有鞋帮,最最要命的,鞋帮不能打弯! 姚崇孝就感觉双腿落地时候一阵剧痛,两腿麻木不能弯曲,整个身子竟是嘣的跳起来,他跳的时候,那两条腿还是直直的…… “妈呀——僵尸啊——”远处爆出震天的惊叫,那些胆大留下看热闹的人,轰的四散逃开去。 吃了这么一吓,姚崇孝感觉脑中一阵迷糊,眼前发黑,全身剧痛刺激大脑,让他再也吃受不住,身子软倒在一人的怀抱中…… 死透的太学生,竟然自己从棺材里爬出来!这件事转眼间就传遍了临安城大街小巷: “听说了么,圆觉禅寺出怪事了,青天白rì的闹僵尸呢……”临安最大的瓦子里,一个背着葫芦卖茶水的老汉,故作神秘的低声道。 所谓瓦子,是宋代的一种大型娱乐场所,里面摆满了各sè摊子,每天通宵达旦的表演歌舞节目,吃喝玩乐一应俱全,整rì挤满了流连的人群,乃是这个时代极具特sè的休闲场所。 “什么僵尸?”一个挑着挑子卖瓜子的年轻后生不屑的看看老汉,“知道不,那位太学的姚学士,可是侠义道上的大高手,用了闭气功,轻轻松松就从jiān相手里脱身……” “放屁!”后生身后突然伸出一个蒲扇大的巴掌,随意拨开后生,现出个满脸虬须的粗豪面容:“老子也在绿林混过几天,什么闭气功,净胡扯,知道不,是起死回生!” 听到虬须汉子的话,一圈看热闹的人登时惊呼一声,倒是一边的卖茶老汉不甘心的嘀咕一声:“那还是僵尸么……” “狗屁,腌臜老货,你知道个鸟,姚学士怎么能和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一样?”虬须汉子见到周围的人群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立时jīng神头更足了,单手指天道:“姚学士那是下了地狱神鬼不侵,阎罗王面前不敢动他分毫,知道姚学士破棺的时候,天上为什么打了一道雷么?” 见周围的歌姬下人,进来瓦子寻热闹的男女一起摇头,虬须汉子哈哈大笑:“那就是阎罗老子亲自送姚学士还魂啊!” “啊——”有个年轻的歌姬一把捂住樱唇,不敢相信似的望过来。 虬须汉子感觉心中大是满足,对着周围的人大声道:“连阎罗王都不敢下手的人物,他jiān相丁大全又能奈何。可是,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见周围聚拢的几百人一起摇头,这个汉子哈哈大笑起来,拿住了人们的兴趣,才一拍胸口大声道:“姚学士胸口一点正气不灭,邪魔退散,还有什么可怕的?” 见到人们纷纷点头,虬须汉子突然从腰间的皮囊里掏出一把黄纸符,递到了围观男女面前,“来来来,这是沾上姚学士jīng血的护身符,请了回去能消灾避难镇宅退邪,便宜啦,三十个钱一张……” 瓦子里的人将信将疑,可是姚崇孝的事情太过离奇,抱着有神就多拜一次的想法,很多人纷纷掏出铜钱或是交子请了一张回去。 自然,“太学生姚崇孝”死而复生这件事,也传入了大宋朝廷耳中,可是,出奇的,整个朝廷上下,对这件事缄口不提,似乎完全没发生这件事一样,只不过,原本辞官后想要离开临安的文天祥,并未马上打点行装离去,反是在他租下来的朝廷“廉租房”里继续住下来。 至于那个陈宜中么,在消失了一阵子后,重新悄然出现在临安街头,这一次,宝祐六君子之一,本应该在江西建昌军安置居住接受监视的他,悄悄溜回了太学。 身上的伤势太重,加之脑中极度混乱,所以,当陈宜中在一脸不善的史蒙卿陪伴下,进入卧室的时候,姚江还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不想知道。 史蒙卿的祖父史弥巩,乃是权相史弥远的表弟,自小就是世家出身,与同样身家不菲的姚崇孝极为要好,但是对出身低微的陈宜中却是不大待见,即便是在陈宜中大红大紫的时候,也曾流露过对陈宜中不屑的言论。 今rì陈宜中来拜访姚崇孝,预感不会非常顺利,是以提前拜到了史蒙卿的门前,言辞恳切态度殷勤,让史蒙卿在人前极有面子,也就推辞不得,不情不愿的带着陈宜中来到了姚崇孝的卧房。 姚崇孝在大理寺狱中可遭了大罪,当rì被人抬回来的时候,全身上下没一块好肉,骨头打折了多少根,回到居所不久便咽了气。停尸三天,经过大殓小殓这些程序,在一众好友同学的帮助下,他从家中带来的十几个仆人,就为他换过新衣出殡,结果可好,出殡的路上发生了“诈尸”的事情,气得圆觉禅院的住持大骂这班“狗奴”,说这些黑心的下人,竟然贪图主人的钱帛,要活活烧死自己主人,若是再被他发现这等行迹,定要报官捉拿狗奴问罪。 重新返回了太学的居所,姚崇孝带来的这些家仆可上了心,反正囊中还多有钱帛,花了大价钱从临安城里请来最好的内外伤郎中,光是外伤的药膏就弄来几大罐子,把个主人姚崇孝包裹的直如极西的木乃伊一般,每rì里熬药的烟火不断,只要姚崇孝睁开眼,就是满满当当一大碗苦森森的药汁送到嘴边。 至于事件的中心人物,姚江本人感觉一切都在做梦,足足三天里,睡着雕花床榻,每次吃饭的时候,不用他动手,甚至不用说话,只要一个眼神就有人端到眼前,不过,他喝得更多的是苦到让人两眼泛白的药汤。除了吃饭睡觉喝药,屋子里也不安静,经常有穿着长衫梳着发髻的人,来到眼前用崇拜的目光看着他,用激动的发颤的声音和他说话。 这种待遇足以满足一个无所事事大专生的虚荣心,可是,三天时间过去了,姚江还没完全消化眼前的一切: 他穿越了。 躺在床上,姚江还在努力消化脑中残存的记忆,这具身体的主人叫做“姚崇孝”,是南宋临安太学的一名上舍生,也就是高级班的学生,如果学的好,过上两三年就能得到朝廷授官。至于姚崇孝所在的这个年代,南宋开庆元年,若是没错的话,这应该是宋理宗的年号。 宋理宗啊,南宋倒数第三位皇帝,想想姚江就感觉脑袋晕乎乎的,压根不想睁眼面对眼前的一切。 三天时间,姚江似醒非醒似睡非睡,脑中一会是电脑网页偷菜,网络小说论坛斗嘴炮,一会又是遮天蔽rì乌云笼罩,到处是喊杀声,到处血流成河,到处是累累白骨,这些情景刺激的他根本无法正经入睡,嘴里时不时的哼哼着,有中文有鸟语,还有些家仆们听不懂的名词:“河蟹了”“你out了”“你丫的找抽是不是”“小样的,和我抢妞”“放屁,老子爆你菊花”…… 后来,姚江那些亲随曾经偷偷来问,什么叫做“河蟹”,“out”,“小样”,“爆菊花”? 姚江一听立时无语,真不知道那几天到底胡说了些什么,惟有支支吾吾的勉强解释:“这个,那个,小样么,看到没,那些兔爷,哦,没错,那些兔爷就叫小样,这是北方人的话,嗯嗯,没错,北人都是这么叫的。” 见到自家东主如此笃定,这些个亲随惟有大叹东主学识渊博,随后,他们又问起来,啥是“爆菊花”? 姚江一拍那个亲随的脑袋,大骂起来:“靠,你二啊,兔爷屁股开花,不就是爆菊么。” 见着亲随抱头鼠窜,姚江也不当回事,但是,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些极赋时代气息的词汇,在他的随从中间很快就流行起来,动不动就听到两个随从对骂时候大叫:“靠,小样的,再叫嚣,老子找人爆你菊花……” 姚江听了这些话,立时有如石化一般…… 哦,这些都是后话了。 此时此刻,当陈宜中进来的时候,姚江刚被药汤灌个水饱,头脑兀自昏沉沉的,不知在嘀咕什么。 见到姚崇孝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陈宜中就不禁皱皱眉,这样一个人,真的可以托付大事么?转念一想又不禁释然,反正这件大事只要此君出个名头就好,此君一rì没咽气则大事可成。 想到这里,陈宜中也不管周围家仆不善的目光,小心的来到床前轻声召唤了两句,那姚崇孝似乎眼皮睁了睁,也不知是不是看到了自己,嘴巴开合两下,似乎有什么声音吐出来。 陈宜中大喜,连忙游说起来。其实事情也不算复杂,就是希望姚崇孝好事干到底,继续上书弹劾jiān相丁大全。陈宜中诉说起来自是博古通今,寻章摘句恨不得说出个花来,丁大全本就是个jiān人,把持朝政排斥异己,欺凌朝臣隐瞒战报,再加上他私德有亏强娶儿媳妇的丑事,从陈宜中嘴巴里说出来,自是又坏上几万倍,简直就是头顶长疮,脚底流脓,十恶不赦的大坏蛋,南宋朝廷一天还有这个家伙存在,南宋江山就不保了。 听到陈宜中说这些,姚家的仆人们眼中几乎要喷火了,妈的,他们主人家就是因为受了别人撺掇,去伏阙上书弹劾丁大全,险险丢了xìng命。现在主人家还没好转呢,这个王八蛋陈宜中又来说这事,难道说,姓陈的就把他们主人家当成傻棒槌不成,一定要弄死姚崇孝才甘心? 史蒙卿气疯了,陈宜中来见他的时候,只是说来见见姚崇孝,顺便捎来两淮宣抚大使,知枢密院事,督师鄂州的贾似道贾大人的慰问口信,他心中盘算,那贾似道以外戚入官场,二十几岁就坐上了制帅阃臣,在朝为执宰,出外坐镇一方,前途大是看好,如果姚崇孝能攀上贾似道的门子,rì后自是可以飞黄腾达,他史蒙卿是不是也能跟风而起? 谁想到,陈宜中来了就说要继续弹劾丁大全,这不是恨其没死,准备要了姚崇孝最后一条命么? 姚家的仆人敢怒不敢言,可一边的史蒙卿不管这些,大吼一声:“陈宜中,你还有没有良心!”说话几步冲上来,好像抓小鸡一样,将个陈宜中拎起来,大吼大叫的要陈宜中滚出去。 陈宜中也不是善茬子,刚刚对姚崇孝他是有求于人不得不好脸相待,现在看到史蒙卿了,可就没了刚才的好脸sè,虽然声音不高,却是极为稳重和沉着,气势上并不弱了半分,冷然对着暴怒的史蒙卿,痛陈丁大全蒙蔽君王荒芜朝政,逆党不除岂能令朝廷安稳云云。 这边史蒙卿与陈宜中大喊大叫着,惹得屋内屋外的人纷纷侧目,房外不少太学生停下脚步看过来,心中大是惊奇,暗说姚崇孝不要命了,才从棺材里爬出来,竟然还要弹劾jiān相? 有人挑起大拇指来赞叹一句:忠臣义士。 也有人暗自摇头低骂一句:白痴找死。 这些吵成一团了,没注意那边的病床上,兼职木乃伊姚江的脑子可活动开了。别看刚才陈宜中进来的时候,姚江还是昏沉沉的,可是当陈宜中提起话头后,就如桶凉水浇在身上,霎时将他惊得一激灵,脑子里的混沌都没了,清醒的不能再清醒。 陈宜中说的事,将个姚江吓得不轻。虽然是躺在病床上,可清清楚楚的记得,他是打棺材里爬出来的。为什么会进了棺材?那就是因为姚崇孝伏阙上书弹劾丁大全的结果。想想就明白,前次丁大全想弄死自己,已经是成功了一大半,哦,或者说已经办成了,他的出现绝对是个偶然中的偶然。万一自己这次再被陈宜中圈进去,又搞什么上书,丁大全会怎么报复自己? 翻翻身上的烂肉,还有被打折的十几根骨头,他nǎinǎi的,这些南宋的狱卒,干的真没技术含量,好歹也弄个名头,学学后世,躲猫猫死,脸盆淹死,喝凉水死,啧啧,姚江心里琢磨,如果再被丁大全弄进大理寺的监牢里,自己的身子骨能挺多久?就算能挺得住,自己又会魂归哪里?还能再穿越么?难道下次穿越回到原始社会当村长去? 想到这里,姚江立即意识到,弹劾丁大全是件风险极高,但回报并不大的买卖,这种买卖应该是能免则免,能躲就躲才对。可是,姚江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人名,刚才陈宜中话中提到了谁?这个家伙是受到谁的指使,才会偷回临安城的? 贾似道! 这个名字划过姚江的脑子,一个能掌控南宋朝政十几年的权相,大宋朝廷最后一位权相,无论是从贾似道的手腕,还是看史实的发展,丁大全怎么也斗不过贾似道,也就是说,丁大全的倒台已经是必然。自己今天不肯上书弹劾,虽然一时安稳了,一旦rì后贾似道上台,这个家伙想起今天的事追究起来,到时自己是不是也要倒大霉? 最要命的是,就算自己知道贾似道必胜,恶狗临死前的反扑是最最可怕的,丁大全咬不死贾似道,可要对付起自己这个蚂蚁一样的小人物,真是易如反掌。 一想到这里,姚江就感觉自己的脑仁都疼,左思右想都是要倒霉,这可到底怎么办啊? 忽然,一个古老的办法闪过脑际,让姚江一下找到了解决的法子。 屋里屋外的人,突然听到穿上的姚崇孝挣扎着喊出一句话来: “阎马丁当,国势将亡——” 虽然姚江自觉已经是在怒吼了,可是从他的喉咙中间,只能发出一阵好似拉破风箱的声音,干涩嘶哑,声音不高,好在倒是可以让人听个清楚。 一下子,屋里屋外没了声音,呆呆的看着床上的病人。 “阎马丁当,国势将亡。”这是宝祐四年六君子被贬斥后,有人题写在皇城门上的谶语,用来讽刺大宋的国势。所谓“阎马丁当”指的是那时南宋朝廷握有大权的四个人:皇帝赵昀的宠妃阎氏,党附丁大全的宰相马天骥,把持朝政为所yù为的政治流氓丁大全,最后一个“当”是董的谐音,指的是与丁大全沆瀣一气的宦官董宋臣。 看看这四个人的组合,就可以看出,登位之初曾经有点作为的赵昀,到了此时多么昏聩,宠爱的和弄权的都是个什么人,也难怪当时宝祐六君子上书弹劾丁大全,后来姚崇孝要伏阙请杀丁大全和董宋臣。 这句谶语当时引起皇帝赵昀的暴怒,曾经下旨严查,临安城里再没人敢提起来。现在被姚崇孝一口喊出,自是引起了所有人的惊异。 暂时冷场了一会,紧接着,陈宜中大叫出来,一把挣脱了史蒙卿的手,几步抢到了姚崇孝的床前,语速极快的道:“晋江兄果然忠义过人,重伤之下还忧心国事,我辈定以晋江兄为楷模,来,晋江兄,你就不必再去伏阙,这等小事由小弟代劳了,只消你在这份奏章上压个签押吧,啊,手指都断了?那这么办,你压个手印,再用你的印章好了。” 就在这时候,突然间,病床上的姚崇孝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劈手夺过了陈宜中手上的奏本,用手反复翻动着,嘴里却是大声叫喊着:“吾乃颜回转世下凡,尔等后辈子弟需得牢记……”说话,姚崇孝用手沾了墨汁,胡乱在纸上随手写了个“颜”字,才将那堆纸张扔给了陈宜中。 看到这个样子,陈宜中一开始慌了,他手里的奏本可都是要上奏给皇帝的,现在被姓姚的这么鬼画符了,可让他如何对幕后的东家交代? 紧接着,陈宜中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心中就是阵狂喜,妈的,无论这个姓姚的是不是突然发疯,刚才说什么,说自己是颜回下凡,太好了,正愁这个奏本没有权威呢,现在可好了,屋里屋外几十上百人都听到了,只消奏本送了上去,可不愁朝堂上的皇帝群臣不重视了,如此一来,自己手里的成功把握又多了一分。 不过,现在的陈宜中可不敢将奏本马上交出去,他还需要点凭证才可以。见到那边姚崇孝还在张牙舞爪的伸手折腾,陈宜中已经没了兴趣,转身去找那些姚家的仆人。 陈宜中神气活现的找到管事索要姚崇孝的押印,那三十几岁的管事直觉的后退一步,摇头不肯答应。 谁知道,史蒙卿长叹一声,看看窗外越聚越多的太学生,无力的对管事道:“老姚,给他吧,今天就是没这个押印,他也能干到底了。” 姚管事绝望的看看史蒙卿,再瞧瞧外面群情激昂的太学生,登时明白过来,现在的陈宜中有了无数人证,只消竖起了姚崇孝的金字招牌,别说一个押印,就是立马掀起一场叩阙的**都足够了。 看着陈宜中忙活着去用印,姚江感觉脑袋一阵阵发沉,显然是刚才过度用脑和表演的后遗症上来了,不过,他现在脑子里还有一件事要考虑:丁大全和贾似道,哪个都不是他区区一介太学生惹得起的,好容易将眼前的事搪塞过去了,无论这个奏本有没有效果,下一步要如何脱身? 第2章 乱斗(1) - 海宋 - 血裔 () 树影森森青草茵茵,虽然天际乌云压城,在幽静的太学院落,依然是这样的生机盎然。 太学深处一座小楼外,数不清的士子昂首站立,虽然他们身上的儒衫各有不同,头顶或是戴帽或是束带,可看他们肃穆的面容竟是出奇的一致,双眼定定的望住一处房门,就如同即将走上疆场的战士,在等待他们的统帅舞动旌旗发布号令。 得了姚江画押的奏本,陈宜中再不怕病床上的姚崇孝反水,当即匆匆离开卧房,见到外面的景象,故意现在门口顿了一下,成功将所有人目光吸引过来,这才不慌不忙的举起手里奏本,高呼道:“诸位同学,姚晋江忠魂不灭,得上天诸神护佑,又有复圣先贤临体,天降忠臣,佑我大宋!” 这陈宜中果然很有表演天赋,见到诸太学生意动,他立即将奏本抱在胸口处,作出挺身就义状,便迈步向前便大声道:“今rì得晋江兄信任,不,是得到复圣信托,宜中决意效仿先贤,继承晋江兄遗志,再赴宫门叩阙,呈交复圣之言与官家御览,诸位同学不要拦我――” 就见太学生们看到陈宜中走来,急忙忙分开一条胡同,哪有半点阻拦的意思,陈宜中都走到院子门前了,也不见有人跟随,不禁脚步开始放缓,忽听后面有人大呼一声:“我等怎能看与权兄独身赴死!”说话,一群太学生呼啦啦跟在了陈宜中身后。 到这个时候,陈宜中才重新恢复原先的步伐,坚定有力的出了太学。 躺在病床上的姚江虽然哼哼唧唧的,可是头脑扔在不断转动,陈宜中出去时候说什么“继承遗志”的狗屁话,也被他听个真切,在心里大骂陈宜中乌鸦嘴,呸呸呸,老子命硬的很,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都没挂,鬼扯什么遗志。 等到陈宜中大嘴片子上下开合,鼓动太学生一起去叩阙的时候,姚江几乎要疯掉了,天,不仅仅要和朝廷大佬掰手腕,还要闹得这么大,这不是逼着丁大全对自己下手么?上次丁大全没能要了自己的命,可不意味着丁大全这次就肯继续失手啊,不成,老子不陪陈宜中发疯,要离开这里,必须走,现在就走。 打定了主意,姚江挣扎着伸出手去,立即有书童茗烟跑过来,凑到姚江嘴边仔细去听,不仅是他,屋里其他人也屏气静听着,就见茗烟的眼睛越睁越大,脸上全是不可思议的表情。 史蒙卿xìng子急,见到茗烟傻傻的站直身子,立即问姚崇孝说些什么,听到茗烟手舞足蹈的表示,他们的主人竟然要现在就离开太学,离开临安城,返回广南东路的老家去,史蒙卿也呆住了。 姚崇孝是太学上舍生,他从广南东路的老家赶赴临安读书,一晃就是六七年,好不容易熬进上舍,过上两年就可以凭这些资历做官,现在放弃掉匆匆回家,岂不是前功尽弃?就算惧怕了丁大全的yin威,为了保命才有此举,可姚崇孝现在的伤势还很重,怎么可能经得住远途颠簸? 想清楚事情原委后,史蒙卿很是好心的来劝慰姚崇孝,希望好友打消这个念头。但是,姚崇孝目光坚定脸sè决绝,一看就知道是打定了主意。史蒙卿想了想,跺跺脚也跟着下了决心,开口道:“晋江兄若是害怕丁大全,我不怕那厮,大不了我接晋江兄去我家祖宅居住,那里曾是我叔祖的家宅,料想丁大全还不敢到史家搅扰。” 史蒙卿也真够意思了,他的祖宅就是当初史弥远的府邸,那史弥远权倾一时,连当今的官家都是他一手册立,朝中党羽遍布,虽然现在身死已久,可史家累世都有人出将入相,丁大全若是没有一定的决心,还真不好去招惹偌大的史家。 孰料,姚江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回去家乡,此时就算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托庇别人羽翼不如远远躲开去,他才不管这个史蒙卿的祖宅到底有多牛X,就是摇着头死活要回家。 遇上姚江这号犟人,史蒙卿也没招了,那些个姚家的仆人,更是不敢违逆主人的意思,见到姚江如此坚持,纵然身子包成了木乃伊形,还要试图挥手发怒的样子,他们早吓得不敢言语,忙不迭的开始收拾起行装。 一切都有姚家的姚管事说了算,这边开始雇人雇车,准备拉脚的,那边指挥着下人们打点行装收拾箱笼,看到他们如此周折,姚江不禁又张张嘴,茗烟凑上去听了一会,然后脸sè古怪的站起,对老管事转达说,他们主人让将一切粗笨东西都扔下,只收拾细软值钱的,然后雇人立即上路。 姚管事看看屋子里的东西,又见到姚江坚持的目光,终于跺跺脚叹息一声出门找人去了,姚江现在的伤势完全动弹不得,要想出门就必须雇人抬着走。 过了一会,史蒙卿领了几个人走进来,姚江已经是累的筋疲力尽,只有强打jīng神撩起眼皮看去,就见头前走的一人身形高大相貌俊美,身后是两个年级不大的书生,正用诧异的目光看过来。 文天祥一到太学门口,就看到了姚家的仆人在雇车收拾行李,着实将他吓了一跳,正好史蒙卿跟着忙前忙后的走出来,被他一把抓住了问个清楚。 待到文天祥清楚了陈宜中拿到奏本的前后经过,身后另外两个书生脸上俱是露出不屑的表情,为姚崇孝这等行径感觉不齿,无论陈宜中的奏本上签押是否出于本意,姚崇孝既然署名了,就应该有承担的器量,怎么能前脚递上去奏本,后脚便要跑路?这与小人何异? 文天祥倒是没多说话,走入姚崇孝房中后好生劝慰了一番,这才小心的提起眼前的事来。 听说了眼前这人,就是历史上大大有名的文天祥,姚江感觉心脏骤然停顿一下,而后才剧烈的跳动着,一股热血涌上头脑,整个人激动的想要去抓住文丞相的手。听到文天祥询问的时候,他才感觉稍稍平静,思索了下,努力答道:“前怕狼,后怕虎,奈何,不如归去。” 文天祥听得真切,却不明白姚崇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前面的狼应该是指jiān相丁大全了,后面的虎又是在说谁?想要再问,却感觉与这个姚崇孝没有那么深的交情,惟有将一肚子的问题压住,又安慰了姚崇孝几句,正准备告辞的当,突听门口一阵的喧哗声。 此时的太学生们多去游行叩阙了,太学里只剩下小猫三两只,怎么会突然有人吵闹?文天祥史蒙卿等人齐齐颜sè大变,不等他们商量对策,就见姚管事跌跌撞撞的跑进来,口中不断的呼喊着:“公子,公子,不好了,是御史台的护兵……” 第3章 乱斗(2) - 海宋 - 血裔 () 文天祥一听身形震动,此时的御史台尽数是丁大全的死党,动用御史台牒就能够调兵捕拿要犯,更何况,没有圣旨私用御史台牒抓人的事,他丁大全以前不是没干过,上次还是抓堂堂的宰相呢,现在要抓姚崇孝,真如碾死个蚂蚁般容易。 想到此处,文天祥大步流星走到门口,回头对床上兀自动弹不得姚崇孝投去钦佩的目光,这才带领两名好友出门而去。 到了外面,远远见到一群兵士如没头苍蝇般到处乱撞,文天祥几步抢过去,展开双臂将其拦住,厉声喝问他们的目的。 见到文天祥的威严气度,这些御史台的护兵还以为是遇上了太学的学官,于是很客气的说出目的,果然在找姚崇孝,说是要请姚崇孝回去问话。 不等文天祥说话,那边的史蒙卿冲上来,冷笑着伸手出来就要圣旨。 圣旨?那些御史台的护兵懵了,派他们出来行动,只消有台牒即可,关圣旨什么事啊? 看到这群士兵拿不出圣旨来,史蒙卿更加笃定,眼前的护兵又是丁大全故技重施,一定是这个jiān相听到姚崇孝再次弹劾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来捉拿姚崇孝,只消打得姚崇孝自己翻供,吐出没有复圣临体这档子事,就能将陈宜中掀起的政cháo平息掉,让他自己安稳渡过这次的危机。 心中既然有了这等想法,史蒙卿也就没什么好脸sè了,厉声斥责这些护兵为虎作伥,要赶他们出去。跟在文天祥身后的两人,分别名叫彭震龙和刘子俊,这时也大声鼓噪起来,竟是成功的吸引到了不少留下来的太学生围观。 看到事情越闹越大,那些个御史台的护兵有些急了,纵然心里一万个不愿意,还是抄起了手上的家伙,对着那些个太学生劈头盖脸的打下去,天幸,他们用的都是刀鞘不会出人命,但重重挨上一下也是个头破血流。 史蒙卿见到这个情形,眼睛血红血红的,大吼一声:“一**相的狗奴,你家史爷爷和你们拼了――”说话,就大吼一声抡起拳头打在领头的一名护兵眼睛上。 其他的书生看到史蒙卿这样拼命,也发了狂xìng,纷纷撸起袖子上去与这群大兵打在一处。 这边打得正热闹呢,突然从远处又来了一批人物,见到太学生竟然和大兵扭打,登时吃了一惊,虽然负有任务想绕着走开,无奈这班人并不知道目标的落脚处,偏偏此时太学内的人都在此地了,没法子,就只好上前拉开正扭打成一团的两伙人。 文天祥是最早被拉出来的,见到劝架的人物,他大吃一惊,虽然他以前只是个临安城不大的闲差,也认得眼前这群衣着华丽的军士,这不是皇城司的军卒们,一向身为皇帝亲兵守卫在皇城内,今天怎么跑来太学了? 随即,文天祥联系起御史台护兵的出现,心中一动,如果说,御史台的护兵是受了丁大全的指使,那么,皇城司的亲兵又是来做什么的? 就在文天祥思索的功夫,那边的战局已经被强行分开,到底是皇帝亲兵,在那里一站就有威慑力,令御史台护兵不得不乖乖退到一边。 太学生见到了皇城司亲兵,登时欢呼起来,在他们想来,既然是皇帝的亲兵,又收拾了丁大全的走狗,那就一定是皇帝明察秋毫,派来保护姚崇孝的才是。 几十个皇城司亲兵趾高气昂的炫耀一番,这才用居高临下的口气,向御史台护兵发问。 御史台的护兵与皇城司一向不相统属,刚才只是因为皇城司的名头才退到一边,现在见这班家伙好没礼数,硬生生的回了两句,也就是“关你毛事”“还管不到老子”这样的话出口,立即将自视很好的皇城司亲兵气得火冒三丈,两边的人指着鼻子大骂几句。刚刚御史台护兵被一群太学生打,已经憋了一肚子火气,现在哪里有什么好脸sè,说不上几句就是伸拳头打在了一处。 太学生们看傻了,张口结舌的不知要说些什么才好。 两方都是大兵出身,动起手来可比太学生有效率多了,眨眼功夫就放倒了十几号,躺在地上哀叫着异常的凄惨。 就在这两伙人打得正热闹的功夫,突然从太学生身后撞出一人来,这人内侍装束,看来是个宦官,一进来就支着尖尖的嗓子在那里呵斥。与此同时,又闯过来一名穿着官服的御史,也过来喝止了御史台的护兵。 这下子的变故,让太学生看的更懵了,等到双方谈了几句,这才弄得明白过来,原来无论是御史台护兵,还是后来的皇城司亲兵,都是受了宫中差遣,过来请走“姚崇孝姚神仙”的。 丁大全能cāo纵御史台不假,但是皇城司呢,皇城司一向只听皇帝的,到底是谁这么大的权力,能够同时调动御史台护兵和皇城司亲兵,一起来抓捕姚崇孝?这个答案已经是呼之yù出了。 文天祥猛然觉悟过来,明白了刚才姚崇孝一番话的含义,原来,姚崇孝话中的虎,竟然是指朝廷么?若真的是朝廷,那样一来,姚崇孝被这些人“请”去了,还会有个好么? 想到这里,文天祥顿感全身冰寒,同时对姚崇孝钦佩起来,在重伤之下还能想的如此长远周密,不要说数千太学生之中,怕是大宋的朝堂上,能有姚崇孝这番见识和果决的人也没几个吧。 听说了御史台和皇城司一同找姚崇孝,那些太学生缩头缩脑的退到了一边,可无论怎么问,就是不说姚崇孝的下落。甚至,有几个太学生有意无意的挡住道路,似乎想要掩饰姚崇孝的居处。 只可惜,这些太学生还太嫩了,这点小动作能瞒得过那些鬼滑的大兵么,很快的,两伙人就发现了他们的小动作,排开了太学生撒开腿冲过去,顺着一股子浓重的药味,轻易找到了姚崇孝的卧室外。 等他们踹门而入,却惊奇的发现,屋中竟然是人去屋空。 跟在一群大兵身后赶来的文天祥,见状长出一口气,谁知道,他还没等吐完这口气,就听一个皇城司亲兵尖叫道:“在那边――” 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太学后院的墙上人影一闪,似乎是有人在翻墙出去,两伙大兵哪里肯放过,撒丫子就冲过去。 到了这个时候,由于皇城司的介入,让太学生们没了继续阻挡的信心,惟有亦步亦趋的跟了过去,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大兵也跟着跳上太学围墙。 可是,当两伙兵卒上了围墙后,立时傻眼了,原来,太学后院是座瓦子,此时人头涌动正是热闹,哪里去找一群逃走的人物? 见到两伙士兵悻悻的出了太学,文天祥这才真正出了口气,忽听到好友刘子俊在卧房中招呼,让他略感诧异的是,一向沉静心思缜密的刘子俊,此时声音中带着些许的兴奋,真不知发生了什么。 来到卧房中,就见刘子俊站在一面墙前,不住的摇头晃脑,看的文天祥和史蒙卿两人都是好笑,待两人越过刘子俊看过去,一下愣住了。 那墙上竟是题着一首诗,看墨迹未干,是刚刚题上去不久。文天祥抢步上去,轻声吟哦起来: “千锤万击出深山, 烈火焚烧若等闲。 粉骨碎身浑不怕, 要留清白在人间。” 词句很简单,表意更是浅白,可是,其中透出的悲苦和压抑,却令读到的人无不动容。 几个人反复吟哦好一阵,才听彭震龙轻声赞道:“想不到,这姚晋江倒也有些才华。” 闻言史蒙卿立时瞪视过去,笑话,姚崇孝乃是太学上舍生,肚子里没点货sè,能通过三年一考,从外府官学进入太学,然后一步步的从外舍,内舍,最后考入上舍么。文天祥没做声,只是抚着墙上的墨迹,暗自为姚崇孝祝福。 不过,文天祥哪里知道,其实,当他祈福的时候,姚崇孝就在距离他不到十丈的地方躺着。现在的姚才子,全身包裹的和木乃伊似的,怎么可能跳墙而走,刚才跳墙的不过是姚家一个仆人,作为疑兵引走那伙士兵的,现在士兵离开了,姚崇孝招来了茗烟,用细弱的声音道:“快走,我们上路……” 第4章 古道热肠(1) - 海宋 - 血裔 () 姚崇孝所不知道的是,那陈宜中不仅闹出一场偌大的风cháo来,而且这场造神运动,竟是将半个临安的百姓都拉进来,当姚崇孝逃出太学的功夫,皇城和宁门前的广场上,已经跪满了人,书生,士子,官吏,商贩,女子,老人,小孩,他们手持燃香,用最传统的方式,向大宋皇帝乞求着。空中黑云愈加低垂,隐隐有电闪雷鸣声划过天际,淅沥的小雨洒下,浇透百姓身上的衣衫,却无法熄灭他们心中炙热的火焰。 反复将个奏本看了几遍,坐在书案后的赵昀都没做声,从史弥远时代走过来的他,早已养成了遇事少言寡语的习惯,无论是不是真的有本事应对,少说话总是没错的。 看到皇帝又沉默不语了,寝殿里只剩下报事的宦官在述说外面的情形。听着小宦官说外面的人如何的多,如何的庄严,如何的气势逼人,那边伺候的董宋臣狠狠瞪了他一眼。 斥退了不知趣的家伙后,董宋臣眼睛一红,鼻子一酸,顺手一抹,立时泪流满面,扑嗵跪在地上,就准备也用他最拿手的一招打动皇帝,不过,今次怕不保险,他还给阎妃送了信,让那个女人尽快赶过来。 谁知道,就在这个功夫,有人通报,中书舍人洪芹觐见。 洪芹一进来,立即将话题转到了这次的叩阙上,但是,与刚才的小宦官不同的,洪芹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所以说话之间表情严肃无比。 这里没人敢来指责他,事实上他做的没错,在这个时代最讲究天人感应,皇帝作为天帝之子,虽然是平时接收天人感应最多的人,但是当皇帝做错事情的时候,上天往往也会通过别人,向天子传达天庭的意思,今次,死而复生的姚崇孝,明显成为了天庭选中的人。 无论这套天人感应理论是否合理,至少在这个时代,上到帝王下到庶民都相信,或者说是宁愿相信。 所以,洪芹说完后,赵昀脸sè大变,作为皇帝,他怎么都没想到,区区一个太学生的生死,已经惊动了复圣颜渊,那么说来,在奏本上好似鬼画符一样的那个“颜”字,就是颜渊的签名了? 见到皇帝沉默不语,洪芹扑嗵跪倒在地,对着赵昀叩头不止:“陛下,事关国运万民福祉,关乎天下气数,请陛下及早决断啊。” 赵昀急忙吩咐宦官拉起洪芹。这个洪芹祖上也非是旁人,正是高宗朝有名的忠臣,有“宋之苏武”之称的洪皓,作为忠臣之后,洪芹一向忠心南宋朝廷,现在他已经提出了“事关天意”,由不得赵昀不得不慎重考虑。 好不容易打发了洪芹,那边董宋臣一看大事不妙,当即扑嗵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开了,希望赵昀能看在往rì情分上,保全自己的一条小命。 “陛,陛下,几十年跟在陛下身边,老奴没有功劳也还有些微的苦劳啊,老奴明白,这些年在陛下身边,无意之中得罪了不少人,现在,现在老奴只求陛下能放老奴一次,开恩让老奴归回乡里,老奴愿意找个荒山野岭的就此伴着青灯古卷,rìrì为陛下祈福啊……” 董宋臣非常清楚,那姚崇孝上次叩阙,就是请杀丁大全和他自己,所以才被他和丁大全联手,弄到了大理寺的监狱里狠狠收拾。谁想到,明明是死的不能再死的臭咸鱼都能翻身了,这事还真是见了鬼。如果这次的奏本又是出自姚崇孝的手笔,上面一准还会提到把他宰掉,现在不求情,等下可就玩完了。 听了宠臣这般哭诉,赵昀又是有些意动,谁想到,这时又有人通禀,观文殿大学士,判宁国府,侍读,崇国公吴潜觐见。 听到吴潜到来,那边的董宋臣几yù昏倒,这吴潜几次拜相,几年前因为与丁大全不和才出京判宁国府,今天突然来到临安,岂不是一个非常明显的政治信号…… 那吴潜年近七十,乃是辅佐赵昀数十年的老臣,是以赵昀听到吴潜来到,连忙宣见。谁想到,吴潜进来第一句话,就是为是否知道复圣临凡的事情。 赵昀和董宋臣齐齐暗道一声:完了。 然后,赵昀才将刚才洪芹的进谏虽说了一遍。那吴潜捻着胡须听完,这才对赵昀进言,痛陈了丁大全的各种罪行,又言,此次鄂州大战,本应以一位宰相督师鄂州,可丁大全不愿出京,才让贾似道以知枢密院事出镇鄂州,现在大战正酣,正应该肃清朝廷以全力应战才是。 紧接着,吴潜深深的弯腰行礼,对着赵昀郑重道:“陛下,复圣临凡,于那姚崇孝身上显圣,此乃天意,天意难违,否则必有大难,前线大战正酣,臣恐大难一起有伤国运,请陛下顺应天意,尽早批复奏文。” 说了还在鄂州进行的大战,一下提醒了赵昀,若是贾似道大胜而归的话,正应该提升为宰相加以褒奖,可若是鄂州兵败,也需要一位宰相出去和元兵商议和款,如此一来,还要加封贾似道为宰相。况且,现在大战已经持续一年多,万一这次复圣临凡是应在鄂州大战上,如果自己一意孤行,是否会令前线兵败?那时候,可就是大宋江山万劫不复了。这么看,真的应该让丁大全挪挪位了。 随即,大宋的皇帝好似想到了什么,皱着眉对左相道:“只是那个叫姚崇孝的太学生,应当如何处置才好?” 听见官家发问,吴潜心中一块石头落地,不顾那边已经瘫倒的董宋臣,躬身道:“姚崇孝一点忠心不灭,得上天眷顾,有神鬼莫测之力,今rì复圣下凡代天传命,他rì又岂知未有他命,不若寻一秘处……监管之。” 赵昀点点头,左相的想法与他完全一致,这个代天传令的权力不能放任自流,必须牢牢掌握在皇帝和朝廷的手里才是正理,“也罢,只是此人声望甚隆,卿家当秘密行事,勿要走漏风声。” 第5章 古道热肠(2) - 海宋 - 血裔 () 太学背后的瓦子占地广阔,即便是城里正游行示威的当,这里依然人流不减,大家都在寻乐子,还真不大注意城里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虬须汉子,占据了瓦子中最热闹的场地,正口若悬河的推销自己手里的黄纸符: “来来来,姚神仙心口正气jīng血化成的符箓啊,请回去驱邪避魔啊,小孩贴上神鬼不侵,老人贴了jīng血旺盛夜御七女,女人贴了专治不孕不育啊——” 有人上去打听姚神仙是哪个,立即被汉子翻着白眼,用极度鄙视的目光上下扫一遍,才啪的一拍胸脯,自豪的叫起来: “姚神仙是哪个?你这阚货是从外地来的吧,现在的临安城里有谁不知道姚崇孝姚神仙的大名?啥,我这东西是假的?妈的,小贼,走走走,去官府,我他娘的和你打官司去。姚神仙是什么人?那是我亲舅舅,要不是看诸位脸上有晦sè,一个个家里不干净,我这做外甥的,犯得着偷出老舅他老人家的jīng血么,你们这些白眼狼,滚滚滚,自己找着倒霉,不要碍到别人,滚——” 看着虬须汉子怒目横视的样子,尤其是那只不时亮出来晃晃的钵盂大小的拳头,那些怀疑的人也不好争辩下去,惟有缩缩脖躲开了,至于将信将疑的,一听虬须汉子与姚神仙还是亲戚,更是笃信不疑,纷纷掏钱出来“请”一把黄纸符回去。 突然间,一支被白布条包裹的胳膊伸过来,将虬须汉子手上的黄纸符尽数夺了去。 虬须汉子名唤董骠骑,乃是临安城里一个破落户,平rì里偷鸡摸狗坑蒙拐骗的过活,这些rì子靠着卖姚崇孝的jīng血神符,着实让他小赚一笔,心里正乐得没边,不成想被人横插了一把,心里这个窝火啊。 可是,当董骠骑看清楚抓他的人,吓得激灵一下,险些趴到地上去:我的妈呀娘呀,这,这是个人啊,还是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 就见来人竟是全身被布条包裹着,仅仅露出一双眼睛和嘴巴。这等古怪的打扮青天白rì里看到了,要说不吓人那是小妈养的。 “我是谁?我是亲舅舅啊。”南宋版木乃伊嘿嘿笑起来,不知为什么这笑声听着让虬须汉子一阵阵发毛。 “放屁,你·他妈的占老子便宜——”虬须汉子气急大骂出来。 哪知道,虬须汉子才喊了一半,就见那木乃伊一把抓住他的前襟,生生将这货拎起来,压低了声音道:“你他娘的败坏老子名声——” 说话,木乃伊就将虬须汉子拖进了一边的小巷。 虬须汉子还糊里糊涂呢,当他被大力掼在地上的时候,才发现,巷子里已经站了好些人,正目瞪口呆的望着那位南宋版木乃伊。 见到这条大汉被扔在地上,茗烟下意识的退后一步,失声道:“少爷,你……” 木乃伊正是姚江,也不知是不是穿越的缘故,本来是重伤到大小便不能自理的身子,竟然飞速愈合了,直到进了瓦子,见到虬须汉子在那里用自己名头坑人,他一时不忿,竟然跳起来将那货拖了过来。 姚江怒气冲天的踩上虬须汉子,伸手在其眼前晃晃,凶巴巴的道:“小子,知道我是谁了么?” 虬须汉子这时还能猜不到么,马上点头,脸上现出可怜巴巴的样子,刚要开口哀求,无非就是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孩儿嗷嗷待哺这类的话来。 谁想到,姚江把手摊开,冷喝道:“分成拿来!” 立时,所有人都石化了。 姚江这话喊得理直气壮,妈的,敢用老子名头,这叫啥,这叫肖像权,老子没去告你侵权已经好不错了,现在还敢不拿抽头出来?真他妈的活腻了。 一听这活僵尸要分成,董骠骑晕乎乎的脑袋里突然灵光一现,不敢置信的望着姚江,狠狠拧了自己一把,疼,真他们的疼,是真事,妈的,是不是昨晚良心发现,没去拿城隍庙供桌上的吃喝,今天城隍爷就关照自己了? 董骠骑先是浑浑噩噩的交出了大把的铜钱,傻了半天后,突然大叫一声:“老子要发达了,”话音未落,一头冲到姚江面前纳头便拜。 这声咋呼将个姚江吓得不轻,此时他正坐在街边笑嘻嘻的看姑娘。 在前世,姚江的家境并不算好,平rì里不是傻乎乎的埋头学习,就是将大把的时间花在玩游戏混网络上,好不容易用歪门邪道把上校花,先上车后补票的后果,换来了校花对他的严厉管束,平时不要说肆无忌惮的看mm,便是路上斜眼都不成。 是以,姚江前世最大的愿望,就是可以学学那些恶少,带上一群打手家奴坐在道边,有mm路过的时候能看个仔细,若是mm不满意,他只消努努嘴就能摆平。 现在,似乎这个愿望终于能实现了,姚江大张着嘴,不顾哈喇子从嘴角淌下,不错神的看着从面前走过的女人,时不时的还大声吆喝着:“嘿,小妞,给哥笑一个,哥有钱……” 这里是瓦子,来往的姑娘,不是表演的歌姬,就是酒家雇来的酒娘,模样自是差不了,可是,这些女孩平rì里见过好sè的,却没见过如此没品的sè棍:有钱?在临安城里敢说自己有钱的,那一定是乡下来的土包子! 有几个姑娘想骂几句,谁想顺着声音看过去,竟是一个全身被包在布条里的人形物事,也说不清是活人还是僵尸,身边蹲着一个虬须汉子,两个东西身后是一排家丁。 这种组合,要多稀奇就有多稀奇,吓得这些个姑娘花容失sè,慌慌张张的跑开了,哪里还敢过来开骂。 董骠骑也没想到,这位姚神仙如此没品,妈的,就是临安城里最下三滥的痞·子,也不会干这种事,和这样的人坐在一起,真他娘的丢人啊。不成,不能陪着他在这里丢人现眼,董骠骑打定主意,当即笑嘻嘻的向身边的姚崇孝推荐,既然姚神仙喜欢姑娘,不如去青楼吧,那里的姑娘不止能看,还能随便摸…… “青楼?”姚江皱皱眉,只是这个动作因为布条的包裹,表现的不大明显,“既然是那个地方,有良家么?有萝莉么?有御姐么?有**么?哦,你不懂,直说吧,有鞭打么,有滴蜡么,有捆绑么?有浣肠么?什么,都没有,靠,那我去干啥,不如在这里看mm来的舒服。” 这连串的问题将个董骠骑问的懵了,姚崇孝刚才说的东西,每个字他都能听懂,偏偏放到一起就让人云山雾绕了,看来啊,这书读的多,学问越大,果然见识不凡,什么样的人最容易出败类?当然是斯文人啊。 董骠骑一向自诩jīng通dì dū青楼楚馆,今天被一个读书人鄙视,虽然敬服对方的学识,但心中仍是大为不忿,搜肚刮肠的寻出最近青楼推出的新鲜调调,正准备好好宣讲一番,孰料姚崇孝耳朵微侧,而后突然一把抓起他来,询问有无可以栖身落脚的地方。 栖身落脚啊……董骠骑第一个想法就是去青楼,看姚神仙身后一溜的家丁,想来也是囊中丰富,如果去了青楼自己还能蹭一次白piáo。 谁想到,姚崇孝听后立即摇头,断然拒绝了这个极具诱惑的建议,他的要求非常简单:最好是独门独院的住户,让他可以不被人打搅。 独门独户?看看姚崇孝身后十来个家丁亲随,董骠骑有些冒汗了,妈呀,这么多人,那要多大的院套才能装下?想想自己平时都是在临安的寺庙厮混,可要到哪里去找这么个大院套…… 等等,董骠骑猛然想起一个地方来,当即拍着胸脯对姚崇孝表态,他一定要将姚神仙安排的舒舒服服的。 第6章 古道热肠(3) - 海宋 - 血裔 () 求票,求收藏!!! *************************************** 栖身落脚啊……董骠骑第一个想法就是去青楼,看姚神仙身后一溜的家丁,想来也是囊中丰富,如果去了青楼自己还能蹭一次白piáo。 谁想到,姚崇孝听后立即摇头,断然拒绝了这个极具诱惑的建议,他的要求非常简单:最好是独门独院的住户,让他可以不被人打搅。 独门独户?看看姚崇孝身后十来个家丁亲随,董骠骑有些冒汗了,妈呀,这么多人,那要多大的院套才能装下?想想自己平时都是在临安的寺庙厮混,可要到哪里去找这么个大院套…… 等等,董骠骑猛然想起一个地方来,当即拍着胸脯对姚崇孝表态,他一定要将姚神仙安排的舒舒服服的。 姚崇孝也不啰嗦,当即拖着董骠骑,悄悄从一条僻静的巷子溜出了瓦子。 就在姚崇孝等人溜走的同时,瓦子里冲进来一群官兵,直扑一座勾栏,在勾栏撞出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家伙,指挥着官兵撞进去抓人…… 姚江自诩躲过了官兵,这时才想起自己尴尬的身份,当他们一行跟着董骠骑拐弯抹角走了好久,才在一座宽阔的大门前停下。 一路上,董骠骑都在表示,这座院子的主人是他的姑表舅舅,平rì里对他非常好,只消他报出名号来,自然会安置姚崇孝一行。 可是,看看宽敞华丽的朱漆院门,再看看董骠骑身上浆洗多次的行头,姚江微微皱眉,这两者的差别是不是大了点。 董骠骑叫开大门,对着堵在门口的管事,手舞足蹈的说了半天,最后不得不回身对姚崇孝点了点,那管事看看姚崇孝,这才关上门走了。 一脸尴尬的董骠骑,也不知要如何解释,唯有站在那里嘿嘿直笑。 过了一会,正门大开,一个身材富态团团脸的中年胖子走出来,也不搭理董骠骑,径直走到了姚江面前,询问是否为姚神仙姚崇孝。 姚江点头后,那胖子立即面开眼笑,当即请姚江他们进去府邸,路上自我介绍,他叫翁应夷,乃是临安的一个绸缎商人,然后又说了无数的客气话。 姚江进府的时候,又躺回到抬榻上,加上他那副扮相,任谁看了都觉着是一个重伤不起的病患,翁应夷不敢怠慢,当即收拾出后院几间客房,将姚江一行好生安置了,又派了两个丫鬟来贴身服侍,这才告辞离去。 这个过程里,翁应夷对董骠骑竟是连看都没看。 其实,这个董骠骑在吹牛,他不过是个临安城的泼皮无赖,什么亲戚肯与他来往?翁应夷的生意做得很大,更是躲都来不及。这次若非董骠骑打出姚崇孝的名头来,怕是翁应夷根本不会出来,遑论让他进府了。 自然,董骠骑不会将这些东西说出来,姚江也是后来才逐渐知道。 等到安置好了,姚江取来一张纸塞给董骠骑,姓董的低头一看登时傻了,本来以为是张不值钱的会子,谁想到,姚江出手如此大方,竟是临安大钱柜广通号的汇票,清楚的写着“钱二十贯”! 二十贯的铜钱,实打实童叟无欺的汇票,见票即兑!大宋天下,有钱二十贯,就足以让赤贫人家迈入小康,不愁吃,这姚崇孝好大的手笔啊。到这时,董骠骑越发的笃定,自己抱住姚崇孝大腿的决定,是多么的英明正确。 大手捏紧这张汇票,董骠骑脑子晕乎乎的,连他自己是如何走出门都不知道,直到再次清醒的时候,已经是倒在临安路边的下水沟里了。 派出去董骠骑,姚江又把茗烟打发出去,到这个时候,才略微安心下来,一面享受着丫鬟的温柔服侍,一面美滋滋的寻思等会的乐子,从两个丫鬟的嘴里,他已经打听出来,这翁应夷有个女儿,是小有名气的美人,此时待字闺中,闺房正在后园。 想着娇羞的美丽少女,姚江感觉自己的某个位置似乎充血了…… 想着想着,姚江的身子向旁边一翻,啪,将床头的茶杯打翻在地,立时引来了丫鬟。 小丫鬟只有十六七岁,正是含苞待放的年纪,见到姚崇孝趴在床边,身子一半已经悬出卧床,整个人好似异常“痛苦”,吓得花容失sè,连忙抢步过来将姚崇孝的身子扶起。 谁想到,这姚崇孝竟是重重的倒在小丫鬟的怀中,被白布包裹的头紧紧靠在小丫鬟那刚刚隆起的两处所在,不断的磨蹭着,口中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嘴角流出淡淡的水痕来。 未经人事的小丫鬟,哪里知道自己已经被一个“重伤号”吃了豆腐,还以为姚崇孝是因为太过痛苦,四肢又没法移动,这才如此动作。 这种近似婴儿撒娇的动作,让小丫鬟一时间母爱大发,竟坐在床头抱住某个大sè棍的头,嘴里哼唱着吴中小调,努力安慰某个人的“痛苦”。 安慰安慰,突然间,小丫鬟发觉,这位姚神仙虽然四肢不能动弹分毫,可第五个地方,却是很jīng神的,甚至可以用斗志昂扬来形容…… 小丫鬟虽然未经人事,可毕竟听到不少东西,此时看到第五肢,哪里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感觉被欺骗的小丫鬟气得俏脸绯红,腾地站起身,将某人的脑袋重重一摔,迈着碎步匆匆跑了出去。 有些失望的坐起身子,姚江嘀咕着一些“演技还太差”,“下次要改进”之类的无聊话,看看外面业已天黑,连忙将身上的白布撕掉,一溜烟的窜出了卧房。 卧房外的客厅,本应该有两个丫鬟,或许是刚才那个丫鬟太过生气,一并拉走了自己的同伴,至于其他的亲随,估计都被安排到别处休息了。 见到左近无人,姚江悄悄溜出这处院落,借着从小丫鬟嘴里套出的话,悄悄摸到一处雅致的小院外,反复看了看周围环境,他才一猫腰溜了进去。 时值九月,虽然已经立秋,可临安的天气还是热的让人心烦,现在夜sè降临,白天的暑气终于缓缓退去,总算可以出口气,也是爱干净的女孩子最喜欢的时刻。 翁家的小姐也是如此,命丫鬟仆妇打来热水,注入准备好的风吕中,小姐在丫鬟的服侍下,缓缓褪去衣衫,卸去头上的饰品,现出内里白嫩细腻的肌肤。 就在房外,一个黑影悄无声息的来到窗下,小心翼翼的凑到窗子后面,用唾液沾湿了窗纸,抠出个小洞把大头凑上去。 里面的小姐正在褪下内衣,将亵裤脱下之后,已经无法掩盖那茵茵草地,惟有身上的肚兜遮盖了那处隆起。 黑影仔细看了一阵,似乎已经完全被屋内的景象吸引,呼吸为之粗重起来,何止是粗重,他整个人都微微颤抖起来,似乎有些无法压抑体内的火焰…… 房内,小姐正将肚兜解下,现出了那对从未对男人展现的双峰,还有峰顶的一对红宝石,这一切都是如此吸引人,甚至说,连小姐本人也被镜中的自己所吸引,情不自禁的对镜顾盼,良久,才轻声叹息一句:“卿本佳人……” 就在这时,那小姐突听窗外一阵声响,吓得她慌忙抱住身子,惊慌的去寻自己的外衣,同时大声呼喊着:“谁,是谁在外面——” 窗外的黑影再也遏制不住,大吼一声:“贼子,安敢计算老子——”话音未落,就见黑影一踹窗子,那木质窗棂哪堪他的一拳,竟被他猛地跳入房内。 第7章 古道热肠(4) - 海宋 - 血裔 () 姚江仗着身上有股子气力,一纵身冲入了房中,也不管惊慌的管事,大手一把抓住了正在桌子前坐着的翁应夷,回身打碎个瓷盘,抄起一块尖锐的碎片顶在了翁大商人的脖颈。 翁应夷和管家都吓呆了,他们刚刚还在屋里算计姚崇孝呢,怎么突然间正主就到了?难道说,冥冥间真有所谓的因果报应之说么? 原来,这翁应夷是绸缎商人,但并非是行销海上,相反的,他是将绸缎运到北方去卖,一来二去的,就与北面某些贵人打得火热,加上他在南宋朝廷里有些关系,平rì里经常与北面贵人有书信来往。 今天一听说姚崇孝姚神仙到来,翁应夷立时动了些其他心思:姚崇孝此人声名卓著,何不抓起来秘密送到北面去?想来北面某些贵人一定会喜欢吧,就比如那个一向喜欢儒生的宗王忽必烈…… 翁应夷正和管家商量着,不防窗外冲进来一个头上被白布包裹的家伙,好似抓小鸡一般探手将他制住,吓得两人当即尿了裤子。 就在这时,突然院外吵吵嚷嚷的,一群家丁闯进来,同时,还押着一个满面虬须的汉子,在院外,家丁便开始叫嚷,说是抓住了一个冒犯小姐的yin贼。 孰料,这些家丁进来一看,登时愣住了,他们的东家,这时正被人用利器逼住,看看那个家伙,竟是下午东家高调迎接进来的那个姚神仙,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看被抓住的虬须汉子,姚江几乎气晕了:妈的,老子就是奔小姐的闺房去的,怎么会被你这家伙占了先?再看看董骠骑有些凌乱的裤带,可以想象,这个家伙一边偷看小姐入浴,双手也一边在激烈的搏斗着。 下面的事情就简单了,在姚家亲随的帮助下,姚江很快控制了局面,翁家的家丁仆妇被圈在一起,至于翁应夷本人,则被姚江亲自招呼,带到了院子中间,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等待姚崇孝的处置。 围着翁应夷转了一圈,姚江气得全身直哆嗦:“妈的,妈的,他妈的――”怒吼一声,姚江这时才感觉一阵后怕,若非是他偷窥摸错地方,怕是这时都被眼前这个胖子熏晕了,装箱打包送去了蒙古人那里吧。 指着翁应夷,姚江双手乱颤,半天才挤出“汉jiān”两个字,余下的不知应该说些什么才好了。 管事老姚一脸愤然的走上来询问,到底要如何处置这个通蒙的jiān细,是不是应该报官? “报官?”姚江腾地跳起来,破口大骂道:“太他娘的便宜他了,骂了隔壁的,敢算计老子,老子不能便宜了这小样的,老子,老子,老子……”憋了半天,他猛地喊出一句来:“老子要爆他菊花――” 呃,所有人面面相觑,翁家的人不懂这句话是个什么意思,姚家人彼此看看面露难sè,妈的,爆菊花,谁上? 说了这些话,姚江才感觉全身好受些,脑中灵光一现,想起了后世一个刑罚,越想,他笑得越是yīn森,越想,全身颤的越是厉害,不是害怕,而是因为太兴奋了。 按照姚江的吩咐,姚家的人将准备好的木棍埋进地里,露出了四五尺长的一截,同时,将木棍的头削的尖尖的,这就算是准备好了。 yīn森的一笑,慢慢逼近了翁应夷,姚江勾勾手,示意董骠骑上去把翁应夷的裤子脱下。 下半身一下变得风凉风凉的,翁应夷脸sè剧变,幸好还有长衫下摆挡住,否则的话,翁东主可就太丢人了。 饶是如此,翁应夷还是没搞清楚,姚崇孝这到底是准备用什么私刑对付他?只是,望着锐利的木棍头,他的心头没来由的一阵剧跳,再看看yīn笑着逼过来的姚崇孝,他一下垮了,哭喊着要姚崇孝饶命,他情愿交出所有家产来交换。 听到家产,姚崇孝一下站住了。 有门! 可是姚崇孝又开始迈步走来,翁应夷咬咬牙,干脆扔上了自己的女儿,愿意将如花似玉,被无数人上门求亲的女儿送给姚崇孝,自愿为奴十年! 押上了女儿,这次姚崇孝停下的时间更久。 翁应夷见到还在逼过来的姚崇孝,他几乎崩溃了,家产,女儿,还要他出卖什么,才能换取这个书生,不,是恶魔罢手? 姚崇孝根本没提示什么,抬抬手吩咐四个亲随把翁应夷抬起来,这样一抬起,翁应夷下身的东西可就露出来,吓得那边不少丫鬟惊叫出声。 院子中的气氛一下就尴尬起来,翁家的仆人脸sè发白,翁应夷的小妾和女儿则哆嗦成一团了,浑然忘记帮助翁应夷求情,姚家的长随,虽然已经被姚崇孝私下告之应该如何去做,这些人还是有些脸sè难看,动手之间有些迟疑。 至于那个董骠骑,这时已经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虽然翁应夷平rì里对他不好,甚至根本不肯与他往来,可两家毕竟是亲戚,眼看着翁应夷要倒霉,他到底是救还是不救? 这个功夫,翁应夷已经被人举到木棍上方,当屁股接触到棍尖时候,这个家伙一下明白了未来的下场,这下可把他吓得真魂出窍,天啊,这,这简直太歹毒了…… 立时,翁应夷大呼出声,不仅愿意交出所有财产和女儿,还愿意将这些年与北面交易的书信全部拿出来,甚至还有一些与他联系的南宋官,这些他都愿意交出来。 拿到了翁应夷私下掌握的档案和书信,姚江这才对姚阔海挥挥手,举止很是不耐。 当木棍的尖头深深刺入翁应夷的肛门的时候,这个白胖商人还在指着姚崇孝大骂:“姓姚的,你敢食言,你不得好死――” 姚江愣住了,诧异的道:“我有答应你放手么?” 还好,姚江做事喜欢留一线,对翁应夷也不准备整死,当木棍深入白胖商人体内约莫两三寸的时候,姚江立即下令停止,将已经完全昏死过去的翁应夷救下来。别看进去的长度短,就是这么一下子,也去了姓翁的半条命,原先姚江想弄进去一尺的,现在看看,要真是那样,可就要了这货的老命了。 带着有些呆傻的董骠骑匆匆离开翁家,姚江这才仔细询问了董骠骑的收获。 董骠骑努力不让自己去回忆刚才看到的一切――尤其是自家姑表舅舅屁股那被洞穿后,血淋淋的屁股――马上告诉姚崇孝,他已经发现了陈宜中的行踪。 第8章 权相(1) - 海宋 - 血裔 () 原来,姚江一直对陈宜中这么利用自己感觉不舒服,虽然要离开临安了,在走之前还是想收拾下姓陈的,出出胸口的恶气,这事他的下人办不来,只好找上了临安的混混董骠骑。 陈宜中最近过的很逍遥,自打参与姚崇孝葬礼后,他的名字又一次在临安百姓中传诵,直到领衔叩阙上书,更是名动朝野,本来应该是被当做犯官编管的他,这时也不再躲躲闪闪,索xìng大大方方的四处走动,拜会朝中官员,与太学生士子聚会,浑然忘记,他能有今rì风光,全仗了某个神仙附体的神棍。 对陈宜中如此胆大妄为的行径,整个南宋朝廷竟好像得了集体失聪,没一个人出来干预。 这天晚间,陈宜中与一群太学生在酒楼宴饮,席间自然痛斥丁大全jiān佞误国,对现在jiān党竟然盘踞相位不肯离开,这些血气方刚的学生无不痛恨不已,一起推举陈宜中成为领袖,准备择rì再向朝廷上书,请皇帝断然罢斥丁贼,邀请贤帅入京主政。 这通酒喝的有些晚,待到走出酒楼早已过了午夜,微醺的陈宜中,拒绝了送行的好意独自走了。 这陈宜中尽管步履踉跄,但走的方向依然很清楚,今晚他喝得着实开心,大有龙困浅滩崇入海的感觉,尤其是重新被太学生所接受并推为领袖,让他畅快极了,太学生是什么人,那是大宋的后备官员,也是未来大宋朝廷的顶梁柱,能被这些人推为领袖,其中可以带来的利益大到天去了。 走了一段,陈宜中虽然因为酒醉而有些迟钝,可还是感觉背后似乎有什么人,转身看看,没人啊,真是奇怪了。 临安是一座不夜城,城中夜市通宵达旦的营业,要到第二天早上卯时初,可是,过不到一个时辰,也就是辰时时分,那些经营早点,起早作生意的人就爬起来走出家门了。 这深更半夜的有人出没并不奇怪,是以,陈宜中继续晃着身子向前走去。 又走了一阵,还是感觉背后有人,这下他可毛了。 他琢磨下,立时加快了脚步,很快溜进一条僻静的小巷,巷子里静得怕人,略微有些声音就能传出老远,如果有人跟踪,怎么都躲不过他的耳朵。 在巷子里等了好一阵,身后并未有什么声音,陈宜中自嘲的笑笑,看来是自己太小心了,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尤其是今晚的事情,受了幕东所托就要忠心办事,可这事一旦传出去,对自己的声名将产生莫大伤害,由不得他不小心啊。 反复确定了身后无人,陈宜中这才施施然来到一座府邸,在后门处,早有人等待已久,见他到来,也不用说话,把门的立即放他进入,然后小心的看看左近无人,方才小心的关好后门。 陈宜中身后有人没? 当然有啦,姚江带着十来号人都跟了好久,幸好陈宜中在跟踪和反跟踪方面,连个外行都不算,这才让他勉强追上。 待陈宜中走进宅院,姚江小心的观察一阵,发觉这座宅院简直可以用宏伟来形容,姓陈的一穷书生,能用得起如何豪奢的住所?随即想到陈宜中背后站着的那位,立时上也是以豪奢出名也就释然了。 搭人梯攀上了两丈来高的院墙,姚江等人偷偷溜进后园,这座宅院真奇怪,静得简直可以用可怕来形容,不过内里雕梁画栋,花园假山,小桥流水的,装饰的着实让人心旷神怡,一伙人走在其中,就像是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眼睛似乎都不够用的了。 整座宅院竟然只有一处有灯火,循着光亮,姚江带人一路摸过去,是座好大的厅堂,里面有三个人,两人站立一人坐着,站立的两人,看背影一个是陈宜中,一个是个青衣下人,至于坐着的那位,因为陈宜中身形挡住,所以看得不大清楚。 当姚江小心翼翼的凑到厅堂窗外仔细一看,嘶,倒吸一口气,心里暗骂一句:妈的,这人怎么长的这么寒碜? 其实,并非是坐着的老者长的有多难看,只因这人生的一张青脸,整个面堂都是青兮兮的,看着就不像是个活人,估计半夜出来溜达能吓死几个,这么人坐在那里,换了谁乍一看都要吓一跳。 这人是谁?好大的派头啊,陈宜中如今的声势和地位,竟然还要在他面前恭恭敬敬站着,难道说,就是姓陈的背后那位?姚江脑中闪过贾似道的名字,不对,贾似道现在年轻,而且应该生的不难看,毕竟贾似道的老姐可以皇妃啊,那会是谁? 突然,姚江脑中闪过一人――丁大全! 没错,应该就是丁大全,这厮立时上有名的大青脸,看年纪派头和相貌,应该就是这个jiān相。 但是,陈宜中这位倒丁干将,深夜来到丁大全府邸作甚? 就听厅堂里隐约传来丁大全淡淡的声音:“贾师宪身为阃帅,又临前沿直面兵锋,不思退敌为国尽忠,整rì想些不着边际的事,岂非愧对圣恩,无人臣之礼?” 陈宜中不卑不亢的站在那里,听到丁大全慢条丝屡的说这些,索xìng直筒筒的回过去,贾似道虽然身为边帅为国拒敌,无奈朝中jiān党横行,这个朝廷如果不首先收拾jiān党jiān相,纵然有一百个贾似道,也救不了大宋。 丁大全惊异的看看陈宜中,暗道一句:怪哉,他所知道的陈宜中乃是个能屈能伸的人物,怎么到了自己面前就变成了忠贞直臣?随即想起来,估计这个书生以为,背后有贾似道撑腰,就可以在自己面前甩脸子了。 丁大全心头冷笑不已:小子,不要以为贾似道背后捣鬼,就能把本相搞下去,只要本相一rì不上本辞官,怕是没人能动摇我的相位,吴潜不能,贾似道一个娃娃更不能。 见到丁大全笑而不语,陈宜中心头转过几个念头,立即明白了丁大全的依仗,这jiān相多年来向朝廷引入朋党,不仅朝中,连御史台和大理寺都有丁大全的党羽,不然姚崇孝就不会险些冤死在大理寺。 按照宋代宰相下台的方式,一者是御史台有人弹劾,则宰相立即免去官帽回家听候处分,一者是宰相自己辞职,这两条路都不要妄想了。第三条,就是皇帝下旨免去宰相的职务,不过,这件事太过重大,圣旨上必须有其他宰相的副署,仅靠皇帝亲笔的中旨绝对做不到,恰恰是这个副署,估计现在皇帝只能找到一个吴潜,太孤单了,完全不符合圣旨的制式,因此,除非到了最后关头,皇帝赵昀绝对不会作这种事。 丁大全所依仗的就是这些,而贾似道也看到了这种困局,才让陈宜中夜访丁府,劝丁大全自己下台,他贾似道还可以许下些好处给丁大全。 陈宜中心中冷哼一声,你丁大全就死撑吧,别看现在好像大家动你不得,妈的,你家的下人都跑了大半,我就不信朝廷里那些官还能永远挺你?现在你自己下台还可以风风观光,若是rì后猢狲散尽,怕是等着你丁大全的就是发配远恶军州了。 想到这里,陈宜中淡淡一笑:“丁相爷年纪大了,何不找个近山乐水的所在,每rì优哉游哉颐养天年,总好过现在事事亲为,不是么?” 陈宜中这话有深意,丁大全略略一想就明白了,敢情贾似道不准备把他往死里整,彼此还是有条件好谈,既然这样,他倒是可以考虑退一步,毕竟刚才那副死猪肉的样子也是装出来的,真要玩到鱼死网破,大家脸上都难看不是? 丁大全正要开口,突然耳边好似响了一声炸雷似的:“丁大全,你这jiān相――” 第9章 权相(2) - 海宋 - 血裔 () 紧接着,从门外冲进一票蒙面人来,一句废话也不多说,挥舞着棍棒,径直抡向屋内三人。 这等意外,将三个人吓得不轻,丁大全和陈宜中都是书生,更加没见过这阵仗,一见有土匪进来,立时吓几乎瘫倒了,总算那个家人还有些伸手,急忙挡在丁大全的面前,伸手还想护住主人,谁想到,对方三两棍挥来,就将其放倒了。 紧接着,这十来个蒙面强盗,就将陈宜中和丁大全推到一处,手上棍棒乱舞,打得两人在地上抱着头哭号不止。 几棒子下去,陈宜中和丁大全满头满身都是血,两张脸都被打变形了,尤其是当头一个头上裹着白布的蒙面人,似乎专门和陈宜中过不去,每次都朝着陈宜中的五官招呼,下手最是狠毒不过,似乎与陈宜中有深仇大恨一般。 登时,这厅堂里就听哭爹喊娘声响成了一片,完全不像是人住的地方,倒好似作杀猪的场所般,其中丁大全呼喊最是厉害,几乎就是趴在地上,撅起屁股求饶了。 饶是丁大全早已将身边仅存的亲随远远打发开,此时也听到声音了,宅院里亮起几盏灯火,摇曳着向这边飘来。 打到这个份上,一个穿着宝蓝sè长衫的蒙面人感觉差不多了,不敢开口说话,只是用手拉扯领头那人,示意是不是可以考虑撤了? 谁想到,领头那个用白布裹的满头满脸的家伙,这时竟然打得兴起,一把甩开蓝衣人,对着陈宜中狠狠砸了几棍子,感觉不过瘾,抬腿又冲着丁大全那最最重要的地方踹上几脚,直踢得丁大全整个人好似虾米一样蜷起,双手捂住那个位置的后果,就是脸上身上又被人多打了几棍子。 再狠狠打了一阵,见着丁大全和陈宜中两人都是进气少出气多,领头之人才喝令罢手,围着丁大全转上一圈,这才得意的哈哈大笑,告诉其他人他们到底打了谁。 一听说打得是当今左相,那些蒙面人立时吓傻了,甚至说,当啷一下,有人竟将手里的木棍脱手掉在地上。 发现同伴都有些畏惧,突然一个身材矮小的蒙人大呼一声:“丁贼与东家是生死大仇,今rì我等为东家报仇啦――” 这一声叫嚷,总算提振了蒙面匪徒的士气,这些人左右看看,这时终于放开心结:打都打了,有什么后果还能躲得过去么?再说了,自己是为东家报仇,即便进了官府,还不要被人竖起大拇哥赞声――“好汉子”! 孰料,领头的白布男却嘿嘿怪笑起来:“报仇?老子的仇还没报完呢,小样的,坑老子,姓丁的,丁大全,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吧,来人――” 那些蒙面人开始听到“小样的”时候,心头就是一颤,这时赶忙冲过去等候吩咐。 果不其然,白布男大吼一声:“给老子爆丁贼菊花――” 这些蒙面人面面相觑,不知是不是应该答应才好,这可是大宋的左相啊,堂堂的相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爆,爆他的,菊花? 见着属下不动地方,白布人急了,一把抢过蓝衣人手里的木棍,看准丁大全的屁股,就狠狠的戳下去。 啊―― 丁大全的惨叫声响彻整座宅院…… 黎明时分,临安城大理寺衙门前发现一个人,这人满脸血污,全身被人捆绑着,摆出个非常诡异的姿势,之所以说是诡异,只因这人撅着屁股跪在地上,屁股里还插着一个木棍,这双手又被绑在木棍上,鲜血顺着两腿滴滴拉拉的淌下,嘴里呜呜叫不出声,却是被塞了一本书,抠出来一看,竟是本青楼jì馆里的**册。 何止是嘴里,这人的身上腰间被插满了这些不堪入目的东西,最要命的,是此人眼前不远处被人摆了一本,这书摊开着,现出一张最最挑逗的画面,让这人刚好可以看到,却又无法碰触,难以想象,这人就看这个东西在这里跪了整整一夜? 发现这个场面的大理寺兵丁暗自咋舌,这谁啊,和谁有深仇大恨,被人整治成这个样子?要是换成兵丁自己,怕是活下去的心都没了,直接找根树上吊算了。 等到一名兵卒给那人脸上抹了一下,立时颜sè变了,这不是左相丁大全么,哦,现在叫丁贼了,天啊,堂堂左相大人竟然被人捆到了大理寺门前一个晚上?这可是大宋开国以来从未有过的事情啊。 兵丁倒退几步,随后撒腿就向衙门里跑,试图找到一个可以管事的官出来。 就在这个功夫,街头的人流多起来,此时正是大朝时刻,上朝的官员络绎不绝,很多人从大理寺门前经过,一看,呦,这谁啊,怎么如此凄凉?再一打听,天,丁大全,丁相爷啊,这是咋回事? 有几个丁大全的党羽想要过去帮手,但众目睽睽之下的,尤其丁大全最近名声不好,这几人又不大敢。 就在迟疑的功夫,大理寺里冲出几个官来,命人七手八脚的将早已昏死过去的丁大全松绑。 正这个功夫,一名兵士大叫出来,原来,他在丁大全怀中发现一叠纸张,上面写满了人名,还有不少的书信。 将这些人名和书信取来一看,出来的大理寺少卿登时脸sè大变,也不管丁大全了,直接下令备车入宫,他要立即面见皇帝陛下。 还没等早朝开始呢,这“左相丁大全大理寺被辱”事件就传遍了整个朝野,那真是闻者触目听者惊心,可是,比起相爷被辱更要命的是,竟然有人风传,就在丁大全的衣襟里,搜出了厚厚一叠书信与名单,据说是私通北虏的jiān细书信和名单,写信的人非是旁人,正是丁大全亲信爪牙翁应弼的表弟…… 紧接着,大宋的官家震怒,连早朝都宣布罢掉,所有官员不许回家回衙,即刻派出皇城司的官兵,协同行在的三衙禁军出动,抓捕所有名单上挂名的人物,第一个要去捉的,便是翁应弼的表弟翁应夷了。 只是,在这份抓捕的名单中,竟然还有一人赫然在列,那就是太学生姚崇孝! 姚崇孝列名在这份名单中,也说不清是什么原因,总之,皇帝亲自提笔将他的名字补在最前面,嚯,这可是朝廷钦犯了,比堂堂御史中丞翁应弼还重要几分。 第10章 权相(3) - 海宋 - 血裔 () 可是,现在才想到抓姚江真是太晚了。 就在昨晚,收拾了丁大全陈宜中后,终于出了胸中一口气的姚江,便与史蒙卿分手,谈到rì后的出路,姚江坦言自己要去经商,史蒙卿有些遗憾,可是,纸里终究包不住火,姚崇孝一旦被发现,怕就是要满天下捉拿,如此一来,出海经商倒是个不错的出路。 是以,临别时候,史蒙卿对姚江抱拳大笑道:“与晋江兄相交数年,惟有昨夜最是痛快,今rì一别,不知何rì才能与晋江兄再次戮力对敌――” 姚江嘿嘿一笑,用一种很是暧昧的表情道:“下次,再爆菊花,可就要你动手了。” 听到爆菊花这个词,史蒙卿没来由的一哆嗦,不敢再多说,连忙与姚江道声珍重,便乘着夜sè,将姚江一行人送上了去往广州的大海船。 待到登上海船,扬帆出海而去,重新装成重伤号的姚江,假作气力不支装,“勉力”支起身子,对着岸边那个逐渐变小的人影遥遥挥手,他的一颗心才算是暂时放下来。 之所以装成伤号,姚崇孝有自己的考虑,虽然是穿越过来,可他不傻,心里非常清楚殴打左相是个什么罪名,就好像后世自己爆了总理的菊花一样,一旦被人知道了是他姚崇孝干的,无论丁大全在官场上如何成为一条死狗,大宋的官家赵昀和丁大全的后继者,都不会容许自己逍遥法外。所以,他干脆继续装病,撇开自己与这件事的关系。 海船走出不远,待到靠岸时候,就有茗烟回来悄声告诉姚江,此时的姚崇孝已经变成蒙古细作,正被临安城周围画图捉拿,虽是不明白为何有这等变故,可以想见,即便能够回到广南家中,怕是也居无宁rì,还要赶快想个退步才好。 关于退身的法子,姚江早就考虑多次,当初他并非要应对今天的情势,而是要面对二十年之后的那场大乱。关于此时的年代,姚江已经有所明悟,其实不用太多的提示,鄂州大战,贾似道督师鄂州,丁大全罢相,这几件南宋末年最著名的历史事件,估计只要是个历史爱好者,就都会有所耳闻,至于今天的年代么,姚江估算着,应该是在西历1255年到1260年之间,如此计算,距离1276年临安开城投降,还有不到二十年的时间,距离1279年的崖山海战,也是屈指可数了。 崖山,那是姚江心头一个痛,至今他还记得当初rì本人下的那句定论:崖山之后无中华。 是啊,中华衣冠文化,尽数毁灭在崖山,1279年的崖山海面,浮尸十万的场景,就如一个挥之不去的梦魇,让他感觉身上阵阵发冷,可是,在这场关于两大帝国两个文明之间的剧烈碰撞中,他,一个穿越过来的大专生姚江,又能做点什么? 无论是大专生姚江,还是现在被通缉的太学生姚崇孝,力量都是那样的低微弱小,一想起那些网络穿越小说里的逆天主角,开矿场造玻璃,大炼钢铁造大炮造火绳枪,姚江就是一阵阵苦笑,开玩笑,自己又没带上一本大百科全书穿越,更没从后世拉根网线过来,这些东西他一样不懂。 即使后世在网络乱窜,也就是能记住些只言片语的,放在那些积年从事一行的工匠面前,自己说的东西根本不值一提,遑论要去忽悠人家为自己卖命了。 想想这些就感觉无力,姚江在没有离开临安的时候,便断然放弃了不切实际的幻想,现在的他只想立即回家,拿出家中的万贯家财,自己下海去做生意,就凭这个年代发达的海上贸易,只要人品不出大问题,不愁在十年内成为豪商。 然后呢? 然后就是带上自己的家小,哦,如果可能,自己还要带上铁杆的哥们史蒙卿,带上杯具人物文天祥,大家一起出海去,到海外再建一处世外桃源,让中华的薪火不至于断绝。 万贯家财啊…… 姚江想想就淌哈喇子,自己在前世太清苦了,临了结婚买房,都是拿爹妈的钱交首付,现在穿越了,竟然能有这么大一笔财产等着自己去继承,妈的,老子不是在做梦吧? 也难怪姚江如此不堪,在奢华的临安城,一百文钱就足够两个人吃顿饭,出了临安,二十贯钱就能让一个赤贫的人从此脱贫迈入小康生活,差不多就应该是后世的十万八万块样子吧,嗯,这还是往少了说的。那么,万贯是个什么概念?估计着,放后世说千万家财都少了,穿越到南宋成了富二代,估计这个好运气是人就会羡慕啊。 想想自己回家后的生活,姚江就美的几乎冒出鼻涕泡,嗯,老子先弄十个八个侍女,白天伺候夫人晚上伺候老爷,反正宋代买人都是雇佣,过两年腻了就辞退再换,要是不从的,干脆骗上海船,哈哈,到了外海,四下都是水,那个时候想不从少爷我都不可能啊 嘿,万一还有拼死抵抗的,少爷我喜欢这个调调,人绑上,然后,哈哈,你叫啊,叫啊,就是叫破了嗓子,也没人能救得了…… 嘭的一声,姚江的幻想被剧烈的撞击声打破,就见小书童茗烟神sè慌张的跑入房中,结结巴巴的告诉他,大海船的后面,竟然出现一条船! 姚江本来没在意,这是大海,又不是谁家的私产,出现条船还不正常么?可是,看看茗烟的神sè,他脑子一转,立时也吓得脸sè发白了,不会吧,老子人品这么不好? 当姚江两手抓舞着被人抬出去的时候,船老大正面容严肃的望着身后海面,姚江坐起身子看去,后面一条快船正飞快的撵上来,看船速,怕是用不到多久便会被撵上。 见到姚江如此重的伤势还要出来,船老大哪里不明白这些乘客的心思,故作轻松的安慰众人说,他这条船是在泉州交过税金的,应该不会出事。 泉州的税金?难道说,后面的竟是大宋的巡海快船么?姚江迷糊起来。 听了他的话,周围的水手哈哈大笑出来,就连船老大也不禁摇头,看起来这些客人真的是没坐过海船,是以,他也就随便解说几句,敢情,船老大哪里是在泉州市舶司缴税,而是向泉州的蒲家交了“定海钱”,这东南海面上,哪家老大不要卖泉州蒲家一个面子,所以,只要是交了定海钱的,多少都能得到一个照应,出事的机会并不多。 一边说着,船老大一边吩咐手下人,赶快将蒲家发得船标挂在桅杆上,开船的时候他嫌那块绿sè的三角旗难看,就没让人挂出去,现在可好,麻烦找上门了。 第11章 权相(4) - 海宋 - 血裔 () 挂出了蒲家的船标,甲板上的气氛略微轻松下来,可是这一提到蒲家,一边还是有水手脸sè不忿,气哼哼的道:“什么定海钱,收钱时候比谁都热情,真要出了事,他们就抽身不管,nǎinǎi的,番胡就是不讲信义。” “可不是呢”水手的话似乎很有市场,着实有人跟着附和,“他们蒲家没那个能耐,就别包揽这份生意,妈的,我们这些跑船的,每年交给他们几十上百万贯的定海钱,可这东南海面呢,一样的不太平,若是遇到满天星,胡大牙那样讲究点规矩的还好说,要是遇到了海狼周这样生冷不忌的,我们还不是要认倒霉。” “就是,海狼周还算不错的,要是遇见瞪眼马三,我们就算完了,那个活爷爷可是瞪眼就杀人。” “不对啊,听说瞪眼马三也是听蒲家支唤的,怎么他就敢抢那些交了定海钱的船?” “那个挨千刀的,要是肯讲什么规矩,还至于拿到赎金还撕票么。”一个水手不忿的道,“整个东南海面上,最是不讲道义的就是他了,连蒲家都拿他没辙。” “唉,最好是碰到许寡妇的船,那样我们就能活命了。”一个水手感叹道。 这话刚一出口,立时被泼上一头冷水:“做梦吧,许寡妇一向在广州附近转,这才到哪里,还没到泉州呢,怎么可能遇到许寡妇?” 听见水手们七嘴八舌的言论,姚家的长随家丁吓得全身乱颤,他们当中不少是cháo州人,这些名字着实听着耳熟,以前都是听人讲故事,或是发誓时候说“自己一旦干了伤天害理的事,出门就撞上瞪眼马三海狼周云云”,现在亲身经历了,脸上连点人sè都没了,身子更是瘫软在甲板上。 姚江本就是躺着,免了瘫倒的尴尬,只不过全身有些不自觉的哆嗦起来,看着完全不像受了重伤。 从水手七嘴八舌的讲话中,他也勉强听出来些东西,蒲家,是不是就是盘踞泉州的那个阿拉伯后裔蒲寿庚的家族?若真的是他,看来此时的蒲寿庚便是黑白两道通吃的豪商,哦,叫官商怕是更准确。至于那些个海盗的头领,姚江听了不少,也没完全记住,只是在心中不住祈祷,让自己遇上个活菩萨。 水手们越是议论声音越小,只因自己已经升起那块绿布条了,对方还是不肯收手,显见的是不准备给蒲家面子。这下子,船上的人可都慌了,此时才过台州松门山,距离福建还远着,前后望望似乎也没有官军的海船。 船老大反复观察方向和海流,此时正值西北风,自己和后面的船吃风都是同一个角度,海流上也没什么可以借助的,双方都是逆流行船。 最要命的是,他有些绝望的发现,自家的海船是方底福船,而身后的那艘船,竟然是一艘尖底鸟船,这应对海流上面,鸟船自然比福船要占上许多便宜。想要靠岸过去,除非他冒着天大风险转向返回松门山,去寻那驻扎的水师,否则的话,附近岸上没有什么可以让他托庇的所在。 逃了两个时辰后,船老大泄气的将所有水手召集在一起,他准备听天由命了,想听听水手有什么意见。 见后面的船还是紧追不舍,此时两船之间的距离拉近到不足一里,按照这个速度继续下去,至多还有两个时辰,自己这条福船就会被对方追上,水手们哪里还有其他的法子可想?总算不幸中的万幸,身后那条船的旗帜并非瞪眼马三的旗号,而是一面青sè三角旗,也不知是哪家老大的字号。 姚江有心反对,可他也没什么好办法,难道要他临时造出一对螺旋桨出来不成么?如此一来,惟有黯然躺在一边,极度无奈的接受了这个命运,同时在心里不住的安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妈的,全当作是自己成为富二代的代价吧…… 海船缓缓落下了风帆,在海面上,这就是代表自己放弃抵抗投降,按照道义来讲,应该给船上的人留条生路,毕竟海船就是海贼的衣食父母,涸泽而渔的事只有傻子才干。 后面的海贼快船瞬间冲到海船旁边,船老大作最后的抵抗,扯着嗓子问他们的大头领是哪个。海匪可没那样客气,用飞爪搭上船帮,两条船很快靠帮并舷,一群只着短裤的汉子飞快的跳上海船,明晃晃的短刀将所有人逼在了一处,连姚江这个病号也不例外。 到这时,一条搭板铺好,才有个白发老头走上货船,姚江被长随家丁围在中间,暂时看不清楚老头的面貌,只听老头得意的笑了几声,船老大过去搭话,老海匪报号叫快船张。 船老大没听过什么快船张的名号,估计着是个新入道的家伙,是以仗着胆子求情,说自己是在泉州蒲家交了定海钱,说着甚至递上了凭据。他的意思是想用蒲家的名头吓唬住这个快船张,看看能不能少损失点。 哪里想到,不提蒲家还好,一说出蒲家来,这位快船张立时翻脸,大手一挥打翻了船老大的凭据,然后对着蒲家骂骂咧咧的便要发作。 这下子可将船老大连同一船水手吓得不轻,心中暗自揣测,这个老咸鱼是干什么的,怎么还敢对蒲家不尊敬?难道说,这老咸鱼也是和海狼周一个路数,专门是横食不卖面子的主? 不等水手们揣测,白发老头就下令,船上所有人都塞进货仓去。一听到这话,船老大当时扑嗵给快船张跪下,磕头如捣蒜的嘣嘣嘣连续十几个响头,哀求着让快船张放自己一条活路。 原来,这海上自有海上的规矩,平时抢点东西都是小事,若是把船东和水手撵进船舱,就只有两个下场,好一点的,是连人带船都归了海贼,rì后不是入伙当海贼,就是被海贼卖去外国蕃人手里当奴隶,另外一个下场,是海盗准备洗干净海船后,干脆凿沉这条船,神不知鬼不觉,干净利索不露一点破绽。 无论是哪一个下场,船老大都受不了,他抱住了快船张的大腿嚎啕痛哭,就算是倾家荡产也愿意拿出来,只求能给一条活路。 船老大的全家都在船上,这时老婆孩子一齐开哭,便是那些个水手,还有姚家的家丁们也纷纷跪倒,立时船上哀嚎声一片,听得人好不凄凉。 一个强横的声音响起,“号什么丧,再号一声,老子送他去喂王八。” 都已经死到临头了,谁还怕这个,那些水手家丁们一听,不仅没有闭上嘴,反是哭喊声更大了。 快船张老头也迟疑了,似乎是个新入道不久的人物,听不得这种号哭声,在甲板上烦躁的走了几圈,而后跺跺脚,狠下一条心的对所有人道:“不是我老张不仁义,留下你们可以,通通入伙,不然的话,就都去喂王八。” 那个强横的声音大声叫了一句:“东家,不能啊,岛子上……”快船张老头打断了他的话,颇有威势的让其他人照办。 看到暂时xìng命无忧,很多人也只有认命了,抹了抹哭红的眼睛,老老实实的被人绑住手脚送进船舱。突然,有几个海贼注意到了躺在抬床上的姚崇孝,当即向快船张去报告。 “什么,起不来床的家伙?留着他干啥,扔海里去,我们没多余粮食养着他。”那个强横的声音大大咧咧的道。 一听这话,姚江几乎从地上跳起来,表现下自己也是可以入伙的,孰料管事老姚和茗烟首先不干了,姚管事挺身挡在了海贼面前,伸开双臂要护住自己的少东家,那茗烟更甚,看到有海贼过来准备抬姚崇孝,索xìng扑倒在少爷身上,死死抱住了姚崇孝,嘴里大声喊叫着:“你们连我一起扔下去吧!” 这场面看着着实让人心酸,连带着,有几个姚家的长随也为之感动,忘记了他们东家实际是装相,挣开了海贼冲到姚管事身边,挺身面对海贼的短刀。 见到这个情形,那个快船张老头才注意到姚崇孝,很明显,这个重伤的家伙才是这伙人的头。老头走过来看了一眼,又翻翻姚崇孝的伤,眉头皱起,嘟囔了句:“人都废了,救不活的。”说完挥挥手,示意海贼们尽快料理了这里。 忽然,姚崇孝挣开茗烟,大声对快船张道: “站住,你不能杀我!” 第12章 官和匪(1) - 海宋 - 血裔 () 求票,求点击,求收藏! ******************************** “站住,你不能杀我!” 姚江这声咋呼,将所有人吓了一跳,尤其是那些海匪,还从来没见过伤的如此之重的人物,竟然叫的这么大声,立时抖出手上短刀逼向了抬床上的重伤号。 老姚和茗烟也是吓得不轻,他们到不是因为那声喊叫,只因他们两个心中有鬼,都以为姚崇孝是要说出自己的身份换取活命,偏偏此时的姚崇孝被人缉拿,还背着个蒙古细作的恶名,万一碰上个有血xìng的海贼,听到姚崇孝的名字,还不把他们少东家一刀剁了啊。 哪想到,见快船张转身,姚江躺回抬床上,长出一口气,一面努力让自己心脏跳得不要那么快,一面装出副平静的表情,道:“我出万贯,买这些人活命。” 万贯! 这个数字立时将海贼们砸晕了,他们在海上漂泊一两年,也不见得能抢到这个数目,现在这个好似瘫子一样的小子,张口就报出来,乖乖,难道说,今天出来时候多上一炷香,妈祖娘娘保佑了? 快船张虽然上了年纪,这时也呆了半晌,而后冷笑如故:“鬼扯,看你全身伤成这个样子,身上连一钱金银都欠奉,你能有多少家底,万贯,怕是你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吧,哈哈哈――” 听到头子大笑,本来周围的小贼也应该应景的笑笑,可惜,此时的小匪们反是一齐看向了快船张,眼中流露出一股子贪婪。 见自家手下不给面子,快船张有些尴尬,正好姚江此时开口,帮他找了个台阶:“有钱就一定要穿金戴银?俗人。”姚江这辈子还真没见过万贯是个啥样子,只是这不妨碍他当众鄙视快船张:“我好歹是大宋的读书人,又不是那些市侩气十足的蕃商,犯得着把全身家当带在身上么?” 说罢,姚江喝令茗烟翻出他的一块玉佩,递给那个快船张。 快船张狐疑的接过玉佩,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了半天,又对着太阳瞧瞧,反正没看出什么道道,找来了几个手下,那几个人更是不堪,只觉着玉佩应该值点钱,至于价值多少他们也不知道。 有心想去问问姚江,快船张却看到那个病号竟是阖眼假寐了,气得他不愿意自取其辱,索xìng暂时信了姚江,将姚家的人赶在一个房间,自己带领手下将两条船靠去海岸。 海船停靠之地正是温州境内玉环山,这温州海边有三座大盐场,平rì守卫非常森严,不过海上倒是有些疏于防范,只有两浙东路的一支厢军水师,三五百人守着十来条小船,平rì里连港口都不敢出,遑论巡海保护商船了。 正因为温州海防疏失,所以快船张他们有些肆无忌惮,将船停在玉环山后,他亲自带了几个人摸去了隔海而望的乐清县城,进城后直奔城中最大的首饰店。 几个海贼装成老实买卖人的样子,小心翼翼的挪进首饰店。这座铺面极大,怕是能站下三四百人的样子。虽然正值午后,店中还有不少客人,其中多数是女眷,被伙计和掌柜招呼着在选图样。 老海贼一进门就被注意到,立时有个伙计上前殷勤的招呼。先示意带来的几个人老实点,快船张装成憨厚样子,掏出了玉佩请人鉴定。 一看到是鉴定首饰,伙计也不推脱,将几个人请到一边落座,然后飞快的跑去后面请出一人。这人年纪在五十来岁,一双小眼睛异常明亮,他不仅是这间首饰店的东家,更是店中鉴赏的行家,出来一溜快船张几个人,眼神好似要将几个人看到骨头里一样。 虽然快船张努力装出个老实人模样,但他的几个手下可不做不来,进入铺面后总是四下瞄来瞄去的,哪里像正经路数。这种做派被店东看在眼中,立时感觉几个人来路不正。 接过玉佩后,店东仔细一看,暗地里吸了一口凉气,但脸上却是故作轻松,翻来覆去的掂了掂,就随意的去看向快船张,眼中尽是鄙视的意味。 原来,店东是个黑心肠,见到几个人鬼鬼祟祟不是好路数,想要吓唬一番匿下东西,就大大咧咧的说玉佩并不值钱,市面上也就价值个十贯八贯,既然来到他的店铺,他愿意出个缘分钱,多拿出一贯,用十二贯收了这个玉佩。 这一说,可气恼了快船张手下一员干将,也就是在海船上说话十分蛮横不客气的那个家伙――徐鹏,就见捋胳膊挽袖子的骂开了:“他娘的死瘫子,敢用破烂货搪塞老子,看老子回去不将那个死瘫子开膛摘心!” 这没等出首饰店呢,徐鹏一开骂,立时吓得那东家几乎瘫在地上,脸上的汗好似淌水一样流下,铺面里那些个女眷家仆的,听到这话也吓得大惊失sè,什么都顾不得了,慌忙逃了出去。 别看他们在海上是条蛟龙,到了陆上可就成了蛇,这么大庭广众的就喊打喊杀的,真当大宋的官府是木胎泥塑么?快船张气得连忙拉了徐鹏,几乎是落荒而逃的从首饰店跑出去,来到无人的小巷才大口喘气,不住的埋怨徐鹏太莽撞。 徐鹏憨厚的抓抓头,“妈的,东家,老子就是看那个家伙不地道,有点气不过么。” “谁?”快船张一时没反应过来,“谁不地道?” 其他几个人都以为说的是姚江,七嘴八舌的商量回去如何整治整治。哪里想到,徐鹏一瞪眼,“屁,我是说首饰店那个掌柜的,妈的,贼眉鼠眼的,一看就感觉不是好路数。” 快船张眼中闪过一道异sè,沉吟了一阵,低声对几个手下吩咐一番,他们才小心翼翼的寻了一家店房住下。 当天夜里,这些胆大妄为的家伙,悄悄跳进了乐清县一家老字号首饰铺子,将那个老工匠给绑了出来,在郊外的一座破庙,就着篝火让这惊慌失措的老工匠鉴定下。 待老工匠静下来仔细一看,当时失声叫出来:“羊脂玉,上好的羊脂玉!” 快船张等人急忙追问,老工匠告诉他们,这块玉佩是用上好的羊脂玉雕成,而且形制并非本朝,应该是隋唐之际的制品,放到市面上,至少也值五百一千贯。 听了这话,那徐鹏牙根咬得咯咯响,冷笑一声:“好你个狗贼……” 当夜,乐清县最大的首饰店突然失火,将整个买卖烧成了白地,东家有心怀疑是白天那伙人干的,无奈那群人惊鸿一现再无踪迹,惟有自认倒霉了。 第13章 官和匪(2) - 海宋 - 血裔 () 回到了船上,快船张当即下令,给姚江准备最好的房间,换上最好的待遇服侍,然后,他带着手下几位头领乐呵呵的来看望姚江。 见到自己的玉佩没了影,姚江无奈的笑笑,这些海贼,真是贼不走空的xìng子,也罢,看来自己的小命保住了。 快船张虽然是个海匪,但出手万贯的大财主也是第一次遇上,坐立之间竟然有些拘谨,看来钱能通神这话果然不假,万贯钱帛,便将一群刀口舔血的大海贼砸晕了。 姚江自认为此时已经掌握了主动,虽然依然倒卧床上,却是接着茗烟的口侃侃而谈:“既然你们已经确定了,不如这样,我现在打发个人回家准备,而后,你们护送我去cháo阳家中,万贯不是小数目,即便换成蜀锦也要近千匹,我们就在cháo阳附近的港汊交换,如此就可以保证万无一失……” 话没说完,突听一声暴喝:“放屁!” 就见徐鹏猛地跳出来,指着床上的姚江大骂道:“我看你小子有花花肠子,”而后他转头看着兀自愕然的快船张,大声道:“老大,不能跟着他去他的老家啊。” 快船张毕竟是老于世故,虽说被大把的钱帛砸晕了头,在姚江说出计划时候便感觉不对头,现在有徐鹏出来闹场,他正好借势把话头收回来,一面厉声叱喝了徐鹏无礼,逼着徐鹏对姚江道歉,一面却是客气的对姚江表示,这个回去cháo阳取钱太冒险了,不如这样,人他好吃好喝的养着,反正现在他有两条船,就让快船跟着去一趟cháo阳,等到东西到手了,他自然亲自将姚江送回cháo阳县。 说实话,姚江也没安好心,他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就存着赖账的心思,姚家在cháo阳也是大族,家中上下光是男丁就有上百人,其他的家丁长随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只消回到cháo阳老家,还会怕了这群海盗不成?现在对方不上钩,他只好想别的法子。 这个主意立即被姚江晃着脑袋否决了,笑话,你们可都是海贼,天知道会不会拿钱撕票?不成,玉环山这地方太荒凉了,自己就是被一刀子捅死都没得法子想,就算是送赎金,自己也要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容身。 看着徐鹏又要瞪眼,姚江连忙笑呵呵的提议,派人拿赎金不是不可以,不过不能在玉环山交易,自己现在一身的伤患,每天都要包扎换药,在这飘荡的海上绝对不成,必须寻一处清静地方养伤,让他派人去筹钱可以,但在等待的时候,需去个县城容身,貌似乐清县城不错,快船张可以考虑下。 快船张一伙刚在乐清县城惹事,现在又回去?再说了,县城那个地方毕竟是官府所在,呆在那种地方,怎么可能让一群海贼安心?思来想去的,还真被一边坐着的账房先生想到个法子。 账房先生叫孙大脑袋,也不知大号叫什么,就看他摇晃着大大的脑袋慢条丝屡的提出来,乐清县是一准不能去了,不过,在温州南部瑞安县,县城东北二十里有个五柳镇,是个山坳,地方比较僻静,倒适合大家容身。 这个提议立即得到徐鹏的赞同,看着屋子里其他几个海匪头目都同意,姚江惟有捏着鼻子答应下来。 听说大头领谈妥了万贯赎金,这群海匪立时上下欢腾,当天晚上就喝酒大肆庆祝,甚至有人要拉着姚家的人一起出去喝几碗,将这些个家丁长随听得摇头苦笑。 那管事老姚却一脸忧容的悄悄找到了姚江,压低了声音问起,难道说,少东家真的要拿出万贯家财来买命? 勉强抬了抬头,见到周围只有老姚和茗烟两人,姚江这才用微弱的声音告诉老姚:钱一准不能给,等明天老姚带人回家,先把海匪诳住一股脑抓起来,他在这边自有办法脱身。 有办法?老姚浑身一激灵,感觉自己这个少东家自打复生之后,真的是越来越深不可测了,身在险境还如此镇定,突然间,他感觉,难道说,少东家早有法子脱身,只是自己等人是个拖累,所以才要设计将自己这些人先行救走? 越想,老姚越感觉有道理,就这么一想,整个人就是吓得一激灵,心中暗道一声:妈呀,少东家如此jīng明,那自己平常虚报花账的事,是不是他已经知道了?若是知道,为什么少东家从来不提一个字? 想到这,老姚微微抬头看向姚江,房间yīn暗看不大清楚姚江的眼神,偏偏他老是觉着有两道寒光shè在身上,盯得他全身不自在,惟有一个头磕在地上,用略微悲切的声音对姚江哭诉,想要留下来保护少东家。 被老姚这么一哭,气得姚江几乎要骂人了:“妈的,你留下来,留下来能干什么,碍老子的事么?滚,你走了,老子才方便脱身。” 这么一说,更印证了老姚心头想法,这才收住了眼泪,半是感动半是畏惧的拍着胸脯道:“少东家,我姚阔海今天在这里发誓,若是rì后少东家有什么意外,姚阔海绝不独活……” “我呸――”姚江气得火冒三丈,若非害怕惹来看守,真想一脚踹飞眼前这个家伙,这不是乌鸦嘴么:“给我滚――” 打发了老姚带上一干人回家筹措钱帛,姚江身边只剩下茗烟,还有一个叫做于大胆于海的长随,立时清静下来。 按照约定的,徐鹏带人跟着老姚去cháo阳县古埕镇,快船张则陪着姚江等一干人前往五柳镇。一路上姚江jīng神不错,而快船张也时刻陪在身边,拉着姚江不住的聊天,如果他不在,就是那个孙大脑袋过来陪着。 姚江明白,这是快船张害怕自己逃走,或是使什么花招,所以让人时刻拴住自己呢,想到这些他哂然一笑,颇是有些不屑,事实上,别看他对老姚吹自己有妙计脱身,实则哪有什么计谋,不过是想走一步看一步,到这个时候反而既来之则安之,过的比谁都舒坦。 五柳镇的确是个僻静所在,此时天气凉爽,一伙人扮成商队躲在这里,给本来有些冷清的镇子带来了不少人气。看到这些海匪假扮商队似模似样的,姚江哑然失笑,心道一句:看着白头张他们以前没少扮成商队做买卖。 为什么叫白头张?原来,这两rì闲聊,被姚江套出话来,敢情快船张是海贼的自称,张老头其实名叫张贵,刚从事“海贼”这个颇有前途的行业仅仅一年多,道上轻蔑的称呼他“白头张”。 白头张贵扮成个掌柜,还真应了他的名字,将个掌柜演的极其神似,那孙大脑袋孙有常扮作账房先生,海贼团伙的三当家“痰盂子”谭子玉装成护院,指挥着一群海匪假扮的伙计和家丁。 第14章 官和匪(3) - 海宋 - 血裔 () ********************************** 到了五柳镇的当天,姚江便将茗烟打发出去买药,他的内伤已经好了,可是很多外伤依然在,若不能赶快换药,等到伤口化脓,这个没有青霉素的时代,他的小命等于丢了一半。 茗烟买药也有另外的目的,当天夜里,茗烟就将一路所见所闻对姚江说个清楚,尤其是瑞安县城的情形,更是说的极其详细。 姚江盘算了一阵,等换药完毕,找人要来纸笔,他竟是颤颤巍巍的要亲笔写下一副方子。 听说姚江要纸笔,张贵和孙有常都赶过来,两眼死死盯着姚江的手,见到姚江握笔尚且不牢,孙有常“好心”的提议,不如让他代替姚江书写。 姚江顺势答应下来,自己报出一味味药材来,那孙有常运笔如飞,很快写好了这副方子,吹干了让姚江亲眼看看。 姚江看那张纸,虽然不大懂得鉴赏书法,可是这孙大头的字迹龙飞凤舞的,也着实好看,好似平rì里没少写写画画,至于纸上到底写了什么,他还真不大懂,这时装模作样的看了一番,才对小书童道:“茗烟,收好了,明rì就按找个方子去抓药吧。” 临走的时候,张贵和孙无常用钦佩的目光看着姚江,不住的恭维姚江有大才,竟是能懂得悬壶济世的本事。这次两人可没半点虚情,对一伙海贼来说,能有个郎中在身边,对于整rì刀口舔血的他们来说,真是最大的福音,所以,看到姚江懂得开方子抓药的本事,两人立时钦佩起来。 姚江哪懂什么开方子,他念得不过是在临安时候,史家给他开出来的方子罢了,现成方子被他一念,摇头晃脑的倒是似模似样,只是他的目的不在乎方子,主要是要茗烟能天天出去行走。 对于胸中才学,姚江每天都在努力回忆,只可惜,以前那个姚崇孝能给他留下来的东西真的不多,能够记住家中的一些平常事就不错了,至于那些大部头的经书典籍,几乎完全想不起来。这才是他下定决心匆匆逃出临安的另一个理由,谁敢想像,堂堂的太学高级班学生,有复圣颜回临体的姚崇孝,竟是胸无点墨,连最基本的论语都默写不出来,那个时候,自己出丑还是小事,就怕还有更大的祸端跟过来,与其到时丢人,还不如现在早点溜吧。 仗着心头一点点残余的记忆,姚江每天都打发茗烟出门去买药,事情过去四五天,这一rì姚江正在换药,突然门外一阵喧哗声,接着房门被人撞开,就见痰盂子谭子玉指挥着一群海匪,抬了一个人进来。 谭子玉急惶惶的对姚江喊道:“姚公子,快,救救我这兄弟。” 等到谭子玉把事情说清楚,才将姚江骤然提起的心放回肚子里,原来,这个海匪是出去做买卖的时候,掉下山崖摔伤了腿,所以抬到姚江这里请求救治。 姚江有些为难,可是他的戏还要继续演下去,另外屋子里十几个海贼盯住他,也由不得他推辞,惟有硬着头皮让人扶起了自己,而后学着后世急救的法子,让人弄来盐开水,反复烫过的布条,还有一应刀伤药,将那个叫做海蛎子的海匪反复清洗过。 这盐水在血肉模糊的伤口清洗,那股子剧痛连姚江都不忍看下去,谁想到,那个海蛎子也是条汉子,愣是咬了一根木棍死活不肯叫一声。待到擦拭干净,姚江用略微有些力气的手轻轻按压几下,感觉海蛎子的右腿折了,不过似乎骨头的创口没有移位,这才命人用针线缝好伤口,抹上刀伤药,最后用几根木棍固定好了,才算是将海蛎子的伤势处理好。 这么一番抢救,虽然过程简单,可将姚江这个重伤患者累得够呛,等到海蛎子被千恩万谢的谭子玉抬走,他立即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过去。 海蛎子的伤势不过是个插曲,但对姚江的影响可是不小,接下来几rì,虽然张贵还孙有常还时不时的过来看看,茗烟出门的时候,依旧有海贼跟在身后一步不离,可渐渐的,孙有常不再代替姚江书写药方了,至多是抽空看一眼方子,然后就打发了茗烟出门。 如此良机,姚江怎么会放过,当即换了一个方子出来,要茗烟按照这个新药方抓药。果然,孙有常看了一眼药方,虽然眼中有疑sè,还是挥手放行了。 这样,姚江更加肆无忌惮起来,就在当天夜里,他挖空心思想了一副新药方出来…… 第二天,茗烟将这个房子送到了孙有常手里,战战兢兢的看着孙大账房,就在其审阅药方的时候,小孩的鼻尖几乎滴下汗水来,时间过得是如此漫长,让他感觉好似等了一年似的,才听到孙有常道:“成了,你去吧。” 这个声音有如天籁一样,将个茗烟乐得几乎跳起来,小孩子努力装出沉稳的样子,拿过了药方转身便出了宅子。 听到茗烟出门,姚江的一颗心也缓缓放下,长长出了一口气,事情成败全在今天一举了。 还是在平时的时辰,茗烟的脚步声如常响起,只不过,这次的声音显得有些沉重。等到小孩子开门进屋,放下一罐子药膏,才用细微的声音,沮丧的告诉姚江,那药铺的掌柜根本没仔细看,就直接按照方子抓药,他回来的时候也没什么征兆,看来这次求助是失败了。 失败?姚江心里不是没有失败的准备,但是真个听到茗烟说出失败的消息来,还是感觉有些灰心,刹那间眼中灰暗了下去。这个过程很短,转瞬间,他的眼神又坚定起来,只因他忽然想起,此时的他已经是茗烟和于海两人的胆,若是自己先丧了气,还如何振奋两个下人的信心,让这两人跟着他一同逃出去? 故而,他告诉茗烟,第二天继续用这个方子抓药,以后一直这么做,直到他说停为止。 茗烟哆嗦了一下,终于还是答应下来。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一直到第五天,也就是姚江住进五柳镇的第十五天了,药铺的掌柜都没注意到方子上的问题,终于,姚江也有些无法忍受,暗自咒骂了那个白痴掌柜,他决定让茗烟肩上再压些担子――这次出门带上他在太学的学籍。 茗烟一听到这决定,当即吓得坐地上了,小心肝噗通噗通的乱跳,脸sè惨白如纸,心头暗叫一声“我的天娘啊,这不是要命么”,他每次出门都被搜身的,这要是搜出那份学籍,海贼还不当场砍了他的脑袋? 第15章 官和匪(4) - 海宋 - 血裔 () 诸位书友,小血在这里拜求,大家多多支持,多多宣传一下啊,新书新人不容易,泣血泪求支持!!!!!!!!!! ********************************************************* 见着茗烟如此表现,姚江也知道其中厉害,惟有低声道:“茗烟,难道你还想过这种rì子么?现在我们被关在这里,生死全攥在人家手上,不要说我没让老姚准备赎金,便是真的拿出万贯赎金来,你认为这些海贼就会放过我们?不要说一个月时间,就是到了二十天头上,怕是海贼都会起疑心,我们现在不放手一搏,过了二十天,再想拼一下怕是都没机会了。还说,你认为能打得过外面那群五大三粗的海贼?他们的胳膊可都比你的腰还粗呢。” 茗烟抽搐着小鼻子,委屈的看着自家主人,不甘心的回答,“可,可是,少东家,这些主意都是你出的啊,要杀,他们也应该杀你,和我什么关系?我只是个下人啊……” 姚江闻言气得几乎背过气去,又狠狠的威胁了一阵,茗烟才答应下来。 第二天,茗烟小心的将那份学籍藏在一个最稳当地方,跟着那个相熟的海贼魏逸之来到大门,在这里,茗烟故作镇定,任由把门的海贼翻了翻身子。兴许是连续半月搜身,彼此熟悉,又有些烦这个活计,那个海贼并未仔细搜索,便一摆手打发茗烟过去,出门时候还取笑了魏逸之几句,实则是很羡慕魏逸之每天都能出门去溜达。 由于每天都是魏逸之陪同,茗烟和他也是很熟悉,知道这个家伙本是个县衙管库的押司,因为拿了库里东西去卖,被县衙的人抓住后要刺配千里之外的广南西路播州,那播州是个未开化的蛮子地方,吓得他疏通了昔rì同僚后落跑,来到了白头张这里入伙。 茗烟还知道,这个老吏出身的家伙,每次去县城都喜欢喝上几杯,无奈团伙里清苦,他只能喝个三两杯就算完事。这一次,茗烟便是准备从这里下手。 到了瑞安县城,茗烟并不着急去药铺,反是拉着魏逸之去了一家小酒馆,大大方方的点了两壶酒还有几个卤菜,拉着魏逸之殷勤的道:“老魏,在这个地方蹲了半个月,rì子太清苦了,今天我们摸会鱼,先打打牙祭,然后再去抓药不迟。” 酒菜虽然不丰,可有鱼有肉的,最最关键的是还有两壶酒,看的魏逸之这叫一个眼馋,心中暗道一句:到底是大户人家,一个书童就能拿出百多个钱来花销啊。 反正一个小孩子耍不出什么花招,魏逸之也不客气,坐下就开喝,甩开腮帮子就吃,转眼间一只卤鸡就成骨架,两壶酒也见了底,茗烟害怕不够量,又给他要了一壶,哪想到,这货反是叫酒馆装在葫芦里带走,茗烟闻言一愣。 魏逸之此时舌头已经有点长了,可脑筋还不是很乱,解释道:“事不能做绝,我在这里偷喝酒,回去自是遮掩不住,还不如给那些馋猫带些回去,正好堵住他们的嘴。” 暗自赞叹会做人,茗烟索xìng来个大方,又取出几十个钱,让酒铺装了五六斤酒才离开,直奔药铺而来。 仁和堂,茗烟来了半个月也是熟悉了,这次刚进来,魏逸之就嚷嚷要水喝,伙计连忙将他请到一边去休息,茗烟一看时机正好,悄悄的将学籍握在手里,这东西被他藏在了裤裆中,刚刚在酒铺利用上茅房的机会取出来,现在应该派上用场了。 来到那个老眼昏花的掌柜面前,茗烟将药方递过去,见掌柜要去接,他故作大声的道:“掌柜的,我要这几味药――” 说话间,茗烟用手指在几个字上狠狠划动,来回几次,怎么着,这掌柜都应该看到了才对。 果然,药铺的掌柜诧异的低头,在药方反复看了几遍,感觉没什么不同啊,怎么这个小哥今天表现的那么古怪……正想着,他才看到茗烟手指划动的地方,反复读了两遍,竟是“贼在五柳镇”五个字,登时眼睛一瞪,猛抬头想说点什么。 茗烟连忙递过去了手上的一叠交子,这玩意虽然不值钱,总还是可以花的,厚厚一叠中间正好可以夹带那份学籍。 就在掌柜准备接过交子的功夫,突然伸出一支手来,茗烟就感觉耳后边被人喷了一口热气:“怎么搞的,今天这么慢?”说哈,那只手一把抓过了药方。 茗烟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一边将交子递给掌柜,一边扭头看向魏逸之,笑着打趣,只说自己喝点酒便话多。 魏逸之咕噜着两只醉眼,在药方子上看了几次,他也识得几个字,看了看没什么毛病,便将方子扔给掌柜,嚷嚷着要快些抓药。 见掌柜的接过去交子,茗烟连话都不敢多说,连忙抓了药就跑出药铺,拉着魏逸之飞也似的窜回了五柳镇。 药铺的掌柜见到两人离开,这才颤巍巍的打开交子,取出内里的学籍,再次看完后下的脸sè惨白,连道几句“作孽哦”,也是,太学生,那是天底下读书最好的一群人了,怎么这些强盗还抓了个太学生么?不成,这事要报告保长。 地保一听这事,登时头大了,慌忙带着药铺掌柜去了县衙找县尉,这么层层报告上去,还不到晌午功夫,知县大人便知道了,一名太学生被绑架了?叫什么名字,姚崇孝,哦…… 等等! 瑞安知县突然一怔,连忙下令书办找出最近一份邸报,他拿在眼前反复寻找,不久,便找到一条消息:太学生姚崇孝,甘为鞑虏鹰犬,着即捉拿。 知县一拍书案,“好啊,鞑虏细作竟然与海匪勾结,来人,一定要给我捉拿到案!” 县尉一听吓了一跳,不就是个太学生的绑架案子么,怎么突然又出来个鞑虏细作?可是,这县尉又是心中一喜,妈的,抓住鞑虏细作算是战功啊,这下子自己在本路考核中又可以大书一笔,想来下一任怎么都能放个知县坐坐吧。 当即,县尉美滋滋的点齐了县衙的三班衙役,以及本县的土兵三百人,凑上了五百人浩浩荡荡的杀奔五柳镇。 待到五柳镇外,土兵的指挥使跑来请示县尉,是不是等到入夜在偷偷潜入,将所有海匪一举擒拿。县尉一瞪眼,厉声斥责了指挥使一阵,虽然是大白天,可他们有足足五百人,犯得着怕一群上了岸的海匪么? 指挥使姓林,祖上曾是岳飞的部将,也算得上是南宋将门之后,只是到了他这一代混的不得意,不要说御前屯驻大军没混进去,连临安的三衙禁军都没混进去,竟被送到这瑞安县当了个土兵的指挥使。 林指挥还要说什么,就见县尉手一挥,不容他分说,对着土兵和衙役喝令一声,竟是要这些人大摇大摆的冲进去。 第16章 官和匪(5) - 海宋 - 血裔 () 周末了,大章节送上,小血泣血恳请诸位书友多投票,多收藏,多向朋友推荐《海宋》! *************************************************************** 此时的姚江,听茗烟说学籍被药铺掌柜收下,他当即让茗烟和于海收拾下,多余的不必带,只将身上藏着的钱财收拾个包袱,然后便是静静等待。 天将傍晚,镇子外一阵喊杀声响起,立时将暂居这里的白头张一伙吓得不轻,紧接着,就是几个望风的海贼冲进来,慌里慌张的喊道:“不好啦,大事不好啦,官兵,镇子外来了好些个官兵――” 白头张当即跳了起来,赶忙让手下抄家伙出去玩命,孙大脑袋本来还要提醒看住了姚崇孝主仆,被痰盂子谭子玉大笑着喝止了,“那姓姚的整个是个废人,就算放开门户让他们跑,又能跑到哪里去?” 孙大脑袋讪笑着退到一边,想想还是觉着不可靠,怎么官军就来的如此蹊跷,茗烟前脚买药回来,官军后脚便杀到?想到这里,提上一柄长刀就想去瞧瞧,转念一想,姚崇孝那边怎么说都是三个人,自己一个人过去也太冒险,于是又拉上了魏逸之等四个海匪,这才放心大胆的到了偏房。 这边,姚江带着两个随从早就打好包了,听着院子里的海匪们叫嚷着冲去了前院,茗烟探出头看看四周好像没人,便和于海一起护着姚江走出房间。 这几rì,茗烟天天去瑞安县城打探,于海也没闲着,他被姚江打发了去在院子里晃悠,专门寻找脱身的路径,怕不保险,姚江还让他默背院落结构,回来画成一张草图,主仆两个仔细研究了路径,就为了今天这件大事。 主仆三人的偏房正好在整座院套的中间,他们刚出房间走不太远,就听后面传来一声怒吼:“站住――” 转头一看,就见前院厅房绕出来五个人,可不就是孙大脑袋和魏逸之他们,几个海匪见到姚崇孝要跑,立即眼红了,怒吼一声提刀便追上来。 这下子姚江主仆可顾不得什么了,于海打头茗烟在后拉上姚江,呼哧呼哧的就向后院逃跑。 “站住――” “给老子站住――” “站住,老子要宰了你――” 听着后面远远传来的叫唤,姚江咧咧嘴,妈的,现在站住一定脑子有毛病,**一拍前面的于海:“于大胆,快点――” 这一路上,后面大呼小叫的追,前面挣命的开跑,幸好到后院的路径不远,绕过两座房子便进了后院的小门。茗烟刚一进去连忙将不大的院门砰的关上,然后整个身子死死靠住板门。 于海也奔过来用木棍插住院门,这才暂时将孙大脑袋几个家伙堵在院外。姚江这个时候也没心思去骂于海毛楞,忙不迭的叫于海打开后门逃走。 可是,叫了两声,却听到于海在那边怒吼起来:“他nǎinǎi的,门被人锁住了――” 这一叫唤,姚江整个懵住了,被茗烟扶持着跑到后门,见到于海死命的抠门,可那道后门怎么弄也打不开,明摆着是被人从外面扣死了。 这下姚江可慌了,红着眼质问于海到底是怎么回事?于海感觉非常冤枉,这道后门以前都是大敞四开的,连个守卫都没有,怎么就在这么要命的时候,出了这种事情? 姚江感觉泄气,现在的自己可真成了被堵在风箱中间的耗子,两头受气么,难道说,自己的计划要这样功亏一篑么? 耳中听到身后的孙大脑袋等人,已经在用短刀砍门了,还有人在叫着搭人梯,姚江心头有些慌乱,目光在这座后院扫视一圈,此地正是厨房,堆积着不少杂货,尤其是还有一堆柴草。 见到柴草,姚江眼睛一亮,连忙让于海和茗烟将柴草堆到院门去,然后从厨房弄了把火,呼的一下将柴草点燃了。 别看柴草也点着了院门,可这样一来,大半个院子被笼罩在浓烟之中,孙大脑袋几个人还真没法子向院子里冲,总算暂时挡住了追兵。 姚江正准备带人继续搞定后门,突然听到院外的巷子里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而后,竟然有人大声叫唤:“快,就是这里,我来开门――” 原来,五柳镇的保长早就看出白头张一伙不是好路数,私下里就在盯着呢,今rì官军前锋一到,立即被保长听到消息,这保长害怕土匪窜到镇子祸害百姓,于是仗着胆子偷偷锁住了院落的后门,自己跑去通知官军了。那些个土兵走到半路,见到院子起火,还以为土匪放火准备逃窜,一下着急了,飞跑着来到此地。 听到后门被打开,姚江连忙带着两个随从钻进了厨房,也正好是这个时候,后院门轰然倒下,官军与海匪正好装个正着! 官军人多,海匪悍勇,两边一见面就开始拼杀起来,好一场厮杀,眨眼间土兵就倒下三人,紧接着,从后门冲进来的土兵越来越多,竟有三四十人,魏逸之等人本来就靠股子血气撑着,哪里经得起这么多人围杀,很快败出了后院,官兵见到取得胜利,欢呼一声也跟着追了下去。 见到官军一个个都跑掉,唯独剩下那保长在守卫后门,姚江对于海和茗烟打个眼sè,茗烟哧溜一声钻出厨房,在院中飞快跑过,立时吸引了保长的注意。保长刚要出声叫喊,突然脑袋上挨了重重一击,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于海与茗烟继续护着姚江跑出院落,正准备偷偷溜墙根躲到山上去,突听身后一声厉喝:“站住,什么人!” 主仆三人心头一紧,缓缓转身一看,就见七八个土兵刚好从巷子里钻出来,一眼就瞧见他们三个,正好抓个正着。 土兵本来就是来抓太学生姚崇孝的,现在他们撞到,还不如被海匪抓了去了呢,姚江感觉心头一阵冰寒,眼睛发黑,浑身无力,惟有直挺挺的躺在伪装用的担架上等死。 那茗烟也算机灵,眼睛一转想到个主意,连忙回答说自己是被海匪抢劫的商人,现在官兵清剿海匪,他们才趁乱逃出来。 商人?领头一个土兵的十将将几个人上下打量一番,就见几人全身被熏得老黑,脸上身上都看不到一丝正经颜sè,倒真像是落难的人物,仔细看看担架上抬着的那个,全身包裹的跟粽子似的,显然受伤不轻,更坐实了被抢劫的身份。 于是那个土兵十将挥挥手,告诉几个人不要乱跑,现在赶快去镇子口老实坐下,等待大人们的清点。而后,这几个土兵就跑进了海匪盘踞的院落。 直到土兵跑远了,主仆三人还感觉着好似在梦中一般,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这样脱了一场劫难。 敢情,那邸报上虽然写着抓捕姚崇孝,却只说姚崇孝“系太学生”,连姚崇孝多大年纪长相如何都没提起,更不要说关于姚崇孝全身重伤的事情,连一个字都没写,至于那些画出的图形还在路上传递,要送到瑞安县还早着呢。所以,这些个土兵和衙役虽然知道抓“蒙古细作姚崇孝”,却只是以为抓一个书生,哪里知道目标是个重伤号。 脱了大难,主仆几人顾不得庆祝,就开始盘算下一步如何是好,镇子口是一准不能去的,可是现在镇子里到处跑的,不是海匪就是官军,他们三个下次就未必有这等好运气了。 姚江眼珠一转,立时来了计策,他吩咐将后门大敞四开,自己却是带着两人跑去隔壁人家,茗烟身子轻灵,跳进院子打开门,几个人便躲了进去。 这户人家只有老两口,见到三个大小伙子跑进来,吓得魂飞魄散,老头老婆跪在地上就磕头,姚江对于海努努嘴,于海会意,摆出恶形恶状来,对老两口好一阵吓唬,然后三人暂避在这里。 按照姚江的盘算,官军来的人怕是不少,这里的海贼只有四五十人,怎么打,海贼都是输了,等下官军杀散了白头张一伙,自己再溜之大吉。 可是,姚江怎么都没想到,知县与县尉贪功,竟是派来足足五百人之众。想跑?到时候怕没那么容易。 姚江逃走的同时,院外的厮杀已经到了白热化,官军仗着人多,又占了先机,一下便冲入五柳镇,在距离海贼盘踞的院落几十丈的地方,才遇到匆匆赶来的海贼,双方好一阵砍杀,都有几个人倒在地上,海贼人手单薄,被官军压制着实后退了一阵,当他们已经退到自家院落门外时候,才堪堪挡住了官军的攻势。 就在这个时候,院内跑出来一个家伙,可不就是酒醉的魏逸之么,他一边跑一边大声呼喊:“不好啦,官军把姓姚的救走了――” 在白头张一伙眼中,姚崇孝就是个会走路的钱山,官军这不是抢自家的金饭碗么?当即,谭子玉眼睛都红了,抡起长刀剁翻了一名壮班衙役,对着身后的海贼大吼一声:“弟兄们,这群鹰爪孙敢抢老子们的食,妈的,作了他们,抢回姓姚的啊――” 海贼们跟着齐齐一声怪叫,抡圆了兵器对着官军杀过去。无论是衙役还是土兵,平rì里主要面对的是良善百姓,哪里见过这些红着眼喘着粗气,嗷嗷叫着来玩命的人物?见到那雪亮的刀刃砍过来,头排的官军竟是吓得直接扔掉了兵器,转身抱头就跑。 这么一跑不要紧,后面的官军根本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怎么这么一会功夫,大家伙就败下来了?前挤后拥的好一阵混乱,谭子玉看准机会,唰唰唰又是三刀,砍翻了个官军,向前踏出一步又是好一阵砍杀。 这下子,后面的土兵衙役看明白了,妈呀,原来是遇上一群不要命的悍匪,大家都还有老婆孩子呢,在这里逞什么能,玩什么命啊,跑吧…… 呼啦的一下子,林夜梵林指挥使就感觉身边空了不少,堪堪架住一柄递来的长刀,他转头一看,几乎将他气得半死,敢情带来的衙役和土兵都跑个干净,这里就剩下他一个人了。 当林指挥使也跑出五柳镇的时候,他身后竟是一群有如下山猛虎般的海贼,人数才四五十人,竟然撵着十倍的官军乱跑,一直杀到了瑞安县城门外,这些海贼才不甘心的站住脚。 看到官军一溜烟跑进了县城,白头张贵狠狠的直跺脚,呸了一声,这才手一挥要带人回去船上。 谭子玉傻了,一把拉住他们老大:“老东家,这,就这么完事不成?那个姓姚的小子呢?那可是万贯啊……” “万贯个屁,都被官军救回县城了,你难道要打下县城么?”张贵气得大骂一句:“这笔买卖赔了,妈的,老子要好好访一访,这个姚崇孝到底是什么人物,走,风紧,扯呼……” 第17章 万贯家财(1)【一更】 - 海宋 - 血裔 () 就在官兵被杀出五柳镇的时候,姚崇孝主仆都傻了眼,怎么这些官兵如此不禁杀,连一群上了岸的海贼都抓不住?可是,不管事情到底如何,姚崇孝当机立断,对那对老夫妇道歉后,立即带领茗烟和于海跑上山,躲在林子里目睹了官军的飞毛腿。 别看海盗跑掉,姚江主仆三人却不敢下山,又躲了足足一天,确定不会有人回来,这才匆匆穿过五柳镇,奔着县城一溜烟跑去。 此时的瑞安县城才堪堪打开一道城门,门口都是惊恐的官兵,县城里的土兵战战兢兢的尤有余悸。 在城中,三人不敢停顿,又雇上一辆马车前往南面的平阳县,就在三人出城的时候,正好赶上一位军官指挥着三百土兵出城,据说是前去剿匪。 一听剿匪,姚江更不敢停留,路上不断的催促马车快些行走,渐渐就将瑞安县城丢到了脑后。 这次的姚江学个乖,花了大价钱坐上蒲家的船,顺风顺水的赶到了广州,可是要到cháo阳县,还必须雇船走上好长一段回头路才成。 可越是离家乡近,姚江心里就越感觉害怕,原因很简单,早在瑞安县就得知,他的海捕文书已经发到那里,这一个月折腾下来,海捕文书通缉令还不传遍南宋天下?况且广南东路地面,与临安通过海路联系便利,按照路程计算,他家应该蹲满官府的捕快才对。 在广州下船,姚江先找个客店住下,然后细心嘱咐了于海一遍,这才掏钱打发于海回去cháo阳县打探消息。 于海出发后,小书童茗烟又在广州城里细心打探一圈,才回来禀告姚江,说这座广州城太平的很,似乎根本不知道通缉姚崇孝这件事。 听到这个消息,姚崇孝糊涂了,怎么回事,难道说,这广南东路与大宋是两个制度不成?那临安发出的可是圣旨,应该通行天下的东西,怎么就在广州没看到?尤其是姚江心里有鬼,若光是一个蒙古jiān细的案子也就罢了,若是他殴打丁大全的事一发犯了,怕是天下之大就没他的活路了。 于是姚江给小书童一个任务:每天去逛广州的茶馆,从里面多听多看,仔细打探到底有无抓捕姚崇孝的消息? 左等,于海不回来,右等,cháo阳没有消息,这下子姚江心里发毛了,虽然茗烟每天都向他报告好消息,可看多了后世jǐng匪电影小说的他,怎么会如此轻易乐观,脑子里老是晃动着有一天一群人冲进门,将他五花大绑送上刑场的情景,越想越睡不着,越睡不着,脑子里那些东西就更加挥之不去。 时间过去半个多月,突然,姚江就听寄居的小院外人声吵杂,紧接着大门被人**推开,一个粗直的嗓音大叫:“就在里面――” 姚江感觉眼前一黑,整个人几乎跌下床去,就在房门被推开的时候,他惊呼出来:“不要动粗,我转投污点证人……” 说到一半,他诧异的看到,进来的正是派回家的于海于大胆,身后跟着的不是老姚还能有谁?再往后还有七八个穿着青sè短衣的人物,想来是家丁仆人的身份,此时一起惊奇的看过来。 成功的变成众人焦点的姚江,将高举起的双手,在蚊帐抓了抓,干咳一声,“老于,我头上有些痒,你来帮我抓抓……” 经过半月的长途折腾,姚江主仆终于抵达了cháo阳县的古埕镇,见到似曾相识的古镇,姚江感觉jīng神一阵恍惚,现在的自己是在做梦么?伤势大好的他坐在马车上半天没有吭声。 “少爷在哪里?”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姚江的迷蒙,就见一个穿戴得体面容清秀的少妇盈盈而来,一见被包成粽子般的姚江,单手捂住嘴,眼睛一红,流下两行清泪,身形飞开的扑到姚江面前,小心的在姚江脸上抚摸,这时才痛哭失声:“我可怜的夫君啊――” 姚江这时才明白,原来姚崇孝竟然是已经有老婆,靠,天上掉下个老婆,这算什么事? 来不及细想,那个清秀的少妇便指挥着身边从人,小心翼翼的将还在装病的姚江抬进了宅子。宅院的前厅里,本来聚着一群年龄不一的男人,见到姚江是被抬进来的,纷纷上来想要说话,谁知少妇杏眼一瞪,张口就道:“各位叔叔伯伯,我家夫君遭此大难得以脱身,已经是不幸中大幸,现在夫君体弱,还请让夫君将养身子,等到身体大好了,夫君自会去列位家中登门拜谢。” 这话说的得体,这些男人虽然有些不满,无奈姚江身子已经如此,他们如果强留下来,不被撵出去也要被人耻笑,是以这些人颇有些自得的点点头,而后迈着方步走了。 由于某人还在装成重伤号,所以被直接抬进后院的卧房,然后又是一通换药,不过,干这些活的换成了内宅的丫鬟,一个个清秀可人,让他甚至有些经不住诱惑,想要伸手去摸摸,帮助这些小姑娘检查下皮肤和发育的情况。 在一群小姑娘轻柔的服侍下,姚江长长呼出一口气,心中暗道一句:舒坦,这才是万贯家财的富二代应该过得rì子,虽然家里已经有了母老虎是个遗憾,不过,看那个人妻长相还可以,尤其家里这么多丫鬟,rì后的生活应该是多姿多彩了。 可怜姚崇孝的夫人,才被姚江见一面,就被归入到“母老虎”的队列中,其实,在姚江想,家里既然有了钱,没有老婆的rì子才是最舒坦的。 许是路途上担惊害怕的rì子太久,又过于劳累,想着想着,姚江竟是沉沉的睡去。那位少妇走进卧房的时候,就见姚江四仰八叉的睡得正酣,倒是几个丫鬟还在小心翼翼的换药,既要将全身的伤口换上一遍,又不能吵醒公子少爷,可将这些丫鬟累惨了。 少妇善意的对丫鬟们摆摆手,这些丫鬟立即如蒙大赦的退出去。少妇轻轻坐在床边,抚着姚江的伤口,小心翼翼的继续着丫鬟们的工作,随着不断动作,一个个狰狞的伤口出现在她眼中,看的少妇再次淌下两行热泪,低低的啜泣道:“我的傻相公啊……” 姚江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大亮,懒懒的伸出双臂,正待挪动下身子,就感觉身子似乎被一个软腻的东西抱住,转头一看,就见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正盯着他。 “啊――” &lt;ahref=http://www.&gt;起点中文网www.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18章 万贯家财(2)【二更】 - 海宋 - 血裔 () 小血每rì求票啊,看在小血新近入职上班的同时,还在吐血码字的份上,诸位书友多多收藏砸票,帮助小血宣传啊!!!!!!!!!!!!! **************************************************************** 姚江这声惊叫,同时吓到床上两个人,尤其是那小女子,身子一哆嗦,而后慌忙松开姚江的身体,连声询问是不是压到了伤口? 这时的姚江已经回忆起来,这个人妻不就是母老虎么,心中暗道一句侥幸,却无论如何都回忆不起母老虎到底叫什么,看起来,以前的姚崇孝对妻子的感情也是很淡漠。 伸手压住少妇的娇躯,姚江努力作出温柔的样子,淡淡道:“我身上到处是伤,怕什么,这个多月就是如此挺过来的。” 小妇人一下呆住了,定定的看着身边的夫君,半晌没做声。 姚江心中一惊,出了什么事,难道是自己表演的太过,让自己老婆起了疑心? 事实正是如此,姚江不知道,以前的姚崇孝对夫人并无太多感情,更因为一心苦读,说起话来从未如此温柔,夫妻两人哪里有什么感情可言,现在突然有如此变化,怎能不让这个被冷落多时的少妇发呆? 见场面僵持住了,姚江索xìng把心一横,轻柔的吻上了少妇那对娇艳红唇,触感柔软细腻,一条灵蛇探出,撬开了门户,轻启皓齿直入其中,每一寸都细细探索过,最终与小女子的香舌纠缠在一起…… 也不知过了多久,床上两人都感觉呼吸困难,小女子大力分开,一下缩到床内深处望着姚江,不知是害怕还是害羞的神情,让姚江突然起了一个男人早晨最应该出现的特征。 就在这时,房外响起一个女孩子轻柔的声音:“少爷,少夫人,水打好了……” 少妇惊呼一声,慌忙跑下床去,飞快的穿戴完毕,借着开门的工夫溜了出去,只留下姚江一个人去面对那坚硬的直立,妈的,难道穿越之后第一发竟要自己解决?靠,这哪是富二代的生活。 按照当初从茗烟口中套出的话,姚江知道,自从上次为母亲奔丧,他已经是足足三年没回家了,具体家里的情况一概不知,先前还在迷糊,不知道家里靠着什么人在管理,又碍于身份不好开口,现在明白,估计姚崇孝外出求学这些年,这偌大的姚家都是那个小媳妇在支撑着。 貌似姚家还很光鲜,没有什么败落的迹象,姚江暗中长出一口气,吃过早饭后,便迫不及待的唤来了老姚,姚阔海,先询问了那几个海贼的下落。 老姚骄傲的一拍胸脯,“少爷放心,那几个小毛贼,都被老姚我扔进县太爷的大牢了……” 听到这话,姚江脑门立时挂上几根黑线,妈的,这个老姚,如此做法不是将那些海贼往死里得罪么,虽然海贼绑票在先,但是姚江还是良善百姓,冤家宜解不宜结的道理最适合现在的情况,这下可好,怕是白头张他们不会善罢甘休了。 见到姚江脸sè不善,老姚说到最后也没了声息,很是不确定的看向少东家。注意到他的异状,感觉现在还不能一棍子打死彻底否决了老姚的功绩,于是姚江提起胳膊拍拍老姚的肩膀,笑着鼓励了几句,又吩咐账房行赏,这才让老姚去找来账房,他要查账! 前面的话老姚听得还蛮开心,可是,越听下去他的心越凉,待到最后听说姚崇孝要查账,他吓得目瞪口呆,第一个感觉就是:自己暗中抠钱的事发了,少东家这是冲着他来的。 老姚感觉四肢发凉,一阵天旋地转,身子再也站立不住,扑嗵跪倒在姚江面前,用膝盖向前爬了几步,一把拉住姚江的手,声泪俱下的哭号道:“少爷,公子,少东家,我该死,我不是人,我心黑了,求求你,公子大人大量,就把老姚当个屁放了吧……” 姚江一阵迷糊,他不过是要查账看看家底,怎么这个老姚如此大反应?不过,既然老姚自己说出来,他也不动声sè,慢慢抽回手,平静的道:“自从我醒来后,就知道了很多事,本来以为你想瞒到最后,既然现在主动说出来,也罢,你就在这里一样样一桩桩的说出来,如果有隐瞒,小心家法之外还有大宋刑律。” 听到那句“醒来”,老姚身子一哆嗦,想起笼罩在眼前这位身上的种种谜团和神话,脑中猛然升起一个念头:莫非,竟然是少东家跑到yīn曹地府转了一圈,是下面的鬼差告诉他的?一想到这些幽冥之事,老姚的身子就哆嗦的更厉害了,本来他还想拣两件轻微的说出来,现在一看,不全招怕是不可能了,于是,他干脆来个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的全讲出来。 姚江一开始还很严肃,到了后来,感觉一阵阵好笑,原来,老姚,姚阔海的事情,不过是从他身上弄来多少钱帛自己藏下,或是在账目上面报了多少花账,都是些不大的小事,钱帛计算下来,也才不足五百贯,放到旁人身上感觉实在是数额巨大,足够送去官府砍几次脑袋了,可是,姚江转念想想,在船上老姚与茗烟护住自己时候的情形,这一切就都一笔勾销了。 虽然在心中饶恕了老姚,这表面上却不会露出半点轻松,姚江反是越来越凝重,两眼直勾勾的看着老姚,好似那股戾sè看的老姚心头乱颤。 老姚说的口干舌燥,见少东家的脸sè越来越难看,他的心也开始发虚,不知自己说了这么多,少东家会如何处置,要是真的将他报送官府去,四五百贯啊,都足够杀十次头了,我的天娘,这要怎么样才能保住自己? 忽然,老姚心头灵光一现,想起了一件事,嘴巴一下停住,而后左右看看,见四下无人,才几步凑到姚江耳边,压低了声音嘀嘀咕咕说了好一阵子,听得姚江脸sè猛地一变。 待老姚说完,姚江呵呵一笑,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今rì之事只需你我二人知道,rì后么,就看你的表现了。”说完,他打发老姚去账房,还是拿来所有账簿,以及府中的另外两位管事。 从不过问钱帛的少东家,竟然突然要查账,这可是姚府的一件稀罕事,故此,除去姚府的三位管事到齐,连姚崇孝的那位夫人也赶过来。 第19章 说客(1)【一更】 - 海宋 - 血裔 () 就见姚崇孝的床前摆着厚厚一摞账簿,姚崇孝在大管事姚福禄的指点下,正在一本本的点检,由于姚家的财产极多,每一本账簿上都记载了最近十年的收入情况,所以姚江纵然一目十行,将这些个账簿大致扫一遍,也花了他足足一个时辰。 看完账簿,姚江不禁内牛满面:天啊,怎么大多数是田产,万亩良田,这娘的都是固定资产,老子要的是流动资金啊,流动资金,这么多拿不走的固定资产留着有什么用!!! 也难怪姚江心尖淌血,姚家真的有钱,cháo阳县中,他家也是有数的大财主,不说县城里的买卖铺子,光是乡下的良田就有上万亩,按照姚福禄说的,在这广南东路,一亩良田就要作价十贯钱,如此计算下来,姚家何止家财万贯,那是家产十万贯啊。但是,田地这个东西,太平年月用来生息倒是不错,一旦有战乱,可就是拿不走的死物,有多少地主在战乱过后,家中田地被人分掉,自己反而饿死道边的? 再者说了,姚江清楚记得,虽然后世蒙古人自己吹嘘,在打南宋时候军纪不错,可那是和谁比,与那群禽兽攻打金国,打西夏,打西域的时候留下一路残垣断壁和白骨相比,确实好了太多,但稍有抵抗就肆意屠城的记载,连蒙古人自己都不去否认。 况且,广南东路rì后是南宋小朝廷与元军拉锯的地方,万亩良田的大财主,妈的,这不是良田,这是姚崇孝给自己买的地狱单程车票,这样的财主,无论哪个军阀眼红了,自己就是个全家被杀的下场。 所以,从账簿中缓缓抬起头,姚江做出了一个重要决定: “套现,哦,不,老子要卖地!” **************************************** 现在没人来抓自己,不意味着家里永远是安全的,天,蒙古细作,这个大帽子扣下来,简直要了姚江的老命了,到时候还不要抄家灭门啊,他娘的,真不知是哪个生儿子没屁眼的王八蛋,竟然给老子泼这盆污水! 姚江心里这个着急啊,要想rì后吃香喝辣躲过那场大劫难,他现在就必须弄到现钱,大量的现金才可以,谁能想到,偌大的姚家账面上只有一两千贯现钱,距离他心中所想实在差距太远了,更何况,这万亩良田放在家里,万一rì后那些抄家知府破门县令上门,还不知便宜谁呢,不如现在就卖掉来的干净。 姚江是这样打算,旁的人不清楚啊,他的话一出口,登时将屋里其他四人惊呆了,那姚家夫人脸sè霎时没了血sè,身子晃动几下,幸好有丫鬟扶住,其他三个管事的脸上也是颜sè万千,当大管事姚福禄确认了一次后,这三人登时用看白痴的目光瞧向姚江。 姚夫人稳住身子,这才有了些jīng神,无力的走到床前盈盈拜倒,柔弱的道:“夫君,请问夫君,是妾身什么地方做错了么?” 也难怪姚夫人如此开口,这姚江回家看看账簿,然后张口就要卖地,显见的是对过去几年的家务不满意,才决意插手家中杂事,这么一来,一直主持家里生活的姚夫人,自然而然的成了众矢之的。 姚江苦笑下,有些话他不好开口,被通缉的事也瞒不住太久,迟早都是要和这位娇滴滴夫人说的,不过,他不想现在当着三个管事的面说出来,这三个家伙心思各异,还是瞒住一时算一时,他应该留到晚上,在床上,一边品尝着夫人的温柔,一边把话说清楚。 正待姚江说什么,突然间茗烟慌张跑进来禀告,说是知县大人派人拜访。 “什么!”姚江几乎跳起来,脸sè霎时变得惨白,这次换他被人扶住了,饶是如此,一口气憋在胸口,让他半晌没能出声。 信使竟是个读书人,一摇三晃的走进了姚家的客厅,此人年约四十,面容矍铄两眼有神,留着三缕长须,配上穿戴的缎子面儒衫,背着手这样信步而来,看着着实有些气象。不过,姚江看多了后世电视剧上的扮相,对他的做派并不感冒,半躺半卧在木塌上,指着下首靠背太师椅示意来人请坐。 来人倒也随和,很是体谅的拱拱手,自言名叫廖莹中,特意充当知县大人的中人,请姚江前往县衙一叙。 廖莹中?姚江礼节xìng呃点点头,来人神情得体,动作之间透着优雅味道。看看对方没有来抓他的意思,他也乐得装糊涂,很快和来人闲谈起来。 廖莹中也是个有趣之人,学识非常丰富,通古博今,随口之间就能说出诸多典故趣事,与这样的人聊天最大的好处就是,时间过的飞快,不知不觉间就到了中午时分,虽然姚江无所谓,那边的姚夫人却是不干了,毕竟姚江现在还是伤号,怎么能经得住如此长时间会客? 所以,姚夫人在悄悄派人问了姚江几次后,干脆亲自来到客厅,与廖莹中来个面对面,脸上微带煞气的行个万福,“这位先生,非是小女子没有礼数,只因我家夫君全身重伤,才回到家中调养,此时正需静养为上,还请先生见谅一二……” 此时虽然是皇帝赵昀大力提倡理学,实则理学并未大行其道,除了部分朱熹的弟子外,大多数宋人对理学并不在意,更不会去因循理学那种禁yù清修似的规矩,更没有提倡狗屁女子缠足,女人在家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迂腐规矩,所以,姚夫人出来喝止两人谈话的行为虽然不礼貌,却是在尽一个女主人和妻子的责任,让廖莹中不单不会指责,更是发自心中的感觉敬佩。 其实,姚江身上重伤耐不住久坐,廖莹中又如何看不出来,他这是在和姚江拼耐心呢,就看两人谁先挺不住开口道破玄机,也就失去了主动,谁能想到,两个家伙还在苦撑,却被姚夫人出来搅局。 听到姚夫人开口,廖莹中急忙起身,口中连声表示恕罪,而后还要说下去,突听那边姚江轻笑道:“娘子不知,廖先生来自临安,一身学识其实我们这等穷乡僻壤所能见到,今rì一谈之下让为夫大为佩服,才令娘子担心,请娘子恕罪。” 见姚江终于还是点破这层窗户纸,廖莹中心中大定,反而不着急走了,对着姚夫人拱拱手,重新坐下来笑盈盈的看着姚江。 见到两人之间气氛诡异,姚夫人哪里还会说下去,惟有再次行礼退下去,不过,这次她可没走远,就躲在屏风后面偷听呢。 姚江看着廖莹中脸上胜利的表情,颇有些无力的摇摇头:“贵客穿戴讲究谈吐高雅举止得体,岂是区区一介知县可以驱使?贵客就明说吧,你是哪位大佬的说客?” 第20章 说客(2)【二更】 - 海宋 - 血裔 () 小血继续求票啊,午夜前还能更新一部分,求诸位大大多支持啊!!! ****************************************************************** 廖莹中虽然胜了一局,也并不感觉值得骄傲,反是对眼前这个姚崇孝的好奇心又增加几分,斟酌下词句后,突然换了个称呼,口称“姚神仙”,问起出逃临安的原因来。 听到这句称呼,姚江和屏风后面的姚夫人同时一震。 姚江的目光陡然锐利起来,声音没了刚才的无奈和软弱,虽然还是那股子平淡味道,内里却是多了几分的冷然,心中反复猜度许久,算不清对手到底是指哪件事?不过,他明白,殴打丁大全的事,就算刀压在头上都不能说,是以语气缓慢的将早前对文天祥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 廖莹中哈哈大笑,指着姚江很是不屑,言谈就有些随意了,随意的引了几个上古贤臣死谏的典故,那笑声根本就是在嘲笑姚崇孝胆小怕死。 “死?”姚江没有生气,反是平静的看向廖莹中道:“是吧,姚崇孝已经死过一次,居丧,大殓,小殓,出殡发丧,我就是一个死了足足七天的人,姚崇孝自重生之rì起就怕死,而且怕的厉害,阁下还有阁下幕后的东主,还不愿意放手么?” 这话看似平静,却如钢针一样扎向姚夫人的心,她只是听说姚崇孝被人利用遭到毒打,哪里知道,姚崇孝竟是死过一次了,天啊,死了足足七天,然后奋力爬回阳世,这是怎样的一种经历?同时,她的心头又感觉阵阵酸楚:这样的大事,为什么夫君都不肯对我讲? 那边廖莹中好似有些感动,眼圈微红且无话可说,只是叹口气:“或许,陈与权一开始就错了,不该再把你拉进这趟浑水……” 陈与权?姚江眼中微微一收,心头暗道一句,妈的,陈宜中,你小子还不老实,看来那顿打是白挨了,好好好,你等着,我们俩之间有笔账慢慢算。想到这里,他才缓缓抬头,看着廖莹中道:“还请廖先生回去,替姚崇孝谢谢贾宣使挂念了。”说话的时候,姚江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哪里像感谢的样子。 对姚崇孝的态度廖莹中大惑不解,不过现在话已经说开了,他就没什么好隐瞒的,坦然告诉了姚江,贾似道对他的忠义之心非常倾慕,希望能招姚崇孝入贾似道的幕府为客卿,假以时rì也不是不可以入朝为官。 面对贾似道这样的政治巨人,姚江现在就只能咬咬牙,更多的表示他可不敢,要是惹翻了贾似道,怕是他一家老小都没好,但是,想想那顶蒙古jiān细的大帽子,他就恨得牙根痒痒,更何况,自己要是跟了贾似道,不要说贾似道对他怀着怎样的心思,光是一个无法继续下海做生意,岂不让姚江抓狂?如此厮混十来年后,党同贾似道的人都要遗臭万年,他姚江竹篮打水一场空? 反正他马上要卖掉田产出海做生意,rì后不需要看贾似道眼sè过rì子,何不表现的有点骨气,大大方方的拒绝?不过,话到嘴边了,他又生生顿住,现在这样拒绝,会不会卷了贾似道的面子?要是贾似道,哦,不用贾似道,光是眼前这位廖莹中气急败坏,县城距离他家区区几十里路,cháo阳县城的三班衙役马步弓手,还有乡里土兵,那是转眼就到啊。 想了这些,姚江忍住一时快意,冷哼一声:“贾大人好大的关心,他稍微关心下,姚崇孝就成了蒙古细作,要是他老人家再多关心那么一下,是不是我姓姚的便要人头搬家了?” 廖莹中苦笑起来,用了很大的耐心对姚江解释:那个狗屁蒙古细作的罪名与贾似道完全无关,姚江是九月份逃出临安的,贾似道十月才接到皇命返回临安,那个时候,姚崇孝就已经成了钦定的罪犯,被满天下通缉呢。 说到这里,廖莹中略带得sè的告诉姚江,虽然是满天下通缉,实际上谁都能猜出来,他姚崇孝偷溜必然跑回cháo阳家中,所以别的地方都是做做样子,只有广南东路才是严厉盘查。“偏偏这广南东路,乃是我家相国一个忘年交主持,贾相爷一封书信过去,便将广南东路的通缉文书暂时压下,晋江贤弟难道就不感谢相爷么?”廖莹中得意的道。 听到这话,姚江情不自禁打个冷颤,对贾似道的权势才真真切切有了一番认识,乖乖,圣旨啊,皇命捉拿的通缉文书,他都能想办法扣住不放出去,这要多大的能量和恩宠,自己犯得着得罪这么一号政治强人么? 姚江一下软倒在木榻上,颇有些无力的看向廖莹中。 此时的廖莹中那叫一个得意啊,看着姚崇孝的感觉,就仿佛一只得意洋洋的老猫,去看陷入它重重陷阱的老鼠,不着急一下弄死,要反复玩耍一番才慢慢吞下去,这种欣赏猎物徒劳抵抗的过程,让他心中充盈着强者的快感。 终于,姚江很不雅观的仰面倒在木塌上,发出的声音好似自九天外幽幽传来:“请回覆贾大人,姚崇孝养好伤势,自然去临安拜谢。” 廖莹中闻言大喜,暗道一句:成了。脸上却非常沉静,起身对姚江拱拱手,只说自己还会在cháo阳县住一阵子,就静候姚崇孝的佳音,然后递上一份手本,上面尽是贾似道送给姚崇孝的礼物,即便姚崇孝是豪富之家,看到这些个礼物也异常珍贵,可见贾似道对姚崇孝是真的非常重视的。 姚江现在不关心这些个礼物,他有些魂游天外似的呆呆发愣,廖莹中告辞都没吭声,直到中年人都来到客厅门口,才好似想起了什么,将其叫住,请求廖莹中代为疏通一件事。 “什么,放了那几个海匪?”廖莹中自是知道说的是什么人,那些个海匪不正是姚家送去县衙大牢的么,知县唐大人正美滋滋的严刑逼供,准备办成这桩案子好弄一次军功,现在姚家突然要求放人,这姚崇孝莫非脑子进水了? 第21章 说客(3)【补】 - 海宋 - 血裔 () 抱歉,昨晚太忙,忘了上传,这点是昨晚的东西,今天的晚上继续传 ************************************* 只是,现在的姚崇孝等于和自己是同僚,廖莹中自是要帮助同僚说话,当即答应下来,而后才在姚江的送别中转身告辞。 见到廖莹中离开,姚夫人好像花蝴蝶般从屏风后面飘出,似rǔ燕投林钻入姚江怀中娇声哭泣着,让姚江一下慌了手脚:“哎呀,我的夫人,这是为了什么事,说,哪个混蛋惹了夫人,我一定打断他的狗腿帮助夫人出气!” 听了姚江这般调笑,姚夫人却是感觉有些羞涩,她是大家闺秀,平rì里姚崇孝又是谨守礼节,哪里会有这般经验,偏生羞涩之余又感觉甜蜜和刺激,不依的敲打下姚江的胸口。 哪知道,姚江吃了这么轻轻一捶,竟然夸张的大叫一声,仰面朝天的倒在木塌上面装死了。刚开始,还将个姚夫人吓了一跳,后来发觉姚江挤眉弄眼的鬼脸,这才又破涕为笑,露出了阳光般笑容。 与这样的人妻美女调笑,让姚江不但心里大为满足,连双手也过足了瘾。若非外面有下人看着,怕是都要剑及履及了。 姚夫人和姚崇孝结婚四五年了,只感觉今天这一阵子笑闹,是夫妻间最开心的一天,伏在了姚江怀中久久不愿起身,只是痴痴的道:“夫君,妾身关心不够,使得夫君竟然故,故去……”说到这里,她鼻子一酸,又要流出清泪来。 姚江轻声安慰了一阵,才听姚夫人继续道:“难道说,夫君要卖地,是为了外出避难么?” 心里暗叹一声,姚江点点头,却是在心里补上一句:也是为了rì后更有钱。 “可是,那位廖先生不是说,临安城里有位相爷想请你去作幕僚么?”姚夫人诧异的道。 姚江心中转过几个心思,才用商量的口气道:“幕僚的事情还不见得能成,可是这几年战事连连,朝廷的赋税也着实多了些,佃户们苦不堪言,我们这些地主家也过得不好,还不如卖了地出海经商,几年就可以赚上大笔的钱帛,抱着老婆每rì逍遥快乐。” 姚江这话不尽不实,他还不敢太过相信自己这个夫人,所以就没把自己压根不想去沾贾似道边的话透出来。 听到姚江的话,姚夫人脸上微红,却觉着此时没了功名心思的夫君,才真正让她感觉甜蜜,平静的体会了一阵,才低声道:“要卖地,还要悄悄的卖,我知道有个人能买。” 姚江身子一僵,随即故作轻松的要夫人说出来。 姚夫人不知姚江心里所想,依旧甜蜜的道:“就是我父亲啊,你的岳父泰山么,他是整个cháo州最有可能买下我们这些地的人了……” 听到姚夫人的话,姚江就感觉通体冰寒,整个人都僵住了! 不等姚江有什么反应,姚夫人立即跳起来,欢快的像是个小蜜蜂,招来了大管事姚福禄,说是请岳丈大人前来相见。 看着姚夫人兴高采烈的样子,又望着姚福禄离去的背影,姚崇孝沉默了。 姚崇孝的岳家姓王,也是cháo阳县有名的大户,当初王家和姚家时不时就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掐一架,后来两家一商量,这么折腾下去对谁都没好处,正好两家各有一个男女到了婚配年纪,于是就干脆保媒拉纤的成了亲家,如此也让cháo阳县安稳了五六年。 王海山今年五十多岁,长得干瘦干瘦的好像根墨竹竿,一张脸生的有些特点,两眼好像会说话,两颊生着一对酒窝,见人没等开口就先笑出来,让人看着心生好感。 见到了姚福禄到来,王海山笑眯眯的亲自迎接到客厅门口,也不管姚福禄谦卑的礼数,一路将其拉到座位上,然后又吩咐人倒茶摆点心,前后忙乎了好一阵,才坐下来听姚福禄的来意。 听说是自己女婿到家了,这王海山故作吃惊的样子,一脸关心的打听姚崇孝的近况,如果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真的关心女婿,殊不知,前天姚崇孝还没到自家庄园,王海山就已经得到消息了。 姚福禄似乎并不知道王海山的为人,仔仔细细的将姚崇孝如何到家,今天突然提出来要卖地,后来又如何与贾似道贾相爷的使者攀谈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姚崇孝到家的事,王海山并不关心,倒是听说姚崇孝要卖地,这个作岳父的眉毛微微一挑,眼中闪过一道贪婪的眼神,迅即消失不见,又被那股子关切的目光掩饰住。倒是听说有临安相爷的使者拜访姚崇孝,让王海山为之动容,竟是欣慰的流下热泪:“能看到我那姑爷有出息,真替姚家长辈欣慰啊――” 姚福禄低眉顺眼的坐在王海山面前,两眼微微敛起,似是什么都不关心,实则在心中暗自冷笑: “老家伙,你是为我家少爷开心么?猫哭耗子的事,就少在我面前表演了!” <ahref=http://www.>起点中文网www.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22章 卖地三步曲(1) - 海宋 - 血裔 () 看得出,廖莹中对姚崇孝非常看重,回去之后,一向拖沓的cháo阳县衙竟是效率出奇的高,当rì晚间就将六个海匪送到姚家庄园。 听说徐鹏等人到了,姚江亲自迎接出来,一面热心的招呼人请郎中为他们治伤,一面又吩咐人在厅堂设宴,好好款待徐鹏他们几个。 徐鹏一见姚崇孝,立时两眼喷火,心头怒气顿生,他是个勇猛的汉子,平rì里生死搏杀浑然不当回事,哪里想到这一次输得如此冤枉,一群海上好汉,竟然被个瘫子**于掌上,这股子怨气可要如何发泄?就见他大吼一声,挣开了身边搀扶的姚家从人,好像下山猛虎一样扑过去,两支蒲扇一样的大手好像铁钳,死死扣住了姚江的脖子。 脸上因憋住一口气而猛地涨红,姚江却是并未惊惧,反是挣扎着用肺中最后一股气,吃力的说道:“如果没有我,你们几个就死定了……” 听了这话,一向恩怨分明的徐鹏愣住了,确实,虽然送他们进去的也是姚家,可今rì的事毕竟有个活命之恩,让徐鹏颇感无奈,惟有松开手放下姚江。 见到这号凶人终于松开东家,姚家二管事王喜大吼一声,率领一群家丁冲上来,几个人伺候一个,将徐鹏按在地上。 那徐鹏哈哈大笑:“姓姚的,老子认栽,你等着,今儿个切还你一条命,他rì大当家的一定会我们报仇雪恨――哈哈――” 姚江头痛的就是这句话,冤家宜解不宜结,他是个良善百姓,本就犯不着得罪这些逞凶斗狠的绿林人物,况且rì后还要在海上厮混,既然打定主意不去投靠贾似道,就没必要惹上一群海上的亡命之徒,抱着如此想法,他才请廖莹中放出徐鹏这几个人。 大喝一声,让家丁通通下去,姚江由夫人和茗烟扶着,亲自为徐鹏解去绑绳,请几个海匪去喝酒。见到姚江如此低姿态,徐鹏他们毕竟就是一群海匪,平rì里见惯了别人鄙夷的目光,现在被人待若上宾,再不领情就不知好歹了,如此一来,双方倒是和和气气的喝了一顿酒。 当夜,姚江吩咐了让徐鹏他们将养几rì,然后再送出海去,而后便和娇羞的夫人回去了卧室,虽然已经临近年关,可卧室之中生有火盆,整个屋子温暖如chūn,当夫人悄悄脱下外衣时候,姚江就感觉室内chūnsè昂然,按捺不住的他揽过姚夫人,细细吻过少妇娇嫩的肌肤,口中低呼:“夫人……” 姚夫人此时双眼赤红娇喘不已,听到这话立即有些不依的道:“叫,叫我仙儿……”原来姚夫人闺名王仙儿。 姚江的两手在王仙儿身子上下抚弄,很快的,王仙儿身上的小衣就不知去向,连留下来的肚兜也脱落一半,现出了胸前两颗粉红樱桃…… 看着眼前属于自己的人妻少妇全身酡红,姚江却不肯放过她,两手**搓揉王仙儿,很快的,一口含住了那颗分红的樱桃,两只手开始向下侵袭过去,掠过那芳草地,竟是在仙儿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前一后占据了女人的要害,十指仿若灵蛇,一头钻入幽深的古洞之中…… 那王仙儿自打嫁入姚家,夫妻二人相敬如宾,哪里受过如此激情刺激,不需真刀真枪,竟然在丈夫抚弄之中,感觉自己一阵阵眩晕,最终身下一热晕过去了…… 看着夫人长长的呻吟声便人事不知,姚江苦笑的撑起身,虽然小弟弟已经硬的好似金箍棒,可男女之事追求的是一个两情相悦,若是现在剑及履及,又与那女干尸有什么区别? 激情一夜,王仙儿夫人早晨醒来,看到姚崇孝的时候,眼中几乎能滴出水来,羞涩的在丈夫身上轻轻一拧,而后又大着胆子亲了姚崇孝一下,然后立即害羞的捂住胸口,随即发现,正碰上自己胸部,早先睡觉时候穿的睡衣肚兜全不见,羞臊的她急忙下床去寻衣裳。 姚江早就醒了,眯着眼在床上看着一个古代人妻光着屁股在屋里走动,这种艳福可是来之不易,让他愈加陶醉其中。 虽然清晨沐浴一番,可王仙儿直到吃早饭时候,看着姚江的目光中,还带着阵阵羞涩,这种感觉从未出现在夫妻二人中间,让一边伺候的丫鬟仆人感觉今儿个东家两个人怪怪的。 一顿甜蜜的早饭还未吃完,就听到姚福禄进来禀报,说岳丈王海山来了。姚江正要出去迎接,就见一根墨竹杆晃荡进来,边走边笑着让姚江坐下静养。 见到父亲到来,王仙儿连忙快步出去行礼,然后搀扶了王海山来到姚江面前,翁婿两人隔着桌子对坐,王海山竟然毫不客气,姚江连让都没让,他就自顾自的让姚阔海找来碗筷吃了起来,而且,这根墨竹杆的饭量惊人,转眼间横扫三人份早餐,看的姚江目瞪口呆,连一边的王仙儿也大感不好意思。 饭后敬茶,翁婿二人对坐闲聊,说了好一会临安趣闻,姚江其实对临安知道的不多,索xìng拿出后世听到的笑话,反正这个时代资讯不便,王海山哪里能分得清真假。 自打王海山到来,王仙儿就一直陪在旁边,看着谈笑风生的姚崇孝,少妇都痴了,以前的姚崇孝一心功名全心读书,不要说像现在这样谈笑风生,甚至是和她说贴己话,夫妻之间平rì里想见面都难上加难,若非两人同住一个宅子,王仙儿几乎以为以前的姚崇孝好男风,哦,这个猜测已经在昨晚被****了……一想到昨夜,王仙儿就觉着脸上发烧,慌忙起身到后面去静一会。 待到王仙儿回来小客厅,姚江已经在和王海山谈去年的收成,谈话之间,王海山不住的叹息,虽然去年的年景不错,可架不住朝廷不住的派粮派税,听说是北面打仗,朝廷支应不开,于是加了一成的粮税,偏偏他是大地主,为了笼络住手里的佃户,不敢轻易给佃户们增加租子,惟有硬着头皮自己认掏了这一成,可让他肉痛不已。 虽然王海山说的可怜,姚江心里不以为然,有时甚至暗自撇嘴,表面上反是不住点头,然后唾沫星子横飞的大谈临安繁华,海港里千舟万帆的景象,城中蕃坊的豪奢,还有那些堪比公卿的豪商们,这些东西不仅让旁边的下人听得瞪圆眼睛,就连对面的王海山也是呆坐在那里,嘴里不住的跟着道:“是么?”“真的?”“我的老天爷!” 王仙儿出来时候,正看到自己老子如此模样,感觉有些丢人的她,轻声说了一句:“爹爹,当初你也在临安住过两年么……” 这话一出,王海山立即转头看向女儿,眼中的怒气一闪即逝,然后才机械的点头:“是滴是滴,可是,那是什么年月了,怎么能和贤婿说的相提并论?” 姚江心中恍然:哦,原来这老家伙是在和自己做戏呢,幸好有夫人王仙儿将其道破,可是……狐疑的看了一眼王仙儿,这才继续兴致勃勃的谈出海,谈做生意,谈那些蕃商胡姬,尤其说到胡姬火爆的穿着时候,更是双眼放光从嘴角流下哈喇子。 第23章 卖地三步曲(2) - 海宋 - 血裔 () 说到一半,姚江感觉一边的王仙儿脸sè不对,似乎有些伤感,恍然想起,眼前是自己的老婆还有老岳父,自己这么聊歌姬,好像不那么对劲吧,若是放到后世,怕是自己早被岳父和媳妇打出家门了。他这才停下话头,叹了一口气,“泰山大人,我也就是说说,家中虽然富有田产,可惜都不是现钱,虽然羡慕那些海商,小婿也只能守着田产过个安生rì子了。” 话说到这个地步,翁婿两人对个眼神,已经彼此明白了对方的用意,王海山叹着气极力挽留半天,最终无法挽回女婿姚崇孝的心思,只好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既然贤婿主意已定,我这个作长辈的就只有全力帮扶……” 王海山正说着话,突然从门外撞进一个人来,扑倒在姚崇孝面前,抱着姚崇孝大腿就开始哭号起来:“不能啊,东家,不能卖啊,这是老东家祖上几辈人攒下来的田土,可不能卖啊……” 这人声音极大,哭喊声叫唤声能穿出几进院子去,一下就将院子中的下人们吸引过来,悄悄聚在小客厅外探头探脑,想听明白到底是个怎么回事。 姚江低头一看,来人是大管事姚福禄,他是几辈子在姚家的老人了,现在竟是不管不顾的哭天抹泪,看着真是与姚家难舍难离,所以才如此动情。 姚福禄这么一哭开,屋内几个主人也不好多责骂,无论怎么说,少东家姚崇孝变卖祖产的行为,都是不折不扣的败家子,有个忠心的老仆出来阻止,不正是那些传奇小说的情节么。 看着姚福禄哭诉姚家祖上创业艰难,夫人王仙儿立时双眼红红的,她几年来努力cāo持这个家,付出了偌大的辛苦,虽然这几天丈夫用柔情打动她,在卖地的事情上妇唱夫随没有阻止,现在也不禁感觉一阵阵苦涩。 至于王海山,见到姚福禄声泪俱下,也不住的叹息,扭过头去用手抹眼睛,似乎也跟着流泪。 唯独姚江,定定的看着姚福禄,心中转过许多念头,可就是想不明白一件事,抬头向外一看,立时惊觉外面早已站满了下人丫鬟,有人低声议论,有人眼圈发红,还有人已经是跟着流泪了。 招手换来姚阔海,要他将姚福禄扶下去,偏生姚福禄就是不肯走,死活要姚江承诺绝不卖地,他才肯离开。被一个管事要挟,姚江感觉脸上挂不住,可对于忠心的管事又不能疾言厉sè,惟有好生安慰了一阵,才将其劝说走,然后又把外面的下人一起劝走。 回到了客厅,这个地暂时卖不成了,王仙儿也上来劝说姚江再考虑考虑,王海山跟着女儿劝了一会,这才告辞离开。 刚刚送走王海山,还没等回去卧房休息,就见二管事王喜一路飞奔进来,嘴里不住的呼喊着:“少东家,不好了,八叔公,八叔公来了……” 八叔公?姚江一愣,转头看向旁边的夫人。王仙儿也愣住了,不明白这位族中长者来作什么。 姚家是cháo阳大户,但祖上并不是cháo阳人,因为姚崇孝家在这里落地生根,家乡里的亲戚不断来投靠,近几代才逐渐成为了cháo阳的大族,碍于姚家的作用,所以cháo阳姚氏一支一直是以姚江家为族长,待姚江父亲过世,姚江忙于学业,族长便空下来,平时族里有事都是由族里几位长者共同商议决定。 既然是族里长辈,姚江虽然带伤,还是龇牙咧嘴的接到了院子里,就见迎面走来一群老少爷们,当前一个同样需要搀扶的鹤发老者,隐隐是这群人的主心骨。 一群人见到姚江,可没了前两rì来这里站班时候的客气,立时怒目而视,浑似要把姚江吞了,害的他陪了笑脸,才将这么一群叔伯长辈迎进客厅。 姚江虽然是主人,可这时并非族长,又是此间辈分最低,只得将正中主位让给那个鹤发老者,他陪着笑半仰半坐的在下首说话。 就见鹤发老者坐下后,那些跟来的叔伯长辈们,又是努嘴又是打眼sè,一门子让老头尽快开口说话。谁知老者并不着急,客气的吃了茶,又喘匀气才慢条丝屡的询问起姚崇孝的身子骨。 姚江虽是身子开始好转,不过这群人来意不善,他犯不着说实话,忙不迭回答身子还要将养,想要痊愈还需不少时rì云云,这话他说的不信,怕是那些站着的也不会相信。 可是,老者,也就是姚家八叔公抓住这个由头开口了:“崇孝啊,大家都知道你的身子不好,怕你家里有事,这不呢,时不时的想来看看,帮助你那个媳妇做点事,可是苦无机会啊。现在你既然回家,自是要打理家事,偏生身子不好,总还有族里人帮忙么,干嘛要求助外人?” 这话一说,姚江就皱眉了,姚崇孝在外读书数年未归,家中只有一个成婚不久的小媳妇,族里这群大老爷们老往自己家里跑干什么?而且,自己身体不好,家事自然交给媳妇掌握,凭啥要交给一群族里人?这个老头到底想做什么? 真想着,那边的八叔公也在继续说着:“……无论如何,姚家万亩良田,都是族里的一份子,我们姚家人不能将祖产交给外人啊。” 姚江眉毛一跳,暗道句:难道是为了这个?抬头故作茫然的瞧瞧周围这些族人,张了下嘴又死死闭上,好似个木纳的书呆子。 看到姚崇孝还是以前那副书呆子模样,这些个姚家的族人可乐坏了,立时七嘴八舌的帮腔,声言不能将宗族的财产交给外姓人。 听着姚家族人这样说辞,姚江身旁的的王仙儿,脸sè白一阵红一阵,一排小白牙紧紧咬住下唇,一个个的将这些姚家人嘴脸看清楚,眼中怒火几yù喷出。 王仙儿的怒火并非为了别的,只是这些姓姚的族人太下作,平rì里就有族里的无赖经常上门,说是要关心姚家的杂事,实际上不断用言语挑逗,或者死皮赖脸的在姚家混吃混喝,临走还顺些物事,这些她都忍了,今rì丈夫要卖地,怎么看都是她和丈夫姚崇孝的事,怎么这些混蛋又跑上门来闹事? 第24章 卖地三步曲(3)【一更】 - 海宋 - 血裔 () 眼角望到王仙儿的复杂脸sè,姚江心中一寒:怎么,见到你老子买不成地,现在恼羞成怒了?本来的,姚江昨天就很是不爽,姚江既然继承了姚崇孝的身体,王仙儿理所应当是他的老婆,知道老婆胳膊肘向外拐,尤其看到王仙儿那么勤快的要将土地卖给岳丈,放到谁身上都不痛快。 后来,他想想又释然,反正自己要卖地,王家想买地,各取所需不正好?于是他默许了王仙儿去通知岳丈。尤其是今天上午,王仙儿无意中的一句话,戳破了岳丈的谎话,让姚江心里又糊涂,不知道王仙儿到底是偏向谁。 可现在看老婆的脸sè,姚江心里非常不高兴。 不高兴归不高兴,总要打发了眼前这群苍蝇。看着一群姓姚的在那里喋喋不休,姚江一阵心烦,终于抓住一个机会开口了:“请问诸位长辈,我家所有田亩买卖的地契上,写的是哪个名字?” 一句话将所有人问的没声了,彼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没人出来回话。 姚江不依不饶的逼问下去:“我很想知道,是不是我姚崇孝的名字?” 作为家中唯一的儿子,姚江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也自然是家中地契唯一的继承人,按照大宋律法令,除非姚江死了,而且家中没了其他亲属,那些姚家的族人才有机会窥伺地产。 见大家都不出声了,八叔公被人几次三番的推了推,这才干咳一声,准备开口,没料想,姚江的下一句话将他的嘴堵上:“八叔公是没人养老么?如果是这样,我愿意出百亩田地划给八叔公,作你的养老田。” 姚江这话yīn损之极,此时大宋官家赵昀以推崇理学,讲究禁yù复古,而儒家历代提倡孝道,说八叔公没人养老,岂不是说八叔公的几个儿子不孝顺,不肯赡养老人么?现在八叔公的那几个儿子,也就是姚崇孝的表叔就在人群中,姚崇孝公然给八叔公百亩良田养老,这不是等于在打他们一家人的脸。 偏生姚江说话时候满脸笑容,低眉顺眼的样子哪里是在缺德骂人,更像是在献殷勤,整个就是一个得了便宜卖乖的最好诠释,让人见了不由得在心中大骂一句:贱人。 即使这样,人群中还是蹿出几个三十来岁的男子,指着姚江破口大骂。 他们这么一撒欢,可叫王仙儿抓住机会了,就见这个小女子脸sè一板,冷冷的道:“诸位都是叔伯,本来不该我一个外姓旁人说话,只是小女子是姚家的媳妇,已经姓了姚,我夫君rì后也要接掌姚家的族长,几位叔伯如此无礼,是否感觉族规不足以管束诸位了?” 听到这话,几人登时清醒过来,惊觉姚崇孝这个小媳妇原来也是个厉害茬子,刚要寻个借口找回点脸面就退回去,却听到姚崇孝断喝一声:“来人,将这几个无礼之辈乱棍打出去!” 喊完这句话,姚江心里那叫一个爽啊,前世的时候,他每天在脑子里YY的,就是自己能带上一群狗腿子出去晃悠,见到漂亮小MM,自己手指一指就有人出去给他抢回来,遇上不识相的,他大吼一声“给老子打”,自然有人动手打的那个家伙好像猪头,没想到穿越后之后,这个小小的愿望,终于可以实现了。 想到这里,姚江就情不自禁的想要仰天大笑几声:啊哈哈哈哈―― 早有王喜和姚阔海在一边候着,听到姚崇孝下令,立时带人抢进客厅来,挥起棍棒就将几个家伙好阵胖打,几个家伙吃痛,被一路撵出了大门。 见到几个儿子被人暴打,八叔公气得浑身直哆嗦,用拐杖指着姚崇孝大骂:“无礼,无礼,无礼之极――” 早看这老头不顺眼,姚江也毫不客气的回敬过去:“欺凌女流,谋夺财产,更是无法无天!” 到这里,姚家的族人已经无法挽回,只得扶起几乎气瘫的八叔公,忿忿的出了姚家庄园,临走时候他们还扬言,这件事没完没了。 见到族人如此,王仙儿有些担忧的提醒姚江,要防止他们开祠堂公开辩论此事。 姚江闻言哈哈大笑道:“我卖自家的东西,干宗族什么事,想和我斗,我叫他们鸡犬不宁。”心中不住的狂吼出来:作个富二代,做诶无法无天无恶不作的富二代,爽! 姚江这话还没凉快呢,仅仅第二天,正当姚江又派姚福禄去请王海山商议卖地的事,听到院外一阵喧哗声,接着,家丁和仆人抵挡不住,竟被一群穿着各sè衣服的人物直闯进了院子,这些人边闯还边呼喊着:“佃东,不能卖地啊――” 见到这些人,姚江急忙询问姚阔海,原来这群人多是四乡八村的住户,都是姚家的佃户,今天听到姚崇孝想卖地,就赶来阻止,希望他们的佃东能放弃这个想法。 姚江是重伤的身子,拿这个作借口,当即决定躲起来不露面,到卧室里等王海山,前面的局面就交给了王仙儿去处置。 王海山是从后门进来的,进屋后满脸堆笑,裹紧了皮裘连呼好冷,喝了几盏酒却决口不谈卖地的事。不得以,姚江惟有主动张口提起这件事。 一听姚江说卖地,王海山立时苦了脸:“贤婿啊,上万亩田土不是个小数目,老夫暂时拿不出太多的钱财来,实在吃不下去啊。” 这话与上次商谈时候完全变了味,姚江眉头一皱,他急需用钱,同时还要尽量避开廖莹中的耳目,是以事情尽量不要闹大,如此一来,最好是有一个买家全数吃下这些土地,眼前的岳父要反悔,这又是为了什么? 心中一面盘算,姚江脸上平静的道:“不知岳丈能出多少钱帛?” 王海山伸出五根手指比划下。 姚江失声叫出来:“五万贯?不行不行,太少了,实在太少了,我们广南的好田地,一亩要十贯以上呢,岳丈的数目实在差了太多。” 王海山苦笑连连,他这五万贯还不全是现钱,现钱其实只有不到两万,其余的,他愿意用一部分金银,以及他在广州的一条海船来弥补。 海船?姚江倒是第一次听说,原来这位岳丈也是海商,难怪才区区一代人,就置办下了好大一份家业。只不过,明明十万贯的家产,一转眼就折价一半,这个数目实在不能让姚江接受。 送走了王海山,前面的佃户们还在闹,他们的害怕也并非没道理,姚家与他们签的都是十年往上契约,现在姚家突然卖地,新东家会不会乘机撕毁契约,然后找来一批新人重新佃出去?这里不少人都是姚家几代的佃户了,很多人年纪大了,一辈子在土地里刨食,如果没了土地来佃租,可就断了他们的生路。 姚江在卧室里异常烦躁,五万贯啊,怎么回事,怎么会是这样,为什么前rì说的好好的,今天王海山就翻脸了? 第25章 卖地三步曲(4)【二更】 - 海宋 - 血裔 () 正这个时候,茗烟过来报告,说是姚家的族人从后门进来,想求见姚崇孝。 族人?这些家伙要干什么?姚江本想见都不见便打发了,后来一想,终归是姚家的族人,完全不见的话,情理上说不过去,于是就在小客厅迎接他们。 这些族人以一个叫做姚礼仁的叔叔领头,按照辈分,姚崇孝应该称呼姚礼仁十七叔。 见到姚崇孝,姚礼仁也不虚套,直接提出来,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既然姚江想卖地去经商,姚家也就由着姚江去,不过,这些土地,应该优先卖给姚家人,肥水不落外人田,这个道理姚江应该懂得。 姚江惊咦一声,“诸位叔伯长辈要买地?好啊,只要价钱公道,我卖给谁不是卖。”说实话,姚江心里也是乐开花了,就好似想瞌睡有人送来枕头,这简直太妙了,正愁王海山的价格太低呢,要是姚家族人的价格能高于王海山,他一次出手的话,既能卖个好价,又能不得罪族人,两全其美不更好。 听到姚崇孝这么说,姚礼仁脸上的表情舒缓了一些,稍微教训了姚崇孝,好歹也是读书人,要他不必如此市侩,而后开出价钱来:“二百万,如何?” “二百……”姚江感觉自己快疯了,一阵阵的缺氧,让他有些呼吸困难,“……万?”自己吐出这个数目的时候,眼前都是小星星,天啊,自己是遇到冤大头了么? 姚礼仁无比严肃的点点头:“没错,二百万贯,交子,你拿地契,我们立时交割,白契买卖,用不到去官府。” “二百……万贯……”姚江还在陶醉了,突然听到后面那个词:“……交子??!!”登时,有如冷水浇头般,他一下清醒过来,瞪圆了眼睛看着姚礼仁,还有其身后跟着的几个姚家族人:“二百万交子??” 姚礼仁一本正经的点头。 “我呸,你们做梦呢!”姚江气得破口大骂起来。 原来,这时候大宋天下纸币滥发,贬值的非常严重,本来在宋孝宗时代就已经开始缓慢贬值的交子,因为赵昀的滥发纸币,已经贬值到了不足票面面值百分之一的地步,什么二百万贯交子,换成铜钱连两万贯都不足,那还要有人肯和姚江兑换才成。 好歹忍住了即将爆发的情绪,姚江努力装作平静的一笑:“十七叔是在和小侄开玩笑吧,是不是各家各户没人要的废纸,都被大家凑起来了?然后送到我这里?” 姚礼仁眼皮一撩,有些倨傲的道:“你是族里最富的大户,自然要回馈下宗族,纵然小吃点亏也是族里长辈对你的关照,这片拳拳之心你要体谅么。再者说,”姚礼仁转头看了下窗外,那边正是佃户们闹事的方向,“你的佃户如此刁蛮,我们买下土地还要重新立佃契,这么一闹,今年的收成可就没了,这笔钱,侄儿可要补偿给大家伙。” 听着姚礼仁将个非常龌龊的事说的大义凛然,姚江不怒反笑了,笑得那叫一个开心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么一阵狂笑,把在场几个姚姓族人看懵了,不知姚崇孝这是发傻了,还是犯了什么病? 过了好一阵,姚江才慢慢停下笑声,恢复了惯常的平静表情,“这么多的交子,我姚崇孝拿来作什么?擦屁股么?” 见姚礼仁还要说什么,姚江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来:“――滚――” 撵走了姚礼仁这群人,姚江才明白一件事,“我说么,那个老狐狸会突然反口,竟然是看准了我的佃户在闹事,就不知道,这些佃户的背后有没有什么人挑唆?” 姚礼仁等人出了姚家庄园,一路愤愤不平,几个跟来的人不住的咒骂:“娘的,什么东西,一个小白眼狼,败家子,听了狐狸jīng的鼓动,竟然敢和族里作对了,十七哥,不能放过他。” “对,不能放了他――” “要让这头小畜生尝尝厉害!” 姚礼仁是这一辈cháo阳姚氏族里的领袖,平rì里极有威信,说话做事都是说一不二的,现在被这些同族如此撺掇,却没说半个字,仅仅是加快步子向姚家的祠堂行去。 此时的祠堂中香火缭绕,满满登登的站的全是人,八叔公还有另外两个老者坐在堂中,其余的男人们都站到堂外石阶下。见到姚礼仁带着人回来,所有人的目光唰的投过去,希望从姚礼仁的脸sè上看出此行结果如何。 姚礼仁倒是脸sè不变,可那些跟随的人却是气急败坏,一看就明白了,于是下面低声议论起来,有人不大看好今天的事,毕竟姚崇孝财大势粗,又是太学生,身份地位比他们高的太多了,也有人大是不忿,嚷嚷着要让姚崇孝好看。 姚礼仁走到祠堂大殿里,向八叔公等人回禀了事情的经过。 八叔公还有其余的两个老者,都是上一代姚家的长者,八叔公听了转头看向另外两人:“老十三,十四弟,你们说说看,这个畜生如此大逆不道,我们应该如何整治才好?” 十三爷爷和十四爷爷都明白,此时的八叔公心里恼怒昨rì姚崇孝打了他的儿子,现在是准备借他们两人的嘴,去收拾姚崇孝呢。可是,这种得罪的人事,你老八不愿意干,难道他们老十三和老十四就是傻子?所以,两人一起摇头,口口声声的说“听凭八哥决断”。 八叔公心里暗骂,但他本人真的不好说出那个答案,又看到了面前的姚礼仁,眼睛一亮,看得出,姚礼仁也受了姚崇孝的气,不如让这个后生辈的出头好了。 姚礼仁听到八叔公发问,迟疑了一下,才低头道:“姚崇孝变卖祖产大逆不道,此事可以按照大不孝的罪名,告去县衙,让知县老爷决断。” 告官? 三个老头一起吃惊,姚崇孝本人就是太学生,又是家大业大的,他们这群人要去告官的话,不是等着吃亏么?八叔公连忙开口:“礼仁啊,十七娃子,这种事犯得着告官么?我看不如直接将小畜生开革,清出祠堂就算了。” 清出祠堂,在族谱上勾去名姓,让一个人彻底断了后世香火,活着被宗族抛弃,是无根之萍,死了不能入祖坟,成了孤魂野鬼,这是这个时代对一个人对狠的惩罚了,比起来,告官还算是轻的。 第26章 卖地三步曲(5)【1更】 - 海宋 - 血裔 () 听到八叔公这句话,十三十四还有姚礼仁都是倒吸一口冷气,暗道一声:太狠毒。 姚礼仁更是在心里偷骂一句:白痴。他淡淡的问道:“清出祠堂也不是不可以,不过,那族库的钥匙……” 姚家宗族有一份仓库,里面装着属于宗族的财产,和祭祖时候的金银祭器,历代由族长握着钥匙,到了姚崇孝这一代,他爹爹过世后,自然由他控制,现在握在老婆王仙儿手里,别看祠堂里的几个老家伙叫的欢实,一旦断了他们从族库里领的那份钱粮,这几个老家伙立马哭出来。现在姚礼仁提到这个钥匙,马上绝了八叔公的恶毒心思。 十三和十四立即跟进,捻着胡须点头道:“是啊,是啊,还是十七娃子老成,嗯嗯,老成啊。” 八叔公这个气啊,哦,这个十七娃子老成,也就是说,我这个出主意的八叔公太轻佻?他马上反问:“可打官司是要花钱的,我们全族加起来也没姚崇孝那个畜生势大,如何能打得起官司?” 十三十四一体个这话,又马上点头:“对啊,对啊,衙门口朝南开,我们没钱就是不成,还是八哥谋略深远,嗯嗯,深远啊。” 姚礼仁嘿嘿一笑:“姚崇孝那个畜生有钱是不假,可我们这么多族人一起告他,只消将姚家的田地许给了诸位族人,不愁大伙不抱团,到时候告到官府里去,姚崇孝花钱打点可要了钱了,更何况,就算小畜生要报复,难道还要将我们全族几百口子一起害了不成?我们是光棍汉,还怕了小畜生一个人?” 姚礼仁这话虽然不错,但打官司毕竟是件大事,八叔公一人决定不下来,十三十四都不能全部决定,惟有将决定的权力下放下去,让所有族中成员一起讨论讨论。 姚江又找来了王海山,这一次,他对岳丈下了最后通牒:要不提高价钱,要不,干脆他去广州找买家。 这年头土地基本都是有主之地,海上虽然有钱,可要找一块肯卖的土地却不容易,更何况是万亩良田一次发卖,若真被姚江找去了广州,不要说十万贯,怕是十四五万都有人抢着买。 王海山还在拿佃户做文章,姚江冷冷道:“岳丈且稍等。”说罢,示意下人抬着他去前院。 这些姚家的佃户,已经在姚家庄园呆了一天一夜,都是姚夫人在招呼,好吃好喝的管着,晚上还在院子里升起火盆,围了帷幔,每个人发了一床被子,照顾的着实周到。可他们依然不满意,就是没见到传说中的少东家,那个败家子姚崇孝。 看看周围的景象,姚江不禁心中暗骂:佃户到东家的院子闹事,东家要负责衣食吃住,还要好声好气的赔不是,真不愧是后世宣传中的“万恶旧社会”。 现在见到了少东家,还是被人抬出来的,不少几代在姚家的佃户当即哭了,一面心疼少东家的身子,一面抹着眼泪不想给外姓人干活。 说实话,这个时代佃户的rì子还是不错的,尤其是佃东不敢过分盘剥,一旦惹毛了佃户,他们直接退佃跑去干别的,无论是下海经商还是给工场当劳力,要不跺跺脚进山开荒地,天不管地不收的,都能谋一顿温饱,不至于被绑在佃东的土地上,是以,不少地主为了能留住自家佃户,尤其是那些经验丰富的老农,在佃租的条件上都很优厚,佃东和佃户之间生出感情也并非没有可能。 姚江努力站起身子,反复劝说了这些佃户,然后公开承诺,他在卖地时候,一定在契约里写明必须保证所有佃户的租约,若是还有想继续跟随他姚家的,他还可以发给钱财,然后带上大家一起出海经商,这些人就算是他们姚家的一份子,总之一句话,姚崇孝绝不会亏待了大家。 姚江一番话赢得在场所有佃户热烈欢呼,不少人激动的老泪横流,虽然心痛姚家万亩家产被变卖,总算少东家是个好人啊。 在偏房看到这一幕,王海山冷冷一笑,自顾自的去盘算自己的心事了。 回到房中,姚江见到的是岳丈热情的笑容,还有一种敬仰的目光,看的姚江略微有些自得,心中的小虚荣着实满足了一下。既然佃户们已经不能成为阻碍,王海山不得以惟有提出,价钱可以加到八万,也可以写明佃户的租期,不过,现钱真的不多了,他在广州有三条广船,都是千料大船,算起来价值五万贯,他干脆全顶给姚崇孝,而后加上部分金银和现钱,估计就能凑上八万的巨资。 这个办法不是不可以,不过,五万贯可以买三条崭新的大海船了,姚江必须亲眼见过这三条船的状况,否则的话,他还要继续砍价,王海山立即拍板答应下来,决定过两天和姚崇孝乘船去广州,亲眼见见他的三条海船。 既然事情大致谈妥,姚崇孝心情大好,夜间又继续和王仙儿调笑,偏生仙儿来了月事行不得房,把个姚江恨得直抽自己嘴巴。rì子过得好不快意。至于姚家祠堂里的动静,也有人对他说过,姚江心里大骂不已,暗自对姚阔海嘱咐一番。 到了第二天,本来还很顺利的宗族大会,突然闹出不少反对声音,甚至有人干脆提出来,姚崇孝家也是族里最重要一员,这么重要的宗会,怎么能少了姚崇孝参加? 噗哧,这话将八叔公气得几乎背过气去,妈的,要决定是不是告姚崇孝的大会,难道还要请当事人参加么?这简直就是胡搅蛮缠么。 偏偏这种胡搅蛮缠的论调,竟有不少人点头,如此一来,一天下来什么都没干,光在讨论是不是请姚崇孝与会了。 次rì,好不容易花了半天时间,彻底排除了姚崇孝参加会议的可能,突然又有人提出来,大家这么开会没吃没喝的,不如拿出族库的财物,让大家好歹吃饱了肚子再开会。 这下姚礼仁都发懵了,族库的钥匙在姚崇孝手里,这个提议和请姚崇孝参加会议有什么区别? 于是大家又兴致勃勃的讨论起来。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的拖延下去,每天祠堂里那叫一个热闹,可就是没什么决意做出来,姚江听到姚阔海的禀告,嘿嘿一笑,妈的,论搅局,他可是行家里手啊,稍微用了点钱帛,就将时间拖下来,哇哈哈,越想越感觉自己真是个天才。 宗会进行了足足十天,姚礼仁终于忍耐不住了,这么下去的话,怕是姚崇孝把地都卖了,这边的宗会还没个结果呢。 于是,就在腊月二十一这天,姚礼仁孤身出现在cháo阳县衙门前,望着县衙的牌匾迟疑了一会,才鼓足勇气走到门鼓前,抽出鼓槌,狠命的砸响大鼓。 咚咚咚――咚咚咚―― 鼓声响起,有县衙书办匆匆出来,接了姚礼仁的状纸,一看内容,登时吓得大吃一惊,慌忙跑回县衙之内,过了一会,就听县衙里钟声响起,知县老爷开始升堂了…… 第27章 重逢(1)【二更】 - 海宋 - 血裔 () 姚礼仁将姚崇孝告上县衙,罪名有两条,第一是擅自售卖族产,第二则是变卖祖产大不孝。 接到状纸,知县唐文举大人立即吓得不轻,这个姚崇孝不是应了贾似道贾相爷的幕宾了,怎么竟然在家里偷偷摸摸的变卖田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廖莹中正在品茶读诗,被唐知县请来的时候还老大不高兴,待要发作看到那张状纸,他也呆住了,随即脸sè沉下来,动作优雅的放下状纸,拿起煎好的茶汤轻轻品了一口,然后微一皱眉,低头看看茶汁,才询问唐知县,这姚崇孝为什么要卖田土? 见着廖莹中这样拿腔作势,唐文举心中早骂开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拿派头?可是,他一个区区从七品知县,哪里敢得罪眼前这位人物,廖莹中啊,虽然没有官职在身,可是新任右相贾似道贾相爷眼前红人,自己rì后的前途可都在这人身上了。 于是,唐文举唐知县小意的凑到廖莹中身边,先吩咐人换茶,换上他花了大价钱置办到的南剑州茶饼,然后脸上堆笑的道:“廖先生大才,下官左思右想都没明白,还请廖先生指点迷津。” 廖莹中见多了这样阿谀之徒,也不为意,手指在状纸上敲了一阵,才叹息道:“姚崇孝,姚晋江,你太聪明了,只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说完,抬头对唐文举道:“唐知县,请你立即派人去姚崇孝家中,将这位姚先生请到县衙居住,我且修书一封请示贾相。” 唐知县躬身行礼,对着廖莹中又是好一阵逢迎,这才唤来一名押司,吩咐他带上十名捕快前去姚家庄园,务必要将姚崇孝“请”来县衙。 姚礼仁还在县衙门口等着呢,不见知县老爷升堂问话,却见十名捕快出来,领头一名押司客气的告诉他:知县有令,请姚崇孝到县衙。 听到这话,姚礼仁心头狂喜,没想到整件事如此顺利,知县老爷只消将姚崇孝带进县衙,姚崇孝与王海山两家的交易就算废了一半,等下再回去鼓动族里掏钱出力,不愁不能扳倒了姚崇孝。 当即,一伙人飞快来到姚家庄园,在门口通了名姓,本以为姚崇孝即便不亲自迎接,总也会让他们进去客厅说话,谁想到,就见二管事王喜出来,冷冷的告诉他们,东家已经出门去了。 这下可将一伙人惊呆了,姚礼仁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事,能让重伤的姚崇孝才到家不久,又跑出去了?反是那个押司大呼一声:“不好,姚崇孝畏罪潜逃!” 这话一出口,当即将门口几个家人气坏了,抡起棒子就打,这里是姚家的庄园,周围都是姚家地产,住的是姚家的佃户,只消呼喊一声,立即冒出几百个汉子,拿棒子的拿棒子,拿农具的拿农具,追着十几个家伙跑了三四里,才算是放过他们。 等到押司回去禀告了唐文举,却见廖莹中微微一笑,“不用害怕,姚崇孝能跑,那万亩田土还能跑么?即便他们签了白契,只消抓住那个买主,不愁找不见姚崇孝。” 姚礼仁走入县衙的时候,姚江正与岳父王海山携手登上一条海船,他的外伤大致结痂,骨折和内伤也只需修养,短暂的行走完全不成问题,所以,急急忙忙的拉上了岳父前往广州。 能尽快将这笔买卖定下来,省的族里那些白痴成天吵着要告自己,他也免得整天担惊害怕的。 这些rì子,贾似道竟然从临安送来两封书信,一面对他的忠心大加肯定,一面又替他被扣上蒙古细作的罪名感到遗憾。这说明贾似道越来越心急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他去临安。 懒懒的坐在船头,享受着丫鬟轻轻为自己捶腿,姚江不禁暗道:妈的,瓦子,勾栏,美食,美酒,还有漂亮的歌姬,乖乖,临安要什么有什么,难怪是地上天堂……想着想着,在嘴角就留下道黏黏的液体。 突然,姚江余光见到一个丫鬟目光有异,这才发现自己过于失态了,连忙吸溜一声吸回大半,然后用袖子抹抹干净,一脸正sè的看向前方,脑中无奈的想起来,别看临安什么有,可就是没zì yóu,虽然始终想不明白,贾似道为什么如此着意笼络自己,可姚江明白,一旦进了临安城,再想溜出来就势必登天了。 “唉,看来老子就是做生意的命,没法子当官喽――”姚江长长的叹息一声。 王海山远远的躲在船尾,望着船头舒舒服服的姚江,目光中透出一股子yīn鹜,身后站着一个管事,就听王海山轻声问道:“通知过去了?” 管事恭恭敬敬的回答:“已经告诉了,他们答应隆重接待,”见到东家脸上没有多少笑意,管事迟疑下,才道:“东家,另外还有件事,那个,那个姓姚的,他感觉不满意,想要多……点……” “多点是多少?”王海山定定的道。 “五……五倍……” 王海山感觉身上一阵肉痛,双手狠狠抠住了窗棂,“妈的,他还不如去抢,老子以前没少给他好处……” 忽然,感觉自己在下人面前失态,王财主猛地顿住,挥手打发管事:“去告诉他,办好这件事,我绝不亏待。” 待到管事的坐上小船走了,王海山在房中深吸几口气,又对着镜子揉捏了半天脸蛋,看着铜镜中的瘦脸,自言自语的道:“妈的,这个小家伙,还真够难缠的,一万一千亩田土啊,值了,哈哈――” 大笑几声,或许看着自己的笑脸还比较满意,王海山这才走出房间,离着老远就招呼起自己的女婿,让姚江陪他一起品茶…… 虽然刚过年关,此时还是隆冬季节,挂着西北风让大船一路顺风顺水,才两rì就到了广州,姚江由王海山领着,直接在码头上寻找目标。 上次到广州,由于是夜间靠岸,对广州和码头的印象并不深。这一次还未等下船,就在座船驶入广州港的时候,姚江便被自己见到的一幕惊呆了: 港口里是数不清的桅杆,一根根直入云霄,有的已经升帆,有飞鸟盘旋其间,远远望去彷如森林。 在大船之间,是忙碌的小艇,这些小船装的满满的,海水几乎溢上甲板,上面都是各sè货物,往来穿梭在大船之间,很多大船就是靠这些小艇,将货物运上码头。 还有许多小艇只是三两个船工驾着,摆着各sè酒水或是热腾腾的吃食,每每有海船上水手吆喝声,这些小船就会飞快的驶到船下,向水手们贩卖。 不过,这些个小艇并未影响这座港口的运作,事实上,小艇只在海船锚地逡巡,在港口的主航道上,不仅海岛和岸。边设置大量灯塔,更有市舶司的引船,引领外来的海船入港。 只是,市舶司人手有限,广州是整个南宋数得着的大港,平时很难一一完成引船任务,于是非常自然的,这个活就有私人承接,价格并不昂贵,在豪富的海商们看来,这些不过是点小钱。 码头上,簇拥着无数的劳力,大量的推车和牛马车,每当有货物上岸,这些人车蜂拥而上,转眼间将其搬运干净,饶是如此,依然因为入港的海船和货物太多,有时还会略有阻塞。 姚江看的心驰神往,如此景象,当十三世纪缓缓流过,就只能到大海航时代的欧洲码头再见了,不,即便是大航海时代的欧洲,也不会有如此壮观的图景,或许,还要继续向后,等到那个rì不落帝国出现,才会再现吧…… 第28章 重逢(2)【1更】 - 海宋 - 血裔 () 即便是已经坐过几次这个时代的海船,当姚江站在下面仰望的时候,还是情不自禁的心生感叹,十丈高的甲板,足有后世四层楼高,加上船上的船楼和桅杆,整条大船最高处足有三十来丈,真是这个时代的海上庞然大物。 伸手摸摸,刚刚经过打磨的地方非常光滑,看得出,建造这条船的都是上好木料,经过长时间的yīn干,才有了如此致密的触感。 登上海船,姚江到处走走看看,他虽然对航海是个外行,也能看得出来,整条船保养的相当好,就是不知道值不值一万五六千贯的价钱? 姚江崇尚一句话: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所以,他这次在广州花钱雇来位老船工,名叫钱老二,是个一辈子在海边和船厂里晃的老工匠,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帮忙鉴定海船的价值。 钱老二转的可比姚江细致多了,每一条船都是上上下下反复走过,几乎就要一寸一寸的去用手抠,花了足足两天时间,他才对姚江点了头,明白无误的告诉雇主,三条船还有七成新,要是在船厂购买,这三条船怎么都要开价六万贯,最后可以用五万五买下来。 既然自己还有的赚,姚江心满意足了,摇头晃脑的与王海山开起玩笑。 王海山此时表现的很心急,顾不得和女婿说笑,连忙找到广州的牙行,专门寻了一个经验老道的经济,摊开了双方的账簿,请这位经济书写一份买卖的白契。 所谓白契,就是买卖合同,不过这种合同不需要经过官府画押备案。在宋代,到官府办这类买卖文书,官府是要收一笔税的,多则两成,少的也有买卖价格的一成,这怕是世界上最早的印花税了。很多商人和百姓,贪图那笔税钱,索xìng不去官府交割,只是私下里请人书写了契约,双方画押便算交易完成,那份契约就叫白契。 饶是那位经济老于文书,在广州又是见多识广,乍听到如此巨大的交割数目,也不禁为之动容,反复把双方的文书和账簿看了几遍,才下笔唰唰写好了厚厚一叠白契,姚江与王海山两人,连同请来的广州商贾三位名人,一齐在白契上签下名字,按了手押,扣上自己的押印,这算是完成了整个买卖。 完成了这件大事,姚江心中狂喜,想干脆自己留在广州算了,家中不清净,一大票苍蝇在那里嗡嗡叫,另外廖莹中也是个麻烦,不如就留在广州置办货物准备开船,自己先跑几趟近便生意增长下阅历。 王海山却是不肯,他执意要请姚江与他共同返回cháo阳,“贤婿,我把你自家中带出,怎么都要把你囫囵个的送回去吧,要不然,我那女儿还不和我翻脸啊。啊哈哈――” 听到岳丈如此说辞,姚江感觉一阵温馨,结果还是无奈的晃晃头,告之族中那些家伙的蠢行。 王海山听到这些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拍打着姚江的肩膀,拍着胸脯道:“贤婿竟害怕那些跳梁小丑?放心,老夫与唐知县私交甚好,只消老夫去县衙走一趟,管叫那些小贼无所作为。”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姚江还有什么可推脱的,难道要告诉王海山,那边还有个廖莹中,或许自己回家就会被扣住?这些话是万万不能提的,甚至连王仙儿都没告诉,又怎么会和王海山说? 登上船,姚江打定了主意,这次再回cháo阳县古埕镇,自己一定悄悄的进村放枪的不要,只消与媳妇见一面,就躲去岳丈家里,然后等岳丈清点好钱帛,自己就偷溜上海船返回广州。 如此计算好,姚江才放下心思,在船上与王海山推杯换盏起来。 从广州出海,过秀山走龙**洲,再经屯门向南,就是零丁洋了。 听说到了零丁洋,姚江推开酒杯,起身来到船头,此时正是暮sè时分,偏又即将落下大雨,天际之中yīn云密布,压得海面上死气沉沉,直若即将到来的百年暗夜。 想起身世,想想蒙元百年暴政,姚江情不自禁的叹息一声:“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 “崇孝老弟说什么呢,可否大声些?”身后,一名身披紫貂大氅的老者缓步行来,边走边笑着问道:“崇孝老弟师出太学,自然满腹经纶,可是偶得了佳作?我等有幸与闻,可真是大幸事,还请崇孝老弟念与我们听听,也好洗刷下我等身上的铜臭味。” 老者名叫李曾谷,乃是广州商贾中很有名望的一位,据说还与广南安抚大使李曾伯大人是本家兄弟,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手下有海船十余条,也算是rì进斗金的豪商了。这次被王海山说动,连同另外两人一起做了本次交易的中人,正好随船前往cháo阳见证最后的交割手续。 李曾伯可是南宋有名的诗词大家,词风效仿辛稼轩,在赵昀一朝颇有名气,而官又做的大,已经是官居广南安抚大使,权掌广南东西两路,实打实的“镇南王”,令他的词名更加响亮。 李曾谷既然是李曾伯的本家,在诗歌上自是有些造诣,事实上,这个时代,完全不同诗词歌赋的豪商几乎没有,无论以前会不会,暴富之后即使要装点门面,也需的学习诗词附庸风雅。 听说姚崇孝有诗问世,身后两个大商家黄伯约和杨雨辰一起叫好,杨雨辰年纪略小,才三十几岁年纪,与姚崇孝年纪靠近些,此时嗷嗷怪叫着,竟是喊着要效仿古人,命一旁的侍女温好三杯酒,姚崇孝必须在酒冷以前说出整首诗。 王海山在一边冷眼旁观,看着几人玩的很高兴,他也不动声sè,仅仅向船外海天之间望了一眼,此地乃是零丁洋,正在广州出海的航道上,来往的商船和巡海的官军战船,以及蒲家的巡游海船络绎不绝,断然不会出事,且由着他们玩个开心吧。 第29章 重逢(3)【2更】 - 海宋 - 血裔 () 童鞋们,小血每天上班,累得和死狗似的,更新不易啊,大家多支持下小血,多帮小血宣传下吧!!!!!!!!! ************************************** 三个家伙赶鸭子上架,让姚江有些不好意思,脸sè微红的他不知是否应该念出来,转念一想,唉,这里只有区区五人,反正也传不出去,念又能如何? 于是,姚江缓步来到桌前,擎起一盏酒仰头饮下,回身面对yīn云愈加低沉的零丁洋,身子随着波涛而微微摇晃,双眼似乎要穿透压抑的滚滚的黑雾般。 李曾谷,黄伯约,杨雨辰三人本是为了游戏,这几rì来三人发觉,这个姚崇孝虽然是太学生,却没有太学生身上的酸气和傲气,xìng情非常随和让人感觉易于接触,偏偏一谈到学问,这个小家伙就顾左右绝不应茬,黄伯约和杨雨辰还好些,那李曾谷也曾听闻姚崇孝忠君犯颜的事情,一心想要结交,却每每在谈诗论道时候被人避开,心里着实有些丧气,现在看到姚崇孝主动作诗,岂能不生出些期盼? 似乎并不知道三人目光都盯住了他,姚江陡然转身……又喝下一杯酒。 这个动作,连王海山也被吸引过来,八道视线一起追着身穿青衫的姚崇孝,看他到底能不能做出诗来? 再次踱步来到船头,姚崇孝背着手突然道: “辛苦遭逢起一经, 干戈寥落四周星。 山河破碎风飘絮, 身世浮沉雨打萍。 惶恐滩头说惶恐, 零丁洋里叹零丁。 人生自古谁无死? 留取丹心照汗青。” 就在姚江念完最后一句的时候,天际突然一道蓝光划过,蜿蜒有如巨龙让人不敢目视,过了一会,才传来轰隆隆的滚雷声,似是为整首诗作注脚般,让人闻之微微变sè。 姚江心里这个汗啊,这是公开剽窃啊,要是老文还没出生也就罢了,文大状元可还是自己朋友呢,唉,万一rì后老文撞上崖山大战,这个笔墨官司怕是有的打喽。 等了一会,不见身后有人说话,姚崇孝那叫一个得意,哈哈,镇住了吧,虽然是剽窃,可文大状元的诗岂是凡品,估计身后那几个家伙眼睛都直了,等下自己一定要慢慢转身,让全身王八之气缓缓散出,切不可速度太快,那样就显得轻佻了…… 姚江的身子才转了一半,整个人好像被石化,呆呆的看着身后船舱―― 就见船舱里不知何时,冒出一群短衣打扮的大汉,手持短刀渔叉将所有人逼住,正乐呵呵的望着他呢。 “你,你们是,什么人?”王海山颤抖的声音响起。 那些短刀汉子听得是哈哈大笑,这不是笑话们,“嘿,麻杆,你说老子们是什么人,看到这么没有?”说话,一柄短刀在王海山眼前晃过,雪亮的刀光刺的墨竹杆眼睛几乎花了。 王海山似是心有不甘,大声叫嚷着:“你,你们知道我是谁么,我是cháo阳县的王海山,你们知道他是谁么?”说着,王海山指向了姚江,“他就是姚……” 啪,一声响亮脆生的耳光,打断了王海山的话,就将一个身材魁梧全身黝黑的汉子走出来,冷笑一声道:“我们当然知道他是谁,姚崇孝,姚神仙么,名动临安城,连官家都知道的人物,只可惜,现在是蒙古鞑子的细作。” 这话一出口,立时将王海山李曾谷等人吓得不轻,他们只知道姚崇孝是太学生cháo阳大户,还真没听说什么鞑子细作,要是这样的话,他们几个与鞑子细作接触,岂不是也成了细作的同党? 倒是姚崇孝,此时镇定下来,脸上挤出带点谄媚的笑容:“谭三当家,何必呢,我们的恩怨已经了掉,为什么还要紧追不舍?” 到这个时候,王海山才明白过来,敢情这群海匪根本就是冲着姚崇孝来的,早知这样,哎呦,他这个后悔啊…… “恩怨了掉?”三当家谭子玉冷笑一声,“放屁,上次在五柳镇,我们足足八个弟兄贴金了,到现在,徐鹏他们几个还躺在岛子上呢,你以为放了徐鹏就能了掉?没门!老子们盯着你快一个月了,今次就是来收账的!” 姚江大吃一惊,妈呀,这群家伙还真有耐心,足足一个月都跟着自己,真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想想就让人感觉后脊梁骨发凉。 定定心神,姚江嘿嘿一笑:“三当家的,你想怎么收拾我?杀了我?剁碎了包馅?还是下油锅点天灯?要不是割了肉喂海狼?” 姚江这股子狠劲,倒是颇有后世在网络厮混时候的光棍气,面带微笑的将一套套的酷刑说出来,好像就不是在讲自己的事,光是这股子气势,就让对面的谭子玉微微一怔。 王海山听得满头满脸都是汗,他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个女婿也不白给,光是眼前这股子泼皮气,就足以让他头痛,回忆自己早先的想法,他还真是一阵阵后怕。 谭子玉终于回过神,这才发觉,就在片刻间,似乎自己这些人被一个病歪歪的家伙所震慑,于是晃晃手上的短刀,冷笑一声:“没那么多罗嗦,老子只要钱,你小子是大财主,交钱吧。” 提到钱,姚江心中大定,只要能开出价就不害怕,嘿嘿一笑,脸上的光棍泼皮气势顿消,用几分讨好的笑容对谭子玉道:“现钱一万贯?好说好说……” “我呸――”谭子玉忿忿的大骂:“你姚神仙未免太抠门了,一万贯怎么能与姚神仙的身价相同?我们大当家的说了,姚神仙怎么都值三万贯,你掏钱买命吧。” “三,三万?”姚江哆嗦了一下,心中大骂:我靠,你们这些海贼也太财黑了,简直就是狗皮膏药,贴上老子了,妈的,你们等着,不要被老子抓住机会,到时候一准要你们好看! 心中虽然是这么想的,姚江脸上还是堆满笑容:“也好,也好,三万就三万,三当家劳驾,跟我去cháo阳,当场兑现给你就是……” “放屁!”谭子玉怒喝一声:“还想诓老子?老子才不去cháo阳了,你……” 正说话,一名海匪慌里慌张的跑过来:“三,三当家的,不好了,船,船,有船过来了……” 谭子玉这个气啊,啪的一巴掌抽过去,这他娘的是零丁洋,过往的船还能少了么。 哪知,那个小匪吃了一巴掌,竟是打得顺畅多了,“三当家的,是朱红牙旗,许寡妇的船啊!” 啊―― <ahref=http://www.>起点中文网www.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30章 重逢(4)【1更】 - 海宋 - 血裔 () 啊―― 周围所有人立时脸sè大变,许寡妇一向在广州附近活动,也是口碑极好的海匪,若是被她撞见今次白头张一伙登船绑票,那是一定要管管的。 谭子玉脸sè一阵惨白,而后挥手下令,将姚崇孝带到他们的快船上,至于其他人,他们也早打探好了,那三个广州大商贾一起带走,到时候让这些家伙的家人回家报信,而后送赎金过来。 倒是姚崇孝的岳丈王海山,谭子玉却将他放掉,一方面是让他回家捎信,另一方面,也知道王海山现在看似坐拥良田两万亩,是cháo阳县一等一的大户,实则这个家伙手里的现钱不多,属于油水不大的废柴,绑了他还不知多久才能拿到赎金来换人。 从这一点上看,白头张一伙打探的还真仔细,果然是策划了许久才下手。 姚江被抓走后不久,那条大海船上的水手兀自惊魂未定时候,突然一声近乎绝望的高呼传来:“船,东面有船来,海狼旗――” 当即,船上的水手们疯了一样向海里跳去,王海山呆呆的站在海船上,看着东面飞速驶来的一条快船,眼中流露出不知是欣慰还是无奈的眼神。 就在大客船上的水手几乎跳干净的功夫,从西面的乌云下,一条快船也飞速驶来,一东一西两条快船都盯上了这条客船,几乎是前后脚的登上船。 当西面挂着朱红牙旗的快船慢慢靠近的功夫,这边挂着海狼旗的快船依然靠帮,一群汉子身手矫健的跳上海船,正把王海山绑了向快船上拖。 王海山虽然被绑着,依然发出杀猪般的喊叫:“我是王海山,cháo阳县的王大户,我叫王海山――” 就见一个海匪狠狠踹了墨竹杆一脚,骂骂咧咧的道:“知道你是王海山,王大户么,找的就是你。” 一边的小头目当即臭骂:“娘的,客气点,这位可是我们衣食父母,大当家的还指望他掏钱呢。” 踹了王海山的小匪看看一边的朱红sè牙旗快船,有些胆战心惊的道:“猴三哥,这,许寡妇的船啊,等下不会要动手吧?” 那小头目轻蔑的看看一边的朱红牙旗快船:“咋,怂货,海狼周的弟兄,还怵了一娘们?老子们现在是做善事,要是没了老子们,这老货等会就要喂王八。” 说这话,王海山已经被抗去了海狼周的快船,就在许寡妇手下的注视中,得意洋洋的扬帆远去了。 ********************************************** 王海山神情憔悴的登上了cháo阳县码头,在他身后,是一条破烂的渔船,那渔人望着墨竹杆微驼的背影,不禁长长哀叹了一声。 看到王海山出现,码头上的人们大吃一惊,而后第一个反应,就是向他身后望去,看见再无旁人,码头上的人们才长出了一口气,一拥而上将个王大地主围在中间,嘘寒问暖的关心起来。 王海山平素在乡间口碑很好,冬天施衣夏天施粥,平rì里,只要有人上门求助无不应承,在海阳县有“王善人”的名声,加上他的大女婿又是太学生,更让上到cháo州的州官,下到乡间士绅百姓,对王善人高看上一眼。 今rì王善人失魂落魄的回来,自是有人惊奇,想要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谁想到,经人一问,王海山也不多回答,只是不住的摇头,脸上表情异常凄苦,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人们还在追问的功夫,突然一群公差挤进来,领头的捕头劈手抓住王海山的手腕,定定的看住了王善人,“王善人,你那好女婿呢?” 王海山好似吃了一惊,抬头看到是公门中人,这才被惊醒,长长叹口气,脸sè痛苦的道:“没了,死啦……” 捕头当场吓得不轻,连忙追问过去。 王海山不耐的一挣扎,却没脱出李捕头的铁碗,这才颓然道:“我的女婿啊,我那可怜的女婿啊,竟然被海狼周捉了去啊――” 啊,海狼周―― 人群中当场爆发出一阵惊呼,天,海狼周是出了名的吃横食,在海面上凶名赫赫,无论跑船的还是海边讨生活的,哪个不知道,肉票落到海狼周手里,就没一个能活着脱身!现在姚崇孝既然落到海狼周手里,那十成是死了九成了。 李捕头闻言,惊得倒退出几步,才又抓住王海山的胳膊,非要王善人去县衙亲自对知县大人交代个清楚。 听说了王海山讲述经过,那知县唐文举和屏风后的廖莹中无不吃惊,廖莹中更多的是惋惜,唐文举则在心中大骂姚崇孝死的不是时候,让他巴结贾似道贾相爷的想法落空了。 被知县大人失意的打发出来,王海山不敢停歇连忙跑回家,召集了几十个家丁管事,风风火火的前往古埕镇姚崇孝的庄园。 没等进到古埕镇,按照事先吩咐的,王家这些个家丁仆众可就哭开了,一个个顿足捶胸披头散发的,好似死了自己亲爹一样,叫号着进了镇子。 走不多远,镇子里的百姓纷纷出来围看,有人那么一打听,什么,竟是姚崇孝落入海匪手里死了,一开始还不信,但一看领头的竟是姚崇孝的老岳丈,天底下岳父还能咒怨自己的半子么? 一传十十传百的,转眼间整个镇子都知道了这个消息,天啊,这还了得,镇子里多一半是姚家的佃户或是帮工,许多人世代为姚家做事,镇上的人们当即好像天塌地陷一样,一户户人家也跟着哭开了,转瞬间,大半个镇子都被哭声笼罩。 镇上百姓自发跟在王家人身后,哭丧的队伍越走越大,待到姚家庄园前的时候,已经堵住了整条巷子,怕有上千人不止。 姚家守门的家丁一看这个架势,本来还要上来拦阻下问问缘由,不等他们开口,已经有跟来的镇中老人哭号着,将姚崇孝的死讯说出来。 那些姚家的家丁听后,吓得几乎瘫倒,脸sè惨白的没有半点血sè,呼哧呼哧喘了几口气,才想起来自己的任务,撑起发软的双腿勉强站起来,头一转,一路高声喊着,一路扑进庄园里头。 第31章 侵夺(1)【2更】 - 海宋 - 血裔 () 姚夫人王仙儿还在后面等待丈夫的消息,这去广州虽然不远,可丈夫毕竟是重伤的身子,虽说是跟着父亲出门,他心里能不担心么? 就在夫人扳着手指计算时rì的功夫,时而想着丈夫的伤势,眉头便颦起,时而想起最近夫君的变化,想到丈夫回来后,两人要做的羞人事,脸上又浮起红云。 正在这时,就听屋外一阵大乱,紧接着,姚福禄蹬蹬蹬飞奔进来,那脸上已经没了人sè,四肢颤抖着,进屋后竟是扑嗵跪倒在王仙儿面前。 王仙儿大吃一惊,虽说姚福禄也是姚家几代的老人了,可毕竟不是家生奴,事实上,宋代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奴婢,所有家人和仆役都是雇佣的,哪里用得着对主人行这样大礼? 是以,她急忙站起来侧身躲到一边,让一边的丫鬟去搀扶姚福禄。 还未等丫鬟到近前,姚福禄已经在那边哭开喽:“夫人,夫人,少爷,少爷他……”这么一哭,立时将王仙儿哭得心中一颤,双脚向前赶上两步,马上听到姚福禄在那里震天价的哭喊:“少爷他死啦,被海狼周抓去,已经掉了脑袋啊……” 听到这话,夫人就感觉眼前一黑,身子晃了几晃,摇了几摇,整个人扑嗵倒在地上,吓得一边的丫鬟婆子急忙上去搀扶,呼喊着夫人醒来。 王海山到达内堂时候,正看到自家女儿晕倒,心中大吃一惊:不对啊,平rì里自己女儿与那姚崇孝关系不睦,怎么今rì听到女婿死讯,女儿有如此大的反应? 少爷死去,少夫人晕倒,整个姚家立时没了主心骨,幸好有岳丈抵达,首先压住局势,王海山一面让不相干的人退出内宅,一面吩咐请大夫救助自己个的女儿,最后,他对姚福禄下令:取来姚家的地契和账簿。 此时的厅堂中,姚家上下大小管事以及重要家人俱在,听到王海山的命令立时大吃一惊,这个岳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在这个关头提到账簿地契?难道说,少爷死了,岳丈还在关心买姚家的土地不成?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到姚福禄身上,心里暗自嘀咕:大管事,这事可就要看你的了,姚家的重担和未来,全在你一个人身上了。 感觉自己成为众人焦点,姚福禄心中迟疑,面有难sè,呆在原地犹豫好一阵,微微抬头向屋内一看,其余众人忧急关切的目光且不提,就见王海山眼中露出一股子难以言表的神情来,吓得他激灵打个冷战,急忙低头避开了王海山的目光。 姚福禄低着头对站在厅中的王海山行个礼,答应着转身就要去拿东西。看到姚福禄屈服,王海山满意的点点头,而其他的管事和家人则急了,怎么这个大管事今天如此不堪,竟然被外人吓住,要交出姚家的东西? 这些家人和管事们彼此看看,少夫人还在昏厥,三管事姚阔海随着少爷出门,估计现在也喂了王八,二管事王喜乃是陪着夫人嫁过来的,在王家的时候也是地位不低的管事,此时自是向着王家,大管事姚福禄这么一低头,可要他们这些姚家的家人找谁做主心骨? 立时,下面有人叫嚷起来,可也就是叫嚷几句,纷纷攘攘的吵闹着,却没什么一致意见,也不知应当如何做才好。 并非所有人都是只动嘴不动手的人,至少在这厅堂里还有一人敢站出来。 就见一边的二管事王喜噌的窜出,一把拉扯住姚福禄的袖子,大声喝道:“站住,不许拿,今天没有夫人的命令,谁也不许动一动!” 王喜这个动作大出厅上所有人意料之外,不要说姚家众人,便是王海山也没想到,立时面sè不豫的对着王喜喝道:“喜子,你发疯了,我是你东家。” 王喜脖子一梗,对着王海山也不假颜sè的道:“岳尊大人,我王喜虽说是从王家走出来的,祖上也是几辈子在王家做事,但是,现在我身在姚家,乃是姚家的二管事,我的东家是少夫人,是少爷。对不起了,岳尊,虽说少爷已经亡故,可姚家并非无人,只要少夫人还在,就没旁人可以指使姚家人去拿地契!” 王喜这话说的提气,立时激起在场姚家众人的一片欢呼喝彩,臊的姚福禄满面通红,站在原地把头低得更沉了。倒是王海山脸sè一阵红一阵白,到最后干脆变得一片青紫,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王喜,你不要忘记,仙儿可还是我的闺女……” 王喜的态度上还是很尊敬,可神情就颇有些不以为然了,也是,王家女儿又如何,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现在的王仙儿就是姚家人,就算你王海山说破了天去,只要王仙儿摇头,就没人可以动姚家的地契。 双方正在僵持,突听外面哄闹着,一群人吵吵嚷嚷的冲进来,领头的正是姚礼仁。 原来,姚崇孝的死讯,第一时间就被姚家族人听到,这些个姚家族人正愁没机会阻止卖地,听到这消息当即串联起来商量对策,那姚礼仁早听说王海山去了姚家庄园,当即踹翻了桌子,大呼一声:“还商量个屁,小兔崽子死了,那万亩田土就是族产,现在不去争,怕是过了今rì就姓了王。有胆量的,跟我去小兔崽子家里抢地!” 族产! 这句话太有号召力了,聚集在祠堂的每一个姚姓族人的立时眼红红的,万亩良田啊,这要变成族产再分给各家各户……许多人迫不及待的在心里计算起来,看看自家大约能分到多少田土。 有了这样的号召,姚姓族人当即动员起来,浩浩荡荡的来到姚家庄园,见到把门的竟然换成了王家的家丁,这些人立时气愤难当,抡拳上去将之打散,而后气哼哼的直入中庭,正见到王海山在与人僵持。 由于事情紧急,姚家的几个老祖宗辈都没到,在场的姚姓族人就以姚礼仁为头领,闯进厅堂后,这些姚姓族人各据一方,在人数上对王海山形成了包围之势,而后姚礼仁大模大样的坐在正中,要姚福禄取来姚家的地契和账簿。 第32章 侵夺(2)【1更】 - 海宋 - 血裔 () 这下子,厅堂里又炸锅了,刚刚姚姓族人进来时候,不少姚家的家人管事,还以为来了靠山,一笔写不出两个姚字,姓姚的自然会向着姓姚的,谁想到,姚礼仁这些家伙也没安好心,这哪里是来维护姚家的,分明是没安好心。 见到下面群情激愤,尤其是看到王海山冷笑的表情,姚礼仁眼珠一转有了计较,马上表态说,他要地契和账簿的目的,是要帮助姚家维护住这份产业,防止有些居心不良的外姓人乘虚而入,抢夺姚家的家业。 王喜怒目而视,大声质问姚礼仁,要维护产业,只消将外姓人赶走就是,用得着拿出地契么? 姚礼仁哈哈大笑,走下来拍着王喜的肩膀笑着解释,说是族中各位长老的意思,另外,既然是要维护产业,还是拿出地契和账簿才好维持么。 这番解释并不能让人信服,相反的,反是让姚福禄和王喜看清楚,这些姚姓族人分明是来趁火打劫的,这下子,两人都豁出去了,干脆对姚礼仁的要求来个不理不睬,将一众姚姓族人晒在那里。 见到姚姓族人插进来,王海山一开始站在旁边冷眼观看,后来发觉了这些人的野心后,才冷笑着站出来,从袖口里取出一件物事,哗啦抖开亮出来,对着在场所有人道:“看清楚,这是我女婿亲手签字的白契,我与女婿在广州已经签字画押,上面写的清清楚楚,姚家万亩田土已经卖给我,还不给我立即取来地契!” 这下子王喜和姚福禄没辙了,姚福禄偷看一样王海山,似是下定决心,挣开了王喜,对王海山表示去拿地契,转身出去了。 王喜一下懵住了,他只是个管事,看看下面那些家人和小管事,就见这些人有的还心有不甘,有的已经低头认命,有的竟是和姚姓族人眉来眼去,他心中暗叹一句:完了,人心散了…… 想到此处,王喜快步出了厅堂,直奔后宅而去。 王海山自是知道王喜去找少夫人王仙儿,他心中暗笑王喜自不量力,自己的闺女难道还会帮着外人么?难道说,要将这万亩田土白白送给姚姓这些白眼狼么?哈哈,怎么看,万亩土地他都到手了,而且还是不花一文钱。 见到王海山脸上得意的表情,姚礼仁坐不住了,一把取来白契仔细观看,看完后才冷笑起来,“姓王的,你要田土?中人呢?保人呢?都不在?也可以,先把上面的海船和钱贯金银都一一交割了,再来拿地契吧。” 王海山也不害怕,扬着脸告诉姚礼仁,这是他与姚家的事,与这些姚姓族人无关。 “怎么无关?大宋律法,绝户之家需得以兄弟姐妹继承,这姚家就是我们的姚家,你今rì如果不交割清楚,休想拿走地契!”姚礼仁也是读过书的,说起话来头头是道。 “放屁――”王海山一听急了,对着姚礼仁大骂出口,然后觉着失态,这才强忍怒火道:“姓姚的,你休要以为只有你懂得大宋律法,那大宋律法的规定,是户主的血亲,也就是我那女婿的亲生兄弟姐妹,你们和我那女婿都是什么亲戚,都快出了五服吧,也敢出来强要土地财产?另外告诉你,大宋律法上说的清楚,如果绝户而没有兄弟姐妹的,可以由孀妻继承!我今天明告诉你,姚礼仁,你们别想打我王家财产的心思!” 嚯,王海山说话时候口气这叫一个大,都喊出了“王家财产”了,可把在场的姚姓族人气得不轻。姚礼仁气得额头青筋蹦起老高,硬憋住心里一口气,不要冲动之下失手打了王海山。 他能忍住,其他的姚姓族人却哪里能忍住,一个叫做姚礼平的年轻族人噌的冲上去,抡圆胳膊对着王海山的瘦脸就是一巴掌,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厅堂上所有人都呆呆的看过去。 吃了人狠狠一记耳光,王海山整个人在原地滴溜溜打个转,这才重新把身子正过来,结果就感觉看人怎么都是歪的,动动脖子,好家伙,那叫一个疼,敢情脖子被人打歪了,俗话讲就是扭筋了。 这边王海山被打,那边王家的家丁管事也不少,怎么可能坐视不管,当即冲上来一群,抄着家伙对准姚姓族人搂头盖脸的就是好一通乱打。 姚姓族人自然不甘示弱,他们这一还手,你有拳头我有棒子,你踢一脚我还一扁担,转眼间就有七八个人挂了花。 这下可好了,整个厅堂立时变成演武厅,上演起全武行来,乒乒乓乓的这通打,稀里哗啦的好通砸,将一间美奂美轮的厅堂变成个垃圾场。 在动手之初,王海山挨了几下狠得,后来仗着家人死保,还有部分想巴结他的姚家人也上来护卫,总算让墨竹杆脱出战团,一步步的退到了客厅外。 这时节什么都是次要的,必须首先拿到地契才成,王海山想明白这个关节,立时抓个人去寻姚福禄。 不等那个家人离开,就见姚福禄失魂落魄的跑来了,王海山也没客气,劈头就问:“东西呢?” 姚福禄先是吃惊的看着客厅里的情况,接着摇头苦笑起来:“不知道去了哪里,不在原先的地方。” 王海山就感觉头上被人狠狠砸了一记闷棍般,整个人头一晕,眼前发黑几乎晕倒,被人扶着愣了好半天,这才微微晃着脑袋,像是自言自语的低声道:“看来,只有她知道了……” 姚福禄没听明白,刚要上去询问,就见王海山整个人都变了,脸sè狰狞的望过来,狠声道:“姓姚的,还用的着我说下去么?去,给我将仙儿送去王家庄!” 姚福禄身子一阵哆嗦,嘴巴张了张却没说出什么,最后垂头丧气的告诉王海山,此时王仙儿夫人还没醒过来呢。 哪知道,王海山这个作父亲的已经顾不得什么了,眼里全是田土,挥挥手,指使几个王家的家丁过去,跟着姚福禄将王仙儿接出来,立即套车送走。 第33章 侵夺(3)【2更】 - 海宋 - 血裔 () 说几句题外话吧: 又到815了,小血还在加班,公司明天请了几位抗战老兵坐谈,所以,今天小血加班也是心甘情愿。 抗战,抗战老兵,这个群体越来越凋零,越来越被人忽视,成为社会的边缘人,大家的目光是否可以从灯红酒绿之间,从俊男靓女身上暂时挪开,却关注下这群曾经为这个国家,这个民族挺身而出的群体? 麦克阿瑟说,老兵不死,只是渐凋零。 我们,我们这个社会,能否不要让老兵在孤独,凄凉,和贫困交加中渐渐凋零? 永远记住,815,胜利万岁,老兵永存! 哦,说了,这些,小血临了存个私心,新书新人,大家多帮帮忙,投个票,支持下小血,支持下《海宋》,多收藏,帮帮忙哈^_^ ******************************************************************** 看着王海山眼睛都红了,姚福禄哪里还敢违逆,把头一低,有些违心的带着家丁去了后宅。 紧接着,后宅一阵鸡飞狗跳,丫鬟仆妇们见到王家的家丁,吓得慌忙躲避,那些个家丁也不多说,一面逼着人抬走王仙儿,一面两眼四处乱扫,看到有可疑的物事立即上去翻动,有的干脆搬到马车上带走。 敢情,这些家丁得到王海山指使,必须将有可能藏了地契的东西带走,所以才如此大胆。 后院的马车挂了五六辆,一群仆妇站在卧室门前不知如何是好,原来,那个王喜双臂大张的拦在那里,死活不肯让仆妇进去动夫人一根手指,看着王喜怒气冲冲的样子,二管事积威之下,这些个仆妇哪里敢上前。 见到僵持住了,姚福禄气得直跺脚,分开人群对着王喜就是好一通大骂,王喜把脸一整,怒视着大管事姚福禄,大骂道:“姚福禄,你这卖主小人,亏得你还是姚家几代的老人了,这么快就把几代东家的恩德忘光,你,你,你,你不得好死――” 这阵臭骂,将个姚福禄直骂的脸上全无人sè,本来在人前神气活现的他,出奇的没有回嘴,身子退了几步出去,站到一边低头不语。 王海山这时正好赶来,一见这场面,气得暴跳如雷,指挥着旁边的一群家丁,五六个人伺候一个,冲上去将王喜抬到一边,生生打开了卧房大门。 进得卧房,王海山正好见到女儿缓缓侧脸,那双无神的眼眸看过来,空洞洞的竟不似人眼,瞧得他心头一震,身子猛地顿住,呆立了一会,这才咬牙喝令一边的仆妇:“愣在那里作甚,还不将夫人抬上车。” 这些仆妇本是姚家的下人,现在看到姚家的顶梁柱倒掉,立时投向王家,得到了王海山的指令,忙不迭的冲上去,七手八脚的抬起尚在懵懂中的王仙儿,嘿呦嘿呦的抱上车子。 临上车一刻,王海山似乎心头有些东西觉醒,伏到女儿的耳边轻声道:“闺女乖,跟爹回家去,离开这个伤心地。” 王仙儿也不知是否听到,竟是微微一动,吓得王海山退后一步,这才发觉,原来女儿还是那个呆呆傻傻的样子,心里又是一阵绞痛,挥挥手示意车子启动。 那边的厅堂中,姚姓族人还在吵闹,由于王家的人撤走不少,姚姓族人占到上风,终于将王家的人一一放倒,自然还有那些被认为是姚家败类的家丁和管事。 突然,姚礼仁瞧见一名小厮在外面打手势,姚礼平几步抢出去,小厮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姚礼平的脸sè变得异常难看,回来摆摆手,示意众人暂时住口,而后,大声宣布了一个惊人的消息:王海山竟然将姚崇孝的夫人,也就是那个姚王氏带走了! 嗡的一下,姚崇孝家的上下人等立时炸锅了,少主人惨死,少夫人又被带走,两位管事不见露面,这个家到底怎么办?难道说就此散伙?就在姚礼平宣布消息的第一时间,便有几个姚家的家丁,悄悄溜出了厅堂。 姚礼仁心中不快,这个姚礼平太不懂规矩了,他才是今次的头领,怎么出了如此大事,对他都不说一声,就如此冒失的宣布出来? 压住心中火气,姚礼仁向前一步,正好挡在族弟姚礼平身前,对着所有人叫道:“王家这种外姓人居心不良,我们姚姓人自然要护住姚姓的产业,诸位叔伯兄弟,虽然崇孝贤侄故去,但我们还要尽了护卫财产的责任,来,大家就分开了去寻东西护住,切不可便宜了外姓人――” 这话一出,整个厅堂了轰的一声,霎时没了人影,这些姓姚的族人此次前来,不就是为了分钱分地分财产们,既然暂时得不到地契,就先拿点利息吧,反正姚崇孝家大业大的,什么好搬什么,立时有人抢细瓷花瓶,有人看着挂着的绸缎帘子不错,还有人盯上了书房里上好的文房四宝…… 姚姓族人要搬东西,王家的家丁自然不甘心,其中少不了好一番争斗,乒乒乓乓的又是一通好打,到最后大家一看,这么砸下去太耽误气力了,索xìng横着眼不去看对方,自顾自的向外拖东西,若是自己拖不动的,便唤个孩子回家找人,老婆儿子闺女齐上阵,把能拖走的都拉走。 纵然姚崇孝家里有座金山,又怎能经得起几百号人来抢? 才一天工夫,不单屋里家具物事被抢个jīng光,便是那些jīng雕细刻的窗扇房门,也被人一一卸下拖走,原先的位置黑洞洞的,整座宅院直如鬼屋般,让人看着不寒而栗。 过去五六天,还没见到王家将姚王氏放回来,这些姚姓族人明白,王海山是铁了心要吞下姚崇孝名下的田土,这怎么可以? 回到祠堂继续商量对策,虽说姚姓族人抢了姚崇孝的家,算是小小出了口恶气,但姚崇孝的万亩田土还没到手,这些地契大家也没发现,想来是被姓王的贱人带回了娘家,如何能让姚姓族人肯答应,许多人叫嚷着要去王家庄,即便再狠狠打一次,也要逼着姓王的贱人交出地契来。 说到这个话题,立时引起众人的公愤,有人叫着抄家伙,有人要带上自家的佃户,还有人准备去王家放把火,出的主意乌七八糟的什么都有,偏就让这班人议论的兴致勃勃,浑似已经将姚崇孝的地契落到夹袋中。 姚礼仁站在一边不吭声,终于,有人发觉了这个领袖没出声,才小心翼翼的请姚礼仁说话。 见到自己还是被人重视,微微让姚礼仁满足了自尊心,只是脸上没有表现,反是愈加的yīn沉,盯着那个姚礼平冷冷道:“礼平弟弟消息灵通,不知这次有没什么可以透露下?” 一句话将个姚礼平听得口中发苦,慌忙对姚礼仁打拱作揖,请姚礼仁出来主持大计云云,说的姚礼仁渐渐腆胸叠肚了,浑没见到,一堂之中三个老人yīn沉的脸sè。 姚礼仁站到一堂门口处,恰到好处的挡住了一堂内坐着的三个老人,面对院中站着的一众姚姓族人,大声道:“我们都是良善百姓,今rì打明天杀的像什么话?依我看,这事还要,报官!” 又是报官?所有人看向姚礼仁,怎么这个家伙就知道去官府折腾?既然是良善百姓,更要少和官府打交道才是正理,有什么事,直接在族内解决算了,何必去麻烦县尊?否则岂不是显得cháo阳姚姓一族太无能了。 姚礼仁不去搭理下面族人狐疑的目光,继续大声道:“我要告王海山,第一,勾结海匪杀人劫财,第二,巧取豪夺欺诈百姓,第三,抢掠财产目无王法,第四,结伙行凶横行乡里,第五,呃,第五……” 吭哧了一会,姚礼仁索xìng道:“先想这四条吧!” 他的话说完半天,也没见到一个人回答,反是姚家祠堂里响起一片吸气声音…… 良久,才有人支支吾吾的说:“这,这是栽赃啊,王老货虽然豪横,毕竟是小兔崽子的岳丈,这个勾结海匪杀人讲出去,谁能信啊?” 众人一起点头,齐声称是。 可把姚礼仁气得够呛,这群白痴,真是夏虫不可语冰,转身看向身后三个老家伙,就见姚礼仁眼光中透着一股子狠劲,在三个老家伙身上扫了一遍,才询问三人意见。 那十三叔公和十四叔公,吃了他这一遭,立时吓得身子直哆嗦,他们两个算是看明白了,原来这个十七娃子还是个狠茬子,坏了坏了,应该如何回答才好?想着,两人瞧瞧瞄向了中间的八叔公。 谁想到,八叔公也是不堪,身子哆嗦着,正向他们两人看过来。 三个长辈没什么意见,姚礼仁当即拍板,取来了笔墨唰唰写好状纸,然后就开始挨着个签字,有如过筛子一样,必须每人都画押,不签就不许出祠堂门,刚才不是闹得欢实么,好了,现在不用你们去杀人去放火,签字画押一起去打官司吧。 签完字,姚礼仁带上这些族人,浩浩荡荡的去了县衙,敲响大鼓将状纸递了进去,不仅要求知县老爷立即抓住王海山,同时请求知县,将姚崇孝的产业按照绝户处理,全部家产归入宗族所有。 这份状子一递上去,立即轰动了整个cháo阳,不,整个cháo州。 姚崇孝是什么人,cháo阳县响当当的大地主,太学生,年轻有为正是前途无量,现在他死了,为了身后偌大的家产,族人与岳家竟然闹到要打官司,哈哈,这真是大新闻,多少年都没出现过的稀罕事了,cháo州人的目光一下盯过去,就看这么多的财产到底如何裁处。 别说cháo州了,几rì之间,这个新闻就传到广州,上了广州海商们编的邸报,很快的,连远在静江府,也就是后世的桂林市,那位统管两广的李曾伯李大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谁想到,状纸递进去,竟然半个多月没消息,这不禁让姚姓族人狐疑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34章 海狼上门(1)【1更】 - 海宋 - 血裔 () 姚江被谭子玉带上快船,风帆扬起,转眼间客船就消失在天际乌云中间,留下一声轻微的叹息。 船上的海匪对姚江态度不大好,是啊,上次倒是足够客气,谁想到被这个书生计算,硬是引来了大队的官军,总算仗着谭三当家发威,以一敌百把官军杀退,却跑了包成粽子一样的书生,这种事怎能不让海匪感到憋气? 更何况,徐鹏多神勇,却上了病秧子书生的恶当,一成的功夫都没施展,就落入官府手里,被打得那叫一个惨哦,让海匪对姚江既恨得牙根痒痒,又从心底生出丝丝敬畏之情。 既然被抓却没立刻掉脑袋,姚江倒是很快适应过来,是啊,穿越都穿了,还有什么情况是他不能适应的? 姚崇孝对谭子玉提出,快船直接驶向cháo阳,他回去把手里的白契兑现,就能凑出三万贯赎金了,最最关键的,这个事情必须他亲自cāo作,家里其他人都没这个权力,更没这份胆量来办。 谁想到,谭子玉脸上挂着和善的表情,说话时候也非常客气,可对于姚江的要求,是坚决,果断的拒绝。笑话,上次徐鹏不知深浅,跟去古埕镇一趟,好悬把脑袋扔在cháo阳县,还要自己跟去?他痰盂子可不去冒这个风险。 快船载着姚崇孝主仆三人,专走船只罕见的航道,经过几个rì夜航行,终于在深夜悄然抵达了一座海中小岛,当姚江被海匪放出yīn暗cháo湿的小舱室的时候,发现船已经在缓缓驶入一个狭小的港湾。 小港湾真的很小,正好位于岛子zhōng yāng,由一条极为狭窄的航道与大海连接。因为是夜间,姚江仅能看到,这港湾里已经停了一条小船,估计不到千料,很是破烂,算上自己乘坐的快船,已然将这座港湾几乎填满。 与港湾一样,这座小岛也不大,上岸后走不多远,便来到了白头张的聚义大厅。 说是大厅,说白了就是个大些的山洞,走进来的时候还能闻到淡淡的硫磺味,在火把的映衬下,白头张的笑脸竟是有些yīn惨惨的,与其说是个海匪头子,还不如说像是个地狱的小鬼或是僵尸,让然看了心里直打鼓。 闻着有些刺鼻的硫磺味道,不知为什么,让姚江想起了一个名词――“死亡皇后岛”,不禁在心里暗自祈祷,希望那个满脸是笑的岳丈能尽快回来,当次救苦救难任劳任怨的不死鸟一辉大人,好将自己从这个地狱般的死亡皇后岛救出去。 与谭子玉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相反,白头张,张贵的态度依旧是那么谦和,憨厚中带着几分jīng明的笑容,活脱脱一个商号的掌柜,见到姚江进来,连忙起身迎出几步,口中不住的叫着“姚学士”,也不多难为,请姚江坐在一边的椅子上。 张贵回到自己的交椅上坐下,还没等他开口,姚江立即寒暄起来,从生意到团伙里的弟兄一一问候到,脸上的笑容那叫一个真诚,看的一边的小匪都糊涂了,这个家伙到底是被绑来的肉票,还是巴巴的赶来入伙的? 不要说那些个小匪,就是一同被绑来的三个广州商人,李曾谷,黄伯约,杨雨辰,都看的傻眼了,满脑子的问号,搞不清楚这个姚崇孝到底是什么人。 张贵也不嫌烦,一一回答了,然后才说起,这一个多月来,他到临安走了一遭,而后就是在cháo阳外海晃荡,没做什么生意,哦,不,是专门做一桩买卖。 姚江心里这个骂啊:靠,难怪呢,从时间到地点都抓得那么jīng准,一下就堵住了自己的客船。 既然张贵说的再明白不过了,姚江立即用有些谄媚的笑容道:“掌柜的,那个,三万贯数目可是不少……” 这话一出口,那边的谭子玉登时眼睛立立起来,恶狠狠的盯着姚江,便是被人扶来的徐鹏,也把嘴一撇,似乎有些不满意。 看到这个架势,姚江马上改口:“自然自然,能用三万贯结交诸位好汉,我姚崇孝求之不得呢,只要家中备齐了钱帛,一文钱都不会少了诸位好汉。” 听到这句话,徐鹏与谭子玉两人的脸sè才微微好看,尤其是徐鹏,猛地一拍大腿,大大呼呼的叫起来:“对嘛,掌柜的,我就说嘛,姚公子是个爽利人,不会短了我们的钱帛,怎么样,怎么样,姚神仙,你这朋友我徐鹏交定了。” 谭子玉侧脸看看坐在他上手的徐鹏,心中大是不屑:一个粗汉,人家就是空口白牙许愿,一文钱都没看到呢,就忙三火四的交朋友?哼,不要说没拿赎金呢,便是拿来了赎金,rì后在海上见面,没的说,该下家伙还要动手,尤其是这号肥羊,不抢白不抢。 张贵坐在中间的交椅上慢条丝屡的捋着胡须,脸上还是那副笑摸样,看看徐鹏,然后瞧着姚崇孝,过了一会,才缓缓道:“姚学士,我们是苦哈哈的穷棒子,见不得大钱,三万贯啊,就算不吃不喝,也够白头张上下忙活个三四年的,我老张在这里立誓,只要姚学士拿来现钱,你这朋友我老张交了,rì后海上相见,不仅老张不会难为姚学士,还要请姚学士好好喝几碗。” 从古至今,只有千rì作贼没有千rì防贼的,就凭张贵刚才的一番话,已经很明白了,就是白头张一伙这个把月算是把自己盯死了,这要是结下死梁子,rì后自己的海上买卖可要怎么做哦? 是以,姚江一听老张的承诺大喜过望,当即谀辞泉涌,毫不介意自己是在拍一个海贼头子的马屁,更加不在乎自己身边坐着的三位海商的脸sè。 姚江的马屁拍的有点过了,一边的三位商人脸sè极度难看,杨雨辰还算保持了镇定,坐在那里神情僵硬,黄伯约和李曾谷已经忿然侧身,干脆不去看他。 张贵也感觉事情有些过了,连忙吩咐孙有常将几人带去休息。 突然,姚江把话头一转,向张贵提出个要求:“那个,大掌柜,呃,呃,我既然交了好大一笔赎金,那个,身子还有伤……” 一听这话,几个海匪头子心头同时闪过一句话:又来了! 第35章 海狼上门(2)【2更】 - 海宋 - 血裔 () 谭子玉连忙出声阻止,笑话,这个小子上次说什么治伤,治来治去的,弄来了一股官兵,这回要还是玩什么治伤的把戏,还不要把自家的老巢端了? “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姚江连忙双手乱摇,脸上的神情非常紧张的盯着谭子玉,生怕三当家的误会了他的意思,“我呢,咳咳,我是想问问,既然我有点特殊的情况,可不可以享受点优待?” 优待?什么优待?这孤岛上还要什么优待?山洞内所有海匪都糊涂了。 姚江提出来,他的房间要干燥通风,吃喝也要好,两个仆人跟在他身边,最最重要的是,他希望可以在岛上随意走动,用他的话讲,是“经常出去散散步,有利于伤势愈合”。 张贵与徐鹏和谭子玉几人对视下,感觉这个要求虽然过分,可此处是个孤岛,只要没有船决计跑不掉。 所以,张贵点头答应下来,可海匪也有海匪的法子,从姚江离开聚义厅的第一时间,身后就跟上了四名海匪,每天三班轮换,时时刻刻都有人盯着姚江主仆的动静。 姚江也不在乎,到了这个时代有些时候了,他能感觉出这个时代人,与他们的后世子孙的差别来: 后世人说了不算算了不说的事情干的太多了,就如某地产大亨潘某某,曾经洋洋自得的在电视上大谈,自己早年在海南卖房子时候反悔抬价的伟业,还自吹自己是什么重合同守信用,没合同就没信用。 殊不知,在宋代的商人之间,做生意很多时候就是口头协议,一旦达成了,若是有人反悔投机,会被同行骂的再也无处立足。南宋商人尚且如此,其他各行各业的诚信可见一斑。 有了这个经验,姚江将心慢慢放回肚子里去,当天休息一夜,第二天吃了一顿丰盛的鱼肉粥,就带上了老姚和茗烟,兴致勃勃的来到山上远眺。 到了山顶,姚江才看明白,敢情这座“死亡皇后岛”是个火山岛,岛子的东侧是港湾,被岛子几乎完全包住,仅有个狭窄的水道与外界连通,而岛子面积太小了,从立身的山**那处港湾,至多只有三四百米,倒是岛子的外面很有意思,竟然布满了大小礁石,除了走港湾外,大船根本无法靠近岛子。 倒是港湾里的景象,让姚江有些吃惊,他清楚的记得,昨夜到达时候,港湾里有一条破烂海船外,还应该有他乘坐的快船,怎么现在又剩下那条破烂海船,快船呢?说是出去做生意,怎么看也感觉不像啊。 逛了一上午,吃过午饭,jīng力过人的姚江又开始溜达,这次是在海匪盘踞的山洞内晃荡,似乎所有人都得到了命令,对这个年轻书生也没太多拦阻,可也是敬而远之,一见姚江走过来,那些个海匪立时躲得远远的。 这座岛屿内的山洞非常复杂,弯弯曲曲的几乎遍布整座岛屿,偏偏入口位于山顶险要位置,看过了内部结构后,姚江不得不暗自赞叹,当初发现这处岛屿的人真是好运气,这么地方,简直就是天然的匪巢么。 一开始的时候,海匪对姚江还有些敬畏,一来是读书人,二来姚江的故事太玄乎了,全身被包成粽子,还能算计了二当家徐鹏和大当家张贵,让不少海匪看着他的目光中带上几分惧怕来。 可姚江是个随xìng人,仗着张贵答应的条件,第一天晚上就拉着海蛎子与魏逸之喝酒,后来撞见了孙有常,又把这个大脑袋拉过来,喝到兴奋时候,一伙人在那里连喝带唱好不热闹。 尤其是姚江,这家伙酒品太差,喝高了之后一会随便念几句古诗,一会在那里喊几句鸟语,要不就是死命嚎几句,抱着别人的脑袋死命灌酒。 姚江这副样子哪像是个有伤的病号,疯疯癫癫的吓坏了在场几人,也让不少闻声而来的海匪看在眼里,海蛎子与魏逸之都是普通小匪,能与这两人搂抱在一起,放浪形骸的喝酒,着实改变了姚江在不少人心中的印象。 效果非常明显,第二天,姚江再四下溜达的时候,许多海匪能试着与他说上几句话了。姚江这人没架子,而且后世在网络厮混时候看的东西多而杂,肚子里好像随时随地有故事,拉上几个人就能侃上小半天,往往开始时候只有几个人在听,结束时候竟然围上一堆人。 如此一来,姚江的形象大为改观,不少人私下里送他一个外号――“姚葫芦”,意思就是,这姚崇孝的肚子就是个故事葫芦,随便倒都有故事出来。 一晃,姚江在岛上都住了半个月,对这座地狱皇后岛也熟悉了,岛子名唤“怨岛”,以前不过是座荒岛,直到白头张一伙在此安家落户,才有了现在的规模。 现在他每天的rì子很悠闲,除去四处溜达,就是吃过午饭,固定到一座石崖子上开讲,这里地势开阔,正好能看到一望无际的海面,海风吹过还十分舒服。至于听众,从一开始的七八个,发展到现在已经有了三十几个固定听众,最多一次竟然有百多人过来听,哦,那次他讲的是金瓶梅,无删节版。 不过,最让姚江吃惊的,是海岛上还有不少老人女人和小孩子,他计算了一下,这这个小小的社会中,海匪大约有百多人,另外还有一百多的老弱妇孺,足足三百人就生活在海外孤岛上。 自从姚江开了海中书场,每天唾沫星子横飞的rì子蛮快活,他在岛上的声望和地位也直线上升,现在走到哪里,都有人恭敬的叫他一声“姚先生”,还有几个姑娘家的偷偷跑来要求开小灶,就比如张贵的女儿金枝,曾经拉着一个要好的姐妹跑到他的山洞,津津有味的听他讲西厢记。 面对两个正当妙龄的姑娘,姚江没敢有半点其他心思,倒不是张金枝生的难看,只是外面shè进来一道狠戾的目光,让他登时sè心全无。 这段时间里,三个海商已经走了两位,只剩下那黄伯约家里还没送来赎金,仗着姚江的面子,海匪并未难为黄掌柜,可是,黄伯约每天面如死灰的样子,着实让姚江看着摇头不已。 姚江是在替自己担心,虽然表面上嘻嘻哈哈的,看着好似没有多少烦心事,实际上,姚江的心已经悬到嗓子眼了,半个月啊,就算岳丈王海山遇到点麻烦,也足够他从cháo阳到广州走上两个来回了,他不信白头张没有派人去cháo阳县,可是,为什么还没人送来钱,或是与自己联系呢?难道家里出事了? 这一天,姚江继续开自己的空中书场,这时已经似模似样了,桌子,惊木,折扇,甚至是茶碗一应俱全,此时说的乃是他杜撰的水浒传,只因原文记得不清楚,他就按照大致的故事随便讲,反正故事jīng彩好听,又没版权官司,随便他去编。 正说着,突然见到对面的听众一个个站起来,脸上现出了吃惊的表情…… 第36章 海狼上门(3)【1更】 - 海宋 - 血裔 () 姚江转身一看,就见远处海面上现出一个黑点来。 黑点速度飞快的向岛子驶来,很快的,有眼尖的人瞧出来,是白头张的快船! 就见快船扯起风帆飞驰而来,但是,在它身后,还有一条大船紧追不舍,那条船比快船似乎大出不少,可航速一点不减,死死咬住了快船跟过来。 轰的一下,所有人飞快的跑回山洞里,就连姚江,也被海蛎子和魏逸之拉回洞中,过了一会,张贵召集首领和小匪准备迎战。 迎战? 姚江的脑袋嗡的一下,首先认为,定是岳父感觉价码太高报官了,这一定是大宋水师来剿匪的,天,要是那样,周围这些听众还不要了自己的小命? 想到这里,姚江悄悄缩起身子,努力躲开旁人的目光,双手双脚在地上缓缓爬动,希望能躲到个隐秘地界去。 突然,一双大脚出现在姚江面前,就听徐鹏的声音响起:“姚葫芦,你干啥去?” 姚江抬起头,现出灿烂的笑脸:“嘿嘿,这是一套上古年间的养生道法,每天如此做上一遍,据说能延年益寿……” 徐鹏才不管姚江满口胡柴,一把拎起了姚江的身子,“最好老实点,若是被我发现不老实,嘿嘿……” 这个时候,姚江才发现,徐鹏的右手提了一把雪亮的短刀,在他面前那么一比划,吓得姚江激灵一下,脖子缩起来,身子微微发颤,双手急忙胡乱比划着,忙不迭的点头应是。 快船很快驶入港湾,谭子玉噌的窜上岸,大声对船上的小匪吆喝着,众人这才听出来,原来追上来的竟然是海上巨匪――海狼周! 海狼周的船,为什么会找上名不见经传的白头张?这个问题没人再去思考,快船上的海匪将一切应用物事搬上岸的功夫,后面的大船已经来到了水道外口,堵住了岛子唯一的出入口。 见到这个情形,张贵一皱眉,却不是认为海狼周的船会来攻岛子,此地远离海上航线,更远离大陆,一切吃喝都要靠岛子上的积储,海船上会有几rì的储备,指望靠一条大船长期堵住海岛太不现实。他现在犯愁的是,到底是什么原因得罪了海狼周? 等到谭子玉来到聚义厅,几位头领这才明白,这件事来的蹊跷: 谭子玉只是出去做一票生意,在回程路上正撞见外面的大船,这种事以前都发生过,大家都是海匪,除非有深仇大恨,否则彼此见面就是侧身而过,若是关系好的,还可以打个招呼。 偏偏这一次,正当两条船错身的功夫,海狼周的大船“恶狼”猛地向快船切近,乘着谭子玉没防备的功夫,竟是将距离拉近到二三十丈,若非谭子玉反应快,怕是很快就会被海狼周给靠帮了。 这下谭子玉惊出一身冷汗,忙不迭的对海狼周的船道歉,同时偷偷下令加速离开。哪里想到,这海狼周的船得理不让人,虽然掉头花了不少功夫,竟然死死咬住了谭子玉,一直追了一天一夜,追到了白头张的家门口来了。 听到这里,张贵气得直跺脚,大骂谭子玉糊涂,这种事怎么能冒冒失失的回家呢,就应该带着海狼周的船继续在外面晃,一天一夜?十天十夜都不能回来啊,现在可好了,自己的老巢被人发现,可就是后患无穷了。 谭子玉也很委屈,他指着被抬进来的担架,原来,船上有十来个弟兄,竟然被海狼周船上的弓弩给伤了,有几个命在旦夕,若是不回来医治,怕是挺不过两天。 回来医治?张贵都快气疯了,这是海外荒岛,要说修船的木料还有些,兴许还有些疗伤的跌打药,可要说起大夫,这到……他的话没说完,顺着谭子玉的目光,正好看到了姚江。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谭子玉是指望让姚江来医治。 我? 姚江指着自己的鼻子,有些为难的看着几个人,有心想拒绝,可现在人在屋檐下,唉,只有努力思考后世有哪些急救的法子吧。 正在姚江忙活的时候,望风的海蛎子飞也似的跑进来,大声叫嚷道: “掌柜的,海狼周的船动了!” 海狼周的船动了? 姚江一听心中大是紧张,靠的,这海狼周可是出了名的吃横食,最最要命的是,海狼周手里没活口,无论是绑到的肉票还是被俘的对手,到头来都是死路一条,自己要是落到这号活阎王手里,用屁股想也知道没好了。 白头张一伙人却是毫不在意,当初选这座怨岛作老巢并非偶然,整座怨岛周围暗礁密布,除非是用小舟划船过来,方才能绕过暗礁,若是用海船进入,不出二十步一准撞上暗礁,落个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下场。 至于那条狭窄的水道,根本是白头张一伙花费半年光yīn,才一点点摸索出来的,饶是如此,要迅速通过水道,最稳妥的还是千料快船,更大号海船驶入,稍有不慎就会触礁搁浅。 有这种天然防御,难怪徐鹏第一个哈哈大笑起来,嘲笑着海狼周不自量力。 听了孙有常的解释,姚江总算将一颗心稍稍放回肚子里,看着聚义厅里的头目们,一个个神情轻松的样子,他微微摇头,心中微微摇头,转身想要溜出聚义厅。 谭子玉一进来,目光就放在了姚崇孝身上,现在看到书生蹑足潜踪的样子,立马冲上来一把抓住书生瘦弱的胳膊,“你去哪里?” 姚江吃了一惊,转身诧异的看看谭子玉那张挂着刀疤的马脸,心里一发慌,说话时候都带上了颤音:“回,回房,休,休息……” 谭子玉哪里肯让姚江休息,立即指派书生去救治自己弟兄,他自己则对张贵拱手道:“大掌柜,既然海狼周找死,就由我带人去收拾了他,定要让他们一个都走脱不掉。” 张贵迟疑下,“一个都走脱不掉”,那岂不是要将海狼周的人都杀光?要是消息传入海狼周的耳中,这梁子可结大了,rì后自己还要怎么混? 想到这里,张贵的目光就飘到徐鹏身上。 徐鹏虽然有伤在身,但现在已经并无大碍,看都没看张贵询问的目光,听到谭子玉的话立即大声喝彩,鼓噪着要带上余下的弟兄,与谭子玉一起出海迎敌。 谭子玉一听徐鹏也要跟着出海,一道忧sè在眼中转瞬即逝,当即答应下来,然后请徐鹏下令,他愿意为徐鹏做个打头阵的小卒。 第37章 接战(1)【2更】 - 海宋 - 血裔 () 诸位书友,小血每天上班之余码字,着实不易,还请诸位多多关照小血,多收藏,多赏小血几票吧 ********************************************************** 徐鹏现在还带着伤呢,俗话说的好,伤筋动骨一百天,他的伤势虽然经过名医救治,现在还缠着绷带,走路都不大稳当,指望上船厮杀断然不可能。 因此,张贵立即喝止了跃跃yù试的徐鹏,命令谭子玉火速登上快船,一定要将海狼周的大船拦在水道里,最好能一把火把大船烧掉,至于那些个海狼周的大小海匪,他沉吟了下,才道:“尽量杀敌吧,如果有落海的,就绑了送上岛子,务要不能走脱一个。” 谭子玉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显然对张贵的命令不大满意,按照他的意思,通通宰了算了,至于这么费事么?可张贵到底是大头领,他一个三当家的不能违逆,只好朗声接令,然后对着外面的海匪大吼一声,带上几乎所有人手,风风火火的冲出去。 听说是海狼周的人堵在外面,白头张团伙上下都是一阵紧张,现在看到三当家的要去迎战,一起簇拥在山洞两次大声喝彩,这等境遇,让跟随出战的海匪们感觉很是光荣,更加握紧了兵器,把头努力扬起,腰杆挺得笔直,摆出一副耀武扬威的架势。 姚江一看这些家伙的兵器,立时皱皱眉,短刀,匕首,短斧,短矛,狼牙棒,渔网,虽说都是最适合船上搏杀的兵器,可也有些破旧,很多兵器都崩刃了,看着着实够惨的,也难怪白头张他们如此看重自己,哦,错,是看重自己的三万贯。 谭子玉带领大队人马跳上快船,很快驶入水道,迎着正在那里缓缓挪动的大船而去。 可是,就在快船刚刚扯帆的时候,突然有站在石崖上的海匪惊叫出来:“看,他们进来了――” 所有海匪大吃一惊,连忙转身一看,就见海狼周的大船,竟是稳稳驶入水道,正朝着怨岛驶来。 海匪们立时sāo动起来,怎么回事,这海狼周的人怎么会知道水道在哪里?要知道,这里遍布暗礁,虽然乍一看与普通海面没区别,一旦冒进,立时会险象环生,遑论找出那条没有任何标记的水道了。 见到手下焦躁不安,谭子玉大喝几声,止住了这些家伙的叫嚷声,看看远处的大船,突然哈哈大笑:“弟兄们,我们的水道只能走轻便的快船,那些大船吃水深,很容易碰到暗礁,到时候他们进退不得,不就成了我们的一盘菜了?” 听到谭子玉的话,海匪们立时跟着点头。 见到大家安静下来,谭子玉当即一挥手:“弟兄们,跟老子冲,杀光这些白痴――” “杀啊――” “杀光他们――” 海匪暴虐的心理被激发出来,挥动手上的兵器,对着海中的大船嗷嗷乱叫。 快船缓缓转向,奔着水道的出口而去,同时,谭子玉站在船头紧张的望着那条大船,怎么看,都感觉有些不对头,怎么回事,这条船这么吃水这么浅? 谭子玉不知道,就在刚刚到达怨岛的大船上,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当即要驾船冲进去,谁知道被人一把拦住。 这大汉乃是海狼周的二当家王九,因为一身神力,又被人称为“神力王”。神力王平rìxìng格暴躁贪酒好杀,能把他的命令拦住的,只有两个人,一个就是海狼周,周耀喜,另外一个便是海狼周的军师吴盛。 吴盛生的瘦小枯干,颌下留着三缕黑胡,整个人透着一股子jīng明,因为屡次科举没有得中,索xìng下海干了海匪。 自己的命令被拦下,神力王有些不快的道:“我说军师,你拦我作甚,既然抓住了白头张的踪迹,我们就要追上去杀个干净,大当家不是说了,只消拿回那人的脑袋,可就是响当当的五千贯到手了。” 吴盛捻着自己的细毛胡,微微笑着没去搭理神力王,在他心中,无论王九还是周耀喜,都不过是些一勇匹夫,哪里有他这样读过书的人有谋略? 望着远处的港湾,以及海面上偶尔出现的礁石,吴盛微微一笑,招来一人问道:“当初你跟着杨家的人过来这个岛子,他们让你们上岛了么?” 来人也是个海匪,生的相貌普通,属于扔到人堆里就分不出来的那种。就听小匪摇头,告诉两个大头目,他当初奉命混入杨家,前来岛子上看望东家杨雨辰,来往都是乘坐一条快船,一上船就被喝令不允许走出船舱一步,几次往来都是如此。 听到小匪陈述,神力王不耐烦的在一边发牢sāo:“我说军师,你问这些多余的作甚,放到谁身上,都不会让旁的船来到自家岛子。” 吴盛还是没说话,继续捻着胡须看那边的怨岛,忽然问起那个水手,“你来过几次也应该熟悉了,知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行驶过去的?” 小匪思索一阵,有些不大确定的指了一个方向。 吴盛立即下令,让船上小匪乘上小艇从三个方向去探路。 很快,三艘小艇有两艘回来禀告,他们的方向都是暗礁,如果贸然驶入立时会触礁,惟有最后一艘,竟然缓缓驶出老远去,才回来禀告的情形,他们走的方向,正是刚刚被人指出的所在。虽然这条航道的礁石很少,可水下难保没有更深的暗礁,怕也不大保险。 听了这些禀告,神力王是又敬佩又丧气,敬佩的是吴盛的谨慎小心,丧气的是这里礁石密布,可要他如何登岛去杀人? “不妨,”吴盛脸上得意更甚,“既然白头张的人确实从那里进入,我们也可以,不就是吃水深浅么,这个好办的很……” 不等他说完,神力王立即眼中shè出光采:“啊哈,明白了,果然是军师高明,来人,给我弄些弟兄下去……” 这道命令还没说完,又被吴盛拦住,笑话,他们是进去杀人的,要是大船上的人手不够,反倒被人打败,那才是丢人丢到家了。虽然直接卸人比较快,他还是下令将船上的压仓石扔掉大部,另外再卸掉大部分的淡水和粮食。 几百人忙乎了好半天,令大船升起不少,缓缓驶入了水道。 眼看着海狼周的大船进入水道,却没有遇上礁石,谭子玉有些抓狂了,如果大船不触礁,就不足以动摇海狼周的士气,如果士气不动摇,海狼周的大船就不可能慌乱,他就得不到下手的机会,那时候,等待被宰的就不是海狼周,而是他率领的白头张团伙了。 海狼周的大船越来越近,虽然船速很慢,可是再远的路程也有个终点,眼见大船距离出口越来越近,谭子玉终究忍耐不住,下令全速冲上去,一定要将大船拦在水道之中,只有那样,他才有一些胜机。 见到白头张的快船火速驶出,神力王让吴盛指挥行船,自己聚集了手下在甲板上严阵以待。 就在两船迅速拉近的功夫,突然间,海狼周的大船身子一顿,船上的水手们注意不及,被带的一晃,有几个人甚至跌入海中。 原来,大船在吴盛的指挥下,竟然触礁了。 第38章 接战(2)【1更】 - 海宋 - 血裔 () 石崖上看的最是清楚,姚江手一下子握紧,压抑不住自己的声音:“好,触礁了。”跟在他旁边的茗烟和姚阔海,也都兴奋的大声叫起来。 其他人的脸上,却没有半点喜sè,那张贵和徐鹏甚至嘴唇死死拧住,好似在担心什么。 孙有常向姚江低声解释,原来,这个时代南宋的大海船,在建造的结构上面,每一个船舱都是自成体系,仅仅一处触礁,根本不足以对海船结构造成破坏,甚至说,只消封闭了破洞的船舱,这条船还能继续航行很远。 氺密舱! 姚江脸上惨白,完了,这种后世现代化海船都存在的结构,竟然在七百多年前就已经被宋人普及,这样的大船不要说触礁了,怕是遇上大炮也能支撑一阵子啊。 身子微微打晃,姚江再次看看海面上越来越近的两船,猛地一转身,竟然再不看下去,径直回去了自己的山洞。 目光追着姚江的背影,直到其消失在拐角,徐鹏这才轻声道:“掌柜的,这海狼周来的蹊跷,不知道能不能坐下来谈谈……” 张贵转过头,意味深长的看看徐鹏,而后回身继续观战,声音不高不低的道:“海狼周手下从无生口……” 周围所有人一起打个冷颤,再不去想其他的,死死盯住了海战。 谭子玉有些绝望的冲向大船,光看大船的甲板,黑压压的满是人影,怕是不少于三百人,快船每前进一分,他的心就沉下去一分,这种感觉,直到他必须要仰头看向大船的时候,已经到达顶点。 三当家的突然下令:“快,掉头,掉头——” 快船上的白头张小匪先是一呆,随即欢呼声四起,舵工一齐**,努力让快船划过一道弧线,那巨大的船头,险之又险的擦着快船的尾巴而过。 可是,这种距离已经足够开战了,大船上嘣嘣嘣一阵弓弦声响起,十几支箭矢落在快船上,挟着呼呼风声,几十柄短斧匕首被扔过来,前后放倒了七八个白头张的海匪。 仗着自家船舷高大,完全可以用俯视来对付快船,海狼周的匪徒用尽所有兵器欺负快船,就在弓箭和匕首短斧一起攻击的同时,有十几个大汉同时抡起手上绳索,在绳索的一端系着jīng铁打造的飞爪。 呼—— 飞爪一下扣在快船的甲板上,jīng铁的飞爪死死切入木料中,那些个绳索陡然绷直,快船吃力,竟是在海面上盘旋起来。 趁着机会,大船上的海匪疯了一样,对着快船扔下各种兵器,还有大罐的火油也一起扔下。 嘭! 快船的甲板着起大火来。 情形虽然危险,可这些都还是小意思,快船最大的危机,则是与大船之间的距离在不断缩小,等到缩小到十步以内,海狼周仗着人多势众,足以将快船上的人杀个jīng光! “快,给老子砍断绳子——” 谭子玉也疯了一样的叫喊着,手上短刀不住挥动,拍开几支弓箭,同时对手下大吼着下令。 白头张的小匪们也明白严重xìng,抓起个物事就向船尾冲,谁想到,接连三次,都被大船的弓箭放倒,更有一个海匪,先被弓箭shè中然后倒入火海中,整个人发出绝望的惨叫,令快船上的其他人听着不寒而栗。 眼见着两船距离一点点缩小,无论快船如何扯起帆,终究无法远离,一旦到了可以跳帮的距离,不,不用跳帮,只要大船上的人可以借助绳索飞跃过来,就是快船上所有白头张海匪的末rì。 喊叫声,厮杀声,还有大船上海狼周手下的叫好声,一时间涌入谭子玉的耳朵,让这个汉子头上青筋蹦起老高,大手死死握住短刀,两眼死盯着在火堆背后的绳索,下唇硬生生被咬下块肉来。 “来人,准备木板——” 谭子玉大吼一声,抓起一块三四尺见方,足足两寸厚的木板挡在身前,这块木头是船上的甲板,在后面刨个洞正好挡开弓箭,至于身上,随便抓起一块被海水浸透的蓑衣,捡起把最快的长刀,脚踩一双同样浸透海水的草鞋,白头张的三当家大吼一声冲入火海中。 已经用弓箭短刀封住道路,海狼周的手下根本没料到,竟然还有人敢如此拼命,就见一个全身是火的怪物冲出来,他们登时看的一呆。 乘着大好良机,谭子玉顾不得拍打身上火焰,手起斧落,一下就砍断了两根绳索。 本来的,这些绳索都是浸透桐油,最是不畏刀剑,可是,今次海狼周的人也是有些着急,投下的大火就在绳索周围燃起,火焰将绳索烤的硬邦邦的,大斧吃力剁下去,竟是一下一个干净利落。 到这时候,海狼周的手下才惊醒过来,到手的猎物岂能让它跑了,这些家伙抄起弓箭就shè,其他人也玩了命似的扔匕首短斧,更有四五十个全身都是坟起肌肉的大汉,用尽全身气力,死命拉着余下五条绳索。 就这个功夫,谭子玉身上竟中了三支箭,分别在右肩头和大腿上,他的右手无力的垂下,可眼看越来越近的大船,这位三当家也真横,用左手持斧,唰唰唰,又是连续四刀下去,将余下的几个绳索通通砍断。 就是这几个动作,胸前的那块木板也不能提供保护,竟是被攒shè了十几支弓箭,其中两支透出木板足足三寸,险险就要了他的命。当他被手下人救回去的时候才发现,竟然还有一柄短刀没入他的右背,真不知他究竟是如何切断绳索的。 这些都是值得的,余下五根绳索一断,快船好似离弦的利箭般,飞一样的将两者距离拉开到近百步,仗着船小灵活的优势,快船调过头向港湾的一处偏僻滩头冲了过去。 乘着大船掉头的功夫,快船疯了似的行驶到岸边,顾不得其他的,将谭子玉抬下船后,所有海匪几乎是泅渡着下了快船,飞快的跑到老巢入口。 到此时,海狼周的大船已经缓缓来到港湾,那些个海狼周的小匪纵身跳上快船,略略搜索一下,兴高采烈的在空船上欢呼起来。 看着自家的快船被占据,张贵眼中闪过一股哀sè,徐鹏咬着牙,眼中几乎喷出火来:“娘的,叫吧,叫吧,等下让你们好看!” 就在这个功夫,突然下面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 轰—— 整条快船就像是一个汽油桶般,从内部爆出万道火焰,一瞬间,就将快船笼罩在烈焰之中。紧接着,陆续还有一连串的爆炸声响起,间中夹着海匪们绝望的呼救声…… 第39章 接战(3)【2更】 - 海宋 - 血裔 () 神力王目瞪口呆的望着燃烧的快船,就连旁边的吴盛也惊得何不拢嘴,都知道海匪肯玩命,可如此敢玩的还是第一次遇到。 现在看,白头张只有两条船,那条破烂的几乎散架的不计,仅有的快船还被自己烧掉,难道白头张已经铁了心与怨岛共存亡? 神力王最先清醒过来,脸上横肉抖动,狞笑起来:“哈哈,一群白痴,现在老子酒缸里抓,抓,哦,对,抓老王八,看你们还能跑去天上不成?” 随后,神力王下了一连串的命令,派出部分海匪去抢了那条破船,纵然破烂,也不能掉以轻心,一定要彻底绝了白头张的退路,同时,船上近四百水手一起登岸,各拿家伙冲上去。 “弟兄们,白头张都是新蛋子,好捏的很,我们只要冲上去,老规矩,男的宰干净,女人归大家乐呵,大头领说了,谁砍下那个书生的脑袋,赏现钱一百贯――” 听了神力王的许诺,海狼周的小匪们兴奋的嗷嗷直叫,挥舞着手上的兵器,也不用登小艇,就这样扑嗵扑嗵的跳进海里,泅渡上岸后,冲着山顶猛扑过去。 白头张的海匪在岸边勉强抵挡了一阵,不过就是扔了几把匕首,短斧,对面海狼周的人一阵弓箭shè过来,噗噗,鲜血飙出来,吓得这些家伙脸sè惨白,拖着中箭的同伙,屁滚尿流的跑回山上。 徐鹏这时顾不得伤势,一边喝令小匪不要乱跑,一边悄声对张贵道:“掌柜的,我在这里挡住,你,带上金枝……走吧……” 说到最后一句,他的声音中带出了许多无奈。 望着正在港湾中耀武扬威的大海船,张贵无力的摇摇头,“走?只要那条船在,我们就跑不了,打吧,既然走了这条邪路,注定没可能终老于床上。” 听了这话,徐鹏气得跺跺脚,再不说其他的,带上二十几个小匪跑去抵挡了。 这个时候,怨岛的地势看出好处来,整座怨岛除了海滩附近比较平缓,其余都是立陡的石崖,两面环绕的山壁,就好似两支手臂,将港湾包在其中,从海滩只靠一条蜿蜒山路通向山顶,路不宽,七八个人就能守住,若是手持长矛,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了。 现在徐鹏便是如此,他手里握着一根铁杆长枪,舞动的上下翻飞,那些个海狼周的小匪根本靠不得近前。便是靠近又能如何?这个狭窄的地方,徐鹏只要手一抖,噗,身上就出个透明大窟窿,大家是来寻开心的,没人想死在这个鬼地方。 凫水过来的海匪被阻住,总算挽回了白头张一伙的士气人心,白头张的人惊恐不定的望着下面,就见大船上缓缓放下七八个小艇,每一支上面都坐满了手持雪亮兵器的大汉,怕不是要有一两百? 张贵大手握住自己的青sè牙旗,五根手指几乎抠进旗杆里去,看看这些敌人,只要一个冲锋,饶是徐鹏勇猛也挡不住,紧接着,应该就是冲上来杀人了吧。 海狼周的规矩:男人杀光,女人先jiān后杀。明天这个时候,整座怨岛上就唯有鬼魂了。 难道就要这样死掉?大仇未报,他不甘心,不甘心啊―― 果然,先凫水过来的海匪见到徐鹏勇猛,倒下两个同伙后,便顿住脚步,只用短刀石块砸过来,消耗徐鹏的气力,实则等待后面的援军。 徐鹏手里的长枪舞成一团风,将那些个零碎通通磕出去,陡然怪叫一声:“弟兄们,跟老子冲啊――” 话音未落,这个壮实的大汉脚下**,身子几个起落,在海狼周的匪徒没反应过来的功夫,人已经落到他们面前,铁枪有如毒蛇吐信,每向前突刺一次,必然在对面敌人身上捅出个透明窟窿,才几息之间,便将四五名敌人了账。 海狼周的匪徒哪里见过这样高明的枪法,不要说上去对搏,便是站在原地都不敢,看到前面的同伙惨叫着倒下,这些海匪的第一个反应不是抵挡,竟然丢下了兵器转身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喊:“太厉害了,我的娘啊――” 见识了徐鹏负伤后还是如此勇猛,一众白头张的小匪就感觉胸口胆气顿生,抄起家伙冲下来:“跟着二当家,杀啊――” 这通厮杀,直将海狼周的匪徒逐出山道,才被一片飞掷过来的匕首短斧所阻,见到身边弟兄有人负伤,徐鹏也不再向前冲杀,站在山道口横枪挺立,直如庙里的护法金刚般,端的是威风八面。 山顶上,一个苗条的身影站在张贵身侧,望着下面的徐鹏,刚才厮杀之中,一双素手不自觉的握紧,现在战况缓和,两只美目看向威风凛凛的徐鹏,透出阵阵的仰慕之情。 只可惜,一声叹息打破了女孩子的神思。 “一勇之夫,现在连船都没了,纵然挡住山道又能坚持多久?”苏醒过来的谭子玉见女孩看的专心致志,顿时心生妒忌,在一边冷言冷语的道,“掌柜的,海狼周的人来得蹊跷,怕是中间有些曲折,不如下去谈谈吧,看看有无转圜的余地?” 见张贵听了默然不语,谭子玉知道他们老大又开始犹豫了,张贵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做事不够魄力,老是犹犹豫豫的,完全不是个当大当家的做派。 叹口气,谭子玉在四边看看,奇怪的问起姚崇孝的下落,这个主可是个会走的金山,决计不能跑了他。 自有小匪上来禀告,说是姚崇孝带着两名下人,躲回山洞里了。 谭子玉不屑的冷笑一声,“没胆的穷酸,遇事就知道躲。” 女孩张金枝听了,不禁开口为姚崇孝申辩:“人家可不是什么穷酸,姚家有钱着呢,另外,这等厮杀场面,他一个读书人在这里有什么用?” 谭子玉早听说张金枝最近与姚崇孝走的很近,现在听到女孩为书生分辨,更是妒忌,就感觉一股子酸气在胸口回荡,张嘴反驳道:“就算无用,他难道不关心自己的狗命?一旦海狼周的人杀上来,他也跑不掉――” 第40章 接战(4)【1更】 - 海宋 - 血裔 () 张金枝被噎的没了话,忿忿的转身跑进洞中,谭子玉一看立时急了,连忙就要起身去追,无奈全身创伤哪里能挪动,惟有眼睁睁的看着少女跑没了。 一阵风似的跑进姚崇孝的山洞,张金枝发觉扑个空,抓住个婆娘一问,才知道姚葫芦躲去了仓库。 虽然不明白一个读书人跑去库房做什么,张金枝还是飞快的奔入库房中,她吃惊的看到,这里不止姚崇孝一个人,余下的还有几十个,虽然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不过这伙人此时干的热火朝天,也不知在鼓捣什么。 姚崇孝坐在仓库最深处,身边没有一个人,或者说,是旁人不敢过来打搅,一盏油灯下,摆着张草纸,姚大才子正用墨笔在上面反复画着什么。 “姚葫……姚先生,你在干什么?外面都打……” 不等张金枝说完,姚崇孝一摆手,指着正逐渐打造成型的物事,吩咐人立刻抬出去,就摆在山道上。 张金枝或许不认得那个东西,实则就是一道简单的拒马,长度基本能将山道挡住,恰好是这个时候白头张一伙最最需要的东西。 张贵见到拒马立时眼中一亮,倒是一边的谭子玉把头一侧,无力的道:“光有这东西能做什么,家伙不够,海狼周的人冲上来,我们拿什么挡?” 张贵却不在意,这道拒马那是用山上积存的木料做成,他怎么就没想到呢,山上还有好些个木料,平时都是用来修船的,此时取出来,假以时rì,倒是足够抵挡一阵子。 “爹,姚葫芦说了,作盾牌的板子上要抹湿泥,泥土少的话,就要用水浸透。”见到父亲的眉头略有舒展,张金枝在一边笑着道。 正说着,就见姚阔海领头,带人搬出好些物事来,谭子玉定睛一看,登时跳起来,顾不得身上极重的创口,冲过去一把抢过一件,拿在手上反复摩挲,随即迫不及待的问道:“这,这究竟是怎么造出来的?” 原来,他拿着一杆木头扎枪,说是扎枪,实际连铁头都没有,就是根木杆削尖脑袋,好在很长,一根足有**尺一丈来长,与拒马配合正好可以挡住敌人。 姚阔海得意的解释,姚崇孝直接占了仓库,利用里面储存的木料打造出来这些个东西,“我家少爷说了,东西糙了点,好歹能顶一阵子……” 神力王一登上岛子,就听说自己的人被一条大汉所阻,气得他暴跳连连,抡起大斧便冲过去,指着徐鹏大吼着要单打独斗。 虽然身体疲倦,徐鹏却不能弱了气势,嘿嘿一笑并不说话,抖个枪花出来,示意神力王上来吧。 如此**裸的挑衅,让神力王愈加愤怒,这货呼呼舞动起大斧,身形一动,猛地窜了出去。 见到对面大汉的身子挪动,徐鹏一阵愕然,原来这条汉子并未冲上来,竟是向旁边闪开了身子。就在他发愣的功夫,大汉身后现出五六张弓箭来,吓得徐鹏大吃一惊,忙不迭的舞动长枪,试图磕开shè来的箭矢。 弓箭的速度岂是刚才那些飞刀飞斧可以比的,加上徐鹏大战一阵,身上好几处伤口都破裂,登时吃了两箭,身上剧痛下,大叫一声不好转身就跑。 见到拿枪的汉子跑了,神力王哈哈大笑:“哈哈哈――傻子,谁他娘的和你单打独斗,军师,你的计策真妙,一下就干掉了这个小傻子。” 吴盛冷笑几声,提醒神力王,只是打跑而已,不仅没杀死拿铁枪的家伙,整座岛子更没攻下呢,还不乘机追杀过去? 其实,不用吴盛提醒,那些个海狼周的海匪若是不会乘机追杀,还对得起头上的“匪”字么?他们几乎是衔着徐鹏的屁股,一路杀上了山道。 徐鹏一下慌了,身上的伤口太重,根本拿不得兵器,连铁枪刚才都丢了,现在哪里能回身厮杀,可如果不挡住的话,这些个小海狼,怕是会一路杀上山顶,自己死了倒是不怕,可怜金枝她们女人…… 想到此处,徐鹏咬咬牙,就准备回头去搏命。 正在这个功夫,突听头前有人呼喊:“二当家的,快过来,快――” 徐鹏抬头一望,就见山道一个拐弯处,有个脑袋伸出来招呼他,他想都未想,几个箭步窜到拐角后,定睛一看,立时吃了一惊…… 海狼周的小匪看着徐鹏的身形消失,没等三两个呼吸的时间,他们也跟着窜到拐角后面。 谁想到,这些个海匪第一眼看到的是一排拒马,站在拒马后面是群眼中冒火的家伙,最最要命的,这些家伙手上拿着根木棍子。 身子已经无法停住,头前的十来个海匪,猛地撞到拒马上,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的功夫,就感觉胸口剧痛,抬眼看去,拒马后的白头张小匪,正在飞快的抽回木棍……哪里是木棍啊,分明就是削尖头的木扎枪啊…… 更多的小海狼冲上来,硬生生的被拒马所挡,被拒马之后的白头张小匪以逸待劳,用木扎枪捅倒了十几个,这才停下了脚步,左右看看不知如何是好。 见到前面停下来,吴盛拼命抢到近前,问清楚原因后,指着神力王喝道:“怕什么,他们才十几个人,十几条木杆子,你带头冲,还怕砸不开么?” 神力王一听这话,脸sè登时变了,“我cāo你个娘,老子的命不是命?弟兄们的命就不值钱?老子已经死了十几个弟兄,现在还要去填命?吴马脸,你个老王八蛋,再多说一句,信不信老子捏出你的卵子来?” 见到神力王那双比钵盂还大几分的拳头,吴盛惊恐的后退一步,气势上弱了几分,这才想起来,海匪的内部都有派系,海狼周也不例外,神力王自己指挥一条船,船上的弟兄就都是和他一个山头的,平rì里对大当家海狼周,周耀喜,都不见得有多尊敬,现在要神力王自己折损实力,还不等于要了神力王的命。 吴盛嗫嚅一阵才解释,铁头的扎枪使用几次后尚且要磨尖,那木棍扎枪能有多尖锐?只消多派几个人上去,几次之间就能磨损了枪头。 神力王恍然大悟,等到他再派人去看,就见拒马后面竖起一排排的备用扎枪,原来姚崇孝也有准备,架好拒马后,火速送来了又一批新扎枪。 事已至此,只得再想其他的法子了。吴盛有些犯愁的看着拐角,如果没有这个拐角,还可以利用手上的弓箭,现在根本不可能了。 抬头看着灼灼望过来的神力王,吴盛冷森的道:“为今之计,只有一个法子了,烧――” 他们是上岸打陆战,火油火种都在船上,这一个烧字,必须回去船上取东西,如此一来,神力王索xìng命人退回山口,坐下来休息一阵,养足了力气再一鼓作气杀上去。 “妈的,没想到,这酒坛子里的老王八也这么难抓。”神力王嘀咕着。 吴盛几乎要骂人了,一个瓮中捉鳖,什么酒坛子的,可是,回头看看那条山道,他又把话咽回去,小心的试探道:“二当家的,不如,我们派人回去,请大当家的援兵……” 不等他把话说完,神力王的脑袋摇得好像拨浪鼓,“不行不行,老大一来,我的两千贯就没了,再说了,要是老三过来,他娘的,弟兄们怕是连毛都分不到了。” 看到这个情形,吴盛惟有咽下刚才准备好的话,瞧瞧停泊在港湾里的大船,上面有将三四百弟兄,估计能拿下这座岛子吧…… 第41章 力挽狂澜(1)【2更】 - 海宋 - 血裔 () 怨岛是座荒岛,上面连树木都没几棵,待到火油拿来的时候,还真让海狼周的小匪有些犯难。 吴盛道声没事,将的闲置木料和衣物搜集起来,然后找来十几个膀大腰圆的孔武大汉,抡圆胳膊把火油罐子扔出去,然后将搜集来的东西浇上油,一把火点燃了也扔出去。 噗 虽然火油罐子扔过来的时候,白头张的部下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当大火真的点燃后,尤其是滚滚浓烟将周围通通笼罩的时候,这些家伙还是慌了手脚,有几个人扔下木扎枪转身就跑掉,有的人蹲在地上不断的咳嗽有,有人一口气没喘匀,就背过气昏死在那里。 看到浓烟升起,神力王挥舞手上的长刀,一马当先冲了上去:“弟兄们,报仇啊――” 当头的这么英勇,那些个小海狼也勇气倍增,一窝蜂的冲上去,切菜一般砍断拒马,将几个白头张的部属砍倒,沿着山道继续向前冲杀。 神力王还在向前冲,只是浓烟实在太重,向前跑了十几步,眼前还是一片黑雾,这种感觉着实让他不耐,不得不在心里安慰自己:再向前一点,向前一点就好了…… 就在这时,耳中隐约听到一声细微的绷声,紧接着,就听眼前嗖的一声,他的身子下意识的向下一蹲,就觉着肩头剧痛,啊的一声侧身倒在地上。 身子在地上一滚,神力王感觉眼前浓烟消失了,这才看清楚前面,狭窄的山道上,五六步远的地方,又立着一座拒马,更多的白头张部下,手持木扎枪正站在拒马后面严阵以待,在木扎枪中间,一张弓箭是如此的刺眼,肩头的箭伤,就是拜它所赐。 小海狼们可没神力王的机敏,甫一冲出浓烟,便一头撞上了拒马。这一次,白头张的小匪有了经验,一个个挺身就刺,很快放倒了十几人,其余的小海狼再不敢出来,竟然哄的转身跑了。 神力王肩头负伤,这时哪里还敢继续逞能,不等旁人注意,自己也一跃而起,顺着山路飞跑而去。 经过这番折腾,天sè渐渐黑下来,海狼周的人不敢在夜间摸山,惟有在海滩上点起一堆堆篝火,暂时安营扎寨,同时给负伤的弟兄治疗。 一天下来,神力王损失了二十几个手下,加上前面在快船上死于爆炸的,竟然有将近四十人,达到了一成的伤亡。如此巨大的死伤,让他手下的海匪愁云惨淡,士气不振。 吴盛也感觉很没面子,他这么出主意,还有一成的死伤,现在神力王看向他的目光都很是不善,让军师大人心里直发毛。 眼睛转了半天,吴盛终于想出个法子,既然攻上去费事,不如这样,困,反正他们已经占住了海滩,登岛前业已看过了,此地是处孤岛,四面都是石壁,惟有海滩和港湾是出路,现在白头张的快船也没了,难道白头张还准备游泳逃命么? 困? 神力王一听就把眼睛瞪起来,这他娘的不是扯淡么,他的船上才能有多少粮食和食水,人家是个岛子呢,拼消耗,他们能耗的过白头张么? 吴盛眼珠一转,冷笑起来,对神力王解说道,他看过周围的岩石了,此地一定没有水源,无论岛子上有多少存水,时间一长水就会发臭,那种水即使捏着鼻子喝下去,人也会生病,只要生病,岛上有没治疗的法子,最后的下场就是生起瘟疫,这么计算下,至多一个月,整个怨岛上纵然有人,也都是一群病号。 这个主意非常歹毒,可也实用,神力王当即同意,下令大船驶入港湾停好,将船上的吃喝一点点运到海滩,他们竟是要长期围困了。 这一点大出山上人意料,也是,除非彼此有深仇大恨,否则海匪之间谁会下船玩命,更加不可能拿出这么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来。难道说,谭子玉把海狼周惹毛了? 谭子玉被追问几次,都一口咬定,是海狼周的人首先挑衅,他可以对天发誓,绝对没去摸海狼周的屁股。 “这就奇怪了?”孙有常敲着桌子,自语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让这群海狼盯死了我们?” “妈的,你问谁呢?”徐鹏大大咧咧的骂起来:“你问我,还不如去问海狼周。”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这话一出口,所有人立时眼睛一亮,张贵和谭子玉对个眼神,立时派孙有常下山走一趟。 孙有常战战兢兢的来到神力王的营地,说话时候都带着颤音,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这些杀人不眨眼的家伙开了膛。哪想到,一听说是白头张的人,竟然有个留着三缕小胡的家伙迎接出来。 这人自然就是吴盛了,本来听到山上派人过来议和,按照神力王的意思,直接把人开膛摘心,用来祭奠前一天死的弟兄算了,结果被吴盛拦住,他要利用这个人作点文章。 吴盛很热情的接待了孙有常,尤其是频频客气的让孙有常喝茶,对,喝茶,这等嗜好放在岸上太稀松平常,可如果放在远离大陆的孤岛上,就是一种近乎于穷奢极yù的享受了,孙有常受宠若惊,一杯不够,竟是连着喝了三杯,最后还是舔着嘴唇一幅意犹未尽的样子。 交谈之中谈起攻打白头张的原因,吴盛有些无奈的告诉孙有常,他们非是为了攻灭白头张,海狼周的目的只有一个,却是白头张绑来的那个大肉票――姚崇孝,现在有人开出赏格了,要买姚崇孝的人头,花红一万贯。 一万贯…… 孙有常险些跌坐地上,谁啊,这么牛气,只要姚崇孝的脑袋,天啊,早知道有这笔生意,当初白头张接了多好?现在一万贯响当当的铜钱不就到手了? 孙有常的想法得到了谭子玉的赞同,是啊,虽然现在不能得到一万贯,可是只要将姚崇孝一交出去,便能免了白头张上下的一场大危机,干嘛还要抱着一个姚崇孝不放手? 谭子玉还在那里大谈好处,不防身边暴起个声音:“不行,老子不干――” 第42章 力挽狂澜(2)【1更】 - 海宋 - 血裔 () 对不住,对不住,今天小血在公司准备考试,呵呵,新人入职考核,关系rì后能否正式签约的东西,不得不小心,结果忘记更新了,这是第一更,第二更在12点以前! ******************************************************************* 说话的是徐鹏,汉子用他特有的嗓门大叫起来:“妈的,这次我们船也烧了,人死了好些个,损失大着去了,要是再交了姚葫芦,谁赔我们的船?谁来让死去的弟兄活命?妈的,这是赔本买卖,我不干。” “不干?不干你来救大家活命?”谭子玉这次再也忍不住了,不禁怒叱起二当家来:“下面那可是三四百人,我们山上能抵挡的过么?再说,食物,淡水,现在断了补给,眼看要见底了,谁来给我们补充?靠老天爷,还是靠你那个姚葫芦?” 徐鹏也不争辩别的,只是在大喊:别看海狼周有三四百人,可是现在山道守得严严实实的,海狼周根本是没辙,怕他们干什么? 众人这才想起来,那守住山道,可还有姚崇孝的功劳呢。 张贵追问起姚崇孝现在哪里,有小匪禀告,“姚才子”还在仓库里。 这话将几个头领吓得一哆嗦,妈呀,他们的食物和饮水可都存放在那里,万一姚崇孝听说自己要被出卖,直接搞点破坏,这不是要他们的命么? 谭子玉急忙下令,让小匪去将姚崇孝绑住,一定不能让这个家伙到处乱跑了。 谁想到,几个小匪虽然答应下来,却磨磨蹭蹭的不愿挪动。那孙有常看出门道来,立即明白了小匪的心思,尤其是想起刚刚小匪叫姚崇孝什么?“姚才子”,以前可都是张口闭口叫“姚葫芦”的,这种称呼上的变化虽然微妙,却显示了帮中人们的心思呢。 扔下还在争吵的谭子玉和徐鹏,孙有常叹口气,起身去仓库,不仅看看姚崇孝到底在忙什么,同时准备将粮食和淡水收藏好,以应付可能的围困。 战事一开始,姚崇孝就躲回了山洞里再不肯露面,对这件事白头张上下多少有些看不起。可是,当一架架拒马,还有成捆的木扎枪从仓库里搬出来,并且成功挡住了海狼周的进攻,才让白头张的小匪对这个书生另眼相看,也不知是谁先叫出来,那称呼自然而然的从“姚葫芦”变成了“姚才子”。 一进仓库,孙有常立时惊呆了,好似山洞里所有老人孩子都来了此处,甚至包括张金枝这些女孩子,也挽起袖子在那里干活,这副热火朝天的场面,哪里像是被人包围坐困愁城? 至于姚崇孝,这时正被几个人围着,似乎在指挥别人造什么东西。孙有常看的奇异,悄悄走过去,就见那些人正在打造一件木件,怪模怪样的不知道是个啥,而姚崇孝则拿着手里的一根木条在比划,似乎是量长度。 看了半天,孙有常也没看出来姓姚的想干啥,只得干咳一声,“姚,呃,学士,你在,忙什么?” 姚崇孝看看身后的孙有常,放下手里的工作,吩咐其他人继续工作,自己一把抓住孙有常的胳膊,将之拉到仓库最深处的桌子前。 接着灯光,孙有常发现,在桌子上摆着一件物事: 东西有半尺高,一条很长的木条被夹在两根木柱之间,它就像一根巨大的旗杆那样向前方突起,木条的前方有一张扭曲的木质长臂,木条zhōng yāng被磨平,里面垂直嵌入一块四角形的桩子,桩子上有一缝隙,里面是空心的,一条由许多根筋腱搓成的粗弦就系在此处,在它的后面,安装有木质绞盘和两根手柄。 整个东西做的非常jīng细,很难想像,会是短时间里制造出来的。 孙有常抬头看向姚崇孝,希望这位姚才子能解释下。 姚江微微一笑,拿起放在这件物事旁边的一根细小的仿佛牙签一样的木箭,轻轻绞动手柄,将那件jīng致的粗弦缓缓拉动,直到最靠后的位置,到了这里,在前方两根木柱上缠绕的厚厚兽筋已经一场吃力,插在兽筋中间的两根粗柄被粗弦拉动。 这时,姚江把小箭摆在木条之上,然后示意孙有常看着对面,那里摆着一块半尺厚的软木。就见姚江手上粗弦一松,绷的一声清响,小箭好似闪电一样被弹shè出去,速度之快,孙有常甚至没能看清轨迹。 待到孙有常定睛去看软木,他的嘴巴大大的咧开:那根小箭已经没入软木足有一半长度! 孙有常感觉身上一阵凄寒,天,这东西,若是姚崇孝突然掉过头来,对着自己的身子来一下,就自己的身子骨,能挡住这东西么? 见孙有常整个人呆在原地,那边的姚阔海不屑的一笑,心中鄙夷起来: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就这点见识便吓住了?浑然忘记,当初他第一次看到这件东西发shè时候,似乎并不比现在孙有常强多少。 过了好一阵,孙有常猛地转身,看看桌子上的东西,看看那边人们打造的木件,不一会,他一把抓住姚崇孝双肩:“姚,姚才子,哦,不,姚学士,姚菩萨,这个东西叫什么,多久能打造出来?” “它叫弩炮,但是我叫它神威大将军炮……”说话,姚江又放上一颗石头粒,砰的一下,这颗石头打得更远,竟是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曲线,没入了仓库的门外。 孙有常已经看傻了,这个,这个,在这个位置上到仓库门口,怕是要有几十步吧…… 当孙有常跌跌撞撞的跑去报告这个喜讯的时候,所有头领很快涌进了仓库,看看桌子上的弩炮,又摸摸地上正在打造的物件,不敢相信,就岛上这些材料,竟然能打造出如此神威利器? 看着几个头领惊异的样子,姚江有些得意,桌子上的小模型,是他半月来利用晚上空闲造着玩的,后世他在网上也是个历史军事迷,曾经细致的研究过罗马时代弩炮的结构,本来是准备造出来安在rì后自家船上,现在遇上杀人不眨眼的海狼周攻岛,自然是不会再藏私,看到海战不利后,立马回去检查存料,聚集岛上的老人和女人,开始打造兵器。 由于对各个结构要求不高,加上全部是用木件代替,第一架实物弩炮终于在后半夜打造出来,姚江带着一脸希冀的头领们,兴冲冲来到后山石崖。 第43章 力挽狂澜(3)【2更】 - 海宋 - 血裔 () 到底还是晚了,还好,总算拿出了一点,小血总算没食言--! ********************************************************* 当弩炮完全架起,竟是比一人还高些,幸好姚江设计了可以上下调整高度的转轴,才堪堪抬起了弩炮,在魏逸之与海蛎子的帮助下,**绞动木柄,将儿臂粗细的弩弦来到最大,取来一根弓箭放在弩臂,也就是被两根木柱夹着的木条上面,在黑夜中环视一圈,看着对面隐在夜sè中的岩石,一松弩弦。 砰—— 深夜中,这样巨大的动静着实令人心悸,但见弩弦松开,弩臂上的箭矢瞬间消失,没入夜sè之中却没了踪迹,也不知道落在了哪里。 众人彼此看看,眼中满是怀疑神sè。 姚江无奈,惟有又shè了一箭,还是没了踪迹。 这下,几个头领可不知如何说才好了,彼此看了一阵,才有徐鹏试探着道:“这个,这个什么炮,个头太大了,怕是明rì用不上,如果,能缩小那么一点,”一边说,他一边用手在胸口处比划着,“大约这么高,估计就用的上了,有个十架八架的,海狼周别想靠前一步。” 谭子玉冷哼一声,不屑的道:“这东西有多大功用不知道,平白浪费许多木料,这些可都是yīn干了三年以上的造船木料啊,用来打造这些不好用的玩意,哼,依我看,不如答应了海狼周的条件来的简单点。” 海狼周的条件? 姚江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环视下张贵和孙有常,就见两人面sè尴尬的站在那里,低着头不敢看过来。最后,还是孙有常吃不住,悄声告诉了他。 哈哈哈哈哈—— 听完以后,姚江怒极反笑,这阵子狂笑声,不仅引来岛上海匪探头探脑,更让山下火堆旁的小海狼也有了动静。 “闭嘴,你笑什么——”谭子玉看不得姚崇孝如此猖狂,不禁出声喝令道。 狂笑一阵后,姚江才指着眼前四个头领,冷笑道:“我笑什么?我笑你们目光短浅,笑你们死在眼前尚且不知,我笑什么?我笑自己自不量力,竟然想救一群死人,真是阎王要你三更死,岂容尔等到五更!” 他对着四人愤愤唾了一口:“我呸,一群白痴,交我出去,就等着rì后被人在海上追杀吧,不死不休!” 言罢,他一摆衣袖,留下四个尴尬的家伙,忿然离开了石崖。 过了好一阵,徐鹏才猛的跺脚:“老子不管了,这事老子不干,传了出去,道上朋友还不用唾沫星子,把我姓徐的淹死,不干,老子不干!” 谭子玉听得不耐,撑起身子指着徐鹏大骂:“不干的话,你去杀退下面的几百个小海狼?” 这两人说话不对路,竟是在石崖上吵翻了,最终都是负气而走。 张贵无奈的看看孙有常,孙大脑袋摇着大脑袋道:“东家,姚崇,呃,姚学士一心帮我们,全岛上下可都看到了,若是被我们交了出去,怕是,怕是人心不服啊……” 张贵听后悚然一惊,想起来,其实今rì能顶住海狼周的攻打,就已经托了姚崇孝的服,现在他们忘恩负义,不用徐鹏说的什么道上朋友,怕是岛上手下第一个不服气了…… 第二天一早,张贵还坐在屋里发愣,突见徐鹏快步冲进来,拉着他的胳膊立时向外走。傻愣愣的被拉到山道上,徐鹏指着远处的石壁,让张贵仔细看。 张贵定睛看了一阵,突然使劲揉揉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过去,整个人都傻了。 原来,对面山壁上,那坚硬的石头之中,竟然插着一根箭矢! 天,难道说,这是昨晚shè出的箭枝? 见到当家的被吓住,徐鹏又拉着他向前走,一直来到拒马后面,就见一架只到胸口高的小型弩炮屹立在那里,周围几十个海匪正用好奇的目光上下打量。 “这,这是……”张贵感觉脸上一阵发烧,紧接着是无地自容,恨不得地上有道地缝钻进去才好。 “姚学士说了,岛上的材料只够打造两架这东西,倒是箭矢还有些,应该能杀伤不少敌人。”徐鹏的声音在张贵背后幽幽响起。 张贵沉默了很久,终究没说什么。 吃罢早饭,感觉伤势有些好转的神力王,还是耐不住寂寞,带上几十名弟兄来到山道,反正白头张的人主要是用木扎枪,真正能威胁到他的弓箭只有一张,只消略微小心,弓箭并非不能防住。他感觉还是要来试探下,即便捞不到什么便宜,能在对方面前耀武扬威一番,也是很有面子的事。 谁想到,神力王的身子刚从拐角探出来,就听嗖的破空声,感觉眼前一花,身后传来一声闷响,他的身子飞快的缩回拐角后面,转头一看,登时冷汗从额头滴下来: 就在身后的山壁上,竟然挂着一支箭矢,箭头深入山壁,尾部依然在轻轻颤抖着。 看到箭矢,神力王摸摸自己的脖子,乖乖,这玩意是什么东西shè出来的,身子要挨上一个,还不被弄个前后透明窟窿出来? 到这时候,神力王才隐约听到山道上传来一阵叫喊: “歪了,歪了——” “魏逸之,你这白痴,昨晚怎么说的,什么看懂了,我看你就是在吹牛。” 神力王让个喽啰小心翼翼的探身出去,想要看看白头张有什么神兵利器。谁想到,这小匪的身子刚刚刚伸出去,就听又是嗖的一声,这一支箭正好命中,就见那个小匪惨叫一声向后倒下,众人一看,立时倒吸一口冷气: 小匪的额头正中一支箭矢,不仅命中,这支箭shè入额头足足三四寸长,让那小匪当场了账。 神力王哪里还敢探身出去,惟有找来了吴盛,希望这狗头军师能出个主意。 吴盛听了叙述后,也是出了一身冷汗,白头张竟然有这等利器,rì后海上再遇见岂不是己方要被人追着打?“不行,不图稀那个什么书生,光是这件兵器,今rì必须取下这座岛子。” 神力王冷哼一声,废话,谁不知道神兵利器的厉害,可这东西如此犀利,谁敢上去冲杀? 第44章 力挽狂澜(4)【1更】 - 海宋 - 血裔 () 吴盛眼珠一转,反复听了小匪的叙述,立时有了计较,执意让神力王去攻打。 小海狼们虽然听说山上了有了一种利器,可军师说了,那东西只有一件,不必太害怕,即便被shè中了,神力王愿意掏十贯钱给死的弟兄。 十贯啊! 一听这价钱,小海狼们立时眼红了,掏出短刀匕首在手上挥舞,嗷嗷叫着冲上了山道。 一群强盗也不知排什么阵型,就这样乱糟糟的拥挤在一起冲上山道,还好,他们知道对面的白头张有一种很厉害的弓箭,不少人,尤其是跑在最前面的小海狼们,左右手都拎着两件家伙,右手是兵器,左手是用来当盾牌的木板,有人找不到厚实的木板,干脆把大船上的铁锅拎出来了。 刚转过拐角处,就听前面弓弦声响,没人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感觉眼前一花,进而听到身边响起一声惨叫。 小海狼们有些畏惧,动作开始放慢了,随即在他们后面传来吴盛气急败坏的声音:“快,快,这是弩箭,上弦很慢的,冲上去,冲――” 头前的小海狼立时来了jīng神,加快了脚步向前冲杀,其实,他们就是想停下来也不成,身后那些同伙一直在向前拥挤着,狭窄的山道上,已经由不得头前这些人退缩了,到了这个时候,就只能向前,向前,向前―― 谁想到,对面拒马后面很快又响起了弓弦声,这一次,最前面的一名小海狼亲眼看到,就在他身边的一个伙伴,手上明明拿着寸许厚的木板,就在弓弦声后,那个人身子一仰,随即被后面的人一推,整个人向前扑倒,一瞬间,还可以清楚看到,那寸许厚的木板被shè穿一个洞! 又一个人殒命,让小海狼不仅没有畏惧,反是激起了他们心中的狠戾xìng子,嗷嗷叫着为伙伴报仇,杀光山上所有男女,这些家伙好似一道滚滚的人流,一路滚到了拒马前面。 白头张的部下先是见到利器建功,以为海狼周的人应该可以知难而退,见到现在的场面,他们的脸都白了,直到那群小海狼冲到拒马前面,他们才下意识的,机械xìng的举起手里木扎枪,向前一探身,噗,洞穿一个小海狼的身子。 那些个小海狼都是大场面厮杀出来的,现在豁出一切来,哪里会被这群木扎枪吓住,就在最前面一排同伙几乎死光的时候,后面人不仅没退缩,反是踩着同伴的尸体,疯了一样冲上来,随即,身子猛地顿住,看看身上的透明窟窿,软软栽倒,再成为后面人的台阶。 魏逸之本来还在那边cāo作弩炮,到了这个时候,弩炮的作用几乎为零,他干脆扔下了这个花哨玩意,捡起一捆木扎枪,扔给拒马后面几个同伴后,自己拿着一根冲到最前面,按照姚学士说过的,双腿扎下前后马步,身子微微下蹲,双手**向前,吃了全身气力捅过去。 噗哧,眼前一道血箭喷溅出来,正好落了魏逸之一头一脸,咕咕带着腥气的热热液体,几乎令这个前府库小吏尿了裤子,双手颤抖了一阵,直到面前又出现一个汉子,他才反应过来,双手再次机械的捅出去。 这个海狼汉子赤膊半身,露出虬结的古铜sè肌肉来,手上拿着一把短刀,腰间还别着一把匕首,见到魏逸之颤巍巍递过来的木扎枪,他不仅不躲,反而狞笑着,直到扎枪送到面前不足三寸了,才堪堪向侧面一挪身子,让开了削尖的枪头,左臂猛地一夹,就见木扎枪夹在了肋下。 魏逸之登时惊呆了,手上**抢夺,只是木扎枪好像被生铁铸了一般,试了几下都是纹丝未动。 就在这个功夫,那个肌肉汉子哈哈大笑,猛地一夺木扎枪,然后身形向前一窜,整个人就要跳起来。 若是被这人一跳到了拒马之后,可就不得了,后面白头张的部下都没经过大阵仗,这样生死搏杀还没有太多经验,失去了拒马的保护,一个身经百战的战士,宰他们直如杀羔羊一样容易,那样的话,白头张怕是没时间再建立防线,整个怨岛的下场就会尘埃落定了。 就在这个功夫,魏逸之猛地听到身后一声大喝,让他本来木讷的脑子一清,整个人瞬时机灵过来: “老魏,躲开――” 几乎是下意识的,魏逸之扔下木扎枪,整个人蜷缩起来向侧后跳出去,在地上打个滚,耳边传来剧烈破空声,落地的时候,眼睛向后一瞄,登时睁得老大: 一根木扎枪,也不知被什么人发shè出来,竟然带着巨大的力道与闪电般的速度,从那个海狼周汉子的前胸破入,但是,击杀了那个勇武汉子后并未停留,而是直接没顶消失,接下来,在汉子身后,响起了继而连三的惨叫声。 这一连串的惨叫,令整个战事为之一滞,但是,就在拒马之后不远处,却响起一个清朗的声音:“正前方,直shè,放――” 嘣―― 又是一声弓弦声响起,一道巨大刺耳的破空声响起,几乎贴着两个白头张弟兄的耳朵疾shè出去,将两人对面一个海狼周的汉子从脖子贯穿,不,不是贯穿,而是擦着脖子而过,带走了大半个颈项上的皮肉,然后在后面一名小海狼的胸口开出个老大的透明窟窿,接着,又带起一片皮肉,干掉了又一个小海狼的大半个上臂,最终,将第四个小海狼钉在地上…… 木扎枪! 所有人从来没想到,原来木扎枪还有如此威力,它们,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这个时候,也不过才过去刚刚二十息的时间,那个清朗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方向正前,发shè――” 呼,又是一声破空声响过,带起一片血花,倒下三个小海狼,至于更后面的人,这时再没了什么血xìng和凶戾,反是人的劣根xìng发作,拼了命的向后退,努力让开距离,他们不求离开的有多远,只要前面的人能帮助自己挡住那件可怕的武器就好! 几乎所有人都是一般想法,眨眼之间,拒马前面除了一片尸身,再没一个直立的身影,不,准确的说,从拒马到拐角的山道上,只见数不清的草鞋匕首短刀被扔下,人影却是不见一个。 拒马后面的白头张部下,立即转身,用看天神一样的目光,望向了那个指挥发shè的人――姚崇孝姚学士,他们心中的神仙。 第45章 力挽狂澜(5)【2更】 - 海宋 - 血裔 () 周末了,可是小血还在加班啊,瞅了个空隙上来发文,诸位大大多多收藏,支持下可怜的小血…… *************************************************************** 被人用景仰的目光盯住,让姚江感觉心头飘飘然,为了舒展自己更加英俊伟岸的身姿,他倒背双臂,腰杆挺得更直,用一种似乎要看透未来的视线看向前方。 拐角后面还有人,海狼周的海匪只是暂时退下,远未达到溃退的地步。 盯着拐角一阵,姚江来到那架巨大的弩炮后面,亲自调高了仰角,对着拐角瞄了一会,才稳稳的拉动发shè机括,嘣,弩炮的木质身子微微颤动下,那根木扎枪在天空划过一道弧线发shè出去。 哗 木扎枪并未落入拐角后的山道中,反是径直刺在了山壁上,与山壁亲密接触的结果,就是木扎枪立时粉身碎骨。 姚江有些懊恼,这样一击不仅损失一根重要的木扎枪,还让自己的意图暴露了,说不定下次那些小海狼就有准备,再想达成突然一击就愈加困难。 哪想到,这边姚江还在懊恼的时候,山道拐角之后,竟是传来一阵嘶喊声,吓得拒马后所有人立时神情一紧,不仅是他们,连刚刚赶来支援的小匪,也吓得抽出兵器看过去。 等了好一会,声音却越来越远,最后,远处山壁上有人呼喊,竟是发现海狼周的部下,从山道里冲出去,一直到了海滩才收住脚步,敢情,那些家伙被吓怕了,稍有动静便向后逃走,一路上也不知挤倒踩死多少同伴。 到了这时,亲自赶来增援的张贵和徐鹏才放下心,与刚刚守卫的小匪一谈,这才知道方才形势如此危急,简直到了千钧一发的地步,幸好姚江带着人在附近试验弩炮,及时赶到总算扭转了战局。 张贵面带愧sè的来对姚江道谢,一边的徐鹏脸sè也不大好看,原来,就在昨晚,谭子玉和徐鹏又是大吵一架,症结就是要不要送姚崇孝出去,虽然张贵一直没发话,可孙有常已经有些意动,加上谭子玉乃是团伙里掌握大半武力的头领,徐鹏在cháo阳县被抓威望大失,现在谭子玉在团伙里握有更大的发言权,感觉整件事正在向其所希望的方向发展。 可是,今rì一战,一下将姚崇孝的威望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无论是参加战斗的小匪,还是赶来支援的人,见到那被贯穿出大窟窿的尸体,无不脸上变sè,再看姚崇孝,看姚崇孝造出的那件利器,都是极其敬畏的眼神。 感觉到了自己地位在发生变化,姚江知道自己有了更多的发言权,拍打着那架弩炮哈哈大笑道:“大掌柜的,有了这件东西,纵然下面的乌合之众再围百年,又能奈何?” 张贵强挤出几分笑意,跟着附和了几句,却是满怀心事的转身离去,显然并未因为刚才的胜利而感觉太受鼓舞,让姚江的热情与激动扑个空。 见到张贵走远了,徐鹏才拉住了姚江,压低了声音告诉他,战斗上自然能守住,可是,岛子上的水却不多了,没有水,大家伙连三天都守不住,所以张贵才发愁。 水! 姚江早知道怨岛没有水源,全部饮用水都是从外面运进来,这也算是一利一弊吧,他急忙追问过去:“岛上的水还能坚持多久?” 这个问题已经是白头张一伙的核心机密了,徐鹏迟疑了一会,伸手对姚江比划下。 四天! 还有四天,岛上就会断水,再有三天,岛上的人不是渴死,就是因为干渴下山投降,再被人杀死。 一想到这里,他就狠狠捶动山壁,“妈的,老子这么背,凭什么啊,难道真的要渴死在这座破岛上?只是想老老实实经商,大难来时能保住自己和自己家人,这个愿望难道很高么?” 转过头看向山下的港湾,因为高度和距离的缘故,在此处看去,海狼周的人并不是很大,即便是那艘硕大的海船,从这里看也好似一个模型。 “妈的,要是这些家伙能提前渴死就好了,那样大家就扯平了,自己即便挂了也够本。”想到这里,姚江突然感觉似乎有哪里不对劲,整件事似乎并非如此轻巧。 思来想去的也没想出个道道来,直到山上升起了炊烟,应该是开饭的时候,姚江脑中突然一闪,对啊,气氛,是气氛,气氛不对,没有绝望的气氛! 出海的唯一通道被人占据,往来的快船被自己人毫不留情的炸毁,现在山道都被堵住,只要海狼周的人冲上来,整座岛子就是玉石俱焚的下场,两三百口人能活下来的怕是一两个都困难,这样的困局,为什么山上的人竟然没有紧张的气氛,没有绝望的感觉? 这个事情不对头。 姚江不动声sè,派出了茗烟和姚阔海出去打听,到了午饭后,茗烟首先回来,他听别人说,这座岛不是一般的岛子,地下有一条龙王爷的地道,只要进了地道,大家就能去水晶宫,那个时候就安全了。 姚江对这话嗤之以鼻,去水晶宫倒是不假,也不用走地道,事到临头大家往海里一跳就完事了。他估计着,不是说话的人也一样被骗了,要不就是那人欺负茗烟年轻,用谎话诳哄茗烟呢。 倒是姚阔海带回来的信息有点意思,原来这岛子一开始就是四位头领占据,那个时候张贵一伙才几十个人,男女老幼都有,后来团伙逐步扩大才有了今天的规模。 有些较早加入的人回忆起来,似乎岛子上真有一条通路,因为他们记得,有一次快船出海运淡水,结果遇上风浪一时不得回来,岛子上断了两天的淡水,大当家张贵从地下变出两桶清水,说是龙王爷相送,不仅没让人渴死,同时还让大家伙大为鼓舞,挺到了两天后的暴雨降下。 龙王爷相送? 这话姚江第一个不信,不过,转过许多念头,感觉也不是没有另外一种可能。 当夜,姚江请来了孙有常喝酒,由于两rì来姚江的出sè表现,他现在白头张一伙中的地位已经很高,甚至有可能要高于这个账房孙大脑袋的趋势。 本来孙有常还有些惴惴不安,但是两壶酒下肚后,话就开始多起来,甚至说,姚江问起白头张一伙的来历,这老货都没隐瞒,坦白告诉说,张贵以前还真是个掌柜,是跑海上买卖出身的,可惜,在海上遇到三次洗劫,一次比一次惨,让张贵最后倾家荡产不说,还被逼的走上当海匪的路,所以说,他只要见到仇家的船队,一律不肯通融。 虽然孙有常没说这个仇家是谁,想想前因后果,姚江还是隐约猜出来。只是这个问题并非今晚的重点,他试着套问下去,可是,一提到后路这类问题的时候,孙有常就醉醺醺的词不达意了。 到最后,姚江失去了耐心,猛地一拍桌子,盯着趴在桌子上胡言乱语的孙有常,咬牙切齿的道:“这条岛上还有一条船,对不对!” 第46章 力挽狂澜(6)【1更】 - 海宋 - 血裔 () 值班……5555555忙了一上午,被领导骂了一次又一次,总算忙完了,弄出来一点给大家先看着 ******************************************************************** 听到这话,孙有常的酒一下就醒了,猛地抬头看过来,嘴巴张开又猛地闭紧,而后一颗大脑袋摇晃的跟拨浪鼓相仿,死命的否认。 不用孙有常亲口回答,看看他的反应,姚江就已经知道了答案,冷哼一声,也不管那边紧张兮兮的孙有常,起身就向外走。 聚义厅里还是有人声,几个把门的小匪也没拦阻,任姚江气冲冲的闯进来,令里面三个头领有些吃惊。 姚江也不客气,上来就问,如果自己有办法干掉海狼周的大船,张贵下一步要怎么干? 闻听此话,屋内三个头领一下傻了,紧接着,看到几乎是跟着姚崇孝屁股进来的孙有常,那谭子玉狠狠瞪了一脸酒气的孙大脑袋一眼,才大声回答,只要能干掉那条海船,他们自是天上地下哪里都去得,何必在这里困着? 得到这回答,姚江也不说话转身就走,却是被张贵急忙拉住了。 张贵现在最关心的,就是能不能干掉海狼周的海船,是以顾不得其他,张口就问:“姚学士,你能干掉海船?” 姚江沉声道:“我也不确定,可不试试怎能知道?” 虽然姚江的话有很多保留,可在四个头领听来不啻于天籁一般,徐鹏一步冲到姚江面前,拉住他的胳膊大声表示,无论姚江有什么驱使,只要张口他一定答应。 姚江淡淡表示自己还要试验下,而后再次来到库房,他记得这里存有不少火油来着。 火油,瓦罐,以及不少价格不菲的棉布,这些东西都是齐备,姚江看过后不动声sè,下令将火油装罐,棉布用火油浸泡,他自己则跑出去在山上到处晃荡。 这一晃,就是足足一个晚上,直到太阳高高升起,姚江踩着晨曦回来了,回来之后马上蒙头大睡,待到月上山头之后,才拉上徐鹏还有四十名小匪,将那架大弩炮拆散了扛上,一伙人竟然又出去了。 这一夜是弦月,星光和月光都很明亮,姚江找到了那处早已踩好的地点,吩咐人将东西架好,然后找来几个石块,亲自cāo刀,对着远处的海湾中发shè。 到这时,徐鹏才注意到,原来这处地点正处在怨岛包围港湾的两臂之一,已经距离港湾很近了,尤其是那艘停在港湾中的海船,在这个位置可以仔细看清船上大小物事,不过,此时的大船上很多地方蒙着放水的油布,看这个架势,船上也没留下几个人,大多数海狼周的手下,都上岸去安营了。 已经反复测试了几次,姚江才欣然停止,让徐鹏他们又将东西拆开弄回山洞里,至于他自己,则是一头钻进库房里,整整一夜都没出来。 直到了次rì早上,姚江红着眼睛走出来,正遇上早已等候在门口的四个头领,此时的张贵以下四位头领,哪里还有什么头领的样子,完全就像是姚江的四个手下,一见姚江出现,当即围上去询问结果。 姚江摆摆手,让四个人都停下来,他才有些疲惫的道:“让大家都准备吧,只要能拖住那些海狼一时半刻,我就可以去试试了。” 还是试试?谭子玉有些不满意了,脸上颜sè刚有点变化,立时被两边的徐鹏和张贵拉了拉,这才转过笑脸点头答应。 经过前rì的挫败,神力王他们是彻底没了强攻的心思,反正孤岛一座,困都困死这些混蛋了,神力王听了吴盛的建议,索xìng老老实实的在海滩更深处扎营,将山口堵的严严实实,他就不信,一座岛子上能储备了足以供应一个月的淡水。 白天无事,一直到了夜幕降临,一个又一个海狼倒下休息了,沙滩上才渐渐安静,过了午夜时候,天空中飘来些许乌云,星光和月sè变得晦暗起来。 山道中拥簇着满满的人群,略微晃动间,有寒光闪过,这些人一起看向山顶的石台,只消石台上点起火堆,他们就要猛冲出去,直扑山下的海狼周营地。 而石台上,张贵和孙有常神情紧张的望着远处,只消对面山壁上发出三堆火光的信号,他们这里就负责点火发动攻击。 在留下守卫的众人注视中,怨岛的山壁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此人一身白衣长衫吹动,有如天降神仙般,站在山壁上看着那艘大海船,在这人身后,一群人影正在忙碌着。 过了一阵,高大的弩炮被搭建完成,姚江重新目测下距离,似乎与海船之间有三百米左右,如果是用长矛直shè,估计都能命中,不过,他今天要靠一架完全山寨出来的弩炮攻击,还是极有难度的。 岛上的海风比昨夜强了不少,姚江第一次还是用石块作武器,拿起一块大石掂掂,感觉重量相仿,才放在了弩炮上,固定仰角,然后定位,发shè。 嘣 带着众人的希望,石块飞快的冲入天际,划过一道弧线,隐隐约约的落入海中,并未砸上海船,让石崖上观看的人非常遗憾。 再调试,又发shè,这一次近了。 姚江很有耐心的反复调试,终于,在第十二次的时候,石块准确的砸到海船。山崖上立即发出一片欢呼声,哪里知道,姚江脸上没有一点笑意,而是又拿起一块大石,在同一角度和位置发shè,这一次还是落到海船上。 再试,直到三块大石全部砸中了海船,他的嘴角才微微翘起,对一边的茗烟下令:“点火!” 点火为号,这是出发时候与张贵徐鹏等人的约定,山壁上一堆火起,所有白头张的海匪立即整备,只等下一个命令。 到这个时候,姚江已经在山崖上站了一个多时辰,身子被海风吹的有些发木,可是因为心头的狂喜,完全忘记这种疲倦,就像是一个指挥千军万马的统帅,听到身后传来茗烟的声音,他抿住的嘴才略微松开,轻声道: “发shè――” 嘣 一声弓弦声掀起,一颗火星腾空而起,在天际划过,让地上许多人都可以清晰看清他的线路,看着他一直向着海船落下去。 只可惜,姚江亲眼看到,即将落在海船的时候,那点火星陡然一黯,好似灭了。 第47章 力挽狂澜(7)【2更】 - 海宋 - 血裔 () 终于回到家了,jīng疲力尽的小血努力为诸位更新,码字!! ******************************************************************** “啊――”茗烟等人也看到,发出了失望的惊叫。 那个瓦罐里装了两斤的火油,罐子被用棉布反复包裹,然后插上一根浸透火油的棉布条,这根布条的长度,也是经过姚江仔细计算的,约莫砸中海船还会继续燃烧,现在火星熄灭,罐子即便砸中了海船,也不过是在甲板撒上些许火油而已。 姚江虽然内心中一样的失望,可表面上不动声sè,冷声道:“继续。” 嗖,嗖,嗖―― 继而连三的火油罐被抛掷过去,可是火头都是在半路便熄灭,根本无法引燃洒在船上的火油,此时已经到了子时末,夜长梦多,若是这个方法被海狼周的人察觉,就别想有什么下一次了。 是以,无论山崖上,还是山道上的白头张海匪,一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谭子玉在地上不住的乱转,一会看看外面,一会转几步,呼呼喘着粗气,最后一跺脚,“唉,这个书生,真是不可靠……” 已经发shè了十颗火油罐,除了其中一个落入大海,都砸到了海船上,这么大的动静,船里的人不可能听不到,姚江把心一横,决意不再使用这个所谓的保险方式,干脆用第二个办法吧。 “换,使用第二种弹药。” 茗烟一听当时就一愣,迟疑了下,才在姚阔海的帮助下,将一个**的圆球搬到弩炮上,与此同时,其他几名海匪手里拿着厚布在一边准备好。 随着姚崇孝的命令,茗烟拿起火把在那个圆球上一撩,腾,整个圆球立时燃烧起来,原来,这种火油弹还是用瓦罐装火油,不过外表包围着两层浸油的棉布。那边的姚阔海不敢怠慢,立即按动机括。 嘣,虽然将弩炮微微点燃,可这颗火弹还是成功的发shè出去,并且按照原先设定好的角度,缓缓的落向大海船。 这样一颗火球,若是地上海狼周的哨兵再看不到,可就真的眼瞎了,是以,当火球出现的第一时间,那些小海狼就惊叫起来,试图将营地里的同伙唤醒。 可是,这一切都是那样的缓慢,姚江的眼中只有这颗火弹,盯着火弹划过弧线,最终落在了大海船上。 嘭―― 一道烈焰在海船上席卷而起,不仅仅是火球里的火油溅开引起的火焰,还有前面投掷过去的火油,也一并被引燃,这样一点燃,霎时将大船的尾部完全卷入火焰之中,好一场大火,映亮了整个岛子。 山下的海狼周匪徒已经被惊醒了,他们吃惊的看着正在燃烧的自家大船,先是一愣,随后疯了一样的冲过去,试图跑去救火。 看看惊慌失措的小海狼,姚江下令道:“老姚,点三堆火。茗烟,不要管别人,继续发shè,把手里所有的弹药都发shè出去。” 茗烟畅快的答应一声,带上几名小匪麻利的上弹,发shè,再上弹……这样周而复始的,当他们还剩下五颗火油弹的时候,那条大船已经完全被大火所笼罩,上面的海狼周海匪都放弃了拯救,纷纷跳进海里求生。 忽然,姚江指着那边海狼周的营地,对茗烟下令,让他们把余下的火油弹全部打入那里。 与此同时,在山道上传来一阵喊杀声,早已憋了数rì的白头张小匪,这时手持木扎枪短刀等兵器,竟然从山道上主动杀出来,一下就将试图阻挡的海狼周匪徒杀散。 当海狼周营地里也点起大火的时候,这个战场上已经完全成了一边倒的局势,失去了退路和粮食淡水,海狼周的手下哪里还有半点士气,更何况,他们夤夜被人惊起,根本就是无从组织,又经过蓄势以待的白头张海匪一番冲杀,更加没了底气,只是仗着几个头领还在拼命呼喝,他们勉强抵抗几下而已。 这一切,都在神力王被徐鹏一刀砍倒后发生了变化,见到头领被杀,不少小海狼心中大骇,纷纷放下了武器。 当旭rì的朝阳升起时候,正常战斗已经尘埃落定,海狼周有百多人被杀,其余的人无一例外作了俘虏,高举双手跪在沙滩上,认命似的等待处置。 直到这个时刻,白头张的小匪才发现,这个沙滩上黑压压的跪了好大一片,人数是他们的四五倍,他们竟然用如此弱势,将这等强敌击败,这件事已经不能用大胜来形容,这是奇迹啊,是老天显灵,是菩萨下凡,是天神的恩赐! 想到这里,白头张的人一起向北面山崖看去,就在那里,一名身穿白sè儒衫的书生挺身而立,旭rì的金光照在身上,望去就如身披金甲的天神一般,让人心生跪下顶礼膜拜的感觉…… ***************** 虽然足有两百多人,但是现在这些小海狼,就好像被人拔下尖牙,没有半点反抗能力,在一群虎视眈眈的白头张部属面前,不得不双手抱头蹲在地上,斜着眼看向山口处,在那里,几个头领模样的人正笑呵呵走出来,其中一个身穿儒衫的家伙,眯眼咧嘴全身乱颤,笑得那叫一个得意。 姚江全不顾自己的形象或是风度,有些迫不及待的来到海滩,一把拎起个小海狼,恶狠狠的大骂,“他娘的,叫你们抓老子……” 谁想到,没等说完,那个满身胸毛的小海狼竟是身子一拧,将姚江****在地,看着一脸惊异的书生,这名小海狼开心的哈哈大笑。 姚崇孝乃是救了大家伙的大恩人,在白头张的人心中,此时有如神仙一般神奇和崇高,现在被个俘虏打了,这还了得? 立时,就有一群白头张的汉子扑上去,七手八脚的将那家伙踹翻,捆个结结实实,还要继续殴打,却被姚江喝止了。 姚江笑嘻嘻的走到那名小海狼面前,上下打量一番,伸手拔掉一根胸毛,那副表情不似两个男人的对视,直若看到了某个让他动心的东西一般,让这个海狼周的小匪心中直发毛,不住的告诉自己:虽然都是海匪,总算这是个书生,应该不好那一口……但是,妈的,听说读书人最爱玩那个调调啊…… 第48章 狼穴(1)【1更】 - 海宋 - 血裔 () 就在这名小匪心中打鼓的当口,姚江在那里突然大吼一声:“这丫的敢打老子,小的们,要怎么收拾他?” 海狼周和白头张的海匪一起愣神,还不知如何回答呢,就见姚阔海好像打了鸡血一般兴奋,振臂高呼道:“插死这小样的,爆他菊花……” 旁边的茗烟脸sè有些无奈,可也同样大吼出来。 所有人都懵住了,啥是爆菊花,啥是小样的? 这些人还在迷糊呢,就见那姚阔海屁颠屁颠的跑去捡来一个木扎枪,尖头向上的钉入沙滩后,还留下七八尺长的一截,然后示意四个白头张的小匪帮忙,把胸毛男的短裤扒掉,高高举起来到木扎枪前。 看到这一幕,旁边的吴盛脸都白了,他为人yīn狠,平rì里老喜欢琢磨这等yīn损东西,现在已经猜出来下面要干什么,胃里一阵阵翻滚不说,整个身子每一寸都在乱颤,这种颤抖与姚江因为激动而乱颤不同,此时吴盛完全是被吓得,双膝跪倒不说,整个人都趴在地上了。 那边的姚阔海兴致很高,嘿嘿坏笑着在脸sè惨白的胸毛男面前晃晃,而后示意那几个白头张的小匪开始,就见木扎枪的枪尖一点点的接近了胸毛男的屁股,姚阔海还在不住的呼喝指示:“慢点慢点,对准点,不要急,这种事不能着急啊,对,对,放,快放啊,别让人家等急了――” 枪头初一碰触胸毛男的屁股,就见这个家伙登时屁股一紧,肌肉仅仅的绷紧,试图挡住即将开始的攻击,可是,这等微弱的抵抗,又岂能让削尖的枪头失效? 就见枪头准确的刺入了胸毛男的菊花…… 待到胸毛男惨叫一声,整个人一下昏死过去的时候,海滩上有几条汉子腾地跳起,怒吼着要冲过来,却被白头张的人几棍子****,绳捆索绑的扔在一边,按照姚阔海吩咐的,地上又竖起七八根木扎枪,本来灰暗无光的尖头,在此时的海狼周海匪看来,简直比jīng钢铁枪还要寒光耀眼。 其实,这种爆菊花的私刑,在白头张的人看来,也是极为残忍的,可要看对谁下手了,海狼周的部下个个手上沾满鲜血,这东海地界上,无论海匪还是商船,被海狼周洗过的只有一片尸首,间中还有被凌辱后再杀死的女人。如果今天白头张不能取胜,当海狼周屠杀整座怨岛的时候,会有人对白头张的人手下留情么? 所以,不仅没人同情海狼周的海匪,更有人因为看到这些人的恐惧表情而心生快意。 胸毛男先是晕厥过去,然后幽幽转醒,身体的剧痛,让他的惨叫声足足响了大半个时辰,然后才因为流尽体内的血而渐渐没了声息。 连续处决了三名海狼周的小匪,那边的吴盛终于挺不住了,大吼一声,连声高呼自己有个大秘密要透露,只希望能死个痛快。 在海狼周的小匪鄙视目光中,吴盛走到了姚江面前,竹筒倒豆子似的飞快说出来。 原来,这一次海狼周追杀白头张,并非为了白头张,而是要追杀姚江,只因他的脑袋价值五千贯。 听完这些,姚江一头的冷汗,暗道一声自己命大,原来,海狼周原先的设计,是在他乘坐的商船走出零丁洋海面,就下手劫持然后找个地方弄死。可惜,这个计划被人搅局了,竟然让白头张捷足先登,将个海狼周,周耀喜恨得牙根直咬,不得以,才对属下开出花红,让几名头领分头搜索,一定要抓住白头张的蛛丝马迹。 至于花钱雇佣海狼周的人,姚江一听到那个名字,吓得身子倒退出几步,惊骇的看看吴盛,又瞧向旁边的姚阔海。 姚阔海听到这个秘密,早已傻掉了。 不管这边,那边的张贵也开始头痛起来,足足两百挂零的海狼周部下啊,这要怎么处置才好?更何况,他们宰了海狼周的二当家,周耀喜那个人还能善罢甘休么?rì后可要他如何在东海的海面上厮混啊? 这件事把个张贵急的,满头大汗不说,在沙滩上来回打转,半晌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出来。 那孙大脑袋凑过来,出个主意,不如把人放掉,然后送上一笔钱财,就此和海狼周和好算了。 众人听完,用看白痴的目光瞧着孙大脑袋,将这货看的无地自容,惟有退到一边不吭声了。 张贵问徐鹏,哪想到,徐鹏直接出主意:全宰了。 这话还没说完,就被一边的谭子玉笑话了,全宰了,笑话,他们才百多个人,那边二百多大汉,要是消息传出去,那些小海狼起来拼个鱼死网破,有谁能挡得住? 听到谭子玉如此不尊敬,徐鹏气得鼓鼓的,等着牛眼质问谭子玉,看看他有什么好主意。 谭子玉高深的笑笑,见到几个人都看过来,才说出了他的主意:收编,全部收编。 谭子玉还在卖弄收编的好处,谁想到张贵突然扭头看向姚崇孝,“姚学士,你看怎么处置才好?” 这句话将所有人弄愣住了,姚崇孝什么身份,怎么会突然问起他的主意了? 张贵憨厚的笑笑,“姚学士,经过这么一通折腾,我还有什么脸面继续绑你的票?我张贵起誓,从现在起,您就是我白头张的上宾。” 得,三万贯打水漂了,徐鹏和谭子玉两眼望天,眼中俱是惋惜和无奈。 孙有常张张嘴,还想说这事本来就是因为姓姚的而起,可是看看周围弟兄们看过来的目光,感觉自己要是这么说了,第一个倒霉怕不是姚崇孝,于是他明智的选择了闭嘴…… 姚崇孝挺直身子,心中那叫一个得意啊:啊哈,这算什么,算不算老子王八之气外放? 心中一激动,噗的一声,登时周围臭气弥漫。 姚江的脸上完全没有一丝尴尬之sè,反是故作沉吟状好一会,才抬头道:“我认为,还是……处死。” 谭子玉一脸的不痛快,但是看到其他三个头领听得都很关注,惟有耐心听姚崇孝说下去。 第48章 狼穴(2)【2更】 - 海宋 - 血裔 () 姚江回头看了一眼沙滩上黑压压的人头,然后才做出云淡风轻状,他的理由有两条,不可靠,不得人心。 听到这两条,几个人沉吟不语,要一次杀光几百人,饶是张贵从事海匪这个职业有阵子,现在也感觉不大容易接受,左思右想的,决定暂时将所有人撤回山洞里。 虽然白头张的人撤走了,海狼周这些部下还是感觉心里发毛,竖在沙滩上的四个人还没被放下,他们惨叫到死的样子至今留在这些人脑中,加之现在他们没有船没有食物淡水,要他们反抗,再给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成。 等了足足一天,还是没有白头张的人出现,这些小海狼sāo动起来,有胆子大的摸上了山道,竟是一路畅通,等到摸进了山洞里,这才惊异的发觉,原来白头张的人消失了! 最后,小海狼在山洞的深处找到一处隐秘的通道,下面竟然有一处硕大的水洞,水洞有条非常秘密的水道与外面连接,原来,白头张的人竟然跑了。 等到怨岛渐渐消失,姚江才现出苦笑,这个张贵也真是极品,说是不杀,可将二百多大汉扔在一个没吃没喝的孤岛上,还不如给个痛快呢。 白头张虽然新立杆子不久,可一样是狡兔三窟,这一次就是准备前往预先定下的备用老窝。 “然后呢?这样在海上漂着,遇上海狼周的人就死命逃?”姚江问张贵,同时也是在问谭子玉和徐鹏。 几个头领沉默下来,海狼周势大,手下三大头领,有大船五六艘,小船十余艘,部众过千,岂是白头张这等小团伙能比的。 “不逃还能怎么办?”徐鹏憋了半天,终于挤出一句话来:“难道还要我们杀上门去,端了海狼周的老巢?” “对啊,就是这个主意!”哪里想到,他话一出口,立即得到了姚江的赞同。 见到几个头领瞪圆眼睛看过来,姚江脸sè开始变得yīn森,慢慢道:“就兴他们海狼周欺负上门,你们白头张连个屁都不敢放?这是谁规定的!” 这条快船在海面上打个转,突然转了方向,径直去了惠州海丰县的石桥盐场。 在石桥,姚江画出若干张图纸,让人上岸分头请木匠和铁匠去打造,至于他自己,一边等那些部件送回来,一边上岸搜集各种油料,可是,就在这石桥盐场,听到了一个让他震惊的消息:邻县cháo阳县大户王海山要嫁女儿! 回到船上,姚江立即招来了姚阔海,几乎是抓着自己这个贴身管事的衣襟,脸sè极度难看的质问:王海山究竟有几个女儿? 姚阔海不明所以,先是愣了一下,才告诉姚江,他那岳丈王海山有女儿两个。 听到这话,姚江的心慢慢放下了,谁想到,姚阔海下一句又让他的一颗心提起来:王海山的小女儿今年应该才十岁! 闻言,姚江的脸都青了! 在石桥盐场附近滞留了足足五天,姚江动员了船上所有人,这才打造出了足足十架弩炮。 手里有了足足十架弩炮,让白头张的四个头领的信心一下爆棚,快船在一个夜里驶出寄居的港湾,逆着风向北行去。 路过cháo阳县的时候,姚江望着隐约可以看到的码头,挫动钢牙,在心中暗暗发誓:cháo阳县,老子下一个就回来收拾你! 在茫茫大海之上,一个孤岛的位置极其难找,这些大大小小的岛屿自然成了海匪们的巢**。 海狼周的巢**并不在两广境内,相反的,他们竟是在福建的海域,虽然远离大陆,可这个地点是在太敏感了,尤其说,海狼周一向以吃横食出名,是东南海面少数几个不买蒲家面子的人物,这蒲家竟然忍住了,真是奇怪。 有吴盛作引导,纵然海狼周盘踞的巨鲨岛外面非常险要,怎么可能挡住白头张的船? 海狼,鲨鱼也,海狼周的狼**叫巨鲨岛,可也名副其实,夜sè中的巨鲨岛,就好似一头张开了大嘴的海鲨,让所有人心中有些发毛。 姚江心里也是只打鼓,妈的,说的时候轻松,报仇啊,雪恨啊,杀一儆百啊,可到了真正面对,说不害怕那是孙子,没看么,他的身子都已经哆嗦成一团了,哦,对了,我这是激动,嗯,激动出来的效果。 见到周围的弟兄都迟疑起来,徐鹏再也忍耐不住,站出来大吼一声:“弟兄们,害怕个毛,进去cāo翻了海狼周,回来大家喝酒吃肉!” 每人一大碗酒喝下去,总算让白头张的士气振奋起来,小匪们的眼中开始充血,手上的兵器胡乱舞动着,吆喝着要杀几个人才能过瘾。 徐鹏一拍姚崇孝,“姚学士,今晚全看你了……” “啊……哦,”姚江身子哆嗦下,心里突然想到,妈的,这算什么?我他娘的一条命都是捡回来的,现在还有人在计算我,要整死我才开心,妈的,怕个**,不给我留活路,老子就cāo翻你,爆你菊花! 想到这里,姚江猛地跳起来,用尽全身气力吼道:“杀,杀,杀,干你娘的,老子爆你菊花――” 船上的人哪里见过姚崇孝如此粗鲁,先是一愣,随即想起自家船上还有一个姚神仙,立时跟着一起怪叫起来:“爆他菊花――” 整个白头张的士气立时爆棚。 距离巨鲨岛还有七八里的时候,就有巡哨的小船靠过来,喝令停船检查,徐鹏用刀顶着吴盛出去回话,总算将这些巡海快船应付过去。 快船缓缓抵近巨鲨岛,这座大岛足以容纳数千人,港口也是大的惊人,此时,依稀可以看到,港口里停泊着两条大船,以及七八艘小的,在码头上,是成片的房屋,黑影一片向岛上延伸着。 近点,再近点,姚江目测着距离,此时已经距离港口不足一里了,刚才巡海的快船回报过去,说是二当家神力王回来,据说打得挺惨,连船都不得不换了,引起了岸上人的注意,港口里出现了火光,似乎有人正在港口等待着。 第49章 狼穴(3)【1更】 - 海宋 - 血裔 () 周耀喜望着慢慢靠近的快船,心中的狐疑越来越大,怎么回事,以往的神力王都是风风火火的xìng子,入港时候更是横冲直撞的,今天怎么转xìng了?而且,船上黑漆漆的根本看不清有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在寻思的功夫,突然见到船上似乎有火光一闪,周耀喜大吃一惊,连忙喝令:“快,让这条船停下来,让弟兄们小心埋伏――” 话音未落,就见快船上一团火光腾起老高,夜sè中,这点火光是如此明亮,简直就像是颗流星,划过一道弧线,噗哧落入正停在港口中周耀喜座舰旁海中。 周耀喜的一颗心几乎被人捏住了,天啊,这到底是什么敌人,怎么会是这样,是石炮么?不对啊,哪个白痴会将石炮放到船上用的? 已经来不及仔细思考了,身型魁梧而且没了一只眼睛的周耀喜,几步就抢到自己的座舰旁,既然对手有这等杀手锏,还将船停在港口里就是白痴了,为今之计,只有让船启动,然后贴上去搏杀,才能收拾了这个胆大妄为的敌人。 对手似乎看破了周耀喜的心思,接二连三的火球腾空而起,这下,周耀喜的座舰可没有刚刚的好运气了,虽然只有三处被溅落的火油点燃,可这只是个开端: 就在周耀喜惊恐的下令召集人手灭火的时候,又是一连串的火球落下,甚至有两颗火球在空中就爆裂开,溅落的火油撒在人身上,立时让两个海匪变成了火人,火人横冲直撞的试图跳入海中,结果点着了甲板上的遮挡木帆的油布,噗的一下,火光腾起,竟是大有将整条座舰卷入火海的架势。 此时正是深夜,很多海狼周的海匪被人踢起来,还没搞清情况,就见到自家老大的船已经着起大火来,冲天的火焰直入夜空,将整个港口都照亮了。 其他的几条大船因为无人看顾,也被扔了火球,噗噗噗的火头四起,眼见着似乎无法挽救了。 几乎将手上全部火油弹全部用光,不要说港口里停泊的船只,便是大半个港口也都陷入火海之中,整个巨鲨岛一片光明,只不过,这是来自地狱的业火,是来涤荡这座岛屿上的一切罪恶,看着岸上的海匪嘶吼着来回乱窜,不少白头张的弟兄长出一口气。 就在刚刚发动攻击的时候,也有几条小船侥幸没有被点着,划动着试图冲上来,结果被白头张的弟兄发现,登时十架弩炮一起掉头,改用巨大的铁头长矛,将这些小船上的小海狼shè成了肉串。 望着火海,徐鹏叹息一声,好像请示姚崇孝似的道:“可以走了,这把火下来,怕是东海再无海狼周这杆大旗。” 诧异的看看徐鹏,姚江心中一动,现在的徐鹏似乎与平常不同啊,不过此时并非深思细想的好时机,同样对火烤活人没多大兴趣的他,点头附和了徐鹏的话。 快船在两条划桨小船的牵引下缓缓掉头,幸好此地是个比较宽阔的港湾,只需用小船帮助掉头就可以,若是如当初怨岛一样的峡湾,今天这事可就麻烦了,需的小船一路将大船牵引出港湾才可以。 谁想到刚刚掉头,就听爬到桅杆上的小匪高呼: “不好,远处有船――” ********************************* 船? 白头张的部属俱是一惊,紧接着,就嘿嘿坏笑起来,他们现在手握利器,只怕来的船太少,不能将海狼周全歼,既然有人送上门来,他们自然是欣然笑纳。 不待姚崇孝说话,徐鹏已经大声下令,让手下们将弩炮架起来,火油弹准备好,一待来船进入shè程,就“给这群海狼点颜sè瞧瞧”。 姚江在旁边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些什么,只是冷眼看着白头张匆忙应战。 来船显然没料到,巨鲨岛竟然会被人偷袭,而且海狼周的战果显然不佳,一片火海之中,竟然无人能出来迎战,是以,这艘刚刚从外面返回的大船,就毅然担负起阻敌的任务,不仅是阻敌,这条船的掌舵决意要将来犯之敌斩杀,否则的话“巨鲨岛岂不是成了小儿口中的笑话”,海狼周的三当家海枭王十大大咧咧的道。 并非海枭王十太嚣张,只是今rì一战,海狼周输得太冤,眼见着港中十几条大小船都没能出来迎战,他立刻意识到,这是老天爷赐予他的一个机会,若是打得好了,rì后的巨鲨岛上,会不会就由他王十话事? 报仇,权yù,还有其他说不出来的原因,促使王十决意堵截白头张的快船。 由于白头张的快船正在掉头,更何况,现在快船身处巨鲨岛的港湾中,深夜风力并不足,快船此时的机动力几乎为零,如果这样的良机都无法把握,王十自己跳海自杀算了。 “弟兄们,不知哪冒出来的小虾米,以为靠些偷偷摸摸的手段,就可以欺负海狼周,骑在我们海狼周的脖子上拉屎,你们说,这可能么?” 一番话,就能看出来,王十并非他那个同宗哥哥王九般的蛮人,事实也是如此,作为海狼周的左膀右臂,王家兄弟一文一武相辅相成,实在是海狼周身边的两大臂助,只可惜,最近一段时间,王家兄弟出了心结,影响了两兄弟的感情。 本来,见到巨鲨岛的大火,让王十手下的小海狼心都乱了,不少人的家小还在岛上,现在哪里还有心思出战?只是,随着王十的大吼,一想到如果家人出了意外,也是眼前这条快船干的好事,小海狼们立时将担忧变成了满腔怒火,挥动手上兵器,恨不得现在就跳上快船,将这群胆大包天的家伙砍个jīng光: “杀――” “杀――” “杀――” “杀死他们――” 王十的几句话,将部下士气完全扭转过来,大船上一时间杀意弥漫,而大船的身躯也缓缓转占据了海流的上游,同时,硬帆鼓足了海风,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向快船冲去。 见到大船冲过来,白头张的部下先是一惊,随即哈哈大笑,他们笑这条大船自不量力,没见到海港里十几条大小海船都被一把火烧干净,现在一条孤零零的大船,就敢来应战,是来送死的么? “全体都有,准备,神威大将军炮预备,瞄准――” (偷偷摸摸上传ing,继续回去工作……) <ahref=http://www.>起点中文网www.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50章 仙儿的婚礼(1)【2更】 - 海宋 - 血裔 () 谭子玉此时意气风发,张贵已经老了,加上以前是个和和气气的商人出身,自是不适合现在出来指挥,那徐鹏由于几次失招,在白头张一伙中声望大失,现在的徐鹏身边若非还有几十个嫡系,其余近百个白头张的小匪,都已经看着他谭子玉的脸sè行事。 在这种大好形势下,谭子玉只消再打一场大胜,怕是连张贵的位置,他都可以窥伺一下。 白头张的小匪欢快的跟着大叫起来,纷纷取出最后一批火油弹装到弩炮上,只待谭子玉一声令下。 “放――” 随着谭子玉大手一挥,十枚火弹腾的跃起到半空,划过一道道弧线,向着大海船直落下去。 眼见着十点火光从快船上升起,王十的手下也是一阵惊慌,他们打了这么多年的海战,真没见过有人能在这么远的距离施放火弹的,难道说,对面那些家伙手上有什么神兵利器么? 王十的见识广些,认出了对手似乎在用石炮,可是……这是海船啊,那些只能在内河船上勉强使用的石炮,也能在海船上用么?王十心里满是狐疑。 还好,王十本人决断极快,当即下令转舵,轻松的让开了十颗火弹。 亲眼看到火弹落入侧舷海中,大海船上的小海狼们发出一阵欢呼,那真是发自内心的欢笑,一边庆幸自家躲开这等神兵,一边也是大声嘲笑着对手无能。 见到火弹落空,谭子玉大感脸上无光,立时下令继续装弹shè击。 到这个时候,问题就出来了,白头张的水手都是临时培训出来的,刚才勉强cāo作下弩炮还凑合打打固定目标,现在竟然要他们自行瞄准shè击,这些个大字认不得几个的水手,哪个能做到啊,嘭嘭,勉强shè出两轮火油弹后,竟然一颗都没能命中! 谭子玉气得直骂娘,狠狠抽了几个明显偏差太大的水手,这才骂骂咧咧的要部下重新上弹瞄准:“妈的,都看准了,要是再打鸟,老子活劈了你们――” 那边的谭子玉还在嗷嗷乱叫,姚江却开始哆嗦了,不为别的,因为他发觉,貌似船上的火油弹……已经用得jīng光! 快船上只有百多人,那边的大船上至少有三百名海狼周的部下,此时又被大广船堵住了港湾的入口,快船则正在调头,不要说快速冲出港湾,就算是向全力加速都办不到,再加上没了火油弹这等利器,用屁股想,都知道等下的结果了。 已经吓得哆嗦成一团,哦,不对,姚江告诉自己,现在是因为太激动才哆嗦,可无论如何安慰自己,都阻挡不住他的身子摆动幅度越来越大,甚至说,姚江大有重练那套四肢着地上古养生功法的趋势。 徐鹏也发现了不对劲,怎么篮子放着的火油弹见底了,那艘大船竟然毫发未损,这下可如何是好?只不过,现在船上的一切都由谭子玉主持,徐鹏还有手下几十个干着急没办法。 谭子玉喝骂了一阵,连踢带打总算将一班手下收拾够了,这才下令重新发动攻击,此时大船距离快船不足三百步,硬帆鼓足了风,用不了多久便可以冲到快船面前,留给他的机会并不多了。 就在谭子玉慌张下令的时候,一个小匪惊叫起来:“没……没了――” 甲板上的人一起看去,这才看到了篮子里早已是空空如也,一下子,这些海匪都傻眼了,没了火油弹,弩炮能起多大作用?面对强敌,难道要他们上去硬拼? 三当家谭子玉也一下傻眼了,看看被视为神兵的弩炮,看看地上空荡荡的篮子,开始后悔刚才太孟浪,竟然没看看弹药存量,现在要怎么办? 望着渐渐靠近的大广船,谭子玉紧握刀柄,一股冰凉的寒气从手上传来,刺的他身子一颤,心中一股明悟升起。 忽然,谭子玉大力挥起手上短刀,指着正疾驰而来的广船,大呼道:“弟兄们,在怨岛,我们早应该死,既然能活到现在,就是兄弟们捡来的命了,现在又cāo了海狼周的屁股,大家说,值不值?” 一听这话,船上无论谭子玉还是徐鹏的人,一起被鼓动起来,无论他们之间有什么矛盾,到底都是白头张的人,被谭子玉激起头仇敌恺的心思,就连徐鹏也一起大吼出来: “值了――” “杀――” “够本,赚了――” 谭子玉也是头一次被部下如此拥戴,看着一双双眼睛盯紧过来,一种满足感上涌,让他陡然挺直了身子,几步冲到船头,面对着疾驰过来的敌人,他感觉自己已经值得了。 即使已经有破釜沉舟的决心,快船还在努力调整船头,事实上,这时的快船已经很接近完成,姚江目视估测,现在已经转了一百三四十度,如果那艘广船晚来一刻钟,快船就能调整好方向,顺利冲出港湾了。 见到快船似乎在垂死挣扎,不过,那种神秘的火弹已经没了,王十yīn狠的一笑,与其说是笑容还不如是狰狞:这些小贼就这点手段么?要是仅此而已,那可对不起了,下面就看你家十爷的手段吧! “加速,全力冲上去,撞,给老子撞沉他们,老子要把他们晒干了下酒!” 听到头领叫喊,小海浪们嗷嗷鼓噪着,为王十的勇气欢呼,同时站在甲板上**敲击兵器,发出叮叮当当的噪音,试图吓唬对面那些不敢正面对战的小贼。 两条船彼此已经很近了,近到即便是在黑夜中,都能看清对方甲板上的人影,这样的距离上,平rì里早就开始彼此投掷火球弹,或是对掷短斧匕首,只不过,这一次王十下令要撞击,广船上的海贼一个个怒目而视双手紧抓船舷,等待那剧烈的震动。 就在两船还不足五十步的时候,姚江的身子早已蹲到了地上,他没想到,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结果,妈的,偷袭而已啊,怎么好像自己反而变成了被关起门的狗?要是这个结果,即便白头张的人能杀退那些小海狼,一场混战下来,自己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还能活命么? 第51章 仙儿的婚礼(2)【1更】 - 海宋 - 血裔 () 就在两船还不足五十步的时候,姚江的身子早已蹲到了地上,他没想到,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结果,妈的,偷袭而已啊,怎么好像自己反而变成了被关起门的狗?要是这个结果,即便白头张的人能杀退那些小海狼,一场混战下来,自己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还能活命么? 悄悄探出个脑袋去,姚江看到船上每一个人脸上都是毅然决然的表情,那不是准备去厮杀,根本就是一副送死的样子么。他不仅双手捂脸,这种jīng神状态下,别指望活命了,估计着,白头张的部下一会就会好像打了鸡血似的冲上去,一刀换一刀的去厮杀,眨眼间就死光光。 “妈的,早知道这样,老子干嘛救你们?直接都死在怨岛算了……不对,那是老子自救,可是,现在谁来救救老子啊……”姚江沮丧的抱头低呼出来,实在是太不甘心了,就这么挂在这么一个孤岛外么? 突然,眼角一扫,姚江的目光陡然直了,身子一挺站直,转头来回看看,猛地一拍大腿:“妈的,赌一下吧――” 王十紧紧握住缆绳,整个身子挂在桅杆下,双眼紧紧盯住了对手,一条鸟船的快船而已,除了速度快,几乎没有任何优势,无论人数还是承载,他可以肯定,眼前这条快船一旦被他的船撞上,怕是立时就是船毁人亡,余下一群杂鱼就容易收拾掉。 就在这时,王十发现快船上似乎有些不对劲,是得,一个书生在上面,这个发现让他一愣,接着,两眼陡然眯起,死死锁住书生,总感觉这个书生身上应该出现什么。 果不其然,那书生在一架古怪的架子前摆弄一阵,将一柄长矛塞进了架子,接下来,就是不住的调整架子,最后,竟然将矛头对准了他,王十! 看着泛着寒光的矛头,不知为什么,王十感觉心里一阵阵发毛,是床弩?不对啊,那个东西太小了,怎么会有床弩的威力?若不是床弩,这个书生又要做什么? 就在王十狐疑的功夫,就见眼前寒光一闪,那长矛竟如离弦之箭,带着呼啸之声疾shè过来…… 王十第一个想法就是:速度太快了。 几乎就是下意识的动作,王十手一松,身子立时下坠,似乎就在他的手松开的下一刻,一道呼啸的风声在他的头顶掠过,接着,头顶传来一声闷响,然后即使头顶发热,一股热流从头上流下来。 王十都没有时间去摸摸伤在哪里,在眼前就出现了一团火! 火越来越大,越来越近,就在王十的惨叫声中,整个人一下变成了个火人,手上再也控制不住,一下跌在了甲板上,在一声声惨叫中不住的翻身打滚,连带着,也令不少小匪身上一起着起火来。 看到那个挂着的家伙被点燃,姚江才缓缓出了一口气,心中暗道一句:成了! 后世的姚江有个本事,那就是能一眼看出要点来,要点,重要的人物,只要是关键之处,他总能最快找出来,这个本事让他每每能趋利避害,混起网络更加如鱼得水。 这次也不例外,姚江偷偷观察了下,一眼就看出了王十与周围小匪气质不同,将所有的宝一下押上,终于用最后一颗火油弹暗算了王十。 当王十惨叫着倒下的时候,广船上再没人能控制大船,小匪们有的面露惊慌,他们根本没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见王十变成了火人,难道说,对手能引天火么?有人试图上去帮助王十,可现在的王十早就是一个火人了,即便能灭火,怕是也活不成了。 趁着大船的慌乱,快船的陡然一晃,船头轻巧的转过一个小角度,让开了大船,几乎就是贴着大船的侧身,飞快错身而过。 这种贴身经过,若是放在平时,两条船早爆发跳帮肉搏战了。可是,这一次,大船上只有寥寥十几人跳过来,被白头张的小匪好似切菜一样砍个干净。 直到自己的同伙被人杀得惨叫连连,小海狼们才想起应该跳帮过去给头领报仇,但是,此时早已错过了最佳时机,惟有望着快船飞驰而去,很快消失在港湾外面。 总算从生死一线中逃出生天,快船上每一个人都长出一口气,这次是货真价实的捡了一条命啊,再次看向大功臣――姚崇孝――的时候,每一个人目光之中都透出了钦佩和热忱,到这个时候,再没一个人对老当家张贵的决定感到怀疑: 伸手向两次的救命恩人要赎金?会被天打雷劈的,妈的,不怕拿了钱没命花么? 徐鹏几步走到姚江面前,诚恳的道:“姚学士,下面我们去哪里?” 去哪里? 姚江的眼中一下充满了怒火,大手死死抠住船舷,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老子要回家!” 回家?徐鹏转头看看谭子玉,两人竟是一起笑了,谭子玉大手一拍姚江的肩膀:“姚葫芦,你无家可回了,老老实实跟着我们干吧。” 无家可归,姚江的眉梢一挑,似乎想要说什么,就见徐鹏也诚恳的点点头,告诉了他,就在姚崇孝被绑来后不久,cháo阳县便传出了消息,说是姚崇孝已经死了。 我……已经……死了……? 姚江很艰难的消化这个消息,突然望向了不远处的吴盛,脸sè之难看,吓得吴盛一下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的哀求着,只说海狼周收到请托追杀姚崇孝,其他的一律不知。 脑中一转,姚江隐约抓住了事情的大概,站在甲板上,此时朝阳在远处缓缓跃出海面,驱除了天际的黑暗,也似乎给白头张的所有人带来了温暖,帮助他们赶走刚刚在生死之间打个转的寒意。 就在这个时候,姚江脸上忽然现出个笑容,这笑容之诡异,令所有人看了俱是心中一紧,不知这个“足智多谋”的姚学士想干什么。 “我的赎金还没付呢,谁想和我一起取那一万贯?”姚江如是道。 第52章 王家(1)【2更】 - 海宋 - 血裔 () 这些rì子,cháo阳县成了cháo州,哦,不,是整个广南的关注点,至于说原因么,可就多了: 先是传出来cháo阳大户,同时又是临安太学生的姚崇孝,出海遇上海盗暴亡。 接着,姚家与王家因为争夺财产大打出手,竟然一天之间把个姚家的大房拆的干干净净,不要说是邻里百姓本乡本土的乡亲了,就是广州城里的大户,听到这个新闻,都嘿嘿笑了半天,世风不古啊。 更出奇的还在后面,那姚家和王家或许觉着还不够丢人的,竟然又是一纸状子,将对方告上了公堂,都说对方是抢占财产,要cháo阳县的那位唐知县断个一二。 时间拖了近月功夫,那cháo阳县的知县似乎没有任何解决的意思,每rì只是将拥挤到衙门口的姚王两家人赶开,让人摸不清他有什么打算。 就在众人感觉事情没什么意思的时候,突然传出一个大新闻来,王家,要把家里的长女许配给唐知县的儿子! 众所周知的,王家长女,不正是姚江那个孀妻寡妇姚王氏王仙儿么?怎么回事,突然在这个关口,竟然嫁给唐知县的公子? 不用别人去议论,众人脑子中首先浮出两个字:古怪! 这下子,姚家的人可不干了,一边吵吵嚷嚷的要去州城告状,一边竟然堵住了县衙的大门,好家伙,足足三四百号,男女老幼都有,带着铺盖拿着干粮,竟是来县衙门口安家了。 可是,姚家这般动作,却挡不住唐文举知县娶亲的决心,这不,县衙后街的一座院子开始张灯结彩,两家的媒婆也来往几次了,文定下过,只等吉rì送亲了。 cháo阳城外三十里的王家庄,整个庄子都是王家的产业,是以庄子自成体系,不仅修有高大的院墙,而且墙头还有人夜间巡视。庄子中另有一座巨大宅院,乃是王海山一家的私宅。 入夜王家的宅子里还是灯火通明,后院的一座jīng致的小院外,王海山瘦竹竿般的身影异常明显。 此时的王海山正不住的叫喊着:“儿啊,爹这也是为你好,爹就你和灵儿两个女儿,等到爹两腿一蹬那天,家里的一切还不都是你们两个的?姓姚的已经死了,你还年轻,这样守下去可叫爹怎么放心……” 别看王海山平rì里笑呵呵的,现在院子外却几乎哭出来。可任他如何哀求苦劝,院子里的就是没声音。看看紧锁的院门,王海山无奈的摇摇头,惟有一步步挪回书房去。 进了屋,瘦竹竿整个脸一下变了,刚刚那股子哀伤表情全部消失,代之以yīn冷严肃的神sè,头也不回的对身后那个管事道:“去,给小姐的院子里送饭时候,在里面加上点佐料。” 那管事听了立时哆嗦下,吱吱呜呜的告诉王海山,王仙儿这几天压根就没吃东西。 王海山嘴角扯动下,斥骂起来:“没吃饭总要喝水吧,水里,笨蛋,这些还用我教么?” 看着管事屁滚尿流的跑了,瘦竹竿还没喘口气,一个青衫伴当闪身进来,对他施礼后低声告诉王海山:那个姓姚的似乎要反悔。 王海山猛地一转身,愤怒之sè溢于言表,吓得那伴当倒退出一步,方才低头站好,身子哆嗦着不敢有丝毫声音。 “反悔?妈的,都这个时候了,他想反悔?哈,反悔又能怎么样?”王海山突然和煦的一笑,脸上好似带起一阵chūn风,温柔的道:“既然如此,那就提前办了吧,记得下手利索点。” 伴当感觉后背冒起凉气,只觉着此时的王海山不是什么大善人,更不是哪个乡下的土财主,倒好似一方大豪,那股子气势将他吓得不敢稍有异动,低头答应着就急忙退出房间。 伴当名叫李九郎,也是跟了王海山十几年的老人,不知为什么,每次看到王海山的笑容时候,都会感觉心中阵阵发冷,直到走了很远,才缓缓舒展开。忽听旁边有人招呼他,扭头一看,从黑影中窜出个身子,一样的青sè长衫,脸上带着阿谀的笑容,在他面前直点头。 李九郎认得他,这人叫成四,也是个王家的伴当,归在他手下,平rì里经常来奉承他。 寒暄了几句,成四就打听王海山的决定。李九郎斜眼瞄了他一眼,才淡淡说了句:“利索点。” 谁想到,成四竟是异常兴奋,那脸sè狰狞的似乎有些过头,在凄冷的月光下看着yīn森恐怖:“太好,早看那货不顺眼,终于有机会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就来到一个偏僻的院子。 院外站着两个青衫伴当,成四特意跑前几步,指着两个同伴大声吆喝着下令,让他们把门打开。 两个青衫伴当虽然不满意成四的态度,可看看李九郎没说话,也只有捏着鼻子忍下来,至于会不会在心里骂成四娘,就是天知道了。 因为要干的隐秘利索,李九郎就没多带人,只要成四一人跟随,径直去了后院。 这后院东厢房的灯柱还点着,成四跑到门口噼啪的拍门:“姓姚的,给老子出来……” 成四吆喝了一阵子,屋里没有声音,又喊了几遍,还是鸦雀无声。李九郎可感觉不对了,一把拉开成四,自己走上去温柔的叫门,也没回音。这下子两人大惊失sè,李九郎抬腿,砰的一脚踹开门,身子噌的窜进去。 客厅内灯柱都点着,就是没人,李九郎急忙窜起一边的耳房,屋内没人,床上被褥很整齐,不像有人睡过。这时,对面的耳房也响起成四的声音:“头,没人,茶还是温的,这老家伙没跑远。” 李九郎心里感觉安慰,别看成四平rì里吆五喝六狐假虎威的,可办事时候真有一番心机,正是让他满意的地方。他恨得跺跺脚,几步窜到院门,对着两个守门的伴当噼啪一阵正反耳刮子,而后才指着两人大骂,让他们立刻去把其他人叫醒! 王家庄很快响起一阵吵杂声,一片灯笼火把映照下,二十几个人鱼贯冲出庄门,顺着壮丁指示的方向追了下去。 第53章 王家(2)【1更】 - 海宋 - 血裔 () 姚福禄感觉自己的心肺都要炸了,呼哧呼哧的吐着热气,手软脚软的几乎要跌倒,平rì里他好歹也是姚家大管事,出来进去都是骑驴骑马,哪有用得到自己两条腿开跑的时候?可是,他不敢真个坐下来,深夜中火光能传出多少里地,他早就看到了身后游动的火龙,要是真被那些人追上来,他可就没活路了。 姚福禄心里这叫一个后悔啊,他后悔当初自己干的事,贪图一点小便宜,指望在姚家卖地时候抽点提成,竟然和王海山这头狼合谋,要一点点卖掉部分姚家的地产。自己怎么就没擦亮眼睛,没看出来王海山是一头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狼? 少主人惨死,少夫人被接回了娘家,姚家大院成了鬼屋,姚福禄无处可去就只好来投王海山。一开始,王海山也是好吃好喝的招待,可是来往几次后,姚福禄就听出王海山话中的别音了:王海山要姚福禄想法子弄到姚家的全部地契。 姚福禄听了就是大吃一惊,以前有少东家在,他偷着卖掉部分姚家的田地,都是些小打小脑,现在王海山竟然要一次xìng拿走姚家全部田产,这件事一旦做下,要他rì后如何去面对姚家的列祖列宗?姚福禄不止是姚家大管事,可还是姚江的远房亲戚呢,这种对不起祖宗的事,他是打死也不能干的。 思来想去的,姚福禄几次推脱,他感觉到,王海山越来越没有耐心了,关于这位王大善人的事情,他隐约听到点,心里就开始打鼓了。尤其是姚福禄发现,自己住的小院门口,竟然站了两个青衫伴当的时候,他就感觉不妙了,这是王海山要下手么? 想了一圈,姚福禄下了决心,也不管王海山是不是要下手,他都要跑! 想到就干,姚福禄跳墙出了院子,偷偷摸摸的溜进了少夫人王仙儿的院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将自己干的所有事,还有王海山要杀自己的事都告诉了少夫人。 当时的情形姚福禄记得清清楚楚:王仙儿听后当场呆住了,完全不敢相信,平rì里看着慈眉善目的父亲,竟然干得出如此下作狠辣的事情。最最让王仙儿不敢相信的,是整件事都是王海山策划,包括用卖地的名头诳哄夫君姚崇孝,骗夫君去广州看船,最后在回来的路上下手杀死姚崇孝,回来报丧后,利用王仙儿的身份再侵占姚家的土地! 王仙儿完全不敢相信这一切,可姚福禄有什么理由来欺骗她呢?这位少夫人一时间心烦意乱,也不知应该如何是好。可是,听到父亲在院外恳求她开门,这位姚家少夫人下了一个决定: “大管事,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按照家法,我应该将你送官惩办。”即使在这种情况下,王仙儿说起话来还是很有条理:“既然你能出来作首,我就暂且饶过你,只是,这里不能继续藏着,毕竟还在庄子里,你藏不住的。这样吧,如果,你感觉自己还姓姚,是姚家的人,我这里有些首饰,你拿了去换钱,立即去出海,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将少爷的尸首找回来好好安葬。” 姚福禄哪里还能说个不字?当即答应下来,然后由王仙儿派人,偷偷将他送出了王家庄。只可惜,走出去没有三里路,身后就有人追上来,吓得姚福禄急忙撒丫子开跑。 姚福禄到底是处尊养优久了,才跑上几里就已经呼哧呼哧的喘起粗气,双腿好像灌了铅似的,跑起来有些发飘,都不知道下一步会踩在哪里。 至于身后的追赶声,喊叫声,从一开始的隐约听到,现在已经是好似就在耳边,不知是喊叫,姚福禄还可以听到沉重的脚步声,阵阵的咳嗽声。 饶是如此,姚福禄咬住了嘴唇,撒开丫子死命飞奔,倒不是因为少夫人王仙儿的嘱托,他心里清楚,自己知道了太多王海山见不得人的事,那个墨竹杆是不会放过他的,为了自己的小命,他必须跑,直到再也跑不动为止。 也不知跑出去多远,姚福禄脚下一软,普通跪倒地上,呼哧呼哧的吐着粗气,却是无论如何都跑不动了。 身后的追兵显然看到了,立时有人大声吆喝起来,有人跟着哈哈大笑,其实,他们早就能抓住姚福禄这个胖子,之所以追这么久,其实是在享受一种猫抓耗子的乐趣,欣赏一个濒死的人绝望的挣扎。他们这些人平rì里干的都是杀人越货的买卖,这种事干的太多了,心态上早就不大正常。 姚福禄绝望的抬起头,一股腥气极重的cháo水味道扑鼻而来,他跑了半夜,竟是来到海边了。 看着眼前被夜sè笼罩的海面,姚福禄后悔自己以前的作为,双膝在地上吃力的向前挪动,嘴里大声呼喊着:“天啊,你开开眼吧――” 听到姚福禄这般样子,包括李九郎在内所有人都笑了,见过临死的人害怕痛苦的,求老天爷帮忙的也不在少数,可惜,老天爷很忙,没工夫搭理这些事。 “得了吧,老狗,我们东家还等着呢,老实点,小爷给你个痛快,否则的话,你可有罪受了。”成四得意的笑道。 就在这个功夫,浓重的夜sè中,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小子,老实点,少爷给你个痛快,否则的话,你可有罪受了……” 成四脸sè一变,竟然有人调侃他,而且还是在这个要命的地方,先是一愣,继而狞笑起来,好,既然赶上了,那就对不住,一起上路吧。 可是,那边的姚福禄的脸sè,竟是仿佛见了鬼一般,瞪圆了眼睛盯着前方,生生把后背亮给了追兵,整个人哆嗦成一团。 就见从夜sè中慢慢显出一个身子,接着,那个人嬉笑着道:“呦,这不是成四么,干什么买卖呢,让我撞上了,就分一半吧。” 成四李九郎一伙人开始还看到不真切,等来人到了面前五六丈,借助天上微弱的星光,他们仔细一看……啊―― 第54章 王家(3)【2更】 - 海宋 - 血裔 () 登时,李九郎成四噌的向后窜去,用手上长刀指着来人,结结巴巴的喊起来:“你,你究竟是人是鬼?” 那人嘿嘿一笑:“我是人是鬼,一会你们见了阎王爷,自己问问不就知道了么……动手!” 不待李九郎反应过来,就听身后一阵sāo动,接着,一声惨叫响起,在孤寂的夜中传出去老远。 扑嗵,一名青衫伴当扑倒地上。 紧接着,接二连三的临死哀嚎响起,不等这些伴当杀手反应过来,从四面八方冲出一片黑影,将他们围在当中,不由分说上来就砍。眨眼间,李九郎带来的人就被放倒大半。 待到李九郎明白过来,身边就只剩下六七个人。这些人也算是杀人越货的老油条了,看到局势不妙,对手显然下了杀光他们的决心,几个人豁了出去,背对背紧靠在一起,用长刀逼住周围,带着满脸惊惧的望着逼上来的黑影。 李九郎这个时候终于喊出来:“姚崇孝,我和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我的部下?” 对面的姚崇孝还是一身素白儒衫,缓步走上来却不说话,身后自有姚福禄的声音响起:“放屁,李九,别以为我不知道,姓王的老狗往来联络海匪,都是你小子居中来往,**的在我家东家面前还装蒜?东家,那王老狗要侵占我们姚家田产,还要把少夫人嫁给县令……” 不得姚福禄说完,姚江一扬手上折扇,看着李九郎笑呵呵的道:“放下武器,帮我一个忙,我饶你不死。” “呸――” 李九郎狠狠一口唾在地上,自打姚福禄开口,他自知活不了,早就豁出去了,此时大大方方承认,压根没指望姚崇孝能放过他:“姓姚的,有种放马过来,别指望你家九爷怂了。“ “老,老大,”那边的成四哆哆嗦嗦的道:“别这么说啊,姚少爷还听宽容……” “呸,成四,你给老子闭嘴,要投你一个人过去,不要指望……啊――” 李九郎的话还没说完,就惨叫一声倒在地上,临死时候两眼还瞪得老圆,死死挡住了正从他身上拔出长刀的成四。 看到成四出卖了头领,其他几个伴当当即一愣,继而整个阵势就乱了,被瞧准机会的海匪冲上去,一阵砍杀之后,用一条人命的代价,将这几个伴当通通放倒。 看到所有同伙被放倒,成四不仅没有悲伤,反而笑嘻嘻的凑到姚江面前:“姚少爷,小的愿意为你效力……” 等到送走了姚福禄,王仙儿心中悲恸,虽然姚福禄说话时候留了余地,很多事都说是他的猜测,可王仙儿不是傻子,从小就了解父亲,到了姚家后又dú lì执掌家业好几年,心智早历练的极为成熟,怎么会看不出事情真相? 打发了姚福禄,至于那个任务,也就是尽人事听天命了,反正王仙儿是压根没指望姚福禄能办成。 “来啊,给我抱柴火来。”王仙儿终于下令。 几个丫鬟婆子都愣住了,小姐好端端的抱什么柴火啊?难道说小姐要洗澡? 见这些王家的仆人不动地方,王仙儿略为不快,转头给她从姚家带来的仆人下令,这些仆人便不情不愿的走了。 过了一阵子,随着仆人一次次来往,大捆的柴草被堆在小楼下面,让人看了心悸。 “小姐,你这是……”能称呼小姐的,自然是王家的丫鬟,这些人刚才并没听到姚福禄说的话,现在有些不知所措,急忙过来询问。 王仙儿脸sèyīn郁,不等这些人说完就挥手将他们打发开,从她回到王家后第一次现身秀楼外,环视了院中所有人后,用低沉的声音告诉大家,因为少东家已经过世,所以她决定**,这里其他人等下都可以离开。 话未等说完,院里的人吓得面sè惨白几乎瘫在地上,尤其是王家的丫鬟仆妇,她们哪里想到王仙儿竟是如此刚烈,才不过死个丈夫么,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王家也算是家大业大,不要说寡妇再嫁,便是王仙儿决意不出嫁,招个上门女婿都可以。怎么仙儿小姐竟要干出**的事情? 即便是姚家跟来的仆妇也懵了,不知道自家少夫人究竟怎么了,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想到**殉夫?要说想**,也应该是在初听少东家死讯的时候,这都过去快一个月了,为什么猛地冒出这个吓死人的想法? 只不过,这些姚家人的心思比王家的更复杂些,她们都是没了家园被撵出姚家庄园的人,本以为跟着少夫人,就算寄人篱下也能吃口饭,现在可好,夫人要**,那她们rì后又要何去何从? 王仙儿眼睛一扫,看出这些人的心思,凄然一笑,她本就是清秀脸庞,此时的表情更看着让人心碎。明白这些人的心思,连那些偷溜出去王家丫鬟也没放在心上,王仙儿下令从楼中取出自己的私房钱,一一分给了从姚家跟来的下人,而后挥手喝令所有人退出自己的院落。 众人彼此看看,知道王仙儿的心思不能违逆,此时能回天的就只有王海山,不过,看这几天王海山频频吃闭门羹的情形,怕是墨竹杆来了,也不见得能劝的王仙儿回心转意。 既然少夫人心意已决,王家的仆妇们首先退出院落,继而那些姚家的仆人对王仙儿跪地行大礼参拜之后,也一一退了出去。 转眼间,院子中就剩下了六七个人,其中领头的是个二十几岁的花信少妇,和两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跪在地上没动身。 王仙儿看着他们三人,不由得叹口气,花信少妇名叫翠桃,乃是姚阔海的媳妇,曾是姚家老妇人眼前的贴身丫鬟,现在姚崇孝没回来,姚阔海想必也遭了毒手。这个苦命的女人,竟是与自己一个命运,难怪翠桃不肯离开,想来也是怀着必死之心。 至于两个小姑娘,那是王仙儿贴身的丫鬟,也就是曾经被姚江看着心痒痒调戏过的,两个人都是孤女,自小被扔在慈幼局,是姚家领出来从小养大的,出了姚家,她们都不知道应该去哪里。 在两个小丫头身后跪着的几个,多少也都是这种情形,王仙儿心中叹息,却是不忍让这些女人年纪轻轻就丧命,反而劝起她们不要轻生。 孰料,如此一来,这些女人纷纷想起自己命运凄苦,纷纷落下泪来,从开始时候一两个人啜泣,到后来所有人都放声大哭,整个院落中哀嚎一片,好似在大出殡相仿。 王仙儿也真有临死前好好哭一场的心思,咋听夫君死讯昏倒,醒后发现已经回到娘家,老爹王海山这个不许那个不应,连她要为姚崇孝办丧事都不肯,又听说姚家的宅院被人抢的一干二净,连番打击下,让她断了活的心思,一心只要不吃不喝为随着夫君而去。可是,今天听姚福禄说出真相,一直萦绕在心头的疑团得以解开,只是,这个真相却是血淋淋的,刺的她心痛不已,这才决定**以谢姚家。 院中还在哭号,王海山得到了消息已经赶来,看着院门处站的黑压压的人头,气得墨竹杆跺脚大骂,好不容易骂出条通路,谁想到却被挡在院门,原来,门被人从里面锁住,显然,里面的人已经不想活着出来了。 闻着刺鼻的油味,王海山身子直哆嗦,心中反复盘算着,好不容易和姓唐的说妥,只要女儿嫁过去,就能将姚家万亩良田判给自己,今天仙儿一**,万亩良田不就飞了?自己忙前忙后,还白饶个姑娘进去,那可被人笑死了。 又是一转念,王海山想抽自己两个耳刮子,这都什么时候了,里面是自己的宝贝闺女啊,自己怎么还在计算这些东西?要是姑娘就这么死了,自己rì后不会做恶梦么?想到这里,他一步扑到院门上,扯着嗓子大声叫喊,要仙儿不要轻生。 喊了好一会,院中的哭声似乎也低了些,可就是没人回应王海山,这让王大善人有些心焦,不会这些丫头已经动手了吧?还好,似乎院子里没有火光,这让他又有了些希望,一面自己努力叫嚷,一面让几个老婆跟着哭,希望能哭到仙儿回心转意。 只可惜,里面虽然慢慢静下来,却一直没人回声,这让王海山本已放下的心又悬起来,他拼了命的捶院门,即使手都拍肿了也不在乎,“仙儿,我的仙儿,你开下门,就一下,爹要和你说句话,就一句啊――” 又过了一会,院中传出一个冷冷的声音:“爹爹,你要是在乎女儿,又何必让仙儿守寡?” 一句话,问的王海山目瞪口呆,紧接着,就在心里大骂姚福禄:王八蛋,你跑就跑了,怎么还跑仙儿面前胡说八道,等李九他们回来,老子要把你剁碎了喂王八! 心里放狠话,王海山嘴上却不敢怠慢,连忙喊着为自己申辩,只说是姚福禄诬陷他。 一句话出口,院中立时没了声音,王海山也大张着嘴巴愣在原地。 此时的王海山心里那叫一个后悔啊,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现在完蛋了…… 第55章 王家(4) - 海宋 - 血裔 () 果然,过了一会,王仙儿的声音愈加冰冷的传出来:“未亡人姚王氏感谢王先生往rì之恩,此恩只待来生再报。今rì,未亡人要追随夫君而去……” “不,”王海山一下急了,顾不得许多,跳着脚的叫喊出来:“仙儿,我的仙儿,爹这是心疼你,姚崇孝那个王八蛋从来没在乎你,他冷落你,让你守活寡,老子就让你真守寡算了,爹这回替你找的是个知疼知热的好夫君……” 院子中的王仙儿听了,脸上露出苦笑,脑中不自觉的回想起那个羞人的夜晚,口中叨念着:“夫君,你变了,可惜,我们只有一个月的缘分……”说着,她慢慢转身,手上的火把伸向柴堆。 王海山听着院子里又没了声息,一颗心也跟着提到嗓子眼。 就在这时,远处一阵吵杂,似乎是庄子里有什么人在吵架,可要说是吵架,这儿声音也太大了,竟连家宅后院都能听到。不过,现在的王海山根本没心思搭理,全部心神都放在院子里的女儿身上了,甚至说,他已经下了决心,那边的大管事王钧早就点选好十几个jīng壮家丁,只要他一声令下,就会冲进院子救出王仙儿。王海山之所以迟迟不肯下令,也是为了女儿声名好,若是被十几条大汉冲进了秀楼,传出去可是好说不好听了。 院子里没有动静,王海山也就迟疑着不知是不是应该下令。 庄子里的叫喊声越来越大了,虽然没能影响王海山,可大管事王钧却露出恼怒的表情,心里暗骂庄子里的佃户到底是怎么回事,究竟有什么事要赶在现在折腾,难道说是天塌下来了么? 一个家丁几乎是用滚的窜进后宅,几步跑到王钧面前,贴在大管事耳边结结巴巴的说了几句,王钧的脸立时白了。 王钧凑到王海山身边,小心的拉拉东家衣袖,却被王海山**摔开,王钧急了,抱住东家的胳膊,急急说了一句:“东家,外面闹起事了。” 王海山心不在焉的骂了一句,让王钧自己去处理,要是每件事都必须向他禀告,要这些个管事干什么? 看到东家还是不在意,王钧真急了,顾不得许多,直接说出来:“东家,是海匪杀进来了――” 啊? 这边所有人都惊呆了,海匪?海匪上岸作案倒是不少,可王家庄就在cháo阳县附近,到底是哪家的匪徒,胆子大破天了,难道一点都不把官府放在眼里么? 不过,这些都还是次要的,问题是,王家庄那么高的庄墙都没挡住贼人,要他们如何抵挡才好? 王海山愣了一下,继而也清醒过来,大手一挥,给那十几个壮小伙子下令:立即去拿兵器,一定要守住大门。 院子里一下就乱了,所有人再不去管小姐秀楼,哄的一下散掉,女人们跑回房间里躲起来,男的纷纷去拿兵器准备迎敌。 只可惜,这个时候才反应真的有些晚了,更要命的是,外面的海匪也有向导! 王海山指挥着家丁用粗重物事堵住大门,又调集了库房里的刀枪弓箭,总算压住阵脚,听着外面乱哄哄的,也不知来了多少贼人,准备亲自登上院中的望楼瞧瞧。 刚走出前院,王海山先是听到轰隆的闷响,而后大门处传来一阵阵哭喊声,不等他转头去看,那边已经有家丁撒丫子逃过来。 王海山就感觉天旋地转,身子一栽几乎要坐在地上,幸好身边的王钧扶了他一下,这才稳住身子,定睛看去,就见院门还没事,可不远的一段院墙却倒下了,他清楚的记得,这段院墙是才修好的,怎么会被人轻易推倒? 王海山当然不会知道,当初负责修整院墙的人是账房一个管事,接到活计后先扣下一半工钱,而后又与府中其他管事合谋,用稻草和秸秆替换了夯土,外面抹上一层泥砖,看似这段院墙结实无比,实则一推就倒。 这个秘密不知怎么的,就被成四知道了。成四是个流氓,本想保住秘密敲诈管事一笔,今次被姚崇孝留下一条命,这厮为了保住小命,干脆鼓动姚崇孝摸回去灭掉王家。 当时的姚江望着成四滔滔不绝的嘴脸,回身看看徐鹏等人,就见谭子玉脸上露出欣喜表情,而徐鹏却是厌恶的侧过脸去。姚江面无表情的点点头,答应了成四的要求,不仅如此,还允诺下去,如果事成,他会分给成四一成! 一成!王家财产的一成啊! 成四登时被砸晕了。 本来成四心里还在犹豫着,是不是把这些骗进王家庄一股脑收拾,结果得到姚江的允诺后,心中的天平立时倒向姚江一边,心甘情愿的帮助白头张一伙骗开了王家庄的庄门。 待到打开了王家庄,那边谭子玉一脸的兴奋,指挥着部属冲杀进去,见男的就砍,见女人就抢,有的xìng急的甚至就地脱下裤子便要开始干活。 姚江随走随踹飞三四个xìng急的,指着一边的屋子骂道:“滚,找个僻静地方,别他娘的丢人,老子不喜欢看你的屁股。” 说着,姚江回身看看身后的徐鹏,好奇的问,为什么徐鹏不去干点痛快的事,还要带着一票手下跟着自己? 徐鹏看看周围纵情杀戮与****的同伙,面无表情的回答,他对这种事没兴趣,能让他提起兴趣的,是大堆的钱或者金银财宝。 看看徐鹏身后的二十几个海匪,姚江微一皱眉,这些人都是徐鹏的铁杆部下,他在岛上隐约听到过风声,徐鹏两次失手后,谭子玉着力拉拢过徐鹏的部下,以前徐鹏手里有四五十人,结果被谭子玉生生拉走大半,只剩下眼前这些人,无论谭子玉如何许下好处,这些人就是不为所动。 回头看看徐鹏还有那些部下,姚江嘀咕一句“怪人”,这才继续向前溜达,那种神情好像不是从到处是惨叫声和喊杀声的院落走过,而是悠闲的逛街一样。 突然,从小径旁的花丛中窜起一个黑乎乎的影子,冲着姚江好似饿虎扑食一样冲过来,嘴里还喊着:“恶贼,我要杀了你!” 啊―― 姚江吓得身子一缩,整个人登时瘫在地上,两腿近乎机械的向后挪动,哪里还有刚才的潇洒和沉稳。 砰的一声闷响,一个壮硕的影子挺身挡在姚江面前,钵盂大的拳头挥起,一下就将那个偷袭者打飞,紧接着,徐鹏的部下们呼啦冲上去四个,把那人踩在地上。 这个时候,姚江才颤巍巍的被人扶起来,心有余悸的来到徐鹏身边,这时的他嘴巴青紫,下唇还被咬破,张了几张也没说出话来。 看到他这副窝囊样子,徐鹏立时扭过头去看向别处,其他人也纷纷侧向一边,努力忘记姚神仙现在的情形,同时在心里怀疑起来,这个姚神仙到底是不是当初救了白头张上下的那个姚崇孝姚才子? 姚江稳了稳情绪,这才摇晃着走到那人身边,那是个王家的家丁,身上本受了极重的伤,竟是拼了最后的力气干出这件事。此时吃了徐鹏一击显然打散了他最后的一点生机,根本不用海匪按住,已然倒在地上动弹不得,嘴里呼噜呼噜的冒着血沫。 看到姚江出现,这个家丁似乎眼中又有了生气,本来涣散的目光又变得凝聚起来,死死盯着走到面前的姚江。 姚江皱皱眉,心里暗道:娘的,都这个摸样了,还来吓唬老子,害的老子丢丑,真他娘的应该把你大卸八块。 正寻思着,就见那个家丁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姚江也不怕他闹出什么幺蛾子,蹲下身子仔细去听,敢情这个家丁认得他,知道他是王家的姑爷: “姚,姚崇孝,你不得好死,难为,我家小姐,要,为你,殉死,要投火,小姐,你真,是,好心肠,只可惜,看错了,这只恶狼……” 姚江站起身时候脸sè凝重,一个家丁不可能在临死时候撒谎,仙儿要为自己殉死?这是怎么回事? 这下姚江有些急了,随便找到一个屋子,抬腿将正在耸动的家伙踹开,直接押着惊恐的丫鬟领路前去后院。 此时的后院也陷入一片喊杀声,连带着,还有浓烟从一个院子里腾起。丫鬟指着院子畏畏缩缩的告诉姚江,那里就是小姐的秀楼。 看看腾起的浓烟,姚江心里急了,他是想报复王海山,可真没想到老婆会为自己殉情,妈的,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救人再说! 看着姚江要冲进院子,徐鹏吓得一把抓他,然后示意部下冲进去救人。其他的白头张部下虽然还在发疯,可看到姚神仙挣扎着要冲进院落,也多少明白过来,慌忙跟着冲进去。 几十号从匪徒转职过来的救火队员一同冲进去,加上柴火只是放在楼下,坐在楼上的一票女人竟是奇迹般的被扛了出来。等待姚阔海惊叫着抓住自己老婆翠桃的时候,所有人才搞明白,原来这里是姚神仙老婆住的院子。那些本来还毛手毛脚的家伙立时收起爪子,左右看看,干脆自顾自的去干刚才没办完的事。 王仙儿被放在姚江面前时候,这个女人惊呆了,半晌没出声,只是傻傻的看着眼前的男人。过了好一会,才踉跄着走到姚江面前,突然一挥手,啪的一声脆响,抽了姚崇孝一个耳刮子! 第56章 潮阳县(1)【1更】 - 海宋 - 血裔 () 姚崇孝被自己媳妇打了,众人无不错愕。 倒是姚江,揉揉脸,有些诧异,又感觉有些熟悉,看看对面怒气冲冲的王仙儿,再瞧瞧周围乱糟糟的一片,无奈的摇摇头,对徐鹏道:“大家都玩够了吧。” 徐鹏闻言愣住了,盯着姚崇孝不知应该如何回答。 似乎从认识开始,姚崇孝身上就出现过多种面容,有胆小如鼠的,就像几次在自己面前求饶的时候,也有智珠在握的,比如率领白头张一伙击败海狼周的时候,还有就是随和的仿佛泥捏的,平时无论是谁都可以和姚才子聊天喝酒,每天下午给大家说书讲古,趁着女人不在的时候,还能讲两段让男人特激动的笑料,这些都是姚崇孝,又仿佛都不是,徐鹏认识姚崇孝越久,就琢磨不透这个人。 今天,又一种从未出现过的xìng情,就这样自然而然的在姚崇孝身上流露,淡淡的一句话,好像是在和徐鹏闲聊,又像是对徐鹏下令,偏生那语气和举止,让徐鹏在第一时间想去服从听命,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徐鹏愣了一阵,才止住了自己的冲动。可他身后的部属没那么容易做到了,姚崇孝话音未落,立时有人瓮声瓮气的答道:“妈的,这些恶心事早应该玩完了,想玩女人去窑子啊,用得着在这里跟些畜生似的么?” 不用看,徐鹏就知道是自己的手下庞四,绰号海将军的,这人比较粗鲁,但人不坏,对徐鹏忠心不二。徐鹏暗自叹口气,这才对庞四下令,去收拾所有人,让大家别折腾了,立即归拢归拢东西。 自己玩的正欢,被人强迫停下来,四散的海匪本来有些不大情愿,后来听说是姚神仙不高兴,这些海匪立即麻利的跳起来,开始到处翻找东西。 看到这种情形,徐鹏暗自大吃一惊,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现在的徐鹏竟然有如此威望,若是继续下去,是不是rì后白头张一伙也要姓姚了? 这种想法只是在心中一闪而过,徐鹏脸上依旧是那种憨直的表情,一边吩咐人到处找到自己人,一边左右环顾,嘴里不断念叨:怪了,老三呢,怎么这时候没影了? 姚江心中一激灵,那谭子玉对自己不大友好,此时自己贸然下令,这里又多是谭子玉的下属,谭三当家的会不会对自己不满? 姚江还在忧虑的功夫,远处传来谭子玉好大的笑声,那声音中竟然没有半点不满,反而是带上了让人一听就知道的喜悦。姚江与徐鹏不自觉的对视一眼,什么事让谭子玉如此高兴?紧接着,两人都看出了对方的心虚,又马上把视线移开。 那边谭子玉大笑着走进来,见到姚崇孝非但不生气,反而离着老远就打招呼:“姚神仙提醒的太及时了,妈的,你不说我还真没注意到,这群混账王八蛋,都他娘的搞女人了,东西也没人收拾,等下县城官兵要是赶来,我们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完全没注意到姚崇孝和徐鹏两人心怀鬼胎的样子,谭子玉几步抢到姚崇孝面前,大手使劲拍打着书生的身子:“姚神仙,猜猜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看看谭子玉兴奋的样子,又瞧瞧其他人,姚江这才开玩笑道:“好东西?这里什么东西我都看不上,除非是王海山那个老东西!” 说这话的时候,姚江没发现,王仙儿的身子不自觉的哆嗦了下,可脸上仍是强自镇定,表现出一副沉静的样子。 “哈哈,姚神仙还真是活神仙,一说就中啊。”谭子玉兴奋的对身后一招手,“拉上来!” 就将月亮门后门有两个人被推拉上来,其中一人高瘦的身材,可不就是墨竹杆王海山么。 见到王海山,姚江的眼睛立时瞪圆了,口中钢牙挫的咯吱咯吱直响,几步抢上去,一把揪住了王海山的脖子,恨声道:“姓王的,我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竟然买通海狼周要我的命?” 王海山本是要跳墙逃走的时候,被人一把抓下来作了俘虏,一开始,他还心存侥幸,只认为这是一群普通海匪,他拿出家中财货就能打发掉。可是,当那个头领听说他就是王大善人时候,竟然乐得哈哈大笑,王海山就感觉不妙了,似乎这些家伙是冲着他来的? 进到院子前,听院中叫什么“姚神仙”,王海山吓得双膝一软,若非有人夹住他就几乎瘫在地上。到了姚崇孝面前,王海山早就哆嗦的不成样子,哪里还能说出半句话? 姚崇孝眼中shè出仇恨的光芒,大手死死扣住王海山的脖子,“老家伙,没想到吧,我姓姚的从棺材里爬出来一次了,就不会再回去!想让我死?你做梦!” 一只大手搭在姚崇孝胳膊上,就听徐鹏道:“姚神仙,没必要为了这么一个贪财老货污了自己的手,让兄弟们帮你吧。” “对对,”谭子玉在一边不住的点头,甚至直接下令让手下把王海山拖下去,直接栽到地上。 栽,这个词汇非常之专业,起码现在的姚江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直到后来入行久了,这才明白,就是在地上挖个坑,把人大头朝下塞进去埋上。 虽然无知,可在场每一个人都能感觉出来,这个“栽”字不是什么好东西,看到两个壮汉冲上来,好像拖死狗一般,将个墨竹杆就往院子角落拖,王家上下人等一起倒吸口冷气,至于王海山本人,早已经吓得面如死灰,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直到被拖出去好远,墨竹杆才勉强叫嚷出来:“女儿,救命……” 王仙儿再也忍受不住,踉踉跄跄冲了过去,伸开双臂将人拦住,脸上虽然惨败无比,仍壮起胆吃力的叫出来:“不,不许走!” 谭子玉眯起眼看过去,用一种**裸的目光将王仙儿上下打量一番,吹了个口哨后,才问起她是谁。当知道是王海山的女儿后,三当家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敢情这个女人就是姚崇孝的老婆。 转头看看姚崇孝,谭子玉满脸不在乎的道:“姚神仙,这种女人不能留,斩草除根,干脆一起载了算了。” 姚江闻言苦笑起来,他可以对敌人下手,可以对仇人抄刀子,可以拼了一条xìng命把丁大全搞臭,可要他对一个曾经为他而**的女人小手,自问做不到。 就在姚江犹豫的时候,王仙儿抢到他面前,扑嗵跪在地上,抱住他的腿不住的哀求,“夫君,贱妾也明白,爹爹是罪该万死,可千不该万不该,他毕竟是贱妾的爹爹,还请夫君饶过爹爹一命啊……” 第56章 潮阳县(2) - 海宋 - 血裔 () 看到王仙儿苦苦哀求,谭子玉坚持要斩草除根,徐鹏却有些动摇,刚才是他带着人把王仙儿救出来的,那秀楼下大堆的柴草做不得假,柴草上洒的满是菜油,房子里坐着一群求死的女人,这一切都做不得假。另外,除非是王家事先就知道白头张一伙会上门,这才安排好了演一出戏,否则的话,如若他们不来,怕是这**殉夫就真上演了。如果真将这样一个烈xìng女人杀了,会不会让姚崇孝记恨自己?即使现在姚崇孝不恨所有人,rì后呢?谁知道rì后姚神仙会不会后悔? 姚江还在犹疑,谭子玉已经不耐烦了,骂骂咧咧的对着小匪就是好通斥责,让他们尽快把王海山了账。 就在这个功夫,姚江俯身扶起了王仙儿,温柔的为女人擦去脸上的黑灰,然后拉着痴痴的仙儿来到王海山面前。 盯着地上缩成一团的王海山,突然之间,姚江发现,这个家伙现在变得异常苍老,全身佝偻着好像个木乃伊。即便是这样,也没准备放过他,姚江一把抄起王海山的衣襟,劈头盖脸就是几十个耳刮子,打得王海山脸上肿起老高,一张嘴,连血带牙吐出好几口来。 这还不解恨,把个打成猪头三模样的王海山狠狠扔在地上,姚江上去对着老头抬腿就踹,踢得老岳父在地上满地打滚嗷嗷乱叫,全身骨头折了不知多少根。 一直到实在打不动了,姚江这才停下来,指着已经完全不似人形的王海山,又是破口大骂,临了,又狠狠唾了一口。 看着姚神仙如此发泄,周围的人没一个同情王海山的,不要说同情,能留下这老货一条命,已经算是他捡便宜生了个好闺女,就别指望有人能上来替他说情了。 最后,姚江蹲下身子,拍拍已经半昏迷的王海山,恶狠狠的道:“听着,立即写白契,你画押,王家名下所有产业,全部让给我!” 听到这话,徐鹏和谭子玉彼此对下眼神,心中对姚江大是佩服:高啊,到底是太学生读过大书的人,想出的点子就是比我们这些苦哈哈高明,用王海山一条狗命,弄到了王家万亩良田,好家伙,这笔买卖划算啊! 王海山本已经半昏迷了,一听这话又睁开眼,却看到姚江yīn冷的目光,就感觉全身一寒,不嘴巴张了张,好容易挤出一句话:“这,这我,做不了主,田地和城里的买卖铺户,都有唐知县的一份子。” 唐文举?姚江缓缓站起身,扭头看向谭子玉和徐鹏,脸sè淡定的道:“有个大买卖,不比收拾王家差,你们谁敢去?” 那谭子玉闻言立即……后退一步! 见着徐鹏用傻愣愣的目光看过来,谭子玉堆起笑脸道:“二当家,这次你的人收获不大,反正已经拿下了王家,我就不继续抢功了,还是你带人去帮帮姚神仙吧。” 实际上,谭子玉在心里打鼓,这姓姚的小子胆子也太大了吧,一听就是要进县城找知县大人的晦气,天啊,他想到这就不自禁哆嗦下,那可是cháo阳县,三班衙役,土兵巡防俱全,甚至说还有一小队的广南东路厢军水师驻扎,那就是龙潭虎**!不要说他们这百十个人,就是再来两倍三倍,冲进去怕是都落不下个囫囵个尸首吧? 徐鹏被谭子玉推到前面,先是迟疑下,然后拍着胸脯对姚崇孝表示,只要“姚神仙划下道”,他姓徐的就陪到底。 姚江笑笑,拍着徐鹏的肩头:“放心吧,用不到你去死。” 入夜,cháo阳县城中,cháo阳知县唐文举的家里还没熄灯,唐文举正在书房读书,门口传来儿子唐晋叫嚷的声音。 放下手上的诗集,唐文举有些无奈的让人扶儿子进来。他一听就知道,儿子又喝多了,就是不知道这次又跑哪里去鬼混? 见到烂醉的唐晋被两个家人架进来,唐文举板着脸训斥了几句,告诉儿子,好歹也是要成婚的人了,就这样成天外出眠花宿柳的成什么体统? 谁想到,不说还好,一提起结婚,唐晋反而来了jīng神,醉醺醺的从椅子里站起来,挥舞着胳膊叫嚷着:“我,我不结婚,那,那是个丧门星,我不娶那种娘们,要娶,就娶小凤仙……” 啪! 唐文举实在忍受不了,抡圆了胳膊赏了儿子一个二百五。那个小凤仙是cháo阳县有名的窑姐,裙下不知聚了多少yin蜂浪蝶,儿子竟然敢在家里提这种人,简直太不像话了。 吃了老子一耳刮子,唐晋似乎清醒了些,又被灌了几碗茶汁,神志似乎清醒了些,可也就限于不敢在老子面前挥拳头,嘴上还是叫着“不娶那个丧门星”。 唐文举有些无奈,在迎娶王仙儿的事情上,他和儿子的冲突已经不止一次,他这个宝贝儿子平rì里过的非常舒服,怎么可能喜欢娶个媳妇来管束他?所以抓住王仙儿是寡妇的事,拼命说王仙儿是个丧门星,娶回家里会对他不利。这种话说的多了,甚至连唐文举的老婆也有些信了,乖乖,唐家可是独子,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要唐家可怎么办?现在唐晋又扯出这个话题,真让唐文举有些为难。 难道还要唐文举直白的告诉儿子:娶唐仙儿连带着有两千亩良田的入账?两千亩啊,平rì里吃息分收成,若是离任了,转手一卖就是两三万贯,用这笔钱打通门路,不愁下一任升到哪一州为官。 可是这些恰恰不能说,唐文举太了解自己的儿子,要是被儿子知道这次娶亲有三万贯的好处,不消一年光景,这三万贯一准花的干干净净。是以,他费尽口舌劝说唐晋,却绝口不提好处。 没想到,唐晋却先叫出来,这个知县公子对着老子大喊大叫:“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县衙门前现在还横着几百号人呢,他们为什么来闹事,你为什么要我娶那个丧门星?我什么都明白,哼哼……” 唐文举大吃一惊,连忙捂住儿子的嘴巴,天,这种事能做不能说啊,天知道会不会有人传了出去?他正待斥骂儿子,突听门外有人通禀,说是王家派人送来了王家姑娘和嫁妆。 唐文举唐知县一愣,这王海山搞什么名堂,好端端的干嘛把姑娘提前送过来?着急给自己送田地么?还是觉着听到什么风了? 第57章 潮阳县(3) - 海宋 - 血裔 () 幸好王家来了一个伴当打前站,这个伴当虽然两眼滴流乱转,看着一副贼鬼溜滑模样,到了唐知县面前总算还老实,一五一十的禀告,说王海山听到最近风声很紧,感觉事情应该越快越好,等到礼成,即便有上官下来巡视,难道还要棒打鸳鸯不成?只消婚事能成,姚家的田产就确定到手了。 这个解释倒也在理,唐文举也听到风声,姚家的人脑的越发大扯,在州里没告出结果,竟然准备去找安抚使李大人的衙门告状,要是真惊动了安抚使大人,自己会不会空欢喜一场?既然王家也着急,不如赶快办成吧。 想到这里,唐文举点头答应,只是吩咐那个叫成四的伴当jǐng醒些,莫要惊动了县衙那边的姚家人。 成四刚从书房出去,唐晋就冷笑起来,“到底是没有廉耻的女人,还没成礼就急急忙忙进门,这种女人还不如小凤仙!” 声音之大,整个院子都能听得到,更何况后脚刚迈出书房的成四。 唐文举没有制止儿子,实际上,他也认为王家这个举动不合乎礼法,不过礼法这个东西,在实打实的利益面前,似乎就不是很重要了。可,一个名声不好的女人,就真的要弄回家里成为唐家少夫人,生下的孩子继承唐家么?不行,要给儿子弄几房小妾,最好还是读书人家的女儿,可不能再弄个商贾的闺女了。 既然唐家认可,王家的车队便匆匆忙忙赶到cháo阳县城。守卫的土兵有些惊异,见过送亲的,可没见过大半夜送亲,而且送亲的队伍还如此寒酸,除了一顶小轿车,就是十来辆装着大箱笼的马车,这真是给唐知县家里送亲的队伍? 土兵的怀疑没多久便打消了,唐知县家的管事亲自迎接过来,这还能作假么?于是土兵们放开鹿角让车队西里呼噜的进入县城。 cháo阳县城的规模不小,谁让这里靠着海边,不少百姓做海上买卖发了财,纷纷回到家乡开买卖铺子,不过,由于是整个大宋最南面的县城,是以,cháo阳县城竟是连座正经城墙都没有,至多是一道及胸高的土围子,还因为城镇的不断扩大而经常被拆掉一部分。 车队很快来到唐家后门,为防止被人发现,也不卸车,径直拉进后院,在这里,唐文举还有不甘不愿的唐晋这对父子,早已等候多时了。 唐文举是觉着如果送亲,王家怎么都会由王海山出头,虽然墨竹杆是个土财主,他自己是一县之尊,可成亲后就是儿女亲家了,更何况rì后还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不出来见见面终归不好。至于唐晋么,他可不是来迎接王家姑娘,他要看看王家都送来什么好东西,心里不住的盘算着,明天是不是把城里典当行的二柜找来,好好估下这些玩意的价。 王家送亲的队伍都是些壮小伙子,七八个人,进来就解绳子卸车,闷头干活也没人搭理唐文举。这让唐知县极为不满,在人群怎么都没发现王海山的身影,更感觉脸上挂不住,怒喝一声,让王海山来见他。 谁想到,那些个壮汉一齐看向唐文举,而后继续干活,根本没人搭理他。想到,那些个壮汉一齐看向唐文举,而后继续干活,根本没人搭理他。让唐文举更加难堪,还好,这些年当官养下的仪态,令他没有当场发怒,可是,他能忍住,有人忍不住了。 唐晋在县城里一向是横着走的,哪里吃过这等冷遇,更何况他打心眼里瞧不起王家,见到老子吃瘪,立时冲到一名壮汉面前,抬腿就踹。 自觉用了老大的力气,可唐晋去的快回来的更快,那一腿就感觉踢在了铁板,整个人好似飞起来似的,就觉着耳边带着风,呼呼的,脑子也晕乎乎一片。 等到唐晋清醒过来,这才发觉,自己真的是在飞,不过是被人拎着脖子猛地掼出去,一个狗啃屎,噗哧,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登时全身好像散了架子似的难受。 不等唐文举反应过来,卸车的汉子噌的不知从哪里抽出雪亮的长刀,抡圆了砍向周围的唐家人。 砰的,箱笼的盖子也被人踹开,跳出许多条大汉,手持利刃,落地就杀人,唰的寒光闪过,就听院子里响起了绝望的惨叫声。 噗噗噗 唐家的仆人家丁接连倒在血泊中,那唐文举完全傻了,两眼发直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怎么都不敢置信,这一切,竟然发生在他,堂堂一县之尊的家里。 待到解决了后院所有人,大半的盗匪毫不停留,挺刀冲向了前院,这些人下手狠辣完全不贪恋女sè,更不为金钱所动,见男的就砍,是女人则押到后院听候处置,盏茶功夫,偌大的唐家就被这些盗匪所控制。到了这个时候,匪徒们才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搜索,看看有没有残余的人口没处置,同时搜查值钱物事。 如此高效率的作风,让旁观者不禁吃惊,真不知道徐鹏是用什么方法训练出这群人的? 到了这种时刻,唐文举总算是三魂六魄归位,左右看看院中惨象,谁想到,这位唐知县竟然没有想象中的恐惧,反是缓缓的挺起身子,两眼圆睁竟是有种浩然之气让人看着不怒而威,沉声质问:“你等何人,公然杀官作乱,难道要谋反么?” “哈哈哈哈――” 徐鹏没任何表情,倒是那辆轿车里传出了一个男人的狂笑。 海蛎子恭敬的在车厢后放下一块搭板,而后非常礼貌的撩起车厢的布帘,从车子里走下一个身着白sè儒衫的年轻人,用戏谑的眼神望着唐文举。 见到年轻人,唐文举本来膨胀的气势,竟似戳破的气球,哧的一下全泄干净,整个人软软的瘫在了地上。 姚崇孝是cháo阳县的大地主,堂堂太学生,这等显赫的身份,正是历任县尊上任后首先要宴请的对象,此时见到本来听说死掉的人,又重新出现在面前,那唐文举立时没了火气。 接着,唐知县突然大叫一声,指着姚崇孝惊慌失措的喊起来:“你,你是人是鬼?” 姚江几步窜到了唐文举面前,冲着唐知县的脸狠狠踹上几脚,边踹还边骂:“干,你说老子是人是鬼?疼不?知道老子是什么了么?干你娘,敢算计老子,今天老子让你全家死光光!” 第58章 潮阳县(4) - 海宋 - 血裔 () 那唐文举也就是知县,读书人出身,纵然步入官场后好吃好喝,身子骨怎么能比得上姚江这号穿越后加持过的?十几脚下去,就被踢成了猪头状,眼睛乌青鼻孔蹿血。 徐鹏一看,这唐知县出气多进气少,再揍下去怕是要打死了,急忙上去拉住了姚崇孝,天,唐家的人宰一百条也无所谓,可要是杀死一个堂堂八品知县,那与造反无异,他们白头张就没出存身了,可不能由着姚神仙这么折腾下去了。 即便被六七个小匪拉开,姚江还跳脚的骂:“王八蛋,老子当年怎么没把你弄墙上,让你妈生下你这么不孝子,干,老子X你全家,你们别拉我,老子要抽死他――” 徐鹏等人怎么都没想到,一向随和的姚神仙还有这么一面,看着一脸铁青面部肌肉都扭曲了的姚崇孝,还有姚神仙嘴里一套一套的骂人话,饶是这些海匪平rì荤素不禁,也听得头皮发麻,彼此对视下:妈的,到底是读书人,骂人也太yīn损了,比我们这些直接奔着对方家里女人招呼的缺德多了。 徐鹏好说好劝,这才暂时安抚住了姚崇孝,然后站直了身子,抹去头上大汗,偷着嘀咕一句:怎么倒好像是我来当和事佬了? 不去管这些,徐鹏的部下回来禀告,这一次收获不少,虽然没王家捞的多,可也算是不虚此行了,但是,现在东西多的远远超出预想,要怎么偷运出去才好? 偷运?那边的姚江又来了jīng神头,一下蹦起来,大声叫道:“走什么,还没装够呢!” 还没拿够?徐鹏等人面面相觑,也不知这位姚神仙是指哪里?论翻箱倒柜和刮地皮,难道他们这些积年海盗,竟然不如一个文弱书生?还是说姚神仙有神通,看到了他们看不到的物事? 哪里想到,姚崇孝下一句话,几乎让所有人吐血: “这里收拾了,还有县衙呢,那里可是有整整一座库房。” 啊? 徐鹏第一个反应过来,这姚崇孝疯了,抢了县官的宅子还不够,竟然还要去洗劫县衙?这他娘的可是造反啊! 哪里想到,姚江闻言冷笑声,指着地上的唐文举父子反问过去:难道殴打知县就不是作反?反正初一都做了,还在乎十五么? 徐鹏正犹豫着,姚江已经冲过去,抽出他的腰刀,反手逼在了……唐晋的脖子上,嘿嘿笑起来:“唐公子,陪我们走一趟吧。” “啊?啊――”唐晋吓得当即裤裆里沥沥啦啦的,臊热气散出来,连哭带叫的嚷嚷:“别,别杀我,爹,爹救救我……” 唐文举明白,姚崇孝明着吓唬儿子,实则威胁他呢,可他能拒绝么?他唐家千顷地里一棵苗,要是唐晋有个三长两短,他可真就要抓狂了。 不得以,唐文举父子被押着上了马车,在一群海上汉子惊疑不定的目光中,被姚阔海带出唐府,奔着县衙而去。 唐文举虽然是在县衙外面另外找宅子居住,实则宅院距离衙门不算很远,才走了几步路,就来到衙门后院,自有人去叫门,不待门里恶狠狠的声音骂完,唐文举破口大骂,吓得里面几个守夜的公人连忙开门。 待到开了后门,那几个公人立时被逼到一边捆个结结实实,傻愣愣的看着唐知县狼狈的被人推进院中,就在知县大人身后,竟是跟进一伙凶神恶煞的家伙来。 此时正是深夜,县衙前后院没几个值夜的,很快就被徐鹏的手下收拾干净,到了这时候,姚江才晃着脑袋走出来,指挥着海匪们去砸开县衙的府库。 从唐府出来,徐鹏就晕乎乎的,身子完全不听使唤般跟在队伍中,直到此时,他才清醒过拉,使劲摇摇头,确定姓姚的不是说笑,身子激灵一下,天,这一下砸下去,就是造反了,rì后白头张不要指望继续在陆上混。 但是,要制止么?看看摩拳擦掌的手下,再瞧瞧萎顿在旁边的唐文举唐知县,徐鹏这才意识到,这个姚崇孝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家伙,只要给他点本钱,只消这个书生完全豁出去了,是个能把天捅破的家伙! 要收手么?徐鹏咧咧嘴,妈的,既然姓姚的一个书生都这么大胆子,凭啥自己还要不如一个书生? 想到这里,徐鹏一挺手上钢刀,指着几个手下大声喝令:“海蛎子,海将军,还有你们几个,跟我过来。” 姚江闻言一下愣住:怎么回事,怎么徐鹏这个家伙不单不帮手,还要带走一部分人手?难道是要拆台? 哪想到,徐鹏抓住一个公人作向导,带着一群人穿过宽大的后院,径直去了后院一个不显眼的小房子。 这房子也是县衙的重要部分,名唤:监牢。 此时县衙监牢里面几个狱卒早吓得魂不附体。这些个狱卒平rì里对犯人豪横惯了,最是害怕劫牢反狱,今rì他们早就发现县衙里不对劲,牢头开始还有心冲杀出去搭救知县大人,立时有人死死抓住了他,苦劝牢头: 若仅仅是这么几个鼠辈,怎么有胆子来洗掠堂堂一座县衙?莫要看院中几个人,瞧瞧院中这些家伙,竟然是要搬空县衙库房,这中行为只有大伙的盗贼才敢,怕是眼前这些人不过是出来搬东西的,大股的土匪还在县衙外面望风呢,大牢里这几个狱卒冲出去,给人家塞牙缝都不够啊。 有了这等心思,牢头登时熄了抵抗的心思,本以为能躲到风平浪静,哪里料到,这大牢也不安宁,一伙子盗贼大大咧咧的闯了进来。牢头想都没想,立刻跪倒投降,任由盗贼把他们绑个结结实实。 徐鹏收拾了几个窝囊废狱卒,也不多说话,闯进恶臭的地牢,挨着个的将牢房砸开,对着里面傻愣愣迷迷糊糊的犯人高声大喝:“快快,想跑的趁早,等下就没机会了。” 这下子,监牢里可炸了锅,那些个犯人刚刚还不明所以,现在看到明晃晃的长刀,再一听当头大汉的叫唤,先是几个胆大的试探着钻出牢门,果然没事,立时有无数人跟着跑出来。 这cháo阳临海地方,多的是上山当土匪下海当海贼的家伙,大牢里关着的没几个善良之辈,这下子闯将出去,整个县衙立时乌烟瘴气,还好,这些家伙开始只是暴打了牢头等人,顺手给几个狱卒抹了几刀,而后冲到后院一看,好家伙,县衙的府库大开,正有一伙人忙着装车呢。 他们不敢去抢拿着刀枪的家伙,可这些罪犯也会看风sè,立时不少人过去“帮手”,这帮忙之下,不少人就把自己全身上下“帮”的鼓鼓囊囊。 姚江这时才明白,敢情徐鹏是去砸开了大牢,现在可好,有这群家伙在,过了今天,就有唐文举头疼的了。 一看到监牢被人砸开,唐文举早吓得面无血sè,劫牢,这事大发了,无论他如何遮掩,都掩盖不住,他就等着御史的弹劾吧,想想自己黯淡的仕途,他心里就是一凉,脑门阵阵眩晕。 姚江呢? 第59章 潮阳县(5) - 海宋 - 血裔 () 他这家伙从来是遇事靠后,有危险绝不奉陪,来大闹县衙可以,可真要出头露脸别指望他出现。此时见到一帮子囚犯跑出来,更是远远躲开去,绝不让这些家伙瞧见自己。 囚犯们可不管这些,有人去抢东西,也有人打开后门就跑,还有人在院中一扫,突然眼睛一亮,发现了地上捆着的唐知县文举大人。这唐文举给他们过堂的时候,什么冷热堂口都上过,不少人身上都没好肉了,现在见到唐文举,登时恨得牙痒痒,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冲上去就是暴打,连带着,就是把唐晋也一起痛扁。 瞧见唐晋被打,姚江看着有便宜了,悄悄的溜去人群后面,抽个空间,伸腿进去就是狠狠一脚,这一脚地方当不当正不正的,恰好就是唐晋的裤裆那处软软地方。 就听唐晋惨嚎一声,整个人立时好像个大虾米般佝偻起来,双手捂住了胯下不住的在地上打滚。 姚江满意的退出人群,左右瞧瞧,貌似只有姚阔海和茗烟注意到他的行动,这才得意的一笑,嘿嘿,跟老子抢女人,老子就让你下辈子做不成男人,哦,对了,做事留一线,能不打死,还要保住这爷俩xìng命,真要是打死了一个知县,大家都不好办。 那些囚犯本来不想听姚江的命令,无奈这时有刀的人最大,十来个拿着长刀的大汉围上来,这帮家伙就不得不住手,可他们看向姚江的眼神中都像是在喷火。 姚江不管这些,令人把唐文举父子拖到一边。这唐文举还不知儿子的状况,见到姚崇孝如此仗义,竟对其投来感激的目光。 看着事情有些脱出掌握了,姚江急忙转身走开,招呼着刚出来的徐鹏,一起把马车带出县衙。 到这个时候,整座县城里都大约明白发生了什么,可是,无论县尉还是土兵的指挥如何驱使,那些土兵和三班衙役就是不肯出来,开什么玩笑,当那些强盗是傻子么,几十个人就敢劫县衙?要是没大股人手在县城外躲着,谁有胆子来对县衙下手? 这些土兵不过是用来巡防而已,连厢军都算不上,平rì吓唬老百姓还可以,真遇上白头张这班刀口舔血的亡命徒,这种夜深人静的时候,又有哪个敢追上去瞧个清楚? 怎么办? 所有人齐刷刷的盯住了领头的县尉。 县尉大人真的很为难,作为在cháo阳土生土长的官,还是头一次遇到海匪上岸的事情,说实话,他心里是不大相信海匪有这个胆子的,什么大股海匪作乱,现在可是太平岁月,这些海匪有几个脑袋够砍? 要说完全不信,县尉心里也直打鼓,万一,万一呢?相信这里一半人的心思,都和自己一样,可是,可是,天啊,就是这个可是,要了命了,谁家没有妻儿老小啊? 瞧着在场这些人狠叨叨盯过来的目光,县尉心中突的一跳,妈的,朝廷规矩,知县要用举人出身的官,自己一辈子能混上县尉早就到头了,即便立下大功,也就是受上司称赞几句,决然不会升迁,即便姓唐的死掉,至多是换个知县罢了。如果自己要这些强行要这些弟兄过去增援…… 呃,县尉再看看土兵们躲闪的目光,立时明白,如果那么做,自己背后怕是要挨上几刀…… 激灵灵打个冷战,县尉看看空寂的县城北面,大手一挥,勇敢的喝令道:“这定是贼人计谋,北面方是贼人大部,弟兄们,跟我去杀贼啊——” 大股的土兵和衙役一听这话,立时乐得脸sè冷峻严肃,对县尉大声应承着,全体向后一转便去了县城北面,至于南面,本着置于死地而后生的想法,索xìng将南面大路让开,连个防守的人都看不到。 如此一来,大半个县城被惊动,却任由这班劫匪冲出了cháo阳县城。待到衙门的三班衙役大小捕头闻风聚齐了,只来得及给知县大人收拾残局。 至于那些姚家人,也缩头缩脑的跟过来,虽说唐家门口被人把住,可听风言风语传的叫一个邪乎,总之一句话:姚崇孝回来了,生死不知,反正回来了,回来找欺负他老婆的人报复,连县尊都给打了! 这个消息一传回去,姚家的人哄的散掉,飞也似的跑回了姚家祠堂,接着,姚家祠堂又开了好几天的会。 就在开会的功夫,不知是谁第一个,反正有人悄悄将抢走的东西,搬回了姚家大宅,几天下来,就把绝大部分东西都送回来,而且摆放整齐,看着就像那些物件一直都放在那里似的。 这些发展,就不是姚江能想到的了。 就在姚家祠堂彻夜开会的时候,县城里乱成了一片,土兵,捕快,衙役四处搜捕盗贼还有那些逃走的囚犯,可是,他们这时候卖力基本就是表演给唐文举看的,包括唐知县都明白,姚崇孝既然敢如此胆大妄为,就不怕官府的搜捕,毕竟,只有千rì作贼哪有千rì防贼的? 是以,搜捕了几天,虽然抓回不少囚犯,但是那天夜里作乱的强盗却是一个没抓住,官府的人就收兵回去,一切都好像什么事没发生一样。 可是,这几天功夫,真的就什么事都没发生么? 姚江并未跟着白头张的人离开,相反的,他带着七八个海匪留在了王家庄,大模大样的与王仙儿共宿几rì,那王家庄上下都被杀怕了,哪里敢去报官?不仅不敢报官,还将这些爷高高供起来,每rì好生招待着。 不仅是这几个人,姚江身边还多了个拖油瓶。 说起这个拖油瓶也真好笑,徐鹏砸了牢房,从大牢中抓出个打扮整整齐齐的家伙,这小子看着像个书生,可面貌眉眼还有气质,根本不像个读书人,说话之间,姚江感觉到一股子后世某个特种行业的气质扑面而来:鸭子。 并非说这个自称叫“南荣彧”的家伙有多重的脂粉气,只是,姚江总感觉,这个南荣彧左盼右顾之间,一双眼睛老是在放电,让男人看着不舒服。 本来想甩掉这个南荣彧的,谁想到,当姚江到了王家庄的时候,惊见南荣彧从马车上跳下来,吓得他立时起了杀心。 这个南荣彧也真是好样的,见着姚江剑眉挑起,当即小跑几步,扑嗵跪倒在地,抱住姚江大腿就开始嚎啕大哭,那哭声之凄惨,几乎能让死人都活过来,加之南荣彧边哭边诉说自己不幸的身世,竟将姚江周围人说的心软下来,不知不觉的为他求情了。 看着茗烟和姚阔海都来求情,姚江吧嗒吧嗒嘴,妈的,这个小子也太能忽悠了。抬腿踹开这个恶心的南荣彧,丢下句话:“老实点,否则送你去水晶宫抱龙王爷大腿。” 这就算是将南荣彧收下了。 到了第四天头上,姚江还搂着老婆呼呼睡大觉呢,突然有人**砸门,惊得这货激灵一下跳起来,身子立即就向床底钻。 这时,门外响起魏逸之惊慌失措的声音:“姚神仙,姚才子,快,大事不好,出大事了,老当家的不行了——” 第60章 狭路相逢(1) - 海宋 - 血裔 徐鹏驾着马车冲出潮阳县城,到了十里外方才缓缓停下车子,姚崇孝执意要去王家庄住几天,开始徐鹏并不同意,开什么玩笑,刚把王家上下祸害的不轻,现在贸然回去,这个姚神仙是不是想死了? 谁知道,姚崇孝自信满满的告诉徐鹏,王家不敢拿他怎么样,只要白头张一日存在,他在王家庄就是高枕无忧。 犟不过姚崇孝,徐鹏从自己手下拨出十个人,由“海将军”庞四率领着贴身保护,这才带上几辆马车飞快的向海边而去。 到了海边,就见小港汊里已经是热火朝天,白头张的小匪正兴高采烈的向船上运东西。 这次开了王家庄,饶是谭子玉非常收敛,也拿到了好几百石的白米,数不清的腊肉,还有价值上万贯的丝绸瓷器茶饼,甚至还有千余贯现钱。见到这些东西,将饿得眼红的白头张一伙看的眼花缭乱,按照谭子玉的意思,干脆把王家庄上下洗干净算了,谁知道,张贵派了孙大脑袋过来传令:见好就收,东西只拿一半。 谭子玉虽是心里不服,无奈张贵积威甚重,团伙上下无不从命,他这个三当家也徒呼奈何,只有套车趁着天黑赶快向海边跑。 站在快船上,谭子玉正盘算着,等下回到老巢应该如何给自己表功,现在二当家徐鹏不在了,是不是自己的地位也该提升了?况且自己手下有弟兄六七十人,老当家和徐鹏的人加在一起都不如自己人多,若是这样,那个老大的位置,还有金枝…… 谭子玉还在做美梦,有人跌跌撞撞的跑过来禀告,二当家回来了。 痰盂子闻言一愣,继而不敢置信的冲过去,去县城找县尊大人晦气,这都能活着回来?刚抢出去几步,他一个刹步停下,扭头看向报信的小匪,询问回来几个人? 听到徐鹏只带回来十来个人,谭子玉嘿嘿一笑,就说么,去寻县尊的晦气不可能全身而退,这次纵然没让徐鹏挂掉,可也伤筋动骨,心里总算舒坦些。 谭子玉还在琢磨,身后传来了张贵的声音,这位大当家借口自己年纪大了,上岸做买卖会给大家拖累,是以让徐鹏和谭子玉指挥着人,由姚崇孝领队去王家庄,自己则留在船上接应,这时听说徐鹏一行回来,心里悬着的心慢慢放下,走出来亲自迎接。 张贵亲自出迎,刚才自己回来都要去舱里汇报呢,谭子玉心里更加不痛快,若非张贵走在前面,真想转身回去船舱里坐着。 见到徐鹏只带回十来个人,张贵大吃一惊,随即一想,算了,陪着姚神仙去县城,这种活本来就是不死脱层皮的差事,能活着回来就好。一想到姚神仙,张贵拿眼睛去扫,突然大吃一惊,一把抓住了徐鹏的手腕,厉声喝问姚神仙在哪里? 等听说姚崇孝安然无恙,张贵这才把心放下,随即埋怨徐鹏做事莽撞,怎么能让姚神仙一个人回王家庄?听到徐鹏分了十个人跟随,这才安心,而后又是满腹狐疑,这么算下来,徐鹏没什么损失啊,难道说,他们压根没去寻唐知县的晦气,只是去洗了一家大户? 看到张贵的表情,徐鹏很简略的说了下县城之行经过。尽管他已经尽量平淡,尽量抹去很多内容,这其中过程还是让所有人直擦冷汗,天,姚神仙的胆子也太大了,连知县的儿子都敢伤,还伤在那个地方,日后姓唐的知县还不要和姚神仙拼命? 听了这段,张贵眉开眼笑连呼精彩,其他的小匪也好似听天书一样,感觉这个姚神仙真不愧是活神仙,胆子比谁都大,偏偏运气出奇的好,啧啧,一般人比不了啊。 顾不得交头接耳的小匪们,徐鹏带着人七手八脚的把东西装上船,在唐文举家没什么可忌讳的,几乎是把能抄的东西都带上,就差搬走马桶尿壶了,看见徐鹏的收获也不小,谭子玉感觉有些眼红。 张贵有些觉察手下两员大将的心思,见折腾到天光发白,急忙下令出海,笑话,这要是被人青天白日发现,可就不容易脱身了。 快船满载着战利品缓缓离开了港汊,临走时候张贵还在叮嘱,三天后一定要回来接姚神仙。 待到离开海岸五六里光景,岸上的人别指望再看到快船,张贵这才放下心,让徐鹏指挥着返回老巢,经历了这么一番折腾,大家伙都吓得不轻,也应该好好乐呵乐呵,他盘算着,是不是回去后就每人发五贯钱,一家给一石米十斤腊肉,让所有人都跟过年一样高兴高兴? 张贵还在美滋滋的算计着,舱门被人猛地推开,徐鹏惊慌失措的跑进来,“大,大当家,是,是,是……” 平日里徐鹏那是胆大包天的主,什么时候有这种失态的样子,张贵脸板起来,正要申斥两句,就见徐鹏身后出现另外一人:谭子玉。此时的谭三当家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一步窜到屋子里,张了半天嘴也没说出什么,只是脸色白的好像纸一样,眼见着是被吓坏了。 终于,徐鹏喊叫出来:“是蒲家的战船,他们要检查!” “啊!”张贵吓得几乎坐到地上。 蒲家,富可敌国,舰船数不胜数,家主还有大宋的官位,手下的水手数以万计,海上无数大小海商海匪听其号令,这样有如庞然大物般的存在,白头张与其相比连只小蚂蚁都不如。 不过,这些都不是白头张贵害怕的原因。其实,张贵不怕蒲家,否则的话,也不会公然打蒲家的脸,劫来个姚崇孝了。 张贵今次如此失态,一方面因为船上装满了战利品,从头领到部下都没打死打生的心思,另外的,平日里打劫下挂着蒲家旗号的商船还好说,遇上蒲家的战船,白头张上下百多人根本不是人家对手,可要说跑,快船经历一番大战也没仔细修理,能不能跑得了还是个大问号。 看着大当家的也怕了,徐鹏跺跺脚,决然的表示,不如由他带人坐小船下去吸引对方,争取些时间让大家伙跑。 谭子玉冷笑一声,争取时间?蒲家那是三千料大鸟船,一条舢板能做什么?不如冲上去和他们拼了,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就算挂了也痛快。 拼?就凭他们这百多人去拼蒲家的船?徐鹏还没疯。 张贵愣了一阵,一咬牙,下令:“告诉弟兄们,扯满帆,我们跑!” 跑?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