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每个人都是自私的 “小宇,你就是个混蛋,就一祸害。” 香香和我说这话的时候,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接话。当然,完全不存在生气的情绪,因为她说的很对。 同样的,也完全没有炫耀的意思。 只是心里真的突然之间觉得,好人与混蛋的界限,有的时候真不受控制。 不管是自己的故事,还是别人的故事,都在经历了不同的轨迹之后,走入一个相似的境地,不同的青春,往往有着相似的痕迹。 如果,有一天,你狠狠的骂着或者被骂着的时候,请珍惜那种挣扎的心情,等你有一天真的累了的时候,翻出来告诉自己,曾经那样年少轻狂过。 从来就没有一个人,天生就是混蛋。 夜里十二点,我窝在床边,汗珠大滴的顺着我的脸滴到地板上,空调的冷气丝毫没有缓解我的燥热。胃里翻滚绞痛,外加头晕恶心。 又吐又泄的折腾到两点,虚弱的不行,但是无论如何睡不着,摸出手机发了一条状态:“我难受,我他妈的难受。” 我觉得自己像是个瘾君子一样,用发抖的手点燃一根烟,贪婪的吸上两口,才终于慢慢平静下来。 我讨厌这样的自己。 北京的夜晚从来都不是安静的,很快微薄上就有几条回复,有关心的,有调侃的,虽然是明显的自我安慰,但是心情渐渐缓和下来,感觉自己不是一个人,也就不那么自怨自艾了。昏昏沉沉的渐渐有了睡意,这时候手机又响了,屏幕上静静的躺着一排字: “亲爱的,我也分手了。” 我看着这行字,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八个字,就轻易的结束了一个七年。我突然心疼起香香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来,尽管我自己也是一副不可收拾的状态,但我仍然很拽的回给她:“来投奔我把,管吃管住。” 昏昏沉沉的刚要入睡的时候,门铃响了起来,我迷迷糊糊的开开门,看见香香大包小包的站在门口,我的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就把行李扔了进来,扑腾一声趴在我的床上,嘴里嚷嚷着:“可是你要我来的,卖个面子来陪陪你,别想我会谢谢你啊。” 我从后面抱住她,趴在她耳边说:“难受就哭吧,我这屋隔音挺好的。” 她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然后慢慢放松下来,开始颤抖,抱着我的枕头开始呜呜的呜咽起来,我坐起来,拉拉她,:“别把我的枕头弄得都是鼻涕,要哭好好哭。”香香也坐起来,满脸委屈的看着我,然后终于,抱着我放声大哭起来。 折腾了半天,香香渐渐安静下来,欲言又止的样子。我拍拍她:“行了,别折腾了,有话明天再说,姐妹我要困死了。”香香乖乖的躺下,钻进被窝,拉开一角拍拍床:“那来睡吧。”我没好气的瞪她一眼,这是我家,你臭美个什么劲。 终于躺下来,关了灯,握着香香冰凉的手,心情无论如何也无法平静。黑暗里,香香突然用少有的温柔语气,轻轻的说:“亲爱的,谢谢你。” 上午十点,我把香香摇醒,她满脸不满的的嘟囔着:“大周末的,起这么早这是闹哪样……” 我故作神秘的和她说,“快起,快起,有好戏看,你知道的,有人旁观我才能超水平发挥。”香香刷的一下坐起来,满脸期待。 “你又要祸害哪个倒霉蛋,快说快说。” “赶紧收拾。一会你自然就知道了。” 中午,人蛮多的星巴克,香香找了个角落坐下,点了一杯咖啡,好整以暇的看着我,走向一个看上去文文静静的女孩。 “你好,林秋是么?” 女孩明显很惊讶的样子,皱着眉头盯着我,愣了几秒,才开口。 “嗯,我是林秋。你是,木宇颜?” 我大大方方的坐下,好笑的看了看她。 “显然不是,我是她妹妹,木宇凉。你不用那么惊讶,我姐虽然没我年轻,但是肯定比我漂亮。而且,你知道,她那个人太温柔善良了,不适合这样的谈话。” 林秋明显有点不高兴,很不友好的看着我。 “那么你来,是想替你姐姐吵架的么?” 我依然满脸笑容,喝了一口咖啡,语气没有波澜。 “当然不是,我不喜欢吵架。我只是有些事不明白,想和你聊聊。” “那你还是走吧,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其实我也不想浪费时间,那不如我们直接进入主题吧。姑娘,你长的挺可爱的。” 林秋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我,我笑了笑继续道。 “何飞那个王八蛋眼光还是不错的,因为我姐就很漂亮。但是姑娘,我想问你点事,我不是在攻击你,希望你心平气和的听一听。首先呢,何飞虽然三十几岁,现在还算年轻,但是他和我姐已经结婚十年了,十年你懂么?这十年间,他都做过什么,她们之间经历过什么,你能想象么?何飞跟你承诺过什么?” 林秋脸上明显是不耐烦的神色。 “林秋,我们年纪相仿,很多东西不是我们能承受的。不妨告诉你,何飞这些年绝对不止你一个外遇,我懒得计算他的风流韵事,也懒得和你讲大道理,但是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他无法给你稳定的婚姻,更无法给你幸福。而且,信与不信随你,我姐已经决定和他离婚了,她原谅了何飞太多次,因为生活,因为孩子。但是正如我所说,不是我偏袒我姐,她很漂亮,何飞根本不懂珍惜,离婚之后依然有人愿意好好爱她,她今天不来是因为她再也不想替何飞收拾烂摊子了,女人到了三十岁,会越来越渴望稳定,平静。你现在还年轻,也许她们离婚之后,何飞真的能和你在一起,也许会娶你,但是他绝对不会就此安静下来。他就是一个没有自制力的混蛋,好在他有一张还不错的脸,只要见到漂亮女孩,他还是会乐于散发魅力,和她们玩暧昧。你知道么,我姐让我来,其实是想转告你一句话,别亲手毁了自己的幸福。” 林秋若有所思的轻摇着咖啡杯,脸色明显缓和下来。 “谢谢你和我说这些,其实我也很内疚,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但是我真的很爱何飞。” “那是你的事,知道么,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你愿意爱他,愿意相信随你的便。我该转述的基本上已经说完了。” “真的谢……” “啪!”不等林秋说完,我甩手一个巴掌打在她脸上,她错愕的看着我,微微发抖。周围的人都向我们这边看过来,香香满眼放光的盯着这边看,我调整了一下音量,尽量让周围的人都听见。 “之前那些是我姐的意思,这巴掌是我的意思。姑娘,你才多大?你真的贱到非要和有家的人纠缠么?你不是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么?我来告诉你,你就是犯贱,你觉得周围这些和你年纪差不多的喜欢你的男人都肤浅,不成熟,是吧?。其实最肤浅的是你自己,好男人是自己培养出来的,你不陪着他们成长,不给他们机会,去找那些已经被别的女人培养好的男人,你觉得自己很有魅力么?你以为你在伤害谁?我还告诉你,真正有原则有底线有自信的好姑娘是不会破坏别人家庭的!希望你以后自重。” 说完,我拿起包,在众人的注视下快步离开了。 走到转角的时候,香香追了上来。 “嘿,那就是你那个花心姐夫的新欢啊?哎呦,哭的那叫一个伤心啊。你不知道,你走了之后,还有人给你鼓掌呢,那姑娘的脸算丢尽了。” 我突然心有不忍,叹了口气。 “香香,我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你少在那猫哭耗子假慈悲了,再说教训她一下是为她好,就何飞那种人,谁跟他谁倒霉。” “那要是人家俩人是真心相爱呢?” 香香“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别闹了,何飞那种人还懂什么叫真爱?不要用我们高等人类的心态来揣测劣等人的心理。” 这时候,林秋追了过来,香香一下挡在我前面,满脸戒备的看着她。 林秋眼睛红红的,出乎我的意料,她伸出一只手。 “木宇凉,还是要谢谢你,真的,有时间我们好好聊聊吧。” 我拉开香香,和她握了握手。 “随时欢迎。” 我和林秋互换了电话,她走后香香莫名其妙的看着我。 “我真不知道你俩谁疯了,万一她怀恨在心,打骚扰电话,或者想办法坏你怎么办?” 我看着林秋有点单薄的背影,摇了摇头。 “她不会的,而且,她还真心是个好姑娘。” “香香,你说为什么偏偏何飞是个混蛋呢?要是他好好地,有个好老婆,有个好孩子,不是很好么?” “那你说,为什么我和张军六年,他还能和别人走呢?我为了他,能做的都做了。为什么你要和荆松分手呢?他那么爱你?” “好吧,你是说我也是混蛋那个行列里的。” “不是的小宇,我只是想说,每个人都有他的原因,你愿意或是不愿意,结果就摆在那里。人都是自私的,谁也不例外。” 第二章 爱情?如此脆弱 周一下班,我推门而入,闻到了久违的饭菜香味。 “香香,我真的爱死你了,好久没正经吃饭了。” 香香坐在饭桌上,眼圈通红,桌上的饭菜一口都没有动过。 “怎么了你,还伤感呢?” “小宇,齐楠出事了……”她哽咽着说。 我心理一紧。 “出什么事了?” 香香的眼泪瞬间就决堤了。 “她妈妈,不在了。” 我突然觉得心里像被什么狠狠的扎了一下,慌乱中要打电话。 “小宇,别打电话了,小南这会儿没什么心情再说一遍这些事。” 我稳了稳心神,放下电话,打开电脑。 “我这就订明天回去的机票,你要一起么?” “我已经订好了,两张,明天一早。” 第二天,北京飞哈尔滨的飞机上。 “香香,我们见到小南,就别哭了,她这个时候需要人支持,我们不能给她添乱。” 香香点了点头。 “小宇,有你在真好。我现在觉得好累,我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小南,好像这个时候,你永远是第一个冷静下来的。” 我点点头拍拍她,示意她睡一会。看着满脸泪痕的她,转过头,窗外厚厚的云层让我看不见远方的景色,泪水一点一点的模糊了本就不怎么好的视线。 看到小南的时候,她出奇的平静,我们和她一起忙忙碌碌的接待来往的亲友,这中间,各种人各式各样的安慰,小南始终没有什么表情。我心中的担心越来越严重,看着她平静没有一丝波澜的表情,我反而希望她能嚎啕大哭或者怎样。一直到晚上十一点多,才送走了所有慰问的人,小南的爸爸满眼血丝,声音颤抖。 “你们多陪陪小南,她回来就没怎么说话,我很担心她。” 我和香香用力的点点头。 “叔叔,您也早点休息吧,明天还有好多事要处理,我们陪着小南。” 卧室里,终于只剩下我们三个。 “香香,小宇,我和陆航分手了。” 又是分手,我心里苦笑着,我们三个还真是够患难与共的,连分手都这么同步。可是我不太明白,小南为什么这个时候告诉我们这些。 香香很激动的说, “他妈的,这小子这个时候凑什么热闹?这孙子现在在哪呢,我去打断他的腿。” 小南平静的说, “是我提出来的。” 我和香香都沉默下来,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我抱着小南,心里波涛汹涌,却不知道怎样表达。 小南拉着我的手,慢慢的说, “你看看你们俩,我知道香香在公司是小组的大姐大,领导肯定不乐意给她假,你的领导又那么器重你,可是你们放下了所有的工作,接到通知不到24小时就出现在我面前,而陆航呢,出事之后,他和我说,‘要我陪你吗?’小宇你知道吗,我没有力气回答他,回来之后我和他说,‘我们分手吧’,你知道他怎么说吗?他说,‘你看你,我不是问你了嘛,我手里还有一堆工作,处理完我就去陪你,还不行么。’我不是一个爱找事的人,你们知道的,可是这件事,我真的不能原谅他。” 小南的眼睛渐渐蒙上了一层水雾,她继续说着, “从接到通知到现在,我觉得我好像不太正常,我是不是应该特别伤心?但是不知道怎么了,我就是哭不出来,我觉得我好像还没反应过来,我老觉得我妈没离开,就在隔壁睡觉呢,明天早晨,她就会像以前一样,一边喊着死丫头,一边把早饭给我端过来。” 我和香香的眼泪已经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我看着小南失神的样子,心疼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而且,回来这两天,我想了很多,你说咱们仨那么潇洒就出去了,混得也算凑合,可是你混的再好,家里也是一直都在担心,我以前老觉得我妈烦得要命,瞧不起我,其实她是每时每刻都在担心。我妈一直就不喜欢陆航,她觉得陆航不够宠我,她老说小宇你才是最聪明的,你看荆松对你多好啊,我和香香都是傻瓜,那么用心的去喜欢一个人。我以前老觉得我离不开陆航,我太喜欢他了,他对我不好,我都能忍,他对我好一点,我就特别高兴,但是现在我决定听我妈的话,因为我累了。” 小南顿了一下,哽咽着说, “而且,我没有妈妈了。” 香香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我紧紧的搂着小南,那一瞬间,突然发现,我们一直以来那么看重的爱情,和亲情比起来,真的太脆弱了。 第二天,我接到了陆航的电话,我猜小南已经把他设到了黑名单里,陆航还是很焦急的。 “小宇,小南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香香也不接电话,什么意思啊。” “你第一句话不是应该问问小南现在怎么样了吗?” “我很担心小南啊,可是她都不接电话,我还能怎么样啊?” 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慢慢的和陆航说, “陆航,你怎么知道我和香香和小南在一块呢?因为你知道,我们是小南最好的朋友,这个时候我们会陪在她身边。可是,你在哪呢?你的工作很重要,好的,我理解,说白了,在你心里比小南重要的东西有很多。我们可以不要工作,可以放下一切赶回来,因为我们知道工作可以再找,但是这个世界上小南只有一个。” 陆航有点焦虑的说, “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我处理完手上的工作马上过去陪她。” “现在你陪不陪她真的不重要了,女孩都是敏感脆弱的,有些东西有些感觉一旦错过了,就没法再弥补了,而且,她以后可能也不需要你来陪了,这是我最后一次心平气和的和你说话,下次肯定不会这么客气了。” 说完,我长舒了一口气,挂断了电话。 第三章 山水两相望,日月无瓜葛 忙忙碌碌的过了一周,小南的状态还是很不稳定,好在家里的事情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这些天,她的话渐渐多了一些,我悬着的心也算稍微放下了。嘱咐香香先陪着小南,我打算回家看看。 不得不说,家对于我来说,是个很淡薄的印象,从懂事以来,父母就无休无止的争吵。小时候,我总是努力表现的很乖,就算是淘气也不敢惹爸妈生气,所有的亲戚邻居都夸我懂事,其实是我不明白,父母的争吵其实跟我怎么表现没有关系。那时候,我以为,等自己长大了,或许就好了,可是慢慢的我懂事了,长大了,她们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因为那些莫名其妙的原因吵架。吵架这件事已经让我彻彻底底的烦透了,可我是个“好孩子”,总是努力的用自己的方式维护父母的关系,一直以来,我都害怕她们真的分开,即使她们不断的吵架,起码自己还有一个完整的家。 回到家,爸妈都特别高兴,张张罗罗的做了好多我爱吃的菜,这几天也确实没怎么好好吃饭,我狼吞虎咽的吃着,俩人都含笑看着我的样子。我含着菜,含混的说, “都吃都吃,别老看我,怪不好意思的。” 妈妈有点心疼的说, “小宇啊,在外面是不是吃的不习惯啊?你看你又瘦了。” “没有的事,我体重根本没变,吃的好着呢,这不这几天围着小南转么,就随便乱吃来着。” “对了,小南怎么样了?” “唉,能怎么样,还不就是难受,不过这次她真的很坚强,我还挺意外的。” “那孩子一直就柔柔弱弱的,真可怜。” 我妈说完这句话,就看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然后似乎下了决心似的,开口道, “你和荆松怎么回事?” 一直没吭声的老爸,放下碗,有点不满的说, “不是和你说了么,孩子的事你少管,小宇是什么样的孩子你还不知道吗?小宇啊,不想说就不说,老爸支持你,相信你能自己做好选择。” 妈妈当时就不乐意了, “我又没和你说话,再说我问问怎么了,你懂什么,你就知道管你自己那点破事,你关心过谁啊你!” 我叹了口气, “停吧,您二老,可给我省点心吧,这还没从小南那的悲痛走出来呢,又得接受你俩的轰炸,我就纳了闷了,咱们好好说话不行么,三句话就战火硝烟了,都是地雷出身啊?” 妈妈一下笑了出来, “你就知道贫,我这不是担心你么,咋回事和我说说啊。” “妈,我现在真的不想说,我和你说的已经够多了,谈恋爱的细节恨不得短信你都挨条看了,你给我点自由吧,我都二十好几了,总得有我自己的生活吧?” “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看看你短信怎么了?你的意思是,以后你的事我就别管了呗?” “我不是那个意思,感情上的事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再说我有我的判断,我知道你关心我,但是我不能事无巨细的跟你汇报吧?” “一句两句说不清楚就多说两句!我就你这么一个孩子,你跟我汇报怎么了?那我还不能问了呢!你爸一天跟我也没什么话,你这也不乐意和我说话了,那我还活的什么劲!” “亲妈,咱能不闹么……” 我看着越来越激动的妈妈,心里翻江倒海,但是我明白,她是为我好,所以我不能和她生气, “明天,明天我啥都告诉你,今天让我睡个好觉行不?” 爸爸站起来,一边收拾桌子,一边说, “就是,赶紧休息,有什么话明天说。” 给小南打过电话之后,我回到卧室关了灯关上门,随着黑暗降临,心情突然平静下来,身体感觉前所未有的疲惫,什么都不愿意想,只想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晨练的爸爸惊讶的看见我轻手轻脚的收拾东西,我尴尬的笑笑, “爸,我回去了,有些话现在不知道怎么和我妈说,而且最近真的挺累的,没心情哄她。” 老爸很理解的抱抱我, “嗯,我知道。在外面不容易,遇到事别自己憋着,和朋友多聊聊,老爸一直相信你。你妈那你就放心吧,就算吵架,我们两个老东西也不会有什么事的。” 我心里像是堵了什么东西,一时说不出话来,用力的抱了抱爸爸。 “不可能吧,才回去一天你妈就放你回来了?” 香香满脸不信的看着我。 “我偷着跑出来的。” 小南惊讶的接话道, “那你妈还不得追杀你!” 我无奈的摇摇头, “不知道,应该不会。对了小南,你决定好了么,真的要留下来不走了?” “我是这么想的,留我爸一个人我真的不忍心。” “嗯,不管怎么样,我们支持你的决定,那以后我们常联系吧,有什么事尽管和我和香香说,别客气。” 小南感激的点点头, “可是,真的好舍不得你们俩。” 香香吵闹的插了进来, “不要搞的和生离死别一样行不行,非要文艺我给你们整两句酸词,‘不管走到哪里,我们的心永远在一起。’” 告别了小南,我和香香坐上了回北京的列车,给妈妈发了一条短信: “妈妈,对不起。虽然你绝望的时候,曾经和我说过,你和爸爸之间根本就没有爱情,但是你们就像是山与水,正是因为那些摩擦和交汇,才显得生动。而我和荆松,就像是白天和夜晚,互相之间永远无法真正理解,尽管他是真的爱我,但是,那都不是我想要的。” 放下电话,正想的出神,香香捅了捅我, “嘿,想什么呢你,小表情这么忧伤。” “我在想,山水可以相望,日月却无法见面。” 香香眯着眼睛看了看我,冷淡的说, “神经病!” 第四章 饮食,男女 很多朋友愿意把遇到的事情说给我听,大部分时候,我能很客观冷静的帮她们分析,给出一些建议。但是我发现,那时候我都是很抽离的状态,最近遇到的事情,感情上都很投入,心里堆积了太多的情绪,导致平静的时候,都会觉得特别压抑,不愿意说话。 这个时候,会觉得自己的感觉来得比别人强烈。无聊的时候,空虚的几乎感觉不到自己;失望的时候,绝望的好像世界就此毁灭;幸福的时候,快乐的希望所有人都知道;爱或不爱的时候,整颗心几乎无法承受那样的重量。 香香总是在我沉默不语的时候,敲一下我的脑袋,或者和我疯闹一阵子。那种什么都不用去想的快乐,总是让我觉得很窝心。慢慢的,心情平静下来,生活也开始沿着原来的轨迹,继续有张有弛的向前延伸。 周六一大早,手机异常焦躁的响起来,香香瞪着血红的眼睛恨不得杀了我,我赶紧接起电话,迷迷糊糊中小南的声音传过来, “我到站了啊,一个小时星巴克见。” 还没等我说话,电话已经挂了。 香香恨恨的问:“哪个不长眼的,这么早打电话。” 我反应了老半天才说, “小南那家伙,回北京了。” “老实交代吧,您老怎么又跑回来了。” 我和香香一副审犯人的表情,不满的坐在小南对面。 “我舍不得陆航。”小南故作委屈的说。 香香“啪”的一声把菜单拍在小南脑袋上, “好好说话,装什么大头蒜。” “哦哦,好疼。好了好了,我说实话还不行么。你们走之后,我爸和我好好的聊了一下,他问我是真心觉得留在家里好,还是心里其实还是想出去。我本来是下了决心要留在家里的,但是老爸这么一问,我反而犹豫了。” 我若有所悟的接到, “哦,所以你很舍不得我,就回来了。” 香香和小南一副“你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的表情。 小南没理我,继续说道, “老爸说,年轻人不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是一件很残忍的事,就算你去碰到头破血流,那是你自己的选择,反过来,按照家里安排的安稳状态生活,一辈子都会活在遗憾里,趁着年轻,去好好的追求自己想要的,累了折腾不动了就回家,家门永远为我敞开。” 小南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 “我觉得自己真的很自私,老爸说他很担心我,但是他愿意看我像小鸟一样,到外面去自由的飞,而不愿意把我关在家里,关在那个小小的世界里。说实话,要不是这次的事,我从来就没担心过我的爸妈,老觉得她们没什么需要我操心的。” 我拉住小南的手,有点感伤, “我们和父母是两代人,追求的东西不一样,各种各样的顾虑都有,不能说什么是最好的选择,但是我知道,只要我们足够强大,就是对所有人最好的交代。” 小南擦掉眼泪,点了点头。 那一瞬间,我真的有点恍惚,一直以来温温柔柔的小南,这一次好像真的变得坚强果敢了很多。生活大概就是这样,你不愿意前进的时候,它推着你前进,有的时候,安排一些大的变故,让你突然加快脚步,找到主动权。 香香有点担忧的问, “还得重新找工作吧?再说,你不回来吧,我觉得陆航那边慢慢也就没事了,但是你这一回来,你们俩的事怎么解决?” 小南叹了口气, “该面对的总要面对,不明不白对他也不公平。” 像我们这些没有背景,没有家世,只有梦想的孩子,白纸一样。我们愿意去受伤、去低头、去恳求、去洗礼,为的是让自己没有遗憾。事业、亲情、爱情、友情我们一样也不愿意放弃,尽管我们卑微,但我们仍然快乐而勇敢的,不只为混口饭吃,也为了混个看不见的明天。 第五章 旋转木马 请假回来之后,公司堆积了很多事情,每天琐碎繁忙,搞得身心疲惫,回到家就想窝在被窝里,什么都不想干。 香香回来的时候,我正昏昏欲睡的听着歌,看着她手里那一大把娇艳的玫瑰,我一下就来精神了。 “哎呦,我的亲亲,真是走桃花运啊,快说说,谁家哥哥这么勇敢,挑上我们香香了。” 和我的兴奋完全不同,香香面无表情的把花扔在沙发上,没有回话。察觉到事情不对,我乖乖的闭嘴,小心翼翼的缩回被窝,只露出眼睛,闷闷的问: “什么情况?” “是张军送的。”香香简洁明了的说。 我坐起来,有点懵, “哈?张军不是可利索的和别人跑了吗,这是演的哪出啊?” 香香没有说话,一时之间,我们都陷入了沉默和回忆。 那时候,我们还在上高中,其实也不像大家说的多么纯洁青涩,反而对于感情的事,比学业来的更丰富多彩,花样繁复。校园情侣多的数不胜数,倒是真的不受世俗和物质的约束,但那不是因为大家不在乎,而是还没到考虑那些的年龄,所以,谈恋爱变成了学习之外的一种乐趣。一切那么轻松,那么纯粹,没有任何思想包袱,甚至还有一点刺激,毕竟学校是不可能支持这种事的,只是太过严厉的去追究也不现实,所以,学生和教导处就达成了一种互不干扰的默契,谁也别做的太过分,大家相安无事。 所以,香香这个不甘寂寞的丫头,是不可能没有故事的。说起来,他们在一起,也没有多么轰轰烈烈的剧情,但是,却一不小心,从高中谈到了大学,一不小心六年过去了。再平淡的感情,经过那么长而且是那么纯粹的一段时间,也会变得弥足珍贵,很多人比如我,就特别羡慕那些从学生时代一路走进婚姻的情侣,经历过心跳,也经历过平淡,彼此是对方生命里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或者说,彼此都变成对方生活里的一种习惯,在我看来,这真的值得嫉妒。 可是谈婚论嫁的年龄,永远是一道魔咒般的屏障,多少对情侣在这里,不复美好。 香香是个想得开的孩子,当她得知张军和别人暧昧不清的时候,果断的和张军分手了,当然,表现的再不在乎,心里也是一道伤疤,长在心上那么久的一个东西,哪怕它是多余的,割去也是连着肉的。其实我早就知道,香香虽然平时大大咧咧的,但是其实她特别会照顾人,也许不像很多女人那样嘴上说的多么多么好听,把男朋友哄得晕乎乎的,她的那种照顾,在她身边的时候,往往感觉不到,而一旦离开,就会无所适从。 就像男人永远不明白女人为什么那么敏感而情绪化一样,这个年龄的女人总是不理解为什么男朋友那么不成熟。一切非要等失去之后,才知道它的好,人总是有这股子贱劲,安稳平静的时候老是浮躁不安,以为还有更好的在等着自己,而一旦失去手里的东西,才发现,其实失去的是自己全部拥有的。男人和女人的这种关系就好像旋转木马,永远在互相追逐,却怀着永恒的距离。 其实不用问我也知道,香香不会再回头了,这一点我们很像,在作出这个决定之前,我们可以有让人惊讶的忍耐力,可是一旦决定转身,就是我若离去,后会无期。 “香香,那个二货就让他后悔去吧。” 香香看看我,又看看手里的玫瑰, “嗯,我只是觉得有意思,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送过,这玫瑰,迟到了六年。” 第六章 各自为战 “小宇,我想搬出去住。”似乎是挣扎了很久,香香终于下定了决心。 “为什么?”虽然知道,香香下决心之前,一定是考虑过的,但是我还是忍不住问她,总觉得她最近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新认识了一个男孩。” 不知道为什么,听香香这么说,我没来由的有点生气,不是因为她瞒着不告诉我,而是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我们认识了十几年了,从小屁孩的时候就玩在一起,她的性格我太了解了,如果是一个不错的男孩,不用我问,她也会说出来。当你和你的朋友认识的太久,彼此太在乎,有的时候,会有一种很奇妙的氛围,那种关心介乎朋友和家人之间,我隐隐觉得,香香不愿意细说,是因为有些话说不出来。就好像我们总会对家人说一些善意的谎言,来掩盖自己一时的某些决定。 “你不愿意细说,我也不会问,但是我要告诉你,老大不小了,长点心,要是敢出什么乱子,我饶不了你。” 香香叹了口气, “小宇,我想做点以前没做过的事,老是各种考虑,让我觉得很无聊。我知道你关心我,但是我就是想什么都不去想,谈一场不一样的恋爱,不计后果,不考虑未来。六年对我来说太长也太沉闷了,我知道我要做的可能不是对的,但是我就是想做。” 这一瞬间,我突然很理解妈妈,她总是希望你去做无害的事,按照对的路线去走,然而她越是这样,我却越是渴望冒险,渴望刺激。这种事,谁又能说一定就不对呢?人这一辈子,只有那么长,总要有些不一样的经历。 “我知道,我也理解,但是我并不支持。唉,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如果你自己考虑清楚了,这是你的选择,只是希望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搬家的时候,我看见了那个男孩。第一印象还好,长得很无害,但是明显有一种张扬的气息。言语之间,能感觉到,是个很有自信,甚至有点强势的人。也好,香香这个丫头气焰很是嚣张,有个人压压她,也许不是坏事。 都收拾利索之后,香香把男孩打发走了。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人家帮你搬了一天家,你也不说留人家吃个饭。怎么着,有我这电灯泡,怕气氛不好啊。”我打趣的说。 “哪的话,你在我心中那就是空气啊,呼吸间都是你……”她停了一下,狡猾的看着我,继续说道, “所以,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你是皮痒了么?”我眯起眼睛看着哈哈大笑的香香。 香香突然一本正经的说, “不是啦,今天是闺蜜之夜,我约了小南哦~” 我坐在客厅里看电视,香香就像变戏法似的一会端上来一个菜,一个个卖相可人,搞得我口水都要流出来了。门铃响起来的时候,我麻溜的站起来,对这香香一挥手, “大厨你忙,放着我来。” 打开门一开,我当时就愣住了。 门外的小南,穿着嫩粉色的连衣裙,头发短了,还做的小卷,可能是因为天气闷热,本来就白白净净的脸上,红扑扑的,可爱的像个洋娃娃。 我重新把门关上又打开,嘴里嘟囔:“这不科学啊,一定是我的开启方式不对……” 小南扑哧一下笑了,“是我啦,是我啦,怎么样,好看么?” 说着,她还原地转了一个圈。 “臭得瑟样,话说你这头发哪里弄的,改天我也去试试。”我故意岔开话题,小南不满的瞪了我一眼。 这时,香香不耐烦的声音从厨房传了出来,“唠叨什么呢,还不进来?” 她探出头看了一眼,就听厨房一阵归置厨具的声音,香香乒乒乓乓的瞬间从厨房杀了出来,一边过来一边嘴里喊着,“我老天,这是我家小家碧玉的小南么?怎么玩的这么狂野?” “哪里狂野了,多可爱啊。”小南一边说着,一边推开了我和香香,直接奔着饭桌就去了。 我和香香对视一眼,火速就位,顿时整个房间都安静了,三个人一阵风卷残云,吃的实在吃不动了,这才开始聊天。 我和香香几乎同时开口问了一堆问题,小南笑笑说,慢慢的,一个一个来。 香香这一搬出来,我们三个好像突然之间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刚来时就算不住在一起,每天也都要见上一面,因为那时候我们都只有彼此,可是现在,我们都有了各自的圈子,各自的生活,情感上也都和以前不一样了,所以,就不会那么事无巨细的向彼此汇报情况了。我知道我们不是疏远了,只是更独立了,在生活里,总有一天,即使再亲密的人们,也要各自为战。 第七章 针锋相对 我和香香问的问题,大部分还是关于陆航。本来大家都很默契的不去聊这个话题,但是现在看小南这个情况,俨然一副脱胎换骨的状态,她已经几年没有换过发型了,一直是柔柔直直的中长发,就因为陆航说,喜欢她乖乖的样子。 小南撅了一下嘴,面色复杂的说, “以前吧,我觉得陆航要是离开我了,我简直就要活不下去了。但是,你一旦真的下了决心,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心里是有点舍不得,但是跳出来一看,离开有的时候是好事。” 香香拍了小南的头一下, “谁问你了,问陆航呢,他怎么样了?” 小南“嘿嘿”的笑了, “基本上和小宇说的反应是一样的,一开始回来找我,后来发现我来真的,就开始各种求我,还买花啊,接我下班之类的。再后来,就放狠话,让我别后悔。哎呀,小宇啊,你太厉害了,基本上和你说的一模一样啊。” 我高深莫测的笑了一下, “是你自己把他神化了,我早就说他只是一介凡夫俗子而已。” 正说的得意的时候,小南的电话响了,来电显示是陆航,我和香香一脸兴奋的怂恿小南接电话。小南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起来。 “小南,我真的好想你啊,你出来陪陪我吧。”陆航声音里满是可怜的说。 “可是,我现在没时间啊。” “求求你还不行么,出来吧,我叫着朋友,免得你觉得和我无聊。” 我和香香已经惊讶的不行了,路航这小子一直嚣张的可以,现在居然也会这种低声下气的说话了,于是,我们俩挤眉弄眼的示意小南同意,小南想了想说, “那好吧,但是我也要带着朋友。” “好好,把小宇和香香都叫着,正好大家也好久没聚了。”陆航赶紧说。 挂断电话,我特别严肃的问小南,“亲爱的,你是真的打算和他分手,不会后悔了?” 小南很认真的看着我,点了点头。 香香一脸阴笑,“那就好,咱们姐妹今天就跟这小子把总账算算,让他知道知道,这几年欺负人的事,不是白干的。” 过了一会,陆航的朋友开着车来接我们,上车之后,目光一扫,发现三男一女,还好车够大,我们三个坐在最后一排,也不怎么说话。感觉那个女孩一直和陆航他们很热络的聊天,陆航时不时回头和我们聊几句,我和香香也不接话,小南也只是“恩恩啊啊”的答应,搞得陆航有点尴尬。 那个女孩可能感觉到了什么,回过头,自我介绍起来,“妞们,好啊,我叫小可,陆航的朋友,听说过小南的事啦,出来玩就高兴点吗,咱们陆航这脾气,能放下架子,你们也好歹给点面子。” 我轻轻的“哼”了一声,依然没有说话。香香可不管那么多,大着嗓门说, “你们陆航,不是我们的,姐能出来,就是给面子了,再说高不高兴这回事,那得看心情,我们可不是能装出来的人,再说给路航面子,也得他自己出来说,我们认识你是谁啊?” 小可的脸上明显有点挂不住,我轻轻拉了拉香香,换上一副笑脸说, “哦,这我家香香,脾气大,别往心里去哈,你听说了啥,我们也不清楚,不过小南最近心里不痛快,我们当朋友的也没什么心情,多担待哈。” 小可勉强笑了一下,回过头去不再说话,陆航颇为忌惮的看了我一眼。一直以来,陆航不怕脾气火爆的香香,但是很怕我,有的时候甚至不希望小南总和我来往,小南说那是因为我能看透他的那点小心思,他老早就觉得,如果没有我,小南会对他更加百依百顺。 车子停在一个精致的小酒吧门口,我们找到座位后,陆航有意的坐在小南旁边,乖得像只小绵羊。 点了酒,沉默了一会之后,陆航的哥们终于憋不住了, “小南啊,我跟陆航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还真是头一回见他低三下四的对一个人,我能看出来,你也是喜欢陆航的,以前有些误会,陆航现在也后悔了,他这次真的会改的,我们做朋友的,还是希望你俩好。他要是再耍脾气,我们帮你治他。” 小南摇了摇酒杯,看了看陆航, “这话不是第一次说了,我倒是觉得可能还真就是我俩不合适,他已经习惯了,我甚至也习惯了,刻意的改,两个人在一起味道就变了。” 其他两个男孩一人一句的帮腔, “就当重新开始吗!” “就是就是,都有那么好的感情基础,就当重新开始呗。” 香香一副不耐烦的口气, “说的容易,重新开始,那我们小南的委屈说过就过去了?” 小可从刚才就有点不高兴,这会看香香更不顺眼了, “你这人怎么这副德行,我们和小南说话,你老得瑟什么。” 香香火气腾的一下就上来了, “你们特么是不敢和我说话,看小南好欺负,陆航你特么也算个爷们,真想承认错误老早就应该好好和小南说,事后搞这些没用的,人的心都让你伤透了,你再往上打补丁,你小子真心牛逼啊。” 陆航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小可也火了, “说话就说话,怎么还骂人呢,什么素质,陆航就那性格,人还不能犯个错误了?” 香香还要发作,我拉住她, “别吵,不是谈素质的时候。路航犯错没关系,问题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犯,你又没亲身经历,所以该不该原谅,你没有发言权,另外,小可同学,你是来劝架的吧?” 小可被我说的一时语塞,半天憋出一句, “谁让她老针锋相对的。” 我看了看他,似笑非笑的说, “你还挺紧张的,她针锋相对也不是奔着你去的,你跟着操什么心,劝架就做好劝架的角色,捣乱不好吧。” 陆航的哥们一看气氛不对,出来打圆场, “别闹别闹,好好说话啊,要不陆航你和小南聊,我们都是帮忙的,别越帮越忙,大家有话好说。” 我做梦也没想到,陆航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 “有火冲着我发,你们别冲着小可去。” 我二话没说,端起酒杯,把大半杯酒直接泼在了陆航脸上。 第八章 人怕伤心 陆航腾的站起来,隔着桌子,抡圆了胳膊“啪”的一个巴掌,结结实实的打在了我脸上。一时之间大家都呆住了,我摸了摸脸,感觉火辣辣的。 小南和香香反应过来之后,一个去拦住陆航,一个挡在我前面,香香本来气就没消,挡住我的那个阵势,明显就是要和陆航动手,陆航的哥们一脸尴尬的站在旁边,小可担忧的看着陆航。看着这一幕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愤怒的感觉居然没有了,我拉开香香,冷笑着和路航说: “我知道你早就不爽我了,但是我告诉你,你要是觉得是因为我,小南才开始对你不满,你就大错特错了,小南只是把那些没办法对别人说的委屈表现在我这了,一个人压抑的久了,是会内伤的,树怕伤皮,人怕伤心,活该你失去小南,正常这种事,作为朋友是劝和不劝分的,但是对于你,只要我在,我就会一直警告小南,别和你在一起!” 陆航还要冲上来,他的一个哥们把他按在椅子上, “行了,陆航,一个爷们动手打女人,你小子长点心行不行。” 小南拿着纸巾,仔细的擦着陆航脸上和身上乱七八糟的酒水,嘴里温柔的像是一个妻子,对着发脾气的丈夫, “小航啊,我是真的喜欢你,可是我跟你在一起,你从来没和我说过什么甜言蜜语,你说没用,甚至有时候不开心了,求你说你都不愿意说;你出去玩从来都不带我,即使我说我想去,你也会告诉我很无聊;我的生日没有你朋友的生日重要,我的事情没有你的游戏关键;我高高兴兴的买些小礼物给你,你会毫不掩饰你的冷淡,说我无聊……这些事呢,说起来其实很无聊,可是慢慢的在我心里积压,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每天都在想,我身边的这个人其实没有那么喜欢我,可是我就是那么喜欢他。我跟你说分手,你回来找我的时候,你知道吗,我真的好开心,原来你是在乎我的。可是一旦我冷静下来,我好像隐约觉得,你只是习惯了,习惯了我对你好,习惯了我默不作声不要求你什么,这跟爱差的太远太远了。我可以受委屈,但是我不能承受你不爱我这个念头,它无时无刻不折磨我,让我觉得卑微,觉得委屈,亲爱的,我到现在也承认我喜欢你,可是我发现我离开你并没有缺少什么,甚至生活变得更好起来,所以,我请求你让我离开,放了自己,也放了我。” 陆航红着眼睛,激动的说, “可是我真的舍不得你,谁他妈说我不爱你,我要你,我想和你结婚,以后我都宠着你,不再让你受委屈,以前我是混蛋,可是现在我真的知道了,小南……” 说到这里,陆航哽咽的说不出话来,他努力压抑着激动的情绪,“啪”的扇了自己一嘴巴,对着我说, “小宇,我是混蛋,我跟你道歉,但是我真的不想失去小南,我对你有气是因为我觉得是你把我们俩拆开了,其实都是我自己干出那些事,才会变成这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看着哭成泪人的小南,突然觉得很累很累, “陆航,把人拆碎了想在拼回去是很难的,大家都冷静一段时间吧,现在要不出结果,如果你真的想弥补,我们都看着,等你真的做到了,我会亲自把小南给你送回去。” 说完,我深吸一口气,拉着香香和小南走出了酒吧,夜晚冰凉的空气吹在火辣辣的脸上,香香心疼的想摸摸我,又担心我会疼。 小南失神的站在那里,嘴里喃喃的说, “他说,他想和我结婚……” 香香斜着眯起眼睛,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 “真他妈没出息。” 第九章 意外的友谊 周末,百无聊赖的窝在家里看电影,手机突然响起来,“林秋”两个字在屏幕上闪烁不停,有些意外,但是又觉得有点理所当然的感觉。很矛盾,对这个姑娘,我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总觉得她身上有我的影子。 “你好,是木宇凉吗?” “叫我小宇就好,你是林秋吧,有什么事么?” “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想和你聊聊天,我听说工体那边有家pizza特别好吃,你有没有兴趣呢?” “吓,请我吃饭啊?不会是想把那一巴掌还回来吧?” “我就是想还,你也不是那种害怕的人吧。” 这妞还真是对我的胃口,我放下电话,收拾收拾直奔工体,心里还有那么一点期待。 远远的看见林秋,和第一次的印象一样,文文静静的,白皙的脸庞,恬静的气质,素色的裙子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很干净,我忍不住抱抱她说, “我要是个男人,估计也会喜欢你。” 林秋开心的笑了, “这么巧,其实这话,我也想说呢。” 面对着大个的pizza,我俩一副不吃完不罢休的态度,直接上手开始战斗,嘴里塞的满满的,相视一笑,那一瞬间,我突然觉得,尽管我们加起来就见了两面,也没说过几句话,但是这个笑起来很好看的女孩,会成为我生命里一个很重要的朋友。 “小宇,你姐姐,还好么?” 我放下手里的大“烧饼”,拖着下巴看着她, “他们离婚了,我没有骗你的,但是我姐还好啊,谈着恋爱呢,稳定下来,估计就结婚了,孩子她带着呢,姓木。” 她看着我,没有说话,我笑了一下, “何飞呢,说他是混蛋真的一点都不为过,孩子的事,他无动于衷,一开始难受了几天,也闹了一阵子,但是现在也好了,自由了,过他的小日子去了。” 林秋叹了口气, “总觉得有我的责任,何飞来找过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之前我觉得自己那么爱的一个男人,为了他甘愿当小三,受委屈,承受巨大压力的一个人,再见到居然只剩下厌烦的感觉,说起来要感谢你,把我打醒了,其实我心里一直就什么都明白,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们俩的结局会怎样,我一直都知道,可是人在其中的时候,就是会不舍得走出断绝那一步,一旦置身事外,就清醒了,只是真的很内疚,害得你姐姐离婚,也害得何飞现在孤家寡人。” “这你就想的太多了,我姐姐是早晚要和他离婚的,虽然说和你没关系显然也不能,但是这个结局真的不全是你得原因,至于何飞,一个男人,想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只顾着一时的感觉和享受,他早晚得承受这些痛苦,否则他一辈子也就是个不成熟得傻瓜,自己还很得意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事情过去了,就不要去纠结了,你是个好姑娘,没必要心里沉重的背负着别人的悲喜。” 林秋歪着头看我, “小宇,你真的是个很聪明的人,我挺羡慕的。” “哪里话,我倒觉得你也不傻。” ?? 两个人聊了好久,从上学聊到工作,又从工作聊到感情,连我自己都惊讶怎么有那么多话可以说,聊的多了,心里对林秋的亲近感更强了,总觉得某些地方特别像。 “小宇啊,我可能一个月也说不了这么多话,你不会嫌我烦吧?” “别闹,我这不也喋喋不休的么,再说,跟你说话还挺开心的呢。” 我看着林秋,酝酿了一会,说了一句很矫情的话, “咱俩早点认识就好了。” 林秋捂着嘴笑了,然后真诚的看着我, “这就是传说中的相见恨晚。” 第十章 不想承认 自从香香搬出去以后,我又陷入到一种很寂寞的状态里,一个女人,说着寂寞,其实是很欠揍很犯贱的说法,但是我没办法否认。装的再高尚,在光鲜,但是自己内心也知道自己有多少让人不耻觉得混蛋的想法。 比如现在,也只有这种百无聊赖的时候,我会有点想念荆松,那个对我无微不至到我有点厌烦的男孩,很残酷,甚至我自己也不理解,我能跟他说心里话,能跟他玩跟他闹跟他毫无保留,唯独无法爱上他,曾经无数次暗示自己,这个男孩是真心对你好,好好的跟他在一起,但是稍微不顺心就会放大对他的不满,打从心里不爱一个人,其实对大家都是折磨,可我还是浪费了他的感情给了他希望之后,和他说了再见。 每次聊到荆松,香香都会说,“好好的一个孩子,怎么就碰见你了呢,真倒霉。” 但是香香知道是什么原因,她是那么了解我,她知道我所有那些逾越不了的过去,那些像噩梦一样缠绕我的东西,很多时候我特别羡慕香香和小南,她们的喜怒哀乐,都单纯美好的象水一样透明,而我,渴望到想用一切去换这样的生活,恶心死了那种无病呻吟和莫名其妙的忧伤,但是,我控制不了。 那些东西烂在我心里,却永远都在,在腐烂的黑暗里一次又一次的长出来,再烂掉。香香知道我曾经受到怎样的折磨,所以她从来不去提起,但是象现在一样,自己一个人,它们自己就都冒出来嘲笑我,压的我喘不过气。 我想起了林秋,心里和她那么亲近可能就是因为我们都经历过无法忘记的东西,我们都讨厌自己经历过的事,但是又无法改变,这种亲近感和我对香香,对小南的感情不一样,我羡慕她们,呵护她们,但是打从心理,我知道,林秋和我,才是一类人。 翻着荆松的短信,我心里一直在无奈,这个傻瓜。 “最近北京要降温了,照顾好自己。” “美女,什么时候有时间啊,叙叙旧贝?” “不搭理我,我想你了,怎么办?” “看你微薄状态,你是不开心了吗?来我给你讲个笑话?? 只有在没有任何事,百无聊赖的时候,我才会觉得这些句子,其实很温暖,也会忍不住揣测,他在发这些短信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 翻着手机电话本,最后还是把手停在了“林秋”两个字上, “秋,忙什么呢?” “没什么啊,这么快就想我了啊?” “还真是,不忙出来散散心啊?” “听你的意思是不开心啊?想去哪?” “我也不知道去哪,就是不想在家窝着。” 林秋沉吟了一下, “我想问你个事。” “恩?你说。” “你去过酒吧么?就是夜店之类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觉得很有意思,就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啊,真是的。” “还真没去过,不过我有个朋友老在那边玩,怎么,你想去?” “就这么着吧,你说在哪,我们到时候见。” 林秋可能觉得有些不妥,挂了电话之后,又发了一条短信: 我不是想去艳遇什么的,就是没去过,想感受一下,听说还挺能让人放松下来的。 我看着那几行字,又忍不住笑了,原来,也是个不甘寂寞的家伙,还狡辩。 我当然知道,林秋不是那种随便的姑娘,但是很多时候,也会渴望那些新鲜的,刺激的东西,我内心一直觉得,这样才是一个真的人,压抑那么久,到底装给谁看?旁观者都是评论家,但是谁又真正在乎你在干嘛?真正在乎你的人,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谁不闷骚,别不承认。 第十一章 悲伤的故事 事实证明,我们可能真的不适合夜店这样的场合,震耳欲聋的音乐,迷离的灯光,舞池里放纵的男男女女,让我觉得自己像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但是,这里也给了我一种另类的安全感,全世界都听不到你,看不到你,反而是一种平时感觉不到的放松。 “这里是一个逃避生活的好地方。”林秋摇着手里浅蓝色的酒杯,今天的她看起来不太一样,短裙,浓妆,昏暗的灯光让她看起来有一种颓废的美。 我随着音乐轻轻的摇晃,跟对面举着酒杯向我示意的帅哥摆了摆手,他便走了,去寻找下一个猎物。 林秋转过来,异常认真的看着我,“小宇,我想和你讲讲我的事。” 我总觉得自己大概知道那是一个什么样轮廓的故事,但是,真正听到林秋讲起来,才知道,我还是低估了她。 “我是和奶奶一起长大的,父母一直在外打工,我曾经真的十分怨恨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决心让他们6年都不回家一次,但是,他们回来的时候,我发现我根本就怨恨不起来,我太渴望有一个家了。可能这就是我自私的根源,我喜欢的东西,就一定要抓在手上。” 我看看林秋,点点头,“这很正常。” 林秋看着手里的酒杯,眼神迷离, “上初中的时候,是我最幸福的一段时光,我到现在还老是梦见爸爸接我放学的场景,我们一起去妈妈上班的那个小工厂,一路上打打闹闹,旁观的人都是羡慕的眼光。” 我看着林秋渐渐升起一层雾气的眼睛,心里有些动容,原来这么简单的快乐对她来说,都如此珍贵。 “可是,有一天,爸爸没有来接我,我就自己乖乖的去接妈妈,但是门卫大爷告诉我,妈妈早就走了,让我趁天没黑快点回家。我特别讨厌门卫大爷的眼神,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写满了同情和怜悯,这让我异常慌张。” 林秋的手微微的发抖,声音也有点颤抖,仿佛那件可怕的事情,刚刚才发生过。我靠近她,轻轻的握着她的手。 “我到现在,也不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只记得我回家的时候,妈妈满脸青紫,眼睛肿的很高,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她一直在骂爸爸,她说她受够了,跟着爸爸她一天好日子都没过,后来她很快的换好了衣服,收拾了东西,冲着爸爸大骂了一阵之后,夺门而出,出门之前我叫她别走,我说妈妈别走,她回过头,恶狠狠的和我说“杂种,谁是你妈妈。”” 林秋神色很平静,但是眼泪一直不由自主的流出来, “我一下子就哭了,我一边锤打爸爸,一边说“你把妈妈惹生气了,是个男人你就去把她追回来啊”,爸爸突然很用力的抱着我,在我耳边说,“那不是你妈妈”。我怔住了,但是我从心里还是觉得他们只是吵架了,我还在生气爸爸就这么让妈妈走了。” 我递了一张纸巾给林秋,她平复了以下情绪,继续说, “好长一段时间,我都和爸爸不好,我怨他,我那么在乎一个完整的家,可他轻易就把我的幸福毁掉了,奶奶的身体越来越差,我的心情一直特别不好,越来越沉默。有一天,爸爸加班不在家,奶奶拉着我,老泪纵横的说,“秋秋,你爸他心里苦,你别这样对他,和他多说说话。”我看着奶奶,不知道说什么好,奶奶越说越伤心。“那个女人真的不是你妈妈,出去打工第三年,你亲妈拿着你爸准备回家做生意的钱跑了,你爸爸身无分文,没脸回来,他打那么多电话惦记你,都不敢听你的声音,这个女人也不容易,可怜你爸,又觉得是个好人,俩人就在一块了,可是人家好歹是个城里姑娘,一开始心一横就跟着你爸回这小地方了,时间长了,人家心里不痛快,想回去,但是带着你回去,城里上学啊,生活啊,各种事都费钱,你爸坚决不同意,他说他已经扔下你一次了,这样的事绝对不会再发生第二次。两口子因为这事没少吵架,这女的想再要一个孩子,自己的孩子,可是家里本来就不富裕,你爸怕你受委屈,一直也不要,人家就起了二心了,她厂子里有你爸的朋友,这不就闹成这样。”” 我抱着林秋,心里发紧, “从那以后,我学着做饭,学着做家务,再也不和爸爸闹了,其余时间,我一直拼命学习,我想让爸爸和奶奶过的好一点。我考上省里最好的高中,但是为了省钱,我选择了小镇的高中,因为我分数高,镇里的学校给免学费和生活费。因为这事爸爸骂我好多次,后来有一次我说,我就在这上学,哪也不去,然后,我长那么大第一次看他在我面前哭,发生了那么多事他都没哭过,他说他没能耐,对不起我。” 林秋停下来,看着我, “所以,小宇,我从来不否认我爱钱,上大学的时候,学费我都是自己赚得,我爸现在身体越来越差了,我必须赚很多钱。为了钱,我做了很多坏事,是真的坏事,我爸知道了会弄死我那种坏事,但是我不后悔。” 我现在只想抱抱林秋,不是可怜她,只是这个故事让我觉得非常非常非常的悲伤。 第十二章 每个人,都经历过不为人知的黑暗 我的故事,说来话长。 那也是一段不为人知的黑暗角落。我们看着十几岁的孩子伤春悲秋会觉得他们无病呻吟,而那些年长的人看我们,也会觉得天没有塌,就没有什么值得自暴自弃。有那么一段时间,阳光灿烂的我,也是这样想的。 可是后来,在我亲身经历了那些事情之后,我才知道,只有那些真正经历过黑暗的人才是真正的成熟,他们不会轻易嘲笑别人的悲伤,因为他们知道,只有疼在你身,才疼的刻骨,旁观者永远不懂,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些错综复杂的疼痛放佛一根根细线,外人看来不过如此,而它们在你的心上密密麻麻,越勒越紧,那种钻心蚀骨的感觉,的确不会死人,但是那滋味,会扒掉你一层皮。 抱着林秋,我的那些黑暗而悲伤的回忆潮水一般汹涌而来,但是我决定先不讲给林秋。如果有一天她觉得无法承受了,我再告诉她,其实,你比我要好。 我不想林秋可怜我,我不想任何人可怜我。 “秋,我能不能问一问,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林秋趴在我腿上,疲惫的说, “我不想告诉你。” 我把她拉起来,很认真的问, “不行,这很重要。你是在哪认识何飞的?” 林秋转过头,侧脸对着我, “我做礼仪,商务礼仪。” 我掰过林秋的脸,心里像是被捅了一刀,几乎要说不出话, “你……你是个大学生,那么多工作你不去找,做什么商务礼仪?那是正经女孩该干的工作嘛?再缺钱,也不是理由!” 大学的时候,我和寝室的姐妹也做过礼仪接待的兼职,有一次经常合作的那个经纪语气暧昧的问我们要不要做商务的,隐约从他的语气里感觉应该不是什么好事,但是当时报酬非常可观,而且经纪一直强调绝对不会出现乱七八糟的事,保证我们的安全,尽管我们都不同意,但是一个女孩还是去了。那天晚上回来的时候,她喝的烂醉如泥,第二天我们问她的时候,她说确实没发生什么事,但是免不了被占便宜,也没有想到,被灌了那么多酒。虽然她尽量轻描淡写,但是我们都知道,后来她再也不和那个经纪合作了,甚至兼职也很少做了,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想知道。 总得来说,我是一个相对冷漠的人,只有对待我觉得重要的人,才会愤怒,这一刻,我是真的生气了,我看着林秋,强压着想发火的冲动, “我可以介绍工作给你,可能赚得没有你现在多,但是你不要继续做了。” 林秋茫然的看着我,我知道她是想告诉我,没有那么严重,或者想安慰我什么,但是我们都知道,有些话就在嘴边,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就算不是为了自己,你也要想一想,你亲爱的爸爸如果知道他的小公主在别的男人玩味和试探的目光里生存,他会生不如死,他宁愿不要治病。” 提起爸爸,林秋的目光突然变的柔软,她的坚强,她的倔强,其实都需要一个归宿。父亲,是她所有委屈和努力的支点,一旦这个支点坍塌,她会后悔,会陷入到更大的悲伤,没有办法走出来。 “秋,我知道这也不是你的本意,你心里也很委屈,我无法想象一个并不物质的女孩为了钱付出这么多,需要多大的勇气,但是,我愿意尽我所能帮助你。” 林秋紧紧的抓着我的手,我不愿意背负别人的希望,但是,我愿意救她。 钱,真的是让人无奈的东西。有些人天生富贵,对钱没有概念,有些人,却真的因为它,放弃了尊严。我们都是平凡的孩子,但是,我们必须明白自己的底线,不能生而富贵,但要生而高贵,哪怕是为了可笑的自尊被人不理解,也不能降低身份。 第十三章:别那么善良 之后我把林秋引荐到我们公司,从实习生做起,很多事亲力亲为的教她,对于她来说,实习生赚的可能太少了,所以她真的很努力,领导也觉得她挺聪明的。 香香得知我的做法之后出奇的愤怒。 “你是不是傻啊?你把她介绍进你们公司,还上心教她,以后你们就是竞争对手,那个女孩看起来就挺物质的,这种人野心大着呢,小心她踩着你往上爬。” “我知道你是为我考虑,我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做好我自己就好了。只是想帮帮她,没有想那么多。” “您可真是菩萨心肠啊?我跟你认识这么久了,怎么没看你给我介绍个工作。” “别闹,你还用我操心么。” 香香很严肃的看着我, “小宇我告诉你,我不是因为你帮她不高兴,但是她和我们不太一样,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帮她,你不要把谁都想的那么好。这样的女孩我可见过,你要是运气比她好,她嫉妒到要死,她觉得跟你抢什么都是应该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和香香说,也许香香的担心是有道理的,我认识林秋的时间并不长,但是以后的事情谁也无法预料,只是不想看着她为了钱和以后越来越多的诱惑走错了路。 “难得出来逛街,我们不说这个了。”我拉着香香,找了个歇脚的地方,香香朝入口一直张望。 “小南这家伙,怎么还不来。”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小南的电话, “你在哪呢?这也太慢了吧?” 电话里是小南焦急的声音,“喂,哎呦,小宇啊,你快来救我吧。” 我吓了一跳,“什么情况,你在哪啊?” “就在新世界旁边的美容店呢,简直就是黑店,你赶紧过来。” 我和香香一头雾水,不知道什么情况,但是急急忙忙的找到了小南说的美容店。小南旁边站着一个保安模样的人,正在和前台理论。 “你们发传单的说,就留个联系方式参观一下就可以走了,我进来你们就拉我进美容室,我又没说我要做。” “对不起,齐小姐,但是我们美容师说你并没有反对,根据你做的项目,我们是要做出合理收费的,你用的护肤品和美容师都是有费用的,我们要对美容师的劳动负责。” “谁对我负责啊??你们这是强买强卖,进去她说就试一下,试一下也要收费,我又没求你你们给我做。” 我和香香大概明白了状况,对前台客气了一下, “能不能问一下具体收多少啊?” 前台熟练的打出一张单子,表现的很客气,但是明显有点不耐烦。 我一看单子,心里吓了一跳,1800块大洋,但是故作镇定的冲前台笑了一下,一把拉过小南。 “大姐啊,你这是扔钱呢啊?” 小南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我哪知道,那个发传单的说,就是看看体验一下,我还问他要不要收费,他说不用啊。” 香香拿过单子看了一眼, “我都懒得骂你,你以后出本书,就叫《我上当的那些年》。” “哎呀,你别埋汰我了,怎么办啊,你说这钱倒是也有,但是这么扔了也太郁闷了,想想办法啊!” 我拉着香香和小南走到前台,故作镇定的说, “美女,我朋友说你们发传单人员承诺过不会收费的。” 前台小姐依然很客气, “对不起,传单人员怎么工作不在我的职责范围,美容师的报价单已经交给我了,如果没有收费,我就要自己垫付,我也很为难。我们是正规公司,凡事都要走流程的。” 我心里清楚,用这种方法已经不知道多少人最后认倒霉了。 “哦,这样啊,那不如我们报警,请警察来协调一下吧。”说着,我就要拨电话。 前台一看我真的要打,一下站起来拦在我面前, “等一下,你怎么能报警呢?” 我没理会她,手还是放在拨号位置,香香阴阳怪气的说, “唉?难道报警还要打报告?这应该也不在你们职责范围内吧?” 前台满脸黑线,口气明显软了下来, “没那么严重,没那么严重,要不我给您登记一下,这次权当体验了,交个200算是会员费,我给您办张卡,也算对师傅和公司有个交代。” 小南明显松了口气,当场就把钱掏了。走出美容院,小南一脸不好意思, “老是麻烦你们,我是不是太笨了。” 我无奈的看着她, “你呀,以后别那么善良,傻乎乎的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现在这种人多的是。” 香香不失时机的补充了一句, “可不,别那么善良,把自己搭上了都不知道。” 我故意假装没听懂,拉着她们开始扫荡。 香香是真心的关心我,站在我的角度,我也不是完全不担心,但是我担心的不是林秋能力比我强,而是我并没有交下这个朋友,毕竟,没人想因为善良而被利用。 第十四章 我是不是傻? 十月份,公司的业务开始繁忙。本土地产广告公司,随着这两年房地产市场的缩水,竞争很激烈,大家都一副拼命的架势,好几份大单等着比稿,每一个都是一场恶战。我是公司事业一部的组长,最核心的两个项目都交到了我们组。 虽然忙碌,但是其实还是很充实,想想自己刚毕业一年,就能撑起一个组,工作起来干劲十足。组里的同事有的已经混了三五年,一开始其实很不好干,进公司三个月独立带项目,六个月进事业一部,所有新来的毕业生都在为进一组拼命使劲,而一年之后成为一组的组长更是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大家都知道一组项目好,薪水福利好,但是其实一组的压力也是最大的。公司一年的走势,后期能不能接到好项目,也和一组的完成度有直接关系。 我总是表现的热情满满,不去在乎别人怎么说。人们看到你的成绩,却看不到你背后付出的汗水,这是一种惯性,无从辩解,在我心里,也不需要辩解,做好自己,时间会证明一切。 周二下午的创意会一直开到了深夜,每个人都在为周五的提案捏着一把汗,这是中建集团今年的重头戏,可是今天我们才拿到所有的资料,领导没有要求大家加班,我也并没有刻意的提,但是一部的同事一个都没有提出要提前走的。 “小宇,我觉得按照产品的属性来讲,常规的路线真的不用考虑,还得再把项目的定位拔高一下。”副组晨哥打了个呵欠,掩饰不住的困倦,但还是强打着精神。 “我觉得就是晨哥这个思路,按常规现在市场已经厌倦了,一般的广告根本就没有什么传播效果,客户根本不看你写了什么,贴了什么,直接就奔价钱和优惠去了,这样口碑没有,就只能小范围传播,这和中建的期待相差太远了。”设计部的点子看着我。 我深呼了一口气,把杯子里的咖啡喝了。 “嗯,我知道晨哥说的很对,但是我们还要考虑营销预算和市场接受程度,我们提的以小见大和悬念营销我都觉得以后可以尝试,不过,提案的时候我觉得还是应该用最保险的办法。” 点子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又没说,似乎在思考。 意涵停下一直在敲键盘的手,推了推眼镜, “小宇,按你说的来吧,野路子咱们时间真的不够了,不过可以把晨哥的想法当作重点建议在提案中提出来。” 晨哥想了一下,也点点头, “嗯,这样也好,毕竟先把项目拿下来最重要。” “既然大家都觉得可以,那我们就动起来吧,这两天辛苦了,明天大家休息一天,后天都精神儿的回来干活,让加班来的更猛烈些吧。” 说完这些大家明显愣住了,点子推了我一下, “你不是困迷糊了吧,今天可周二了,”说着,点子看了一下表,“不是,过了12点了,今儿可周三了,姐妹儿?” “我知道,你以为我不担心?不过这么疲劳作战肯定没戏,你们好好休息一天,周四来了可能还得全员加班。好了,挺晚了,大家都回吧,让女孩先打车,散会。” 大伙收拾收拾都撤离了,我坐在座位上一阵恍惚,意涵一直没走, “小宇,你也休息一下吧。” 我疲惫的冲着意涵笑了一下, “我没事,接完这单我就休息,回家好好睡两天,现在还不行。” 意涵露出不忍心的表情, “大家都能撑住,你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刚来的时候大家心里是不是滋味,你才24,不过你确实努力,能力也强,背后大伙从一开始不满意,到现在没一个不服气的,你在一部现在也算说一不二,大家还指着你带队往前赶呢,你别把身体累坏了。” 我看着意涵,眼镜突然就湿润了,一方面是感动,一方面是想起一开始来的时候,意涵和晨哥是最不满意的,真的给了我很大的压力,他们都是一部组长的有力人选,头几次开会意涵都是中途就离开了,我还记得自己看着她的背影,有多么无助。 “这个世界,没有人同情弱者,靠其他手段赢得的地位,也得不到尊敬。”这一刻,这句话在我心里无比清晰。 我要感谢意涵,没有她我可能不会这么努力,我一次一次的在心里告诉自己,我要强大,要让所有不看好我的人大跌眼镜,让所有把背影留给我的人,不得不面对我,仰视我。当你真的做到了,你会发现谁和谁也没有仇恨,她最初的态度也无可厚非,如果你是个花架子靠关系爬上来,不被尊重也是情理之中的,这也许就是所谓的成长,豁达和宽容是因为经历,它让我明白,如果有人苛责你,鄙视你,不要怨他,先看看自己哪里弱小。 我笑着对她说:“涵姐,我没事,而且大家一起加班效率不见得就好,我都想好了,明天我把方案赶出来,后天晨哥做营销计划,设计部根据方案出设计,到时候我就不写了,随时和你们沟通,争取设计和营销方案的方向少修改,这样后天我也轻松一些,也免得大家都熬着,还乱。” 意涵也微笑着说, “嗯,我知道你心里有数,就是注意点身体,那我回去了。” 送走了意涵,我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第二天,三组的铃铛晃到一组办公室,探头探脑的往里看,发现一组办公室空荡荡的,就推门进来了。我揉了揉眼睛,沙哑着嗓子问, “铃铛,有事?” 铃铛吓了一跳, “小宇啊,你怎么这么早就到了,我今儿不堵车,来早了,进来感受一下大组的气氛。” “我昨晚没走,在这睡的。” 铃铛惊讶的看了看我,一副崇拜的表情, “果然是女战神,这么拼啊,难怪你们组业绩那么好。” 我哼了一声, “少来,你们组最近不也进步挺快么。” 铃铛凑到我跟前,还特意看了一眼门口,没人进来,小声说, “小宇啊,你介绍来的那个林秋,从实习组调到我们组了。” 我稍微有点惊讶,我已经是公司公认成长最快的了,也是两个月才进组,林秋才来不到一个月。 “哦,那不错啊,我还真没想到她这么聪明。” 铃铛一脸我太天真的表情, “你别怪我说哈,她是挺努力的,但是出的东西没一个通过的,而且,直接就成我们副组长了,这不是闹玩么。” 我回了一句, “别乱说,领导不会乱选人。” 话虽这么说,心里还是隐隐有些诧异,赶走了铃铛一个人开始写方案,脑子里突然想起香香的话, “你是不是傻啊?你把她介绍进你们公司,还上心教她,以后你们就是竞争对手,那个女孩看起来就挺物质的,这种人野心大着呢,小心她踩着你往上爬。” 第十五章 放过自己 周四我到公司的时候已经中午了,办公室门口围了一帮人,我诧异的走过去,大家默契的停止了讨论给我让开了一条路,当我看见荆松忐忑的站在那里,被众人的目光包围的时候,心里突然像被什么狠狠的扎了一下。 “你怎么来了?” 荆松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手里捧着一大束娇艳的玫瑰。 “我,那个什么,我就是想看看你。” 我突然有些生气, “不是都分手了么,该说的都说清楚了,你怎么回事。” 我还想继续说什么赶他走,但是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红着眼眶站在那里,所有绝情的话都被那略微带点委屈和倔强的目光生生的噎了回去。我回头冲着围观的人, “散了散了,都回去干活,提案不过的话都给我切腹谢罪。” 大家带着窃窃私语回办公室去了,我拉着荆松在楼下找了一家咖啡馆。坐在那,我几乎不敢去看他。 空气里是让人窒息的沉默。 好半天,荆松声音有些颤抖的开了口, “凉,你瘦了。” 荆松的话像是打开了一道记忆的闸门,时间放佛回到了大学,那个青涩但是心情发甜的时候。 新生联欢会,一直是学长大放异彩,学妹争相抬头的大好机会,大家可以名目张胆的互相勾引,谈一场青春里轰轰烈烈而不负责任的恋爱。那时的我,就是抱着这样老气横秋的态度,在大家的躁动里,安静的看戏。 不得不说,荆松那时是看不上我的,那些说着男人肤浅,觉得男人应该注重心灵美的姑娘,醒醒吧,心灵再美,爱的前提也是看着顺眼才行,没人要求你美若天仙,但你若是自己收拾自己的心情都没有,别人就更没心情看你。那时的我,就是一副不可收拾的样子。 根本就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那时的我觉得,全世界都和我没有关系,最好永远也不要有关系。不买衣服,也不参加集体活动,还经常病恹恹的。 联欢会排练的时候,辅导员发现几乎没有什么舞蹈节目,回去研究了新生资料之后,意外的发现我有6年的舞蹈功底。本来我是不同意的,导员可能也很怀疑我这个样子居然会跳舞,后来因为院里的领导也说要有舞蹈,他下了狠心承诺把积极分子名额给我,我想着老妈或许会高兴,于是就同意了。 每次说起新生联欢会,荆松都会感慨不已,他常常抱着我回忆那段情节,像在回味经典电影的片段。 因为我是尊重舞蹈的,我不能容忍自己用不好的形象去展示一段舞蹈。所以我拉直了头发,买了新的裙子,拿出了以前演出用的一套化妆工具,在那一天细细的描绘自己。我从没想过要出风头,但是主持人报幕之后下面的人要么就是很茫然,不知道新生里有木宇凉这么一个存在,要么就是皱着眉头窃窃私语,她能跳舞?荆松总是说我狡猾,如果不是一直以来的不修边幅,那一天的给大家的震撼或许就不会那么大。 他说,大幕拉开之后,现场是整场晚会头一次鸦雀无声,你穿着纯白色紧身的舞裙,身体弯成一个美好的圆形,音乐响起的时候,那么流畅舒展的你,微微发着光,我们都努力的看着你,似乎还是不相信,直到最后,你面对着观众,灯光打在你的脸上,美好的像一个瓷娃娃,让人觉得不敢碰。 荆松总是说,我的心,当时因为想得到你,狠狠的疼了一下。 那之后,我突然从自己的小世界里被赶了出来,男孩子们用各种各样的方法讨好接近,那么多人关注,我也开始收拾自己,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我知道自己的长相算不得什么大美女,但是我也知道我的气质不错,一米七的身高,略瘦的身材,修饰一下也还是挺抢眼的。 荆松是比较剑走偏锋的一个,他小心翼翼的和我交着朋友,不留刻意痕迹的做着一些小事。他不送玫瑰,不点蜡烛,不放气球,不轰轰烈烈,但是他会冬天早上拿着热豆浆和包子在楼下等我,会在放晚自习的时候,尽管我说不用送,仍然跟在我们身后送我们回寝室。于是,在一个寒假之后,回学校的我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看见车站出口等我的荆松,心里突然觉得温暖,那些细水长流的举动慢慢的感动了我,当时我问他为什么知道我的车次,他不好意思的笑笑,说问了我们寝室的人。我心里就有了决定,就和他谈一场恋爱吧,谁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大学里有这样的一个人陪伴,总不是件坏事。 后来我们分手的时候,妈妈曾经说,你不要以为你还年轻,你这一辈子能遇见一个像这样爱你的人,真的也就这一次了。 我有时候也会怪自己,但是我就是不爱他。每次他问我喜不喜欢他的时候,我都觉得厌烦,厌烦之后就是难过。他那么好,可我为什么就是不爱他?和他在一起,我只想要平静,可是他那么阳光,越来越热烈,这让我恐慌。我越来越发现我们不同,两个人在一起,只有一方付出,他早晚会累,会觉得不公平,可是我发现我都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他开心起来,甚至慢慢的,我觉得是我改变了他原本活泼外向的性格。我有时候故意发脾气,他会跟我吵,但是吵过之后又总是说,不气了,再气你就更瘦了。 正是因为深知他爱我,所以我要离开他,香香那时说,我理解你,但你那是什么狗屁混蛋逻辑。 和荆松提出分手的时候,我对他说,亲爱的,放过你自己。 第十六章 生活真是矫情 我很认真的看着荆松,问他: “你有认真的考虑过以后想怎样生活么?” 荆松有些不知所措, “你是指什么?凉,说真的,别的我没有考虑,我只是觉得没有你我就不知道怎么生活。我觉得做什么都没意思,尤其是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会很慌,明明没有什么事发生,总觉得心理发慌……” 我有些烦躁的打断他, “就算再没有感情的人,失恋了也会难受一段时间。我在问你,以后你想怎么生活。你想和一个根本就不喜欢你,总是挑你毛病的人在一起么?你想我们俩都越来越不开心么?你想过靠我们俩在北京安家以后压力有多大么?我相信你是真心喜欢,真心付出感情,但是你有没有真正想过我的想法,有没有认真的为我们的以后打算过?” 荆松有短暂的错愕,然后露出他招牌式的无辜表情, “你总是用现实跟我说话,你说的那些我偶尔也会想,可是我只知道,你不在,这些事我连想都不愿意想,因为你我才努力,因为你我才思来想去。” 我看着荆松,突然之间失去了继续说下去的耐心,是他太美好还是我太世俗,还是这些事本来就是说不清楚的,没有所谓的对错,只有赤裸裸的不合适。感觉用了很大的力气,我耐着性子跟他说, “你说的我懂,我说的你也懂,问题在于我没办法在继续下去了,而且我已经想明白了,不是因为赌气而是真的决定了,试图说服我是不现实的,你就别再费劲了。” 荆松突然哭了,我清晰的看见眼泪从他一直发红的眼眶里流下来,他趴在咖啡桌上,把脸埋在抱在一起的臂弯里,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声音。我却觉得有一种撕心裂肺的氛围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很想说点什么或者拍拍他,但是身体却越来越僵硬,没办法动。 “你走吧。”荆松依然趴在桌子上,似乎是很累很累的样子,我坐在那,有那么几秒钟,一丝不舍得情绪在滋生,但是几秒钟之后,我果断的站起来,转身离去。 离开办公室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锁了门回头看见铃铛站在那,欲言又止的样子。我走过去,握住她冰凉的手,轻柔的问, “怎么了,小铃铛,一直在等我?” 铃铛勉强的笑着,但是她不开心的实在太明显了, “凉姐姐,下午我好信,去咖啡厅偷看你了。” 我弹了她脑袋一下,有些好笑, “然后呢?被悲伤地氛围感染了?不开心了?” 铃铛揉揉自己的头,有点哽咽的说, “你弹那么用力干嘛,凉姐姐,我一下午都呆在那,刚出来。和你说话那个男孩一直趴在那,一下午都没动。” 我叹了一口气,感觉心里紧绷绷的, “你怎么那么八卦,不会一下午就看一个陌生男人趴着吧。你怎么揉起来没完了,有那么疼吗?” 铃铛一直揉着我弹她的地方,然后今天第二个人当着我的面,眼泪刷刷的就流下来了,我有点慌张, “凉姐姐,我看见林秋和我男朋友一起喝咖啡了。我当时就觉得,不可能啊,林秋才来一个月,我男朋友就每天晚上来接我,难道他们早就认识?可是他们俩每天都会打个招呼,明明就是刚认识的样子啊。姐姐,我当时特别不理解,我就过去问他们,可是我男朋友说,分手吧。” 铃铛有些语无伦次的说着,我觉得脑子里嗡嗡响,帮铃铛擦了擦眼泪,我跟她说, “先别着急,明天我和林秋聊聊。” 送铃铛上了出租,我犹豫的回到咖啡厅,发现荆松已经不在了,不禁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然后我接到了一条短信,香香后来看见了,说那是她见过男孩写的最矫情的短信。 “别担心,我在,随时随地看着你的好; 很可惜,不能,在你身边逗你笑; 我决定,放弃,希望你不后悔才好; 请相信,爱你,不管你想不想要。 我最亲爱的女孩,我没走,看见你回来找我我还是哭着想笑,但是就这样吧,我终于累了,尽管我承认爱你,可是以后,我会牵着别人的手,甚至爱上别人,以前觉得不可能的事现在想想多么可笑。我们,不再和好。” 今天第三个人哭了,我抹着汹涌而出的眼泪,心里觉得就像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有点慌,这一刻我突然意识到,我让一个人彻底的绝望了。我无奈的擦着不断流出的眼泪,心里骂着“生活真他妈矫情。” 第十七章 不好的预感 那是一条漆黑而熟悉的旷野,每次来到这里,都感觉呼吸困难,仿佛自己是一条置身深海的鱼,周围无形的压力,浓浓的未知,化作一张无助的大网,除了脚下的土地让人有片刻的安稳,其他的一切,都看不见摸不到。 只能前行,却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身边翻滚的浓雾里,不知道隐藏着什么,散发着危险而不安的气息。远方时隐时现的闪电,伴着像野兽一样的嘶吼声,在我的脑子里嗡嗡作响。当我像看见救命稻草一样,看见一群模糊的身影,我不顾一切的冲过去,然而那些熟悉的亲人和朋友,完全忽略了我的存在,他们雾一样一一穿过我的身体,我感觉自己在颤抖,有一种撕裂的疼痛。 在浑身大汗快要窒息的时候,我终于醒过来。自从18岁以后,我常常做这个梦。那种被整个世界抛弃的潜意识,一直在我脑海里。每次醒来,从一开始的泪流满面,到现在的大汗淋漓,也许是因为我渐渐熟悉了这个梦,甚至在梦里我知道这是个梦,可它还是能吓到我。 这次不一样的是,梦里,我看见了林秋。 还是那家咖啡馆,看见林秋进门的时候,我竟然有些紧张,我怕她说出什么真的让我难以接受的话,感觉哪怕她说谎,只要有道理,我就会相信。 林秋还是那样恬静淡然的模样,在我正在措辞的时候,林秋很尴尬的扯出一个笑容,先开口, “凉,我知道你为什么叫我来。” 我有短暂的错愕,但是想想也算合理,铃铛心里装不下事。 “我们组的小铃铛,简直把你奉为女神和知心大姐姐,所以我猜,她一定和你说了什么。” 我“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林秋微微笑着,那样的微笑,让人很难把她和不好的事联想在一起,如果她出身在幸福人家,一定会是一个温暖的女子。 “你带我去夜店之后,我自己又去过几次,我喜欢那种喧闹又没人打扰你的氛围,现在大家的修养反而在那种地方才显得很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猎物太多,没有人强迫你做什么,聊得来就喝喝酒,聊不来就自动离开了。” 我望着窗外,没有说话,林秋轻轻的磕了磕杯子,我转过头,她继续说, “后来我在那遇到了铃铛的男朋友,因为来这上班之后经常能碰见他来接铃铛,像个还在上学的大男孩,所以那天我有点惊讶,我一直在找铃铛的身影,但是没有发现,于是我就跟着他,然后在夜店的角落里,看见他跟一个女人亲的正火热。” 我看着坦荡的林秋,心中瞬间释怀, “所以,你不会揍他了吧。” 林秋瞟了我一眼,似乎对之前那一巴掌还是有气, “谁像你,我才不喜欢武力解决问题。我过去把他拉到一边,问他,你是铃铛的男朋友对不对。他吓了一跳,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我是谁,然后求我不要告诉铃铛,他说他就是出来放松一下。” 我不屑的说,“真是够放松的。” “凉,我比铃铛甚至比你更了解男人的本性,他不是个好男孩。他对铃铛隐藏的很好,那天来咖啡馆找我说话,他一直在和我说,如果我告诉铃铛,受伤的就只有铃铛。但是如果我不说,他会继续对铃铛好,大家相安无事。” 我忍不住说,“放屁的相安无事。” “其实当时我在想,按照以前我的性格,我也许真的不会说,可是我又想,如果是你,你一定会告诉铃铛,你会开导她,陪着她坚强起来。你对陌生人真的很冷漠,可是对身边的人又好的很越界。所以当时我告诉他,我一定会告诉铃铛的。后来的事你就知道了,铃铛突然出来,那个男孩就很果断的说了分手。我想安慰铃铛,可是她对我敌意很大,根本不听。” 对铃铛来说可能不公平,但是我真的很放松。至少我们认清了一个混蛋,而林秋,也合理的给了我一个解释。我也不理解为什么会很在乎林秋的为人,我的心里隐隐还压着一件事,但是我不知道怎么问出口。之前那件事怀疑林秋勉强还有道理,可是这件事…… 林秋看我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问道, “怎么了,在想怎么和铃铛说么?” 我点了点头,心里的话始终没有说出口。 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想,我们这样多事真的好么?虚假的幸福难道就不是幸福了么?另外,林秋对工作上的事避而不谈,也让我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第十八章 软弱,退缩 接到小南慌张不成语调的电话,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小宇,我在医院呢,香香怀孕了。那什么,她来打胎的,那个男孩留了钱就走了,香香不让我告诉你,可是我感觉帮不上什么忙啊,我比她还慌呢,小宇你来吧。” 我没有任何语气变化,机械的回答小南, “我不去。” 小南瞬间带了哭腔, “别这样啊,小宇,香香就怕你生气,她不让我告诉你的,可是她现在真的需要你啊。” 我只是觉得一股火气从心底往外窜,我闭上眼睛长舒一口气,控制自己的情绪, “她不是不让你告诉我么?再说她也不是第一次打胎了,用不着我管。” 电话里传来小南慌张的声音, “香香,我……” 然后是抢电话的声音。 电话里传来沉重的呼吸声,香香虚弱的声音夹杂在其中, “木宇凉,**好样的。” “啪”的一声之后,就是长长的盲音。 电话挂断之后,我的火气也瞬间就消了,我那意气风发的香香,用那么虚弱的声音,连骂我都那么没力气,所有的思绪都化成一个力量重重的敲击着我最脆弱的地方,只觉得心疼的厉害。不是我不想去,只是我承受不了那样苍白虚弱的香香,我愿意看她斜着眼睛数落人的样子,愿意看她哈哈大笑没心没肺的样子,愿意看她为了张军曾经不顾一切的勇敢,我愿意看她一切的得意和风光,就是看不了她不好。 我永远都记得那时候,当我和张军送香香去医院的时候,香香恐慌的眼睛,她死死的抓着我,进手术室的时候,香香哭着说,“小宇,我怕疼。”当时我根本就不敢看,但是张军一直站在门口看着,香香出来之前,张军握着拳头和我说,“我一定对香香好。”香香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浑身抖得厉害,脸色白的像一张纸,医生在后面说,“这么小年纪就乱来,以后……”没等医生说完,香香挣脱我和张军,回头照着医生的脸就是一拳,估计那一拳并不重,但却是香香所有的力气。香香失控的哭喊着,“我他妈是人啊,你们根本没把我当人看。”医生愣在那,想开口,但是看见张军紫青的脸,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瞪了香香一眼,就叫保安把我们赶了出来。 我的香香和小南,就是我的脆弱。她们是我与这个世界最紧密的联系,我一直都知道,一辈子你能遇见的人太有限,能走进互相心里的更是少之又少。我们是那么独立的个体,却又那么紧密的联系在一起。 你在哪里跌倒,我就在哪里等你,这是我要的友谊。 下午心里一直发慌,最后还是请了假去医院,偷偷给小南打了电话。 “你为什么要说那些话。”小南有些生气的问我。 “我不知道要说什么。香香怎么样?” 小南皱着眉头看着我, “不是很好,那男的太不是东西了,香香坚持来最好的医院,她说她不想以后生不出孩子。感觉香香身体应该还挺得住,但是她一句话也不说,我很担心。” 我点点头,塞给小南一个信封, “这钱你给香香买点补身体的东西,买药什么的用好的,不够和我说。” 说完,我转身要走,小南抓着我,眼眶发红, “你是不是生香香的气了?” “没有,我气混蛋怎么那么多,怎么都让你们摊上了。” 我顿了一下, “我气我自己,我不知道要和香香说什么,我也不知道该怎么保护她。你好好照顾她,有事随时打电话,没事我就会过来。” 小南有点委屈, “你们俩怎么了,都惦记对方的好,偏偏要说狠话。” “就是因为太好了,才敢说狠话。对不起小南,有时候,我也很软弱。” 一番 香香:我想保护她 我知道小宇来过。 望着窗外雾蒙蒙的天,我突然想,小宇为我浪费了多少眼泪。那么多年,像个站在我身后的挚爱亲人,哦,也不是,有时候感觉比亲人还深。如果没有她,也许我胆子会小很多,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狼狈。 我总在急着向她证明些什么,到底是什么? 我只是不想她那么坚强,我想证明,我能保护她。 然而我运气真的不够好,连自己都没有保护好。这一刻,小南可能会感同身受,每当我们出事的时候,除了当时的慌乱和心痛,最难过的就是,又让小宇担心了。之前和小宇说过一次,小宇笑的那么灿烂,她告诉我, “有这种感情就够了,这世上能有多少人有这样的友情,就为了这个,值了。” 小宇是个应该被好好保护的孩子,我不想她那么坚强,我tm真的不想。 当你躺在病床上,连呼吸都觉得累,而你满心都想着另一个人,那么你是爱着她的。友情这东西,一旦经历了岁月,走过了心上,比爱情更刻骨铭心。 小南把信封交到我手里,我只是觉得更难受了。这个死丫头,分明就是在折磨我…… 那个男孩,落荒而逃。孬种,还不如张军。 小南硬是追过去,敲了竹杠,回来还念念有词,“不能太便宜他了”。我看着小南一张张的数钱,在一摞摞的交给医生,恍惚间觉得,不是他太坏,而是我太便宜。 以前小南说过,我们三个能这么好,还有一个关键原因在于,我们喜欢的男孩,是完全不同的类型。小南喜欢张扬外向长相坏坏的,小宇喜欢成熟稳重的,外表用她的话来说就是淡淡的沧桑,有必要解释一下什么叫“淡淡的沧桑”,其实这货就是一个外貌协会,解释不清楚就会说总之是宋承宪和王力宏那样的。而我,喜欢爷们一点的,最好从长相到内心都是纯爷们。 不得不承认,小宇和小南在外貌上的要求都比我高,因为,她们比我好看。小南的问题在于她太惯着陆航。至于小宇,我一直都知道小宇不会和荆松在一起,因为荆松不够好看,说起来真够俗的,但是我了解这个丫头,她虽然现实得一塌糊涂,但是心里还是有一个高高瘦瘦的王子。我一点都不担心她们,因为她们找个对象实在不是什么值得担心的事。 而我,有时候装作不在乎,但是每一份恋爱,我都想走到最后,却常常被抛弃。 偶尔会因为这件事无法劝阻的悲伤,我最勤快,我会煮饭,我什么都不差,可是我的爱情永远没有小宇光鲜,即使我们是好朋友,可是她得到的疼爱仍然让我嫉妒的发疯。小宇看中的男孩我其实不是不喜欢,而是知道,人家不会看上我。 即使我那么嫉妒,那么不平衡,可是我还是想保护她,因为她是从一个傻瓜,进化成的混蛋。小宇常常说感谢经历让她成长,多么臭屁。如果可能,我宁愿她不要成长。 出院回家之后,很意外的,林秋和小南一起过来。我对这个姑娘没有什么好感,所以直接很不客气的问, “你来干什么?” 二番 小南:打断腿的秘密 香香刀子一样的眼神,让我看了都有些尴尬。不过林秋很大气的忽略了香香的不友善,像个主人一样,默默的去厨房洗水果,间隙里,淡淡的问我, “小南,盘子在哪里?” 我赶紧去厨房,找了盘子,递给林秋,林秋好脾气的说, “谢谢,你先去陪香香吧。” 我拉着香香有些冰凉的手,心里不知为何有点慌乱。 “香香,林秋来有事问我们。她说,小宇在公司表现不太正常。” 香香一下子就紧张了, “怎么不正常?不会是……” 我赶紧接过话, “应该还不至于,不过林秋说,她怎么问小宇,小宇都不说话,问多了,就感觉小宇眼眶发红。最近荆松也去找她,事情可能又赶在一块了,她容易想太多,你知道的。” 我顿了顿,想着下面的话要怎么说, “那个……香香啊,林秋真的挺关心小宇的,你别对人家那么凶。” 这时候,林秋拖着盘子出来了,苹果被仔细的切成小丁,橙子切得一般大小,香蕉上还贴心的抹了沙拉。 我和香香都有点惊讶,香香算是我们几个里最会照顾人的了,连她也不自觉露出了赞赏。 林秋稍有距离的坐下来,两个手交叠在一起,低眉顺目的样子,但是语气却不容置疑, “我能感觉到,你们是小宇最好的朋友,她很在意你们。我今天来,一方面是看看香香,回去也好让她安心,另一方面,我想知道一些关于小宇的事。” 香香似乎没有那么大的敌意了,但是也没有说话,而是不客气的开始吃水果。我有点无奈的问林秋, “你想知道什么呢?” 林秋简单的陈述了她和小宇的事情,也讲了一些她的过去,我知道香香也听得很仔细,说完这些,林秋很认真的问, “小宇的坚强,让我觉得不太正常。总感觉是摆样子的,她其实不是那么一个内心很强大的人,对么?” 我竟然一时语塞。不是没话说,而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我总觉得自己的智商和香香还有小宇比,都差一大截。傻乎乎的跟着她们俩,根本无法想象遇到事没有她们,我要怎么办。在我整个记忆里,唯一一次觉得自己无比重要,就是因为小宇。 我到现在也不知道像她们这样的女孩,怎么会和我成为朋友。唯一要庆幸的,就是我们上学的时候一直在一起。如果没有这种缘分,香香这样的姑娘碰见我,一定会说,傻子。 我对林秋说不上喜欢,但也不讨厌,香香却总觉得她城府很深。她们这些聪明人的想法我琢磨不透,也懒得琢磨。我觉得她是为小宇好,这就够了。 我看着香香头也不抬的对着一堆水果奋斗,撇了撇嘴。回头跟林秋说, “小宇的事,很难一句话说清楚。我也不知道我说了她会不会不高兴,如果你是关心她,我可以讲给你听,但是这件事就只能是我们四个知道。如果你告诉别人,我就……” 香香终于抬起头,接了一句, “你告诉别人,我打断你的腿。” 三番 林秋:我想我们,都好好的 我看着小南和香香,突然羡慕起小宇。我想,不管是一个怎样轮廓的过往,能有这样的两颗真心陪伴,怎样也不会太苍白吧。 小南声音变得很沉很沉,放佛那些事情,到现在都还有着压迫人的重量。 事情,大概还是要从六年前高中毕业那会说起吧。 那时候,我们“南凉墨香”在学校,也算是叱咤风云的人物了。除了我、小宇、香香之外,还有一个叫杨雨墨的女孩。上高中的时候,总是小帮派情绪严重,合得来的几个小姐妹,上学在一起,吃饭在一起,上厕所在一起,我们几个好的“形影不离”都形容不了,恨不得罚站,没错误的人也要一起站上去陪罚。 雨墨和小宇,更是格外的好。有些事你是说不清楚的,虽然觉得没必要分的那么明白,可是我们还是能明显的感觉到,雨墨和小宇更交心一些。她们有说不完的话题,有一样长发飘飘的高个子气质,都有点早熟。比起来,我和香香更像小孩子。 小南深沉中带着一丝欢愉的奇特语调,让我们都陷入到那个故事里。很多画面带着学生时代特有的微微发亮的气息,像电影放映一般扑面而来…… “小宇,到底什么事那么不高兴……哎,你别走那么快。”我踉踉跄跄的疾步跟在小宇后面,午后的阳光照在少女的脸上,柔白中透出苹果一样的红晕。突然前面的人停住脚步,少女一头扎进了面前人的怀里。如果是一个男孩一个女孩,这应该是一副过于美好的画面吧。可惜了,转身的也是一个女孩。 彼时的小宇已经有将近一米七的身高了,瘦而挺拔。稍微有些稚气的鹅蛋脸,瘦削的下巴,宽大的T恤让本来就瘦削的身材更显得颀长。单独看小宇,气质非常好,可是在我的无敌苹果脸面前,总有一点高中生普遍的营养不良的遗憾美。 “雨墨要搬出去,还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小宇冷冰冰的绷着脸。 “说什么混蛋话了,你这么生气?哎,等等,为什么搬出去,你们吵架了?” 雨墨是四个孩子里唯一家在外地的,当时学校宿舍人已经满了,雨墨本来想出去租房子。但是小宇执意要雨墨在自己家里住,还显得我和香香挺没义气的。我印象中一直记得自己妈妈当时说的,一个女孩子,总是不方便吧。 小宇靠着旁边的墙壁,有些泄气的说,“她说,还是搬出去吧,这么住着阿姨也不开心。多我一个多张嘴,花销也大了不少。而且,还真是挺不方便的。我妈什么时候不开心了,再说住了两年了,就差她这几个月的饭钱了?真是的。” “小宇啊,我觉得雨墨说的有道理的。你觉得没什么,但是她老觉得好像欠你点什么,心里不舒服呗。” “好朋友有什么欠不欠的,这就是没把我当朋友。” “你这话不对,没把你当朋友就大吃大喝的住着呗,考虑那么多干什么。” 小宇白了我一眼,不再说话,果断而干净的回过头继续走。 我在后边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哎,小宇同学,你什么态度,我可是安慰你呢,你就走了,你等等,哎你这人怎么这样……” 晚自习的时候,小宇的脑海里一直反复思考着雨墨的话,“很多事情,你不知道其实是一种幸福,生活根本就不是你看到的想到的那个样子,生活糟透了。”雨墨这么说的时候,眼睛里是绝望,她空洞的眼光直接穿过小宇,不知道晃到了什么地方。小宇不忍心多问,也不忍心强留。只是有那么一个瞬间觉得,雨墨像是一片羽毛一样,在寂静空旷的野外,随着仅有的一点微风飘荡,只要随随便便的一点火星,就能把她整个燃烧殆尽。 到底……发生了什么。 烦躁的心情,被手机嗡嗡的震动声带回到现实中。小宇打开手机,是那个青梅竹马,相亲相爱的陆梓炎啊。只要梓炎的名字亮起来,那么即使不去看信息的内容,小宇的心,也会异样欢快的跳动起来。小宇嘴角带着微笑打开信息,梓炎说:“凉,你好好考试,我家里有些事。” 还有三个月高考了,小宇并没有像周围同学那样紧张,除了成绩还不错之外,还因为她心里一直觉得,有那么多人支持她,高考没什么好怕的。 小宇快速的回复:“怎么了?什么事?不开心?” 可是,过了很久手机也一直是静静的,没有任何回复。小宇有些不安,但是看着窗外已深的夜色,想着明天打个电话或者见一面吧,心情就又好起来。 如果时间永远的停在那一刻,或者第二天,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们就不需要那么痛苦的成长。 那年夏天似乎格外的热,让人心情焦虑。因为快高考的原因,除非你病的起不来,老师都不给假。可是,小宇的座位空了一天,雨墨也没有来。我和香香一整天都在琢磨这俩人去哪了,手机也拨不通,各种特别不好的预感在我心里不断翻腾。下晚自习已经九点多了,刚打完下课铃,我和香香火速抓起书包往外跑,留下班主任一脸扼腕叹息的唠叨着:“这么一会都坐不住,屁股着火了。” 我们足足敲了3分钟的门,后来邻居大妈实在受不了了,探着头出来,有些不耐烦的说:“别敲了,他们家里人今天都出门了。” 香香一脸无害的笑,走过去,“阿姨,您可真年轻啊。” 大妈明显愣了一下,然后香香赶紧追问,“阿姨,您知道他们去哪了吗?” 大妈一看小姑娘挺和气,我又那么着急,就把我们叫到跟前,压低声音说,“白天他们家好像吵架来着,吵得挺凶的,你们找那个小姑娘吧,好像就是她病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小宇病的很严重? 我和香香火急火燎的往医院赶,上车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头,再加上心里着急,眼泪就不争气的掉下来了。香香抓着我的手,紧紧的握了握,像是安慰自己,“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当我看见跪在医院走廊里的雨墨,我的脑子整个乱成一锅粥。周围医护和其他病房的很多人,都不远不近的看着,窃窃私语,指指点点。这个画面已经超出了我的理解范围,香香跑过去抓着雨墨的胳膊,一脸心疼,急切的问,“怎么回事,你这是干什么?”雨墨眼睛肿的老高,眼泪鼻涕一脸,似乎已经说不出话,只是用鼻音嗡嗡的回应,“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香香手上用力想拉她起来,一不小心把雨墨整个人拉倒在地面上,雨墨艰难的支起身子,仍然面对着病房跪在那里,她低低的埋下头,怎么也不肯起来。 我想去扶她,可是香香气愤的后退一大步,深深的呼出一口气,转身进了病房。我呆呆的走到雨墨旁边蹲下来,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雨墨你别吓我,到底出了什么事。”不知道为什么,我不太敢进那个病房,我真的不知道那里面会有什么等着我。 时间像是胶着了一般,我期待着香香走出来告诉我,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几分钟之后,病房里传来香香惊天动地的哭声。我下意识的推门而入,小宇躺在病床上,眼睛直直的盯着天花板,小宇的妈妈抱着香香,疲惫而苍老。我突然不想知道事情到底是怎样的,只是走到那个一向意气风发,生气勃勃的小宇面前,看着她苍白的脸,和一滴一滴不间断的泪水。我握住小宇的手,小宇完全没有反应。护士似乎不忍心,但是还是走过来,在我耳边说,“她受了很大的刺激,情绪很不稳定,今天吃的东西都吐了,谁和她说话也不听,你和她说说话,但是别刺激她。” 我把脸贴到小宇的手上,闭上眼睛。香香冲到门口,尖叫到声音有些失真,冲外骂着,“杨雨墨,你滚,你滚!” 那天的灯光仿佛都带着冰冷的温度,雨墨整个人和自己的影子缩成一团,卑微的几乎是想就此消失掉。小宇摸摸我的脸,转过头看着门外,我想去拉住香香,可是小宇突然很用力的抓住我的后脖子,她看着香香声嘶力竭的背影,面无表情,声音微弱但是很坚定,“小南,让香香别骂了,让雨墨走,我不需要她道歉,也不想再见到她。” 接下来的几天,小宇的妈妈也病倒了,不顾老师的夺命连环call,我和香香一直守在病房里,小宇一直在输液,呕吐的症状一直无法缓解,吃什么吐什么。香香有一天磨磨叨叨的一边收拾小宇吐得东西,一边嘟囔,“真是的,再这样下去,你就只能吃屎了。”小宇轻轻的笑了,那么多天没表情的脸,终于扯出一丝笑容,我一直悬着的心,也算放下了一点。那天中午,我也终于鼓起勇气问了香香,一起吃饭的时候,香香没加任何渲染的迅速和我说了事情的经过,“陆梓炎失踪了,是的,失踪了。小宇电话打不通,上学的路上就绕去梓炎家里,结果梓炎的父母说梓炎去外地念书了。梓炎的父母一直不喜欢小宇,觉得小宇这么小年纪就谈恋爱,梓炎妈妈当时特别激动,大庭广众之下骂小宇是狐狸精,小小年纪就出来**男人。小宇当时没心情上学,就转身回家去了,结果……” 香香说到这里,停了一下才继续,“结果发现雨墨和小宇爸爸……” 我一口粥还没全喝下去,全都呛在桌子上,咳嗽了半天,“我,咳咳,我还以为雨墨和梓炎怎样了,咳咳……” 香香把纸巾递给我,叹了口气,“如果真的是那样,不过是校园狗血剧情,小宇就算难过也不会崩溃的。突然之间最喜欢的男孩不见了,最亲爱的爸爸居然和好朋友混在一起。”香香说到这里眼圈发红,咬牙切齿,“你记不记得小宇说过,他爸爸妈妈感情不好,可是就是不希望他们离婚,每天吵吵闹闹,一家人也是一种过日子。” 信息量太大,我一时无法感同身受的理解小宇,只是觉得心疼的厉害,什么话都不想说。 小南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似乎讲这个故事,花费了很大的力气,“事情的经过大概就是这样的,后来我们才知道,小宇当时是得了抑郁症,整个人瘦的厉害,好在她在心理医生那接受治疗了一个月之后,情况渐渐好转了。医生当时反复说,其实根源在于,她最相信的人突然之间反差太大的形象,让她整个人生观出现了混乱,不过,她真的是很懂事的孩子。小宇的爸爸本来已经拿出了离婚协议,后来在小宇病床前跪了三天,父女俩都滴水未进,粒米未沾,小宇爸爸撕掉了离婚协议书,她才开始尝试着吃东西。” 陈旧发黄的记忆旁边, 早已泪水流干的脸, 我带着我的故事蜷缩在内心深处, 仍然笑着跟昨天说再见, 那时我的全世界, 转眼消失在如旷野的心间, 该心痛的该原谅的该单纯的你, 我再想回忆也会忍着不去回头看。 哦,这就是小宇啊。我看着香香和小南,“还好有你们陪着她,以后,我想我们,都好好的。” 第十九章 人心似海 如果你现在突然打开一扇门,发现一窝眼眶发红,头发凌乱,身体瘫软,神情亢奋的动物,别害怕,这不是动物园或者精神病院,你只是打开了一间准备提案的广告公司的门.我最后一遍看完提案ppt,在大家狂热的眼神中,淡定的点了点头,晨哥也满意的笑了笑.然后点子直接坐在地上说,"不行了,组织,我已经完成革命任务,请求退下前线."意涵在旁边轻踢了点子一脚,放下几天来不离不弃的咖啡杯,回头跟我说,"小宇,你好好休息一下吧,提案还得看你的临场状态,不能太憔悴了."我握了握拳头,"嗯,我再过两遍,就去休息." 大家都彻底放松的时候,boss王总一脸阴晴不定的突然到访,点子赶紧拍拍屁股坐回座位.晨哥看看我,我回了一个"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然后王总似乎整理了一下语言,好像对他来说这件事也不好说出口一样,"为了中建的项目,大家辛苦了.我们和客户组的领导商量过了,这次的提案,你们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讲稿和后续的事情,交给三组去做吧." 大家面面相觑,意涵皱着眉头说,"王哥你的意思是,这次不让小宇提了?"王总看了看我迅速将目光移开,点了点头,"对,三组的林秋负责提案."我心里"咯噔"一下,说不出来的别扭.晨哥直接有点不乐意了,"那怎么行,这案子是我和小宇从头跟到尾带出来的,林秋不了解过程,没办法说出亮点和精髓......"王哥有点不耐烦的打断了晨哥,"我知道我知道,但是公司就是这么决定的.行了,你们这几天也累坏了,给你们全组放假,都回去休息两天吧.小宇,你一会单独来我办公室一趟."说完王哥果断转身走了,留下还没反应过来的大家. 点子直接把水杯扔到王总刚刚关上的门上,气急败坏的骂道,"妈的什么意思,三组提干什么让我们做?公司就这么决定的?公司可牛逼了,老子不干了!"我长叹了口气,对大家说,"王总不是不讲理的人,都跟了他几年了,你们应该知道.一会我去聊聊,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另外如果案子提下来,三组的设计不一定跟得上,还得靠你们呢.都是自己公司的人,一组三组什么的,没那么大所谓,就当我们给三组做个示范,让他们感受一下实战氛围也挺好." 王总虽然是老板,但是平时跟我们就像哥们一样,人特别随和.他一直有个论调"广告本就艰难,我还搞了个公司硬拉可怜的孩子们上了贼船."所以他都尽量去体谅大家,大家也都和他没有什么隔阂.我推开王总办公室的门,他背对着我,静静的望着窗外雾蒙蒙的天,那个平日里像兄长一样的人,这一刻的背影略显苍老.他转过身,双手交叉握着放在桌子上,感觉有点局促. 我反而"噗"的一声笑了出来."王哥啊,你是老板啊,你不要一副挨训的表情好不好?"王哥松开手,靠着椅子调整了一下坐姿,整个人放松了一些,"也对,你不说我都忘了."我正觉得好笑,王总收起了玩笑的语气,很认真的说,"小宇,本来不想告诉你这些事,但是一直瞒下去也不是办法.我是希望你们,苦点累点,但是做点自己喜欢的东西出来,真正的做广告.不希望其他的事情影响你们的热情."我点头,"嗯,我知道王哥平时公关维护客户关系也不容易.也知道什么事都不是表面看起来这么单纯的,没关系,有什么事您就说吧." 王总欣慰的看着我,"跟明白人好说话啊.我就不跟你拐弯抹角了.你介绍进来的那个林秋啊,中建的项目是他介绍的."我惊讶的张大了嘴,"哈?"王总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接着说,"我估计你就不知道,这次提案,其实就是做做样子,已经定好用我们公司了,不过是林秋说案子还是想让你们来做,做的确实好,这样她拿过去也有面子." 我心里的震惊难以形容,一时之间无数疑问纠结在脑子里,心乱如麻.林秋不是经济条件不好么?能介绍项目,还能主控成败?她撒谎?可是她为什么跟我撒谎? 回到办公室,我并没有告诉大家是怎么回事.只是让大家好好休息,项目的事,公司一定会公平办事,不用担心报酬问题.毕竟,我没办法说大家辛苦了这么多天,其实结局早就定好了.连我自己都觉得难以接受.我很想直接去找林秋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冷静下来想想,又觉得没有立场.毕竟我们真的没有那么熟悉,她有她的自由,我本来就无权干涉.这些我都知道,只是心里那种失望和委屈的感觉又是怎么回事,果然是我傻么? 算了,暂时先不去考虑这些想不通的事了,我买了一大堆香香爱吃的东西,还有她一直嫌贵的那个超大的龙猫床.和送货小哥到香香家的时候,小南正灰头土脸的和锅里的鸡蛋作斗争,香香在旁边一脸痛惜的表情,"唉,真是可怜了,那么好的一个鸡蛋."小南气急败坏的一边喊一边盛鸡蛋,"柳香香,你的良心都喂了狗,你这个没心的臭嘴狂魔."看见我忙忙碌碌的指挥送货小哥,香香一脸温柔的默默看着我.床安装好之后,我一看,香香还是那个绵羊脸,我就温柔的坐在她旁边,扳起她的脸,"怎么,**,这是思念大爷我了?"香香立马上弦了一样开始演,"相公,你怎么连臣妾都不认识了."小南一脸杀气端着黑乎乎的鸡蛋盘子插进来,"你们俩挺恩爱啊?来,有福同享,把鸡蛋吃了."香香一下子躺回去,喃喃着,"我是病人,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我们都很默契的没有提起之前打电话时不愉快的对话,好像我来了,那些琐碎也就不重要了.小南在龙猫床上滚来滚去,"不管,我今晚不走了."我想了想,也跟着说,"反正放假,我也不走了." 香香认命的说,"好好好,你们都自带床来了我还能说什么."然后香香和小南都看着我,竟然有些冷场,我诧异的摸摸脸,"干什么这样看我,我脸上什么那么好看?"香香还是略显严肃的说,"小宇,林秋来过了,我们跟她讲了你的事情."我皱着眉头一脸愁苦的大概讲了公司的事情.小南一直在问,"这个女生好奇怪啊,怎么回事."但是香香沉默了一会,像是想通了什么一样,"我知道了."小南一脸迫不及待,"你知道啦?好厉害,快说快说." 香香高深莫测的笑了笑,"哼哼,不会错的.林秋一定是个性别取向特殊的隐藏富二代,剧情就是,爱上了勤奋多才的女主,但是怕耽误女主的正常生活,默默接近,暗中帮助,制造机会."我好笑的把枕头扔在香香脸上,"我呸你一脸." 我接着说,"虽然有点想不通,但是我还是觉得林秋并没有什么恶意.如果项目真的是她介绍的,那其实根本不存在竞争关系,我争不过她.我无权无势,也不是什么有钱人,唯一和她有一点联系还是我的前任姐夫,总不至于为了我那一个巴掌,用那么大心机来坏我吧."小南也若有所思的说,"我也觉得她好像是挺关心你的,最起码看起来不像是假的." 人心似海,有的时候沧海桑田之后,这世上很多事都有迹可循,唯有人心,你依然看不透. 第二十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 中建的项目果然顺利的拿了下来,所有人都知道,今年很多广告公司都关门了,这个时候拿了大项目,无疑是一剂强心针.互联网和移动终端的发展速度已经把很多传媒行业的老套路自然淘汰,整个行业面临着一个巨大的转型期. 随着项目的成功,不管是台前提案还是幕后介绍项目,林秋都立了大功,再加上她和中建不知道哪位领导的关系,她被顺理成章的安排进了我们一组.王总还特意背地里嘱咐我,凡事给林秋一点面子.这对我来说有点头疼.听说林秋要来,组里的大家都是一副"来啊,小样,看你多大本事."的氛围.而且大家似乎都知道了林秋是我介绍进公司的,气氛开始变得很奇怪.我心里清爽透亮,坦坦荡荡,多余的事情不愿意去想,究竟林秋什么来路,我也等着看真相. 林秋来报道的时候,点子看的眼睛都直了.她大大方方的站在办公室中央,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叫林秋.以后我们组的客户对接工作由我负责,很多事情我还要多多学习,希望大家能多帮帮我."她本来就文文静静,我见犹怜的样子,加上客客气气的语气,让人看了就保护欲大增,看点子那个架势还没开始呢就缴械了,要不是人多,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唉,这个看脸的年代. 不过其他人似乎就没那么客气了,也没有人回应,林秋有点尴尬的站在那里,其他人仿佛手里有天大的忙事一样,纷纷开始忙碌的敲键盘,可是,项目刚接下来,工作还没有安排清楚,鬼知道他们在忙什么.林秋看向我,眼神有些无助又有些期待,我指着她的座位,冷淡的说,"你坐那边就好,工作的事,我们要开个会安排一下."然后我也转过身,不过我是真的很忙,有很多工作要安排.听见点子热络的开始和林秋搭讪,心里才稍微舒服一些,察觉到自己松了一口气,我不禁苦笑,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中建项目的第一次会议,意涵对于她和林秋一起参会这件事非常不满意,意涵做客户沟通工作已经五年了,态度和能力都是无可挑剔的,林秋现在突然空降,并且和她俨然是平起平坐的架势,让她很难接受.所以借着正当的工作理由,意涵其实有一些过当的要求,我并没有阻止.工作安排的差不多的时候,意涵突然说,"林秋啊,你毕竟是新来的,我也是为了我们一组的整体工作考虑,我们这个位置,要懂客户的意思,更要能准确的传达给设计和文案,甚至很多时候还需要给出解决方案,所有资料......"意涵滔滔不绝的讲了大概有五分钟,看我们都有点坐不住了,这才抛出了杀手锏,"所以,你一会去我那把各种资料模板考走,提前把项目各个部分熟悉一下,然后按照上一个项目的流程通通梳理一遍,有什么问题随时问我.你要是觉得吃力,就说出来,没关系的." 林秋非常冰冷的"哼"了一声,声音不大也不小,刚好在座的人都能听见.意涵愣了一下把笔记本重重的摔在桌子上,"你什么意思?".林秋没有丝毫回避和害怕的意思,歪着头看着意涵,"你记住,在这个公司除了王总和小宇,谁也别给我安排任务,我想怎么工作就怎么工作,这是王总承诺我的."说完,林秋收拾好东西,把椅子整齐的推进会议桌里,拉了拉坐皱的衣角,抬头挺胸的走出了会议室. 我突然间出神的在想,这么镇定的姑娘,当时挨打的时候没有还手,是我下手太狠了还是根本没把我当对手看. 意涵气的直发抖,人走的差不多的时候,晨哥拍拍意涵的肩膀,"你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么,公司又不是你的,王总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你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好了."听的出来,晨哥心里也是不舒服,好像一夜之间,你的价值就被一个新人毫无理由的挤压掉了,你一直以来的努力和所谓的成就,就这样没道理的被人抢走了. 生活是不讲道理的,这样的事你早晚会遇到,你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其实,知道真相之后你就会非常失望.所以像王哥这样的老板,其实才是真正的成熟,他小心翼翼的保护着大家的热情,但是他深知理想和生意就是这么可笑的对立着,还可以因为这些不公平感到愤怒,说明你的热情还在,等有一天你知道了前因后果,你只是无奈的时候,或许你成熟了,或许你已经老了,而理想,希望那时候理想还在,像王哥一样,把自己的理想变得更有重量,让自己能有足够强大的心去面对. 如果你把你的棱角毫无伪装的暴露在生活面前,那么你就必须做好被生活打磨的准备.之后的几天时间里,流言狂风一般扫过整个公司,"听说中建这次的营销总监是林秋的干爹啊,干爹,你懂吧?","唉,你觉不觉得王总有点太照顾那个林秋了,不知道什么关系.","一看就长了一张小三脸,装什么清高"...... 和中建的第一次会议,王哥定的参会人员里,没有意涵.公司邮件里,林秋的名字张扬的写在除我之外第二的位置上.晨哥不知真假告了病假,点子一副"再也不相信爱情"的样子,也找了坏肚子这种烂到令人发指的借口.所以最后,王总没办法,决定加上他,我们三个人去. 中建这么大的公司,本以为会是很多人正襟危坐的讨论,没想到最后只是我们和代理公司的碰面会(代理公司和广告公司都是乙方,受雇于甲方中建,各司其职),营销部只有一位副经理参会,并且客客气气的向我们讲述了营销计划之后就走了.走之前特意走到林秋身边,小声说了些什么.甚至连王总都不知所以然. 一种异常荒谬的感觉,让我觉得很好笑.我站起来想走,林秋拉了我一下,"大家都等一下,一会甲方负责沟通的人会把工作排期和基本资料带过来."所有人都狐疑的看着林秋,王总故作镇定的点点头.我僵硬的坐下,掏出手机给林秋发了一条信息, "林秋,你真是天大的本事.甲方连王哥都不放在眼里,就对你客气有加,你如果真的那么大本事,我不求你告诉我,但是你要给王哥留点面子."林秋很快就回复过来,"好的,下次我注意."这种感觉让我非常非常的不爽,但是又无法发泄,难道因为林秋的高深莫测羡慕嫉妒恨?我想更多的还是觉得被欺骗了. 正当我心乱如麻的时候,一个女孩打开了会议室的门,手里拿着厚厚的一摞资料,声音清脆的说,"大家好,我是负责沟通的客户经理,我叫......" 她的眼光扫到我这里,突然停住了,声音也随之戛然而止,我们俩四目相对,空气里充满了压抑和震惊. 我站起来,尽量保持镇定的迅速跑出会议室,后面传来那个熟悉的声音,"不好意思,我们继续,我叫杨雨墨,以后大家叫我雨墨就好......" 我飞奔出会议室,飞奔出大厦,飞奔在街上,好像停下来就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样.直到我精疲力尽的时候,我坐在路边,看着人来人往拥挤的街道,笑着笑着就哭了.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可是世界那么大......不都来北京行不行? 第二十一章 我还躲不起了? 回到公司,我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准备好烟酒糖茶开始工作.意涵走过来,担忧的看着有点发呆的我,"怎么了,开会不顺利么?"我拉了一把椅子,让意涵坐下,"没什么,挺顺利的.意涵,我知道你可能觉得委屈,但是很多事情真的没有必要想太多,你记着,在王总心里,你在客户部的工作能力就是第一,你踏踏实实做好你的事就好,好多具体的工作还得靠你,林秋那边你不要太计较,免得自己又要辛苦工作,又要压抑心情."意涵狐疑的看着我,"我知道了,不过你怎么了,有什么心事了?". 我摇摇头,没有回答.有些事情,你找人倾诉,只不过是再让自己想起来一次,你愿意诉说,敢去提起的,其实都是一些没有真正让你在意的事情.从小到大无数人和你说过,你要坚强你要勇敢,这话并没有什么错.只是他们不会告诉你,有一些时候,坚强并不会解决任何问题,也并非所有的事情,都必须非得坚强的去面对.因为,你可以欺骗任何人,但你骗不了自己. 没错,我曾经是个病人.那时候我走出来的方法,就是不断的告诉自己,"做任何想做的事情,哪怕是逃避."你不要觉得这个世界少了你会怎样,也不要因为太在意这个世界,而委屈了自己. 下班之前,我把辞呈递到王总面前.王总没有打开看,"不喜欢这个项目可以不用去开会,也可以暂时不管.今天遇到的那个人,我不管她是谁,你是我最看重的......",王哥顿了一下,"你是我最看重的一个朋友.我一直对你很放心,不相信你会被别人吓跑了."我微笑着和王总说,"王哥你不要激动,可是我真的有点累了."王总叹了一口气,"你再考虑一下,我也再考虑一下." 晚上约了小南和香香,去了她们一直缠着想去的簋街,哪一桌有麻辣小龙虾和香辣蟹,这两个吃货就把目光紧紧的锁定在哪里.我慢条斯理的拿着菜单,故意提高声调,"唉,说起来可怜啊,我还没有几只小龙虾好看.这一个不高兴,点点儿凉菜好了."俩人赶紧回头,一脸谄笑毫无节操,同时大声嚷嚷着,"服务员,点菜点菜."我还没反应过来,她们俩已经交头接耳,训练有素的点好了. 好像是心虚一样,趁她俩吃得起劲的时候,我云淡风轻的说,"我想辞职了."香香嘴里塞了一堆,边嚼边含糊的问,"为啥啊?"我故意加快语速,"有点累,另外新项目对接的人是杨雨墨."香香和小南都"哦"了一声,继续在吃,我刚要松一口气,小南一口可乐呛的赶紧自己拍胸口,香香也愣住了,俩人异口同声的问我,"你说谁?". 我被她们俩搞的很无奈,香香放下手里的小龙虾,一边擦手一边盯着我,"那咋了,你不会因为她就辞职了吧."小南还依依不舍的在敲螃蟹,但是眼睛也盯着我看.我回到,"本来工作就不轻松,再经常看见她,我闹心."香香故意把筷子拿起来又扔在桌子上,"啪"的一声,好像这样才能表达她的愤怒,"凭啥因为她你得辞职,你换了工作万一还遇见她呢?不是,我的意思是,这不是换工作的问题......"香香有点语无伦次,自己沮丧的突然不说话了,小南赶紧把话接过去,"小宇,我们都知道这挺难面对的,但是你总不能一直这样,她成了你心里的一道坎,你一辈子都要活在这个阴影里么?" 我叫过服务员,点了一打啤酒,自顾自的开了一瓶,喝了一大口,"我怎么就不能回避一下了?我不好受还非得挺着么?你们不用劝我,这事我决定了." 香香有点哽咽,"不是,她杨雨墨,我现在就想揍她一顿,我到现在还后悔当时为什么没扇她两巴掌,我......"我打断香香的话,"行了,能不能不提这些了."香香抿着嘴,倔强的看着我,小南把剩下的啤酒都打开摆在桌子上,"不提不提,今天咱们喝个痛快,姐两个陪着你." 后来我们又要了很多酒,大家各怀心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我看她们俩都有点醉了,就结帐给她们分别送上车,临走前,香香醉醺醺的和我说,"你要说你累了,你就歇着,我不拦你,但是别害怕那个女人,我看不了你憋憋屈屈的." 回到家才发现,手机里有好多未接来电,点开一看,是林秋.我犹豫了一下,把电话拨过去,"喂,小宇.我有些事要和你说,也听说你想辞职的事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冷淡的说,"有什么事你说吧."林秋似乎有点激动,"小宇,对不起,我事先就知道杨雨墨这个人,但是我没有告诉你,我没想到你反应那么大."我很生气,"你不知道??"林秋那边叹了口气,"我真的还有些事情需要跟你解释清楚.""不用了,你没必要向我解释什么."林秋似乎怕我挂断电话,"明天你来公司,我们聊聊好么?算我求你了,你听听我的话." 我"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不想让自己思考,关掉了灯,也没有洗漱就钻进了被窝,睡吧,睡着了就好了. 晚上,我又做了那个梦,无数人穿越我的身体,面无表情,我毫无办法. 第二天,我刚到公司,王总就把我叫到办公室,不由分说的和我说,"我给你一个月假期,你好好休息,但是我不同意你辞职的事.你要是就此决定辞职了,我也没有办法,但是不管是公司,还是我个人,都不同意你走." 从王总办公室出来,我心里突然出奇的涌出一股怒火,"tmd一个个的,我想躲还躲不起了?" 第二十二章 如果不是没有路 林秋站在办公室外面等我,长长的走廊,只有些许阳光照进来,她背对着阳光,看不清表情,只是黑影里的一个轮廓,白裙子的边角像是渴望阳光一样,在仅有的光芒里微微闪耀.林秋走过来牵着我的手,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我看着她渐渐清晰的面容,恬淡的模样,心里竟然平静下来. <I‘vebeentryingtoreachyou ‘CauseIgotsomethingtosay Butyou‘retalkingaboutnothingatall> 咖啡馆里放着温柔的旋律,让我从对林秋的好奇和焦虑中渐渐放松下来,她坐在那里,如果不说话,总让你觉得干干净净,温柔美好. "小宇,我是一个不要脸的女人."林秋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微微颤抖,但是她倔强的抬头看着我,眼睛里写满了强装的无所谓. "本来呢,何飞只是我的一个跳板,通过他能认识很多人.但是我还是太幼稚,我只是沉醉于他给我的那些温柔的安慰,以为那就是爱,所以当我知道他有家庭之后,我也很吃惊." 世界上就是有何飞这种人,而且不在少数.他对每一个有好感的女孩,都能极尽呵护,让人产生爱情的错觉.他能编织各种谎言安慰女孩子,也能安慰自己,他相信所有男人都和他一样,喜欢玩**的游戏,更喜欢轻易到手的激情. 林秋的语气渐渐有点破罐破摔的味道,"但是知道之后,我还是认了.我不打算纠缠他或者让他放弃婚姻之类的,他想玩我陪他玩,大家各取所需而已.可笑的是,虽然想通了,可是我还是爱他." 我喝了一口咖啡,不置可否,"厉害,也不是谁都能做到." 林秋并没有因为我的刻薄而犹豫,她继续说着,"直到他把我带到各种场合,认识各种人之后,我更不想就这么走开了.我哄着他,但是一直在寻找其他的目标.人就是这么可笑,我渐渐瞧不起他了,他却反而开始认真了,有那么一段时间我觉得也许他离婚了,我们真的可以在一起也说不定,但是你一巴掌打醒了我." 想起何飞,我就会发自内心的看不起,"他是个高手,随时能找到猎物,也就有那些没眼光的姑娘围着他转,你跟着他,这以后就是你的烦恼." "对,我也能感觉到,即使口口声声说着爱我,他也随时能和别的女孩偷偷约会.这个人根本无药可救,但是,何飞有钱." 我皱着眉头,林秋苦涩的笑了. "有的人就是在乎这个东西,但我不是物质.我每天都要计算我爸的医疗费用有多少,那些钱,凭我自己赚到的时候,我爸恐怕已经等不了了,我跟你说过,我不后悔." "那么,中建的事情,是你的那些靠他建立的关系网介绍的?" 她的眼神突然有些闪烁,"算是吧,"她稍微停顿了一下,"因为,这是一棵比何飞更靠得住的大树." 因为生气,我的语气更加刻薄,"于是你就甩了何飞,自己靠过去了?林小姐,你这样和出去卖有什么区别.你这些见不得人的事,愿意和我说,莫非是因为听了我的故事,觉得同病相怜么?你既然知道我的事,就应该知道,我最恨什么样的人,没错,就是那种不要脸的人." 林秋死死的盯着我的眼睛,"木宇凉,我从来没觉得和你同病相怜,不管怎样你现在有一个家,你以为你自己很倒霉很凄惨?你从来不知道生活真正的艰难,你从来不知道几千几万的医疗费对一个自己赚学费的女孩有多难.我不可怜你,我也不可怜我自己,这是我选择的路.我更没有祈求你原谅,我不欠你也不需要,我只是......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只是想有个人知道我的事,我怕有一天我会撑不下去." <Beforeyouwalkoutthedoor, Andleavemethisway, JusthearwhatIsay Youmakemefeel, youmakemereal> "你让我觉得可以相信,哪怕你是在鄙视我,在讽刺我.我仍然觉得你能感觉到,别人无法理解的东西.我自暴自弃浑浑噩噩的时候,遇到了你,你让我觉得,或许有一天,我也能好起来." 我用手拄着脸,探究的看着林秋,"你真的很厉害,如果我是个男人,说不好真的会爱上你.不过,为什么还接受我给你介绍的工作." "我也想活的像个正常人.看着王总项目谈的那么艰难,我也想做点什么.这种感觉真的很好.如果不是缺钱,我也是个热心善良的不得了的人." "我们去医院,看看你爸爸吧." 林秋惊讶的看着我,并没有反对. 林秋坐在爸爸病床前的时候,就是一个乖乖的小女儿,而林爸爸也慈祥宠溺的和她聊着天,完全看不出像一个精神分裂的病人. 林爸爸小心翼翼的问我,"你是秋儿的同事吧?" 我满脸堆笑的回答,"是啊,林叔叔,秋儿在单位特别能干.我们单位福利可好呢,您安心养病,没事我就和她一起来看您." 林爸爸气色很好,林秋把他照顾的很好.这样的病人还能微胖的身材,红光满面,应该是花费了不少心思吧.在每一个爸爸心中,女儿都是最纯洁的小天使.此时此刻,一切都无关紧要,父女深爱,岁月静好. 我看着林秋,欣慰的被爸爸摸着头,仔仔细细的削着苹果.果然你只有亲眼去看,才能明白,昨天你大声咒骂指责的人,其实并不是十恶不赦,说不定某天她就好好的给你上了一课,让你知道自己的愚蠢. 如果不是没有路,谁都会选择退一步,而不是颤抖着说出,"我是一个不要脸的女人." <a href=http://www.qidian.com>起点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amp;amp;amp;amp;amp;lt;/a&amp;amp;amp;amp;amp;gt;&amp;amp;amp;amp;amp;lt;a&amp;amp;amp;amp;amp;gt;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amp;amp;amp;amp;amp;lt;/a&amp;amp;amp;amp;amp;gt; 第二十三章 莫笑尘,莫笑红尘 不管怎样,假期是无罪的。 周一早上慌乱爬起来的我,在咬着牙刷哼歌的时候突然醒悟:我在放假。我呆呆的看着镜子里明显睡眠不足的黑眼圈,皱着眉头,“啪叽”把牙刷扔在洗脸池里,愤怒的摔上厕所的门,火速冲回还没叠好的被窝里,恶狠狠的想着,我非睡个天昏地暗不可。 就这样浑浑噩噩的睡了两天之后,我突然又感悟到人这种奇怪的动物,到底是有多么的贱胚子。我开始无论如何也躺不住了,有一种奇怪的愧疚感,所以我一边收拾一边脑海里盘算谁还在帝都,可以趁这个机会骚扰一下。当我想起老白的时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工作这段时间以来,竟然业余时间都用来宅和睡觉了。一休息放假,就什么都不想干,只想在床上躺着。 我们中的大部分人,上学的时候总不知道什么叫寂寞,我们总在人群中,总以为以后的日子里,也会被人群围绕。这没有错,但是一旦毕业了工作了你会突然发现,人群还在那里,只是跟你有关系或者说愿意跟你有关系的,越来越少。曾经开朗爱说甚至有点人来疯的你,突然之间很难交到朋友,你觉得谁身上都一堆问题,与此同时,别人也觉得你一身毛病。很奇怪,我们都是从大学里走出来的,只是学校这个小染缸,还是抵不过外面这个大染缸,我们之间的差异就在于看不见的时间差,和一堆看起来奇奇怪怪的规则。 老白是那个早早就懂得其中规则的人。似乎每个班级里面,都有这么一个人,当时老师觉得根本无药可救,可后来事实证明,他不需要吃任何药也活的相当漂亮。说起来我和老白也算是战斗友谊,那时候教数学的老师老是数落老白,有一次老白偷偷把我念叨了好久的连载漫画塞到我书桌里,被数学老师逮了个正着,老师就说起了那些她反过来调过去嚼不烂的话,“你能和他比么?人家家里有金山,最起码还有个坐车山空的机会,你不好好学习,就混吃等死吧。”老白脸憋得通红,低着头不说话。 班级里无数小女孩因为这句话,委屈也好生气也好,流下过复杂的眼泪。当时我心里的火蹭蹭的上窜,本来就很冲动的性格,让我完全忘记考虑后果,带着为姐妹们报仇的慷慨情绪,我站起来从她手里抢过漫画书,在她错愕的眼神中,故意调整语气,字正腔圆又没那么大声音的说,“你是数学老师,所以你语文不好,我代表大家原谅你。但是我个人希望您能稍微注意一下措辞,把您的口头禅从混吃等死这种异常没文化且让人讨厌的用词中,提升起来,比如变成天生我才必有用,就很励志也很有历史文化感。” 后来一周时间,我的晚自习都是拿着书在昏暗的走廊里度过的,老白老是拎着板凳出来陪我。他说反正他在屋里也不学习,发呆坐哪还不都一样。老白曾经说过一句酸到倒牙但是让我很受用的话,“你在我心里,就像一只小白鸽,那么自由,那么勇敢。” 就这样,小白鸽早早经历了人生之痛,在早熟中上了大学,找了白领的工作,看起来还算一路顺风顺水。而老白,拿着老爸的启动资金,高中毕业就一头栽进了商海,吃过亏,流过泪,终究咬着牙赚回了十倍不止的雪花银。 老白刚来北京的时候,我心情复杂的告诫他,男孩子在这地方混多么不容易,老白豪气冲天的甩着手里的钱包,土豪的不行的但是意气风发的和我说,“怕什么,爷有钱。” 我拨通了老白的电话,假模假样的恭维着,“白老板,哦不,白爷,最近生意怎么样啊?” 老白爽朗的哈哈大笑起来,“小白鸽同学,你终于想起我来了,咋地,又想吃好吃的啊?来宰我,我头大!” 说起这个事情有点不好意思,刚来的时候赚钱不多,嘴馋的时候老是可怜兮兮的上老白那去叨咕,老白总是自认头大的带我东吃西吃,偶尔还要陪上香香和小南。其实我是个挺别扭的性格,但是出门在外,有一个从小到大的好朋友,不好意思就不好意思了,并不觉得有什么顾虑。只是老白很多次在我加班加到不行的时候,让我去他那帮忙,工作别干了,我都婉言谢绝了,对于养活自己这件事,还是有奇怪的自尊和坚持在。 被老白逗的呵呵笑,我也大着脸回道,“恩呢,你就是我的土豪饭票,好长时间没和你一起扯淡了。我还真是有事就想起你了。” 当我站在老白小酒吧的门口,心里的轻松和喜悦难以表达,在南锣鼓巷这么黄金的地方,很难想象老白是怎么软磨硬泡租到的,从刚开始我陪着他到街上拉人,到现在,恨不得一天24小时都有人在,老白的心情大概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一点点成熟长大,出落的人见人爱。 老白请了手艺相当不错的大厨,中餐搭配西餐,混搭了一桌子好菜。老白一边吃一边和我吹嘘,“你看看,锅包肉配牛排才是最潮流的吃法,我真是个天才。” “你就认得肉!是肉咋吃都行。” 酒过三巡,我故意轻描淡写的说,“老白,我最近休假,想来你这帮忙。薪水什么的不用算,你就供我吃点肉就行。” 老白愣愣的看着我没有说话,我赶紧接着,“没事没事,你要是不缺人,我就出去走走旅旅游,没准碰到我的春天啥的。” 老白还是眼神发直的看了我一会,我捉摸着是不是很为难拒绝我,但是他收起了笑容,一本正经的说,“咋了,我就觉得你好像有啥心事似的,你想来就来,我老先生都求你多少次了,你都不来,遇到啥委屈了,跟哥说说。” 瞬间觉得鼻头发酸,我锤了老白一拳,“你别招我哭,我就是觉得我这么能歌善舞的,不来你这发挥发挥太埋没了。” 老白又恢复了笑容,“恩呢,你最牛b了。我这么有先见之明,提前多少年就把小白鸽这艺名给你起好了,可算用上了,来吧,按正常赶场给你算薪水,我也当当你的老板。正好我这最近女歌手少,场子都让你们这些上班族给镇了,咋回事。” “上班族?谁啊,谁给你镇场子了?”我好奇的问。 老白神秘的说,“我这前段时间来了个工程师,长得一本正经的说要驻唱,就晚上的场,白天要上班,我已开始都不想搭理他,后来他又来了一次,自己带的吉他,当场唱了一首《吻别》,我就服了。你要不今天就熟悉熟悉情况,晚上留下听听,真的不错。” 我听老白兴致勃勃的给我讲他的那些新玩意,什么烟斗,什么蒸汽烟,一边觉得新奇,一边感叹,他天天考虑玩什么,我天天琢磨怎么对付客户,这就是资本主义和劳苦大众的区别。 莫笑尘走进来的时候,我有那么片刻的恍惚,好像看见了另一个自己。 一身黑衣包裹,瘦削颀长的身体。他朝老白点点头,然后安静的坐在舞台旁边,拨弄着吉他,那么认真而已小心翼翼,我不知不觉的盯着他看了那么久,连自己都没有察觉。 后来他在舞台上,除了歌词,我似乎忘记了所有其他的细节,只记得他细碎的刘海,和英挺的鼻子,在舞台的光线下,散发着柔和的吸引力。 我们的故事,短短长长。 祝福你孩子,留下幸福,让悲伤去流浪。 不要去听好多人,把爱说的像是天堂。 其实爱最平常,像呼吸一样。 我们的回忆,念念忘忘。 别流泪姑娘,即使错过,总有爱人在远方。 不要去想那些话,说的好像你活该受伤。 其实没有对错,爱就是互相。 谁写好的剧本,然后把曾经的主角丢在一旁。 谁躲在角落里,不敢带心爱的姑娘去那个地方。 懦弱给了我想象。 谁站在旷野上,撕碎自己的外衣呼喊歌唱。 谁迷失存在方向,给自己一双翅膀在梦里翱翔。 一个人的地老天荒 我们的故事最后,想告诉你啊我亲爱的姑娘, 我爱你。 爱到渴望你爱我, 就像我爱你一样。 <ahref=http://www.qidian.com>起点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a> 第二十四章 一见钟情 回家的路上,这首歌的旋律一直在脑海里回响,嘴里也不自觉地哼唱。他在舞台上的侧脸,像是经过精心调色的电影画面,伴着节奏重复上演。最要命的是,我的心跳的异常快,好像连走路的步伐都有些慌乱。 我边深呼吸边自嘲的想着,一见钟情了?这么慌乱真是没出息,你不是不相信爱情么?你不是爱无能么? 我突然停在原地,脑子开始轰轰的响。然后,我打了一辆车,回到了酒吧。莫笑尘正和老白说着什么,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他面前的,他和老白都瞪大眼睛看着我失魂落魄的样子,然后我就在这样莫名其妙的情况下,对莫笑尘说,“我喜欢你。” 老白手里的那只他自己颇为得意上千块刚入手的机械杆子,“啪嗒”一声坚决的摔在了地上,“你说啥?” 说完这句话,我反而整个人都清醒了,心也不慌了。我看着莫笑尘,并不害怕他会震惊或者拒绝,我只是不能等,甚至不能等到明天,一定要这一刻就告诉他。 老白一把把我拉到一边,“这小子正跟我这打听你呢,我还在考虑怎么塑造你高大上的形象,你自己就回来主动缴械了,这脸给我打的,piapia的。” 我看着莫笑尘,他也看着我,眼神碰撞那一瞬间,他慌忙避开,一脸的不自然。但是我心里觉得很踏实,我知道他也喜欢我。老白看我俩眉来眼去的,实在受不了了,“得了,你俩又给我涨姿势了,速度与激情啊,现在的年轻人,啧啧。” 老白低下身子小心翼翼的捡起他的机械烟杆子,絮絮叨叨的说,“行了,别看了,一见钟情了。可怜我的新玩意,摔得我的心都跟着碎了。这电影后面咋演你俩自己看着办吧,我去算算一人扣你俩多少薪水。” 我以为笑尘会觉得尴尬,但老白走之后,他只是像个孩子一样露出整洁的牙齿,很好看的冲我笑,跟他安安静静的气质有些冲突,“你等一下,我去拿点酒过来。”他站起来朝酒柜那边走,在闪着不同光泽的玻璃瓶子中间,偶尔抬头心满意足的看我一眼,那种眼神,似乎很笃定,这个坐在对面专注看他的女孩,就是他心里那个对的人。 我们喝着酒,从小聊到大,似乎想把我们见面之前整个人生里值得回忆的事情,全都讲给对方听,他坐的离我越来越近,然而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好像已经在一起很久了,笑尘有些醉意的和一直微微发亮的眼睛,只是让我觉得温暖和亲切,一想到我们才刚刚见面,心里也觉得有些荒诞,但就是很舒适,很安心。聊到天已经亮了,酒吧里的人也都散光了,我心里才突然想起那个叫荆松的男孩,我记得荆松试图好好拥抱好好亲吻我的时候,心里竟然除了厌恶和愧疚,没有一丝丝的投入。而此时此刻,面对着这个才认识不到24小时的男孩,心里那种满满的快要溢出来的亲近感,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真实。 笑尘弯下腰,双手拄在腿上,撑着酒后发沉的脑袋,眼睛眨的很慢,嘴角一直带着开心的笑意,“小宇,你怎么这么厉害?” 我有些发愣,微微低头看着他英俊的脸,“我哪里厉害?” 笑尘长吁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说,“我一直在等你喝醉,然后我就可以抱抱你,或者,或者趁你不省人事,做些坏事。” 我心里觉得好笑,“那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事情的结局的一定是我把你灌得烂醉如泥然后上下其手,不想晚节不保,就不要考虑这个方法。” 笑尘轻轻的敲了我的头一下,略有些用力的把我抱在怀里,然后又拉着我的肩膀把我拉开到很近的距离,用额头抵着我的额头,“好喜欢你,跟我在一起吧。” 我从头到尾都不知道,那天我为什么会像个犯花痴的傻姑娘一样,没有一点还手的能力,我常常充当别人的爱情导师,自以为很了解男人的心理,甚至心里也在考虑,不能那么容易就让一个男人得到你,但是我只是深吸了一口气,捧着笑尘的脸,自己把湿热的嘴唇凑上去,在他惊讶的眼神里,闭上了眼睛。只有那么一瞬间的犹豫,在想,他会不会觉得我是个轻浮的女孩,之后全部的理智都在他霸道的回应之下,决堤崩溃。 那么多酒没有让我醉,但是这个吻,却彻底让我意乱情迷。 笑尘熟练的拨通酒店的电话要订房间的时候,我才从恍惚的状态里清醒过来,我挂断他的电话,直视着他的眼睛,告诉他,“我不喜欢酒店。”笑尘有些局促的看着我,“我以前的女朋友不在北京,所以每次来都要定……”我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他,“这些你昨晚都说过了,不用解释,你送我回家吧。” 笑尘在舞台上唱歌的时候,如果不是那张年轻的脸,你会有错觉,仿佛是一个经历了很多生活和爱情洗礼的沧桑男人,在诉说这一生的遗憾和渴望,但是我面前的这个男人,像个高中生在暗恋的女孩面前出糗犯错一样,不知所措小心翼翼的跟在你身后,不敢太近,又不想太远。我停住,回头看着他,“我到家了。”然后我好像很期待,又有些紧张,然而笑尘只是轻轻的“哦”了一声,有些失落的说,“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偷偷的瞪了他一眼,转身上楼的时候,心里空荡荡的,就像上学的时候为了准备迎新晚会,排练了好几个月,终于在华丽盛大的舞台上表演结束,在那么多掌声和赞美中,走到冷清黑暗的幕后,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迷迷糊糊做了很多梦,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我起来喝水的时候,看见亮起的手机,“你是不是真的生气了?”,我翻了翻记录,有好多条,最早的一条是三个小时以前了,“我能上来陪着你吗?”我有些窃喜,对着手机得意的回“没有啊,我才没有生气。”几乎是刚刚发出去,他就秒回了。“那我能上去吗?” 我惊讶的走到窗边,发现那个家伙坐在楼下的长椅上,背影疲惫而孤单,心头一热,我回道,“你这个傻瓜。” 我热了毛巾,笑尘乖乖的坐在沙发里,奇怪他那么大的个子,窝在沙发里却感觉是小小的一只,他任我摆布的擦头发和脸,有点无辜的一直看着我,我突然“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他皱着眉头问我,“你笑什么?”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好像一只在洗澡的小狗啊,哈哈哈。” 笑尘突然站起来,夺过我手里的毛巾,一把扔在地上,刚才还乖乖的表情突然变的有些凌厉,他把我推倒在床上,高大的身躯压着我,我惊恐的看着转瞬间判若两人的他,“木宇凉,你是不是没有搞清楚状况,你在嘲笑我。”我哭笑不得的回答,“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什么时候嘲笑你了。”笑尘抓着我的下巴,“我还从来没有被一个女人摆布到这种程度,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样子很傻很可爱,那我就危险给你看。” 当笑尘真的侵略到我的身体里,我的眼泪真正流出来的时候,看着他心疼的眼神,我才突然反应过来,我们的相遇,在我心里是一见钟情,而在他眼里,或许只是我对他的一种调情撩拨而已,他很好看,所以想来他对女孩子都是志在必得的,而我的所谓真情流露,在他来看,或许只是想征服他的一种假象,所以他为自己的沉迷感到羞耻,而这一刻他才真正反应过来,我从来都不是一个情场高手,我只是真的真情流露而已。 笑尘趴在我耳边,声音颤抖的说,“你,你居然是第一次?” 第二十五章 今夕不提明日之忧 笑尘的身体因为克制,伴随着紊乱的呼吸,不停得颤抖。他反复的深呼吸,浑浊的气息在我耳边起起伏伏,短暂的错愕之后,他微微伏起上身,深邃的眼睛又回到有些无辜的境地。 “疼么?” 我看着他,看着这个属于我自己的幻想,前所未有的痛恨自己的自以为是。我以为遇到了想好好爱的人,我以为我们是完全一样的感受。如果不是笑尘突如其来的这一番暴风雨,可能这一刻的场景是一样的,心境却冰火之差。 “疼,比你想象的还要疼。” 笑尘的吻绵绵密密的落在我身上,我不记得他到底说了多少对不起,但却知道也许是我对他的感情过于自我了,忘记了常理,忘记了现实,忘记了他是个自己在外打拼那么多年,很可能已经阅人无数的男人,其实只是我一个人的一见钟情而已,他眼里的这个女孩其实和以往的任何一个都没有本质的区别,而我,却像个傻子一样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后的我们。 荆松常常说,我总是在低估别人对我的感情,可是你看,一旦飘到想象的高空,就会摔的粉碎。 老白口中和我印象里的笑尘,是一个少言寡语的人,但是那一天他说了很多很多的话,只是我觉得很疲惫,尽管思绪万千,他的怀抱还是有一种温柔的魔力,感觉细碎一地的自己,被视若珍宝的捧起,终究还是因为心里对他的喜欢吧,才能在那样的心情之下,安心的睡着在他怀里。 醒过来的时候,家里又剩下了自己一个人。这一觉睡得倒是很踏实,连被清理过换过了睡衣都不知道。我抱着被子,脑子还是有点发蒙,如果不是身体隐隐约约的不适,很难相信之前发生的事情。 香香搬走之后,我一直是自己一个人住,当屋外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我整个人倏地坐起来,抄起床边的扫把慢慢的向门口挪,心脏“砰砰”的跳起来,我把扫把高高的举起来,做好了进攻的姿势,却看见笑尘拉着行李箱,像是回到自己家一样,把钥匙放到鞋柜上,抬起头刘海背后那双明亮的眼睛先是惊讶,然后泛起了笑意。 他打开行李箱,把新买的四件套换上,那张带血迹的床单被他工整的叠好,放在阳台角落可以看见阳光的地方,看见那个床单,我的脸突然觉得很热。然后,他把自己的毛巾牙刷摆好,撑起了一个看起来很新的组合衣架,按颜色排好了自己的衣裤,还有几本非常厚的书,大概是什么“机电原理”之类的东西,环视的一圈之后,有点无奈的摆在了我的《半生缘》旁边。这个时候我才注意到,其实家里整洁了很多,显然他走之前就收拾过了,该在的都在,但是不再是随意慵懒的摆放。整个过程大概不到一个小时,我一直跟在他身后,但是既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然后笑尘坐在沙发上,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气,“我打算搬过来和你一起住”。 “你,你,你,你是说同居?” “额,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你可以换一种说法,比如说,我过来照顾你。” “你也太擅作主张了,这样不行,哪能这么草率就决定。不对,问题根本就不是这个,谁给你的勇气和权力,我还没说要和你在一起呢。”我一时有些慌乱,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 笑尘一本正经的说,“男人嘛,要对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况且,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吗?” 我一时语塞,只是瞪着眼睛看着他。 他也不反驳我,只是自顾自得说,“恩,我知道你没做好心里准备,其实我也没有,同居,额,如果你非要用这个词的话,以前我也没有经验。不过我们互相喜欢,该做的事情也都做了,那也没什么好顾虑的,对不对?”然后他就用招牌的无辜眼神,看着我,一脸的无害。 我顿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偏偏对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无赖没有办法,我把他带来的行李扔在沙发上,哭笑不得的说,“那你睡这里。” “不要吧,还没开始同居呢,就分居?” “没得商量,不想睡沙发是不是?那就去睡阳台,再不然,去睡厕所!” 笑尘赶紧收拾好,一边说“没事,这沙发挺好的。对了,我帮你跟老白请了假,今天不用过去了,一会我们去超市转转,你想吃什么,晚上我做给你。” “你还真是喜欢自作主张。”我意味深长的看着他,很努力的想知道,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从他自己口中,我知道他二十岁就自己来北京,七年间交过两个女朋友,也没有什么特别值得计较的地方,但是从他井井有条的习惯中不难看出,他很会照顾人,一个单身男人,能做到干净整洁,其实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我们推着购物车在超市里因为哪个苹果看起来更可口而讨论了半天的时候,心里突然涌出很奇怪的温暖,来北京的这些年,尤其工作以后,从来都对这个城市没有过多余的感情,除了忙碌繁杂的工作和香香小南偶尔的小聚让我觉得踏实,有时候哪怕只是有个三天属于自己的小长假,都会莫名的心慌,无所适从。漂泊感和无助感已经成为潜意识里的毒素,在你一个人的时候随时会释放出来,而面对笑尘,这个魔术师一样华丽的闯入我生活里的男人,他让我欢喜,让我悲伤,让我兴奋,也让我迷茫,但是更重要的是,他冲淡了我的漂泊感,这个高速运转的城市突然因为他的出现而变得优雅缓慢,以前只会变成一个个deadline的时间,也开始以更从容甜美的姿态流逝。 看着装的满满的购物车,我偷偷的发了信息给香香和小南,其实心里还是不那么确定,自己现在的选择到底是对是错,还是想听听她们会怎么说。 香香和小南风风火火的赶来的时候,笑尘并没有表示出过多的惊讶,只是悄悄的把转备好的红酒又放起来。 香香热络的和笑尘搭话,“听说你们俩刚认识一天啊?这就搬过来了呀,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讲效率。” 笑尘故意没有理会香香言语里的讽刺,“我听小宇讲过你和小南的事情,我搬过来这件事,从时间上看确实挺难以接受的,但是我是慎重考虑过的,没关系,你们先聊,我去做饭。” 笑尘好风度的留下我们三个,自己进了厨房,还把厨房门关上。小南一直目送笑尘进了厨房,还在探头探脑的朝里看,“小宇,这个哥哥有点帅啊。” “可不是吗,还会做饭?哎呦,羡慕的我都要窒息了,”香香捂着胸口,夸张的说,不过转眼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这是不打算走了?那你们?” “我们怎么了?” “你们,是不是?恩恩恩?”香香一脸坏笑的,挤眉弄眼的看着我。 “哦,恩。”我不置可否。 小南终于舍得转过头,痛惜的说,“真的啊?天呐,这世界上岂不是又少了一个稀有动物。” 香香继续鬼笑着说,“长得一张冰清玉洁的妖孽相,能守到今日也是难为你了。” 我问,“什么叫冰清玉洁的妖孽相?” 香香振振有词,“现在这个年头,不比从前,以前的人,那叫相由心生,言谈举止清纯可人的,八成就真的是清纯,现在,各种各样的好看,甭管你是冰山美人还是妖娆多姿,统称为妖孽,看上去干净单纯的,看不到的时候指不定多么风情万种呢。你不就是那种长的冰清玉洁的么,现在的男人,看见你这种,绝对不是一脑子圣洁思想,而是直接归类为会勾引人的类型。” “你别说,我觉得你说的还真挺有道理。” 小南有些忧心忡忡的问,“那么你这次是认真的呗?” “其实也没有,只是我也是个俗人,外貌协会,只是第一感觉很好,我现在也说不清楚,主要是事情发展的太快,我也没控制住。” 香香横躺在我腿上,“控制什么啊?你就是控制的太久了,有这么个喜欢的,长得这么对得起大家,工作也不错,还会做饭,以后能不能成的以后再说,人呐,最重要还是活在当下,你要是实在放心不下,你把它交给我,我帮你考察完了再还给你。” 我“哼”了香香一声,“做梦。” 果然,和香香小南聊过之后,心里如释重负。既然已经有了一个不顾一切的开始,与其被还不确定的事搅得心神不宁,不如放手去爱吧。 第二十六章 我们都是好孩子 当笑尘摆好一桌子菜,自己去房间里换了一身看起来很舒适的灰色条纹睡衣,我们三个人全程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状态,他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个温暖的男主人,好脾气的默默做饭,留时间给我们说悄悄话,另外不得不说,满桌子色香味俱全让人很难不佩服。香香很会做饭,但是大部分还是简单的家常菜,她一边摇头一边夹起一筷子“菠萝咕咾肉”,然后一副感动的不行的样子,边嚼边说,“这位莫同学,你从哪个星球来的,有没有带什么兄弟过来,有时间一定介绍给我认识。” 小南也是边吃边点头,“笑尘,你是哪里人啊?” “你知道临川才子这种说法么?特别出名的像王安石,汤显祖,那就是我的老家。” 小南俏皮的把嘴张成圆形,“哦,那么厉害的地方啊,那,你有长期留在北京的打算么?” 笑尘似乎明白了些什么,放下筷子,“我来北京很多年了,在一家德企,工作很稳定,也在一个还不错的小区买了房子,虽然是二手房,但是小区环境很好,每个月会有一些贷款要还,但是还不至于有太大的压力。” 小南有些尴尬,“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随便问问。” 笑尘微笑着摆摆手,“没关系的,我懂,你们关心小宇是应该的。” 我觉得有些出乎意料,“你自己有房子,跑来我这里住?我这一个月房租就占掉我一半花销了。” 笑尘仍然很好脾气的样子,“那你愿意搬去我那里?我随时欢迎。我们认识的时间是短了一些,我突然和你说让你搬来和我一起住,你会同意么?所以,为了免得麻烦,我先赖到你这里,反正房子在那又不会跑,等你了解我了,相信我了,随时都可以去做女主人。” 我发现我在他面前总是被噎的接不上话,赌气的说,“谁要去做你这种不靠谱人家的女主人。” 笑尘转过头去看着香香和小南,“我不靠谱吗?” 这两个只认吃的货色,立马选好了立场,嘴里的菜还没咽下去,异口同声的说,“当然靠谱。” 香香吃到来了兴致,兴冲冲的跑去楼下买了一打啤酒上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全都打开了,“反正我知道,喝酒这种事,这两个跟我一起长大的酒鬼我是知道的,就是不知道莫大帅哥会不会赏脸,陪我们喝点。” 笑尘爽朗的笑起来,“多大个事,我虽然没什么酒量,但是不怂。” 我在阳台放了一张小桌子,地上铺上坐垫,小南和香香嬉笑着硬要安排笑尘坐在中间,俩人大大方方的一人抱着他一只胳膊,倒是笑尘有些不好意思,“我唱歌给你们听吧。”笑尘站起身,回到房间去拿吉他,彼时已经夕阳西下,城市那张冰冷的脸也渐渐染上了迷人的红晕,我们三个东倒西歪的乱成一团,也不知道什么事情那么好笑,每说两句话就傻笑一会。 笑尘拨弄吉他的时候,我的心跳就会不由自主的加快,只有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和那个叫陆梓炎的男孩,因为早恋偷偷的打电话偷偷牵手的时候,才会有这样奇异的心跳。爸爸妈妈的事,曾经让我觉得,爱情这回事,两情相悦首先就很难,即使是互相之间很爱,在一起之后,仍然是抵不过流言和岁月,后来姐姐和何飞的离异,香香小南这些人的分手,我只看到周围越来越多美如画的爱情,被现实撕得粉碎。渐渐的,参加别人的婚礼不会感动的热泪盈眶,对所谓的爱情,态度上也并不抱有任何属于小女孩的那种浪漫的幻想。 但是你还是太嫩,爱情有多少张面孔你又怎么会知道,你承认行也好,不承认也罢,你接受也好,你抗拒也罢,它来了就是来了,不论时间不论地点,也不讲任何逻辑和道理。 推开窗看天边白色的鸟 想起你薄荷味的笑 那时你在操场上奔跑 大声喊我爱你你知不知道 那时我们什么都不怕 看咖啡色夕阳又要落下 你说要一直爱一直好 就这样永远不分开 我们都是好孩子 异想天开的孩子 相信爱可以永远啊 我们都是好孩子 最最善良的孩子 怀念着伤害我们的 我们都是好孩子 最最天真的孩子 灿烂的孤单的变遥远的啊 我们都是好孩子 最最可爱的孩子 在一起为幸福落泪啊 推开窗看天边白色的鸟 想起你薄荷味的笑 那时你在操场上奔跑 大声喊我爱你你知不知道 我们伴随着笑尘低沉的歌声,轻轻的摇晃,嘴里不自觉的跟着哼唱,香香在我耳边轻轻的说, “哪怕他是个骗子,能被他骗一阵子,也挺好。” 其实这时候我在怀疑自己,难道我才是有着女孩身上最可怕的那个缺点,天生的悲观主义者?明明是一副岁月静好,幸福敲门的完美场景,心里却总是隐隐的不安,后来我知道,当时我担心的不是笑尘,而是我自己,这样一个无可挑剔的笑尘,我能不能守护好。 小南头枕着我的肩膀,感慨的说,“小宇,你知不知道现在有多少女孩,心心念念求得也不过是一个可以好好爱的人,她们并不是要求多高,也不是习惯了一个人,只是没有找到那个人,要是足够的幸运能碰到,她们能为这个人做的事,会超乎想象的义无反顾,如果我不是你的好朋友,我根本就不会觉得你是来找我们给你当参谋,会觉得你只是想炫耀而已。你的个人感情问题已经乱七八糟了太久了,好好谈场恋爱吧,也让那些你实在不喜欢的人死心,免得别人也痛苦。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正常人那么少,都给你遇到了,说破天我这样的人要求的无非就是别太穷,看着顺眼,能聊天而已,结果就这三条好像就刷掉了我身边所有的男人。” 香香有些闷闷不乐,声音也大起来,“哼,我要求的更简单,只要是喜欢我的就行,结果呢,喜欢我的都是些什么混蛋玩意?依我看,你还真不能要求太低了,现在的男人,根本就是两极分化,要不就是一好百好,长得又好看,又有钱,要不就是百无一用,明明没什么缺点,只有人品可以拿出来摆一摆,偏偏被生活打压的愤世嫉俗,没什么人品可言。真不知道这个世界是中了哪种无可救药的毒。” 笑尘把吉他放下,“原来你们女孩子背后就是这么讨论男人的,这真是太不公平了,我其实不太喜欢讨论男人女人的问题,因为根本就不会有结果。不过就像你说男人的通病一样,你们女孩,最大的本事就是把问题复杂化,男人大多只求个舒服,不别扭,比起你们女人,一般还要少一条物质方面的要求,可是女人,偏偏就是一种爱折腾的动物,也很让人望而却步。条件好的男人,让你觉得各方面都不错,也无非是因为能接触女孩的机会多一些,有一些心得而已,但是你看到的,也许并不是他真正的样子,奇怪的是,哪怕那是一种假象,你们也是愿意相信的。如果女人能放下表象的东西,去看一个男人的本质,几乎是任何一个,你都会发现很多值得爱的地方。” 我举起酒瓶子,挡在笑尘眼前,“你都说了不会有结果,男人和女人,根本就不是能互相理解的动物,否则就世界和平了,那也就没什么意思了。别受伤,也别伤害别人,就是好孩子!来来来,喝酒喝酒!” 我们瓶子乒乒乓乓的碰在一起,对着渐渐暗下来的夜晚,放肆的唱起歌来。 我们都是好孩子 异想天开的孩子 相信爱可以永远啊 我们都是好孩子 最最善良的孩子 怀念着伤害我们的 第二十七章 我就是唱个歌 笑尘上班的时间很固定,而我因为多年广告公司的工作经验,每天不到一点睡不着,醒来也都是日上三竿了,老白那边上午也没什么可以忙的,就更助涨了睡懒觉的风气。他很有信心的说,要帮我调整成正常人的作息,但是看看周围的朋友,我很惋惜的告诉他,我很正常,你那个才是外星人的规律。 早上八点,平时我还在做着春秋大梦,一阵欢快的吉他声响起,笑尘愉悦的唱着歌, “突然想到理想这个词儿 汗…… 我又想到了现实的生活 更汗…… 当我看到人们都在忙碌着 汗见干…… 背上有点凉 心里有点忧伤 ” 我把被子蒙到头上,然而内心是崩溃的,笑尘故意站在我旁边,自顾自得唱的开心,气得我大叫,“啊……”我抛开被子,抓着自己的头发,怒气冲冲的盯着他,恨不得身上有什么绝世神功,点了他的穴,我把枕头,娃娃,能扔的统统砸到他身上,笑尘放下吉他,突然贴的很近,“啧啧,这油光光的脸,也不知道我是哪只眼睛出了问题,居然看上你。” 我一下子呆住,然后捂着脸大叫着“不许看”,慌乱的冲进了厕所。 洗了个脸,果然精神了很多,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困,笑尘准备了早餐,虽然很简单,但是喝着热乎乎的牛奶,吃着香喷喷的煎鸡蛋,心情也不自禁明朗起来。我深情的望着笑尘,他有些不自在, “你干什么?” “感觉好幸福,就像……妈妈的味道” “滚开!” 打打闹闹的送走了笑尘,收拾碗筷的时候,恍惚间觉得,这间自己住着的屋子,好像多了一些家的味道。 老白看到我的时候,警觉的皱着眉头,“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我告诉你,我是不会给你加薪的。” 我无奈的说,“唉,一言难尽呐,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敲你竹杠的。” 突然之间早起,发现一天变得好长,原来早早的,整个城市就开始转动,所有人都行色匆匆,如果这座城市真的有自己的性格,那它除了包容之外,一定是清醒的,昼夜不停的保持着清醒高效的头脑,假如能给自己放个假,它一定已经忘记了该如何放松,如何停下。 白天酒吧里人不多,老白来了几个做生意的朋友,这几个人都是地道的北京人,老白自己提起过,其实跟着他们学了不少东西,尤其是心态上那种豁达和乐观,并不是这里的人真的多么排外,而是这个包容的城市,真的复杂到让他们有时候也无法适应。大家起哄让老白自己唱首歌,老白推脱着,“我这破锣嗓子,别把你们各位爷的耳朵整残了。” 一个整个手臂纹着纹身,穿着麻布衣服,头发精神的立起来,很有范的哥们说。“别闹,你以前不是还在地铁客串过流浪歌手么,怎么,现在成老板了,架子大了啊?” “我那是练胆子,加赚不着钱发泄去了,那还能老不长进,自我放弃啊?” “叫你唱你就唱,扭扭捏捏不像样,你不唱要不我们走了啊。”纹身男说。 我放下手里的歌词本,过去帮老白打圆场,“要不这样吧,老白你给我伴奏,话说咱们老白的嗓子也就那么回事,吉他现在玩的可是越来越地道了。” 老白赶紧把话接过去,“成,唉,你看我都忘了介绍了,这是我哥们,小白鸽。”老白自然的把手搭在我肩膀上,一副称兄道弟的模样,然后分别指着这几个人,开始给我一一介绍,“这个装狠的大哥,是自己开纹身店的,叫他兔子就行,就在这附近,不过不在主街上,有时间还真应该带你过去看看,他自己家的院子,种的花花草草,店里氛围相当好,” 兔子不满的打断老白,“哥们叫“tatoo”,你有没有点文化,简单易懂一听就知道我是干啥的,还很洋气,妞,你千万别跟老白这个没文化的学,还兔子,你才兔子。” 老白哈哈的笑着,也没有理会,继续介绍,到一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哥们,我能感觉到,他看我的时候,眼神里有一些留意,老白故意正经起来,“你看,这个看起来一身文艺气息的家伙,不要被表面现象蒙蔽了,这货就是标准的浪荡子弟,玩电影的,仗着脸长得不错,祸害了不少纯情的小姑娘。因为一个大男人皮肤那么好,人送外号小白,那什么,没有小白脸的意思哈。” 这个被叫做小白的并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老白。 兔子似乎是怕大家尴尬,接着说,“没你这么骂人的,你就是太黑了,心都是黑的,就喜欢拿白说事,叫人家小白也就算了,给人家姑娘起什么小白鸽这种鬼名字。” 小白用审视的眼神看看我,然后简短没有任何波澜的回了一句,“苏清河。” 我有点不知道要怎么回应,也看不出来他是不是因为老白的话有什么不开心,但是老白推了苏清河一下,“就叫小白没事的,这家伙就是个面瘫,其实人不错的。” 苏清河冷笑着对老白说,“你就是想占我便宜,听起来小白不就是老白的弟弟或者跟班吗,”他的声音意外的很好听,语速跟老白和兔子他们比起来明显要慢一些,像是老香港片发哥正经起来时候的那种配音,他整个人向后仰过去,头枕着双手,低沉的说,“没大没小。” 老白不以为意的跟我说,“你看见没有,老把自己当黑帮老大,”他回头看看苏清河,“那怎么着,叫你祖宗白你就满意了?” 苏清河一本正经的摇摇头,“太老。” 兔子看不过去了,催促老白,“管他吉他还是唱歌,别扯皮了,赶紧整一段。” 我和老白平时没事的时候,自己研究了一段音乐,用《橄榄树》改编的,前面是慢歌,后面加了一些城市民谣的感觉,老白说歌的气质特别适合我,我也蛮喜欢这种自己写写词的感觉,但其实歌词写的是他们这些缺乏故乡感的北京土著。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 我的故乡在远方 为什么流浪 流浪远方流浪 为了天空飞翔的小鸟 为了山间轻流的小溪 为了宽阔的草原 流浪远方流浪 还有还有 为了梦中的橄榄树橄榄树 不要问我从那里来 我的故乡在远方 你做梦的时候是不是还有诗和远方 你们都有自己的故乡 而我就在四九城出生到流浪 你还小的时候是不是呆在水和山旁 你们都有自己的故乡 我却不知道被挤到什么地方 我才一直在流浪 我才一直在彷徨 我不求一个宽阔的大草原 也不敢奢望风吹草低现牛羊 那么至少,给我一个好姑娘 哪怕不问你从哪里来 只要你常常在我耳边讲一讲 你的橄榄树 你的故乡 你的远方 …… 老白正玩命的秀着他的吉他间奏,出现了非常刺激的一幕,一个坐在角落里默默喝酒的妖娆大妞,波涛汹涌的端着酒杯朝我们走过来,说实话我以为是来和哪个帅哥搭讪的,脸上笑意盈盈的,满目含情,只是奇怪的是,姑娘的秋波都送到我身上了,走近了还和我摆手打招呼,我下意识的也摆摆手,结果满满一杯酒兜头泼在我脸上,我的手还尴尬的放在空中。 老白把吉他直接扔在旁边,一下子挡在我面前,“woc,你干什么!” 第二十八章 不是主角,别太用力 有趣的是,我站在那,既没有愤怒,也没有率先去考虑为什么挨泼。一直以来,抡巴掌和泼酒这种事都是我的手段,我和香香还曾经讨论过这件事,她说这分明就是皮痒欠揍的表现,但是我告诉香香,其实这种看起来很冲动的行为,我是深入考虑过后果的,如果觉得真打起来还能比划两下的,就直接扇巴掌,估计打不过的,就泼酒。因为吵架往往都不解决问题,而这样做,尤其大庭广众之下这样做,既能震慑对方,又能让他很长一段时间都记得你想让他记得的事。 估计很多人并不像我这么无聊,没事去考虑这样的事情。所以,大部分人只是真的出于愤怒,恨不得使劲揍你,撕烂你,如果不是法治社会,一般做出这种行为的人,宁愿掏出一把枪崩了你。 虽然我承认自己不是什么温婉的姑娘,但也还不至于到处惹事,在我这个实在不算大的圈子里,能这么恨我的女人也实在有限,所以为什么挨泼,心里也知道了一个大概。我拍拍老白的肩膀让他别激动,慢条斯理的从桌子上拿起纸巾,转过头去对着侧面的反光玻璃擦脸上的酒水,一边问兔子他们几个,“你们认识吗?” 一排人连摇头加摆手,这么做,一方面是确认一下是不是因为老白朋友的女友有什么误会,另一方面也是在告诉大妞,我这边人多势众,免得真动起手来,老白他们没法对一个女人怎么样,目测靠我自己还真要吃亏。 然后我招呼调酒的服务生过来,从大妞手里拿过刚刚泼我的酒杯,可能因为她还是很激动,酒杯握得很紧,“来,松松手,” 大妞瞪着我,急促的鼻息听得清清楚楚。 我略一用力,把酒杯夺过来,跟服务生说,“麻烦你再给这位美女调一杯跟刚才一样的酒,钱算在我的帐上。” 到这一步,大妞的气焰已经低了三分,但我越是显得不和她计较,她越是无从发泄,终于是忍不了了,指着我的脸开始泼妇骂街的架势,“你一个酒吧女,有什么了不起的,拽什么拽,贱人!” 我故意坐在沙发旁边,这样她就变成指着墙,大妞气的浑身发抖,使劲收回了手,恨不得把胳膊挥断,嘴里还应景的跟了一句“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的消极回应有些尴尬,她也顺势坐在对面的沙发上,非要和我对视。 老白和兔子他们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纷纷在旁边声援,“小宇,你没事吧?这人到底谁啊?”我对他们微笑一下,酝酿的也差不多了,笃定的和大妞说,“你是笑尘的朋友吧。” 大妞见我终于答话,一副战斗姿态,故意挺了挺她傲人的“凶器”,“我是莫笑尘的女朋友!” 我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然后故意停了一会,好像真的有什么事情很好笑很难以理解一样,“别逗了,别的我还真不敢肯定,不过你要么就是前女友被人家甩了,要么就是压根一直就没追到笑尘吧?” 大妞估计是被我说中了,气的又站起来,看了看我们这边一大排人,想了想又坐下了,故作镇定的说,“关你p事,你就一酒吧女,天天跟男人面前卖笑,我是谁凭什么要告诉你。” 一口一个酒吧女,叫的我还真有些生气,不过我还是调整好情绪,不温不火的说,“不知道是不是你有酒吧女朋友,还是你去的地方都比较不三不四,让你对我有些误会,不过我是什么职业,在这做什么也没必要告诉像你这样无理取闹的泼妇,你就别费力气了,拿些莫须有的事情来骂人,除了显得你自己比较缺心眼之外,并没达到什么效果。有什么事你直说,别演了,别在这浪费大家听歌的时间。” 大妞这会心里估计已经气炸了,终于丢出了大招,“你说谁不三不四?你也好意思?刚认识几天你就跟男的上床,还住到一块去了,你要不要脸?我需要演么,我就是看不起你!” 老白震惊的看着我,他知道我和莫笑尘似有暧昧,但绝对没想到才几天的时间我们就发展到这一步了,兔子和苏清河他们不清楚状况,但也是一副吃惊的样子盯着我。 我一口闷气堵在胸口,但是看着大妞得意洋洋的样子,突然又有些可怜她。这场闹剧再继续下去,大家都不好收场。 “别的不好说,不过你很喜欢笑尘,一定是真的。”大妞又从得意变为警觉的看着我,我已经不想和她因为这件事在纠缠什么了,“你们之间的故事是什么样,说实话我没什么兴趣,可能你突然觉得事情的发展不在你的掌控了,所以你来质问我。好,我给你答案,你说的都对,我现在就是酒吧女,我和笑尘就是刚认识就在一起了。然后呢?”我停顿了一下看着她,“然后你得到了什么?笑尘的故事里,现在我是女主角,不管是他,还是旁观者去看,你都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角色,我并不了解男人,但是我知道女人在想什么。下一步你情绪崩溃是不是就要哭着跟我说,让我把笑尘让给你?是不是想说都是因为我,破坏了你们的感情?我知道,我现在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换了我也不见得就很理智,可是事实就是这样的,他是不是跟你走根本就不是我来决定的,是他自己。姑娘,听我一句劝,你为难为难我没什么大不了,生两天气我也就把你忘了,但是既然已经不是主角了,就别那么用力,最后伤的是自己。” 我把服务生重新调好的酒端到她面前,“实在不解气,你再泼一次,然后不要再找我了。” 大妞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坐在沙发上哭花了一张妆画的很精致的脸。 “能说的都让你说了,我还能说什么。我喜欢他那么久好不容易他松口了,你又出来捣乱。”她越说越委屈,最后惊天动地的哭起来。 老白烦躁的问我,“没看出来啊,你对这方面不是挺传统的么,怎么突然胆子这么大了?你俩的事,香香她们知道了?” 我默默地点点头,老白气哼哼的说,“行,好样的。你自己考虑好了,别以后跟这姑娘一样下场。”老白说完就出去了,我觉得老白也是怕我受委屈,毕竟莫笑尘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连我也说不清楚。 老白的朋友们被这么一闹,也都没了兴致,三三两两的散了。留下苏清河看着老白的背影,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然后他转过头大有深意的看着我,从一开始我就觉得苏清河看我的眼神不对,一开始似乎不是喜欢的那种,但是现在,感觉眼神里多了一些说不清的东西。他感觉到我也在看他,于是示意我坐下,侧着头,用很有磁性的嗓音低沉的说,“其实我和老白认识挺久的了,前阵子他一直在跟我说一个女孩,你那句不是主角别太用力,估计也戳到他的痛处了。” 我想起老白前一阵子是老念叨,说自己突然心生荡漾,遇到了一个想谈恋爱的姑娘。我对苏清河说,“痛就痛了,只要我说的没错,对他来讲也不是坏事吧。” 苏清河好像想说什么,但是停了一会才继续,“其实老白也经常和我提起你,他经常说你多么勇敢,多么善良,多么聪明,说你是他最好的……哥们。说的我一直都很好奇,今天算是生动的见识到了。” 我不置可否。 不彻底的去幼稚,就不知道什么是悲伤。不疯狂的坚持,就不知何为彷徨。那些幼稚崩溃的举动才会永远的留在你的青春记忆里,而那些真正珍贵的平淡时光,却被我们渐渐遗忘。 第二十九章 关于对不起 不出意料的,笑尘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对不起。” 我们都听过太多,也说过太多“对不起”。最早这只是一句礼貌用语,用于当我们跟别人有误会,不小心妨碍或者伤害了别人的时候。但是我们都知道,当你对身边的人说这句话的时候,说明事情已经无法挽回,这句话只是对已经发生的事,而做出的一种安慰态度,无非是让你不要那么难受,谁都知道,这句话什么都没有解决,有时候反而会让心情更加糟糕。对亲密的人用这句话,是你的无能。 我对笑尘说,“好,我接受你的道歉,然后你告诉我,为什么说对不起。” 笑尘没想到我会这么问,“今天的事,我也没想到,老白刚才边骂我边解释,我才知道。” 我叹了口气,“你该道歉的不是这个,你先解释一下,我们的事情,那个女人怎么会知道的?” “她是我们公司的,从进公司到现在三年多了,我一直都对她说我们不合适,但是她一直都不死心。所以我前几天和她说,我遇见喜欢的女孩了。”笑尘看了看我,“她还是死缠烂打,我就告诉她,我们已经同居了。” 我很郑重的看着笑尘,“你不要刻意略过重要的部分,我相信你一直没有给过她明确的答复,但我不相信完全是她一个人主动的。好吧,你们以前的事情我们现在正式画一个句号,我不去追究,而且本来也不该我管,但是以后,希望你把自己的事情处理清楚,我不想再有人以这种方式出现,莫名其妙的破坏我的生活。另外,以后我们俩之间禁止说对不起。” 笑尘点点头没有再说话。晚上回到家,我们默默的吃饭,默默的洗漱,互相之间都没有再说话,我要去关灯的时候,笑尘从沙发里坐起来,声音有些疲惫,“等一等。” 我语气没有任何波澜的问,“什么事?” 笑尘站起来,慢慢向我走过来,尽管他很瘦,但是站起来的高度仍然让他看起来很有压迫感,尤其加上懊恼的眼神,他把我堵在墙角里,居高临下的逼视着我,“你怎么会是这么可怕的一个女人。” 我倔强的直视着他的眼睛,“你又说莫名其妙的话,我哪里可怕?” “正常的女人难道不应该因为今天的事刨根问底或者大发脾气么?但是你很冷静,甚至很冷淡。你明明用那么热烈的方式告诉我你喜欢我,但是你现在表现的像个局外人。” “你是说,我一定要因为这件事跟你吵一架,你就觉得安心了?” 笑尘抓着我的下巴,因为控制着自己的力量,手有些颤抖,“不是吵架,是要看到你在乎。” 我用两只手,包住笑尘颤抖的手,慢慢的拿下来,感觉到他有一些放松,我把手轻柔的环到他的肩上,“我是因为在乎才默不出声啊,我怎么会不在乎呢,可是吵架不解决任何问题,你和她的事,说多了我会不舒服,说少了又解释不清楚,你要给我时间让我缓冲一下,忘记这件事。不然我也会胡思乱想,会觉得你还有很多事都没有告诉我,搞不好哪天还会给我“惊喜”,既然你都知道今天的事了,也感觉抱歉了,细节我就不想讨论了,我不想你为难或者对我有所隐瞒,更不想你说谎。” 笑尘清澈的眼睛突然变得深沉,有些迷蒙,他紧紧的抱着我,“你还是让我害怕,不知道是太懂事还是太聪明。” 笑尘的那一次拥抱真的很用力,好像是怕我会离开一样,或者是他一向是个掌控者,现在突然觉得抓不住我。爸妈争吵那么多年,教会我的最大的心得就是,作为女人,在爱情里琐碎和计较被视作天性,但你的一次息事宁人,绝对大于一百次的据理力争。 王哥打来电话说公司的种种麻烦,想让我回去帮忙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我根本就不像自己想的那么有责任心,只是之前一直都习惯了,习惯了冷落荆松,才会把工作当做整个生活的重心。 “小宇,下阶段要谈城建和隆科的项目,我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意涵和晨哥他们最近也经常提起你,你看,能不能考虑回来呢?” 现在想想,突然有些害怕再那样忙起来没日没夜的,在老白这里,没有什么压力,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每天都接触不同的人,有不一样的感受。而在公司,我曾经以为自己是充实的,但是一旦从那种充实里停下来才发现,工作的时候根本没有生活,每天都在重复,重复着压力和烦恼。一开始觉得休息一个月会再回去,但是现在,真的对那样的状态有些恐惧。 犹豫了一会,刚想张口说对不起,想了想还是没有说,“王哥,我现在找到自己喜欢的事情了,很难再用平常心投入到工作里,之前你最看重我的,也是我对工作本身的执着和热情吧,可是那份热情可能已经不在了,这不是因为某个人或者某件事,这是我心里的感觉。” 王哥那边是良久的沉默,最后他说,“那好吧,不过还是欢迎你有时间回公司坐坐。” 带着如释重负的心情回到酒吧,意外的看见林秋和老白相谈正欢。老白看见我,还和以前一样,看不出有任何生气的迹象,“小宇,你朋友来了一会儿了,你们先聊着,我去招呼人了。” 老白满脸堆笑的和酒吧里的几个老熟客聊天喝酒去了,林秋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老白,直到我实在忍不了了,“看什么呢?” 林秋有点不好意思,“没看什么,就是觉得老白人挺不错的,跟他聊天,看他跟别人聊天,都能感觉到他整个人散发出来的那种洒脱和快乐,好让人羡慕。” 我也顺着林秋的眼神看过去,老白其实长相也挺顺眼的,虽然不是帅气,但是长得和和气气,有点憨厚的气质,可能和他一直做生意有关,总是给人一种爽朗开心的感觉,在他旁边,可能你不自觉的就会嘴角挂着微笑。“老白在我心里就跟大哥一样,虽然不是个细心的人,但是只要你有事开口,绝对有求必应,你以后可以常来啊,我看你们还挺聊得来的。对了,你找我有事么?” 林秋收回目光,“本来是帮王哥当说客的,想劝你回公司帮忙。前两天开会,意涵因为压力太大,当着大家的面就哭了,晨哥因为家里老婆最近生孩子,也总是请假。中建那边我还可以帮忙尽量争取时间,但是城建和隆科那边都是刚接手,我实在也帮不上忙。王哥又招过几个人过来,后来都因为各种原因没有留下。” “这两天我找个时间回去看看,能帮上多少就先帮多少吧。”我无奈的说。 “不过,我现在觉得,不应该劝你回去,感觉你现在整个人状态都不一样,你开心就好,公司那边,总会有办法的。”林秋想了想,像是下了决心一样,继续说,“我不是负责中建那边的沟通么,杨雨墨和我问起过你。” 时隔多年,听见杨雨墨这个名字,很多事情仍然像是刚刚发生过一样,疑问和愤怒还是瞬间就填满你的思绪,很想抓着她大喊大叫当面问一问,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她教会了我太多生活的真相,如果说香香和小南是我的软肋,那杨雨墨就是我身体里最硬的那个部分,你甚至可以说,是她让我成为现在这个我。小南曾经和我说,如果你实在没办法爱上荆松,就随便找一个男的当垫背,让荆松死心算了。我告诉小南,绝对不可以,荆松可以痛苦,但不可以对感情这回事产生怀疑,这种事绝对不会是我去做,我会尽量和平分手,把伤害降到最低,我不会让自己成为那个改变别人世界观的人,你不要去背负别人的快乐,也别让其他人背负你的成长。否则,一不小心,你就会变成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第三十章 时间非良药,只是刻骨师 我有些冷淡,“我不太想提起这个人。” 林秋的性格里,总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头,或者说有一些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坚持,我屡次对她尖酸刻薄,但是每一次,她都正面档下了那些冷言冷语,不卑不亢的坚持说完她想说的话,我并不是一个容易被说服的人,但是她总能在我看似坚硬的壁垒上找到一丝缝隙,然后旁敲侧击的一点点融化而不是打垮我的防线。 “我知道,杨雨墨这个名字对你来说,就是一个噩梦。都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但是这么多年你都没有走出来,你还在那个噩梦里。” 我从鼻子里勉强的“嗯哼”一声,没有说话。 “她可能觉得你离开公司都是因为她,所以挺自责的,虽然我告诉她,不全是她的原因,但是她还是很内疚。你的座位王哥一直留着,她来过公司一次,听说那个空着的是你的位子,坐在那发呆了整整一下午,她和我印象里的那个杨雨墨其实不太一样,我以为会是一个盛气凌人或者胆大包天的女孩,但事实上,她就是一个没什么太大优点,也没什么太大缺点的人,如果不是因为你的故事,甚至很难让我记住她。” 我有些不耐烦的说,“你到底想说什么?她是什么样的人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真的没关系么?你心里分明把她视作洪水猛兽,唯恐避之不及,可是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啊,你以为只有你难过?她心里的苦闷可能不比你少,只要稍微想一想,当时周围的人会怎么看她,她又怎么和家里人交代,你就会明白了,放不下的不止你一个人。” “你还没完了是不是,怎么,你不仅对男人有一套,跟女孩也很容易交朋友是不是?你那么理解她、可怜她就去开导她啊,何必跑来跟我说这些。” 话说完之后,我也觉得有些重了。看得出来,林秋也在隐忍的压住自己的脾气,“我并没有可怜她,我可怜你。” 我语气缓和了一些,“没有这个必要,反正我已经离开公司了,以后也没什么机会再和她见面,过去就过去了。” 林秋有些激动,抓着我的手臂,“小宇,你是个通透的人,那天你们见面之后,你落荒而逃的样子真的让我很难接受,你也说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好了,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原谅她,你自己才能真正放下。” 接受心理疏导的时候,我一直觉得我的心理医生,是一个哲学家,或者说是个诗人,到现在,有的时候还会打电话去问候,或者遇到觉得难以解开的心结,还是会和她聊天。那段时间,她常常对我说的话,我一直记在心里。 “来我这里的人分两种,一种是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遇到那些不公平的事,另一种是知道,生活本来就不公平,只是自己运气不好而已。小宇,你是第二种。你想了很多很多,多到这个年纪不应该懂得的事情,你也都提前考虑过了。所以除了药物治疗,其实我能提供给你的帮助并不多,每次我们聊天,有时候也让我觉得很疲惫,你什么都清楚,甚至理解,那么剩下的就必须要你自己想办法走出来,否则就算好了,也只是暂时的。你现在要做的不是再继续想你那小脑袋里一直思考的事情,也不是放任不管,而是接受。接受你的痛苦,想哭就大声的哭,想骂就愤怒的骂,在合理的范围内,放任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并且接受这样的自己。你是一个很难发泄出去的人,你的人格不会让你做出什么太疯狂的举动,因为你本质上就是一个克制型的人,不过最后,当你到了必须要面对的时候,希望你不要逃避。你要记住,人生有时候会显得很漫长,那是因为你一直在煎熬,很多心结一旦解开,你才会真正看清自己,到那时候你会发现人生其实很短,而你,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在错误的人和事上。” 我一直觉得自己并没有逃避,但也没觉得到了“必须要面对的时候”,林秋的话让我想起了我一直以来经常做的那个梦,想放下谈何容易,时间是可以让我们淡忘那些久远的伤痛,但在这过程中,它也在悄悄的改变你,或许根本就不是忘记了,而是改变了,眼前这个看似被时间治好了伤的人,根本就不再是当时的那个自己。 杨雨墨,曾经恰恰就是一个盛气凌人,胆大包天的人,当时的我们,谁又能想到,那个和学校规矩过不去而“无恶不作”的勇敢女孩,如今会变成她人口中一个“很难记住”的人。当你对一个人的感受由来已久,而且过于复杂的时候,那些在你心里压了太久的情绪,就很难再快意恩仇的释放出来,你会害怕,你怕的不再是这个人本身,而是她身后关于你的所有一切秘密,一不小心打开那扇门,太多的回忆像密密麻麻凌厉的刀子一样呼啸而至,难以招架。 朋友之间的远近亲疏,会因为某件事甚至某一句话,在你心里瞬间划出一条界线,就像此刻我看着有些激动的林秋,心里虽然清楚,如果是陌生人或者点头之交,别人才不会在乎你怎么想,你放不放的下,但是陪我一起走过这一切的香香和小南,她们对杨雨墨只剩下愤怒,旁观者清的态度,让她们比我这个当事人更容易站定立场,她们不会来劝我放下这件事,而是无原则的站在我这边。 如果你用对错去界定,谁都没有错,或许我早晚有一天会像林秋说的那样,原谅雨墨,也给自己一个彻底放下的机会,但是我也突然之间明白了我和林秋之间的距离。 我曾经不止一次对香香和小南说,“你在哪里跌倒,我就在哪里等你。”我不会硬拉你起来,不会强迫你坚强,也不见得会陪着你哭,但是我哪也不去,就在原地,你随时能看见我抓住我的地方等你。当你有这样的朋友,你就会明白,其实你们的个性脾气那么不同,但是在遇到事情的时候,你们会不自觉的变成对方,一起疼,一起痒,你的那些感受不用多说,就被平均到她们身上,然后快乐从一变成二,痛苦却减少到一半。 我对林秋说,“谢谢你。” 林秋松开手,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又似乎察觉到我语气里的疏离,终究是没有再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她有意无意的不时还是在看老白,老白发现我们俩都在看他,就大喇喇的跑过来,搂着我的肩膀,嬉皮笑脸的说,“干嘛,俩大姑娘老盯着我看,莫非是在背后赞叹我的英俊潇洒。” 林秋朝老白微笑,也不说话,我推开他的手,“是是是,你英俊潇洒,你不看我们怎么知道我们看你。” 老白呵呵的傻笑,“那不一样,美女谁不爱看。对了,林美女是小宇的朋友吧,过几天我生日,到时候一起过来玩啊。”林秋“啊?”了一声,老白继续说,“没事,别不好意思,我这人就不怕给我捧场的,尤其是美女。” 林秋也开心的笑了,“那好吧,一定来。” 第三十一章 同一张脸,隔着十年 兔子拿着一个小笔记本来跟我商量老白生日的事,让我恍惚有一种别人在向我提案的感觉,他和苏清河郑重其事的一边和我说,一边还就一些细节停下来商量,我表面云淡风轻和颜悦色,心里暗潮汹涌的想,“这些闲杂人类时间真的太多了。” 兔子拿着笔,在本子上画来画去,然后在主题上打了一个勾问我,“细节倒是还好说,小宇,你对主题有没有什么想法?黑丝太俗了,而且老爷们儿不管放在哪都太怪了,老白还是哥们儿多于姐妹儿,不好玩。变装太乱了,酒吧地方不够大,一堆牛鬼蛇神凑在一起灯光不到位也不太好看。” 我心不在焉,半开玩笑的说,“你们净想些小家子气的,那就走红毯呗,多大气啊。” 兔子和苏清河震惊的看着我,我赶紧接过话头,“其实也挺俗的哈,又不是搞颁奖典礼,我就是随便说说,随便说说。” 苏清河抢过笔记本,刷刷的记下了一行字,然后开心的说,“就红毯party了,我找几个摄影的朋友一起来,小宇不愧是做广告的,脑子很灵光啊。” 兔子和苏清河止不住的夸我,拉着我一起研究,我只好皮笑肉不笑的跟着附和,心里在想我一定是疯了。 老白清点要来的人名单的时候,一直让我多叫几个朋友,他说女孩子实在太少了,这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主题,不来几个美女撑撑场面太说不过去,我开始搜肠刮肚的琢磨人选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我在这个城市熟悉的人实在不太多,所以逼不得已,连自己的姐姐都拿出来凑数,老白才算放过我。和姐姐好久没有见面了,正好也有些想她,趁这个机会聚聚一举两得。尽管在打电话通知大家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在质疑这个主题,尤其自备服装这种事,被吐槽到我和老白拿着电话恨不得趴在地上挨训,但是生日会当天,这些满腹牢骚的家伙穿的一个比一个光鲜亮丽,脸上也都是臭得瑟的显摆,根本看不出来有什么不满意。 清河的几个摄影师朋友很给面子的排在红毯旁边,又当摄影师,又假装记者,有模有样的一边拍照一边喊,“美女,这边,我是粉丝!”小南穿着后面拖尾前面短裙的湖蓝色小礼服,俏皮的带着配套的小礼帽,学着女明星的样子,一会冲这边拨拨头发,一会冲那边摆摆手,她身边挽着一个一身休闲到有些松垮的西装男孩,笑起来有些坏坏的,一看就是她喜欢的类型。 我仔细确认了好几遍才最终相信,站在香香旁边的那个人真的是张军。俩人一身摇滚范,默契的牵着手,互相凝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心里曾经想过,也许他们俩之前的分开并不是坏事,不管香香是不是愿意再接受张军,她都终于在这段爱情里占据了主动权,走失的张军终于在无所适从中选择回头,并放下一切来追求他觉得最重要的东西。张军从上学的时候就长得比较着急,所以这些年反而没怎么变,香香一直是圆圆脸,恍惚间好像还是学生时代躲着老师父母的两个孩子,在冲着大家有些得意和炫耀的微笑。我站在人群后满心欢喜的看着七年时光里走出来的她们,感谢生活这个最好的编剧,时时刻刻都是最真实的笔记。 当林秋巧笑嫣然的穿着白色长裙,挽着老白一起走过来的时候,尽管觉得画面很美好,但是我心里仍然“咯噔”了一下。站在旁边的笑尘似乎感觉到了我的紧张,低下头问我,“怎么了?” 我言不由衷的说,“没什么。”但是心里清清楚楚的感觉到,我不希望老白和林秋有什么进一步的关系,我曾经以为我能了解林秋的苦,但是当她和老白从我面前走过的时候,我仍然发自心底的觉得她配不上老白。我不觉得老白身边的人要多么漂亮,多么可爱,但那个女孩必须清清白白。还没有从这种抵触情绪里缓解过来,我心里又“咯噔”一下,完全忘记了我姐看见林秋时会有的反应。我呐呐自语,“我简直就是个猪。” 笑尘皱着眉头看着我变幻不定的表情,“你又怎么了?”我朝入口紧张的张望,低下头给姐姐发了一条信息,“来了么?” “在路上,快了。” 现在才反应过来,也没时间跟姐姐解释了,只能见面再说。我心一横,一边小声和笑尘抱怨,一边和他走上了红毯,“我都说你买的这件太浮夸了。”笑尘有些得意的说,“才没有,美的刚刚好。” 笑尘挑了一件黑色布满亮片的露背长礼服,配上银色的高跟鞋,我们俩算不上当天最抢眼的话,也肯定是最高的搭配了。小南在旁边和香香说,“这家伙,不用故意也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事实上,不太穿高跟鞋的我一直在担心磨脚怎么办,尽管鞋子做工还是比较精致,但是脚脖子仍然传来一阵一阵的酸痛,我忍不住想,那些天天踩着高跟鞋的姑娘真的是身怀绝技。正想着,身后传来一阵高跟鞋有节奏踩踏的声音,周围的人一片唏嘘,“长得好像啊。” 木宇颜,我那高高在上,女王范十足的姐姐,稳稳的踩着高跟鞋,仪态万方的朝我走过来。如果不是她的得体和从容,真的看不出来我们相差将近十岁,已为人母的姐姐气色看起来比我还要好一些。 虽然姐姐是那种从小优秀到大的“别人家的孩子”,但其实我并没有觉得在压力中长大,我刚刚小学毕业的时候姐姐就已经考到了美国的全额奖学金,出国留学去了。我决定来北京的时候,老爸和我说过,一直以来姐姐都很棒,她优秀的让这个老爸觉得压力很大,姐姐一早就决心要出国留学,但是家里当时拿不出那么多钱供两个人,姐姐就自己没日没夜的读书,本来她考出去,在我们那个小地方是个全家脸上都有光的事,爸爸高高兴兴的请了亲戚朋友来,那可能是我印象中爸爸最高兴的一天,可是她走的时候,和爸爸说,我绝不会让你们拖累我。就连后来结婚和离婚,爸妈也只是被通知了一下而已,根本没有提意见的余地。 我小时候姐姐很疼我,上大学的时候,也经常寄钱过来,但更多的是妈妈口中的姐姐,妈妈说她为她骄傲,但是从她出国那一刻开始,她就不再属于妈妈了,所以老妈对我的爱是双份的,恨不得寸步不离,我的所有事情她都要管,跟荆松在一起的时候,她甚至要定期翻看我们的短信。如果不是这种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感觉,或许我也不会选择留在北京工作。上大学之后,姐姐和我的联系又渐渐多起来,我才感觉到了爸爸说的那种压力,她的生活和我的生活也像是平行世界,外企的高管,体面的应酬,头衔厉害的朋友和男朋友。那种既亲密又陌生的感觉,最终给我更多的还是神秘和距离感。 姐姐走到我面前,摸摸我的头,笑的很灿烂,“我妹真是越长越水灵了。”尽管我老觉得在朋友和同龄人里我就算很成熟的了,但在姐姐的气场面前,又好像突然变成了小孩子,我不好意思的缩了一下脖子。我跟笑尘提起过姐姐,但说的并不多,他礼貌的和姐姐说,“颜姐姐,您好,我是莫笑尘,小宇的男朋友。” 姐姐端详着笑尘,“真帅,和我们小宇正般配。” 笑尘客气的说,“姐姐太会说话了,您才是真的美女,看到您我也就放心了,再过十年,小宇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第三十二章 漠视是最大的蔑视 姐姐心情愉快的拉着我进了酒吧,尽管林秋没有见过姐姐,但是见到我们俩牵手走进来,她还是慌张的侧过身去,老白从人群里钻出来,愣了一下,我给老白介绍,“老白,这就是我跟你提起过的我姐姐。” 老白盯着我姐看了一会,“你不用介绍这也挺明显的。在咱们老家,哪个孩子没听说过大名鼎鼎的木宇颜啊,那可是小镇传奇。” 我挖苦老白,“得了吧,是童年噩梦吧。” 老白爽朗的“哈哈”笑起来,带着我们朝吧台走,“边喝边聊,姐姐喝点什么?” 姐姐穿着渐变的紫色低胸礼服,优雅的收起裙摆,一只手遮着春光无限的胸口,侧身坐下,礼服穿在她身上,会觉得天生就是她的衣服,而我看着朝我们这边走过来的香香和小南,感觉我们一看就是故意套在礼服里。大家都或多或少听我提起过姐姐,此时聚拢过来,更让姐姐有一种众星捧月的感觉。 姐姐热络的和大家聊着,但是感觉余光不时飘向人群某个方向,香香偷偷的捅了捅我,压低声音在我耳边说,“你姐看见林秋了么?” 我看着似乎心情不错的姐姐,迟疑的点了点头,“应该看见了。” 林秋正悄悄的往外走,老白不明就理的大声招呼她,“林秋,来一起喝酒啊!” 林秋不情愿的停了下来,冲老白摆了摆手,转身慌张的往外走。 姐姐波澜不惊的声音突然提高了一个八度,朝林秋的方向大声说,“林秋?” 林秋的背影僵在原地,香香小声跟我说,“完蛋,这下热闹了。” 老白惊讶的问姐姐,“大姐头,你跟林秋认识啊?” 姐姐点点头又摇摇头,表情云淡风轻的抿了一口酒,看着林秋朝这边挪动的身影,跟老白说,“也不算认识。” 林秋在最角落里默默的坐下,紧紧的抓着酒杯,一直没有抬头。 我以为姐姐会对林秋说什么,然而她只是端正的坐着,用眼角看了看林秋,似乎只是好奇这个女孩子到底长什么样子,然后就有些厌恶的不愿再看。除了香香和小南之外,其他人并不知道发生过什么,老白不知死活的问林秋,“我喊你你跑什么?” 林秋还是不说话,老白有些尴尬,香香跟老白说,“别人不舒服,你问那么多干什么。” 姐姐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和林秋形成了鲜明的反差,她微笑着,仍然没有什么情绪变化,“因为我不舒服么?不应该吧,要不舒服也应该是我不舒服,不过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了,对么?” 姐姐这一番话听起来就像在暗示什么,但又不想明说,老白大概是很想问姐姐说的“事情”到底是什么,没防着小南偷偷掐了他一下,识相的闭了嘴。 林秋似乎打定了主意就是不说话,姐姐不露声色的和笑尘继续聊天,余光轻轻的白了林秋一眼。大家似乎也都怕气氛尴尬,开始有的没的聊起来,过了一会,见林秋还是低头不语,跟小南一起来的男孩似乎也认识林秋,他凑过去小声问林秋,“怎么了?”林秋只是摇头。 我转过头问小南,“这男孩是怎么认识的?” 小南神秘兮兮的跟我说,“先不告诉你,早晚你会知道的。” 气氛就这样怪怪的持续了将近十分钟,终于又冷场了。大家都不太自在的一会看看姐姐,一会看看林秋,姐姐有些不耐烦的和老白说,“你朋友怎么这么别扭,要不我走了。” 老白赶紧说,“别啊,那个……”老白迟疑的看了看我,继续说,“林秋是小宇的朋友啊。” 姐姐挑了挑眉,问我,“你朋友?” 我直视着姐姐的眼睛,“对,我朋友。” 姐姐似乎真的没有生气,只是玩味的看着我,然后坐到我旁边搂着我的肩膀,“我们小宇啊,从小就善良,还是小南和香香这种好朋友适合你,有些人呢,并不适合拿来当朋友,我记得你应该和我一样啊,最讨厌小三儿了,交朋友有时候也不能心软,很多人可怜是因为她自己愿意,你越了解她就越会发现,她从骨子里就是这种人,你帮不了她。” 有意无意的,那句“小三儿”被姐姐不动声色的加重了语气,周围不明真相的一下子就大概知道了怎么回事,林秋的眼泪无声的滴在玻璃桌子上,这就更肯定了大家的猜测,她擦了擦眼泪抬起头看着姐姐,深呼吸了一口气平复自己的情绪,“对,我是做了不对的事,但是你没必要羞辱我,我是哪种人不需要你下结论。能离婚的就要看清楚自己婚姻里的问题,我充其量算是个导火索,我不是根本原因。” 姐姐仍然面不改色,“没人说你是根本原因,你还没有那么重要。我有羞辱你么?我就是说实话而已。原则上我还要谢谢你,帮我结束了那段失败的婚姻,你不要误会,我绝对没有要纠结你和何飞的事情,你们这种人不值得我浪费好心情,无非就是吃饭的时候飞进来一只苍蝇,换一碗就是了。不过我倒是真的不希望我这个可爱的妹妹和不入流的人混在一起。” 尽管林秋看起来因为克制而微微有些发抖,眼泪还是刷刷的流下来。 姐姐一边收拾一边站起来,“就是因为何飞这种人渣,我居然要跟你这种人讨论这些无聊的事情,我当是多好的一个姑娘,就你这种只知道哭和装可怜的人,连我的对手都不配做,心里不够强大就不要玩火,收起你恶心的眼泪。”姐姐拿起自己的包,回头对我说,“小宇,以后交朋友要有个底线,我不希望你身边有拉低你品位的人。”然后姐姐边向外走边打电话,“Marco,来接我。” 我追着姐姐跑了出去,姐姐站在灯火通明的街道上,回过头朝我微笑,带着宠溺的摸摸我的头,“小宇,不用跟姐姐道歉,你姐最不稀罕的就是道歉,况且你并没做错什么,不过对于林秋这个人,我也实在是喜欢不起来,我虽然没见过她,但是通过何飞也多少知道一些,交朋友有时候和谈恋爱是一样的,她会消耗你的热情,林秋固然是有她可怜的地方,但是别让她的那些阴暗面潜移默化的影响到你,你记住,可怜也好可悲也罢,那是她的生活。” 我抱了抱姐姐,突然找到了母亲的感觉,可能正是因为妈妈一辈子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有些幼稚,所以姐姐和我才会比同龄人更成熟。 姐姐声音变得柔软起来,“另外,我觉得笑尘这孩子还是不错的。” 我笑笑,“恋爱这种东西,得好好谈才知道合不合适,我自己有分寸。” 姐姐拍了拍我的肩,“我对你很放心。” 一辆红色的保时捷停在姐姐旁边,走下来一个轮廓深邃的高大男子,他周到的帮姐姐拿过包,向我点点头,姐姐简单的介绍了一下,“Marco,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妹妹,是不是真的很像?” Marco认真的点点头,用熟练的中文说,“小宇吧?你姐姐经常提起,有时间来家里玩。” 我乖巧的回答,“姐夫好,只要你不嫌我烦,我一定没事就去骚扰。” Marco笑了笑,体贴的帮姐姐左手开车门,右手护在头上。我看着渐渐消失在车流里的他们,脑海里一直萦绕着姐姐的那句话“交朋友有时候和谈恋爱是一样的,她会消耗你的热情,林秋固然是有她可怜的地方,但是别让她的那些阴暗面潜移默化的影响到你,你记住,可怜也好可悲也罢,那是她的生活。” 第三十三章 有些瞬间,改变了我们 我们就像是提线木偶,理智、情感、信念纠缠交错的嵌在我们的身体里,命运这只大手操纵着我们,他铁面无私,他深刻睿智,他掌控着你的每个动作,你未来的每一个轨迹,然而,他终究把你交给生活这个舞台,没有任何怜悯和犹豫。 那一次和姐姐的相遇,让林秋身体里的某一根崩了很久的弦,锵然断掉,生活在她面前露出了一个丑陋而巨大的缺口,那些牵绊着她让她痛苦也让她快乐的情绪在某个瞬间轰然坍塌,她自由了,然而没有人知道,她最后会去往哪里。 回到酒吧的时候,安静的让人发慌,那条刚刚还热热闹闹的红毯,和室内明亮的灯光晃的人觉得有些刺眼,林秋神色不定有些恍惚的站在人群里,所有人都跟她保持着刚刚好的距离。只有老白,环着瑟瑟发抖的林秋,她没有焦点的眼睛茫然的盯着眼前的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子,不停涌出来,我拍了拍林秋,她看到我,似乎哭的更伤心了,然后,她绝然的推开我,像是突然找到了可以发泄的方式,冲我歇斯底里的哭叫,“你tm从来没把我当朋友!从来没有!我把整颗心掏给你,你就稳稳的端着刀子往上捅!从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甩我耳光!是我贱,是我一直给你机会,你心里哪怕有一点点把我当朋友你就不会叫你姐在这种场合来,像这样羞辱我!” 林秋像是发疯的野兽一样,猛地朝我吐了一口口水,扑过来抓着我的头发,我奋力扯开她,老白和小南她们过来拉架,我把她们推到一边,“你们让开!” 我死命的抓着林秋的肩膀,她渐渐开始抽噎着说不出话。我说,“林秋,你知不知道,第一次见面之前,我有多生气……”,然后感觉自己的思维突然断片了,过了好几秒我才继续说,“我最瞧不起的就是拿着年轻和身体当资本的女孩,但是打完你我在内疚,我要放下多大的心理障碍去和你握手你知道么?我顶着多大的压力把你介绍进我们公司,你知道么?我是有多想让你摆脱心理负担,让你走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可是你呢?” 林秋后退一步看着我,我又停下来,喘着粗气,仔细想了一下,才继续说,“你只是一遍一遍的用你的无奈你的事实告诉我,我根本救不了你!搞不好还是在拖你的后腿!不是朋友?不是朋友我会懊恼到看见你爸爸的时候恨不得我有的是钱,恨不得我帮你给你爸治病?” 我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手一直在发抖,脑袋嗡嗡作响,各种关键词和短句子在我的脑海里此起彼伏,让我几乎无法思考,没用、软弱、谁也帮不了、没人在乎你……我看见林秋的嘴一张一合,然而我听不清她说什么,直到我在“呕……呕”的声音中,吐的满地都是,我的神智突然有片刻的清明,香香紧张的抓着我,带着哭腔说,“小宇,你别这样……”然后笑尘把几乎站立不稳的我抱起来,用特别严肃的声音对人群说,“都让开。”老白、兔子和苏清河几个人稍一愣之后走过来问,“小宇,你怎么了?”笑尘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危险,“滚开!”他推开老白,推开林秋,疾步向外走,香香和小南紧紧的跟在后面,笑尘回头对她们说,“我送她去医院。” 香香哽咽的小声和笑尘说,“小宇她……她可能抑郁症复发了。” 我感觉笑尘愣了一下,然后抱我的手臂突然更用力了,他看了看追出来的老白他们,然后冲林秋恶狠狠的说,“小宇如果出了什么事,我杀了你!” 老白气愤的回到,“你胡说什么,小宇不会有事的。” 笑尘没有再说话,我感觉全世界突然都安静下来,只剩下笑尘温柔到要融化的声音,他右臂有力的撑起我的头,在我耳边说,“有我在。” 尽管那些声音依然在我脑子里徘徊,但是笑尘的话就像一剂安定,让我渐渐不那么焦虑,我努力想看清他的脸,却感觉非常的疲惫,我并没有睡着,但是却无论如何也无法睁开眼睛,我想起以前医生对我说的话,尽量只想一件事,但最后发现自己脑子里只剩一个无比懊恼的想法“我为什么又病了?” 医生开完药,跟笑尘说,“这种病复发的情况比较复杂,最好是今天按剂量服药之后,留院观察两天,随时调整治疗方案。” 荒谬的是,对于治疗来说,医院可能是对我最不好的地方。我带着哭腔拉着笑尘,平时思路和言语都流利的令人发指的我,这一刻竟然连一句完整的话都很难说出来,我断断续续的说,“不行,难受……” 笑尘握着我的手,稍微用力的握了握,我不记得他跟医生又说了什么,但是我知道,他懂我。 在我无法表达的时候,我不说,你懂,这是巨大的幸福。其实只要笑尘在,是不是留在医院突然又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我一直觉得以笑尘的身高来说,他太瘦了,但是他抱起我的时候,坚决果断,手臂没有丝毫的犹豫和颤抖,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在这样的时候,会想到很远很远的以后,和很长很长的一辈子。 而我,只是因为害怕,更加蜷缩起身体。或许是因为我的到来本身就是个意外,所以我从小就是一个体弱多病的孩子,所以我似乎经常能得到别人的心疼和照顾,但也就是因为这样,我也渐渐明白了一件事,所有人对弱者一开始都是宽厚的,但这种宽厚的保质期非常有限,哪怕是父母,哪怕是亲人,如果你久病难医,最初他们会原谅你的柔弱,你的烦躁,会尽量的理解你的痛苦,但是时间久了,你的病就会变成他们心中的毒瘤和精神上的沉重负担,即使他们依然照顾你,忍让你,但谁也不能否认那种厌倦和失望的情绪。精神瘟疫比肉体病痛更为可怕,你将不得不面对你爱的人,那些越来越多的情绪和日渐冰冷的温度。 遗憾的是,没有人做错了什么,但没有人知道如何是好。别人的故事,是绮丽的风花和雪月,我的故事是现实的尘土和悲哀。 时间仿佛一场突然起来的海啸,冲垮了一切眼前的是非,在支离破碎的废墟上,将我带回了很久很久以前,我站在废墟上,不知道自己从何处来,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香香和小南有空就会来跟我聊天,跟我讲她们的事,讲我公司的事,讲小酒吧里发生的一切琐碎的片段,但是林秋这个名字,却像是一个禁区,不再被提起。 其实我知道自己的状况,我和她们一起哭,一起笑,但这一切就像是在我面前上演的一出戏,她们担心我,而我不想让她们担心,所以尽管知道这是一出戏,但谁也不去拆穿,或者说除了这样演下去,我们都不知道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笑尘把家里所有锋利的东西都悄悄收起来,但是他仍然不放心,尽管我一直反对,他还是跟公司请了长假,寸步不离的陪在我身边。所有的这一切除了让我感觉更无力和巨大的压力之外,好的方面微乎其微。 姐姐来看我的时候,我彻彻底底的崩溃了,她刚一进门,我就扑到她怀里,像很多年前还是小孩子时候那样,痛哭失声。 姐姐抱着我,用她精致的裙子擦掉我的鼻涕,边擦边说,“怎么这么大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有什么委屈要说出来,说出来就好了。” 第三十四章 世界那么大 哭过之后,我坐在窗边发呆,隐约听见笑尘和姐姐在轻声交谈,姐姐偶尔会叹气。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似乎在争论什么。 姐姐似乎很生气,她坐在我旁边,也不管我有没有听她说话,用半命令的口吻和我说,“小宇,别在家里憋着了,好人也憋出病来了,我要去法国参加一个新品发布会,你准备一下,后天我过来接你。” 我开心的笑了,跟姐姐说,“好啊,好想去。” 笑尘呆呆的站在旁边,姐姐心疼的摸摸我的头,“什么都别想了,这两天好好准备一下,想去哪玩,想买什么都记下来。” 我笑着点头,姐姐眼神里满是欣慰,放心的走了。 姐姐在我心里,填补了妈妈缺席了多年的那种感觉,我需要有一个人果断的告诉我,现在我应该做些什么,而不是每天像是神经病一样被注视着。 送走姐姐以后,笑尘坐到我旁边,侧着头一直看着我,阳光在他的头发上、脸上蒙上一层金边,他好看的脸略微皱着眉有些严肃,我不自觉的摸着他的耳朵,指尖沿着俊朗的弧线,一直画到他的嘴唇上,他突然咬了我一下。 我吃痛的想收回手,但是他抓住我的手,顺势把我拉到怀里,“你终于有感觉了?这几天你连摔倒都不叫一声,我真是恨不得钻到你脑袋里,看看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靠着他的肩膀,用力的抱着他,“我感觉自己做什么,都会吓到你。跟你想的恰恰相反,这几天我什么都没想,也不知道该想些什么,这才是最可怕的不是吗?除了不想让你们担心之外,我大脑一片空白。” 笑尘抱着我的肩膀,“你刚才笑了,笑的真好看。你笑起来很好看,其实生气也好看,跟别人讲道理的时候好看,恩,害羞的时候最好看。” 我“呵呵”的傻笑,笑尘补充了一句,“总之你生动起来的时候,都很好。只是不要面无表情,那个样子看起来太可怕。” 我委屈的“哦”了一声,感觉笑尘的心跳的厉害,我仰起头问他,“你怎么好像很紧张的样子?” 笑尘的声音突然有些异样的低沉,“我们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说话了,你不要这样看我。”他用手挡住我的眼睛。 我拨开他的手,有些担心,“你是不是不舒服?是不是生病了?说起来这几天你也没有好好休息……” 话还没有说完,笑尘的手温柔的钻进我宽大的睡衣,干燥而温暖的游走在我的身上,最后停在了最柔软的地方。尽管我们之间已经有过坦诚相见的时刻,这一刻,我仍然止不住的微微颤抖。笑尘在我耳边轻轻说,“你终于有反应了,医生说多运动对你有好处。” 感觉他的手稍微加了力道,我害羞的闭上了眼睛,整个人变得酥软无力,我能感觉到笑尘的克制,尽管已经住在一起,但我们还是小心翼翼的保持着微妙的距离,因为我的第一次,竟莫名其妙的有些粗暴,他的内疚和我的阴影让这件本来该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变得有些棘手,无法轻易打破彼此之间的壁垒。 而这道壁垒,随着他温柔的褪去我的衣衫,而荡然无存。卧室里亮着暧昧的昏黄色台灯,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偷偷的张望,我喜欢抱着笑尘,像这样毫无遮拦的拥抱甚至比欢爱本身更让我觉得舒服。然而他却略用力的挣脱我,视线在暧昧的灯光里一遍一遍仔细的看着我的身体,那目光像是触摸到我,让我开始感觉焦灼和滚烫。我起身抱着他,两个人渐渐融化在一起…… 去法国这个念头,像是给我打了一针兴奋剂,因为行程姐姐肯定已经都安排好了,所以我开始查所有跟吃吃喝喝有关的地方,然后密密麻麻的记在小本子上,只有一天的准备时间,期间笑尘有几次过来看了看我的本子,然后无奈的说,“你这是抱着不管怎样一定要吃好的心态去的啊。” 因为准备时间实在太短,我还出门买了一些随身要用的物品和药品,以及一套一直以来舍不得下手的摄影装备,所以一直顾不上笑尘,几乎是我刚打包好行李,姐姐的车就到了,我还在埋怨笑尘不帮我的时候,才发现笑尘可怜兮兮的站在那,卖萌的撅着嘴看我。我有点不好意思的和他说,“我就去一周,你都因为我请了好多天假了,别耽误你的正事,有老姐在,你不用担心。” 笑尘看了看我的行李,左翻翻右看看的问,“你确定所有东西都带好了?”然后他把我刚刚整理好的皮箱打开,坐在皮箱上。 我诧异的问,“带好了啊,怎么,你觉得我落下什么了?” 笑尘干脆整个人躺在皮箱上,“不能把我也打包带走么?”然后他用他惯有的麻利方式,把机票,自己的行李在我面前摆开,得意的看着我,“我都准备好了,也跟你姐打好招呼了,本来还抱着一丝幻想,看你能不能主动带着我,结果你根本就没想过。”笑尘抬起头,不满的看了我一眼,硬邦邦的补充说,“你放心我,我还不放心你呢。” 姐姐张着大大的怀抱笑意盈盈的看着我,我走过去和她抱在一起,笑尘把大包小包的行李装到后备箱之后,有些恍神的站在车旁边,他挺拔的身体随意的靠在车上,路过的女孩会不自觉的回头看他。 当飞机穿透云层,在高空中平稳飞行的时候,我的整颗心也跟着起飞,所有的烦恼和不愉快都消失在渐渐看不清的地面上,我看着窗外湛蓝的天空和洁白的云层,好像自己长了翅膀,真的随着飞机漂浮在几万米的高空中,整个世界都在脚下。 不知道为什么,很多年以后我还是常常能想到当时的场景,带着出发之前的小小兴奋,带着向香香和小南许诺的礼物,带着对姐姐的感激,也带着对笑尘满满的爱,带着那时候几乎所有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人和最珍贵的心情,走出自己小小的杂乱的生活,去看这个美丽而包容的世界。 曾经觉得,生活就是一个矫情的编剧,把那些我们以为只有在小说和电视里看到的剧情,酸气十倍百倍的还原到你的生活中,后来才明白,生活哪有那么多转折和巧合,只不过是有心的人提前写好了剧本,你只不过是被人摆布的路人甲。我只想简简单单,平稳快乐的生活,看起来再容易不过的愿望,实现起来却举步维艰。在每个人纵横交错的剧情里,容不得你有半点懒惰和侥幸心态,在演好别人那出戏里的你之外,还要绞尽脑汁写好自己的剧本,也许游刃有余也许精疲力尽,但要在这之后,你才能得到所谓的简单和快乐,我们都以为这只是个小小的要求,事实上这对生活来说是最来之不易的财富,在你自己的这出戏里,你必须是有绝对权威的导演,付出时间和精力,付出头脑和感情,到那时候,如果足够幸运,你就能足够幸福,毕竟,这是你的人生,没有捷径。 第三十五章 道具 抵达巴黎的时候,城市中古老的建筑和随处可见拥吻在一起的爱人,把这个浪漫之都的深沉和热烈奇妙的交织在一起。本来打算利用这几天尽量到法国知名的游览胜地都看一看,但是当笑尘把行程表给我看的时候,我们又改变了主意,把法国游改成了巴黎深度游,做决定还算果断,可我仍然拉着笑尘,满脸不甘心的说着,“我那壁画的故乡里昂,我那梦中的普罗旺斯……” 在巴黎那些看似漫不经心存在的建筑,一不小心都能牵扯出一个不得了的名人,或者一段传奇的故事,有趣的是,这些建筑上却经常能看见略显凌乱的涂鸦,有时候历史的宽容也就在这样不经意间显露出来,因为你并不会觉得突兀或者狼狈,相反,它们以一种和谐的方式一起向你展示着这个城市的文化和自信。 凡尔赛宫震撼人心的屋顶油画,戴高乐广场上举世闻名的凯旋门,藏尽艺术精髓的卢浮宫,夜幕下静静流淌的塞纳河…… 这一路,我恨不得眼睛能变成摄影机,记录下每一个细节,笑尘一直任劳任怨的跟在我身后,我们在塞纳河上散步的时候,笑尘突然和我说,“你现在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笑。” 我看了看他,“那你说,我的皮下细胞笑起来露了几颗牙?”笑尘哈哈的笑了起来,我却觉得眼眶有些湿润,那种在充满细节的异国文化里,被莫名感动的湿润,还记得第一次去迪士尼玩的时候,期待中大概就是一个比欢乐谷好玩一些的地方,但是当夜晚的烟花绽放,我像个孩子一样哭了,因为那里是一个无论年纪无论民族,只有童年和快乐的地方。这大概就是旅行的魅力,它让你知道,这世界上有那么多和你过着完全不同的生活的人,也有那么多拥有各自气质和情绪的建筑,它让你知道世界那么大,你不走出来,永远不知道自己的心能容纳多少不同。 时间过的飞快,一周的时间转眼就要到了,我还在为卢浮宫没有走完的地方感到遗憾,回程的机票就已经订好了,最后一天,要参加姐姐公司在法国的新品发布会,姐姐细致的跟我介绍每一个新款服装的设计理念和细节处理,听得我整个人头都大了一圈,看她那么兴致勃勃,我又不好意思打断,只是对于姐姐硬给我安排了一个造型师这件事心存疑惑,她已经那么忙了,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非要让我打扮的那么隆重。 “姐,我就是看个热闹,你这也太大费周章了。” 姐姐一边用流利的法语和造型师说着什么,一边跟我说,“你就是活的太随便了,这么正式的场合,当然要尽可能的符合整体的氛围,我可不想别人在我的发布会上指着你问,那是谁,这么土。” 我撇了撇嘴,小声嘀咕,“我又不是模特,也不上台。” 姐姐责怪的看着我,“让你配合一下都这么难啊?” 我马上对着嘴唇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乖乖的不再出声。 姐姐的助理手里大包小包的拿了一堆袋子,匆匆忙忙的把姐姐叫走了,似乎是她今晚的服装,我连忙推着她,“你快去忙你的吧,别耽误正事。” 姐姐又在造型师旁边耳语了几句,就匆匆离开了。 连不善于吐槽的笑尘,也终于忍不住和我说,“你这一身也太正式了,很像是要为上台做准备的。” 我看着镜子里收腰拖尾的乳白色礼服,引人注目的大朵牡丹,和虽然简单但是十分抢眼的花朵头饰,心里也隐约觉得,姐姐不会是因为哪个模特临时有事,拿我凑数的吧。但是很快我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以她的作风,不可能会允许这种事出现。 我有些不自在的看着笑尘,“我这样,是不是太夸张了?” 笑尘点点头,西装笔挺的他站到我旁边,仔细的看着我。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我厚着脸皮问,“但是很美对不对?” 笑尘只是看着我,好像要把我真个人看透一样,并没有回答。 在我对着镜子搔首弄姿正臭美的时候,一群黑衣的安保人员围了过来,笑尘紧张的直接用中文说,“你们要干什么?” 几个法国保安直接无视笑尘,拉着我就要走,好在其中有随行的国内人员,他们跟笑尘说,“这是今天发布会的压轴服装,木宇颜小姐特别吩咐过,在上台之前,任何外人都不可以看到这位小姐的造型和服装。”说着,一群人把我围在里面,不由分说的驾着我往秀场的后台走。笑尘想跟过来,但是被保安强行阻止下来。情急之下,笑尘大声的说,“你们随便这样把人带走,我要报警了!” 保安看笑尘严肃的样子,这才松了口,“那好吧,你可以跟着过来,但是要暂时没收你的一切拍摄和通讯设备。” 笑尘用警告的口气和保安说,“那好,你等我打电话确认一下。” 保安松开笑尘,笑尘大概是打给姐姐,说了几句之后,笑尘眉头锁的更紧了,他生气的挂断电话交给保安,然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后台走去。 我完全无法理解眼前的状况,看着生气的笑尘,一时也不知道该从何问起。到了专门准备好的休息室,姐姐的助理热络的拉着我坐下,小心翼翼的帮我把礼服的裙摆收好,生怕出一点褶皱,“小宇,真是美人啊。”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助理看着我茫然的样子,开始和我解释,“宇颜做了很多方案,但是都不满意,说实话我现在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想怎样,不过,看到你就大概知道了,她也没有具体跟我解释,只是说要给大家一个惊喜,没有提前告诉你大概也是怕泄露了秘密,毕竟,很多人都盯着今天的发布会呢。” 我冷笑了一声,没有说话,木宇颜啊木宇颜,你果然是我的好姐姐,连自己的妹妹都可以拿来当棋子。这几天膨胀起来的幸福感像是被扎破的气球一样,倏忽之间残破乱飞,不知道消失到什么地方。 通过房间内的电视,我们能看到现场的情况,奇怪的是,应该作为主持人的姐姐一直都没有出现,只有音响里面的声音在串场,舞台上是各个国家的模特,穿着中国风的服装,惊艳的展示着各自的美,秀演分了三个单元,《有凤来仪》是改良的旗袍,用瑞兽做装点,以华丽的金色和孔雀蓝为主色,《碎梦京粹》是京剧戏曲的元素,应用到极具现代感的服装中,《欧风芳华》则是传统的欧洲宫廷服装和中式汉服以充满设计感的方式结合。虽然没有在现场,仍然对这样华丽到炫目的秀场深有感触,我看了看自己穿的这套礼服,虽然很华美,但是并没有感觉出彩到了可以艳压群芳的程度,所以我就更怀疑姐姐的用意。 笑尘也不自禁的为这场秀感到赞叹,他回过头问我,“紧张么?” 我知道,笑尘除了在看秀,还是在担忧,这样众目睽睽的场合,毫不知情的我会不会压力太大。 透过电视,我能看到,在场的人数远远超过了我的想象,姐姐这一次一定是在下一盘很大的棋,到了这个时候,我紧张又能怎样,耍赖不去配合她么?已经无所谓了,既然她这么安排,就随她去吧,我能做的,只是尽我的努力不丢人现眼而已。 呵呵,一个连情况都搞不清楚的道具,你能有什么发言权? 直到秀演接近尾声,姐姐开门来接我的那一瞬间,我才明白了,为了制造惊艳的效果,她费了多大的苦心. 她走进来的时候,笑尘和助理都是一副惊呆的表情。 第三十六章 何时醒来 从穿上那件牡丹礼服开始,我就像是走进了一个迷离梦幻的境地,姐姐拉着我,在炫目的灯光和闪光灯中,走过长长的舞台,无数的掌声和喧哗声,浓缩到这个众人瞩目精心包装过的空间里,通过照相机和摄影机,飞奔向无法想象的广阔世界。 只来得及和小南香香报个平安,我和笑尘的手机就被姐姐没收了,她说,我们没有分寸,现在也不能和任何人过多的说这件事。等飞机的时候,我借口拉肚子,偷偷到机场咖啡厅找到了一个地方上网翻看,时尚版块铺天盖地的新闻和评论,“孪生姐妹巴黎上演丹青无双”,“双生女神极致演绎中国风”,“coola品牌神秘新秀亮相巴黎”…… 每个头版,都是我和姐姐的合影,她穿着一身青花瓷和我同款的礼服,除了颜色和花纹不同,只是她头上的折扇头饰和我的方向相反,经过化妆,本就很像的两个人的脸几乎一模一样。我登陆qq,消息多的几乎要爆炸,“小宇,真的是你啊?”,“天呐,你看新闻没有,你火了呀!”,“老同学,现在发展的这么好”,“快回来请我吃饭,不然把你以前没洗脸就出门的照片发出去”…… 我一直翻到和香香小南三个人的群组,里面意外的消息并不多: 香香:“都是你姐的安排吧,提前有和你说么?无论如何,这应该算好事,别想太多,早点回来。另外,老白和林秋,他俩在一起了。” 小南:“那个,本来想晚一点再说,或者干脆就不提了,那天你们看见的那个男孩,是杨雨墨的男朋友,不过,现在是我男朋友了。” 香香:“……” 我关上电脑,开始感觉呼吸急促,心跳加快,回头的时候看见笑尘有些着急的在找我,我突然发现,除了笑尘,似乎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外。 在候机室,姐姐和她的助理不停的打着电话,“接下来这48个小时非常重要,通知营销部和品牌部开会,利用这次的新闻多渠道宣传,通知公关部,联系那些主流网站的媒体,尽量减少花边和一切负面消息,各大**和网站,找水军把浏览量和参与量高的话题不管好坏都顶上去,让品牌部的网络运营把回国的消息透露出去,机场提前安排好我们的人……” 直到上飞机,姐姐似乎还有事情要安排,但也不得不关掉了手机。飞机起飞之后,我们都安静的不说话,不是不想说,而是想说的太多,又觉得说了也没什么意义。 过了很久,空姐来送饮料的时候,姐姐打破了沉默,“小宇,回去之后,可能会很忙。” 我没有说话,姐姐并没有觉得尴尬,她和笑尘说,“笑尘,我知道这样说很难接受,不过小宇得搬出来,你们可能要减少见面。” 笑尘紧紧的握着我的手,但又有些无奈的说,“我都听小宇的。” 姐姐看着我,仍然是一副志在必得的表情,“你现在和以前的身份不一样了,很多人都看着你,所有事情都要小心谨慎……” 想起来法国的时候,那种放松的心情,再想想现在这种完全失控的情况,我再也无法忍耐,“你住口!” 姐姐惊讶的挑了挑眉,我无法控制自己的音量,整个机舱的人都回头看我们这边,“你要破坏我的生活到什么地步!” 机舱里有人窃窃私语,“那不就是今天新闻里的那对姐妹吗?”,“好像真的是哎,长得真是像啊”…… 空姐带着标准的微笑走过来,礼貌的问,“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么?” 姐姐跟空姐客气的回应,“没什么没什么,不好意思。”然后又回过头来,似乎漫不经心的说,“你继续吵好了,看看有多少人等着偷拍呢,下了飞机你就又能上新闻了。” 感觉压低声音控制情绪花费了我好大的力气,我对姐姐说,“我不会搬出来的,回国之后,你忙你的,我过我的。” 姐姐也有些生气,但是无意和我继续争辩,打开被子,带上耳机,偏过头去闭上了眼睛。 笑尘看着我,眼神里是我从来没见过的茫然,就好像他虽然看着你,但就像在看一个很久没见过的人,曾经很熟悉,但所有的话都不知道从何说起。一直以来,他流连在我身上的眼神,都是那种带着欣赏,带着笃定,像是小孩子看着曾经在商店柜台上梦寐以求,而最终拿到手里的那件宝贝。 而我,也从来没有像此时此刻这样茫然过,很多人在高考的时候会茫然,在大学毕业之前找工作的时候会茫然,但我那时候都没有过多的担忧,也许是因为从来都没有什么很执着的欲望和野心,所以总是相信,顺其自然就会找到属于自己的角色。 我害怕笑尘那样的眼神。 但我更害怕的是心里的忐忑,因为我无法回握笑尘用力握紧我的手,我不知道我有没有那样的力量,尽管我一直把自己定位成一个平凡的小人物,可我从来都没觉得自己可以低微到像尘埃一样,没办法给自己心爱的人,一个肯定的承诺。 当我们下飞机的时候,我第一次知道,会有那么多热情的陌生人,高声喊着你的名字,会有那么多记者,争抢到你推我挤,只是为了多拍你几张照片,问你几个问题。姐姐已经反复嘱咐我,不要说任何话,我们被直接送到了coola公司的合作酒店,笑尘要去上班,临走之前跟我说,“我等你回来”。 姐姐打开**给我看,那上面的介绍很感性很完美,一看就是精心设计策划过的。“这些资料你要牢牢记住,公司给你安排了专门的经纪人,接下来你的行程很满,不管上什么节目,你都要记得,你是一个靠艺术追求支持下来的人,你以前的抑郁病史会稍微提及,但那是作为铺垫的,我们给你安排了几天时间,最近你要多看一些关于服装设计的书,还好你本来就是学电影系的,有一些基本的东西不需要太补课。然后大概一周之后,有几个访谈节目要上,同时还会有一些广告片要拍,你自己也可以看看剧本,挑一下,实在不喜欢的就推掉。” 我看着网络上关于“自己”的资料,机械的跟姐姐说,“我想回家。” 姐姐勉强的笑着和我说,“小宇,姐姐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啊,你回去哪里?” 我面无表情的问,“你不觉得自己太残忍了吗?你连我得病这件事都要昭告天下?你还是不是人啊!送我回去,我要去找笑尘。” 姐姐突然把手里关于那些访谈节目的企划重重的摔在地上,然后,我亲爱的姐姐,这个世界上除了父母和我有着最亲密血缘关系的挚爱亲人,冷漠的和我说,“我已经打电话和爸妈说你去法国之前抑郁症复发的事了,他们已经在监护权交给我,你现在什么事情都要听我的,我会继续安排你的治疗,你所有的行为,都要在我的监护之下。” 这么多年了,“抑郁症”这三个字对我来说仍然刺耳的每听一次心里都会针扎一样的难受,但这些话,就从姐姐轻描淡写的词句里反反复复的灌进我的耳朵,扎在我的心上。 我蹲下来,一张一张的捡起那些安排着我生活的纸,心里是巨大的空洞,眼睛里没有一滴眼泪。姐姐坐在地上,拉住我的手,我抬起头看,看不可一世的她泪流满面的样子,她说,“小宇,姐姐已经三十几岁了,这是我最后一次机会,如果抓不住这一次,我永远只能在这个位置上,每天和那些无聊到发臭的人勾心斗角。” 她用力的抓着我的手,“你是个适合镜头的人,你应该过那种被所有人看见,被很多人喜爱和羡慕的生活,你是我妹妹,你不能让那些幼稚的人消耗你,看看你之前的生活,我都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醒醒吧,别在那么没有意义的乱过了。” 我用手擦掉姐姐的眼泪,“你让我冷静一下,我有点累。”姐姐看着我躺下,终于关灯走了。 我一直都讨厌酒店,除了医院,这是我第二讨厌的地方。所有东西都整洁干净,井然有序,干净到闻不到一丝生活的气息。突然之间分不清楚,我是真的该醒醒,还是说我现在才真的开始要过梦一样的生活,醉生梦死,醉的时候你是真正的感觉到自己活着,而做梦的时候,属于你的某一部分,才是真的悄悄死掉。 我想睡过去,再也不要醒过来。 第三十七章 你不是我,不懂也别猜测我的生 哪一个女孩没有幻想过万众瞩目,像公主一样生活,从这个表象来看,我不怪那些背后说我神经病想不开的人。 但是,不是所有女孩都会一直向往那顶耀眼的皇冠,它给你的除了一个身份,更有一份重量。如果看见一块精美的蛋糕咽着口水不能吃,想赖着被窝不出来的时候必须起床精心整理,想出去走一走的时候必须停下,想哭的时候必须微笑…… 如果做这个公主是你的信仰,那么所有这些琐碎的小事根本就不是问题,这只是你的一些小小的不快乐,只要最后做成了公主,那么一切都太值得。 然而,这种信念,跟我没有任何关系。记得刚工作的时候,有一次碰见一个蓬头垢面蹲在人路边赤着膊撕扯着吃肉喝酒,不顾来往人目光的人,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是他笑的很开心。奇怪的是,他的穿着并不像乞丐,有的人以为他是神经病,有的人以为他就是想被拍到网上火一把,我被他发自内心的笑吸引,于是我坐在他旁边问他,“你为什么这么开心”。他转过头看我,目光清澈,思路清晰,他说“什么为什么?好吃好喝,不值得开心吗?” 那么天真,那么深刻。不管他是什么身份,他的灵魂是自由的,我羡慕他。 像是在完成任务清单一样,我开始按照姐姐排布的时间表进行每天的运动,形体课和看“我”的相关资料。奇怪的是,我一直以为就算有通告和活动需要参加,也一定是我和姐姐一起出现,毕竟在这个网络红人遍地,科班出身成群的年代,我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一夜爆火的是那对“双生姐妹”。 可是最近要拍的一部广告片,却只是我一个人的事,并且导演在看完我试镜之后,没有和我说一句话,似乎还皱着眉头从鼻孔里哼出一口气,转身去和他身边的制片抱怨, “这谁安排的演员?这怎么拍啊?完全没特点,表情也不对,台词跟背书一样,也太业余了吧!” 导演完全没有背着我的意思,声音非常大,制片尴尬的看了我一眼,拉着导演小声的说了一些什么。姐姐安排给我的助理赶紧给姐姐打电话,怕我听见,跑出好远去讲。 所以,就剩下我一个人坐在那里,感觉像是被嫌弃的带着臭味的空气。但是不得不承认,连我自己心里,也是懊恼的,尽管在学校学的是电影理论,但一直以来对表演系的学生,大概也只是觉得长相更出众而已,真正面对镜头的时候,才发现,表演这回事,跟自己想像的完全不同。你以为你笑的很开心,但是导演要的是完美的牙齿和弧线,你以为你的动作很自然,而导演要的是动作带来的情绪。 导演大概是接到了姐姐的电话,整个脸紧绷着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旁边的人大气都不敢喘,整组人都陷入了尴尬的沉默。我站起来,走到导演旁边,蹲在他侧面,叹了口气,“导演,给您添麻烦了,实在是对不起。我确实没什么基础,也没什么天分,您看,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要不,换人吧。” 导演侧过头看着我,好像有些惊讶,但随即像是释怀一样,他拍拍我的肩,把我扶起来,示意助理把椅子搬过来,让我坐下,我坐在他对面,是真的心怀愧疚的看着他。 他还是那副没什么好气的样子,“换人?这点委屈都经受不起,怎么在这行混,去拿本子给我好好琢磨琢磨,休息十分钟,一会儿我们继续。” 我拿着本子“呵呵呵”的傻笑着,他的口气终于缓和了一些,“笑什么,严肃点,你不要把它当成是在演什么,考虑一下环境,想想真的在这个环境里你应该怎么表现。” 我忙不迭的“嗯嗯”的答应着,他用手指敲敲我手上的本子,“态度倒是挺好,另外,你不要老是抬着头,稍微收收,低头但是把下巴前伸一点,这些小细节回去多研究研究,还有一些小技巧,养成习惯就好了……” 我突然有些感动,在导演“教育”我一大通之后,想也没想的说,“导演你人真好。” 他唇边扯出了一点微笑马上又收回去了,“别拍马屁,好好练习。” 这时候见好就收其实是最明智的,偏偏当时大脑短路,脱口而出,“还不知道,您叫什么名字啊?” 导演看了我一眼,不声不响的起身离开了。我的助理趴在我耳边说,“小宇啊,他是王卫东导演,你还真不怕得罪人啊,虽然不是什么超一线大咖,但好歹人家在圈里也是挺有名气的,你这么问人家好没面子的。” 我这才反应过来,正在心里骂自己没脑子,然后不怀好意的看了助理一眼,“那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助理吐了吐舌头,小声嘀咕了一句,“我下次注意。” 本来挺简单的一条片子,也没什么太多的剧情转折,最后还是拍了两天才完成,收工之后,我对王导千恩万谢,他天生的严肃脸,也看不出到底是在想什么,只是在我准备回去的时候,说了唯一几句和拍片子无关的话,“不管你喜欢不喜欢,既然做了一件事,就把它做好,你现在没什么实力,也就没权利有抵触情绪。” 我低着头,准备继续接受他的打击,可他说,“但是你人品不错,挺真实。以后不要把这个丢掉,这比演技更重要。” 真实?此刻的我,觉得这是最荒诞的评价。从我克制着内心的不安和反抗,开始颔首低眉浅笑的时候开始,真实的我,就已经不知道被丢到了哪个角落。 王导走后,我开始换衣服,整理自己的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化妆品和道具,助理在一旁抢过我手里的东西,“小宇姐,你别弄了,我看着收拾一下,没什么重要的就扔着吧。” 我坐在助理对面的椅子上,看她漫不经心的挑来挑去,也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刘助理,我姐是故意换了王导来拍这条片子的吧?” 刘助理愣了一下,有些慌张的问,“小宇姐,你说什么呐?什么换不换的啊?” “你不用跟我装傻,王卫东我没见过,但是这个名字我是听过的,本来这条广告片不是一个不知名的导演来拍吗?我姐是费了不少力气请到的这位大导演吧。” 毕竟我是以coola的名义出来拍广告片,本来心里也是硬着头皮完成任务来的,如果是小导演,就算心里不舒服,也不会那么明显的表现出不满,大家走走过场过得去就行了,不看僧面看佛面,但是偏偏是王导,而且是毫不留情的抓着每一个细节拍,这是他的职业习惯我并不怀疑,但为什么是他,就不得不多想。我提前看过拍摄班底的名单,根本就没有王卫东这个名字。 刘助理焦急的解释道,“颜姐是怕你心里压力大,提前就没有说,这也说明她信任你,觉得你肯定没问题的。” 我不置可否,“你告诉木宇颜,我谢谢她的隐瞒,谢谢她的周全。” 刘助理可能觉得我有些大惊小怪,“我可不敢说,要谢你自己去谢好了。” 我们可能是太过于互相了解了,姐姐知道,我是一个不肯低头的倔强鬼,你越是看不起我,我越是想把事情做好,王导是一个要求很严的人,她肯定是想让我措手不及,从而有挫败感,这样自然而然的就会把心思花在怎么赢得这些人的尊重上,不知不觉中省去了她劝说的苦恼。可是她高傲的脑子里就没有想一想,我是多么了解她,这些小心思,我又怎么会不知道。 刘助理看我不说话,自己打着圆场,“小宇姐,颜姐为了你那真是用心良苦啊,你就别老跟她闹情绪了,换个导演这不是更好吗,她这可是在给你制造机会,多少人想和王导合作都没有机会,他这个人选人特别刻薄。我知道,你以前没经历过这种场面,也没什么准备,但是没关系啊,王导怎么说也会给颜姐留点面子的。我要是你,高兴还来不及呢。” 我把刘助理不屑带走的那些杂物工整的收好,打断了她,“遗憾的是,你并不是我,你不知道我为什么别扭,也不理解我在这装什么清高,你什么都不懂,我原谅你,你瞧不起我,我也不介意,但是请你不要随意猜测我的生活。” 第三十八章 千人一面,浴火重生 猝不及防的,我的排期突然都变成了和王导的合作。一直不温不火的微博下面从最初的几条好友留言,瞬间激增到几千几万的留言。各种网络上关于我的传闻铺天盖地,跟一线明星相比,我不占什么头条,但对于一直在茫茫人海里生活的我来说,突然觉得自己的生活变得透明起来。 王导给我打过一个电话,嘱咐我好好练练内功。其实有点莫名其妙的,王导找了专业的表演课和形体课老师来给我讲课,这些和我在学校学的那些理论比起来,含金量甚高。这让我有点受宠若惊。几条广告片之后,王导通知coola公司,要把一部新片子的女二号给我。我有点坐不住了,其实王导私下里和我说话并不多,从跟他的个人接触里,也感受不到对我有什么特殊的热情和关照,但是新剧《暗色涅槃》开拍之前就开始有各种花边炒作,未出先火。王导这几年在圈里,威望颇高,不轻易接片子,拍的广告片几乎都是国际大品牌的钦点。而他以前的作品,到现在还在被大众津津乐道。 新剧的介绍会在W酒店宴会厅举办,从进门开始我就不淡定了。很多一线明星都在场。尤其看到姜春寒的时候,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天下男人的梦中情人,当真是女神中的女神。刘助理神采飞扬,但也是看不惯的在我耳边说;“我的小宇妹妹,丢人不丢面,你能不能端着点?” 我目不转睛盯着姜春寒,毫不在乎的和刘助理说,“这种场合端着有什么用?反正也没人看我。”我这话不是气话,也不是妄自菲薄,的确是没人看我,大家的目光大多数都被姜春寒吸引了。要不是助手围在身边,好好的保护着,怕自讨没趣,我看好多人都要凑过去了。 我正追着姜春寒的背影看,突然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 “好看么?” 我下意识的说,“好看。”然后才发现自己确实有点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回头一看,竟然是苏清河。 “你怎么会在这?”我想起老白说过,苏清河是“玩电影”的,但是在这看见熟人还是有点惊讶。 “我是这部剧的摄像助理。多多关照。”苏清河挺拔的背对着灯光看向我,我这才发现这个男孩子身材这么高大。白色的休闲西服,让他真个人看起来非常精神,跟之前在酒吧的印象完全不同。 “我才要请你多多关照,我是真的没什么演技,也不知道为啥会有这个机会。” 苏清河意味深长的打量我,看得我浑身不自在,我瞪了他一眼,“你这个人怎么老喜欢打量别人。” 他坦荡无比的笑了笑,“职业病。以后我打量你的时间还长着呢。” 这时候酒店内的音乐停了,主持人示意大家就坐。我被统筹安排到前排比较靠边的位置坐下。主持人简单寒暄了几句之后,王导和大家介绍了新剧的剧情梗概。 “暗色涅槃,是一部架空剧,也是一部大女主的玄幻情感戏,春寒在剧中饰演的角色叫玄凤,是九天玄女的后人,因为混沌再起,在一次大战中失去了一魂一魄,一直寻找残魂碎灵得求完整归隐。但是却卷入了无休无止的天地秩序建立仪式里。因为今天是初次和大家见面,剧中所有男主角暂时保密。” 隐约听见下面的记者说,“王导好手段,吊胃口的本事越来越厉害了。” 之前略有耳闻,其实男主角王导一直还在甄选,不会还没选出来吧。 “这部剧我会启用很多新人,跟以往最大的不同在于,这部剧不会沉溺于传统的阴谋诡计,爱恨纠缠,而是用更高级的方式铺开剧情,相信大家这几年对于宫斗玄幻戏那些误会,错误已经看得够揪心了,我们编剧组都在尽量避免那些千篇一律哄人堆砌的桥段。毕竟,剧多了,观众的审美也在提升,我们要做良心剧,做真正对得起大家期待的剧。” 按照我以前的思路,要是在宣传里看见这种词,我一定觉得,这又是导演故弄玄虚,大放厥词。不过,王导可不是那种夸口的人。把话说得这么满,一定是信心更满。 介绍会之后,刘助理接到了很多打听情况的电话,我本来就对这个人没什么好感,当时劝我不要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这回接起电话来派头就大了,好像她自己平步青云了一样,一副小人得志的口气。之前我的所有事都是姐姐一手安排,我从来没对公司提出过什么要求,这一次,态度坚决的和公司提出了要换一个助理。姐姐当然不高兴,这个刘助理对姐姐来说很好控制,什么事情都告诉她,但是我的态度很明确,要么换人,要么不参加演出。公司方面是很希望和王导多些合作的,所以很快同意了我的要求,也提供了一些人选。 处理完刘助理的事,我把小楠和香香约出来。几个月没见,恍如隔世。当她们俩嘻嘻哈哈的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这几个月以来,我第一次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好像突然从飘着的半空,回到了陆地。 俩人坐下之后,一时之间都没有说话。我红了眼睛,小楠吓了一跳, “小宇你怎么了?” 我可能不算一个很感性的人,在小楠和香香面前更很少做什么煽情的事,一开口带着哭腔我自己也是吓一跳。 “你们还是老样子,真好。” 香香抓着我的手,“怎么了小宇,受委屈了?有啥事你说,谁欺负你,我替你收拾他。” 我喝了口水,平静了一下。 “没事没事,就是想你们了。这段时间经历的事情,都让我觉得很失控,做什么都没有真实感。” 香香还是那副老大人的样子,“恩,我知道你压力肯定挺大的,我和小楠聊起来也是替你捏把汗,不过总的来说是好事啊,现在你也算是个名人啦,我们出去吹牛啥的,贼方便。” 点了一桌子她们两个爱吃的菜,看着她们狼吞虎咽,温暖从心底里一点一点涌上来。吃的差不多了,我和小楠说, “小楠,你愿不愿意来帮我?” 小楠赶紧咽了嘴里的东西,痛快的说,“愿意啊,肝脑涂地,侠女有何吩咐尽管说,吃人家嘴短吗,是不是。” “香香,你不要多想,你的工作一直很稳定,小楠不一样,工作换来换去,一直不太满意,我想让小楠来给我当助理,说是助理,其实小楠你来了,我多一个说话的人,你放心,我不会使唤你的,咱俩还是姐妹,你就在我忙的时候帮我打点打点就行,这几个月我实在太寂寞了。” 小楠似乎有些着急的样子,“小宇你说什么呢,咱俩还什么使唤不使唤的,你相信我,我就很高兴了,我有时候不够精明,但是你放心,只要你说的,我都听你的,没人在你身边照顾,也让我们挺担心的。” 香香拉着我的手,“你现在怎么还和我们担心这担心那,不管到什么时候,我都当你是亲姐妹,哪天你真大红大紫了,我也抱你大腿去,你要是敢鼻孔朝天看人,我什么时候都敢抽你。” 身不由己的这几个月以来,我已经小心翼翼习惯了,说的不是想说的话,做的不是想做的事,见了很多人,但感觉每天都是一样的,强烈的戏剧化氛围,那种当着你的面说话都让你能听见她潜台词的面孔,千人一面,特别可怕。 小楠答应来我身边这件事,让我感觉太阳照常升起,宛如新生。 “不过……”香香突然转了话题,有些严肃的看着我,“你的笑尘怎么办?” 我一时语塞,小楠接着香香的话题说,“再这样下去,笑尘怕是要崩溃了,他总是给我俩打电话问你的情况,可是苍天在上,我们对你的具体情况也是一知半解啊。说实话,几个月不见,我都觉得跟你不在一个世界了,你让我给你当助理,我真的很开心,我呢,工作啊,感情啊,现在对我来说都没有那么重要,还是你和香香最重要。” 我的手机基本处于每天要被打爆的状况,我知道笑尘打过很多电话,但我不是在忙,就是想回,但是对着他的名字发呆不知道接通了要说什么,然后又被别的事情岔开了。香香把手机直接拨通了笑尘的电话,几秒钟的音乐过后,笑尘温暖的声音在电话那边响起, “喂,香香,是有小宇的消息了吗?” 我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突然剧烈起伏,鼻子一酸,终于还是没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