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药味里的死人脉 - 清穿:孝庄身边的现代医女 - 蘅芜客 铜漏滴声在青纱帐外敲得人心慌。苏研指尖刚触到锦被上的缠枝莲纹,鼻腔就被一股陈腐药味撞得发紧——不是中医院煎药房的草木香,倒像把晒干的蝉蜕碾碎了掺进霉米里,混着几分若有似无的甜腥。 “格格该喝参汤了。”竹帘掀起的动静惊得她猛地睁眼,只见梳着双螺髻的小丫鬟捧着青瓷碗站在榻前,垂在腰间的桃红汗巾上绣着半朵残菊,针脚歪歪扭扭像是被老鼠啃过。 这衣裳...她脑子突然炸开剧痛,无数碎片翻涌——原主屋里的丫头叫小蝉,上月因偷藏了嫡姐房里的翡翠坠子,被姨娘发卖去了庄子上。 喉间突然泛起铁锈味。苏研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抖得像秋风里的枯叶,指尖触到腕间皮肤时惊觉一片冰凉,就像刚从冰窖里捞出来的死人。 不对,这具身体此刻就是死人——现代的她分明记得,昨夜在急诊室抢救心梗患者时突然眼前一黑,再睁眼就成了这副模样。 “格格?”小蝉的声音突然变了调,碗沿磕在紫檀小几上发出脆响。 苏研盯着她发颤的指尖,突然发现这丫头端碗的姿势不对——原主记忆里,小蝉惯用左手,此刻却刻意用右手遮掩着袖口,青布下隐约露出半道新伤,像被指甲抓出来的血痕。 胸口突然闷得喘不过气。她踉跄着扶住床柱,指尖无意识地按上左胸——这具身体在发慌,慌得心脏像被塞进了团乱麻,一下下撞着肋骨要往外跳。“心阳虚...惊恐症...”她喃喃自语,指尖顺着膻中穴往下滑,突然摸到衣襟里藏着的硬物——半块碎玉,边角还带着干涸的血迹。 原主死了。就在昨夜,这个叫钮祜禄·婉宁的待选秀女,竟被自己活活吓死了。 冷汗顺着后颈往下爬,像有条冰凉的小蛇钻进衣领。苏研跌坐在床沿,目光扫过屋内陈设:雕花拔步床的鎏金漆褪了大半,妆奁里摆着几支铜簪,最显眼的那支点翠步摇断了半边翎羽——这哪里像镶黄旗贵女的屋子,倒比现代医院的值班室还寒酸。 记忆里嫡姐婉莹的陪嫁丫头曾说过,姨娘掌家后,每月拨给她的药材总要克扣三成,说是“庶女不该比嫡姐吃得金贵”。 “参汤晾温了。”小蝉突然凑近,热气混着廉价香粉味扑面而来。苏研下意识避开,却在低头时瞥见碗底沉着几颗暗红颗粒,像撒了把晒干的朱砂——不对,朱砂重镇安神,可原主本就心阳虚,若再用重镇之药...她猛地扣住小蝉手腕,指尖刚搭上寸关尺,瞳孔就骤然收缩。 这丫头的脉,滑而数,带着股若有似无的涩感,像有什么东西卡在血管里。“你最近常头晕?”话出口时她自己都愣了,这分明是医者本能。 小蝉脸色骤变,腕子猛地往后缩,青瓷碗“啪嗒”摔在青砖上,褐色汤汁里滚出几颗暗红药丸,裹着金箔的丸子裂开半边,露出里面暗红色的药粉——是朱砂,足足超过正常用量三倍的朱砂。 “格格饶命!”小蝉“扑通”跪下,膝盖磕在碎瓷片上渗出血珠,“是姨娘说...说格格心疾发作时吃这个见效快...”话音未落就被苏研掐住下颌,指尖用力按在她人中穴上:“见效快?朱砂有毒你知道吗?长期服用会攻心,让人心神大乱!” 眼前突然闪过零碎画面:昨夜原主捧着药碗发抖,烛火下姨娘嘴角挂着笑,说“喝了这碗参汤,明日就能给嫡姐请安了”。 原来不是心疾突发,是有人在补药里掺了慢性毒药,逼得本就焦虑的原主心悸加剧,活生生被恐惧攥紧了心脏。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苏研盯着地上的碎药,突然想起现代急诊室里那些因误服偏方中毒的患者,此刻轮到自己成了药罐子里的小白鼠。 喉间泛起苦味,她踉跄着摸到妆奁里的青铜镜,镜中少女脸色青白,唇色发乌,左眼角下还有颗泪痣——这张脸本该是娇憨的,此刻却透着股濒死的灰败。 “选秀...只剩十五天了。”她喃喃自语,指尖划过镜中自己的眉骨。 原主记忆里,康熙四年的选秀是大日子,嫡姐婉莹作为未来的孝昭皇后,此刻正被宜妃一党打压,而她这个庶女本该是嫡姐安插在后宫的棋子,却被姨娘害得命悬一线。 镜面上突然凝起白雾,她呵出一口气,随手在镜面上画了个内关穴的位置——这是心包经的要穴,通心络,止心悸。 “找银针来。”她突然转头盯着小蝉,后者还跪在地上发抖,听见这话猛地抬头,“格...格格要做什么?”苏研没空解释,目光扫过屋内,瞥见妆奁底层藏着支银钗——原主生母留下的遗物,银质发钗尾部磨得发亮,正适合当银针用。 针尖刺破皮肤的瞬间,她倒吸一口凉气。内关穴下的肌肉微微抽搐,随着指腹按压膻中穴的节奏,胸腔里那团乱麻竟渐渐松了些。“呼气...吸气...”她默念着急救步骤,指尖在穴位上打圈,忽然想起导师曾说过,中医急救讲究“气到病除”,此刻她不仅要救这具身体,更要救这具身体里的魂。 小蝉看得目瞪口呆,突然指着她手腕惊呼:“格格的脉...刚才还像敲鼓,现在怎么...”话没说完就被打断,苏研拔出发钗,见针尖已变成青黑色——朱砂之毒,果然已入血分。 她扯下袖口的丝帕裹住针尖,目光落在地上未燃尽的线香上——这香气味不对,带着股廉价的甜腻,分明是用劣质香料掺了朱砂粉压制而成,难怪原主夜夜噩梦,心悸难眠。 “去把姨娘房里的账本拿来。”她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 小蝉浑身一抖,膝头的血珠滴在青砖上,晕开暗红色的小点:“格格...姨娘她今日去庙里祈福了,要酉时才回来...”话音未落就见苏研冷笑一声,指尖捏着那支带毒的银钗敲了敲妆奁:“祈福?怕是去和宜妃的陪嫁嬷嬷喝茶了吧。” 记忆如潮水涌来。原主曾偷听到姨娘在佛堂里念叨,说“庶女能进宫是福气,若能给宜妃娘娘当个犬马,总比跟着那没用的嫡姐强”。 原来从一开始,姨娘就把她卖给了宜妃一党,既断了嫡姐的退路,又能靠她的身子在后宫换些好处。而那慢性毒药,怕是怕她选秀时说错话,提前把她的心神搅乱,变成任人摆布的傀儡。 窗外突然刮起穿堂风,吹得窗纸上的冰裂纹沙沙作响。苏研摸着腕间渐渐平稳的脉搏,忽然听见远处传来打更声——戌时三刻,正是夜最深的时候。 小蝉缩着脖子想把碎瓷片扫起来,却见自家格格突然盯着窗外笑了,那笑容里带着股子狠劲,像极了锁人性命的厉鬼。 “小蝉,你说...”她忽然开口,指尖摩挲着那半块带血的碎玉,“若我把这朱砂丸子拿去给太医院的人看,他们会怎么判?”话音未落就见小蝉脸色煞白,膝盖一软又跪了下去,这次却不是怕她,而是怕远处那座金碧辉煌的紫禁城——选秀在即,若传出待选秀女被家中姨娘下毒的事,不光钮祜禄氏颜面扫地,就连嫡姐孝昭的前程也要受影响。 “格格饶了奴婢吧!奴婢也是被逼的...”小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发间的螺髻散了半边,露出后颈上一块指甲盖大的胎记——苏研突然想起,原主曾给小蝉治过风寒,那时这丫头说“将来姑娘当了主子,奴婢给您当牛做马”,如今却成了姨娘手里的刀。 “起来吧。”她叹了口气,弯腰捡起地上的碎玉,指尖触到上面的血痕时突然愣住——这碎玉边缘的缺口,分明是被人用牙咬出来的,就像原主临死前曾拼尽全力想抓住什么,却只攥到半块带血的玉。 记忆里闪过最后一幕:原主盯着妆镜里自己发蓝的嘴唇,听见窗外传来嫡姐的丫鬟喊“格格该背选秀规矩了”,然后心脏猛地一抽,眼前就只剩血色。 “从今日起,你的脉我来号。”她把碎玉塞进小蝉手里,“若再敢帮着姨娘做手脚...你该知道,我既能救人,也能让人无声无息地病。”话音未落就见小蝉浑身发抖,忙不迭点头,发间的铜铃叮当作响,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 夜风掀起帐角,露出窗外半轮残月。苏研摸着胸前的碎玉,突然想起导师说过的话:“医者治病,先治心,再治身。”此刻这具身体的心病,是深宅大院里的算计,是选秀压力下的恐惧,更是被亲人背叛的绝望。 而她这个现代中医,要治的不仅是心阳虚和惊恐症,更是这吃人的封建宅院里,被踩进泥里的尊严。 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喊声飘进窗来。 苏研盯着案头未燃尽的毒香,突然拿起银钗挑断了香头,火星溅在账本上,烧出几个焦黑的小洞——这账本里记着每月克扣的药材,每笔数目旁都画着小红圈,像极了病历本上标注的高危指标。 “十五天后的选秀...”她喃喃自语,指尖划过账本上“朱砂”二字,“怕是一场硬仗呢。”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小蝉脸色大变,刚要开口就见门帘被猛地掀开,一股浓烈的沉水香扑面而来——是姨娘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个穿湖蓝比甲的嬷嬷,手里捧着个描金食盒,盒盖缝里透出淡淡药香,却混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甜腥。 “哟,婉宁醒了?”姨娘堆着笑走近,帕子掩着嘴咳嗽两声,“快尝尝这新炖的阿胶羹,可是姨娘特意让厨房加了安神的酸枣仁...”话没说完就见苏研突然伸手扣住她手腕,指尖刚搭上寸关尺,眼底就闪过寒光——这脉,滑而有力,带着股子燥气,分明是长期服用温补之药所致,哪里像个“身子弱”的当家主母。 “姨娘这脉...怕是比我这个病人还好呢。”她似笑非笑地松开手,指尖在案头的毒香灰上划了个圈,“就是不知这安神的酸枣仁,和这线香里的朱砂,凑在一起会闹出什么动静?”话音未落,就见姨娘脸色骤变,身后的婆子猛地打翻食盒,黑红色的阿胶羹泼在青砖上,混着几颗暗红药丸滚到苏研脚边——正是和小蝉端来的一样的朱砂丸。 气氛瞬间凝固。小蝉躲在墙角发抖,姨娘的帕子绞得发皱,窗外的月亮突然被云遮住,屋里只剩铜漏滴声敲得人心慌。 苏研盯着脚边的药丸,突然想起现代急诊室的洗胃机,想起导师说“解毒要趁早”,此刻她手里没有西药,却有比药更厉害的东西——这具身体的主人,本该是钮祜禄家的女儿,不该被人踩在泥里当棋子。 “姨娘这么着急让我安神...”她忽然捡起一颗药丸,在指尖转了两圈,“莫不是怕我在选秀时,把这些年克扣的药材、掺了毒的补药,都抖搂给皇上听?”话音未落,就见姨娘踉跄着后退半步,撞在妆奁上,铜簪子稀里哗啦掉在地上,其中一支正好滚到苏研脚边——是那支断了翎羽的点翠步摇,断口处还沾着点暗红,像极了未干的血。 窗外突然响起更夫的梆子声,“咚——咚——”两声敲在人心上。苏研看着姨娘煞白的脸,忽然笑了,这笑容里带着几分现代医者的冷硬,几分穿越者的孤勇,更有几分久被压抑后的狠劲:“明日一早,我要见嫡姐。至于这些药...”她指了指地上的朱砂丸,“姨娘是想自己去太医院交代,还是等我让人抬着您去?” 姨娘的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远处传来犬吠,惊得栖在槐树上的夜鹭扑棱棱飞走。 苏研盯着窗外的夜色,忽然想起现代的自己曾在暴雨夜抢救过一个服毒的女孩,那时她握着女孩的手说“别怕,我在”,此刻她也想对这具身体说同样的话——别怕,我在,这次我们不做被毒死的冤魂,要做掌刀的医者。 铜漏又滴了一声。苏研摸着腕间渐渐平稳的脉搏,忽然听见姨娘低声说“婉宁何苦为难自己人”,话音未落就见她猛地抬头,目光扫过屋内破旧的陈设,落在姨娘腕间的翡翠镯子上——那是原主生母的陪嫁,本该传给嫡姐,却被姨娘偷偷戴在了自己手上。 “自己人?”她冷笑一声,指尖划过案头的账本,“姨娘可还记得,我生母临终前说过什么?她说‘婉宁啊,以后要学做带刺的玫瑰,别做任人揉的茉莉’。”话音未落,就见姨娘脸色大变,后退时撞翻了椅子,发出“砰”的声响——当年那位姨娘屋里的陪嫁丫鬟,怕是没把这话全告诉她,只说了前半句,没说后半句:带刺的玫瑰,不仅能扎人,还能在血土里开出新的花。 窗外的云散了,月光重新照进屋里。苏研看着姨娘狼狈地爬起来,扶着婆子跌跌撞撞地往外走,裙摆扫过地上的阿胶羹,留下一道暗红的痕迹,像条未愈合的伤口。 小蝉躲在墙角不敢动弹,却听见自家格格轻声说“把窗户关上吧,夜里风凉”,那声音里竟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温柔,像极了春雨里熬药的陶罐,咕嘟咕嘟冒着热气,暖得人想掉眼泪。 妆镜里的少女脸色仍有些苍白,却比刚醒来时多了分血色。苏研摸着内关穴上淡淡的针孔,忽然想起选秀手册里的第一页:“待选秀女,当端庄稳重,心怀淑德。”她勾唇一笑,指尖敲了敲案头的账本——端庄稳重?她偏要做个带针的医女,扎破这深宅里的腌臜事,让那些想把她当棋子的人知道,医者手里的针,既能救人,也能当刀。 铜漏继续滴着,在寂静的夜里画出均匀的节奏。苏研吹灭烛火,靠在床头闭目养神,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半块带血的碎玉——原主的死,不该是个句号,而该是个逗号,接下来的故事,该由她这个现代中医来续写,用银针当笔,在这康熙年间的选秀路上,画出一道不一样的轨迹。 窗外的夜鹭又飞了回来,停在槐树枝头发出“呱呱”的叫声。苏研睁开眼,看见窗纸上自己的影子,被月光拉得老长,像极了急诊室里那些彻夜守着患者的夜晚——此刻的她,守着的不是别人,是自己,是这具曾被恐惧和毒药折磨的身体,更是那个不该被埋没的钮祜禄·婉宁。 “十五天后...”她对着窗外的月亮轻声说,“咱们走着瞧。”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打更声,“四更天——”的喊声划破夜空,惊得槐树叶沙沙作响。 黑暗中,她勾了勾嘴角,指尖按在腕间的脉搏上,感受着那渐渐有力的跳动——这是活着的感觉,带着药味,带着针尖的刺痛,却实实在在,充满了希望。 夜更深了。苏研裹紧锦被,听见小蝉在角落里悄悄抽泣,却没出声安慰——有些伤,得自己慢慢舔,就像这具身体的毒,得一点点解。不过没关系,她有的是时间,更有的是本事,毕竟,医者最擅长的,就是在绝境里,给人开出一副重生的药方。 窗外,月亮悄悄爬上枝头,把清辉洒在青砖上,映着那滩未干的阿胶羹,渐渐凝成暗红的痂——就像这深宅里的伤口,虽疼,却终会结痂,而痂下,正孕育着新的生机。 —————————— 【小剧场】 戌时三刻,姨娘携着沉水香的威压与描金食盒的“杀机”去而复返!门帘掀起,冷风灌入...苏医女的第一场正面交锋,一触即发!铜漏声咽,夜色如墨。今日惊心动魄暂歇于此,明日此时,且看银针如何破局!**加入书架**锁定更新,晚安! 第2章针影里的毒汤局 - 清穿:孝庄身边的现代医女 - 蘅芜客 更声敲过五鼓时,苏研指尖还捏着那半块带血的碎玉。窗缝里漏进的晨风带着槐花香,却掩不住袖口残留的朱砂味——像块揭不开的膏药,黏在皮肉里提醒她,昨夜姨娘临走时那怨毒的眼神,绝非善了。 “格格,姨娘让人送了参汤来。”小蝉推门的手在发抖,青瓷碗底的磕痕比昨夜更深,“说是...说是特意请了同仁堂的老大夫开的方子,专给您调理心疾。”话音未落,木门突然被撞得哐当响,穿石青比甲的婆子领着两个粗使丫鬟闯进来,手里的朱漆食盒敞着盖,蒸腾的热气里飘出股甜得发苦的怪味——正是昨夜阿胶羹里混着的朱砂香。 “哟,婉宁格格这是还生姨娘的气呢?”领路的周嬷嬷堆着笑,帕子掩着嘴咳嗽两声,眼角的皱纹里嵌着隔夜的粉霜,“姨娘说了,昨儿个是她不对,不该忘了格格怕苦,特意让厨房加了蜜饯——您尝尝,这参汤里可是放了整整三钱野山参呢。” 瓷勺碰着碗沿的声音让苏研想起急诊室里金属器械相撞的脆响。她盯着碗面浮着的几颗蜜饯,突然看见其中一颗裂了口,露出里面暗红的芯——哪里是蜜饯,分明是裹了糖衣的朱砂丸,比昨夜小蝉端来的还要大上一圈。 “三钱野山参?”她指尖敲了敲碗沿,目光扫过周嬷嬷袖口露出的银镯子——那是前日姨娘赏给她的,原主生母陪嫁的十二金钗里,就有支同款累丝银镯,“只怕这汤里的朱砂,比参还多吧?” 话音未落,两侧的粗使丫鬟突然上前,一人按住她肩膀,一人捏着她下颌要灌汤。苏研喉头一紧,后槽牙险些磕到对方指尖,却在低头时看见丫鬟腕间系着的红绳——那是宜妃宫里小厨房的标记,上个月嫡姐的陪嫁妈妈曾说过,宜妃党羽惯会用“调理身子”的由头送毒汤,被害的官眷至今还瘫在床榻上。 “周嬷嬷这是要逼我喝毒?”她猛地咬住丫鬟指尖,血腥味在舌尖炸开的瞬间,另一只手已摸向发间的银钗——那支磨得发亮的生母遗物,此刻针尖上还凝着昨夜的青黑毒斑。周嬷嬷脸色大变,挥手示意丫鬟用力,瓷碗倾斜的刹那,滚烫的参汤泼在苏研手背,却惊不退她眼里的冷光。 “朱砂重镇,心阳虚者服之如饮鸩。”她盯着周嬷嬷发抖的眼皮,银钗尖抵住对方合谷穴,“你说,要是我把这针戳进去,你这只手还能拿得动药碗么?” 屋内瞬间静得能听见铜漏滴水声。周嬷嬷额角沁出冷汗,盯着她发间的银钗往后缩,却忘了身后还堵着两个丫鬟。苏研趁机推开按住她的手,指尖在案头的账本上一抹,沾了把昨夜的香灰——掺着朱砂的毒香灰,此刻正适合当“人证”。 “看看这汤里的东西。”她甩了甩手上的参汤,银钗挑起一颗蜜饯掷在青砖上,糖衣裂开的瞬间,暗红药粉滚了出来,混着香灰凝成小块,“三钱朱砂兑一钱参,周嬷嬷这是想让本格格心悸而亡,好向宜妃娘娘交差吧?” “你...你血口喷人!”周嬷嬷尖叫着后退,撞翻了身后的绣凳,“姨娘一片好心,你竟敢诬蔑她...”话没说完就被苏研打断,银钗尖已抵住她咽喉旁的人迎穴,针尖刺破油皮的刹那,她清晰听见对方倒吸凉气的声音。 “人迎穴,动静脉交汇处。”她似笑非笑地看着周嬷嬷煞白的脸,“本格格只需轻轻一挑,你这脖子就会像破了口的水袋,血能喷到房梁上——你说,是要现在死,还是说实话?”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味与药味的混合气息。小蝉躲在墙角捂住嘴,生怕发出声响惊了这位突然变了性子的格格——往日的婉宁连猫都不敢碰,此刻却像握刀的刽子手,银钗在晨光里泛着冷光,映得周嬷嬷脸上的粉霜都发了青。 “是...是姨娘让奴婢做的...”周嬷嬷膝盖一软跪下,发间的金簪子掉在地上,滚到苏研脚边,“她说格格选秀在即,心疾发作误了大事,不如喝了这汤...安神...”话音未落,木门突然被推开,穿月白旗装的女子扶着门框站在那里,团扇掩着唇,眼里却燃着冰刃般的光。 “三妹这手段,倒是让姐姐开了眼。”孝昭(婉莹)嫡姐缓步走进来,裙摆扫过地上的碎蜜饯,绣着并蒂莲的鞋尖碾过暗红药粉,“我原以为你只会躲在屋里喝闷药,却不想连同仁堂的‘安神方’都能识破。” 苏研指尖一颤,银钗差点从手里滑落——眼前的嫡姐比记忆里更瘦,眉峰微挑如寒梅,却在袖口露出半截雪白里衣,领口处绣着的五瓣梅歪了两针,分明是昨夜熬夜赶工的痕迹。原主记忆里,嫡姐(婉莹)为了在选秀中站稳脚跟,每日寅时便起来研习宫规,却不知此刻她眼底的青黑,是否也掺了几分宜妃党羽的算计。 “嫡姐来得正好。”她收了银钗,指尖蘸着香灰在案头画了个药方,“您瞧瞧这参汤里的朱砂用量,按《本草纲目》所载,每日不得超过一钱,可姨娘却放了三钱——这哪里是安神,分明是要我暴毙在选秀前。” 婉莹盯着案头的“药方”,团扇突然捏得发皱。苏研这才注意到她腕间戴着的翡翠镯子——正是原主生母的陪嫁,此刻却在镯口处缠着圈红绳,像道未愈的伤口。 记忆里闪过片段:生母难产而亡时,嫡姐才五岁,抱着她的手不肯放,说“妹妹别怕,姐姐护着你”,可后来姨娘掌家,这话便成了风中絮。 “周嬷嬷,你方才说...是姨娘让你做的?”婉莹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冰渣,“那我倒要问问,我钮祜禄氏的女儿,何时轮到她一个填房姨娘来‘调理身子’?” 周嬷嬷浑身发抖,额头磕在青砖上发出“咚咚”声,却突然抬头盯着苏研尖叫:“是她!是她先拿针扎奴婢,还说要挑断奴婢的血管...婉莹格格您瞧,她手上的银钗还沾着毒!” 孝昭目光扫过苏研指尖的银钗,瞳孔微微收缩——那支银钗她认得,是三妹生母临终前塞在襁褓里的,当年姨娘想没收,还是她哭着求了老太太才留了下来。此刻钗尖凝着青黑色斑点,分明是中了朱砂之毒后留下的痕迹,像朵开在银器上的恶之花。 “三妹,你用的是...梅花针?”她忽然走近,指尖掠过苏研发间的银钗,“我曾见太医院的吴院判用过,说是能封人穴位,让人浑身麻痹不得动弹——你何时学的这本事?” 话音未落,苏研已退后半步,指尖无意识地按在内关穴上——这是方才和周嬷嬷缠斗时养成的习惯,心疾虽缓,可肾上腺素还在血管里奔腾,让她指尖发颤。她看着婉莹眼里的探究,突然想起昨夜在账本里翻到的记录:嫡姐每月例银里,竟有三成被记在“三姑娘药材”名下,可她收到的药材,却连半成都不到。 “姐姐想学?”她忽然笑了,指尖转动银钗,在晨光里划出个半圆,“不过眼下更该学的,是如何治治这府上的‘心病’——比如...姨娘房里那本克扣药材的账本,还有宜妃娘娘赏给她的安神香。” 婉莹脸色骤变,团扇“啪”地合上,挡住了眼底的惊涛骇浪。苏研趁机扫过她的手腕,指尖在袖中掐了个脉诀——脉沉细而涩,尺部尤甚,分明是长期服用寒凉之药所致,难怪记忆里嫡姐总说“体寒畏风”,却不知这寒毒,是否也来自那所谓的“安神香”。 “周嬷嬷,你且起来。”婉莹突然开口,声音恢复了当家主母的威严,“既然是姨娘吩咐的,那便请她亲自来一趟——我倒要问问,她究竟是哪只眼睛看见三姑娘需要‘朱砂安神’了。” 周嬷嬷猛地抬头,眼里闪过狂喜,却没看见苏研指尖已扣住袖中的梅花针——五枚细如牛毛的银针藏在袖口暗袋里,是昨夜用银钗磨了半宿才制成的,针尖上还沾着微量的麝香粉,能让被刺者暂时麻痹。她盯着周嬷嬷起身的动作,突然想起导师说过:“医者制敌,讲究先发制人。” “慢着。”她突然开口,梅花针已飞射而出,分别扎在周嬷嬷的合谷、足三里、内关三穴,“在姨娘来之前,还是让您先尝尝‘安神’的滋味——这三针下去,您半个时辰内动不得手,也说不得谎。” 周嬷嬷发出含混的呜咽,身子一软瘫在地上,眼里满是惊恐。婉莹瞳孔骤缩,盯着空中飞过的银针残影,忽然想起去年冬日,三妹在花园里摔断了腿,抱着她哭了整整一夜,那时她觉得这个妹妹像朵娇弱的茉莉,却不想今日竟成了带刺的玫瑰,刺尖上还沾着毒,专扎那些暗箭伤人的手。 “三妹,你这针...”她伸手想扶周嬷嬷,却被苏研拦住,“别动,麝香配朱砂,此刻碰她会引动毒气。”话音未落,就听见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姨娘的尖嗓门隔着帘子飘进来:“婉莹格格你别听那丫头胡说,我是为了她好...” 门帘被猛地掀开,姨娘穿着簇新的宝蓝色旗装闯进来,头上的点翠簪子晃得人眼花——正是那支断了翎羽的簪子,断口处新镶了粒东珠,像块遮丑的补丁。她看见地上的周嬷嬷,脸色瞬间变了,却仍堆着笑上前:“哟,这是怎么了?周嬷嬷你怎么跪着...是不是惹格格们生气了?” “生气?”苏研冷笑一声,梅花针已抵住姨娘的人中穴,“姨娘怕是忘了,昨夜我让你准备的东西,你还没送来呢——比如那本记着朱砂用量的账本,还有宜妃娘娘赏你的安神香。” 姨娘身子猛地一僵,嘴角的笑凝在脸上,像块发了霉的糯米糕。婉莹盯着她僵硬的表情,突然想起前日在老太太屋里看见的情景:姨娘捧着宜妃送的锦缎,说“这颜色最衬三姑娘”,可转身就把锦缎裁了给自家侄儿做肚兜。此刻看着她发颤的指尖,突然觉得这个填房姨娘,远比她想象的更贪心。 “你...你别乱来!”姨娘往后退,撞上了身后的屏风,金漆剥落的屏风发出吱呀声,“我是你嫡亲姨娘,你敢拿针扎我...”话没说完就被苏研打断,梅花针已刺破她人中穴,针尖上的麝香粉顺着血点渗进皮肤,瞬间让她半边脸麻了。 “人中穴,醒神开窍。”苏研又补了两针在她合谷穴,“姨娘不是喜欢给人灌药么?今日便让您尝尝,被针封了穴位是什么滋味——你且瞧着,这三针下去,您的右手怕是握不住药碗了。” 姨娘发出含糊的惊呼,右手果然不受控制地垂了下去,腕间的翡翠镯子“啪嗒”掉在地上,滚到婉莹脚边。苏研看着那镯子,突然想起嫡母临终前说的话:“镯子给婉莹,她是长姐,要撑得起钮祜禄氏的门楣。”可如今这镯子戴在姨娘手上,却成了扎向她们的刀。 “婉莹格格,你看这...”姨娘想伸手捡镯子,却发现左手也开始发麻,眼里渐渐浮起恐惧,“你妹妹她疯了,她用妖术害我...” “妖术?”婉莹弯腰捡起镯子,指尖划过上面的缠枝莲纹,那是生母亲手刻的纹样,“我只看见,三妹用的是太医院的正经针法——倒是姨娘,这镯子戴在你手上,可曾记得我额娘临终前的话?” 姨娘脸色煞白,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苏研趁机扫过婉莹的表情,发现她盯着镯子的眼神里,除了怀念,竟还有几分愧疚——当年姨娘掌家时,婉莹刚及笄,忙着学管家理事,却没顾上护好这个妹妹,让她在姨娘的算计里差点丢了命。 “姐姐,这账本您收着。”她将昨夜的账本推过去,上面的焦黑小洞在晨光里格外刺眼,“里面记着姨娘克扣的药材,每笔都标着朱砂用量——你且瞧瞧,她给我吃的药,比给牲口吃的还毒。” 婉莹翻开账本,指尖在“朱砂三钱”的字样上停顿,突然想起上个月三妹咳血时,姨娘说“不过是心疾发作,喝碗参汤就好”,却不想这参汤里藏着要命的毒。她抬头看着苏研,发现这个往日总躲在她身后的妹妹,此刻眼里竟燃着从未见过的光,像把淬了毒的刀,专砍那些藏在暗处的鬼。 “姨娘,您还有什么可说的?”她合上账本,声音里带着刺骨的冷,“是自己去老太太屋里请罪,还是让我让人抬着你去?” 姨娘盯着她手里的账本,突然发出尖锐的笑声:“婉莹你别装正经!你以为宜妃娘娘会放过你?她早说了,你们姐妹俩只能留一个在宫里...哈哈哈,你以为三格格真是靠自己识破的毒?那是宜妃娘娘故意...”话没说完就被苏研扎了哑门穴,后半截话咽进喉咙里,只剩含混的呜咽。 屋内瞬间静得可怕。孝昭盯着姨娘扭曲的脸,突然觉得后背发凉——宜妃竟连她们姐妹相残的戏码都算到了,先是让姨娘用毒汤害三妹,再借三妹之手扳倒姨娘,最后坐收渔利,让钮祜禄氏在内务府失了人心。她捏紧账本,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却听见苏研在耳边轻声说:“姐姐,您的脉...怕是中了寒毒吧?”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是内务府的马车到了。小蝉慌慌张张跑进来,裙摆上沾着草叶:“姑娘,不好了!内务府的公公说...说选秀验身提前了,三日后便要进宫!” 婉莹脸色骤变,与苏研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惊涛骇浪——选秀提前,意味着她们准备的时间被压缩,更意味着宜妃党羽已等不及,要在验身前除去她们。 苏研摸着袖中的梅花针,突然想起昨夜在账本里看见的最后一页,上面画着朵枯萎的茉莉,旁边写着“生母忌日”——而那忌日,竟和嫡姐中寒毒的起始日重合。 “三日后验身...”婉莹喃喃自语,指尖划过镯子上的缠枝莲,“三妹,你方才说我中了寒毒...可有解法?” 苏研看着她眼底的期待,突然想起导师说过:“毒入膏肓者,需以毒攻毒。”她摸出袖中的银针,在晨光里晃了晃“有解法,不过...需要姐姐信我。” 婉莹盯着她手里的针,忽然想起多年前那个雪夜,小婴儿在襁褓里冲她笑,眼睛弯成月牙——那是她第一次当姐姐,发誓要护着这个妹妹长大,虽然是额娘抱养来的。但是此刻看着妹妹眼里的坚定,她忽然伸手按住苏研的手,镯子上的缠枝莲硌着掌心:“我信你。”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公公的传唤声:“钮祜禄氏婉莹、婉宁,内务府验身流程有变,三日后辰时初刻,务必到顺贞门候着——” 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青砖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苏研盯着姨娘瘫软的身子,忽然想起生母留下的碎玉——那半块玉上的血痕,此刻竟像朵盛开的花,开在这充满算计的深宅里。她握紧婉莹的手,感受着对方掌心的温度,忽然觉得这选秀路虽险,却不再是她一人独行。 “三日后...”她对着阳光轻声说,梅花针在指尖转了个圈,“咱们便带着这一身针,去会会那宫里的风刀霜剑。” 婉莹看着她眼里的光,忽然笑了,那笑容里有久别重逢的欣慰,更有破釜沉舟的决然:“好,咱们姐妹俩,这次不做任人宰割的羔羊,要做执针的医者——扎破这腌臜事,让那些人瞧瞧,钮祜禄氏的女儿,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窗外,槐树枝叶沙沙作响,惊起一只灰扑扑的麻雀。苏研摸着腕间的脉搏,感受着那有力的跳动——这是活着的感觉,带着针尖的刺痛,带着姐妹相护的温暖,更带着向死而生的勇气。她低头看着姨娘瘫软的身子,忽然想起导师说过的最后一句话:“医者最大的本事,不是治人,是治这世间的病。” 此刻,她握着的虽只是几枚银针,却仿佛握住了改写命运的笔——这深宅里的病,宫里的病,就让她用这现代中医的针,慢慢治吧。 ———————— 【小剧场】 阳光刺破窗棂,青砖上光影如刀!内务府公公的传唤声像惊雷炸响——选秀验身竟提前至三日后!姨娘瘫软在地,周嬷嬷口不能言,嫡姐腕间寒毒未解...宜妃的杀招已至眼前!苏研指尖梅花针寒光凛冽,婉莹掌心翡翠镯缠枝如棘。这对刚结盟的姐妹,能否在宫门验身之前,解寒毒、破阴谋、扎穿这致命陷阱?顺贞门辰时初刻,一场生死时速的医术与权谋之战,即将打响!️【加入书架】锁定惊险更新,我们三日后...宫门见分晓! 第3章慈宁宫的针赌局 - 清穿:孝庄身边的现代医女 - 蘅芜客 顺贞门的铜钉在晨雾里泛着冷光。苏研捏着那块生母留下的碎玉,指尖被沁得发寒——三日前验身时嬷嬷掏出的御赐玉牌还揣在袖里,背面的缠枝莲纹总在她低头时晃出虚影,像极了嫡姐腕间那支断了翎羽的点翠簪。 “格格,该去慈宁宫领份例了。”小蝉的声音惊得她猛地抬头,看见廊下停着的青呢小轿,轿夫鞋底沾着的紫茉莉花瓣正簌簌往下掉——那是慈宁宫偏殿才有的稀罕品种,去年孝庄太皇太后六十大寿时,暹罗国贡的花种。 轿子在抄手游廊里七拐八绕,苏研掀起轿帘一角,看见琉璃瓦上落着层薄霜,像谁撒了把碎盐。记忆里闪过历史课本的片段:康熙四年的孝庄,正处在铲除鳌拜的关键期,这会子头疼欲裂,怕不是急火攻心所致?她摸了摸袖中藏着的梅花针,银质针身被体温焐得发烫,针尖却还凝着前日给嫡姐驱寒毒时沾上的黑血。 “站住!什么人?”刚到慈宁宫角门,就被两个带刀侍卫拦住,腰刀鞘上的龙纹磨得发亮,露出底下的铜锈——是上三旗的包衣侍卫,刀柄缠着的红布条还沾着昨夜的露水。小蝉吓得往后缩,却见苏研往前一步,碎玉硌着掌心:“钮祜禄氏婉宁,来领份例。” 话音未落,偏殿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紧接着是老妇压抑的痛哼,像头受伤的母狮。苏研瞳孔骤缩,那声音...和她在中医院急诊室听过的偏头痛患者一模一样,疼到极致时会砸东西,用头撞墙。她下意识往前冲,却被侍卫横刀拦住,刀刃划破她袖口,露出里面藏着的梅花针袋。 “放肆!太皇太后正在歇晌——”侍卫话音未落,偏殿门帘猛地掀开,穿青布褂子的苏麻喇姑冲出来,发髻上的银簪歪在一边,看见苏研时眼里闪过惊色:“你怎么在这儿?还不快走!” 殿内又传来一声痛哼,比刚才更响。苏研盯着苏麻喇姑发颤的指尖,突然想起历史记载:孝庄的偏头痛连太医院都束手无策,后来是苏麻喇姑用蒙古土方缓解的。可眼前这位宫女眼眶通红,手里攥着的羊角梳还滴着药水,分明是试过却没见效。 “太皇太后是不是右边太阳穴突突地跳?”她突然开口,碎玉被捏得发疼,“疼起来像有锥子钻,还伴着恶心呕吐?” 苏麻喇姑猛地抬头,眼里的惊色变成警惕:“你怎么知道?” “奴婢是医者。”苏研扯开袖口,露出缠着银针的布包,“偏头痛属肝阳上亢,若不及时泻血通络,恐有中风之险!”话音未落,殿内传来“咚”的一声,像是有人撞在了柱子上。苏麻喇姑脸色煞白,回头看了眼偏殿,又盯着苏研的银针,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 “让奴婢试试!”苏研往前一步,针尖几乎要碰到侍卫的刀刃,“若治不好,我钮祜禄氏满门给太皇太后赔命!” 空气瞬间凝固。穿廊风卷起苏研的裙角,露出里面绣着的缠枝莲——那是嫡姐连夜给她改的旧衣服,说“进了宫,花要开得艳,刺也要扎得狠”。苏麻喇姑盯着她眼里的光,突然想起多年前在科尔沁草原,也有个姑娘敢用骨针给落马的王爷放血,眼里的狠劲和眼前人如出一辙。 “放行!”她突然挥手,侍卫错愕地收起刀。苏研冲进偏殿,扑面而来的药味让她皱眉——是太医院惯用的平肝熄风汤,可气味里混着股腥甜,分明是加了不该加的犀角末,寒凝血瘀,只会让疼更重。 孝庄太皇太后蜷缩在铺着猞猁皮的榻上,满头银发散落,珍珠抹额绞成一团,右太阳穴高高鼓起,皮肤呈现不正常的青紫色。苏研倒吸凉气,这哪是普通偏头痛,分明是肝阳暴亢,气血上冲脑窍,再拖下去真会中风! “拿灯来!”她扯开孝庄的衣袖,露出布满老年斑的手腕,寸口脉洪大如洪水,跳得像要挣破皮肤。苏麻喇姑举着羊角宫灯凑近,灯光下可见孝昭太后紧咬着牙关,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百会、风池、太冲...”苏研喃喃自语,梅花针在酒精灯上燎过,针尖泛起蓝汪汪的光。她深吸一口气,想起导师教的放血疗法:“太医院的药错了,越补越淤,得先泻血!” “你要做什么?”苏麻喇姑想拦,却被她眼神逼退。苏研捏起梅花针,对准孝庄右太阳穴鼓起的青筋就是一针,针尖刺破皮肤的瞬间,黑紫色的血珠涌了出来,带着股酸腐味。 “快拿碗来!”她接过小蝉递来的青瓷碗,血珠滴在碗里发出“嗒嗒”声,起初是黑紫,渐渐转红。孝庄喉咙里发出嗬嗬声,紧锁的眉头竟慢慢松开了些。苏麻喇姑看得目瞪口呆,手里的宫灯晃了晃,灯光照在苏研脸上,映出她额角的汗珠。 “再扎太冲穴。”苏研换了根银针,扎进孝庄足背第一二跖骨间,行针时捻转提插,手法快得像舞花。孝庄突然长长吁出一口气,紧绷的身体软了下去,额角的汗顺着银发往下淌,滴在猞猁皮上晕开深色的印子。 “血...血变颜色了。”小蝉指着碗里的血,声音发颤。苏研这才停手,用干净的丝帕按住针孔,指尖搭在孝庄腕脉上——洪大的脉象果然平缓了些,虽仍有力,却不像刚才那样要冲破血管。 “拿温毛巾来。”她擦了擦手,看见苏麻喇姑还愣在原地,“太皇太后是急火攻心,又误服了犀角这种大寒之物,气血瘀在脑窍才疼成这样。” 孝庄忽然睁开眼,浑浊的眼珠转了转,盯着苏研手里的梅花针:“你这丫头...胆子不小。”声音沙哑得像磨砂纸擦过木头,却比刚才清晰多了。 苏研心里一紧,连忙跪下:“奴婢钮祜禄·婉宁,情急之下冒犯太皇太后,罪该万死。”碎玉从袖里滑出来,掉在青砖上发出轻响。孝庄的目光落在碎玉上,瞳孔微微收缩,那半块缠枝莲纹的碎玉,竟和她压在妆奁底下的另半块... “起来吧。”孝庄撑着身子坐起来,苏麻喇姑连忙扶着,“你说太医院的药错了?” “回太皇太后,”苏研垂着眼皮,盯着地上的砖缝,“肝阳上亢当平肝熄风,辅以通络,可太医院用了犀角、羚羊角这类大寒之品,看似降火,实则凝滞气血,好比用冰块压滚油,一时灭了火,底下的油却更沸了。” 孝庄没说话,只是盯着她发间的银钗——那支磨得发亮的生母遗物,钗头雕着朵半开的茉莉。苏麻喇姑突然想起什么,凑近孝庄耳边低语几句,老太后眼里闪过一丝玩味:“你说你是医者?可曾学过蒙古的放血术?” “奴婢学的是汉医,”苏研抬头,迎上孝庄探究的目光,“但医者救人,不分蒙汉,只要能去病根,便是好医术。” 孝庄突然笑了,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像朵风干的老菊:“好个‘不分蒙汉’...你可知,刚才若治不好哀家,你的满门...呵呵。” “奴婢知道。”苏研磕头,碎玉硌得额头生疼,“但奴婢更知道,太皇太后是大清的定海神针,若您有个三长两短,这江山...怕是要乱了。 这话一出,屋里顿时静得能听见烛花爆响。苏麻喇姑惊得捂住嘴,孝庄却笑得更厉害,笑着笑着咳嗽起来,苏研连忙上前想拍背,却被她挥手拦住:“你这丫头...胆子大,嘴也厉害。” 她示意苏麻喇姑扶她起来,猞猁皮披风滑落,露出里面暗纹龙袍,金线绣的龙纹在烛光下若隐若现。苏研这才注意到,孝庄左手小指上戴着的玉扳指,内侧竟刻着半朵缠枝莲,和她的碎玉... “这碎玉...”孝庄弯腰捡起地上的玉片,指尖摩挲着上面的血痕,“是你生母留下的?” 苏研心头剧震,生母的事连嫡姐都知之甚少,太皇太后怎么会...她抬眼看去,发现孝庄盯着碎玉的眼神里,除了探究,竟还有几分怀念,像在看一件久别重逢的旧物。 “回太皇太后,”她定了定神,“是生母临终前塞给奴婢的。” 孝庄没说话,只是把碎玉还给她,指尖在她手背上轻轻拂过,像试探温度。苏研只觉一股暖流顺着手背往上爬,瞬间明白了——这老狐狸在试她的脉!她连忙收敛心神,让脉象平稳下来,却在孝庄收回手时,看见她袖口露出的暗红印记,像道陈年伤疤。 “苏麻喇姑,”孝庄突然转身,披风扫过苏研的脸颊,“赏这丫头...一副银针吧。” 苏麻喇姑愣住了,宫里规矩,外女不得私藏利器,何况是银针。孝庄却笑了笑,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就赏她那套梅花针,让她...好好‘调理’身子。” 苏研心里咯噔一下,这分明是在敲打她!她接过苏麻喇姑递来的锦盒,打开一看,里面竟是套九枚的纯金梅花针,针尖比她自制的更细,尾部雕着缠枝莲纹——和碎玉上的纹样一模一样。 “谢太皇太后赏赐。”她磕头谢恩,指尖触到锦盒底部,竟摸到刻着的小字:“康熙二年,科尔沁旧物。” 孝庄摆了摆手,示意她们退下。苏研走出偏殿时,晨雾已散,阳光照在琉璃瓦上,反射出刺眼的光。小蝉抱着锦盒瑟瑟发抖:“格格,太皇太后她...是不是知道什么?” 苏研没说话,只是摸着袖中的碎玉,又看了看手里的金盒——科尔沁旧物,缠枝莲纹,生母的碎玉,太皇太后的扳指...这一切绝不是巧合。她忽然想起嫡姐体内的寒毒,和生母难产时留下的断针,难道... “小蝉,”她突然停下脚步,“你可知道,我生母...当年是怎么死的?” 小蝉脸色一白,低下头去:“奴婢听老人们说...是难产,血崩...” “血崩?”苏研冷笑一声,想起刚才孝庄腕间的脉象,洪大而涩,分明是体内有瘀,“太医院的记载,可曾提过断针?” 小蝉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惊恐:“格格您怎么知道?老人们说...说稳婆手里的银针对错了位,断了半根在...在夫人肚子里...” 轰——苏研只觉脑子炸开,生母难产不是意外,是有人故意为之!那断针,那寒毒,太皇太后的偏头痛,宜妃的算计...所有线索像根线,突然串了起来。她捏紧金盒,梅花针在里面叮当作响,像在为一场即将到来的赌局摇旗呐喊。 “格格,选秀...就在明日了。”小蝉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苏研抬头看向紫禁城的方向,午门的城楼在阳光下矗立,像头蹲伏的巨兽。她摸了摸金盒里的梅花针,针尖透过锦缎刺着掌心,疼得她格外清醒。 孝庄太皇太后,这位历经三朝的老狐狸,显然对当年的事知道些什么。她赏给自己金梅花针,既是试探,也是默许——默许她在这深宫里,用这一身医术,去扎破那些藏在锦绣堆里的脓疮。 “明日选秀...”她喃喃自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就让太医院的那些‘妙手回春’,好好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医者仁心——不,是医者刀光。” 小蝉看着自家格格眼里的光,突然觉得这紫禁城的风,好像也没那么冷了。 她们主仆二人走在抄手游廊里,影子被阳光拉得老长,苏研手里的金盒反射着光,像握着把打开迷宫的钥匙,而钥匙的另一端,连着的是生母的冤屈,嫡姐的寒毒,还有这大清后宫里,最不可测的人心。 “对了,”苏研突然停下,回头看向慈宁宫偏殿,“太皇太后刚才...是不是问起了我的碎玉?” 小蝉点头:“是啊,奴婢也觉得奇怪,太皇太后怎么会...” “她认得这碎玉。”苏研打断她,指尖划过金盒上的缠枝莲,“而且,她知道这碎玉的来历——科尔沁,康熙二年,这两个词,足够说明很多事了。”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钟鼓楼的报时声,“咚——咚——”的声响震得人心头发颤。苏研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里的金盒——明日选秀,她不仅要活下去,还要让某些人知道,钮祜禄·婉宁的针,不仅能救人,更能在这吃人的深宫里,为自己,为死去的生母,扎出一条血路。 —————— 【小剧场】 钟鼓楼的余音震得宫墙簌簌!金梅花针在掌心跳动,缠枝莲纹映着碎玉血痕——科尔沁旧物、康熙二年、生母断针、太皇太后的试探...所有线索如毒藤缠上心头!️生母难产血崩竟是谋杀?那半截断针与嫡姐寒毒有何关联?孝庄赏针是恩赐还是钓饵?明日选秀,不再是争宠的战场,而是复仇与真相的修罗场! 苏研握紧金盒,针尖刺破掌心,疼痛是唯一的清醒剂。紫禁城的巨兽已张开獠牙,太医院的“妙手”、宜妃的毒计、藏在暗处的真凶...都将在明日辰时初刻的顺贞门前,迎来她以医为刃的审判!️️ 【加入书架】锁定最终章!看苏医女如何用这九枚金针,刺穿重重迷雾,在选秀的刀尖上,为生母、为嫡姐、为自己,搏一个血染的黎明!我们明日,不见不散! 第4章金针刺破天光裂 - 清穿:孝庄身边的现代医女 - 蘅芜客 承乾宫的铜鹤香炉还冒着残烟,苏研却已在镜前簪好了那支生母留下的银钗。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她腕间碎玉上投下斑驳光影——三日前慈宁宫偏殿的金梅花针被妥帖收在锦盒里,针尖映着晨曦,像淬了冰的眼。 “格格,内务府的轿子到了。”小蝉捧着件石青色比甲进来,衣摆处新绣的缠枝莲针脚还带着潮气,“嫡姐说,殿选时要站得直,别怕那些蒙古妃嫔的眼神。” 轿帘掀开的刹那,苏研看见长街尽头的太和殿鎏金铜瓦。檐角走兽在晨雾里若隐若现,像蹲伏的巨兽,让她想起现代中医院的太平间——都是庄严肃穆之地,只是一个救死,一个判生。她摸了摸袖中锦盒,金梅花针在里面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极了急诊室里心电监护仪的滴答声。 太和殿内香雾缭绕,待选秀女们按旗籍排列,苏研站在镶黄旗末位,鼻尖萦绕着各种脂粉香,却掩不住角落里传来的奶酒气——是蒙古来的慧妃,正用帕子掩着嘴窃笑,眼神像刀子般刮过她的石青色比甲。 “哟,这就是钮祜禄家的旁支?”慧妃身边的宫女拔高了声音,“瞧这料子,怕是比咱们宫里的抹布还旧些。” 周遭响起压抑的嗤笑。苏研盯着地砖缝里的青苔,想起嫡姐昨夜说的话:“慧妃是科尔沁部送来的,仗着太皇太后的娘家势,最看不起满洲旁支。”她攥紧碎玉,指腹被硌得发疼,却在抬头时撞上慧妃挑衅的目光。 “旁支又如何?”她往前走半步,石青色裙摆扫过金砖,“至少知道医者仁心四个字怎么写,不像某些人,空有科尔沁的血统,却拿包衣二字当刀子使。” 慧妃脸色骤变,珊瑚珠手串“啪”地甩在掌心:“你敢顶嘴?一个连正经旗装都穿不起的包衣...” “够了。”上首传来苍老的声音,孝庄太皇太后在苏麻喇姑搀扶下走进来,珍珠抹额下的脸色仍有些苍白,右太阳穴隐隐跳动——正是三日前偏头痛发作的征兆。苏研瞳孔骤缩,看见老太后握着手杖的指节泛白,杖头镶嵌的东珠正随着她的颤抖轻轻晃动。 “皇祖母!”康熙连忙起身搀扶,龙袍下摆扫过金砖,发出窸窣声响。苏研盯着孝庄渐渐蹙起的眉头,听见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擂鼓——来了,和三日前一模一样的前兆,额角青筋暴起,呼吸变粗,右手无意识地去按太阳穴。 “哀家...头又疼了...”孝庄话音未落,突然踉跄着后退,手杖撞在蟠龙柱上发出巨响。慧妃惊呼着后退半步,裙摆扫翻了身后的香炉,檀香灰撒了一地,像场突如其来的雪。 “快传太医!”康熙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慌。苏麻喇姑扶住孝庄,急得满头大汗:“太皇太后这是老毛病又犯了...可太医还在御药房...” “让开!”苏研突然冲出队列,锦盒在袖中划出弧线,金梅花针被她捏在指间,在殿内烛火下泛着冷光。慧妃尖叫着阻拦:“放肆!你想对太皇太后做什么?” “治她的头疼!”苏研拨开慧妃的手,针尖在孝庄风池穴前顿了顿,“太皇太后肝阳上亢,气血上冲脑窍,再等太医来,恐有中风之险!” “你一个待选秀女懂什么!”慧妃想抢针,却被苏研反手扣住手腕,合谷穴上的刺痛让她瞬间麻了半边胳膊。康熙震惊地看着这一幕,龙袍下的手不自觉按上腰间佩刀——这丫头竟敢在殿选现场动武? “信我!”苏研盯着孝庄紧闭的双眼,梅花针闪电般扎进风池、太冲二穴,指腹在针尾轻轻捻转。殿内静得能听见烛花爆响,所有人都盯着她翻飞的手指,金梅花针在孝庄穴位上微微震颤,像振翅的蜂鸟。 三息之后,孝庄长长吁出一口气,紧锁的眉头骤然舒展。她睁开眼,浑浊的眼珠转了转,竟带着几分清明看向苏研:“怪了...这头...许久没这么清醒过了。” 苏麻喇姑惊得捂住嘴,刚才还疼得满地打滚的太皇太后,此刻竟能坐直身子。康熙快步上前,扶住孝庄的手,触手竟是一片温热——方才还冰冷的指尖,此刻已恢复了血气。 “你用的...是什么针法?”孝庄盯着苏研手里的金梅花针,那是她三日前赏赐的物件,此刻在这丫头手里,竟像活了过来。 “回太皇太后,”苏研收回针,指尖沾着点点血珠,“是汉医的泻血通络法,辅以捻转补泻,引气血下行。”她顿了顿,抬眼看向龙椅上的康熙,“太医院的方子虽好,却少了‘通’之一字,如治水只知堵,不知疏。” 康熙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黑釉瓷般的瞳孔里映出她素净的脸庞。这丫头方才扣住慧妃手腕的狠劲,施针时的冷静,还有此刻不卑不亢的言辞,哪里像个待选秀女,倒像个在太医院浸淫多年的老大夫。 “钮祜禄·婉宁?”他突然开口,声音带着帝王特有的沉郁,“你可知,在殿上对太皇太后用针,是何罪名?” 苏研心脏猛地一缩,却听见孝庄在旁轻笑:“皇帝啊,哀家这把老骨头,可是被她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你说...该赏,还是该罚?” 慧妃脸色煞白,珊瑚珠手串掉在地上,滚到苏研脚边。她看着康熙渐渐柔和的眼神,突然明白——太皇太后这是在给她铺路。三日前慈宁宫的针赌局,今日殿选的急救,都是老狐狸布下的局,要把她这颗棋子,光明正大地摆在棋盘上。 “钮祜禄氏婉宁,”康熙站起身,龙袍上的金龙在烛火下仿佛游动起来,“因救治太皇太后有功,着封为宁常在,赐居承乾宫偏殿。” 殿内一片死寂。几个蒙古妃嫔倒吸凉气的声音清晰可闻,慧妃更是气得浑身发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苏研跪在金砖上,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从包衣待选秀女,到皇帝亲封的常在,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金梅花针竟为她扎开了这深宫的第一道门。 “谢皇上恩典,谢太皇太后恩典。”她磕头谢恩,碎玉从袖中滑落,掉在金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孝庄的目光落在碎玉上,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对康熙低语了句什么,惹得年轻的帝王看向苏研的眼神又深了几分。 “承乾宫...紧邻慈宁宫。”慧妃突然尖声开口,语气里满是怨毒,“皇上这是让她方便给太皇太后‘扎针’吗?” 康熙皱眉,还未开口,孝庄已拄着手杖站起来,珍珠抹额在烛火下流光溢彩:“慧妃啊,哀家这头疼病,怕是以后要常劳烦宁常在了。你若是羡慕...不如也学两针?” 慧妃脸色由白转青,终究不敢再言。苏研起身时,看见她袖口露出的银镯子——正是宜妃赏给姨娘的同款,镯子内侧刻着朵半开的茉莉,和她生母碎玉上的纹样... “宁常在,”康熙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随苏麻喇姑去承乾宫吧。选秀之事,后续再议。” 走出太和殿时,阳光突然刺破云层,照在苏研石青色的比甲上。她回头望去,看见慧妃站在殿门口,眼神像淬了毒的箭,直射过来。 小蝉吓得躲在她身后,却听见自家格格轻笑一声:“躲什么?这宫里的箭,往后有的是。” 承乾宫的红墙在阳光下格外刺眼。苏麻喇姑领着她穿过抄手游廊,廊下的鹦鹉突然开口:“新主子来了——”声音尖细,像在报喜,又像在警示。 苏研摸着袖中的金梅花针,想起康熙临走时看她的眼神,那里面除了赏识,似乎还有一丝探究,像在看一件既熟悉又陌生的旧物。 “小主可知,为何皇上把你分在承乾宫?”苏麻喇姑突然停下脚步,指着不远处的慈宁宫飞檐,“因太皇太后说,小主的针...能让她睡个安稳觉。” 苏研心中一动,想起三日前孝庄盯着碎玉的眼神。老狐狸果然知道些什么。她抬头看向湛蓝的天空,几只鸽子带着哨音飞过,哨音悠长,像极了现代医院的救护车鸣笛——都是警示,都是新生。 “对了,”苏麻喇姑从袖中掏出个锦袋,“这是太皇太后让奴婢交给常在的,说...与小主的碎玉有关。” 锦袋入手微凉,里面是个巴掌大的檀木盒。苏研心跳加速,打开一看,里面竟是半块缠枝莲纹的玉佩,玉质温润,与她的碎玉严丝合缝,只是玉佩背面刻着个模糊的“孝”字,像是被刻意磨过。 “太皇太后说,”苏麻喇姑低声道,“让常在收好,莫要再让人看见。” 苏研握紧两半碎玉,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到心脏。孝庄...孝昭...难道生母的死,真的和太皇太后有关?她看向慈宁宫的方向,飞檐上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烁,像老狐狸那双洞察一切的眼睛。 “小蝉,”她突然停下脚步,“从今日起,该称呼本格格为小主了。” 小蝉似懂非懂地点头,看着自家格格将两半碎玉合在一起,缠枝莲纹终于完整,像朵在深宫里悄然绽放的花。 苏研摸着玉佩背面的“孝”字,突然想起嫡姐体内的寒毒,想起宜妃党羽的算计,想起康熙袖口可能藏着的密折——这承乾宫的路,怕是比太和殿的金砖还要硌脚。 “走,去看看咱们的新屋子。”她把玉佩贴身藏好,金梅花针在袖中发出细碎的声响,像在为一场即将到来的战争,敲响了第一声鼓。 承乾宫偏殿的门被推开,灰尘在光柱里飞舞。苏研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也好,白纸一张,正好用她的针,画出不一样的风景。 只是她没看见,在她转身的刹那,慈宁宫的窗棂后,孝庄正握着另一半玉佩,对着阳光轻叹:“科尔沁的风,终究还是把你吹来了...” ———————— 【小剧场】 承乾宫红墙刺目,偏殿门开,尘灰在光柱中旋舞。苏研指尖捏紧合璧的碎玉,缠枝莲纹终于圆满,玉佩背面磨痕的“孝”字却如冰锥刺心——孝庄?孝昭?生母血崩断针的真相究竟指向何方?慧妃淬毒的眼神、康熙探究的凝视、苏麻喇姑那句“能睡安稳觉”的深意…承乾宫绝非避风港,而是风暴眼!空荡的殿宇如白纸,宁常在的金梅花针已蘸满墨——她要画的,是复仇的经络图,更是破局的生死符!️【火速加入书架】,看医女小主如何在这龙潭虎穴,以针为笔,血绘深宫!️ 第5章正骨声里立宫规 - 清穿:孝庄身边的现代医女 - 蘅芜客 承乾宫偏殿的铜鹤香炉早熄了火,寒气像无数根细针,顺着窗缝往骨头缝里钻。 苏研盯着案头冻成冰坨的墨锭,想起昨夜慧妃送来的毒紫茉莉——花盆底下沉着的白霜,和嫡姐体内拔出的锈针上的霉斑,竟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常在,暖阁的地龙...还是没烧起来。”小蝉裹紧打了补丁的棉裙,牙齿冻得直打架。门外突然传来太监阴阳怪气的笑:“新封的常在?我看是‘冷’常在吧!这承乾宫的炭火,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配用的。” 苏研搁下狼毫,笔尖在宣纸上洇出个墨点。来来回回伺候的小太监叫王全,是内务府新拨来的,昨儿就敢把馊了的粳米粥端上桌,此刻正倚在廊柱上嗑瓜子,葵瓜子壳吐了一地,像撒了把碎牙。 “王全公公,”她推开房门,石青色旗装在寒风中扬起,“本宫让你烧的银丝炭,为何迟迟不到?” 王全斜眼看她,铜纽扣在晨光里泛着贼光:“常在有所不知,这承乾宫的份例炭火,都归掌事太监管。您这刚封的常在...怕是还没排上号呢。”话音未落,身后突然传来“噗嗤”的笑声,几个洒扫宫女交头接耳,眼神里满是轻蔑。 苏研盯着王全微驼的背,突然想起急诊室里那些腰肌劳损的患者——这太监常年嗑瓜子斜倚着,十有八九有腰椎间盘突出。她勾了勾嘴角:“本宫瞧你腰眼发沉,怕是久坐伤了肾吧?正好本宫学过推拿,给你松快松快?” 王全一愣,随即嗤笑:“常在就别操这份心了,咱家好得很...”话没说完就被苏研扣住手腕,一股巧劲传来,疼得他哎哟一声弯下腰。苏研指尖在他腰眼的肾俞穴上一按,王全顿时像被抽了骨头,瘫软在地。 “公公瞧这腰,怕是第三腰椎棘突偏了位吧?”她蹲下身,指尖顺着脊椎摸上去,在第三腰椎处猛地一推,“咔哒”一声脆响惊得周围下人脸色煞白。王全发出杀猪般的惨叫,额角瞬间渗出冷汗:“疼...疼死咱家了!” “疼就对了,”苏研收回手,拍了拍袖口的灰,“这叫正骨推拿,专治你这种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不过方才用力稍猛,怕是伤了你的腰大肌——以后啊,这瓜子还是少嗑些,免得再错位。” 周围死一般寂静。小蝉张大了嘴,看着自家小主像拎小鸡似的把王全提起来,刚才还耀武扬威的太监此刻瘫在地上,裤裆里隐隐透出湿痕。苏研擦了擦指尖,目光扫过吓傻了的下人们:“本小主的规矩,比太皇太后的头疼更难治。” “常在饶命!”王全突然磕头如捣蒜,额头撞在青砖上发出“咚咚”声,“是奴才瞎了眼,奴才这就去取银丝炭!” “不必了。”苏研冷笑一声,“从今日起,承乾宫的洒扫、煎药、份例领取,都由她负责。”她指了指躲在廊柱后的一个瘦高个宫女,那宫女穿着半旧的月白比甲,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见苏研看过来,连忙低头行礼,露出腕间一道旧疤。 “奴婢阿槿,给常在请安。”声音不高,却透着股沉稳。苏研想起原主记忆里的陪嫁丫鬟,正是叫阿槿,当年为了护着原主被姨娘的婆子打过,腕上的疤就是那时留下的。 王全惊得抬头:“常在!她可是...可是被发卖过的...” “哦?”苏研挑眉,“被发卖的就该一辈子当奴才?本小主倒觉得,比起某些见风使舵的阉人,忠心更值钱。”她走到阿槿面前,看见她袖中藏着的半块糙面点心——分明是下人的份例,却被她留着没吃。 “以后你跟在本小主身边。”苏研把金梅花针的锦盒递给她,“这盒子里的东西,比你的命还重要,明白吗?” 阿槿接过锦盒,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子,猛地抬头,眼里闪过泪光:“奴婢...奴婢明白!” 看着下人们噤若寒蝉的模样,苏研想起导师说过的话:“治人如治水,堵不如疏,但该立的坝,一寸不能让。”她走到廊下,捡起王全吐了一地的瓜子壳,在掌心碾成碎末:“从今日起,承乾宫的规矩:第一,主子说话时,下人不许交头接耳;第二,份例炭火若再迟来一刻,便去慎刑司领二十板子;第三...”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慧妃送来的毒紫茉莉,花叶上的白霜在晨光里泛着诡异的光:“第三,不该收的‘贺礼’,不该说的闲话,若让本小主听见看见——”她晃了晃手里的碎末,“就不是正骨那么简单了,得学学太医院的‘挑筋法’。” 下人们吓得齐刷刷跪下,额头贴在冰冷的青砖上。苏研看着他们发抖的背影,突然觉得这承乾宫的寒气,似乎也没那么刺骨了。阿槿捧着锦盒跟在她身后,脚步轻快了许多,腕间的旧疤在阳光下像条银色的丝带。 “常在,”阿槿低声道,“方才您给那太监正骨...手法真利落。” 苏研笑了笑,想起现代中医院推拿科的老主任:“这算什么,厉害的还在后面呢。对了,你可知道,我生母当年...是不是有个心腹太医?” 阿槿猛地停下脚步,眼里闪过惊恐:“常在怎么知道?奴婢听老夫人的陪房说过,当年夫人难产时,宫里确实来了位姓吴的太医,只是...只是后来突然被调去了盛京...” “吴院判?”苏研心头剧震,想起太医院那本记载着断针的手记,“是不是太医院的吴敬中?” 阿槿点头如捣蒜,手指绞着月白比甲的衣角:“是他!当年夫人没了后,吴太医就被发落了,临走前偷偷给了老夫人一块碎玉,说...说夫人的死不简单...” 碎玉!苏研连忙摸向怀里的两半玉佩,合在一起的缠枝莲纹硌着掌心。吴院判,慧妃,毒茉莉,锈针...所有线索像根线,突然串成了一张网。她看向慈宁宫的方向,飞檐上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烁,像孝庄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 “阿槿,”她突然停下脚步,“你帮本小主做件事。” “常在您说!”阿槿挺直腰板,像随时准备出鞘的刀。 “去打听一下,”苏研凑近她耳边,低声道,“当年吴院判被发落时,是谁在太医院递的折子。还有...慧妃宫里的掌事太监,最近和宜妃那边有没有走动。” 阿槿眼里闪过一丝了然,福了福身:“奴婢明白!这就去办!”看着她快步离去的背影,苏研突然觉得,这承乾宫的棋盘,终于有了可落的子。 回到暖阁,小蝉已生起了银丝炭,屋子里顿时暖和起来。苏研摊开生母的太医手记,泛黄的宣纸上记载着:“...断针非稳婆之过,针尾刻‘慧’字,似蒙古秘法...”她指尖划过“慧”字,想起从嫡姐体内拔出的锈针,针尾那模糊的刻痕,分明就是“慧”字的简写。 “慧妃...”她喃喃自语,将两半玉佩合在一起,背面的“孝”字在炭火光中若隐若现。突然,她发现玉佩边缘有个极小的凹槽,像是能嵌入什么东西——难道还有第三块? “常在,”阿槿匆匆回来,额角带着汗珠,“打听到了!当年参奏吴院判的,正是现在慧妃宫里的李总管!还有...李总管昨儿个去了宜妃的翊坤宫,出来时怀里揣着个锦盒,像是...像是装着药材。” 药材?苏研想起慧妃送来的毒茉莉,花叶上的白霜极似乌头碱结晶,而乌头正是宜妃党羽惯用的下毒药材。 她握紧玉佩,凹槽硌得掌心发疼——看来这慧妃,不仅参与了生母的难产,还在嫡姐体内埋下了寒毒,如今又把矛头指向了自己。 “阿槿,”苏研起身,将太医手记塞进暗格,“走,随本小主要去慈宁宫给太皇太后‘请脉’。” 阿槿一愣:“可太皇太后昨日才...?” “正因为昨日才扎过针,今日更要去。”苏研冷笑一声,摸了摸袖中的金梅花针,“有些人啊,看本宫扎得太舒服,怕是忘了疼了。” 承乾宫的院门被推开,寒风卷着落叶灌了进来。苏研看着院角那盆毒紫茉莉,突然想起现代植物园里的警示牌:“剧毒植物, touch me not”。她勾了勾嘴角,这深宫里的毒,何止是花草,分明是人心。 “小蝉,把那盆花扔了。”她头也不回地吩咐,“记住,以后宫里送来的任何东西,先让阿槿过目。” “是!”小蝉连忙去搬花盆,却没注意到,在花盆底下,除了白霜,还压着半片撕碎的药方,上面用蒙古文写着“寒毒引”三个字,墨迹早已晕染,像朵开在泥土里的恶之花。 苏研走在去慈宁宫的长街上,阳光透过廊檐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摸了摸怀里的玉佩,凹槽还在,像个未填满的问号。慧妃,宜妃,太皇太后...这盘棋越下越大,而她的金梅花针,不仅要治病,还要成为破局的刀。 ———————— 【小剧场】 寒风卷叶灌入承乾宫门!苏研指捏玉佩凹槽,第三块残玉的悬念如冰刺悬心。阿槿探得的铁证灼手——太医手记“针尾刻‘慧’字”、李总管勾结宜妃的药材盒、毒茉莉底“寒毒引”的蒙文药方!慧妃的罪证链已铮然作响,生母血仇、嫡姐寒毒尽系此獠!慈宁宫飞檐在望,苏研袖中金针嗡鸣。此行绝非请脉,而是刀尖问诊!她要借孝庄的势,将这锦绣宫闱下的脓血,一针挑破!️【加入书架】锁定复仇之路**,看宁常在如何以医为刃,血偿二十年冤债! 第6章米汤里的龙胎息 - 清穿:孝庄身边的现代医女 - 蘅芜客 承乾宫的铜门环还沾着昨夜刺客的血渍,苏研却已攥着金梅花针踏上了去慈宁宫的甬道。 袖中半块玉佩的凹槽硌着掌心,总让她想起刺杀者袖中那枚刻着“慧”字的锈针——蒙古摔跤术、慧字锈针、御前侍卫的银腰牌,这三者像三根丝线,在她脑海里拧成了团乱麻。 “宁常在留步!”刚过月华门,就见德嫔宫里的掌事宫女气喘吁吁跑来,发间的绢花歪在一边,“德嫔娘娘请您快去永和宫!小阿哥他...他吐奶吐得快不行了!” 苏研心脏猛地一缩。德嫔乌雅氏刚诞下四阿哥胤禛不久,这孩子是康熙的第四个儿子,未来的雍正帝——历史课本里那个铁面无私的皇帝,难道此刻就要夭折?她顾不上多想,提起石青色裙摆就往永和宫跑,金梅花针在袖中叮当作响。 永和宫内乱成一团。德嫔斜倚在铺着猩红毡子的榻上,脸色苍白如纸,看见苏研时眼睛一亮,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乳母抱着襁褓中的婴儿跪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小阿哥吐了好几口奶,现在...现在没声了!” 苏研拨开众人,就见襁褓里的婴儿小脸青紫,嘴唇微微发乌,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痰鸣声,明显是奶液呛入气管了。现代儿科急诊的画面瞬间闪过脑海——新生儿窒息,必须立刻清除呼吸道异物! “快把孩子给我!”她抢过婴儿,触手只觉孩子身体发软,呼吸微弱得几乎摸不到。乳母还想阻拦,被阿槿一把推开:“常在是太医署认证的医女,快让开!” “把温米汤拿来!要最上面的米油!”苏研厉声吩咐,同时将婴儿面朝下横抱在膝上,左手托住下颌打开气道,右手空心掌在婴儿后背肩胛骨之间快速拍打。这是现代急救的海姆立克法变体,专门针对婴儿异物窒息。 “噗——”婴儿突然咳出一口奶块,带着酸腐味。苏研不敢停手,继续拍背的同时,小蝉已端来青瓷碗,里面是熬得浓稠的米汤,米油在碗面凝成层薄膜。她用小银勺舀起半勺米油,轻轻撬开婴儿的嘴,顺着嘴角缓缓倒入。 “咳咳...”婴儿终于发出微弱的咳嗽,青紫的小脸渐渐泛起血色。苏研长舒一口气,指尖搭在婴儿腕部感受脉搏——虽仍有些弱,但已经平稳多了。周围的宫女太监看得目瞪口呆,刚才还以为小阿哥没救了,没想到宁常在几巴掌一勺米汤就给救了回来。 “水...水呛到肺里了...”苏研用丝帕擦去婴儿嘴角的奶渍,“还好送得及时,再晚片刻恐成吸入性肺炎。”她转头看向乳母,眼神骤然变冷,“你是怎么喂的奶?喂完要拍嗝,你不知道?” 乳母“扑通”跪下,额头磕在青砖上:“奴婢有罪!奴婢看小阿哥哭得凶,就...就多喂了些...” “多喂些?”苏研冷笑,指着襁褓里婴儿微鼓的肚子,“这是喂多了!孩子一打嗝就容易呛到——以后记住,给阿哥喂奶要‘少量多次’,喂完必须竖抱拍背,直到打出嗝来!” 德嫔挣扎着坐起来,眼里含着泪:“多谢常在...多谢常在救了我的孩子...”说着就要下床磕头,被苏研连忙扶住。她这才注意到德嫔腕间戴着的银镯子,内侧刻着朵半开的茉莉,和她生母碎玉上的纹样如出一辙。 “娘娘快躺下,您刚生产完,气血不足。”苏研按住她的手腕号脉,脉象细弱无力,果然是产后血虚,“我给您开个方子,用黄芪、当归、枸杞炖乌鸡,补气养血最是合适。” “快去按常在说的办!”德嫔对掌事宫女喊道,目光落在苏研怀里的四阿哥身上,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婴儿似乎感受到了母亲的注视,小嘴咂了咂,竟在苏研怀里睡着了,小脸红扑扑的,呼吸均匀。 “这孩子...跟常在有缘。”门口突然传来苍老的声音,孝庄太皇太后在苏麻喇姑搀扶下走进来,手里拄着的龙头拐杖轻点地面,“哀家在慈宁宫听说了,就知道你这丫头靠得住。” 苏研抱着婴儿的手微微一紧。孝庄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又落在她怀里的四阿哥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胤禛这孩子,生下来就体弱,如今看来...倒是需要个懂医的人多照拂着。” 苏研心头剧震,老狐狸这是要把四阿哥交给她?她低头看着怀里熟睡的婴儿,小拳头还攥得紧紧的,像握着什么宝贝。未来的雍正帝,此刻却如此脆弱,需要她的庇护。她突然想起现代历史老师说过,四阿哥自幼不得康熙喜爱,养在佟贵妃宫里,难道... “太皇太后折煞奴婢了,”她连忙躬身,“奴婢只是略懂医术,不敢当‘照拂’二字。” 孝庄却摆摆手,示意苏麻喇姑上前,将一个锦盒递给苏研:“这是哀家赏你的,里面是些安神的琥珀粉,给德嫔娘娘炖补品时加些,对她和孩子都好。” 锦盒入手温热,里面果然是上等琥珀粉,颗颗晶莹如蜜。苏研谢恩接过,却在触到锦盒底部时,感觉到和她玉佩凹槽相似的纹路——孝庄太皇太后,果然什么都知道。 “宁常在,”孝庄忽然凑近,压低声音,“哀家听说,昨日你在承乾宫遇了刺?” 苏研浑身一僵,怀里的婴儿动了动,似乎被这紧张的气氛惊醒。她抬眼看向孝庄,老太后的眼神像两口深井,映出她慌乱的倒影:“回太皇太后,是...是几个不长眼的小贼。” “小贼?”孝庄轻笑,手指摩挲着拐杖上的东珠,“能使蒙古摔跤术的小贼,可不多见。”她顿了顿,目光落在苏研腕间若隐若现的碎玉上,“哀家给你个忠告:在这宫里,看得见的刀不可怕,看不见的针才要命。” 这话意有所指。苏研想起嫡姐体内的锈针,想起生母手记里的“慧”字断针,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怀里的四阿哥突然睁开眼,乌溜溜的黑眼珠盯着她看,眼神清澈得让人心惊——这就是未来那个铁腕皇帝吗?此刻却在她怀里,像只需要保护的幼兽。 “奴婢明白。”苏研低头,掩去眼底的惊涛骇浪。 “明白就好。”孝庄直起身子,看向德嫔,“德嫔啊,以后胤禛这孩子,你就让宁常在多帮衬着些,她懂医,孩子跟着她,哀家放心。” 德嫔连忙点头,看向苏研的眼神充满了感激与依赖。苏研抱着四阿哥,只觉这孩子的分量突然重了许多——这不仅是一条小生命,更是未来搅动风云的棋子,而她,成了执棋者之一。 离开永和宫时,夕阳已将紫禁城染成金红色。苏研想起刚刚怀里的四阿哥睡得正香,小脸上还挂着奶渍,一时出神,阿槿凑上来低声道:“常在,您真要揽下照看小阿哥的差事?慧妃她们怕是要眼红了。” “眼红?”苏研回过神来冷笑,想起孝庄的话,“她们何止是眼红,怕是早就磨好了针等着呢。”她低头看着脚下的路,突然想起现代育婴课上老师说的话:“婴儿是最纯粹的,谁对他好,他就跟谁亲。” “阿槿,”她突然停下脚步,“你去查两件事。第一,当年吴院判被发落时,慧妃宫里的李总管是不是刚好在太医院当差?第二,德嫔娘娘的银镯子...是从哪里得来的。” 阿槿福了福身,快步离去。苏研继续往前走,夕阳的余晖落在她的脸上,镀上了一层金边。她摸了摸怀里的锦盒,琥珀粉在里面轻轻晃动,像极了她此刻不平静的心。 孝庄太皇太后的算盘打得精,让她照看四阿哥,既是示好,也是将她推向风口浪尖——宜妃和慧妃岂会容忍她这个“包衣”常在靠近龙胎?但她别无选择,四阿哥是她接近权力中心的钥匙,更是解开生母谜团的关键。 “常在,您看前面!”小蝉突然指着不远处。苏研抬头,看见康熙的明黄仪仗正往永和宫方向而来,为首的少年侍卫腰佩银质腰牌,牌上刻着朵半开的莲花,和她玉佩的凹槽... 苏研连忙带着小婵,转身躲进旁边的游廊。康熙的声音远远传来,带着帝王的威严:“德嫔身子好些了吗?朕的皇四子...怎么样了?” “回皇上,”德嫔的声音带着喜悦,“托宁常在的福,小阿哥好多了,正在安睡呢。” 康熙沉默了片刻,苏研隔着廊柱缝隙,看见他龙袍下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阳光照在他脸上,神情难辨,既有着初为人父的喜悦,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宁常在...”康熙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目光扫向游廊方向,“让她...多费心了。” 苏研手不自觉的握紧。帝王的关注,太皇太后的倚重,妃嫔的嫉恨,婴儿的呼吸...所有声音在她耳边交织,汇成一曲复杂的宫廷乐章。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突然觉得,这深宫里的路,虽然步步惊心,但有了这小小的生命作为牵绊,似乎也多了几分走下去的勇气。 ———————— 【小剧场】 夕阳熔金,游廊暗影如墨。康熙“多费心了”的余音在苏研耳畔灼烧——帝王的审视像无形针尖抵住背脊!怀间残留四阿哥的奶香与体温,孝庄“看不见的针”的警告言犹在耳。德嫔银镯的茉莉纹、侍卫腰牌的莲花刻痕,与她玉佩凹槽在暮色中重叠成谜!阿槿已奔赴探查吴院判案与银镯来源,而永和宫的门槛后,慧妃的毒针、宜妃的网早已张开。托孤是机遇更是熔炉,宁常在的金梅花针将淬火重生!【火速加入书架】,看医女保皇嗣、破死局,在龙潭虎穴织就护婴天罗!️ 第7章药香里的暗箭 - 清穿:孝庄身边的现代医女 - 蘅芜客 夕阳的余晖还残留在承乾宫的飞檐上,苏研怀中的锦盒突然发出细微响动,琥珀粉在绸缎衬布里轻轻摇晃,像是某种无声的警示。她低头看着袖口,婴儿特有的奶香混着袖间金梅花针的金属气息,在暮色里交织成奇异的味道。 “小主,慧妃娘娘差人送来帖子。”阿槿匆匆赶来,手里的红笺还带着潮气,“说是明日午间,邀各宫小主去长春宫赏花。” 烛火在宣纸上投下晃动的影子,苏研看着帖子上蜿蜒的蝇头小楷,忽然想起孝庄的话——看不见的针才要命。慧妃这朵科尔沁的“草原之花”,怕是要把针尖藏在这满园春色里了。 长春宫的琉璃瓦在阳光下亮得刺眼,各色牡丹开得正艳,却掩不住空气中弥漫的火药味。苏研刚跨过门槛,就听见慧妃娇滴滴的声音:“哟,这不是咱们承乾宫的‘神医’常在吗?汉军旗出身的,也敢踩这长春宫的金砖?” 一众小主齐刷刷望过来,苏研瞥见慧妃今日穿了件宝蓝色织金缎旗装,颈间的珊瑚珠串足有十八颗,颗颗浑圆饱满,却衬得她眼下的青黑愈发明显。 “慧妃娘娘这话可折煞奴才了。”苏研福了福身,目光落在慧妃腰带上新换的和田玉佩,“倒是娘娘今日气色欠佳,莫不是身体不适?” 话音未落,满座皆惊。慧妃的脸色瞬间变得比她腕间的翡翠镯子还青:“你...你胡说什么!科尔沁女儿的身子,岂容你...” “慧妃娘娘莫急。”苏研从袖中掏出张宣纸,墨迹未干的药方上《温经汤》三个大字龙飞凤舞,“当归、川芎、芍药,温经散寒;人参、甘草,益气养血。娘娘宫寒体湿,再这般动气,三年之内怕是难有身孕呢。” 长春宫突然静得能听见牡丹花瓣飘落的声音。慧妃踉跄着后退半步,撞倒了身后的青瓷花瓶,“哗啦”一声。 “放肆!你一个汉军旗的贱婢...”慧妃尖叫着扑过来,珊瑚珠串甩在苏研脸上,划出一道红痕。却在这时,一道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科尔沁的女儿,就是这般没规矩?” 孝庄太皇太后拄着龙头拐杖缓缓走来,苏麻喇姑捧着金丝手炉跟在身后。老太后扫了眼满地狼藉,目光落在苏研递上的药方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这《温经汤》倒是对症,哀家记得,科尔沁的萨满嬷嬷最看重子嗣——蒙古儿媳若没个一儿半女,草原上的老王爷们,可要失望了。” 慧妃的脸色由青转白,又渐渐泛起病态的潮红。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珊瑚珠串散了一地:“太皇太后明鉴,是她...她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苏研蹲下身子,双手交叠,“娘娘若是不信,大可请太医院的太医们来诊脉。不过...若是传出去慧妃娘娘多年不孕的消息,不知科尔沁的和亲公主,还能不能坐稳这长春宫主位?” 这话像把淬了毒的匕首,直直刺进慧妃心窝。她突然想起上个月,家族送来的信里隐晦提到,若她再无所出,族里就要另选姑娘送进紫禁城了。冷汗顺着脊梁骨往下爬,她这才明白,眼前这个汉军旗的常在,远比想象中更可怕。 “宁常在,”孝庄太皇太后的拐杖轻点地面,“你既开了药方,便帮着慧妃娘娘调理调理。都是皇帝的女人,要和和睦睦的。” 苏研低头应是,却在起身时瞥见慧妃眼底疯狂的恨意。她知道,这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转身走出长春宫时,耳中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却像是某种无声的鼓点,催促着她在这深宫里加快脚步。 “常在,您方才可真解气!”回承乾宫的路上,小蝉兴奋得小脸通红。苏研却望着天边翻涌的乌云,心头涌起不祥的预感。慧妃绝不会善罢甘休,更何况她背后还有宜妃党羽。 入夜,承乾宫的梆子声敲过三下,阿槿突然神色慌张地跑来:“常在,不好了!慧妃宫里的李总管,带着内务府的人来了,说是要...要清查承乾宫的份例!” 苏研猛地放下手中的《黄帝内经》,烛火在她脸上投下跳动的阴影。她摸了摸袖中的金梅花针——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让他们进来吧。”她起身整理旗装,铜镜里的女子眼神冷冽,再不复当日初入宫时的怯弱。门被推开的瞬间,寒风卷着雪粒子灌进来,李总管阴笑着跨进门槛,身后跟着几个膀大腰圆的太监,手里的灯笼将承乾宫的地砖照得忽明忽暗。 “宁常在,皇上有旨,要清查各宫份例。”李总管尖着嗓子宣读,目光却在屋内四处逡巡,“听说常在宫里藏着不该有的东西?” 苏研看着他袖口露出的半块银镯,和慧妃宫里的样式一模一样,突然明白了什么。她勾唇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李总管怕是找错地方了。不过既然来了,本小主倒想让您帮个忙——” 话音未落,她突然出手如电,扣住李总管的手腕,金梅花针“唰”地抵住他的人迎穴:“听说你最近总犯头疼?不如让本小主给你扎两针,保准药到病除。” 李总管吓得魂飞魄散,腿一软跪在地上,额头上的冷汗滴在青砖上:“常在饶命!是慧妃娘娘...是她让奴才来的!” “本小主知道。”苏研收回针,眼神冰冷如霜,“回去告诉慧妃,科尔沁的草原再辽阔,也养不活心比针尖还毒的人。” 送走李总管后,苏研站在窗前望着漫天大雪,却觉得这深宫的算计真是环环相扣。 小婵和阿瑾相互对视一眼,眼睛里全都是坚定:“小主,奴婢们会一直陪着你您的!” “也别怕,有我在。”她轻声承诺,目光却落在床头的锦盒上。那里除了琥珀粉,还藏着阿槿今日送来的密报——德嫔的银镯子,果然与当年吴院判有关;而慧妃,正在秘密联系科尔沁的萨满巫师。 雪越下越大,承乾宫的宫灯在风雪中明明灭灭。苏研望着窗外想起现代老师说过的话: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无人能阻挡。但此刻,她却想做那枚楔进车轮里的钉子,为了生母的冤屈,为了嫡姐的寒毒,为了身后相信自己的人,更为了那个曾在她怀中熟睡过的小生命。 ———————— 【小剧场】 承乾宫风雪狂啸!李总管瘫跪的冷汗在青砖上结冰,慧妃“不孕”的毒疮被当众挑破。苏研指间金针犹带人迎穴的寒光,那句“草原养不活针尖毒心”如冰锥刺穿长春宫虚假牡丹。孝庄“和和睦睦”的余音在梁上盘旋,阿槿密报的萨满巫影与德嫔银镯的茉莉纹在雪幕中重叠。床头的琥珀锦盒暗藏惊雷,苏研凝视窗外暴雪——这深宫是淬毒的药臼,而她偏要做那枚楔进历史车轮的钢钉!️【加入书架锁定】,看医女如何以温经汤为引,熬煮一盅诛心复仇的剧毒!️ 第8章太皇太后赐千年参 - 清穿:孝庄身边的现代医女 - 蘅芜客 承乾宫的雪粒子打在窗棂上沙沙作响,像是谁在暗处磨着针尖。苏研捏着密报的指尖泛白,德嫔银镯子与吴院判的关联像根线,把当年生母“暴病”的旧案又勾出个线头。忽听得殿外阿槿压低声音:“小主,慈宁宫的秦公公在暖阁候着,说太皇太后有赏。” 她将密报塞进妆奁夹层,铜镜里映出双眉微蹙的脸。孝庄这时候赏东西,莫不是为昨日长春宫的事?踩着覆了薄冰的青砖进暖阁,就见秦公公捧着个描金漆盒笑得满脸褶子:“宁常在好福气,太皇太后特将昨儿个科尔沁贡的千年野山参赏了您。” 漆盒掀开的刹那,满室陡然漫开股清冽药香。那参品相竟真如古画里的灵物——根茎蜷曲似卧鹿,枣红色参须垂落过尺,衬着明黄锦缎像捧燃烧的炭火。旁边伺候的小蝉“呀”了声,慧妃宫里的李总管昨儿个还炫耀慧妃得了支五十年的老山参,跟这比起来简直是草芥。 “太皇太后厚爱,奴才愧不敢当。”苏研福身时余光瞥见秦公公袖口的暗纹,跟昨日来搜查的内务府太监竟是同个绣坊的活计。孝庄这老狐狸,怕是早就知道慧妃耍的把戏,送参既是敲打也是试探。 “太皇太后说了,”秦公公拖长调子,“常在医术好,这参补气养血最是相宜,总比搁在库房里蒙尘强。”这话听着是体恤,实则点她昨日在长春宫露的那手医术。苏研指尖摩挲着盒沿的鎏金缠枝纹,沉默不语。 等秦公公一走,阿槿立刻关紧门窗:“小主,这参少说值上千两银子,慧妃要是知道了准得气死!”小蝉捧着参盒爱不释手:“要不咱炖了补补?小主您昨儿个跟李总管动手,脸色到现在都没缓过来。” 苏研却盯着参须上凝着的露珠出神。孝庄把这烫手山芋扔过来,无非是想看她会不会像慧妃那样把宝贝捂死在手里。她忽然笑起来,那笑意却没到眼底:“去取个白瓷盘来,再备两副锦缎匣子。” 雪光映着她拆参的手格外稳当,银剪“咔嚓”剪断主根时,阿槿惊得差点咬了舌头:“小主!这参分不得啊!”苏研没吭声,将半支带须的主根放进个素面锦匣,又把另半支较细的侧根装进镶玉匣子,剩下的参须小心收进密封的瓷罐。 “阿槿,你把素面匣子给苏麻喇姑送去,”她用帕子擦着剪刀上的参液,“就说看她老人家近日操劳,这半支参炖鸡最是滋补。记着,要提她左膝的旧伤,当年随太皇太后入关时落下的那处。” 阿槿抱着匣子走后,小蝉还在发愣:“那...镶玉匣子呢?”苏研将匣子推给她:“你去太医院,找院正张景和。就说昨儿个用了他库房的温经汤药材,这半支参算补给他的损耗。” “给...给太医院?”小蝉差点把匣子摔地上,“那可是千年参!张院正上个月还帮慧妃说过话呢!”苏研望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雪,想起张院正每次查房时总在她药方上多瞄两眼,那眼神不像慧妃的人,倒像是藏着什么心事。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她用银簪挑了挑灯芯,火苗“噼啪”爆了个灯花,“慧妃能动用内务府查咱们,靠的就是太医院给她撑腰。张院正要是收了这参,以后咱们用起药材来,总不能再跟以前似的处处卡壳。” 掌灯时分阿槿回来时,睫毛上还沾着雪花,眼睛却亮得惊人:“小主!苏麻喇姑见了参匣子,手都抖了!她说...她说自打孝端文皇后过世,再没人记得她膝盖的老毛病。还说您‘心里有尺,眼中有光’,比宫里那些捧着金子当命的主子明白多了。” 小蝉也从太医院回来,喘得脸红扑扑:“张院正开始死活不肯收,说无功不受禄。我按您说的提了温经汤的药材,又说‘常在说了,好药得配良医’,他才接了匣子。您猜怎么着?他转头就叫管事的给咱们库房补了两斤上好的血燕!” 苏研正用银针挑着琥珀粉,闻言勾了勾嘴角。这就对了,孝庄要看的就是这个——她不要做守着珍宝的守财奴,她要做能把珍宝变成刀枪剑戟的人。果然到了戌时,秦公公又顶着风雪来了,手里拎着个食盒:“太皇太后赏的红枣莲子羹,说常在夜里看书费眼,润润嗓子。” 食盒底下压着张素笺,上面是孝庄特有的苍劲笔法:“科尔沁的雪雁该南飞了,别让它们迷了路。”苏研指尖划过“雪雁”二字,知道孝庄这是默许她动慧妃了。只是这“迷了路”三个字,倒像是在提醒她什么。 三更梆子响过,小蝉抱着床新棉被进来,忽然“咦”了声:“小主,您瞧这被子角上绣的是不是...金梅花?”苏研凑近一看,果然是用金线绣的五瓣梅花,针脚细密得像苏麻喇姑的手艺。这老嬷嬷,倒是把“懂取舍”三个字,用针脚回赠给她了。 刚吹灭烛火,窗外突然传来极轻的“簌簌”声。苏研摸出枕头下的金梅花针,悄无声息挪到窗边。月光下只见个黑影翻墙而过,怀里似乎抱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那身影在承乾宫墙角顿了顿,竟把包袱塞进了排水口! 等黑影走远,苏研立刻叫起阿槿:“去把排水口里的东西掏出来!”污泥里摸出的竟是个油布包,打开来里头滚出颗鸽血红宝石,旁边还有半张烧焦的药方,残片上“乌头”二字赫然在目。 “乌头?”阿槿脸色煞白,“那不是能让人浑身发寒的毒药吗?”苏研盯着宝石上刻的缠枝纹,这样式跟慧妃宫里的首饰匣如出一辙。可慧妃要这毒药做什么?难道...是冲着太皇太后去的? 雪光突然被乌云遮住,殿外传来巡夜侍卫的脚步声。苏研将宝石和药方塞进炕洞,心跳得像擂鼓。孝庄刚送了人参示好,慧妃就往她宫里塞毒药?这盘棋怕是比她想的更凶险,那千年人参与其说是赏赐,不如说是孝庄抛出来的诱饵,看谁会忍不住先咬钩。 “小主,您手怎么这么凉?”阿槿握住她的手,却触到一片冰凉的冷汗。苏研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忽然想起白天苏麻喇姑说的“眼中有光”。看来这深宫里的光,从来不是日月星辰,而是把刀光剑影都藏在笑容里的算计。 炕洞里的宝石映着微弱的火光,像只窥视的眼睛。她知道,从分送人参那一刻起,她就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防御的汉军旗常在了。只是这一步踏出去,前路是万丈深渊还是康庄大道,此刻却连孝庄那老狐狸,怕是也未必看得透。 ———————— 【小剧场】 炕洞鸽血宝石幽光如毒蛇之瞳!乌头残方撕裂雪夜宁静——慧妃竟将剧毒嫁祸承乾宫!孝庄的“雪雁”忠告犹在耳畔,人参与毒药在阴谋天平两端震颤。苏研指尖金针凝霜,分参结盟的余温尚未散去,排水口的毒钩已刺穿虚假平静。太医院的燕窝、苏麻喇姑的梅花被,此刻皆成淬毒蜜糖。老狐狸抛出的诱饵终引蛇出洞,而宁常在的网早已张开!️【加入书架锁定】,看医女如何以毒攻毒,在嫁祸局中烹煮绝地反杀!️ 第9章木兰秋狝 - 清穿:孝庄身边的现代医女 - 蘅芜客 炕洞里的鸽血红宝石还透着幽光,承乾宫的窗纸就被三更的梆子声震得发颤。阿槿跌跌撞撞掀开门帘,鬓角的雪花化在汗湿的脸上:“小主!养心殿来人了,说...说万岁爷在木兰围场染了风寒,高热不退,太医院都没辙了!” 苏研正将半片乌头干碾成粉,闻言指尖一哆嗦,药碾子“咚”地砸在案板上。上个月慧妃往排水口塞的毒药还藏在炕洞,这会儿康熙就突然病倒?她盯着药碾里的黑色粉末,想起张院正前天查房时欲言又止的样子——“今年围场的雾凇格外重,万岁爷怕是着了湿气。” 养心殿的明黄灯笼在雪夜里晃成条火线,苏研跟着内侍跑过覆雪的丹陛,听见殿内传来孝庄压抑的咳嗽声。寝殿里熏着浓浓的艾草味,却掩不住那股病态的燥热。康熙斜靠在铺着白狐裘的龙床上,往日锐利的眼睛此刻闭得紧紧,额头上敷的帕子已被烫得半干,龙须乱得像团湿草。 “太医院的方子都试过了,”孝庄握着龙头拐杖的指节发白,银簪子在烛火下晃出冷光,“什么人参白虎汤、紫雪丹,灌下去跟泼在石头上似的。”苏研俯身诊脉时,触到那脉搏快得像擂鼓,再掀开被子角——康熙小臂上竟起了成片的红疹。 “这不是普通风寒!”她猛地抬头,撞进孝庄鹰隼般的目光里,“万岁爷是外感风寒,内有郁热,再加上围场湿气重,邪毒入里了!”话音未落,首席太医吴之鼎“哼”了声,山羊胡子抖得厉害:“宁常在慎言!万岁爷龙体岂能容你妄下断言?” 这吴之鼎正是当年给生母诊病的太医,此刻他袖中露出的玉扳指,竟和慧妃宫里的萨满图腾同个纹样。苏研压下心头翻涌的恨意,目光落在铜盆里发黑的药渣上:“吴院判的方子用了九味羌活汤,辛温燥烈,只会让郁热更甚!” “放肆!”吴之鼎气得差点晕过去,“你个汉军旗的丫头懂什么?《伤寒论》明言‘风寒表实证当用辛温’!”孝庄却敲了敲拐杖:“让她说完。”苏研深吸口气,从袖中摸出个白瓷瓶——那是她用烈酒泡了薄荷草的“宝贝”。 “奴才请命,”她拔掉瓶塞,浓烈的酒气瞬间冲散艾草味,“用此酒擦拭万岁爷周身大血管处,可引热外出,迅速降温!”“荒唐!”吴之鼎跳起来,朝孝庄作揖,“太皇太后明鉴,酒性辛热,入体必助邪火,恐致血崩而亡啊!” 殿内的太医们齐刷刷跪倒,帽翅在金砖上投下黑压压的影子。苏研盯着康熙烧得发紫的唇瓣,想起现代急诊室里用酒精擦浴的场景,心一横跪得更直:“若按吴院判的方子,三日内万岁爷必因热闭心包而昏迷!奴才愿以性命担保,此法若无效,甘愿受凌迟之刑!” 孝庄的拐杖在地面上点出个坑,老太后盯着苏研眼中的血丝,忽然想起昨日秦公公回禀的分参之事。这丫头敢把千年人参分给敌人,自然也敢拿皇帝的命赌前程。“拿酒来。”她突然开口,吓得吴之鼎差点咬掉舌头。 内侍捧来铜盆,苏研将烈酒倒进去,又撒了把提前备好的冰片。冰凉的酒液擦上康熙锁骨时,那龙躯猛地一颤。她指尖划过天河水穴,感受到皮下滚烫的血脉在酒精刺激下奔腾,仿佛能听见邪热被逼出体外的滋滋声。 “擦腋窝、肘窝……”她头也不抬地吩咐小蝉,“用力擦,擦到皮肤发红!”吴之鼎在旁急得直搓手,嘴里念念有词:“完了完了,这是要弑君啊...”孝庄却按住他的肩膀,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锐光——她倒要看看,这丫头还有多少不按常理出牌的本事。 整整两个时辰,承乾宫的烈酒几乎被搬空。当苏研用最后一点酒擦拭康熙足心涌泉穴时,那一直紧绷的龙颜竟缓缓舒展开,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出汗了!”小蝉惊喜地叫起来,孝庄立刻伸手去探康熙的额头,那滚烫的温度果然降了些。 “继续擦,直到汗止。”苏研的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后背的旗装已被自己的冷汗浸透。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东边天际泛起鱼肚白,当第一缕晨光爬上龙床时,康熙突然低吟一声,缓缓睁开了眼。 那双眼虽仍带着病气,却恢复了往日的锐利。他盯着苏研沾着酒渍的袖口,又看看地上半干的帕子,沙哑着嗓子问:“你...用了什么法子?”吴之鼎立刻上前:“万岁爷!是这宁常在用烈酒胡来,险些误了...” “闭嘴!”康熙撑着胳膊坐起来,目光像刀子似的刮过吴之鼎,“朕醒来时觉得通体舒泰,比喝了十剂药都强。”他转向苏研,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你从何处学来的这等医术?既知引热外出,为何又用寒凉的酒?” 这问题若是答不好便是杀头之罪。苏研垂眸叩首,指尖掐着掌心的穴位让自己冷静:“奴才曾在江南遇过游方郎中,他说‘病热者,当以寒引之,以酒为使,可通经络,散郁热’。奴才斗胆一试,幸不辱命。”她将现代医学知识裹进“游方郎中”的壳子里,眼角余光瞥见孝庄嘴角不易察觉的弧度。 三日后康熙便能在暖阁批阅奏折,只是看向苏研的眼神越来越深。那日她去送复诊药方,刚踏进门就见康熙将奏折推到一边:“你且站着。”龙书案上放着个紫檀木匣,他用朱笔敲了敲匣盖:“朕问你,除了诊病开方、调配烈酒,你究竟还藏着多少本事?”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苏研脸上,她看见康熙眼中除了帝王的审视,竟还多了些好奇。就像小时候在古玩市场,父亲看见件包浆奇特的老物件,总想剥开皮壳看看里头究竟是什么宝贝。 “奴才所学不过皮毛,”她福身时注意到康熙袖口新换的龙纹里,竟绣着几缕金梅花,“只盼能为万岁爷分忧。”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内侍的通报:“慧妃娘娘遣人送来了鹿血羹,说是为万岁爷补身子。” 苏研握着药方的手指骤然收紧。鹿血性热,正是康熙此刻最忌的东西。她抬眼看向康熙,却见他盯着那碗血色羹汤,嘴角勾起抹意味不明的笑:“哦?科尔沁的孝心,倒是来得及时。” 那笑容让苏研背脊发凉。慧妃明知康熙热病初愈,为何还送鹿血?难道她就不怕皇帝龙颜大怒?还是说...这碗鹿血羹里,藏着比乌头更狠的算计? 暖阁里的自鸣钟“滴答”走着,康熙用银匙搅着鹿血羹,匙柄上的红宝石映着光,像极了炕洞里那颗鸽血红。苏研忽然明白,孝庄那日说的“雪雁迷了路”,恐怕不只是指慧妃,更是在提醒她——这深宫里的每一步,都可能踩在别人挖好的陷阱上。 “宁常在,”康熙忽然放下银匙,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脸上,“你说,这碗鹿血羹,朕是该喝,还是不该喝?” 殿内的空气瞬间凝固。苏研望着龙书案上那方“正大光明”的匾额,只觉得那四个字在烛火下扭曲起来,变成无数根看不见的针,正齐刷刷刺向她的咽喉。 ———————— 【小剧场】 血色鹿羹在鎏金碗中翻涌!康熙“该不该喝”的诘问如冰锥悬喉!龙书案上“正大光明”匾在烛火中扭曲成万道毒针,慧妃的杀机裹着鹿血腥气扑面而来。苏研指尖还残留为帝王退热时的酒渍,此刻却要在这碗羹汤里辨出砒霜或蜜糖。孝庄“雪雁迷途”的警示在殿梁间盘旋,鸽血宝石的幽光与鹿血羹的红在视网膜上灼烧成诡谲图腾。暖阁自鸣钟滴答如丧钟,宁常在的答案将决定——谁是执刀人,谁是俎上肉。【火速加入书架】,看医女如何在弑君命题下剖出绝地生路! 第10章金册毒井明矾破 - 清穿:孝庄身边的现代医女 - 蘅芜客 暖阁里的自鸣钟摆晃得让人心慌,康熙的问话像块冰砣子砸在金砖上。苏研盯着那碗颤巍巍的鹿血羹,看见血色表面浮着层可疑的油光——慧妃宫里的萨满最擅长在热补之物里下慢性毒药,当年嫡姐中的寒毒便是如此吧。 “万岁爷龙体初愈,当忌辛热之物。”她垂眸避开康熙探究的目光,指尖在袖中掐算着时辰,“何况这鹿血取自晨间公鹿,阳气最旺,恐与太医院开的滋阴方子相冲。”话音未落,就见康熙用银匙轻轻一搅,羹底沉下的几片鹿茸竟泛着诡异的青黑色。 吴之鼎站在角落猛地咳嗽起来,帕子掩住的嘴角掠过一丝慌乱。苏研余光瞥见他腰间玉佩的穗子,和前日在慧妃宫里看到的萨满法绳竟是同色丝线。孝庄倚在屏风后突然开口:“既然宁常在说忌,那就撤了吧。科尔沁的心意,哀家会让人回信的。” 鹿血羹被抬出去时,苏研听见内侍小安子压低声音嘟囔:“慧妃娘娘昨儿个还说,这鹿血是找了蒙古萨满念过咒的...”这话像根针戳破了窗户纸,康熙搁下朱笔的手顿了顿,龙案上的明黄奏折被惊飞的墨点染出个疤。 三日后晋封的旨意来得猝不及防。当乾清宫的魏公公捧着金册金印踏入承乾宫时,阿槿正蹲在井边淘米,突然“哎哟”一声跳起来:“小主!这井水怎么一股子腥臭味?”苏研刚接过宁贵人的金册,那沉甸甸的分量还没焐热,就闻见井台边飘来股混合着烂蒜和铁锈的怪味。 “别碰!”她猛地拽住阿槿的手,那淘米水在木盆里泛着暗紫色,像极了现代实验室里砒霜遇酸的显色反应。井沿青苔上凝着几滴乳白液体,被午后阳光一照,竟析出细小的水晶状颗粒。“去取本小主的药箱,再找块干净白布!” 闻讯赶来的李总管捏着鼻子直皱眉:“贵人娘娘,许是天冷井里生了青苔,奴才叫人淘淘就好。”他袖口露出的银镯子晃得人眼晕——正是慧妃宫里的制式。苏研没理他,用银簪挑了点井边的乳白液体放在白布上,又从药箱里摸出个蓝布包,里头是磨成粉末的明矾。 “都让开!”她将半把明矾撒进井里,清水瞬间起了剧烈反应。先是咕嘟咕嘟冒出白泡,紧接着整口井像被倒进了墨汁,黑得发亮的水纹翻涌着,散发出更浓烈的刺鼻气味。阿槿吓得后退半步:“这...这水怎么变黑了?” “因为有人往井里投了砒霜!”苏研举起那块沾了乳白液体的白布,明矾粉末遇上砒霜立刻显现出灰黑色斑点,“砒霜溶于水后与明矾发生反应,就会生成这种硫化砷沉淀!”围观的太监宫女们“哗”地散开,李总管虽然听不懂,但看这场景,脸霎时白过井边的积雪。 “搜!”康熙的声音突然从月洞门传来,龙袍上的十二章纹在暮色里泛着冷光。他身后跟着御前侍卫,靴底碾碎了井台边的薄冰。李总管转身想跑,却被侍卫拧住胳膊按在井沿,腰间掉出个油纸包,里头的白色粉末正与井中沉淀物分毫不差。 “贵人饶命!万岁爷饶命啊!”李总管磕头磕得血都出来了,“是慧妃娘娘指使的!她说您挡了她的路,让奴才在您晋封夜把这‘化骨水’倒进井里,神不知鬼不觉...”他话没说完,康熙的靴子就踹在他胸口,鎏金靴底的龙纹踩得他肋骨“咔嚓”作响。 “拖下去,交给慎刑司细细审!”康熙的声音冷得像冰,目光扫过承乾宫的每扇窗,“还有,把长春宫的人给朕看紧了!”孝庄由苏麻喇姑扶着走来,看见井中翻涌的黑水,拐杖在青石板上点出个坑:“科尔沁的姑娘,真是越来越有本事了。” 三日后的长春宫,慧妃跪在金砖上,满头珠翠已换成寻常宫女的素银簪。康熙将一份奏折摔在她面前,黄纸页上是李总管画押的供词:“你用砒霜毒害宁贵人,按律当斩。念在你是科尔沁贵女,朕降你为常在,禁足长春宫三月,没有旨意不准踏出宫门半步!” 慧妃猛地抬头,珊瑚珠串散了一地:“万岁爷!是她陷害臣妾!那明矾...那是妖法!”苏研站在康熙身侧,看着慧妃眼底疯狂的血丝,想起昨日张院正偷偷塞给她的纸条——“慧妃近日密会萨满,需防巫蛊”。 “妖法?”康熙冷笑一声,拿起案上的明矾包,“宁贵人用医术破案,你却说是妖法?看来这长春宫的日子,是让你忘了规矩!”他挥手让侍卫拖人,慧妃尖利的哭喊声撞在宫墙上:“苏研!我不会放过你的!科尔沁的萨满会诅咒你生不如死!” 禁足令一下,长春宫的宫墙仿佛砌上了冰。苏研却在深夜收到苏麻喇姑的密信,信笺上只有八个字:“萨满铜铃,已入深宫。”她摩挲着信纸边缘的金梅花印记,想起慧妃被拖走时,发髻里滑落的一枚铜铃——那铃铛上刻的图腾,和当年生母药渣里发现的碎铜片一模一样。 “小主,您看这是什么?”小蝉端着刚熬好的汤药进来,碗底沉着片指甲盖大的碎铜。苏研用银针挑起铜片,借着烛火看见背面刻着半只展翅的乌鸦——这是科尔沁萨满教里“勾魂使者”的图腾。 窗外突然刮起怪风,吹得承乾宫的宫灯左右乱晃。那灯光照在井台上,前日投毒的井口已被新石封死,却在石缝里渗出点暗红液体,像谁悄悄滴下的血珠。阿槿抱着胳膊打了个寒颤:“小主,自打慧妃被禁足,宫里就总闹怪事,昨儿个我还看见长春宫方向飘起黑烟...” “黑烟?”苏研将碎铜片放进瓷瓶,想起张院正说过的萨满邪术,“去告诉太医院,从今日起,所有给各宫的药材都要双倍检查,尤其是带香味的草药。”她走到窗边,看见承乾宫的琉璃瓦在夜色里泛着幽光,那屋顶的鸱吻上,似乎蹲着个黑影。 更夫敲过二更梆子时,承乾宫的后门传来极轻的叩门声。苏研摸出袖中的金梅花针,却见门缝里塞进来个油纸包。打开来是半块烧焦的符纸,上面用朱砂画着扭曲的咒文,符纸底下压着根灰黑色的羽毛——这是乌鸦的尾羽。 “小主,这...这是巫蛊啊!”小蝉吓得把羽毛扔在地上。苏研却盯着符纸上残留的香灰味,这味道她认得——是孝庄宫里特制的龙涎香。难道慧妃的巫蛊,竟有宫里老人撑腰?还是说...这是孝庄故意放进来的试探? 炕洞里的鸽血红宝石突然硌了她的脚。苏研弯腰去摸,却触到一块冰凉的金属——不知何时,炕洞里多了枚刻着萨满图腾的铜扣。这铜扣的样式,和吴之鼎腰间玉佩的穗子接头完全吻合。 “阿槿,”她吹灭烛火,声音在黑暗里透着寒意,“你还记得慧妃被降位那天,吴院判为什么咳得那么厉害吗?”阿槿想了想:“好像...好像他袖口沾了点红颜色,像是撒了朱砂...” 夜风吹过宫墙,带来远处长春宫隐约的铃铛声。苏研摸着那枚铜扣,忽然明白孝庄那句“雪雁迷了路”的真正意思——这深宫里的猎人与猎物,从来不是固定的角色。当她用明矾破了砒霜毒计的同时,恐怕也早已掉进了另一个用巫蛊和毒药编织的罗网。 而那张罗网的中心,究竟是被禁足的慧妃,还是躲在太医院里的吴之鼎,亦或是...那位看似坐山观虎斗的太皇太后?承乾宫的井水虽已澄清,可这紫禁城的浑水,才刚刚开始翻涌。 ———————— 【小剧场】 承乾宫井台渗出暗红血珠!炕洞铜扣图腾与吴之鼎玉佩穗头严丝合扣——太医院竟成巫蛊巢穴!慧妃禁足前的萨满诅咒化作夜鸱黑影,乌鸦羽符咒裹着孝庄龙涎香在掌心灼烧。金梅花针映着井口新石,砒霜毒案刚破,巫蛊网已缚住承乾宫梁柱!苏研摩挲铜扣背面展翅血鸦,忽忆慧妃散落发髻的铜铃——那铃声正随阴风渗过宫墙。孝庄“雪雁迷途”的哑谜轰然裂解:这深宫从无猎手,所有人都是淌血前行的困兽!️【加入书架锁定】,看玄医对决如何刺破萨满邪雾! 第11章禁宫铃响密令惊 - 清穿:孝庄身边的现代医女 - 蘅芜客 长春宫的铜铃铛声在三更天里晃得人心发毛。苏研攥着炕洞里摸出的萨满铜扣,听见阿槿跌跌撞撞撞开房门:“小主!慧妃娘娘在寝宫里撒泼呢,说要见万岁爷,还...还骂小主自导自演投毒!“ 窗纸上映着摇曳的灯笼光,像极了慧妃被禁足那日飘起的黑烟。苏研将铜扣塞进妆奁暗格,指尖划过前日苏麻喇姑送来的密信——信笺上除了“萨满铜铃,已入深宫“,还多了道朱砂批文:“遇事不决,可持此令“。她摸出藏在锦盒底层的明黄绢帕,那上头用孝庄特有的苍劲笔法写着“彻查后宫毒物“,末端盖着“慈宁宫宝“的朱砂大印。 雪粒子打在长春宫的琉璃瓦上,像是谁在暗处磨着牙。康熙披着玄狐大氅站在廊下,眉峰拧得能夹死蚊子。慧妃披头散发跪在青砖上,身上的素色旗装沾满泥污,看见苏研时突然扑上来:“就是她!宁贵人买通了李总管,自己往井里投毒,还栽赃给我!“ “慧常在慎言。“苏研侧身避开她抓来的手,瞥见她发髻里又别了枚铜铃,铃舌上刻着的乌鸦图腾正对着自己。周围伺候的太监宫女都低着头,可苏研能感觉到,好几双眼睛正透过帽翅缝隙盯着她腰间的锦囊——那里面装着从井里捞出来的砒霜结晶。 “栽赃?“康熙踢开脚边的碎瓷碗,碗底残留的黑汤溅在慧妃裙角,“李总管在慎刑司都招了,画押的供词还在朕的龙书案上。“慧妃突然笑起来,笑声尖利得像夜猫子叫:“万岁爷您忘了?李总管是她承乾宫的人!当初查份例时就跟她眉来眼去,指不定早就被收买了!“ 这话像根针挑开了康熙眼底的疑虑。苏研盯着慧妃袖口露出的红丝线——那是萨满做法时缠在手腕上的咒绳。她深吸口气,在慧妃扑过来前猛地扯开锦囊,砒霜结晶在灯笼下闪着寒光:“慧常在不要忘记李总管可是你长春宫的老人,本小主怎么听说去年他还替你往太医院送过'安胎药',怎么成了我承乾宫的人?“ “你血口喷人!“慧妃尖叫着去抢锦囊,却被苏研反手扣住手腕。那手腕上缠着的红绳还带着体温,绳结处坠着枚铜扣——和炕洞里找到的那枚分毫不差。康熙的目光落在红绳上,眉头皱得更紧:“你手腕上缠的是什么?“ 慧妃慌忙缩手,红绳却被苏研一把扯了下来。铜扣掉在地上发出“当啷“声响,乌鸦图腾在雪光下泛着青黑。“这是科尔沁萨满的勾魂绳!“苏研将红绳甩在慧妃脸上,“你被禁足还敢用巫蛊邪术,是不是觉得紫禁城的规矩,都管不住科尔沁的女儿了?“ 慧妃的脸霎时白过宫墙的积雪,却仍梗着脖子喊:“胡说!这是...这是族里带来的护身符!倒是你,从哪学来的妖法,能让井水变黑?分明是你用妖术陷害我!“她转向康熙,膝盖在雪地里磨出血印,“万岁爷明鉴啊!宁贵人仗着会点旁门左道,就想踩着臣妾往上爬!“ 长春宫的空气瞬间冻成冰坨。苏研看见康熙握着腰刀的手指节发白,那是他动怒的征兆。她知道不能再拖了,伸手入怀时故意让袖口的金梅花针闪了下光——这是做给暗处盯着的人看的。 “慧常在说我用妖术?“她的声音突然冷下来,从锦盒里取出那方明黄绢帕,“那您看看,这是不是妖术?“ 绢帕展开的刹那,朱砂大印在灯笼下像团燃烧的火。“彻查后宫毒物“八个字力透纸背,末尾的“慈宁宫宝“印泥还带着潮气。慧妃的视线刚触到字迹,整个人就像被抽了骨头似的瘫软下去,嘴里喃喃着:“不可能...太皇太后她怎么会...“ “太皇太后早就料到宫里有人不安分,“苏研将绢帕呈给康熙,眼角余光瞥见廊柱后闪过个黑影,“这道密令是三日前所赐,命我暗中查访各宫毒物。您说,究竟是谁自导自演,又是谁做贼心虚?“ 康熙捏着绢帕的手指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惊觉。他想起老祖宗前日在慈宁宫说的“科尔沁的雪雁该南飞了“,原来她早就布好了局。慧妃瘫在雪地里,望着那方明黄绢帕,仿佛看见孝庄坐在慈宁宫的暖炕上,用龙头拐杖敲着地面冷笑。 “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她...“慧妃的牙齿碰得咯咯响,再也说不出一句整话。苏研弯腰捡起地上的铜扣,指尖碾过乌鸦图腾:“你被禁足还私藏巫蛊之物,按律当废黜封号。念在你是科尔沁贵女,不如自己了断,也免得太皇太后和万岁爷难做。“ 这话像把淬了毒的匕首,直直插进慧妃心窝。她突然想起家族来信里说的,若再惹祸便会被放弃。雪粒子钻进她的衣领,冻得她浑身发抖,可比起孝庄那道密令带来的恐惧,这点冷根本算不了什么。 “拖下去。“康熙的声音带着倦意,却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长春宫的人,全部换了。没有朕的旨意,谁也不准靠近半步。“侍卫上前时,慧妃突然抓住苏研的裙角:“是吴之鼎!是太医院的吴院判给我的勾魂绳!他说...他说能让你生不如死!“ 苏研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吴之鼎?那个给生母诊病的太医,果然和慧妃勾结!她还没来得及追问,慧妃就被侍卫拖走了,凄厉的哭喊声里夹杂着模糊的诅咒:“萨满不会放过你...乌鸦会啄瞎你的眼睛...“ 长春宫的大门“吱呀“关上,隔绝了外面的风雪。康熙盯着苏研手中的铜扣,突然开口:“你早就知道慧妃会翻供,所以求了太皇太后的密令?“ “奴才只是怕万岁爷被谗言蒙蔽。“苏研福身时,注意到康熙袖口的金梅花刺绣比前日又多了几缕,“何况太皇太后圣明,早就看穿了科尔沁的把戏。“ 康熙看了苏妍一眼,转身往乾清宫方向而去。苏妍看着康熙渐行渐远直到看不到他的身影,才往承乾宫方向悠悠挪动。 回宫的路上,阿槿捧着暖炉直打哆嗦:“小主,慧常在刚才说的吴之鼎...会不会跟当年夫人生病有关?“苏研望着天空的鹅毛大雪不语,想起生母药渣里的碎铜片。看来这太医院的水,比长春宫的井水还要深。 刚跨进承乾宫,小蝉就慌慌张张跑来:“小主!太医院张院正派人送来了药材,还附了张条子...“纸条上是张景和潦草的字迹:“吴之鼎今日告假,库房发现丢失朱砂三斤。“ 苏研捏着纸条,忽然听见西配殿传来“啪嗒“一声。她摸出金梅花针闪进月影里,就见墙角蹲着个黑影,手里捧着个黑陶罐,罐口正往外冒着蓝烟——那是萨满做法时特有的迷魂香! “抓住他!“苏研扬手打出银针,却见黑影抛出一把朱砂,借着烟雾翻墙而去。月光照在散落的朱砂上,竟组成了个扭曲的乌鸦图案。阿槿捡起地上的陶罐,罐底刻着个极小的“吴“字。 夜风吹过宫墙,带来远处太医院方向隐约的钟摆声。苏研盯着那只乌鸦图案,突然明白孝庄密令上的“彻查毒物“四个字,恐怕不只是针对慧妃。这紫禁城的棋盘上,她刚吃掉一颗棋子,却发现棋盘下还藏着更多的黑手。 而那三斤丢失的朱砂,究竟会被用来画多少道诅咒符,又会有多少人的性命,像这寒夜里的烛火一样,说灭就灭?承乾宫的宫灯在风雪中明明灭灭,映着苏研握针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承乾宫的宫灯在风雪中明明灭灭... >**【读者紧急任务】** >吴之鼎携三斤朱砂潜逃!您认为他会藏匿何处? >→段评写「坐标+理由」前3名获「太医院暗探」ID勋章 >若段评超20条→下章文末曝光陶罐设计图! 第12章赤子啼破永和局 - 清穿:孝庄身边的现代医女 - 蘅芜客 承乾宫墙角的朱砂乌鸦图案在晨霜里结了层冰壳。苏研用银簪刮下点粉末放在鼻尖轻嗅,那股混着硫磺的怪味和慧妃宫里的萨满香如出一辙。小蝉捧着药箱跟在身后直搓手:“小主,张院正说吴之鼎告假回了江南,可三斤朱砂至今没找到...“ “江南?“苏研顿住脚步,簪尖挑着的朱砂粉簌簌落在青石板上,“怕是一早给自己留了个后路罢了!“阿槿将暖手炉塞进她袖中,压低声音:“奴婢今早听见小安子说,太皇太后昨儿个把慈宁宫的萨满嬷嬷都遣散了,就留了苏麻喇姑身边的那几个...“ 话音未落,苏研抬手打断了阿瑾话,想起前日德嫔差人送来的信,说四阿哥总闹夜,脸上还起了些红疹。她摸了摸腰间装着炉甘石粉的锦囊,转身朝永和宫走去,靴底碾碎了路上的薄冰。 永和宫的廊下挂着串小风铃,系着的红绸子在风里晃悠。刚踏进门就看见德嫔正抱着四阿哥来回踱步,婴儿的小脸皱成团,小拳头攥得紧紧的。“宁妹妹可算来了!“德嫔眼圈发黑,看见苏研像见了救星,“这孩子从昨晚就闹,奶娘说怕是中了邪...“ 苏研接过孩子时,那小身子还在抽噎。可当她指尖触到婴儿发烫的额头,四阿哥突然睁开眼——那是双极亮的黑眼睛,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小家伙盯着她发间的金梅花步摇看了半晌,突然“咯咯“笑起来,肉乎乎的小手一把攥住了她的食指。 “呀!“德嫔惊得差点打翻茶盏,“这孩子从出生就认生,连我经常抱都要哭的...“苏研低头看着婴儿掌心的纹路,想起现代育儿课上说的“婴儿对温暖的感知最敏锐“。她用另只手轻轻拍着四阿哥的背,指尖沾了点炉甘石粉抹在他耳后发红的地方。 “小阿哥这是疳疮,“她对着婴儿弯弯眼睛,那小家伙竟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指尖,“宫里暖气足,裹得太严实就容易起。把贴身的小衣换成棉纱布的,再用这粉兑水擦擦,不出三日就能好。“四阿哥似乎听懂了,攥着她手指的力气又大了些,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来,滴在她旗装上晕开个小印子。 德嫔递过帕子的手有些发抖,眼神复杂地看着苏研:“妹妹真是...真是有法子。前儿个慧妃的事闹得宫里人心惶惶,我还怕...还怕小阿哥受了惊吓...“她话没说完,就见四阿哥挣开奶娘的手,竟往苏研怀里拱,小脑袋在她胸口蹭来蹭去。 “这孩子...“德嫔的声音低了下去,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帕子,“自打上次宁妹妹你帮着调理了奶水,就总念叨着要找'香香娘娘'。如今竟把您当...当亲娘似的...“苏研哄着孩子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见德嫔眼底一闪而过的警惕。那眼神像根细针,刺破了方才和睦的表象。 她想起密报里说的“德嫔的银镯子与吴院判有关“,再看看四阿哥手腕上戴着的长命锁——那锁片上刻的缠枝纹,和慧妃宫里的首饰匣如出一辙。暖阁里的自鸣钟“滴答“走着,苏研感觉到德嫔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越来越沉,就像在打量一件突然变得危险的物件。 “姐姐多心了,“苏研低头逗弄着四阿哥,让他抓着自己的金梅花针玩(针尖早被她用帕子裹住),“小阿哥不过是贪暖罢了。“她指尖划过婴儿掌心的生命线,那纹路比寻常婴儿更深些,“倒是姐姐近日气色不好,可是夜里没睡踏实?“ 德嫔被说中心事,脸上掠过一丝慌乱:“还...还好。就是总做些怪梦,梦见黑乌鸦在窗户外头飞...“她话音未落,四阿哥突然“哇“地哭起来,小手指着窗外直发抖。苏研猛地转头,就见窗纸上映着个晃动的黑影,那影子的轮廓像只展翅的乌鸦! “别怕,额娘在呢!“德嫔慌忙抱紧孩子,却不小心碰掉了四阿哥腕上的长命锁。锁片落地时发出“当啷“声响,背面露出个极小的“吴“字——和昨晚承乾宫陶罐底的刻字一模一样!苏研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弯腰去捡锁片时,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上面还残留着淡淡的朱砂味。 “这锁...“她刚开口,就被德嫔一把抢了过去。德嫔将锁片塞进衣襟,眼神躲闪:“是...是娘家送的,随便刻着玩的。“四阿哥却在这时突然抓住苏研的手,往她掌心里塞了个东西——那是从长命锁上掉下来的小铜铃,铃舌上刻着半只乌鸦。 永和宫的空气瞬间凝固。苏研看着掌心里的铜铃,又看看德嫔煞白的脸,终于明白吴之鼎那三斤朱砂的去处。恐怕慧妃的巫蛊只是幌子,这永和宫里才藏着真正的鬼。 “小主,该回承乾宫了。“阿槿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悄悄拽了拽苏研的袖子,“太医院派人来说,张院正找您有事。“苏研点点头,将铜铃塞进袖中,却在起身时听见德嫔极轻地叹了口气。 “妹妹慢走。“德嫔抱着四阿哥的手紧了紧,那孩子却还在伸着小手朝苏研这边够,嘴里含糊地喊着“娘娘...抱...“。苏研走出永和宫时,回头望了眼,看见德嫔正站在窗前,手里捏着那枚长命锁,在阳光下反复擦拭着背面的“吴“字。 雪又开始下了,细小的雪粒子打在风铃声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小蝉缩着脖子:“小主,德嫔娘娘刚才看您的眼神...好像不大对劲。“苏研摸着袖中的铜铃,铃身还带着婴儿的体温:“她是怕了。怕四阿哥跟我亲近,更怕我发现那锁片的秘密。“ 路过太医院时,张景和匆匆迎出来,手里捏着封用火漆封口的信:“宁贵人,这是...这是吴之鼎临走前留下的,说务必交给您。“信封沉甸甸的,拆开后掉出半张泛黄的药方,还有枚刻着“吴“字的玉扳指。药方上的字迹潦草,却赫然写着“乌头五分,配鹿血送服“——和当年生母的病历上,吴之鼎的笔迹分毫不差! “他说什么了?“苏研捏着药方的手指泛白,那上面的药味似乎还带着陈年的腥气。张景和擦了擦额角的汗:“他只说...说欠您家的债,该还了。还有,让您小心永和宫的'长命锁'。“ 北风卷着雪沫子灌进走廊,苏研望着永和宫的方向,那里的风铃声不知何时停了。她想起四阿哥攥着自己手指时,那肉乎乎的温暖,和他眼底毫无杂质的信赖。可现在,这纯真的信赖却成了刺向她的刀,背后握着刀柄的,竟是他的亲生母亲。 袖中的铜铃轻轻晃动,发出极其微弱的声响。苏研知道,德嫔的警惕只是开始。当她从四阿哥掌心里接过那枚刻着乌鸦的铜铃时,就已经站在了永和宫这场巫蛊迷局的风口浪尖。而吴之鼎留下的药方和玉扳指,究竟是忏悔,还是另一个更深的陷阱? 雪越下越大,太医院的灯笼在风雪中明明灭灭。苏研握紧了手中的玉扳指,那上面的冰凉透过指尖,一直冷到心底。她突然明白,这深宫里最可怕的毒药,从来不是砒霜和乌头,而是人心——哪怕是在母亲看向亲生孩子的目光里,也可能藏着比萨满诅咒更恶毒的算计。 而那三斤丢失的朱砂,恐怕早已被磨成了粉末,混在某个婴儿的长命锁里,或是藏在某位娘娘的胭脂盒中,只等着在某个风雪夜,画出最致命的符咒。 —————————— 文末小剧场(读者互动): (场景:承乾宫暖阁,烛火摇曳,苏研看着桌上摊开的药方、玉扳指和那枚刻着半只乌鸦的小铜铃...) 你(读者化身苏研): 指尖划过冰凉的玉扳指,吴之鼎那句“欠债该还了”在耳边回响。眼前的三样东西,仿佛三条通向迷雾深处的路: 1.药方:乌头配鹿血...生母的疑案近在咫尺。追查旧案,能否撕开今日阴谋的伪装?(选择此路,可能揭开家族旧恨,但也惊动暗处毒蛇) 2.玉扳指:吴之鼎“告假”江南是真是假?这信物是线索还是钓饵?派人追查他的下落!(选择此路,可能找到关键人证,但也可能踏入陷阱) 3.铜铃:四阿哥塞来的“证物”。德嫔的恐惧、孩子的依恋...永和宫的“长命锁”才是关键!今夜,再去探探?(选择此路,可能直面德嫔,发现朱砂去向,但也可能打草惊蛇危及自身) 风雪敲窗,暗影浮动。宁贵人,你握紧哪条线索?请留言告诉小研你的选择! 第13章毒局鸦影劫 - 清穿:孝庄身边的现代医女 - 蘅芜客 太医院廊下的积雪被踩得咯吱响,苏研捏着吴之鼎留下的玉扳指,指腹摩挲着上面模糊的“吴“字。张景和递来的火漆信还揣在袖中,那半张写着乌头配鹿血的药方像块烙铁,烫得她心口发慌。忽听得隔壁药房传来瓷器碎裂声,小安子捂着屁股跑出来:“宜妃娘娘宫里的人又来抢药材了!说要配什么'驻颜仙丹'...“ “驻颜仙丹?“苏研挑眉,想起三日前在御花园偶遇宜妃时,她盯着自己日渐红润的脸色直打转。当时阿槿刚用桃花、珍珠粉和少量大黄给她调了个敷脸方子,没想到倒成了旁人眼里的香饽饽。她转身回承乾宫,故意将张景和新给的《千金要方》摊在桌上,其中一页用朱砂笔圈着“洁面玉容散“的方子,却在大黄的剂量旁多描了个零——写成了“一两“。 三更梆子响过,承乾宫的窗纸被风掀起道缝。苏研眯眼瞧着黑影翻窗而入,直奔书案而去。那身影熟门熟路地抄起《千金要方》,对着月光匆匆描了方子,临走前还往砚台里撒了把香灰——这是宜妃宫里特有的龙涎香,跟慧妃萨满香里的硫磺味混在一起,熏得人脑袋发晕。 “小主,真让她们偷去了?“阿槿从床底爬出来,手里攥着半块没吃完的桂花糕。苏研吹灭烛火,指尖在空药罐上敲出节奏:“不然怎么叫'愿者上钩'?“她想起宜妃昨日派来的小太监,递燕窝时故意露出袖口和慧妃同款的银镯子,“这方子要是真有用,早该记在她们科尔沁的秘本里了。“ 三日后养心殿的通报声惊飞了檐角的麻雀。苏研跟着内侍跑过覆雪的丹陛,听见殿内传来康熙压抑的咳嗽和太医们的低声议论。寝殿里弥漫着浓重的草药味,却掩不住那股酸腐的秽气。康熙斜靠在龙床上,脸色蜡黄,看见苏研时眼皮抬了抬:“你那...玉容散...谁给朕用的?“ 宜妃穿着簇新的藕荷色旗装,跪在金砖上直打哆嗦,满头珠翠随着身子晃得叮当作响。她偷瞄苏研的眼神里淬着毒,却又不得不挤出哭腔:“万岁爷息怒...是臣妾想着冬日干燥,见宁贵人面色甚好,便...便求了方子来孝敬您...“ “孝敬?“康熙抓起枕边的药方砸在宜妃脸上,黄纸页上“大黄一两“四个朱砂字格外刺眼,“吴之鼎说这剂量足够毒死头牛!你是想让朕龙体违和,好让你儿子上位吗?“宜妃吓得魂飞魄散,膝盖在地上磨出血印:“臣妾不敢!是...是宁贵人的方子写错了!“ 所有目光齐刷刷射向苏研。她福身时故意让袖口的金梅花针晃了下,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回万岁爷,都怪奴才一时糊涂...“她顿了顿,指尖掐着掌心的穴位,“前儿个抄方子时落了枕,右手发颤,竟把'一钱'写成了'一两'...奴才罪该万死,求万岁爷降罪!“ 这话一出,殿内顿时静得能听见炭盆爆响。吴之鼎捻着山羊胡子瞪圆了眼,显然不信这等鬼话。宜妃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就是!她分明是故意的!想陷害臣妾...“ “够了。“康熙揉着发疼的太阳穴,目光在苏研脸上转了两圈,“宁贵人笔误,宜妃不辨真伪便献方,二人各有过错。“他抓起朱笔,在奏折上重重写下:“宜妃罚俸半年,禁足翊坤宫;宁贵人...罚俸一个月。“ 宜妃瘫坐在地,珊瑚珠串散了一地。苏研垂眸时看见她发间的赤金步摇歪向一边,那上头镶嵌的红宝石,和慧妃宫里的萨满铜铃竟是同个矿脉的货色。走出养心殿时,阿槿憋了半晌的话终于吐出来:“小主,您这招可真高!既让宜妃吃了瘪,又没担上害人的名...“ “她抢药方时,可没想着给我留名。“苏研摸着袖中吴之鼎的玉扳指,那上面的凉意顺着指尖蔓延,“何况...这大黄本就该配一钱,多了自然滑肠。“她在现代中医院里,师父总说“是药三分毒,剂量就是人命“,嘴角勾起抹冷笑。 刚到承乾宫门口,就见张景和提着药箱匆匆赶来,额头上的汗珠子在寒风里结了层霜:“宁贵人,不好了!宜妃娘娘在翊坤宫闹着要自尽,还...还说要找您同归于尽!“苏研挑开棉门帘的手顿了顿,看见院内的腊梅树下,不知何时多了堆新挖的冻土,土堆里隐约埋着半截红绸子。 “让她闹。“苏研走进暖阁,从炕洞里摸出吴之鼎留下的半张药方,“把这方子送去慎刑司,就说...是在宜妃宫里搜出来的。“阿槿接过药方时手指发抖:“小主,这...这不是当年夫人的...“ “就是要让他们知道。“苏研用银簪挑开药方上的火漆印,那里面除了乌头配鹿血的毒方,还有一行小字——“德嫔银镯,吴记打造“。窗外的风突然变大,吹得檐角铁马叮咚作响,像极了永和宫四阿哥摇晃长命锁时的声音。 掌灯时分,慎刑司传来消息:宜妃见了药方后当场晕厥,醒来后再也没提过自尽的事。苏研听着小蝉的回禀,盯着铜镜里自己的脸——用错笔的方子换了宜妃半年俸禄,倒也不算亏本。只是镜中人影的眼角,似乎比往日多了道浅淡的纹路,像极了孝庄太皇太后脸上的皱纹。 “小主,您看这是什么?“阿槿捧着个油纸包进来,里面是从宜妃宫里搜出的碎银镯子,断口处刻着个极小的“吴“字。苏研拿起碎银片,想起德嫔那枚长命锁,突然明白吴之鼎留下玉扳指的深意——这老东西怕是早就知道,宜妃和德嫔都戴着他打的首饰,用着他配的毒药。 更夫敲过二更梆子时,承乾宫的后门传来极轻的叩门声。苏研摸出金梅花针闪到门后,却见门缝里塞进来个布包,打开来是半块烧焦的符纸,上面用朱砂画着扭曲的乌鸦,符纸底下压着三根灰黑色的羽毛——比上次在永和宫捡到的更粗长,带着股浓烈的血腥味。 “小主,这...这是公乌鸦的羽毛!“阿槿吓得把羽毛扔在地上,“萨满说这是勾魂使者的坐骑...“苏研盯着符纸上未燃尽的龙涎香灰,这味道和宜妃宫里的熏香分毫不差。看来宜妃被罚只是幌子,这三根羽毛才是真正的警告——有人在用萨满邪术,盯着她的性命。 炕洞里的鸽血红宝石突然硌了她的脚。苏研弯腰去摸,却触到一块冰冷的金属——不知何时,那里多了枚刻着乌鸦图腾的铜扣,和慧妃、德嫔身上的配饰同出一源。她捏着铜扣,听见远处翊坤宫方向传来压抑的哭泣声,夹杂着宜妃尖利的咒骂:“苏研...我就是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夜风吹过宫墙,带来太医院方向隐约的药香。苏研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忽然想起吴之鼎信里的最后一句话:“永和宫的长命锁,锁着的不只是孩子,还有二十年前的旧案。“她握紧了手中的铜扣,那上面的乌鸦眼睛似乎在烛火下转动,映出深宫里无数双隐藏在阴影中的眼睛。 而那三斤丢失的朱砂,恐怕早已被磨成了粉末,混在某份献给皇帝的“仙丹“里,或是藏在某位娘娘的胭脂盒中,只等着在某个风雪夜,画出最致命的符咒。宜妃的腹泻不过是这场毒局的开胃菜,真正的腥风血雨,才刚刚开始。 ---------------------------------------------------------------------------------- 【翊坤宫·宜妃的崩溃】 宜妃(瘫在冰冷金砖上,珠翠散乱,哭嚎):天杀的钮祜禄・婉宁!本宫的脸…本宫的银子啊!(抓起散落的红宝石)这吴记的破石头!还有那劳什子符纸乌鸦…(突然惊恐地捂住嘴,看向窗外盘旋的乌鸦黑影) 心腹宫女(战战兢兢):娘娘慎言!那萨满的勾魂使者… 宜妃(崩溃捶地):使者个屁!本宫现在更怕慎刑司的板子!钮祜禄・婉宁这个贱人,竟敢把那陈年毒方翻出来…(猛地压低声音,眼神怨毒)二十年前的事,她难道也…? 乌鸦突然厉叫一声,宜妃吓得一哆嗦,彻底瘫软。 第14章慈宁宫夜问藩事 川芎汤避答锋芒 - 清穿:孝庄身边的现代医女 - 蘅芜客 承乾宫炕洞里的乌鸦铜扣还透着寒意,窗纸就被三更的梆子声震得发颤。苏研捏着那三根带血腥味的乌鸦羽毛,忽听得阿槿跌跌撞撞撞开房门,鬓角的雪花化在汗湿的脸上:“小主!慈宁宫的秦公公来了,说太皇太后召您即刻觐见...“ 夜风卷着雪沫子灌进走廊,宫灯在风雪中晃成条火线。苏研将羽毛塞进妆奁暗格,指尖划过吴之鼎留下的玉扳指——那上面的“吴“字在烛光下泛着青黑,像极了孝庄太皇太后龙头拐杖上的包浆。她摸出袖中备好的川芎天麻汤,药香混着龙涎香的余味,在寒夜里格外刺鼻。 慈宁宫的暖阁烧着银丝炭,却压不住空气中弥漫的药味。孝庄斜靠在铺着白狐裘的宝座上,银发用赤金扁方松松绾着,看见苏研时,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亮:“这么晚了还让你跑一趟,可是惊着了?“ 苏研跪地时,注意到孝庄右手总不自觉地按着眼角——那是偏头疼的老毛病。她将汤碗举过头顶,药香顺着热气散开:“奴才给太皇太后炖了川芎天麻汤,治头风最是见效。“孝庄接过汤碗的手指节突出,银镯子在烛火下晃出冷光:“你倒是贴心,比那些只知道送珠宝的丫头强。“ 秦公公捧着茶盏退出去时,苏研听见门轴发出极轻的“吱呀“声。孝庄用银匙搅着汤药,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怕惊醒什么:“哀家听说,今儿个宜妃在翊坤宫闹着要寻死?“ “是。“苏研垂眸盯着金砖缝里的积雪,“奴才笨手笨脚写错了药方,连累宜妃娘娘受罚,心中甚是不安。“孝庄突然笑起来,笑声里带着痰音:“写错?哀家看你是算准了宜妃那点贪心。“她放下汤碗,龙涎香的烟雾在她脸上绕出层朦胧的纱,“哀家再问你,若是平三藩的事用得着你,你当如何?“ 这话像块冰砣子砸在金砖上。苏研猛地抬头,撞进孝庄鹰隼般的目光里。窗外的风雪突然变大,吹得檐角铁马叮咚作响,那声音混着远处更夫的梆子,敲得人心头发慌。平三藩是眼下最棘手的朝政,孝庄竟会问她一个后宫贵人? “奴才...奴才不懂。“她慌忙叩首,额头抵着冰凉的青砖,“奴才只读过几本医书,连《女诫》都背不全,哪懂什么军国大事。“孝庄的拐杖在地面上点出个坑,老太后的目光像刀子似的刮过她的发顶:“你当真不懂?还是不敢懂?“ “奴才是真不懂。“苏研攥紧了袖中的金梅花针,针尖隔着帕子刺得掌心发疼,“太皇太后近日忧思过重,偏头疼的老毛病又犯了吧?方才那碗川芎天麻汤里,奴才特意加了三钱蔓荆子,清利头目最是管用。“ 暖阁里突然静得能听见炭盆爆响。孝庄盯着她叩在地上的后脑,忽然伸手,用拐杖挑起她的下巴。那龙头拐杖的雕花硌得她生疼,却看见老太后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你啊...比哀家想的更聪明。“ 苏研看见孝庄眼角的皱纹舒展开,那是种看透人心后的释然。她忽然想起苏麻喇姑说过的话:“太皇太后这辈子最怕两种人,一种是不懂装懂的蠢人,一种是懂却装不懂的聪明人。“而她现在,正在做第二种人。 “起来吧。“孝庄收回拐杖,端起汤碗一饮而尽,“宜妃那点事,哀家心里有数。你管好自己的承乾宫,别沾那些不该沾的药。“她顿了顿,从袖中摸出个锦盒,“这是哀家赏你的,拿着吧。“ 锦盒里躺着支羊脂玉簪,簪头雕着朵含苞待放的金梅花。苏研接过时,触到玉簪上残留的体温,和孝庄方才握过的汤碗一样温热。“谢太皇太后赏赐。“她福身时,注意到锦盒衬里绣着的暗纹——那是孝庄年轻时最喜欢的缠枝莲,和慧妃宫里的萨满图腾截然不同。 “回去吧,雪大。“孝庄闭上眼睛,右手又按上了眼角,“秦公公会让人送你回去。“苏研退出暖阁时,看见苏麻喇姑候在廊下,手里捧着个暖手炉:“小主慢行,太皇太后说您方才那碗汤熬得好,明儿个还让您送。“ 雪粒子打在慈宁宫的宫灯上,映出苏麻喇姑鬓角的白发。苏研接过暖手炉,那温度透过锦缎传来,竟和四阿哥攥着她手指时的触感有些相似。“姑姑,“她忍不住开口,“太皇太后...她刚才问平三藩的事...“ “小主只需记住,“苏麻喇姑打断她,声音压得极低,“太医院新来的学徒里,有个叫吴明的,是吴之鼎的远房侄子。“这话像根针戳破了窗户纸,苏研猛地想起吴之鼎留下的玉扳指,和德嫔那枚刻着“吴“字的长命锁。 回承乾宫的路上,秦公公提着的灯笼在雪地里投下长长的影子。苏研望着那影子,忽然明白孝庄问政的深意——老太后不是真的想让她参与平三藩,而是在试探她的野心。当她用医理避开锋芒时,孝庄便知道,这枚棋子不会轻易越界。 刚跨进承乾宫,阿槿就捧着件狐裘冲出来:“小主,您可算回来了!方才太医院张院正派人送来了这个...“木匣里躺着半张药方,上面是吴之鼎的笔迹,写着“乌头配鹿血,可致心腹剧痛,与风寒症状无异“。药方底下压着张字条,是张景和的字:“吴明已被宜妃买通,小主要当心。“ 夜风吹过宫墙,带来远处翊坤宫隐约的哭喊声。苏研摸着袖中孝庄赏的玉簪,那金梅花的雕纹在月光下闪着冷光。她突然想起孝庄说的“别沾那些不该沾的药“,恐怕不只是指砒霜和乌头,更是指朝堂上的那些“毒药“。 “小主,您看这是什么?“小蝉从门缝里捡起个纸团,展开来是用朱砂画的乌鸦,旁边写着行小字:“三日后,永和宫见。“苏研捏着纸团,指尖的温度将朱砂晕开,那颜色像极了孝庄汤碗里的川芎汁。 炕洞里的鸽血红宝石在黑暗中闪了下光。苏研将纸团塞进火盆,看着它化作灰烬,忽然明白孝庄那句“你比哀家想的更聪明“背后的意思——这深宫里的聪明人,从来不是能算出几步棋的人,而是知道何时该装作看不懂棋盘的人。 而三日后的永和宫之约,究竟是德嫔的试探,还是吴明设下的陷阱?孝庄赏的金梅花玉簪戴在发间,却像根无形的针,提醒着她每一步都走在刀刃上。雪越下越大,承乾宫的宫灯在风雪中明明灭灭,映着苏研握簪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 【慈宁宫·暖阁暗语】 孝庄(闭目养神,指尖摩挲着龙头拐):那丫头…倒是个会藏锋的。一碗川芎汤,三钱蔓荆子,句句说医理,字字避锋芒。(睁开眼,精光一闪)比那些嚷嚷着要为皇上分忧解难的蠢货强多了。 苏麻喇姑(递上暖手炉):主子慧眼。只是…她袖中那枚金梅花针,寒光可有些刺眼。 孝庄(接过手炉,嘴角微勾):有刺才好。哀家赏她那支金梅玉簪,就是要看看,她到底是朵识趣的梅花,还是根扎人的刺猬。(看向窗外风雪)平三藩这盘棋,可容不下自作聪明的棋子。 苏麻喇姑(低声):吴明那边… 孝庄(目光转冷):饵已经下了。就等鱼儿…和背后的渔夫。 第15章承乾宫疫起疑云 蒸馏术驱散鬼邪 - 清穿:孝庄身边的现代医女 - 蘅芜客 承乾宫的雪粒子在黎明前结成冰棱,倒挂在廊下像排寒光闪闪的刀。苏研摸着发间孝庄赏的金梅花玉簪,忽听得东配殿传来阿槿压抑的咳嗽声。推开门就见小蝉捂着嘴蹲在地上,炭盆里煨着的贯众汤噗噗冒泡,却掩不住空气中弥漫的酸腐味。 “小主...阿槿姐发热了。“小蝉的声音带着哭腔,指腹按在阿槿滚烫的额头上,“昨儿个她还说后脖颈子发僵,我以为是累着了...“苏研翻开阿槿的眼皮,瞳孔周围泛起不正常的红晕,再探脉搏——快得像擂鼓。这症状和现代的流感一模一样,偏偏宫里的人都信“冬月鬼邪侵体“的说法。 “把所有窗户都打开!“她猛地扯下幔帐,寒风卷着雪沫子灌进来,吹得药罐子里的蒸馏器嗡嗡作响。那是用铜壶和竹管自制的玩意儿,底下煨着烈酒,蒸汽顺着竹管冷凝成透明液体——这是她偷偷提炼的消毒酒精。 “小主,这大冷天的开窗户,怕是要冻着...“小蝉话没说完,就见苏研将蒸馏好的酒精倒进喷壶,对着阿槿的被褥、桌椅“嗤嗤“喷了个遍。酒精挥发的气味刺鼻,却让混沌的空气清爽了几分。阿槿在高热中呓语着,手指胡乱抓着锦被:“黑乌鸦...啄眼睛...“ “别怕,是药味。“苏研用酒精棉擦着阿槿的手心脚心,触到那滚烫的皮肤时,想起现代急诊室里用酒精擦浴的场景。刚擦完腋窝,就听见院外传来喧哗声,李总管捏着鼻子站在月洞门外,身后跟着几个膀大腰圆的太监:“宁贵人,奉万岁爷旨意,彻查...彻查承乾宫闹鬼之事!“ “闹鬼?“苏研直起身,喷壶里的酒精还在往下滴,“李总管从哪听来的谣言?“李总管指着东配殿的方向,脸上的横肉直颤:“昨儿个夜里,有小太监看见您宫里飘起黑雾,还听见女人哭嚎!如今又有人发热...不是闹鬼是什么?“ 周围的宫女太监们“哗“地散开,看她的眼神像在看什么不祥之物。苏研盯着李总管袖口露出的银镯子——和宜妃宫里的样式一模一样。她突然笑起来,那笑意却没到眼底:“既然总管说是闹鬼,不如帮本小主个忙?“ 话音未落,她抓起喷壶就往李总管脸上喷去。酒精的刺激让李总管尖叫着后退,撞到身后的太监,一行人滚作一团。“这是驱邪的神水!“苏研扬高声音,让每个角落都能听见,“昨儿个本小主提炼了一夜,专克你们说的'黑乌鸦'!“ 正闹得不可开交,康熙的脚步声突然传来。龙袍上的十二章纹在雪光下泛着冷光,他盯着地上打滑的太监,又看看苏研手中的喷壶:“这是做什么?“李总管连滚带爬地磕头:“万岁爷!宁贵人宫里闹鬼,还...还拿妖水伤人!“ “妖水?“康熙接过苏研递来的酒精棉,闻到那股熟悉的药味,想起自己高热时她用烈酒擦身的事,“宁贵人,你这是...“苏研福身时,故意让蒸馏器的蒸汽飘到康熙面前:“回万岁爷,这不是妖水,是'驱邪消毒水'。阿槿她们得的不是鬼病,是时疫!“ “时疫?“吴之鼎的远房侄子吴明突然从太医堆里钻出来,气得浑身发抖“宁贵人慎言!《黄帝内经》云'冬伤于寒,春必病温',岂容你胡诌什么'时疫'!“苏研瞥着他腰间新换的玉扳指——和吴之鼎留下的那枚几乎一样,冷声道:“吴医正若是不信,大可给阿槿诊脉。只是耽误了病情,你担待得起吗?“ 康熙的目光在苏研和吴明之间转了两圈,最终落在蒸馏器上:“你说能治,怎么治?“苏研指向廊下垒着的几口大缸:“第一,封锁承乾宫,任何人不得出入;第二,用这消毒水喷洒全宫;第三,熬煮贯众、板蓝根汤,每日三次,连服十日!“ 吴明还要争辩,却被康熙挥手打断:“就按宁贵人说的办。若十日之内疫情不除,朕唯你是问!“李总管吓得脸都白了,被侍卫拖着往外走时,还在念叨“妖法...这都是妖法...“ 接下来的十日,承乾宫成了紫禁城最诡异的地方。苏研带着小蝉用喷壶四处喷洒,连墙角的青苔都没放过;阿槿在高热中渐渐清醒,喝了贯众汤后咳嗽也轻了许多。太医院的人每日来探,看着一个个发热的宫女太监好转,眼神从怀疑变成了震惊。 第九日清晨,雪停了。苏研站在宫墙上,看见张景和提着药箱跑来,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宁贵人,怪事了!您这法子不仅治好了承乾宫的人,连带着附近几宫的感冒都少了!“ 第十日,康熙亲自来到承乾宫。阿槿已能下地干活,正用消毒水擦着廊柱,看见圣驾慌忙跪下。康熙摸着廊柱上未干的水迹,闻着那股淡淡的酒精味,突然笑起来:“宁贵人,你这'驱邪水'倒是比太医院的符纸管用。“ 他身边公公从袖中摸出道圣旨,明黄的绢帕在阳光下展开:“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宁贵人钮祜禄氏,医术高明,处事果决,于时疫之中力挽狂澜,护佑宫闱安宁。着晋封为宁嫔,掌后宫医药事宜。钦此。“ 苏研跪地接旨谢恩,康熙轻声言语:“希望宁嫔不要辜负朕对你的期望!”随后转身离开了承乾宫。 与此同时翊坤宫又是另外一幅景象。只听殿内传来瓷器碎裂声,宜妃的尖叫隔着宫墙飘来:“凭什么?她不过是用了些旁门左道...“孝庄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就凭她能在十日之内,让承乾宫不再'闹鬼'。“孝庄站在翊坤宫的主殿门口扶着苏麻喇姑冷声道:‘既然玄烨然你给你禁足,你就踏踏实实的呆着吧,哀家觉得宜妃该过过脑子了......“ ...... 掌灯时分,苏麻喇姑来了承乾宫,手里捧着个紫檀木匣:“太皇太后说,宁嫔掌了后宫的医药事宜,这东西该你用了。“匣子里躺着支白玉如意,如意头上嵌着块鸽血红宝石,和炕洞里藏着的那块分毫不差。苏研接过时,触到玉如意上刻着的小字——“以医入道,方得始终“。 “姑姑,“她忍不住开口,“太皇太后她...是不是早就知道会有时疫?“苏麻喇姑将暖手炉塞进她袖中,低声道:“太皇太后说,科尔沁的萨满总爱用'时疫'当幌子,当年孝端文皇后...咳,总之你掌了医药事宜,吴之鼎那些旧部,就好清理了。“ 送走苏麻喇姑后,苏研站在窗前望着漫天繁星。掌医药事宜的大印还揣在怀里,温热的触感却让她想起吴明看她时那怨毒的眼神。忽然间,西配殿传来“啪嗒“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她摸出金梅花针闪进月影,就见墙角蹲着个黑影,手里捧着个黑陶罐,罐口正往外冒着蓝烟——又是萨满的迷魂香!“抓住他!“苏研扬手打出银针,却见黑影抛出一把朱砂,借着烟雾翻墙而去。月光照在散落的朱砂上,竟组成了个扭曲的乌鸦图案,和孝庄赏的玉如意上的红宝石遥遥相对。 小蝉捡起地上的陶罐,罐底刻着个极小的“吴“字。苏研盯着那只乌鸦图案,忽然明白孝庄那句“以医入道“的深意——这深宫里的医药权,从来不是救人的工具,而是杀人的刀。她刚接过这把刀,就有人迫不及待地想用它来割破她的喉咙。 而那三斤丢失的朱砂,恐怕早已被吴明磨成了粉末,混在某味常用的药材里,只等着在她掌了医药局后,下出最致命的一剂毒药。承乾宫的宫灯在夜风中明明灭灭,映着苏研握针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知道,掌了医药权的路,比当初做常在时更险。 -------------------------------------------------------------------------------- 【太医院·暗夜毒谋】 吴明(在阴暗药房里碾磨朱砂,面目狰狞):消毒水?呵…让你这妖女得意!掌了医药大权?正好!(将猩红粉末混入一包“清心散”) 心腹太监(慌张):吴爷,那宁贵人刚封嫔,又有太皇太后的玉如意… 吴明(冷笑):玉如意?抵得过这罐“阎王笑”?(举起黑陶罐)她不是爱消毒吗?明日各宫分发的防疫药里…(眼神怨毒)就让她亲手把这“驱邪圣药”送进各位主子的口!太皇太后若中了招…(阴笑)看她的金梅玉簪还保不保得住脑袋! 窗外,乌鸦黑影掠过,发出刺耳聒噪。 第16章永和宫泪托孤子 慈宁宫暗布棋局 - 清穿:孝庄身边的现代医女 - 蘅芜客 承乾宫墙角的朱砂乌鸦在月光下泛着幽光,苏研握着金梅花针的指尖沁出冷汗。小蝉捧着陶罐的手还在发抖:“小主,这吴明怕是要狗急跳墙了...“话音未落,远处阿瑾带着永和宫的掌事姑姑走了过来。 “给宁嫔娘娘请安,烦请娘娘到永和宫去一趟,四阿哥身体不适,我家娘娘心急如焚.....实在是没有办法才派奴婢来找您......”弄月姑姑跪下说道。 “你且起身,本宫随你去便是!”苏研开口道。 苏研带着阿瑾和弄月刚走到永和宫门口,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紧接着是四阿哥尖锐的啼哭。 雪地上的脚印蜿蜒向永和宫,苏研踩着薄冰疾走,远远望见德嫔披头散发跪在宫门前,怀里的四阿哥哭得小脸通红。“德嫔娘娘!“她伸手去扶,却触到德嫔冰凉的指尖——那双手抖得像秋风中的枯叶。 “宁嫔妹妹...“德嫔突然死死攥住她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求你救救小四!“屋内飘出刺鼻的硫磺味,苏研心头一紧,踢开虚掩的门扉——炕桌上摆着半碗发黑的汤药,旁边散落着画满乌鸦的符纸,正是萨满诅咒用的邪物。 四阿哥突然剧烈咳嗽,小脸涨得发紫。苏研扯开孩子衣襟,露出胸口大片红疹——这分明是吸入过量硫磺的中毒症状!“快拿清水!“她扯下自己的丝帕浸入铜盆,沾着水擦拭孩子的口鼻,余光瞥见德嫔瘫坐在地,眼神空洞地望着符纸:“是我对不起他...是我引狼入室...“ “究竟怎么回事?“苏研将孩子抱在膝头,用温水沾湿的棉签清理他的鼻腔。德嫔突然扑过来抱住她的腿,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妹妹!若有一日我遭遇不测,求你...求你收养小四!“殿外的雪粒子打在窗棂上沙沙作响,四阿哥突然伸出小手,紧紧攥住苏研发间的金梅花玉簪。 苏研浑身一僵。怀里的孩子还带着奶香,掌心的温度却烫得惊人。德嫔的哭诉在耳畔回荡,她忽然想起吴之鼎留下的半张药方,想起德嫔那枚刻着“吴“字的长命锁——这哪里是简单的托孤,分明是将四阿哥推到风口浪尖,也把她拖进更深的漩涡。 “德嫔这是说的什么胡话?“孝庄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龙头拐杖重重点在青砖上。老太后扫了眼满地狼藉,目光落在苏研怀中的四阿哥身上,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亮:“宁嫔照料孩子倒是细心。“ 德嫔猛地抬头,脸上泪痕未干:“太皇太后明鉴!有人要害小四,嫔妾怕是护不住他了...“她的目光转向苏研,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宁嫔妹妹医术高明,若能收养小四,嫔妾就算死也能瞑目!“ 孝庄的拐杖在地面划出半道弧线,苏麻喇姑立刻捧来软垫:“起来说话。“老太后摩挲着龙头拐杖的雕花,突然笑起来:“既然德嫔信得过宁嫔,那就这么定了。从今日起,四阿哥就养在承乾宫。“ 这句话像道惊雷劈开雪夜。苏研抱着孩子的手微微发抖,怀里的小身子突然往她胸口蹭了蹭,发出满足的哼唧声。她望着孝庄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终于明白这一切都是老狐狸的算计——从宜妃的陷害到这次的“托孤“,不过是将她和未来帝王的命运强行绑定。 “谢太皇太后恩典。“苏研福身时,注意到孝庄袖口露出的半幅刺绣——那是尚未完工的龙袍纹样,金线绣着的五爪金龙,爪子正抓着朵金梅花。德嫔瘫坐在地,望着四阿哥被抱走的背影,突然发出压抑的啜泣,那声音混着风雪,听着像极了萨满的呜咽。 当夜的承乾宫格外寂静,只有四阿哥均匀的呼吸声在暖阁里回荡。苏研轻轻摇晃着婴儿床,指尖划过孩子手腕上的长命锁——那上面的“吴“字被她用朱砂仔细描过,此刻在烛光下泛着暗红。阿槿端着参汤进来,压低声音:“小主,张院正传来消息,吴明今日在药库偷换了三十斤苍术...“ “苍术?“苏研接过汤碗,热气氤氲中浮现出吴之鼎的脸。这种药材常被萨满混在香料里施咒,若是用在熏香中...她猛地起身,掀开孩子的小被子——四阿哥枕边的香囊里,果然散出若有若无的硫磺味。 “把所有香囊都烧了!“她将香囊扔进炭盆,火苗瞬间窜起诡异的蓝色。四阿哥被惊醒,却在看到她的脸后破涕为笑,肉乎乎的小手拍着她的脸颊。苏研突然想起德嫔托孤时的眼神,那里面除了恐惧,竟还有一丝解脱。 更夫敲过三更,慈宁宫的灯笼在风雪中明明灭灭。苏麻喇姑踩着积雪匆匆赶来,怀里抱着个檀木匣子:“太皇太后说,四阿哥的玉坠该换个新的。“匣子打开,羊脂玉坠上刻着双栩栩如生的金梅花,背面却用极小的字刻着“天命所归“。 “姑姑,“苏研摸着玉坠上的刻痕,“太皇太后她...是不是早就知道德嫔会出事?“苏麻喇姑往火盆里添了块银丝炭,火光映着她眼角的皱纹:“二十年前,孝端文皇后暴毙时,太医院丢失的药材里,也有三十斤苍术。“ 这句话像把重锤砸在苏研心上。她忽然想起孝庄赏的玉如意,想起那些反复出现的乌鸦图腾,还有吴之鼎留下的玉扳指。原来这盘棋早在二十年前就已落子,而她和四阿哥,不过是孝庄手中两枚新的棋子。 “小主,翊坤宫方向有异动!“小蝉突然撞开门,脸色苍白如纸,“宜妃宫里的太监偷偷往永和宫运了三个大箱子,看着像是装的符咒!“苏研抱紧怀中的孩子,玉坠上的金梅花硌着她的掌心。她便知道,从接过四阿哥的这一刻起,她就不再只是掌医药的宁嫔,而是卷入了更深的夺嫡漩涡。 窗外的风雪愈发猛烈,承乾宫的宫灯在狂风中剧烈摇晃。苏研望着熟睡的四阿哥,想起白天孝庄说的那句“天命所归“。那四个字在黑暗中泛着冷光,像极了老太后眼中的算计。而那三个神秘的箱子里,究竟藏着能颠覆后宫的诅咒,还是孝庄设下的另一重棋局? 怀中的孩子突然发出梦呓,小手紧紧攥住她的衣襟。苏研轻轻拍着他的背,目光落在檀木匣中的玉坠上。金梅花在烛光下闪烁,却照不亮这深宫里盘根错节的阴谋。她知道,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 【小剧场:承乾宫夜谈】 (三更梆子响过,苏研对着烛火擦拭金梅花针,阿瑾轻手轻脚捧进热茶) 阿瑾:“小主,那三个箱子已被运进永和宫偏殿,看守的侍卫换了翊坤宫的人。” 苏研(针尖划过烛芯,火星爆溅):“宜妃敢在太皇太后眼皮子底下动符咒?” 阿瑾(压低声音):“张院正说,苍术熏香若与乌鸦符纸同用,能引动陈年旧疾……” (窗外突然传来瓦砾轻响,两人对视时,四阿哥在襁褓中咂了咂嘴,小手攥住苏研袖中玉坠) 苏研(指尖抚过“天命所归”刻痕):“去把慈宁宫送来的朱砂墨取来,这盘棋该落新子了。” 第17章假孕毒计藏祸心 以血还血终落局 - 清穿:孝庄身边的现代医女 - 蘅芜客 承乾宫的宫灯在风雪中摇晃,苏研望着怀中熟睡的四阿哥,玉坠上的金梅花泛着冷光。她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黑暗中酝酿。 果不其然,三日后,宫里突然炸开一个重磅消息——慧妃有孕了! 消息传来时,苏研正在给四阿哥喂药。阿槿匆匆跑来,脸色煞白:“小主,您听说了吗?慧常在出了喜脉,万岁爷龙颜大悦,已经赏了不少东西过去!” 苏研手一顿,药勺里的汤汁险些洒出。她脑海中迅速闪过慧常在那张充满恨意的脸,还有她被禁足时发下的毒誓。“假的。”她几乎是脱口而出。 阿槿一愣:“小主,您怎么能确定?太医院的太医们都已经确诊了啊。” 苏研冷笑一声,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当初在长春宫,我就给她诊过脉,她宫寒体湿,三年之内难有身孕,这才过去多久?再者,慧常在那性子,怎么可能突然就有了孩子?这里面必定有鬼。” 阿槿恍然大悟:“小主是说,她这是假孕争宠?” 苏研点点头,放下药勺,开始在药柜前翻找起来。“她既然敢出招,就别怪我不客气。”她喃喃自语道,指尖划过一排排药瓶,最终停在了红花和麝香上。 与此同时,长春宫内一片喜气洋洋。慧常在穿着华丽的服饰,戴着璀璨的珠宝,在一众宫女太监的簇拥下,接受着各宫小主的祝贺。她高高在上地坐在主位上,眼神中满是得意,时不时瞥向门口,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慧妹妹真是好福气啊,这可是皇上登基以来的头一个龙种,日后慧妹妹必定母凭子贵,前途无量!说不准到时候也能恢复慧妹妹的妃位呢!和慧妹妹你同住特来沾沾喜气。”安常在笑着说道,眼中却闪过一丝嫉妒。 博尔济吉特氏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这都是皇上的恩泽,也是我命中该有。倒是姐姐你,可要抓紧了,别让我家的孩子落了单。” 众人一阵哄笑,安常在的脸色却微微一变,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容。 正在这时,苏研姗姗来迟。她一进门,屋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慧常在的笑容僵在脸上,眼中闪过一丝恨意:“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宁嫔,怎么,也来给我道喜?” 苏研不计较慧常在的失礼,不卑不亢地说道:“自然,本宫得知慧常在有孕,心中甚是欢喜,特来送上一份薄礼。”说着,她示意阿槿将手中的礼盒呈上。 博尔济吉特氏接过礼盒,随意地打开看了一眼,里面是一些滋补的药材。“哼,还算你有眼力见。”她不屑地说道,随手将礼盒放在一边。 苏研见状,心中冷笑。这些药材看似普通,实则她早已在其中混入了微量的红花和麝香。她就是要让慧常在在不知不觉中,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接下来的日子里,博尔济吉特氏越发得意忘形,仗着“有孕在身”,在宫里横行霸道,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而苏研则静静地等待着时机,她在等一个让慧常在彻底身败名裂的机会。 终于,在博尔济吉特氏“有孕”三个月后的一天,变故发生了。她突然腹痛难忍,下身血流不止。长春宫内顿时乱作一团,宫女太监们惊慌失措地跑来跑去,太医院的太医们也被紧急召来。 苏研得知消息后,不紧不慢地来到长春宫。此时的博尔济吉特氏已经面色苍白,躺在床上不停地呻吟着,她的被褥已经被鲜血染红,场面触目惊心。 “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流产?”康熙面色阴沉,眼中满是愤怒和焦急。 太医们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时,博尔济吉特氏突然抓住康熙的衣角,哭喊道:“皇上,一定是有人害我,一定是宁嫔,她嫉妒我有孕,所以下此毒手!皇上您要为我做主啊!” 苏研心中冷笑,面上却一脸无辜:“慧妹妹这是说的哪里话?本宫一直对常在你的身孕欣喜不已,又怎会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倒是妹妹,这几个月来行事太过张扬,难保不会得罪什么人。” “你!”博尔济吉特氏气得浑身发抖,却因为失血过多,再也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一个稳婆悄悄走到康熙身边,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康熙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猛地甩开慧常在的手,怒喝道:“大胆博尔济吉特氏,竟然敢假孕欺君!来人,将慧常在幽禁长春宫,此生不得出长春宫半步!责令安常在迁居储秀宫偏殿。” 原来,这个稳婆早已被博尔济吉特氏买通,帮助她伪造喜脉。但她平日里太过嚣张,连这个稳婆也不放在眼里。这次她流产,稳婆担心自己被牵连,便向康熙道出了实情。 博尔济吉特氏听到康熙的话,如遭雷击,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康熙,泪水不停地从眼中涌出:“皇上,我是爱你的,我这么做都是为了能得到您的宠爱,您不能这么对我!” 康熙却看都不看她一眼,转身离开了长春宫。博尔济吉特氏的哭声渐渐减弱,她的眼神变得空洞无神,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灵魂。 苏研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心中没有丝毫的怜悯。在这深宫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博尔济吉特氏既然选择了这条充满阴谋和算计的路,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博尔济吉特氏被打入冷宫后,蒙古妃嫔的势力大受打击。而苏研则因为在处理这件事情上的冷静和机智,得到了孝庄的赞赏,在后宫中的地位越发稳固。 然而,苏研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博尔济吉特氏虽然倒了,但还有宜妃、德嫔等一众对手。尤其是那个神秘的吴明,还有他背后隐藏的势力,始终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夜晚,承乾宫一片寂静。苏研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的明月,手中把玩着孝庄赏赐的玉如意。突然,她听到窗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她警觉地起身,摸出袖中的金梅花针,小心翼翼地走到窗边。 透过窗户的缝隙,她看到一个黑影一闪而过。苏研毫不犹豫地打开窗户,追了出去。在月光的照耀下,她看到那个黑影正朝着永和宫的方向跑去。这个黑影究竟是谁?他在这深夜里出现,又有什么目的?苏研的心中充满了疑问,她握紧了手中的金梅花针,朝着黑影消失的方向追去,一场新的危机似乎又在悄然逼近…… -------------------------------------------------------------------------------- 【小剧场:月下追影】 (承乾宫檐角积雪簌簌坠落,苏研踏碎月光追至永和宫影壁,黑影突然转身掷出一物) 阿瑾(拽住苏研衣袖):“小主当心!是迷香——” 苏研(挥针劈断香粉,拾起身侧符纸):乌鸦图腾...和德嫔宫里的邪物一样。 (黑影突然低笑,声线似男似女,纵身跃上琉璃瓦) 黑影(抛落半块玉佩):“宁嫔可还记得...吴之鼎的玉扳指?” 苏研(捏碎符纸,指腹沁血):“吴明?还是孝庄的人?” 第18章夏夜承乾帝王影 一纸舆图惊圣心 - 清穿:孝庄身边的现代医女 - 蘅芜客 夜风吹散了承乾宫方向的黑影,苏研攥着金梅花针追至廊下,却只在青石板上拾得半片染了硫磺味的符纸。远处更夫敲过三更,梆子声混着宫墙下的虫鸣,倒衬得承乾宫格外寂静。她将符纸凑到月光下,看见背面用朱砂画着只展翅乌鸦——和慧妃冷宫窗纸上的图腾如出一辙。 “娘娘,四阿哥醒了又哭呢。“阿槿抱着棉被迎出来,棉絮上还沾着孩子吐的奶渍,“这几日天热,四阿哥总闹着要抓蝉,刚才梦里还喊着'额娘抱'...“苏研接过孩子时,两岁的胤禛正揉着眼睛,藕节似的小胳膊一把搂住她脖子,奶香混着痱子粉的味道扑了满怀。 转眼已是康熙二十年夏,距慧妃血崩失宠已过半年。此刻胤禛穿着苏研亲手缝的竹布小褂,腰间系着孝庄赏的金梅花长命锁,在她怀里扭来扭去:“额娘,看鸟鸟...“苏研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却见窗纸上映着个戴斗笠的人影,正隔着纱幔往暖阁里窥望。 “谁?“她猛地吹灭烛火,金梅花针已滑至指尖。那人影却不慌不忙推门而入,斗笠下露出张熟悉的脸——竟是微服的康熙。龙袍换成了青布长衫,腰间玉带也换作寻常丝绦,可那双审视的眼睛,依旧带着帝王特有的锐利。 “万岁爷?“苏研慌忙屈膝,怀里的胤禛却不怕生,伸手去抓康熙腰间的玉佩:“皇...阿妈...玉玉...“康熙身子一僵,任由孩子攥住玉佩上的蟠龙纹,目光却落在炕桌上摊开的宣纸——那上面用炭笔勾勒着奇形怪状的色块,歪歪扭扭标着“大清““西洋““南洋“等字样。 “这是什么?“他俯身拿起宣纸,指腹蹭到未干的炭粉。苏研的心猛地提到嗓子眼——那是她照着现代记忆画的世界地图草稿,本想等孩子睡了再收起来,不想竟被撞个正着。胤禛在她怀里咿咿呀呀,小手指着纸上歪扭的蓝色色块:“额娘......大海!“ “大海?“康熙皱眉,指尖划过“大清“之外那片被涂成赭石色的区域,“朕的舆图上,大清之外是蛮夷之地,何时有了'五洲'?“苏研看着他骤然缩紧的瞳孔,知道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窗外的蝉突然叫得震天响,倒衬得暖阁里死寂一片。 “这...这是嫔妾瞎画的。“她接过地图想藏起来,却被康熙按住手腕。帝王的体温透过青布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瞎画?你嘴里的'五洲',又是从何得知?“胤禛被气氛吓得瘪嘴,苏研连忙拍着他后背哼起摇篮曲,目光却不敢与康熙对视。 “前儿个在太医院翻到本残破的《海外异物志》,“她编着瞎话,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地图边缘,“说大海外有大西洲、亚细亚...嫔妾觉得有趣,就照着葫芦画瓢...“康熙突然笑起来,那笑声里带着探究:“《海外异物志》?朕怎么不知太医院有这等奇书?“ 炕洞里的蛐蛐叫了两声,苏研感觉手腕上的力道又重了些。她想起孝庄说过“帝王最忌臣子藏私“,心一横将地图往炭盆边推了推:“许是嫔妾记错了书名,这图瞎画的,污了万岁爷的眼...“ “慢着。“康熙抢过地图,就着窗外月光细看,“你看这处...“他指着被她标作“美洲“的色块,“说有土人纹面,可食人族?还有这...“指尖划过“非洲“的位置,“说有黑肤之国,遍地黄金?“苏研惊得抬头——这些细节她只在现代历史书里见过,难道康熙真的接触过西洋传教士? 胤禛突然打了个奶嗝,小脑袋在苏研怀里蹭了蹭,含糊不清地说:“额娘...讲故事...大海...“苏研顺势接过话头,指着地图上的蓝色区域:“这大海比咱们的渤海、黄海加起来还大,海里有会喷水的鲸鱼,有像房子一样大的海龟...“ 康熙听得入神,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炕桌。烛火重新燃起,映着他脸上复杂的神情——有震惊,有好奇,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苏研看着他眼中的帝王威仪渐渐被探究取代,忽然想起现代历史课上老师说的:“康熙对西学的兴趣,远超世人想象。“ “这些...你还知道多少?“他忽然抓住她的手,地图上的炭粉蹭在两人掌心,“除了五洲,还有什么?“苏研望着他紧蹙的眉头,知道此刻任何一句谎言都可能引来杀身之祸。她轻轻抽出被握住的手,替胤禛掖好被角,声音低得像怕惊醒孩子:“嫔妾知道的,不过是些哄孩子的瞎话。“ 康熙沉默了。暖阁里只剩下孩子均匀的呼吸声,和窗外渐渐稀疏的蝉鸣。他盯着地图上那个被标作“南极洲“的白色色块,又看看苏研发间那支孝庄赏的金梅花玉簪,想起慈宁宫密档里的记载——孝端文皇后暴毙那年,钦天监曾奏报“紫微星旁有异星闪烁“。 “这图...朕拿走了。“他小心翼翼卷起宣纸,仿佛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你好好照看四阿哥。“苏研福身时,看见他袖中露出的明黄里子——那是龙袍特有的颜色。帝王的身影消失在月洞门时,天边正泛起鱼肚白,第一缕晨光落在地图留下的炭粉上,像谁撒下的星星碎屑。 “娘娘,万岁爷他...“阿槿从床底爬出来,脸上全是后怕。苏研摸着胤禛温热的后颈,想起康熙临走时那复杂的眼神,突然感到一阵寒意。这深宫里最可怕的不是巫蛊毒药,而是帝王的猜忌。她不该忘了,眼前这个会逗弄孩子的男人,首先是个手握生杀大权的君主。 掌灯时分,苏麻喇姑来了承乾宫,手里捧着个紫檀木匣:“太皇太后说,入夏了该为四阿哥换个新的长命锁。“匣子打开,里面躺着支赤金簪,簪头雕着的不是金梅花,而是条衔着地图的五爪金龙。苏研接过时,触到簪身上刻着的小字——“天机不可泄“。 “姑姑,这怕是不妥吧“她望着簪头的金龙,“太皇太后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苏麻喇姑往火盆里添了块银丝炭,火光映着她鬓角的白发:“太皇太后说,二十年前孝端文皇后临终前,曾指着西洋自鸣钟说'海外有知音'。“ 这话像道惊雷劈开苏研的思绪。她忽然想起孝庄赏的玉如意,想起世界地图上那些被康熙精准指出的细节,还有慧妃冷宫墙上的乌鸦图腾——原来这一切都不是巧合。太皇太后早就布好了局,从她让她收养四阿哥,到默许她展露那些“奇思妙想“,都是在为某个宏大的计划铺路。 …… “娘娘,翊坤宫方向又有动静!“小蝉突然撞开门,手里攥着半片符纸,“宜妃宫里的太监往永和宫运了个棺材那么大的木箱,上面还贴着萨满的符!“苏研接过符纸,上面的乌鸦图腾用的是最新鲜的朱砂,血腥味还未散去。 窗外的蝉鸣不知何时变成了凄厉的嘶叫。苏研望着手中的赤金簪,金龙衔着的地图在烛光下泛着冷光。她知道,康熙拿走地图不是结束,而是另一场较量的开始。帝王的好奇与猜忌如同双刃剑,既能让她平步青云,也能瞬间将她打入万劫不复。 而宜妃运往永和宫的那个神秘木箱里,究竟装着能颠覆后宫的巫蛊,还是孝庄设下的又一重考验?承乾宫的宫灯在夜风中明明灭灭,映着苏研握簪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低头看着熟睡的胤禛,孩子的嘴角还挂着奶渍,小手里却紧紧攥着那支赤金簪——仿佛冥冥之中,早已注定要卷入这场横跨古今的风云变幻。 ———————————— 【四阿哥的烦恼】 胤禛(揉眼睛,奶声奶气):额娘额娘,皇阿玛拿走的那张花花纸,上面有大海龟!比…比我的澡盆还大!(突然瘪嘴)可是…可是他把我的涂鸦也拿走啦!那上面还有我给额娘画的小花花!(攥紧金簪,小脑袋蹭苏研)额娘不怕,禛儿保护你!皇阿玛要是凶你,我就…我就尿他龙袍!(握拳,一脸“我很凶”的表情) 苏研(忍俊不禁,亲亲他脸蛋):……(内心OS:儿啊,你这威胁方式有点费爹啊!) 第19章金簪映月誓山河 玉牌衔恩入局来 - 清穿:孝庄身边的现代医女 - 蘅芜客 秋蝉的嘶鸣到底是歇了。承乾宫那株老槐树落了第一茬叶,枯黄的蝶儿打着旋儿坠在青石板上,被晨起洒扫的小太监扫成了堆。苏研握着胤禛的小手蹲在廊下,看他拿根细木棍拨弄着落叶堆里的蚂蚁,孩子腕上的赤金簪早已换成了正经的长命锁,可那支雕着五爪金龙衔地图的金簪,她一直收在妆奁最底层,用块褪色的锦帕包着,边角都磨出了毛边。 “额娘,你看这蚂蚁搬的是啥?”胤禛仰起小脸,五岁的孩子眉眼间已透出些清俊,像极了康熙穿常服时的模样,只是那双眼睛更亮,透着股不属于皇家子嗣的执拗。苏研替他拂去发间沾着的槐树叶,触到他后颈细密的绒毛,心里忽的一软——自那年康熙拿走地图后,这孩子便成了她在这深宫里唯一的软肋。 “许是搬过冬的粮食呢。”她笑着哄他,目光却不由自主飘向翊坤宫方向。自那年宜妃往永和宫运了那口神秘木箱后,后宫便像被投入石子的深潭,表面上风平浪静,底下却暗流涌动。各宫的太监宫女走路都低着头,连御花园里掐花的小答应都少了几分笑闹,唯有太医院的太医们脚不沾地,今日往钟粹宫送安胎药,明日去永和宫请平安脉,忙得跟个陀螺似的。 “额娘又在想事儿。”胤禛嘟着嘴拽了拽她的衣袖,“昨儿个阿槿姐姐说,太皇太后病了,是不是真的?” 苏研的心猛地一沉。这几日慈宁宫确实没传她去问话,原以为是孝庄只是小病,不想竟这么严重到闭门不见任何人见,除了皇上。她正想哄孩子几句,就见苏麻喇姑领着两个小太监匆匆走来,手里端着个描金食盒,脸色却不大好。 “宁嫔娘娘,太皇太后请您去慈宁宫一趟。”苏麻喇姑的声音压得很低,眼角的皱纹里似乎都凝着愁绪,“四阿哥就留在承乾宫吧,老奴让小厨房炖了莲子羹,哄着他吃些。” 胤禛还想跟着,却被苏研轻轻按住了肩膀:“听阿槿姐姐的话,额娘去去就回。”她替孩子理了理衣襟,转身时瞥见食盒缝隙里露出的一角明黄绸布,心里那点不安越发浓重了。 慈宁宫的气息比往日更沉郁些。殿里燃着上好的安息香,却掩不住一丝若有似无的药味。孝庄斜倚在铺着厚厚软垫的榻上,身上盖着条玄色绣金福寿纹的锦被,往日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银发此刻松松挽着,几缕银丝垂在颊边,衬得那张脸越发消瘦,眼窝都凹了进去,唯有一双眼睛,依旧亮得惊人,像寒夜里不灭的星火。 “你来了。”孝庄的声音有些沙哑,朝她招了招手。苏研上前福身,刚想问安,就被孝庄拉住了手。老人家的手瘦得只剩一把骨头,指尖却异常冰凉,像浸在冷水里泡过。 “瞧瞧,这才几日不见,你也清减了。”孝庄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几分疲惫,又有几分了然,“宫里的风,总是能吹皱一池春水的。宜妃往永和宫送木箱的事儿,你听说了?” 苏研心里咯噔一下,垂眸应道:“是,嫔妾也听说了些风声,只是不知真假,都过了几年宫里都传的神乎其神。” “真假重要么?”孝庄松开她的手,靠回软垫上,轻轻咳了几声,旁边的宫女连忙递上温水,“在这宫里,有时候假的比真的更有用。你猜那箱子里装的是啥?” 苏研抬眼看她,只见孝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像个看透了棋局的老手,等着看她落子。她沉吟片刻,低声道:“嫔妾斗胆猜测,怕是...太皇太后您老人家设下的局吧?” 孝庄闻言哈哈大笑,笑得又咳嗽起来,半天才缓过气:“好,好个聪明的丫头!没错,那箱子里装的不是巫蛊,也不是啥见不得人的东西,不过是几捆晒干的艾草,外头贴了几张萨满的符纸罢了。” 苏研愣住了。艾草?宜妃费那么大劲,闹得人尽皆知,就为了运几捆艾草? “宜妃那蠢样,以为拿巫蛊的由头能扳倒永和宫,却不知这局是哀家布的。”孝庄端起茶盏,却没喝,只是用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永和宫那位刚有了身孕,正是宜妃的眼中钉。哀家不过是借她的手,试探一下各宫的动静,也让某些人知道,这后宫的天,还没轮到他们翻。” 苏研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孝庄早就料到宜妃会动手,故意设了这么个局,既敲打了宜妃,又护住了永和宫的胎,顺便还能看看哪些人在暗中勾结。这盘棋下得可真是高明,只是苦了那些被蒙在鼓里的人。 “太皇太后圣明。”她由衷赞叹道。 孝庄却摆了摆手,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疲惫:“圣明?哀家不过是个快入土的老婆子罢了,宁嫔,你看着哀家,是不是觉得哀家还硬朗得很?” 苏研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沉默。 “哀家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孝庄望着窗外渐渐泛黄的树叶,眼神有些飘忽,“撑不了三年了。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够哀家做很多事,也够这宫里变很多事了。” 她顿了顿,忽然转过头,目光锐利地盯住苏研:“你从哪里来,哀家不想问,也不必问。但哀家知道,你不是个寻常人。从你画出那幅世界地图开始,哀家就知道,你心里藏着东西,也藏着本事。” 苏研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想辩解,却被孝庄打断了。 “别否认。”孝庄从锦被下摸出一个巴掌大的紫檀木匣,推到她面前,“哀家今儿叫你来,不是跟你说这些闲话的。打开看看。” 苏研迟疑着打开木匣,里面躺着一块成色极佳的翡翠玉牌,约莫两指宽,四指长,通体碧绿,触手生凉,上面用银丝嵌着八个字:“如朕亲临,赦罪免死。”玉牌的背面,则用极小的字刻着一行蝇头小楷:“辅佐四阿哥胤禛,登基为帝,不得有二心。” 她倒吸一口凉气,猛地抬起头:“太皇太后,这...这是何意?” “何意?”孝庄笑了,那笑容里带着几分逼迫,几分了然,“哀家知道你只想自保,不想卷入这皇家的浑水。可你看看你怀里抱过的孩子,看看他腕上曾戴过的金簪,你觉得你还能置身事外么?” “嫔妾...嫔妾只是个不起眼的小主,如何能辅佐四阿哥登基?”苏研只觉得手心发凉,这免死牌重如千钧,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从没想过要掺和夺嫡之争,只想在这深宫里平平安安把胤禛养大,然后寻个机会,或许能像孝庄说的那样,找个由头出宫去,过几天安稳日子。 “你能。”孝庄的语气斩钉截铁,“哀家让你养着胤禛,不是随便选的。这孩子性子沉稳,有帝王之气,只是...还缺个能在他身边提点他、保护他的人。哀家看了这么多年,只有你最合适。” “太皇太后,嫔妾真的不行...”苏研想把玉牌推回去,却被孝庄按住了手。 “不行?”孝庄的眼神陡然严厉起来,“你以为哀家不知道你心里那点小九九?你以为你藏着掖着,就能躲过这宫里的明枪暗箭?宜妃那个木箱,说是试探永和宫,又何尝不是在试探你?你以为你收着那支金簪,就能安安稳稳过日子了?” 她顿了顿,声音放柔了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宁嫔,哀家赐你这免死牌,不是让你拿着它躲起来,是让你拿着它,替哀家,也替你自己,护住胤禛。你发个誓吧,对着这玉牌,对着列祖列宗的牌位,发誓辅佐胤禛登基,不得有二心!” 苏研看着孝庄眼中那不容抗拒的光芒,又看了看手中那冰凉的翡翠玉牌,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天灵盖。她知道,孝庄这是在逼她入局,而且是逼到了悬崖边上,让她没有退路。 “太皇太后,”她的声音有些发颤,“嫔妾只想自保,太皇太后何必逼嫔妾?” 孝庄闻言,非但没生气,反而又笑了,那笑容里带着几分苦涩,几分无奈:“自保?傻丫头,你早没了退路。从你画出那幅地图,从玄烨拿走它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在局里了。你以为帝王的好奇是那么好满足的?你以为他真的只是对你那些‘瞎话’感兴趣?” 她凑近苏研,压低声音道:“玄烨那孩子,心思重,疑心也重。他对你,既有好奇,也有忌惮。你若不抱紧胤禛这棵大树,将来等哀家不在了,你觉得你能有什么好下场?” 苏研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孝庄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剖开了她一直不愿面对的现实。她以为自己藏得很好,以为自己只是个不起眼的养母,却不知从一开始,她就已经被卷进了这场宏大的棋局里,而执棋者,正是眼前这位看似病弱的太皇太后。 “发誓吧。”孝庄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力,“有了这免死牌,只要你不谋反,这宫里就没人能杀你。你辅佐胤禛,既是为了他,也是为了你自己。哀家知道你有本事,也有见识,哀家没看错人。” 苏研闭上眼,脑海里闪过胤禛熟睡时的小脸,闪过康熙审视的目光,闪过宜妃那神秘的木箱,闪过这深宫里无数张或笑或哭的脸。她知道,孝庄说的是对的,她早就没有退路了。 “好。”她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嫔妾钮祜禄·婉宁,对着太皇太后,对着这翡翠免死牌发誓,此生必定辅佐四阿哥胤禛,助他登基为帝,绝无二心。若有违此誓,就让臣妾...就让臣妾魂飞魄散,永不得超生!” 孝庄满意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好,好。有你这句话,哀家就放心了。”她拍了拍苏研的手,“起来吧,把玉牌收好。从今日起,你不再是那个只想自保的苏小主了,你是哀家选定的,辅佐未来帝王的人。” 苏研站起身,将翡翠玉牌小心翼翼地收进袖中,只觉得袖子里沉甸甸的,仿佛装着整个大清的江山。 “太皇太后,”她忍不住问道,“那...那宜妃那边,接下来怎么办?” 孝庄眼中闪过一丝冷厉:“宜妃?她蹦跶不了多久了。哀家会让她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什么叫引火烧身。你只需看好胤禛,其他的事,哀家自有安排。” 苏研点了点头,不再多问。她知道,孝庄的布局远不止于此,那个神秘的木箱,或许只是这场夺嫡风暴的序幕。 从慈宁宫出来时,已是黄昏。夕阳的余晖洒在宫墙上,将琉璃瓦染成一片金红。苏研走在长长的宫道上,袖中的玉牌硌着她的皮肤,提醒着她刚刚许下的誓言。 刚走到承乾宫门口,远处传来胤禛清脆的笑声,夹杂着阿槿的叮嘱声。苏研加快了脚步,心里却五味杂陈。她不知道这条路会通向何方,也不知道自己能否兑现誓言。但她知道,从今天起,她的命运已经和那个叫胤禛的孩子,紧紧地绑在了一起。 秋风又起,卷起地上的落叶,在空中打了个旋,然后不知飘向了何方。苏研抬头望了望暮色渐浓的天空,深深吸了口气,迈步走进了承乾宫的宫门。 宫里的夜,才刚刚开始。而属于她的棋局,也才刚刚落子。 —————————————— 【病榻上的棋手】 孝庄(看着苏研离开的背影,剧烈咳嗽,帕子上染了暗红):咳咳…婉宁啊,莫怪哀家心狠…(摩挲着褪色的锦帕,上面依稀可见一朵金梅花)这深宫…从来容不下只想自保的人…(眼神望向虚空,仿佛在与谁对话)玄烨疑心重,太子…哼,难堪大任…胤禛…(眼中闪过期冀)只有你…只有你身上那点“不同”,或许能破这死局…(疲惫闭眼)三年…但愿…够用…苏麻…把哀家那匣子…给皇帝送去…就说…是哀家…最后求他…护着点…承乾宫… 第20章凤印初执惊宫阙 龙种早慧卷风云 - 清穿:孝庄身边的现代医女 - 蘅芜客 承乾宫的铜鹤香炉里飘出最后一缕沉水香,袅袅娜娜地缠上窗棂时,苏研正对着镜奁卸簪。那支孝庄赐的赤金簪被她用新换的锦帕包好,指尖刚触到冰凉的翡翠免死牌,就听外头阿槿气喘吁吁地跑进来,鬓角的碎发都被夜露打湿了:“娘娘!娘娘!养心殿的李德全公公来了,说是...说是万岁爷有旨意!“ “三更天传旨?“苏研手里的玉梳“当啷“一声掉在妆台上,玳瑁梳齿磕在铜镜边缘,惊起一圈细碎的裂纹。她想起白日里慈宁宫孝庄那番话,心里猛地一跳——莫不是宜妃的事发作了? 廊下的宫灯被秋风吹得左右摇晃,李德全尖细的嗓音穿透门缝钻进来:“宁嫔接旨——“ 苏研攥着免死牌的手心沁出薄汗,踩着花盆底鞋出门时,见李德全身后还站着两个捧金盘的小太监,金盘上盖着明黄绸布,棱角分明得像是...印玺?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李德全展开明黄圣旨,眼珠子在苏研脸上滴溜溜转了两圈,才拖着长腔念道,“宁嫔苏氏,性行温良,淑慎有仪,着加封宁妃,赐协理六宫之权。钦此——“ “协理六宫?“阿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都抖了,“娘娘...您听见了么?是协理六宫啊!“ 苏研却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从不起眼的庶女到协理六宫的妃位,这跨度比孝庄的免死牌更让她心惊。她下意识看向李德全身后的金盘,绸布下果然露出半枚碧玉凤印的轮廓,印纽上雕刻的九鸾衔珠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小主快接旨啊!“苏麻喇姑不知何时也来了,扶着她的胳膊直往金盘前送。苏研这才如梦初醒,双手接过圣旨时,只觉得那明黄绸子烫得她指尖发颤。 “万岁爷还说了,“李德全堆着笑将凤印捧到她面前,“这凤印暂由小主掌管,若有后宫不遵规矩者,小主可先斩后奏。“他压低声音,凑近了些,“宜妃娘娘昨儿个在永和宫门前撒泼,说永和宫的胎是...是巫蛊得来的,万岁爷正发着火呢。“ 苏研心里咯噔一下。宜妃果然撞在了枪口上。孝庄那句“她蹦跶不了多久了“还在耳边回响,看来这局棋,孝庄早已算到了每一步。 凤印入手冰凉,沉甸甸的压得她手腕发酸。等李德全一行人走远了,阿槿才敢跳起来,抱着她的胳膊直晃:“娘娘!这下可好了!看那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主儿还敢不敢给咱们脸色看!“ 苏研却笑不出来。她抚摸着凤印上细腻的纹路,想起孝庄说的“入局“,如今这凤印,分明是把她推到了风口浪尖。慧妃虽失宠,可她背后的科尔沁部族还在;宜妃仗着康熙宠爱,娘家又是镶黄旗;还有惠妃、荣妃这些生了皇子的妃嫔,哪个是好相与的? “别高兴太早。“苏研叹了口气,将凤印交给苏麻喇姑收好,“去,打盆热水来,我得醒醒神。“ 这一夜承乾宫的灯亮到了天明。阿槿带着小太监们忙着收拾正房,把原本素净的屋子添了些明黄装饰;苏麻喇姑则在清点各宫送来的贺礼,光是翊坤宫就送了两匣子东珠,看得小蝉直咋舌。 “娘娘,这翊坤宫的礼...收还是不收?“苏麻喇姑捧着个嵌宝金盒,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苏研正在看康熙亲赐的宫规手册,闻言头也不抬:“自然是收。“她指尖划过“掌刑罚“那几页,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笑,“不光要收,还要大张旗鼓地收。让她们知道,如今这后宫,换了规矩了。“ 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飞遍了后宫。辰时刚过,永和宫的德嫔就带着安胎药来了,身后跟着两个捧着食盒的宫女,眼圈红红的:“多谢宁妃姐姐为嫔妾做主,否则...否则嫔妾这胎...“ “坐着吧。“苏研扶她坐下,看着她隆起的小腹,想起那口装着艾草的木箱,“宜妃那边,本宫自会处置。你只需安心养胎,若是再有人敢寻衅,尽管来承乾宫找本宫。“ 德嫔千恩万谢地走了,前脚刚出门,后脚就有小太监来报:“娘娘,慧妃宫里的安答嬷嬷在宫门口跪着,说...说要求见。“ 苏研放下茶盏,眼神冷了下来。慧妃虽在冷宫,可她宫里的老人还在,这时候来叩见,怕是想探她的底。 “让她跪着。“苏研淡淡道,“什么时候想清楚了,知道该怎么说话了,再来见本宫。“ 阿槿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娘娘,慧妃终究是...““终究是过去的事了。“苏研打断她,“如今这宫里,只认现在的规矩。“ 她话音刚落,就听外头“扑通“一声,像是有人摔倒了。小蝉慌忙跑出去看,回来时脸色发白:“娘娘,是四阿哥...四阿哥跪在正殿门口呢!“ 苏研心里一紧,连忙起身往外走。只见五岁的胤禛穿着一身半旧的青布褂子,跪在承乾宫门前的青石板上,小脸上满是倔强,嘴唇都冻得发紫了。 “胤禛!你这是做什么?“苏研快步上前想扶他,却被他挣开了。 “额娘,“胤禛仰起小脸,眼睛里闪着水光,却倔强地不肯掉下来,“他们都说,额娘成了妃位,能管好多好多人了。“他吸了吸鼻子,小手攥成了拳头,“额娘,你教我更多学问吧!像上次那个'五洲'的地图一样,教我好多好多宫里学不到的东西!“ 苏研怔住了。她看着孩子眼中燃烧的求知欲,那眼神太像康熙了,同样的锐利,同样的不甘于现状。她忽然想起孝庄说的“帝王之气“,原来这孩子早已在耳濡目染中,埋下了野心的种子。 “地上凉,快起来。“苏研蹲下身,替他擦了擦冻红的鼻尖,“想学什么,额娘都教你。可你要记住,学问不是用来炫耀的,是用来...用来保护自己,保护想保护的人的。“ 胤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却固执地不肯起来:“额娘不答应,胤禛就不起来!“ 苏研看着他执拗的样子,心里又是心疼又是欣慰。她叹了口气,故意板起脸:“好,额娘答应你。但你要先答应额娘,以后不许再这样跪在外面,知道吗?“ “嗯!“胤禛用力点头,这才让苏研扶了起来。 回到屋里,苏研让阿槿拿了点心来,看着胤禛狼吞虎咽的样子,忍不住问:“是谁跟你说额娘做了妃位,就可以管好多好多人的?“ “是...是乾清宫的小柱子。“胤禛嘴里塞着芙蓉糕,含糊不清地说,“他说,额娘现在能管宜妃娘娘了,以后还要管更多的娘娘。“ 苏研的心沉了下去。看来康熙封她协理六宫的消息,不仅惊动了各宫嫔妃,连前朝的太监都开始议论了。这意味着,她已经不仅仅是后宫的一个主位,而是真正踏入了权力的中心。 “额娘,“胤禛吃完点心,抹了抹嘴,忽然认真地问,“什么是'九子夺嫡'?“ 苏研手里的茶盏“哐当“一声放在桌上,茶水溅出来,烫得她指尖一缩。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胤禛:“你...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个词?“ “是苏麻喇姑嬷嬷说梦话时提到的。“胤禛歪着脑袋,“她说...九子夺嫡,血雨腥风...额娘,那是什么意思?很可怕吗?“ 苏研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上天灵盖。孝庄的布局,苏麻喇姑的警醒,还有眼前这个过早聪慧的孩子...原来一切都不是偶然。孝庄早就知道,康熙的儿子们将来会为了皇位争得头破血流,而她,苏研,就是被选中的那个,在风暴中辅佐胤禛的人。 她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深秋的风带着凉意扑面而来,吹得檐下的风铃叮当作响。远处的宫墙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像一道巨大的屏障,隔绝了宫外的世界,也困住了宫里的人。 她知道,从接过凤印的那一刻起,她就不再是那个只想自保的苏研了。慧妃的余党、宜妃的派系、惠妃荣妃这些虎视眈眈的眼睛,还有未来那场注定腥风血雨的九子夺嫡...这一切,都因为她的入局,而提前拉开了序幕。 “额娘?“胤禛见她不说话,怯生生地拉了拉她的衣角。 苏研转过身,蹲下来,双手捧住孩子的小脸,认真地说:“胤禛,记住额娘的话,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冷静,要学会思考。额娘会教你很多东西,不止是书本上的,还有这宫里的生存之道,这天下的治理之法。“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无比坚定:“因为你要记住,你是未来的君主,你要承担起这万里江山的重任。而额娘,会一直站在你身边,帮你扫清障碍,助你登上那最高的位置。“ 胤禛似懂非懂地看着她,眼中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用力点头:“嗯!胤禛听额娘的话!“ 苏研笑了,那笑容里有欣慰,有担忧,还有一丝破釜沉舟的决绝。她知道,自己亲手搅动的这股暗流,已经无法回头了。 宫墙外的更夫敲过了卯时三鼓,新的一天开始了。苏研握着凤印,望着东方渐白的天空,心里清楚,属于她和胤禛的战争,才刚刚开始。而这场战争的结局,将决定整个大清的未来。 “娘娘,“阿槿端着热水进来,看着她凝重的神色,小声问,“您在想什么?“ 苏研深吸一口气,脸上重新恢复了平静:“没什么。去,把各宫的花名册拿来,本宫要好好看看,这后宫里,究竟有多少颗不安分的心。“ 阿槿应声而去。苏研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空白的宣纸,拿起毛笔,饱蘸浓墨。她要做的,不仅仅是协理六宫,更是要在这波谲云诡的后宫中,为胤禛铺就一条通往龙椅的道路。 笔尖落下,在宣纸上勾勒出一个小小的“四“字。窗外的风更大了,卷起地上的落叶,不知将带向何方。但苏研知道,她的路,已经清晰地铺展在了脚下。 —————————————— 【养心殿的棋手】 康熙(批完奏折,摩挲着扳指,眼神深邃):李德全,宁妃…接旨时什么反应?(听完描述,嘴角勾起一丝难以捉摸的笑)吓着了?呵…这才刚开始。(拿起一份密折,上面赫然是宜妃在永和宫撒泼的详细记录)皇祖母…您这步棋,借朕的手落得真妙…(目光转向窗外承乾宫方向)钮祜禄氏…朕倒要看看,拿着这把“先斩后奏”的刀,你能为朕…为这大清,砍出怎样一条路来?胤禛那孩子…(眼神微动)确实…像朕。 第21章墨卷藏锋惊四座 炭灰燃尽见人心 - 清穿:孝庄身边的现代医女 - 蘅芜客 宣纸上的“四“字墨迹未干,北风已卷着初雪扑进窗棂。苏研望着掌心化开的冰晶,忽然想起现代老家的暖气片,再转头看看承乾宫里新换的鎏金铜炉,暖意裹着龙脑香漫上来,却烘不热她指尖的寒意——协理六宫的第一道折子,竟来自储秀宫里冻得哆哆嗦嗦的安常在。 “宁妃娘娘可要为我家小主做主啊!“跪在阶下的绿衣宫女嘴唇乌青,鬓角还沾着冰碴子,“惠妃娘娘掌管内务府,入冬半月了,我们储秀宫连半块炭都没分到!昨儿个武嫔咳血,太医只说...只说寒邪入体...“ 苏研捏着请安折的手指骤然收紧。长春宫住着的,正是因巫蛊案失宠的慧妃。她抬眼望向宫墙上蜿蜒的冰棱,忽然想起孝庄说过的话:“后宫的刀,最锋利的永远藏在炭火钱粮里。“ “去把惠妃请来。“苏研将折子搁在案头,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凤印边缘,“再传太医院院判,本宫倒要听听,这炭料短缺,究竟是天灾还是人祸。“ 辰时三刻,惠妃踩着满地碎雪姗姗来迟。猩红斗篷衬得她脸色越发娇艳,身后跟着的小太监却抱着个铜手炉直搓手。“哟,宁妃妹妹这是摆的哪出鸿门宴?“她斜倚在黄花梨椅上,护甲敲着茶盏叮当作响,“内务府的账本月月呈给皇后娘娘,妹妹若嫌我管得不好...我们可以去皇后娘娘宫里说道说道,虽然皇后娘娘最近身体一直抱恙,想必这查账本的时间还是有的吧,妹妹不如随我……“ “姐姐误会了。“苏研截断她的话,将冻得发紫的请安折推过去,“储秀宫虽然皇上近几年不怎么走动,但也没有到如此地步,甚至于我听说长春宫也是如此,虽然大不如从前,但至少还有十七口人,已有三人咳血畏寒,姐姐可知《伤寒论》里怎么说?'伤寒一日,巨阳受之,脉若静者,为不传;颇欲吐,若躁烦,脉数急者,为传也'。“ 惠妃的脸色变了变,强撑着笑道:“妹妹读的什么闲书?不过是几个不受宠的受不住冻,难不成还能...“ “还能怎样?“苏研猛地起身,凤印磕在桌面发出闷响,“去年西北大疫,染病者十室九空,姐姐可知源头在哪?不过是流民寒夜挤在破庙,寒邪入体却无药可医!如今长春宫和储秀宫里炭火断绝,不出三日必生疫病。若传至慈宁宫...“她故意顿住,盯着惠妃骤然苍白的脸,“太皇太后年事已高,若因头疼脑热伤了龙体,姐姐觉得,万岁爷会如何处置?更何况是皇后娘娘呢!“ 殿内死寂一片,唯有铜炉里的炭块偶尔爆开火星。惠妃的护甲深深掐进掌心,半晌才挤出笑:“妹妹这是危言耸听!不过是国库空虚,各宫都在节衣缩食...“ “节衣缩食?“苏研突然轻笑一声,从袖中取出本泛黄的册子甩在桌上,正是昨日内务府呈来的用度账本,“咸福宫每日炭料二十斤,钟粹宫十五斤,独独储秀宫和长春宫...零。“她指尖划过密密麻麻的字迹,“姐姐可知,这零字下面压着多少人命?“ 太医院院判擦着冷汗上前:“娘娘明鉴,寒邪最易入体,若不及时驱寒,恐生肺痨之症。一旦...“他偷瞄了眼惠妃铁青的脸,“一旦疫病蔓延,便是大罗神仙也难救。“ “本宫倒是有个法子。“苏研重新坐下,慢条斯理地研磨,“按《伤寒论》所述,每人生病需耗药材三钱,熬药需炭五斤。碎玉轩十七人,若半数染病...“她提笔疾书,“药材银五十一两,炭料四百二十五斤。再算上隔离所需的帷幔、石灰...“宣纸上很快列满密密麻麻的数字,“总计纹银三百七十二两,姐姐是要现银,还是从年例里扣?“ 惠妃的脸色由青转白,忽然尖声道:“你不过是协理六宫,凭什么...“ “凭这个。“苏研举起凤印,明黄绶带扫过桌面账本,“皇上赐我生杀大权,便是姐姐私扣炭料这一条,本宫便可请旨褫夺封号。“她忽然压低声音,“暂且不说武嫔,姐姐难道忘了,慧常在虽然失了妃位失了宠,但科尔沁的铁骑可还在草原上等着消息?“ 这句话像把淬了毒的匕首,直插惠妃要害。她踉跄着扶住桌沿,精心描绘的远山眉都在发抖:“你...你这是威胁本宫!“ “这是算账。“苏研将写满数字的宣纸推过去,墨迹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姐姐若觉得不公,大可去养心殿找皇上理论。只是到时候...“她故意停顿,看着惠妃眼底的恐惧越积越深,“皇上是信姐姐的巧舌如簧,还是信太医院的脉案、本宫的账本?“ 殿外突然传来“扑通“一声,跪着报信的小太监抖如筛糠:“娘娘!储秀宫...武嫔咳血不止,已然...已然去了!“ 这句话像惊雷劈开凝滞的空气。惠妃踉跄后退半步,撞倒了身后的花瓶。苏研望着满地狼藉,忽然想起前世学过的博弈论——有时候,最致命的一击,不是刀剑,而是人心的恐惧。 “姐姐既是掌管内务府,理应为逝者操办后事。“她慢条斯理地收起凤印,“储秀宫的炭料,三倍补交。另备棺椁三具,白幡九幅,纸钱...“她扫过惠妃煞白的脸,“就按姐姐年例的三成折算吧。“ “你!“惠妃指着她的手指都在发颤,终究在苏研冷冽的目光中泄了气,“好...好狠的心!“ “狠?“苏研望着窗外飘落的雪花,忽然想起现代医院里那些因为欠费被停药的病人,“比起人命,这些不过是账本上的数字罢了。姐姐若觉得不公,大可以去告诉皇上,就说宁妃苛待皇妃...“她突然凑近,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只是姐姐别忘了,太医院的脉案,本宫可是要呈给太皇太后过目的。“ 惠妃跌坐在椅子上,半晌才挤出句:“算你狠...“ 这场风波以惠妃连夜命人送去十二车红箩炭告终。当储秀宫的炊烟重新升起时,苏研却盯着账本上多出来的“四百二十五斤炭“皱起了眉——惠妃如此轻易服软,倒像是故意留下把柄。更蹊跷的是,太医院院判方才提到“肺痨“时,眼底那抹一闪而过的惊慌。 “娘娘,四阿哥来了。“阿槿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苏研转头望去,见胤禛裹着厚厚的狐狸毛斗篷,怀里还抱着个暖炉,小脸冻得通红:“额娘,儿臣听说您用《伤寒论》治了惠妃娘娘?“孩子的眼睛亮晶晶的,“能不能教我...也学这些能救人的学问?“ 苏研正要说话,忽见小蝉脸色惨白地冲进来:“娘娘!景仁宫传来消息,荣妃娘娘...咳血不止,浑身滚烫!“ 殿内的空气瞬间凝固。苏研想起白日里惠妃那反常的退让,想起太医院院判闪烁的眼神,后颈蓦地泛起一阵寒意——难道,这克扣炭料的背后,藏着更大的阴谋? “备轿,去景仁宫。“苏研抓起披风,转身时瞥见胤禛担忧的眼神,“你乖乖待在承乾宫,哪儿也不许去。“她顿了顿,压低声音,“记住,不管发生什么,都要把门窗关紧。“ 雪越下越大,承乾宫的宫灯在风雪中明明灭灭。苏研望着漫天飞雪,忽然想起《伤寒论》开篇那句“余宗族素多,向余二百。建安纪年以来,犹未十稔,其死亡者,三分有二,伤寒十居其七“。此刻的紫禁城,莫不是也要重演千年前的那场浩劫?而她手中的凤印,真的能护住这重重宫墙里的万千性命吗? ——————————————— 【太医院的阴影】 院判(回到太医院,瘫坐在椅上,冷汗浸透官服):咳血…高热…和武嫔…一模一样!(颤抖着翻开脉案,手指划过“储秀宫武嫔”的名字,停在“疑似寒邪入体致肺痨?”的记录上,眼神惊恐)不…不对…这症状蔓延得太快…太像…(猛地想起惠妃心腹太监昨日来“问诊”时诡异的眼神,和那包“孝敬”的极品龙井)难道…那茶?!(看着窗外飘向景仁宫方向的雪花,面如死灰)要出大事了…要出天大的事了! 第22章火照御药惊宫阙 - 清穿:孝庄身边的现代医女 - 蘅芜客 雪粒子打在轿辇帘幕上沙沙作响,苏研掀开一角,见钟粹宫的琉璃瓦已覆了层薄冰,檐角铜铃在风雪里晃出破碎的声响。荣妃宫里的太监总管顶着一头雪沫子扑过来,话音都带着哭腔:“宁妃娘娘快请进!太医正在里头急救呢,说是...说是邪热侵肺,开了犀角地黄汤,可药材...药材总有些不对味儿...” “不对味儿?”苏研踏进门的脚顿了顿,殿内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却夹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甜腥。荣妃半倚在锦被里,两颊反常地潮红,嘴唇却泛着青紫,见她进来,手指抖着指向药碗:“妹妹...这参片...像是泡过糖水...” 药碗里浮着几片人参,纹理模糊得像纸糊的,苏研用银簪子挑出一片,指尖刚沾上就腻了层黏液。她猛地想起昨日太医院院判提到“肺痨”时那闪躲的眼神,心头警铃大作,扬声对阿槿道:“去!把太医院今日送来的药材全搬到承乾宫前殿,本宫要亲自验看! …… 寒风卷着雪沫子灌进太医院库房时,院正刘景安正对着账本唉声叹气。见苏研带着一众太监宫女闯进来,手里还捏着片黏腻的人参,他花白的胡子都抖了起来:“宁妃娘娘这是何意?太医院的药材皆是...皆是经过三查三验的...” “三查三验?”苏研将人参甩在他面前的药柜上,银簪子“笃”地戳进旁边一罐朱砂,“那你告诉本宫,这朱砂为何入水即散?”她随手舀起一瓢清水倒进瓷碗,抓起一把朱砂撒进去——本该沉底的丹砂竟浮起半层红沫,清水瞬间染成浑浊的土红色。 刘景安的脸“唰”地白了,额角青筋直跳:“这...许是运输时进了潮气...” “潮气能把朱砂变成红土?”苏研冷笑一声,又指向旁边一格放着的当归,“还有这当归,闻着有霉味,切片薄如蝉翼,怕是拿陈年旧货充数吧?”她越说越怒,想起储秀宫刚去的武嫔,想起荣妃此刻咳血的惨状,声音陡然拔高,“太医院管着全宫命脉,竟敢拿假药糊弄!是觉得本宫协理六宫,就管不得你们这些‘国手’了?” 话音未落,她已吩咐小太监抬来铜盆火炭。火苗“噼啪”窜起时,苏研抓起那罐掺了红土的朱砂狠狠倒进火盆——“滋啦”一声,红沫子遇热腾起股怪味,火星子溅得太监们纷纷后退。 “娘娘不可!”刘景安扑上来想拦,被苏研一个眼神钉在原地,“假药入太医院,等同毒杀皇室!”她抓起那把糖水浸泡的人参,连同几包发霉的当归、硫磺熏过的枸杞,通通扔进火里,“今日本宫便替皇上清一清这御药房的秽气!” 烈焰腾起的瞬间,整个太医院库房被映得通红。药材在火中爆裂开,散发出焦糊与怪味交织的浊气,熏得围观的太医们连连咳嗽。苏研站在火盆前,明黄凤袍被火光染得似要燃烧,凤印在袖中沉沉压着,每一个字都像砸在刘景安心上:“从今日起,所有药材入库,必行‘水试辨药’之法——” 她指着尚未烧尽的朱砂残粒:“朱砂真者,入水不化,色沉如血;人参真者,质硬味甘,遇水不散。若再发现以次充好、掺杂使假者,本宫便用这火盆,烧了他的手筋,再送宗人府治罪!” 刘景安看着熊熊燃烧的假药,又看看苏研眼中不容置疑的寒光,膝盖一软险些跪下。他想起方才被烧的药材里,有几味正是惠妃娘娘“打点”过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娘娘息怒,”他哆嗦着从袖中摸出本账册,“是下官失察,下官罪该万死...只是这水试之法...从前从未有过...” “从未有过,便由本宫创一个!”苏研打断他,从阿槿手中接过早已备好的文房四宝,“你且记下:凡药材入库,先取小样试水——朱砂水试显纯红者为真,人参水试不浑不甜者为真,当归水试无霉味者为真。每味药必经三人试水核验,签字画押方可入库。” 她将写好的新规往刘景安面前一推,凤印朱砂的红印在纸页上格外刺目:“你若觉得难,本宫不介意请皇上来评评理——是你的老规矩重要,还是荣妃娘娘的性命重要,或是四阿哥将来的安危重要?” 提到四阿哥,刘景安浑身一震。他知道苏研如今圣眷正浓,更清楚胤禛在康熙心中的分量。权衡再三,他咬牙磕头:“下官遵旨!这就去办水试新规,若再有差池,任凭娘娘处置!” 这场火烧御药房的风波很快传到了养心殿。康熙听着心腹太监绘声绘色的描述,手里的朱笔停在奏折上,忽而低笑出声:“好个宁妃,治药比朕治吏还狠!”他想起苏研初入宫时的温婉,再想到她如今雷厉风行的手段,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去告诉她,做得好。太医院的烂账,也该清清了。” 旨意传到承乾宫时,苏研正盯着宫人将新运来的药材逐样试水。看着朱砂在清水中凝成一缕血丝般的红雾,人参片在水中舒展却不浑浊,她紧绷的眉头才稍缓。阿槿递上暖炉,低声道:“娘娘,惠妃娘娘那边...听说今日往太医院送了份厚礼。” 苏研握着暖炉的手指一顿,炉壁的暖意却驱不散心底的寒意。惠妃如此“识时务”,反而更像暴风雨前的宁静。她想起荣妃药碗里那股甜腥,想起太医院院判提到“肺痨”时的惊慌,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脑海中成形—— 克扣炭料或许只是幌子,用假药助长病情,让后宫悄无声息地蔓延“疫病”,这才是真正的杀招? 夜色渐深,钟粹宫方向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小蝉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娘娘!荣妃娘娘...刚喝了按新规验过的药,竟咳得更厉害了,还吐出些...些黑色的血沫子!” 苏研猛地起身,暖炉“哐当”掉在地上。她望着窗外越加密集的雪花,想起《伤寒论》里那句“医以丸药大下之,身热不去,微烦者,栀子干姜汤主之”——若连验过的药材都出了问题,难道这宫里的“病”,早已不是药材真假那么简单? 火盆里的余烬还在闪烁,映着她眼中越来越深的寒芒。这御药房的火,或许只是点燃了冰山一角,而藏在暗处的那只手,又会在何时,抛出下一枚致命的棋子? —————————————— 【刘院判的冷汗】 刘景安(瘫在太医院暗室,听着钟粹宫方向隐约的喧哗,手中茶盏“哐当”落地):黑…黑血?!(想起白日烧毁的假药里,那几包被惠妃心腹特意“关照”过、混在当归里的“南洋乌头粉”,浑身抖如筛糠)完了…全完了…那东西…遇热无毒…遇寒则…(猛地扑向药柜暗格,翻出一个空纸包,面无人色)他们没说…会吐血…会吐黑血啊!荣妃要是…我九族…(绝望地看向承乾宫方向)宁妃娘娘…救命… 第23章 烈酒淬银百万两,帝王眸深探幽梦(一) - 清穿:孝庄身边的现代医女 - 蘅芜客 钟粹宫里的血腥味,像冰冷的铁锈,死死缠在苏研的鼻腔深处,挥之不去。荣妃榻前那方染着乌黑血沫的丝帕,就搁在她承乾宫的书案一角,刺目惊心。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冷的紫檀木桌面,那粘腻的触感仿佛还在手上,带着死亡悄然逼近的寒意。窗外,雪粒子不知疲倦地敲打着琉璃瓦,沙沙作响,一声声,都像是催命的更漏。 殿内炭火烧得旺,暖意却一丝也透不进苏研的骨头缝里。太医院的水试新规墨迹未干,验明为真的药汤竟成了催命符!这深宫里的黑手,比隆冬的寒风更刺骨,早已无声无息地渗透到了她以为刚刚清理干净的地方。 “娘娘……”阿槿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打破了死寂,“乾清宫的李德全公公来了。” 苏研心头猛地一沉,像被一块巨石砸中。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惊涛骇浪,整了整并无一丝褶皱的衣襟,起身迎至殿门。养心殿总管太监张德全那张素来带着三分笑意的圆脸,此刻也绷得死紧,一丝多余的表情也无。他双手捧着一卷明黄,那颜色在承乾宫素雅的陈设里,显得格外沉重。 “宁妃娘娘,皇上有口谕。”李德全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苏研缓缓跪下,冰冷的金砖寒意瞬间透过裙裾刺入膝盖。殿内所有的宫人,早已屏息垂首,匍匐在地,空气凝滞得如同冻结。 “皇上说,”李德全的声音在这片死寂里格外清晰,“荣妃之事,朕知你心焦如焚。然——”他刻意停顿,目光如针,落在苏研低垂的发髻上,“社稷之重,更甚于此。三藩战场,糜烂千里,西南半壁,烽烟蔽日!户部告急,国库空虚,前线百万将士的粮饷、刀甲、抚恤……缺口之大,已达百万之巨!此乃倾国之危!” 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碴的重锤,狠狠砸在苏研心上。百万巨债!三藩战事,竟已糜烂至此?她脑中瞬间掠过史书上那些惊心动魄的描述——藩镇割据,国库耗尽,民生凋敝……原来,这沉重的枷锁,此刻正沉沉地压在这个年轻帝王的肩头,也悬在了整个王朝的命脉之上。难怪康熙方才在荣妃那边,眉宇间的阴郁浓得化不开。 殿内烛火不安地跳跃着,灯芯爆裂的细微“噼啪”声,在令人窒息的沉默里被无限放大,敲打着每个人的神经。那跳跃的光影,映在苏研低垂的眼睫上,也映在她急速翻腾的心海深处。荣妃咳出的黑血,太医院假药的浊气,前线将士缺衣少食的嘶吼……无数画面碎片般冲撞、撕扯。 时间一点点流逝,压抑得令人窒息。 突然,苏研猛地抬起头! 那双总是沉静如水的眸子,此刻竟亮得惊人,仿佛有火焰在瞳孔深处燃烧,清晰地映出眼前跳跃的烛光。那光,是极致的压力下,被逼出的孤注一掷的决绝。 “臣妾——”她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平稳,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清冽,穿透了令人窒息的寂静,“斗胆,请陛下开内务府库藏,赐陈年烈酒百坛!”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李德全愕然地瞪大眼,连他身后的小太监都控制不住地倒抽一口凉气。跪在地上的阿槿猛地抬头,眼中全是难以置信的惊惶。娘娘这是……急疯了吗?火烧太医院余波未平,竟又向皇上索要烈酒百坛?还是在这军饷告罄的节骨眼上? 养心殿西暖阁。地龙烧得极旺,龙涎香的馥郁气息也无法驱散空气中弥漫的凝重。康熙背对着殿门,负手立于巨大的舆图前,目光沉沉地钉在西南那片被朱砂勾勒出的、象征叛军势力的刺目区域上。眉头拧成一个深刻的“川”字,案头堆积如山的告急奏折,每一本都重若千钧,压得他气息都带着不易察觉的滞涩。 李德全小心翼翼地回禀了苏研那惊世骇俗的请求。 “烈酒?”康熙缓缓转过身,声音听不出喜怒,目光却锐利如鹰隼,直直射向安静跪在下方的苏研,“宁妃,你可知,这百坛御酒,耗费几何?值此军饷无着、国事维艰之际,你向朕要酒?”他的指节无意识地在坚硬的紫檀木御案上叩击,发出沉闷而规律的“笃、笃”声,每一下都敲在人心上,比雷霆怒吼更令人胆寒。 殿内侍立的几位心腹重臣,索额图、明珠等人,虽未出声,但各自交换的眼神里都充满了惊疑和深深的不以为然。若非苏研圣眷正浓,此刻恐怕早已有御史跳出来呵斥“妖言惑主”了。 苏研深深吸了一口气,养心殿龙涎香的浓郁气息也无法压下她喉头翻涌的紧张。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几道来自帝国权力巅峰的目光,带着审视、怀疑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如芒在背。她强迫自己挺直脊背,声音在巨大的压力下努力维持着平稳,却依旧泄露出几分紧绷的弦音: “陛下明鉴,臣妾所求之酒,非为口腹之欲。”她微微抬高下颌,目光迎向康熙深不见底的眼眸,“臣妾所求,乃取其酒之精魄,烈火淬炼,蒸腾出至纯至烈之物!以此物制一味‘神水’,其性刚猛炽烈,能涤荡污秽,灭杀无形之‘霉腐邪祟’!” 她顿了顿,清晰地看到康熙眼中掠过一丝极细微的波动,那是纯粹的疑惑。她心一横,抛出了最关键的重磅筹码: “江南豪商,巨贾云集,其货船往来南北,运送米粮布帛,最惧者,便是船舱密闭,湿气郁结,粮米布匹霉烂变质,动辄损失千金万银!此‘神水’,只需喷洒于船舱货堆,便可驱湿除霉,保粮米布帛数月不腐,光洁如新!此乃解其燃眉之急、保其万贯家财的救命良方!” 苏研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近乎蛊惑的笃定:“臣妾敢断言,为求此‘神水’,江南富户,必趋之若鹜!一月之内,百万白银,定可充盈国库,解陛下西南燃眉之急!” “荒谬!”一声压抑着怒气的低喝骤然响起。 一直沉默旁观的大学士明珠再也按捺不住,他年过五旬,面容清癯,此刻却因激怒而涨红了脸,花白的胡须微微颤抖:“宁妃娘娘!军国大事,岂同儿戏?什么蒸酒取精魄?什么灭杀霉腐邪祟?此等虚无缥缈之言,闻所未闻!更遑论一月百万之巨?简直……简直滑天下之大稽!若按此法,岂非天下酿酒之徒,顷刻间皆成巨富?娘娘莫不是忧思过度,被那宫闱阴私之事……”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但“魇着了”三个字几乎写在了脸上,目光锐利如刀,直刺苏研。 索额图虽未直接开口,但那微微颔首的动作和眼中深沉的疑虑,无疑表明他站在明珠一边。殿内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康熙的指尖依旧在御案上轻叩,那“笃笃”声却仿佛更慢了,深邃的目光在苏研脸上逡巡,如同在审视一件从未见过的稀世古玩,试图穿透她平静外表下所有的秘密。 压力如同实质的冰山,沉甸甸地压在苏研头顶,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明珠的斥责字字诛心,康熙的沉默更是煎熬。她拢在袖中的双手死死攥紧,指甲几乎嵌进掌心,用那点刺痛强迫自己保持最后的清醒和仪态。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几乎要将人吞噬时,暖阁外传来一阵刻意压低的急促脚步声。一个御前侍卫打扮的人影快速闪入,径直走到李德全身旁,附耳低语了几句。李德全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古怪,先是愕然,随即是难以置信,最后化为一种混杂着震惊和荒诞的复杂神色。他匆匆几步,走到康熙身边,声音压得极低,却足以让近前的康熙和耳力极佳的索额图、明珠听清: “启禀万岁爷,刚得急报……江南首富,沈万三家的船队总管……持明珠大人府上名帖,已在宫门外候了一个时辰,求见内务府总管……说是听闻内廷秘制出一种可保粮船不腐的‘神仙水’,愿以……每坛千两纹银之价,先定百坛试用!若真有效验,后续……有多少,要多少!” “什么?!”明珠失声惊呼,那张老脸瞬间褪尽血色,猛地扭头看向张德全,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仿佛听到了这世间最离奇的笑话。他府上的名帖?他对此事毫不知情!沈万三的人?还等了一个时辰?每坛……千两?百坛就是……十万两?! 索额图也彻底僵住,捻着佛珠的手指停在半空,脸上的沉稳裂开一道缝隙,只剩下纯粹的错愕。 康熙叩击桌面的手指,终于停了下来。 他缓缓地、缓缓地抬起眼,目光不再是审视,而是带着一种全新的、极其锐利的光芒,牢牢锁定了下方跪着的苏研,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眼前这个女人。那目光穿透了宫妃的华服,穿透了温婉的表象,直抵核心。 “一月百万……”康熙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打破了暖阁里凝滞的空气。他身体微微前倾,那久居人上的帝王威压不再收敛,如同无形的海潮,无声无息却又沛然莫御地弥漫开来,将苏研彻底笼罩其中。 “钮祜禄·婉宁,”他第一次在臣下面前,清晰地唤了她的名字,而非封号,“告诉朕。”他停顿了一下,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带着不容回避的力量,重重敲打在苏研的心上: “你究竟从何处……得知江南粮船畏‘霉腐’如虎?又怎能笃定,这蒸酒所得之物,必有此奇效?” 暖阁内落针可闻。龙涎香的烟雾袅袅升腾,在康熙深沉如渊的目光前,都仿佛凝滞了。明珠和索额图屏住了呼吸,所有的质疑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商求购和帝王直指核心的诘问击得粉碎,只剩下惊疑不定的目光在苏研身上逡巡。 那目光如有实质,混合着帝王的探究、重臣的震骇,几乎要将苏研钉穿。 掌心被指甲掐出的刺痛感还在,却奇异地让她纷乱的心绪沉淀下来。她迎着康熙那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目光,缓缓抬起了头。脸上没有惊慌,没有狡辩,反而浮起一丝近乎虚幻的、带着点恍惚的浅笑,如同沉入了一个遥远而不可及的梦境。 “回禀皇上,”她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带着一种梦呓般的飘渺,“臣妾……不知该如何解释。或许,是上天垂怜,不忍见陛下为军饷耗尽心力,也不忍见前线将士饥寒交迫……前些日子,臣妾病中昏沉,曾做过一个极长的梦……” 她微微停顿,眼睫低垂,掩去眸底深处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幽光,声音越发轻缓,如同在讲述一个古老而神秘的传说: “梦中,臣妾见一白须老者,鹤发童颜,居于云雾缭绕之仙山。他手中持一奇异琉璃器皿,内盛清冽如水之液,却烈气冲霄。老者言道,此乃‘酒精’,取五谷之精魄,以烈火反复淬炼提纯,至纯至阳,可涤荡世间一切阴秽腐霉之气……他更演示给臣妾看,以此水喷洒粮仓船舱,则霉腐不生;以此水擦拭伤患之处,则毒邪难侵……老者最后叹息,言道此物若用于国,可强军,可富民……梦醒之后,那器皿之形制,淬炼之火候,乃至其清冽刺鼻之气味,皆历历在目,刻骨铭心。” 苏研抬起眼,目光清澈坦荡,却又带着一丝梦醒后的迷离与不确定,迎向康熙深不可测的眼眸:“臣妾自知此梦荒诞离奇,本不敢宣之于口。然见陛下为国事宵衣旰食,忧心如焚,又恰逢荣妃姐姐……臣妾心中煎熬,病急乱投医之下,才斗胆想起这梦中‘酒精’之法,妄图以此解朝廷之急……未曾想,那江南沈家,竟真为此而来……这,莫非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指引?” 她说完,深深俯首,额头轻轻触在冰凉的金砖上。姿态恭顺至极,将一切无法解释的“未卜先知”,尽数推给了那玄之又玄的“梦境”与“天意”。 暖阁里陷入了一片更深的寂静。只有烛火燃烧的哔剥声,和几人压抑的呼吸声。明珠和索额图面面相觑,脸上震惊犹在,却又被这“神人托梦”之说堵得哑口无言。这说法荒诞吗?荒诞至极!可偏偏,那沈万三的人就在宫门外等着,用十万两白银来为这荒诞背书!他们纵然满腹经纶,此刻也找不出任何站得住脚的理由来反驳这“天意”。 康熙久久没有言语。 他深邃的目光落在苏研伏地的背影上,锐利如鹰隼,似乎要穿透那繁复的宫装,看透她灵魂深处所有的秘密。梦境?天意?这解释完美得无懈可击,完美得……太过刻意。然而,那百万军饷的缺口是实实在在悬在头顶的利剑,江南巨商求购的急切更是做不得假的真金白银。他手指无意识地捻着拇指上的翡翠扳指,冰凉的触感让他沸腾的思绪稍稍冷却。 良久,久到苏研几乎以为自己的脊背要在那无形的压力下折断时,头顶终于传来帝王低沉而清晰的声音,带着一种最终决断的力道: “李德全。” “奴才在!”张德全一个激灵,连忙躬身。 “传朕口谕:着内务府即刻开库,拨陈年烈酒一百五十坛,送入承乾宫偏殿。所需一应器皿、人手,皆由宁妃调遣,内务府及工部有司,需竭力配合,不得有误!”康熙的目光转向苏研,那目光里探究未减,却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的信任与……期待,“宁妃,朕予你全权。一月之期,朕要看到你口中那‘神水’,更要看到……它换回的百万军饷!” “臣妾……”苏研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那是绝境逢生后强压的激动,“领旨谢恩!定不负陛下所托!” --------------------------------------------------------------------------------------- 【小剧场:承乾宫深夜密谈】 苏研(一脚踢开炭盆,搓手手):阿槿快拿冰镇酸梅汤!刚才装神弄鬼差点咬到舌头! 阿槿(抖成筛子):娘娘!您真从梦里学的蒸馏法?要是蒸不出酒精…… 苏研(掏出化学课本残页):嘘!这叫“科学上网”。对了,等下让小厨房炖锅红烧肉,庆祝本宫喜提“造钱 KPI”! (窗外突然传来猫叫,两人吓趴在地——康熙抱着狸花猫蹲在墙头,眼神幽幽) 康熙:哦?朕的“梦中神人”还要吃红烧肉? 第24章 烈酒淬银百万两,帝王眸深探幽梦(二) - 清穿:孝庄身边的现代医女 - 蘅芜客 承乾宫偏殿,短短一日之内,已然改头换面,成了热火朝天的蒸馏工坊。巨大的铜甑取代了香炉,粗壮的竹管盘绕如蛇,取代了飘逸的纱幔。浓烈到刺鼻的酒气蒸腾弥漫,熏得人头晕目眩。阿槿和小蝉带着几个信得过的粗使太监和宫女,按照苏研画出的简陋图纸,在工部匠人的协助下,笨拙却卖力地操作着。火光在特制的炉膛里熊熊燃烧,舔舐着铜甑底部,发出沉闷的轰鸣。 苏研挽起了宽大的宫装衣袖,露出半截白皙的小臂,发髻也只用一根简单的银簪固定,几缕碎发被汗水沾湿贴在额角。她亲自守在最大的那套蒸馏器旁,眼神专注得近乎锐利,紧盯着铜甑上方导气管连接处的一个小小琉璃瓶。 “火!火再稳一点!甑内温度不可过高,亦不可过低!”她声音沙哑地指挥着,全然不顾平日里的温婉形象。汗水顺着她优美的颈线滑落,没入衣领。她死死盯着那琉璃瓶口。 终于,一滴、两滴……清亮如水、却又散发着浓烈到极致气息的液体,极其缓慢地从冷凝的竹管末端滴落,坠入下方早已准备好的、内壁光滑的崭新白瓷坛中。 “成了!”苏研眼中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光彩,连日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几乎要断裂开,巨大的喜悦和疲惫同时冲击着她。她伸出手指,极快地在坛口上方掠过,沾染了一点那清冽的液体。指尖传来一阵奇异的冰凉,随即是强烈的灼烧感! “嘶……”她倒抽一口冷气,却笑了出来,笑容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明亮与笃定,“对!就是它!就是这个灼人的劲儿!阿槿,封坛!快!用浸过蜡的厚布和泥封,一丝气也不许漏出去!这些,立刻按沈家留的地址,秘密送出去!” 时间在承乾宫偏殿蒸腾的酒气和苏研熬红的双眼中飞速流逝。一坛坛贴着“御制·涤尘”封签的白瓷坛被严密地送出宫墙,送入江南巨贾们在京城的秘密货栈。起初,是试探性的十坛、二十坛……如同石沉大海。 养心殿的气氛,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再次变得沉滞。明珠虽不敢再明面质疑,但那偶尔投向承乾宫方向的眼光,已带上了毫不掩饰的讥诮。百万白银?梦呓罢了! 直到第十五天深夜。 急促得近乎慌乱的脚步声踏碎了养心殿的宁静。李德全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了进来,手中死死攥着一封插着三根染红翎毛的加急密报,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和难以置信而尖锐变调: “万岁爷!大喜!天大的喜讯!江南八百里加急!沈……沈万三联合苏、杭、扬、松四府十七家顶级粮商、绸缎商、海商……联名具奏!那‘涤尘神水’……神了!神了啊!沈家三艘满载新米、航行月余的粮船昨日抵港,开舱验货,粒粒干燥饱满,无一丝霉变!钮祜禄氏存放过季丝绸的库房,喷洒此水后,往年必生的霉点今年竟踪迹全无!众商狂喜,视若神明!” 李德全激动得语无伦次,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将密报高高举过头顶,声音带着哭腔般的狂喜:“奏报在此!十七家商户感念天恩浩荡,解其百年困厄,愿共同认购!第一批认购白银……一百二十万两!银票……银票已由通政使司加急护送入京,不日即达!后续订单……更是如雪片般飞来!万岁爷!宁妃娘娘……真乃神人也!百万军饷……成了!成了啊!” “哐当!” 康熙手中那盏温热的参茶,失手跌落在御案之上。名贵的官窑薄胎瓷盏瞬间碎裂,褐色的参汤溅湿了明黄的奏章,也溅上了他明黄色的龙袍下摆。 然而,这位年轻的帝王却浑然未觉。 他猛地从御座上站起,动作之大带倒了身后的椅子,发出一声巨响。他一步跨过地上的狼藉,劈手夺过张德全高举的密报!明黄的绢帛在他手中展开,那上面十七家顶级商号的联署印章鲜红刺目,字里行间洋溢的狂喜与敬畏几乎要透纸而出!末尾那个“一百二十万两”的数字,更是如同最炽热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眼底! 一百二十万两! 短短半月!半月! 巨大的冲击让康熙一时竟有些眩晕,他扶住御案边缘,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胸中翻腾着惊涛骇浪——震惊、狂喜、难以置信……最终,尽数化为一股灼热的洪流,直冲顶门!困扰他数月、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的百万军饷大山,竟被后宫一个女子,以这般离奇却又雷霆万钧的方式,一举搬开! 他倏然抬头,目光如电,穿透养心殿紧闭的门扉,仿佛要洞穿重重宫墙,直抵承乾宫那座此刻仍在蒸腾着烈烈酒气的偏殿! “好!好一个‘涤尘神水’!好一个钮祜禄·婉宁!”康熙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雷霆过境后的余韵和一种无法言喻的激赏,“;李德全!” “奴才在!” “传旨!宁妃钮祜禄·婉宁,献策有功,解国危难,实乃社稷之福!晋……”他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字句,目光扫过地上碎裂的瓷盏和污损的奏章,最终落回手中那封价值千钧的密报上,眼中锐光一闪,话锋陡转,“晋封之事暂且押后。今夜……朕要亲临承乾宫!朕要亲自看看,那能点酒成金、涤荡乾坤的‘神水’,究竟是何模样!”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深沉的探究,一字一句道:“更想听听,她梦中那位授艺的‘白须老者’……还曾指点过何等济世安邦的玄机!” 李德全心头猛地一跳,连忙低头应道:“嗻!奴才这就去准备!” 夜已深沉。承乾宫偏殿的喧嚣终于告一段落。巨大的铜甑冷却下来,炉火余烬散发着暗红的光。浓烈的酒气尚未散尽,混合着新出蒸馏液的清冽辛辣气息,弥漫在空气里。 苏研累得几乎虚脱,靠坐在一张硬木圈椅上,身上还带着浓浓的酒味和烟火气。阿槿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盆温水,正想替她擦拭额角的汗渍和手上的污迹。 突然,殿外传来一声刻意拔高、带着某种警示意味的通传: “皇上驾到——!” 阿槿手一抖,水盆差点打翻。 苏研猛地睁开眼,疲惫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精光。来了!比她预想的更快! 她迅速起身,也顾不得仪容不整,快步走向殿门。刚行至门口,那抹明黄色的挺拔身影已带着夜风的寒气,大步流星地踏了进来。康熙的目光如探照灯般,第一时间就锁定了殿内角落那几排刚刚封好、白瓷坛口还带着湿润水汽的“涤尘神水”。浓烈而奇异的味道扑面而来。 “臣妾恭迎皇上……”苏研屈膝行礼,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 康熙却并未立刻叫她起身。他的视线锐利地扫过苏研明显清减了的脸颊、眼底的乌青、以及沾染了不明污渍的衣袖,最后定格在她那双因为连日操劳而显得有些粗糙的手上。那目光复杂难辨,有审视,有探究,更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动容。 他缓步走到一坛开封检验用的酒精旁。坛口敞着,浓烈到刺鼻的气味正是从这里散发出来。康熙伸出手指,竟学着苏研当日的模样,极快地在那清亮如水的液面上掠过! “唔!”指尖传来的强烈冰凉与瞬间爆发的灼烧刺痛感,让他猝不及防地闷哼一声,闪电般收回了手。他惊异地盯着自己瞬间泛红的指尖,那感觉如此清晰霸道! “此物……竟如此酷烈?”康熙的声音带着一丝震惊后的低沉,他猛地转头,目光如炬,牢牢锁住苏研,“你梦中那老者,可曾言及,此水除却保粮船不腐……还有何用?” 苏研的心,在胸腔里重重一跳。 她缓缓抬起眼,对上康熙那双深不见底、此刻却燃烧着炽热求知欲的眸子。偏殿里,只有炉膛余烬偶尔发出细微的“噼啪”声。浓烈刺鼻的气味,和帝王指尖那抹灼热的红痕,都成了无声的催促。 她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能否真正在这个时代扎下根,能否让这超越时代的知识成为她的护身符而非催命符,全在此一举。 她深吸了一口气,那浓烈的酒精气味灌入肺腑,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清醒。她没有立刻回答康熙的问题,反而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 她走到那坛敞口的酒精旁,拿起旁边一个干净的、用于试验的小瓷碗。然后,她伸出自己略显粗糙的右手食指,毫不犹豫地在一旁用来剪封口布条的剪刀刃口上,飞快地、狠狠地一划! “娘娘!”阿槿的惊呼声凄厉地响起。 一道刺目的血口瞬间出现在苏研白皙的指尖,殷红的血珠迅速涌出,滴落在冰冷的地砖上,绽开小小的、触目惊心的红花。 康熙的瞳孔骤然收缩! 苏研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她面不改色,左手稳稳地拿起一个长柄木勺,从敞口的酒精坛中舀起一勺清冽刺鼻的液体。在康熙震惊无比的目光注视下,在阿槿惊恐的抽气声中,她将那勺浓烈的酒精,毫不犹豫地、稳稳地倾倒在自己右手汩汩流血的伤口之上! “滋——!”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在寂静的偏殿里陡然响起! 剧烈的、远超寻常的刺痛如同无数烧红的细针,狠狠扎进伤口深处,沿着神经瞬间窜遍整条手臂!苏研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了一下,牙关紧咬,额头上瞬间沁出大颗大颗的冷汗,脸色在炉火余烬的映照下变得惨白如纸。 然而,仅仅过了几个呼吸,那钻心蚀骨的灼痛感竟如同潮水般,开始奇异地退去!伤口处只剩下一种火辣辣的麻木,而那原本汩汩外冒的鲜血,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缓、凝滞! 苏研强忍着眩晕和剧痛后的虚脱,缓缓抬起那只还在微微颤抖、伤口边缘被酒精灼烧得微微发白的手,将狰狞的伤口完全暴露在康熙眼前。她的声音因为强忍痛楚而带着沙哑的颤音,却清晰无比地砸在康熙的心头: “皇上请看……此水之烈,可杀灭伤口中肉眼难辨之‘邪毒腐气’!若用于军中……”她喘息着,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血与火淬炼过的力量,“将士刀箭创伤,以此水冲洗,可保伤口洁净,大大减少溃烂化脓、高烧致命之险!此乃……活命之水!” 康熙死死盯着苏研指尖那道狰狞的伤口,看着那被烈性酒精灼烧后迅速止血、边缘微微发白收缩的创面,再看向她那张因剧痛和失血而惨白、却异常平静坚毅的脸庞。偏殿里浓烈的酒精气味混合着淡淡的血腥气,形成一种极其诡异而强烈的冲击。 活命之水! 这四个字,如同惊雷,在他脑海中反复炸响! 他猛地抬头,目光不再是探究,不再是激赏,而是燃烧着一种近乎狂热的火焰!那火焰里,有对眼前女子狠绝手段的震撼,有对这“神水”军用价值瞬间明悟的狂喜,更有一种……对未知力量的强烈渴求与掌控欲! 他一步上前,几乎撞到了苏研面前,带着夜风的寒气和帝王不容抗拒的威压,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他伸出手,却不是去扶她,而是一把攥住了苏研那只受伤的手腕! 力道之大,让苏研痛得闷哼一声,伤口再次渗出血丝。 康熙却恍若未觉。他的目光如鹰隼般攫住她,声音低沉得可怕,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森然,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层下凿出来的: “苏研,告诉朕实话!” 他滚烫的呼吸几乎喷在苏研脸上,带着酒气和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那梦里的白胡子老头……还教了你什么?” 手腕上的剧痛和帝王眼中深不见底的黑,让苏研后背瞬间爬满冰冷的寒意。 -------------------------------------------------------------------------------------- 【小剧场:承乾宫深夜急诊】 阿槿(举着金疮药哭嚎):娘娘!您拿酒精洗伤口不要命啦! 苏研(吹着指尖嘶气):小声点!没见皇上眼睛都绿了?那老狐狸肯定怀疑我藏着军火库…… (窗外突然传来“咚”一声,康熙揉着额头爬起来,龙袍沾着蜘蛛网) 康熙(强装镇定):朕、朕路过!看你这“神水”能不能治跌打损伤…… 苏研(翻白眼):皇上要不试试内服?包您当场见白胡子老头。 康熙(后退三步):放肆!(默默记下“酒精内服=见神仙”小本本) 第25章泼酒裂帛证清白,御前赌命惊龙颜(一) - 清穿:孝庄身边的现代医女 - 蘅芜客 手腕上的剧痛钻心刺骨,康熙那五根铁钳般的手指几乎要嵌进苏研的骨缝里。他滚烫的呼吸裹挟着浓烈的酒气和一种令人窒息的威压,直直喷在她惨白的脸上。那句诘问,带着洞穿一切的森然寒意,砸得她耳中嗡嗡作响。 “那梦里的白胡子老头……还教了你什么?” 苏研疼得眼前阵阵发黑,冷汗顺着鬓角滑落,混着指尖伤口渗出的血,滴在冰冷的地砖上。她仰着脸,对上康熙眼中那片深不见底、翻涌着惊疑与掌控欲的寒潭,喉头干涩得发紧。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方才演示酒精消毒带来的短暂惊悸。 她扯了扯嘴角,一个惨淡到近乎破碎的笑容浮现出来,声音因剧痛和强忍而嘶哑颤抖:“皇上……若臣妾说,那仙山云雾、白须老翁,皆是梦中幻影,所见所闻,不过黄粱一瞬……您……信几分?” “信几分?”康熙的瞳孔猛地收缩,像是被这近乎挑衅的反问刺中了最深的猜忌。他死死盯着苏研那双因痛楚而蒙上水汽、却依旧倔强坦荡的眼睛,仿佛要从中挖出所有被精心掩藏的真相。时间在浓烈的酒精气味和无声的对峙中粘稠地流淌。炉膛里最后一点余烬“啪”地爆开,火星微弱地一闪即逝。 “哼!”一声压抑着怒火的冷哼骤然响起。 康熙猛地松开了钳制! 巨大的力道骤然消失,苏研猝不及防,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踉跄着向后重重跌坐在地!尾椎骨撞上坚硬的金砖,又是一阵钻心的疼,让她眼前彻底黑了一瞬,伏在地上,半天喘不过气,单薄的身子抑制不住地颤抖。 康熙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明黄的龙袍下摆沾染了方才溅落的参茶污渍,在烛火下显出一种诡异的暗沉。他胸膛微微起伏,方才眼中那一瞬的狂热探究,已彻底被帝王的猜忌和冰冷的怒意所覆盖。这女子身上的谜团太大了,大得让他本能地感到危险。那“酒精”的神效越是惊人,那份“梦境”的说辞便越是显得单薄脆弱,如同在万丈深渊之上走钢丝。 “禁足承乾宫!”冰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如同淬了冰的刀刃,狠狠劈开偏殿凝固的空气,“无朕旨意,不得踏出宫门半步!” 他目光如冰锥,刺在伏地的苏研身上,每一个字都淬着寒意:“朕要好好想想……你这梦,究竟能有多长,又能……编出多少花样!”说罢,拂袖转身,带着一身凛冽的寒气,大步流星地消失在殿外浓重的夜色里。 沉重的殿门“哐当”一声合拢,隔绝了外面世界的风雪,也隔绝了苏研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阿槿这才敢扑过来,带着哭腔:“娘娘!您的手……您的伤……” 苏研瘫坐在冰冷的地上,任由阿槿颤抖着处理她手腕上骇人的青紫淤痕和指尖翻卷的伤口。身体很痛,心却沉到了冰窖最底层。禁足……康熙终究还是对她起了最深的疑心。那“百万军饷”的功劳,那“活命之水”的神效,在帝王至高无上的猜忌面前,轻飘飘得如同草芥。承乾宫,瞬间成了镶金嵌玉的囚笼。 风声鹤唳的日子格外漫长。承乾宫的大门紧闭,连每日的膳食都由专人从门缝递入,隔绝了外界所有窥探的目光。苏研仿佛被遗忘在了这座华丽的宫殿里,只有阿槿和小蝉战战兢兢地伺候着。她腕上的淤青渐渐褪成浅黄,指尖的伤口结了暗红的痂。她整日对着窗外那方被宫墙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沉默得像一尊没有生气的玉像。那日偏殿里蒸腾的酒气、康熙眼中灼人的探究、还有那句“编出多少花样”的诛心之言,反复在脑海中回响,如同钝刀子割肉。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承乾宫紧闭的大门,被一股蛮横无比的力量猛地撞开了! “哐——!” 沉重的宫门撞击在墙壁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卷进一阵刺骨的寒风和纷飞的雪沫子。 苏研惊得从窗前站起。 只见一群身着艳丽蒙古袍服的妃嫔,如同裹挟着塞外风雪的狼群,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为首的是博尔济吉特氏的琪琪格贵人,她身量高挑,眉眼带着草原儿女特有的锐利,此刻那双漂亮的杏眼里却燃烧着刻骨的怨毒和一种近乎狂热的愤怒。她身后跟着七八个蒙古妃嫔,个个脸色不善,目光如刀,瞬间就将承乾宫正殿塞得满满当当,空气都变得稀薄而充满火药味。 “宁妃钮祜禄·婉宁!”琪琪格贵人声音尖利,带着浓重的口音,像鞭子一样抽打在殿内,“你躲在里面弄什么巫蛊邪术!那‘涤尘神水’!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是长生天降罪的妖水!是诅咒我大清龙脉的西洋邪术!” 她的话如同点燃了火药桶,身后的蒙古妃嫔们立刻群情激愤地附和起来,七嘴八舌,汉语夹杂着蒙语,尖利刺耳: “对!就是那妖水!味儿冲得邪性!定是招了不干净的东西!” “长生天怒!妖水黑!草原上的牛羊都闻不得!” “皇上用了你制的东西才去围猎受伤!定是你这妖水招来的祸事!” “把妖妇揪出来!烧了她那害人的妖水!” 混乱的指责如同冰雹劈头盖脸砸来。苏研的心沉到了谷底,瞬间明白了。康熙的禁足和猜忌,如同一道无形的诏令,给了这些原本就因她汉女身份和骤然得宠而嫉恨的蒙古妃嫔们一把最锋利的刀!她们要借这“西洋妖水”之名,将她彻底钉死在“祸国妖妃”的耻辱柱上! “放肆!”阿槿气得浑身发抖,张开双臂挡在苏研身前,“这是承乾宫!你们岂敢擅闯!污蔑娘娘!” “滚开!”琪琪格贵人身边的嬷嬷蛮横地一把推开阿槿,力道之大,让阿槿踉跄着撞在桌角,痛呼出声。 “污蔑?”琪琪格贵人上前一步,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几乎要戳到苏研的鼻尖,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恶毒和即将得逞的快意,“是不是污蔑,自有皇上和老祖宗定夺!来人!给我搜!把那些装妖水的坛子,统统搜出来砸了!” 几个粗壮的蒙古嬷嬷应声就要往里冲! “住手!” 一声清冷的断喝,如同碎冰,骤然响起,压下了殿内所有的喧哗! 苏研拨开挡在她身前、吓得簌簌发抖的小蝉,一步踏了出来。她站得笔直,脸上没有一丝惊慌,只有一片死水般的沉寂,和沉寂之下汹涌的、破釜沉舟的决绝。她看着琪琪格贵人那张因嫉恨而扭曲的脸,看着那些蒙古妃嫔脸上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心头的火彻底烧尽了最后一丝犹豫。 “妖水?”苏研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殿内的嘈杂,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你们口口声声说本宫的‘涤尘神水’是妖水,招致皇上圣体违和?” 她目光缓缓扫过一张张或愤怒或得意的脸,嘴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半分笑意,只有凛冽的寒意:“好,好得很。既然诸位如此笃定……那本宫今日,就用这‘妖水’,在御前,亲自为皇上‘驱邪治病’!看看这‘妖水’,究竟是祸国殃民的邪物,还是……” 她顿了顿,眼中寒芒乍现,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救人性命的活水!若皇上圣体因此有半分差池,本宫苏研,愿领千刀万剐之刑,以谢天下!” 掷地有声的话语如同惊雷,在承乾宫死寂的正殿里轰然炸响! 琪琪格贵人得意的笑容瞬间僵死在脸上,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那些刚才还叫嚣着要砸坛子的蒙古妃嫔,也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一个个瞠目结舌,惊疑不定地看着苏研。用……用那气味冲天的“妖水”……直接在御前给皇上治伤?还赌上自己的性命?这宁妃……是疯了不成?! “你……你胡说什么!”琪琪格贵人反应过来,色厉内荏地尖叫,“皇上龙体何等尊贵!岂容你这妖妇用邪术亵渎!” “是不是邪术,一试便知!”苏研寸步不让,声音冷得像冰,“还是说,贵人你……怕了?怕这‘妖水’非但不是妖物,反而真能救圣驾于水火?那你这‘祸乱宫闱、诅咒龙体’的罪名,又当如何?!” “你!”琪琪格贵人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苏研的手指都在哆嗦,却硬是被堵得哑口无言。她身后那群蒙古妃嫔更是面面相觑,被苏研这玉石俱焚的气势震得说不出话。 “好!好一个‘一试便知’!”一个低沉威严、却带着明显虚弱沙哑的声音,陡然从殿门口传来。 所有人浑身剧震,猛地回头! 只见康熙竟被两个御前侍卫搀扶着,脸色苍白地站在承乾宫门口!他肩上随意披着一件玄色貂裘,内里的明黄中衣领口微微敞开,左臂处包扎的厚厚白布异常刺眼,隐隐透出一丝令人心惊的暗红!显然箭伤感染带来的高热和剧痛正折磨着他,额角还挂着细密的冷汗,嘴唇也失了血色。但那双深邃的眼睛,却锐利如鹰,带着审视、探究,还有一丝被苏研那番话激起的、属于帝王的决断与狠厉! 他竟拖着病体亲自来了!而且,显然已经听到了刚才殿内所有的争执! 康熙的目光越过众人,如同实质般落在苏研身上,带着沉甸甸的压力:“宁妃,你方才所言,当着朕的面,再说一遍。” 苏研的心跳如擂鼓,几乎要撞破胸膛。她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翻腾的情绪,迎着康熙那深不可测的目光,缓缓屈膝,声音清晰而稳定:“回皇上,臣妾方才说,愿以性命为注,用臣妾所制‘涤尘神水’,一试皇上臂上箭伤!若此水真为妖邪,致圣体有损,臣妾甘愿领受极刑!若此水能助圣体康愈,则请皇上还臣妾一个清白,严惩构陷之人!” 每一个字,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带着孤注一掷的惨烈。 康熙沉默地看着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微微急促的呼吸和额角的冷汗,昭示着他此刻正承受的痛苦。殿内死寂得可怕,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连琪琪格贵人都不敢再发出一丝声响。 时间仿佛凝固了。 半晌,康熙那因高热而略显干裂的薄唇,缓缓吐出一个字: “准。” 声音不高,却如同惊雷! 苏研猛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孤狼般的决绝。她不再看任何人,转身疾步走向偏殿。很快,她双手捧着一个巴掌大的白瓷瓶走了出来。瓶口用浸了蜡的厚布塞着,但那股浓烈、独特、甚至带着点刺鼻的清冽气味,已然丝丝缕缕地弥漫开来。 她走到康熙面前。侍卫警惕地拦了一下,被康熙一个眼神制止。 苏研拔掉瓶塞。更加浓烈的酒精气味瞬间爆发,冲得离得近的几个蒙古妃嫔下意识地皱眉掩鼻,眼中流露出厌恶和恐惧。 第26章泼酒裂帛证清白,御前赌命惊龙颜(二) - 清穿:孝庄身边的现代医女 - 蘅芜客 康熙的目光死死盯着那瓶口,眼神复杂难辨。 苏研的心跳得快要炸开,手心全是冷汗。她抬眼,最后一次看向康熙的眼睛,仿佛在寻求最后的确认,又仿佛在无声地告别。 康熙微微颔首。 再无退路! 苏研猛地抬手!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在琪琪格贵人下意识发出的尖叫声中—— 她将手中那瓶清亮如水、气味浓烈霸道的“涤尘神水”,毫不犹豫地、尽数泼在了康熙左臂那被层层白布包裹的箭伤之上! “滋啦——!” 一声极其轻微、却令人头皮瞬间炸裂的诡异声响,在死寂的承乾宫正殿里,如同鬼魅的嘶鸣,骤然响起! “啊——!”康熙猝不及防,剧痛让他身体猛地一弓,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哼!那张因高热而苍白的脸瞬间扭曲,额头上青筋暴起,大颗大颗的冷汗如同溪流般滚落! “皇上!”“护驾!”侍卫惊怒交加,瞬间拔刀出鞘,寒光闪闪的刀尖齐刷刷指向苏研!殿内一片大乱! 蒙古妃嫔们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后退,琪琪格贵人脸上血色尽褪,指着苏研尖声嘶喊:“妖妇!她谋害圣驾!快拿下她!” 苏研却如同钉在了原地,任由那冰冷的刀锋抵住脖颈。她死死盯着康熙左臂的伤处。只见那被酒精浸透的白布下,原本渗出的暗红血污迅速被冲刷、稀释,浓烈的酒气混合着淡淡的血腥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腐肉被灼烧的焦糊气味,弥漫开来。 康熙痛得浑身都在剧烈地颤抖,牙关紧咬,发出咯咯的声响。那泼酒带来的剧痛,远超箭伤本身,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骨髓深处!他猛地抬头,那双因剧痛而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濒死的猛兽,带着滔天的怒火和难以置信的暴戾,死死攫住苏研! 那目光,几乎要将她撕碎! 苏研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四肢百骸瞬间冰凉!完了吗?赌输了吗?这超越时代的烈性消毒,对这未经任何抗生素洗礼的古代帝王身体而言,刺激太过猛烈?还是……伤口已然深度溃烂,酒精的刺激引发了更可怕的后果? 承乾宫瞬间成了修罗场。侍卫的怒喝,妃嫔的尖叫,康熙压抑痛苦的喘息交织在一起。苏研被刀锋逼着,踉跄后退,撞在冰冷的殿柱上,脊背生疼。她看着康熙因剧痛而扭曲的俊颜,看着他眼中那几乎化为实质的暴怒和杀意,心沉入了无底深渊。 “皇上!皇上您怎么样?”李德全连滚爬爬地扑到康熙脚边,声音带着哭腔。 康熙急促地喘息着,剧痛如同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他的神经。他猛地抬手,一把挥开想上前搀扶的侍卫,那只完好的右手,颤抖着,带着一种近乎狂暴的力道,狠狠抓向自己左臂上那被酒精浸透、还在丝丝冒着刺鼻气味的包扎布! “刺啦——!” 厚实的白布被生生撕裂! 伤口暴露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之下! 预想中血肉模糊、甚至溃烂流脓的恐怖景象并未出现! 只见那狰狞的箭创周围,原本因感染而呈现出的、令人心悸的暗红肿胀,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了不少!伤口边缘被浓烈酒精灼烧得微微发白、收缩,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干净”状态!那些附着在皮肉边缘、原本若隐若现的黄白色脓点,竟像是被那烈性的“妖水”硬生生“烧”掉了一层!暗红色的血水被酒精冲刷稀释后,颜色也淡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般粘稠污浊!空气中那股若有似无的、令人作呕的伤口腐败气味,竟被浓烈的酒精味强势地压了下去! 整个承乾宫,陷入了一种比刚才泼酒时更加诡异的死寂。 所有声音都消失了。侍卫的刀僵在半空,蒙古妃嫔们张大的嘴忘了合拢,连张德全都忘了哭嚎,呆呆地看着康熙手臂上那“焕然一新”的伤口。 康熙自己也愣住了。 那足以让人晕厥的剧痛还在持续,可左臂伤口处传来的感觉却截然不同!之前是闷胀、灼热、如同无数蚂蚁在腐肉里钻咬的钝痛和奇痒。而现在,虽然酒精带来的灼烧感尖锐无比,如同烈火燎原,但在这尖锐的痛楚之下,那股深入骨髓、令人烦躁欲狂的闷胀感和奇痒,竟然……奇迹般地减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强行“刮”去一层腐肉的、带着血腥气的“清爽”感? 他难以置信地抬起右手,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极其小心地、轻轻触碰了一下伤口边缘被酒精灼得发白的那圈皮肤。 冰凉的指尖触碰到微微收缩的皮肉。 没有预想中更加剧烈的疼痛爆发! 只有酒精残留的灼辣感和一种……奇异的、代表着“洁净”的轻微刺痛! 康熙猛地抬起头! 那双因剧痛和高热而布满血丝的眼睛,此刻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如同绝境逢生般的精光!他死死地、死死地盯住靠在殿柱上面无人色的苏研,那目光不再是暴怒和杀意,而是翻涌着惊涛骇浪——震惊、狂喜、后怕、以及一种近乎荒诞的、被现实狠狠扇了一巴掌的醒悟! “妖……水?”康熙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剧痛后的虚弱,却充满了雷霆般的震怒和嘲讽。他缓缓转动脖颈,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探照灯,狠狠扫向那群早已面无人色、抖如筛糠的蒙古妃嫔! 琪琪格贵人被他目光一扫,双腿一软,“扑通”一声瘫跪在地,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身后的妃嫔们更是如同被割倒的麦子,瞬间跪倒一片,额头死死抵在冰冷的地砖上,连大气都不敢喘。 “你们口中的‘西洋妖水’……”康熙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带着帝王的雷霆之怒,“方才,救了朕这条手臂!” 死寂!绝对的死寂!只有康熙因激动和疼痛而略显粗重的喘息声。 苏研靠着冰冷的柱子,浑身脱力,后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看着康熙手臂上那“干净”得近乎诡异的伤口,听着他口中那句“救了朕这条手臂”,紧绷到极致的神经骤然松弛,巨大的眩晕感排山倒海般袭来,眼前阵阵发黑。赌赢了……这命悬一线的豪赌,终究是赢了! 康熙的目光再次落回苏研身上,那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有劫后余生的悸动,有被事实打脸的难堪,更有一种深沉的、重新评估的凝重。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手臂上依旧尖锐的灼痛和翻腾的心绪,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帝王威权: “传旨!即日起,太医院、兵部军需处,全力督造‘涤尘神水’!凡军中将士,凡有刀箭创伤,必以此水冲洗伤口!列为军令!违者,斩!” 军令!斩! 这四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这意味着,“消毒水”这个来自未来的概念,以最血腥、最不容置疑的方式,正式介入这个古老帝国的战争机器! “另,”康熙冰冷的目光扫过地上抖成一团的蒙古妃嫔,“博尔济吉特氏琪琪格,构陷妃嫔,诅咒龙体,褫夺贵人位份,打入冷宫!其余人等,禁足三月,罚俸一年,以儆效尤!”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琪琪格贵人凄厉的哭嚎响彻大殿,却瞬间被侍卫粗暴地拖了出去。其他妃嫔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哭都不敢哭出声。 康熙不再看她们,目光重新落在苏研苍白的脸上,带着一种全新的审视:“宁妃钮祜禄·婉宁……” 苏研强撑着想要行礼,却腿软得几乎站不住。 康熙的话还未说完,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太医连滚爬爬地冲了进来,脸上带着狂喜和难以置信的激动,扑通跪倒: “皇上!皇上大喜!荣妃娘娘!荣妃娘娘她……她退烧了!痰中带血也止住了!脉象……脉象平稳了许多!真乃神迹啊!” 荣妃?! 苏研猛地抬头,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给荣妃用了新规验过的药,结果咳出黑血……如今,在自己被禁足、风波迭起的这几日,荣妃竟……好转了? 康熙眼中也闪过一丝惊异。 承乾宫外,风雪不知何时停了。惨白的日头从铅灰色的云层缝隙里漏下几缕稀薄的光,照在殿前冰冷的汉白玉石阶上。 三日后。 养心殿西暖阁,地龙烧得暖融,龙涎香的气息重新变得沉静。康熙只着一件明黄常服,端坐御案之后。张德全小心翼翼地跪在一旁,正为他左臂的箭伤更换敷料。 当最后一层染着淡淡黄褐色药渍(金疮药混合渗液)的细棉布被轻轻揭下,露出了下面的伤口。 李德全的手猛地顿住,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像是看到了什么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只见那原本狰狞翻卷、红肿流脓的箭创边缘,此刻竟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透着健康粉红色的……痂皮!虽然还很薄,很嫩,边缘微微翘起,但确确实实是结痂了!伤口周围的皮肉也彻底消肿,只留下淡淡的红痕!仅仅三天!三天前那还深可见骨、散发着腐败气息的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了! “皇……皇上……”李德全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指着那层薄痂,激动得语无伦次,“结……结上了!真的……真的结上了!神了!宁妃娘娘那神水……神了啊!” 康熙没有立刻说话。他缓缓抬起自己的左臂,目光深沉地凝视着那层象征着生机与愈合的薄痂。他的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极其轻柔地拂过那层新生的、带着点硬度的痂壳边缘。 触感真实。不是梦。 三天前那钻心蚀骨的剧痛、那几乎让他以为自己这条手臂要废掉的绝望、还有钮祜禄·婉宁当众泼酒时那决绝惨烈的眼神……一幕幕在眼前闪过。最终,都定格在了此刻指尖下这层新生的痂壳上。 活命之水……她没说谎。 “更衣。”康熙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听不出太多情绪。 “皇上,您这是……”张德全连忙伺候。 “去承乾宫。”康熙站起身,明黄的袍角带起一阵微风,“朕……该去给朕的‘妖妃’,好好道个谢了。”他语气平淡,可那“妖妃”二字,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意味。 承乾宫的大门终于不再紧闭。 庭院里积雪未融,一片素白。当那抹明黄的身影出现在宫门口时,早已得到消息、乌压压跪了一地的,正是三日前还气势汹汹闯宫问罪的琪琪格贵人和那群蒙古妃嫔!不,现在已没有琪琪格贵人了,只有被打入冷宫的博尔济吉特氏。 她们脱去了华丽的蒙古袍,只穿着素色的棉袍,钗环尽卸,发髻散乱,在冰冷的雪地里跪伏着,额头死死抵着冻硬的泥雪,身体因寒冷和恐惧而剧烈地颤抖。当康熙的靴子踏入庭院,所有人如同被无形的鞭子抽打,以更加卑微的姿态匍匐下去,发出压抑的、带着哭腔的请罪声: “奴婢(罪妇)等……愚昧无知,构陷宁妃娘娘,罪该万死!求皇上开恩!求宁妃娘娘恕罪!”声音惶恐凄切,在空旷的庭院里回荡。 康熙脚步未停,甚至没有看她们一眼,径直走向承乾宫正殿。殿门开着,苏研已得了通传,静静地立在殿内光影交界处。她穿着素净的月白宫装,脸色依旧有些苍白,腕间的淤痕还未完全消散,但身姿挺直,眼神平静无波,仿佛三日前那场惊心动魄的赌命风波从未发生。 康熙踏进殿门,目光落在苏研身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歉意?他正要开口。 “皇上圣安。”苏研已盈盈拜下,声音清冷平稳,听不出喜怒。 康熙看着她低垂的颈项,那线条优美而脆弱,他喉头滚动了一下,那句“道谢”在舌尖转了几转,最终却化为一句看似随意的问询:“荣妃那边……用了你新定的水试法,又换了方子?” 苏研心头微微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回皇上,是换了方子。臣妾思及荣妃姐姐之前用药的反应,疑心并非单纯邪热侵肺,恐有更深沉疴,故斗胆请太医调整,以温化寒痰、扶正固本为主。幸而……见效了。”她将功劳轻轻推给了太医和“调整方子”,避开了自己可能起的作用。 康熙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追问。他走到主位坐下,殿内一时陷入沉默。外面蒙古妃嫔们压抑的哭泣和请罪声,隐隐约约地飘进来,显得格外刺耳。 “外面那些人,”康熙端起张德全奉上的热茶,用杯盖轻轻拨弄着浮沫,语气平淡无波,“你待如何处置?”他将这个烫手山芋,直接抛给了苏研。是彰显宽仁?还是试探她此刻的心境? 苏研抬起眼,目光清澈,看向殿外雪地里那些瑟瑟发抖的身影,缓缓道:“雷霆雨露,俱是天恩。她们……也是忧心皇上龙体,一时受人……蒙蔽罢了。”她刻意在“受人蒙蔽”上略作停顿,随即垂下眼睫,“臣妾不敢置喙。一切,但凭皇上圣心独断。” 将皮球踢了回去,既表明了不追究的态度(至少表面如此),又暗示了背后可能另有推手(受人蒙蔽),更将最终裁决权牢牢奉还给帝王。滴水不漏。 康熙端着茶盏的手指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意味不明的光。他看着钮祜禄·婉宁低眉顺眼、却字字藏锋的模样,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女子,似乎比那能灼烧伤口、能点酒成金的“神水”,更加……难以捉摸。 殿外的哭声呜咽断续,如同寒鸦哀鸣。 康熙慢慢呷了一口温热的茶,目光却飘向承乾宫偏殿的方向。那里曾日夜蒸腾着浓烈的酒气,如今大门紧闭,安静得像从未发生过什么。 “那‘涤尘神水’,”他放下茶盏,声音听不出情绪,“既于军国大有益处,朕便准你继续督造。所需人手物料,内务府自会拨给。” “臣妾谢皇上信任。”苏研再次拜谢,心头却无多少喜悦。这“信任”如同悬在头顶的剑,带着审视与猜忌的寒光。继续督造?不过是让她这“点金手”继续为他的国库输血罢了。 “嗯。”康熙应了一声,殿内再次陷入沉默。只有更漏滴答,和殿外风雪呜咽般的请罪声交织在一起,在这华丽的牢笼里盘旋不去。 苏研低垂的眼睫下,眸光幽深。荣妃好转了……是真的药石见效,还是……背后那只搅动风云的黑手,因为她的“禁足”和蒙古妃嫔的“问罪”吸引了所有目光,暂时……收手了? 这深宫里的病,真的……只是药材的问题吗? --------------------------------------------------------------------------------------- 【小剧场】 地点:内务府库房阴暗角落 李德全:(鬼鬼祟祟,掏出一个拇指大的小瓷瓶)福安,拿着!这可是宁妃娘娘的‘神水’!洒一点在你这烂脚丫子上,保管管用!别让人瞧见! 福安:(又惊又喜,又惶恐)师父!这……这可是御用的‘涤尘神水’!给奴才治脚气?这……这杀头的罪过啊! 李德全:(瞪眼,压低声音)杀头?皇上那龙体都泼得,你这腌臜脚泼不得?赶紧的!嘶……别说,洒上还真跟火烧似的!可烧完了,嘿,那股子钻心的痒痒劲儿……好像真轻了不少? 福安:(龇牙咧嘴忍着疼,眼中却闪着光)师父……这神水……真神了!就是太疼了!比烂脚还疼! 第27章坤宁夜授经纬图,太皇太后窥破治宫术(一) - 清穿:孝庄身边的现代医女 - 蘅芜客 承乾宫前的雪地里,那一片压抑的呜咽和请罪声,终于随着康熙御辇的离去而渐渐消散,只剩下寒风刮过光秃枝丫的呜咽,还有雪地上深深浅浅、被体温融出又迅速冻结的狼狈印痕。 苏研站在殿门内,看着宫人们沉默而迅速地清扫庭院,泼洒清水冲刷那些象征着耻辱的痕迹。冰水混着残雪,很快将一切污浊覆盖,冻成一片光滑冷硬的琉璃面,映着承乾宫紧闭的偏殿门窗,也映着她自己没什么表情的脸。 “娘娘,天寒,进去吧。”阿槿捧着手炉,声音里还带着未散尽的惊悸。 苏研没动。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袖口细腻的苏绣缠枝纹,那冰冷的触感让她想起康熙临走前那句听似恩典、实为枷锁的“继续督造”。信任?那审视的目光,比殿外的寒风更刺骨。荣妃的好转……她总觉得那安静里透着股说不出的怪异,像暴风雪前短暂的死寂。这深宫里的病,根子怕不是几味假药,而是那盘根错节、见不得光的人心。 几日后,一道凤诏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在后宫激起了远比风雪更汹涌的波澜。 康熙十三年正月,圣旨明发:册封辅政大臣遏必隆之女,钮祜禄·婉莹,为皇后!入主坤宁宫! 圣旨煌煌,金册凤印,煊赫尊荣,一时无两。然而,这泼天的荣耀落在新皇后钮祜禄·婉莹的肩头,却沉甸甸地压着挥之不散的阴翳。 坤宁宫正殿,大婚的喜庆红绸尚未撤去,空气里还残留着浓郁的合卺酒香和名贵熏香的气息。一身明黄凤袍、头戴点翠镶珠朝冠的新皇后端坐在宽大的凤椅上,仪态端方,眉眼间是无可挑剔的贵气与威仪。只是,那挺得过于笔直的脊背,和搁在膝上、指节微微发白的手,泄露了她紧绷的心弦。 下方两侧,满蒙汉三旗有头有脸的妃嫔、宗室福晋、诰命夫人,依着品级高低,黑压压跪了一地,口中齐诵:“臣妾(奴才)等恭贺皇后娘娘正位中宫,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声音整齐洪亮,回荡在雕梁画栋的大殿里。 芳仪皇后微微抬手,唇角勾起恰到好处的弧度,声音清越而沉稳:“诸位请起。”目光缓缓扫过下方起身的众人,掠过一张张或恭敬、或艳羡、或隐含探究的脸。当她的视线触及站在妃嫔前列、那个穿着素净月白宫装的身影时——她的庶妹,宁妃钮祜禄·婉宁——婉莹的心尖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果然,几乎是起身的衣料窸窣声刚歇,一个略带尖锐、带着明显关外口音的女声便响了起来,不大不小,却足以让殿内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实乃我大清之福!只是……”说话的是一位蒙古郡王福晋,她脸上堆着笑,眼神却瞟向苏研的方向,“臣妇听闻,如今六宫庶务,竟是由宁妃娘娘‘协理’着?这……皇后娘娘新正位,凤印在手,还需旁人‘协理’?莫不是……宁妃娘娘太过能干,连皇后娘娘都……” 她故意拖长了调子,后面的话没说出口,但那意思再明白不过——皇后无能,才需庶妹代劳!这简直是把“鸠占鹊巢”、“牝鸡司晨”的帽子,明晃晃地往芳仪和苏研头上扣! 殿内的空气瞬间凝滞。无数道目光,或明或暗,带着看戏的兴味、幸灾乐祸的揣测、以及不易察觉的鄙夷,齐刷刷地钉在苏研身上,更有不少悄然打量着高坐上首的皇后。 婉莹皇后的脸色瞬间白了一下,搁在扶手上的手指猛地收紧,指甲几乎要掐进紫檀木里。她强撑着皇后的威仪,正要开口斥责,却听一个清冷平静的声音已经响起。 “福晋此言差矣。”苏研微微上前半步,脸上没有任何被冒犯的怒意,只有一片沉静的坦然。她甚至对着那蒙古福晋的方向略略颔首,姿态无可挑剔,“皇后娘娘初掌凤印,统摄六宫,千头万绪。臣妾承蒙皇上与娘娘信任,协理些许琐碎庶务,不过是尽本分,为娘娘分忧罢了。娘娘仁德,体恤臣妾微劳,此乃娘娘恩典,亦是臣妾福分。何来‘需’与‘不需’之说?福晋莫要曲解了圣意与娘娘的慈心。” 她声音不高,语速平缓,却字字清晰,如珠落玉盘。一番话,既点明了“协理”乃帝后恩典,是职责而非权力僭越,又将功劳尽数归到皇后的“仁德”与“体恤”上,更轻飘飘地将对方刻毒的挑拨定性为“曲解”。姿态放得极低,道理却站得极稳。 那蒙古福晋被堵得一噎,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婉莹皇后适时打断。 “宁妃所言极是。”芳仪的声音恢复了平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协理六宫,乃皇上与本宫共议定夺。宁妃勤勉细心,为本宫分忧,实乃后宫和睦之幸。此事,无需再议!”她目光扫过全场,带着初掌凤印的锐气,“今日是本宫正位之喜,诸位当以和为贵,莫要妄议是非,徒惹口舌。” 皇后金口玉言,一锤定音。那蒙古福晋纵有万般不甘,也只能悻悻地低头应“是”。一场风波被强行按下,但殿内那无形的暗流与窥伺的目光,却并未真正散去。芳仪端坐凤椅之上,感受着四面八方投来的、带着审视和隐隐轻视的目光,只觉得那顶沉重的凤冠,几乎要将她的脖颈压断。她知道自己今日的表现只能算勉强过关,这六宫,远比武场更凶险万分。 坤宁宫的喧嚣,终于在夜色深沉时彻底沉寂。鎏金兽首香炉里吐出最后一缕幽淡的青烟,红烛燃尽,只余下几盏长明宫灯在角落里散发着昏黄的光晕,将偌大的宫殿映照得空旷而清冷。 芳仪卸去了沉重的凤冠和繁复的朝服,只着一身素色寝衣,独自坐在暖炕上。白日里强撑的端庄威仪荡然无存,眉宇间只剩下浓浓的疲惫和挥之不去的焦虑。她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揉着酸痛的额角,白日里那些妃嫔命妇们或明或暗的试探、质疑的眼神,如同跗骨之蛆,反复在脑海中闪现。尤其是那句“还需旁人协理”,像一根尖锐的刺,深深扎在她心口。她不怕累,不怕苦,可她怕……怕自己坐不稳这后位,怕给家族蒙羞,更怕辜负了……那个在雪地里为她泼酒赌命的妹妹。 “阿宁……”她低低唤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脆弱。 “阿姐。”轻柔的回应在静谧的殿内响起,带着一丝暖意。 婉莹猛地抬头。只见苏研不知何时已悄然走了进来,身上披着一件厚实的银狐斗篷,发梢还沾着外面带来的寒气,手里却捧着一个卷轴。她挥退了殿内仅剩的两个心腹宫女,暖阁里只剩下姐妹二人。 “这么晚,怎么过来了?外面冷得很。”婉莹连忙起身,拉着苏研冰凉的手在暖炕上坐下。 “不放心阿姐。”苏研笑了笑,将手中的卷轴轻轻放在炕桌上,推至婉莹面前,“今日殿上那些话,阿姐不必放在心上。那些人,不过是见不得我们姐妹同心,想挑拨离间罢了。” 婉莹看着那卷轴,又看看苏研平静的眼眸,心头微暖,但忧虑更深:“我知道。可是阿宁,这六宫……远比我想的更难。今日我能压下,明日呢?后日呢?账目、人事、用度、规矩……桩桩件件都关联着前朝后宫,牵一发而动全身。我……我真怕自己做不好,拖累了你,也……” “所以,我给阿姐送‘法宝’来了。”苏研打断她的自怨,手指点在卷轴上,眼中闪烁着一种婉莹从未见过的、沉静而自信的光芒,“打开看看。” 婉莹疑惑地解开系带,将卷轴徐徐展开。 -------------------------------------------------------------------------------------- 【小剧场】 地点:御药房阴暗库房角落 小顺子:(鬼鬼祟祟掏出一包药材,压低声音)快!把这包‘上等’黄芪混进给翊坤宫的那批货里!小心点!别让人瞧见! 小桂子:(惊恐后退,头摇得像拨浪鼓)顺子哥!使不得啊!宁妃娘娘那‘水试法’厉害着呢!上次李太医那批泡水变色的‘党参’,人脑袋差点搬家!这…这掉脑袋的买卖,我不敢! 小顺子:(气急败坏,又带着恐惧)你懂个屁!这是上面……唉!算了算了!晦气!(慌忙把药材塞回暗格,脸色发白)这日子没法过了!连根草都要过水验明正身……这宫里,要变天了! 小桂子:(看着小顺子仓惶背影,小声嘀咕)变天?宁妃娘娘那水泼下去,刮的是妖风还是清风,谁知道呢? 第28章 坤宁夜授经纬图,太皇太后窥破治宫术(二) - 清穿:孝庄身边的现代医女 - 蘅芜客 昏黄的宫灯下,一幅前所未见的“图画”呈现在眼前! 并非丹青水墨,也非工笔花鸟。洁白的宣纸上,以极其工整清晰的笔触,用细墨线勾勒出一个个方框、圆圈,再用朱砂线条纵横连接!方框圆圈之内,以蝇头小楷标注着:“凤印(决策)”、“六宫总览(皇后)”、“礼仪祭祀(掌事姑姑)”、“宫人采选(敬事房)”、“医药供奉(太医院)”、“衣食用度(内务府)”、“宫苑修造(营造司)”……林林总总,条分缕析! 那些朱砂线条如同血脉经络,将各个“节点”串联起来,箭头清晰指向上下层级。最核心处是“皇后”,其下分出三条粗壮的朱砂主线:一条指向“礼仪祭祀”,下辖宗庙、节庆、宫规等;一条指向“医药供奉”,下辖太医院、药库、疫病防治等;一条指向“衣食用度”,下辖内务府、库房、织造、膳食等。每条主线之下,又分出更细的支线,职责范围、对接部门、呈报流程,标注得清清楚楚!整个图卷如同一张巨大的、脉络分明的蛛网,又似一棵根须繁茂的大树,将庞大繁杂的后宫事务,梳理得井井有条,一目了然! 婉莹的眼睛越睁越大,呼吸都屏住了!她出身满洲贵胄,熟读女戒女则,精通管家理事,却从未见过如此……如此清晰直白、将所有事务囊括其中、权责分明的图!这图卷仿佛有魔力,一下子就将她脑海中那团乱麻般的宫务理出了清晰的经纬! “这……这是……”婉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后宫分工流程图。”苏研的声音平静如水,指尖轻轻划过图上的朱砂线条,“阿姐请看。六宫虽大,事务虽繁,究其根本,不过三大脉络:礼、医、用。” “礼,乃立宫之本。祭祀、朝贺、宫规、教习,维系皇家体统尊严,不容有失。此脉需一位德高望重、熟知典仪的老成掌事姑姑坐镇,专司其责,直接向阿姐负责。凡涉礼制,无论大小,必经其手,阿姐只做最后裁断。” “医,乃安宫之基。太医院、药库、嫔妃皇子公主安康、乃至疫病防治,性命攸关。此脉需由太医院院判或可靠太医总管,专司药石供奉、病案呈报。凡涉医药,由他统筹,阿姐只需掌握关键脉案及重大疫情。” “用,乃运转之血。内务府、库房、织造、膳食、宫苑修造,维系整个后宫运转。此脉最为繁杂,也最易滋生贪腐。需一位精明强干、铁面无私的内务府总管,专司钱粮物料调配、采买验收、工程稽核。阿姐只需掌控总账、关键人事任免及重大用度批复。” 苏研的手指在三条朱砂主线上缓缓移动,语气沉凝:“三脉并行,各司其职,权责清晰,互不掣肘。掌礼者不管医药,管医药者不涉用度,理用度者不逾礼仪。此为‘分权’。然三脉总管,皆由阿姐亲自简拔、信任之人担当,最终决策权与人事任免权,牢牢握在阿姐手中!所有重要节点,最终皆汇聚于此——”她的指尖重重落在图卷最顶端,那个标注着“皇后(决策)”的朱砂方框上! “此为‘制衡’!”苏研的声音斩钉截铁,“三足鼎立,如臂使指。阿姐只需坐镇中枢,掌控这三条主脉的总管,盯紧这三条主脉汇聚的关键节点,定期核验总账与关键人事。其余琐碎庶务,放手让专责之人去办!如此,纲举目张,阿姐不必事必躬亲,却能总揽全局,令行禁止,无人能欺!” 婉莹的目光死死钉在图纸上,心跳如擂鼓!苏研的话语,如同醍醐灌顶,又如同惊雷炸响!她以往所学所知的管家理事之法,在这张图卷、这番“分权制衡”的理论面前,显得如此苍白而笨拙!这哪里是治家?这分明是……是治国之术的缩影!将整个庞大的后宫机器,拆解、梳理、重组,变成一套精密可控的运作体系! “这……这图……”芳仪激动得声音发颤,手指抚过图上清晰的墨线与朱砂,“这‘流程图’……还有这‘分权制衡’……阿宁,你……你从何处学来这等……这等惊世骇俗的治宫之术?” 苏研微微一笑,笑容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和深藏的疲惫:“阿姐就当是……梦里那白胡子老头,觉得我协理六宫太过费劲,随手点拨的吧。”她巧妙地再次引用了那个万能的“托梦”之说,堵住了婉莹进一步的追问。 “好!好一个‘分权制衡’!好一个‘三足鼎立’!”婉莹皇后猛地攥紧了图纸,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明亮光彩,连日来的阴霾和焦虑被这清晰的蓝图瞬间驱散!她仿佛看到自己端坐坤宁宫,三条脉络如臂使指,再无人敢以“协理”之名质疑她的权威!“阿宁!有此图在,姐姐……姐姐定能……” 姐妹二人沉浸在图纸带来的震撼与希望中,全然未曾察觉,暖阁之外,与正殿相连的厚重紫檀木雕花隔扇门后,一道苍老而矍铄的身影,不知已静立了多久。 孝庄太皇太后一身深青色常服,外罩玄狐皮坎肩,手中缓缓捻动着一串油润的凤眼菩提佛珠。她并未刻意隐藏气息,只是久居人上的威仪,让她即使站在阴影里,也仿佛与环境融为一体。 隔扇门并未关严,透着一丝缝隙。昏黄的灯光从缝隙中漏出,恰好映照在孝庄那双阅尽沧桑、深不见底的凤眸之上。她微微眯着眼,透过那道缝隙,目光如同无形的触手,精准地捕捉着暖炕上展开的那幅奇异的图卷,以及苏研指尖划过朱砂线条时那沉稳自信的轮廓。 孝庄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又缓缓松开。捻动佛珠的手指,在听到苏研口中清晰地吐出“分权”、“制衡”、“三足鼎立”这些词时,微微一顿。 殿内,苏研清冷平静的声音隐约传来: “……三脉并行,各司其职……最终决策权与人事任免权,牢牢握在阿姐手中……纲举目张……” 孝庄的唇角,缓缓勾起一丝极其复杂、难以言喻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笑意,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深沉和一丝……近乎荒诞的玩味。 她无声地摇了摇头,捻着佛珠,转身,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坤宁宫更深沉的夜色里。只有一句低得几近呢喃、带着浓浓感慨和一丝难以捉摸意味的话语,轻轻飘散在空旷的回廊,被穿堂的夜风瞬间卷走: “宁妃……竟把诺大个后宫,当成了她的太医院来治……” “老祖宗?”侍立在不远处的苏麻喇姑连忙上前一步,声音压得极低,带着询问。 孝庄的脚步未停,只淡淡地摆了摆手,示意无妨。她苍老却依旧挺直的背影在廊下宫灯的映照下,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那捻着佛珠的手指,节奏似乎比方才快了一分,凤眼菩提光滑的珠面在指间无声滚动。 苏麻喇姑不敢再问,只垂首恭谨地跟在半步之后。她能感觉到太皇太后此刻心绪的翻涌,那是一种混杂着惊奇、审视,甚至还有一丝……棋逢对手般的兴味?这感觉太陌生了。 坤宁宫暖阁的灯光被远远抛在身后,只留下一个模糊温暖的光晕。夜风卷起廊下的积雪,打着旋儿,发出呜呜的轻响。 “苏沫儿,”孝庄的声音忽然响起,打破了沉寂,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明日一早,传哀家口谕给内务府。” “奴才听着。”苏麻喇姑立刻凝神。 “就说,皇后新正位,六宫事务繁杂。哀家体恤皇后辛劳,特旨:原由宁妃协理之‘医药供奉’一脉所有事宜,即刻起,全权移交皇后亲自掌管。太医院、药库、各宫药案呈报,一应事务,无需再经宁妃之手,直接报与坤宁宫定夺!” 苏麻喇姑心头猛地一跳!医药供奉?全权移交皇后?这……这分明是将宁妃手中最核心、也最敏感的“协理”之权,生生剥离了一块!而且是以“体恤皇后辛劳”的名义!太皇太后这步棋……是信不过宁妃了?还是……在保她?亦或是,在平衡? “奴才……遵旨。”苏麻喇姑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恭声应道。她小心翼翼地抬眼,觑着孝庄在灯影下半明半暗的侧脸。 孝庄的目光投向深沉的夜空,那里只有几颗寒星寂寥地闪烁。她的手指缓缓捻过一颗菩提子,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苍凉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告诫: “药石能治病,也能……要命。这管药的手啊,攥得太紧,容易招风。分出去些,让该操心的人去操心,未必不是福气。” 话音消散在风里,如同一声悠长的叹息。 苏麻喇姑屏息垂首,只觉得这深宫的夜,比外面的风雪更寒凉刺骨。 太皇太后看得太透了。宁妃那惊世骇俗的“流程图”和“分权制衡”之术,锋芒太露。今日能解皇后之困,他日未必不会成为旁人攻讦的利刃。将“医药”这块最容易惹祸上身的烫手山芋移交给皇后,表面是削了宁妃的权,实则是将她从最危险的漩涡中心轻轻推开。老祖宗是在用这种方式,给那个胆大包天、屡屡惊世骇俗的小丫头……套上一层无形的护甲?还是在提醒皇后,这权柄的核心,终究要自己牢牢握住? 坤宁宫暖阁内,婉莹皇后正对着那幅“经纬图”爱不释手,反复研读,眼中燃烧着踌躇满志的光芒。苏研坐在一旁,安静地喝着温热的牛乳茶,目光落在跳跃的烛火上,眼底深处却是一片沉静的思量。 --------------------------------------------------------------------------------------- 【小剧场】 地点:御花园假山洞(八卦集散地) 小安子:(神秘兮兮,压低声音)听说了吗?惊天大消息!宁妃娘娘的“点金手”……被太皇太后收走啦! 翠儿:(瞪大眼)啊?收走了?怎么收?那神水不造了? 小安子:(一脸“你太天真”)不是神水!是管药的权!太医院、药库,全归皇后娘娘啦!以后谁发烧咳嗽,直接找坤宁宫,甭找宁妃娘娘了! 翠儿:(拍胸口,松口气)吓死我了!还以为以后没神水治伤了呢!管药权……(突然压低声音)那你说,以后谁给荣妃娘娘送药?是皇后的人?还是…… 小安子:(捂住翠儿的嘴,惊恐四顾)嘘——!姑奶奶!这话能乱说吗?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咱就当啥也不知道!不过……(贼兮兮地笑)宁妃娘娘那幅能“分锅”的神仙图,好像还在皇后娘娘手里攥着呢!以后这“锅”怎么分,可有热闹看喽! 第29章药石交权,账本藏锋(一) - 清穿:孝庄身边的现代医女 - 蘅芜客 暖阁里,灯烛融融,映着皇后婉莹眼中灼灼的光亮。她近乎痴迷地凝视着炕桌上铺展的图卷,纤细的手指顺着朱砂勾连的脉络,一遍遍描摹那三条粗壮的主线,仿佛要透过这薄薄的宣纸,牢牢攥住这前所未有的清晰权柄。那“皇后(决策)”的朱砂方框,像烙铁般烫在她心尖上。 “阿宁,”她声音带着一种初得珍宝的微颤,手指点向“衣食用度”那条主脉,“内务府那起子刁奴,惯会欺上瞒下,有了这图,有了这分权制衡的法子,看他们还敢拿那些陈年烂账来糊弄本宫!还有这‘礼仪祭祀’…”她指尖移过去,又恨恨道,“掌事姑姑倚老卖老,总拿祖宗规矩压人,哼,如今权责分明,看她还能不能一手遮天!” 她越说越兴奋,脸颊泛起激动的红晕,整个人都像被那图卷点燃了,连日来的郁气一扫而空。她侧头看向苏研,眼底是毫无保留的感激与信任:“好妹妹,你这‘梦中所得’,简直是救命的仙方!” 苏研捧着温热的牛乳茶,白瓷杯壁的温度透过指尖,却没能驱散心底那丝悄然升起的凉意。烛光在她沉静的眼底跳跃,映着那份超乎寻常的冷静。她听着婉莹畅快的谋划,嘴角牵起一丝极淡的弧度,却未达眼底。那图,是利器,也是靶子。老祖宗那句飘散在风中的叹息——“药石能治病,也能要命”——此刻如同冰针,细细密密地扎在她心口。 “阿姐能理清头绪就好,”苏研的声音放得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这三条主脉,根基稳了,六宫自然安稳。” 就在这时,暖阁厚重的锦帘被无声地掀起一道缝隙。芳仪姑姑快步走了进来,步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她面色有些发紧,目光飞快地扫过炕桌上的图卷,又落到苏研身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忧虑。 “娘娘,”芳仪的声音压得很低,对着婉莹福了福身,随即转向苏研,“宁主子,太皇太后身边的苏麻喇姑来了,传老祖宗口谕。” 暖阁内融融的暖意仿佛瞬间凝固了一瞬。婉莹脸上的兴奋潮水般褪去,换上一抹郑重:“快请。” 苏麻喇姑的身影很快出现在门口。这位孝庄身边最得力的老嬷嬷,一身深青宫装,鬓发纹丝不乱,神色是一贯的恭谨肃穆,看不出半分波澜。她规规矩矩地向两位主子行了礼。 “给皇后娘娘请安,给宁妃娘娘请安。”声音平稳无波,“太皇太后口谕:皇后娘娘新正位中宫,统摄六宫,诸事繁杂,辛劳备至。老祖宗慈恩体恤,特旨:原由宁妃娘娘协理之‘医药供奉’一脉所有事宜,即刻起,全权移交皇后娘娘亲自掌管。太医院、药库、各宫药案呈报等一应事务,无需再经宁妃娘娘之手,直接报与坤宁宫定夺。望皇后娘娘善加料理,以安宫闱。” 口谕字字清晰,如同冰冷的玉珠,一颗颗砸在铺着厚绒地毯的地面上,发出无声却沉重的回响。 婉莹脸上的血色“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捧着图卷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指甲几乎要嵌进那坚韧的宣纸里。她猛地抬眼看向苏研,眼中充满了震惊、不解,还有一丝被突然打断兴致的愠怒。医药供奉!阿宁刚刚才在图中点明,这是三足鼎立中至关重要的一足!老祖宗这是…这是生生要把阿宁的一条臂膀斩断? “全权移交…本宫亲自掌管?”婉莹的声音有些发干,带着难以置信的涩意,“老祖宗…可有说为何?” 苏麻喇姑微微垂首,姿态恭顺却滴水不漏:“回娘娘,老祖宗只言体恤皇后辛劳,宁妃娘娘亦当稍作休养。其余,奴才不敢妄测。”她说完,目光似有若无地掠过一旁静默如水的苏研,那眼神深处,极快地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复杂情绪——似是警示,又似一丝微不可查的叹息。 暖阁里一时落针可闻。只有烛火偶尔发出细微的“噼啪”声,映照着三人各异的神色。 苏研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白瓷杯盏。杯底落在紫檀炕几上,发出一声极轻却异常清晰的“嗒”声。她抬起头,脸上没有预想中的惊愕、失落或愤怒,只有一片近乎凝滞的平静。那平静之下,是深潭般的幽暗。 “臣妾,领旨谢恩。”她起身,对着苏麻喇姑的方向,仪态无可挑剔地行了一礼。声音清泠,听不出半分波澜,仿佛被褫夺的不是至关重要的权柄,而是一件无关紧要的物事。“烦请苏麻喇姑回禀老祖宗,钮祜禄·婉宁谨遵懿旨,稍后便将医药供奉一应文书档册、印信对牌,整理妥当,即刻送交坤宁宫。” 苏麻喇姑深深看了苏研一眼,那目光里审视的意味更浓了些。她躬身:“宁主子深明大义,奴才定当如实回禀。奴才告退。”说完,又向婉莹行了一礼,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厚重的锦帘落下,隔绝了外面的寒气,却带不走屋内骤然弥漫开的冰冷与沉寂。 “阿宁!”婉莹待苏麻喇姑一走,立刻从炕上下来,几步冲到苏研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那手腕冰凉。婉莹的声音又急又痛,带着浓浓的不平,“这算什么?老祖宗她…她怎能如此?这‘医药供奉’分明是你一手梳理出来的,是图中关键一脉!她这是疑你?还是…还是信不过我?”最后一句,她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受伤的委屈。 苏研反手轻轻握住婉莹微颤的手,指尖传递过一丝微弱的暖意。她抬起眼,对上婉莹焦灼不解的目光,那深潭般的眼底终于漾开一丝极淡的涟漪,像是无奈,又像是了然。 “阿姐,”她的声音依旧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雷霆雨露,俱是天恩。老祖宗此举,未必是疑,或许…是另一种保全。”她顿了顿,目光落在婉莹紧攥着的那幅“后宫分工图”上,朱砂勾画的脉络在烛光下依旧清晰夺目。“药石之用,功过皆在一线。执掌它,是权柄,亦是…风口浪尖。老祖宗将这权柄交到阿姐手中,是信任阿姐能持中公允,更是…”她的话语在这里微妙地停顿了一下,才缓缓接道,“…让妹妹我,避开了那最易招风的所在。” 婉莹怔住了,抓着苏研的手下意识地松了松力道。她并非愚钝之人,只是方才被巨大的失落和不平冲昏了头。此刻被苏研一点,那句“药石能治病,也能要命”仿佛又在耳边响起,让她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老祖宗…是在替阿宁卸去一道无形的枷锁?可她心底那份刚被点燃的、欲要大展拳脚的火焰,被这兜头一盆冰水浇得只剩几缕不甘的青烟,闷得她心口发堵。 “可是…”婉莹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被外面宫女的通传声打断。 “启禀皇后娘娘,太医院副院判江大人奉宁妃娘娘先前之命,已将今岁上半年药库采买总账、及各宫常用药材支领细目整理完毕,在外候见。” 苏研轻轻拍了拍婉莹的手背,温声道:“阿姐,事不宜迟。既已移交,这账目档册,理应由阿姐亲自过目接手。江太医是可用之人,精于药理,账目也一向清晰,阿姐可细查。”她语气平静,仿佛只是在移交一件寻常的差事。 婉莹看着苏研沉静无波的脸,那份不甘和委屈终究化为了深深的无力感和一丝心疼。她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下来,恢复了皇后的威仪:“传江太医进来。” ------------------------------------------------------------------------------------- 【小剧场:权柄甜点?】 (暖阁内,气氛微妙) 婉莹:(捏着图卷一角,盯着“医药供奉”的框框,眼神像看一块被抢走的桂花糕)阿宁,你说…老祖宗这是觉得我管不好药罐子?怕我给人下巴豆?(委屈巴巴) 苏研:(慢条斯理整理着袖口,仿佛在拂去不存在的灰尘)阿姐想多了。老祖宗是怕您刚上手,被那些千年人参、百年雪蛤晃花了眼。况且…(抬眼,眸光清亮)药石苦口,哪有阿姐爱吃的玫瑰酥香甜?这烫手山芋,妹妹是巴不得早些递出去。 婉莹:(眼睛一亮,随即又皱眉)可…可这图刚画好,三足鼎立,生生断了一足!我这心里头…空落落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图卷上画圈) 苏研:(拿起一块案几上的玫瑰酥,递到婉莹嘴边,轻笑)阿姐,权柄是点心,贪多嚼不烂。少了一味苦药引子,您这盘“六宫安泰”的点心,说不定…滋味更醇厚?老祖宗替您试毒呢。 婉莹:(啊呜一口咬掉半块玫瑰酥,腮帮子鼓鼓,含糊不清)唔…也是!那苦差事,谁爱管谁管去!(眼神瞟向门外候着的江太医身影,斗志重燃)哼,账本拿来!本宫倒要看看,是雪蛤贵,还是本宫的算盘珠子硬! 第30章药石交权,账本藏锋(二) - 清穿:孝庄身边的现代医女 - 蘅芜客 帘子再次掀开。进来的太医院副院判江太医,是个五十开外、面容清癯的老者,三缕长须修剪得一丝不苟,眼神锐利而沉稳。他目不斜视,恭敬地行了大礼,双手捧着一个沉甸甸的紫檀木托盘,上面整整齐齐码放着一尺来高的账册和几卷用锦带捆扎的卷宗。他的目光只在苏研身上极快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询问扫过,随即垂下,将托盘高举过顶。 “微臣江海晏,叩见皇后娘娘,宁妃娘娘。奉宁妃娘娘钧旨,已将医药供奉一应档册、印信、对牌整理完毕,请皇后娘娘验看。”他的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但那微微绷紧的下颌线,透露出他内心并非全无波澜。 婉莹示意芳仪接过托盘。那沉甸甸的分量压在她心头。她随手拿起最上面一本蓝布封面的厚册,翻开。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记录着药材名称、产地、数量、单价、经手人…墨迹尚新,显然是刚刚誊录整理好的。字迹工整严谨,条理分明,正是苏研一贯的风格。她心中那点因权柄易手而起的别扭,在看到这细致到苛刻的账目时,也不得不转化为一声无声的叹息。阿宁,是真的用了心。 苏研的目光也落在那堆账册上,平静无波地开口,像在交代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公务:“江太医,自今日起,太医院及药库一应事务,皆由皇后娘娘亲自掌管。所有脉案呈报、药石采买、疫病防治等事,务必事无巨细,直接向坤宁宫回禀。皇后娘娘仁慈明断,尔等需尽心辅佐,不得有误。” 江太医的头垂得更低了些,声音依旧平稳:“微臣谨遵宁妃娘娘教诲。定当恪尽职守,竭尽所能,为皇后娘娘分忧。”他口中应着苏研的话,行的礼却是对着婉莹的方向,姿态恭谨,挑不出错处,却无形中划清了界限。 婉莹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压力随着这堆账册和江太医刻板的态度沉沉压了下来。她定了定神,努力拿出皇后的气度:“江太医辛苦了。往后诸事,还需你等尽心。” “微臣分内之事,不敢言辛苦。”江太医躬身应道。 交接的气氛沉闷而压抑。苏研不再言语,只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芳仪和江太医将托盘上的印信、对牌一一清点、登记、签收。那枚小小的、象征太医院监管之权的铜制葫芦印信,被郑重地收入坤宁宫的印匣。这枚印,不久前还在她的书案上。 流程终于走完,江太医躬身告退。暖阁里又只剩下姐妹二人,以及那堆散发着墨香和新纸气味的厚重账册。 婉莹看着那堆账册,再看看炕桌上那幅墨迹未干、朱砂鲜艳的“经纬图”,只觉得一阵荒谬和无力。图的线条清晰如昨,权柄却已悄然流转。她拿起那本蓝布面的总账,指尖烦躁地翻动着纸页,发出沙沙的声响。那些工整的数字和名称在她眼前晃动,却难以真正看进心里。一种初掌大权的兴奋被现实浇灭后的茫然,混合着对苏研的愧疚,沉沉地压着她。 “阿宁…”婉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和歉意,她看向苏研,想安慰几句,却发现对方的目光并未落在自己身上。 苏研正微微倾身,纤细白皙的手指,正轻轻按在婉莹随手翻开的那本总账册的某一页上。她的动作很轻,指尖停留在纸页边缘,似乎只是无意地拂过。烛光在她低垂的眼睫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眸中的神色。婉莹顺着她的指尖看去,那是记录“庆云元年三月,库房常备药材采买”的一页。密密麻麻的条目中,似乎并无特别。 但苏研指尖停驻的那个位置,一行记录“川贝母”的条目旁,那标注的采购数量“叁佰斤”的墨迹,似乎比其他条目要略深一些?还是烛光晃动造成的错觉?那“斤”字的最后一笔,墨点似乎也晕开得有些异常?极其细微的差别,若非凝神细看,几乎难以察觉。 婉莹正想开口询问,却见苏研的指尖已若无其事地从那处移开,仿佛刚才的停顿只是一个错觉。她抬起头,脸上依旧是那副沉静如水的模样,甚至还对婉莹安抚地笑了笑,笑容温婉,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倦意。 “阿姐不必忧心,”苏研的声音柔和依旧,听不出半分异样,“账目清晰,又有江太医这等老成之人辅佐,医药这一脉,定能顺畅无虞。妹妹有些乏了,若阿姐没有旁的吩咐,容我先告退,回去歇息片刻?” 婉莹看着她平静的脸,那点细微的疑惑瞬间被心疼取代。今日先是献图耗费心神,紧接着又被老祖宗削了权,阿宁此刻的疲惫定然是真实的。她忙道:“是姐姐疏忽了,光顾着高兴那图…你快回去歇着,好好睡一觉。这里…”她看了一眼那堆账册,深吸一口气,“姐姐自会料理。” “谢阿姐体恤。”苏研起身,仪态端庄地行了一礼。她最后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那堆账册,掠过那本摊开的蓝皮总账,在那行记录着“川贝母”的条目上停留了不足一瞬,快得让人无法捕捉。随即,她转身,步履平稳地走向门口,锦帘落下,身影消失在坤宁宫暖阁融融的烛光之外。 婉莹独自坐在暖炕上,看着那堆象征着新职责、也带来新压力的账册,又看看桌上那幅光芒似乎黯淡了几分的“经纬图”,心绪纷乱如麻。她随手拿起那本摊开的蓝皮总账,烦躁的目光掠过那些条目,最终也落到了“川贝母”那一行。 “川贝母…叁佰斤…”她喃喃念着,指尖无意识地点着那个数字。烛火跳跃了一下,将那个“斤”字末尾晕开的墨点照得似乎更明显了些。她皱了皱眉,这字迹…是写得急了?还是墨蘸多了?这点微不足道的瑕疵,在繁杂的账目里,实在不值一提。 她摇摇头,将这微不足道的细节抛诸脑后,心思又沉甸甸地回到了如何接手这烫手山芋般的医药大权上。窗外,夜色如墨,沉甸甸地笼罩着紫禁城,檐角的风铃在寒风中发出细碎而清冷的呜咽。 坤宁宫外,清冷的宫灯在夜风中摇晃,投下苏研孤长的影子。她并未走向自己的宫室,反而在阶前停驻片刻。深冬凛冽的寒气扑面而来,带着雪粒子特有的冷硬气息,瞬间刺透了她身上锦缎宫装的暖意,让她混沌的思绪骤然一清。 方才账册上那处细微的墨点,如同冰冷的针尖,刺破了她强撑的平静表象。那不是错觉。叁佰斤川贝母…太医院日常备药,此物用量极有定数,何须如此庞大的数目?且那墨迹的深浅、晕染的形态,绝非寻常书写所致,倒像是…有人刻意在原本的数字上,用极细的笔尖小心翼翼地添改过! 寒意,从脚底丝丝缕缕地向上攀爬,比这冬夜的风更刺骨。她拢了拢身上的斗篷,指尖在厚实的锦缎下微微蜷起。账目初交,墨迹尚新,便已见蹊跷。这看似平静移交、尘埃落定的“医药供奉”之下,那深不见底的暗流,比她预想的,涌动得还要早,还要急。 --------------------------------------------------------------------------------------- 【小剧场:账本上的“墨点疑云”】 (暖阁内,烛火摇曳) 婉莹:(烦躁地翻着账本,指尖戳着“叁佰斤”川贝母条目)江太医这老学究,账做得跟砖头似的!三百斤川贝母?这玩意儿熬汤能灌满御花园的池子了吧?(突然凑近,眯眼)咦?这笔墨…好像有点糊?(手指用力蹭了蹭) 苏研:(正欲告退,闻言脚步微不可查地一顿,侧身,语气如常)许是誊录时墨浓了些。阿姐若觉得不妥,明日召江太医细问便是。川贝母性凉润燥,三百斤…(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莫非太医院打算给整个紫禁城炖一冬的冰糖雪梨? 婉莹:(噗嗤一笑,又赶紧板起脸)就你促狭!(把账本一合,揉了揉眉心)罢了罢了,许是我眼花了。刚接手,看什么都像有坑!(挥手)你快去歇着吧,瞧这小脸白的。 苏研:(福身告退,行至门边,指尖似无意拂过门框上冰凉的铜兽首)阿姐也早些安歇。这账目…(声音轻得像叹息)墨迹未干,最易沾尘,也最怕…有心人‘画蛇添足’呢。保重凤体。 (帘子落下,隔绝了暖阁的光。苏研站在阶前,寒风吹动斗篷,她摊开掌心,仿佛还残留着账册纸页的触感。远处宫墙暗影幢幢,像蛰伏的巨兽) 第31章 皇后问话 - 清穿:孝庄身边的现代医女 - 蘅芜客 坤宁宫暖阁的门帘落下,隔绝了外头的寒气,也隔绝了苏研沉静的身影。 婉莹独自坐在暖炕上,指尖无意识地捻着炕桌上那幅“经纬图”的宣纸边缘,朱砂勾画的脉络在烛光下依旧刺目。她目光扫过旁边紫檀托盘里那堆散发着墨香的厚厚账册,心头像压了块浸水的棉絮,沉甸甸、凉飕飕的,又闷得慌。 刚得了这幅“仙图”,指点江山的热乎劲儿还没散尽呢,就被老祖宗兜头泼了盆冰水。医药供奉这差事,沉甸甸砸在了她手里。这滋味儿,说不上是喜是忧,只觉得浑身不得劲儿,像新上身的绸缎衣裳,哪儿哪儿都绷着。 她随手拿起最上面那本蓝布封面的总账,沉甸甸的。翻开,满眼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药名、斤两、银钱数目……墨迹簇新,显然是阿宁刚让人整理誊抄好的。字迹工整得一丝不苟,条理清晰得能照出人影儿来,正是钮祜禄·婉宁一贯的风格。看着这用心至极的账目,婉莹心底那点因权柄易手而起的别扭,又化成了对婉宁的心疼和对自己的无力。她烦躁地用手指戳着纸页,哗啦啦翻过几篇。 “川贝母…叁佰斤…”婉莹的指尖停在一行记录上,无意识地念出声。烛火恰在此时“噼啪”一跳,光影晃动间,那“斤”字最后一笔,墨色似乎晕开得格外明显,形成个突兀的小墨点。她皱了皱眉,凑近了些,“这字儿…是写疵了?”这点小瑕疵,在繁杂如海的账目里,实在不值一提。她摇摇头,只当是自己心烦眼花,正要把账本丢开—— “娘娘,”芳仪姑姑的声音带着一丝迟疑,轻轻响起,“江太医还在外头廊下候着呢。他…似乎还有事要禀。”芳仪觑着主子的脸色,小心补充,“说是…宁主子先前交代过,有几处要紧的关节,需得当面跟娘娘您禀明。” 婉莹心头那股无名火又“噌”地一下冒了上来。这差事刚接,麻烦就找上门了?她没好气地合上账册,往炕几上一拍:“让他进来!”声音里带着几分迁怒的冷硬。 锦帘掀动,江太医依旧躬着身子进来,花白的长须似乎都带着几分谨慎。他行完礼,垂首道:“启禀皇后娘娘,微臣斗胆折返,实因有件要紧事,宁妃娘娘再三叮嘱,医药账目初交,此节务必向娘娘您当面言明。” “讲。”婉莹端起手边半温的牛乳茶,语气疏淡。 “是。”江太医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些,“是关于…各宫娘娘、小主们每月定额份例之外的‘特供’药材支取。此乃旧例,然其中门道颇深,易生纰漏,宁妃娘娘协理时,对此项格外审慎,要求太医院必须持有该宫主位娘娘亲自用印或口谕,并详录用途、经手人,方予支领。且…所有特供药材的采买入库记录,”他顿了顿,目光飞快地扫了一眼那堆账册,“皆需单独造册,与常备药材分开,以免混淆。” 婉莹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特供药材?她出身贵胄,管家理事也通,自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这是最容易夹带私货、上下其手的地方!难怪阿宁要单独列出来。她放下茶盏,目光锐利了几分:“单独造册?在哪儿?” 江太医的头垂得更低了:“回娘娘,此册名为《内廷特需药石支录》。按宁妃娘娘吩咐,此册…此册由太医院院判亲自保管,并未与其他常备账册一同呈交坤宁宫。微臣方才…方才一时疏忽,未及言明。”他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疏忽?”婉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被刻意隐瞒的惊怒,“好一个疏忽!如此紧要的册子,竟敢私留太医院?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本宫这个皇后!”她气得胸口起伏,刚压下去的不安和烦躁瞬间被点燃,“去!立刻给本宫取来!现在就去!” “娘娘息怒!”江太医“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非是微臣等有意隐瞒!实乃…实乃此册所录,干系甚大,涉及…涉及多位贵主儿宫闱私隐与病案详情,宁妃娘娘曾严令,非她本人或皇后娘娘亲至查阅,不得离院!此乃为保全各宫颜面及…及避免不必要的猜忌纷争啊!请娘娘明鉴!”他语速极快,带着惶恐和辩解。 “涉及多位贵主儿?私隐?病案?”婉莹咀嚼着这几个词,心头的火气被浇了一盆凉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寒意和警惕。她明白了阿宁的用意。这册子就是一团裹着蜜糖的毒药,拿着烫手,不看又不行!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心绪,盯着跪在地上的江太医:“那好,本宫问你,这册子如今可在院判手中?” “在…在刘院判处。”江太医声音发颤。 “刘院判人呢?”婉莹追问。 “刘院判…刘院判今日不当值,告假…告假回府了。”江太医的声音越来越低。 暖阁里瞬间死寂。告假?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告假?婉莹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她看着地上跪着的老太医,再看看那堆“干净”的常备账册,一股孤立无援的茫然和被架在火上烤的焦灼感,紧紧攫住了她。这医药大权,果然是个烫得能把手心燎出泡的山芋!她才刚接过来,连那至关重要的册子影子都没摸到,管事的院判就“恰到好处”地不在!这让她如何料理?如何“善加料理,以安宫闱”?老祖宗的口谕言犹在耳,像无形的鞭子悬在头顶。 “娘娘…”芳仪担忧地低唤了一声,看着主子瞬间褪去血色的脸。 婉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觉得喉咙发紧,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她求助似的、几乎是本能地,目光越过跪着的江太医,投向暖阁紧闭的门帘方向。阿宁…阿宁刚走不久…她若在… 就在这时,那厚重的锦帘,竟无声地再次被掀起一角。一个穿着靛蓝太监服色的瘦小身影,像只灵巧的狸猫,悄无声息地闪了进来。他低着头,脚步又快又轻,径直走到芳仪姑姑身边,将一个用普通蓝布包袱皮裹着的、约莫半寸厚的册子,迅速塞进芳仪手里。 芳仪一惊,低头看去,只见包袱皮的一角,用极淡的墨线勾勒着一个不起眼的、小小的葫芦印记——那是宁妃宫里特有的暗记!她心头剧震,猛地抬头看向那小太监。小太监却已利落地打了个千儿,声音压得极低,语速飞快:“芳仪姑姑,宁主子吩咐,此物紧要,务必即刻呈送皇后娘娘御览。奴才告退。”说完,不等芳仪反应,又如来时一般,影子似的退了出去,消失在帘外。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跪着的江太医甚至没完全抬起头看清来人,只觉一阵微风掠过。婉莹也只瞥见一个模糊的靛蓝色背影闪入又闪出。 芳仪强压住心头的惊涛骇浪,捧着那尚带着室外寒气的蓝布包裹,几步走到炕前,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娘娘…”她将包裹轻轻放在炕桌上,手指有些发僵地解开包袱皮。 一本略显陈旧、封面没有任何题签的薄册子露了出来。纸张微黄,边角略有磨损,显然经常被人翻动。 婉莹的目光死死盯住那册子。芳仪深吸一口气,翻开了第一页。上面同样是工整的蝇头小楷,但记录格式与先前那本崭新的总账截然不同!不再是规整的表格,而是一条条详尽的记录: “庆云元年三月初七,永和宫瑾贵人遣贴身宫女翠羽至太医院,称心口烦闷、夜寐不安,求取上好川贝母二两研磨入药。支取记录:库房出川贝母,上等,二两。经手:药库吏张全。备注:瑾贵人处当月‘安神养心’份例内川贝母已支取三两。翠羽持瑾贵人私章为凭。” “三月初九,翊坤宫宜妃娘娘处大宫女秋月传口谕,言宜妃娘娘偶感风寒咳嗽,需上好川贝母配梨膏。支取记录:库房出川贝母,上等,五两。经手:药库吏张全。备注:宜妃份例内止咳药材充足,此为额外支取。无印凭,仅口谕。” “三月十一,储秀宫安贵人遣太监小德子,持安贵人亲笔笺(印鉴模糊,疑似私章),称调理气血,需用川贝母一两入膳。支取记录:库房出川贝母,中等,一两。经手:张全。” …… 一条条,一桩桩,时间、人物、事由、支取数量等级、经手人、凭证情况、备注疑点……事无巨细,清晰分明!这赫然就是那本神秘消失的《内廷特需药石支录》!只是比江太医描述的更加详尽,还多了许多观察入微的备注! 婉莹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这些记录,呼吸越来越急促。当她的视线落到“三月十一,储秀宫安贵人”那条时,瞳孔骤然收缩! 储秀宫!安贵人! 川贝母!中等,一两! 而刚才那本崭新的总账上,三月常备采买里,那行“川贝母,叁佰斤”旁晕开的墨点,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她的眼里! 一个名字,带着冰冷的寒意,瞬间冲上婉莹的喉头,几乎要脱口而出!她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勉强将那惊怒压下。她缓缓抬起眼,看向依旧跪在地上、对此一无所知的江太医,眼神已彻底冷了下来,像结了冰的湖面。 “江太医,”婉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不容置疑的威压,每一个字都像冰珠子砸在地上,“你方才说,特供药材,皆需主位娘娘亲自用印或口谕,详录用途、经手人,方予支领?” 江太医被这突如其来的冰冷语气激得一哆嗦,连忙应道:“是…是!宁妃娘娘定下的铁规,微臣等绝不敢违!” “铁规?”婉莹的唇角勾起一抹没有任何温度的弧度,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几乎要将江太医钉在地上,“那本宫倒要问问你,庆云元年三月十一日,储秀宫安贵人处支取的那一两中等川贝母,她持的,是何种‘亲自用印’?那印鉴,可‘清晰’否?经手人,又是谁?” --------------------------------------------------------------------------------------- 【小剧场:账本“开口”了!】 婉莹:(手指死死戳着《特需支录》上“安贵人”那条记录,指尖发白,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印鉴模糊…中等…一两…(猛地抬头,眼刀“唰”地射向跪着的江太医)江院判!这“模糊”的印,是盖在粥碗底了?还是你老眼昏花分不清萝卜章了?! 江太医:(冷汗“哗”地流进脖领子,头磕得砰砰响)娘娘息怒!微臣…微臣当时…(瞄了一眼炕桌上那本催命符般的册子,魂飞魄散)那印…那印确实…不甚清晰!张全那小子说…说是安贵人亲手盖的…奴才该死!奴才失察! 婉莹:(抓起那本崭新的总账,“啪”一声摔在江太医面前,蓝皮封面差点拍他脸上)不甚清晰?!失察?!那这“叁佰斤”上糊掉的墨点呢?!也是失察?!(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好!好得很!本宫这“亲自掌管”的头一天,太医院就给本宫演了出“狸猫换太子”外加“睁眼瞎”! 芳仪:(捧着那本“从天而降”的《特需支录》,像捧着一块烧红的炭,小声提醒)娘娘…这册子…是宁主子… 婉莹:(目光扫过蓝布包袱皮上那个小小的葫芦暗记,暴怒的眼神深处闪过一丝复杂的水光,随即被更冷的怒意覆盖)本宫知道!(她深吸一口气,盯着抖如筛糠的江太医,一字一顿)去!把那个“经手人张全”,还有那个“告假”的刘院判!给本宫——立!刻!‘请’来!爬,也得给本宫爬进坤宁宫!本宫倒要看看,这太医院的‘川贝母’,到底是治咳嗽的,还是…要人命的! (江太医连滚爬出。婉莹抓起那本《特需支录》,指关节捏得发白。窗外寒风呼啸,像无数窃窃私语。那本“干净”的总账静静躺在炕桌上,那个晕开的墨点,此刻像一张咧开的、嘲讽的嘴) 第32章柔刀见血 - 清穿:孝庄身边的现代医女 - 蘅芜客 “那本宫倒要问问你,庆云元年三月十一日,储秀宫安贵人处支取的那一两中等川贝母,她持的,是何种‘亲自用印’?那印鉴,可‘清晰’否?经手人,又是谁?”婉莹的声音不高,字字却像浸了冰的钢针,扎进暖阁凝滞的空气里,也狠狠扎在江太医的脊梁骨上。 他跪在厚厚的地毯上,只觉得那绒毯下的金砖冷得像三九天的冰面,寒气直往膝盖骨缝里钻。 “储…储秀宫…安贵人?”江太医猛地抬起头,花白的长须都在微微发颤,浑浊的老眼里瞬间爬满了惊惧,像是被这猝不及防的点名吓破了胆。 他额角的冷汗汇成豆大的一颗,沿着松弛的皮肤滚落,“三…三月十一…一两中等川贝母?”他嘴里无意识地重复着,眼神慌乱地瞟向芳仪手中那本摊开的、泛着旧纸黄的册子,又触电般缩回,仿佛那册子会咬人。 “怎么?”婉莹身子微微前倾,烛光在她冷峭的眉眼间投下浓重的阴影,压迫感如山倾,“江太医贵人多忘事?还是…这记录有误?”她指尖重重敲在那行关于柔贵人的小字上,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娘娘息怒!娘娘息怒!”江太医一个激灵,额头“咚”地磕在地毯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微臣…微臣不敢忘!确…确有此事!是…是安贵人宫里的太监小德子持笺来取的!那笺…那笺上盖着安贵人的私章!至于印鉴清晰与否…”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喉结剧烈滚动,“微臣…微臣当时只负责核验药材等级份量,那笺子…是药库吏张全验看收下的!微臣…微臣并未细看印鉴啊!”他急急地撇清,将责任一股脑推给了那个叫张全的小吏。 “张全?”婉莹咀嚼着这个名字,眼神愈发冰冷。又是他!那本簇新的总账上,“川贝母叁佰斤”旁边那个晕开的墨点,仿佛带着某种恶意的嘲讽,在她眼前晃动。 “好,好得很。”她冷笑一声,那笑声在暖阁里显得格外瘆人,“一个管库的小吏,倒有本事验看贵人私章了?芳仪!” “奴才在!”芳仪立刻应声,心提到了嗓子眼。 “立刻去太医院药库!”婉莹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雷霆之怒,“给本宫把那个张全‘请’到坤宁宫来!本宫倒要亲自看看,他验的是哪门子的印!还有,”她目光如刀,刮过江太医灰败的脸,“传本宫懿旨,即刻起,封存太医院药库所有账册档籍,一页纸都不许动!未得本宫手令,任何人不得进出药库,违令者——杖毙!” “奴才遵旨!”芳仪心头凛然,知道这是动了真格,丝毫不敢耽搁,立刻转身疾步而出。 暖阁厚重的锦帘掀起又落下,带进一股刺骨的穿堂风,吹得烛火疯狂摇曳,将婉莹盛怒的脸映得明明灭灭。江太医瘫软在地,抖如筛糠,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了,只一个劲儿地磕头,沉闷的“咚咚”声在死寂的暖阁里回荡。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点点爬过。婉莹靠在引枕上,闭着眼,手指用力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那本摊开的《内廷特需药石支录》就放在手边,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心烦意乱。储秀宫…安贵人…那个平日里总是低眉顺眼、说话细声细气、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女人!她竟敢…竟敢在这要命的药材上动手脚?是为了银子?还是…背后另有所图?这念头一起,便如毒藤般疯狂滋长,缠得她喘不过气。 阿宁说得对,这药石,果然能要命!她才刚沾手,这腥风血雨就扑到脸上了!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压抑的骚动。锦帘猛地被掀开,芳仪快步走了进来,脸色却极其难看,甚至带着一丝惊惶。“娘娘!”芳仪的声音失了平日的沉稳,带着急促的喘息。 婉莹倏地睁开眼:“人呢?张全呢?”她没看到预想中押解而来的小吏。芳仪“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发颤:“回娘娘!奴才带人赶到药库…那张全…那张全他…他死了!” “什么?!”婉莹猛地从炕上直起身,眼前一阵发黑,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是上吊!”芳仪的声音带着后怕,“就在药库后面堆放杂物的耳房里!奴才进去时…人…人都硬了!旁边…旁边还倒着个空了的酒坛子!”她喘了口气,艰难地补充,“奴才已命人封锁了现场,也…也问过了药库其他人。都说张全今日不当值,午后便说心口闷,告假回住处歇着了…谁…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又溜回了药库…还…” “死了?”婉莹喃喃重复,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到天灵盖,比刚才更甚!不是意外,绝不是意外!这是灭口!赤裸裸的灭口!就在她下令拿人的这短短时间内,人证就这么没了!死无对证!这背后的人,动作快得令人心寒!她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顶门,烧得她眼前发红,胸口憋闷得快要炸开! 她抓起手边那个空了的白瓷茶盏,狠狠掼在地上!“哗啦”一声脆响,碎片四溅! “好!好得很!”婉莹的声音尖利得几乎变了调,带着一种被彻底激怒后的疯狂,“在本宫眼皮子底下杀人灭口!真当本宫是泥塑木雕不成!储秀宫…安贵人!本宫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胆子!”她霍然起身,因愤怒而微微颤抖的手指直指门口,“芳仪!摆驾!去储秀宫!本宫亲自去‘问问’这位柔贵人,她那二两川贝母,到底是怎么‘调理气血’的!” “娘娘三思!”芳仪大惊失色,顾不得地上的碎瓷,膝行两步抱住婉莹的腿,“娘娘息怒!此时无凭无据,仅凭一本册子…直接问罪一宫贵人,恐…恐惹非议啊!且…且安贵人背后…” “非议?”婉莹怒极反笑,那笑声却冷得瘆人,“她敢做,还怕人说?本宫今日就要看看,这后宫,到底是谁说了算!让开!”她一脚踢开芳仪,就要往外冲。 “娘娘!娘娘!”芳仪死死抱住,声音带了哭腔,“奴才求您了!想想宁主子!想想太皇太后!此事…此事或许另有隐情,贸然前去,打草惊蛇不说,若…若中了他人圈套…”她情急之下,抬出了苏研和孝庄。 “圈套”二字,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婉莹熊熊燃烧的怒火上。她冲出去的脚步猛地顿住,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喘着气,眼神里的疯狂渐渐被一丝冰冷的理智取代。芳仪说得对…人死了,死无对证。她此刻盛怒之下冲到储秀宫,除了发泄怒火,能问出什么?安贵人那副风吹就倒的样子,哭两声晕过去,她反而成了仗势欺人、苛责宫嫔的恶后!到时,她这刚握到手里的六宫大权,就成了笑话!老祖宗会怎么看她?朝臣会怎么议论?阿宁…阿宁苦心为她谋划的这一切…她僵立在原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让她混乱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暖阁里死寂一片,只有她粗重的喘息声和地上江太医压抑的呜咽。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暖阁外,一个宫女细弱颤抖的通禀声小心翼翼地响起,打破了死寂:“启…启禀皇后娘娘…储秀宫…储秀宫安贵人…在外求见…” 什么?!婉莹和芳仪同时猛地抬头,看向门口,脸上都写满了难以置信!她还没去找她,她倒自己送上门来了?婉莹眼底翻腾的怒火瞬间被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审视取代。她缓缓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声音恢复了属于皇后的威仪,却比寒冰更冷:“让她进来。” 锦帘掀起。一个穿着素淡藕荷色宫装、身形单薄纤细的女子,低着头,脚步虚浮地走了进来。正是安贵人。她似乎比平日更加苍白瘦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 一进暖阁,她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纤弱的肩膀瑟瑟发抖,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和惊恐,细弱蚊蝇:“嫔妾…嫔妾储秀宫安贵人李氏…叩…叩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她伏在地上,额头紧紧贴着冰凉的地面,单薄的背脊弯成一道脆弱的弧线,整个人笼罩在巨大的恐惧之中。 婉莹居高临下地看着脚下这朵瑟瑟发抖的娇花,眼神锐利如刀,没有半分温度:“安贵人?你来得倒巧。”她声音平淡,却字字如冰凌坠地,“本宫正想派人去‘请’你呢。” 安贵人浑身一颤,猛地抬起头,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已是泪水涟涟,眼睛红肿,显然哭了许久。她惊恐地望着婉莹,像是被这冰冷的语气吓坏了,嘴唇哆嗦着,泣不成声:“娘娘…娘娘恕罪!嫔妾…嫔妾是来请罪的!嫔妾该死!嫔妾糊涂啊!” “哦?”婉莹眉梢微挑,眼底的冷意更甚,“请罪?你何罪之有?”她倒要看看,这朵“娇花”,要唱哪一出。 “嫔妾…嫔妾…”安贵人哭得几乎背过气去,断断续续地抽噎着,“嫔妾…不该…不该贪图小利…受人蒙蔽…私…私挪了药材…” “私挪药材?”婉莹的心猛地一沉,面上却不动声色,“说清楚!挪了什么?挪给谁了?” 安贵人像是被彻底击垮,伏在地上,哭得肝肠寸断:“是…是川贝母……嫔妾该死…是惠妃娘娘…惠妃娘娘宫里的秋月姑娘…前些日子私下找到嫔妾宫里的太监小德子…说…说惠妃娘娘偶感风寒,咳得厉害,宫里的份例川贝用完了…一时又…又来不及采买…让…让小德子想想办法…先…先挪一些应应急…说…说日后定加倍奉还…还…还给了小德子十两银子…”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满是悔恨和恐惧:“嫔妾…嫔妾当时鬼迷心窍!想着…想着不过是些药材…又是惠妃娘娘急需…便…便默许了小德子…让他…让他想法子从库房支领些出来…还…还用了嫔妾的私章伪造了笺子…臣妾…臣妾真不知道会闯下如此滔天大祸!更…更不知道那张全…竟…竟敢在采买账上做手脚啊娘娘!” 她哭喊着,再次重重磕下头去,“嫔妾糊涂!嫔妾有罪!求娘娘看在嫔妾初犯…又…又实属受人蒙蔽的份上…饶了嫔妾这一回吧!嫔妾再也不敢了!” 暖阁内,死一般的寂静。惠妃?秋月?十两银子?受人蒙蔽?初犯?安贵人字字泣血,句句惊雷!她竟将矛头,直接指向了延禧宫那位跋扈张扬的惠妃!而她自己,则成了被蒙蔽、一时糊涂的可怜虫!甚至连小德子伪造印鉴、张全做假账的细节都“交代”得一清二楚! 婉莹端坐在暖炕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翻涌着比方才更汹涌、更冰冷的暗流。她看着脚下哭得几乎晕厥过去的安贵人,那单薄的身体,那绝望的泪水,都显得如此真实,如此…恰到好处。 芳仪也惊呆了,难以置信地看着安贵人。江太医更是彻底懵了,瘫在地上,眼神呆滞。这突如其来的供词,看似合情合理,却像一把淬了蜜糖的柔刀,悄无声息地递了过来。是真是假?是弃卒保车?还是…祸水东引? 婉莹缓缓端起芳仪重新奉上的热茶,指尖感受着杯壁传来的滚烫温度,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力量:“哦?惠妃宫里缺药,竟要‘求’到你储秀宫一个贵人头上?还要‘私下’挪借?安贵人,”她微微倾身,目光如寒星,直刺柔贵人泪眼朦胧的眼底,“你当本宫…是傻子吗?”安贵人哭泣的声音戛然而止,身体猛地一僵,像被瞬间冻住。 --------------------------------------------------------------------------------------- 【小剧场】 (暖阁内,死寂蔓延。安贵人伏地啜泣,婉莹指尖敲击炕桌,哒、哒、哒…) 芳仪(内心疯狂OS):惠妃?秋月?十两银子?!安贵人这朵小白花,哭得比御花园浇花的水管子还猛!这口锅甩得,精准投递延禧宫,都不用驿站!主子啊主子,您可千万别信这眼泪泡出来的供词啊!惠妃娘娘那暴脾气,缺药会“求”她?怕不是直接踹开药库门抢了!这安贵人,怕不是属泥鳅的,滑不留手! 婉莹(端起茶盏,轻呷一口,眼神幽深):哦?惠妃宫里缺药……(内心冷笑)安氏,你这戏,唱得比南府新排的《锁麟囊》还热闹。眼泪是真的,谎话也是真的。想拿惠妃当挡箭牌?呵,本宫倒要看看,你这“柔弱”的根子,到底扎在哪个蛇窟里!张全死得蹊跷,你来得更巧……芳仪! 芳仪(一个激灵):奴才在! 婉莹(放下茶盏,声音不高却似寒冰):去,把那个“鬼迷心窍”的小德子,“请”来!本宫要亲自问问,惠妃娘娘宫里的秋月姑娘,长了几只眼,给了他几两胆! (安贵人闻言,肩膀几不可察地一颤,哭声顿了一瞬,随即哭得更凶更绝望了…) 第33章猛虎藏林 - 清穿:孝庄身边的现代医女 - 蘅芜客 安贵人身子猛地一颤,伏得更低,额头死死抵着冰凉的金砖,声音破碎:“嫔妾…嫔妾句句属实,不敢有半字欺瞒娘娘!若有虚言,天打雷劈!那小德子…小德子就在外面候着…娘娘一问便知!”她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急切地指向殿外。 “问?”婉莹唇角勾起一丝极冷的弧度,眼底却没有半分笑意,“张全刚死,尸骨未寒,你现在倒把个活生生的‘证人’送到本宫面前了?安贵人,你这‘请罪’的时机,掐得可真准呐!” 这话如淬毒的针,直刺要害。安贵人瞬间面无人色,身体筛糠般抖起来,仿佛下一刻就要晕厥过去,却一个字也辩驳不出,只剩压抑绝望的呜咽在暖阁里回荡。 江太医早已瘫软如泥,花白胡子被冷汗浸透,贴在下巴上,浑浊的眼珠里只剩下无边恐惧。他连大气都不敢喘,只恨不得自己立刻化作尘埃消失。 婉莹的目光扫过地上抖成一团的两人,胸中那口被强行压下的邪火,混合着冰冷的算计,沉沉翻搅。惠妃…安贵人…这盘棋,下得够大!张全的死,安贵人的“自首”,小德子的“证词”,环环相扣,背后那只手,不仅狠辣,而且极其精明!此刻若顺着安贵人的指认,立刻去拿惠妃,正中下怀!延禧宫那位,岂是善茬?必然反咬一口,掀起滔天巨浪。自己这新后立足未稳,贸然对上,胜算几何? 她缓缓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的狂澜已被一种深沉的、不见底的寒潭取代。不能急!绝不能急!阿宁说得对,越是腥风血雨,越要沉住气。 “芳仪。”婉莹的声音恢复了皇后的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奴才在!”芳仪心头一凛,立刻躬身。 “将安贵人带回储秀宫,闭门思过,无本宫懿旨,任何人不得探视。”婉莹的指令清晰冰冷,“那个小德子,连同安贵人宫中所有伺候人等,一并锁拿,严加看管,听候发落!” “奴才遵旨!”芳仪心头大石落地,娘娘终究是忍住了!她立刻挥手,几个健壮的太监无声上前,一左一右架起几乎瘫软的安贵人。安贵人还想挣扎哭喊,被太监眼疾手快捂住了嘴,只能发出绝望的“呜呜”声,像被拖走的一抹残败柳絮。 婉莹的目光转向地上抖若筛糠的江太医:“至于你…江太医,玩忽职守,致使药库账目混乱,人证横死,难辞其咎!革去太医院院判之职,杖责三十,罚俸一年,闭门待勘!滚下去!” “谢…谢娘娘开恩!谢娘娘开恩!”江太医如蒙大赦,涕泪横流,连滚爬爬地叩头,被太监拖了出去。 暖阁厚重的锦帘落下,隔绝了外面的拖曳声和呜咽。死寂重新笼罩,只有烛火在琉璃罩里不安地跳动,将婉莹沉凝的侧脸映得明暗不定。 芳仪轻手轻脚地收拾着地上的碎瓷,忧心忡忡:“娘娘…这事…” 婉莹抬手,止住了她的话。她看着手边那本摊开的《内廷特需药石支录》,朱笔悬在“安贵人”那行小字上方,墨迹浓重,最终却只是重重一划,在旁边批了一个冰冷的“查”字。 “封存药库,锁拿人证,处置太医…动静已经够大了。”婉莹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惠妃那头…先放着。安贵人这枚棋子废了,背后的人,总会再动。”她指尖敲着那个“查”字,眼神幽深,“盯紧延禧宫和储秀宫,尤其是…那‘死无对证’的张全,还有他那个‘心口闷’!本宫倒要看看,是哪个‘心口闷’能闷出人命来!” 芳仪心神领会:“奴才明白!定叫人十二个时辰轮班盯着,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她们两宫!” 婉莹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窗外,天色已透出灰蒙蒙的亮光。一夜惊涛骇浪,看似处置了人,实则迷雾更深。她挥挥手:“备水梳洗,该去慈宁宫给老祖宗请安了。” 初冬的寒气弥漫在紫禁城的青石板路上。 散了早朝的皇子们,正三三两两往尚书房走去。太子胤礽一身明黄缂丝蟒袍,在一众或蓝或青的皇子中格外扎眼。他下巴微抬,步履生风,前呼后拥着几个谄媚的哈哈珠子太监,趾高气扬。 四阿哥胤禛年纪尚小,穿着靛青色的皇子常服,独自一人抱着沉甸甸的书匣,默默跟在后面。他生性沉静,又因生母位份不高,在这堆龙子凤孙里,向来是容易被忽略的一个。 “哟,这不是四弟么?”太子胤礽脚步一顿,像是才看见他,转过身,脸上挂着夸张的笑意,眼底却毫无温度,“抱着这么大个书匣子,累不累啊?要不要二哥帮你拿会儿?”他话音未落,身边一个眼力劲十足的哈哈珠子立刻上前一步,作势要接。 胤禛下意识地抱紧书匣,往旁边一闪,低声道:“谢太子二哥,不必了,我自己拿得动。” 他这一闪,动作虽快,却正好挡了太子一点路。胤礽脸上的假笑瞬间消失,眉头一皱,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磨磨蹭蹭的,碍手碍脚!”说着,竟伸出手,猛地朝胤禛肩膀推搡过去! 这一下力道不小!胤禛猝不及防,怀里的书匣脱手飞出,“哐当”一声砸在地上,笔墨纸砚滚落一地。他自己更是被推得踉跄好几步,眼看就要重重摔倒在冰冷的石阶上! “啊!”周围的小皇子们发出一片惊呼。 就在胤禛身体失衡,本能地想要用手撑地稳住身形,眼中瞬间腾起一股被羞辱的怒火,甚至想攥紧拳头回身理论的刹那—— 一只温暖而坚定的手,稳稳地托住了他的后腰。一股熟悉的、带着淡淡药草清香的沉水香气息将他包裹。 胤禛惊魂未定地抬头,正撞进一双沉静如深潭的眼眸——是他的额娘,宁妃钮祜禄·婉宁(苏研)。她不知何时出现在旁边,像是刚给太皇太后请安出来。 苏研面上看不出波澜,甚至没看那散落一地的狼藉和趾高气扬的太子一眼。她借着扶胤禛稳住身形的动作,极其自然地俯身靠近,温热的呼吸轻轻拂过胤禛的耳廓,声音压得极低,只容他一人听见,带着一种奇异的、抚平惊涛的力量: “躺好,别动。” 四个字,轻若鸿毛,却重逾千斤。 胤禛脑中一片混乱,羞辱和愤怒还在燃烧,但额娘那双沉静的眼睛和不容置疑的低语,像一盆冰水浇在心头。他几乎是凭着本能,放弃了所有抵抗的念头,顺着那托扶的力道,身体一软,任由自己“噗通”一声,侧身重重摔倒在冰冷坚硬的青石板上! 他蜷缩起身体,脸埋在臂弯里,肩膀剧烈地耸动起来,不是装的,巨大的委屈和被当众推搡的难堪,化作滚烫的泪水汹涌而出,瞬间打湿了衣袖。那压抑的、细碎的呜咽,断断续续地从臂弯里溢出,像受伤的小兽,听得人心头发紧。 “四弟!”太子胤礽显然没料到这一出,看着地上蜷缩哭泣的胤禛,又看看自己推人的手,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和慌乱,“你…你装什么!我不过轻轻碰了你一下!”他色厉内荏地辩解,声音拔高,试图掩饰心虚。 “怎么回事?!”一声低沉威严的怒喝,如同惊雷般炸响在回廊尽头。 所有人浑身一震,循声望去。 康熙皇帝一身明黄常服,面色沉郁,龙行虎步而来。皇后婉莹紧随其后,她的目光掠过地上哭泣的胤禛,又扫过一脸惊惶的太子,最后落在苏研扶着胤禛、面露忧色的脸上,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 回廊里瞬间跪倒一片:“儿臣/奴才叩见皇阿玛(皇上),皇额娘(皇后娘娘)!” 康熙几步走到近前,目光如炬,先落在胤禛身上。小小的孩子蜷缩在冰冷的地上,靛青的袍子沾了尘土,肩膀一抽一抽,那压抑的哭声像小锤子敲在人心上。他抬起头时,小脸上泪痕交错,眼睛红肿,嘴唇紧抿着,全是强忍的委屈和惊惧。 “胤禛!”康熙的声音里压着雷霆之怒,他蹲下身,想扶起儿子。 胤禛却像是被吓坏了,身体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只抬起泪眼朦胧的脸,怯生生地看了一眼康熙,又飞快地垂下,眼泪掉得更凶了,小小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无声的恐惧和泪水,比任何控诉都更有力。 康熙的心猛地一揪,一股怒火直冲顶门!他霍然起身,目光如寒冰利刃,射向呆立当场的太子胤礽:“胤礽!你给朕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你对你四弟做了什么?!” “皇阿玛!”太子胤礽脸色煞白,扑通跪倒,急急辩解,“儿臣…儿臣没有!儿臣只是…只是走路时不小心,轻轻碰了四弟一下!谁知道…谁知道他就…他就摔倒了!还…还哭成这样!儿臣冤枉啊皇阿玛!”他指向地上的胤禛,声音带着被冤枉的急切和委屈,“他…他分明是装的!” “轻轻碰了一下?”康熙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帝王的震怒,整个回廊都仿佛在震动,“朕亲眼所见!你当朕是瞎子不成?!‘轻轻碰一下’能让他摔成这样?哭成这样?!胤礽!你是太子!如此心胸狭隘,欺凌幼弟,成何体统!” “皇阿玛!儿臣真的冤枉!”太子百口莫辩,又急又怕,额上冷汗涔涔,“真的是他自己摔倒的!儿臣…儿臣…”他语无伦次,看着康熙盛怒的脸和地上哭得几乎背过气的胤禛,一股巨大的恐慌攫住了他。 皇后婉莹的目光在哭泣的胤禛、慌乱辩解的太子以及沉默扶着胤禛的苏研之间飞快掠过,最后定格在苏研沉静的侧脸上,心中疑窦丛生。她上前一步,温声道:“皇上息怒。地上凉,先让胤禛起来吧。”说着,示意苏研,“宁妃妹妹,快扶四阿哥起来。” 苏研这才应了一声“是”,动作轻柔地将胤禛搀扶起来,用帕子仔细擦去他脸上的泪痕,低声安抚着,眼神却始终平静无波。 康熙看着被苏研护在怀里、依旧抽噎不止、惊魂未定的小儿子,再看看跪在地上、面如土色、辩解无力的太子,心中失望与愤怒交织。他重重哼了一声,拂袖道:“此事朕自有处置!胤礽,你给朕滚回毓庆宫去,闭门思过三日!好好想想你这个太子,该怎么做!” “皇阿玛!”太子如遭雷击,难以置信地抬头。 “滚!”康熙厉喝一声,眼神冰冷。 太子浑身一颤,再不敢多言,在太监的搀扶下,狼狈不堪地起身,临走前,怨毒的目光狠狠剜了一眼被苏研护着的胤禛,那眼神,淬了毒一般。 康熙余怒未消,又温言安抚了胤禛几句,这才带着皇后和一众随从,沉着脸离开。 回廊里只剩下苏研、胤禛和几个远远跪着的奴才。寒风卷过,吹动苏研的衣袂。 胤禛的抽泣声渐渐平息,他抬起红肿的眼睛,望着苏研沉静的侧脸,小脸上还挂着泪痕,眼神却已褪去了孩童的委屈,浮起一丝困惑和不解。他扯了扯苏研的衣袖,声音带着哭过的沙哑,低低地问: “额娘…方才…方才您为何…为何要教胤禛…躺在地上装晕?” 苏研停下脚步,低头看向他。冬日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枝桠,落在她脸上,一半明,一半暗。她抬手,用指腹轻轻擦去胤禛眼角残留的一点湿意,动作轻柔,声音却平静得如同结了冰的湖面: “因为猛虎藏林,才更吓人。” 胤禛猛地一怔,乌黑的眼珠里映着苏研深不见底的目光,那里面没有半分哄孩子的温软,只有一片冰冷的、属于深宫权谋的幽暗。他小小的身体绷紧了,那句简单的话,像一颗冰冷的石子投入心湖,激起的涟漪带着从未有过的寒意与…一丝莫名的悸动。 苏研不再多言,牵起他微凉的小手,转身朝着承乾宫的方向走去。青石路上,母子俩的身影被初冬清冷的阳光拉长。 无人留意,远处宫墙的拐角阴影里,一双阴鸷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直到消失。那双眼睛的主人,袖中的拳头紧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留下几道弯月般的血痕。半晌,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带着浓浓怨毒的低语,才从齿缝里挤出,消散在寒风里: “胤禛…宁妃…给孤等着…” --------------------------------------------------------------------------------------- 【小剧场】 (青石路上,苏研牵着抽噎渐止的胤禛,沉默前行。胤禛偷偷抬眼,瞄着额娘平静无波的侧脸。) 胤禛(内心小人疯狂挠头):躺好…别动…猛虎藏林?额娘说的话,每个字都懂,连起来像天书!刚才明明气得想揍回去…躺地上哭鼻子好丢脸啊!可是…皇阿玛发怒的样子好可怕,太子哥哥看我的眼神像要吃人…额娘的手好凉,但好稳。猛虎…是指我吗?藏起来…吓谁? 苏研(目不斜视,步履平稳,内心OS):胤礽的怨恨已如实质。今日这一“躺”,是示弱,更是点火。康熙的失望,太子的闭门,胤禛的委屈…种子已埋下。安贵人、惠妃、药库的线头还没理清,储秀宫那头“病虎”又在暗处磨爪…这深宫,步步都是淬了蜜的刀锋。胤禛,委屈你了,但记住,眼泪流在脸上,比流在心里有用。藏锋于钝,示之以弱…活下去,才能等到林动山摇,猛虎出柙之时。 (远处宫墙阴影里,太子胤礽死死盯着那对母子的背影,眼里的怨毒几乎凝成实质。) 太子胤礽(咬牙切齿,内心咆哮):胤禛!装!你给孤装!还有那个宁妃!阴险!狡诈!竟敢算计到孤头上!闭门思过?奇耻大辱!等着…都给孤等着!孤要你们母子…生不如死! (一阵寒风吹过,卷起几片枯叶,打着旋儿落在胤禛脚边。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往苏研身边靠得更紧了些。苏研握着他的手,微微收紧。) 第34章一针见饿 - 清穿:孝庄身边的现代医女 - 蘅芜客 承乾宫里,炭盆烧得暖融,松枝的清冽混着沉水香的宁神气息,在空气中缓缓流淌。 胤禛小小的身子裹在锦被里,只露出一张犹带泪痕、却已沉沉睡去的脸。苏研坐在榻边,指尖搭在他细瘦的腕子上,凝神细听那逐渐平稳下来的脉息。窗外寒风呼啸,卷过宫墙,发出呜呜的低咽,更衬得殿内一片沉寂。 阿瑾轻手轻脚地进来,手里捧着一盏温热的安神汤药,觑着苏研的脸色,压低声音道:“娘娘,四阿哥睡熟了?太医刚开的方子煎好了。” 苏研收回手,替胤禛掖了掖被角,动作轻柔得如同拂过初绽的花瓣。“嗯,让他睡吧。这碗药,等他醒了再热过。”她声音很轻,目光却沉沉地落在胤禛微蹙的眉心上。 太子那怨毒的一瞥,像根冰冷的刺,扎在她心头。 “是。”阿瑾放下药碗,犹豫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娘娘,刚得的信儿…翊坤宫那边,那位…解禁了。” 苏研捻着被角的手指微微一顿,抬起眼。烛光跳跃在她深潭般的眸子里,映不出丝毫波澜,只有一丝冰冷的了然。“哦?这么快就出来了?看来郭络罗家在宫外的‘孝心’,很得圣心。” 阿瑾点头,脸上带着一丝不忿:“可不是!这才关了几日?外头递进来多少求情的折子,连太后跟前儿都有人去说话…今日一早,万岁爷的旨意就下了,解了禁足。 翊坤宫那边…听说闹腾得厉害呢。”她撇撇嘴,“先是砸了一屋子东西,又嚷着心口疼,水米不进,太医去了几拨,都说是‘忧思过度’、‘肝气郁结’,开了方子也不见好,这会儿…竟开始绝食了!口口声声说自个儿冤屈,没脸见人,不如饿死干净!” “绝食?”苏研唇角极淡地勾了一下,那弧度冷得没有半分笑意,像冰面上掠过的一道寒光。“她倒会挑时候。”前脚太子刚因推搡胤禛被罚闭门思过,后脚这位“冤屈”的宜妃娘娘就上演绝食明志的戏码。是真心觉得委屈,还是想借着太子受挫的东风,重新在康熙心里博一份怜惜? 阿瑾忧心忡忡:“娘娘,她这么闹下去…万岁爷那边,会不会…”毕竟宜妃盛宠多年,又刚解禁,这般寻死觅活,难保皇帝不会一时心软。 苏研站起身,走到窗边。寒风卷着细碎的雪沫子扑在窗棂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她看着窗外沉沉的天色,声音平静无波:“万岁爷不是昏君。太子的事在前,储秀宫药库的腥风还未散尽…这当口,她闹得越凶,越是取死之道。”她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冷的窗棂,“只是…总得有人去给她这‘病’,诊个明白。” 话音刚落,殿门外传来太监急促的通禀,带着点气喘:“启禀娘娘!万岁爷口谕,宣您即刻前往翊坤宫!宜妃娘娘…宜妃娘娘昏厥了!太医…太医们束手无策!” 阿瑾脸色一白,看向苏研。 苏研转过身,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讥诮。她整了整袖口,声音清晰:“备针囊。随本宫去翊坤宫,给宜妃娘娘…‘诊脉’。” 翊坤宫内,弥漫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压抑和药味。昔日富丽张扬的陈设,此刻都蒙上了一层灰败的气息。重重帘幕低垂,光线昏暗。宜妃郭络罗氏半死不活地歪在暖炕上,身上盖着厚厚的锦被,脸色蜡黄,嘴唇干裂起皮,闭着眼,气息奄奄。几个太医围在炕边,一个个愁眉苦脸,额头冒汗,低声商讨着什么,却谁也拿不出个章程。 康熙坐在炕对面的紫檀木圈椅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手里捻着一串沉香木佛珠,指节却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显然耐心已濒临耗尽。皇后婉莹陪坐在侧,秀眉微蹙,目光在宜妃“昏厥”的惨状和康熙阴沉的脸色间游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如何?”康熙的声音不高,却像裹着冰碴子,砸在几个太医心坎上。 为首的太医院院判李太医噗通跪下,声音发颤:“回…回皇上,宜妃娘娘…脉象虚浮,似有若无…气息微弱…此…此乃忧惧伤神、久不进食以致气血大亏之兆…臣等…臣等无能,只能先用参汤吊着…可…可娘娘牙关紧咬,汤药难进啊…”这话说了等于没说,核心就一个:人是真快饿死了,我们也没辙! 康熙的眉头拧成了死结,捻佛珠的动作猛地一停。就在这时,门口太监尖声通传:“宁妃娘娘到——”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投向门口。 苏研一身素净的藕荷色宫装,外罩银狐裘滚边的披风,步履沉稳地走了进来。她身上似乎带着外面清冽的寒气,瞬间冲淡了殿内浑浊的药味和压抑。她目不斜视,径直走到康熙和皇后面前,屈膝行礼:“臣妾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免礼。”康熙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烦躁,目光落在她身上,“宁妃,你通晓医理,去看看宜妃,究竟是何症候!太医院这群废物,连个因由都诊不明白!” “臣妾遵旨。”苏研起身,目光平静地扫过炕上“昏厥”的宜妃,以及跪了一地的太医。她解下披风交给芳苓,露出袖口下压着的一枚小巧精致的素银针囊。 她走到炕边,并未像太医那样先诊脉,而是俯下身,伸出手指,在宜妃蜡黄的脸颊一侧,下颌骨下方一寸的位置,极其精准地按压了一下。 就在她指尖落下的瞬间,宜妃紧闭的眼皮,几不可察地微微跳动了一下!虽然极其细微,却没能逃过一直紧盯着她的康熙和皇后的眼睛! 康熙的眼神瞬间锐利如鹰隼! 苏研恍若未觉,收回手指,这才轻轻搭上宜妃露在锦被外的手腕。指尖下的脉搏,细弱游丝,杂乱无章,乍一看确是虚脱濒死之象。然而,那细微的跳动节奏里,却隐隐透着一股刻意压制的、与真正昏迷者截然不同的生涩感。 片刻,苏研收回手,转向康熙,声音清晰而平稳:“回皇上,依臣妾所观,宜妃姐姐此症,并非寻常忧思气血亏虚。” “哦?”康熙眉峰一挑。 跪着的李太医忍不住抬头,急声道:“宁妃娘娘,宜主子脉象虚浮欲绝,分明是…” 苏研看也没看他,目光只落在康熙脸上,一字一句道:“此乃‘癔症’。” “癔症?”康熙咀嚼着这个词,眼神更深。 “是。”苏研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敲在每个人心头,“因心绪激荡,郁结难舒,神志迷乱,自困于臆想之中。表面看,是绝食昏厥,脉象虚浮,实则…是心神自锢,五内不通,气息郁结于内,外显虚脱之象。”她顿了顿,目光扫过炕上依旧“挺尸”的宜妃,补充道,“此症若久拖不治,假虚耗久了,亦可成真虚,终至回天乏术。” 这话,软中带硬。既点明了“装”的成分(癔症、臆想、自锢),又点出了后果(假耗成真,会死)。康熙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目光如刀,刮向炕上的人。 皇后婉莹适时开口,带着恰到好处的忧虑:“宁妃妹妹既已诊断,可有救治之法?宜妃妹妹这般模样,真叫人揪心。” 苏研微微颔首:“癔症需通其郁结,醒其神志。寻常汤药难达其效,唯有用针。”她说着,已从袖中针囊里,捻出两根细如牛毛、闪着寒光的银针。“取内关、足三里二穴,以强刺激之法,或可令娘娘‘神志清明’,暂解郁结,恢复些许生机。” “用针?”康熙盯着那两根银针,又看看炕上“毫无知觉”的宜妃,眼底最后一丝疑虑也被冰冷的怒意取代。“准。” 苏研应了声“是”,走到炕边。阿瑾早已机灵地撩开宜妃手腕和脚踝处的锦被一角。苏研神色专注,指尖拂过宜妃左手腕内侧的内关穴,另一手稳稳捏住银针,针尖在烛光下寒芒一闪,快、准、稳地刺了下去!针入三分,指腹捻动针尾,用的是泄法中的强刺激捻转提插! “唔…!”几乎在针尖刺入皮肤的瞬间,炕上“昏厥”的宜妃,身体猛地一个剧颤!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而压抑的闷哼!蜡黄的脸上瞬间浮起一层不正常的潮红! 苏研恍若未闻,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第二针,直取右腿外侧膝眼下三寸的足三里!同样的手法,更深、更重的刺激! “啊——!!!” 这一次,针尖入肉的剧痛混合着强刺激穴位带来的、如同被无数蚂蚁啃噬骨髓又瞬间打通经络的奇异酸麻胀痛感,如同汹涌的电流,瞬间击穿了宜妃所有的伪装!她像一条被扔进滚油里的鱼,猛地从炕上弹坐起来!双眼圆睁,布满血丝,额头、鼻尖、鬓角瞬间渗出密密麻麻豆大的冷汗!那汗珠子顺着她扭曲的脸颊滚滚而下! “饿!饿死我了!!”一声撕心裂肺、带着破锣般沙哑和极致痛苦的嘶吼,从她干裂的喉咙里猛地炸开!这声音如此洪亮,如此中气十足,充满了对食物最原始、最本能的渴望,哪里还有半分“昏厥濒死”、“汤药难进”的虚弱! 她整个人像离了水的鱼,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眼神混乱又惊恐,仿佛刚从地狱的油锅里捞出来,只剩下对食物的疯狂渴求。“点心!肉!粥!快!快给本宫拿吃的!本宫要饿死了!饿死了啊——!!!” 这一声石破天惊的“饿”,如同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跪了一地的太医脸上,更抽在翊坤宫所有等着看宜妃“翻身”的奴才心上!整个内殿,死寂一片。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充满“生命力”的呐喊震懵了,瞠目结舌地看着那个刚才还气息奄奄、此刻却面目狰狞喊着饿的主子。 康熙缓缓站起身。他脸上所有的怒意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极致的冰冷和…一丝荒谬的嘲弄。他看着炕上披头散发、冷汗淋漓、状若疯癫嘶喊着饿的宜妃,又看看那两根还颤巍巍扎在她身上的银针,最后,目光落在苏研平静无波的侧脸上。 他慢慢地,一步一步,走到炕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还在嘶喊“饿”的宜妃,唇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弧度,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子,清晰地刮过每个人的耳膜: “爱妃…不是忧思过度,水米不进,绝食三日了吗?朕瞧着…你这喊饿的力气,倒比朕早朝时训斥大臣,还要足上几分?” 这话,如同兜头一盆冰水,浇灭了宜妃所有的嘶喊。她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声音戛然而止。脸上那疯狂的潮红瞬间褪去,只剩下死一样的惨白和巨大的恐惧。她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惊恐万分地看着康熙那双深不见底、毫无温度的眼睛,浑身筛糠般抖了起来。 完了!她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康熙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开,扫过地上抖成一团的太医,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却带着帝王的最终裁决:“宜妃郭络罗氏,言行无状,装疯卖傻,欺君罔上!着即日起,移居西六宫佛堂,抄录《金刚经》百遍,静心思过!何时抄完,何时再论!”他顿了顿,目光冷厉地扫过殿内所有翊坤宫的人,“翊坤宫一应人等,监管不力,各领二十板子!太医李德海等,庸碌无能,革职查办!” 说完,他再不看瘫软如泥、抖若筛糠的宜妃一眼,拂袖转身,大步离去。皇后婉莹深深看了一眼苏研,也紧随其后。 翊坤宫正殿,只剩下宜妃绝望的呜咽、奴才们压抑的哭泣和苏研拔针时,银针脱离皮肉那极其细微的“嗤”声。 阿瑾上前,为苏研披上披风。苏研将沾了宜妃冷汗的银针,仔细地收回针囊,动作一丝不苟。 “娘娘…”阿瑾低唤,声音里带着一丝后怕和痛快。 苏研系好披风带子,目光平静地扫过一片狼藉的内殿,最后落在佛龛前那尊慈眉善目的菩萨像上,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又带着一种洞穿世事的淡漠: “走吧。这翊坤宫的菩萨…今日怕是也累了。” 主仆二人走出殿门,将身后那一片绝望的哭嚎和佛堂清冷的前路,都关在了门内。 殿外的寒风卷着雪沫,扑面而来。苏研微微眯起眼。远处宫墙的琉璃瓦上,积了一层薄薄的白,在阴沉的天色下,反射着冰冷的光。 这一针,扎醒了宜妃的“癔症”,也彻底扎碎了她在这深宫翻身的最后一点可能。佛堂清寂,百遍经文…抄到何年何月?后宫众人此刻想必都已得了消息。装病?绝食?争宠?从今往后,这紫禁城里,怕是再无人敢在宁妃娘娘面前,玩这把戏了。 只是…风过宫墙,雪落无声。这深宫的戏,唱完了一折,下一折,又该轮到谁登场? 第35章佛堂清冷,雪落无声 - 清穿:孝庄身边的现代医女 - 蘅芜客 主仆二人踏着薄雪,沉默地穿行在宫墙夹道间。风雪似乎更大了些,卷起地上的碎雪,打在脸上微微的刺疼。承乾宫的朱漆宫门终于出现在视线里,檐下悬着的灯笼在风中摇晃,透出橘黄温暖的光晕,像茫茫雪夜里一处小小的港湾。 刚踏进暖阁,融融暖意夹着熟悉的沉水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药味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满身的寒气。苏研解开披风递给阿瑾,目光习惯性地先投向暖炕——胤禛小小的身子裹在锦被里,睡得正沉。悬着的心刚要落下,却猛地一滞。 炕沿边,竟坐着一个意料之外的身影。 德嫔乌雅氏,一身素雅的藕荷色旗装,外罩着件浅杏色滚风毛的坎肩,正微微侧身,怀里小心翼翼地抱着胤禛。她低着头,神情是惯有的温婉柔和,正拿着一方素净的帕子,极轻地擦拭胤禛额角沁出的一点薄汗。 听到动静,德嫔抬起头,脸上绽开一个恰到好处的、带着暖意的笑容,声音也是柔柔的:“宁妃姐姐回来了?外头风雪大,快暖暖身子。”她说着,眼神关切地在苏研略显疲惫的面容上转了一圈,“翊坤宫那边……宜妃姐姐可好些了?闹得那般凶,真真是吓人。” “劳德嫔妹妹记挂。”苏研面上也浮起一丝浅淡得体的笑意,脚下却不停,径直朝暖炕走去,目光胶着在胤禛沉睡的小脸上,“万岁爷自有圣断。倒是妹妹有心,还记挂着来看胤禛。” “瞧姐姐说的,”德嫔笑容不变,腾出一只手,从旁边炕几上一个精致的海棠花食盒里拈出一块小巧玲珑、色泽诱人的杏仁酪,动作自然地就往胤禛微张的小嘴边送,“四阿哥今日受了那么大的惊吓,我这心里也跟着揪着。小厨房新琢磨出的点心,加了蜂蜜,软糯得很,特意带来给阿哥压压惊,甜甜嘴儿。” 那杏仁酪离胤禛的唇只有寸许距离,甜腻的香气丝丝缕缕飘散开来。 苏研的心骤然提起!她面上笑容不变,甚至更温和了几分,动作却快如闪电,右手已极其自然地伸了过去,指尖稳稳地托住了德嫔递点心的手腕下方,力道不轻不重,恰好阻住了点心继续前进的轨迹。 “妹妹费心了。”苏研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感激,指尖传来的触感细腻微凉。她顺势轻轻接过那块杏仁酪,仿佛只是体贴地代劳,“只是胤禛刚用了太医开的安神汤,这会儿睡得沉,怕是不好惊动。这点心香甜,等他醒了,我再热给他尝尝。”她将那杏仁酪放回食盒,动作行云流水,毫无滞涩。 就在苏研指尖即将离开德嫔手腕的瞬间,德嫔手腕几不可察地微动,尾指指尖极其轻巧地在苏研的手背上飞快地拂过,如同被一片冰冷的羽毛触碰了一下。同时,德嫔微微倾身向前,压低了嗓音,那温婉的笑意依旧挂在唇边,吐出的字句却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凉意,清晰地送入苏研耳中: “姐姐辛苦了。只是……”她顿了顿,眼波流转,瞥了一眼窗外愈渐迷蒙的风雪,声音轻得像叹息,“这雪…越下越密了,扑簌簌的,没个尽头似的,下得人心头……慌得很呢。姐姐你说,是不是?” 暖阁里炭火正旺,药香与点心甜香交织,暖融融的气息包裹着两人。德嫔温婉的笑脸近在咫尺,眼底深处却像藏了两颗冻硬的琉璃珠子,映着窗外阴沉的天光。那句“下得人心慌”如同淬了冰的毒针,无声无息地刺破暖阁里虚假的平静。 苏研心头警铃大作,面上却纹丝不动。她指尖捻着方才接过点心时沾染的一点酥皮碎屑,正要开口,将这带着试探与寒意的“关怀”不着痕迹地挡回去—— “皇上驾到——!” 殿门外,太监尖细高亢的通传声毫无征兆地撕裂了室内的暗流汹涌,像一道惊雷骤然劈落! 那声音穿透厚重的门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瞬间冻结了暖阁里所有细微的动作和心思。 德嫔脸上的温婉笑意猛地一僵,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定格,眼中飞快掠过一丝错愕,随即被她强行压下,迅速垂下眼帘,抱着胤禛的手下意识地收紧了些,又立刻放松,恢复成恭敬的姿态。 苏研同样心头剧震。康熙?他怎么来了?是胤禛?是翊坤宫的余波未平?还是……她迅速收敛心神,几乎是和德嫔同时,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着暖阁门口的方向,屈膝深深拜了下去:“臣妾恭迎皇上!” 阿瑾和德嫔带来的宫女早已齐刷刷跪倒在地,屏息凝神。 暖阁内一时落针可闻,只剩下炭盆里偶尔爆出的一点火星噼啪声,以及窗外风雪呼啸的呜咽。 沉重的门帘被一只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大手猛地掀开。一股更强劲、裹挟着雪粒的寒风瞬间灌入,吹得炭火猛地一晃,暖阁里的光影也随之剧烈摇晃起来。 明黄的袍角率先映入眼帘,带着外间风雪的寒气,沉重地扫过门槛。 康熙高大的身影立在门口,并未立刻踏入。他背着光,殿外廊下悬挂的灯笼在他身后摇曳,昏黄的光晕努力穿透风雪,却只能勉强勾勒出他半边冷硬的侧脸轮廓。另一半脸孔,则完全隐没在门框投下的浓重阴影里。那阴影深重,将他挺直的鼻梁、紧抿的唇线,乃至眼底可能翻涌的任何情绪,都吞噬得模糊不清,只留下一个沉默而极具压迫力的剪影。 风雪在他身后肆虐,发出呜呜的声响。他站在那里,像一尊骤然降临的神祇,周身裹挟着未散的寒意与深不可测的威压,沉沉的目光,如同无形的探针,缓缓扫过暖阁里躬身行礼的每一个人,最终,定格在抱着胤禛的德妃身上,又缓缓移向垂首静立的苏研。 暖阁里温暖的气息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帝王威压冻结了。炭火依旧在烧,却驱不散那无声无息弥漫开来的、令人心悸的寒意。 第36章风雪夜帝王临 - 清穿:孝庄身边的现代医女 - 蘅芜客 靴底踏在金砖上,发出清晰而沉缓的声响,一步,一步。那脚步声并不快,却带着千钧重压,碾过暖阁里凝滞的空气,直直停在跪拜的众人面前。 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只有炭火在沉默中偶尔爆出一两点微弱的噼啪声,以及窗外风雪越发凄厉的呜咽。 “都起来吧。”康熙的声音终于响起,不高,却像深潭里投下的石子,带着一种沉甸甸的穿透力,清晰地敲在每个人的耳膜上。那声音里辨不出喜怒,只有一种浸透了寒意的疲惫。 “谢皇上。”苏研与德嫔几乎同时应声,动作轻缓地起身。苏研的目光飞快地扫过康熙的脸,只一眼,心便往下沉了沉。 那张一向威严沉毅的面孔,此刻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倦色。眼底带着明显的青影,眉宇间拧着一道深刻的褶皱,仿佛被什么东西死死压着。他身上的明黄常服似乎也沾染了外间的湿冷寒气,连带着他整个人都透出一股从骨子里渗出的冷意。他站在那里,目光沉沉,先是在德妃抱着胤禛的身上顿了顿,那眼神复杂难辨,旋即又转向苏研。 “胤禛如何了?”他终于开口,问的却是孩子。声音里那份刻意压制的疲惫,让苏研心头猛地一揪。 “回皇上,”苏研上前一步,声音放得格外轻柔,带着安抚的意味,“四阿哥受惊后又哭闹了一场,耗尽了精神,方才服了太医开的安神汤,此刻睡得正沉。臣妾已仔细诊过脉,脉象虽还有些虚浮,但已平稳许多,并无大碍,只需静养几日便好。”她微微侧身,让康熙能更清楚地看到暖炕上胤禛沉睡的小脸。孩子呼吸均匀,脸颊在暖阁的热气里透出一点健康的红晕。 康熙的目光落在胤禛身上,那层冰封般的冷硬似乎有了一瞬间的松动。他抬步走近暖炕,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将胤禛小小的身子笼罩其中。他伸出手,那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手指,极其小心地、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珍视,轻轻碰了碰胤禛露在锦被外的小手。孩子的指头温热柔软,这细微的触感仿佛终于驱散了他眼底最后一丝冰霜,只剩下深沉的、难以言喻的疲惫。 “没事就好……”他低声重复了一遍,更像是在对自己说。那声音里的沙哑,让苏研听得心头发酸。她太熟悉这种疲惫了,那是心力交瘁、被无数重担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模样。太子……前朝……还有这后宫里永无止境的倾轧…… “皇上……”德嫔柔婉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与熨帖,“万岁爷也请宽心。四阿哥吉人天相,有宁妃姐姐这样精通医理的额娘悉心照料,定能很快康复。倒是您,冒了这么大的风雪过来,龙体要紧。”她抱着胤禛,微微屈膝,姿态恭谨又透着亲昵,“嫔妾瞧着您脸色不太好,可是被外头的寒气冲着了?要不……嫔妾让小厨房熬碗热热的姜汤来驱驱寒?” 苏研心头警铃微作。德嫔这话,句句在理,滴水不漏,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却又在无形中将她苏研推到了“照料皇子”的前台,而她自己则稳稳占据着“体贴圣躬”的位置。 康熙的目光从胤禛脸上移开,终于落到了德嫔身上。他没有立刻回答德嫔关于姜汤的提议,反而问了一句,声音听不出情绪,却让暖阁的气氛瞬间又绷紧了几分:“这么晚了,风雪又大,德嫔怎么也在承乾宫?” 德嫔抱着胤禛的手臂似乎不着痕迹地又紧了紧,脸上温婉的笑意不变,声音愈发柔和:“回皇上,嫔妾听闻四阿哥受了惊吓,又知道宁妃姐姐刚从翊坤宫那边回来,必定劳心劳力,心里实在放不下,就想着过来看看,有没有能帮衬一二的地方。四阿哥可怜见的,嫔妾看着心疼……”她说着,低头怜爱地看了一眼怀中的孩子,又抬眼望向康熙,眼神清澈坦荡,“正巧带了点新做的杏仁酪,想着给阿哥压压惊,甜甜嘴儿,也能让宁妃姐姐稍稍歇口气。” 她将食盒往康熙的方向不着痕迹地推了推,那精致的海棠花食盒盖子半开,露出里面摆放整齐、色泽诱人的杏仁酪。 康熙的目光淡淡扫过那食盒,又落回德嫔脸上,停留了片刻。那目光沉甸甸的,带着审视,仿佛要穿透她脸上那层温婉柔顺的假面,看清底下究竟藏着什么。 苏研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德嫔的解释合情合理,无懈可击,甚至显得格外“懂事”。但康熙此刻的沉默,却比任何质问都更让人心惊。 “你有心了。”半晌,康熙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平淡无波,听不出是赞许还是别的。他没有再看那杏仁酪,视线重新投向暖炕上的胤禛,似乎所有的疲惫都因这孩子而暂时找到了一个倾泻的出口。他轻轻挥了挥手,那动作带着一种沉重的倦怠:“你们下去吧,留宁妃一个人……。” “是。”德嫔立刻应声,动作轻柔地将胤禛放回暖炕上,仔细掖好被角。她起身,对着康熙和苏研分别福了一福,姿态恭谨柔顺:“嫔妾告退。皇上万请保重龙体。”说罢,带着自己的宫女,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帘外。 阿瑾和其他宫人也立刻屏息凝神,鱼贯退出暖阁,只留下苏研一人侍立在侧。 暖阁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炭火燃烧的细微噼啪声,胤禛均匀的呼吸声,以及窗外永无止境的风雪呜咽。康熙依旧站在炕边,背对着苏研,沉默地看着沉睡的胤禛,高大的身影在烛光下拉得很长,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孤寂与沉重。 苏研静静地站着,没有贸然开口。她能感受到空气里弥漫的那份沉甸甸的压力,不仅仅是帝王的威严,更是一种被无数烦心事缠绕、几乎要将他压垮的疲惫。太子的跋扈、前朝可能的动荡、翊坤宫刚刚落幕的闹剧……还有这后宫看似平静下汹涌的暗流。德嫔方才那番“体贴”的言行,看似退去,却像投入深潭的石子,余波未散。 过了许久,久到苏研几乎以为康熙已经忘了她的存在,他才缓缓转过身。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此刻清晰地映着烛火,却驱不散眼底深处的血丝和浓重的倦意。他看着苏研,眼神复杂,有审视,有疲惫,似乎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依赖? “婉宁,”他忽然开口,叫了她的名字,不再是疏离的“宁妃”。这称呼让苏研心头微微一颤。“今日翊坤宫……”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声音低沉沙哑,“你做得很好。干脆利落。” 苏研垂眸:“臣妾只是尽本分,不敢居功。” “本分……”康熙咀嚼着这两个字,唇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嘲弄与深深的无力。“这宫里的‘本分’,有时候比战场上的刀光剑影,更难看得清,更难守得住。” 他向前走了一步,靠近苏研。一股混杂着龙涎香、未散风雪寒气以及浓重倦意的气息扑面而来。他抬起手,似乎想碰触什么,最终却只是疲惫地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朕累了,婉宁。”这声音低哑得几乎只剩气音,带着一种卸下所有伪装的脆弱,像一根绷紧到极致的弦终于发出的哀鸣。他看着她,那双曾睥睨天下的眼睛里,此刻清晰地映着她的身影,还有一丝……近乎恳求的茫然? “朕只是想来看看胤禛……看看他……”后面的话,消散在一声沉重的叹息里。他不再看她,目光重新投向沉睡的孩子,仿佛那里是他唯一能找到片刻安宁的港湾。 苏研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酸涩得厉害。她从未见过康熙如此直白地显露疲惫和脆弱。这份突如其来的“真实”,比任何疾言厉色都更具冲击力。她下意识地上前半步,几乎想伸出手去抚平他眉宇间那道深刻的褶皱,想替他分担那份沉甸甸的孤寂。可指尖刚一动,理智便如冰水浇下——他是君,她是臣妾。这深宫之中,最容不得的,就是逾矩的“真心”。 她只能将那份冲动死死压在心底,微微屈膝,声音放得极轻极柔,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安抚:“皇上,胤禛睡得很安稳。您也……歇息片刻吧?臣妾在这儿守着。” 康熙没有回应,依旧沉默地看着胤禛。暖阁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炭火燃烧的声音和窗外风雪永不停歇的悲鸣在提醒着时间的流逝。那份沉重的疲惫感,几乎化为实质,沉甸甸地压在苏研的心口。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里,殿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又带着明显仓促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停在门口,似乎在犹豫。紧接着,是李德全刻意压得极低、却难掩急切的嗓音,隔着厚厚的门帘,清晰地送了进来: “启禀万岁爷……毓庆宫……太子殿下那边……出事了!” 第37章太子惊变 - 清穿:孝庄身边的现代医女 - 蘅芜客 康熙原本投注在胤禛身上的、带着浓重疲惫的目光,瞬间冻结。他猛地转过身,方才那卸下防备的脆弱和倦怠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抹去,只留下帝王的雷霆之怒在眼底轰然炸开!那层笼罩的疲惫被瞬间撕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胆寒的暴戾与锐利,仿佛沉睡的巨龙骤然惊醒。 “何事?!”康熙的声音并不高,却像从齿缝里硬生生挤出来,每个音节都带着千钧之力,砸得暖阁里的空气都嗡嗡作响。他一步跨到门边,明黄的袍袖带起一股凌厉的风。 门帘被李德全从外面微微掀起一角,露出他惨白焦急的脸,额头上全是冷汗,也顾不得规矩了,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回…回皇上!太子殿下…殿下他突然高热惊厥!浑身滚烫,口吐白沫,牙关紧咬,抽搐不止!太医…太医们都在毓庆宫,可…可全都束手无策!说是…说是凶险万分!求皇上快去看看啊!” “高热惊厥?!”康熙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般大小,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太子的身体底子一向不算顶好,但从未有过如此凶险的症状!白天刚因推搡胤禛被罚闭门思过,晚上就突发如此恶疾?是巧合?还是……一股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疑窦瞬间攫住了他! 他猛地回头,那双燃烧着怒火与惊痛的眼睛,如同实质的烙铁,狠狠钉在苏研身上!“宁妃!”声音是斩钉截铁的命令,不容丝毫置疑,“带上你的针囊!随朕去毓庆宫!立刻!” “臣妾遵旨!”苏研心头亦是巨震,太子出事,这节骨眼上,无异于在滚油里泼进一瓢冰水!她没有任何犹豫,立刻转身,动作快得几乎带出残影。阿瑾早已机灵地将她的银狐裘披风捧来,苏研一把抓过披上,同时探手入袖,紧紧攥住了那枚贴身存放、冰凉坚硬的素银针囊。指尖传来的冷硬触感,让她纷乱的心绪强行镇定了几分。 康熙已大步流星冲出门外,明黄的背影裹挟着狂暴的风雪气息,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苏研不敢有半分耽搁,紧了紧披风,紧随其后。 风雪扑面,冰冷刺骨,承乾宫到毓庆宫不算近,康熙的脚步却快得像是在奔命。苏研几乎要小跑着才能跟上,冰冷的空气呛入肺腑,刮得喉咙生疼。沿途的宫灯在狂风中剧烈摇晃,光影破碎,将前方帝王那被怒火和恐惧交织的背影拉得忽长忽短,扭曲不定。 毓庆宫,这座东宫正殿,此刻灯火通明,亮如白昼。然而这通明的灯火却丝毫驱不散弥漫在殿宇内外的、令人窒息的恐慌。殿门大开,里面隐约传来压抑的哭声、太医们语无伦次、带着绝望的争执声,还有宫女太监们压抑的、如同惊弓之鸟般的抽泣。 康熙几乎是撞开挡在门口的太监,旋风般冲了进去。苏研紧随其后,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药味混合着某种难以形容的、如同惊悸过度后汗湿的腥气,猛地扑面而来! 殿内一片狼藉。几个太医围在太子寝榻前,个个面如土色,汗透重衣,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地上散落着打翻的药碗碎片和褐色的药汁污渍。太子胤礽躺在宽大的龙床上,小小的身子裹在锦被里,却剧烈地、不受控制地抽搐着!他脸色是一种骇人的青紫,双目紧闭,眼睑却在疯狂地跳动,口角不断溢出带着泡沫的白沫,牙关死死咬着,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整个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每一次抽搐都带着毁灭性的力量,锦被被蹬得凌乱不堪。 “胤礽!朕的胤礽!”康熙目眦欲裂,几步抢到榻前,看着儿子这惨烈如地狱般的模样,身形竟晃了一下,被李德全眼疾手快地扶住。 他猛地甩开李德全的手,厉声咆哮,如同受伤的猛兽:“废物!一群废物!太子若有三长两短,朕要你们统统陪葬!!” 这一声怒吼如同惊雷炸响,几个太医吓得魂飞魄散,噗通噗通跪倒一片,磕头如捣蒜,涕泪横流:“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啊!臣等无能!殿下这症候来得太急太猛,高烧不退,惊厥不止,寻常镇惊安神、清热退烧的汤药针石全然无效!臣等…臣等实在是……” “滚开!”康熙根本听不进他们的辩解,暴怒之下,一脚踹翻了离得最近的一个太医。他猛地扭头,赤红的眼睛死死盯住苏研,那眼神里有疯狂的希冀,更有一种濒临崩溃的催促:“宁妃!你还愣着做什么?!快!” 苏研早已在踏入寝殿的瞬间,就将所有感官提升到了极致。太子的症状凶险异常,远超普通的高热惊厥。她无视了地上跪倒一片的太医和瑟瑟发抖的宫人,一个箭步抢到榻前,沉声道:“皇上息怒!请容臣妾近前诊视!” 康熙立刻挥手,像驱赶苍蝇般示意挡在榻前的太医滚开。 苏研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她俯下身,指尖快如闪电,先是在太子滚烫的额头、颈部大动脉处探过,那热度灼得她指尖发烫。随即,她不顾太子剧烈的抽搐,三指精准地搭上了他细瘦的手腕! 指尖下的脉象,混乱得如同被飓风席卷的乱麻!又急又促,如同脱缰野马,毫无章法地在指尖下狂跳奔突!更诡异的是,这狂乱的脉象深处,竟隐隐透出一股沉滞的、如同被什么东西死死堵塞住的凝涩感!绝非单纯的高热惊风! 她心头猛地一沉!这脉象……不对劲!极其不对劲! “如何?!”康熙的声音带着颤音,几乎是贴着她的耳后根响起,那灼热急促的气息喷在她的颈侧。 苏研没有立刻回答,她需要更确切的证据。她迅速从袖中针囊捻出一根最细的银针,毫不犹豫,对准太子的人中穴,快、准、狠地刺了下去!强刺激! “呃——!”原本牙关紧咬、剧烈抽搐的太子,身体猛地一个更大的反弓!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而痛苦的闷哼!紧闭的眼睑疯狂跳动了几下,竟似乎有睁开的迹象,但那青紫的脸色却丝毫未退! 就是这一瞬间!苏研的目光如同鹰隼,死死锁住太子微微张开的口唇深处!借着寝殿内通明的烛火,她清晰地看到,太子那被白沫濡湿的舌苔根部,竟隐隐透着一丝极其不祥的、如同淤血沉淀般的暗紫色! 苏研的瞳孔骤然收缩!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瞬间冲上头顶,又瞬间冻结成冰! 那不是普通的高热惊厥!那是……中毒?!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般在她脑海中炸响!巨大的恐惧和冰冷的寒意瞬间攫住了她!太子中毒?在毓庆宫?在这个被罚闭门思过、守卫森严的夜晚?!谁干的?目的何在?! 她猛地收回手,指尖因为巨大的震惊和恐惧而微微颤抖。她抬起头,迎向康熙那双燃烧着绝望与疯狂希冀的眼睛。暖阁里那片刻卸下心防的帝王已然消失,眼前只剩下一个被儿子濒死惨状逼到悬崖边缘的父亲。 苏研的嘴唇动了动,喉咙发干发紧,那个可怕的判断几乎要脱口而出。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眼角的余光却猛地瞥见—— 寝殿角落的阴影里,一个穿着毓庆宫低等宫女服饰的身影,正死死地低着头,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然而,就在苏研目光扫过的瞬间,那宫女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极其快速地抬了一下头! 只一眼!电光火石间! 苏研的呼吸骤然停止!那张脸……那双眼睛里一闪而过的、绝非普通宫女应有的惊慌,而是一种……混杂着恐惧、狠戾与一丝……怨毒的熟悉感?!虽然只是一瞥,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但苏研的心却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这宫女……她认得!绝对在哪里见过!不是在毓庆宫……是在……是在……承乾宫?!电光火石间,一个模糊的印象猛地撞入脑海——德嫔!是德嫔乌雅氏身边那个总是低眉顺眼、存在感极低,名唤“素心”的宫女! 德嫔的人?!怎么会出现在毓庆宫太子病榻前?!还穿着低等宫女的衣服?! 巨大的惊骇如同冰水兜头浇下!苏研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德嫔……承乾宫……她方才离去时那温婉的背影……那句意有所指的“雪下得人心慌”……还有她带来的那盒……杏仁酪?! 无数线索碎片在苏研脑中疯狂旋转、碰撞,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猜想瞬间成型!难道……太子这突如其来的“恶疾”,竟与德嫔有关?!她今夜去承乾宫,难道不仅仅是“看望”胤禛那么简单?!那盒杏仁酪……胤禛没吃……可它后来…… 巨大的恐惧瞬间淹没了苏研!她猛地意识到,那个即将脱口而出的“中毒”二字,此刻一旦出口,不仅会彻底引爆康熙这座濒临喷发的火山,更可能将自己、将承乾宫、将胤禛,都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德嫔这一手,简直毒辣到了极致!一石数鸟! 冷汗瞬间浸透了苏研的内衫。她死死咬住下唇内侧,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在康熙那几乎要将她洞穿的目光逼视下,她强行压下几乎要跳出喉咙的心,声音因为极致的克制而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回皇上……太子殿下此症……确为急惊风!邪热内陷心包,引动肝风,凶险异常!寻常药石难及!”她语速极快,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水里捞出来,“臣妾需立刻施针,强刺百会、涌泉、合谷、太冲诸穴,泄其亢阳,平其肝风!再辅以紫雪丹、安宫牛黄丸强行灌服,或可有一线生机!请皇上速传此药!再耽搁,恐真就回天乏术了!” 她没有提“中毒”,将一切归于最凶险、却也最“常见”的急惊风。她的目光死死锁在太子青紫抽搐的小脸上,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快!取我的针来!紫雪丹!安宫牛黄丸!快!!”这后半句,她几乎是吼出来的,既是催促宫人,更是要压下自己心头那几乎要破土而出的惊涛骇浪! 康熙被她这从未有过的失态厉喝震得心神一凛,看着儿子那越来越微弱的抽搐和愈发青紫的脸色,哪里还顾得上深究?他猛地转头,对着早已吓傻的苏培盛和太医们发出野兽般的咆哮:“都聋了吗?!按宁妃说的办!快!太子若有闪失,你们统统凌迟处死!!!” 整个毓庆宫瞬间如同炸开了锅!太医们连滚爬爬地去取药开箱,宫人们跌跌撞撞地奔忙。苏研一把抓过阿瑾递来的针囊,捻出最长最粗的几根银针,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太子身上,忽略掉角落里那道如芒在背的、怨毒的目光。 银针带着破空之声,狠狠刺向太子头顶的百会穴! 然而,就在针尖即将刺入皮肤的刹那,殿门外,竟又传来一阵急促纷乱的脚步声和一个女子带着哭腔、惊慌失措的呼喊,那声音穿透混乱,清晰地送了进来: “皇上!皇上!不好了!承乾宫……承乾宫四阿哥……四阿哥他也吐了!!” ——————————————— 【康熙の内心小剧场】 康熙:(看着抽搐的儿子,内心火山喷发)朕的保成!哪个杀千刀的干的?!太医废物!(瞥见宁妃扎针的手有点抖)嗯?她眼神不对…有猫腻!等等…承乾宫老四也吐了?!(瞬间CPU过载)一个两个都不省心!朕是皇帝还是奶爸?!(暴躁值MAX)查!给朕掘地三尺地查!查不出来,今儿殿里有一个算一个,统统给朕去扫…不,去修长城!(迁怒模式全开)朕这暴脾气…(默默活动了下刚才踹太医的龙足)祖传的,收不住! 第38章毒局连环 - 清穿:孝庄身边的现代医女 - 蘅芜客 那带着哭腔、破了音的尖利呼喊,像一把淬了剧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毓庆宫这片已经濒临沸腾的油锅!瞬间,所有的混乱、哭喊、太医的哀求、康熙的暴怒,都被这石破天惊的一句硬生生掐断!空气凝固了,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停滞,只剩下那绝望的呼喊在每个人耳边嗡嗡作响,余音不绝。 苏研手中那根即将刺入太子百会穴的银针,猛地僵在半空!针尖距离皮肤不过毫厘,却再也无法落下。一股冰冷的、足以冻结血液的寒意,从脚底板瞬间窜上天灵盖,四肢百骸都僵住了!承乾宫…胤禛…吐了?! 德嫔!那盒杏仁酪!苏研的脑子里“轰”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承乾宫…承乾宫!她离开时,那盒点心就放在炕几上!胤禛没吃,可那东西还在承乾宫!难道…难道德嫔的目标,从来就不止太子一个?!或者说,她真正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承乾宫?!胤禛才是她的眼中钉?胤禛可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太子出事,承乾宫紧接着出事…这滔天的嫌疑,瞬间就会像沉重的枷锁,死死扣在她钮祜禄·婉宁的脖子上!好一个一箭双雕!好一个连环毒局!狠!毒!绝! 巨大的恐惧和滔天的愤怒如同两股岩浆,在她胸腔里猛烈冲撞、灼烧!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牙齿因极度愤怒而咬得咯咯作响的声音。然而,比恐惧和愤怒更尖锐的,是那瞬间攫住心脏的、几乎要撕裂肺腑的剧痛!胤禛!她的胤禛!那个刚刚受了惊吓、在她怀里沉沉睡去的孩子! “胤禛——!”一声凄厉到变了调的呼喊,猛地从苏研喉咙里迸发出来!那声音里裹挟着一个母亲最本能的、撕心裂肺的惊恐,瞬间盖过了殿内所有的嘈杂!她再也顾不得什么太子,什么施针,什么帝王威仪!手中银针“当啷”一声掉落在地,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猛地转身就要朝殿外冲去! “站住!!” 一声暴喝,如同九天惊雷,裹挟着滔天的怒火和冰冷的杀意,在她身后轰然炸响! 苏研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无可抗拒的力量猛地攫住了她的手臂!那力道凶狠至极,带着一种要捏碎骨头的蛮横,硬生生将她前冲的势头拽得一个趔趄!她惊痛交加地回头,正对上康熙那双眼睛。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 方才因太子病危而燃起的疯狂火焰尚未熄灭,此刻又被承乾宫的消息浇上了一桶滚烫的油!赤红一片,如同地狱血池,翻滚着足以焚毁一切的暴怒!然而,在那熊熊怒焰的最深处,却清晰地倒映着她此刻惊惶失措、欲要夺门而出的身影,以及一种……冰冷彻骨、如同看待毒蛇猛兽般的、毫不掩饰的猜忌与审视! “你想去哪?!嗯?!”康熙的声音是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淬着冰碴子,刮得人耳膜生疼。他死死攥着苏研的手臂,力道大得让她感觉骨头都在呻吟。那眼神像刀子,一寸寸凌迟着她的神经,“太子危在旦夕!承乾宫又出事!钮祜禄·婉宁!你告诉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咆哮出来的,震得整个寝殿都在嗡嗡作响!那喷溅的唾沫星子,带着帝王的震怒和父亲的绝望,狠狠砸在苏研脸上。 苏研的心沉到了谷底。康熙这反应,已经将怀疑的矛头,直直指向了她!太子中毒,胤禛紧接着出事,偏偏她精通医理,又刚刚在翊坤宫“大显身手”……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一个可怕的结论! “皇上!皇上息怒!”就在这千钧一发、苏研百口莫辩之际,一个柔婉焦急、带着哭腔的声音,如同及时雨般插了进来。 德嫔乌雅氏!她竟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了殿门口!显然也是听到了承乾宫的噩耗,匆匆折返。她发髻微乱,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惶和担忧,提着裙摆疾步奔了进来,直接扑到康熙脚边,声音带着颤抖的哭音:“皇上!您千万息怒!保重龙体要紧啊!太子殿下和四阿哥都……都……”她似乎说不下去,哽咽着,转而急切地看向苏研,眼神里充满了“真挚”的忧虑和催促:“宁妃姐姐!承乾宫那边到底怎么样了?四阿哥怎么会突然吐了?是不是……是不是白日里被太子殿下推的那一下,伤了内腑?还是……还是吓狠了?” 她这一番话,看似关切,实则句句是坑!先点出太子推搡胤禛的“前因”,又抛出“吓狠了”的猜测,无形中引导着思路,将承乾宫的事故往“意外”或“旧伤复发”上引,看似在替苏研开脱,实则是在撇清自己,更是在康熙那颗被怒火烧得滚烫的心上,又添了一把名为“旧怨”的干柴! 康熙攥着苏研手臂的力道,果然又重了几分!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苏研,那目光里的审视和猜忌,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火焰将她吞噬!承乾宫出事,她第一时间就要冲回去……这反应,落在多疑的帝王眼中,岂不就是做贼心虚?! 苏研只觉得手臂剧痛,心更是沉入了冰冷的深渊。德嫔这一手,时机拿捏得妙到毫巅!她强行压下喉咙口的腥甜和眼眶的酸涩,声音因为巨大的压力和手臂的疼痛而嘶哑颤抖,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清晰:“皇上!臣妾不知承乾宫究竟如何!臣妾只想回去看看胤禛!他是臣妾的命!臣妾求您!让臣妾回去看看他!太子殿下这里……臣妾方才诊过,确系急惊风!紫雪丹、安宫牛黄丸就在路上!施针之法臣妾已告知太医!只要……” “够了!”康熙猛地甩开她的手臂,力道之大,让苏研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手臂上瞬间浮现出几道清晰可怖的青紫指痕。 他看也不看她,仿佛多看一眼都嫌污秽,赤红的眼睛转向地上瑟瑟发抖的太医,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寒渊:“你们!按宁妃方才说的法子!给太子施针用药!太子若有差池,你们九族陪葬!”说罢,他猛地拂袖,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扫过苏研,最终落在德嫔身上,那眼神复杂难辨,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疯狂和孤注一掷:“德嫔!你随朕去承乾宫!朕倒要看看,承乾宫又唱的是哪一出!” “臣妾遵旨!”德嫔立刻应声,迅速起身,温顺地站到康熙身侧,低眉顺眼,只是那垂下的眼睫下,极快地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冷光。她状似无意地瞥了一眼被康熙甩开、脸色苍白如纸的苏研,那眼神深处,是毫不掩饰的冰冷得意。 康熙再不耽搁,大步流星,带着一身狂暴的风雪和滔天怒火,朝殿外冲去。德嫔紧随其后,步履匆匆,那藕荷色的背影在通明的灯火下,竟透出一股志在必得的从容。 苏研被孤零零地留在原地,手臂上的剧痛远不及心头的万分之一。看着康熙和德嫔消失在门口的背影,看着地上依旧抽搐不止、命悬一线的太子,看着周围太医们恐惧绝望的眼神……巨大的无力感和冰冷的恐惧瞬间将她淹没。胤禛!她的胤禛到底怎么样了?! “娘娘!娘娘!您的手!”阿瑾扑上来,看着她手臂上触目惊心的青紫,声音带着哭腔。 苏研猛地回神!不!她不能倒下!胤禛还在承乾宫!她必须回去!她一把推开阿瑾,眼神里爆发出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我没事!快!回承乾宫!立刻!” 主仆二人再不顾毓庆宫的混乱,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入殿外肆虐的风雪之中。冰冷的雪片如同刀片割在脸上,却丝毫无法冷却她心中那焚心蚀骨的焦灼。 承乾宫的宫门近在眼前,里面灯火通明,却透着一股不祥的死寂。 苏研几乎是撞开殿门冲了进去。暖阁里,炭火依旧烧得旺,药味却比离开时浓重了许多,混合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酸腐气息! 康熙高大的身影背对着门口,站在暖炕边,如同一座散发着恐怖威压的冰山。德嫔站在他身侧稍后,正拿着帕子,轻轻按着眼角,似乎在拭泪,可那姿态,怎么看都带着一种置身事外的“关切”。 暖炕上,胤禛小小的身子蜷缩着,脸色是一种病态的苍白,额头上全是冷汗,小小的眉头痛苦地拧在一起。他刚刚呕吐过,嘴角还残留着一点秽物的痕迹,旁边伺候的嬷嬷正手忙脚乱地用湿帕子擦拭。地上,一只被打翻的铜盆里,盛着少量呕吐物,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胤禛!”苏研心胆俱裂,扑到炕边,不顾一切地伸手去探孩子的额头和脉搏。入手冰凉,脉象虚浮细弱,带着明显的惊悸紊乱!她颤抖着手指,轻轻掰开胤禛的小嘴,借着烛光,急切地查看他的舌苔、咽喉深处——万幸!没有看到太子舌根那种可怕的暗紫淤色!她心头猛地一松,巨大的庆幸让她几乎站立不稳。不是中毒!至少不是立刻致命的剧毒!但孩子明显受了极大的惊吓和刺激! “如何?!”康熙冰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浓重的审视和毫不掩饰的怀疑,“朕的皇四子,怎么也突然‘病’了?嗯?还病得如此之巧?就在太子出事的当口?” 苏研强行稳住心神,收回手,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和极力压抑的颤抖:“回皇上,胤禛脉象虚浮细弱,舌淡苔白,是惊悸过度、脾胃失和之象,引发了呕吐。并非…并非急症恶疾。”她刻意强调了“惊悸过度”四个字,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地上那盆秽物。 “惊悸过度?”康熙冷笑一声,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温度,只有刺骨的冰寒,“好一个惊悸过度!朕看,是有人做贼心虚,故意弄出动静,好撇清干系吧?!”他猛地一指地上那盆秽物,厉声道:“给朕查!仔仔细细地查!看看四阿哥到底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承乾宫里里外外,都给朕搜!任何可疑之物,都不许放过!” “皇上!”苏研心头猛地一沉!康熙这是铁了心要查!而那盒杏仁酪……就在这暖阁里! “臣妾遵旨。”德嫔立刻温顺地应声,她抬起泪光盈盈的眼(那眼泪却半分没沾湿帕子),目光“担忧”地扫过暖阁,最后,仿佛不经意般,落在了炕几上那个依旧半开着的、精致的海棠花食盒上。 她微微蹙起秀眉,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引导,柔声开口,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咦?宁妃姐姐,这食盒……看着好生眼熟。莫不是……莫不是臣妾方才带来的那盒杏仁酪?姐姐不是说……等四阿哥醒了再热给他吃吗?”她顿了顿,眼神转向康熙,带着“后知后觉”的惊疑,“难道……难道是四阿哥醒了,自己……自己偷吃了?” 轰——! 德嫔这句话,如同在滚油里投入了一把烧红的烙铁!瞬间引爆了所有压抑的猜忌! 康熙的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闪电,猛地射向那盒杏仁酪!又猛地钉在苏研瞬间惨白的脸上!那眼神里的猜忌、暴怒和一种被彻底愚弄的屈辱感,瞬间达到了顶点! “钮祜禄·婉宁!”康熙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如同暴风雨前最后一丝死寂,每一个字都裹着能将人冻结成冰的杀意,“你给朕解释清楚!这盒点心!到底是怎么回事?!!” 暖阁里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盒精致却如同毒蛇般的点心上,又惊恐地转向面无人色的宁妃。 苏研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直冲头顶,手脚冰凉。德嫔这一刀,终于图穷匕见!那盒她亲手带来、又刻意留在承乾宫的杏仁酪,此刻成了悬在她头顶的铡刀! 她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发紧,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解释?如何解释?说是德嫔带来的?证据呢?德嫔完全可以矢口否认,甚至反咬一口是她苏研自己准备的!此刻,她钮祜禄·婉宁,就是那砧板上待宰的鱼肉!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时刻,一直蜷缩在暖炕上、气息微弱的胤禛,突然发出一声极其细微、带着痛苦意味的呻吟。小小的身子不安地扭动了一下,一只小手无意识地伸出锦被,胡乱地在空中抓挠着什么,衣袖随之滑落,露出了半截细瘦的手腕。 苏研的目光下意识地追随着孩子的手,心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然而,就在那滑落的衣袖边缘,一点极其细微、却刺目惊心的暗红色痕迹,如同针尖般猛地刺入了她的眼帘! 那痕迹……不是呕吐物的污渍!颜色更深,更粘稠,隐隐还带着一丝……铁锈般的腥气?像是什么东西擦蹭上去的……干涸的血迹?! 苏研的瞳孔骤然收缩!胤禛的手腕上……怎么会有血迹?! —————————————— 【德嫔の内心小剧场】 德嫔:(表面拭泪,内心狂笑)成了!钮祜禄氏,看你这次怎么死!杏仁酪?当然是我“好心”送的呀~(得意)皇上那眼神,啧,真痛快!(瞄见胤禛手腕血迹)嗯?那是什么?(瞬间警觉)该死的小崽子,乱抓什么!可别坏我好事…(强装镇定)稳住!就算有血,也能说是他挣扎蹭破的!只要咬死杏仁酪…(阴冷)钮祜禄婉宁,这承乾宫,本宫要定了!(优雅地理了理并不乱的衣袖) 第39章血色手腕 - 清穿:孝庄身边的现代医女 - 蘅芜客 “宁妃!“康熙暴怒的声音在身后炸响,“朕在问你话!“ 苏研死死盯着那片血迹,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她猛地扭头看向德嫔,对方正捏着帕子站在康熙身后半步,温婉眉目间闪过一丝来不及掩饰的慌乱。 “皇上!“苏研声音陡然拔高,攥着胤禛染血的袖口举到众人眼前,“您看!这不是寻常呕吐!胤禛腕上有伤!“ 暖阁内霎时一静。 康熙凌厉的目光落在孩子细瘦手腕上那抹刺目的红,暴怒的神色微微一滞。德嫔捏着帕子的手指猛地收紧,骨节泛白。 “怎么回事?“康熙声音沉了下来。 苏研心跳如鼓,指尖轻轻拨开胤禛的袖口。一道细长的、尚在渗血的划痕赫然横在孩子苍白的手腕内侧,伤口很浅,却足够触目惊心。 “这是……“康熙眉头紧锁。 “是抓伤。“苏研声音发紧,“指甲留下的痕迹。“她猛地抬眼看向德嫔,对方下意识后退半步,将手往袖中缩了缩。 这个细微的动作没能逃过康熙的眼睛。他目光一厉,突然伸手抓住德妃的手腕:“给朕看看你的手!“ “皇上!“德嫔惊呼一声,被迫摊开掌心。修剪精致的指甲缝里,赫然残留着一点暗红的痕迹! 暖阁内空气瞬间凝固。 德嫔脸色刷地惨白,随即又强自镇定:“嫔妾……臣妾方才抱四阿哥时,不小心……“ “不小心?“苏研声音冷得像冰,“德嫔妹妹抱孩子时,指甲能划到手腕内侧?“她轻轻托起胤禛的手,那道伤痕分明是从下往上斜着划出的,绝非无意蹭伤能解释。 康熙眼神阴沉得可怕,攥着德嫔手腕的力道不断加重:“乌雅氏,你最好给朕解释清楚。“ 德嫔疼得眼眶发红,却强撑着不露怯色:“皇上明鉴!嫔妾只是心疼四阿哥,想抱抱他……“ “是吗?“苏研冷笑一声,突然转身走向炕几,一把掀开那盒杏仁酪的盖子。精致的点心排列整齐,唯独缺了一角。“德嫔妹妹带来的点心,怎么少了半块?“ 德嫔瞳孔一缩:“姐姐这是什么意思?方才不是你说要留给四阿哥……“ “本宫记得清清楚楚,“苏研一字一顿,“我说的是'等他醒了再热给他吃'。“她目光如刀,“可胤禛一直睡着,这点心是谁吃的?“ “够了!“康熙暴喝一声,甩开德嫔的手,“来人!给朕验这点心!“ 一直跪在角落的太医连滚带爬地过来,颤抖着取出银针插入点心。片刻后,银针尖端赫然泛起诡异的青黑色! “皇上!“太医声音发抖,“这点心里掺了夹竹桃粉!虽不致死,但会引发剧烈呕吐和惊厥!“ “夹竹桃……“康熙脸色铁青,“太子殿里的茶盏也验出了此物!“ 德嫔身子一晃,强撑着辩解:“皇上!臣妾冤枉!这点心明明是宁妃姐姐宫里的……“ “住口……朕当时来承乾宫的时候你可是说的是你拿过来的!“康熙怒极反笑,“朕倒要看看,是谁在耍花样!“他厉声喝道,“李德全!给朕彻查承乾宫和永和宫!“ “嗻!“李德全领命而去。 德嫔面如死灰,突然扑通跪下:“皇上!臣妾冤枉啊!定是有人栽赃……“ “栽赃?“康熙冷笑,“那你指甲缝里的血怎么解释?“ 德嫔语塞,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殿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一个小太监跌跌撞撞冲进来,扑倒在地:“皇上!不好了!永和宫……永和宫走水了!“ “什么?!“康熙猛地转身。 德嫔脸色骤变:“不可能!臣妾出来时还好好的……“ 小太监哆哆嗦嗦道:“火势不大,但……但德嫔娘娘的寝殿烧得最厉害,像是……像是有人故意纵火……“ 苏研心头一跳。永和宫起火?这么巧?她下意识看向德嫔,对方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狠色。 康熙怒极反笑:“好!好得很!这是要毁尸灭迹?“他一把揪起德嫔,“乌雅氏,你还有什么话说?“ 德嫔被扯得一个踉跄,发髻散乱,却突然低低笑了起来:“皇上既然不信臣妾,臣妾……无话可说。“她抬起头,眼中竟闪过一丝诡异的快意,“只是不知,皇上可还记得一年前的中秋夜宴?“ 康熙脸色骤变:“你……“ “那晚臣妾亲眼看见,“德嫔声音轻柔得像毒蛇吐信,“宁妃姐姐的贴身婢女,往太皇太后的茶盏里加了点什么……“ “胡说八道!“康熙暴怒。 德嫔却自顾自继续道:“可惜啊,太皇太后福大命大,只病了一场。倒是可怜了当时伺候用膳的两个小宫女,莫名其妙就……“她意味深长地拖长了音调。 苏研心头剧震。一年前太皇太后确实突发恶疾,当时伺候的两个宫女离奇暴毙,此事一直悬而未决。德嫔此刻提起,分明是要拉她一起下水! 康熙眼神阴鸷,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指控动摇了。 暖阁内气氛凝滞到极点。就在这时,殿外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李德全满头大汗地冲进来,手里捧着一个烧焦了一半的锦囊:“皇上!永和宫火场里找到这个!“ 康熙一把夺过锦囊,从里面倒出几片焦黑的纸片和一个小瓷瓶。瓷瓶上赫然贴着“夹竹桃粉“三个字! “乌雅氏!“康熙声音冷得骇人,“你还有何话说?“ 德嫔盯着那个瓷瓶,突然放声大笑:“好啊!好一个钮祜禄·婉宁!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可怜我的小四,是你抢走了我的小四“她猛地转向苏研,眼中迸发出刻骨的恨意,“你以为这样就赢了?做梦!“ 她突然从袖中掏出一个东西往嘴里塞去! “拦住她!“康熙厉喝。 侍卫一拥而上,却为时已晚。德嫔喉头滚动,吞下了什么,随即脸色迅速变得青紫,嘴角溢出黑血。 “你……“康熙惊怒交加。 德嫔踉跄几步,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皇上……您永远……不会知道……真相……“话音未落,她猛地喷出一口黑血,直挺挺倒了下去。 “传太医!“康熙怒吼。 苏研站在原地,手脚冰凉。德妃最后那个眼神,分明在说——这事还没完。 太医匆匆赶来,探了探德嫔的脉搏,颓然摇头:“皇上,德嫔娘娘服的是剧毒鹤顶红,已经……“ 康熙脸色阴沉如水,突然转向苏研:“你怎么看?“ 苏研心头一跳。德嫔死前那番话,显然在康熙心里种下了怀疑的种子。她强自镇定道:“德嫔畏罪自尽,其心可诛。“ “是吗?“康熙目光锐利如刀,“朕怎么觉得,这一切都太过巧合了?“ 苏研后背渗出冷汗:“皇上明鉴,臣妾……“ “报——!“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通传声,“毓庆宫急报!太子殿下醒了!指名要见宁妃娘娘!“ 暖阁内众人皆惊。康熙眼神一厉:“太子要见宁妃?为何?“ 太监跪在地上,声音发抖:“太子殿下说……说他知道是谁下的毒!“ 第40章太子指证 - 清穿:孝庄身边的现代医女 - 蘅芜客 苏研心头猛地一跳。太子醒了?还指名要见她?她下意识看向康熙,正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那里面的怀疑像毒蛇般游动。 “皇上...“她刚开口,就被康熙抬手打断。 “走。“皇帝的声音冷得像腊月里的冰,“朕倒要听听,太子有什么话非要跟你说。“ 苏研咽了口唾沫,只觉得喉咙干得发疼。德嫔的尸体还躺在地上,嘴角那抹黑血刺目惊心。她拢了拢衣袖,强撑着发软的双腿跟上康熙的步伐。 “娘娘...“贴身宫女小蝉想跟上来。 “你留下。“康熙头也不回,“照看四阿哥。“ 苏研朝小蝉使了个眼色,她立刻会意,悄悄退到胤禛身边。这孩子还在昏睡,小脸苍白得吓人。德嫔那一爪子划得狠,太医说再深半分就要伤到筋脉。 一行人匆匆穿过宫道。夜风裹着初冬的寒意,吹得苏研脸颊生疼。毓庆宫的灯火越来越近,她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皇上驾到——“ 随着太监尖利的通传,殿门大开。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太子胤礽半靠在床榻上,脸色青白,嘴唇干裂,见他们进来,挣扎着要起身。 “儿臣参见皇阿玛...“ “躺着吧。“康熙快步上前,按住太子的肩膀,“感觉如何?“ “儿臣...好多了。“太子虚弱地笑了笑,目光却越过康熙,直直落在苏研身上,“宁娘娘也来了。“ 苏研福了福身:“太子殿下。“ 康熙在床沿坐下,声音沉了下来:“保成,你说知道是谁下的毒?“ 太子抿了抿唇,眼神闪烁:“是...儿臣确实知道。“ “谁?“康熙的声音陡然提高。 太子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旁的嬷嬷连忙递上帕子。苏研注意到,那帕子上沾着点点血迹。太子的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糟。 “回皇阿玛...“太子喘匀了气,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是德嫔娘娘。“ 苏研心头一松,却听太子又道:“但...德嫔娘娘说,是受宁娘娘指使。“ “什么?!“康熙猛地转头,鹰隼般的目光钉在苏研脸上。 苏研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天灵盖。她扑通跪下:“皇上明鉴!臣妾冤枉!“ “太子!“康熙声音里压着怒意,“把话说清楚!“ 太子又咳嗽了几声,才断断续续道:“前几日...德嫔娘娘来找儿臣的奶娘孙嬷嬷,给了她一包东西...说是宁娘娘给的香囊...要放在儿臣枕边...“ 苏研脑中轰的一声。香囊?她何时给过太子香囊? “孙嬷嬷呢?“康熙厉声喝问。 “回皇上...“一个老嬷嬷战战兢兢地跪了出来,“老奴...老奴在...“ “太子说的可是实情?“ 孙嬷嬷抖如筛糠:“回、回皇上...德嫔娘娘确实来过...说那香囊是宁妃娘娘特意为太子求的平安符...老奴见是德嫔娘娘亲自送来,就、就...“ “香囊在哪?“康熙的声音已经冷得吓人。 “昨、昨夜太子发病后...老奴觉得不对劲...就、就烧了...“ “混账!“康熙一脚踹翻旁边的矮几,茶盏碎了一地,“谁准你私自销毁证物!“ 苏研跪在地上,只觉得膝盖生疼。她必须说点什么,否则今日怕是要步德嫔后尘。 “皇上...“她抬起头,声音尽量平稳,“臣妾从未给太子送过什么香囊。若真有此物,必是德嫔假借臣妾之名所为。“ “是吗?“康熙冷笑,“德嫔已死,死无对证,你当然可以推得一干二净!“ “皇上!“苏研急声道,“臣妾若有半点害太子之心,天打雷劈!德嫔临死前那番话,分明是要拉臣妾垫背!“ “皇阿玛...“太子虚弱地插话,“儿臣...儿臣觉得宁娘娘不像说谎...“ 康熙眯起眼睛:“保成,你方才还说德嫔指认宁妃。“ 太子面露犹豫:“德嫔娘娘是这么说的...但儿臣觉得...觉得...“ “皇上!“苏研突然想到什么,“德嫔既能仿造臣妾的点心盒子,自然也能仿造臣妾的香囊!那香囊若真是臣妾所赠,必有臣妾宫中的印记!“ 康熙神色微动:“什么印记?“ “臣妾宫中的绣品,都会在暗处绣一朵小小的木兰花。“苏研急急解释,“这是臣妾入宫时就有的习惯,皇上若不信,可派人去臣妾宫中查验!“ 康熙盯着她看了许久,突然对李德全道:“去承乾宫,把所有绣品都拿来!“ “嗻!“ 殿内再次陷入沉默。苏研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这个印记是她最后的希望——德嫔再精明,也不会注意到这个细节。 “皇阿玛...“太子突然开口,“儿臣...儿臣还有一事...“ “说。“ “德嫔娘娘给孙嬷嬷香囊时...还说了句话...“太子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她说...'皇祖母的事,宁妃娘娘最清楚'...“ 苏研浑身血液瞬间凝固。又是太皇太后!德嫔这是铁了心要拉她陪葬! 康熙的脸色已经阴沉得可怕:“钮祜禄氏,你还有何话说?“ 苏研知道,此刻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她深吸一口气,突然重重磕了个头:“皇上!臣妾恳请皇上明察!德嫔临死前提及太皇太后,分明是要扰乱圣听!若臣妾真有害太皇太后之心,为何这一年多来太皇太后凤体安康?反倒是德嫔...“她故意顿了顿,“臣妾记得,德嫔曾因太皇太后责罚而怀恨在心...“ 康熙眼神一厉:“何时的事?朕怎么不知?“ “去年端午...太皇太后嫌德嫔准备的香囊不够精致,当众训斥了几句...“苏研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康熙的神色,“当时德嫔脸色难看极了,回去后就病了一场...“ 这件事她记得清清楚楚,因为当时德嫔确实气得摔了一套茶具。现在拿来用用,正好。 康熙眉头紧锁,显然在权衡她的话。就在这时,李德全匆匆回来,手里捧着几件绣品:“皇上,奴才取来了。“ 康熙接过绣品,仔细翻看。果然,每件绣品的隐蔽处都有一朵小小的木兰花,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太子,“康熙突然问,“那香囊上可有这样的印记?“ 太子茫然地摇头:“儿臣...儿臣没注意...“ 孙嬷嬷突然道:“回皇上,老奴记得...那香囊上好像没有花...“ 康熙的脸色稍稍缓和,但眼中的怀疑仍未消散:“就算香囊不是你的,德嫔为何死咬你不放?“ 苏研知道,这是最关键的时刻。她抬起泪眼,声音哽咽:“皇上...臣妾不知德嫔为何恨臣妾至此...或许...或许是因为四阿哥...“ “胤禛?“ “自打臣妾抚养四阿哥,德嫔就...“苏研故意欲言又止,“臣妾原以为她只是思念孩子,没想到...“ 康熙的眼神变了。苏研知道,她戳中了皇帝的软肋——皇子安危。 “皇上!“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通传声,“章佳庶妃求见!说是有要事禀报!“ 康熙皱眉:“她来做什么?宣!“ 一个身着素色旗装的女子匆匆进来,跪下就哭:“皇上!嫔妾有罪!嫔妾...嫔妾知道德嫔姐姐的一些事...“ 苏研心头一跳。章佳氏?她与德嫔不是一向交好吗? 康熙不耐烦道:“说!“ 章佳庶妃抽泣着:“德嫔姐姐她...她私下里常说宁妃娘娘抢了她的四阿哥...还说...还说总有一天要宁妃娘娘付出代价...“她怯怯地看了眼苏研,“嫔妾原以为她只是说说气话,没想到...“ “还有呢?“康熙追问。 “还、还有...“章佳庶妃声音越来越小,“德嫔姐姐前些日子常去御药房...说是给四阿哥配安神汤...但、但嫔妾偶然看见她拿的不是安神的药材...“ 苏研心跳加速。这个章佳氏,来得太是时候了! 康熙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李德全!去御药房查记录!“ 章佳庶妃又补充道:“皇上...德嫔姐姐的贴身宫女春桃可能知道更多...但、但春桃昨晚就失踪了...“ 苏研敏锐地注意到,章佳氏说这话时,眼神闪烁,似乎隐瞒了什么。但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 康熙沉默良久,终于开口:“宁妃。“ “臣妾在。“ “今日之事,朕会彻查。“康熙的声音冷硬如铁,“在查清之前,你禁足承乾宫,不得踏出宫门半步!“ 苏研暗暗松了口气。禁足总比进冷宫强。她重重磕头:“臣妾遵旨。“ “至于太子...“康熙转向床榻,“好好养病,朕会加派人手保护毓庆宫。“ “谢皇阿玛...“太子虚弱地应道。 康熙起身欲走,突然又停下脚步:“章佳氏。“ “嫔、嫔妾在...“ “你既然知道这些,为何不早报?“ 章佳庶妃脸色煞白:“嫔妾...嫔妾不敢...“ 康熙冷哼一声:“即日起,你搬去钟粹宫,没有朕的允许,不得随意走动!“ 章佳庶妃瘫软在地:“嫔妾...遵旨...“ 苏研被宫女搀扶着起身时,腿已经跪得没了知觉。她最后看了眼太子,发现那孩子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她——那里面有疑惑,有恐惧,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走出毓庆宫,夜风更冷了。苏研拢了拢衣襟,突然听见身后章佳庶妃极轻的一声:“娘娘...春桃她...“ 苏研猛地回头,却见章佳氏已经被嬷嬷带走了,只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香气在夜风中飘散。 那香气很特别,像是...苏研突然瞪大眼睛。那是夹竹桃的味道! 第41章夜访 - 清穿:孝庄身边的现代医女 - 蘅芜客 “夹竹桃...“ 苏研猛地攥紧了手中的帕子,那缕若有若无的香气仿佛还萦绕在鼻尖。章佳氏身上怎么会有夹竹桃的味道?是沾染上的,还是... “娘娘,热水备好了。“阿瑾轻手轻脚地走进内室,声音压得极低,“您先沐浴更衣吧,这一晚上折腾的...“ 苏研木然地点头,任由宫女们伺候着褪下外袍。温热的水汽氤氲开来,却驱不散她心头的寒意。德嫔死了,死前还狠狠咬了她一口。康熙那眼神...她太熟悉了,那是猎鹰盯着兔子的眼神。 “阿瑾,“苏研突然开口,“你闻闻这个。“ 她把外袍递过去,阿瑾凑近嗅了嗅,脸色骤变:“这...这是...“ “夹竹桃。“苏研冷笑,“章佳氏身上沾的。“ 阿瑾手一抖,差点把衣裳掉进水里:“娘娘是说...章佳庶妃也...“ “不好说。“苏研闭上眼,任由热水漫过肩膀,“去查查,章佳氏最近都去过哪儿,见过谁。特别是...御药房。“ “是。“阿瑾犹豫了一下,“娘娘,四阿哥那边...“ 苏研猛地睁眼:“胤禛怎么了?“ “小蝉说太医那边回复说无碍了,只是...“阿瑾咬了咬唇,“德嫔娘娘这一走,四阿哥那边...“ 苏研心头一刺。是啊,德嫔死了,胤禛...那孩子还不知道自己生母已经... “先别告诉他。“苏研轻声道,“等过了这阵子...“ 话音未落,外间突然传来一阵窸窣声。苏研和阿瑾同时屏住了呼吸。 “谁?“阿瑾厉声喝道。 “是...是我...“一个细若蚊蝇的声音响起,“嫔妾章佳氏...求见宁妃娘娘...“ 苏研和阿瑾交换了一个眼神。说曹操曹操到?这深更半夜的... “请庶妃稍候。“苏研迅速起身,阿瑾连忙取来干净衣裳,“你去外头守着,别让人靠近。“ 穿戴整齐后,苏研深吸一口气走出内室。章佳氏正局促地站在窗边,一身素色衣裳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见苏研出来,扑通就跪下了。 “嫔妾该死!这么晚了还来打扰娘娘...“ “起来说话。“苏研示意她坐下,“你怎么出来的?皇上不是让你禁足钟粹宫?“ 章佳氏绞着帕子,声音发颤:“嫔妾...嫔妾买通了守门的太监...娘娘,嫔妾有要紧事...“ 苏研眯起眼:“什么事值得你冒这个险?“ “娘娘!“章佳氏突然抓住苏研的手,指尖冰凉,“德嫔姐姐她...她不是自杀的!“ 苏研心头一跳:“什么意思?“ “嫔妾亲眼看见...“章佳氏四下张望,凑到苏研耳边,“德嫔姐姐吞药前,有人往她手里塞了东西...“ 苏研后背一阵发凉:“谁?“ “没看清...“章佳氏摇头,“当时太乱了...但嫔妾闻到了...是夹竹桃的味道...“ 又是夹竹桃!苏研死死盯着章佳氏:“你为何现在才说?“ “嫔妾不敢啊!“章佳氏眼泪扑簌簌往下掉,“那人能当着皇上的面下手...嫔妾怕...“ 苏研冷笑:“那你现在怎么不怕了?“ “因为...“章佳氏咬了咬唇,“因为春桃...春桃临死前给了嫔妾一样东西...“ 苏研心头一跳:“什么东西?“ 章佳氏从袖中掏出一块染血的帕子,小心翼翼地展开——里面包着一枚精致的翡翠耳坠。 “这是...“ “德嫔姐姐的耳坠。“章佳氏声音发抖,“但春桃说...这不是德嫔姐姐的,是...是有人给她的...“ 苏研接过耳坠,对着烛光细看。翡翠成色极好,雕着精巧的木兰花——后宫妃嫔的首饰都有定例,这种式样... 她心头猛地一震。这耳坠她见过!在...在佟贵妃的寿宴上!当时戴在... “娘娘?“章佳氏怯生生地唤道。 苏研迅速收敛心神:“春桃还说了什么?“ “她说...德嫔姐姐留了后手...“章佳氏声音越来越低,“说要是她出了事...有人会...“ “会什么?“ “会...会让娘娘您...“章佳氏突然瞪大眼睛,惊恐地看向苏研身后,“娘娘小心!“ 苏研还未来得及回头,就听“嗖“的一声破空响—— 一支羽箭擦着她的脸颊飞过,“夺“地钉在了柱子上! “有刺客!“阿瑾的尖叫声从外间传来,“护驾!护驾!“ 章佳氏吓得瘫软在地,苏研一把拽起她躲到屏风后。外面脚步声、喊叫声乱作一团。 “娘娘!“阿瑾冲进来,脸色惨白,“您没事吧?箭...箭上有字!“ 苏研定睛一看,那支箭上果然缠着一张字条。她强自镇定地取下来展开,上面只有一行小字: “多管闲事者,死。“ 字迹娟秀,像是...女子所写。 苏研的手不受控制地发抖。这不是警告,这是宣战! “娘娘...“章佳氏哭得梨花带雨,“嫔妾...嫔妾害怕...“ 苏研深吸一口气,把字条凑到烛火上烧了:“今晚的事,谁也不许说出去。“ “可是刺客...“ “没有刺客。“苏研冷冷道,“只是一阵风把窗户吹开了而已。“ 阿瑾立刻会意:“是,奴婢这就去'关窗'。“ 章佳氏茫然地看着她们:“娘娘...“ “你听着,“苏研抓住章佳氏的肩膀,“从现在起,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回钟粹宫去,安安分分待着,等风头过去。“ “那...那耳坠...“ “我收着。“苏研把耳坠塞进贴身的荷包,“记住,保命要紧。“ 章佳氏拼命点头,眼泪却止不住:“娘娘...您一定要小心...嫔妾总觉得...德嫔姐姐她...她还留了后手...“ 苏研心头一凛。德嫔临死前那个眼神又浮现在眼前——“你以为这样就赢了?做梦!“ “锦绣,“她突然道,“明儿一早,你去御药房...“ 话未说完,外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宁妃娘娘!“是李德全的声音,“皇上口谕,宣您即刻前往乾清宫!“ 苏研和章佳氏同时变色。这么晚了... “臣妾遵旨。“苏研强自镇定地应道,转头对章佳氏低声道,“从后门走,别让人看见。“ 章佳氏慌慌张张地往后门溜去,苏研整理了一下衣襟,跟着李德全往外走。 “李公公,“她试探着问,“这么晚了,皇上为何...“ 李德全目不斜视:“娘娘恕罪,奴才不知。“ 苏研心头不安更甚。路过柱子时,她瞥了一眼那支箭——已经被锦绣拔走了,只留下一个小小的箭孔。 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乾清宫的灯火通明,康熙正在批阅奏折,见她进来,头也不抬:“来了。“ “臣妾参见皇上。“苏研福身行礼,心跳如鼓。 康熙放下朱笔,抬眼打量她:“知道朕为何叫你来吗?“ “臣妾不知。“ “御药房走水了。“康熙淡淡道,“就在半个时辰前。“ 苏研心头一跳:“这...“ “巧的是,“康熙继续道,“朕刚派人去查德嫔取药的记录。“ 苏研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帕子:“皇上...是怀疑臣妾...“ “朕怀疑所有人。“康熙突然起身,走到她面前,“包括你。“ 苏研抬头,正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那里面没有温度,只有审视。 “皇上明鉴,“她跪下,“臣妾自回宫后一直禁足,如何能...“ “朕没说是你做的。“康熙打断她,“但有人不想让朕查下去,这是事实。“ 苏研心头微动。康熙这是...在试探她? “皇上,“她轻声道,“臣妾斗胆猜测...御药房的记录...没了?“ 康熙冷笑:“烧得干干净净。“ 果然!苏研心跳加速。德嫔的“后手“开始动作了... “皇上,“她突然抬头,“臣妾有一事相求。“ “说。“ “请皇上准许臣妾...查证一事。“ 康熙眯起眼:“哦?“ “德嫔之死...恐怕另有隐情。“苏研一字一顿道,“臣妾怀疑...她不是自杀。“ 殿内瞬间安静得可怕。康熙的眼神变得锐利:“证据?“ “暂时...没有。“苏研硬着头皮道,“但请皇上给臣妾三日时间...“ 康熙沉默良久,突然道:“你可知,若查不出什么...“ “臣妾愿领欺君之罪。“苏研重重磕头。 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好。“康熙终于开口,“朕给你三日。三日后,若无结果...“他没说完,但意思再明白不过。 “谢皇上恩典。“苏研松了口气,却听康熙又道: “记住,宁妃。“皇帝的声音冷得像冰,“朕的耐心...有限。“ 苏研心头一凛。这不是许可,这是...最后通牒。 走出乾清宫时,夜风更冷了。苏研抬头看了看天色——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 三日。她只有三日时间。 而暗处的敌人...已经出手了。 第42章凤仪献策 - 清穿:孝庄身边的现代医女 - 蘅芜客 晨曦微露,承乾宫内却一片肃冷。 苏研坐在铜镜前,阿瑾正替她梳发,可手中的玉梳却忽然“啪“地一声断成两截。 “娘娘恕罪!“阿瑾吓得连忙跪下。 苏研盯着断梳,心头蓦地一沉——玉梳断裂,乃不祥之兆。 “无妨。“她强自压下不安,淡淡道,“去备轿,本宫要去坤宁宫。“ 阿瑾愕然抬头:“娘娘,皇上不是让您禁足……“ “皇上只说不让本宫出承乾宫,可没说不让本宫见皇后。“苏研唇角微勾,眼底却无半分笑意,“更何况,本宫与皇后是亲姐妹,姐姐探望妹妹,天经地义。“ 阿瑾会意,连忙去安排。 坤宁宫,凤仪威严。 皇后钮祜禄·婉莹正倚在软榻上翻看账册,听闻宁妃来了,指尖微微一顿,抬眸时已恢复了往日的端庄。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苏研福身行礼,神色恭谨。 皇后轻笑:“起来吧,自家姐妹,何必多礼?“ 待宫人退下,殿内只剩姐妹二人,皇后的笑容才渐渐敛去。她盯着苏研,缓缓道:“你胆子不小,禁足期间还敢来本宫这儿。“ 苏研抬眸,眼底一片清冷:“姐姐,妹妹走投无路了。“ 皇后指尖轻叩案几,半晌,才叹道:“德嫔的事,本宫听说了。“ “她不是自杀。“苏研斩钉截铁。 皇后眸光微闪:“证据呢?“ “没有。“苏研摇头,“但姐姐应该比谁都清楚,德嫔若真想死,何必等到皇上面前才吞药?她大可在永和宫自行了断,何必临死前还要拉妹妹垫背?“ 皇后不语,只是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苏研见状,索性直接挑明:“姐姐,德嫔背后有人。“ “哦?“皇后挑眉,“谁?“ “佟贵妃。“ “啪!“皇后手中的茶盏重重搁在案上,茶水溅出几滴。她盯着苏研,声音冷了下来:“你可知道,这话若是传出去,会是什么后果?“ 苏研不闪不避:“妹妹自然知道,可若非走投无路,妹妹也不会来求姐姐。“ 皇后沉默良久,终于叹道:“说吧,你想要本宫怎么帮你?“ 苏研从袖中取出一物,正是那枚翡翠耳坠:“姐姐可认得这个?“ 皇后接过耳坠,细细端详,眉头渐渐蹙起:“这耳坠……“ “佟贵妃的。“苏研冷笑,“德嫔临死前,春桃将这耳坠交给了章佳氏,说是'有人'给德嫔的。“ 皇后指尖摩挲着耳坠上的木兰花雕纹,忽而笑了:“有意思。“ 她抬眸,眼底闪过一丝锐利:“德嫔死了,永和宫走水,御药房被烧,所有线索都断了,唯独这枚耳坠留了下来……“ “太巧了,不是吗?“苏研接话,“巧得像是有人故意留下的。“ 皇后轻哼一声:“佟佳氏一向谨慎,怎会犯这种错?“ “或许……“苏研眸光微闪,“是德嫔留的后手。“ 皇后眯了眯眼:“你是说,德嫔临死前,故意让春桃把这耳坠带出来,就是为了指向佟贵妃?“ “不错。“苏研点头,“德嫔知道自己必死无疑,索性拉佟贵妃下水。“ 皇后沉吟片刻,忽而笑了:“好一招借刀杀人。“ 她起身,走到窗前,望着院中的海棠,淡淡道:“可光凭一枚耳坠,定不了佟贵妃的罪。“ “所以,妹妹需要姐姐帮忙。“苏研抬眸,“姐姐执掌六宫,查一查佟贵妃近日的动向,应该不难吧?“ 皇后回头,似笑非笑:“你倒是会算计,想让本宫替你冲锋陷阵?“ 苏研不卑不亢:“妹妹不敢。只是此事若成,对姐姐也有利。“ “哦?“ “佟贵妃一向与姐姐分庭抗礼,若此次能借德嫔之死打压她,后宫之中,还有谁敢与姐姐争锋?“ 皇后盯着苏研,忽而轻笑出声:“婉宁啊婉宁,你倒是比从前聪明多了。“ 她走回案前,执笔写下一行字,递给苏研:“拿着这个,去找太医院的陈太医,他会帮你。“ 苏研接过纸条,只见上面写着一味药材名——“夹竹桃,三日前,永和宫取。“ 她心头一震:“这是……“ “德嫔死前三日,永和宫曾从太医院取过夹竹桃粉。“皇后淡淡道,“取药的人,是佟贵妃身边的崔嬷嬷。“ 苏研攥紧纸条,眼底闪过一丝冷意:“果然是她!“ 皇后却摇头:“光有这个还不够。崔嬷嬷大可以说是德嫔自己要的,推得一干二净。“ “那……“ 皇后微微一笑:“所以,本宫再送你一份大礼。“ 她拍了拍手,一名宫女低着头走进来,手里捧着一个锦盒。 “打开看看。“皇后示意。 苏研掀开锦盒,里面竟是一封密信,字迹娟秀,赫然是德嫔的亲笔! “这是……“ “德嫔死前一日,曾秘密递信给本宫。“皇后轻声道,“她说,若她有不测,便将此信交给皇上。“ 苏研心跳加速,连忙展开信纸,只见上面写着: “嫔妾若死,必为佟贵妃所害。贵妃以四阿哥性命相挟,逼嫔妾毒杀太子,嫔妾不从,恐遭毒手。望皇后娘娘垂怜,保我儿胤禛平安。“ 苏研看完,指尖微微发抖:“姐姐为何不早将此信呈给皇上?“ 皇后冷笑:“当时德嫔未死,本宫若贸然拿出此信,佟贵妃反咬一口,说本宫构陷她,岂不麻烦?“ 她收起信,淡淡道:“但现在不同了。德嫔已死,御药房的记录虽被烧毁,但太医院的存档还在。再加上这枚耳坠和德嫔的绝笔信……“ 她看向苏研,意味深长:“你觉得,皇上会信谁?“ 苏研深吸一口气,缓缓笑了:“妹妹明白了。“ 皇后将信递给她:“三日期限已过一日,你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苏研郑重接过:“多谢姐姐。“ 皇后却忽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声音低沉:“婉宁,记住,此事若成,你欠本宫一个人情。“ 苏研抬眸,对上皇后深不可测的目光,缓缓点头:“妹妹铭记于心。“ 离开坤宁宫时,天色已然暗去。 苏研攥紧手中的信和耳坠,眼底闪过一丝决然。 明日,便是决胜之时。 而佟贵妃…… 也该尝尝,什么叫作“自食恶果“了。 第43章金殿对质 - 清穿:孝庄身边的现代医女 - 蘅芜客 寅时三刻,承乾宫内烛火未熄。 苏研伏在案前,指尖轻轻摩挲着德嫔那封绝笔信,信纸边缘已经起了毛边,显然被人反复展开又折起多次。窗外风声呜咽,像是谁在低声啜泣。 “娘娘,天快亮了。“阿瑾捧着热茶进来,声音压得极低,“您一夜未眠,喝口参茶提提神吧。“ 苏研接过茶盏,温热透过瓷壁传来,却暖不了她冰凉的手指。 “东西都备好了?“她问。 阿瑾点头:“陈太医那边已经打点妥当,太医院的存档也拿到了。“她犹豫了一下,“只是……奴婢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苏研抬眸:“怎么?“ “佟贵妃在宫中经营多年,皇上又一向偏宠她,若她反咬一口……“ “那就看谁咬得更狠。“苏研冷笑,将茶盏重重搁在案上,“去准备吧,辰时一到,咱们就去乾清宫。“ 辰时初,乾清宫外。 李德全远远瞧见宁妃的轿辇,眼皮子一跳,连忙小跑着迎上去:“娘娘,皇上正在批折子,吩咐了不见……“ “本宫有要事禀报。“苏研直接打断他,从袖中取出一封奏折,“事关德嫔之死,劳烦李公公通传。“ 李德全听到“德嫔“二字,脸色变了变,终究还是接过折子进去了。不多时,他匆匆返回,躬身道:“皇上宣娘娘进去。“ 苏研整了整衣襟,迈步踏入殿内。 康熙正坐在御案后,面色阴沉,见她进来,直接将那封奏折扔在案上:“你确定要弹劾佟贵妃?“ “臣妾不敢弹劾。“苏研跪下,声音清晰,“臣妾只是将查到的证据呈给皇上,请皇上明鉴。“ 康熙眯了眯眼:“什么证据?“ 苏研从袖中取出德嫔的绝笔信、太医院的存档记录,以及那枚翡翠耳坠,双手奉上:“德嫔并非自杀,而是被人逼死。幕后主使——正是佟贵妃。“ 殿内霎时一静。 康熙盯着那些证据,半晌,忽然冷笑:“就凭这些?“ “皇上明鉴。“苏研不慌不忙,“德嫔信中写得清楚,佟贵妃以四阿哥性命相挟,逼她毒害太子。太医院的存档也证明,夹竹桃粉是佟贵妃身边的崔嬷嬷取走的。至于这枚耳坠……“ 她顿了顿:“是德嫔贴身宫女春桃临死前交给章佳庶妃的,说是佟贵妃给德嫔的'信物'。“ 康熙拿起耳坠看了看,眉头越皱越紧。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贵妃娘娘!皇上正在议事,您不能进去……“ “滚开!“ 珠帘猛地被掀开,佟贵妃一身绛紫色宫装,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脸惶恐的李德全。 “皇上!“佟贵妃直接跪下,眼圈通红,“臣妾冤枉啊!宁妃血口喷人,污蔑臣妾谋害德嫔,求皇上为臣妾做主!“ 康熙面色一沉:“谁让你闯进来的?“ 佟贵妃咬了咬唇,泪珠儿扑簌簌往下掉:“臣妾听闻宁妃要构陷臣妾,一时情急……“ “构陷?“苏研冷笑,“贵妃娘娘,证据确凿,您还要狡辩?“ “证据?“佟贵妃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狠色,“宁妃,你所谓的证据,不过是德嫔临死前胡乱攀咬的疯话!谁知道那封信是不是你伪造的?“ 苏研不急不恼:“信是德嫔亲笔,皇上可比对字迹。至于耳坠……“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佟贵妃一眼:“娘娘可敢让人搜一搜您的寝殿?看看是否有一模一样的另一只?“ 佟贵妃脸色微变,随即厉声道:“放肆!本宫乃贵妃之尊,岂容你如此羞辱?“ “够了!“康熙一拍桌案,震得茶盏叮当作响。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康熙冷冷扫视二人,最终目光落在佟贵妃身上:“你说宁妃构陷你,可有证据?” 佟贵妃深吸一口气,从袖中取出一封信:“皇上,臣妾这里也有一封德嫔的亲笔信,内容却截然不同!“ 苏研心头猛地一跳。 康熙接过信,展开一看,眉头越皱越紧。 “宁妃。“他忽然开口,声音冷得像冰,“你自己看看。“ 李德全将信递到苏研面前,她低头一看,只见上面写着: “嫔妾若死,必为皇后所害。皇后以四阿哥相挟,逼嫔妾构陷佟贵妃,嫔妾不从,恐遭毒手。望皇上明察,保我儿胤禛平安。“ 字迹竟与皇后给她的那封一模一样! 苏研指尖微微发抖,脑中飞速运转——德嫔不可能同时写两封内容相悖的信,必有一封是假的! “皇上。“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两封信笔迹相同,内容却完全相反,显然有人伪造。“ “哦?“康熙挑眉,“那你觉得,哪封是假的?“ 苏研尚未回答,佟贵妃已经冷笑出声:“自然是宁妃手上那封是假的!皇后与德嫔素来不睦,德嫔怎会向她求救?“ “贵妃此言差矣。“苏研不急不缓,“德嫔若真要求救,也该求皇上,为何要求佟贵妃您呢?“ 佟贵妃一噎,随即怒道:“你!“ “够了!“康熙再次打断,脸色阴沉得可怕,“李德全,去把皇后请来。“ 半个时辰后,乾清宫。 皇后踏入殿内,神色如常地向康熙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康熙直接将两封信扔到她面前:“解释一下。“ 皇后拾起信,细细看过,忽然笑了:“有意思。“ 她抬眸,目光平静地看向佟贵妃:“贵妃妹妹为了脱罪,连伪造遗书这等事都做得出来?“ 佟贵妃厉声道:“皇后娘娘何必贼喊捉贼?这分明是您逼死德嫔,又栽赃给臣妾!“ “是吗?“皇后不慌不忙,“那本宫倒要问问,德嫔信中提到的'夹竹桃粉',为何是崔嬷嬷去太医院取的?“ 佟贵妃脸色微变:“臣妾不知此事!“ “不知?“皇后轻笑,忽然拍了拍手。 殿外,陈太医被带了进来,跪地颤声道:“微臣参见皇上。三日前,确实是永和宫的崔嬷嬷来太医院取了夹竹桃粉,说是德嫔娘娘要的……“ “你胡说!“佟贵妃猛地站起,指着陈太医,“谁指使你污蔑本宫?“ 陈太医吓得连连磕头:“微臣不敢撒谎!太医院有存档记录,皇上可亲自查验!“ 康熙目光沉沉地看向佟贵妃:“你还有何话说?“ 佟贵妃脸色煞白,忽然扑通跪下:“皇上!臣妾冤枉!这一定是皇后和宁妃联手设的局!“ “局?“苏研冷笑,“贵妃娘娘,德嫔已死,永和宫走水,御药房被烧,所有线索都断了,唯独这枚耳坠和太医院的记录留了下来——您不觉得太巧了吗?“ 佟贵妃死死盯着她:“宁妃,你别得意!你以为皇后真会护着你?她不过是利用你对付本宫罢了!“ 苏研心头微凛,却面不改色:“臣妾只相信证据。“ 殿内再次陷入沉默。 康熙盯着佟贵妃看了许久,忽然开口:“崔嬷嬷呢?“ 佟贵妃身子一颤:“她……她昨日告假出宫了……“ “出宫?“康熙冷笑,“李德全,派人去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嗻!“ 佟贵妃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康熙又看向皇后和宁妃:“你们先回去。“ 皇后福身:“臣妾告退。“ 苏研也跟着行礼,却在转身时,听到康熙低沉的声音:“宁妃,朕给你三日时间,你倒是给了朕一个好大的'惊喜'。“ 她脚步微顿,没有回头,径直走出了乾清宫。 回承乾宫的路上,阿瑾低声道:“娘娘,咱们赢了吗?“ 苏研望着宫墙上方狭窄的天空,轻声道:“赢?这才刚开始呢。“ 佟贵妃虽然落了下风,但崔嬷嬷还没找到,皇上态度也模棱两可…… 最重要的是—— 德嫔那两封截然不同的绝笔信,到底哪封是真,哪封是假? 或者说…… 有没有可能,两封都是假的? 第44章双生信 - 清穿:孝庄身边的现代医女 - 蘅芜客 承乾宫的青砖地上,苏研的指甲在翡翠耳坠上刮出“咯吱“一声响。阿瑾吓得差点打翻茶盏,慌忙去掩窗户:“娘娘仔细隔墙有耳。“ “两封信...“苏研将耳坠举到透进来的天光里,孔雀绿的宝石映得她指尖发青,“字迹都是德嫔的,可内容...“ 窗外突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主仆二人同时噤声。直到那脚步声拐过回廊,阿瑾才凑过来低声道:“奴婢瞧着,定是佟贵妃伪造了给皇后那封。“ “蠢。“苏研用护甲轻敲瓷盏,惊得阿瑾一哆嗦,“若是伪造,何必用同样的翡翠耳坠做局?“她忽然将耳坠往案上一扣,“除非——“ “娘娘!“小宫女慌慌张张闯进来,“皇后娘娘往这边来了!“ 苏研指尖一颤,翡翠耳坠骨碌碌滚到案边。她反手用袖口压住,转头时已经换上温婉笑容:“快请。“ 皇后扶着容嬷嬷的手进来,鬓边的九凤衔珠步摇纹丝不动。苏研注意到她今天特意换了件月白色绣金凤的常服——这是皇上最爱的颜色。 “妹妹快坐。“皇后虚扶一把,自己先在主位坐下,“本宫刚从寿康宫回来,想着顺路来看看你。“ 苏研垂眸谢恩,心里却绷紧了弦。皇后素来不喜串门,今日突然造访,怕是冲着那两封信来的。 “听说今儿在乾清宫...“皇后吹了吹茶沫,腕间的和田玉镯碰出清脆声响,“佟氏当场晕过去了?“ “贵妃娘娘急火攻心。“苏研将茶盏往皇后手边推了推,“太医说是肝阳上亢之症。“ 皇后忽然轻笑出声,眼角细纹里藏着锋利:“她哪是犯病,分明是见着那枚耳坠吓的。“说着突然倾身,“那东西...妹妹可收好了?“ 苏研后背沁出冷汗。皇后身上沉水香的味道压过来,混着若有似无的血腥气——她今早刚处置过永和宫的宫人。 “臣妾...“ “本宫知道在你手里。“皇后截住她的话头,指甲在案几上划出浅浅白痕,“德嫔临死前见过章佳氏,而章佳氏...“她意味深长地顿了顿,“昨儿半夜去过你宫里。“ 苏研攥紧了袖中的耳坠。皇后竟连这个都知道,看来承乾宫也不干净。 “娘娘明鉴。“她突然跪下,“臣妾确实得了耳坠,但方才细看才发现...“压低声音,“里头有夹层。“ 皇后的护甲“咔“地折断在案几上。 半刻钟后,苏研独自站在窗前,看皇后凤辇消失在宫道尽头。阿瑾抖着手给她披上外衫:“娘娘真要把耳坠交给皇后?“ “交?“苏研冷笑,从荷包里倒出真正的耳坠,“她想要的是这个。“指尖在凤凰羽翼处一按,暗格“啪“地弹开,露出半张泛黄的纸。 阿瑾倒吸一口凉气。纸上密密麻麻记着日期与人名,最新一行赫然是:“四月初八,崔嬷嬷取夹竹桃粉,命吾置于太子茶中,不从。“ “这...这是...“ “德嫔的保命符。“苏研将纸片凑近烛火,又猛地收回,“佟贵妃逼她害太子是真,皇后逼她陷害佟贵妃也是真。“火苗在她瞳孔里跳动,“两封信,都是真的。“ 三更梆子响过时,章佳庶妃踩着夜露来了。她没走正门,而是从西偏殿的角门溜进来,斗篷上还沾着御花园的夜合花香。 “姐姐万安。“她行礼时露出颈后青紫,声音比上次见面更哑,“皇后的人盯上我了。“ 苏研亲手给她斟了杯热茶:“为着耳坠的事?“ “不止。“章佳氏从怀里摸出个荷包,“这是春桃咽气前塞给我的,说德嫔娘娘嘱咐过,若她遭遇不测...“她突然噤声,惊恐地望向窗外。 苏研顺着她视线看去,只见月光将树影投在窗纸上,枝桠如鬼爪般摇晃。 “接着说。“ “说这荷包要交给...“章佳氏凑到她耳边,“四阿哥。“ 苏研心头剧震。荷包上歪歪扭扭绣着岁寒三友,正是德嫔的手艺。她捏了捏,里头除了寻常的平安符,还有块硬物。 “我怀疑...“章佳氏声音发颤,“皇后与佟贵妃...“ “娘娘!“阿瑾突然闯进来,脸色煞白,“乾清宫来人了,说皇上召您即刻觐见!“ 苏研手一抖,荷包掉在地上,滚出半块龙纹玉佩。章佳氏突然死死抓住她手腕:“不能去!崔嬷嬷的尸体刚在井里被发现,嘴里...“她喉头滚动,“塞着娘娘的帕子。“ 更漏声突然变得刺耳。苏研弯腰拾起玉佩,触手冰凉——这是去年万寿节她献给皇上的绣样,怎么会... “姐姐快做决断。“章佳氏急得眼眶发红,“我出来时看见容嬷嬷往慎刑司去了,怕是...“ 话音未落,外头已响起杂沓脚步声。苏研猛地将荷包塞回章佳氏手中:“去找四阿哥,就说...“她咬了咬唇,“说他额娘留了东西在御花园的老梅树下。“ 当李德全带着侍卫出现在殿门口时,苏研已经换好朝服。她最后看了眼瑟瑟发抖的章佳氏,突然提高声音:“本宫与章佳妹妹闲话几句,倒劳动李公公亲自来请。“ 老太监笑得像尊弥勒佛:“皇上急着见娘娘呢,说是有桩奇事——崔嬷嬷的尸首嘴里,竟含着娘娘绣的帕子。“ 苏研脚下一绊,扶住门框才没摔倒。月光照在她惨白的脸上,映出额间细密的冷汗。她忽然想起今早皇后折断的护甲——那上头似乎沾着暗红痕迹。 “劳烦公公带路。“她挺直腰背迈出门槛,袖中暗袋里藏着那张要命的纸片。夜风吹起她鬓边碎发,露出耳垂上一点朱砂——那是刚才章佳氏临走前,偷偷点上去的。 宫道两侧的石灯笼次第亮起,像无数双窥探的眼睛。苏研数着自己的心跳,在拐过最后一个弯时,突然听见乾清宫里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 “皇上息怒!“佟贵妃的哭喊声刺破夜色,“臣妾冤枉啊!“ 苏研闭了闭眼。她想起荷包里那半块玉佩的断口——锋利如刀,正好能对上她妆奁匣中另外半块。 第45章赴疫 - 清穿:孝庄身边的现代医女 - 蘅芜客 “砰——“ 乾清宫内又一只青花瓷盏砸在鎏金砖上,碎瓷溅到苏研脚边。佟贵妃瘫跪在地上,鬓发散乱,哪还有半分贵妃体面。 “皇上!那帕子分明是有人栽赃!“佟贵妃哭得梨花带雨,却不忘用眼角余光剜了苏研一眼,“宁妃素来与德嫔交好,谁知道是不是......“ “够了!“康熙一掌拍在龙案上,震得砚台里的朱砂溅出几点猩红。他目光如刀般扫过殿内众人,最后落在苏研惨白的脸上,“宁妃,你说。“ 苏研指尖掐进掌心。方才章佳氏那句“崔嬷嬷嘴里塞着娘娘的帕子“还在耳边回响,此刻却见李德全捧着个鎏金托盘过来,上面赫然是她的绣帕——角上那朵木槿花还是阿瑾帮着描的样。 “回皇上,“她缓缓跪下行礼,鬓边珠钗纹丝不动,“这帕子确是臣妾的,但上月就丢了。“ “哦?“康熙眯起眼,“丢在何处?“ “御药房。“苏研抬头,正对上皇帝探究的目光,“那日臣妾去取苍术,遇见崔嬷嬷也在......“ 佟贵妃突然尖声打断:“胡说!崔嬷嬷那日明明在......“ 话到一半戛然而止。苏研心里冷笑,这位贵妃娘娘总算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她怎知崔嬷嬷那日的行踪? 康熙脸色愈发阴沉。苏研趁机从袖中取出那张泛黄的纸:“臣妾在德嫔耳坠暗格里发现了这个。“ 老太监接过呈上,康熙越看脸色越青。纸上不仅记着夹竹桃粉的事,还有更骇人的——“三月廿六,佟佳氏命吾在四阿哥膳食中下朱砂“。 “皇上明鉴!“佟贵妃突然扑上来要抢那纸,“这定是伪造的!德嫔那个贱人......“ “啪!“ 一记耳光响彻大殿。康熙甩了甩震麻的手掌,看着跌坐在地的佟贵妃:“传旨,佟佳氏禁足景仁宫,无诏不得出!“ 待侍卫拖走哭嚎的佟贵妃,康熙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宁妃。“ “臣妾在。“ “你可知欺君是何罪?“ 苏研后颈一凉,却挺直腰背:“臣妾若有半句虚言,甘愿领死。“ 殿内静得能听见更漏滴水声。良久,康熙突然叹道:“起来吧。“他摩挲着那张纸,忽然话锋一转,“你方才说去御药房取苍术?“ 苏研一怔:“是...臣妾近日在研究防疫方子......“ “正好。“康熙从案头抽出一道奏折扔过来,“看看吧。“ 展开奏折,苏研瞳孔骤缩。直隶大营突发鼠疫,已折了两名太医。折子是寅时到的,朱批墨迹还未干透——“着太医院即刻......“ “朕记得你入宫前跟着外祖学过医?“康熙突然问。 苏研心跳漏了半拍。那是她刚入宫时为讨好皇帝随口提的,没想到他竟记得。“略通皮毛......“ “那就你去。“康熙打断她,“带着你的苍术方子。“ “皇上!“苏研猛地抬头,“这不合规矩......“ “规矩?“康熙冷笑,意有所指地看了眼那张罪证纸,“这后宫里的'规矩',朕看是该改改了。“ 回到承乾宫时,天已蒙蒙亮。阿瑾红着眼眶给她收拾行装,嘴里不住念叨:“娘娘何必揽这苦差事?太医院那么多......“ “傻丫头。“苏研将几包药草塞进箱笼,“留在宫里才是死路。“她压低声音,“趁我离宫这几日,你去找章佳氏,让她......“ 话未说完,外头传来通传声。苏研忙将一张药方塞进阿瑾怀里:“收好。“ 来的是太医院院判周大人,老头儿胡子都在抖:“娘、娘娘真要去疫区?那鼠疫可是要人命的......“ “周大人怕了?“苏研示意阿瑾上茶。 “老臣是怕娘娘......“周院判突然压低声音,“有人不想让娘娘回来啊。“ 苏研指尖一顿。茶汤映出她发青的眼圈——昨夜至今未眠,倒省了敷粉。“大人直说。“ “老臣刚验过崔嬷嬷的尸首。“周院判从袖中摸出个油纸包,“她不是溺死的,是先中了毒。“展开油纸,里头是几根发黑的银针,“这毒......“ “牵机散。“苏研脱口而出,“见血封喉。“ 周院判骇然:“娘娘怎知?“ 苏研没答。她外祖当年随军时见过这毒,中者喉间会出现蛛网状青纹。崔嬷嬷若真是中毒身亡,那塞帕子的人...... “娘娘,该启程了。“李德全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苏研深吸一口气,将早就备好的锦盒交给阿瑾:“若我三日内无消息,把这个交给皇上。“ 马车驶过神武门时,苏研掀帘回望。朝阳给宫墙镀了层血色的金边,几个太监正往墙上泼洒什么,空气中飘来刺鼻的醋味。 “已经开始防疫了?“她问随行侍卫。 侍卫摇头:“说是景仁宫要熏醋......“ 苏研心头一跳。景仁宫?那不是佟贵妃的......她突然攥紧袖中的药方,佟佳氏莫非也...... 三日后,直隶大营。 “呕——“ 营帐外又传来呕吐声。苏研抹了把额头的汗,将新煎好的药汤递给面前的小兵:“含在嘴里半刻再咽。“ 小兵嘴唇发紫,颤抖着接过药碗:“娘、娘娘,俺会不会死......“ “死不了。“苏研强打精神笑笑,“喝了这贯众汤,明日就能吃馍了。“ 走出营帐,刺目阳光晃得她眼前发黑。这三天她几乎没合眼,带着军医们搭隔离帐、煮苍术烟熏、教士兵用贯众汤漱口。原本横七竖八躺满患者的空地,如今总算有了些生气。 “娘娘!“随行的陈太医小跑过来,“西营区又发现三个发热的......“ 苏研眼前一黑,扶住帐篷才没摔倒。她知道自己快到极限了——今早梳头时,竟抓下来一大把青丝。 “按老法子处理。“她哑着嗓子道,“重病号都移到北面那个帐篷,千万记得......“ 话没说完,营门处突然骚动起来。一队骑兵疾驰而入,为首的身影让苏研浑身血液都凝固了——明黄伞盖,九龙纹样,是御驾! 康熙竟亲自来了。 苏研慌忙整理衣衫,却发现自己满手药渍,裙角还沾着血污。正无措间,那双熟悉的龙纹靴已停在眼前。 “臣妾......“ “免礼。“康熙一把扶住她摇晃的身子,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你不要命了?“ 苏研怔怔抬头。皇帝眼下两片青黑,显是昼夜兼程赶来的。她突然鼻尖一酸:“皇上怎么......“ “朕再不来,怕是有人要翻天。“康熙冷笑,从怀中取出个熟悉的锦盒——正是她交给阿瑾的那个,“你的'消毒水配方',朕收到了。“ 苏研心头一跳。那盒子里除了药方,还有她留的后手——佟贵妃与御药房勾结的证据。 “皇上,臣妾......“ “先别说话。“康熙突然抬手拂去她鬓边一片枯叶,这个动作惊得周围侍卫全都低下头,“你做的很好。“他声音很轻,却字字千斤,“比朕想象的还要好。“ 苏研眼眶突然发热。远处传来士兵们的欢呼声——新送来的苍术正在卸车,烟熏的草药香弥漫整个军营。 “报——“一个传令兵突然冲过来跪倒,“京城急报!景仁宫......景仁宫走水了!“ 苏研手中药碗“当啷“落地。她猛地看向康熙,却见皇帝嘴角浮起一丝冷笑:“朕离宫前,特意嘱咐过李德全好生'照看'景仁宫。“ 这话里的杀机让苏研后背发凉。她突然想起离宫那日,太监们往宫墙上泼的醋......莫非从一开始...... “皇上,佟贵妃她......“ “鼠疫当前,爱妃还有心思管旁人?“康熙意味深长地打断她,从袖中取出道圣旨,“直隶防疫有功,晋宁妃为宁贵妃,即日起统领六宫......“ 圣旨卷轴金灿灿的晃眼,苏研却盯着皇帝另一只手里把玩的东西——那是半块龙纹玉佩,断口处锋利如新。 “臣妾......“她刚要谢恩,营外突然传来急促马蹄声。一个浑身是血的侍卫滚下马背: “报!京郊发现疑似鼠疫病患,章佳庶妃她......她接触过患者后突然吐血不止!“ 苏研眼前一黑。章佳氏怎么会......电光火石间,她突然想起那日荷包里的半块玉佩,还有章佳氏临走时点在她耳垂上的朱砂。 “皇上!“她猛地抓住康熙衣袖,“臣妾必须回宫!章佳氏她可能知道......“ “知道什么?“康熙反手扣住她手腕,力道大得生疼,“宁贵妃,你瞒了朕什么?“ 第46章断玉 - 清穿:孝庄身边的现代医女 - 蘅芜客 “啪嗒——“ 康熙腕间的佛珠突然断裂,檀木珠子滚了一地。苏研的手腕还被他攥着,能清晰感受到那掌心传来的颤抖。 “皇上...“她声音发紧,“章佳氏接触的病患,恐怕不是鼠疫。“ 营帐外风声骤急,将太医们的惊呼吹得支离破碎。康熙的眼神一寸寸冷下来,却仍死死扣着她:“说清楚。“ 苏研垂眸看向地上四散的佛珠。其中一颗滚到了她绣鞋边,上面沾着暗红——是朱砂,和德嫔绝笔信上的一模一样。 “臣妾怀疑...“她突然跪下,“有人借着疫情,在宫中行巫蛊之事。“ 话一出口,帐内温度骤降。康熙松开她,弯腰拾起那颗佛珠在指间摩挲:“宁贵妃,你知道诬告是什么罪过?“ “臣妾有证据。“苏研从贴身的荷包里取出个小纸包,“这是章佳氏给臣妾的。“展开后,里头是几根发丝般细的红色丝线,“在景仁宫墙根下发现的。“ 康熙瞳孔猛地收缩。那是浸过血的朱砂线,民间用来下咒的邪物。 “李德全!“皇帝突然暴喝,“即刻回銮!“ 回京的马车里,苏研掀帘望着官道两侧的灾民。疫情比想象中严重,不少百姓面色发青地蜷在草棚里,官兵正挨个发放药汤——用的是她的方子。 “娘娘...“阿瑾递来热帕子,“擦擦脸吧。“ 苏研这才发现自己在流泪。她想起章佳氏最后那个拥抱,瘦削的肩胛骨硌得人生疼。那姑娘才十七岁啊... “四阿哥怎么样了?“她突然问。 阿瑾压低声音:“按娘娘吩咐,送去慈宁宫了。太皇太后亲自照看着呢。“ 苏研稍稍安心。德嫔留下的荷包还在她袖中,里头那半块玉佩硌着手腕——她得亲自交给胤禛。 紫禁城的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时,夕阳正将琉璃瓦染成血色。苏研眯起眼,突然看见宫门处飘着缕青烟。 “那是...“ “是景仁宫。“驾车的侍卫小声道,“烧了三天三夜了。“ 马车突然加速,苏研一个踉跄撞在车壁上。阿瑾扶住她时,她摸到小丫头满手的冷汗。 “别怕。“她轻声说,“咱们的战场不在那儿。“ 慈宁宫的檀香比往日更浓。苏研刚跨进门槛,就听见孩童清脆的背书声。 “...故君子居易以俟命,小人行险以徼幸...“ 四阿哥胤禛端坐在太皇太后膝前,背得摇头晃脑。苏研鼻尖一酸——这孩子眉眼像极了德嫔。 “宁丫头来了。“太皇太后招招手,“过来坐。“ 老人家的手枯瘦却温暖,握住苏研时微微发颤:“前线辛苦了吧?瞧这小脸瘦的...“ “臣妾不辛苦。“苏研看向安静下来的胤禛,“四阿哥近日可好?“ “好着呢。“太皇太后笑着摸摸孩子脑袋,“就是夜里总惊醒,说是梦见...“ “梦见额娘在哭。“胤禛突然接话,黑葡萄似的眼睛直直看向苏研,“额娘,你怎么才回来呀,小四很想很想你。“ 苏研喉头一哽。她想起德嫔临死前的场景,是啊孩子何其无辜...... “是啊,额娘也想你。“她强忍泪水,从袖中取出荷包,“额娘还给你留了礼物。“ 胤禛接过荷包,小脸突然亮起来:“是岁寒三友...“话到一半突然顿住——他摸到了里头的玉佩。 太皇太后眸光一闪:“苏丫头,哀家新得了些血燕,你帮着瞧瞧成色。“ 支开胤禛后,老人家的脸色骤然凝重:“你在查朱砂的事?“ 苏研心头一跳。 “别查了。“太皇太后将茶盏重重一搁,“有些事,知道得越少活得越长。“ “可德嫔...“ “乌雅氏是自作孽!“太皇太后突然厉声打断,又很快缓和语气,“好孩子,你如今是妃位了,得往前看。“ 苏研攥紧了帕子。殿角的鎏金自鸣钟咔嗒作响,像是某种警告。 “臣妾...明白了。“ 离开慈宁宫时,暮色已深。苏研刚转过回廊,突然被拽进假山后头。 “娘娘别出声!“是章佳氏的贴身宫女春杏,满脸泪痕,“我家主子...主子她...“ 苏研心头一紧:“慢慢说。“ “主子咽气前让奴婢把这个交给娘娘。“春杏塞来个油纸包,“说一定要亲手...“ “什么人!“远处突然传来侍卫呵斥。 春杏吓得一哆嗦,扭头就跑。苏研慌忙将油纸包塞进袖笼,转身正对上李德全探究的目光。 “娘娘怎么在这儿?皇上正找您呢。“ 乾清宫的龙涎香里混了药味。康熙靠在榻上批折子,左手缠着绷带——苏研记得离宫前那儿还好好的。 “爱妃去瞧胤禛了?“皇帝头也不抬。 苏研行礼的动作顿在半空。皇上竟知道她的行踪? “臣妾...“ “过来。“康熙突然招手,“看看这个。“ 案上摊着份密折,朱批未干。苏研刚瞥见“江南““白莲教“几个字,就被皇帝捏住了下巴。 “朕七日后南巡。“康熙拇指摩挲着她唇角,“爱妃同行。“ 这不是商量,是命令。苏研呼吸微滞,余光瞥见奏折末尾画着个诡异图案——缠绕的朱砂线,和章佳氏给她的如出一辙。 “臣妾遵旨。“ 回到承乾宫已是三更。苏研确认四下无人后,才颤抖着打开春杏给的油纸包。 “当啷——“ 半块玉佩掉在桌上,和她袖中的严丝合缝。拼凑完整的龙纹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光,背面刻着两行小字: “癸未年腊月,佟佳氏献药于乾清宫“ 那正是先皇后难产崩逝的日子。 苏研手一抖,玉佩再次裂成两半。窗外突然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而下。她想起太皇太后那句“自作孽“,浑身血液都冻住了。 难道德嫔发现的秘密是...... …… 去南巡的御船上。 “娘娘!不好了!“阿瑾慌慌张张冲进来,“南巡的船队遇袭,皇上...皇上中箭了!“ 苏研眼前一黑。她死死抓住桌沿才没摔倒,指甲在红木上刮出刺耳声响:“随我去!“ 暴雨中的运河像条发怒的蛟龙。御船上一片混乱,太医们围着龙榻束手无策——箭簇卡在肋骨间,稍有不慎就会大出血。 “让开!“苏研浑身湿透地冲进来,药箱在腰间哐当作响。 “娘娘不可!“周院判慌忙阻拦,“龙体岂能...“ “再耽搁皇上就没命了!“苏研一把推开他,直接撕开康熙染血的龙袍。 箭伤处已经发黑,腥臭味扑面而来。她深吸一口气,取出浸过药汁的绢布:“拿烧酒来!“ “宁妃娘娘!“有大臣厉喝,“你这是大不敬!“ 苏研充耳不闻。她利落地用银刀划开创口,脓血顿时涌出。榻上的康熙闷哼一声,手指深深掐进锦褥。 “皇上若信臣妾,“她手下不停,“便别动。“ 沾血的银刀映出她冷静到可怕的眼睛。帐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这胆大包天的举动震住了。 康熙突然低笑出声。他艰难地抬起手,攥住苏研沾血的手腕:“朕信...你比朕更惜命。“ 这句话像把钥匙,突然打开某道闸门。苏研鼻尖一酸,手上动作却更稳。当啷一声,染毒的箭簇终于落入银盘。 “拿贯众汤来!“她头也不抬地伸手,“再取苍术粉...“ 话音未落,船身突然剧烈摇晃。苏研猝不及防扑倒在康熙身上,唇瓣擦过皇帝滚烫的脖颈。 “爱妃...“康熙沙哑的声音响在耳畔,“这可是第二次了。“ 苏研这才想起,上次救驾,也是这样狼狈的姿势。她慌忙要起身,却被一把按住后腰。 “别动。“皇帝气息微弱却不容置疑,“刺客还没抓到。“ 帐外传来兵刃相接声,苏研却只听见彼此交缠的呼吸。康熙的心跳透过相贴的胸膛传来,一下比一下有力。 “皇上早知道船上有刺客?“她突然反应过来。 康熙没回答,只是将她的手按在胸前。那里除了包扎好的伤口,还有块凹凸不平的疤痕——是多年前的旧伤。 “当年...“他声音轻得像叹息,“也有人这样救过朕。“ 苏研突然想起宫中秘闻——先皇后赫舍里氏,当年正是为救驾而早产身亡。 “皇上...“ “别说话。“康熙忽然凑近她耳畔,“回宫后,朕有话问你。“ 他的气息拂过耳垂上那点朱砂,烫得苏研心头一颤。帐外的厮杀声渐渐平息,而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深宫中酝酿。 第47章 得子方 - 清穿:孝庄身边的现代医女 - 蘅芜客 御船靠岸时,晨雾还未散尽。苏研扶着船舷,指尖还残留着龙血特有的铁锈味。昨夜那支毒箭被康熙贴身收着,临下船前只留给她一句:“查查惠妃。“ “娘娘当心。“李德全虚扶了一把,“皇上有旨,请您先回承乾宫歇着。“ 苏研颔首,目光却扫过码头上跪迎的官员。几个穿蓝绸袍子的格外显眼——是内务府的人,领头的正是惠妃兄长凌普。 回宫轿辇刚过隆宗门,阿瑾就急匆匆迎上来:“娘娘,良贵人候您多时了,说是...说是来谢恩的。“ “谢恩?“苏研挑眉。这位卫氏向来与惠妃走得近,自从她封为贵人之后除了非必要的场合鲜少踏出过延禧宫。 殿内熏着过浓的百合香,良贵人正襟危坐,见苏研进来立刻起身行礼。她今日特意穿了件藕荷色绣缠枝纹的旗装,发间只簪一支素银钗——刻意打扮得素净。 “妹妹快请起。“苏研示意阿瑾上茶,“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良贵人未语先红眼眶:“听闻娘娘前线抗疫有功,妾身特来道贺。“说着从袖中取出个锦盒,“这是家父从岭南带回的龙眼蜜,最是养人...“ 苏研笑着接过,指腹在盒底摸到道细微的凹痕——是道划痕,形如梅枝。她心头一跳,这是惠妃宫里特有的标记。 “妹妹有心了。“她不动声色地将蜜罐搁在案上,“前线将士若知道妹妹这般挂念,定会感念天恩。“ 良贵人绞着帕子,突然扑通跪下:“其实...其实妾身还有事相求。“ 来了。苏研吹了吹茶沫:“但说无妨。“ “求娘娘赐张得子方!“良贵人泪珠簌簌而落,“妾身入宫三载,至今...至今...“ 苏研眸光微闪。卫氏去年才小产过,太医院明明诊过说她宫寒未愈不宜受孕。这事惠妃最清楚不过,如今却... “妹妹先起来。“她弯腰扶人,趁机搭了下良贵人脉门。指下脉象虚滑,果然是胞宫受损之兆。“这方子倒不难,只是...“ “只要娘娘肯赐方,妾身愿结草衔环!“良贵人突然抓住她手腕,力道大得惊人,“惠妃娘娘说,宁妃的方子最是灵验...“ 苏研眼底划过一丝冷意。果然。她抽回手,转身走向药柜:“本宫这儿确有张祖传的方子。“取出纸笺时,她指尖在某个抽屉边缘顿了顿,“只是药性温和,需连服三月才见效。“ 良贵人喜出望外,连连磕头:“三月无妨!只要能有孕...“ “阿瑾,取笔墨来。“苏研垂眸掩住眼底算计。这方子确实能调理宫寒,但里头那味雪蛤需用黄酒蒸过——恰好会延缓受孕。若按方服用,卫氏最快也要来年开春才能怀上。 良贵人千恩万谢地捧着药方走了。苏研站在窗前,看她欢天喜地奔向等在宫道尽头的惠妃宫女,唇角浮起冷笑。 “娘娘为何帮她?“阿瑾不解,“她可是惠妃的人...“ “傻丫头。“苏研摩挲着茶盏,“来年三月选秀,皇上必会纳新人。届时良贵人就是真怀上,也不过是添个末位皇子。“ 她没说完的是——若八阿哥晚生三月,便与大位彻底无缘。九子夺嫡的棋局,从这一刻已经开始。 午膳时分,慈宁宫突然来人。苏研刚迈进殿门,就听见太皇太后带着笑意的声音:“宁丫头来得正好,尝尝这新贡的碧螺春。“ 老人家今日气色极好,腕上还戴着串陌生的珊瑚手钏。苏研行礼时多瞧了两眼,发现每颗珊瑚珠上都刻着细小的梵文。 “江南刚进献的。“太皇太后顺着她目光晃了晃手腕,“说是能辟邪。“ 苏研心头微动。皇帝遇刺的消息应当还没传回宫,可这“辟邪“之说... “哀家听说,“太皇太后突然话锋一转,“你给良贵人开了得子方?“ 茶盏在苏研手中微微一颤。消息传得这样快? “卫氏身子弱,臣妾只是开了调理的方子。“ “是么?“太皇太后意味深长地笑了,“惠妃方才来请安,可是把你这方子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殿角的鎏金自鸣钟突然咔哒作响。苏研盯着钟摆晃动的影子,忽然明白了什么——惠妃这是要借她的手,绝了良贵人的子嗣缘! “臣妾愚钝。“她放下茶盏,“只懂些粗浅医术。“ 太皇太后突然倾身,珊瑚手钏擦过案几发出清脆声响:“知道先帝的端敬皇后怎么没的吗?“老人家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就是吃了太医院的'得子方'。“ 苏研后背瞬间沁出冷汗。端敬皇后死时血崩而亡,史书记载是“误服虎狼药“... “臣妾的方子绝对安全!“她慌忙跪下,“只是...“ “只是会让人晚些怀上。“太皇太后接过话头,竟笑出声来,“好孩子,起来吧。哀家又不是怪你。“ 苏研惊疑不定地抬头,正对上老人家狡黠的目光:“惠妃那点心思,哀家门儿清。她兄长管着内务府采买,这些年往江南运了多少红珊瑚,真当哀家不知道?“ 红珊瑚?苏研突然想起御船上那支箭——箭尾也嵌着颗红珊瑚珠。 “皇上他...“ “平安着呢。“太皇太后拍拍她手背,“倒是你,近日少出门。惠妃盯上你了。“ 回到承乾宫已是日暮。苏研刚换下朝服,阿瑾就白着脸跑进来:“娘娘!章佳庶妃的宫女...殁了!“ “什么?“苏研手中玉梳“啪“地折断,“春杏怎么死的?“ “说是失足落井...“阿瑾递上个沾血的帕子,“但有人在井边发现了这个。“ 展开帕子,里头包着半片金叶子——边缘还沾着朱砂。苏研指尖发颤,这分明是祭祀用的冥器,背面刻着“癸未“二字。 先皇后殁年。 “备轿。“她突然起身,“去景仁宫。“ “娘娘!“阿瑾吓得拽住她袖子,“那可是凶宫!“ “正因为是凶宫...“苏研从妆奁底层取出把钥匙,“才要去。“ 夜色中的景仁宫像头蛰伏的兽。大火过后,唯有偏殿一角还算完好。苏研举着风灯,在焦黑的梁柱间穿行,最后停在一面熏黑的墙前。 钥匙插入锁孔的瞬间,有灰尘簌簌落下。暗格后是个巴掌大的瓷坛,揭开后满坛朱砂刺得人眼疼。 “果然...“苏研喃喃。朱砂底下压着张泛黄的纸,展开后竟是张生辰八字——不是旁人的,正是当年早夭的承祜太子。 “娘娘!“阿瑾突然惊恐地拽她,“外头...外头有动静!“ 苏研迅速将东西塞进袖中。刚吹灭灯,就听见瓦砾被踩动的声响。月光下,一道纤细身影正蹑手蹑脚地向偏殿靠近——看身形,竟像是良贵人! “她来做什么...“苏研蹙眉,突然瞥见良贵人手中闪着寒光的物件。待看清那是什么,她浑身血液都冻住了。 那是一把金剪刀,刀柄上缠着朱砂线——民间用来剪“替身“的凶器。 良贵人鬼鬼祟祟蹲下身,开始挖墙角。苏研正犹豫要不要现身,远处突然传来侍卫的呵斥声。 “什么人!“ 良贵人吓得一哆嗦,剪刀当啷落地。她慌不择路地逃跑时,腰间掉下个香囊。苏研等脚步声远去才上前拾起,里头竟是一小包骨灰! “娘、娘娘...“阿瑾声音发颤,“咱们快走吧...“ 苏研却盯着香囊内衬上绣的字出神——“癸未年腊月廿三“。正是先皇后难产那日,也是...她瞳孔骤缩,也是康熙第一次遇刺的日子。 回宫路上,苏研一直摩挲着袖中那张八字。若她没记错,承祜太子生于康熙十三年,而先皇后... “娘娘!“承乾宫的小太监慌慌张张迎上来,“惠妃娘娘宫里来人了,说是...说是良贵人偷了东西!“ 苏研冷笑。好快的倒打一耙。 “就说本宫睡了。“她刚转身,却见惠妃身边的崔嬷嬷已经堵在宫道上,身后还跟着几个膀大腰圆的太监。 “宁妃娘娘金安。“老嬷嬷笑得满脸褶子,“老奴奉旨搜查各宫,找把金剪刀。“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苏研袖口,“据说...沾了朱砂的。“ 苏研袖中的手猛地攥紧。她忽然明白了——这是个死局。无论交不交出剪刀,只要沾上朱砂的嫌疑... “本宫这儿没有剪刀。“她昂起头,“倒是有样东西,请嬷嬷转交惠妃。“ 崔嬷嬷疑惑地接过荷包,刚打开就吓得面如土色——里头正是良贵人落下的那包骨灰。 “告诉惠妃。“苏研逼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先皇后看着呢。“ 老嬷嬷踉跄后退时,苏研瞥见她衣领下若隐若现的红痕——是朱砂线的勒痕,和崔嬷嬷脖子上的一模一样。 第48章 药罐藏针 - 清穿:孝庄身边的现代医女 - 蘅芜客 崔嬷嬷走后,承乾宫的烛火跳得厉害,映得苏研半边脸隐在阴影里。她盯着案上那包骨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荷包内衬的绣字——“癸未年腊月廿三“。 “娘娘,这东西晦气,奴婢拿去扔了吧?“阿瑾白着脸凑过来。 苏研摇头,将荷包收入袖中:“去取坛烈酒来。“ “酒?“ “嗯。“她抬眸,眼底映着烛火,冷而亮,“要能烧起来的那种。“ 阿瑾刚退下,窗外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人撞到了廊柱。苏研猛地起身,护甲已抵在掌心,却见窗缝里塞进来一张字条。 展开一看,上头歪歪扭扭写着:“慈宁宫药罐,速查。“ 字迹被水晕开大半,像是仓促间用茶水写的。苏研心头一跳,这字条是谁送来的?良贵人?还是...... 她突然想起白日里太皇太后腕上那串珊瑚手钏——每颗珠子都刻着辟邪的梵文。老人家若真察觉了什么,为何不明说? 慈宁宫·寅时 苏研借着请安的由头进来时,太皇太后正靠在榻上喝药。药碗边沿沾着点褐渍,老人家眉头皱得死紧,显然苦得厉害。 “宁丫头来得正好。“太皇太后招手,“这药苦得哀家舌根发麻,你给瞧瞧是不是煎坏了?“ 苏研接过药碗,指腹在碗沿一抹,沾了点药汁在指尖捻开。药味确实比寻常方子更涩,还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 “太皇太后,近日用的可是安神方?“ “是啊,自打景仁宫走水,夜里总睡不踏实。“太皇太后揉着太阳穴,“昨儿半夜还听见有人在外头哭,容嬷嬷说是野猫,可哀家听着......“ 话到一半,老人家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帕子上竟沾了血丝。 苏研瞳孔骤缩:“太皇太后,这药谁煎的?“ “还是赵嬷嬷啊,跟了哀家二十年的老人了。“太皇太后摆摆手,“不妨事,许是入了春......“ 苏研已经起身走向药吊子。掀开盖子一瞧,里头药渣沉底,乌黑发亮,她取银簪一拨,突然“叮“的一声——簪尖碰着了什么硬物。 “这是......“ 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躺在药渣里,针尖泛着诡异的蓝光。 殿内霎时死寂。太皇太后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灰败下来,枯瘦的手指死死攥住扶手:“去......把赵嬷嬷叫来。“ 半刻钟后 赵嬷嬷跪在地上,满头银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皱纹里都透着慈祥:“老奴冤枉啊!这药吊子老奴盯了整整两个时辰,连眼皮都没敢眨......“ 苏研没说话,只是将药渣倒在白绢上细细拨弄。 “宁妃娘娘这是做什么?“赵嬷嬷声音发颤,“难不成怀疑老奴......“ “嬷嬷别急。“苏研头也不抬,“本宫只是好奇,这药渣上的手纹,怎么跟嬷嬷的对不上呢?“ “手纹?“太皇太后猛地坐直身子。 苏研拈起一片甘草,对着光举起:“药渣经手揉搓,会留下纹路。您瞧这片,纹路深而乱,指节力道不均——“她又抓起赵嬷嬷的手,“可嬷嬷十指关节粗大,掌心有茧,若是她捏过的药材,纹路该是这般......“ 太皇太后眯眼细看,果然见苏研手中两片药材纹路截然不同。 “这......“赵嬷嬷额头沁出冷汗,“许是、许是小宫女碰过......“ “哪个小宫女?“苏研突然厉声,“慈宁宫煎药向来是你亲自动手,太皇太后入口的东西,你也敢假手他人?“ 赵嬷嬷浑身发抖,突然瞥见药吊子旁的酒坛,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老奴冤枉!定是有人趁老奴去取酒时动了手脚!“ “酒?“苏研冷笑,突然掀开酒坛盖子,“嬷嬷取的是什么酒?“ 坛中清液晃荡,映出赵嬷嬷惨白的脸——那根本不是煎药用的黄酒,而是兑了水的烧刀子! “老奴、老奴......“ “你根本不是去取酒。“苏研步步紧逼,“你是去送东西——“她从袖中抖出那张字条,“有人看见你丑时三刻溜出慈宁宫,往景仁宫废殿去了!“ 赵嬷嬷如遭雷击,瘫坐在地。 太皇太后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苏研忙去搀扶,却被老人家一把攥住手腕:“你怎么懂这些?什么手纹......“ “医人先医心。“苏研轻声答,“心正则手稳。赵嬷嬷碰过的药渣纹路虚浮,分明是下毒时心虚手抖。“ “好......好得很......“太皇太后喘着粗气,突然暴喝,“苏沫儿(苏麻喇姑)!给哀家搜她的身!“ 苏麻喇姑扑上去撕扯赵嬷嬷衣领,竟从内衫暗袋里翻出个油纸包,里头赫然是几根浸了毒的银针,针尾还缠着朱砂线! “说!谁指使你的!“太皇太后一把摔了药碗。 赵嬷嬷面如死灰,突然惨笑:“主子......您还记得慧妃吗?“ 慧妃?苏研心头一震。怎么还牵扯到了冷宫的慧妃? “慧妃......“太皇太后突然踉跄后退,“你是她的人?“ “老奴伺候了她十年啊!“赵嬷嬷老泪纵横,“您和她都来自科尔沁时,您为什么不救救她,让她被打入冷宫,您可想过会有今日......“ 话音未落,她突然暴起,抓起地上银针就往太皇太后心口扎去! 苏研想都没想,抄起酒坛就砸—— “砰!“ 烈酒泼了赵嬷嬷满头满脸,苏研反手将烛台掷出。火苗“轰“地窜起,老嬷嬷瞬间成了火人,惨叫着滚倒在地。 太皇太后瘫在榻上,怔怔望着燃烧的赵嬷嬷,突然喃喃道:“......慧妃......“ 火势很快被扑灭。苏研扶着惊魂未定的太皇太后去暖阁歇息,老人家却死死拽着她不撒手:“宁丫头......“ “臣妾在。“ “这宫里......“太皇太后声音发抖,“到底还藏着多少......“ 话未说完,外头突然传来急促脚步声。李德全慌慌张张闯进来:“太皇太后!皇上、皇上回銮了!“ 苏研心头一跳:“到哪了?“ “已经过午门了!“老太监擦着汗,“可是......“ “可是什么?“ “皇上是躺着回来的......“李德全扑通跪下,“箭伤......箭伤恶化了!“ 苏研眼前一黑,耳边只剩太皇太后凄厉的喊声: “传太医——“ 第49章 同心佩 - 清穿:孝庄身边的现代医女 - 蘅芜客 “皇上!“ 苏研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没让那声惊呼脱口而出。太皇太后手里的佛珠“啪“地断了,檀木珠子滚了满地。 “怎么回事?不是说只是皮肉伤?“老人家声音都在打颤。 李德全跪在地上,额头抵着青砖:“回太皇太后,箭伤本不碍事,可回銮途中遇着暴雨,伤口......化脓了。“ 暖阁里静得可怕。苏研盯着地上滚动的佛珠,忽然想起那包骨灰上的水痕——原来崔嬷嬷说的“癸未年腊月廿三“,正是康熙十六年慧妃被赐死的日子。 “宁丫头。“太皇太后突然抓住她的手,“你会医术,跟哀家去乾清宫。“ 太医们已经在殿外围了三圈。苏研刚踏进门槛,就闻见浓重的血腥味混着腐臭。龙榻上的人面色灰白,明黄中衣领口洇开大片暗红。 “微臣参见太皇太后。“张太医跪着挪过来,“皇上高热不退,伤口已经......“ “让开。“ 苏研直接跪到榻前。指尖刚碰到康熙的腕子就被烫得一缩——这温度少说三十九度往上。掀开纱布时,周围响起一片抽气声。箭伤周围皮肉翻卷,黄脓混着血水不断外渗,最可怕的是伤口边缘已经泛起诡异的青黑色。 “中毒?“她猛地抬头。 张太医脸色发青:“箭镞上淬了乌头,本已用了解毒散,可雨水一泡......“ “都出去。“太皇太后突然道。 老太医们面面相觑:“这......“ “宁丫头留下。“佛头青的缎子鞋往前一步,“你们这群废物,治了半日越治越重,还有脸杵在这儿?“ 殿门“吱呀“合上时,苏研已经撕开皇帝整片衣袖。腐肉必须立刻清除,可这里没有手术刀,没有抗生素...... “能救吗?“太皇太后声音哑得厉害。 苏研摸出发间银簪,在烛火上反复灼烧:“请老祖宗按住皇上双臂。“ 第一刀下去,昏迷中的人猛地一颤。黑血涌出来的瞬间,苏研差点被浓烈的腥臭熏得栽倒。太皇太后枯瘦的手背暴起青筋,死死压着孙儿挣扎的手臂。 “您知道赵嬷嬷说的慧妃......“ “专心救人!“老人家指甲几乎掐进她肉里。 簪尖挑出一块腐肉时,殿外突然传来骚动。苏研头也不抬:“阿瑾,拦住他们!“ “娘娘!太医们说您这是大不敬——“ “拿烧酒来!越烈越好!“ 当烈酒浇在伤口上时,康熙整个人弹起来,又被太皇太后狠狠按回去。苏研趁机将准备好的药粉糊满伤处,最后用煮沸的细布层层包裹。 “好了。“她瘫坐在地,满手是血,“接下来......“ 话音未落,殿门被猛地撞开。皇后婉莹带着太医们冲进来,凤袍下摆全是泥点子。 “皇上!“她扑到榻前,却在看见伤口包扎时骤然变色,“谁让你们乱动......“ “是哀家的主意。“太皇太后缓缓起身,“宁丫头救了皇帝一命。“ 皇后惊疑不定的目光在苏研血迹斑斑的裙摆上停留片刻,忽然握住她的手:“妹妹......“ “娘娘别碰,脏。“苏研想抽手,却被攥得更紧。腕上金镶玉镯子硌得生疼——这是去年千秋节时皇后赏的,内圈刻着满文“同气连枝“。 太医们一拥而上诊脉时,苏研退到角落。袖袋里有什么东西硌着肋骨——是昏迷中的康熙死死攥着她袖子时,从贴身荷包里掉出来的。借着整理衣襟的动作,她瞥见半张黄符,朱砂画的咒文已经被血浸糊了。 “宁妃娘娘。“张太医突然过来行礼,“老臣斗胆请教,您方才用的什么药?皇上脉象竟平稳不少。“ 满屋子视线“唰“地聚过来。苏研捏紧袖中黄符,垂眼道:“不过是《本草纲目》里记载的寻常方子,加了些安神的药材。“ 老太医还要再问,皇后突然咳嗽起来:“张太医,皇上既已无碍,是不是该给宁妃妹妹看赏?“ “该赏。“太皇太后摩挲着新换的佛珠,“宁丫头想要什么?“ 苏研望着龙榻方向。康熙的唇色仍泛着青,但眉头已经舒展许多。她忽然想起那根扎在药罐里的毒针——针尾也缠着朱砂线,和这张符咒一模一样。 “臣妾只想皇上早日康复。“ 皇后闻言深深看她一眼,腕上玉镯在烛火下泛着温润的光。 --- 三更梆子响过时,苏研正在偏殿净手。铜盆里的水换了三遍还是红的,指甲缝里残留着腐肉的气息。 “妹妹好手段。“ 珠帘轻响,皇后独自走进来,卸了钗环的乌发垂到腰际。苏研刚要行礼,就被按住了肩膀。 “这儿没外人。“皇后递来帕子,“姐姐是来谢你的。“ 苏研擦手的动作一顿。帕子上绣着并蒂莲,是她们在钮祜禄府做姑娘时最爱绣的花样。 “太医说再晚半个时辰,毒就入心脉了。“皇后声音忽然发颤,“你知道前朝已经有人提议立太子了么?“ 铜盆“咣当“一声晃出水花。苏研盯着水中扭曲的倒影——皇后的,自己的,都碎成一片。 “索额图?“ “不止。“皇后蘸着茶水在案上写了个“佟“字,“皇上昏迷前最后一道口谕,是让佟国维暂理兵部。“ 苏研突然想起康熙荷包里那张符。佟家......不正是孝懿皇后的母家?那位早逝的皇后,据说也是癸未年...... “娘娘!“阿瑾突然慌慌张张跑进来,“皇上醒了,召您过去呢!“ 皇后的护甲在案上刮出刺耳声响:“本宫同去。“ --- 乾清宫灯火通明。康熙靠坐在龙榻上,脸色仍苍白,眼睛却亮得吓人。见她们进来,竟撑着要起身。 “皇上别动!“皇后快步上前,却被握住手腕。 “多亏宁妃。“康熙目光越过她肩膀,“朕都听说了。“ 苏研垂首跪在脚踏边,视线正好落在他腰间——那个绣着诡异符咒的荷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枚羊脂玉佩。 “过来。“ 温热的指尖抬起她下巴。苏研这才发现皇帝左手还缠着纱布,隐约透出药味。他忽然解下那枚玉佩,轻轻放在她掌心。 “同心佩。“康熙拇指摩挲她虎口,“朕随身带了十年。“ 玉是上好的和田籽料,雕着交颈鸳鸯。苏研掌心发烫——这哪是赏赐,分明是定情信物。余光里,皇后的裙摆微不可察地晃了晃。 “臣妾惶恐。“她突然转身,将玉佩系在皇后腰间,“皇后主内,臣妾主外,姐妹同心,才不负圣恩。“ 满殿宫人倒吸凉气。康熙的手僵在半空,眼中闪过一丝落寞,转而笑起来:“宁妃识大体。“ 皇后猛地攥住玉佩,眼圈泛红:“皇上,宁妃她......“ “报——“李德全连滚带爬冲进来,“太皇太后命奴才来报,赵嬷嬷在慎刑司......暴毙了!“ 苏研心头一跳。康熙已经沉下脸:“怎么死的?“ “咬、咬舌自尽。“老太监抖如筛糠,“临死前一直念叨......念叨......“ “念叨什么?“ “癸未年......腊月廿三......“ “哗啦“一声,皇后碰翻了药碗。苏研盯着地上蜿蜒的药汁——和太皇太后打翻的那碗一模一样的气味。 康熙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丝丝鲜红。 第50章 种痘记 - 清穿:孝庄身边的现代医女 - 蘅芜客 “皇上!“ 苏研的帕子刚沾上康熙唇边血迹,就被他一把攥住手腕。龙榻前乌泱泱跪倒一片,李德全的拂尘都吓掉了。 “都出去。“康熙声音哑得厉害,眼睛却亮得瘆人,“宁妃留下。“ 殿门“吱呀“合上时,那口血已经洇透了苏研的袖口。她盯着那团暗红,忽然想起赵嬷嬷临死前瞪大的眼睛——癸未年腊月廿三,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怕了?“康熙突然松开她,指腹抹过唇角,“这点血算什么,当年擒鳌拜时......“ 话没说完又是一阵咳。苏研忙捧了痰盂来,却见里头浮着诡异的紫黑色血丝。 “皇上,这毒......“ “朕心里有数。“康熙突然掐住她下巴,“倒是你,怎么懂解毒之法?那药粉......“ 殿外突然传来尖利的瓷器碎裂声。苏研趁机挣脱,从荷包里抖出个油纸包:“《本草纲目》里记的土方子,本是臣妾备着防蛇虫的。“ 纸包里褐色的药粉混着几片干花,确实像山野偏方。康熙捻起一点在指尖搓了搓,突然笑了:“宁妃有心了。“ 他笑得古怪,苏研后背沁出冷汗。那根本不是《本草纲目》的方子,而是她按现代医学知识配的简易抗生素。 “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苏研攥紧袖口。窗外飘来熬药的苦香,混着隐约的诵经声——自打赵嬷嬷暴毙,慈宁宫日夜不停在做法事。 “臣妾斗胆。“她突然跪下,“请准推广种痘之术。“ “种痘?“康熙眉头一皱,“你是说人痘?前明就有的法子,十人里要死三个......“ “不是人痘,是牛痘。“苏研抬头,“取牛身上的痘痂接种,比人痘安全十倍。“ 康熙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苏研知道他在想什么——顺治爷正是死于天花,皇室谈“痘“色变。 “你试过?“ “臣妾家乡......“她话到嘴边转了个弯,“臣妾读过西洋医书,英吉利国已推行多年。“ 龙榻上的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帕子上又是一团紫黑。苏研忙去扶,却被一把抓住腕子:“你可知这话传出去,多少御医要撞柱死谏?“ “臣妾知道。“她望进康熙眼底,“可皇上不想让大清的孩子们......“ 话没说完,外头突然骚动起来。李德全尖着嗓子通报:“太皇太后驾到——“ 慈宁宫的佛香扑了满殿。太皇太后扶着容嬷嬷进来,第一眼就看见康熙唇角的血痕。 “作孽啊!“老人家佛珠甩得啪啪响,“赵氏那个贱婢,哀家该亲自审的......“ “老祖宗别急。“康熙强撑着坐直,“孙儿这毒蹊跷,未必是赵氏......“ 苏研盯着太皇太后腕上新换的蜜蜡佛珠。那日搜查赵嬷嬷时,老人家腕上戴的明明是珊瑚串——据说能辨毒物,遇毒则色变。 “宁丫头。“太皇太后突然转向她,“你方才说的牛痘,当真有效?“ 苏研心头一跳。老太太耳力竟这么好?却见康熙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回太皇太后,臣妾只是......“ “只是什么?“太皇太后突然拍案,“哀家的福临就是天花没的!你要真有法子......“枯瘦的手猛地攥住她,“试试又何妨?“ 殿内死寂。康熙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突然道:“先找几个死囚......“ “不可!“苏研脱口而出,“种痘需身强体健者,否则......“ “否则怎样?“康熙眯起眼。 苏研的指甲掐进掌心。她总不能说死囚营养不良会影响免疫效果。 “臣妾愿以身试法。“她重重叩首,“请准臣妾的宫女阿瑾先试。“ 承乾宫的梨花落了一地。阿瑾跪在石阶下,小脸煞白:“娘娘真要拿奴婢试毒?“ “不是毒。“苏研从锦盒取出琉璃瓶,“这是牛身上的痘痂,比人痘温和得多。“ 阳光透过琉璃,照出瓶底几片褐色痂皮。阿瑾牙齿直打颤:“会、会死吗?“ “可能会发热,出几颗痘。“苏研蘸了茶水,在石桌上画给她看,“但绝不会像天花那样满脸脓疮。“ 小丫鬟盯着那圆圈,突然“砰砰“磕头:“奴婢愿意!只求娘娘一件事——要是奴婢死了,把攒的月钱捎给奴才娘......“ 苏研喉头一哽。她早查过太医院的记录,特意选了最温和的牛痘株,可这话不能说。 “傻丫头。“她亲手扶起阿瑾,“本宫保你无事。“ 银刀划破上臂时,阿瑾死死咬着帕子没哭。苏研将痘浆小心抹进伤口,突然听见墙根“沙沙“响——几个小太监鬼鬼祟祟地溜了。 “娘娘......“阿瑾疼得直抽气,“他们肯定去告密了。“ “本宫就怕他们不去。“苏研系好纱布,嘴角微扬。 果然,未到酉时,六宫皆知宁妃的宫女在试妖术。皇后匆匆赶来时,苏研正在翻西洋医书。 “妹妹糊涂!“婉莹一把夺过书册,“裕亲王福全刚递了折子,说这是亵渎祖宗之法!“ 书页哗啦啦响,露出里头夹的黄符——正是那日从康熙荷包里掉出来的。苏研急忙合上:“姐姐别急,三日后自见分晓。“ “三日?“皇后气笑了,“太医院那群老头子已经在乾清宫外跪着了!“ 话音未落,阿瑾突然踉跄闯进来:“娘娘!奴婢发热了!“ 小丫头满脸通红,胳膊上纱布已经渗出血水。皇后惊得后退两步:“这、这......“ “正常反应。“苏研扶住阿瑾,摸了摸她额头,“去榻上躺着,多喝水。“ 皇后凤眸圆睁:“你不管?“ “发热是好事,说明起效了。“苏研示意宫女端来温水,“姐姐若怕,明日就别......“ “本宫明日还来。“皇后突然夺过水杯,亲自喂到阿瑾嘴边,“既是你的人,就是本宫的人。“ 阿瑾的泪“唰“地下来了。苏研望着皇后发颤的指尖,忽然想起她们十岁那年,婉莹也是这样守着高烧不退的自己。 第三日清晨,承乾宫被围得水泄不通。太医院院判带着十几个老太医堵在门口,口口声声要“除秽“。苏研刚推开朱漆大门,就被泼了一身黑狗血。 “妖妃!“张院判举着桃木剑,“竟用畜牲秽物染指人身!“ 腥臭的血顺着额角往下淌。苏研抹了把脸,突然听见阿瑾在身后尖叫——两个小太监正拿着绳索要捆她。 “住手!“ 一声暴喝炸雷般响起。康熙不知何时站在人群后,明黄常服上金线龙纹刺得人眼疼。众人“呼啦啦“跪倒一片,张院判的桃木剑“啪嗒“掉在地上。 “皇上!“老头子以头抢地,“老臣是为社稷......“ “朕看你是活腻了。“康熙一脚踢开桃木剑,“宁妃,阿瑾如何了?“ 苏研侧身让出路:“皇上亲眼看看便知。“ 寝殿里,阿瑾正坐在镜前梳头。见圣驾到来,慌得打翻了胭脂盒——臂上纱布已经拆了,露出几个淡粉色的小痂疤。 “这......“康熙一把抓住阿瑾胳膊,“完了?“ “结痂了。“苏研跪下来,“再有两日脱痂,终身不会再得天花了。“ 满殿寂静。张院判瘫在地上,老眼瞪得溜圆:“不、不可能......“ “皇上!“李德全突然连滚带爬冲进来,“慈宁宫传来消息,四阿哥发热了!“ 康熙脸色骤变。苏研心头一跳——四阿哥才六岁,若是天花...... “宁妃。“皇帝突然转身,“跟朕去慈宁宫。“ 太皇太后的佛珠甩得满殿乱飞。四阿哥被裹成粽子按在榻上,几个太医围着争论不休。 “不是天花。“苏研只看一眼就断定,“普通风寒。“ 康熙明显松了口气,却见太皇太后突然跪下:“皇帝,给恪儿种痘吧。“ “老祖宗!“康熙慌忙去扶,“四弟已经......“ “哀家是说玄烨的孩子们!“老太太老泪纵横,“难道要看着孙辈再走一遍......“ 苏研鼻尖发酸。她知道老太太说的“恪儿“是顺治爷早夭的皇四子,而康熙膝下已有五个皇子夭折于天花。 “皇上。“她突然重重叩首,“臣妾僭越,但......“ “准了。“康熙一把拉起她,“明日开始,所有适龄皇子皇女全部种痘。“ 张院判“咚“地撞柱:“祖宗家法......“ “家法?“康熙冷笑,“朕的儿子都快死绝了,还谈什么家法?“ 苏研的手被他攥得生疼。余光里,皇后正悄悄抹泪——她生的承祜阿哥,正是去年出痘夭折的。 “宁妃。“康熙突然凑近她耳畔,“若此事有成,朕许你一个心愿。“ 他呼吸滚烫,带着淡淡的血腥气。苏研望着殿外跪满的太医,忽然想起那张黄符——皇帝中的毒,真的来自赵嬷嬷吗? 当夜,苏研正在誊写种痘要诀,阿瑾突然白着脸跑进来:“娘娘!太医院送来的药渣......“ 琉璃盏里,几片可疑的褐色叶片浮在药汤上。苏研用银簪挑起一片——不是药材,而是晒干的曼陀罗花。 “谁送来的?“ “张院判的小徒弟。“阿瑾抖如筛糠,“说是、说是皇上吩咐的赏赐......“ 苏研盯着那妖异的花瓣。曼陀罗少量可镇痛,过量则致幻——正是赵嬷嬷死前瞳孔放大的原因。 “收好了。“她突然将琉璃盏锁进妆奁,“明日给四阿哥种痘,你亲自去送工具。“ 阿瑾瞪大眼睛:“娘娘是说......“ “本宫倒要看看。“苏研吹灭烛火,“谁这么急着找死。“ 窗外,一轮血月正挂在紫禁城的飞檐上。 第51章 满月算 - 清穿:孝庄身边的现代医女 - 蘅芜客 血月当空的第三日,苏研在四阿哥臂上点了最后一滴痘浆。小孩儿咬着糖葫芦,愣是没哭。 “额娘,真不会长麻子?” “不会。”苏研用帕子擦掉他额头的汗,“比太子哥哥当时种的痘安全多了。” 窗根下“咔嚓”一声脆响——定是哪个小太监踩断了树枝。四阿哥突然凑近她耳边:“汗阿玛说,今儿八弟满月宴上,太子哥哥要考我《论语》。” 苏研手一抖,银刀在瓷盘上刮出刺耳声响。自打种痘成功,太子看四阿哥的眼神就像看个怪物——谁能想到不起眼的四阿哥竟成了皇子里第一个扛过牛痘的? “别怕。”她蘸着茶水在案上画了几道,“若是背不出,就这样答...” 四阿哥乌溜溜的眼珠随着她手指转动,忽然“啊”地叫出声:“这不是额娘教的...” “嘘——”苏研捂住他的嘴,余光瞥见窗外一片宝蓝色衣角闪过。佟贵妃最爱穿宝蓝。 景阳宫张灯结彩,八阿哥的满月宴比当时四阿哥热闹十倍。苏研刚踏进殿门,就听见太子脆亮的嗓音: “汗阿玛!儿臣背完《大学》了!” 康熙正逗弄佟贵妃怀里的八阿哥,闻言抬头笑道:“保成聪慧。”那笑意却未达眼底——自打种痘事件后,太子身后索额图的影子越发明显了。 “四弟。”太子突然转向角落,“《论语·为政》背到哪了?” 殿内霎时安静。四阿哥正偷偷往嘴里塞豌豆黄,闻言噎得直捶胸口。佟贵妃“噗嗤”一笑:“到底生母早逝,缺人管教...” “臣妾管教无方。”苏研快步上前,指甲狠狠掐进掌心。四阿哥生母德嫔去世时,佟贵妃可没使绊子,这话分明是... “无妨。”康熙摆摆手,“胤禛,背两句听听。” 四阿哥小脸煞白,手里的豌豆黄碎成渣渣。太子得意地扬起下巴,却见小不点突然跪下: “儿臣、儿臣算了个数...” 满殿哗然。佟贵妃的护甲刮在八阿哥襁褓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康熙却眯起眼:“哦?” “三藩...三藩军费...”四阿哥结结巴巴,忽然瞥见苏研袖口露出的算盘纹样,猛地挺直腰板,“儿臣算出平叛军费缺口九百万两!” “哐当——” 佟国维的酒杯砸在地上。老臣胡子直抖:“四阿哥慎言!军国大事...” “怎么算的?”康熙突然打断,眼底闪过一道暗光。 四阿哥求助地望向苏研。她借着整理帕子的动作,悄悄比了个“三”字。 “三...三年前户部奏销档记,云南年耗粮饷一百八十万两。”小孩儿越说越顺,“儿臣用复式记账法折算,三年缺口正好九百万两...” “复式记账法?”康熙手指一顿,“谁教的?” 殿内落针可闻。苏研后背沁出冷汗——这法子是她按现代会计知识改良的,大清根本没有。 “儿臣...儿臣...”四阿哥急得快哭了,忽然指向苏研案前的果盘,“看额娘摆点心学的!” 众人齐刷刷看向苏研案几。只见各色点心分门别类:左边三盘代表收入,右边五盘代表支出,中间空出的位置恰似盈亏缺口。 “妙啊!”裕亲王福全突然拍案,“这不就是...” “就是童趣。“康熙淡淡打断,却亲自离座扶起四阿哥,“朕竟不知,四阿哥有此大才。” 帝王的手落在小儿头顶,苏研却看见他拇指无意识摩挲着四阿哥刚结痂的种痘伤口——那里还泛着淡淡的粉色。 佟贵妃突然娇笑:“皇上,八阿哥抓周的东西备好了呢。“她意有所指地瞥向四阿哥,“总不能为个数字耽误吉时...” “不急。”康熙却抱着四阿哥坐回龙椅,“胤禛,再说说这记账法。” 太子脸色瞬间铁青。苏研捏着帕子暗笑——佟家把持户部多年,九百万两亏空怕是有大半进了佟国维口袋。 宴席过半,苏研正给皇后斟茶,忽觉袖口一沉。阿瑾悄无声息塞来张字条:“太医院有异动。” “娘娘尝尝这葡萄。”她顺势将字条压在果盘下,“岭南新贡的。” 皇后婉莹玉指捻起葡萄,指甲在纸条上一刮,笑了:“甜是甜,就是籽多。”凤眸却朝佟贵妃方向斜了斜。 苏研会意。果然见佟贵妃贴身宫女正跟太医院的小太监交头接耳,那太监袖口隐约露出褐色药包一角——和那日送来的曼陀罗药渣颜色一模一样。 “听说卫妹妹产后一直不适?”皇后突然提高声调。 佟贵妃正给康熙布菜,闻言筷子一滞:“太医说是血虚...” “血虚该用当归才是。”苏研笑着接话,“怎的见张院判拿着曼陀罗往延禧宫去?” “啪!” 康熙的银箸拍在案上。佟贵妃手一抖,八阿哥突然哇哇大哭。混乱中,四阿哥偷偷溜到苏研身边,小手拽她衣袖: “额娘,我答得好不好?” 苏研摸着他微烫的额头——种痘反应还没全消呢。正要夸,忽听太子在背后冷笑: “会算几个数罢了,也配坐汗阿玛怀里?” 小孩儿吓得一哆嗦。苏研转身福礼:“太子殿下说的是。四阿哥不过侥幸...” “侥幸?”太子十岁的脸上浮现出与年龄不符的讥诮,“听说宁娘娘近日常往户部跑?” 殿内瞬间安静。苏研心头猛跳——她确实借查账为由翻过佟家经手的军费单据,可都是康熙默许的... “保成。”康熙声音不轻不重,“食不言。” 太子愤愤闭嘴。苏研却瞥见佟国维在席下比了个手势,太医院那小太监立刻悄悄退了出去。 “皇上!”突然一声尖叫,八阿哥生母卫氏从偏殿冲出来,“奴才...奴才......”脸色惨白如纸,手里攥着个扎满银针的布偶,“咚”地栽倒在地。布偶滚到康熙脚下,明黄缎子上用血写着生辰八字——正是八阿哥的。 “护驾!” 李德全尖利的嗓音刺破大殿。康熙一脚踢开布偶,却见卫氏口吐白沫,指缝间渗出诡异的蓝黑色。 “传...”皇帝的声音突然卡住,瞳孔骤缩——那布偶的针脚,竟和赵嬷嬷用的朱砂线一模一样。 苏研猛地攥紧四阿哥的手。小孩儿吓得直往她身后躲,却听见太医院的人在外头高喊: “是天花!四阿哥种的痘传人了!” 第52章 银针破邪 - 清穿:孝庄身边的现代医女 - 蘅芜客 “天花?!” 满殿惊叫声中,苏研一把拽过四阿哥。小孩儿胳膊上的痘痂还泛着嫩红,哪有什么传染性?可太医院的人已经堵住了殿门,白布蒙面的模样活像索命无常。 “皇上明鉴!”她将四阿哥护在身后,“牛痘绝不会......” “宁妃闭嘴!”佟贵妃厉声打断,“你想害死八阿哥吗?” 康熙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卫氏还在地上抽搐,那扎满银针的布偶就躺在他靴边——明黄缎子,朱砂字迹,针尾缠着熟悉的蓝线。 “把四阿哥带下去。”皇帝突然道。 “汗阿玛!”四阿哥哭喊着被嬷嬷抱走。苏研指甲掐进掌心,眼睁睁看着太医院的人围住卫氏——他们往她嘴里灌的根本不是解药,而是更多曼陀罗汁! “皇上。”她突然跪下,“臣妾请求查验......” “你算什么东西?”佟贵妃的护甲几乎戳到她脸上,“萨满马上就到,定是你这妖妇......” “萨满?”苏研心头猛跳。果然见殿外火光晃动,几个披头散发的神婆摇着铜铃闯进来,为首的老太婆满脸刺青,腰上挂满人骨法器。 宜妃从人群后转出,杏眼含泪:“皇上,臣妾知道大萨满此刻正在寿康宫,以命人请来,八阿哥这症状分明是......”她意有所指地瞥向苏研,“有人克子啊!” 铜铃“哗啦啦”响成一片。苏研盯着萨满腰间的银针囊——那针尾也缠着蓝线,和布偶上的一模一样。 “请皇上移驾。”大萨满沙哑着嗓子,“老身要开坛做法!“ 景阳宫正殿转眼成了道场。香炉里烧着刺鼻的药材,萨满围着八阿哥的摇篮又跳又唱。苏研被强按在蒲团上,腕子让两个粗使嬷嬷掐得青紫。 “仙家显灵了!”萨满突然尖叫,一把朱砂撒向苏研,“此妇命带七杀,克尽皇子皇孙!” 朱砂迷了眼,苏研却看清她袖中滑出的银针——针尖蓝汪汪的,分明淬了毒。 “皇上!”宜妃扑到康熙脚边,“宁妃不除,后宫永无宁日啊!” 铜铃震耳欲聋。萨满跳到大殿中央,突然一口酒喷向烛台。“轰”地一声,火焰窜起三尺高,满殿惊呼声中,那毒针借着火光掩护直刺苏研咽喉—— “嗖!” 一根银簪破空而来,精准击落毒针。苏研趁机挣脱束缚,抄起滚落的铜铃反手一砸。 “啊!”萨满捂着血流如注的额头踉跄后退。 “宁妃疯了!“宜妃尖叫,“快按住她!” 苏研却已扑到萨满身前,三根银针不知何时夹在指间。“大仙不是能通灵吗?”她冷笑,“试试这个——” 银光一闪,三针齐入至阳穴。 萨满浑身剧震,眼珠猛地凸出。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这老太婆已经口吐白沫瘫在地上,四肢抽搐得像离水的鱼。 “仙姑饶命!”她突然杀猪般嚎起来,“是宜妃逼我的!那布偶...那毒针...都是她给的!” 满殿哗然。宜妃脸色“唰”地惨白:“胡说什么!本宫撕了你的嘴!” “继续。”苏研捻动银针,“还有呢?” “啊——”萨满疼得直翻白眼,“她...她让老身栽赃宁妃克子...答应事成后给三...三百两黄金...” 康熙一脚踹翻香案。贡品滚了满地,八阿哥吓得哇哇大哭。 “皇上!”宜妃膝行着去抱龙腿,“臣妾冤枉......” “将此装神弄鬼之妇拖去慎刑司。”皇帝声音冷得像冰,“即刻。看在育有五阿哥和九阿哥,令宜妃禁足翊坤宫无诏不得出。” 侍卫一拥而上将萨满拖着往外走。宜妃被宫女拽着往外拖,杏黄旗装撕开大半,露出里头绣着符咒的肚兜——那符文竟和布偶上的一模一样。 “钮祜禄·婉宁!”她突然扭头厉喝,猩红指甲指着苏研,“你等着......” 殿门“砰”地关上,余音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苏研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银针都快捏不住了。 “宁妃。”康熙突然开口,“你何时学的针灸?” 她心头一跳。皇帝的目光太锐利,像要看穿她这身皮囊。 “臣妾......” “皇上。”皇后突然从偏殿转出,发髻微乱像是匆忙赶来,“钮祜禄府上祖传的医术,因此宁妃妹妹从小就精学......” 康熙眼神一闪。 “朕倒忘了。”皇帝语气缓和下来,却仍盯着苏研的手,“你这手法......” “民间土方罢了。”她忙收起银针,“至阳穴通灵,臣妾不过试试......” 话没说完,偏殿突然传来尖叫。一个小宫女连滚带爬冲出来:“卫...卫小主断气了!” 延禧宫飘着纸钱味儿。苏研站在卫氏灵前,盯着那张青灰色的脸——才十七岁的小姑娘,嘴角还凝着黑血。 “曼陀罗加乌头。”张院判抖着嗓子汇报,“毒...毒发攻心......” “是么?”苏研突然掀开白布,“那这针眼怎么回事?” 卫氏后颈赫然有个紫黑小点,周围皮肤已经溃烂。老太医额头沁出冷汗:“这...这......” “宁妃娘娘。”李德全突然在身后轻唤,“皇上宣您呢。” 乾清宫灯火通明。康熙正在批折子,朱砂笔在“宜妃郭络罗氏”几个字上划了道血淋淋的叉。 “卫氏中的毒,和朕一样。”他头也不抬,“你怎么看?” 苏研袖中的银针硌得腕子生疼。她当然知道——那都是佟家的手笔。可证据...... “臣妾愚钝。” “愚钝?”康熙突然摔了笔,“能一眼认出至阳穴的人,跟朕装糊涂?” 朱砂溅到苏研裙摆上,像一滩血。她深吸口气:“皇上中的毒慢,卫氏中的毒急,但都含曼陀罗成分。”顿了顿,“太医院有内鬼。” “朕知道。”康熙冷笑,“朕问你,为何宜妃要杀卫氏?” 烛花“啪”地爆响。苏研突然想起那布偶上的八字——根本不是八阿哥的,笔画间细微的差别逃不过她临摹过药方的眼睛。 “因为卫氏发现了秘密。”她轻声道,“八阿哥的八字...是假的。” 皇帝瞳孔骤缩。苏研知道猜对了——清宫规矩,皇子生辰八字要封存钦天监,宜妃却急着灭口,除非...... “来人。“康熙突然向外唤道,“传钦天监正。” 苏研识趣地告退。殿外月明星稀,她刚拐过廊柱,就被一股力道拽进暗处。 “娘娘别出声。”阿瑾贴着她耳朵急道,“慎刑司出事了!萨满她......“ “死了?”苏研心头猛跳。 小丫头摇头:“咬伤守卫逃了!临走前...临走前在墙上用血画了朵芍药......” 苏研浑身发冷。钮祜禄府的家徽,正是芍药。 承乾宫的烛火晃了整夜。苏研反复翻看从卫氏枕下找到的纸条——“癸未年腊月廿三,佟”。 “娘娘,皇后来了。” 婉莹披着墨绿斗篷匆匆而入,第一句话就让她如坠冰窟:“查到了,癸未年腊月廿三,孝诚仁皇后去世那日,索额图和佟国维一同进宫见过太皇太后。” “然后?“ “然后佟家就接管了户部。“皇后冷笑,“而当时的慧妃被赐死,罪名是...巫蛊咒杀孝诚仁皇后,而如今在冷宫的‘慧妃’只是个吉祥物?” 苏研猛地站起,撞翻了茶盏。热水洇湿了纸条,那个“佟”字化开成一团血似的红。 “姐姐,当年经手慧妃案的是......” “正是现任慎刑司总管,赵嬷嬷的干儿子。”皇后从袖中取出个油纸包,“今早在他房里发现的。” 纸包里是半块霉变的糕点,苏研却一眼认出——和她妆奁里藏的曼陀罗药渣同源。 “萨满逃去哪儿了?” “不知道。”皇后帮她绾了绾散落的鬓发,“但妹妹记住,芍药花开时,千万别独自赏花。” 窗外忽然刮起大风,吹得宫灯乱晃。苏研盯着那晃动的光影,恍惚看见个杏黄身影在墙角一闪而过。 第53章 人参藏图 - 清穿:孝庄身边的现代医女 - 蘅芜客 “谁?!“ 我猛地推开窗棂,冷风裹着夜露劈头盖脸砸来。檐下宫灯“哐当“乱晃,照亮墙角一抹杏黄衣角——那绣着缠枝莲的滚边,分明是宜妃今晨穿过的料子。 “阿瑾!取我的斗篷来!“我指甲掐进窗框,木刺扎进指缝都浑然不觉。那妖妇刚被禁足就敢出来作祟,定是冲着萨满失踪的事。 小丫头慌慌张张捧来狐裘,我一把扯过系带:“你留在宫里,若皇上派人来问,就说本宫去御药房查八阿哥的药方。“ 夜雾浓得化不开。我贴着宫墙疾行,裙摆扫过青砖上未干的雨渍。拐过御花园时,那抹杏黄影子突然往西六宫方向一闪,我心头突地一跳——那边除了冷宫,就只有... “御药房?“ 三间青瓦房在黑夜里静得出奇。往常这时候该有值夜太医守着煎药,今夜却连半盏灯都没有。我摸到侧窗下,忽然嗅到丝古怪的甜腥味——像是人参混着铁锈,又掺了三分曼陀罗的涩。 “吱呀““ 木窗竟没栓死。我翻进去时踢倒个药碾子,“咕噜噜“声响在空屋里格外瘆人。借着月光,只见满地狼藉中躺着个樟木箱,箱盖大开,里头整整齐齐码着几十根老山参。 “怪事...“我捻起一根对着月光细看,参须突然“啪“地断裂。断面处闪着可疑的银光,竟露出个中空的细洞! “沙沙...“ 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我飞快藏到药柜后,眼见个黑影鬼魅般飘进来。那人戴着太医的方巾,手里却提着柄薄如蝉翼的柳叶刀——刀尖正往下滴着什么东西,在月光下泛着蓝汪汪的光。 “咔。“ 刀刃撬开人参的声响让我浑身发冷。只见那人从参腹抽出一卷薄如蝉翼的绢布,对着月光展开时,赫然现出密密麻麻的舆图标记! “三藩军粮...“我死死咬住舌尖才没叫出声。吴三桂的密信竟藏在御贡的人参里,太医院里有人通敌! 那黑影突然转头。我屏住呼吸往后缩,后腰却撞上个硬物——是煎药的铜壶!眼看要倒,斜刺里突然伸出只手稳稳扶住我。 “嘘。“ 温热的吐息喷在耳畔。我转头对上一双熟悉的丹凤眼,康熙竟穿着夜行衣蹲在我身后!他食指抵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另一只手已摸向腰间软剑。 “嗖!“ 寒光闪过,那太医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栽倒在地。我扑过去扯开他面巾,竟是太医院专管药材的刘太医! “爱妃好眼力。“康熙用剑尖挑开地上绢布,脸色瞬间铁青:“云南粮道布防图...好得很,朕的太医院成三藩驿站了!“ 我趁机捡起半截人参,指腹摸到内壁凹凸的纹路。就着月光细看,竟是道闪电状的刻痕——与我半月前在太医院账簿上留的暗记一模一样! “皇上!“我拽住他袖角急声道:“这批人参有问题!臣妾早疑心药材流向,特在入库时做了...“ 话未说完,外头突然传来杂沓脚步声。康熙一把将我拽到身后,软剑如银蛇出洞。门被踹开的瞬间,我却看见李德全惨白的脸: “万岁爷!张院判带着人往冷宫去了!说是...说是要捉拿巫蛊同党!“ “好个调虎离山。“康熙冷笑出声,突然将地上舆图塞进我手里:“研儿,你带人去御药房彻查。记住,朕要活口。“ 我攥着那卷绢布,掌心全是冷汗。方才刘太医倒地时,我分明看见他袖中滑出个油纸包——和皇后给我的证物一模一样。 “阿瑾!去景仁宫请皇后娘娘!“我边跑边扯下腰间玉佩扔给随行太监:“传我令,太医院所有人即刻到御药房集合,就说...就说皇上突发急症!“ 御药房前已乱作一团。十几个太医提着药箱跑来,最前头的张院判额上青筋暴起:“娘娘这是何意?皇上...“ “啪!“ 我将那包毒参摔在他脚下。老狐狸面色陡变,后退时撞翻了药童捧着的陶罐。褐色药汁泼了一地,竟“滋滋“烧出几个黑洞! “曼陀罗汁混鹤顶红,张大人好手段。“我冷笑着一脚踩住他袍角,“半月前往承乾宫送的安神汤里,也是这个配方吧?“ 老太医突然暴起,枯爪直取我咽喉!我侧身闪过,银针从袖中滑入指尖,对着他后颈风池穴狠狠刺下—— “啊!“ 惨叫声中,张院判像滩烂泥般瘫软在地。我拔下银针,针尖已变成诡异的紫黑色。 “诸位都瞧见了?“我举起毒针环视众人,“太医院有人通敌叛国,在御贡药材中私藏军情!皇上口谕...“ “宁妃娘娘!“一个小太监连滚带爬冲进来,“冷宫...冷宫走水了!有人看见萨满冲进火里...“ 我心头猛地一揪。转头却见张院判咧开淌血的嘴,嘶声道:“钮祜禄氏...你们府上的芍药...要开了...“ “堵上他的嘴!“我厉喝一声,转头揪住管库太医的衣领:“说!这批人参是谁经手的?“ “是...是刘太医。“那老头抖如筛糠,“但入库单上有佟贵妃的印...“ 我脑中“嗡“地一声。难怪那杏黄影子往西六宫跑,这是要嫁祸给冷宫的慧妃!正要追问,外头突然传来尖利的唱名声: “佟贵妃到——“ 珠翠碰撞声由远及近。佟佳氏扶着宫女的手迈进门槛,杏色宫装下摆沾着可疑的黑灰。她扫了眼被捆成粽子的张院判,突然掩唇轻笑: “妹妹这是做什么?张大人可是先帝爷时的老太医了。“ “姐姐来得正好。“我故意晃了晃手中人参,“您掌着宫务,可认得这是哪年的贡品?“ 她染着蔻丹的指甲突然掐进宫女肉里。我趁机逼近一步,人参断面几乎戳到她鼻尖:“里头藏着三藩的密信,姐姐说...该当何罪?“ “荒唐!“佟贵妃猛地后退,鬓边金凤钗“当啷“撞在门框上,“本宫只是按例用印,哪知...“ “皇上驾到!“ 一声通传石破天惊。康熙大步流星走进来,龙袍下摆还沾着冷宫的焦土。他看都没看瘫软的佟贵妃,径直从我手中接过人参: “查清楚了?“ “臣妾早疑心药材流向。“我跪地捧上账簿,翻到做了暗记的那页,“凡经臣妾查验的人参,内壁皆刻有闪电纹。这批毒参虽仿得极像,但刻痕走向...“ 康熙突然抬手止住我的话。他盯着账簿某处,眼神越来越冷:“李德全,去把上个月广西进贡的药材清单取来。“ 佟贵妃突然剧烈颤抖起来。当李德全捧着清单回来时,她竟腿一软跪倒在地——那清单末尾赫然盖着承乾宫的凤印! “好个佟佳氏!“康熙一把将清单摔在她脸上,“用朕赏的印勾结三藩?“ “皇上明鉴!“佟贵妃突然指向我,“是宁妃栽赃!她钮祜禄家与平西王府...“ “闭嘴!“康熙一脚踹翻药柜,上百个瓷瓶轰然炸裂,“张德贤,朕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谁指使你在人参里藏图?“ 张院判蠕动着爬向佟贵妃,却被侍卫一脚踩住脊梁。老太监突然发出夜枭般的惨笑:“老奴...老奴对不住孝康章皇后...“ “咔嚓!“ 颈骨断裂的声响令人毛骨悚然。我看着佟贵妃瞬间惨白的脸,突然想起卫氏枕下那张纸条——癸未年腊月廿三,正是孝康章皇后的忌日! “传旨。“康熙的声音像淬了冰,“太医院院判张德贤通敌叛国,凌迟处死。佟贵妃监管不力,禁足思过。“他忽然转头看我,“宁妃即日起总领太医院事务。“ 我叩首领旨时,瞥见佟贵妃袖中滑落个香囊——杏黄缎子上,赫然绣着朵带血的芍药。 第54章 妆匣藏玄机 - 清穿:孝庄身边的现代医女 - 蘅芜客 “谁?!” 苏研猛地推开窗棂,冷风裹着夜露劈头盖脸砸来。檐下宫灯“哐当“乱晃,照亮墙角一抹杏黄衣角——那绣着缠枝莲的滚边,分明是宜妃今晨穿过的料子。 “阿瑾!取苏研的斗篷来!”苏研指甲掐进窗框,木刺扎进指缝都浑然不觉。宜妃刚被禁足就敢出来作祟,定是冲着萨满失踪的事。 小丫头慌慌张张捧来狐裘,苏研一把扯过系带:“你留在宫里,若皇上派人来问,就说本宫去御药房查八阿哥的药方。” 夜雾浓得化不开。苏研贴着宫墙疾行,裙摆扫过青砖上未干的雨渍。拐过御花园时,那抹杏黄影子突然往西六宫方向一闪,苏研心头突地一跳——那边除了冷宫,就只有... “御药房?” 三间青瓦房在黑夜里静得出奇。往常这时候该有值夜太医守着煎药,今夜却连半盏灯都没有。苏研摸到侧窗下,忽然嗅到丝古怪的甜腥味——像是人参混着铁锈,又掺了三分曼陀罗的涩。 “吱呀” 木窗竟没栓死。苏研翻进去时踢倒个药碾子,“咕噜噜”声响在空屋里格外瘆人。借着月光,只见满地狼藉中躺着个樟木箱,箱盖大开,里头整整齐齐码着几十根老山参。 “怪事...”苏研捻起一根对着月光细看,参须突然“啪”地断裂。断面处闪着可疑的银光,竟露出个中空的细洞! “沙沙...” 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苏研飞快藏到药柜后,眼见个黑影鬼魅般飘进来。那人戴着太医的方巾,手里却提着柄薄如蝉翼的柳叶刀——刀尖正往下滴着什么东西,在月光下泛着蓝汪汪的光。 “咔。” 刀刃撬开人参的声响让苏研浑身发冷。只见那人从参腹抽出一卷薄如蝉翼的绢布,对着月光展开时,赫然现出密密麻麻的舆图标记! “三藩军粮...”苏研死死咬住舌尖才没叫出声。吴三桂的密信竟藏在御贡的人参里,太医院里有人通敌! 那黑影突然转头。苏研屏住呼吸往后缩,后腰却撞上个硬物——是煎药的铜壶!眼看要倒,斜刺里突然伸出只手稳稳扶住苏研。 “嘘。” 温热的吐息喷在耳畔。苏研转头对上一双熟悉的丹凤眼,康熙竟穿着夜行衣蹲在苏研身后!他食指抵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另一只手已摸向腰间软剑。 “嗖!” 寒光闪过,那太医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栽倒在地。苏研扑过去扯开他面巾,竟是太医院专管药材的刘太医! “爱妃好眼力。”康熙用剑尖挑开地上绢布,脸色瞬间铁青:“云南粮道布防图...好得很,朕的太医院成三藩驿站了!” 苏研趁机捡起半截人参,指腹摸到内壁凹凸的纹路。就着月光细看,竟是道闪电状的刻痕——与苏研半月前在太医院账簿上留的暗记一模一样! “皇上!”苏研拽住他袖角急声道:“这批人参有问题!臣妾早疑心药材流向,特在入库时做了...” 话未说完,外头突然传来杂沓脚步声。康熙一把将苏研拽到身后,软剑如银蛇出洞。门被踹开的瞬间,苏研却看见李德全惨白的脸: “万岁爷!张院判带着人往冷宫去了!说是...说是要捉拿巫蛊同党!” “好个调虎离山。”康熙冷笑出声,突然将地上舆图塞进苏研手里:“宁妃,你带人去御药房彻查。记住,朕要活口。” 苏研攥着那卷绢布,掌心全是冷汗。方才刘太医倒地时,苏研分明看见他袖中滑出个油纸包——和皇后给苏研的证物一模一样。 “阿瑾!去坤宁宫请皇后娘娘!“苏研边跑边扯下腰间玉佩扔给随行太监:“传本宫令,太医院所有人即刻到御药房集合,就说...就说皇上突发急症!” 御药房前已乱作一团。十几个太医提着药箱跑来,最前头的张院判额上青筋暴起:“娘娘这是何意?皇上...” “啪!” 苏研将那包毒参摔在他脚下。老狐狸面色陡变,后退时撞翻了药童捧着的陶罐。褐色药汁泼了一地,竟“滋滋”烧出几个黑洞! “曼陀罗汁混鹤顶红,张大人好手段。”苏研冷笑着一脚踩住他袍角,“半月前往承乾宫送的安神汤里,也是这个配方吧?” 老太医突然暴起,枯爪直取苏研咽喉!苏研侧身闪过,银针从袖中滑入指尖,对着他后颈风池穴狠狠刺下—— “啊!” 惨叫声中,张院判像滩烂泥般瘫软在地。苏研拔下银针,针尖已变成诡异的紫黑色。 “诸位都瞧见了?”苏研举起毒针环视众人,“太医院有人通敌叛国,在御贡药材中私藏军情!皇上口谕...” “宁妃娘娘!”一个小太监连滚带爬冲进来,“冷宫...冷宫走水了!有人看见萨满冲进火里...” 苏研心头猛地一揪。转头却见张院判咧开淌血的嘴,嘶声道:“钮祜禄氏...你们府上的芍药...要开了...” “堵上他的嘴!”苏研厉喝一声,转头揪住管库太医的衣领:“说!这批人参是谁经手的?” “是...是刘太医。”那老头抖如筛糠,“但入库单上有佟贵妃的印...” 苏研脑中“嗡”地一声。难怪那杏黄影子往西六宫跑,这是要嫁祸给冷宫的慧妃!正要追问,外头突然传来尖利的唱名声: “佟贵妃到——” 珠翠碰撞声由远及近。佟佳氏扶着宫女的手迈进门槛,杏色宫装下摆沾着可疑的黑灰。她扫了眼被捆成粽子的张院判,突然掩唇轻笑: “妹妹这是做什么?张大人可是先帝爷时的老太医了。” “姐姐来得正好。”苏研故意晃了晃手中人参,“您掌着宫务部分,可认得这是哪年的贡品?” 她染着蔻丹的指甲突然掐进宫女肉里。苏研趁机逼近一步,人参断面几乎戳到她鼻尖:“里头藏着三藩的密信,姐姐说...该当何罪?” “荒唐!”佟贵妃猛地后退,鬓边金凤钗“当啷“撞在门框上,“本宫只是按例用印,哪知...” “皇上,皇后驾到!” 一声通传石破天惊。康熙大步流星走进来,龙袍下摆还沾着冷宫的焦土。而皇后婉莹紧随其后。 康熙看都没看瘫软的佟贵妃,径直从苏研手中接过人参:“查清楚了?” “臣妾早疑心药材流向。”苏研跪地捧上账簿,翻到做了暗记的那页,“凡经臣妾查验的人参,内壁皆刻有闪电纹。这批毒参虽仿得极像,但刻痕走向...” 康熙突然抬手止住苏研的话。他盯着账簿某处,眼神越来越冷:“李德全,去把上个月广西进贡的药材清单取来。” 佟贵妃突然剧烈颤抖起来。当李德全捧着清单回来时,她竟腿一软跪倒在地——那清单末尾赫然盖着承乾宫的印章! “好个佟佳氏!”康熙一把将清单摔在她脸上,“用朕赏的印勾结三藩?” “皇上明鉴!”佟贵妃突然指向苏研,“是宁妃栽赃!她钮祜禄家与平西王府...” “闭嘴!”康熙一脚踹翻药柜,上百个瓷瓶轰然炸裂,“张德贤,朕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谁指使你在人参里藏图?” 张院判蠕动着爬向佟贵妃,却被侍卫一脚踩住脊梁。老太监突然发出夜枭般的惨笑:“老奴...老奴对不住孝康章皇后...” “咔嚓!” 颈骨断裂的声响令人毛骨悚然。苏研看着佟贵妃瞬间惨白的脸,想起卫氏枕下那张纸条——癸未年腊月廿三,正是孝康章皇后的忌日! “传旨。”康熙的声音像淬了冰,“太医院院判张德贤通敌叛国,凌迟处死。佟贵妃监管不力,降为贵人,禁足景阳宫。” “皇上且慢,想必佟妹妹也是被人利用了,才有这等糊涂事情,万岁爷不如就降为妃吧,禁足景阳宫抄抄宫规,如何.....也不能听信张太医片面之词,不如等事情仔细查明再做决断...”皇后婉莹俯身说道。 “就依皇后所言吧...”康熙漫不经心撇了一眼皇后,随后转头看苏研,“宁妃即日起总领太医院事务。” 苏研叩首领旨时,瞥见佟贵妃袖中滑落个香囊——杏黄缎子上,赫然绣着朵带血的芍药。 第55章 白话惊江南 - 清穿:孝庄身边的现代医女 - 蘅芜客 血水顺着车辕滴落,在官道上洇出蜿蜒的暗痕。我盯着康熙腰间那块缺角的九龙玉佩,喉头发紧——那分明是箭矢擦过的痕迹。 “宁妃。“ 低沉的嗓音惊得我指尖一颤,银钳“当啷“掉在妆匣里。康熙不知何时已俯身过来,龙涎香混着血腥气将我裹得密不透风。他修长的手指拨弄着匣中银针,日光在那双凤眸里碎成危险的星子。 “臣妾...“我下意识去合匣盖,却被他一把扣住手腕。 “云南白药配方早已失传。“他捻起一撮药粉在指尖揉开,“这止血钳的构造,太医院最老的供奉都说没见过。“ 雨丝斜飞入车帘,在我手背上凝成冰凉的露。阿瑾在车外急得直跺脚,我却听见自己心跳声大得像擂鼓。穿越前急诊科的经验在舌尖打转,却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朕记得...“康熙忽然贴近我耳畔,温热的吐息烫得耳垂发麻,“钮祜禄氏祖上,出过随郑和下西洋的医官?“ 我猛地抬头,正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眸光里。那里面哪有半分疑惑,分明是早已洞察一切的试探! “主子!杭州知府来迎驾了!“阿瑾的尖叫适时打破僵局。康熙这才直起身,临走前屈指弹了弹我的妆匣:“今夜钱塘宴,爱妃可要好好准备。“ 车帘落下时,我瘫在软垫上,冷汗已浸透中衣。妆匣底层暗格里,那支现代工艺的弹簧针正泛着冷光——这东西要是被看见... “娘娘,佟家的飞鸽。“阿瑾突然从窗缝塞进个竹筒。展开的绢条上只有寥寥数字:“钱塘诗会,芍药将开。“ 我攥紧绢条,望向车外烟雨朦胧的江南。佟家在这儿的势力,怕是比想象中更深。 ...... 华灯初上时,西湖畔的望江楼已悬满琉璃宫灯。我扶着阿瑾的手下车,鬓边金步摇在晚风里叮当作响。楼前乌压压跪着一片官员,打头那个青袍白须的老头,正捧着卷轴念骈四俪六的迎驾词。 “宁妃娘娘到——“ 唱名声里,我察觉无数道目光刺来。江南的闺秀们穿着淡雅,可那打量人的眼神却像刀子似的,专往我旗装下摆的金线牡丹上剜。 “这就是会医术的那位?“鹅黄衫子的少女用团扇掩唇,“听说在御前摆弄血糊糊的伤处,也不嫌腌臜...“ “北地胭脂嘛。“绛紫衣裙的接话,腕上翡翠镯子晃得人眼花,“除了摆弄那些粗鄙玩意,还能有什么才情?“ 我捏紧象牙骨扇,脸上仍端着得体的笑。这些闺秀背后站着谁,用脚趾头都想得到——佟家虽倒了台,可江南这些门生故旧,怕是早被喂得脑满肠肥。 “皇上驾到!“ 楼内霎时静得落针可闻。康熙穿着靛蓝常服进来,腰间却挂着白日那块残玉。我心头一跳,忙低头行礼,却听见他道:“宁妃,坐朕身边来。“ 满座哗然。 紫衣少女的团扇“啪“地掉在地上。我款款上前,瞥见她袖口绣着朵若隐若现的芍药——针脚与佟贵妃香囊上一模一样。 “今日不拘虚礼。“康熙抬手示意乐师起奏,“听闻江南才女云集,朕倒要开开眼界。“ 知府立刻推上来几个闺秀。黄衫那个先吟了首《咏柳》,咬字糯得能拉丝;紫衣的接着唱和《春江月》,七言律诗对仗工整得像尺子量出来的。 “久闻宁妃娘娘出身满洲贵胄...“紫衣少女忽然转向我,眼角那颗泪痣闪着狡黠的光,“不知可否赐教一二?“ 楼外潮声隐隐,我望着她发间那支点翠簪——簪头分明是只蝎子!苗疆五毒教的标记,竟敢明目张胆戴出来? “本宫粗通文墨...“我慢条斯理抿了口龙井,“比不得各位姑娘家学渊源。“ “娘娘过谦了。“黄衫少女突然笑吟吟捧上纸笔,“钱塘潮天下闻名,不如就以'观潮'为题?“ 满座名媛都抿着嘴笑。我指尖摩挲着茶盏上凸起的莲纹,忽然想起学生时代背过的那些现代诗。余光里,康熙正把玩着玉佩残角,目光却落在我妆匣上。 “拿墨来。“ 我猛地撂下茶盏。阿瑾忙铺开洒金宣纸,我提笔蘸墨,腕子悬在纸上三寸——要写就写个惊天动地的! “浪拍岸,人惊叹——“ 第一句落下时,满座响起压低的嗤笑。可当我运笔如飞写下“潮去潮来,不过百年“时,笑声渐渐变成了抽气声。 “千古兴亡多少事?“我笔锋陡然一转,墨迹如刀劈斧削,“浪淘尽,英雄血!“ 最后一笔狠狠划破宣纸,像道闪电劈开暮色。满座鸦雀无声,连乐师都忘了拨弦。紫衣少女脸色煞白,黄衫那个更是不自觉念出声:“...潮去潮来,不过百年...“ “好!“ 康熙突然击掌,惊飞檐下一串铜铃。他夺过诗稿,眼中燃着我从未见过的亮光:“白话入诗而意境苍茫,宁妃之才,冠绝江南!“ 我低头抿唇,余光瞥见知府正偷偷擦汗。这些诗句揉碎了徐志摩的奔放、海子的苍凉,再裹上苏轼的豪迈,放在这年头简直是降维打击。 “娘娘大才...“紫衣少女突然跪下来,声音发颤,“民女有眼不识泰山...“ 我虚扶一把,趁机捏住她腕子。指尖下的脉搏又快又乱,再瞧她耳后那片可疑的红疹——分明是长期接触毒物的症状! “姑娘这镯子...“我故意碰了碰她翡翠镯,“可是苗疆来的?“ 她像被烫着似的缩回手。康熙的目光立刻箭一般射来,在我与她之间打了个来回。 宴散时,潮声已震得楼板微颤。康熙执意要送我回行宫,龙辇上却一言不发。直到路过一处暗巷,他突然扣住我手腕:“那首诗...“ 我心跳漏了半拍。 “最后两句化用辛弃疾。“他指尖划过我掌心,激起一阵战栗,“可前面白话般的句式,朕竟从未见过。“ 巷口灯笼被风吹得摇晃,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诡谲光影。我正寻思如何搪塞,忽见一队黑衣人掠过巷尾——为首的那个,腰间佩刀上缠着靛蓝麻绳! “小心!“ 我本能地扑倒康熙。一支毒镖擦着发髻飞过,“夺“地钉入车壁。那镖尾赫然系着杏黄流苏,在月光下像朵枯萎的芍药。 “果然来了。“康熙冷笑,突然从袖中甩出枚金哨。尖锐的哨音里,数十名大内侍卫从屋顶跃下,将巷子围得铁桶一般。 我瘫在软垫上,后知后觉地发抖。康熙却俯身拾起那枚毒镖,就着月光细看:“苗疆五毒教,佟家,江南文人...“他忽然掐住我下巴,“钮祜禄·婉宁,你究竟还知道多少?“ 远处潮声如雷,仿佛要淹没整个杭州城。我望着他眸中跳动的火焰,忽然想起妆匣最底层那本记满现代医术的绢册——若被他发现... “臣妾只知道...“我缓缓摘下耳坠,露出内侧刻着的闪电纹,“有人要借南巡之机,重现三藩之乱。“ 他瞳孔骤缩。那是阿玛给我的暗记,与太医院毒参内壁的刻痕一模一样。 夜风卷着潮腥气灌入车帘。康熙忽然松开手,从怀中取出个物件——正是我妆匣里那支弹簧针! “明日海宁观潮。“他将针尖对准月光,蓝汪汪的毒光映在脸上,“朕要看看,宁妃还能给朕多少...惊喜。“ 第56章 夜奔回鸾 - 清穿:孝庄身边的现代医女 - 蘅芜客 潮声如雷,震得观潮亭的琉璃瓦簌簌作响。康熙指间那支弹簧针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针尖上淬着的蓝芒与我妆匣里那支一模一样。 “皇上!八百里加急!“ 李德全的破锣嗓子撕碎了紧张的气氛。老太监连滚带爬冲进亭子,怀里紧抱的漆盒上赫然印着坤宁宫的凤纹火漆。康熙面色骤变,弹簧针“叮“地掉在青石板上,滚到我绣鞋边。 “念。“ 这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李德全抖着手展开绢书,尖细的嗓音里带着哭腔:“皇后娘娘酉时呕血昏迷,太医...太医说怕是...“ 我眼前一黑,扶住亭柱才没栽倒。离京前姐姐塞给我的鎏金香球突然在袖袋里发烫,那句“若我出事,砸碎香球“的耳语犹在耳边。 “备船!即刻回京!“ 康熙一脚踹翻案几,笔墨纸砚哗啦啦砸进潮水里。他转身时龙袍下摆扫过我的裙面,带起一阵裹着海腥味的风。我弯腰拾起那支弹簧针,针尖上残留的蓝渍在月光下诡异地闪烁。 ...... 运河上的夜风像刀子,刮得人脸生疼。我攥紧船舷,望着黑黢黢的河面发怔。御舟破开水流的声响里,隐约夹杂着康熙在舱内摔东西的动静。 “主子,药熬好了。“阿瑾捧着药盏过来,眼圈红得像兔子,“您从晌午到现在滴水未进...“ 我摇摇头,药碗里升腾的热气模糊了视线。离京前三日的记忆突然浮现——姐姐腰间那个飘着青烟的香球,佟贵妃降位时怨毒的眼神,还有太医院院判临死前说的“钮祜禄家的芍药“。 “哗啦!“ 舱门突然洞开,康熙大步走来,明黄中衣的领口敞着,露出锁骨处一道未愈的箭伤。他夺过药碗一饮而尽,喉结滚动时溅出的药汁顺着脖颈流下,在月光下像道狰狞的疤。 “你早知道。“这不是疑问句。他捏着碗沿的手指节发白,“那香球里有什么?“ 我袖中的手猛地收紧。鎏金香球此刻正贴着我心口,里头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某种活物。 “臣妾...“话未出口,河面突然炸开一声巨响。御舟剧烈摇晃,我踉跄着扑进康熙怀里,听见他胸腔中雷鸣般的心跳。 “报——漕船触礁!“ 混乱中,康熙的手突然探入我袖袋。我浑身僵住,却见他只是抽走了我攥着的帕子。素白绢帕上沾着点点蓝渍,是方才擦拭弹簧针留下的。 “若皇后有事...“他将帕子扔进河里,声音比夜风还冷,“朕要整个太医院陪葬。“ 子时的更鼓从沿岸城镇飘来,混着漕工们抢修船只的号子。我望着康熙逆光而立的剪影,忽然想起那首白话诗里写的——浪淘尽,英雄血。 ...... 坤宁宫的朱漆大门在黎明微光中像张血盆大口。我们连夜策马入宫时,廊下跪着的太医们齐刷刷一抖,为首的张院判额头磕得血肉模糊。 “万岁爷明鉴!娘娘是旧疾...“ 康熙一脚踹开他,鎏金靴尖沾了血也不管不顾。我小跑着跟上,在门槛处被浓烈的香料味呛得咳嗽——这哪是药气,分明是苗疆毒瘴林里才有的腐香! 寝殿内,姐姐静静躺在堆满锦被的凤榻上,脸色灰白如纸。我扑到榻前握住她的手,那冰凉触感让我心头剧颤。指尖悄悄搭上她腕脉,脉象沉涩如刀刮竹,分明是... “慢性中毒。“我脱口而出。 满室皆惊。康熙猛地掀开帷帐,阳光突然灌进来,照见姐姐枕上一小滩黑血。那血里竟有细小的虫卵状颗粒,在光线下泛着诡异的珍珠色。 “你说什么?“康熙掐住我肩头,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我疼得吸气,却看见姐姐的眼皮忽然颤动。她枯瘦的手指在我掌心轻轻一划——是个闪电纹!与太医院毒参内壁的刻痕分毫不差! “皇上!“我突然想起什么,转身扯开床头的熏笼,“这香有问题!“ 熏灰中混着几片淡紫色花瓣,正是佟贵妃最爱的西域曼陀罗。康熙脸色铁青,抓起案上药碗往地上一掼。瓷片四溅中,褐黄药汁在地上“滋滋“冒泡,露出底部未化的黑色渣滓。 “查!给朕彻查!“ 怒吼声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我趁机掰开姐姐紧握的左手——掌心静静躺着一粒芍药花种,表皮上布满针扎般的红点。 太医们连滚带爬地围上来。我退到角落,袖中鎏金香球突然发烫。趁无人注意,我悄悄退到屏风后,指节发力—— “咔。“ 香球裂成两半,里头滚出张卷成筒的油纸。展开后是幅奇怪的图画:太医院平面图上标着七个红点,连起来正是闪电形状。最下方的朱批让我浑身发冷:“七香断魂,芍药开时,凤归西。“ “宁妃。“ 低沉的呼唤惊得我差点扔掉纸卷。康熙不知何时站在屏风边,目光落在我匆忙掩藏的图纸上。他朝我伸出手,掌纹里还沾着药碗的残渣。 “给朕。“ 我咽了口唾沫,眼角瞥见榻上的姐姐突然睁眼。她嘴唇无声开合,看口型是三个字:“交给他。“ “这是...“我将图纸放在康熙掌心,裙摆扫过地上碎瓷时,“刺啦“撕开道口子。藏在夹层里的银针包“啪“地掉出来,现代不锈钢针头在晨光中闪闪发亮。 康熙弯腰拾起针包,忽然冷笑出声:“朕的宁妃...“他捻起一根腰椎穿刺针,针尖上的寒光与他眼中的锋芒如出一辙,“还真是个百宝箱。“ 殿外突然传来骚动。李德全连滚带爬冲进来:“万岁爷!冷宫...冷宫走水了!有人在火场看见...看见...“ “看见什么?“康熙厉声喝问。 老太监“扑通“跪下:“看见佟贵人捧着盆血芍药,往火里跳啊!“ 姐姐突然在榻上剧烈抽搐,一口黑血喷在龙凤锦被上。我扑过去按住她人中,却见她瞳孔已开始扩散。康熙一把扯开我,自己抱住皇后上半身,明黄衣袖瞬间被血浸透。 “嫡姐!“ 这声嘶吼震得我耳膜生疼。姐姐却望着我,染血的唇微微扬起。她沾血的手指在康熙背后缓缓移动——竟是在写满文“小心“二字! 我浑身血液瞬间冻结。因为康熙此时正背对着我们,从怀中取出那支淬毒的弹簧针,针尖在晨光中泛着与皇后黑血如出一辙的蓝光。 第57章 血凤涅槃 - 清穿:孝庄身边的现代医女 - 蘅芜客 第57章血凤涅槃 “小心——“ 姐姐最后那个字卡在喉咙里,化作一口黑血喷在我前襟。康熙手中的弹簧针“叮“地落地,他猛地转身时,我看见他眼底闪过一抹我从未见过的慌乱。 “婉莹!“ 他扑过来接住姐姐下滑的身子,明黄袖口瞬间被血浸透。我跪在榻前,看着姐姐青白的手指在空中抓了抓,最终落在我腕间的翡翠镯子上——那是她去年千秋节赐我的。 “额云...“我用满语唤她,嗓子眼像塞了团棉花。姐姐突然睁大眼,涣散的瞳孔里迸出最后一丝亮光。 “替...我...“她染血的唇贴上我耳垂,冰凉的气息带着铁锈味,“活下...“ 最后一个字化作轻烟消散在晨光里。她身子猛地一沉,那颗始终倔强昂着的头颅终于软软垂下,像断了线的提线木偶。我下意识去接,却摸到她后颈处一块硬物——是枚染血的玉扣,用金线缝在衣领内侧。 康熙突然暴起,一拳砸在床柱上。蟠龙纹的楠木“咔嚓“裂开道缝,飞溅的木屑擦过他脸颊,划出细小的血痕。他浑然不觉,只死死盯着姐姐逐渐僵冷的面容,眼中风暴酝酿。 “查。“这个字像从冰窟里捞出来的,“给朕查到底!“ 殿外顿时哭嚎一片。我趁机掰开姐姐紧握的左手,将那枚玉扣藏进袖袋。指尖触到内壁凹凸的纹路——竟是个微缩的八卦图! “太皇太后驾到——“ 苍老的唱名声惊得满殿人齐齐一抖。孝庄太皇太后拄着蟠龙杖进来,九凤朝冠上的东珠随着她的步伐剧烈摇晃。老太太看都没看跪了满地的太医,径直走到榻前,枯瘦的手抚上姐姐已然灰败的脸。 “好孩子...“她拇指擦去姐姐唇边血渍,突然转头盯住我,“宁丫头,过来。“ 我膝行上前,太皇太后的手杖却突然挑起我下巴。那双看透世事的眼睛在我脸上刮了刮,又扫过我藏在袖中的手。 “皇玛嬷!“康熙突然出声,“孙儿要...“ “玄烨。“老太太一杖戳在地上,震得案上茶盏叮当响。她忽然从怀中掏出个锦囊,取出里头巴掌大的金印——凤印! 满殿抽气声中,那方象征着后宫至高权力的金印被重重按在我掌心。印钮上的凤凰翅膀硌得我皮肉生疼,就像老太太接下来的话一样刺骨:“从今日起,你替你姐姐看着这后宫。“ 我浑身血液都凝固了。余光里,康熙的拳头攥得咯咯响,却终究没出声反对。太皇太后又取出串珊瑚念珠套在我腕上,声音突然压低:“玉扣里的东西,三更天再看。“ 还没等我从震惊中回神,殿外突然传来杂沓脚步声。蒙古嫔妃们乌泱泱跪在廊下,她身后,那些素日眼高于顶的蒙古贵女们齐刷刷俯首,额头顶地的声响此起彼伏。我攥着凤印的手微微发抖——姐姐尸骨未寒,这些墙头草就... “都退下。“康熙突然冷喝,“朕要单独陪皇后。“ 人群潮水般退去。我最后望了眼榻上的姐姐,她唇角竟像噙着抹笑,仿佛在说“你看,这就是宫廷“。跨出门槛时,袖中玉扣突然发烫,烫得我几乎要落泪。 ...... 坤宁宫的丧钟响彻紫禁城时,我正对着妆匣发呆。阿瑾慌慌张张跑进来,发髻都跑散了:“主子!佟家那个老虔婆带着女眷跪在午门外哭丧,说...说皇后娘娘是被...“ “被什么?“我“啪“地合上匣子。 “被克死的!“阿瑾气得浑身发抖,“说您命硬克亲,当年钮祜禄老夫人就是...“ 我冷笑一声,取出那枚玉扣对着烛火细看。铜镜突然映出窗外人影——是个小太监鬼鬼祟祟往我院里塞了什么东西。 “去瞧瞧。“ 阿瑾很快捧着个锦盒回来,里头躺着枝新鲜带露的血芍药。花蕊里夹着张小笺,上头歪歪扭扭写着:“七香断魂,第六味。“ 我手一抖,玉扣“当啷“掉在妆台上。铜镜里突然又多出个人影——康熙不知何时站在了屏风边,正冷眼瞧着这一切! “皇上...“我慌忙去抓凤印,却被他抢先一步按住手腕。 “不解释?“他指尖摩挲着我腕间珊瑚珠,力道大得几乎要碾碎它们,“这花,这玉扣,还有...“另一只手突然掀开妆匣,“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我后背沁出冷汗。妆匣底层赫然躺着那支腰椎穿刺针,旁边是姐姐给的鎏金香球碎片。康熙拾起碎片对着灯光转动,突然眯起眼——碎片内侧刻着个微缩的闪电纹! “臣妾...“ “朕没问你。“他忽然掐住我下巴,拇指擦过我干裂的唇,“三更天了,宁妃不看看玉扣里藏着什么?“ 我浑身血液瞬间冻结。他怎么会知道太皇太后的叮嘱?除非...老太太根本就是受他指使! 玉扣在烛火下裂成两半,露出张薄如蝉翼的绢纸。展开是幅奇怪的路线图,标注着太医院地下密道的走向。最骇人的是西北角那个朱笔圈出的密室,旁边小楷批注:“七香汇,芍药开,凤归西。“ 康熙突然轻笑出声,那笑声却让我毛骨悚然。他拾起妆台上的血芍药,别在我鬓边:“朕的宁妃,如今权倾后宫...“手指突然收紧,花汁顺着我额角淌下,像道血痕,“可要当心树大招风。“ 窗外突然传来“扑棱棱“的声响。一只信鸽落在窗棂上,爪上绑着杏黄绢条。康熙一把捉住它,展开绢条后脸色骤变——上头只有八个字: “旧主已逝,新凤当立。“ 我盯着那个“立“字最后一笔的蝎尾勾,突然想起冷宫大火里消失的佟贵人。康熙将绢条凑近烛火,火光映照下,纸面浮现出淡紫色的曼陀罗花纹——与皇后熏香里的花瓣一模一样! “明日卯时,朕要看到太医院所有当值记录。“康熙转身时,龙袍带起的风扑灭了烛火,“尤其是...皇后用过的药方。“ 黑暗中,我摸到玉扣碎片边缘的锯齿。指腹被划破的瞬间,突然福至心灵——这缺口形状,不正与太医院毒参内壁的刻痕吻合? 院外隐约传来哭声。我推开窗,看见白幡如海在夜风中翻涌。姐姐的灵柩前,太皇太后正将什么物件投入火盆,爆出一簇诡异的蓝焰。 “娘娘...“阿瑾突然拽我衣袖,指着墙角阴影处,“您看!“ 月光下,一枝新摘的血芍药静静躺在青砖上。露珠顺着花瓣滚落,在地上洇出暗红的痕,像极了姐姐临终时吐的那口血。 第58章 朱批压群芳 - 清穿:孝庄身边的现代医女 - 蘅芜客 血芍药上的露水在青砖上洇开,像极了姐姐咽气时眼角那滴未落的泪。我弯腰拾起那枝花,指尖刚触到花瓣,就听见阿瑾倒抽冷气的声音——花萼处缠着根靛蓝丝线,正是苗疆五毒教惯用的标记。 “娘娘,该更衣了。“阿瑾抖开素白丧服,声音压得极低,“卯时二刻发引,蒙古那些娘娘们早早就在灵前跪着了...“ 铜镜里映出我憔悴的面容。将血芍药塞进妆匣暗格时,玉扣碎片突然划破指尖,血珠“啪“地滴在凤印上,金凤眼睛顿时猩红一片。 “走。“ 坤宁宫前白幡如雪。我踩着满地纸钱走近时,原本嗡嗡的哭声突然一滞。博尔济吉特贵人跪在最前排,发间白玉芍药簪在晨光中刺得我眼疼——那花形与佟贵妃香囊上的纹样分毫不差! “宁妃到——“ 唱名声里,满院嫔妃齐刷刷转头。我缓步上前,看见她们孝衣下若隐若现的艳色裙角,像一群披麻戴孝的毒蜘蛛。康熙负手立在灵前,明黄龙袍外罩着白纱,目光扫过我时在那支素银簪上停了停——那是姐姐给我的及笄礼。 “跪——“ 随着李德全的尖嗓,满院人潮水般伏地。我跪在灵柩左侧首位,正对着博尔济吉特贵人那双上挑的凤眼。她假哭时嘴角抽搐的模样,让我想起草原上啃食腐尸的鬣狗。 “孝昭皇后婉莹,温惠秉心,柔嘉表度...“礼部官员捧着谥册念得声嘶力竭,我却听见身后传来窸窣耳语。 “...听说那消毒水卖了上万两...“ “...江南巨贾都拜在她门下...“ 我攥紧袖中的帕子,那上头还沾着姐姐临终咳出的黑血。突然,一片寂静中传来“咔嗒“轻响——博尔济吉特贵人腰间的银盒弹开了条缝,飘出缕熟悉的腐香。 “起灵——“ 六十四名杠夫抬起梓宫那刻,康熙突然转头看我。他嘴唇微动,无声地说了三个字。我还未辨清,博尔济吉特贵人突然一个踉跄扑过来,染着蔻丹的指甲狠狠掐进我手臂。 “娘娘当心!“她假意搀扶,却将个纸团塞进我掌心。 梓宫缓缓出了神武门,满宫恸哭震天。我趁机展开纸团,上面潦草地画着个账本样式,标注“消毒水纹银八千两“,底下还盖着模糊的私印——看着竟像阿玛书房里那方闲章! “宁妃。“康熙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龙涎香混着檀香的气息笼罩下来,“待会儿到乾清宫来。“ 他转身时,一片枯叶飘落肩头。我伸手拂去,却摸到龙袍暗纹里藏着硬物——是半截折断的靛蓝麻绳,与昨夜刺客箭尾的缠绳一模一样。 ...... 乾清宫的地龙烧得太旺,热得人透不过气。我刚跨进门槛,就听见里头“哗啦“一声脆响——博尔济吉特贵人正捧着碎瓷哭诉:“...臣妾等实在不忍看宫规败坏啊皇上!“ 满殿嫔妃齐刷刷跪着,听见脚步声纷纷扭头。我这才发现她们每人面前都摆着个小瓷瓶,正是我配给各宫的消毒水。 “宁妃来了。“康熙倚在炕几上把玩玉扳指,眼下两片青黑在阳光下格外明显,“博尔济吉特氏,你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博尔济吉特贵人膝行上前,额头抵地:“奴才等联名参奏宁妃私通江南商户!这消毒水...“她猛地举起瓷瓶,“里头加了苗疆禁药,每瓶卖五十两纹银!“ 满殿哗然。我盯着她发间那支颤巍巍的芍药簪,突然想起姐姐临终前写在我掌心的满文——“小心芍药“。 “证据呢?“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冷静得可怕。 蒙古嫔妃们互相使着眼色。终于,兆佳氏捧出本账册:“这是江南同仁堂的暗账,上头明明白白写着'钮祜禄氏'分红八千两!“ 我接过账册,指尖擦过墨迹时心头猛地一跳——这字迹我见过!在太医院密档里,记录七香断魂毒配方的那页纸上,撇捺的走势与这一模一样。 “皇上明鉴。“我忽然笑了,将账册举到窗前,“这纸是新的,墨却是陈墨。且...“我指甲刮过某个数字,露出底下被刮改的痕迹,“八千两原是三百两,后添笔改的。“ 博尔济吉特贵人脸色骤变。康熙忽然坐直身子,从炕桌抽屉抽出卷黄绫:“你们要证据?朕给证据。“ 黄绫“唰“地展开,朱批大字力透纸背:“消毒水之事,朕特许宁妃便宜行事。钦此。“ 满殿嫔妃像被掐住脖子的鹌鹑。康熙慢条斯理卷起黄绫,忽然砸在博尔济吉特贵人脸上:“朕的人,轮不到你们置喙。“ 那声音不重,却惊得满殿珠翠乱颤。我趁机上前:“皇上,臣妾倒想问问,博尔济吉特娘娘如何认得苗疆禁药?莫非...“指尖突然挑起她腰间银盒,“这装着腐香的盒子,是蒙古特产?“ 银盒“啪“地弹开,里头滚出几粒猩红药丸——与佟贵妃香囊里掉出的一模一样! “这不是奴才的!“博尔济吉特贵人尖叫着后退,“是...是...“ “是朕放的。“ 康熙突然出声。满殿人惊得忘了呼吸,只见皇上把玩着玉扳指,唇角勾起抹残忍的笑:“昨儿朕命人搜查各宫,独独在你枕下找出这个。“他忽然从袖中甩出张药方,“太医验过了,与皇后所中之毒同源。“ 兆佳氏当场晕厥。博尔济吉特贵人面如死灰,突然扑向我脚边:“宁娘娘救命!这药是佟...“ “拖出去。“康熙一摆手,侍卫立刻堵了她的嘴,“传旨,博尔济吉特氏谋害皇后,贬为庶人,幽禁冷宫。其余人等...“冰冷的目光扫过瑟瑟发抖的嫔妃,“禁足三月。“ 人群潮水般退去后,康熙忽然拽过我手腕。他拇指摩挲着姐姐给我的翡翠镯子,声音轻得只有我能听见:“知道朕方才在灵前说什么?“ 我摇头,他忽然凑近我耳畔:“朕说,小心芍药。“ 寒意顺着脊梁窜上来。他松开我,从案头拿起那瓶消毒水:“这方子,真是你家传的?“ 阳光透过琉璃窗,在瓷瓶上投下七彩光斑。我咽了口唾沫,忽然想起穿越前急诊科的消毒液配方。 “臣妾...“话未出口,李德全慌慌张张闯进来:“万岁爷!冷宫...冷宫那博尔济吉特氏咬舌自尽了!临死前说了句怪话...“ 康熙剑眉一挑:“说。“ “她说...'七香已备,只待新凤'。“ 我袖中的玉扣突然发烫。康熙盯着我看了许久,忽然轻笑出声:“宁妃,今晚朕去你宫里用膳。“他转身时丢下一句,“带上你的妆匣。“ 回到永和宫时,日头已经西斜。阿瑾帮我更衣时,突然“咦“了一声:“娘娘,这妆匣里怎么多了个物件?“ 我心头一跳。掀开匣盖,只见暗格上静静躺着枚陌生的白玉小印。翻过来,印文在夕阳下血红一片——是佟家的族徽,一只衔着芍药的蝎子! “娘娘!“阿瑾突然指着窗外,“您看!“ 院墙外的天空上,不知谁放起了盏血红色的孔明灯。灯纱上墨迹淋漓,写着八个大字: “旧主已逝,新凤当立。“ 夜风袭来,吹得灯盏剧烈摇晃。那“立“字最后一笔的蝎尾勾,在暮色中像淬了毒。 第59章 醉夜惊心 - 清穿:孝庄身边的现代医女 - 蘅芜客 血红的孔明灯飘在承乾宫檐角,灯影透过窗纱,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暗痕,像泼了一地未干的血。苏研捏着那枚佟家玉印站在窗前,白玉上的蝎子纹在灯影中狰狞欲活。 “娘娘,戌时三刻了。“阿瑾捧着鎏金烛剪过来,声音压得极低,“要传膳么?“ 苏研摇摇头,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玉印底部的刻痕——那是个古怪的符号,与姐姐临终划在苏研掌心的闪电纹有七分相似。窗外忽然刮起阵邪风,孔明灯“呼“地烧起来,残骸打着旋儿坠进西六宫的黑暗里。 “砰!“ 殿门突然被撞开,夜风卷着酒气扑面而来。康熙踉跄着跨过门槛,明黄常服的前襟沾着深色酒渍,腰间九龙玉佩只剩半截丝绦,随着他的步伐在腿边晃荡。 “皇上?“苏研慌忙将玉印塞进袖袋,膝盖还没弯下去就被他一把拽起。 烛火“噼啪“爆了个灯花。他眼底布满血丝,目光灼灼地盯着苏研,龙涎香混着酒气的吐息喷在苏研鼻尖:“怎么不点灯?“ “臣妾...“话未说完,他突然伸手抚上苏研脸颊,拇指重重擦过唇角。那指尖滚烫,带着常年握弓留下的薄茧,激得苏研浑身一颤。 “朕今日处置了三十七个官员。“他忽然笑了,笑意未达眼底,“江南织造、漕运总督...全是佟家门生。“另一只手环住苏研后腰,力道大得几乎要折断骨头,“宁妃高兴么?“ 苏研后背抵上冰凉的博古架,架上瓷瓶叮当乱响。他袖口飘来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腥——是曼陀罗!与姐姐香球里的气味一模一样! “皇上喝多了。“苏研偏头避开他的气息,手悄悄摸向腰间银针包,“臣妾唤李德全来...“ “朕没醉!“他突然暴喝,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下一秒,滚烫的唇狠狠压在苏研耳畔:“朕不想你只是臣...“ 这句话像记闷雷劈在脊梁上。苏研僵在他怀里,感受着他胸腔里剧烈的心跳。多少后宫嫔妃梦寐以求的恩宠,此刻却让苏研浑身发冷——他袖口的曼陀罗香,腰间玉佩的断痕,还有那半截靛蓝麻绳... “皇上。“苏研猛地推开他,“太皇太后的安神汤还在炉上。“ 空气瞬间凝固。他踉跄着后退两步,撞翻了案上的青玉烛台。烛火“嗤“地熄灭,黑暗中只听见他粗重的喘息。月光从窗棂漏进来,照见他额角暴起的青筋。 “你总是...“他喉结滚动几下,忽然低笑出声,“分得清。“ 最后三个字轻得像声叹息。苏研攥紧袖中的玉印,尖锐的边角刺入掌心。疼才好,疼才能记住姐姐临终的眼。 “哗啦——“ 他突然扫落满案茶具,抓起只斗彩酒杯狠狠砸向地面。瓷片四溅中,一块碎片划破苏研衣袖,露出暗袋里闪着寒光的手术刀——现代工艺的不锈钢在月光下格外刺目。 “这是...“他瞳孔骤缩。 苏研迅速掩住袖口,却被他一把扣住手腕。那力道几乎要捏碎骨头,拇指正按在姐姐给苏研的翡翠镯子上。 “皇上!“李德全的破锣嗓子在殿外炸响,“太皇太后突发心悸,传宁娘娘即刻过去!“ 康熙的手突然松开。他后退两步,月光在脸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裂痕:“去吧。“转身时龙袍带起的风扑灭了最后一支蜡烛,“带着你的...安神汤。“ 苏研瘫在满地碎瓷中,听着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阿瑾举着灯笼冲进来,看见苏研衣袖上的血迹吓得魂飞魄散:“娘娘!“ “没事。“苏研抹了把脸,才发现掌心全是冷汗。弯腰拾起那片划破苏研衣袖的瓷片时,突然发现底部粘着张薄如蝉翼的纸—— “七香断魂,新凤当归。“ 八个朱砂小字在月光下像一摊血。纸背还印着半个指印,指甲缝里渗着可疑的蓝渍,与皇后临终吐的黑血如出一辙。 “更衣。“苏研猛地站起来,“去慈宁宫。“ 阿瑾手忙脚乱帮苏研整理衣襟,突然“咦“了一声:“娘娘,您袖袋里...“ 苏研伸手一摸,浑身血液瞬间冻结——那枚佟家玉印不见了! 慈宁宫的夜雾浓得化不开。苏研捧着药盏跨进殿门时,太皇太后正倚在炕上闭目养神。老太太听见脚步声,眼皮都没抬:“汤药放下,你过来。“ 鎏金护甲挑起苏研下巴时,苏研闻到她指尖熟悉的腐香——与博尔济吉特贵人银盒里的气味一模一样! “哀家听说...“她拇指擦过苏研眼下青黑,“皇帝今晚去了你那儿?“ 苏研垂眸不语。老太太突然冷笑,从枕下抽出个物件拍在炕几上——正是苏研那把手术刀! “这是治病的器具。“苏研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家父随郑和下西洋时,从天方国带回的。“ 太皇太后的护甲“咔“地戳在刀面上:“皇后临终前,可说了什么?“ 烛火突然剧烈摇晃。苏研盯着她发间那支点翠凤簪——凤眼里嵌着的东珠,与姐姐香球里藏的珠子大小相同。 “姐姐说...“苏研故意顿了顿,“'芍药开时凤归西'。“ 老太太脸色骤变,护甲在炕几上刮出刺耳声响。窗外突然传来“扑棱棱“的振翅声,一只信鸽落在窗棂上,爪上绑着杏黄绢条。 “念。“太皇太后厉声道。 苏研展开绢条,八个血字触目惊心:“旧主已逝,新凤当立。“ 与孔明灯上一模一样的字迹。老太太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帕子上瞬间洇开一抹猩红。苏研趁机瞄向绢条背面——靛蓝丝线缠绕的角落里,画着个微缩的闪电纹! “你退下吧。“太皇太后突然摆摆手,“明日...“她咳得说不下去,只指了指苏研腰间凤印。 回到承乾宫时已近子时。阿瑾帮苏研拆开发髻时,铜镜突然映出窗外人影——是个小太监鬼鬼祟祟往苏研院里埋东西。 “别声张。“苏研按住阿瑾的手,从妆匣取出银针,“去请皇上,就说...“ 话音未落,殿门突然被撞开。康熙披着夜露站在门口,手里攥着个杏黄香囊——正是佟贵妃旧物! “解释。“他一把将香囊摔在苏研脚下,里头滚出几粒猩红药丸,“为什么会在你妆匣暗格里?“ 苏研盯着地上那朵绣工精致的血芍药,突然想起黄昏时他抚过苏研脸颊的手——原来玉印是那时被摸走的! “臣妾不知。“苏研缓缓跪下,“但臣妾知道,这香囊里的药与皇后娘娘所中之毒同源。“ 他瞳孔猛地收缩。苏研趁机抽出袖中那片带字的碎瓷:“皇上请看,这是方才在您摔碎的酒杯底部发现的。“ 康熙接过瓷片时,指尖微微发抖。月光照在那行朱砂小字上,映得他面色惨白如纸。 “七香断魂...“他喃喃念着,突然抬头,“你早知道?“ 苏研正欲答话,院外突然传来凄厉的惨叫。康熙脸色大变,一个箭步冲出去。苏研紧随其后,只见阿瑾瘫在院墙下,面前躺着个七窍流血的小太监——他手里还攥着半截靛蓝麻绳! “娘娘...“阿瑾抖着手指向海棠树下,“那、那里...“ 月光下,新翻的土堆里露出个檀木匣子。康熙一脚踢开匣盖,里头整整齐齐码着六支白玉芍药簪——每支花蕊处都嵌着粒猩红药丸。 “第六味...“苏研浑身发冷,想起那枝血芍药上的字条,“七香断魂...“ 康熙突然拽过苏研手腕。他掌心滚烫,声音却冷得像冰:“宁妃,你最好给朕解释清楚。“另一只手举起那枚佟家玉印,“为什么这东西内壁的刻痕,与太医院密道图上的标记一模一样?“ 第60章 宁懿封金 - 清穿:孝庄身边的现代医女 - 蘅芜客 玉印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莹白,印钮底部的闪电纹像道伤疤,狰狞地横在苏研与康熙之间。他指尖沾着那小太监的血,在闪电纹上抹出一道暗痕,纹路顿时清晰得刺眼。 “这是孝昭皇后留下的标记。“苏研忽然开口,声音哑得自己都陌生,“太医院密道里,凡有此纹处皆藏有毒参。“ 康熙的瞳孔猛地收缩。苏研趁机从袖中取出姐姐临终给的玉扣,两相对比——纹路分毫不差! “臣妾查过,这纹样是钮祜禄家祖传的密记。“苏研指尖轻抚玉扣边缘的锯齿,“阿玛当年随郑和下西洋,用此标记记载航线险处。“抬起眼直视康熙,“佟家玉印上有此纹,只因...“ “因他们盗用了密道图。“康熙突然接话,拇指重重碾过玉印,“就像偷走太医院的毒参配方。“ 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李德全连滚带爬扑进来:“万岁爷!云南八百里加急!“ 漆盒摔在地上,露出里头的猩红捷报。康熙展开绢书时,苏研清楚看到他手背暴起的青筋渐渐平复:“好!好!吴世璠自焚,三藩余孽尽诛!“ 阳光突然穿透云层,照得满室生辉。康熙转身扶起苏研,掌心温度透过衣袖传来:“宁妃,你立了大功。“他眼神复杂地看了眼地上的玉印,“若非你发现佟家与太医院的勾当...“ “皇上!“殿外又冲进来个小太监,捧着个蒙黄绸的托盘,“礼部呈上大封六宫的草案,请万岁爷过目。“ 康熙随手掀开黄绸,苏研余光瞥见礼单首位赫然写着:“晋宁妃为贵妃,赐号'懿'“。心头猛地一跳,却见他突然抓起朱笔,在“贵妃“二字上划了道凌厉的斜杠。 “传旨。“他声音里带着苏研从未听过的温度,“晋封宁妃为宁懿妃,赐协理六宫金印,享贵妃仪制。“ 苏研膝盖一软跪倒在地,额头触到冰冷的金砖。姐姐啊,你看见了吗?那个在承乾宫战战兢兢的小格格,如今要掌金印了。 ...... 太和殿的庆功宴摆了三天三夜。苏研穿着新制的石青色蟒袍入席时,满朝命妇的眼神像淬了毒的针,却不得不跟着阿瑾的唱礼跪拜:“恭请宁懿妃娘娘金安——“ “起来吧。“苏研虚扶一把,指尖故意擦过裕亲王福晋的护甲——那上头沾着可疑的淡紫色粉末,与皇后香球里的曼陀罗灰一模一样。 宴席过半时,四阿哥被乳母牵来请安。小家伙刚满四岁,穿着杏黄褂子像只毛茸茸的小鸭子,跪在地上奶声奶气:“儿子给皇阿玛道喜,给懿娘娘道喜。“ 康熙罕见地露出笑意,招手让他近前。苏研盯着四阿哥腰间晃动的白玉坠——那是苏研亲手系的平安锁,里头藏着姐姐留下的最后一张药方。 “额娘...“回宫路上,四阿哥突然拽苏研衣袖,黑葡萄似的眼睛里盛满担忧,“您现在有金印了,是不是终于能歇歇了?“ 夜风拂过廊下的宫灯,在他脸上投下摇曳的光影。苏研蹲下身,替他整了整歪掉的小帽子:“胤禛记住,在这地方...“指尖轻点他心口,“歇了,便输了。“ 他似懂非懂地点头,忽然从荷包里掏出颗琥珀色糖果:“那额娘吃糖!太医说吃了就不累!“ 苏研心头猛地一跳。接过糖果对着宫灯细看,透明糖衣里竟裹着粒芝麻大小的虫卵!与皇后临终吐出的黑血中的颗粒一模一样。 “谁给你的?“苏研一把攥住他小手。 “博尔济吉特嬷嬷...“四阿哥被苏研吓着了,眼圈瞬间发红,“她说、说是草原上的蜜糖...“ 苏研强压怒火将糖果用手帕包好。博尔济吉特氏明明已经贬入冷宫,她的手怎还能伸到皇子身边? “娘娘...“回到承乾宫,阿瑾抖着手捧来鎏金托盘,“协理金印送到了。“ 赤金打造的印玺在烛火下光芒夺目,印钮是只展翅欲飞的凤凰。苏研摩挲着锋利的羽翼边缘,忽然发现凤眼里嵌着的不是寻常宝石,而是一颗罕见的黑珍珠——与太皇太后凤簪上的如出一辙。 “更衣。“苏研将金印重重按在案上,“去冷宫。“ 夜雾中的冷宫像头蛰伏的兽。苏研示意侍卫守在门外,独自提着宫灯踏入荒草丛生的庭院。博尔济吉特氏被囚在西偏殿,窗棂上还贴着封条,可门锁却明显有新鲜划痕。 “吱呀——“ 推开门那刻,腐臭味扑面而来。昏暗的角落里,博尔济吉特氏歪在草堆上,发间那支芍药簪竟然还在,只是白玉已经泛黄,像块腐朽的骨头。 “你来了。“她哑着嗓子笑,露出缺了门牙的嘴,“新凤娘娘。“ 宫灯照出她手腕上的淤青——分明是捆绑留下的痕迹。苏研蹲下身,掏出那颗毒糖:“谁指使你害四阿哥?“ “害?“她突然尖笑,声音像夜枭,“那是蛊!苗疆的情蛊!吃了就...“话未说完突然瞪大眼,枯爪抓住苏研衣摆,“小心金印!凤眼...凤眼有...“ “嗖!“ 一支黑翎箭破窗而入,正中她咽喉。苏研猛地扑倒在地,听见窗外侍卫的怒吼和杂沓的脚步声。等再抬头时,博尔济吉特氏已经气绝,可她的手指还死死指着苏研的裙角——那里沾着从金印上蹭下的黑粉末。 回到承乾宫时已近三更。苏研命人紧闭宫门,用银簪挑开金印凤眼的黑珍珠。珍珠落地那刻,一缕青烟飘出,在案几上凝成个诡异的符号——闪电纹包裹着蝎子图! “娘娘!“阿瑾突然尖叫着冲进来,“太皇太后...太皇太后薨了!“ 苏研手中的银簪“当啷“落地。难怪...难怪老太太今日赐印时眼神古怪,难怪那珍珠... “更衣。“苏研扯下腰间素绦,“去慈宁宫。“ 阿瑾却不动,惨白着脸递上个锦盒:“李公公刚送来的,说...说是孝昭皇后留给您的东西...“ 锦盒里静静躺着半支断裂的金簪,簪头是朵半开的芍药。苏研颤抖着手拨开花瓣,里头掉出张字条,上面是姐姐熟悉的笔迹: “佟家有女,藏于蒙古。“ 窗外突然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而下,苏研在雨声中恍惚听见四阿哥的笑声。抬手摸向发间的协理金印,冰冷的触感让苏研陡然清醒——从今日起,钮祜禄·婉宁不再只是求生者。 “阿瑾。“苏研对着铜镜扶正金印,“明日传四阿哥的谙达来,本宫要亲自过问功课。“ 闪电划破夜空,照亮镜中人的眼睛——那里面跳动着苏研自己都陌生的火焰。 第61章 麻箭擒凶 - 清穿:孝庄身边的现代医女 - 蘅芜客 暴雨冲刷着承乾宫的琉璃瓦,檐下铁马叮当乱响。苏研盯着案几上那颗剥落的黑珍珠,银簪尖挑起的粉末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蓝芒。 “娘娘,验出来了。“阿瑾捧着只白瓷碗进来,碗底沉淀着黑褐色的渣滓,“与太皇太后药盏里的残渣一模一样。“ 苏研攥紧四阿哥的平安锁,锁芯里姐姐留下的药方微微发烫。窗外闪电划过,照亮珍珠内壁刻着的蝎子纹——与佟家玉印上的族徽分毫不差。 “去查这三个月进出慈宁宫的人。“苏研将珍珠扔进火盆,青烟腾起的瞬间,一股腐臭味弥漫开来,“特别是...蒙古嫔妃身边的。“ 阿瑾刚退下,殿门又被轻轻叩响。四阿哥的谙达周嬷嬷浑身湿透地钻进来,怀里紧抱着个包袱:“娘娘,老奴在胤禛阿哥的床榻下发现了这个。“ 包袱皮展开,里头是件小肚兜,内衬上沾着淡黄色粉末。苏研沾了点碾在指尖,甜腻中带着腥气——与博尔济吉特氏给的“糖果“气味相同! “大前天惠妃娘娘赏的料子。“周嬷嬷嘴唇发抖,“老奴原想洗过再给阿哥穿...“ 苏研猛地站起来,肚兜上精巧的芍药绣纹刺得眼睛生疼。惠妃纳兰氏,大阿哥生母,向来与蒙古嫔妃交好。如今三藩平定,大阿哥作为长子,自然... “今夜加派双倍侍卫。“苏研从多宝阁暗格取出个檀木匣,“尤其是四阿哥的寝殿。“ 匣中整齐码着十支短箭,箭镞泛着诡异的蓝光。这是苏研用曼陀罗汁混重楼粉浸泡的麻药箭,中箭者十二个时辰内浑身僵直如木偶。 三更梆子响过时,雨下得更急了。苏研合衣躺在榻上,协理金印就枕在臂弯里。半梦半醒间,窗棂传来“咯吱“轻响——像是野猫踩过,可承乾宫从不养猫。 “嗖!“ 一支弩箭穿透窗纱,正钉在苏研枕畔。苏研屏息不动,听着靴底碾过青砖的细微声响。三个,不,至少四个黑影正从不同方向逼近床榻。 “动手!“ 低喝声中,床幔被猛地掀开。寒光闪过,苏研翻身滚到脚踏下,同时按下案几机关——“咔嗒“一声,藏在梁上的弩机齐发,麻药箭如雨落下。 “呃啊!“ 为首的黑衣人膝盖中箭,踉跄着跪倒在地。另外两个慌忙去扶,却被第二波箭雨射中肩背。最后那个见势不妙想逃,苏研抄起案上茶壶狠狠砸去—— “砰!“ 茶壶在他后脑勺炸开,黑衣人闷哼一声扑倒。苏研吹亮火折子,暖黄的光照出一张惨白的脸:竟是惠妃宫里的二等太监小路子! “娘娘!“阿瑾带着侍卫冲进来,看见满地狼藉倒吸冷气,“这些...“ “绑了。“苏研扯下刺客的面巾,露出小路子扭曲的脸,“尤其是他,捆结实些。“ 侍卫们七手八脚将人拖下去时,苏研注意到小路子腰间鼓鼓囊囊。伸手一摸,掏出个杏色香囊——正是佟贵妃生前最爱的样式,里头装着几粒猩红药丸。 “娘娘,要禀报皇上吗?“阿瑾抖着嗓子问。 苏研摩挲着香囊上精致的盘金绣,忽然笑了:“不急,等药效发作。“ ...... 天蒙蒙亮时,康熙的龙辇已停在承乾宫外。苏研匆匆理了理鬓发迎出去,却见他靴上沾满泥水,显然是一路疾行而来。 “伤着没有?“他一把攥住苏研手腕,力道大得生疼。目光扫过殿内狼藉,最后落在那几支麻药箭上,“这是...“ “曼陀罗汁泡的。“苏研故意露出惊魂未定的模样,“臣妾怕四阿哥顽皮碰着利器,特制了这些不伤人的...“ 话未说完,他突然伸手拂过苏研耳际,指尖沾了抹窗框上的黑灰:“朕的宁懿妃,倒是未雨绸缪。“语气里带着几分苏研捉摸不透的深意,“刺客呢?“ 地牢里,四个黑衣人被铁链吊着,像待宰的牲畜。麻药作用下,他们浑身僵直,只有眼珠还能转动。小路子看见康熙,瞳孔猛地收缩,裤管瞬间湿了一片。 “取针来。“苏研轻声道。 银针扎进合谷穴那刻,小路子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苏研慢慢捻动针尾:“谁指使你来的?“ “惠...惠妃娘娘...“他嘴角不受控制地淌下涎水,“说...说是给大阿哥出气...“ 康熙脸色瞬间阴沉。苏研继续问:“这香囊哪来的?“ “冷...冷宫...“小路子眼球凸出,“博尔济吉特娘娘给的...说...说芍药开时...“ 苏研手上一顿,与康熙交换了个眼神。他忽然拔出佩剑,剑尖抵住小路子喉结:“还有谁参与?“ “奴...奴才不知...“小路子吓得翻白眼,“只听说...听说蒙古有位新娘娘...“ 剑光闪过,一缕头发飘落在地。康熙收剑入鞘,转身时龙袍带起一阵风:“李德全,传朕口谕,惠妃纳兰氏...“ “皇上。“苏研突然跪下,“大阿哥无辜。“ 康熙的背影僵住了。苏研继续道:“不如让大阿哥去上书房抄经三月,为太皇太后祈福?“抬头时故意让烛光照亮眼中的泪光,“也算是...全了惠妃姐姐的体面。“ 地牢陷入死寂。良久,康熙伸手扶起苏研,掌心温度透过衣袖传来:“宁懿妃有心了。“转头对李德全道,“就照宁懿妃说的办。另,惠妃禁足一年,份例减半。“ 回到承乾宫时,四阿哥正被乳母抱着在廊下看雨。小家伙瞧见苏研,挣扎着下地扑过来:“额娘!周嬷嬷说昨夜有坏人,被额娘打跑啦!“ 苏研蹲下身,替他擦去脸蛋上的泥点:“坏人不可怕,可怕的是...“余光瞥见康熙正站在月门处望着苏研们,“藏在好人里的坏人。“ “皇上。“苏研起身行礼,“臣妾逾矩了。“ “你做得很好。“他抬手示意苏研近前,突然压低声音,“那麻药箭的配方,改日抄给太医院。“ 苏研心头一跳,却见他已转身走向龙辇。阿瑾小跑过来,手里捧着从小路子衣领拆出的布条:“娘娘您看!“ 布条内侧用血写着几个小字:“新凤已立,旧主当归。“ 雨后的阳光突然变得刺眼。苏研眯起眼望向惠妃宫的方向,隐约听见里头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昨夜刺客腰间香囊的腐臭味似乎还萦绕在鼻尖,与太皇太后临终那日的熏香如出一辙。 “阿瑾。“苏研摘下协理金印放在案上,“去库房取些上好的徽墨来,给大阿哥送去。“ “娘娘?“阿瑾不明所以。 苏研抚过金印上凤鸟的羽翼,轻声道:“抄经,自然要用最好的墨。“ 铜镜映出苏研唇边的冷笑。惠妃以为派几个刺客就能吓退苏研?殊不知这深宫里真正的刀光剑影,从来都在笔墨之间。 第62章 翡翠托孤 - 清穿:孝庄身边的现代医女 - 蘅芜客 徽墨的松烟味在惠妃宫里飘了三天。苏研站在御花园的假山后,看着大阿哥的贴身太监鬼鬼祟祟地将半块墨锭交给个蒙古装束的小丫头。那丫头手腕上戴的银镯,与博尔济吉特贵人临死前戴的一模一样。 “娘娘,跟上了。“阿瑾提着裙角小跑回来,袖口沾着几点墨渍,“那丫头去了北五所,进了兆佳娘娘的偏院。“ 苏研摩挲着腕间的翡翠镯子——里头灌了姐姐特制的追踪香,此刻正隐隐发烫。兆佳氏,蒙古科尔沁部送来的贵女,平日里最是安静本分,没想到... “娘娘!“周嬷嬷跌跌撞撞冲过来,满头珠翠都跑歪了,“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吐血了!“ 慈宁宫的药味浓得呛人。苏研跨进内室时,正听见茶盏砸在地上的脆响。孝庄太皇太后倚在堆满锦枕的炕上,脸色灰败得像蒙了层纸,嘴角还挂着道未擦净的血痕。 “宁丫头...“老太太看见苏研,颤巍巍伸出手,“过来...“ 苏研忙跪在脚踏上,握住她枯枝般的手。那只曾经戴着鎏金护甲的手如今瘦得皮包骨,却仍死死攥着苏研:“哀家...怕是熬不过这个冬了...“ “太皇太后...“苏研刚开口,喉头就哽住了。袖中藏着的药渣突然变得千斤重——那里头的虫卵,与皇后临终吐出的如出一辙。 老太太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帕子上瞬间绽开朵血花。苏研慌忙去扶,却被她一把扣住手腕:“镯子...给哀家看看...“ 苏研褪下翡翠镯子递过去。她对着光看了半晌,忽然苦笑:“果然是假的。“枯瘦的手指拨开枕边暗格,取出个锦囊,“这才是哀家陪嫁的那只。“ 锦囊打开,里头躺着只水头极好的翡翠镯,在烛光下泛着幽幽的湖绿色。苏研怔怔地看着她将镯子套上苏研手腕,冰凉的触感顺着血脉直抵心尖。 “你比亲孙女还贴心...“老太太的指甲掐进苏研皮肉,“若有一日,哀家去了,你...“一阵咳嗽打断了她的话,“护着四阿哥。“ 苏研浑身血液瞬间凝固。四阿哥?为何不是大阿哥或太子? “太皇太后...“苏研泪眼模糊地跪下,“您一定长命百岁...“ 老太太突然笑了,露出所剩无几的牙齿。她拽着苏研衣领让苏研凑近,腐臭的呼吸喷在苏研耳畔:“小心...玄烨...“ 苏研僵在原地。玄烨?康熙的御名?还没等苏研回过神,她又从枕下摸出片碎纸塞进苏研手心:“双凤相争...渔翁...“ 话未说完,她突然瞪大眼,枯爪死死抓住床幔。御医们一拥而上,苏研被挤到角落,只能透过人群缝隙看见老太太剧烈抽搐的身子。 “太皇太后!“ 满室哭喊声中,苏研悄悄展开那片碎纸。上面是佟家特有的盘金绣纹样,还粘着几粒可疑的红点——闻着竟有股甜腥气,与惠妃刺客身上的香囊如出一辙。 “宁懿妃娘娘...“张院判颤巍巍过来行礼,“太皇太后暂时稳住了,但...但...“ 苏研摆摆手打断他,目光扫过药案上那碗黑褐色的汤药:“这方子谁开的?“ “是...是微臣。“张院判额头冒汗,“按古方配的安神汤...“ “古方?“苏研舀起一勺药汁淋在地上,“滋啦“一声,青砖上冒出几个细小的泡沫——分明是毒! 满屋御医齐刷刷跪下。苏研强压怒火,将药碗重重搁在案上:“重新煎。本宫亲自看着。“ 转身时,袖中的碎纸片擦过烛台,突然燃起诡异的蓝火。苏研慌忙拍灭,却闻到股熟悉的腐臭味——与冷宫大火那日的气味一模一样! 夜深了,苏研独自守在孝庄榻前。老太太昏睡着,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窗外飘起今冬第一场雪,细碎的雪籽打在窗棂上,像无数细小的爪子挠着琉璃。 “娘娘...“阿瑾悄悄进来,递上个油纸包,“查清楚了,兆佳娘娘收的那半块墨,里头裹着这个。“ 油纸展开,是张微缩的舆图,标注着上书房到箭亭的路线。图上几个红圈格外刺眼——全是四阿哥每日必经之处! “还有...“阿瑾凑到苏研耳边,“冷宫那场大火后,有人看见个穿杏色衣裳的女子往西华门去了...“ 苏研猛地攥紧舆图。杏色,佟贵妃最爱的颜色。若她真的假死脱身... “宁丫头...“ 微弱的呼唤惊得苏研一颤。孝庄不知何时醒了,正用浑浊的目光盯着苏研:“镯子...戴好了?“ 苏研忙跪到榻前,将翡翠镯子举给她看。老太太枯瘦的手指抚过镯身,突然在某个花纹处按了按—— “咔嗒。“ 镯子竟然弹开暗格,露出里头卷成小卷的绢纸!苏研惊愕地抬头,正对上孝庄诡秘的笑容:“玄烨他...不知道...“ 话未说完,她突然剧烈抽搐起来。苏研慌忙去按人中,却摸到满手冷汗。御医们冲进来施救的混乱中,苏研迅速将绢纸塞进袖袋。 “太皇太后!太皇太后!“ 满室哭喊声中,苏研退到角落展开绢纸。上面只有寥寥数语,却看得苏研浑身发冷:“四阿哥生母非德嫔、乃佟贵妃族妹。玄烨不知,汝当谨记。“ 太医们将太皇太后从生死线上拉回,说只能静养,不能操劳,苏研这才松了一口气。 窗外风雨连绵。苏研望向承乾宫寝宫的方向,想起他眼角那颗与康熙如出一辙的泪痣。若真非德嫔所出...那佟家岂不是... “娘娘!“李德全慌慌张张冲进来,“万岁爷宣您即刻去乾清宫!“ 苏研匆忙将绢纸塞回镯中,临走前最后望了眼孝庄。老太太突然睁眼,对苏研做了个奇怪的手势——拇指按住小指,其余三指伸直。这手势...姐姐临终前也做过! 乾清宫的地龙烧得太旺,一进门就热得人透不过气。康熙背对着门站在御案前,案上摊着本奏折,朱批的墨迹还未干透。 “宁懿妃。“他没回头,声音冷得像冰,“听说你给大阿哥送了徽墨?“ 苏研心头一跳,面上却不显:“臣妾想着,既是抄经...“ “朕没问你话。“他突然转身,手里捏着块墨锭——正是苏研做过手脚的那块!“这里头掺了追踪香,你当朕闻不出来?“ 冷汗顺着脊背往下淌。苏研垂眸盯着地毯上的龙纹,忽然发现他腰间玉佩换了——不再是惯用的九龙佩,而是枚陌生的白玉环,上头隐约有闪电纹! “臣妾知罪。“苏研缓缓跪下,“只是惠妃娘娘刚派过刺客,臣妾实在担心...“ “起来。“他忽然伸手扶苏研,掌心温度烫得惊人,“朕不是怪你。“另一只手抚上苏研腕间的翡翠镯,“这镯子...是皇玛嬷给的?“ 苏研下意识缩手,却被他一把扣住。他拇指摩挲着镯身上的暗纹,眼神越来越深:“她可说了什么?“ “太皇太后让臣妾...“苏研咽了口唾沫,“护着四阿哥。“ 康熙的手突然收紧,镯子硌得腕骨生疼。他盯着苏研看了许久,突然轻笑出声:“好啊,那你就好好护着。“ 这句话像柄钝刀,一点点楔进心口。苏研强撑着告退出来,才发现后背已经湿透。风雪中,四阿哥小小的身影正从廊下跑来,怀里抱着个雪兔子: “额娘!看儿臣堆的雪人!“ 苏研蹲下身接住他,翡翠镯子突然“咔“地轻响。低头一看,暗格竟自己弹开了条缝——里头静静躺着粒猩红药丸,与佟贵妃香囊中的毒药一模一样! 第63章 算术平冤 - 清穿:孝庄身边的现代医女 - 蘅芜客 猩红药丸在掌心滚动,散发出甜腻的腐臭味。苏研迅速合上翡翠镯子的暗格,抬头时四阿哥还在摆弄他的雪兔子,小脸冻得通红却浑然不觉。 “额娘,您看像不像?“他献宝似的举起雪团,黑葡萄似的眼睛里盛满天真。 苏研蹲下身替他拢紧狐裘,指尖擦过他眼角的泪痣——与康熙一模一样的弧度。若真如孝庄所言,这孩子生母是佟家婢女... “主子!“阿瑾慌慌张张跑来,差点在雪地上滑倒,“乾清宫来人,说万岁爷急召您和四阿哥!“ 苏研心头一跳:“可说是什么事?“ “听说是...“阿瑾看了眼四阿哥,压低声音,“太子爷参了四阿哥一本,说...说私藏兵书...“ 雪兔子“啪“地掉在地上,碎成几瓣。四阿哥小脸煞白:“儿臣没有!那明明是额娘给的算术册子!“ 苏研握紧他冰凉的小手,翡翠镯子硌在两人肌肤之间。孝庄的警告言犹在耳,太子的发难来得太快,就像... “娘娘,请快些。“李德全在廊下催促,白眉上还挂着雪粒,“万岁爷动了大气,摔了茶盏呢。“ 乾清宫的地龙烧得极旺,一进门就闷得人透不过气。康熙铁青着脸坐在御案后,案上摊着本奏折,朱砂批红刺目如血。十二岁的太子胤礽立在左侧,嘴角噙着抹与他年龄不符的冷笑。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四阿哥颤着声跪下,小小的身子在明黄地毯上缩成一团。 “宁懿妃。“康熙没叫起,反而盯着苏研,“太子参胤禛私藏《武经总要》,你怎么说?“ 苏研余光瞥见太子得意地昂起头,他腰间那枚蟠龙玉佩下,隐约露出点杏黄色流苏——佟贵妃最爱的颜色。 “回皇上,“苏研缓缓跪在四阿哥身侧,“胤禛近日确实常翻阅一本图册,但并非兵书,而是...“从袖中取出早已备好的簿册,“欧几里得《几何原本》的满汉译稿。“ 满殿寂静。康熙眉头微蹙,接过簿册翻看。纸页间滑出几张算草,上头密密麻麻全是三角形与圆规作图,四阿哥稚嫩的笔迹在一旁标注着满汉双解。 “这是什么?“康熙指着某页上的火炮示意图。 “回皇阿玛,“四阿哥突然挺直腰板,“这是额娘教的抛物线,算炮弹射程用的...“ “胡说!“太子突然尖声打断,“这分明是《武经总要》里的火龙出水图!儿臣亲眼看见他在上书房偷画!“ 康熙的眼神陡然锐利。苏研暗掐掌心,不慌不忙又呈上本册子:“这是臣妾批改的功课。四阿哥自去岁起随臣妾学几何,每旬都有习作。“翻开某页指着日期,“皇上请看,这道测算城墙高度的题目,还是您万寿节前亲自出的。“ 纸页沙沙作响。康熙的目光在太子与四阿哥之间来回扫视,最后落在那几张算草上。突然,他抓起太子的奏折狠狠一摔! “朕的儿子,学算术也算造反?!“ 青玉镇纸被震得跳起来。太子吓得跪倒在地,杏黄流苏从玉佩下完全滑出——苏研这才看清,那根本不是流苏,而是半截盘金绣的蝎尾纹! “皇阿玛明鉴!“太子声音发颤,“是...是赫舍里大人说四弟...“ “够了!“康熙一脚踹翻脚踏,“传旨,太子胤礽罚俸半年,闭门思过一月。赫舍里·常泰革去銮仪使一职,在家好好反省反省!“ 太子顿时面如死灰。苏研低头掩饰眼中的惊愕——赫舍里氏,太子母族,竟与佟家有关联? “宁懿妃。“康熙突然唤苏研,“四阿哥的算术,你教得很好。“他摩挲着那本几何题解,眼神复杂,“往后...多费心。“ 回宫的路上,雪下得更大了。四阿哥紧紧攥着苏研的袖角,忽然在转角处“扑通“跪下:“额娘救命之恩,儿子没齿难忘。“ 苏研忙去扶,他却固执地叩了三个响头:“儿子愿拜额娘为师,从此用心向学,绝不给额娘丢脸!“ 雪粒落在他睫毛上,融成细小的水珠。苏研望着这个八岁孩童眼中的坚毅,忽然想起穿越前辅导过的那个孤儿院男孩——也是这样在暴雪天跪着求苏研教他数学。 “起来。“苏研掸去他肩上的雪,“既拜苏研为师,第一条规矩就是...“故意板起脸,“每日十道算题,错一题加罚五道。“ 四阿哥破涕为笑,从怀中掏出本皱巴巴的小册子:“儿臣这几日自己琢磨的解题法,请额娘过目。“ 册子上密密麻麻画着各种图形,有些解法竟用了现代代数思路。苏研心头一震:“这是你自己想的?“ “嗯!“他重重点头,“额娘上次说的'未知数',儿臣觉得比《九章算术》的法子简便...“ “主子!“阿瑾突然小跑过来,“惠妃娘娘解了禁足,正在咱们宫门口闹呢!“ 苏研冷笑一声,将四阿哥护在身后:“正好,本宫也有笔账要跟她算。“ 承乾宫门前,惠妃正指挥太监砸苏研养的海棠。见苏研们回来,她柳眉倒竖:“宁懿妃好手段!害苏研儿抄经不够,还要离间天家父子?“ 苏研懒得争辩,直接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扔在她脚下:“姐姐认识这个么?“ 纸包散开,露出里头几粒猩红药丸——与翡翠镯中藏的一模一样。惠妃脸色骤变,踉跄着后退两步:“这...这不是...“ “这是从大阿哥枕下找到的。“苏研面不改色地扯谎,“姐姐若不信,大可去问问兆佳妹妹。“ 惠妃顿时面如金纸,突然扑上来要抢。苏研侧身避开,她脚下一滑摔在雪地里,发髻上的金凤钗“当啷“落地,凤嘴里竟叼着只小小的金蝎子! 四阿哥倒吸一口冷气。苏研弯腰拾起金钗,蝎腹上刻着的闪电纹在雪光中清晰可见——与太医院密道图上的标记分毫不差。 “姐姐的钗子...“苏研用帕子包起金蝎,“倒是别致。“ 惠妃突然疯了似的爬起来就跑,连钗子都不要了。苏研盯着她仓皇的背影,忽然想起孝庄临终那个手势——拇指按小指,三指伸直,不正像个蝎子? “额娘...“四阿哥轻轻拽苏研衣袖,“赫舍里大人为何要害儿臣?“ 雪落无声。苏研将他冰凉的小手包在掌心:“因为你是最聪明的皇子。“翡翠镯子碰到他腕间的银铃,发出清越的声响,“而聪明人...总是招人忌惮。“ 夜深了,苏研独自在灯下检查四阿哥的算草。其中一页角落画着个小人,歪歪扭扭写着“懿师“。唇角刚扬起,突然发现墨迹有些晕染——这纸上竟有泪痕? 窗外传来极轻的“咔嗒“声。苏研吹熄蜡烛,从妆匣暗格摸出把银刀。片刻后,窗棂被轻轻撬开,个黑影灵猫般滑进来,直奔苏研枕边的协理金印—— “别动。“苏研将银刀抵在他后心,“佟家的手,伸得太长了。“ 黑衣人浑身一僵,突然反手洒出把粉末。苏研侧头避开,再回头时人已不见,只余窗边雪地上几个浅浅的脚印...和半截杏黄流苏。 拾起流苏对着月光细看,金线绣着的蝎尾纹闪着诡异的光。苏研忽然想起白日里太子玉佩下的那截流苏,一个可怕的猜测浮上心头:佟家残余势力,莫非已经渗透到太子身边? 第64章 蝎尾现形 - 清穿:孝庄身边的现代医女 - 蘅芜客 月光将杏黄流苏照得通透,那金线绣的蝎尾纹在苏研指尖微微发颤。窗外雪声簌簌,却掩不住苏研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佟家这盘棋,竟连太子都成了棋子。 “娘娘!“阿瑾举着灯闯进来,见苏研立在窗边顿时白了脸,“您怎么...“ 苏研反手扣住流苏,翡翠镯子在灯下泛着幽光:“去把前儿收着的薄荷香找出来,要西域进贡的那匣。“手指抚过妆台暗格,银刀凉意沁人,“再告诉小厨房,明早给四阿哥熬核桃酪时,多加一勺松子粉。“ 阿瑾刚要退下,忽听外间“咣当“一声。苏研们冲出去时,只见守夜的小蝉倒在地上,衣领沾着些褐色粉末。 “是迷魂散。“苏研捻起粉末在鼻尖轻嗅,酸苦中带着腥甜,“把人抬去耳房,煮绿豆甘草汤灌下去。“转头望向黑沉沉的殿门,齿间碾碎一声冷笑,“宜妃娘娘这是睡糊涂了,大半夜来串门?“ ...... 卯时三刻·承乾宫 安神香在博山炉里袅袅升起,苏研倚在窗边看小太监扫雪。薄荷香混着龙脑的清冽在殿内流转,熏得人太阳穴发紧。 “娘娘。“阿瑾捧着黑漆描金匣进来,声音压得极低,“查明白了,昨儿半夜翊坤宫要了三桶热水,说是宜妃娘娘犯了头风。“ 苏研拨弄着匣里红绸包裹的香丸,腥甜气味刺得人喉头发痒:“催情散混着曼陀罗,她倒是舍得下本钱。“指尖一挑,香丸骨碌碌滚进炭盆,“去把西偏殿的窗户都打开,就说本宫嫌闷。“ 窗外忽传来孩童笑声。五阿哥牵着九阿哥正在雪地里追麻雀,两个团子似的孩子滚得满身是雪。九阿哥腕间银铃叮当响,与四阿哥那串一模一样。 “宁娘娘!“五阿哥突然扒着窗棂探头,冻红的小脸上还沾着雪渣,“九弟说要给您请安!“ 苏研伸手擦掉他睫毛上的冰晶,袖中薄荷香扑了他满脸:“乖,先去暖阁喝杏仁茶。“目光扫过转角处闪过的杏色衣角,笑意更深,“告诉九弟,宁娘娘这儿有他最爱吃的牛乳酥。“ ...... 未时·暴雪将至 承乾宫的安神香换到第三炉时,宜妃果然踩着点来了。玫瑰紫的旗装裹着丰腴身段,鬓边金凤衔珠步摇晃得人眼花。 “妹妹近日协理六宫,姐姐特来道贺。“她丹蔻鲜红的手指拂过香炉,袖口暗纹在光下泛出蝎尾似的弧度,“这香倒是别致。“ 苏研吹着茶沫轻笑:“下这么大的雪,姐姐只是来恭贺的吗?这是西域进贡的薄荷香,最是醒神。“突然倾身握住她手腕,“姐姐指尖怎么在抖?可是凤仙花汁沾多了?“ 她猛地抽手,步摇撞在香炉上“当“地一响。九阿哥突然从暖阁跑出来,一头扎进她怀里:“额娘!五哥说您要带宁娘娘去看锦鲤!“ 宜妃脸色骤变,一把推开孩子:“胡闹!谁许你来的?“九阿哥跌坐在毡毯上,银铃铛碎成两半。 苏研弯腰抱起抽噎的孩子,薄荷香顺着袖风扑向宜妃:“童言无忌,姐姐何必动怒?“感觉怀中小身子一僵,低头正对上九阿哥惊惶的眼睛——他袖口沾着抹杏黄色粉末。 “阿瑾!“苏研突然提高声调,“带九阿哥去换衣裳,这袖口怎么沾了胭脂?“余光瞥见宜妃手指掐进掌心,笑得越发温柔,“姐姐莫急,妹妹这儿有新制的玫瑰露,最是安神。“ ...... 申时,听着外面时不时的风雪吹着窗户纸,宜妃开始坐立不安。她颈侧泛起不正常的潮红,金凤步摇随着急促呼吸剧烈摇晃。 “妹妹这香...“她突然扯开领口,喉间发出幼猫似的呜咽,“热...好热...“ 苏研慢条斯理地添了勺薄荷精油,看着香炉青烟陡然转浓:“西域香料是烈了些,姐姐要不要用些冰镇酸梅汤?“ 她突然掀翻茶几,缠枝莲茶具碎了一地。九阿哥吓得哇哇大哭,却被五阿哥死死搂在怀里。苏研冲阿瑾使个眼色,殿门“吱呀“一声大敞。 风雪裹着冷风呼啸而入,宜妃像条搁浅的鱼般剧烈抽搐。华贵旗装被她自己撕得七零八落,雪白膀子上赫然纹着只赤红蝎子。 “快按住娘娘!“苏研故作惊慌地高喊,“定是魇着了!去请太医!“ 宜妃却突然撞开宫人,赤着脚冲向外面的雪地。金凤步摇坠地碎裂,露出中空的金管——里头还残留着褐色粉末。 ...... 戌时·乾清宫外 暴雪转成细雪时,两个小身影跪在了御阶下。五阿哥紧紧搂着九阿哥,小太监的灯笼照出他们冻得青紫的嘴唇。 “皇阿玛!“五阿哥突然冲着紧闭的宫门磕头,“额娘病了!求您传个太医吧!“ 九阿哥腕上空荡荡的,只剩截断了的红绳。他学着哥哥的样子叩首,奶音里带着哭腔:“额娘...额娘说冷...“ 苏研站在廊柱阴影里,看雪粒落在那对小儿单薄的衣衫上。翡翠镯子碰到怀里的油纸包,发出窸窣轻响——那里头包着从宜妃步摇里倒出的催情散,混着半截杏黄流苏。 “娘娘...“阿瑾匆匆跑来,“太后娘娘的鸾驾往这边来了!“ 苏研迅速退到更暗处,看着明黄仪仗碾过雪地。五阿哥突然放声大哭,九阿哥跟着嚎啕起来。太后轿辇顿了顿,老嬷嬷掀帘说了句什么。 当乾清宫大门终于打开时,苏研转身没入黑暗。油纸包里的粉末簌簌作响,像无数蝎子在爬。佟贵妃生前最爱的杏黄色,如今成了索命的符咒。 ...... 三日后·翊坤宫 苏研站在略显简朴的偏殿里,看宜妃——现在该称宜嫔了——用碎瓷片刮掉臂上蝎纹。血珠滚落在陈年污渍上,晕开一朵朵暗花。 “你以为赢了?“她突然神经质地大笑,染血的指甲指向苏研小腹,“佟贵妃留下的东西,你找全了吗?“ 苏研故意让翡翠镯子滑到腕间,看着她瞳孔骤缩:“姐姐说的是这个?“从荷包里倒出颗猩红药丸,“还是...藏在《几何原本》里的密函?“ 她猛地扑来,却被铁链绊倒。苏研蹲下身,将药丸举到她溃烂的唇边:“四阿哥解得开欧几里得第五公设,却解不开生母留下的谜题。姐姐说...这是不是天意?“ 冷宫外突然传来银铃声,由远及近。苏研迅速收起药丸转身,正对上四阿哥惊惶的眼睛。他怀里抱着沾血的算草纸,墨迹被泪水晕开成诡异的蝎形。 “额娘...“他抖着嗓子举起一张纸,“儿臣...儿臣好像解开了...“ 雪光透过窗棂照在纸上,那根本不是算术题——而是一幅精密的大清疆域图,每处关隘都标着赤红蝎纹。 第65章 杏林春暖 - 清穿:孝庄身边的现代医女 - 蘅芜客 雪粒子扑簌簌砸在窗纸上,苏研盯着那张疆域图,四阿哥的泪痕在蝎纹上晕开,像极了当年解剖课上被福尔马林泡变色的神经脉络。 “这哪是算术纸......“苏研指尖发颤地抚过山海关位置的赤红标记,“佟家竟把军防图藏在欧几里得译本里?“ 四阿哥突然拽住苏研袖口:“额娘看这里!“他沾着血渍的小手指向直隶某处,墨线交织成个规整的六边形,“儿臣原以为是算炮台射程,可这角度......“ “是蜂窝。“苏研喉头发紧。现代防疫学的隔离区划分图,竟出现在三百年前的军事布防图上。翡翠镯子磕在桌沿“铛“地一响,紧接着阿瑾慌慌张张冲进来:“娘娘!宜嫔撞墙了!临去前一直喊什么......什么种痘娘娘......“ 三日后·乾清宫,康熙的朱笔在奏折上悬了半晌,墨汁滴在“女子行医有伤风化“几个字上,泅开朵狰狞的黑花。 “爱妃当真要建这医馆?“他突然将折子摔在案上,惊得太学士王掞的朝珠哗啦作响,“连太医院都说种痘是邪术!“ 苏研捧着茶盏的手稳如持手术刀:“皇上可还记得,之前四阿哥染痘,臣妾用牛痘痂粉......“ “荒谬!“王掞的白胡子气得直抖,“以畜疫治人疾,分明是巫蛊之术!“ 殿外突然传来孩童啼哭。五阿哥抱着满脸雪粒子扑簌簌砸在窗纸上,苏研盯着那张疆域图,四阿哥的泪痕在蝎纹上晕开,像极了当年解剖课上被福尔马林泡变色的神经脉络。 “这哪是算术纸......“苏研指尖发颤地抚过山海关位置的赤红标记,“佟家竟把军防图藏在欧几里得译本里?“ 四阿哥突然拽住苏研袖口:“额娘看这里!“他沾着血渍的小手指向直隶某处,墨线交织成个规整的六边形,“儿臣原以为是算炮台射程,可这角度......“ “是蜂窝。“苏研喉头发紧。现代防疫学的隔离区划分图,竟出现在三百年前的军事布防图上。翡翠镯子磕在桌沿“铛“地一响,紧接着阿瑾慌慌张张冲进来:“娘娘!宜嫔撞墙了!临去前一直喊什么......什么种痘娘娘......“ 三日后·乾清宫,康熙的朱笔在奏折上悬了半晌,墨汁滴在“女子行医有伤风化“几个字上,泅开朵狰狞的黑花。 “爱妃当真要建这医馆?“他突然将折子摔在案上,惊得太学士王掞的朝珠哗啦作响,“连太医院都说种痘是邪术!“ 苏研捧着茶盏的手稳如持手术刀:“皇上可还记得,之前四阿哥染痘,臣妾用牛痘痂粉......“ “荒谬!“王掞的白胡子气得直抖,“痘疹的九阿哥闯进来,“扑通“跪在碎瓷片上:“皇阿玛救命!九弟烧得说胡话了!“ 苏研抢上前掀开锦被,疱疹已经发紫——是恶性天花。王掞“哎呀“一声倒退三步,官帽都歪了。 “现在信不信邪术?“苏研扯下钿子就往殿外跑,“阿瑾!取苏研妆奁下第三格的白瓷瓶!“ 此时乾清宫偏殿,九阿哥的哭声越来越弱,苏研扒开他眼皮查看瞳孔时,听见王掞在门外嚷嚷:“祖宗家法岂容......“ “去他娘的家法!“苏研爆了句现代粗口,银刀在烛火上划过,“小蝉按住他手脚!“ 牛痘浆液滴在刀尖时,康熙突然掀帘而入。他明黄常服上还沾着九阿哥吐的血沫,目光却钉在苏研手中银刀上:“有几成把握?“ “五成。“苏研实话实说,“但不用痘浆,连一成都没有。“ 殿外传来“咚“的一声闷响。王掞那个老古板竟晕倒在廊柱下,手里还死死攥着《女诫》。 康熙突然夺过银刀,在众人惊呼声中划破自己左臂:“朕幼时出过花,取朕的血!“ 九阿哥的哭声突然拔高。苏研看着康熙的血混着痘浆渗入伤口,想起现代疫苗里的免疫球蛋白——这男人竟歪打正着搞出了被动免疫。 ...... 七日后·惠民医馆 “娘娘!棉纱又用完了!“小太监跑得幞头都歪了,“门口排队的百姓都排到正阳门了!“ 苏研抹了把汗,看着药童们穿梭在晒满药草的庭院里。自从九阿哥出痘在宫中修养,康熙才御笔亲题的“惠民“二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映得那些“女子不得抛头露面“的折子像个笑话。 “用蒸煮过的细麻布代替。“苏研正吩咐着,忽见阿瑾脸色煞白地跑来:“娘娘!王太学士带着人堵在门口......“ 医馆大门外,王掞领着十几个老学究正在推搡侍卫。他怀里抱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小童,一见苏研就“扑通“跪下:“求娘娘救救老朽的孙儿!“ 苏研掀开锦被一角就倒抽冷气——孩子满脸疱疹已经溃脓,分明是耽误了最佳治疗时机。 “现在知道求人了?“苏研故意抬高声调,“不是说本宫用的畜疫邪术吗?“ 老头“咚咚“磕头,官帽滚落露出花白鬓发:“老朽糊涂!可孩子才五岁啊......“ “抱进隔离区。“苏研转身时嘴角微扬,“对了,得先签免责书。“ 黄昏时刻,王掞的孙子在病榻上睡得正香,额角的痘疹已经结痂。老学士盯着苏研手里的人痘浆液,老脸皱得像颗核桃:“真要往鼻子里灌......“ “牛痘更安全,但您老不是说畜疫有辱斯文么?“苏研故意把瓷瓶凑近他鼻尖,“闻闻?跟您奏折上的墨汁一个味儿。“ 老头被苏研噎得直瞪眼,门外突然传来骚动。四阿哥举着张药方气喘吁吁冲进来:“额娘!儿臣按您教的配比......“ 王掞突然活见鬼似的指着药方:“这这这......阿拉伯数字?!“ “太学士好眼力。“苏研接过药方弹了弹,“比您那套筹算快十倍不止。“转头对药童道,“按四阿哥写的剂量配药。“ 老学士突然拽住苏研袖口:“娘娘能否......也教教老朽这算法?“ 阳光斜斜照进窗棂,在他官服补子上投下个滑稽的光斑。苏研憋着笑递过《几何原本》:“拿回去抄三遍,明日抽查。“ 夜半,“薄荷脑再加三钱。“苏研嗅着新配的消毒水,四阿哥在一旁认真记录。烛火将他睫毛的影子拉得老长,在算草纸上摇曳如蝎尾。 “额娘。“他突然压低声音,“儿臣发现疆域图上的蝎纹......“话音未落,药架后传来“哐当“巨响。 苏研们冲过去时,只见个药童昏倒在地,怀里掉出个杏黄香囊。苏研捡起来一捏——里头硬邦邦的,竟是个鎏金蝎形哨。 “这不是......“四阿哥突然噤声。窗外传来极轻的“吱呀“声,像是有人踩断了枯枝。 苏研迅速吹灭蜡烛。月光下,药库后窗的缝隙里,缓缓飘进一缕杏黄色烟雾。 第66章 帝王之术 - 清穿:孝庄身边的现代医女 - 蘅芜客 “趴下!“ 苏研一把将四阿哥按在身下,那缕杏黄色烟雾擦着发髻飘过,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荧光。药库里弥漫着刺鼻的硫磺味,她心跳如擂鼓,指尖死死抠进地板缝隙。 “额娘......“四阿哥在她臂弯里颤抖,声音压得极低,“那哨子......“ “嘘——“苏研竖起食指抵在唇边。窗外枯枝又“咔嚓“响了一声,这次更近,像是有人贴着墙根移动。她摸到案几上的银刀,刀锋在月色下泛着冷光。 阿瑾从门外跌跌撞撞冲进来,手里铜盆“咣当“砸在地上:“娘娘!那烟有毒!小蝉已经......“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响。苏研浑身一颤——正是那鎏金蝎形哨的声音!她猛地扑向窗边,却只瞥见一角杏黄色衣袂消失在夜色中。 “封锁医馆!“苏研厉声道,转身查看昏迷的药童。少年面色青紫,嘴角渗出黑血,脖颈处赫然浮现出蝎子形状的红斑。 四阿哥倒抽一口冷气:“和疆域图上一模一样!“ 苏研掰开药童紧握的手,掌心黏着一小片羊皮纸。就着摇曳的烛光,她辨认出上面用朱砂画着简易的宫城布局图,乾清宫的位置被刺了个小孔,周围密密麻麻标着蝇头小字。 “戌时三刻......火器库......“她指尖发颤,羊皮纸上的字迹突然扭曲起来。四阿哥突然拽她袖子:“额娘!他醒了!“ 药童眼皮剧烈颤动,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苏研俯身凑近,只听他气若游丝地吐出几个字:“宜主子......报仇......“ “是宜嫔的人?“阿瑾惊呼。 苏研摇头,捏起那枚鎏金蝎形哨细细端详。哨尾刻着细如蚊足的满文,她对着烛光辨认半晌,突然冷笑:“佟佳氏的家徽......好一招借刀杀人。“ 四阿哥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小脸涨得通红。苏研心头一紧,急忙摸他额头——滚烫! “阿瑾!取娘娘妆奁最底层的青瓷瓶!“她一把扯开四阿哥的衣领,后颈处已经浮现出细小的红疹,“快!“ 窗外传来杂沓的脚步声,火把的光亮将窗纸映得通红。王掞苍老的声音在院中响起:“娘娘!老臣带太医来了!“ “不准进来!“苏研厉喝,银刀在烛火上飞快地燎过,“四阿哥染痘了,所有人退出三丈外!“ 脚步声戛然而止。片刻寂静后,王掞颤抖的声音穿透窗纸:“老、老臣这就去禀报皇上......“ “站住!“苏研“唰“地拉开窗缝,“今夜之事若走漏半点风声,太学士应该明白后果。“她目光如刀,刮得老头白胡子直抖,“就说四阿哥在试新药。“ 待脚步声远去,苏研才长舒一口气。转身却见四阿哥自己坐了起来,正用帕子擦拭额角的冷汗。 “儿臣没事。“他竟露出个狡黠的笑,从袖中抖落一包朱砂粉,“抹在脸上像不像出痘?“ 苏研怔住,随即失笑:“好小子!“笑着笑着突然喉头一哽——这孩子才十岁,就已经学会在深宫里演戏自保。 四阿哥却突然敛了笑意,“扑通“跪在她面前。青砖地冰凉,他单薄的夏衣瞬间被冷汗浸透,可脊背挺得笔直。 “儿臣求额娘教导帝王之术。“ 这句话像记闷雷炸在苏研耳边。烛火“噼啪“爆了个灯花,将四阿哥的影子拉得老长,斜斜投在《几何原本》的封皮上。 “你......“苏研嗓子发干,“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儿臣知道。“四阿哥眼睛亮得惊人,“今日那蝎纹,是喀尔喀蒙古进贡的密药标记。佟家敢在军防图上做手脚,必是得了......“他咬了咬唇,“得了某位贵人的默许。“ 苏研指尖发凉。这孩子竟看得如此透彻!她蹲下身与他平视:“为何要学这个?“ “儿臣不想再做任人宰割的棋子。“四阿哥攥紧的拳头微微发抖,“太医院说牛痘是邪术,可九弟活了;王掞骂额娘牝鸡司晨,如今却跪着求药。这宫里......“他眼底闪过一丝与年龄不符的冷厉,“终究是权力说了算。“ 窗外春风卷着树叶“沙沙“作响,远处传来三更的梆子声。苏研静静凝视这个自己亲手救过两次的孩子,想起现代实验室里那些渴望知识的研究生。 “起来。“她转身从书架上取下两本书。一本是明黄缎面的《贞观政要》,另一本则是牛皮封面的《几何原本》,书页边缘密密麻麻缀着她的批注。 四阿哥眼睛一亮,刚要伸手,苏研却将书举高:“帝王之术不在权谋,而在两处。“她竖起一根手指,“其一,民心。“又竖起第二根,“其二,眼界。“ 书册“啪“地落在四阿哥掌心,沉得他胳膊一坠。苏研按住书封:“唐太宗说过,'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但若只知守成......“她突然翻开《几何原本》,指着其中一幅立体几何图,“你看这西洋炮台设计,射程比大清的远三成。“ 四阿哥瞳孔骤缩。他急切地翻动书页,指尖在那些奇特的阿拉伯数字上流连:“这是......“ “算法。“苏研轻笑,“比户部那套快十倍不止。“她突然压低声音,“知道为何娘娘要建惠民医馆?“ 四阿哥思索片刻,眼睛渐渐睁大:“种痘救人是收民心,而医馆里那些西洋器械......“ “是眼界。“苏研欣慰地点头,“记住,真正的帝王不是让人惧怕,而是让人追随。“她意有所指地瞥了眼窗外,“就像今日王掞,打不过才不得不加入。“ 四阿哥突然“扑哧“笑出声,又赶紧绷住脸。烛光下,他眉宇间那股稚气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锐利的锋芒。苏研恍惚看到了历史上那个铁血帝王的身影。 “儿臣明白了。“他郑重地将两本书揣入怀中,“额娘今日教诲,胤禛永生难忘。“ 苏研心头一跳。这是四阿哥第一次在她面前自称“胤禛“。这个细微的变化,像一粒火星落入干柴堆。 “娘娘!“阿瑾慌慌张张闯进来,“皇上往这边来了!“ 四阿哥迅速抹去脸上朱砂,苏研则一把掀翻烛台。黑暗中,她攥住四阿哥的手腕:“记住,在你皇阿玛面前......“ “儿臣只是来讨教算术。“四阿哥接口,声音又恢复了往日的稚嫩。 苏研暗叹这孩子变脸的速度。殿门被推开时,她正拿着银针给昏迷的药童施救,四阿哥则乖巧地在一旁捣药。 “爱妃。“康熙的声音带着夜风的凉意,“朕听说老四......“ “皇上明鉴。“苏研头也不抬,“四阿哥在试新配的退热散。“她故意让银针在烛火下闪了闪,“这孩子有天分。“ 康熙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最终落在案几上翻开的《几何原本》上。他伸手抚过那些阿拉伯数字,突然道:“听说你今日救了王掞的孙子?“ “太学士亲自抱着孩子来求,臣妾岂敢不救。“苏研假装没看见四阿哥抽搐的嘴角。 殿内陷入诡异的沉默。良久,康熙突然轻笑一声:“老四。“ “儿臣在!“四阿哥一激灵。 “明日开始,每日申时来乾清宫。“康熙摩挲着书页,“朕亲自考校你的算术。“ 苏研手中的银针“叮“地掉在地上。四阿哥直接呆若木鸡,连谢恩都忘了。 待康熙的脚步声远去,四阿哥才猛地抓住苏研的手:“额娘!皇阿玛这是......“ “嘘——“苏研捂住他的嘴,眼神飘向房梁。那里,一片杏黄色衣角正悄无声息地缩回阴影处。 她凑到四阿哥耳边,用气音道:“从今日起,你读的每本书,说的每句话,都可能被人记在佟家的密档里。“感觉到掌下的小脸变得煞白,她又放缓语气,“但记住,真正的棋手......“ “要让对方以为自己在掌控全局。“四阿哥突然接话,眼中闪过一丝与她如出一辙的冷光。 苏研心头一震。这一刻,她清晰地看着历史的长河在这里拐了个弯。那个未来会被称为“雍正“的帝王,正在她眼前破茧而出。 “娘娘!“小蝉慌慌张张跑进来,“宜嫔的贴身宫女吊死在北三所了!手里还攥着......“ “蝎形金哨?“苏研冷笑。 小蝉倒抽一口冷气:“娘娘料事如神!“ 四阿哥突然拽了拽苏研的袖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窗纸上映出个模糊的人影,看轮廓像极了佟贵妃身边的大太监。 苏研与四阿哥对视一眼,同时勾起嘴角。烛火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竟隐约形成一只振翅欲飞的鹰。 “游戏开始了。“她无声地说。 四阿哥捏了捏她的手心作为回应,眼中野火燎原。 第67章 太皇太后旧疾复发 - 清穿:孝庄身边的现代医女 - 蘅芜客 “娘娘,慈宁宫来人了!“ 阿瑾的声音带着颤,惊得苏研手中药碾子“咣当“砸在案几上。窗外秋雨淅沥,那杏黄色身影在廊下抖着伞上水珠,活像只湿透的蝴蝶。 “太皇太后宣您即刻进见。“老嬷嬷眼皮都不抬,声音却压得极低,“走西华门,别惊动佟贵妃(注意此时的佟贵妃是替身)的眼线。“ 苏研指尖一颤,药粉洒在裙裾上,洇出星星点点的褐。自那夜蝎形金哨事发,慈宁宫已经半月没有动静。她偷眼瞥向铜镜——镜中人眼下两片青黑,活像被人揍了两拳。 “劳嬷嬷稍候。“她转身从暗格取出个锦囊,四阿哥昨夜送来的密信还在袖中发烫。信上说喀尔喀蒙古的使节秘密入京,在佟国维府上待到三更天。 雨丝斜飞,轿帘被打得啪啪作响。途经乾清宫时,苏研猛地攥紧轿帘——康熙正与几个蒙古装束的人站在檐下,为首的那个腰间,赫然悬着枚鎏金蝎形佩饰! “娘娘,“老嬷嬷突然贴近轿窗,“待会无论看见什么,都别出声。“ 慈宁宫的檀香味比往日更浓,混着股苦涩的药气。苏研刚迈进内殿,就被眼前的景象钉在原地——孝庄半倚在炕上,曾经威严的面容如今枯槁如纸,手背上凸起的青筋像盘踞的老树根。 “来了?“孝庄眼皮微抬,声音却意外地稳,“把门闩上。“ “太皇太后!“苏研膝盖一软就要跪,却被一只枯瘦的手拦住。那手冷得像冰,力道却大得惊人。 “没工夫虚礼了。“孝庄咳嗽两声,指间漏出丝猩红,“看见乾清宫那几个蒙古人了?“ 苏研喉头发紧:“是喀尔喀部的?“ “聪明。“孝庄突然扯出个冷笑,“佟国维那个老匹夫,以为勾结外藩就能扶大阿哥上位?“她从枕下摸出块绢帕,上面用血画着张简易的布防图,“瞧瞧。“ 苏研展开绢帕,呼吸一滞——山海关驻军被调走大半,空缺处标着蝎形记号。她突然想起那夜药童手里的羊皮纸,胃里像塞了块冰。 “太医院说您只是风寒......“ “风寒?“孝庄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帕子上又添了抹鲜红,“自打哀家查出佟家私运军械去蒙古,这'风寒'就一日重过一日。“ 窗外炸响个闷雷,震得窗棂嗡嗡作响。苏研突然发现孝庄枕边放着本《几何原本》,书页间露出截朱笔标记。 “四阿哥......“ “那孩子是个可造之材。“孝庄眼神突然柔和下来,“比你想象的更出色。“她颤巍巍从褥子底下摸出个黄绫包袱,“打开。“ 包袱里躺着半块青铜虎符,龙纹鳞片在烛光下泛着冷芒。苏研手指刚触到符身,就像被烫着似的缩回来——这是镶黄旗的调兵符! “太皇太后,这......“ “拿着!“孝庄猛地抓住她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你以为哀家这几年在干什么?看着你和胤禛那孩子一步步走到今天......“她突然喘不上气,缓了半晌才继续,“该从幕后走到台前了。“ 苏研耳边嗡嗡作响,虎符沉得像块烙铁。她突然明白过来:“您早就......“ “从进宫开始的一桩桩,一件件。“孝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建医馆收民心,教胤禛西洋算学......“她突然压低声音,“你以为哀家不知道《贞观政要》的事?“ 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窗纸上,像无数小锤敲在苏研心头。她攥着虎符的掌心渗出冷汗:“四阿哥才十岁......“ “玄烨八岁登基。“孝庄目光如炬,“镶黄旗三万精锐,够护着他走到及冠。“她突然剧烈咳嗽,一口血沫溅在苏研袖口,“记住,关键时候......咳咳......去找隆科多。“ 苏研脑中闪过那个总在乾清宫外转悠的年轻侍卫。原来如此!她膝盖一软重重跪下:“臣妾定不负太皇太后所托!“ “起来。“孝庄突然从枕下又抽出封信,“等哀家闭眼了再拆。“见苏研又要跪,老太太竟笑出声,“别演了,这儿没外人。“ 苏研讪讪地揉膝盖,突然发现孝庄的中衣领口隐约透出片青紫。她装作整理被角,趁机瞥了眼——那分明是扼痕! “您这病......“ “嘘——“孝庄枯瘦的手指按住她嘴唇,“记住,九子夺嫡的风暴真要来了。“她突然压低声音,“太子近日频频接触索额图,大阿哥与纳兰明珠密会三次,至于老三......“她意味深长地顿了顿,“他师父王掞最近常往钟粹宫跑。“ 苏研心头剧震。孝庄虽然病卧在床,竟对朝局了如指掌! “胤禛那孩子......“孝庄突然剧烈喘息,“让他藏好......咳咳......那份疆域图......“ 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孝庄猛地将虎符塞进苏研怀里,一把打翻药碗。 “太皇太后!“佟贵妃带着太医闯进来,看见满地药汁顿时变了脸色,“您怎么......“ “滚出去!“孝庄突然抄起玉枕砸过去,“哀家还没死呢!“ 趁着混乱,苏研悄无声息地将虎符滑入袖中。转身时却撞上佟贵妃探究的目光——那女人正死死盯着她鼓胀的袖口。 “宁妃妹妹这是......“ “太皇太后赏了本佛经。“苏研面不改色地掏出袖中《金刚经》,“说要臣妾日日诵念。“ 回宫路上,雨越下越大。苏研蜷在轿子里,拆开孝庄给的信笺。纸上只有寥寥数字:“小心膳食,慎用熏香,九月初三备快马。“ 她猛地攥紧信纸。九月初三——正是喀尔喀蒙古使团离京的日子! “娘娘!“阿瑾撑着伞扑到轿前,“四阿哥在偏殿等您,说是急事!“ 苏研冒雨冲进殿门,差点撞上正在踱步的四阿哥。少年脸色煞白,手里攥着封火漆密信。 “额娘!喀尔喀部......“ “我知道。“苏研甩了甩袖中虎符,“看看这个。“ 青铜虎符“咣当“落在案几上,四阿哥眼睛瞪得溜圆。他伸手想摸又不敢,活像面前是块烧红的炭。 “太皇太后她......“ “在安排后路。“苏研按住他发抖的手,“从今日起,你该从幕后走到台前了。“ 四阿哥喉结滚动,突然从怀中掏出张图纸:“儿臣按《几何原本》改良的连珠铳,射速比现在火绳枪快五倍。“他声音发颤,“原想等皇阿玛万寿节献上......“ 苏研心头一热。这就是孝庄选择他们的原因——别人在结党营私时,这孩子却在琢磨怎么强军卫国! “收好。“她将图纸塞回他怀中,“等风暴过去再......“ “娘娘!“小蝉慌慌张张闯进来,“慈宁宫传来消息,太皇太后呕血昏迷了!“ 苏研与四阿哥对视一眼,同时冲向雨幕。跑过宫墙拐角时,苏研突然刹住脚步——墙根下躺着只死麻雀,鸟喙周围泛着诡异的青紫色。 “别碰!“她拽住四阿哥,“是砒霜。“ 慈宁宫乱作一团。太医们在殿外跪了一地,康熙铁青着脸在廊下来回踱步。见苏研来了,他竟一把抓住她手腕:“皇祖母昏迷前一直念你的名字!“ 寝殿内药味呛人,孝庄面如金纸,嘴角还挂着丝黑血。苏研刚凑近,就闻到股若有若无的杏仁味——是氰化物! “皇上!“她转身时已经泪流满面,“太皇太后这是中毒啊!“ 康熙身形一晃,王掞赶紧扶住他:“宁妃娘娘慎言!太医院明明诊断是......“ “砒霜混着苦杏仁!“苏研猛地掀开孝庄的衣领,那片扼痕赫然在目,“有人要灭口!“ 殿内瞬间死寂。康熙的眼神渐渐变得可怕,他慢慢转向佟贵妃:“今日是谁送的药?“ 佟贵妃“扑通“跪下:“是、是臣妾宫里的翠......“ 话未说完,外面突然传来尖叫。众人冲出去时,只见个宫女吊在廊下,杏黄色裙摆被风吹得晃晃悠悠——正是白日引苏研进慈宁宫的老嬷嬷! 四阿哥突然拽苏研袖子,悄悄指向那宫女垂落的手——掌心朝上,五指蜷曲,是个残缺的蝎形手势。 三更时分,苏研独自站在宫墙上。虎符在掌心冷得像冰,远处喀尔喀使团的营火明明灭灭。她摸出孝庄给的信笺又看了一遍,突然发现背面还有行小字: “蝎纹者,非佟氏,实为......“ 字迹在这里戛然而止,被血渍晕开一片。夜风呼啸而过,卷着几片枯叶扑在她脸上。苏研缓缓握紧虎符,望向乾清宫的灯火——那里,康熙正与蒙古使节把酒言欢,浑然不觉一张大网正在收紧。 “额娘。“ 四阿哥不知何时站在身后,斗篷上沾满夜露。少年眉眼间已有了几分坚毅,腰杆挺得笔直。 “要变天了。“苏研将虎符按在他掌心,“怕吗?“ 四阿哥望向远处使团营火,嘴角慢慢扬起个与年龄不符的冷笑:“额娘教过,几何里最稳固的是什么图形?“ “三角形。“ “那就让儿臣来做这第三个支点。“他攥紧虎符,眼中野火燎原。 宫墙下,一队镶黄旗骑兵正悄然集结。夜风吹起为首将领的斗篷,露出隆科多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第68章 免死金牌 - 清穿:孝庄身边的现代医女 - 蘅芜客 “娘娘!慈宁宫...慈宁宫...“ 阿瑾冲进来时摔了个跟头,发髻散乱得像被猫挠过的线团。苏研手中的《伤寒论》“啪“地掉在地上——昨夜孝庄呕血昏迷后,太医院已经下了病危通知。 “太皇太后醒了?“苏研一把攥住阿瑾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不是...“阿瑾疼得直抽气,“是佟贵妃带着人把慈宁宫围了,说是奉皇上口谕...“ 苏研心头猛地一跳。孝庄中毒的事还没查清,佟家这时候围宫?她抄起案几上的银针包就往门外冲,却在门槛处差点撞上个人。 “四阿哥?“ 少年脸色煞白,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他袖口沾着墨迹,怀里鼓鼓囊囊的,隐约露出火铳图纸的一角。 “儿臣刚从乾清宫来。“他声音压得极低,“皇阿玛根本不知道围宫的事!“ 苏研胃里像塞了块冰。果然!她转身从暗格里摸出孝庄给的虎符,青铜在掌心沉甸甸的,龙纹鳞片上还沾着那日的血渍。 “跟紧我。“她扯下钿子换上素银簪,“今日怕是要见血了。“ 慈宁宫外果然站着两排带刀侍卫,清一色的杏黄腰带——佟家的家奴!苏研刚要上前,斜刺里突然冲出个老嬷嬷,正是那日引她进宫的崔姑姑。 “娘娘这边!“老嬷嬷拽着她就往后殿绕,“太皇太后撑着最后一口气等您呢!“ 殿内的药味浓得呛人,混着股腐朽的气息。孝庄躺在层层锦被中,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可眼睛却亮得吓人。 “来了?“老太太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扶哀家起来。“ 苏研刚碰到孝庄的肩膀就心头一颤——这身子轻得仿佛一捧枯柴。老人家却突然发力攥住她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听好了,“孝庄喘着粗气,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镶黄旗三万精锐已经集结在德胜门外,领兵的是隆科多。“ 苏研手一抖,差点摔了茶盏。隆科多?那不是佟国维的侄子吗? “傻丫头,“孝庄看穿她的疑虑,竟扯出个笑,“隆科多...咳咳...跟他叔父不是一条心。“ 殿外突然传来嘈杂声,佟贵妃尖利的嗓音刺破门板:“本宫奉旨侍疾,你们敢拦?“ 孝庄眼神一厉,猛地从枕下摸出个物件塞进苏研怀里。入手冰凉,是半块青铜虎符,可翻过来一看——背面竟刻着“孝庄遗命“四个小字! “这是...“ “免死金牌。“孝庄气若游丝,“当年多尔衮给的...如今传给你。“她突然剧烈咳嗽,一口黑血溅在苏研袖口,“四阿哥...没你压阵...镇不住场子...“ 苏研喉头哽住,那虎符上的锈迹刮得掌心发疼。她突然明白过来:“皇上知道?“ “傻孩子...“孝庄枯瘦的手指抚过她面颊,“你以为哀家这些年...是怎么在宫里活下来的?“老人家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玄烨八岁登基时...哀家也是这样...把兵符塞在他枕头底下...“ 殿门“砰“地被撞开,佟贵妃带着太医闯进来,香风熏得人头晕。孝庄瞬间变了脸色,颤巍巍指向苏研:“你...你给哀家下毒!“ “太皇太后!“佟贵妃尖叫着扑到床前,“您糊涂了,明明是宁妹妹...“ “滚出去!“孝庄抄起药碗砸过去,“哀家还没死呢!“ 趁着混乱,苏研将虎符滑入袖中。转身时正对上佟贵妃怨毒的目光——那女人正死死盯着她鼓胀的袖口。 “宁妹妹这是...“ “太皇太后赏了串佛珠。“苏研面不改色地亮出手腕上的沉香木串,“说要臣妾日夜诵经祈福。“ 回到承乾宫,苏研才发现自己后背全湿透了。四阿哥早等在偏殿,见她回来立刻迎上来:“额娘,蝎纹的事有线索了!“ 他从怀中掏出一方残破的绢帕,上面用血画着个残缺的蝎形图案,旁边题着半阙词:“...当年赫舍里...“ “赫舍里?“苏研心头一震,“太子生母的...“ “不是佟家!“四阿哥眼睛亮得惊人,“是赫舍里家的旧部!他们与喀尔喀蒙古早有勾结,当年孝庄皇后打压赫舍里一族...“ 苏研猛地想起孝庄颈间的扼痕。原来如此!她急急展开那方带血的绢帕,在烛光下细细辨认——帕角绣着个几乎磨平的“仁“字。 “景仁宫...“她倒抽一口冷气,“是太子!“ “不对。“四阿哥摇头,“太子近日被禁足,是三哥...“ 话音未落,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苏研迅速将虎符藏入暗格,刚转身就见康熙铁青着脸闯进来,身后跟着瑟瑟发抖的梁九功。 “皇上?“ “皇祖母...薨了。“康熙声音哑得不成样子,目光却落在案几的残帕上,“这是什么?“ 苏研心跳如鼓,正犹豫间,四阿哥突然跪下:“回皇阿玛,是儿臣在御花园捡到的。“ 康熙拾起残帕看了看,突然冷笑一声:“好个赫舍里家!“他将帕子攥成一团,“传旨,即日起封闭景仁宫,没有朕的手谕,任何人不得出入!“ 皇帝风一般离去后,苏研双腿一软跌坐在椅子上。四阿哥凑过来低声道:“额娘,虎符...“ “在这。“苏研从暗格取出青铜符,突然发现背面“孝庄遗命“四字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金芒,“这是...“ “鎏金!“四阿哥惊呼,“这根本不是虎符,是太皇太后仿制的令牌!“ 苏研脑中“嗡“的一声。难怪老太太说这是“免死金牌“!她急急翻看,果然在龙纹鳞片间找到行微雕小字:“持此符者如哀家亲临“。 “额娘...“四阿哥突然红了眼眶,“太皇太后这是把身家性命都托付给您了...“ 窗外传来三更的梆子声,远处慈宁宫方向隐约有哭声飘来。苏研摩挲着令牌上的刻痕,突然发现边缘处有道新鲜的刮痕——像是最近才被人强行从某处取下来。 “四阿哥,你近日可曾听说...“ “娘娘!“小蝉慌慌张张闯进来,“惠妃带着人往这边来了!说是奉旨搜查...“ 苏研与四阿哥对视一眼,同时变了脸色。惠妃党动手了!她迅速将令牌塞入怀中,转身从药柜暗格取出个青瓷瓶。 “额娘这是...“ “砒霜。“苏研冷笑,“既然他们要演,咱们就演个全套。“ 惠妃带人闯进来时,苏研正“虚弱“地靠在榻上,面色惨白如纸。惠妃一身素服,行礼时却掩不住眼中的得意。 “宁妹妹,本宫奉旨...“ “本宫知道。“苏研咳嗽两声,“可是查毒害太皇太后的凶手?“ 惠妃一愣,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直接。苏研趁机给四阿哥使了个眼色,少年立刻“扑通“跪下:“惠母妃!我额娘今早去慈宁宫请安后就突发急病,定是有人...“ “四哥这是何意?“惠妃脸色变了,“难道怀疑...“ “本宫怀疑有人要一箭双雕。“苏研突然从枕下摸出青瓷瓶,“这是太皇太后临终前给的,说是...解药。“ 惠妃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苏研看在眼里,心中冷笑——果然有鬼!她作势要打开瓶塞,惠妃竟下意识后退两步。 “既然惠妃是奉旨查案...“苏研将瓷瓶递过去,“不如由你亲自验看?“ 惠妃额头渗出冷汗,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正僵持间,外面突然传来梁九功尖细的嗓音:“皇上驾到!“ 康熙阴沉着脸走进来,目光在惠妃身上停留片刻,突然道:“惠妃,朕何时让你来搜宫了?“ “臣妾...臣妾...“惠妃膝盖一软跪倒在地,“是佟...“ “够了!“康熙一脚踹翻案几,“梁九功!即刻带人去佟国维府上,给朕搜!“ 皇帝雷霆震怒中,苏研悄悄捏了捏怀中的令牌。孝庄说得对,风暴真的来了。她望向窗外,夜色如墨,隐约可见德胜门方向的点点火光——那是隆科多率领的镶黄旗精锐。 四阿哥悄悄凑过来,声音轻得几不可闻:“额娘,儿臣查到大哥府上近日来了批蒙古马...“ 苏研眯起眼睛。原来如此!她摩挲着令牌上的刻痕,突然摸到一道新鲜的凹槽——这令牌原本应该挂在某处,最近才被取下。 “四阿哥,“她压低声音,“明日你去查查慈宁宫的匾额后面。“ 少年一怔,随即会意。母子俩站在窗边,望着远处渐亮的天色。宫墙下,一队侍卫正押着个杏黄衣衫的宫女往慎刑司去——正是佟贵妃身边的大宫女。 “要变天了。“苏研轻声道。 四阿哥按住怀中的火铳图纸,眼中闪过一丝与年龄不符的冷厉:“额娘教过,三角形最稳固。“ 苏研将令牌往深处藏了藏,触手冰凉。孝庄临终前的话言犹在耳:“四阿哥...没你压阵...镇不住场子...“ 东方泛起鱼肚白,乾清宫方向突然传来悠长的钟声——国丧开始了。苏研整了整素服,望向宫门外隐约可见的镶黄旗旌旗。 真正的博弈,现在已经开始。 第69章 锈迹为证 - 清穿:孝庄身边的现代医女 - 蘅芜客 “咚——“ 景阳钟的余韵在紫禁城上空回荡,震得苏研耳膜发疼。她跪在命妇队列最前端,孝庄的梓宫就在三步开外,楠木棺椁上雕着九九八十一条五爪金龙,龙眼都用朱砂点了睛,活像要腾空而起。 “举哀——“ 礼官拖长的尾音里,满殿嫔妃齐刷刷伏下身。苏研额头抵在冰冷的金砖上,余光却瞥见佟贵妃的丧服下摆露出一角杏黄——这女人竟在素服里穿着艳色衬裙! “再拜——“ 三跪九叩的间隙,四阿哥悄悄从宗室队列递来张字条。苏研借着袖摆遮掩展开,上面潦草地写着:“佟家联名大阿哥党,欲劾额娘私藏兵符“。 她嘴角绷紧,将字条塞进嘴里嚼碎。苦腥味在舌尖漫开时,殿外突然传来骚动。一个小太监连滚带爬地冲进来: “皇上!慎刑司那宫女...咬舌自尽了!“ 康熙手中的青玉念珠“啪“地断了,珠子滚了一地。苏研心头一跳——那宫女正是佟贵妃的贴身婢女,知道下毒的全部内情。 “查。“皇帝的声音比冰还冷,“给朕查到底。“ 佟贵妃突然剧烈颤抖起来,腰间荷包随着动作发出细微的“沙沙“声。苏研鼻尖微动——是麝香!这女人竟敢在孝庄灵前佩戴堕胎药物! “贵妃姐姐。“苏研突然提高声调,“您荷包里的安息香可否分臣妾些?这几日守灵头疼得紧。“ 满殿目光霎时聚焦过来。佟贵妃脸色“唰“地白了,手忙脚乱去捂荷包:“哪、哪有什么安息香...“ “是吗?“苏研转向身怀六甲的密嫔,“妹妹闻着倒像是麝香呢。“ 康熙的眼神瞬间变得可怕。佟贵妃“扑通“跪下,荷包散开,暗红色的麝香丸滚了一地。密嫔惊呼一声,被宫人七手八脚扶了出去。 “皇上明鉴!“佟贵妃涕泪横流,“臣妾这是...“ “拖出去。“康熙看都不看她一眼,“即日起褫夺贵妃册宝,幽居咸福宫。“ 苏研垂眸掩去眼中的快意。孝庄灵前见血,老太太在天之灵怕是要笑出声来。 七日国丧结束那晚,苏研正揉着跪肿的膝盖,四阿哥突然从窗棂翻进来,斗篷上沾满夜露。 “额娘!隆科多查到蝎纹线索了!“少年从怀中掏出一方残破的羊皮,“赫舍里家旧部与喀尔喀蒙古往来密函,用的都是这种蝎形火漆!“ 苏研展开羊皮,上面画着张简易的紫禁城布防图,几处关键岗哨被朱砂圈出,旁边标注着蒙古文。她指尖发颤——这分明是里应外合的谋反计划! “明日大朝会...“四阿哥声音发紧,“大阿哥党要联名弹劾您...“ 果然,次日天还没亮,乾清宫外就跪了一地御史。苏研捧着孝庄的牌位缓步穿过人群,听见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宁懿妃到——“ 殿内霎时一静。康熙眼下两片青黑,龙袍都显得空荡了几分。苏研刚行完礼,纳兰明珠就迫不及待跳出来: “臣有本奏!“他高举奏折,“宁懿妃私藏镶黄旗兵符,意图废储君、乱朝纲!“ 满殿哗然。索额图立刻出列附议:“老臣恳请皇上彻查!“ “臣附议!“ “臣等附议!“ 转眼间跪倒一片。康熙摩挲着扳指,目光沉沉地看向苏研:“爱妃可有话说?“ 苏研不慌不忙从怀中取出黄绫包袱:“皇上说的,可是这个?“ 包袱展开的瞬间,朝堂上响起一片抽气声。半块青铜虎符静静躺在绫缎上,通体覆着厚厚的绿锈,龙纹都模糊不清。 “这...“纳兰明珠傻了眼,“怎么锈成这样?“ “回皇上。“苏研声音清亮,“此物乃太皇太后临终所赐,说是太宗年间的旧物,让臣妾留着镇宅。“ 索额图猛地冲上前:“胡说!这分明是...“ “索相。“康熙突然开口,“你见过镶黄旗现用的兵符?“ 老头顿时语塞。苏研趁机将虎符翻转——背面“孝庄遗命“四字清晰可见,与表面锈迹形成鲜明对比。 “太皇太后赐臣妾此物时曾说...“她故意顿了顿,“锈迹越重,福泽越厚。“ 殿内死一般寂静。康熙突然轻笑一声,从御阶走下来,亲手拾起虎符:“朕记得这个。“他指尖抚过锈迹,“皇祖母当年给朕看过,说是多尔衮缴获的林丹汗旧物。“ 大阿哥脸色瞬间惨白。苏研心中暗笑——孝庄这步棋埋得真深!表面锈迹证明兵符从未被动用,而“遗命“二字又赋予它无上权威。 “某些人...“康熙扫视跪了满地的臣子,声音陡然转冷,“连太皇太后遗物都敢攀咬。“ “砰“地一声,纳兰明珠和索额图直接瘫软在地。大阿哥慌忙出列:“皇阿玛明鉴!儿臣等也是被...“ “够了!“康熙将虎符放回苏研手中,“即日起,宁懿妃晋宁贵妃,协理六宫事。“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苏研,“太皇太后生前常夸你聪慧,如今看来,果然没看错人。“ 退朝时,苏研故意走得很慢。果然,大阿哥追上来,眼中满是怨毒:“宁母妃好手段!只是不知这兵符...“ “大阿哥慎言。“苏研晃了晃虎符,锈屑簌簌落下,“先帝爷说过,'清者自清',您说是不是?“ 少年被噎得满脸通红。苏研转身离去,阳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正好覆在跪地未起的纳兰明珠和索额图身上。 回到承乾宫,苏研刚卸下钿子,四阿哥就兴冲冲闯进来:“额娘!隆科多答应暗中支持了!“ “小声些!“苏研急忙关紧门窗,“他提了什么条件?“ “只要儿臣承诺登基后不减佟家爵位...“四阿哥突然压低声音,“他还给了这个。“ 少年从靴筒抽出一封密信。苏研展开一看,竟是佟国维与喀尔喀蒙古往来密函的抄本!最后一行朱笔小字格外刺眼:“九月初三,火器库“。 “果然要动手!“苏研攥紧信纸,“今日已是八月廿八...“ 窗外突然传来“咔嚓“一声轻响。苏研猛地吹灭蜡烛,银针已经扣在指间。月光下,窗纸上映出个佝偻的人影——是王掞! “老臣...“门外传来老头颤抖的声音,“老臣来交作业...“ 苏研与四阿哥对视一眼,同时松了口气。开门后,王掞抱着三本手抄的《几何原本》站在阶下,官服上还沾着墨渍。 “太学士这是...“ “老朽愚钝...“王掞突然跪下,“求娘娘救救太子!“ 苏研心头剧震。老头哆哆嗦嗦从袖中掏出块残帕,上面赫然是半个蝎形血纹! “索额图和纳兰明珠他们...要借蒙古人之手...“王掞老泪纵横,“太子殿下全然不知情啊!“ 四阿哥突然抢过残帕,对着烛光细看:“额娘!这血迹是新的!“ 苏研脑中“嗡“的一声。孝庄临终前的话言犹在耳:“九子夺嫡的风暴真要来了...“ 她望向窗外,一弯新月正悬在乾清宫飞檐上,像柄出鞘的刀。 第70章 梦中之图 - 清穿:孝庄身边的现代医女 - 蘅芜客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皇太后仙逝,举国守孝三年,禁婚嫁宴乐......“ 梁九功尖细的嗓音在乾清宫外回荡,苏研跪在嫔妃队列最前端,余光瞥见几位年长阿哥肩膀明显一松——三年不选秀,意味着他们能多逍遥三年。 “儿臣领旨。“ 四阿哥的声音混在众皇子中,平静得听不出波澜。可苏研分明看见他行礼时,袖口露出的《几何原本》书角微微发颤。 “都退下吧。“康熙揉了揉太阳穴,眼下两片青黑在烛光中更显憔悴,“宁贵妃留下。“ 嫔妃们退出去的脚步声里都带着酸味。苏研垂首站在原地,数着地砖上的龙纹,直到一双明黄缎面的靴子停在她眼前。 “爱妃近日睡得可好?“ 这没头没脑的问话让苏研心头一跳。她谨慎地抬眸,正对上康熙探究的目光——那眼神活像在打量一件新奇的西洋钟表。 “回皇上,臣妾......“ “朕昨夜梦见皇祖母了。“康熙突然转身走向御案,“她说......“手指抚过案上奏折,“有人在朕眼皮底下耍花样。“ 苏研后背沁出一层细汗。皇帝这是知道了什么?蝎形金哨?还是隆科多暗中投诚的事? “皇上日理万机,难免......“ “老四今年十一了吧?“康熙冷不丁打断她,“再过三年选秀,也该指嫡福晋了。“ 话题转得太快,苏研一时语塞。她偷眼打量康熙神色,却见皇帝正用朱笔在折子上画圈,笔锋凌厉得几乎戳破纸面。 “臣妾愚见,四阿哥心性未定......“ “是么?“康熙突然轻笑,“朕看他近日呈上的火铳改良图,倒很有些见地。“朱笔“啪“地搁下,“听说......是你教的?“ 殿内静得能听见更漏声。苏研攥紧了袖中的帕子,那上面还沾着今早四阿哥蹭上的墨迹——少年熬夜绘制世界地图时不小心抹上的。 “臣妾不过转述些西洋杂书上的......“ “起驾!朕要去瞧瞧老四的功课。“ 苏研的话卡在喉咙里。康熙已经大步流星往外走,明黄袍角扫过门槛,带起一阵风。 承乾宫里,四阿哥正伏案疾书,听见通传声慌忙用《论语》盖住案上图纸。康熙却径直走过去,一把掀开遮挡—— “这是......“ 苏研倒抽一口冷气。案上摊着的根本不是火铳图,而是一幅精细的世界地图!欧罗巴各国疆域用不同颜色标注,连英吉利海峡的宽度都分毫不差。 “儿臣......“四阿哥脸色煞白。 “朕问你话了?“康熙一个眼风扫过去,少年立刻噤声。皇帝修长的手指抚过图纸上法兰西的位置,“巴黎......“指尖又移到莫斯科,“这沙俄文是谁教的?“ 苏研膝盖发软。这地图是她凭着现代记忆口述,四阿哥绘制的,为的是研究隆科多提到的俄国使团路线。可现在...... “回皇上。“她抢先跪下,“是臣妾......梦见的。“ “哦?“康熙眉峰一挑,“爱妃的梦倒稀奇。“他卷起地图轻轻敲打掌心,“说说,还梦见什么了?“ 苏研喉头发紧。康熙此刻的语气,活像猎手逗弄陷阱里的狐狸。 “臣妾梦见......一片很大的海,蓝得发黑。“她硬着头皮编造,“有金发碧眼的人乘着三层楼高的大船,船上装着......装着会喷火的铜管子......“ 殿内静得可怕。康熙突然俯身,龙涎香的气息笼罩下来:“继续。“ “还、还有......“苏研额角渗出冷汗,“梦见个白胡子老头,说这叫'地圆说'......“ “地圆说?“康熙突然直起身,放声大笑,“好个地圆说!“笑声戛然而止,“南怀仁十年前就告诉过朕这个。“ 苏研心跳如鼓。她竟然忘了,康熙本就精通西洋历法! “皇上明鉴......“四阿哥突然跪下,“是儿臣偷看了额娘的笔记,擅自......“ “朕问你话了?“康熙声音不重,却吓得四阿哥一哆嗦。皇帝慢条斯理地展开地图,“这比例尺画得倒精准,比钦天监的强多了。“目光扫向苏研,“爱妃既然善梦,不如给朕解解——“他忽然从袖中抖出一张密函,“喀尔喀蒙古使团九月初三入京,是何征兆?“ 苏研瞳孔骤缩。这正是隆科多透露的谋反日期!她强自镇定:“臣妾愚钝......“ “朕看你是太聪慧。“康熙将地图往案上一拍,“三日后朕在瀛台设宴,爱妃务必同往。“转身时又补了句,“带上你的'梦'。“ 皇帝一走,四阿哥立刻瘫坐在地:“额娘!皇阿玛是不是察觉......“ “嘘——“苏研示意他噤声,轻手轻脚走到门边,猛地拉开——一个小太监“扑通“栽进来。 “佟贵妃的人?“四阿哥揪住小太监衣领。 “不、不是......“小太监抖如筛糠,“是梁总管让奴才来问,晚膳摆在哪儿......“ 苏研与四阿哥交换个眼神。乾清宫的眼线都派到承乾宫来了,康熙的疑心比想象中还重! “回去禀报,说本宫今日斋戒。“她打发走小太监,立刻闩上门,“快,把那些图纸都烧了。“ 火盆里的纸张卷曲变黑时,四阿哥突然道:“额娘,皇阿玛刚才提到九月初三......“ “是试探。“苏研盯着跳动的火苗,“他在看我们知不知道佟家勾结蒙古的事。“ 夜色渐深,苏研独自坐在妆台前拆发髻。铜镜里映出她疲惫的面容,眼下青黑比康熙还重。指尖碰到妆奁暗格时,她突然僵住——有人动过她的东西! 暗格里的地图草稿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卷《金刚经》。苏研颤抖着翻开经卷,扉页上朱笔题着两行小字: “爱妃既善梦,不妨多梦见些——比如,大清的百年运势。“ 笔迹凌厉如刀,正是康熙御笔。 “娘娘!“阿瑾慌慌张张闯进来,“皇上赏了东西来!“ 锦盒里静静躺着一支西洋望远镜,镜筒上鎏金刻着拉丁文。苏研凑近细看,浑身血液瞬间凝固——那是“致我亲爱的学生“! 南怀仁的遗物。 “皇上还说......“阿瑾吞吞吐吐,“三日后要考校娘娘'梦中学问'......“ 苏研指尖发凉。康熙这是在警告她——他怀疑她与西洋传教士有勾结! 夜风吹得窗棂呜呜作响,像谁在哭。苏研摩挲着望远镜,突然发现镜筒里塞着张小纸条。展开一看,是四阿哥的字迹: “隆科多急报,佟国维今夜密会蒙古使节于火器库。“ 字迹被汗浸得模糊,最后几个字几乎晕开:“儿臣已带人前往“。 “胡闹!“苏研猛地站起来,钗环叮当乱响。四阿哥才十三岁,哪斗得过那些老狐狸!她急急扯下钿子换上夜行衣,从药柜暗格取出个瓷瓶。 “娘娘!“阿瑾吓得直拽她袖子,“您这是......“ “去请皇上。“苏研将瓷瓶塞进袖中,“就说......“她咬了咬唇,“就说本宫梦到火器库走水了!“ 冲出殿门时,月亮正被乌云吞没。宫墙阴影里,苏研隐约看见个杏黄色身影一闪而过——又是佟家的眼线! 她攥紧瓷瓶,瓶中粉末是强效迷药,足够放倒一队侍卫。可就在拐角处,一双明黄靴子拦住了去路。 “爱妃这是......“康熙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夜游症犯了?“ 苏研膝盖一软,瓷瓶差点脱手。月光穿透云层,照亮皇帝似笑非笑的脸——和他身后被侍卫押着的四阿哥。 “儿臣......“少年嘴角带着血痕,“儿臣知罪......“ 康熙却伸手扶起苏研,掌心温度烫得惊人:“朕方才也做了个梦。“他贴近她耳畔,呼吸扫过颈侧,“梦见爱妃......来自三百年后。“ 苏研浑身血液瞬间冻结。 第71章 针锋相对 - 清穿:孝庄身边的现代医女 - 蘅芜客 “梦见爱妃......来自三百年后。“ 康熙低沉的声音像一把锋利的匕首,直直刺入苏研的心脏。她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凝固,耳边嗡嗡作响,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皇上说笑了。“苏研强压下心头惊骇,嘴角扯出一抹恰到好处的弧度,屈膝行礼时借着衣袖遮掩,指甲狠狠掐入掌心,疼痛让她迅速冷静下来,“臣妾不过是多读了几本西洋杂书,哪敢当得起这般奇谈。“ 月光穿过云层,在青石地面上投下斑驳光影。康熙背着手,龙袍下摆微微晃动,那双锐利的眼睛在夜色中格外明亮,像是能看透人心。 “是么?“他轻笑一声,忽然转身走向被侍卫押着的四阿哥,“那朕的皇儿深夜擅闯火器库,也是读书读出来的胆量?“ 四阿哥嘴角带着血痕,杏黄色袍子沾满尘土,却倔强地挺直脊背:“儿臣......儿臣听闻有贼人潜入,恐危及皇阿玛安危,这才......“ “闭嘴!“康熙一声厉喝,吓得周围侍卫齐刷刷跪倒一片。他猛地抽出腰间佩刀,寒光一闪,刀尖抵在四阿哥喉间,“朕再问一次,谁指使你的?“ 苏研心头一颤,顾不得礼仪扑上前去:“皇上明鉴!四阿哥年少气盛,定是听了哪个奴才的浑话......“ “额娘不必为儿臣求情!“四阿哥突然抬头,眼中闪着倔强的光,“儿臣确实看见佟国维大人与蒙古使节密会,他们......他们提到了九月初三!“ 空气瞬间凝固。康熙的刀尖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苏研心跳如鼓,这傻孩子怎么直接把话挑明了! “哈!“康熙突然收刀入鞘,笑声在夜色中格外刺耳,“朕的皇儿倒是耳聪目明。“他转身看向苏研,眼中带着审视,“爱妃教得好啊。“ 苏研知道这是生死关头,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她深吸一口气,忽然双膝跪地,额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臣妾有罪!“ “哦?“康熙挑眉,“爱妃何罪之有?“ “臣妾......“苏研声音发颤,却字字清晰,“臣妾确实常做怪梦。梦中有一白须老者,自称南怀仁,常与臣妾讲述西洋历法、地理。臣妾只当是胡思乱想,便随手记下......“她抬头直视康熙,“四阿哥偶然见了臣妾的笔记,少年心性,难免......“ “南怀仁?“康熙眼神微动,“他去世那年,你才入宫不久。“ “正是。“苏研抓住这一线生机,“臣妾入宫前曾随阿玛去过教堂,或许那时......“ 康熙突然抬手打断她的话,转身对侍卫们喝道:“都退下!梁九功,带四阿哥去乾清宫跪着!“待众人退远,他才俯身捏住苏研下巴,“钮祜禄·婉宁,你当朕是三岁孩童?“ 苏研被他捏得生疼,却不敢挣扎:“臣妾不敢......“ “不敢?“康熙冷笑,“你教老四绘制世界地图,传授火铳改良之术,现在又'梦见'蒙古使团密谋——“他猛地松开手,“你当朕不知道隆科多与你暗通款曲?“ 苏研脑中轰然作响,隆科多的事康熙竟然知道!她强自镇定:“皇上明鉴,隆科多大人确实曾向臣妾透露佟家异动,但臣妾绝无二心,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不忍见皇上被小人蒙蔽!“苏研豁出去了,声音哽咽,“太皇太后仙逝,皇上悲痛过度,臣妾......臣妾心疼啊!“ 这句话似乎触动了康熙。他沉默片刻,忽然伸手扶起苏研:“起来吧。“语气缓和了些,“你的心,朕明白。“ 苏研刚松一口气,却听康熙又道:“但后宫不得干政,这是祖制。今日之事......“ “皇上!不好了!“梁九功慌慌张张跑来,“博尔济吉特娘娘带着蒙古嫔妃们闯到承乾宫去了,说是......说是要见宁妃娘娘!“ 康熙眉头一皱:“她们想干什么?“ 梁九功偷瞄了苏研一眼,低声道:“说是......太皇太后薨逝,蒙古妃嫔理应掌宫......“ “荒唐!“康熙怒喝一声,却忽然看向苏研,眼中闪过一丝玩味,“爱妃以为如何?“ 苏研知道这是康熙给她的考验,若处理不好,刚才的危机便会卷土重来。她整了整衣襟,声音平静:“臣妾愿为皇上分忧。“ “好。“康熙点头,“朕倒要看看,爱妃如何'分忧'。“ ...... 承乾宫前灯火通明。博尔济吉特氏一身素白蒙古袍服,领着十几位蒙古嫔妃气势汹汹地堵在宫门前。见康熙与苏研一同到来,众人慌忙行礼,却掩不住眼中的挑衅。 “皇上万福。“博尔济吉特氏眉目如画却带着草原儿女的英气,“妾身等听闻宁妃娘娘擅医,特来求教。“ 苏研心知这是借口,却不点破:“博尔济吉特姐姐客气了,不知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博尔济吉特氏冷笑,“只是太皇太后仙逝,按我蒙古习俗,当由最年长的蒙古妃嫔暂理后宫。佟贵妃禁足,这掌宫之权......“ “哦?“苏研挑眉,“姐姐是说,本宫不配掌宫?“ “妾身不敢。“博尔济吉特氏嘴上说着不敢,眼中却满是轻蔑,“只是宁妃娘娘入宫晚,又无子嗣......“ “博尔济吉特氏!“康熙冷声打断,“你僭越了。“ 博尔济吉特氏却不肯退让:“皇上,妾身只是为后宫安定着想。太皇太后在世时常说,蒙古与大清......“ “太皇太后尸骨未寒,你们就迫不及待了?“苏研突然提高声音,眼中寒光乍现,“还是说,有人借太皇太后之名,行不轨之事?“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博尔济吉特氏脸色一变,突然从袖中抽出一把镶宝石的蒙古短刀:“贵妃娘娘这是何意?妾身不过按规矩......“ “规矩?“苏研冷笑,“持刀面圣,这就是蒙古的规矩?“ 康熙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却并未出声制止,反而退后一步,似要看看苏研如何应对。 博尔济吉特氏见状,胆子更大:“此刀乃太皇太后所赐,象征蒙古女子刚烈之性!“她转身对身后嫔妃们喊道,“姐妹们,今日我们就要让皇上看看,谁才配掌这后宫!“ 十几位蒙古嫔妃齐刷刷亮出短刀,寒光闪闪。阿瑾吓得脸色煞白,却仍挡在苏研身前:“娘娘小心!“ 苏研却异常镇定。她轻轻推开阿瑾,从发间取下一根银簪:“博尔济吉特姐姐,你肝火太旺,让妹妹为你诊治诊治。“ 不等对方反应,苏研身形一闪,银簪如电,直刺博尔济吉特氏手腕曲池穴。博尔济吉特氏痛呼一声,短刀当啷落地。 “你!“博尔济吉特氏大怒,左手挥拳袭来。苏研侧身避开,银簪再出,这次刺向她膝后委中穴。博尔济吉特氏腿一软,跪倒在地。 “姐妹们上啊!“一位年轻蒙古嫔妃尖叫着冲来。苏研手腕翻飞,银簪在空中划出数道银光,所过之处,嫔妃们纷纷握刀无力,瘫软在地。 不过片刻,十几位蒙古嫔妃或坐或跪,再无一人能持刀而立。苏研收起银簪,理了理微乱的鬓发,声音轻柔却不容置疑:“诸位姐姐肝阳上亢,妹妹略施针灸,还望见谅。“ 博尔济吉特氏又惊又怒:“你......你这是妖术!“ “妖术?“康熙突然大笑出声,走到苏研身旁,眼中满是赞赏,“宁妃医术精湛,朕看比太医院的强多了。“他环视众人,声音陡然转冷,“倒是你们,持刀闯宫,该当何罪?“ 博尔济吉特氏面如土色:“皇上恕罪!妾身只是......“ “只是什么?“康熙冷哼,“想学前朝的客氏?“他转向苏研,“爱妃以为该如何处置?“ 苏研知道这是康熙给她的台阶,也是考验。她沉吟片刻:“博尔济吉特姐姐思念太皇太后,一时情急,情有可原。不如......禁足三月,抄写《女诫》百遍,以儆效尤。“ 康熙挑眉:“就这些?“ “皇上明鉴。“苏研轻声道,“太皇太后刚去,若严惩蒙古妃嫔,恐寒了科尔沁的心。“ 康熙盯着苏研看了许久,忽然笑道:“好,就依爱妃所言。“他伸手扶起苏研,对众人道,“今日之事,朕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后宫之事,暂由宁贵妃统摄,谁敢不服——“目光扫过地上瘫软的嫔妃们,“这就是下场!“ “皇上圣明!“众人齐声应道,看向苏研的眼神已带上敬畏。 康熙拉着苏研的手往殿内走,低声道:“爱妃方才那手针灸,倒是越来越熟练了。“ 苏研心跳加速:“臣妾......“ 康熙轻笑,“朕看爱妃比朕更像武将。“他忽然凑近苏研耳边,温热气息拂过她耳垂,“今晚留在乾清宫,朕要好好'请教'你的医术。“ 苏研耳根发烫,却不敢拒绝:“臣妾遵旨。“ 就在此时,梁九功匆匆赶来:“皇上,佟贵妃在景阳宫闹起来了,说......说要见皇上!“ 康熙眉头一皱:“她又闹什么?“ 梁九功偷瞄了苏研一眼:“贵妃娘娘说......说宁贵妃娘娘陷害她,要皇上主持公道......“ 苏研心头一紧。佟贵妃虽被禁足,势力却未根除。康熙会如何处置?她偷眼看去,只见康熙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似在权衡什么。 “告诉佟贵妃,“康熙最终开口,声音冰冷,“若再闹,就永远别出景阳宫了!“说完,他拉起苏研的手,“爱妃,随朕来。“ 苏研跟着康熙走向御辇,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佟贵妃不会善罢甘休,蒙古势力也虎视眈眈,而康熙对她的态度更是扑朔迷离——是真心赏识,还是另有所图? 夜风拂过,吹起苏研的衣角。她抬头望天,乌云密布,似有暴雨将至。 第72章 乾清惊夜 - 清穿:孝庄身边的现代医女 - 蘅芜客 御辇在乾清宫前停下时,苏研的指尖已经冰凉。梁九功提着宫灯在前头引路,那点昏黄的光亮在深宫夜色里飘摇不定,活像她此刻七上八下的心。 “娘娘当心台阶。“梁九功细声细气地提醒,眼角余光却不住往她脸上瞟。 苏研拢了拢鬓角,故意让腕间的翡翠镯子碰出清脆声响:“梁总管这是瞧什么呢?本宫脸上有花?“ “奴才不敢!“梁九功慌忙低头,“只是皇上今日心情......“话到一半又咽了回去,弓着身子推开殿门,“娘娘请。“ 殿内龙涎香混着墨香扑面而来。康熙正背对着门站在多宝阁前,手里把玩着那支南怀仁的望远镜。烛光将他挺拔的身影投在青砖地上,拉得老长。 “来了?“他没回头,声音淡淡的。 苏研规规矩矩行礼,膝盖刚碰到地面就听见“咔哒“一声——康熙按开了望远镜的暗格,那张写着拉丁文的小纸条轻飘飘落在地上。 “臣妾参见皇上。“她声音比平时低了三分,眼睛却死死盯着那张纸条。 康熙这才转身,玄色常服衬得他面色愈发肃穆。他弯腰拾起纸条,却不急着看,反而用两指夹着在烛火上晃了晃:“爱妃可知,这上面写的什么?“ 火苗舔舐纸角的瞬间,苏研后背沁出一层冷汗。那纸条上可是四阿哥的亲笔,若被康熙认出...... “臣妾愚钝,不识西洋文字。“ “是么?“康熙忽然逼近,龙纹靴尖几乎抵上她的绣花鞋,“可朕记得,爱妃梦里那位'白须老者',教的正是拉丁文。“ 苏研呼吸一滞。这老狐狸!方才在承乾宫外她随口胡诌的借口,转眼就成了套她的绳索。她强自镇定地抬眼,正对上康熙深不见底的黑眸——那里面跳动着烛光的影子,像两簇幽暗的火。 “皇上说笑了。“她指尖悄悄掐进掌心,“臣妾不过略通医理,哪懂这些......“ “医理?“康熙突然轻笑,转身从案头拿起一本手札扔到她面前,“那爱妃给朕解释解释,这'青霉素'是何物?“ 泛黄的纸页哗啦啦展开,苏研瞳孔骤缩——那是她三个月前随手记下的制药笔记!字迹潦草地记载着如何从霉变瓜果中提取抗生素的方法,旁边还画了简易蒸馏装置图。 殿内静得可怕,更漏滴水声清晰可闻。苏研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一下下撞得胸腔生疼。 “回皇上,这是......“她急中生智,“是臣妾偶然在一本杂书上发现的土方子。用霉变的香瓜敷在伤口上,可防溃烂。“ 康熙不置可否,踱步到墙边悬挂的巨幅地图前。苏研这才注意到,那根本不是大清疆域图,而是一幅标注着英文的欧亚大陆全图!伦敦、巴黎、莫斯科等城市名称清晰可见,右下角还有一行小字:钦天监南怀仁敬绘,康熙二十八年。 “爱妃,杂书在哪儿?“康熙忽然问,手指在地图上缓缓移动,“承乾宫?“指尖突然往西一滑,“还是......这里?“ 苏研顺着看去,浑身血液瞬间冻结——他指的分明是二十一世纪的北京所在位置! “皇上折煞臣妾了。“她强撑着扯出笑容,“臣妾祖上居住紫禁城,哪识得这些......“ 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闯进来:“皇上!太后宫走水了!“ “什么?“康熙眉头一皱。 苏研却敏锐地注意到,这小太监虽然满脸惊慌,眼睛却不住往她身上瞟。再细看,他袖口隐约露出半截金镯——那花样分明是佟贵妃宫里的款式! “皇上。“她突然出声,“臣妾方才来时路过太后宫,并未见异常。“ 小太监脸色一变:“火势刚起,贵妃娘娘自然......“ “梁九功!“康熙冷声打断,“带人去瞧瞧。“ 梁九功领命而去,那小太监也想跟着溜,却被苏研一把拽住手腕:“急什么?本宫看你面生,在哪处当差?“ “奴、奴才在御花园......“ “是么?“苏研猛地捋起他袖子,那只金镯在烛光下闪闪发亮,“御花园的奴才戴得起鎏金镯?“ 小太监腿一软跪倒在地:“娘娘饶命!是佟贵妃娘娘让奴才......“ “啪!“康熙一掌拍在案上,震得茶盏叮当乱响:“拖出去,杖毙!“ 侍卫如狼似虎地扑进来拖人,小太监杀猪似的嚎叫声渐行渐远。苏研偷眼去看康熙脸色,却见他忽然对她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爱妃好眼力。“ “臣妾只是......“ “朕知道。“康熙摆摆手,忽然从多宝阁取下一个锦盒,“既然太后宫无事,爱妃不如先给朕瞧瞧这个。“ 盒盖掀开,苏研差点惊叫出声——里面静静躺着一块锈迹斑斑的怀表,表盖内侧刻着“SWISSMADE1882“! “这是......“ “去年俄国使团进贡的稀罕物。“康熙摩挲着表盘,“说是从极西之地得来的古物。朕见它与爱妃妆奁里那块颇为相似。“ 苏研嗓子发干。她确实有块类似的怀表,是穿越时随身带来的,一直藏在妆奁暗格里,康熙何时...... “皇上说笑了,臣妾哪来这等贵重物件。“ “是么?“康熙忽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畔,“那爱妃给朕解释解释,你前日梦中呓语的'手机',又是何物?“ 苏研脑中轰然作响。她竟在睡梦中说漏了嘴!正慌乱间,殿外突然传来梁九功的声音:“皇上,四阿哥晕过去了!“ 康熙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阿哥跪得太久,又滴水未进......“ 苏研心头一紧,顾不得礼仪急声道:“皇上,四阿哥年幼体弱......“ “爱妃倒是关心朕的皇儿。“康熙似笑非笑,却转身吩咐,“传太医,送四阿哥回所。“待梁九功退下,他忽然话锋一转,“爱妃精通医理,不如也给朕诊诊脉?“ 不容拒绝地,他伸出手腕。苏研只得搭上三指,指尖下的脉搏强健有力,却比常人快了几分。 “皇上龙体康健,只是......“她犹豫片刻,“肝火稍旺,需静心调养。“ 康熙突然反手握住她的手腕:“那爱妃可知,朕为何肝火旺?“ 苏研被他攥得生疼,却不敢挣脱:“臣妾愚钝......“ “因为朕的枕边人。“康熙一字一顿,“藏着太多秘密。“ 这句话像柄利剑直刺心口。苏研呼吸紊乱,腕间翡翠镯子被捏得咯吱作响。就在她以为要当场被拆穿时,康熙却突然松手,从袖中掏出一物扔在案上。 “认得这个么?“ 苏研定睛一看,差点咬到舌头——那是一张素描纸,上面赫然画着蒸汽机的结构图!虽然笔触稚嫩,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四阿哥的手笔。 “朕很好奇。“康熙慢条斯理地卷起图纸,“朕的四阿哥这些奇思妙想,究竟是从哪个'白须老者'那儿学来的?“ 苏研知道这是生死关头。她深吸一口气,突然跪倒在地:“臣妾有罪!“ “哦?“ “是臣妾......“她声音发颤,“臣妾幼时曾遇一游方道人,传授了些奇技淫巧。入宫后闲来无事,便教给了四阿哥解闷。“抬头时眼中已含了泪,“臣妾知错了,请皇上责罚!“ 康熙静静看了她许久,忽然伸手抚上她脸颊。那只惯于执笔握剑的手掌粗糙温暖,拭泪的动作却轻柔得出奇。 “爱妃落泪,朕心疼。“他声音低哑,“只是这后宫之中,朕最恨被人欺瞒。“ 苏研被他摸得寒毛直竖,却不敢躲闪:“臣妾再不敢了......“ “是么?“康熙忽然俯身,唇几乎贴上她耳垂,“那爱妃告诉朕,你究竟从何处来?“ 这句话问得苏研魂飞魄散。正僵持间,殿外突然钟鼓齐鸣——已是三更天了。 康熙似乎这才回过神,直起身整了整衣袖:“时候不早,爱妃歇着吧。“不等她回应,又补了句,“就在偏殿。“ 苏研如蒙大赦,刚要谢恩,却听康熙又道:“明日朕要考校小四功课,爱妃一同来。“他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带上你的'梦'。“ 走出殿门时,苏研腿软得几乎站不稳。阿瑾赶忙上前搀扶,却被梁九功拦住:“皇上吩咐,贵妃娘娘今夜宿在偏殿。“ 偏殿陈设简单,却处处透着古怪——床头挂着幅精细的人体经络图,案上摆着套精巧的铜制手术器械,甚至窗边还有台类似显微镜的装置。 “娘娘,这......“阿瑾惊得说不出话。 苏研却盯着那台“显微镜“浑身发冷。这东西根本不是这个时代该有的!更可怕的是,镜筒上刻着一行小字:To my dear student, from F.V. “南怀仁......“她无意识地喃喃自语。 “娘娘说什么?“阿瑾没听清。 “没什么。“苏研强自镇定,“去打盆热水来。“ 待阿瑾退下,她迅速检查了门窗,然后从袖中摸出个小瓷瓶。这是她暗中配制的迷药,本打算危急时刻用来自保。可刚打开瓶塞,就听见窗外一声轻笑: “爱妃这是要迷倒谁?“ 苏研手一抖,瓷瓶差点落地。窗纸上映出个修长身影,不是康熙又是谁! “臣妾......“她急中生智,“这是安神的香料。“ “是么?“康熙的声音带着玩味,“那爱妃不妨给朕也试试。“ 窗纸上的影子忽然逼近,苏研慌忙后退,却不小心碰翻了案上的铜镜。“咣当“一声响,镜面碎裂的瞬间,她恍惚看见碎片中映出两张脸——一张是她现在的模样,另一张却是穿越前的自己! “娘娘?“阿瑾端着水盆进来,疑惑地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您怎么了?“ 苏研死死攥住衣角,强迫自己镇定:“没事。“她望向窗外,那道影子已经消失,只余一片漆黑,“明日......明日怕是要变天了。“ 远处隐约传来雷声,一场暴雨正在酝酿。而比暴雨更可怕的,是康熙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苏研知道,这场关于她真实身份的试探,已经开始了...... 第73章 步步惊心 - 清穿:孝庄身边的现代医女 - 蘅芜客 “娘娘,该起了。“ 阿瑾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苏研猛地睁开眼,窗外天刚蒙蒙亮,一缕青灰色的晨光透过窗纱,在床前投下斑驳的影子。她下意识摸了摸袖中的瓷瓶——还在。 “皇上几时走的?“苏研撑起身子,嗓子干得发疼。 阿瑾端着铜盆的手抖了一下:“寅时三刻就上朝去了。“她拧了帕子递给苏研,压低声音,“梁总管刚才送来这个,说是皇上吩咐的......“ 苏研接过那件衣裳,指尖一颤——这根本不是清宫服饰,而是一件十七世纪欧式的束腰裙装!深蓝色的天鹅绒料子上绣着金线,领口还缀着一圈蕾丝花边。 “这......“ “梁总管说,皇上念着娘娘喜欢西洋物件,特意让造办处赶制的。“阿瑾忧心忡忡地看着她,“娘娘,皇上这是要......“ 苏研攥紧了裙装,布料在掌心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康熙这是在试探她,看她会不会穿,怎么穿。她抬头环顾四周,突然发现偏殿的陈设变了——昨夜那台“显微镜“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幅巨大的《坤舆全图》,图上用朱笔圈出了英格兰和尼德兰的位置。 “更衣吧。“苏研深吸一口气,“就穿这件。“ 阿瑾惊得瞪大眼睛:“可这不合规矩......“ “皇上就是规矩。“苏研冷笑一声,手指抚过裙装上的暗扣。这种欧式服装的穿法她再熟悉不过了,穿越前参加历史重演活动时没少穿。 梳妆时,苏研从铜镜里注意到博古架上的变化。昨夜那些手术器械被收走了,现在摆着的是一排精巧的机械模型——蒸汽机、摆钟、甚至还有简易的发电机。每件模型旁边都放着张小卡片,上面用满汉两种文字标注着名称和原理。 “阿瑾,“苏研状似无意地问,“这些东西什么时候摆进来的?“ “天没亮时就来了几个太监,轻手轻脚地布置。“阿瑾正为她挽发,“奴婢听见他们说,是南大人留下的......“ “南怀仁?“苏研手中的玉簪一顿。 “好像是。还说是什么'临终托付'......“ 苏研心头一跳。南怀仁去世前到底给康熙留下了什么?为什么这些模型看起来如此超前?她盯着那台蒸汽机模型,越看越心惊——那分明是瓦特改良后的版本,而这个时代根本不该存在! “娘娘,四阿哥来了。“阿瑾突然低声提醒。 苏研转头,看见四阿哥站在殿门口,小脸煞白,眼下两片青黑,显然一夜未眠。他穿着石青色常服,腰间却反常地没有佩戴任何饰物——连象征皇子身份的玉佩都不见了。 “儿臣给额娘请安。“四阿哥行礼时身子晃了晃,声音哑得不像话。 苏研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扶住他:“怎么憔悴成这样?“手指刚碰到他衣袖,就感觉到少年在微微发抖。 “皇阿玛他......“四阿哥刚开口,殿外就传来梁九功尖细的嗓音:“皇上驾到——“ 苏研一把将四阿哥拉到身后,自己则规规矩矩跪下行礼。眼角余光瞥见一双明黄靴子停在她面前,靴面上金线绣的龙纹在晨光中闪闪发亮。 “起来吧。“康熙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小四也来了?正好。“ 苏研起身时故意踉跄了一下——那欧式裙装的束腰实在太紧。康熙果然伸手扶住她,却在触到她腰际时微微一顿:“爱妃穿这身,倒像画上的西洋贵妇。“ “臣妾惶恐。“苏研低头,露出后颈一小片肌肤,“不知合不合规矩......“ 康熙的手指在她腰间流连了片刻才松开:“在朕这儿,没什么规矩。“他转向四阿哥,语气陡然转冷,“昨晚朕让你想的,可想明白了?“ 四阿哥扑通跪下:“儿臣知错。不该妄议火器改良,更不该......不该绘制那些图纸。“ “哦?“康熙从袖中掏出一卷纸,“那这些呢?“ 苏研看清那是四阿哥绘制的蒸汽机草图,心脏几乎停跳。图上不仅标注了每个零件的尺寸,还用满文详细记录了运作原理——这哪是一个十三岁孩子能想出来的? “皇阿玛明鉴!“四阿哥额头抵地,“这些、这些是儿臣从额娘的医书上看到的......“ “医书?“康熙冷笑一声,突然从怀中取出一本小册子扔在案上,“可是这本?“ 苏研定睛一看,差点咬到舌头——那是她藏在妆奁暗格里的笔记!上面密密麻麻记着各种现代科学知识,从基础的物理定律到简易的化学方程式,甚至还画了几种抗生素的分子结构。 殿内静得可怕。苏研能听见自己太阳穴突突跳动的声音。康熙什么时候搜了她的寝宫?还找到了这本最要命的笔记? “皇上,“她强自镇定,“这是臣妾胡乱记的......“ “是么?“康熙翻开一页,指着上面的化学式,“那爱妃给朕解释解释,这'H2O'是何意?“ 苏研嗓子发干。正僵持间,殿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佟贵妃尖细的嗓音刺破凝重的空气:“皇上!臣妾有要事禀报!“ 康熙眉头一皱:“进来。“ 佟贵妃一身素服闯进来,看见苏研的西洋装扮时明显愣了一下,随即露出讥讽的笑:“妹妹这是唱的哪出?《西洋记》么?“ 苏研不接话,只是往康熙身后退了半步。这个动作似乎取悦了皇帝,他侧身挡在苏研前面:“什么事?“ “臣妾听闻四阿哥犯了错,特来送参汤。“佟贵妃示意宫女端上托盘,“孩子还小,皇上别气坏了身子......“ “有劳贵妃挂念。“康熙语气冷淡,“不过小四的错,可不是一碗参汤能弥补的。“他忽然转身看向苏研,“爱妃觉得呢?“ 这把火突然烧到自己身上,苏研心头一紧。佟贵妃眼中闪过一丝得意,显然等着看她如何应对。 “臣妾以为......“苏研缓步走到四阿哥身边,轻轻按住他发抖的肩膀,“四阿哥勤奋好学是好事,只是年纪小,分寸把握不当。“她抬头直视康熙,“若皇上允许,臣妾愿亲自教导他。“ “你教导?“佟贵妃尖声插嘴,“就是把你那些妖邪之术教给皇子?“ “贵妃慎言!“康熙突然厉喝,“宁贵妃医术精湛,朕亲眼所见。倒是你,“他冷冷扫过佟贵妃,“持刀闯宫的事,朕还没跟你算账。“ 佟贵妃脸色刷白,手里的帕子绞成了麻花:“臣妾、臣妾那是为了太皇太后......“ “够了。“康熙一摆手,“退下吧。“ 佟贵妃还想说什么,却被梁九功半请半拽地带了出去。殿门关上的瞬间,康熙突然抓起案上的笔记摔在四阿哥面前:“抄十遍!少一个字,朕打断你的手!“ 四阿哥吓得一哆嗦,慌忙捡起笔记:“儿臣遵旨。“ “至于你......“康熙转向苏研,眼神复杂,“跟朕来。“ 苏研跟着康熙走进内殿,发现这里布置得像间书房。墙上挂着大大小小的钟表,桌上摊开的地图旁摆着个奇怪的金属盒子,盒盖上刻着个拉丁字母“F“。 “认得这个么?“康熙指着盒子问道。 苏研摇头,心跳却加快了——那盒子上的纹路分明是现代密码锁的雏形! “南怀仁临终前交给朕的。“康熙摩挲着盒盖,“说是有缘人才能打开。“他忽然盯住苏研,“爱妃想试试么?“ 苏研喉咙发紧:“臣妾愚钝......“ “是么?“康熙突然从抽屉里取出一样东西,“那这个呢?“ 苏研看清他手里的物件,浑身血液瞬间凝固——那是她穿越时随身携带的钢笔!银白色的笔身上刻着她现代名字的缩写“S.Y.“! “朕一直很好奇,“康熙把玩着钢笔,“这笔不用蘸墨就能书写,是什么原理?“他逼近一步,“还有这笔帽上刻的日期——2025年,是什么意思?“ 苏研双腿发软,后背抵上了多宝阁。架子上的模型被撞得哗啦作响,一个地球仪滚落在地,露出底部隐藏的小抽屉——里面赫然是她丢失的那张世界地图! “皇上......“她声音发抖,“臣妾可以解释......“ “朕听着。“康熙好整以暇地坐下,钢笔在指间转了一圈,“就从你是怎么来到大清的开始说。“ 窗外突然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而下。一道闪电照亮了康熙半边脸庞,那深邃的眼窝里跳动着危险的火光。 第74章 巧解危局 - 清穿:孝庄身边的现代医女 - 蘅芜客 窗外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琉璃瓦上,像无数颗珠子滚落玉盘。苏研的后背紧贴着多宝阁,檀木的棱角硌得她生疼。康熙就坐在三步之外,手里那支钢笔在烛光下泛着冷光。 “臣妾...“苏研嗓子发紧,指尖悄悄掐进掌心,“这支笔是臣妾阿玛从西洋商人那里得来的。“ “哦?“康熙眉梢微挑,钢笔在指间转了个圈,“钮祜禄·凌柱何时结识了洋商?朕记得他最恨洋人。“ 一滴冷汗顺着苏研的脊背滑下。她忘了原主父亲是出了名的守旧派,连西洋钟表都不许进府。 “是...是臣妾偷溜出府时买的。“她急中生智,“那年上元节,臣妾扮作小子...“ “上元节?“康熙突然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爱妃记性不好啊。钮祜禄府的小姐,十五岁前从未出过府门。“ 苏研心头一颤。这老狐狸竟把原主的底细摸得这么清楚! “皇上恕罪。“她扑通跪下,膝盖撞在青砖上生疼,“臣妾一时糊涂记错了。这笔其实是...“ “其实是什么?“康熙俯身,龙涎香的气息笼罩下来,“是天上掉下来的?还是...“他忽然用钢笔挑起苏研的下巴,“从三百年后带来的?“ 这句话像道炸雷劈在头顶。苏研浑身僵直,连呼吸都停滞了。康熙知道了?他怎么知道的? “皇上说笑了。“她强撑着扯出个笑,“臣妾不过是个深宫妇人...“ “深宫妇人能写出这些?“康熙抓起桌上笔记,哗啦翻到一页,“'青霉素培养法'?'蒸汽机原理'?“他冷笑一声,“太医院的院判都未必懂这些!“ 窗外闪电划过,照亮康熙凌厉的眉眼。苏研知道,今日若不给出合理解释,怕是难逃一劫。 “皇上...“她突然红了眼眶,声音哽咽,“臣妾确有苦衷。“ 康熙眯起眼:“说。“ “臣妾幼时曾坠湖,昏迷三日。“苏研抹了抹眼角,“醒来后脑中便多了许多奇怪知识。阿玛说我是被水鬼附身,请萨满来驱邪...“她抬起泪眼,“后来遇到个游方道士,说我是'天授奇才',要我谨记这些学问,将来辅佐明君。“ 这番话说得半真半假。原主确实坠过湖,也确实请过萨满。康熙神色微动,钢笔轻轻敲打案几:“继续。“ “臣妾不敢与人言,只得偷偷记下。“苏研趁机指向那本笔记,“这些符号文字,都是梦中所得,臣妾自己也不全懂...“ 康熙沉默片刻,突然拿起那个金属盒子:“那这个呢?你能打开么?“ 苏研接过盒子,心跳如鼓。盒盖上除了字母“F“,还有一圈奇怪的纹路。她仔细端详,发现那些纹路竟是微缩的世界地图! “臣妾试试。“她假装思索,手指沿着纹路摩挲。当碰到英吉利海峡的位置时,盒子突然“咔哒“一响。 康熙瞳孔骤缩:“你...“ “臣妾蒙的。“苏研急忙解释,“这纹路像地图,臣妾就...“ “打开它。“康熙声音发紧。 盒盖缓缓掀起,里面只有一张泛黄的羊皮纸,上面用拉丁文写着一首诗。苏研刚要看,康熙却一把夺过,脸色变幻不定。 “果然...“他喃喃自语,“南怀仁没骗朕...“ 苏研大气不敢出。康熙盯着那张纸看了许久,突然问:“你知道这写的什么?“ “臣妾不懂拉丁文。“ “是么?“康熙冷笑,却将纸递给她,“念出来。“ 苏研头皮发麻。这是道送命题!若真念出来,就证明她懂拉丁文;若不念... “臣妾...“她急得后背湿透,忽然瞥见纸上一个熟悉的词,“这、这个词像是'未来'...“ 康熙目光如电:“哪个词?“ 苏研指着其中一个单词:“这个...形状特别...“ “你看得懂。“康熙突然断言,“南怀仁说过,能打开盒子的人,必是'同乡'。“ 同乡?苏研心头巨震。难道南怀仁也是穿越者?还留下了关于未来人的预言? “皇上明鉴!“她重重叩首,“臣妾真的只是猜测。若、若这真是西洋文,或许...或许四阿哥能认得一星半点...“ “老四?“康熙一愣。 “是啊,四阿哥跟南大人学过几日拉丁文...“苏研趁机转移话题,“要不唤他来...“ “不必。“康熙收起羊皮纸,神色复杂地看着她,“钮祜禄·婉宁,你究竟是谁?“ 这一问直指核心。苏研知道,再绕弯子只会加重怀疑。她深吸一口气,决定赌一把。 “臣妾是皇上的人。“她仰起脸,眼中泪光盈盈,“自打入宫那日起,生死荣辱皆系于皇上一身。这些古怪学问,臣妾从未敢外传,只私下教过四阿哥些许...“说着突然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一道狰狞疤痕,“若皇上不信,臣妾愿以死明志!“ 这道疤是她穿越前做手术留下的,此刻却成了最好的道具。康熙果然动容,伸手按住她肩膀:“胡闹!“ “皇上...“苏研顺势扑进他怀里,声音发抖,“臣妾只怕...只怕被当作妖孽...“ 温香软玉在怀,康熙身子明显僵了一瞬。苏研趁机在他耳边轻声道:“那些学问,臣妾愿倾囊相授,助皇上打造盛世...“ 这句话似戳中了康熙的软肋。他沉吟片刻,终于叹道:“罢了。今日之事...“ 话未说完,殿门突然被撞开。四阿哥满脸是血冲进来:“皇阿玛!不好了!佟贵妃带人闯进承乾宫,把额娘的箱子全砸了!“ “什么?“苏研惊呼。她箱子里可藏着不少“违禁品“! 康熙勃然大怒:“放肆!“他一把拉起苏研,“跟朕去看看!“ 暴雨中,一行人匆匆赶往承乾宫。苏研的心比雨点跳得还急。四阿哥趁康熙不注意,悄悄拽了拽她袖子,小声道:“额娘放心,重要的东西儿臣都藏好了。“ “你...“ “儿臣早知道佟贵妃会来。“四阿哥擦了擦额角的血,眼中闪过一丝与年龄不符的锐利,“还给她备了份'大礼'...“ 承乾宫外一片狼藉。佟贵妃正指挥太监翻箱倒柜,见康熙来了,非但不慌,反而迎上来哭诉:“皇上!臣妾在宁妃箱中发现了诅咒人偶!“ 她手里赫然拿着个布偶,上面扎满银针。苏研差点笑出声——这栽赃手段也太老套了! “贵妃娘娘。“她缓步上前,“这人偶上的布料,怎么像是您去年赏给各宫的云锦?“ 佟贵妃脸色一变:“胡、胡说!“ “是不是胡说,查查便知。“四阿哥突然开口,“儿臣记得,每匹御赐云锦都有暗记。“ 康熙眼神一厉:“梁九功!“ 梁九功接过人偶仔细查看,果然在衣角处发现了佟府的标记。佟贵妃顿时面如土色:“这、这是有人陷害...“ “够了!“康熙怒喝,“佟佳氏,你太让朕失望了!“ 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跑来:“皇上!在佟贵妃寝宫搜出了这个!“ 那是一个贴着黄符的木匣,里面装着几缕头发和一张写满生辰八字的纸条。苏研一眼认出,那是康熙的生辰! “巫蛊之术!“梁九功尖声叫道。 佟贵妃瘫软在地:“这不是臣妾的!是有人...“ “是儿臣放的。“四阿哥突然跪下,“儿臣今早去给贵妃娘娘请安,见她鬼鬼祟祟藏东西,就...“ “你血口喷人!“佟贵妃尖叫着扑向四阿哥。 康熙一脚将她踹开:“拖下去!打入冷宫!“ 侍卫们一拥而上,佟贵妃的哭喊声渐渐远去。苏研却注意到,康熙看四阿哥的眼神多了几分深意。 “老四。“康熙沉声道,“你今日立了功,朕心甚慰。不过...“他话锋一转,“你是怎么想到去查佟贵妃的?“ 四阿哥不慌不忙:“回皇阿玛,儿臣昨夜抄写额娘的笔记,发现最后一页写着'巫蛊之祸,起于萧墙',就...“ “哦?“康熙看向苏研,“爱妃还懂占卜?“ 苏研暗骂小兔崽子甩锅,面上却恭敬道:“臣妾胡乱写的...“ 康熙意味深长地看了她许久,突然大笑:“好!好个'天授奇才'!“他一手拉起苏研,一手拍拍四阿哥的肩,“今日起,老四每日来乾清宫,朕亲自教导。至于宁妃...“他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每晚来给朕'解梦'。“ 这暧昧的话语让苏研耳根发热。危机似乎暂时解除,但她清楚,康熙的疑心只是暂时压下。尤其是那个金属盒子... “臣妾遵旨。“她柔顺地应道,眼角余光却瞥见四阿哥袖中露出一角图纸——那似乎是紫禁城的布防图! 回宫后,苏研刚打发走宫人,四阿哥就迫不及待地凑过来:“额娘,儿臣有重大发现!“ “你胆子肥了!“苏研拧他耳朵,“敢在皇上面前耍花样!“ “嘶——额娘轻点!“四阿哥龇牙咧嘴地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您看这个!“ 信纸已经泛黄,上面是南怀仁的笔迹,用拉丁文写着:“致未来的同乡:当你读到这封信时,我可能已经不在人世。切记,康熙皇帝知道穿越者的存在,他在寻找...“ 后面的字迹被水渍模糊,无法辨认。苏研手一抖,信纸飘落在地。 “这是儿臣从南大人遗物中偷出来的。“四阿哥压低声音,“还有更惊人的...“他从靴筒里抽出一张图纸,“皇阿玛在秘密建造一艘大船!“ 苏研定睛一看,图纸上赫然是一艘融合了中西技术的巨型战舰,标注的尺寸堪比现代巡洋舰!更可怕的是,图纸角落写着:“新大陆计划“。 “这...这不可能...“苏研声音发抖。这个时代的大清,怎么会知道新大陆?除非... “额娘,还有这个。“四阿哥又掏出个小巧的金属物件,“儿臣在皇阿玛的密室发现的。“ 苏研接过那物件,差点惊叫出声——这分明是个锈迹斑斑的指南针,塑料外壳上还印着“Made in China“! “砰!“殿门突然被撞开。梁九功带着几个太监站在门外,面无表情地说:“皇上口谕,请宁妃娘娘即刻前往乾清宫。至于四阿哥...“他顿了顿,“皇上说,您该去上书房了。“ 苏研与四阿哥交换了个警惕的眼神。康熙突然召见,是福是祸? “臣妾这就去。“她悄悄将指南针塞进袖中,心想:这场穿越者的游戏,似乎比她想象的复杂得多...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