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流光镜:逆转死局!!! - 灵犀结之在劫难逃 - 壹澈温良 苍云顶上,瀑布飞虹斜映着碧潭,悬崖旁的金桂树因二人激辩时灵力震拂,满树金黄骤然如雪纷坠,恰似被撕碎的温情洒落一地。 “阿泽,你听我说……”阿允语气中满是绝望。 “够了!”他愤怒挥剑,刹那间斩断了一截树枝,那树枝砸在阿允脚边。那树枝就像他们之间的情谊一样,就此决裂。 “你那好情郎呢?叫他一起出来,今日这仇,一并了结了吧。”祁泽转而一笑,眼神中全是恨意。 “情郎?”阿允不明白祁泽在说什么,她满眼疑惑。 “还有必要要装下去吗?昨夜你在哪里?”祁泽的心在滴血,嘴唇微颤。 “昨夜我在……我在……”阿允知道此刻的解释一定会越描越黑,她上前拉住祁泽的袖口,正要解释。 “住口!你勾结晶宇妖族杀我同门,又与别的男子私奔共度一夜!”祁泽冷笑,甩开了她的手,“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再信你了。” “你竟然如此看我……”阿允双眼通红,强忍着泪水。 “若不是当日矿脉塌方我侥幸逃生,早被你师门的诛妖阵挫骨扬灰了!如今你想怪也只能对着我的尸身骂个痛快!”阿允双眼浸得通红,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坠落。 祁泽听着她字字泣血,心口像是被钝器反复碾轧。可当想起几位同门的死状惨烈时,他猛地攥紧诛妖剑,剑身映出他颤抖的瞳孔:“休要再用妖言惑我!” 她忽然笑得惨烈:“是啊,只因我是妖物,你便从未信过我吧……既如此,便用这剑送我上路,给你那些枉死的同门偿命吧。” 他握剑的手剧烈震颤:“你当我不敢?” “明柔姐姐说得对。”阿允声音陡然凄切,“世间男儿多是负心汉,倒不如早早了断!” 话音未落,她周身腾起金色光芒,参须化作灵气凝成的利剑,直刺祁泽面门。他未料她竟先下手,只得挥剑格挡,金属交鸣声响彻山谷。 几个回合间,祁泽被她招招狠厉的攻势激怒,诛妖剑划破天际,剑气如银练般飞旋而出。 阿允见状,假意施出杀招,却在参须触及他喉间的刹那悄然收力——可他此刻杀意正盛,横剑格挡后猛地反刺,剑尖直指她心口。 她望着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狠戾,忽然觉得悲哀至极:“这一剑,权当还了你五年前的救命之恩。” 她轻笑着,任由身体迎向剑锋,“早知今日结局,当初便该死在蜘蛛精口中,也免得落得如此狼狈。” 五年前救下的那株千年灵参……竟是她! 祁泽脑中轰然一响,收剑的动作慢了半分。阿允已直直撞在诛妖剑上,左胸瞬间绽开血色花簇。 她感觉不到疼痛,只觉心口空洞,仿佛魂灵被生生剜去一块,鲜血顺着剑刃蜿蜒而下,染红了他蓝白渐变的道袍。 “阿允!”他瞳孔骤缩,诛妖剑“当啷”落地。 女子却在他伸手前踉跄后退了几步:“你我本就人妖殊途,是我不该痴心妄想……” 她又继续往后退了几步直至悬崖边,终是由着身子直直向后倒去:“你我从此——死生不复相见!” “不——!”他随之纵身跃下,却见她的身体在坠落中化作万千金色光点,如流萤般消散在风里。 祁泽坠入深渊下的水潭,意识沉入黑暗前,唯有她染血的笑容在脑海中反复灼烧。 --- “阿允……阿允……”男子在睡梦中喃喃,眼角滑落泪滴,“别走……求你……”他猛地坐起,冷汗浸透了里衣。 鹤发童颜的百里由端着药碗走近:“你醒了。” “百里兄。”祁泽大口喘气,茫然环顾,“这是何处?阿允呢?她在哪?” 百里由将药碗递上前:“先喝药。” 他却抓住对方衣袖,声音发颤:“阿允到底在哪?!” “她死了。”百里由叹了叹气,将药碗搁在桌上,“在你面前魂飞魄散,尸骨无存。” 原来不是梦。那些鲜血、坠落、消散的光点,都是真的。 祁泽猛地捶打胸口,指节砸在皮肉上发出闷响:“我没想杀她……为什么会这样……是我该死、是我该死啊!”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抓住百里由的衣摆,“你一定有办法救她,对不对?用我的命换她回来!” “我救不了她。”百里由打断他,语气沉痛,“当时我查到她被陷害的真相,赶往苍云顶时,你二人已坠崖……是我来晚了。” 祁泽瘫坐在地,泪水模糊了视线:“谁?究竟是谁在陷害她?” “是你师叔,”百里由声音冷得像冰,“是你整个师门……” 真相如利刃剖开血肉,祁泽死死攥拳,指甲嵌进掌心,。 是他最敬爱的师门设下圈套,是他亲手将剑刺入爱人心脏。 他猛地起身冲出房门,身后的男子望着他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阴鸷的笑。 --- 玄真派。 祁泽提剑掠入山门来到启真坛上,凛冽剑气卷得石阶落叶纷飞。 他从未想过,这柄斩妖除魔的诛妖剑,有朝一日会直指师门袍泽。 “逆徒!你持剑犯上,意欲何为!”掌门衡千声如洪钟,拂尘猛地挥向他手腕。 “让开!”祁泽侧身避过,剑尖死死锁定宸德,“今日我要你为阿允偿命!” “放肆!”宸德怒目圆睁,“为了一个妖女竟要弑师灭门?师门二十年养育之恩,你全抛诸脑后了吗!” 这话如重锤砸在祁泽心上,握剑的手剧烈震颤。过往师门教诲与阿允染血的笑容在脑中交织,他猛地转身,一剑劈向身旁石柱——“轰隆”声响中,九根巨石柱齐齐断为两截,碎石飞溅吓得众弟子连连后退。 “从今日起,”他将诛妖剑狠狠插在地面,剑身在青石上划出刺耳声响,“我与玄真派恩断义绝!” 话音未落,顾苍剑已从腰间出鞘,载着他冲天而去,只留下满地震慑与哗然。 --- 众问山。 此处的云雾终年不散,祁泽跪在山门前,额头磕在冻硬的土地上:“祁泽跪求书仙前辈相见!”三遍高呼后,虚空中终于响起苍老的声音:“你走吧,所求之事我帮不了。” “前辈如何知晓我所求?”他惊得抬头。 “那日我早劝过那丫头,”声音里带着惋惜,“若不趁早离开你,必遭死劫!可惜她还是执意留下了!” “是我混蛋!”祁泽捶打着地面,泪水渗进泥土,“她一直真心对我,我却没有相信她……求前辈现身,让我问出那个未了的问题!” 虚空再无回应。他便不吃不喝地跪着,从日出到月升,直到第三天夜里,膝盖早已麻木得失去知觉。 第四天清晨,一道白光骤然亮起,白须飘飘的书仙立于他面前:“说吧,只准问一个问题。” “先说好,我没有起死回生之术。”书仙提前告诫。 祁泽猛地磕头:“晚辈想问——古书中记载的‘流光镜’在何处?” “你竟要逆改天命!”书仙惊得拂尘落地,“此术会遭天谴的!” “一切后果由我承担。”祁泽叩首至地,额头沁出血迹。 书仙捋须的手指微微颤抖,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也罢,我向来有求必应。你先起来。” 他踉跄着起身,膝盖传来针扎般的剧痛。书仙咳了两声:“先向左转。” 祁泽赶紧照做。 “然后前行十步,推开木门,右手第一个梨木柜,顶层第三格……” 话音未落,祁泽已冲进雾气中的木屋。片刻后,屋内传来他的惊呼:“找到了!真的是流光镜!” 屋外的书仙捻须轻笑:“得了,便宜你这小子了。” 当祁泽捧着流云纹路的古镜走出木屋时,书仙已消失无踪,只留一道传音在风中:“流光镜仅剩两次使用机会,用完即碎。你我也算有缘,这镜子便送你了。” 两次?祁泽猛然想起古籍记载—— 五百年前曾有仙人用此镜回溯时光,虽不知是否改变结局,却因逆天而行被贬为散仙。“前辈难道是……”他惊觉时,空中只剩流云悠悠。 他朝着虚空郑重三拜:“祁泽多谢前辈成全!” --- 回到苍云顶上。祁泽取出流光镜,他暗自揣摩如何才能成功改变结局。 “古籍上对流光镜的记载并没有更多笔墨,书仙前辈也不愿再多说,想来只能自己摸索了。” 祁泽握了握拳头,“阿允,我一定要改变结局,这次我一定会选择相信你!” 说完,他想起古籍中的口诀,迫不及待地心中默默想着要回溯的时刻,口中念念有词:“镜挽流光,溯岁回澜,入——”。 下一瞬他便被吸入镜子。 --- 苍云顶上。 “阿泽,你听我说……”阿允语气中满是绝望。 “够了!”他愤怒挥剑,刹那间斩断了一截树枝,那树枝砸在阿允脚边。那树枝就像他们之间的情谊一样,就此决裂。 “你那好情郎呢?叫他一起出来,今日这仇,一并了结了吧。”祁泽转而一笑,眼神中全是恨意。 “情郎?”阿允不明白祁泽在说什么,她满眼疑惑。 “还有必要要装下去吗?昨夜你在哪里?”祁泽的心在滴血,嘴唇微颤。 “昨夜我在……我在……”阿允知道此刻的解释一定会越描越黑,她还没想到怎样解释才能让他相信。 “住口!”祁泽甚至不敢听她亲口说出,周身愤怒的灵力将树叶震地沙沙作响。 “阿泽,我对阿延并无感情,一直以来我只爱你一个,你信我好不好……”阿允苦苦哀求着解释道。 “信你?信你勾结晶宇妖族杀我同门?信你与别的男子私奔共度一夜?”祁泽冷笑,甩开了她的手,“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 “你竟然如此看我……”阿允双眼通红,强忍着泪水。 她转而怒斥道:“若不是当日矿脉塌方我侥幸逃生,早被你师门的诛妖阵挫骨扬灰了!如今你也只能对着我的尸身骂个痛快!”阿允双眼浸得通红,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坠落。 祁泽听着她字字泣血,心口像是被钝器反复碾轧。可师门训诫如惊雷在脑中炸响,他猛地攥紧诛妖剑,剑身映出他颤抖的瞳孔:“休要再用妖言惑我!” 她忽然笑得惨烈:“是啊,只因我是妖物,你便从未信过我吧……既如此,便用这剑送我上路,给你那些枉死的同门偿命吧。” 话刚说完,女子狠狠地撞上他的剑口,又双手颤抖着握住诛妖剑将自己的身体贯穿,似要让这个伤透她心的男人悔恨莫及。 她的嘴角扯出绝望又得逞的弧度,下一瞬便在他的眼前魂飞魄散。 “不——!”祁泽看着眼前女子在自己眼前魂飞魄散,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就在他想起来的瞬间,流光镜将他吸了出去,回到了此前催动溯洄之法的房间之中。 祁泽没想到进入流光镜后会失去记忆,甚至再一次逼死了阿允! 他痛苦得快要死去:“不!我真该死啊!为什么明明有可以改变结局的机会,我却还是不相信她,还是将剑对着她!该死的是你啊祁泽!” 他头痛欲裂,滑坐在地上。 或许这就是书仙不再选择使用流光镜的缘由吧,重蹈覆辙地经历必死的结局,这样的折磨实在是太痛了。 祁泽呆坐在地上,默默流泪,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要继续使用回溯之法了。 “难道一切早就注定好了结局,天命真的不可违……”说完他便遭了天谴,内力反噬,直吐鲜血。 “不,刚刚回溯之时发生的事情分明同原来经历的产生了细微的差别!也就是说,只要选择的能有一丝改动,便有可能引起连锁反应,从而改写结局!” 他盯着镜中自己狼狈的倒影,却看到了一丝希望,忽然癫笑起来,笑声里满是凄厉,“若天道要一个人死,我祁泽替她死!若逆改天命需付代价,我一人担!” “只有最后一次机会了,我再也不能让阿允承担一丝风险……”他抹去嘴角血迹,眼中燃起疯狂的光。 他抚摸着镜身中央,那纹路突然发出刺眼的光,仿佛在回应他的决心。 “镜挽流光,溯岁回澜,入——” 这一次,他选择回溯到二十年前自己刚出生之时。或许当一切从头开始,只要他能稍微改变其中一点,便能引起连锁反应从而改变日后发展的走向。 他甚至宁愿规避与阿允相遇——因为,让她活,比让他拥有她更重要。 镜中光影如走马灯飞旋,他闭上眼,任由流光带他穿梭回一切的起点。 --- 天空骤然撕裂!原本澄澈的碧空竟毫无征兆地扭曲变形,一个遮天蔽日的墨绿色漩涡凭空显现,如同凶兽饕餮苏醒的巨口,瞬间吞噬了方圆百里的天光。漩涡深处传来九幽地狱般的尖啸,整片天地都在震颤中陷入混沌。紧接着,数以万计的晶宇族妖军如蝗灾般倾泻而出! 他们身形魁梧壮硕,虽长相与人类并无二致,却个个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凶煞之气。那为首的,有的双手紧攥巨锤,锤头寒光闪烁;有的手持带刺荆棘铁链,链身簌簌作响;还有的扛着锋利大斧,斧刃似要劈开天地。他们排山倒海,如凶神恶煞般降临人间,所到之处,阴霾笼罩。 好在,人间三大修仙门派之一的玄真派,反应迅速,及时现身于漩涡之前。玄真派的修仙士们,个个神色坚毅,英勇无畏,面对来势汹汹的妖族,瞬间投入激烈厮杀。 只见他们,有的挥舞长剑,剑影闪烁,直刺妖物要害;有的口中念念有词,抛出符咒,刹那间金光流转,制住凶猛妖物;还有的祭出各式法器,光芒四溢,与妖邪之力激烈碰撞。未有一人面露怯懦之色,以血肉之躯筑起抵御妖族的坚固防线。 一时间,战场之上杀声震天,场面惨烈异常。修仙弟子们前赴后继,倒下一批,又有一批奋不顾身地冲上前去。 漩涡之外,有一道身姿挺拔的身影凌于空中,他身穿镶有暗红火纹的玄黑战甲,肩披墨色披风,有一种俯瞰众生、唯我独尊的强大气场,那周身散发的赤色火焰,令人无法近身。他,正是晶宇妖族的将军——公山弘。 在他的对面,玄真派的掌门与四大长老严阵以待,五人目光如炬,与公山弘对峙周旋。几番激烈缠斗,竟然都不是公山弘的对手。 “尔等蝼蚁,不自量力。”公山弘冷哼一声,他默念神秘口诀,那熔炎破穹剑瞬间幻化成一把高达十丈的巨剑,剑身裹挟着滚滚热浪,似要将世间万物皆化为灰烬,朝着众人狠狠劈下,妄图一举击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掌门与四位长老抢先一步,合力结成了诛妖天罡阵。刹那间,阵中光芒绽放,与那灭世巨剑的力量相互抗衡。 一番惊心动魄的较量后,随着一道强烈的光芒炸开之后,地面上的众人只听到几声极为惨烈的哀嚎,随之看到的是两位男长老与一位女长老重伤身亡。 那妖将公山弘也在强大反噬之下就此陨落。 待太虚门和天机阁两大派的援兵赶到之时,地上已是血流成河。众修仙门派之人随着玄真派掌门率领众弟子一路杀入晶宇界。 晶宇界内,众人历经苦战,最终成功诛杀晶宇族尊主以及正在施展邪恶妖术的长老,彻底斩断了妖族祸乱人间的根源。 此役过后,三大门派皆死伤惨重,元气大伤。而玄真派凭借在这场战斗中的勇猛和巨大牺牲,一时间威震天下。 自那时起,天下修仙门派皆奉玄真派为尊,玄真派之名威震修仙界。就连尘世中的普通百姓,也对玄真派满怀敬重。 人间终于拨云见日,重归安宁,再度焕发出勃勃生机。 “这就是二十年前的晶宇界的灭世之战。” 在一处灵气充沛的悬崖之上,一棵三千年的老槐树正对着崖顶上的灵草灵木,绘声绘色地讲述着这段十五年前的传奇之战。 灵草灵木们听得入神,不禁随风摇曳,发出声声感叹,似是也被那段波澜壮阔的历史所震撼。 那槐树旁有一棵即将幻化成人形的千年灵参,闻言之后不禁用自己的两根参须叉起腰来:“哼,那晶宇妖族可真坏,当真是坏了我们这些好妖的名声了!” 第一章 初见(上) - 灵犀结之在劫难逃 - 壹澈温良 域灵崖,宛如一座遗世独立的仙山,在晨曦的照耀下,周身萦绕着如梦似幻的云雾。那云雾洁白如雪,质地轻盈,仿若轻纱般在山峦间缓缓流淌、盘旋,仙气四溢。 阳光穿透云层,洒下一道道金色的光线,恰似为域灵崖披上了一层神圣的光辉,使其更添几分神秘与庄严。 山林间,灵草肆意生长,一棵三千年的槐树屹立在悬崖边上,叶片上闪烁着晶莹的露珠,折射出五彩光芒,每一滴都蕴含着浓郁而纯净的灵力。微风拂过,叶片轻轻摇曳,散发出阵阵沁人心脾的清香。 清澈见底的溪流从山顶蜿蜒而下,溪水潺潺流淌,发出悦耳的声响,犹如奏响了一曲美妙的乐章。水中游动着几尾灵鱼,周身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它们欢快地穿梭于水草之间,为这片山林增添了几分生机与灵动。 在这如诗如画的仙境之中,每一寸空气都充盈着纯净的灵力,仿佛只要轻轻呼吸,便能感受到那股力量在体内流转,令人心旷神怡、神清气爽。 --- “太好了!过了今日,就能修炼成人形了!听了槐树爷爷讲了那么久的人间趣事,我一定要到人间亲眼看看!”那棵还差一天就修足千年的灵参正满心期待,在泥土中感受着秋日的气息,想象着即将到来的奇妙转变。 傍晚时分,几声轻快的哼曲声掠过,一位蓝衣少年踩着蜿蜒小径,在浸染秋意的世界里轻盈穿梭。他的身形虽未长成,却透着一股灵动之气。他的眉眼如星般明亮,一头乌黑短发随风轻扬,稚嫩面庞上,透着坚毅与果敢。 忽然,一阵毛骨悚然的“嘶嘶”声传来。他循声望去,只见一只足有两米高的黑色大蜘蛛精盘踞在不远处。蜘蛛精身体似巨大黑色磐石,八只粗壮长腿仿若锋利长矛,在阳光下透着冰冷光泽。它嘴里正啃噬的,竟是连着灵参的一根参须! 那灵参满心恐惧,它还未成形,根本无力逃跑与抵抗,只能眼睁睁看着蜘蛛精咬断自己的参须。那一刻,她满心绝望:“难道千年修行,就止于此了?。 少年见状,眼中闪过正义光芒。他年仅十五,自小以降妖除魔为己任。之间他手中的顾苍剑在阳光下闪耀清冷光辉,似也感知到主人决心。他眼神坚毅,毫不犹豫朝着蜘蛛精冲去。 蜘蛛精察觉到少年靠近,转过头,六只眼睛射出阴森凶光。它张开血盆大口,发出尖锐嘶叫。少年却毫无惧色,身形灵活躲避攻击,同时挥舞顾苍剑,剑花闪烁,一次次刺向蜘蛛精。 几个回合下来,少年渐渐摸清蜘蛛精攻击套路。瞅准时机,一个箭步冲上前,顾苍剑直直刺向蜘蛛精要害。蜘蛛精躲避不及,被利剑刺中,发出凄厉惨叫,随着烟雾消散,蜘蛛精化为乌有。 然而,少年的右手被蜘蛛精长腿划伤,鲜血汩汩流出。他微微喘气,目光落在地上露出半截的灵参身上。 灵参心中一紧,满心恐惧,以为少年也要把它挖走吃掉,不停地在心里喊着:“别过来,别过来!”可少年听不到它的心声。 少年看着灵参,眼中闪过惊喜,心里盘算着:“倒也是意外惊喜,将这么大的人参挖了炼药,一定能功力大增。” 他缓缓伸出手,正准备要挖出灵参。此时,他手上伤口的血滴在灵参身上,没想到,那灵参竟散发出淡淡金色光芒! 这光芒柔和温暖,给这略带肃杀的秋景添了丝生机。年幼的少年看呆了,不禁喃喃自语:“这人参还真有灵气! 灵参感觉自己瞬间被注入一种特殊的能量:“糟了!是灵契!” 这时,少年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转而捡起地上断了的那截参须,轻声说道:“算了,就用这截吧,够用就好了。其他的,就留给有缘人了。” 神奇的是,当他捡起那段参须时,那参须又散发出淡淡的光芒,他的伤口竟自行愈合了!少年又惊又喜,忍不住说道:“你真是个好人参! 说着,少年灵机一动,将自己腰间上藏着的一枝金桂花的花枝首尾相连,串成了一个小小的花环,将其戴在了灵参的顶端,又忽然哈哈笑道:“这人参戴上之后,倒是愈发标致了! 灵参感受着头顶那轻轻的重量,看着眼前这有趣的少年,心中恐惧渐渐消散,取而代之是种别样感觉。它觉得这少年真有趣,便不再害怕了。 少年随意地盘腿坐下,倚靠在了灵参旁边的大树旁,对着灵参又自言自语起来:“小人参儿,你会不会笑我这个人奇怪,竟然会对着你说话。” 少年看灵参没有反应,又继续说道:“我自己在苍云顶上住了五年了,连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平时,也只能跟你们这些花花草草说说话了。” 灵参看着他那忧伤样子,似乎能感受到他的孤独,可惜它不会说话,只能认认真真地听着。 “我看你也孤零零的在这,是不是也跟我一样,也被阿娘遗弃。”说完,他微微叹气,脸上流露出一丝寂寞与对阿娘深深的想念。 “好啦,我得回去继续练功了。”少年说罢,起身离开,倒是没带一点犹豫。他的身影在秋日余晖中逐渐变小,每一步都踩在落叶上,发出清脆声响。 灵参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暗暗发誓:苍云顶是吧,待我我修成人形,我一定会去报答你! 此时,灵参头上带着的花环里的金桂竟然从蔫蔫的状态又悄悄绽放,金黄的花瓣在微风中轻轻颤动,似在回应着灵参内心的誓言。 --- 时光如同潺潺溪流,缓缓流淌。阿允在岁月的滋养下,渐渐化为人形。 五年后,那千年灵参终于修成人形,少年当时滴落的那滴血,成了女子眼角的一点小小的红色泪痣。她欣喜地摸摸自己的脸蛋,满意地看着身上变化出来的杏黄色的轻盈衣裙,她拍拍身上的尘土:“迟来五年才成功修成的人形!如今我真的终于可以了!” 曾经戴在头上大小适宜的桂花花环,如今尺寸已悄然改变,只能松松地套在她纤细的手腕上,恰似一只精巧雅致的络子。她看着手腕上的金桂花环,露出纯真的笑容。这五年里她用自己的参须与桂花环互相缠绕在一起,滋养着那花环得以继续绽放。 “小灵参,恭喜你啊,终于如愿修成人形!老槐树摇摇树枝以示庆贺。 “谢谢槐树爷爷!我想去找那少年报恩,然后尽情地到人间好好游玩!到时我再回来看您!给您讲新的人间趣闻好不好呀!”灵参蹦蹦跳跳跑到悬崖边的大槐树下,仰着头对槐树说道。 “你打算怎样报恩呢?是打算如戏文里所说一样以身相许吗?老槐树笑哈哈地调侃。 “槐树爷爷,你怎么为老不尊的,我可是正经的人参!哪能随随便便以身相许呢!灵参叉着腰,轻轻地踢踢地上的泥土表示不满,“那少年当时曾提起他是个没有娘亲的孩子,那我就尽力帮他找到娘亲,帮他达成心愿吧!” 第一章 初见(中) - 灵犀结之在劫难逃 - 壹澈温良 “嗯……这倒是个不错的方式。”老槐树表示肯定,继续说道,“那少年在苍云顶上日夜勤加练功,修的是上等仙法,或许是修仙者,我担心你……” “爷爷不必担心,虽然被蜘蛛精啃噬掉了根须之后,我的灵力确实不太稳定,但隐匿我的身份还是绰绰有余的。”说着,阿允笑嘻嘻地望向了悬崖另一边的方向,在那烟雾缭绕的另一端,正是那少年独居之地——苍云顶。 “那就好那就好。万事小心,特别是到了人间之后,一定要小心——人心险恶啊。”老槐树语重心长地说。 阿允点点头,突然问道:“对了,槐树爷爷,你那么喜欢人间趣事,为何不化作人形亲自到人间一游呢?或是继续修炼成仙,能呼风唤雨呢!” “哈哈哈,对于我老槐来说,屹立于这域灵崖上,早已看尽人间百态;修炼成仙又要日夜勤加修炼,我都一把年纪了就不折腾了。咳咳,听你这一说,我又犯困了。” 老槐树打了个哈欠,树叶沙沙作响,“去吧,我要继续睡觉了。 “又睡啊,你这才睡了两年刚醒呢!”灵参睁大了眼睛说道,可那老槐树早已进入沉睡的状态了。 灵参摇摇头,无奈笑笑:“真是的,每次谈到修炼之事就犯困睡着,看来这修炼成仙对爷爷来说还真是不适合。” 她看了域灵崖最后一眼,满心欢喜,朝着苍云顶的方向跑去。 --- 晚霞布满天际之时,天色陡然阴沉下来。厚重的乌云如墨般迅速积压在域灵崖的上空,将那原本明媚的阳光完全遮蔽,整个山林瞬间被笼罩在一片昏暗之中。 狂风呼啸着席卷而来,发出如鬼哭狼嚎般的刺耳声响,疯狂地摇撼着山林中的树木。那些曾经随风摇曳的灵草,此刻在狂风的肆虐下东倒西歪,失去了往日的生机与活力。 悬崖边粗壮的古树在狂风中剧烈颤抖,它那扭曲盘绕的枝干如同无数双疯狂挥舞的手臂,在昏暗的天色下显得格外狰狞。斑驳的树影在地上杂乱地交错纵横,仿佛是一张张巨大而恐怖的网。 地上厚厚的落叶被狂风卷起,在空中肆意飞舞,如同无数只黑色的蝴蝶,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发出绝望的哀号。 一道玄色身影如鬼魅般悄然出现在域灵崖的山林间,袍角绣着墨绿色的诡异纹路,随着他的步伐微微飘动,那纹路仿佛在隐隐闪烁,透着一股神秘而危险的气息。宽大的帽子遮住了他的面容,那鎏金面具之下只露出一双锐利如鹰隼般的眼睛。 眼前的景象却让他眉头紧锁,心中涌起一股无名之火。只见地上赫然留着一个大大的人参坑,周围的泥土翻卷,显然那千年灵参才刚出土不久! “哼,终究还是迟了一步!”那声音中带着一丝不甘与愤怒。他站起身来,环顾四周,试图寻找一些蛛丝马迹,山间有着一些隐隐约约的脚印,但经过午后的雨水冲刷过后已看不得清楚了。 而此时的阿允,正满心欢喜地朝着自己未知的新生活迈进,怀揣着对世间万物的好奇与憧憬,轻盈地行走在山间小路上,身上的杏黄色的衣裙随风飘动,宛如一朵自由的云彩。 灵参一边走着,一边感受着周围陌生而又新奇的世界。她看着路边绽放的野花,那些花朵在风中轻轻摇曳,五彩斑斓的花瓣仿佛是大自然精心绘制的画卷。她呼吸着清新的空气,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芬芳和花朵的香气,让她心旷神怡。 她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想象着即将遇到的各种美好事物。却不知道,一场因自己而起的风波,正悄然拉开帷幕,而她即将被卷入一场错综复杂的纷争之中…… --- 山风卷着细碎的霜粒漫过林梢,灵参攥着被荆棘划破的裙角,仰头望着隐在云雾中的苍云顶。五年了,她终于幻化成人形,翻了两座山,才找到这里。 “这苍云顶有强大的法术结界,你上不去的。”路过的云雀精这样劝说她。 女子摸了摸腕间的金桂花环,毫不在意地轻笑着:“结界?那算得了什么。” 山顶传来清越琴声,如碎玉落泉。她眼睛一亮,转而一瘸一拐地踏上最后一级石阶。 竹林掩映的屋舍前,一位身着淡蓝揉碎了皎白之色衣袍的青年正在抚琴。 女子定睛一看,那眉目比五年前更显清冷,那脸庞也比那时要成熟俊逸一些。琴案上白玉香炉青烟袅袅,在他睫羽投下细碎阴影。 “请问……”她身形微晃,假装虚弱地扶住一旁的树干,“山路险峻,夜色将晚,能否容我借宿一晚?” 琴声戛然而止。 “不可。”眼前的人面无表情,连眼皮都不抬一下,自顾自地抚琴。 “公子,可怜我醒来时在这附近的山里,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能昏头转向地走了好久好久的山路,好不容易才遇到你这一个人……可这山中野兽遍布,我实在是害怕……” 突然,男子不知从哪变出一把剑,飞身到女子面前,那剑就抵在女子的喉咙处:“苍云顶禁制重重,姑娘是如何上来的?” 女子被他突如其来的敌意吓到,她咽了咽口水,眨着水润眸子,“我也不知……方才在半路上遇到一头豹子,我害怕极了,只能拼了命地往前跑……这才误闯了公子的住处,公子何故拿剑抵着我?” 男子瞥了她一眼,眼前女子的青丝随意垂落,那双干净纯粹的眼睛之下,与她那脏兮兮的脸庞格格不入,身穿沾满泥泞的杏色纱裙,穿着一双粗糙潦草的草鞋子,那裙摆之下白皙的小腿上满是划痕。 他这才发现自己失礼了,赶紧将眼睛看向它处,收回了抵在女子喉间的剑。 “公子,不知可否先讨个水喝……”女子见事有转机,以退为进。况且跑了这一路确实没喝到一点水。她咽了咽,一副可怜巴巴的受伤状。 “水壶就在那石桌上,喝完即刻下山,西南方向的小径可以通下山脚下的村落。”男子冷冷说道。 她慌忙将壶中的水倒出,大口大口地喝着杯中的清水。人参本不喜多水,或许是刚变成了人形,也有了人的习性,她第一次觉得清水原来这么好喝。 “嗯?”男子看着她将水壶中的水都倒光喝尽之后,还没有离开的意思。 “我的脚受伤了,又失去了记忆,实在不知道该何去何从。现在天色将晚,恐怕走不到山脚下的村落。公子可否容我脚伤恢复之后再走?”女子试探地问道。 男子闻言,对这女子的纠缠甚是无语。 “孤男寡女共处一夜,成何体统!”男子拂袖,眼里净是嫌弃。他自从来到苍云顶上的十年来,就再未入世接触过年轻女子,现下被这女子纠缠,自然是排斥得很。 “公子这话想哪去了,我可是正经的人……‘参’……”女子差点说漏了嘴,好在及时反应越说越小声,到最后一个字时都跟蚊子声似的。 “你说什么?”男子虽然听不清她所说的最后一个字,但是这话听起来反倒像是自己的不是了。 “我是说,公子看起来一身正气,却这样无端揣测我一个弱女子,这就成体统了嘛?莫不是公子心术不正,怕自己会做出不轨之事,才这么怕我留下来!” 灵参一顿反驳之后,心里暗自自己这才刚修成人形,就能变得这般满口胡言,胡搅蛮缠。怪不得这一路上总是听闻各种灵花妙草都在吐槽“人心险恶”。 她脸上虽然挂着胜利者的笑容,但心中却忍不住吐槽自己:该死,明明是来报恩的,怎么能这样编排他! “你!”男子气得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第一章 初见(下) - 灵犀结之在劫难逃 - 壹澈温良 他像是要自证清白似地快步走入房中,门扉在眼前砰然关闭,从房中传来青年淡漠的声音:“对面的书房里还有水,桌子旁有炭盆。” “多谢!”阿允闻声,随意勾了勾自己的一缕青丝,悄悄露出了得逞的笑容,“对了,还不知道公子叫什么名字呢?” “祁泽。”房间里传来冷冷的回复。他突然反应过来:不对,我干嘛要告诉她。 “祁泽,真好听。那以后我就唤你为泽公子吧!” 房间里的男子仍是淡淡回复:“随你。”等等,什么以后?这女子还打算一直赖着不成! 秋霜初降,竹舍上敷着薄玉,风过竹丛碎响如冰裂。女子坐在书房内的炭火边,对着掌心呵气。 对面的窗纸映出青年挺拔身影,她努努嘴,这家伙倒是没有年少时那般有趣了。 --- 傍晚,祁泽从小厨出来,端着一碗面。他看到那女子正背对着站在树下发呆。 夕阳下,她三千青丝如墨瀑般垂落,几缕细发随意地散落在肩头,一袭杏黄罗裳轻盈飘逸,如春日绽放的花蕊,淡雅而明艳。 女子循着香味转身过来,微风拂过,额前的细长碎发拂过那美而不艳的脸庞。 她眼神澄澈明亮,眸光流转间,灵动的光芒如星子闪烁 ,透着未经尘世沾染的纯净。琼鼻秀挺,仿若巧夺天工的雕琢,那薄唇不点而朱,带着自然的娇俏。 祁泽那一瞬间愣了神。 “好香啊!”女子这一声才让祁泽回过神来。 “谢谢泽公子!”女子朝他奔来,“欸,怎么只有一份?原来是没有我的份……”女子眼眸里的光转瞬即逝,仿佛失去了天下珍宝似的。 祁泽盯着女子眼底的失落,那神情不似作伪。她垂着眼,手指轻轻捻着衣角,既不吵也不闹,安静得有些过分。看她周身并无邪气,应是真的迷路了的女子。 他把盘子往木几上一放,声音没什么起伏:“给你的。我在辟谷,吃这些于我无益。“ 女子眼睛一亮,立刻坐下大口吃起来,嘴里还含糊着:“真好吃!“ 祁泽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下:“没吃过面?“这碗再普通不过的面,看她吃得像什么山珍海味。 女子抬头冲他笑,眼睛弯成月牙:“因为这是泽公子做的呀。“那笑容干净得让人有些晃眼。 祁泽移开视线,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吃完就下山。“他语气依旧冷淡。 “外面太黑了,还有豹子呢!“女子说着,左手在木几下偷偷做了个手势。果然,山里传来几声豹子的吼声。 祁泽没什么表情:“明天走。“说完就进了自己房间。 女子小声嘟囔:“热心少年怎的就长成个冰块了。“ 没过多久,祁泽抱着被子和枕头出来:“今晚,你,睡里面,明天必须走。“说完转身就走向书房,门“砰“地关上了。 女子在后面喊:“泽公子,你还不知道我名字呢!“ “过客而已。“屋里传来这句,随后灯就灭了。 女子撇撇嘴,弯腰捡起一旁的树枝。 她在沙地上打算写下一个“参”字,写到一半觉着这又太明显了,便将树枝的方向稍微一拐,自言自语道:“我是人参,那就叫……阿允吧。“ 她自己笑了笑,想着下次一定要告诉那个冰块自己的名字。 不一会儿,祁泽突然走出书房,将一个白瓷瓶子放在女子旁边的木几上:“将此药涂于患处,每日三次。”说完不等女子的反应,便转身离开,匆匆走向书房。 “泽公子这是担心我?”女子带着笑意朝他喊着问道。 “聒噪。”果不其然,男子惜字如金地留下这两个字后便将竹门砰然紧闭。 女子不依不饶地跑到门外搓着冻红的指尖,忽然冲着门缝轻笑:“那我要是少说两句,你可别赶我走喔。” 见屋内没有回应,女子也不再自讨没趣,转身要走之时突然想起,又回去扒着门缝提高音调:“ 差点忘了说,我叫阿允!” 正盘腿打坐在榻上的祁泽微微抬眸:阿允?她不是失忆了吗,怎的还记得自己的名字了。 --- 天将亮未亮之际,晨曦如轻纱般轻柔地洒向大地,阿允便蹑手蹑脚,悄悄溜到了后山。 此处灵气浓郁得仿佛能凝结成实质,云雾如梦幻般缭绕。极目远眺,两座山峰之外的域灵崖若隐若现,宛如一幅淡墨的山水画。 “就把桂花树种在此处吧!”阿允的目光落在药圃边上的石台旁,眼中满是憧憬,“待你长大了,坐在这树下歇凉,那该多惬意呀!” 趁着祁泽还在睡梦中,阿允撸起袖子,像个勤劳的小蜜蜂,捡起地上的枯枝,兴致勃勃地开始刨土。 她那认真的模样,仿佛在进行一场无比神圣的仪式。不一会儿,一个小小的土坑便出现在眼前。 阿允轻轻捏起右手金丝桂花手绳上的一朵小花,那金桂被她的灵参之力悉心蕴养了五年,本就涵养着巨大的生命力,落地即可长成大树。 可阿允却对着小花轻声细语:“小金桂,为了不让泽公子起疑心,你就等春日到了再长大吧!到时候泽公子就怀疑不到我身上啦。” 阿允正为自己的周全思虑而暗自得意时,一个声音冷不丁从身后响起:“既然醒了还不赶紧下山,还在这里做甚?” 阿允闻声怕得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为了不让事情败露赶紧站起身来,转身面向祁泽,慌乱中还用裙摆挡住了刚刚翻过土的地方。 “我……我看你这药圃里的药草长得极好!所以在研究看看这是什么土壤!” 阿允心里暗自嘀咕:好呀,这一成人,说谎都变得这么顺口了。她挤出一丝笑容,反问道:“泽公子醒得这么早?” 祁泽目光落在她藏在身后的手上,确实看到沾了些许泥土,不禁问道:“你认得这些药草?” “那是当然!不信的话,泽公子可以考考我!”阿允胸脯一挺,双手背在身后,自信满满。 祁泽随意指向一株药草,那药草茎叶青碧,仿佛有灵风在叶片间流动,细碎的白色小花如点点星辰,周身透着灵动缥缈之感。“这是什么?” “防风。”阿允只瞥了一眼,便不假思索地回答。 “什么作用?” “驱散风寒,缓解疼痛。”阿允对答如流。 男子微微吃惊,又随手指向另一株药草,这株枝干如粉色的玉带,叶片宽大,洁白的花朵散发着清幽的香气。 “白芍。可以敛阴止汗,柔肝止痛,还有一定的养血安神的作用。”阿允再次即刻说出答案。 “如果一人腹泻不止,应该怎样用药草?”祁泽继续追问。 第二章 玄真派 - 灵犀结之在劫难逃 - 壹澈温良 “喏,用刚采的那两味药草,再和晒干的橘子皮、麸炒白术一起熬汤,对治腹泻不止有奇效。”阿允指尖捏着药草,眼尾扬起自信的弧度,说话时轻轻晃了晃手腕,药草在掌心打了个旋。 祁泽不禁对眼前这女子刮目相看,心想:还以为只是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没想到真有些真才实学,倒是自己小觑了。 “泽公子,我说得可对症?” “没错。”祁泽这才回过神来,问道,“你是从哪里学的医术?” 阿允用手腕轻轻敲着前额,摇了摇脑袋:“我…记不清了。以前的事都像蒙着雾,偏偏这些没忘。”她垂着眼,长睫在眼下投出细碎的影,声音轻得像风。 祁泽思索片刻,想起医书曾提失忆者或存旧习,便不再多问。 晨曦漫过竹篱时,他声线冷冽:“天已大亮,你既能跑到后山,腿脚该是好了,下山去。” “哈?我我我……我还没好呢……”阿允立刻装出一瘸一瘸的样子,可怜巴巴地说道,“等我的脚伤全好了我就走,好不好呀!” “你这姑娘家,总是赖着跟一陌生男子在一处,就不怕传出去坏了名声?”祁泽皱着眉头,语气更冷了几分。 “你这大丈夫,我一姑娘家都不怕,你怕什么?再说我这伤……”她忽然“哎哟”一声捂住脚踝,“难不成泽公子真要把伤病弱女往山下赶?”那模样让祁泽都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太过不近人情了。 阿允心里却打着鼓:我才不走,说好了报恩要帮他找到阿娘就一定要做到!我才不想欠人情呢。想赶我走,没门! 见祁泽心中有所动摇,她继续说着:“再说了,昨夜孤男寡女共处一…一山!不成体统也已经不成了,有何区别?你我本就清清白白的,又何须在意世俗之人什么看法?” 祁泽素日里连外人都少见,何曾与人这般唇枪舌剑地争辩过?喉间的话刚到舌尖,便被阿允连珠炮似的反问堵了回去。 阿允见势,边说边凑近祁泽,假装讶异地捂住口鼻,提高音调胡搅蛮缠道:“还是说——泽公子对我,还是有非分之想!” “休要胡言!”祁泽只觉耳根发烫,那热意顺着脖颈直漫上脸颊,她赶紧避开阿允的眼神。虽然心里觉得这女子的话好像有几分道理,但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怎么?是不是你也觉得我说的在理。那就这样定啦!”还未等祁泽答应,阿允已笑嘻嘻地瘸着脚溜走了。 “罢了,就当救死扶伤了!”他又恼又无奈地摇摇头。 随后,他凭空变化出顾苍剑。只见他身姿挺拔,宛如苍松立世,顾苍剑在他手中如灵动的蛟龙。 他轻轻一抖手腕,剑身发出一声清鸣似乎在回应着主人的召唤。 他的一招一式刚劲有力,剑风呼呼作响,每一次挥剑都带出一片凌厉的剑气,仿佛要将世间的邪恶尽数斩灭。 阳光洒在剑身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映照着他那正气凛然的面庞,气质非凡。 阿允其实并未走远,她偷偷躲在远处的一棵大树后面偷看。望着祁泽练剑的模样,她不禁小声嘀咕:“这家伙,剑法比起五年前倒是精进了许多,看来是没有偷懒。不过别说,不冷冰冰的时候还是挺帅的嘛!” 突然,一道剑气如闪电般飞来,伴随而来的是祁泽冷冷的声音:“还要看多久?” “啊哈哈哈……不看了不看了……”阿允吓得连连摆手,赶紧灰溜溜地跑开了。 --- 玄真派。 此门派踞于陡峭山顶,白玉石坊高峙山门,莹润柱身刻云纹,两尊吞云兽镇于门楹。 入内是笔直石路,行至百级台阶见一空旷平台——启真坛,九根御魔柱通体莹白如玉,上面刻满玄金镇魔符,顶端凝着纯白灵光,散发浩然正气。此处为门派弟子集中修行之地。 穿过平台,再行百级石阶直通昭正殿。这正殿以昆仑寒白玉筑就,九丈梁柱刻有仙鹤祥云,金色的镇魔符文流转于琉璃飞檐之顶,威严与灵气浑然一体。 殿后依次为掌门殿、长老殿,更深处是神秘的后山禁地。东侧炼丹室与藏书阁相邻,西侧传功阁、戒律堂相接,其后的弟子房隐于松林之间,再远处的崖边是弟子们私下练功之处。 整座山派依山势层叠,前有云雾,后有灵泉,石阶上滋长各种仙草,确是修炼的风水宝地。 炼丹室中。 元鼎三足赤红如燃,鼎身青纹盘绕若虬龙,盖顶吞吐赤青二气,内藏焚天煮海之威。 此物为玄真派的镇派之宝,传说中无论何等珍奇异物投入元鼎,皆会在翻涌的玄黄真火中被重炼为混沌本源,甚至还能发挥出成百上千倍的效力。 此时,一颗通体流转赤金双色的仙丹悬于半空,那丹身萦绕金色霞光。 盘坐于蒲团之上的白发老头身穿月白素袍,面容冷峻如古松挂雪,此人正是玄真派的掌门——衡千。 他缓缓睁开双眼,眯眼望着炼制出来的仙丹,嘴角笑意深及眼角皱纹。 启真坛上。 一位冰姿玉骨的女子正在传授众弟子御剑之术。她素手一挥便化出一把长剑,足尖踏空时广袖翻飞,随即御剑而起。 与身前的那群穿着淡蓝衣袍的中阶弟子不同,她身穿绣着银色云纹的蓝白渐变素纱,这是高阶弟子才有资格穿上的样式。她便是玄真派的女大弟子——丁绪。 另一边同她穿着同一样式的男子名唤逸风,他在玄真派男弟子中排行第二,和丁绪一样都是宸德亲传的弟子。 男子丰神俊朗,抬眸时眸光如电,手腕翻转出银虹贯日之势。 一众穿着靛青衣袍的低阶弟子正跟着他的一招一式比划着,虽然力道不足,但好在整齐划一。 玄真派素来以衣袍色泽来区分弟子修为品阶,道袍颜色愈浅者则阶位愈高,暗合弃绝繁杂、澄心向道之意。 烈日当头炙烤着启真坛,低阶弟子楚行致攥着玄铁剑小声嘟囔:“日头烈得都能煎熟石子了,还让反复劈这三式,分明是刁难人。” 站在一旁的逸风听闻冷脸斥责道:修仙者若是心浮气躁,连根基都不愿练扎实,何谈修为长进?” “那师兄倒是教我们御剑之术啊,不然我们谈何长进?”那弟子不仅没有反思,甚至梗着脖子顶嘴。 这话惹得周遭弟子交头接耳,逸风正想应对时,一道身影自云端急降——大师姐丁绪御剑悬停,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她拎起楚行致后领的同时已飞身向上。 那弟子惊得双眼紧闭,在半空边大喊着边扑腾着双腿。 丁绪面无表情地御剑绕场半周,冷声道:“你不是想学御剑?”她突然旋身急升,吓得楚行致胡乱扑腾,“连睁眼都不敢,当真是无用!” 启真坛上众人仰首,唯闻剑刃破风与少年惊叫。 楚行致自知踢到钢板,连连求饶:“大师姐,我知道错了!日后我再也不敢顶撞师兄,求师姐饶了我吧!” 逸风正想替这弟子求情,瞧见丁绪的眼神之时,他知道师姐是在帮自己,终是没有开口。 丁绪冷“哼”一声,松开了抓住楚行致的手,那弟子的身子随即飞快地垂直向下坠落,吓得那弟子尖叫连连。 逸风实在不忍心,即刻凭空化出长剑,又将手轻轻一挥,那柄长剑便凌空而起,稳稳接住了正在下坠的弟子。 楚行致发现自己平稳落地之后才敢睁开眼睛,他连忙整理衣袍站了起来,朝着半空中的丁绪弓身垂目,又将左手覆在右拳于胸前行礼:“多谢师姐饶命。” 见丁绪毫无反应,他又转身向逸风行礼致歉:“多谢师兄相救,刚刚是我狂妄自大了,行致自请到戒律堂领罚三日。” 丁绪没有回答,毕竟他是逸风所带的弟子,她刚刚已经帮逸风立了威,剩下的就由着他自己决定吧。 逸风抬头见丁绪不作反应,他的心中了然,转身应道:“念你是初犯,这次就不必到戒律堂受罚了。但要罚你待完成今日的功课后即刻前往藏书阁打扫,是该好好磨练你这心性了。” 楚行致心中感激:“是,行致领命。”说完,他恭敬地后退几步之后再重新入列。 丁绪心中微微叹气:逸风师弟什么都好,就是过于心软了,这才让刚入门的弟子都敢蹬鼻子上脸。罢了,随他吧。 她稳稳落于地面之时,那把长剑也随之消失。此时,众弟子自觉地都面向着她。 她缓缓开口道:“晚入门的诸位恐怕还不知道——掌门的亲传弟子,也就是你们的大师兄祁泽,他在九岁那年已将门派的所有剑法融会贯通,御剑之术更是使得出神入化。”在她提及祁泽之时,神色中竟然带有几分毫不掩饰的骄傲。 众弟子听闻后无不连连惊叹。逸风自是知道祁泽的修为之高,毕竟幼时的他刚入门那会儿,便总是偷偷缠着大师兄帮他的剑术多指点一二的。祁泽可是他一直以来崇拜的对象。 丁绪转身朝向低阶弟子们,继续说道:“你们的祁泽师兄是我玄真派中唯一拥有仙根的弟子,天赋异禀的他,即使是在小小年纪时都会自行勤加修炼至后半夜。尔等资质平庸却耐不住性子,岂不羞愧!” 众弟子噤声受训,而楚行致实在是羞愧难当,恨不得想找一个洞钻进去,心中暗暗咒骂着刚刚的自以为是。 丁绪见众人情绪有些低落,话锋一转,语重心长道: “二十年之期限即将到来,晶宇妖族很快会重现人间。掌门为了迎战闭关修炼,宸德长老为了寻找应对妖族之法而四处奔波。 我与逸风奉师门之命督导诸位修行课业,还请师弟师妹务必勤加修炼。只有我们齐心协力,方能将晶宇妖族一举歼灭!” 众弟子闻言纷纷燃起斗志,又对丁绪师姐的软硬兼施心服口服,纷纷拱手作揖,异口同声应道:“多谢师姐教诲。” 沈行致赶忙跟着作揖的同时,不忘悄悄抬眼望向丁绪,她负手立于众人面前,一身素裙在烈日下泛着碎光,周身却凝着冰绡般的冷辉。 第三章 姑娘,失礼了(上) - 灵犀结之在劫难逃 - 壹澈温良 --- 苍云顶。 直到晌午时分,阿允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可祁泽却还在后山练剑,连早饭都没给她做。阿允忍不住小声吐槽:“这大冰块,好狠的心呐!” 吐槽完的阿允转念一想:欸,我好像是来报恩的,怎么什么事都没帮他做,还一直吐槽他,是不是不太好。 她一拍脑门冲进厨房,掀开米缸却发现只有半袋素面了。阿允咬唇转了圈,不知远远地瞧见了什么,突然眼睛一亮,“嗖”地窜出院子。 不一会儿,阿允就敏捷地爬上了后山水帘洞旁的一棵山楂树。 看着满树红彤彤的山楂果,阿允欣喜地自言自语:“这山楂果生得这么好,就给泽公子做个山楂面吧!酸甜可口,又秀色可餐!” 她一边开心地摘着山楂,一边哼着小曲,将山楂果放进麻布袋子里。 “你!”祁泽收剑经过,看见树梢上晃悠的人影,瞳孔骤缩。阿允骑在细枝上,裙摆被风吹得猎猎响。 “泽公子!”她扬着红果笑,“等我摘完果子做成山楂面给你尝尝!” “山楂……面?”祁泽扶额,想象着那红色面团,太阳穴突突跳。他正要开口,却见阿允脚滑下坠—— “小心!”祁泽的人分明冲了过去,却在指尖触到她衣摆时猛地顿住:“不行,男女授受不亲!” 下一秒,阿允“噗通”摔进草丛,山楂果哗啦啦砸在她背上。 “咳咳……”她趴在地上,鼻尖蹭着草叶,像只翻了壳的龟。祁泽见状,内心挣扎着要不要将她扶起。 却见她猛然抬头,嘴角沾着草屑:“嘻嘻,我没事……”话音未落,一颗山楂“咚”地砸中后脑勺,她脑袋忽然一歪,彻底趴在了地上。 祁泽看着她此刻的手中还攥着几颗红果,想起她刚刚可怜兮兮又故作坚强的样子,冷硬的眉峰,竟在晨光里几不可察地动了动。 “你怎样了!”祁泽着急忙慌地过去,此刻也顾不上什么男女大防了,一把将她扶起来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他伸手探探阿允的鼻息,松了口气:“还好无大碍!看来只是摔晕了,要不然自己的罪孽就大了!” 靠在祁泽肩膀上的阿允心里暗暗感叹:原来这大冰块怕的是这个!小样,看我不拿捏你! 祁泽将阿允靠在树旁坐着,为其输送了一丝灵力,可女子却没有醒过来的痕迹,他自言自语道:“奇怪,按理应该得醒了啊。” 阿允闻言,自知不能再继续装睡下去,她缓缓睁开眼睛,一脸茫然:“这是哪里……?” 祁泽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这是后山,你刚刚从这树上摔下来,昏迷了一会儿。” “后山又是哪里?你我男女授受不亲!公子为何离我这般近!”阿允双手将自己反抱住,装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 “你!你又失忆了?”祁泽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惊。 阿允却一脸无辜,一副什么都想不起来的神情。 “不管如何,这山上荒无人烟,你我孤男寡女共处于此,成何体统!”阿允皱着眉头,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指责道,“还请公子速速离开!” “你……这里是我的住处,是我救了姑娘。”祁泽真是又憋屈又无奈,怎的突然就要被所救之人逐出家门了?何况这说的都是自己的词儿啊! “原来是公子救了我。”阿允闻言端坐起来,褪去了刚刚警惕的神色,转而一副恭敬温婉的样子,“既是如此,小女子多谢公子的救命之恩。” 祁泽这才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自己不用被赶出去了。他刚想开口回应,不料阿允又已经发出新的疑问。 “只是不知——这山上为何只有你我二人。莫非,公子是我的——”阿允心生捉弄之意,她抬起眼眸,偷偷观察祁泽的反应。 “不是!我与姑娘原本毫不相识,是你自己误闯我这里。”祁泽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根,连忙否定。 “那萍水相逢,公子为何救我?” “救你也只是顺手之举……” 女子垂眸,故意做出一副失落的样子:“原来如此,是我唐突了。小女子这就离开,不给公子添麻烦了。”阿允边说边努力起身。 祁泽没想到她这一摔不仅失忆了,竟然还变得如此通情达理,她终于肯离开了! 他也赶紧跟着起身,骨节分明的手指指着前面的方向:“那西南方向有一小径能通向山脚下的村落。姑娘路上当心,就此别过!” 阿允心里暗叫不好:这发展不对啊,他不应该挽留我吗!我可是因为他才摔得又失忆了欸!但是失忆装到这里了又只能继续装下去了。 突然,她“哎哟”了一声,装作脚伤站不稳的样子,一下子滑坐在地上。 “当心!”祁泽下意识伸手要去扶她。 “公子不必。我只是小崴了下脚,自己可以努力起身的。” 阿允摆摆手,一副独立坚强的样子,“公子你先走吧,请公子放心,天黑之前,我一定能走下山的。” 祁泽缓缓缩回了手,他看着女子艰难起身,拖着右脚艰难地前行了好几步,才走开了他的三步之外。他看着女子那踉踉跄跄的背影,心里不禁叹了口气。 阿允心里默数:三、二、一…… 忽然,阿允故意将自己绊了一下。说时迟那时快,祁泽已经瞬移过来将阿允扶住。 女子心里一阵窃喜:成了! 祁泽的手掌稳稳地扶住女子的双臂,这是他第一次接触到女孩子,不由得紧张得结巴起来: “姑娘……姑娘暂且在我这里……这里住下吧,待我将你的腿脚医好了……再……下山也安全些。” 阿允的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可脸上仍然不动声色:“可是,这孤男寡女……” 祁泽正色道:“你我清清白白,不必在意世俗莫须有的目光。” 阿允心里诧异,这冰块竟把我的话学了去! “你这右脚重复扭伤,不容小觑。如姑娘相信在下的为人,可……可由我背你去前山。” 阿允听到后,眨巴着大眼睛,呆呆地点点头:“如此,就麻烦公子了。” “姑娘,失礼了。”祁泽拱手一揖,那袖口划过一道弧线,随即蹲身将阿允稳稳背起。 阿允乖巧地趴在祁泽宽大结实的背后,闻到了男子身上淡淡的清香,让人感到格外安心。 她暗自思忖:刚刚不是因为男女授受不亲,宁愿让我从树上摔下来还不接着我,现在又肯背我了?这大冰块变得可真快!难道是嫌弃我原本的性格,而是喜欢这样温婉的类型? 而蒙在鼓里的祁泽却满是自责:自己先前因为固执于所谓的礼而没有接住摔下来的人,这可是活生生的性命! 自己却只因担心别人所谓的眼光而导致她不仅又摔伤了腿脚,又把脑子给摔傻了,不曾想过自己竟然如此迂腐! 何况自己修道又略懂医术,却因伤者是女子而不及时救治,实在是不该! --- 祁泽小心翼翼地背着阿允,一步一步稳稳地朝着前山她昨晚住下的房间走去。 清晨的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下一片片光影,给他们的身影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 进房间后,祁泽轻轻将阿允放在床边,转身从架子上的盒子里拿出药膏。 阿允虽说身为千年灵参,对她而言这点疼痛根本不算什么。可毕竟是从那几米高的树上摔下来,那脚踝处还是肿起了一大块,看着有些吓人。 祁泽哪知阿允是千年灵参,只当她是个普通女子,脚踝都摔成这样了都没喊过一句疼,甚至刚刚为了不打扰自己而坚持要下山,他越发觉得自己之前的行为实在不妥。 “姑娘,请将脚抬高些。”祁泽轻声说道,眼神中满是关切。 他正打算帮阿允贴上药膏,阿允却觉得不能这样捉弄他麻烦他了,她连连摆手:“公子,我自己来就好!” 祁泽神色平静,一脸严肃:“我既习岐黄之术,便以解除病痛为首要,自会摒弃无谓的杂念。” 阿允看着此刻的祁泽,比起先前冷冰冰的模样,竟觉得可爱了几分,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暖意:“那就有劳公子了。”说着,她微微撩起裙角,只露出一小截白皙的小腿。 祁泽微微点头,左手轻轻托住阿允纤细的脚脖子,右手拿起黑色膏药,小心翼翼地贴在她的脚踝处。 他不经意间地发现,昨日阿允那小腿上的伤痕竟然已全然消失不见,他心中不免惊奇。 阿允看着祁泽贴完膏药后,眼神还一直盯着她的小腿,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不禁轻声提醒:“公子?” 祁泽这才突然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尴尬得脸微微一红,赶紧将阿允的脚放回地上,匆忙说道:“在下失礼了。”阿允微微一笑,轻轻摇了摇头。 “敢问姑娘,昨夜除了用过我给你的金疮药以外,还有没有再用过其他药?”祁泽忍不住问道,心中对阿允伤口恢复之快存有有些疑惑。 “没有,昨夜你……”她差点就说漏嘴,好在反应够快,急忙改口,“昨夜你……竟已认识我了吗?我怎么什么都记不得了。” 女子说着委屈地低下了头,眼中泛起一层薄薄的水雾。 第三章 姑娘,失礼了(下) - 灵犀结之在劫难逃 - 壹澈温良 “是了,忘了你又失忆了,不该问你的。”祁泽无奈地摇摇头,叹了口气,“姑娘好好休息吧,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连着伤了两次,估计还得在我这先待上一段日子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两次,那不是得两百天了!”阿允忍不住惊呼出声。 “姑娘是担心太久才能痊愈吗?”祁泽误以为阿允想早些离开,赶忙解释道,“我会再研究出更好的膏药,以助姑娘的伤势早日痊愈。” 岂知她心里巴不得能一直留下来,可又怕表现得太明显引起祁泽怀疑。她赶紧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又摆了摆手:“并非……” “那姑娘是担心……我会对姑娘图谋不轨?”祁泽看着阿允深吸了一口气,还以为她是心中有忧虑而不敢言明。 他往后退开三步,一脸诚恳:“姑娘放心,平日里若没有姑娘的允许我都不会再踏入这房间一步的。若是姑娘什么时候提前痊愈或者找回记忆了,也随时可以离开。” 阿允听着祁泽的话,心里感觉暖暖的:这大冰块果然是个正人君子,不愧是自己盼了五年才找到的救命恩人!即便长大了,仍一如既往地乐于助人。 可随即她又忍不住胡思乱想:可若是他知道我是假装失忆的,不会生气得将我炖成人参汤吧! 只这么一想,阿允就不禁打了个寒战,赶紧摇了摇头,试图把这个可怕的念头甩出脑海。 随后,阿允回过神来赶紧点了点头,祁泽见状,便轻轻退出了房间,顺手带上了门。 房间里只剩下阿允一人,她靠在床头,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嘻嘻,终于成功留下来了!” 回想昨夜,刚化人形灵力不稳的她又连爬了两座山,那时的她早已疲惫不堪,匆匆洗漱后便一头栽倒在床上。 此刻,晨光透过窗棂,洒在房间里,阿允才得以细细打量起这房间的装饰。 正入门的屏风之后的对面有一巨大的镂空圆形窗台,透过窗台,可见一座挂瀑之山,瀑布如银龙奔腾,水花飞溅,在阳光中五彩闪耀,轰鸣震耳。 圆形窗台下,有张沉香木茶桌,纹理细腻,与檀香、沉香交织。桌上青花瓷茶具规整摆放,茶壶线条流畅,茶杯小巧绘兰,清新脱俗。 入门之后的左侧是雕花大床,散发檀木淡香,床帏素净月白。床边矮柜上,琉璃灯造型别致,灯身剔透,微光隐隐。 入门的右侧摆放着一张古朴木质小书架虽然不大,但各类仙术、医书典籍排列整齐,书脊字迹斑驳,满是岁月韵味。书架旁是宽大书桌,桌上有一方墨砚,边缘还残留着干涸墨渍。 阿允好奇地在房间里踱步,目光在各种陈设间游移,却始终克制着自己没有伸手去触碰。她心中暗自思忖,这想必是祁泽的主卧无疑了。 昨日那家伙嘴上虽满是嫌弃,却还是将这最好的房间让给了自己,自己则去了书房凑合,看来这大冰块不过是个嘴硬心软的。 阿允将房间仔细看了一遍,肚子突然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当人也不过如此嘛,动不动就饿了。” “睡觉睡觉!睡着了就不会饿了。”她躺在床上假装睡着,又忍不住小声嘀咕道:“唉,刚刚到手的山楂都没了,早知道就直接煮面汤了。” 不对!她突然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坐了起来:空腹吃山楂岂不是得出大差错!那会儿自己肯定是饿傻了,竟然饥不择食!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轻的叩门声,紧接着传来祁泽的声音:“姑娘,我做了面条,出来吃吧。” 一听到有吃的,阿允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条件反射般地弹射而起,随即又想起自己还在装瘸,便一拐一拐地走去开门,温婉答谢道:“多谢公子。” 她亦步亦趋地跟着祁泽,来到院子外的石桌旁坐下。那旁边有条潺潺流淌的小溪,溪水清澈见底,水流撞击着溪中的石头,发出悦耳的声响。 祁泽将其中一碗面轻轻端至阿允面前,略带歉意地说道:“山上所剩食材唯有面条了,并非我存心怠慢,还请姑娘莫要介意。” “不会不会!我可喜欢吃面了!”阿允连忙摆手,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就在这时,她突然发现那盘子中还有一小碟糖炒山楂,色泽红亮,看起来诱人至极。 祁泽留意到她的目光,微微一笑道:“你大概不记得了,先前你摘了好大一堆山楂,说是要做山楂面给我吃,结果却从山楂树上摔了下来。 你既然懂得医理,却忘了空腹不能多吃山楂,且多食了会导致胃疼,真不知你当时是忘了,还是故意想毒害我呢。”说罢,祁泽的嘴角竟然挂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哎呀,这确实不该啊!阿允心中懊恼,只得眨眨眼睛,干笑着掩饰尴尬。 “待你吃饱了,再吃上几颗糖炒山楂,能活血化瘀,有助于你的伤势恢复。”祁泽将那盘山楂移至她的面前,补充道。 阿允听了,高兴地点点头,随即大口大口地吃起面来。这清汤素面的味道,一如既往地让她满足,毕竟她实在饿坏了。 她边吃着,边看到祁泽端起盘子中的另一碗面,竟拿起筷子开始吃了起来,她随口问道:“公子的辟谷之期过了?” “今日刚过。”祁泽简短地回答。 忽然空气安静了两秒。 “你怎么知道我昨日辟谷!”祁泽突然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你没失忆!” 阿允心中暗叫不好:完了完了,果然骗人是长久不了的! 刹那间,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根本再想不出任何理由来圆谎。 于是她嗖的一下,转身就往房间方向跑去。 “你竟还没瘸!”祁泽越发震惊地站起身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女子竟然满嘴谎话,全是在骗他! “啊啊啊!死定了死定了!”阿允一路边跑边嘀咕着,慌慌张张地跑进房门。 祁泽身形一闪,已瞬移到房间门外。阿允还来不及关上大门,只能面对祁泽耍起赖来: “泽公子,你保证过的——没有我的允许你不会私自进这房间的!所以,你、不、可、以、进、来!” 说完,她立马双手并用关上了房门,背靠在门后,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还能……这样?”祁泽目瞪口呆,这女子分明狡黠得很,却又天真得有点…可爱了? 祁泽暗自摇摇头:不行不行,怎么能觉得这个满口胡诌的人可爱呢! “你先打开门说话……”祁泽说道。 “我不开、我不开。”阿允双手抵住木门,哪里肯出来。 “这是我的房间……”门外的祁泽双手环胸,有些无奈。 “我不管,我不听。明明是你说了让我在你这里暂住下来的!”阿允那股子耍赖的劲儿,还真是天下无敌。 “是你先骗了我的。如若再不出来,我就进去了。”祁泽一脸严肃,带着几分命令的口吻说道:“阿允,出来。” 不知为何,听到祁泽喊自己的名字,阿允像受到了某种指令一般,她恭敬地应了句:“是。”随即打开了门。 糟了,他触发了灵契! 此时的她与祁泽四目相对,空气中瞬间弥漫着尴尬的气息。 第四章 灵契(上) - 灵犀结之在劫难逃 - 壹澈温良 祁泽心中暗自诧异:怎的突然肯听我的话出来了?还语气这么恭敬,难道是得唤她的名字才体现我的尊重,所以才肯好好听我说话? 他试探着问道:“阿允。昨天摔下来后你有没有失忆?”。 “没有。”此刻的阿允说不了一句谎,只能揪着自己裙子上的花边,低着头回答。 他听着心中早已料到的答案,倒也不惊奇了。 “阿允,那你的脚可有受伤?”他继续问。 “有。”阿允仍是如实答道,可她的心里却越发慌张。 谁能想到:五年前祁泽救了她时,他的血恰巧滴在了自己的参体上,竟误结了灵契。 滴血之人是灵主,受了救命之恩和恩人之血的便是契灵。 凡灵主认真地呼唤契灵的名字之后再问话,契灵就只能如实回答契主的问题。 若契主的命令坚定,甚至能完全操控契灵的行动。 阿允在心里默默祈祷:别再问了别再问,再问我真的毫无秘密,到时真的得被炖成人参汤了! “那你为什么要来苍云顶?”祁泽继续问道。 阿允暗自松了一口气,还好这次没叫她的名字。她眨了眨眼睛,说道:“我是失忆后误打误撞才来到这里的。” 有了她刚刚承认没有失忆那回,让他对阿允接下来说的话相信了几分。 “你费尽苦心就是想留下来,为了什么?” “因为我无处可去……你是我有意识以来认识的第一个朋友……”阿允抬眼,认真对上了祁泽的眼睛,希望能让祁泽相信她确实没有恶意。 这话倒也不假,自从化为人形,祁泽确实是她第一个结识的人。 祁泽看着她的神情,不像是在装模作样。 “真的?”祁泽又问了一遍。 “真的。”阿允用力地点点头。 祁泽沉默片刻之后,转身离开了。 就这样?阿允没想到祁泽简单问完之后就走了,心中不禁有些愧疚:我骗了他,可他竟连责备一下都没有? “糖炒山楂还在桌上,记得吃。”祁泽头也不回,远远地抛下这一句。 “泽公子这是不赶我走了?”阿允喜出望外,追出来喊着问。 “为了让你的伤口早些化瘀痊愈,也好早日下山。”他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人却早已不见踪影。 “太好了!终于可以留下来了!接下来帮他找阿娘的事情可得找机会好好推敲打算了。”女子低声轻笑着,又不知道在想着什么鬼点子了。 她轻手轻脚地端起那碟山楂,将一颗放入口中,喃喃自语道:“真甜!” --- 整个下午,阿允都没再见到祁泽的身影,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山上冷冷清清的,阿允心想,要不就替祁泽做点什么吧。 阿允来到药圃,发现里面不知何时偷偷长出了一些杂草。 她挽起袖子,捣鼓了一阵,细心地打理起药圃来。随后,她又悄悄在药草上施加了些许灵力,轻声说道:“小家伙们,快快长大吧。” 经她灵力滋养,药草瞬间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在阳光下闪耀着点点光芒。。 傍晚时分,阿允又闲得无聊:“来这两天给泽添了这么多麻烦,不如帮他把房间洒扫一遍好了。” 她来到祁泽昨夜住的房间,才发现这书房对比自己住的那个房间可简陋了许多。 房间里只有一张简单的小床,书架上却摆满了分类更加丰富的藏书。虽说陈设简单,却给人一种宁静安心的感觉。 那书桌上摆放着一把古琴,正是初见时祁泽正在弹奏的那把。这把琴气质非凡,让阿允忍不住凑近细看:那琴身纹理如流水漫过古木,纹路间凝着松木淡香,弦上泛着泠泠清辉。 她正看得入神,身后突然传来祁泽的声音,那语气比初见之时还要冷上几分:“离它远一点。” 阿允像触电般赶紧缩回手,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嗫嚅道:“对不起……我……我只是……是我不该乱碰你的东西。” 阿允哪里知道那琴是祁泽阿娘之物。而他的阿娘究竟是否还在人间,为何只留下这把琴却将他弃养,连祁泽自己也不清楚。 但无论如何,这都是他与阿娘之间仅存的物件联系了。 祁泽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凶了,可他实在不愿意让别人碰这琴,便也不愿意多作解释。 他转而说道:“前些日子正在辟谷期,所以山上的食粮都用完了也没去重新采买。午后我去了山下村里采买了一些,都放在小厨里了。还有……” 没想到祁泽一下午不见人影,竟然不是嫌弃她赖着不走,反倒是顾虑到她会饿肚子,她心中暗喜,迫不及待地问道:“还有什么!” 男子犹豫了一下,终究什么都没说就径直走了。 阿允倒也不恼,她觉得祁泽分明不像嘴上表现得那般冰冷,为什么总是要假装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呢。 --- 她满心欢喜地跑到小厨,一瞧,那里面的食材丰富极了!不仅有好多好多面条,还有白花花的大米,新鲜的鱼肉,嫩绿的青菜! 她已经能想象到这些食材被烹饪出来秀色可餐的样子:“哇,又可以尝到人间的新美味了!” “终于有我大展身手的机会了!”她挽起衣袖,捋了捋耳边碎发,“可要给祁泽做一道什么菜好呢?” 阿允歪着头想了想,自己除了吃过祁泽做的清汤面条和糖炒山楂,还没尝过其他人间的食物,更不知道该怎么做菜了…… “算了,那就慢慢摸索好了。我就不信这有什么难的!”阿允的目光落在了那条活蹦乱跳的鲤鱼上。 她看着正在扑腾的鲤鱼无从下手:“这鱼可是个大工程,不如——我先将火生了吧!只要能踏出一小步,就是通往成功的一大步嘛!” 她为自己的借口感到满意。在四处张望确认祁泽不在附近之后,她指尖凝出金色灵火,屈指轻弹间火苗如灵蛇窜向灶膛。 看着干燥柴薪瞬间腾起火焰,正有些得意。 可灵力不稳的她根本掌控不好火候,“唰”地一下,火苗猛地蹿起,一股浓烟扑面而来。 她的脸颊瞬间被黑烟熏得墨黑,碎发黏在沾灰的额角,手足无措的她就那样呆立在原地。 祁泽听到动静匆匆赶来。只见小厨里烟雾缭绕,一脸乌漆麻黑的女子正僵立在灶台前,嘴里却缓缓吐出一口黑烟,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的眼神先是焦急,而后变成了无奈,最后竟憋不住笑意。 “你笑我?”阿允委屈得眉头都拧成了一块,眨巴着滴溜大眼。 第四章 灵契(下) - 灵犀结之在劫难逃 - 壹澈温良 “那你把我的小厨折腾成这样,我应该哭是吗?”祁泽哭笑不得地反问道。 “好啊,你就是笑我!”阿允委屈极了,用那熏黑的双手胡乱摸了一把脸,可脸上的灰却沾得更多了。 纵是千年冰山也会被这女子糗样逗笑,他轻咳两声压着笑意,用手挥了挥那还未散去的黑烟:“去,洗把脸,半个时辰后来石桌吃饭。” “我不要,我就要自己做!”阿允的倔脾气突然就上来了,双手叉腰摇了摇头。 “你难道非要把我的小厨炸了才满意吗?”祁泽摊了摊手,一脸认真,“阿允,快去。” “是。”阿允听到指令,又只能乖乖照做,终是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厨房。 男子对她的态度转变之快实在是无语,但他对她也不是第一天无语了。 “可她是怎么把柴火烧得这么大的?”他看着眼前的浓烟,疑惑得很,不禁按了按太阳穴。 “罢了,赶紧把她照顾痊愈了再把她送走就是了。”随即袖子一挥,那满屋子的黑雾瞬间消散。 --- 阿允气鼓鼓地跑到屋舍前的小溪边,蹲下身子看着自己满脸沾着灰,一想到自己刚刚的糗样,她就懊恼不已。 她捧起清冽的溪水洗了把脸,越想越觉得糗大了。 “算了,还是先不去小厨了,免得又被他取笑。” 她垂头丧气地走回房间,却在房门口看到了一个紫色的包袱,上面贴着一张纸条:不便进入房间,故置于此。 “是泽公子放的!”阿允满心欢喜地拿起包袱走进房间,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是一身夹棉的鹅黄色百褶裙,下边的盒子里还有一双简约的白色短靴。 她迫不及待地换掉自己的草鞋又穿上白靴,大小竟然刚刚好! 想来是祁泽看她穿得单薄,鞋子也破破烂烂的,恰巧昨日为她上药时大致估摸出她脚的大小。 阿允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竟然如此细心! “我的恩人真的是个顶好的人!”此刻的她全然忘了刚刚的出糗,高高兴兴地换上新衣服,又在铜镜前美滋滋地转了几圈。 --- 晚饭时,阿允看着满桌的饭菜,里面还有她刚刚看中的鲤鱼! 那琥珀色酱汁裹着肥嫩鱼肉,上面有葱段点缀,热气腾起时鲜香漫溢,惹得阿允喉间微动。 她终于忍不住真诚地感叹道:“泽公子真是极好的人!” 男子早已没有了在小厨时的笑意,只是神色淡然地将一双筷子递给阿允。 她早料到祁泽不会有所反应,便接过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祁泽那刀子嘴,就算是做了好事也不会承认的。 既然多说些什么感谢的话也没有实际的用处,还不如好好想想,该怎样帮他找到娘亲才是最重要的。 祁泽一言不发地吃着,但当他看见阿允换上了他新买的衣物,不知为何,自己心里也隐隐有些高兴。 原来将东西分享给他人时,自己的心底也会暖暖的。 --- 第二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轻柔地洒在云雾缭绕的青山之巅。 书房内,祁泽从修炼的入定状态中缓缓苏醒,周身散发着淡淡的灵力光芒。 他稍微活动了一下筋骨,随后信步走出庭院,来到后山。 “昨日看她还饶有兴趣地捣鼓药圃,今日就置之不顾了。”祁泽摇摇头,将药圃里的药草仔细洒了些水。 待他浇完整个药圃之后,却还是不见阿允的踪影,不由得皱了皱眉:莫不是脚又在哪里崴了起不来了? 他四处寻找,还是没有发现阿允的身影。 难道她自行下山去了? 祁泽向来习惯独来独往,阿允的到来是打破了他原本平静的生活。 这两日相处下来,阿允的活泼闹腾,竟成了他日复一日乏味生活里的一抹亮色。 如今她突然不见,自己心中竟有些空落落的。 “这样也好,总算能恢复清净的日子了。”他甩了甩衣袖,故作洒脱地朝着苍云顶的西南方向走去,心里却是想望望——那下山的路上是否有阿允离去的踪迹。 待他登上一处高耸的山岗极目远眺时,却瞥见山下的村落中升起滚滚浓烟,火光冲天。 祁泽心中一惊,来不及多想,立刻御剑朝着火源的方向飞身而去。 --- 当祁泽匆忙赶到时,只见暮云村里一片混乱,村民们惊慌失措地呼喊着,四处奔逃。 火势借着风势愈发凶猛,无情地吞噬着房屋,将那一排屋子烧着连成一片。 祁泽正要施展仙法全力灭火,却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阿允。 她满脸脏兮兮地跑来跑去,那单薄的身子在人群中显得格外的明显。 她一边引导村民撤离到安全地带,一边抄起水瓮泼向着火的房梁。 那黄衫被火光映得发红,汗水湿透了她的衣衫,可她面对漫天的火势却没有丝毫的畏惧。 祁泽望着阿允的模样,心中不禁一动。以往,他只觉得阿允冒冒失失,总是给他惹麻烦。 此刻,看着她在火海中为了拯救村民而不顾一切的样子,他竟发现这个平日里被他嫌弃的女子,竟有着如此善良可爱的一面。 他立刻调动周身灵力,口中念念有词,只见一道道水流凭空汇聚朝着大火扑去,火势在他强大的灵力压制下,渐渐减弱。 阿允这才注意到他的到来,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大声喊道:“泽公子,你来了!” 祁泽微微点头,但也只是更加专注地施展着法术,并没有应答。 一刻钟后,这场大火终于被扑灭了! 村子里到处弥漫着刺鼻的焦味,但幸运的是,所有村民都安然无恙。 阿允顾不上休息,又马不停蹄地跑去救治受伤的村民。 她的双手轻轻抚过伤者的伤口,淡淡的灵力从她指尖溢出,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祁泽看着阿允救治村民的模样,心中充满了好奇。 此前他从未见过阿允施展灵力,更不知道她为何会拥有这般神奇的力量。 或许她失忆前也是修仙者,拥有灵力倒是不足为奇。 在这修仙的世界里,大多数人都在追求强大的力量和高深的修为,而阿允却舍得将自己的灵力用在帮助他人身上,这份纯粹的善良显得尤为珍贵。 “你的脚伤好了?能跑这么远,还跑得这么快。”祁泽向她走近,微微皱眉,目光中带着一丝审视,直直地看向阿允。 “啊……我那是……情急之下……”阿允眼神闪躲,支支吾吾的。 他这句话中并没有唤自己的名字,因此没能触发灵契的命令,自己仍然可以选择继续隐瞒。 可她内心纠结,实在不想再继续装下去了。一直以来总在欺骗祁泽让她的心里很不是滋味,毕竟说了一个谎就得用更多的谎来圆。 她打从心底不喜欢这样。 第五章 “拜师”(上) - 灵犀结之在劫难逃 - 壹澈温良 “是……我的脚没事了……”阿允咬了咬嘴唇,终于还是低下头承认了。 祁泽看着她坦然承认,神色有些复杂,让人捉摸不透他此刻的心思。 就在这时,孙大娘满含着感激,脚步匆匆地走了过来。她一把紧紧握住阿允的手,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花,激动得声音都微微颤抖:“多谢二位神仙侠侣搭救,要不是你们,我们这村子可就全完了!” 阿允听了,一脸茫然,傻傻问道:“孙大娘,什么是侠侣呀?”孙大娘看着她那单纯的模样,忍不住被逗笑了。 而一旁的祁泽,脸瞬间红到了耳根,像被踩到尾巴的猫,连忙否认:“孙大娘,您误会了,不是这样的!” 阿允看着祁泽如此着急否认,心中大概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赶忙向孙大娘解释:“孙大娘,不是的,我只是之前受伤了,泽公子好心为我救治才认识的而已。” 她可不希望因为这些误会给祁泽带来麻烦,毕竟自己是来报恩的,不能老是给他添乱呢。 祁泽看着阿允帮他急忙否认,心中像是被什么轻轻触动了一下。 “原来是我老婆子误会了。这位公子昨日找我购买的衣物就穿在姑娘您的身上,之前公子住在山上十年来,可从未有过如此。我这才以为……”孙大娘笑着解释,眼神里透着一股质朴的热忱。 “大娘——”祁泽突然觉得有些难为情,想要阻止孙大娘继续说下去。 “这是公子第一次购买女子的衣物!”阿允瞪大了眼睛,那模样仿佛听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那不然呢!我平日买女子衣物做甚!”祁泽有些恼羞成怒,脸更红了。 阿允看着祁泽的窘态,忍不住笑嘻嘻的,心里暗自思忖:看来恩人情根未开呀,待我日后找个机会,顺便给他寻个好夫人! “你笑什么,还不快走!今日的药草你还未浇灌!”祁泽尴尬得不行,赶忙找了个理由催促道。 说完,又转身向孙大娘恭敬地行了个礼,“孙大娘,大家既已无碍,我等须及时回山上了。告辞。” “啊?”阿允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愣了一下,这才赶紧回过神来,向孙大娘告别。 她乖乖地跟在祁泽身后,一同往山上走去。一路上,她的目光就像黏在了祁泽身上,直直盯着他看。 祁泽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待回到山上时,终于忍不住问道:“一直看我做甚?” 阿允犹豫再三,还是鼓起勇气问出口: “我以为……泽公子刚刚知道我的脚伤好了,会赶紧把我这个烫手的山芋丢出去,让我直接在村里住下,不会再让我回山上了。” 祁泽微微一怔,仔细一想,对喔,他刚刚还真没考虑到这点。 “你倒是提醒我了,现在丢的话也不是来不及。”祁泽故意板着脸说道。 “哈?”阿允无奈地扶额,心里暗暗叫苦,早知道就不说了。 奇怪的是,祁泽倒也不再像之前那样着急将她赶走。 毕竟来到苍云顶的这十年来,他除了偶尔下山才买东西之外,平日里都是一个人生活,虽然自己一直醉心于修炼,但是阿允的出现让他体验到了当自己的生活中热闹起来,竟然还有另一番趣味。 阿允心中亦自暗暗思忖了一番。:这大冰块这么多年来一直一个人孤零零的独居山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想来他一定很寂寞吧? 要不然那时怎么会对着还是灵参模样的我自言自语起来了呢。或许他是碍于世俗偏见,才总是不能答应让自己留下。 她忽然灵光一闪,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绝妙的主意。 随即歪着头看向祁泽,脸上带着几分俏皮:“泽公子不如就像戏文里演的那样,收我为徒吧!” 男子微怔,眼神里满是不解。 她素手轻环于胸,皓腕微撑右臂,玉指轻点颊边,接着说道:“这样一来,即便孤男寡女共处,旁人也不会随意误会了。” 祁泽垂眸凝眉,明显在沉思考虑,可抬眼间脸上却露出一丝无奈,缓缓说道:“不可,我所属门派门规森然,严禁弟子私自收徒。” 女子闻言,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微微垂头:看来说实话的后果就是不能留下来。看来还是得先继续瞒着才能有报恩的机会了,待日后帮他找到阿娘了,泽公子若是知晓真相了要责要骂,我再跑走便是了。 反正那时我本就打算在人间四处游历,即便他不赶我,我也是要走的。一想到日后能在人间畅快游玩,她的心儿险些飘出窍去,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住了。 祁泽看着她的神色不断变换着,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阿允才回过神来:咳咳,走神了走神了!先报恩要紧!趁着他现在内心动摇,我要赶紧给他找个能答应我留在苍云顶的台阶下! 转瞬间,她的神色变得十分低落,抬眼看向祁泽时眼睛轻眨了两下,连声音中都带着一丝落寞: “我醒来之后,谁也不认识,早已无处可去,想来我无论去到哪儿都是招人嫌的。”那无助的模样,倒是真的令人动容。 “我自知笨手笨脚的,也没有什么好手艺,下山以后也不知道怎样生存。所以自私地想着能够留在山上,跟着公子学医救人……以后好歹也有一门手艺,能讨口饭吃。”说着,她的贝齿轻咬下唇,水汽已漫上眼底。 男子看着阿允,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怜悯。他从救火之事看清了阿允的本质善良,且她对黄岐之术又有天赋,若她真能走上学医救人的道路,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见祁泽神色有所松动,阿允又话锋一转:“既然泽公子不能收徒,那你我在称呼上便不称师徒,但是相处起来如同师徒,不就一样了吗!” 她一脸期待地看着祁泽,双手不自觉地攥紧衣角,仿佛在等待着命运的裁决。 半晌之后,男子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好吧,那就依你所言。” 阿允的眉头舒展,眼睛都亮了起来。这几日她在苍云顶终日提心吊胆,生怕随时会被祁泽逐下山去,此刻他亲口答应的话终于让她悬了数日的心骤然落回原处。 那脸上的笑容宛如春日里盛开的花:“太好了!请泽公子放心,我一定会跟着你好好学习!阿允一定会乖的!” 她的眼神落在石桌上的茶壶,仔细地倒了一杯茶水:“虽然不能喊公子一声师父,但是敬师茶还是不能少的。” 随即她微微鞠躬,双手恭敬地递给祁泽:”泽公子,请喝茶。” 祁泽看着她那突然正经的模样,嘴角也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他倒是干脆地接过茶杯,一饮而尽。之前他怎么没发现过:这茶竟然如此甘甜! 从此苍云顶上不再是只有他一个人那样的无味了,也挺好。 第五章 “拜师”(下) - 灵犀结之在劫难逃 - 壹澈温良 苍云顶,午后的阳光慵懒地洒落在后山。 阿允在药圃里一阵捣鼓后,双眼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如同发现了宝藏一般,急匆匆地朝着庭院跑去:“泽公子,可否将炼丹炉借我一用?” 祁泽正端坐于木几之前,手执银壶往紫砂茶盏中注入沸水,淡淡应答:“炼丹炉就在书房内,自行去取。” 话音未落,阿允已然飞一般地冲向书房。 不多时,只见她费力地抱着一个比她脑袋还要大上几分的炼丹炉,一路小跑着回了自己房间,嘴里还兴奋地叫嚷着:“泽公子,晚饭不必留我,我要给你炼仙丹!” 祁泽听闻,满脸的难以置信:“你可知道该怎么炼?” 阿允从那尚未关上的房间门里探出脑袋,脸上挂着自信一笑,自信满满:“公子放宽心吧,我好像想起之前学过一些灵力法门!” 说完,她赶忙关上房门,心里暗自庆幸:既然之前被他察觉到我使用了灵力也没起什么疑心,那这事儿就不必再藏着掖着了,不然迟早还是得暴露。 男子无奈地摇摇头,轻声嘀咕:“倒是不再瞒着我了。行吧,且瞧瞧你能折腾出什么来。” 时间在静谧中缓缓流淌,两个时辰转瞬即逝。 此时的阿允,正专注地盯着炼丹炉,就差最后一步,仙丹便可大功告成。 她一时高兴便分了神,原本用灵力稳稳掌控的火候瞬间失控。只听“唰”地一声,紧接着又是“嘭——”的一声巨响,仿佛要将整个房间掀翻。 祁泽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心中一惊,心急如焚地朝着阿允的房间冲去。 他慌乱地推开房门,还好,眼前的景象并未如他想象中那般惨烈。 阿允这次有进步了,毕竟此时的她不再像上次火烧厨房那般被熏得满脸乌黑,房间也依旧完好,一点都没有被炸塌的迹象。 只是,他那心爱的炼丹炉……已然被炸得面目全非! 看到阿允安然无恙,祁泽悬着的心才缓缓放下,他无奈扶额:“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他早该料到,就不该轻信她能炼制出什么仙丹来。 阿允紧张得手心出汗,下意识地用手在自己的衣裙上擦了擦:为何灵力还是如此不稳,难道是当时化成人形的最后一个关卡心急了些?这样下去可实在不是办法! 她心里清楚自己又闯祸了,脸上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意外……这都是意外……” 女子盯着祁泽那紧紧拧成一线的眉毛,心中一慌,赶忙补救道:“要不明天一早我就下山卖药草赚些银两,再重新买一个炼丹炉赔给你……” “你打算、贩卖我的药草之后再赔给我?”祁泽怎么想都是自己亏了。 “啊哈哈哈……”阿允脸上的笑容更加尴尬了。 祁泽倒也不恼,反而似笑非笑地轻摇着头,说道:“得了,出去吧。” “泽公子不会是又要赶我走吧!”阿允睁大了眼睛,眼神里满是担忧与不安。 “晚膳已经做好了还在小厨里,这里我来处理。”祁泽看着地上一片狼藉,淡定说道。 阿允听一听到祁泽不仅没有赶走她还给她留了好吃的,欣喜得很:“太好了,公子怎么知道我肚子饿得咕咕叫啦!泽公子果然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话刚说完,她便飞快地跑出房间。 “当真是一有了吃就没心没肺。”祁泽看着她那欢快离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嘴角却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起初还疑心她藏着什么盘算,如今看她一门心思扑在吃食上,又总是笨手笨脚地闯祸,哪还能有半分坏心眼呢。” 门外的阿允实则没有直奔小厨,只是她再次闯祸不知道如何面对祁泽,只能借着用膳的名头赶紧离开房间。 她听到祁泽的自言自语,心中很是不服气:“哼,我才不是真的笨手笨脚呢!待我找机会调整灵力,到时定要让你刮目相看!” 她努努嘴,悄悄离开了。 屋内的祁泽缓缓蹲下身子,准备收拾这一片狼藉。就在他清理到一堆炼丹炉的碎片和黑炭时,一枚指尖大小的物件映入眼帘,表面流转着若有似无的莹光。 仔细一看,竟是一颗尚未完全成形的丹药。那丹药的成色虽说只比金色略逊一筹,却已然能让人清晰地感受到其中蕴含着的充沛能量。 凭借他多年的经验判断,这丹药对辅助修为有着极大的益处。 祁泽不禁大为吃惊,心中满是疑惑:“这丹药竟然有如此纯净的灵力,她究竟是什么来历?” 他小心翼翼扫干净沾在丹药上面的炭灰,而后如同对待稀世珍宝一般,将丹药藏进怀里。 昏黄烛火轻摇,书桌上不知何时多了本《丹道遗录》 。 --- 月夜总伴着琴声淌过苍云顶,那琴音裹挟着磅礴仙气,于山水间回荡,宛如仙人抚奏。 阿允仿佛早已把刚刚炸了炼丹炉的事情忘在脑后,她坐在回廊拐角,看月光为抚琴人镀上银边。 祁泽好像很在意这把琴,莫非这琴与他的阿娘有关?不如再试一次看看,或许能套出什么话来! 她故意走近了些,伸手朝向琴弦。 “我说了,这琴不是你该碰的。” 琴音骤停,祁泽指尖按在冰弦上。琴案旁的少女讪讪缩回手,老实站好。 “我只是……被公子的琴声吸引住了……”阿允眼神无辜,低声说道,“这把琴弹出来的声音真好听……” 祁泽的神色缓和下来,他知道,又是自己过分紧张了。 “在这山上,除了这把琴之外,所有的东西公子都任我使用。唯独这琴……想必这琴对泽公子来说,一定很重要吧。” 祁泽不置可否。 “莫非,是什么重要之人留下之物?”阿允试探性问道。 半晌之后,祁泽终是缓缓开口:“这是我那从未见过面的阿娘,给我留下的唯一物件。”他以一种淡淡的语气说出,却难掩他心底的忧伤。 阿允心想,果然猜中了!看着祁泽那忧伤的眼神,她轻轻呼唤:“泽公子……” 祁泽还沉浸在思念之中,仿佛没有听到阿允的呼唤。 “泽公子可知……你的阿娘是怎样的人?”阿允试探问道,企图能获取更多的线索。 祁泽摇摇头:“我从小被掌门收养,听掌门说初见之时,我尚在襁褓之中,身边空无一人……这把琴还是师叔在我来到苍云顶之后私下里交给我的。师叔说当时这琴就置放在我的襁褓旁边,只是掌门怕我睹物思人徒增伤感,才没有及时交给我。” 阿允能感受到祁泽内心的伤感,但他终于愿意向她分享这段过往,总是好兆头,至少她终于有了日后能光明正大帮他一起找阿娘的由头了。 她实在不忍祁泽深陷忧伤,转而提高语调,笑着说道:“那我猜——泽公子的阿娘还有掌门以及师叔一定都是很善良很善良的人,才能养育出你这样的大好人!” 祁泽终于从沉浸的情绪中脱离出来:“你觉得我是大好人?” “那当然啦!泽公子可是我认识的第一个好朋友,也是我觉得这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阿允顺势坐下,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说。 “哦?最开始我总是赶你下山,你也觉得我好?”祁泽轻挑眉毛,故意问道。 “那时嘛……泽公子确实是有点点过分的。但是我知道你只是刀子嘴豆腐心,所以……” “咳咳。”祁泽不由得轻咳了两声,“静心,听琴。” “是!”阿允瞧他分明是被说中了显得有些难为情,便不再继续说下去了。 她将双腿侧着叠放在一起,一手托在琴案上,认真地看着祁泽弹琴,心里不由得暗暗感叹:泽公子褪去周身寒意时,还真是俊朗非凡啊! 祁泽指尖拂过琴弦,余光瞥见阿允灼灼目光,却仍垂眸拨弄琴弦:“我脸上可是沾了什么?” “没有!我只是觉得,泽公子……真是好看!”阿允明眸眨动,那笑意就绽放在眼角眉梢处。 祁泽愣了一下,喉间一滞。这是第一次有人说他好看,自己好不好看他其实是分不出来的,毕竟从小到大在他的心中,只分善恶,不分其他。 可是他第一次想到好看这个词的时候,是在什么时候呢? 他的睫毛微微颤动,想起了几日前阿允在树下转身的那一幕,那是他第一次对“好看”有了具象。 此刻银纱月影透枝桠,秋风曳叶簌簌响,寂静中只剩几声清越的鸟鸣。 “泽公子?”阿允看他不知为何愣了神,轻轻唤着。 男子这才回过神来:“胡言乱语,今夜去将《涤心咒》抄写一遍方可入睡。” 自从阿允被允许在苍云顶上修习岐黄之术,她便被祁泽要求每日清晨都要先抄录一遍《涤心咒》以定心神。 她本就对笔墨之事兴致缺缺,笔下字迹歪歪扭扭,今晨才惹得祁泽忍俊不禁。而今听闻要多抄一遍,阿允双眉紧蹙,满心都是抗拒。 “啊……我不说了。” 话音未落便提着裙角起身,又朝着祁泽福了福身:“方才瞧见房间里的窗棂还落着灰,就先不扰公子清净了,我这就去擦拭干净!” 她顾着赶紧溜走却没看见——祁泽的嘴角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上扬。 第六章 晶宇之主(上) - 灵犀结之在劫难逃 - 壹澈温良 三日后,天气忽然回暖了些。 祁泽携剑往后山而去,还未到时便已经闻到了弥漫在空气当中的浓郁桂香。 正当他疑惑时,却远远瞧见在药圃篱边竟长了一棵高大的金桂。 高耸粗壮的树干,青翠繁茂的枝叶上满是花团锦簇的金桂。 他微微一愣,眼中满是惊讶与好奇。 “昨日还未见到此树,今日便已长成了!看来这山上确实灵力充沛,是栽种药草的绝佳之地。” 他着实喜欢这金桂,想着等晚些阿允发现之时,应该也会喜欢的。 突然他耸了耸肩膀,自言自语道:“奇怪,干嘛要在意她喜不喜欢。” 他像往常一般练完剑术后,仍不见阿允来药圃照顾灵草。 “这才坚持了几日,又开始偷懒了。”祁泽踏入药圃时本想亲自浇灌灵草,却见叶片上凝着圆润的水珠,分明是刚被打理过的模样。 他走到阿允房前,见木门紧闭如初:“怕是今早贪睡,又缩回房里赖床了。“ 嘴上数落着,指尖却未叩响门板,反而转身进了小厨。 挽袖生火时,连瓷碗碰撞的声响都刻意放轻,生怕扰了房里的人。 待甜汤盛进白瓷碗端至石桌,阿允的房门仍纹丝未动。祁泽端碗的手微顿,忽然察觉不对——往日里这时候,闻到香味的她早该飞奔而来了。 他上前叩门,里头静得只剩风过廊檐的声响。推门而入时,屋内空无一人,被褥叠得整整齐齐,却寻不见半个人影。 “莫不是昨夜一时失言吓着了她,又或是罚抄《涤心咒》的缘故,竟将人给吓跑了?” 他垂眸盯着空荡的木椅,忽而自嘲地勾了勾唇角,“她本就该是自在的,若真走了......倒也清静。“ 可话音未落,指尖的汤碗却烫得他下意识收紧了指节。 --- 与此同时,朝霞将苍翠山峦染成金色时,黑袍人玄色披风扫过嶙峋的山石,鎏金暗纹在阳光下中泛着冷光。 他指尖抚过岩壁斑驳的赤色纹路,晶宇界秘术在掌心凝聚。 一银冠束发的男子垂首立于黑袍人身后,拱手行礼:“恭贺尊上寻得首处幽漩矿脉。“ 他墨袍上暗紫妖纹随动作轻颤,修长身形如青竹挺立,斯文眉眼间凝着恭谨。 黑袍人鎏金面具下的眉峰微微舒展:“夜无寒,你做得很好。” “谢尊上。” 下一秒那黑袍人收回掌心灵力,眉头紧蹙:如今虽寻得矿脉,却没有了开启入口的钥匙,着实棘手。 忽然他的耳朵微微一动,忽听得头顶传来窸窣。 极目远眺时只见鹅黄衣裙少女攀着崖壁槐树采露,忽的脚滑坠落,右手急忙攥住崖边向外生长的细长枝丫。 她想催动法力回到树上,可此时灵力紊乱,越慌越难催动。 “槐树爷爷快醒醒!“阿允急得直喊,可老槐树睡得沉,任她怎么叫都不应。 崖下黑袍人瞧着上面挣扎的小身影,本因要务在身懒得插手,却好奇这没什么功力的小人儿,怎敢爬上高耸入云的域灵崖。 阿允挂在树上怕得慌,心里直嘀咕:“从这么高掉下去,该不会摔成人参泥了吧?那不是得丑死了……若是再修成人形至少又得一千年,到时候连泽公子在哪都不知道了……“ “何况这一早上好不容易才采到的露水,还没给泽公子煮茶呢!” 都这时候了,小迷糊还在想这些。 突然,槐树枝丫“咔嚓“断裂,阿允瞬间下坠,好在及时抓住了半腰突出的石块,掌心都攥出血来之时她还庆幸道:“嘿嘿,没事。“ “不自量力的人儿,倒是挺顽强的。“黑袍人在底下瞧着,忍不住吐槽两句。 女子还没高兴多久,手中紧抓的石块也松落了。 “啊——“女子闭眼坠落,瘦弱身影飞速而下,花瓣似的衣袂翻飞,危险中透着惊心动魄的美。 眼看就要落地,躲在树后的黑袍人忽然大手一挥:“罢了,今日就多管闲事回。“一团云团自半空凝出,稳稳托住阿允下坠的身形,如羽落平地。 阿允偷偷睁开左眼,见自己安然躺在草地上,后才敢同时睁开双眼,又忙撑着坐起,手心慌乱地摸过脸颊与胳膊。 “欸,我没事!哈哈哈哈!“她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泽公子说得对,多行善事自然规律有善报的!“ 说着她朝四面八方合十拜拜:“谢山神爷爷、谢风娘娘、谢土地伯伯!阿允以后一定做更多更多的好事!“ “嗤。“黑袍人被她的傻样惹笑。“看来人界的小人儿,倒也不是全然无趣。“ 女子忽然想起什么,忙从袖里掏出瓶子:“还好瓶子没碎,这露水为泽公子煮茶应是够了。“ 接着她哼着跑调的小曲,蹦蹦跳跳走了。 阿允说着边双手合十向四面八方拜拜:“谢谢山神爷爷,谢谢风娘娘,谢谢土地伯伯!阿允以后一定会继续多做好事的!” “嗤。”站在大树后的黑袍人竟然被这个女子的傻样惹笑,“人界的小人儿倒也不是全然无趣。” 阿允突然想起什么,赶紧掏出藏在衣袖里的瓶子:“还好还好,瓶子没事,可以回去给泽公子煮茶了。” 说着她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蹦蹦跳跳离开了。 “既入口暂难开启,便分头查探下一处。“黑袍人见这解闷的小插曲已经结束,正欲转身离去。 话音未落,指间魔戒忽绽赤褐色幽光。他皱眉转身,见方才那女子撑地的血迹旁边,那地面竟裂开赤褐纹路,随着光芒流转。 “尊上,这是!“夜无寒惊奇地睁大了眼。 黑袍人抬手间,魔戒化作金色罗盘悬浮半空,他默诵咒诀,地上血迹骤然凝为光点,直入罗盘中心。 双手掐印的刹那,东南岩壁轰然震动,血色符文如蛛网蔓延,竟在域灵崖对面的山壁处撕裂现出结界入口——幽漩矿脉的入口打开了! 黑袍人望着那墨绿色的漩涡入口,唇角勾起一抹玩味:“倒真是...善有善报了。“ 【黑袍人展开回忆】 一座奇异宫殿展现在眼前,整个宫殿由状如绿幽灵的晶石构建。 晶石三色渐变,底部墨黑,深邃如无尽暗夜;中部墨绿,似古老丛林;顶部透明似天际薄云,微光闪烁。 宫殿周身灵力澎湃,光芒交织,神秘纹路爬满墙壁与飞檐。 在巍峨肃穆的大殿之内,静谧得落针可闻,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庄严的气息。 一位身着天青蓝长袍的女子款步上前,面容姣好的她神色端庄,远山眉下杏眼含威,周身透着肃穆之气。 只见她玉手稳稳托着一个鎏金罗盘,缓缓递到黑袍人面前。 第六章 晶宇之主(下) - 灵犀结之在劫难逃 - 壹澈温良 “尊上,属下终于将混沌定星盘修复完毕。“女子将手掌覆于胸前,低头行礼。 “只是其在大战中被巨石砸得粉碎,如今即便复原,也只能测出幽漩矿的大致位置,再也无力直接破开矿脉入口......是属下无能,请尊上降罪。“她垂眸的神色中布满自责。 黑袍人接过泛着幽光的罗盘——这是晶宇族世代守护的圣物,能感应到散落在三界的幽漩矿脉,以不断补充和维系晶宇一族所居之地的结界。 二十年之期将至,寻找幽漩矿脉有着更加迫切的作用。 他指尖划过盘身裂痕,沉声道:“淳于长老已是大功。只是长老可知,世间是否还有器物能助它开启矿脉结界?“ “公山将军曾用熔炎破穹剑为老尊上破过矿脉入口,“女子垂眸道,“可他......“ “公山将军已在战役中魂归混沌,“黑袍人语气微顿,“听闻那柄剑能劈开世间万物,而今无人能御,此路是行不通了。“ 他盯着罗盘上流转的星纹,忽然听见女子轻语:“或许还有最后一种方式,只是未经验证……“ “但说无妨。”黑袍人自然是不肯放弃任何一丝希望的。 女子薄唇微启:“千年灵参。” “灵参何用?“黑袍人实在想不出来这二者之间有何联系。 女子呈上一卷泛黄的密宗古卷:“据其中记载,幽漩矿自带强大的隐匿结界,因此纵使这世间寻找幽漩矿脉的各路人士数不胜数,但多年来都无从发现。 若有千年灵参的精血注入这修复好的混沌定星盘中,便得以吸收其源源不断的再生之力,以此撑开幽漩矿脉的入口。” 黑袍人打开那泛黄的卷宗细细看来:“如此说来,那灵参之力虽无法像之前的定星盘那样一次性破开入口,但也能替我们撑住矿脉入口,直至我们采集完成?” “是的。只要那灵参的精血之力能将幽漩矿撑开一个小口,我便能以'九幽灵枢引'搭建传送法阵,让族人来去自如。” “千年灵参……可真是可遇不可求了。” 女子语气坚定应道:“是的,尊上。这世间除了千年参精具有再生之力,方有可能承受住住撑开幽漩矿脉的巨大消耗。” 黑袍人自然明白幽漩矿的结界之力何其坚固,能撑开一个小口已是天大的难事:“如此,可知那千年灵参在哪?” 女子抬眸时眼中闪过寒芒:“域灵崖。” 【黑袍人回忆结束】 “恭喜尊上!首处矿脉终得开启!“夜无寒单膝跪地行礼时,黑袍人正凝视着矿洞裂隙中溢出的墨绿色微光。 黑袍人甚是满意,微微颌首:“夜无寒,你知道怎么做?” “尊上,我这就去把那名女子抓来!让她日后继续为尊上开启……”夜无寒正欲动身。 “先不急,派人暗中盯着她即可。眼下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黑袍人抬手打断了夜无寒的话。 “即刻赶回晶宇界,让淳于长老布下秘术,着族人低调开采。切记——莫要惊动玄真派那群老东西。” “是,属下即刻去办。”夜无寒躬身一拜,随即化作流光消失了。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黑袍人看着眼前的矿脉入口不禁勾起一丝冷峻笑意:“来人界这趟,倒是愈发让我期待了。” --- 苍云顶上,傍晚时分。 祁泽看着阿允平常坐的地方,喃喃自语:“这突然清净下来,竟真有些不习惯……” 石桌上放着从中午就煮好了的两份甜汤,他中途热了又热,却迟迟等不到阿允回来,连自己的那份也没什么胃口吃了。 忽然,一声清脆嗓音先于人影飘来,带着笑意喊到:“泽公子我回来啦!”阿允大步越过最后一级台阶,飞奔而来:“哇,有好吃的!” 祁泽闻声的那瞬间眼睛一亮,抬眼时便看见女子向自己跑来的身影。 “一整天不见踪影,还以为你另寻他处了,正打算将这甜汤倒了喂鱼。”祁泽佯装生气,作势要取走放在阿允位置上的甜汤。 阿允赶紧按住他的手,指尖触到他手背的刹那,祁泽忽然僵了下。 她倒是没察觉,只顾着连忙把碗抱回,喝了好大一口,那眼睛都甜得弯成了月牙:“好甜!” 祁泽这时候才发现阿允右掌上的伤口,眉头微皱:“怎么伤的?” “啊?”阿允满不在意地瞥了一眼伤口,摆了摆手,“这个啊,不碍事的。” 她将碗稳稳放回桌面后,又从袖口中取出青色的瓶子,“公子快看,这是我去域灵崖给你取的露水!我知你最喜喝茶,用这露水煮茶,定有助于灵力增长!” 男子这才明白了她受伤的缘由。 他心里一动,声音发紧:“你是为了给我采露水受的伤?” 阿允笑嘻嘻着点点头:“昨日本是要为你炼制提升修为的丹药,没曾想反倒把你的炼丹炉炸毁了……所以才想着采点露水……哄哄你。” 虽然男子昨日未曾责难她半句,但她心底仍揣着愧疚,生怕自己的冒失行径惹恼了他。 “哄……哄我?”祁泽第一次听有人说要哄他,似乎对这个词感到十分惊奇,甚至语气中还藏有几分欣喜。 女子嘴里的甜汤还未咽下,只能忽闪着大眼点了点头。 域灵崖?祁泽想起自己在五年前曾去过一次。 那时他已在苍云顶独居五年,纵使满山云海如画,久处也觉寂寥。便想着去附近灵山转转,既能换个心境,在新地界练剑或许更助灵气增长。 对了,途中还撞见只修行两百年的蜘蛛精,顺手将其诛杀。此后一心醉于修炼,便再未踏足那处。 祁泽暗暗回忆着,连他当时都没想到那边的露水有助于修行,阿允又是如何得知的? 他迟疑着开口问道:“你如何得知域灵崖,又怎知那里的露水有助于提升灵力的?” “额……我……”阿允没想到祁泽又开始起疑了,不过要怪也得怪自己没有考虑周全。 她的脑瓜快速转动,支吾着答道:“我初醒时就在那域灵崖上……当时渴极了的我,只能就地采集花草树木上的露水喝,当时觉得甚是甘甜……这才想着采来同献给公子。” 阿允见男子仍面有疑色,继续解释:“当时那边连一个人影都没有,我只能寻路下了山,再后来就误打误撞来了苍云顶这边……” “那为何不直接在山下的暮云村落脚?”祁泽总觉得哪里不对。 “因为……因为暮云村在苍云顶的那边呀,我在这边的山路爬起来的!”她边说边用手比划两个不同的方向。 她表面假装镇定,实际心中慌得不行,生怕哪一句话就露出破绽了。 祁泽觉得这方向不同确为事实,可大概估算了一下路程后,又充满难以置信:“可从这到域灵崖要翻两个山头,你是如何一天内就能来回往返了?”。 阿允心中不禁吐槽:还真是穷追不舍啊,再这样问下去迟早得露馅儿! 她突然捂住那受伤的手掌:“嘶,好疼!” 祁泽心中一紧,竟直直握住她的手臂想要查看,反应过来之后又触电般松开。 第七章 壹轻城 情动(上) - 灵犀结之在劫难逃 - 壹澈温良 女子见终于成功转移了他的注意力,径直将手掌伸到他的面前,眨巴着眼撒娇: “泽公子不帮我看看伤口吗?不知是否有碎石落在掌心里面了,疼得很呢……” 祁泽瞥了一眼,强装镇定:“没什么大碍,用那瓶金创药多涂几次就好。” 阿允却鼓起腮帮装起可怜来:“怎么会是没有大碍呢,刚刚阿允从那么高的域灵崖上直直摔了下来,差一点点就摔成泥巴了……” 闻言的那一瞬间,男子手中的汤匙“当啷”一声滑回青瓷碗中,溅起几点甜汤,他猛地起身:“你!” “公子不是刚刚问我怎么能这么快就回来吗,因为我是从域灵崖上直接摔下来的……要不然我可能今晚天黑了还没办法回来这里……” 阿允绘声绘色的描述道,完全没察觉到祁泽的脸色已经变得阴沉: “泽公子是不知道啊,当时若不是恰巧有一朵好心的云团接住了我,公子可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不可胡说!”祁泽从未发现自己竟如此紧张她,他厉声喝住,甚至不敢听她继续说下去。 阿允看不清他眼里是什么情绪,只是被他突然恼怒的样子吓得不敢继续出声。 “即日起,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再私自下山!”祁泽神情肃然,语气里透着不容违抗的坚定。 之前分明是他一直赶她下山,现在竟霸道得将她强留在山上了? 阿允闻言惊得倏地站起,裙角扫得石凳发出轻响:那怎么可以!我还想到人间好好游玩呢!这大冰块好端端地发什么脾气?难不成是嫌弃我采的露水不符合心意…… 可域灵崖灵气充沛滋养了许多灵木灵草,那些露水更是汇集了天地之精华,她从小便是靠着汲取那里的露水才得以修炼成形的呀。 阿允的手指攥紧了自己的衣裙,脸上满是委屈。她实在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全然没有了最初神色飞扬的样子。 祁泽看着她那模样,才发觉刚刚自己反应过激了,毕竟阿允是为了他才遭遇危险。 可她才离开他的视线不到一日时间,竟将自己置于险地! 他本是性情冷淡、沉着冷静之人,却在听到阿允说她从悬崖摔下的那一刻慌了神。 男子心中讶异于自己的失态:自己这是怎么了? “泽公子不要生气了好不好,阿允以后会乖的……”女子弱弱地开口哄着,却见他依旧脸色阴沉,突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从前无论他言语多冷淡,阿允总是笑眼弯弯,此刻却见她鼻尖通红,泪珠大颗大颗往下掉,哭得跟个孩子似的。他喉结滚动两下,暗骂自己方才语气太重,偏偏嘴笨得连句软话都挤不出。 阿允不管不顾地抹着眼泪,晶莹的泪珠断线般簌簌滑落,看的他心尖发颤。 “……刚刚是我不好。”他愁得眉头拧成墨结,指尖轻轻碰了碰她颤抖的肩膀,“别、别哭了,我……以后不会再凶你了。” 阿允一听,哭得更大声了。又顺势往祁泽的肩膀一靠,拽起他的衣袖就着眼泪鼻涕一通乱抹。 祁泽吃了一惊,她竟敢! 罢了,怪就怪自己刚刚实在过分,老实受着吧。 他抬起手想要轻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慰,又觉得不可失礼,只能不动声色地将手收回。 就那样像根柱子一般直愣愣地站定,任由那哭得跟花猫似的阿允在他的肩膀上乱蹭。 阿允低头靠着他,抽泣着问:“泽公子是不喜欢阿允采的露水吗?” “我……喜欢……只是,我不希望你再为我涉险了。”祁泽终于将生气的缘由说出口,“刚刚是我态度不好,我跟你道歉。”这一刻,他显得格外的温柔。 阿允听了偷偷一笑,心里想着:原来是担心我,早说嘛。看来这大冰块虽然没有师父之名,倒是有几分师父的样子。 阿允垂首偷笑着抿紧唇瓣,肩头轻颤。祁泽却误以为她仍沉溺于悲伤中,他小心翼翼地开口:“山下货郎说......甜水能解愁......要不,我的这份也给你?” “好啊!”阿允一听到吃的就来劲儿,泪眼朦胧地抬起头来。 祁泽见她终于止了抽泣,赶紧将自己的甜汤轻推至她的面前。 女子眉眼弯弯端起碗,甜汤入口时笑意漫上眼角。祁泽这才突然意识到:糟了,被她拿捏了! 不过像她这般容易满足倒也多了几分快活,未尝不是件好事。男子暗自思忖,指尖悄然掠过桌面,将那青瓶卷入袖中,仿佛那是他偷来的欣喜。 --- 晨光熹微时,阿允已在庭院中晃悠。 她看着日影算准了时间,随即将耳朵贴在门板上,听见里面传来衣料摩挲的声响,立刻清了清嗓子:“泽公子,今日天气甚好,不如我们下山……” “不去。”门内传来冷淡的回应。 阿允撇撇嘴:怎的又是冷冰冰的样子了。 她执着地又敲了敲门:“我涂了公子昨日置于我桌上的金创药已好了大半,公子不看看吗?” 祁泽这才打开门,见她掌心的伤口愈合,心里分明松了一口气,口中却是一副淡淡的语气:“我在昨日那金创药中新添进了两味药,功效应该是比之前还要好些。每日早晚须各涂一次,不可偷懒。” 可阿允的心思哪真在这伤口之上。 男子话未说完,阿允已垫脚凑上他的跟前来:“昨日哭得伤心,不慎弄脏了泽公子的衣裳,都是我不好!不如我陪公子下山买件新衣?听说壹轻城的绸缎庄……” “你倒是会找借口。”祁泽看着她亮晶晶的双眼,想起昨日她为了自己取露水所受的伤,自己却惹她落泪,心下一软:“罢了,只此一次。” 阿允欢呼一声,拉起祁泽的袖子就要往外走:“泽公子,那我们快些走吧!” 祁泽看着她拉起自己的衣袖,竟也没有再说“男女授受不亲”的话,只是说了一句:“到时跟紧我,别走丢了。” 阿允的笑容堆积在脸上,连连点头。 --- 路过暮云村后继续往东南方向走三里地,便来到了壹轻城。 城里的早市热闹非凡。阿允欢快地在人群中穿梭。她一会儿挤进杂耍班子,一会儿停在糖画摊前,祁泽不得不时刻注意她的动向,生怕她下一秒就跑丢了。 “泽公子快看!”祁泽正帮她付完银子,下一瞬阿允便将其中一个糖人硬塞进祁泽掌心,“这糖人是不是像极了你?” 祁泽垂眸望着手中那个绷着脸的糖人,嘴角抽了抽:“不像。” “明明就一模一样!”阿允拽着他的手腕往上抬,糖人被举到他脸侧。 她的目光在他冷肃的眉眼与糖人僵直的表情间打转,忽然“扑哧”笑出声,“太像了,连蹙着眉的样子都……” 话音未落,街角突然传来锣鼓声。一个戏班子刚搭好戏台,朱漆布告上墨笔写着:今日上演《红颜劫》。 第七章 壹轻城 情动(下) - 灵犀结之在劫难逃 - 壹澈温良 阿允眼睛一亮,拉着祁泽就往人群里挤。 戏台上,红衣翻飞似火,白衣胜雪若云,两人自相遇便情愫暗生,甚至私定终身。奈何门派世世代代互为仇敌,这一段情缘终究被无情拆散。 最后一幕,白衣剑客保护红衣女子死在了自己师门的剑下,红衣女子悲痛至极也不愿意独活。她在崖边纵身一跃,化作一只朱羽蝶影,落在了白衣剑客的心口处。 阿允看得眼眶泛红,悄悄提起衣袖轻轻拭泪。 “皆是过客,何必执念。”祁泽轻声道。 “可他们二人分明相爱,却因门派之别而天人永别,公子不觉得遗憾吗?”阿允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祁泽还未开口,阿允又将目光投回那已经空荡了的戏台上:“若我是那女子,就算明知是劫数,也要在悬崖边多牵他一刻手。” 祁泽闻言,心中微动,他忍不住转头看向女子的侧颜:“两情相悦,未必非得相守,各自安好便已足够。” “泽公子也有心爱之人吗?”阿允突然凑近,“我还是第一次见你有这种神情。” 祁泽一怔,这才发现自己失言。 看着眼前女子澄澈的眼眸,那里倒映着自己的影子,心中忽然涌起一阵异样的感觉。他别过脸看向别处:“走吧,带你去别处玩。” --- 午后,阳光暖暖地洒在壹轻城的大街小巷。祁泽带着阿允来到城西的一家茶楼。 这座茶楼颇具古韵,二楼雅间临窗而设,凭栏俯瞰,整条街市尽收眼底,热闹非凡。 阿允手捧着精致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目光落在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上,眼神中透着好奇与纯真。 忽然,她歪着头,看向祁泽问道:“泽公子,山下之人为何都是成双成对的?” 祁泽正端着茶杯喝茶,随口答道:“他们是夫妻。” “夫妻?”阿允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继续追问道,“成双成对的是夫妻,那我们呢?” 听到阿允的问题,手不经意间一抖,茶水溅在了衣袖上。真不知她是真傻还是假傻! “不是——”祁泽一时语塞,脑海中正思索着如何向阿允解释。 还在域灵崖时,阿允常听槐树爷爷讲山下趣闻,却鲜少涉及人间情爱。 或许对于活了两千年看遍人间百态的槐树精来说,那些痴男怨女的故事当属于最不值得拿来讲的了。 所以对于男女感情之事,阿允确实无从了解。 “那戏里的青衣和剑客是吗?”阿允继续追问。 他微微一愣,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他们……也算不上。” 夫妻之间的情感复杂而微妙,岂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此时,楼下突然传来一阵热闹的喧哗声。 阿允将糕点塞入口中,循着声音望去,只见街市上一对新人正在游街。 新郎身着华丽的红袍,骑着高头大马,英姿飒爽;新娘坐在花轿里,花轿装饰得精致绝伦,随着队伍的前行微微晃动,红绸漫天飞舞,喜庆的氛围弥漫在整个街市。 祁泽正开口说道:“他们便是了。” 阿允看得入神,眼中满是羡慕与憧憬,全然没有听见男子所言。她不由自主地转头对祁泽说:“他们穿得好喜庆啊。泽公子,不如我们也一起穿红裳……” “不可胡言。”祁泽急忙打断她的话,脸上虽作严肃模样,耳尖却悄悄红了起来,他连连倒了两杯茶水一饮而尽,似乎要掩盖住他心中的慌乱。 “我怎么胡说了嘛?”阿允一头雾水地看着他,“我认真的,就是觉得那红裳瞧着就让人心生欢喜。” 他别过头,不再回答女子的话,心中却泛起一阵涟漪。自己是怎么了,心中竟有些难以言说的……欣喜? 他指尖摩挲着杯沿,眼底泛起细碎涟漪:这乱了节拍的心跳究竟从何而来? 自己和她只不过是没名没份的师徒,定是朝夕相处生了错觉。她心性单纯不懂事,自己怎能跟着糊涂? 一定是自己多虑了,阿允对自己绝非男女之情,自己对她也…… 阿允捧着糕点吃得腮帮鼓鼓,远眺着迎亲仪仗远去仍不愿收回眼神,丝毫未察觉身侧人指尖骤然收紧的力道,以及那双眸中翻涌又压下的情绪。 两人在茶楼又坐了半刻,祁泽抬眸提醒:“该回苍云顶了。” 阿允忽然拍膝惊呼:“糟了!下山时走得急,竟忘了带药草来卖!” “可不是么,也不知是谁说要给我置一身新衫。” 祁泽摇了摇头,一副受骗无奈的样子。 “是我疏忽…… 公子莫恼,我这就回山背草药!” 阿允慌忙起身,移开木凳时发出了吱呀声。 “你还当真了。” 祁泽伸手拉住她的袖角,“犯不着专程跑一趟。” “公子说的话,我向来当真……” 阿允垂眸盯着他指尖攥住的袖口,声线轻得细不可闻。 祁泽望着她垂眸的样子,忽然有些不自在,松开手,正色道:“若真想将功补过,待日后下山时便把多余的草药低价卖与药堂吧——就当行善积德了。” “日后……下山……!”阿允听出话中松口之意,晓得自己日后仍有机会下山游玩。她嘴角轻扬,绽出一抹天真的笑:“是!到时阿允一定给公子买红裳!” 女子那一笑恰似寒日里倾洒而下的暖阳,暖煦的光悄然穿透祁泽内心的坚冰,正不经意间地一寸一寸将其捂热。 --- 二人出城后沿着一条幽静的小路前行,路旁是一片翠绿的草地。 正当他们沉浸在这宁静的氛围中时,突然听到一阵凄惨的叫声。祁泽和阿允对视一眼,立刻朝着声音的来源跑去。 只见一个形貌丑陋的妖物正张牙舞爪的妖物地撕扯着一个路人。那妖身形佝偻,皮肤粗糙且长满了尖刺,一双眼睛散发着诡异的红光。一中年男子被吓得瘫倒在地,满地打滚,脸上写满了恐惧。 祁泽二话不说便凭空凝出佩剑,如同一道疾风般冲向那只妖,大喝一声:“妖物,休要猖狂!”那妖察觉到祁泽的攻击,转身挥舞着锋利的爪子迎向祁泽。 阿允站在一旁,正紧张着祁泽的安危。 可那妖物哪里是祁泽的对手,两招过后,长剑寒光闪过,剑尖已穿过妖物心口。那妖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啸,身形化作黑烟消散于风中。 那中年男子见妖怪伏诛,忙从尘土里爬起,对着祁泽与阿允连连作揖:“多亏两位仙长救命!若非你们路过,我这条命怕是要交代在此处了!” 祁泽的剑又悄无声息地隐没于虚空之中。语气淡淡:“降妖伏魔乃修仙者本分,不必挂怀。日后再行偏僻山路,还是要多备些驱邪之物。” 阿允看着祁泽仅用两招便将妖物斩于剑下,其对妖的憎恶溢于言表。倘若自己这千年人参精的真身被他知晓,怕是也会被当作异类,落得同那妖物一般的下场吧? 第八章 酥缠:今天这床,怎么好生坚硬(上) - 灵犀结之在劫难逃 - 壹澈温良 想到这里,阿允的眼眶微微泛红,嘴角微微发颤。 路人离开之后,祁泽才注意到阿允的异样,还以为她是因为方才的妖物才受到惊吓。 他轻声安慰道:“别怕。这些妖物生性阴险狡诈,专门危害人间。但只要有我在,便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难得他语气如此轻柔,阿允却实在开心不起来,只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没事,只是……只是刚才那场面着实有些吓人。” 她不敢让祁泽看出自己内心真正的担忧,只能将这份恐惧和不安深深埋在心底。 待在他的身边越久,暴露身份的风险就越大。 不行!得尽快寻到机会助他找到阿娘,然后趁早离开。毕竟报恩重要,但小命也要紧啊!阿允心中暗暗盘算着。 两人继续往苍云顶而去,一路上阿允垂眸不语,裙裾扫过青石小径也没了往日的轻快。 祁泽只当她还惊魂未定,不时侧过身温声宽慰几句,她却只是轻轻点头,目光虚虚落向远处山峦,不知在想些什么。 暮色漫上归途时,两人已至苍云顶。 “公子,我乏得很,先回房歇歇,晚膳不必等我了。“ 话音未落,阿允已转过身去,裙摆扫过青石板的声响轻得像一声叹息,连那抹原本明艳的鹅黄色在此刻都暗淡了许多。 祁泽望着她那背影里压着的低落几乎要溢出来,让他下意识拧紧了眉心——今日那妖物临死前的惨状,怕是吓坏了她。 回屋后,阿允倚在窗台下的茶座上,指尖摩挲着窗台的镂空雕花。窗外青竹簌簌,晚霞染得云絮如蜜,她却只觉眼前蒙着层灰,连案上常伴的檀香都透着苦涩。 不知从何时起,阿允越来越在意祁泽的态度。见他皱眉便跟着揪心,见他笑了自己也忍不住弯起嘴角,甚至总琢磨着怎么让他多笑一笑。 她不太懂自己对祁泽究竟是什么感情,只清楚这个人在心里的位置越来越重。可她明白,两人之间横亘着一道难以跨越的界限。 祁泽也在自己屋内回想今着日种种。脑海中反复浮现起她说 “想和他穿红裳” 时的认真模样。 他伸手摸了摸发烫的耳垂,意识到自己的异样,连忙转身走到窗前透了透气。 片刻怔愣后,他缓缓回神,轻展书案上的空白宣纸,提笔蘸墨,一字一句默写起《涤心咒》…… --- 入夜,浓浓的夜色浸透苍云顶时。 阿允跪坐在桂花树根脉处,轻抚着树根纹路。 “怎么坐在这里?莫不是在糟蹋灵木?”祁泽提着灯笼立在树影里,暖光描摹着少女散开的青丝。 她回眸时发梢扫过满地落英,嘟囔着回道:“才不是呢!这桂花好香好香,阿允好喜欢……” 话音未落,她怀中的酒瓶突然倾倒,琥珀色酒液漫过树根。 阿允慌忙去接,广袖拂过处竟有淡金荧光流转。祁泽蹙眉欲拦,却被清冽参香扑了满面,祁泽鼻子微动:“这酒中是加了人参?” 恍惚间见她捧着酒坛凑到唇边:“你尝尝,我新……新酿的……桂花酒!”阿允没有听到祁泽的疑问,她醉懵懵的,说话都已经不利索了。 祁泽素来滴酒不沾,却也被这裹着桂花甜腻的酒香勾住了:这丫头做什么都笨手笨脚的,酿酒倒是有天赋。 罢了,便由着她吧。反正这山上只有他们二人在,又有结界保护,也出不了什么岔子。 祁泽摇了摇头,转身书房炼药了,正好试试他在壹轻城里新购置的炼丹炉。 --- 三更梆子响时,祁泽在书房被异响惊动。 推开阿允的厢房门刹那,酒瓶子叮叮当当滚落脚边,祁泽在那瞬间失了神。 房间里,暖香袅袅,桂花酒的香气四溢。阿允歪坐在茶桌旁的地上,双腿叠交,鹅黄裙摆铺散开来。 她玉手无力地握着酒瓶垂在身侧,几缕碎发黏在被酒意染红的脸颊上,眼波流转间满是迷离。双唇微张,呼出带着酒香的气息,似兰如麝。 她的身子伏在座椅上,圆润肩头微微耸动,像是在轻笑。 “泽公子,为何我们不一样呢……”她将瓶中酒水一饮而尽,眸底似有无尽的忧伤。 “怎么喝成这样?”祁泽满脸担忧,又回答道,“你我男女有别,自是不一样的。” 见女子没有应答,犹豫再三后还是走进了房间,他打算扶她起来就走,这样或许不算违背承诺。 “我扶你起来。”祁泽正欲蹲下将她扶起。 阿允仰起双颊泛红的脸,眸中似有星光点点,“公子长得真好看,让人过目不忘。”温软的手心抚上他的脸,惊得他瞪大了眼睛,心跳也漏了一拍。 “休要胡说,你喝醉了。” 少女踉跄着跌进他怀里,参香混着桂花酒气氤氲成雾。:“我的心里,好像有了一个人……” 祁泽不禁屏住了呼吸,似是在期待着她说会说出什么。她忽然将耳尖贴在他心口:“公子的心里是否也有一人?” 祁泽的心跳极快,理智告诉祁泽要赶紧离开,但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愣在原地,他的手僵在半空。 “悄悄告诉你一个秘密……”她在祁泽颈间蹭蹭,撒娇似的催促着,“你快问我,是什么秘密。” “……是什么秘密?”祁泽的睫毛微眨,喉结也动了动。 “我好像喜欢上……喜欢上了……”话未说完,阿允又掺和着醉意,笑嘻嘻说道,“我才不能告诉你呢。” 祁泽好似松了一口气,又有着莫名失落。罢了,她已醉成这样,怎可信她胡言乱语:“快起来,回床上睡去。” “好,听公子的。”少女想要借力站起,不料却醉得全身瘫软,踉跄着跌进他怀里,祁泽就这样被她推倒在地! 参香混着桂花酒气氤氲成雾。她发间木簪松脱,青丝如瀑扫过他手腕。 “好温暖……阿允喜欢……”女子闭着眼,蹭蹭身下那结实温暖的胸膛,惬意地说。 “你!”祁泽被这架势吓得僵住,急促的呼吸声在喉间乱撞。 女子醉得酥骨软筋,芊芊细手不安分地上下摸索着,闭眼嘟囔着:“奇怪,今天这床,怎么好生坚硬。” “你——!”祁泽能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异样,他脑袋里一片空白,脸色涨红,浑身越发僵硬。 第八章 酥缠!今天这床,怎么好生坚硬(下) - 灵犀结之在劫难逃 - 壹澈温良 房间里静得落针可闻,他甚至能清晰听见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作为从未与女子这般亲近过的男子,哪经得住这般撩拨? 那女子的掌心还在他的身上胡乱游走,手掌摸到如石板般坚硬的胸膛时,她努努嘴:“硬的,不是。” 那手掌又抚过他纹理分明的腹肌时:“也不是!被子呢,我的被子呢!”她语气中带着几分嗔怪,温热的触感烫得他后颈瞬间泛起薄红。 成何体统! 男子只得转身将她的双手按住,迅速将她反扣在自己身下这才让她无法乱动。 女子的衣领因为这一番折腾而悄然滑落,露出如天鹅般修长白皙的脖颈,肤若凝脂,泛着醉后的粉嫩,美而不艳。 阿允的双手被男子牢牢钳制住,迷离地微微睁双眼,可她早就醉得不成样子,哪里还分得清是人是物,语气里透着委屈:“嘶——疼。床要吃人啦!” 这虎狼之词着实让男子的心跳漏了一拍,手上的力道也减轻了几分。 男子闻言不由得松了松手上的力道。 二人的鼻尖近在咫尺,女子的唇珠在珠光下格外的晶莹,让人有着想要一口吃掉的欲望。 祁泽的喉结动了动,深吸了一口气,狠狠说道:“明天再收拾你!” 他调整了下姿势随即将阿允横抱起来。 阿允在祁泽颈间蹭蹭喃喃低语:“泽公子……” 祁泽听见自己的名字,不禁停住脚步,侧耳倾听。 怀中女子的声音竟然带有几分哀求:“待我报完恩,我自会离开……可是……可是在那之前,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男子闻言,仿佛心底被抽走了什么:“原来你早就打算要离开的。” “我不需要你报恩……要走的话,就走吧……”烛火摇曳,看不清祁泽的脸色。 “不要赶我走……我会乖的……阿允会乖的……”阿允略带哭腔低语道。语毕,终于沉沉地睡过去了。 他轻手轻脚地将女子安顿到床上,随后拿起叠好的被子,动作轻柔地为她掖好被角。看着眼前的少女美好的模样,他心里叹了口气,默默地离开了房间。 所有人都会抛弃他,离开他。他本就是孑然一身,也早已习惯了。 --- 晨露未晞,阿允扶着胀痛的额头推开门。廊下煮茶的青年脖颈有两道可疑红痕。 “公子……我昨夜……没做奇怪的事吧?”阿允怯怯地问。 祁泽垂眸盯着沸腾的雪水,耳尖泛着薄红:“摔碎三个坛子。” 阿允攥住他袖角,眼里漾着狡黠春光:“昨夜……是泽公子将我抱去榻上的?” 祁泽眼神躲闪,喉结动了动:“你自己梦游上去的。” “我才不会梦游呢!我睡觉的时候可老实了。”阿允眨着眼睛看着祁泽说,“泽公子如果不信的话可以一试……” “又要胡言!”祁泽恼得赶紧打断阿允未说完的话,又回想起昨晚的画面,心里砰砰跳。 “又要?”阿允小声嘟囔,“我是说,你要是不信的话,就用探梦术探探我昨晚有没有做梦不就知道了。” “不可!”祁泽又立马打断阿允的想法,他怕昨晚的场面再现,他,不敢面对。 ----- 第二日的清晨,乌云如墨般浓稠,笼罩着苍云顶的每一寸土地。 祁泽猛地从床上坐起,双手紧紧揪着胸口的衣衫,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脸色格外苍白。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冷热交加,仿佛置身于冰火两重天。 他踉跄着挪向木桌,慌忙斟了杯凉水灌入口中,试图压下体内翻涌的燥热:“怎么回事……”他低声呢喃,声音中满是不解。 回想起自己十岁时奉师命独居苍云顶,临行前掌门衡千严令:“每半月下山采办方可离山,切不可与山下女子接触。只要平稳渡过命中情劫,便能在弱冠之年修得仙身。” 他多年来潜心修行,一心向道。此前体内曾有股异力翻涌,可那早已再五年前,后一直修习上乘的水系仙法,此后仙元稳固再无波澜。 如今距修得纯然仙根已在最后关卡,体内那股癫狂的力量却如惊蛰蛰虫般在血脉里蠢蠢欲动,连呼吸间都裹挟着久藏的暴戾气息。 “弱冠……情劫……莫非自己真的是动了情?”他捂着心口,大口喘气。 抬手之间,他试图运转灵力压制这股力量。可那股力量却如脱缰野马般在体内横冲直撞,剧痛之下他猛地撞翻了身侧的书架。 阿允正在隔壁房间安睡,却听到祁泽房间传来阵阵剧烈的声响,心中一惊。她匆忙起身,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好,便赤着脚跑向祁泽的房间。 阿允匆忙推开房门,祁泽正好将茶杯茶壶摔了一地,那些碎片溅了一地:“泽公子,发生什么事了!” 映入眼帘的是祁泽两手手撑着桌子痛苦挣扎的模样,他双眼布满血丝,眼神里翻涌着痛楚与茫然,又时不时紧攥的拳头一下下砸向自己的头颅。 阿允顾不上地上的碎片,惊呼着冲到他的身边,将他的手按住:“泽公子,你怎么了!不要伤害自己!”她跪在他身侧,掌心轻轻覆上他汗湿的后背,试图用温度安抚那股躁动。 突然,祁泽浑身剧震,体内力量如失控的山洪奔涌,他猛地挥开阿允的手,力道之大让她踉跄着跌坐在地,阿允的手掌撑地,那陶瓷片恰好扎进了之前受伤的位置,顿时血流不止。 女子手上那抹鲜艳的红让他有了片刻清醒,他嘶哑地喊着:“不要靠近我,快走!” 赤色纹路正顺着他脖颈蔓延,他咬紧牙关,左手死死掐住自己的右手,生怕下一秒失控的力量会伤到眼前人。 她没有丝毫犹豫,猛地站起身:“我不走,绝不会丢下你一个人!“话音未落,她便踉跄着走向男子,细碎的瓷片早已扎进脚底,在地面上拖出蜿蜒的血痕。 男子还在狠命捶打自己的胸口,下一秒便暴怒着掀翻了案几。她听见自己发颤的声音:“泽公子,告诉我要怎样才能帮你?“ 此刻的祁泽早已失了神智,剧烈的头痛让他瞳孔染成赤焰色。下一秒,他猛地掐住女子的脖颈将她提起。 阿允悬在半空挣扎,双手徒劳地拍打着他铁钳般的手腕:“泽公子!我是阿允啊!“ 第九章 怡香楼遇险(上) - 灵犀结之在劫难逃 - 壹澈温良 听到名字的瞬间,他混沌的意识似乎裂开道缝,头颅痛苦地摇晃两下,指腹的力道似乎轻了几分。 很快,他的神智又被体内狂暴的力量吞噬。 掐住她脖子的手指重新收紧,直到她的拍打渐渐无力,温热的泪水浸透了他的袖口。 就在呼吸将绝之际,阿允双指飞快掐诀,释放出那隐藏许久的灵参之力。那道柔和的金色光芒裹住祁泽周身,原本肆虐的戾气竟渐渐平息下来。 他骤然松开手,阿允脱力跌坐在地,却在他身形晃荡时扑过去扶住——男人高大的身躯就这样沉沉压了下来。 她抱着昏睡的祁泽坐了一夜,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疲倦得睡了过去。 晨曦漫过窗棂时,他终于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是阿允沾着泪痕的脸。她掌心的血痂凝成暗紫,赤脚边的地板上,干涸的血迹晕染成不规则的花。 祁泽心口像是被冰锥刺穿,悔意与后怕翻涌。他抬手想要帮她整理额前的碎发,却终是微微颤抖着缩回。 他盯着女子的睡颜好一阵子,终是轻轻挪开阿允环着自己的手臂。走到窗边时,晨光里却浮着五年前那次差点失控的画面。 可这些年用水系仙法明明压制得好好的,为何昨日力量会突然反噬? 若下次突然失控再伤了她呢?不,自己绝不允许这种情况再发生! 恰在此时,阿允醒来,看见他安然站立的背影,眼底立刻亮起星光:“泽公子,你醒了!“ 祁泽转过身,脸上已是寒霜覆面:“即刻,离开苍云顶。“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每一个字都在割裂胸腔里翻涌的暖意。 “是阿允做错了什么吗?“女子如遭雷击,颤抖的声线里,双眸早已湿润。 “你没错。“他别开脸,盯着窗外云涛,“可你不过是我一时兴起的消遣,你倒真赖着不走了?“这句谎言像带倒刺的箭,射穿她的眼瞳也扎进自己心脏。 “我不信!“她拼命摇头,“泽公子不是这样的人!” “你也太以为是了!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男子故意将音调提高了几分,为了她的安全,他一定要将女子逼走。 可此刻的他又对自己了解几分呢?他不知道自己体内的力量为何会失控,更不知为何自己出这些话时内心会隐隐作痛。 “你说过再也不对我凶的......“话音未落,她便哭着冲了出去,廊下又添一串新的血脚印,像冬日里的盛开的一簇簇梅花。 祁泽望着她消失在云雾中的背影,寒风卷着她的哭声掠过耳畔,他知道这柄伤人的剑必须由自己递出——唯有她远离自己,才安全。 ---- 阿允离开苍云顶后,失魂落魄地走在山间小路上,经过了暮云村时也没想停下来的想法,刚刚祁泽的话着实让她伤心了。 “哼!走就走,以后我再也不回来了!祁泽这个没良心的,亏我昨夜为他那么担心!”她便走便自言自语埋怨着。 待走出暮云村二里地时,她忽然转念一想: “可他昨日为何突然失控发狂?那时他掐住自己脖颈时,指腹的颤抖明明带着挣扎。 今日的态度为何骤然急转下降非要赶自己走?难道当真把我当作收留着消遣的阿猫阿狗吗?” 心中一连串的疑问让她意识到此事并非如此简单。 “不!不可能!以这段时间的了解,他断不是这样的人!” “他一定是怕他再次失控会伤害到我!”阿允抬眸之间,已是捋清了事实。 “不行,自己还没来得及报恩,若还在他身体抱恙之时离开他,岂不成了无情无义之辈了!”阿允停下了脚步,“她转身回望着苍云顶隐在雾中的轮廓,喉间像卡着块涩石。 正要抬脚奔回山上时,她又轻轻叹了口气:“可他刚刚的态度那么决绝,我究竟要怎样才能让他重新答应让我留下来呢?” 思索间,她才瞧见那被自己染了一路血迹的石子路——原来光顾着伤心,连鞋子都没穿就跑出来了。 她轻轻打了一个响指,双脚上的伤口处顿时泛着点点金光,刹那间平复如初:“嗯……那靴子该如何变幻来着?算了……想不起来了,凑合吧。” 又是一声响指,金色的灵光瞬间在脚下凝成一双新编的草鞋。 “或许等他冷静下来......”阿允心里盘算着:“对了!要是壹轻城的绸缎庄开着门,正好给泽公子买匹红绸做衣裳,他或许一高兴就不会赶我走了!” 她一路下山来到壹轻城闲逛,不禁回想起之前祁泽陪自己来这里游玩的情景。怎么才过了几天,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呢? 再次路过糖画摊时,她却提不起一丁点兴趣了。 她垂头丧气地走街串巷,还不时四处张望着寻找绸缎庄的位置。 此时,一个打扮艳丽的女人出现在她面前。 “姑娘,看你一脸愁容,可是有什么心事?”女人摇着团扇,满脸担忧地询问。 阿允看了她一眼,没心思应答,继续向前走着。女人见状,继续说道:“姑娘这是为情所困吧?” 阿允停住了脚步:“情?” 是了,我就是要报答泽公子的恩情!阿允的眼睛亮了起来。 那女人见阿允停下,更是极力推荐: “瞧你这素面朝天的模样,哪个郎君瞧了不觉得寡淡?只要你跟我走,学会了我那些独家的招式,你喜欢的男子便再也舍不得你走了。” 阿允听了,心中一动。眼前的女子虽然年纪不小,但风韵犹存,连自己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她心想:或许跟这女子学会了这些招式,祁泽就不会再赶自己走了。 于是,她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跟着女人一同前往。 --- 暮色四合时,苍云顶滚过第一声闷雷。 祁泽正在抚琴的手蓦地顿住,最后一段沉香灰燃尽,簌簌而落。 窗外紫电劈开云层,他忽然想起某个雨夜,阿允在药圃角落被雷声吓得蜷缩成一团的的模样。 “雷公爷爷又在摔酒坛啦……”女子当时抱着药篓,发梢还沾着灵泉的水汽。 琴弦“铮”地断了一根。 祁泽霍然起身,浅蓝色衣袂带翻了案上茶盏,但他根本顾不上那碎了一地的茶盏。 雨水顺着窗棂蜿蜒成溪,他仿佛看见阿允跑在山道的模样——阿允最怕惊雷,此刻怕是躲在哪个山洞发抖。 她身无分文,又生得这般容貌…… 第二道惊雷炸响时,祁泽已御剑冲破雨幕。 山风卷着碎雨扑在脸上,他握剑的手青筋暴起,悔意如藤蔓缠住心脉。 祁泽沿着山路向下探查,只见一路上哪怕在细雨洗刷之后仍有隐隐约约的血迹。 他想起阿允当时正是赤脚跑出去,那脚下扎着碎片,在地面上洇出血迹斑斑:她竟然拖着伤口跑了一路! 祁泽心疼至极,拼命喊道:“阿允,你在哪啊?我后悔了!你出来好不好!” 可山林里除了他的回音和细密的雨声,便什么都没有了。 他沿着血迹向前循着,那点点血迹经过暮云村时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向前蔓延了二里地,之后便消失了。 “这血迹为何突然消失?莫不是真被人拐卖了!这方向是……壹轻城!”他甚至不敢鲤鱼多想,只能默默祈求道,“阿允,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他化出长剑,心急如焚地御剑飞向壹轻城。 --- 怡香楼第二层的厢房里,红纱帐随风轻晃,烛火将房间映得暖融融的。 熏炉中吐着甜腻的暖香。 阿允怔怔望着铜镜中的自己,胭脂色薄纱裙裹着雪白肩头,金丝芍药抹胸下紧紧裹着她肤若凝脂的身体。 第九章 怡香楼遇险(下) - 灵犀结之在劫难逃 - 壹澈温良 那老鸨秦妈妈笑脸堆积着,将花钿贴在她眉心,指尖蹭过皮肤时带着温热的脂粉气:“如今姑娘这模样,哪个男人见了不心软?” 阿允坐在妆台前,铜镜中映出她画着浓妆的脸。她眨了眨眼,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轻薄的纱裙,裙摆开衩处缀着金铃,一动便叮咚作响,脚上早换了双软缎新鞋。 老鸨边为她梳着发髻,嘴里边絮絮叨叨:“姑娘生得如此娇美,待会儿妈妈教你几个小动作,保管让他舍不得你走……“ 阿允扯了扯衣襟,单薄冰凉的纱料总让她感到有些不自在,小声问道:“这样……他真的会舍不得我吗?” 老鸨笑得意味深长,将一支金凤钗插入她的发间:“傻丫头,你这般模样,谁舍得不疼你呢?” 接着,老鸨笑意盈盈地附耳与她轻语几句后,阿闻言听着不由得瞪大了双眼,面色绯红,又懵懵懂懂地追问:“这样,真的好吗?” “好呀,当然好了。秦妈妈跟你保证,这世上没有一个男人不吃你这一套的。”老鸨捂着嘴挥挥手中的帕子笑着。 “我明了。谢谢秦妈妈,待我成功了便回来答谢您。”说着,阿允边起身,准备往外走。 “欸,姑娘这是要去哪呀?”老鸨赶紧把她拉住按着坐回原位。 “秦妈妈教我的已学会。我这就回去试试。”阿允还没意识到这是什么地方,只当是遇到了一个好心人。 老鸨看眼前这女子除了貌美之外,脑子可能真是傻得不行,恰好,是她容易坑骗拿捏的。 老鸨的眼珠子一转,微笑着说道:“那是自然。姑娘莫急,待我出去拿件玩意赠你,保你水到渠成。” “这如何使得?首饰衣裳已受厚赠,怎好再拿?”阿允忙摇头起身推辞。 “哎哟姑娘,你还想不想留在你男人的身边了?”老鸨这话一出,果然拿捏了她。 阿允眨了眨眼,点点头。 老鸨顺势将她按着坐回了椅子上。 “那姑娘且安心坐着,等我回来。”说完,老鸨笑意盈盈地离开房间。 阿允看着镜中的自己,回想起老鸨刚刚在耳边传授的招式,她总感觉有些难为情。 “唉,报个恩可真不容易。为了留下来,到时便拼一把吧!”阿允等得无聊,纤细手指随意把玩着自己的发梢。 忽然间,她感觉脑袋有些恍惚,心跳也加快了许多。她忽然觉得身体哪哪都不对劲,转而看向那桌子上冉冉生烟的香炉。 这是——软骨香?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 秦妈妈领着个大腹便便的男子进来,那人酒糟鼻上泛着油光,小眼睛在阿允身上骨碌碌转,像苍蝇盯着蜜糖。 “钱员外,您瞧这姑娘,可是我千挑万选的美人儿。” 老鸨又奸笑着看向阿允说:“姑娘,你若是能把钱员外伺候好了,保准你以后——做什么都能成……” 那钱员外一副醉醺醺的样子,眼神迷离地看着眼前打扮得艳丽的女子,待女子转身过来,竟是一张清纯得令人忍不住想要疼惜的脸庞。 “当真是,千金难求的美人儿啊!”那钱员外见了很是欢喜,哈喇子差点就要落到地上了。 老鸨摇了摇团扇,娇笑着:“我早说了今夜这八十两黄金不会让钱员外您失望的。” 说完,她用帕子捂着嘴笑嘻嘻地迅速退出去了。 “你是谁?”阿允看秦妈妈自顾自退了出去,又带来了这个奇怪的男子,纵使她再迷糊也察觉到不对劲了。 “什么人?哈哈哈,我是你今夜的好郎君。”钱员外说着边向她扑过去。 阿允差点干呕,正想要运起灵力逃走,没想到却全身瘫软,竟使不上半点力气。 她只能强撑着躲开,不断拿杯子东西砸向那恶心至极的人。 “好啊,美人儿,听老鸨说你学了好些招式,倒是学了些辣的。来来来,让爷看看你还学了些什么招式。” 那员外说着就边要扑上阿允。 阿允被他吓得围着桌子连连躲避,裙摆的金铃疯狂作响,在此刻刺耳得很。 凡是随手能及的物件都被她慌乱拿起向那前员外丢去。 “辣点好,辣点更有滋味!”那钱员外边追着她边脱下自己的外袍,嘿嘿地笑着,令人作呕。 “别过来!”阿允急伸手去抓桌上最后一盏茶拼命扔向他的头,滚烫的茶水浇了他一脸。 “嘶——!”那钱员外汤得脸皮发红,终被惹怒,面目狰狞:”玩够了没?玩够了就该轮到爷了!”男人狞笑着猛扑上前。 阿允转身抓起梳妆台的胭脂盒正要朝他砸去,抬手间那纤细手腕却被他肥腻的大手钳住。 阿允惊恐地被逼到梳妆台的角落里,纱袖被撕裂的瞬间,她感到了无限的屈辱。 恨只恨自己初化人形灵力未稳,这些时日在苍云顶怕被祁泽察觉妖气,连修炼都畏手畏脚。否则岂容这歹人放肆?早该一拳将他揍得满地找牙,哭爹喊娘! 眼前那肥腻男子的嘴脸离自己越来越近,她慌忙中摸到梳妆台上的玉梳,用尽全力狠扎其手背,虽然他皮糙肉厚,但也被梳子扎得鲜血直流。 “臭娘们!找死!”钱员外抬手就要掌掴女子。 房顶上有个黑色身影匆匆而来,鎏金面具下不知是何神情,黑袍人低沉的嗓音裹着寒意:“千年参精,为了一个凡人,竟沦落至此!” --- 壹轻城的夜色被细雨浸透,青石板路上映着灯笼的暖光。 祁泽握着剑,沿着街巷疾步而行,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打湿了他的衣襟。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角落,耳边回响着路人的闲言碎语。 “听说了吗?今夜怡香楼新来了个姑娘,穿着明黄衣裙,生得跟天仙似的,就是脑子不太灵光……“ “可不是嘛,老鸨正教她怎么伺候人呢,那姑娘还傻乎乎地问‘这样他就不会赶我走了吗’……“ 祁泽的脚步猛地一顿,宛如晴天霹雳。 他抬头望向远处灯火通明的怡香楼,眼底竟然闪过杀气。 下一刻,他的身影已如离弦之箭,朝着那座喧嚣的楼阁掠去。 钱员外手掌将落未落之际,黑袍人袖风乍起,只一甩手便将他掼在柱上。 檀木柱被撞得嗡嗡作响,钱员外挣扎起身时见那人罩着玄色斗篷,惊得连滚带爬:“鬼、鬼啊!“ 黑袍人转身时,面具下的目光掠过角落里瑟缩的阿允,转身将眼光投向钱员外时早已凌冽异常。 “鬼?“他指尖摩挲着左手上的鎏金戒指,声线里裹着阴寒笑意,“我可比鬼——更懂怎么让人求生不得。“ 第十章 压寨夫人 - 灵犀结之在劫难逃 - 壹澈温良 妖力如墨线缠上钱员外脖颈,逼得他扬手狠掴自己面颊。“啪!啪!“二十记耳光震得满室回响。 钱员外涕泪横流地惨叫“救命“,却不知黑袍人早用妖法封了门窗,连半分声响都透不出去。 “方才不是爱用巴掌?是了,你喜欢不同的招式。“黑袍人慢条斯理转着戒指,继续开口:“那便换个新花样。“ 话音未落,袖中飞出的黑气将钱员外托至半空。 那胖子像个陀螺般飞速旋转,冠帽散了,珠玉滚了满地,只剩哭嚎声在被结界困住的房内打转:“喜、喜欢!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啊!“ “喜欢?那便多转会儿。“黑袍人面具下的笑意透着戏谑,指尖掐诀让旋转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阿允撑着墙壁勉强站稳,望着那戴面具的身影怔忡,斗篷下若隐若现的鎏金戒指在烛火下泛着冷光——这人何时潜进房的?又为何要救下自己? 还没等阿允想通眼前男子的身份,阿允就被黑袍人用黑色披风一卷护在了身下,发间那碍事的金步摇叮咚坠地。 黑袍人扫过她裸露的肩颈,喉结不自然地滚动——这容貌,比那日悬崖下初见时要更惑人许多。 下一秒,两人已消失在氤氲的暖香中。 “救命啊——来人啊——“钱员外还在半空中陀螺般打转。 --- 钟乳洞,此刻安静得只听到石钟乳滴水的声音。 阿允被放在一块大石头上,看着黑袍人鎏金戒指折射幽光。 “不知是哪位侠士?为何救我?”阿允直接开口问道。 “救你?可能我是要害你呢?”黑袍人不慌不忙地坐在她对面的石块上,调笑道。 黑袍人慢悠悠坐对面石头上,面具遮得严实,就露双眼睛笑得玩味:“救你?说不定我想害你呢?” “你若想害我,刚刚便在那里直接动手了,又何必把我带来这里。”她轻捏着手腕上被钱员外捏出的青痕,抬眼说道。 “这次倒是分析得头头是道,怎的还蠢得差点将自己给卖了。”黑袍人的语气除了嘲笑,甚至还有几分责怪。 “你救我,就是为了嘲笑我嘛?”阿允努努嘴:“那女子生得美丽,谁知道——果真是人心险恶。” “为了嘲笑你?” 黑袍人的语气满是嫌弃。 此前夜无寒听从黑袍人所交代的“暗中盯着”,便一直没有擅自出手相救,好在自己收到了他的飞讯,这才速速赶来。 “谢谢侠士相救!如今你既然帮我脱离了险境,我实在感谢。可这夜色已晚,你我留在此处确实不妥……我这就离开,免得扰了你的清净。” 阿允刚轻信老鸨才吃了亏,连带着对黑袍人有着极大的戒备心。说完便打算起身要走,却发现竟然连站稳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喔?如何不妥?”黑袍人倒是面不改色仍然坐着。 “你不是人,你可能不知……”阿允脱口而出,虽然她还识别不出他是什么妖,但能够确认的是,他一定不是人。 他瞬移到阿允面前,透过那面具,对上了阿允那清澈的眼睛,他玩味地说:“虽然我很不屑当阴险狡诈的人类。但是你这话,听起来也不像什么好话。” “我是说,你虽然不是人,但你是个好妖……”阿允连忙解释,生怕何时就惹怒了眼前之人。 黑袍人被勾起了兴趣:“好妖?又轻信对方了,会吃亏的。” 阿允却没听见他的话似的,不由得看呆了:“你的眼睛,真好看。” 黑袍人瞳孔微震:这女子,怎能对着一个陌生人说出这样直白的话。 “你还真是……傻得可爱。”黑袍人低笑,“如今你孤苦无依,不如同我回去,做我的压寨夫人。” 说完,他故意大笑起来,想要看看女子的反应。 “我才不要。”阿允似乎对他的调戏毫不在意,转瞬就伸手想要取下对方的面具。 可下一秒她的手腕就被钳住抵在石壁上,黑袍人指腹蹭过她下颌,眼神跟看猎物似的:“动手动脚可不好,还是你急着见我,想对我做些什么? “登徒子。”阿允极力想要挣开他的手,但是自己身上的软骨香的药效还未过,根本使不上劲儿,她只能按下不发,尽量拖延时间。 “既然你说我登徒子,那我不做点什么的话,似乎都对不起自己了。” 他的眼睛灼灼地盯着女子,那骨节分明的左手轻轻抬起她的下颌,从她的眉眼打量到鼻尖再打量到她的唇瓣,仿佛在盯着自己的猎物。 此刻的阿允能感觉到男子确实多了几分先前未有的情绪,不是杀气,而像是——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他已趁机凑近她的颈边。 只这一晚她便遭遇两个男子如此欺辱,阿允又惊又怒大声嚷道:“不许碰我!要不然等泽公子找来了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黑袍人的动作迟疑了一会儿,冷哼一声,鎏金血凝成的细针划过她后颈,不动声色地取走了阿允的一滴精血。 阿允就觉后颈一麻,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退开两步。 “呵,你那泽公子在哪儿呢?怎么还不来救你?”黑袍人挑衅地问。 是啊,祁泽在哪呢,他真的狠心不来找自己了吗? 这话像根针戳中阿允心窝子。她的双眸湿润:我已经离开了这么久,祁泽当真不来找自己吗? 黑袍人见她蔫巴巴的,又凑近一步,指节分明的手背似有若无地扫过女子的眉眼:“若是现在答应当我夫人……” 话未说完,洞口结界轰然炸裂。 一道剑气扫落洞顶石锥,祁泽执剑破空而来。 黑袍人旋身避开,玄色披风拉住阿允就要遁走,却被霜寒剑气截断去路。 “放开她!”祁泽眸中泛起冰蓝灵光,这是动真怒的征兆。 黑袍人冷哼一声。晶宇界功法至阳,若在此刻施展,定会被认出身份。 他回头看了阿允一眼,只得将她的手甩开,翻腕凝出普通修士的玄铁剑格挡。 “铛!” 双剑相击的火花照亮洞壁。 黑袍人没能使出全力,被祁泽击得连连后退。 祁泽将顾苍剑连连砍去,黑袍人的左臂被砍得皮开肉绽。 “泽公子,先别杀他!刚刚是他救了我!”老鸨的药下得太猛了,阿允站着微靠在石壁,连大声说话都费劲,忍不住轻喘一声。 祁泽转头看向阿允时,走了神。 黑袍人看到阿允为他求情,微微他扯起嘴角,趁机转身飞身逃走,在祁泽第二剑刺来前化作黑雾消散。 --- 三十里外的溶洞深处,黑袍人抚着渗血的伤口冷笑。鎏金戒指中,一滴精血裹着参须灵气流转不息。 他默念咒术,那戒指展开混沌定星盘上的指针疯狂转动,突然定了下来。 他口中默念咒语前方果真传来轰鸣,瞬间出现了一个漩涡。 “第二处成了……”黑袍人鎏金面具映着墨绿色的矿光,“只剩最后一处,也是最为关键、规模最大的一处了……” 第十一章 失而复得:我们回家(上) - 灵犀结之在劫难逃 - 壹澈温良 钟石洞中,少女颈间蜿蜒的红痕与腕间青黛的淤斑,像两簇烧得正旺的炭火,刺得他眼底生疼。 祁泽指尖凝着水系灵力,试图化开阿允体内的药劲,却见那光晕触到她肌肤时便如冰雪遇阳般消融。 他垂在身侧的手止不住发颤,声线裹着碎冰般的自责:“是我不好,是我来迟了。“ “阿允刚刚真的好害怕......“少女无力瘫软的身子坠入他怀中时,脸颊蹭上他染血的衣襟。 恐惧与委屈的泪水泪水砸在他锁骨处。 祁泽身躯剧震,本就翻涌的愧疚更如决堤之洪。 他想起前日赶她下山时的决绝,此刻只觉那些狠话都化作尖刺,扎得自己心口淌血——若不是自己考虑不周,她怎会落入歹人之手? 【祁泽展开回忆】 记忆倒卷回怡香楼的雕花门槛。他提剑冲进朱漆大门时,老鸨正带着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横在廊下。 “阿允、在哪?“他声线压着雷霆。 “哟,这位客官...“老鸨扭着水蛇腰摇了摇团扇,珠翠满头的发饰晃得人眼花,“咱们这儿有明月姑娘的琵琶曲,牡丹姑娘的吴侬软语,就是没听过什么阿允——“ 话未说完,一道身影影掠过众人肩头。待壮汉们反应过来时,祁泽的顾苍剑已稳稳抵在老鸨颈间。 剑身映着他冰雕似的侧脸,连眉梢都凝着霜:“我这把剑以往只斩杀妖物,若你也想尝尝剑锋滋味,大可继续搪塞。“ 此时的他杀气腾腾,哪里还有半分修仙之人清虚克制的样子。 老鸨喉结滚动,胭脂抹得通红的脸颊瞬间褪成纸白:“大爷饶命!您就算现在上去,那姑娘怕也…...“她眼珠骨碌一转,试图用谄媚的笑化解杀意,“不如让奴家给您挑个更水灵的——“ “我不在意!“祁泽打断她的话,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剑锋往前送了半寸,血珠顺着银白剑身滑落。 老鸨终于看清他眼底燃着的狠戾,那是比厉鬼更可怖的杀意。 “我带路!这就带路!“她抖得像秋风中的枯叶,领着祁泽往三楼狂奔。 踹开房门的刹那,木屑飞溅如雪。屋内却空无一人,床铺上的被褥整整齐齐,反倒是地上一片狼藉。 钱员外正悬浮半空不断打转,手脚挣扎,口中不断哭喊着救命,显然中了妖术。 祁泽指尖微动,解了术法。那员外如布袋般摔在地上,还未**出声,就被他拎着衣领提了起来:“阿允呢?你把她藏到哪去了!“ 钱员外早已吓破了胆,只会翻着白眼喘气。 祁泽怒火更炽,两指隔空一捻,员外身上的绸缎便如活物般飞走,化作漫天碎布。 下一刻,他大手一挥,那钱员外便一丝不挂地惨叫着飞出窗外,重重砸在一楼大厅的八仙桌上,昏死过去。 老鸨等人缩在墙角,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祁泽环视狼藉的厅堂,目光如刀:“再有诱拐良家女子之事发生,我便拆了这画皮窝!“ 说罢,他闭上眼凝起追踪术,循着空气中残存的、属于阿允的淡香追去。 可怡香楼的胭脂味浓得化不开,像一张无形的网绊住了他的脚步,这才迟迟赶到此处。 【祁泽回忆结束】 怀中的少女仍揪着他的衣襟,泪水浸透了里衣,冰凉的触感渗进皮肤:“我以为...…以为公子不会再来寻我了…...“ 第十一章 失而复得:我们回家(下) - 灵犀结之在劫难逃 - 壹澈温良 她发间的参香混着残留的魅惑的脂粉气,竟让他生出将人揉进骨血的冲动。 他瞥见她发髻上插着支俗艳的金钗,雕花凤凰的眼睛嵌着耀眼的红玛瑙,却与她素净的眉眼格格不入。 心中又是一疼,抬手将金钗取下,“当啷“一声丢在石地上。又想想擦去她唇上浓艳的胭脂,指尖却在半空凝住。 “公子是嫌弃我么?“阿允的哭声陡然拔高,“我只是想…...想学会如何讨你欢心,这样你就不会赶我走了…...“ 祁泽的动作猛地顿住,仿佛有根细针轻轻挑开了心湖。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声音哑得像裹了沙:“你可知那是什么地方?“ 少女茫然摇头,睫毛上挂着泪珠:“秦妈妈说,那是教女子学本事的地方…...“ “那是青楼!“祁泽闭了闭眼,他极力压制心中情绪,声线却软了下来,“是专门哄骗女子的销金窟。“ “可她说...只要学会了她的招式…...“阿允的声音细若蚊蚋,水光在眼眶里打转,“你就不会舍得赶我走了…...“ 祁泽的心又酸又疼:自己竟然对她如此重要吗?幸好,幸好她还好好地在怀里,他的情绪里有失而复得的狂喜,更有自责万分的后怕。 “我从未嫌弃过你。”他皱紧的眉峰渐渐舒展,大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语气不自觉地放柔又透露着认真:“阿允,你不用讨好我,更不用讨好其他男人。“ 他认真的语气触发了灵契,阿允乖乖应允:“是。” 继而破涕为笑,眼睛弯成月牙:“那我不学了,公子也不许再赶我走,好不好?“ “好。“祁泽郑重地回答她,紧接着扯下外袍裹住她又将她横抱而起:“我们回家。” --- 夜风裹着细雨扑在脸上,阿允将脸埋进他胸口。发间残留的胭脂香混着雨水,丝丝缕缕钻进他领口。听着他胸腔里如鼓的心跳,她小声嘟囔:“公子,你的心跳得比雷还响呢…...“ 祁泽脚步一晃,低头瞪她时耳尖却红了:“再胡言乱语,便将你丢下云头。“ 阿允立刻抿紧嘴唇,却偷偷勾起唇角。指尖轻轻勾住他的衣襟,像攥住了整个星河的光。 --- 月光爬上对面山巅时,黑袍人立在崖边,望着那对相拥的身影冷笑。面罩下的嘴角似有不甘:“哼,且让你多留几日。“ 夜无寒如一道黑烟掠至,单膝跪地:“属下失职,赶到钟乳洞时已不见尊上踪影,恳请责罚。“ “无妨。“黑袍人语气淡漠,“时机未到,不必打草惊蛇。“ “属下愚钝。“夜无寒忍不住问,“那日在厢房,尊上本可直接取她精血,为何还要大费周章?“ 黑袍人沉默片刻,脑海中忽然闪过少女仰头说他眼睛好看的模样,面罩下的嘴角又不受控制地扬了扬,转瞬便恢复冷硬:“多事。“ 夜无寒惊得抬头——他竟又看见尊上笑了?上一次也是因为这女子!那位向来视人间如蝼蚁的尊上,为何三番两次插手她的事? “去安排吧,莫要惊动他们。“黑袍人挥了挥手。 待夜无寒消失后,他望向远处的矿洞,喃喃自语:“就差最后一处了,完成大业指日可待……” --- 御剑穿云时,一道惊雷在脚下炸开。阿允惊呼着抱紧他脖颈,温软的唇瓣无意间擦过他喉结:“泽公子,阿允怕…...“ 剑气骤然紊乱,在云层中划出凌乱的弧光。 祁泽咬牙捏了个避雷诀,耳尖红得能滴出血来,声音却稳如磐石:“别怕,我在。“ --- 苍云顶。 后山的水帘洞后,藏着一汪氤氲的温泉。 乳白的雾气漫过青石,祁泽把干净素袍展在石上,又将她落屋里的靴子仔细搁在石块旁。 男子背过身时轻言语:“一炷香。《鹤唳九霄》共五章,琴毕前需穿戴整齐。“ 阿允掬起温水泼向水面,哗啦水声在洞里回荡:“公子要抚琴相候么?“ 见他背影僵得像块玉,她憋着笑添了句,“公子莫不是怕自己偷看?“ 第十二章 喉结吻:昨夜疼,现在不疼了(上) - 灵犀结之在劫难逃 - 壹澈温良 “你!“祁泽白玉似的耳垂瞬间染红,几乎要滴出血来。他转身疾走,逃也似的出了水帘洞,来到了桂树下。 少女的笑声远远传来:“那公子可要弹慢些——“ 抚琴之时,脑海中不断闪过她在钟乳洞中的模样:鬓边金钗晃着碎光,胭脂涂得两颊绯红。 祁泽心神一乱,琴弦“咚“地发出错音。他听见自己的心跳混着宫商角徵,在雨夜中织成一曲从未有过的乱章,比惊雷更响,比温泉更烫。 --- 当阿允披着素白襦袍踏入院落时,满山月华都黯然失色。 宽大袍袖笼着纤弱骨线,发尾的湿发如墨缎蜿蜒颈间,凝在锁骨的水珠折射着碎银般的光,恰似晨露坠于寒玉。 她赤足踩过沁凉的青苔,一步一曳间,带起若有似无的水汽。 祁泽抬眼间不仅失了神,女子这素净的样子比浓妆艳抹时更要让人心动! 片刻之后才发现自己失礼,忙将眼神收回:“为何不穿上鞋子,可是脚伤不适?” 阿允在白天时早就将双足伤口愈合,此刻才反应过来,生怕祁泽疑心,她赶紧转移话题: “泽公子怎的不瞧我?“她故意凑到琴案前,发梢滴落的水珠在乐谱上洇开淡痕。 祁泽的眼角察觉了这一切,喉结滚动时声线发紧:“去把湿发绞干。“ “公子帮我?“阿允将素帕塞进他掌心,歪首间露出光洁颈侧,那里仍横亘着几道浅红血痕,是祁泽昨夜发狂掐住她的痕迹。 祁泽呼吸骤停,帕子如遭火灼般弹回:“你自己来。“ 女子失望地应了声“哦“。 男子忽觉语气生硬:“等等,这伤痕是我作夜发狂所致?”语气里满是愧疚。 “什么伤痕?”阿允低头寻找无果,“我看不见呢。” 祁泽轻叹着翻出青瓷药瓶:“坐下,上药。“ 阿允依言跪坐在蒲团之上,将长发尽撩至右肩,露出受伤的左颈。 祁泽侧过半边脸,指尖沾着乳白药膏,凭触感在肌肤上轻点。 指腹触及温软肌理的刹那,他耳尖泛起薄红。 “疼吗?”男子率先开口。 “昨夜疼,现在已经不疼了。”阿允知道他心有愧疚,柔声道。 男子垂头问道:“你不怪我吗?昨夜我的样子一定吓坏你了……” 阿允摇摇头,轻声宽慰道:“我见过公子最好的样子,自然知道昨夜失控并非公子的本意。阿允不怪你。” 他厌恶自己失控时的狰狞模样,可阿允几句轻松的宽慰,竟让他对自己少了些嫌弃。 祁泽心中感动,又忍不住担忧:“你不怕我吗?我怕再失控……” 女子刚想开口,此时男子已为她仔细上完了药,轻声说道:“好了,先将衣服穿好,我来帮你的脚底上药。”说完便连忙起身背对着不敢看她。 “还是这衣裳舒适,谢谢公子!”女子仔细整理好服饰之后,绕到他的跟前,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我怕痒,脚底的药等我自己涂抹便好了。” “嗯,也好,切勿大意。”他垂眸回道,略带几分羞涩,又等着阿允回答他的问题。 她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她背着手仰头对上他垂下的眼眸,坚定说道:“阿允不怕。我们一起找解决的办法,好不好?” 她见过他最不堪的样子,仍不离不弃。自己这情劫又算得了什么! 祁泽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到破解情劫之法,绝不可再发生失控伤害她的情况。 阿允瞧着他紧绷的侧脸,还以为祁泽心中正盘算着如何将自己赶走。 她想起老鸨在自己耳边所教招式,心下一狠:罢了,就试试! 第十二章 喉结吻:昨夜疼,现在不疼了(下) - 灵犀结之在劫难逃 - 壹澈温良 忽然她的手指抚上祁泽的衣领,俯身轻嗅:“公子今日用了何种熏香?“ 温热气息拂过祁泽喉结,女子手上的动作挠得他心口发痒,他猛地退后半步,背后抵住了金桂树干,撞得金色桂花如雨落下。 他今日自从阿允离开了苍云顶后便失魂落魄,哪里还有心思熏香。 “并无。”他稳住脚步,袖口之下的关节微蜷,强作镇定。 “骗人,可你身上味道分明好闻得很。”她偏不肯放过,踮着足尖凑至他颈侧轻嗅,微风拂过,女子的发丝蹭过他下颌:“这味道,好让人心安。” 女子浴后的体香混着皂角清气萦绕身侧,这对祁泽来说却有致命诱惑。 “你定是药性未散……“他喘息着稳住身形,袖中手指却攥得发白。 阿允仰起脸,眸中烛火跳跃:“那药只能让我浑身乏力,却困不住我的神智——不然怎能撑到公子来?“ 祁泽心头竟泛起隐秘的雀跃。 “阿泽,我从未这么清醒。“她第一次省去尊称,眼波似春水漫过堤岸。 祁泽望着她近在咫尺的唇瓣,这段时间克制的情愫如破冰春水,在胸腔里轰然决堤。 女子的双手轻捧着他的脸庞:“阿泽不问问他们是否与我……” “我不在乎!”他浑身剧震,强烈的占有欲让他几近癫狂,他不敢细听女子今夜究竟发生了什么,哪怕有他也不在意,怪只怪自己没有保护好她。 “我是说,哪怕有我也不在乎……”他的眼神里除了心疼,还带有几分哀求。 “我在乎!”阿允的眼神里看进他的眼底:“没有,什么都没有。” 若是此前她还分不清自己对祁泽是报恩心理还是什么,但经此夜之后,她看清楚自己的内心。 她恶心其他男人靠近,却只喜欢亲近祁泽,她明白自己动了心,她的心底在意祁泽会不会误会了。 她分明看见男子的眼眸里从满是心疼多出了几分欣喜若狂。 “我知道……”他的喉间微动,柔情似水。 下一瞬,女子轻踮脚尖,玉臂环上他的脖颈——这招为“鸾栖颈”,男子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女子的朱唇已准确无误地印上他剧烈起伏的喉结——这招为“衔珠燕”。 她将脸颊贴在他心口,声音绵软:“阿泽...“尾音拖着颤巍巍的弧度,“不要赶我走好不好?“这招“情丝绕”最是勾人,专挑男人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戳,任是铁石心肠也要生出几分怜惜。 祁泽浑身僵如寒石,下颌抵着女子如云鬓发,温热吐息拂过耳畔。垂眸望去,那双春水般的杏眼氤氲着朦胧水雾,让人怎能不心生怜惜! 他终究是按捺不住心底翻涌的热流,刹那间反守为攻,长臂一伸将她圈进怀中,女子后背将要碰上树干的瞬间,他早已用右手稳稳护住她的后脑,指腹无意识摩挲着她发间的温度。 在那鼻尖几乎相触的距离里,两人的心跳声如战鼓交叠。 阿允没想到祁泽突如其来的攻势,她怔怔望着近在咫尺的俊脸,喉间不自觉滚过声轻咽——这人眉骨生得凌厉,可那双眸子却浸满了霸道与柔情。 祁泽的呼吸急促,终是沉头低眸欲向女子吻去,却在唇瓣即将相触的刹那猛地偏过头去,下颌线绷得铁紧:“莫要…...“ 喉结重重滚动间,沙哑声线里浸着克制的烫意,“莫要仗着我喜欢你……再招惹我了…...“ 他温热的呼吸扑在她颈侧,阿允只觉耳垂烫得惊人,望着男子克制的神情,他忽觉这冷面君子动情时,眼底也会泛起春水。 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模样的阿泽,那个一向冷漠正经的泽公子,此刻竟然如此深情又霸道。刚刚这句话,是承认喜欢她了吗?她下意识咬住下唇,紧张地揪着裙摆,浑身紧绷的姿态却透出几分惹人怜爱的乖巧。 祁泽心中一阵悸动,终是克制住了自己。他缓缓放开了阿允,转身背对女子后,只能一遍遍深呼吸,试图压制那几乎破堤而出的情绪。 “去抄十遍《涤心诀》。”再次转身过来的祁泽又换回之前正经严肃的模样。 阿允也不恼,知道祁泽是不过是害羞了。她瞥见他绯红的后颈,偷笑着:“知道啦!”说完便摸着自己发烫的耳垂匆匆逃离。 经过他身边时,分明听见一句轻声叹息:“……我也去抄,百遍。” 纵是命中注定的情劫又何妨?若真失了她,怕不是要先在这红尘里发了狂,谈何成仙? 第十三章 灵犀结:情至劫生时(上) - 灵犀结之在劫难逃 - 壹澈温良 晨光劈开竹舍窗棂,碎金般的光斑落在阿允侧颊。 她跪坐屋中的蒲团上,将腕间桂花参须编织的腕绳拆作两段,指尖凝出的淡金参须如灵蛇游走。 灵力注入的刹那,绳身泛起温润光晕,每根参须都浸着她的灵气,在晨光中流转着暖芒,一盏茶后,终于编出两枚带有玲珑同心结的腕绳。 阿允兴奋地推门而入之时,正见祁泽将手中物什往袖中藏。他端坐如松,眉峰微蹙:“怎不敲门便闯进来?“ “那我重来!“少女笑眯眯退出去,掩上门扉后清声道,“阿泽可允我入内?“祁泽匆匆将袖中那块雕刻一半的冰璃玉收入抽屉之中,这才沉声应道:“进。“ 下一秒阿允已经跑到他的身边坐下,取出一对腕绳拿到祁泽的眼前晃动。 只见那腕绳上以金秋初绽的鲜嫩金桂与翠绿的桂叶相依偎,缕缕人参金须又裹挟着点点碎芒穿梭其中,将它们温柔缠绕。灵力潺潺涌动,散出悠悠甜香。 看着她手中的一对精致的腕绳,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这是……” “这是灵犀结!是我用了……用了好大的功夫才编织出来的!送给你!”阿允将其中一只灵犀腕绳递给他,眼中带着几分期待。 听到是要她花了心思编织出来送给自己的,他内心暗喜:“为什么把这腕绳叫结……” “因为……这可是我照着古书里的同心结编织出来的,而且呢……”阿允话未说完,眼前的男子竟然脸上有些羞涩。 祁泽看着那上面精的金丝和枝叶精巧地交错,组成了一个个同心结:“灵犀……同心结……” “嗯?”阿允眨了眨眼,“阿泽觉得我编得好看吗?”女子的手仍是递给他的姿势。 他抬眼看向女子:“嗯,好看。”愣了片刻之后,才珍重地接过灵犀结。 当他接过灵犀结时,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这里面怎么会有如此充沛的人参灵力?”祁泽轻轻摩挲着灵犀结上的金丝,“这么多年,这苍云顶上什么灵草都种得出来,却偏是种不出人参来。” 阿允心里嘀咕道:那是,我要是你这么几十年就能随随便便种出来的,那还了得。还好我早就知道了你会疑心,想好了对策。 “是这样的,我那日去域灵崖采露水,恰好看到了那里有一株超级大的人参,想着要不然就采一参须回来,日后或许会有用处。” 这话确实毫无破绽,祁泽也点头应道:“是了,好些年前我去那崖上,确实见过一株灵参,我也拾取了它一截断须。” 阿允听他自己提起,连忙追问:“后来呢!那截参须呢?” 祁泽不明白她为何如此好奇:“后来我把它炼成丹药了……那千年灵参果然不同凡响,只服用那小小一截,就觉得内力淳厚,修为倍增。”祁泽感叹道。 “吃了好,吃了好啊……”阿允面露尴尬,笑得却比哭得还难看,心里又嘀咕着:好好好,竟然拿我的参须去炼丹!嗯……不知道如果炖汤喝起来会不会吃起来更香…… 祁泽看着阿允的脸色突然青一块紫一块的,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阿允?怎么了?” 阿允的气实在没处撒,索性气嘟嘟地将祁泽手上的那只灵犀结一把夺回:“没事了,我走了。” “欸!你不是说要把灵犀结送给我吗?” “我反悔了。” 阿允边说边起身,祁泽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一把将她的手臂拉住,往下一按,阿允又稳稳地一屁股坐在了他旁边的蒲团上。 “你——”女子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霸道震住。 祁泽将手腕伸至她的面前,“阿允,现在,给我戴上。”男子先是抬眸轻瞥,转而又看向另一处,嘴角却微翘着,语气略带傲娇。 却没想到又触发了灵契的指令。 “是。”阿允接到指令,只得乖乖将其中一只灵犀戴在祁泽的左手上。 边戴的时候,阿允内心边嘀咕着:好好好,这灵契也太欺负人了,哼。 指尖触到祁泽手腕的刹那,他的心又轻轻颤了颤。 见她系好腕绳后停在原地没动静,他微蹙眉头:“你自己不戴?“ 阿允轻轻摩挲着另一枚灵犀结,讪讪地笑:“阿泽,你还没问我,这对腕绳做什么用呢?“ 祁泽喉结轻滚,声线里裹着不易察觉的羞怯:“我自然晓得......“ 他当然知道。山下的红男绿女总爱系同款腕绳,是向对方告白,是昭告天下自己已心有归属,更是系住一生的承诺。 念及此,他抬眼望向阿允的目光时温柔至极。 “你知道便好啦!“阿允晃了晃手里的腕绳,“以后你要是再丢下我,我顺着灵犀就能找到你。你也一样,要是我跑远了,你对着这腕绳喊我,我也会及时赶到你的身边,可好?“ 阿允编结时其实也没想那么多,只想着若是祁泽日后发病了想要偷偷丢下自己逃走,她也不怕找不到他了。 昨夜的场景突然涌上心头,如今女子又暗示要与自己不再分离,他的耳根唰地红透,声线压得极低:“我不会再赶你走了。“ “这就对了!“阿允眼睛弯成月牙,“还有哦——戴上就摘不掉咯!除非......“ “为何要摘?“祁泽立刻将手缩进广袖,生怕她突然反悔,“除非什么?“ “除非一方不在了,灵犀才能解开......“阿允盯着他的眼睛,“你真想清楚了?趁我还没戴上,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我早就戴上了,岂有反悔的道理。“他悄悄用右手按住左手袖口,神色中有几分不悦,“倒是你絮絮叨叨这么多,莫不是自己想反悔?“ 看他像护崽似的藏着手,阿允噗嗤笑出声,索性将自己那枚灵犀结递过去:“那阿泽帮我戴可好。“睫毛扑闪着,眼里盛着细碎的星光。 祁泽故作无奈地接过,手指触到她手腕时却格外轻柔:“我为是为了省得自己日后又得满山遍野寻你......“ 话虽这么说,心底的欢喜却实在藏不住。原来山下人说的心动,竟是如此甜腻。 当灵犀戴在阿允的手腕之时,刹那间,两只灵犀同时绽放出微光,光芒相互交织、缠绕,自此紧密联结。 此刻的他们还不知道,这灵犀后来竟然成为了左右他们生死的关键…… 第十三章 灵犀结:情起劫生时(下) - 灵犀结之在劫难逃 - 壹澈温良 夜凉如水,苍云顶上的金桂开得正盛。细碎的花瓣被月光镀上银边,风一吹便簌簌落满青石板。 祁泽盘腿坐在金桂之下,白蓝渐变的广袖垂落膝间,指尖在琴弦上起落时,琴弦震颤的微光与桂影交织,将他映得像幅会呼吸的水墨画。 阿允躲在半人高的石块后,连呼吸都放轻了些——他指尖淌出的琴音太柔,像裹着蜜糖的月光,漫进了她耳廓。 “这是仙乐吧……”她在石块之后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片羽毛。 祁泽指尖微不可察地一顿,嘴角那抹得意的弧度还没来得及藏住,就被风卷着桂香吹散了,他甚至猜得出来她在背后的神情。 他边弹边偷偷瞥了一眼腕间的灵犀,在他心中,这就是二人互相认定对方终生的证明。 一曲终了,祁泽手掌轻按琴弦,余音在桂树间悠悠回荡。阿允终于挪到他身边,裙摆扫过地上的落花,发出细微的簌簌声。 “阿泽,这曲子叫什么名字?我之前从未听过。”她挨着他坐下,膝盖几乎要碰到他的膝盖,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 一阵风吹来,她发间的桂花花瓣晃了晃,掉落在他浅蓝色的衣摆上。 他睫毛微动,微微抬眼:“是我刚谱的新曲,还未起名字。” 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琴弦,心里却像揣了只兔子—— “不如,阿允来为它起名吧?”他声音放得很柔,语气中带有几分期待。 阿允瞬间瞪大了眼睛,腰板挺得笔直,连指尖都紧张得蜷了蜷:“我可以吗?” 那睫毛像小扇子般扑闪:“那、那我得好好想想……” 祁泽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喉结轻轻滚动:“嗯,这本就是我专门为你作的曲子。” 话一出口,他自己先慌了神,赶紧低头假装整理琴弦,耳尖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透了。 阿允猛地抬头,眼里的光比天上的月亮还亮:“竟然!”她激动得伸手拉住他的袖口,“怪不得这曲中皆是深情。“ “你……”祁泽被她说得更窘,偏偏阿允还凑得更近,发间的桂花香裹着她身上淡淡的皂角味,直往他鼻子里钻。 她最爱看他这副无措的样子,明明是清冷俊逸的男子,偏偏在她面前总像个被戳破心事的少年。 “既然这是专属于我们的曲子——”她故意拖长了音调,用手指轻轻勾着他宽大的袖口,恰好露出了他左手腕间的腕绳:“不如……我们便唤它《灵犀引》?” 风又起,满树桂花簌簌落下。男子任由她晃着自己的袖子,那点痒意顺着袖口爬进心里,痒得他想笑又想叹气。 他抬眼望进她亮晶晶的眸子,那里头清清楚楚映着他的影子,还有漫天落桂与溶溶月色。 “好。”他眼神温柔地看着女子,“这曲子,就叫《灵犀引》。” --- 此后的日子,祁泽鲜少见到阿允。 只晓得她每日清晨浇灌完药圃,便匆匆去往另一方向的水帘洞,一进去就是一整天。 三日转瞬即逝。祁泽心中不禁泛起丝丝落寞:“一天天也不知在忙些什么,刚把灵犀给我套上就不搭理我了?就是笃定我跑不掉!简直是、太过分了!” 转念又想:不行,得忍住,我得装作很忙的样子!绝不能让她看出我天天盼着她。 说罢,他转身朝着与水帘洞相反的方向飞去,练剑去了。上午练完剑,又回房打坐一下午,晚上则在金桂树下抚琴。 以往他一抚琴,阿允总会很快过来静静聆听,如今却不见她身影。他东张西望,始终寻不见往常的那抹鹅黄,一分神,琴音错得不堪入耳。 正巧这时,阿允从水帘洞出来,调笑道:“阿泽何故乱了心神?” 祁泽见她来,先是心头一喜,旋即轻哼一声,佯装不看她。 “脸色这么难看,难道是我今儿忘浇灵草了?不对……我记得浇过了呀……”阿允思索着,实在想不明白祁泽为何闷闷不乐。 “你整天就只记着照看灵草,是吧?”祁泽语气里满是生气与委屈,“我这么大个人在这儿,倒像个透明人,瞧都不瞧一眼。” 阿允这才反应过来,这家伙莫不是被自己冷落,闹情绪了。她蹲到祁泽跟前,瞧着他委屈模样,顿起调戏心思:“看来——阿泽是想我了?” “不想……”祁泽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哪像眼前这女子,撩拨的话脱口而出,脸都不红。 阿允瞧着他紧张模样,愈发确定心中所想,嫣然一笑。突然凑近,在他脸颊轻啄一下,又在耳边低语:“那现在,想了吗?” 这可是她头一回吻他的脸颊!还是清醒时主动的!祁泽的呼吸瞬间停滞。 女子温热的气息喷洒在祁泽耳垂,那近在咫尺的距离,那魅惑的声音,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啥!怎能一脸清纯说出这般让人遐想的话! 瞧着他红透的耳朵,一副受欺负的模样,阿允觉得这样的祁泽可爱极了。 男子还没回过神,她已转身卧下,伏在祁泽盘着的腿上,随意摆弄着他的衣摆:“阿泽愿意相信我吗?” “我当然信你。”祁泽脱口而出。看着女子头轻靠在腿上,如瀑青丝散在衣袍,鹅黄色裙摆如花朵绽放在草地,他不禁咽了咽口水,身体却不敢动弹。 “那阿允一定不会让阿泽失望的。”阿允侧着脸,抬眼看向坐着的祁泽,巧笑嫣然,眉眼弯弯:“阿允一定会变强,保护好阿泽!” 祁泽看着月光下她的脸庞,不禁看呆了。半晌,才缓缓开口:“傻瓜,哪有让你保护我的道理……” 阿允笑笑,没再解释:“阿泽再弹一遍给我听好不好?阿允爱听。” “好。”祁泽身子僵硬,轻轻抬手抚琴。 《灵犀》一曲终了,怀中之人已然熟睡,那容貌浸在月光下,更加清纯动人了。 祁泽生怕惊醒她,只用宽大衣袖盖住她上半身,就这样坐了一夜。 --- 隔天,鸟叫声唤醒祁泽,睁眼时却发现怀中人早已不见。他想起阿允昨夜所言,这才安心了些许。 没错,自己也不能荒废修炼,要变得更强,才能保护好她,让她无需反过来为自己担忧。 他随即起身,手中长剑挽出朵朵剑花,剑气纵横,周身灵力翻涌,一套流波凌光剑在他手中行云流水,威力尽显。 --- 第八日清晨,晨曦如纱,轻柔地披在这片静谧的居所。 阿允怀里抱着药篓,早早地坐在祁泽的门口外的横廊上。见祁泽身影出现,她立刻扬起明媚的笑容:“早啊!阿泽!” 第十四章 岚县:初遇逸风(上) - 灵犀结之在劫难逃 - 壹澈温良 祁泽刚踏出房门,就瞧见阿允这副模样,心中暗忖她今日定是有什么盘算。他开口道:“今日不去水帘洞了?” 见她终于有空来找自己了心里暗喜,又赶紧补了一句,“说吧,想干嘛?” “阿泽果然聪明!”阿允嘻嘻笑着,眼睛弯成月牙,兴致勃勃地说道,“我看药圃里的药草长得密密麻麻,都没地儿继续长,就琢磨着咱们该下山出手一些了!” “走吧。”这次实在是出乎阿允意料,祁泽这次竟毫不犹豫答应了。 “好啊好啊!等卖了钱给阿泽买红裳喽!”阿允熟练地拉起祁泽的手就往外跑,嘴里嚷嚷着,“我们去岚县!” “为什么是远在百里之外的岚县?”祁泽一边跟着她跑,一边满心疑惑地问道。 “因为……因为我听说那边的药草可以卖个好价钱呀!”阿允眼珠子一转,扑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说道。 “你一直在山上是从哪里听说的,连我都不知道。”祁泽停下脚步,一脸狐疑地看着她。 阿允瞬间耷拉下脑袋,眼眸低垂,带着几分委屈撒起泼来:“我不管我不管!我就想去那里,我就想去远一点的地方,这样才能让阿泽陪我玩久一点,不可以吗……” 祁泽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可以。” 刹那间,阿允的眼睛像被点亮的星辰,熠熠生辉。 “可你想这样拉着我跑去岚县吗?”祁泽微微挑眉,脸上带着些许无奈与宠溺。 “你是说!”阿允瞬间反应过来。 祁泽将她怀里的药篓拿住背在自己背上,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句:“剑来。” 话音刚落,只见一道寒光闪过,不知从何处疾飞而来一把宝剑。剑身光芒流转,似有灵韵在其中跃动。 “走吧,站稳了!”宝剑稳稳悬于二人身前,将他们轻轻捎上,而后如离弦之箭般冲向天际。 置身于云朵之间,云海仿若棉絮般在身旁翻涌,如梦如幻。底下的世界像是一幅展开的画卷,房屋变得如同精致的积木,人们则似微小的蝼蚁。 上次祁泽御剑带她回苍云顶的那夜响着惊雷,阿允只敢紧紧蜷缩在祁泽温暖的怀抱里不敢睁眼细看,今日,她终于能好好领略这新奇而美妙的一切了! 她兴奋得脸颊绯红,忍不住放声大喊:“太好玩了!!这世间真是——太——值——得——啦——!”那声音在云海间回荡,充满了无尽的喜悦。 祁泽看着阿允那欢呼雀跃的模样,眼中满是温柔与笑意,此刻也让他深深觉得,这世间万物都如此美好,确实值得。 太过激动的后果就是那女子差点没站稳,左摇右摆的。好在祁泽眼疾手快,赶紧伸出手一把稳稳扶住她的腰身。女子有些尴尬地笑笑,这才老实站住了。 待她站稳之后,祁泽害羞地下意识想要放开手,没想到阿允却顺势按住他的手,带着一丝娇嗔说道:“阿允害怕……” “有我在,不会让你掉下去的。”祁泽努力让自己面色保持如常,可那颗心却像揣了只小鹿,跳得飞快。 --- 岚县虽地处群山环抱,远离都城喧嚣,却因商道穿城而过,终日人潮如织。 二人一到此处,便径直寻到街角那家悬着铜葫芦幌子的药堂。 祁泽将竹篓里的草药倾倒在斑驳的榆木柜台上:“这些,按行市价的半数算。“ 那药堂老板也是个懂货的,只拿起那株灵芝仔细端详之后,不必再细看其它,便满心欢喜地唤来伙计捧出整袋碎银捧给祁泽。 “收好了。“祁泽掂了掂钱袋的分量,反手塞进阿允怀里。不等她反应,已掀帘步出药堂。 “给我的?!“阿允盯着沉甸甸的钱袋不禁瞪大了双眼! 纵然是修行百年的灵参精,可是谁能抵挡住沉甸甸银子的诱惑啊! 她雀跃着追上去:“这么多银子够买多少糖画呀!“ 话音未落又骤然停步,将钱袋往回推搡:“虽然我尽心照料灵草,但是也不能占有这鬻灵草的银子啊,我不要,还给你!” 祁泽这才停下脚步,低笑出声,指节叩了叩阿允的额头:“谁跟你说,我种的那些珍贵的灵草是用来出售的呢?” “那你平日里的开销从何而来…...“阿允摸了摸额头,杏眼睁得溜圆。 “听过'点石成金'么?“祁泽抱臂挑眉问道。 阿允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惊喜得拽着他袖口直晃:“你快教我、你快教我!这样我学会了就能给你买一屋子红裳啦!“ “胡闹…...“祁泽耳尖霎时泛红,偏过头去时却被她攥得更紧。 “对了,现在我已经有这么多银子了,我们现在就买!” “别!别去!!”也不知是阿允的力气突然变大,还是祁泽口是心非,祁泽被她拉着满大街跑。 他就这样任由他阿允拉拉扯扯的走了一路,终于才找到了地方,却见“霓裳阁“的朱漆门板落着铜锁,门楣上的红纸告示被风掀起角——“店主归乡省亲,歇业十日“。 阿允的长眉瞬间耷拉下来的模样让祁泽忍俊不禁,却又不忍心笑她,抬眼一看,那霓裳阁旁边正是客栈。 “要不然红裳下次再买?或许现在有一个更重要的事情。”祁泽手指朝着知味轩的方向指了指。 阿允抬头循着祁泽的目光一看,鼻子微微一动:“有好吃的!”果不其然,买不到红裳的失落瞬间烟消云散,“那红裳的事情下次再说,我先请阿泽吃好吃的!” --- 知味轩内人来人往,喧嚣如潮。 店内弥漫着饭菜的香气与人群的嘈杂声,酒客们的谈笑声、小二的吆喝声交织在一起。 阿允和祁泽寻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阿允兴致勃勃地点了好些菜,满脸期待地等着上菜。 阿允的目光落在桌上的茶壶上,思绪却飘到了方才售卖药草之事,她忍不住开口问道:“之前你说低价卖出药草,我原以为顶多也就换回几个铜板,可没想这低价售出后,竟能换来这么沉甸甸的一袋银子。” 阿允微微停顿,眼神中满是疑惑,又接着问道:“可你本就不靠售卖灵草维持生计,那为何不干脆把这些灵草直接赠给药堂,或是送给那些生病的人呢?” 祁泽听闻,脸上浮现出一抹会心的笑容,笑容里夹杂着一丝无奈,缓缓说道:“这其中的道理,你怕是还不明白。往往那些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的东西,很难让人真正重视。 不信的话,下次你取几株灵草,到大街上随意送给路过的人,看看他们是坦然收下,还是会远远避开。说不定,他们还会怀疑你别有用心,以为你要毒害他们呢。” 阿允听后,恍然大悟,一拍脑袋说道:“说来也是,若是有陌生之人突然塞给我银子,我肯定也会觉得他另有所图。” “确实如此,人心复杂,防人之心不可无。”祁泽微微点头。 阿允突然露出狡黠的目光,假装震惊:“那阿泽把这么一大袋的银子塞给我,莫不是也对我有所企图!” 祁泽听了没忍住“噗嗤”一声,口中的茶水差点喷出:“你又胡说!”他伸出摊开的手掌:“不要的话便给我。” 阿允赶紧捂住:“那不行,你还没教我变银子呢!这银子我要留着给你买红裳的!” 祁泽无奈摇摇头,还真是不管说到什么,都不忘了买红裳这事。 阿允将祁泽的手合起来推了回去,又追问道:“我还是不明白……你又为何不按行市把药草售给药堂呢?我当时瞧见你在一旁,还低声同那药堂老板说了些什么?” 祁泽轻轻抿了口茶,缓缓说道:“我跟他讲,我愿意以一半的价钱,将那些奇珍异草卖给他,但他必须答应我两个条件—— 其一,不能溢价出售这些灵草;其二,在夏至之后的一个月里,每隔两日,须在药堂门口为有需要的路人提供免费的清凉降燥暑茶。单说那株玉髓生肌藤灵芝,价值就远超他施茶一年所需的费用,他可是占了大便宜。” 阿允这才明白,看似性子冷淡、不谙世事的祁泽,实则一直在默默行善,不愧是当初救了自己的大好人! 第十四章 岚县:初遇逸风(下) - 灵犀结之在劫难逃 - 壹澈温良 她托腮看着男子,眼中涌起无尽的崇拜之情,祁泽被她这般炽热的目光盯得有些不好意思。恰在此时,小二吆喝着将热气腾腾的菜端了上来。 阿允这才将目光转向看向桌上的菜式:油亮酥脆的蜜炙酱烤鸭泛着诱人光泽;翡翠白玉羹里,碧绿菜叶与嫩白豆腐相映成趣;如意八珍卷以薄豆皮裹着八种珍材,造型精巧;碧波银鱼炒中,嫩绿青菜配银白小鱼,清爽可口;酱香排骨煲里的排骨炖得红亮入味,香气直钻鼻尖。 阿允看得垂涎欲滴,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祁泽无奈地笑笑:果然,对阿允来说,没有什么比美食更重要了。 他轻夹一块鲜嫩的鱼肉,轻轻放入阿允碗中,说道:“快吃吧,别凉了。” “阿泽也吃。”阿允说着,夹起一个大大的烤鸭腿,放入祁泽碗中。 接着,女子便迫不及待地品尝起来,吃得极为香甜,嘴里还连连感叹:“太好吃啦,阿泽,你也快尝尝!” 下一刻,阿允忽然停下了手中的筷子,皱着眉头说道:“不对!万一那药堂老板趁我们日后不在这边,没有按照约定施茶可如何是好?” 祁泽神色平静回道:“我已将在别处千金难求的灵草给了他,又给了他价格上的优惠。至于来日他是否遵守承诺施茶,就看他自己有没有获得福报的机缘了。我们已然行了善念,至于之后店家如何选择,并非我们能够左右,也不必为此过分操心。” 阿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觉得祁泽说得确实在理,又闷头吃了起来。 这时,邻桌食客们的谈话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你们听说了吗?县外五里的众问山上可有神仙呢!”一个年轻的食客绘声绘色地说道,“只要心中有问题需要解答,便可前去众问山,要是能通过考验,就能得到问题的答案。” “真的假的?”与他同桌的好友问道。 “我俩什么关系,哪会说些诓你的话呢!就同住我那条巷子的邻居——他那年迈的父亲本已无药可医,可他去山上求问后,竟得知了一味灵药的方子,竟真把他那病入膏肓的父亲给救回来了!” “那是神医啊!”同桌的另一位好友惊叹。 那食客夹了一口菜嚼了嚼后咽下去后又继续讲:“那可不只是神医那么简单了!听说此前还有个大娘,颤颤巍巍地爬上那山,竟问出了失散多年孩子的踪迹,后来在官府的帮助下,赶去那远在百里之外的山村里,竟真找回了被人贩子拐卖的孩子呢!” 阿允心里暗暗盘算,这些食客所言可真是太巧了,我正瞅着怎样将阿泽引到那山上去呢! 她轻扯祁泽的袖口,语气软糯:“阿泽,这附近的山上竟有神仙!我还没见过神仙呢,你陪我去看看好吗?” 客栈的小二正巧路过,听到他们的谈论,也凑了过来,压低声音说道:“可是,也有些人一去不返,再也没了消息。那众问山上究竟有什么,谁也说不准。能下山回来的人,可全对山上发生的其他事情都没了记忆。” 她刚想要继续劝说,祁泽却抢先一步说:“好,待我们上山找到神仙,就能问出你的身世,或许就能找到你失忆前的家人了。” “阿泽这是又要赶我走……”阿允的一脸难过和担忧。心里想着:那可千万别问我的身世,你要是知道了,别说我就没有办法继续留下来,万一还要把我这个千年灵参继续炼成丹! 祁泽无奈笑笑,敲了敲她的头:“你啊,脑瓜子想哪里去了。难道你自己不想知道你的身世吗?” 阿允眨了眨眼睛,俏皮反问:“可是如果……如果找回了记忆发现我早已有了夫君,那阿泽该如何是好呢?” 祁泽倒是没有想过这种情况,一时语塞,眼神里明显失去了光芒。 阿允挥挥手在他面前晃晃:“嗯?” “那我就送你回去找到你的家人和……夫君,然后回苍云顶,与你再也不相见了……”祁泽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小声说道。 阿允被他的神情逗笑:“阿泽这是吃醋了?” “我没有……” “你就是吃醋了……我都闻到好一股酸涩的味道了,都快将这清蒸鱼腌入味成了醋溜鱼了。”女子哈哈地笑了起来,男子却闷闷不乐地起身。 “吃饱了就启程吧。” 阿允早就吃得肚子圆鼓鼓的了,见状也跟着起身,边拉着祁泽的袖子问调笑道:“再不与我相见?那阿泽到时不会想我吗?不会忍不住又来找我,对我说‘回家’吗?” 祁泽被问得哑口无言,只得轻哼一声:“你可真是越发不像话了!” 就这样,两个人说说闹闹地前往众问山。他们决定上山一探究竟,看看那些失踪的人与山上的“神仙”究竟有没有关系,说不定还能求得心中想要知道的答案。 --- 未时,阳光给巍峨山峦镀上一层暖金,二人驻足于苍劲古柏掩映的山脚下。 阿允仰头望着云雾缭绕的峰顶,只见嶙峋山石间隐约透出莹白光晕,恰似有灵气在岩缝中流转。 “方才听闻说此山乃仙书栖隐之地,“祁泽转头看向阿允解释道,“想要得见仙缘,须得脚踏实地攀登,方显赤诚。“他凝眸看着天色,眉头微蹙:“若按脚程估算,待登顶时恐夜幕垂落了。“ “我去采些野果以备不时之需,你且在这大石上歇会儿。“他将随身水囊轻轻放在阿允膝头,叮嘱道,“切莫四处走动,我一炷香内必回。“ 祁泽走远之后,她便远远瞧见另一方向那边有一妇人因脚滑而向湍急的溪流中倒去。 阿允心中大惊,想都没想,下意识地便想要施展法术飞到老妇人身边将她救起。 却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灵力竟然无法使用!不应该啊,此前她在水帘洞潜心修炼七日,明明已稳固并提升了自身的灵力。 难道真是在这仙山不得施展任何法术? 眼看着老妇人就要被溪水淹没,阿允心急如焚,顾不上许多,拼尽全力朝着溪边冲去。 她伸出双手,死死地拉住老妇人,豆大的汗珠从她额头滚落,口中大声呼喊着:“大娘!坚持住!不要放手!” 然而,溪水的冲力实在太大,如同一只凶猛的巨兽,试图将老妇人从阿允手中夺走。 她只能咬着牙,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大娘出事!就这样,她与溪水僵持着,每一秒都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阿泽你在哪儿啊!”阿允仍不死心地大声求救,“有没有人啊,救命啊!” 就在阿允感到自己的力气即将耗尽之时,忽然一道浅蓝色的身影如流星般御剑飞来。 那身影衣袂飘飘,宛如仙人从天而降。只见他轻轻捏诀,一道柔和的光芒瞬间笼罩住老妇人,稳稳地将她救起,落在了坚实的地面上。 阿允因为骤然失去拉扯的力量,一屁股坐在了石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多谢、多谢二位仙人!”老人家惊魂未定,脸色煞白,大口喘着气,声音中还带着明显的颤抖,她摸了摸腰间的青鱼玉佩,“若不是二位相救,我家里的老头子可就等不到我了……” “老人家无事便好。我乃玄真派弟子——逸风。称不上仙人。”那男子面容清秀,神色温和,微微行礼后,便轻轻扶起正要跪下的老人,尽显谦逊有礼。 阿允这才缓过神来,连连害羞摆手,说道:“是这位道长所救,我没有帮上什么大忙。” 说着,她又转向那男子,恭敬地作揖:“多谢道长相救!” 此时,阿允才仔细看清眼前的男子,只见他五官端正,正气凛然,浑身散发着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 她不禁在心中暗暗赞叹:“原来这就是二十年前打败了晶宇妖族的玄真派门下弟子,竟然如此年轻有为!” 可就在下一秒,她的脸色突然一变,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心中暗道:“等等!道长!那不就是……抓我的!”阿允顿时由满心的崇拜转为深深的害怕,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第十五章 众问山:爱意疯长与虐心诀别(上) - 灵犀结之在劫难逃 - 壹澈温良 “姑娘能不顾自身安危搭救大娘,实属难得。”逸风微微行礼,看向阿允时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随后,他又关切地别过眼去看向老妇人,轻声问道:“大娘可有受伤,是否需要我送您回家?” “不用麻烦仙长了,我无碍,我家就在这山脚下附近。二位仙长如果不介意的话,请到我家里吃个便饭再走。”老妇人感激地说道,眼中满是真诚。 “多谢大娘好意,在下只是恰好路过此地,还有要事要办,就不多做停留了。”逸风说完,轻轻抬手之间,空中飞来一把大剑,他飞身而上,御剑而去,眨眼间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只留下一道淡淡的蓝色光影。 “欸!还真是说走就走!”阿允看着那男子说走就走的潇洒背影,忍不住嘟囔道,“来无影去无踪的,修仙之人果然酷得很!” 等等,他那衣袍怎的同祁泽的那么相像,连同那御剑的招式! 她突然一拍脑袋:“糟了!阿泽回来肯定找不到我了!”阿允赶忙嘱咐好大娘注意安全,然后便急匆匆地沿着原路往回赶。 --- “阿允!”就在阿允心急火燎地往回走时,便听到了祁泽那熟悉的声音。 祁泽沿着一路焦急地寻找,又气又无奈,快步走到阿允面前,略带责备:“我才摘了一会儿果子的功夫,你便跑得不见人影了!不是说好让你在原地等我回来吗?” “阿泽对不起嘛……方才看到一个大娘失足落水,情况太紧急了,我来不及多想就赶去救她了……好在大娘最后救起来没事了!”阿允低着头轻扯着祁泽的袖口,声音中带着一丝愧疚。 “既是如此,那便不跟你计较了……你的手腕又是怎么回事!”祁泽一眼便看到了阿允手腕上的伤口,心中一紧。 “方才灵犀结忽现血色光芒,我呼唤你却毫无回应。”他凝起法术,急着为阿允疗伤,声音里满是责备与焦灼,“你可知我有多担心!” “或许是灵犀结浸水失灵了吧?阿泽果然一会儿没看到我便想我了。“阿允笑得眉眼弯弯,看祁泽急得施法疗伤,心口甜得发腻。 祁泽佯怒收手:“早知道不管你了!“目光却黏在她伤口上。阿允拽住他袖口晃了晃:“别气啦!我跟你说个奇事,刚刚我见到仙人啦!“ 见祁泽眉满脸疑惑,阿允也不继续卖关子了:“是玄真派的逸风道长!御剑时像道蓝光,救下落水大娘那模样,俊得跟画里走出来似的!“ 祁泽闻言竟神色凝重,低声问:“他看见你了……可有说什么了?“ “有啊,说我实属难得!”阿允的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神情。 实属难得……难道他察觉出什么来了?不对,按他的脾性,若是真察觉到了,应该不是这般反应。 祁泽暗自思索,看着阿允这没心没肺的样子,似是松了口气又似是轻叹。 罢了,至少现在无事发生,看来还真是要把她看紧一点,不能再让她乱跑,以免再生事端。祁泽心里想。 “很喜欢仙人?“他冷不丁开口。阿允眼睛发亮:“是敬畏!能护佑苍生的强者,谁不敬佩?“祁泽喉结滚动:“那逸风呢?“ 阿允心中已经料到祁泽一直没有主动提过的师门应就是玄真派了,她本想借此机会捧一捧他:“玄真派天下威名谁人不知,他又行侠仗义…...谁会不…...“ 话未说完,祁泽已黑着脸转身朝山上石路走去:“太阳要下山了,还找不找书仙?“ 这家伙怎么动不动就吃醋呢,真是越发小气了! “是敬畏!跟对天下所有心怀正义的修仙者一样!“阿允追上去摇晃他胳膊,“阿泽就别吃醋了嘛!“ 男子表面生气,实则将脚步放缓,余光瞥见她撒娇的模样,心底的酸涩早化作无奈和宠溺。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拌嘴声顺着山道飘向云雾深处。 --- 暮色完全笼罩众问山时,他们终于登上峰顶。 山林浸在浓稠的黑暗里,唯有零星虫鸣刺破寂静。 二人四处张望都没有发现仙人的身影,眼前的虚空中却突然裂开一道流光溢彩的缝隙。两人对视一眼,便踏入了那片悬浮着神秘符号的奇异空间。 墨香如雾般缠绕上来,七彩光晕中,悬浮的黑色符文如同活物般游弋。那些文字扭曲盘旋,明明一个都无法辨认,却让人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古老而又神秘力量。 苍老的声音突然从虚空传来,震得空气都泛起涟漪:“欢迎来到我的书中世界。倘若能活着走出去,我便解答你们二人各一疑惑。“ 祁泽护着阿允后退半步,警惕地看着四周:“前辈将我们二人困在此处,意欲何为?” 那苍老又洪亮的声音再次响起时,带着某种蛊惑的韵律:“既然有求于人就要付出代价。此境的墨香即是毒药,离开此处有两条路——打败出口处强大的书灵,或是吃下高台上的解药。对了,别怪老夫没有好心提醒你们,只要吃下解药之人便能立即安然的离开此境。“ 二人来到高台,那上面置放着一个檀木盒,上方悬浮着一颗玉色药丸泛着温润光泽。 祁泽还无法判断出书界的主人究竟是正是邪,但是他不愿意让阿允冒一丁点的风险,他严肃说道:“阿允,你先将解药……“ 女子早料到他会说什么,为了避免听到灵契的指令,她赶紧捂住耳朵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祁泽对她这么大的反应感到奇怪,可女子随即笑出声,笑着问道:“原来在阿泽心里,我这么重要?“ “你一向很重要。“祁泽不想在这涉及性命攸关的情况下开玩笑,神色严肃道,“听话,快把它吃了先。“ 还好没唤她的名字,要不然她就无法违抗灵契的力量只能照做了。 阿允轻轻拉起他的手:“别小瞧我,我们一起找出口,说不定还能救出被困的人。“ “可是......“祁泽话音未落,阿允已猜到他想说的。 她将解药收入怀中:“好了,我这就带上它,倘若真有危险我便立刻服下,这样你可放心了吧。“ 她清亮的目光扫过不断变幻的七彩墙壁,那些光影流转间,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窥。 越往深处走,空间越发诡谲。脚下的路突然变成流动的墨迹,头顶悬浮的符文开始发出嗡鸣。 祁泽忽然捂住心口单膝跪地,冷汗顺着下颌滴落。阿允刚要伸手搀扶,剧痛如潮水般袭来,两人踉跄着互相支撑。 第十五章 众问山:爱意疯长与虐心诀别(下) - 灵犀结之在劫难逃 - 壹澈温良 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时,带着某种讥讽的笑意:“修为越高,毒发越急——“话音未落,祁泽眼前炸开刺目的白光,整个人向后栽进阿允怀中。 阿允眼疾手快,拼尽全力用自己的身躯撑住祁泽,慌乱地将他抱在怀里:“阿泽!阿泽你醒醒!别吓我……” 阿允吃力地将祁泽倚靠在一棵琉璃树旁坐着。 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运起这几日在水帘洞之内勤加修炼的净化之法,试图为祁泽解毒。 她双手运起灵力,缓缓贴在祁泽的胸口前,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嘴里念念有词,可她的灵力却只能缓缓地流入祁泽体内,效果微乎其微。 原来,早在域灵崖时,阿允就曾听槐树爷爷讲过,在众问山上有一仙书名唤瑶光书境,只要通过书仙的考验就能向其寻求答案。 这便是她执意让祁泽来到远在百里的岚县,为的就是引他上山求得答案,好得知他阿娘究竟身在何方。 可她也未曾料到,这书仙考验竟如此凶险,他们二人甚至还没来得及施展身手,便已双双中毒,现在更是害得祁泽毒发,奄奄一息。 她苦修多日的净化术,本可涤尽世间秽毒,却因化形前被蜘蛛精啃食参须,灵力根基不稳,如今只能为祁泽稍解毒性。 阿允眼眶泛红,满心皆是自责,恨自己修为不足,无力护他周全。此刻的她也正值毒发,那噬心之痛让她的双手止不住颤抖。 无奈之下,阿允只能将希望寄托在那颗解药上。她颤抖着双手,缓缓从怀中掏出解药,手心里的解药正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仿佛是黑暗中唯一的希望。 她的眼神中满是决绝与不舍,她缓缓靠近祁泽,声音带着一丝哽咽:“阿泽,你一定要好起来……” 就在她正要把解药塞进祁泽口中的那一刻,祁泽的眼睛突然微微睁开,黯淡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清明。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抬手握住阿允的手腕,声音微弱却坚定:“不……我不吃……” 阿允拼命摇头,一滴泪水滑过脸颊,与此同时用力地将解药塞进他的口中:“阿泽,我不要你有事,你吃了解药才能活下去!” 祁泽眼底翻涌着浓稠的眷恋,苍白如纸的面容因用力而泛起潮红。他拼尽最后一丝气力,翻身将阿允桎梏在琉璃树下,冰凉的树干抵着她的脊背。四目交缠间,他迅速俯身向下将含在口中的续命丹药渡入她唇齿。 阿允猝不及防,已被祁泽堵住唇瓣,那苦涩的药味瞬间在她口中散开。她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震惊与抗拒,双手更是用力推搡着祁泽的胸膛。 祁泽将她死死箍入怀中,铁铸般的双臂不容她有丝毫挣脱余地。滚烫的吻如骤雨倾泻而下,每一分力道都似要将余生未尽的眷恋揉进这须臾,胸腔剧烈起伏间,满是濒临诀别的悲怆与蚀骨深情。 喉间溢出压抑的叹息——他恨自己曾错过无数坦诚相诉的时刻,恨未能在朝夕相伴时,将满腔情意化作恋人的温柔缱绻。 阿允又怎肯独吞解药抛下祁泽一个人?她心一横,用力咬住了祁泽的下唇。 祁泽吃痛,不自觉地皱了下眉头,嘴角渗出血珠,那血珠顺着他的嘴角滑落。 他眼中噙着泪水,望着阿允那早已泪流满面的模样,眼神中充满了悲伤与决然。他明白阿允的苦心,可在他心里,眼前的女子早已比他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千倍万倍,他宁愿自己涉险,也绝不愿让阿允受到一丝伤害。 男子狠下心用宽大而有力的手掌钳制住阿允的下颌,逼迫她吞下解药。女子终是被迫咽下解药,喉咙里发出一声绝望的呜咽。 祁泽终于松开了她的唇,苍白的指节颤抖着抚过阿允泛红的脸颊。他倚着琉璃树缓缓滑落,即便气若游丝,仍强撑起一抹温柔笑意: “阿允别哭……你是我这辈子唯一爱过的女子,是比我的生命更重要的人。可是……阿泽没有办法继续陪着你了,是阿泽不好。” 阿允扑进他怀中,悲伤得拼命摇头:“不、不是的,阿泽是对阿允最好最好的人。阿允不想你有事……我不允许…” “待你出去之后一定要询问出你的家人在哪,找到家人之后……再找一个比我更好更好的男子嫁了。”祁泽嘴角努力扯出一丝笑容,祁泽艰难地抬手替她拭泪,指尖已经凉得没有温度 “阿允不要、阿允不要嫁给别人,阿允只要阿泽一个人……”女子早已泣不成声。 这句话让祁泽心头猛地一颤,又痛又喜的情绪翻涌而上。他虚弱呢喃:“傻瓜,忘了我……” 话未说完,悲痛欲绝的阿允再次吻了上来,她双手紧紧抱住祁泽的脖颈,仿佛要把自己的生命与他融为一体。 两人在琉璃树下拥吻,阿允滚烫的泪水混着咸涩的情绪,顺着祁泽掌心蜿蜒而下。这一刻,时空仿佛凝固,唯有彼此急促的心跳声在寂静中回荡。 就在他们以为这将是最后的告别时,祁泽突然感到掌心传来一阵酥麻——那道狰狞的中毒纹路竟在缓缓消退!他难以置信地看向阿允,发现她苍白的脸色也恢复了血色。然而喜悦转瞬即逝,阿允依然被困在这书境之中。 祁泽猛地撑起身,双目赤红地对着虚空怒吼:“不是说解药能离开这里吗?为何言而无信!“他的质问在空旷的书境中反复回响,唯有寂静作答。 书境外,一个老头的背影正看得入神,“竟然是千年灵参的净化之力!”他又吸了吸鼻子,眼眶泛红,自言自语道:“感人,真是太感人了!这段佳话我要把它记下来!” 祁泽大声的责问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阿允轻轻拉了拉祁泽的衣袖,柔声道:“阿泽,不必动怒。此前那个声音所说的话并不能全信,既然我们都解了中毒之症,那找到出口应该会更简单些,须赶紧出发找到出口为上。” 祁泽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牵住阿允的手,用力地点点头:“好,你小心点跟上我,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 阿允红着脸,刚刚二人诀别深吻的余温似乎还在唇间,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她紧紧地握住祁泽的手,两人一起坚定地朝着迷宫前方走去。 第十六章 书仙老头儿:人性的抉择(上) - 灵犀结之在劫难逃 - 壹澈温良 二人沿着一条看似通往正确方向的通道稳步前行,通道两侧隐隐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然而,当他们满怀期待地走到尽头时,却只看到一堵光滑如镜的墙壁,毫无破绽与出口的迹象。祁泽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思索,阿允则无奈地轻叹一口气。 正当两人准备转身折返之时,脚下的地面毫无预兆地剧烈晃动起来。阿允惊呼一声,还未等她做出反应,一道道裂痕如蛛网般瞬间蔓延开来。 刹那间,阿允的身体失去平衡,直直地掉进了裂开的缝隙之中。 “阿允!”祁泽心急如焚,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向着阿允掉落的方向扑去。他的眼神中满是决然与坚定,仿佛无论前方等待着怎样的危险,都无法阻止他救阿允的决心。 奇怪,这画面为何似曾相识!祁泽来不及多想,他咬紧牙关,奋力运转灵力,朝着下方急速飞去。 终于,他稳稳地抓住了阿允的手,而后顺势将她紧紧护在怀里,那动作轻柔而又坚定,仿佛阿允是这世间最易碎的奇世珍宝。 祁泽低头确认她并无大碍之后,他大喝一声:“剑来!”声音在这黑暗的空间中回荡,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阿允抬眼见他这般紧张自己,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暗自思忖:这家伙,还真是不要命了。又救我一次,这恩情可不知道得什么时候才能还完了。 话音刚落,只见那顾苍剑瞬间从虚空飞来,在空中光芒大放,眨眼间便化成了一个宽大的剑柄,稳稳地接住了他们二人。祁泽运起灵力操控剑柄,朝着上方的裂缝疾速飞去。 然而,等他们飞到近前时,却惊愕地发现,刚刚裂开的大裂缝竟然如同有生命一般,缓缓地自动合了起来,不留一丝缝隙。无奈之下,只得御剑降落在这山谷的底部。 “砰!”随着一声轻微的落地声,两人稳稳地站在了谷底。却在此时有一阵耀眼的金光扑面而来,晃得他们几乎睁不开眼。 待光芒稍稍减弱,他们定睛一看,这谷底竟堆满了黄金! 阿允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兴奋地尖叫一声,甩开了祁泽的手,迫不及待地扑到那堆成小山般的金谷子上,幸福地在上面翻滚着,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这这这!这些把十个霓裳阁买下来都够了吧!” 祁泽看着刚刚还在怀中的女子此刻见了黄金竟然推开自己,此刻的他将金子的醋都吃! 他心中委屈,语气中带有几分嫌弃,忍不住调侃道:“对,再买十个知食轩都够了,到时候你就可以天天吃尽天下美食,是不是很美?” “没错!阿泽果然很懂我!”阿允仍然闭着眼睛,一脸陶醉地在金谷堆上继续打滚撒欢。 可没过一会儿,她突然觉得祁泽的声音好像离她越来越远了。她疑惑地睁开眼睛,只见祁泽竟然自顾自地朝着楼梯方向走去。 “欸!你怎么走了!阿泽!等等我!”阿允赶忙从金谷堆上起身,一路小跑着跟上祁泽。 “我怕扰了你的美梦。”祁泽故意用带着几分挖苦的语气说道,表面上看似自顾自地走着,可实际上却将脚步放得极慢,时刻留意着身后阿允的动静,等着她赶上来。 “美梦哪有阿泽香阿。”阿允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脸,一边说着,一边凑到祁泽身边,像是察觉到什么,好奇问道:“阿泽身上的香气好似与之前清冽的松香不同,似是多了一点橙花的甜腻?” 反正每次祁泽一生气,只要阿允稍稍撩拨撩拨他,他便会顾着害羞而气不起来了。不得不说,阿允真是把祁泽拿捏得死死的。 祁泽的脸微微一红,心中暗自惊叹,她竟然连自己熏衣的香料里多加了一味都能察觉出来。 自从情愫暗生,连平日里清冷的熏香配方,都悄然添了味橙花的甜香,如今想来,倒像是藏不住的心事,在空气里都化不开了。 “哼,你那么喜欢金谷子,怎么不装上一些带走?”祁泽故意岔开话题。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嘛!阿泽不拿,我就不拿!何况这些又不是我的,哪能擅自拿走。”阿允一脸讨好地看着祁泽,其实她心里跟明镜似的,这诡异的书境之中突然出现这一堆金谷子,必定有诈! 祁泽倒是对她这些话很满意:“你看,刚刚这上面突然裂开又自动合上,下面却不是龙潭虎穴,而是铺满厚厚的金谷子,且这里也无人把守,似乎是并非真想害人性命。” 祁泽若有所思,推测道:“那金谷堆应该是故意迷惑人罢了。” “你是说!这数不尽的金谷子会让进入此境的人沉迷于搬金子而耽误了过关的时间!” 忽然,两个人异口同声:“不好!” 碎石崩裂的轰鸣如雷贯耳,摇摇欲坠的阶梯在脚下寸寸坍塌。祁泽眼疾手快扣住阿允手腕,身影如离弦之箭疾射向盘旋而上的台阶。 两人足尖刚点上一级石阶,身后便轰然炸开一片烟尘,碎石裹挟着呼啸的罡风擦着耳畔掠过。 他们几乎是跌撞着扑向石门。就在石门闭合的刹那,谷底翻涌的金谷子骤然褪去华光,化作漫天飞散的砂砾。 两个人终于松了口气,相视而笑。 阿允看到二人又回到了琉璃境地,笑嘻嘻地邀功:“幸好及时反应过来了,” “那确实,如果你不在金谷子上打滚那么久,我们应该可以发现得更及时。”祁泽摊开手耸了耸肩取笑道。 阿允刚点点头,忽然才反应过来:“好啊!你取笑我!” “我可没有取笑你。”祁泽在一旁努力憋笑:“我取笑的是小财迷。” 她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双手叉腰,用手戳了戳祁泽的手臂:“那你为什么刚刚不直接御剑?” 祁泽瞬间愣住! “它它它!它有楼梯……我忘了!”祁泽看着阿允那似笑非笑的样子,仿佛要把他吃了一般,撒腿就跑。 “害我刚刚跑得那么急!你个大笨蛋你还敢取笑我!”阿允假装要撸起袖子揍他,两人嬉闹着往前跑。 书境外,一白发老头看着他俩笑呵呵起来:“这么多金子都不要,心性倒是坚定。” 第十六章 书仙老头儿:人性的抉择(中) - 灵犀结之在劫难逃 - 壹澈温良 他又捋了捋胡须:“年轻人就是好啊,充满了希望。” “可是你们俩闯着闯着竟然嬉闹起来了,也太不把我的瑶光书境放在眼里了吧!” “哼!不行,我得给你们加加难度,才能让你们长长记性!” 也不知是不是年纪大了就啰嗦了些,那老头看着他们自言自语着。 --- 地势越走越高,四周的墙壁上浮现出一幅幅奇异的画面,画面中的人物痛苦挣扎,似乎在承受着无尽的折磨。阿允心中一阵不忍,说道:“我们一定要尽快找到出口,解救这些被困的人。” 两人继续摸索前行,突然,前方出现了一条狭窄的通道,通道内弥漫着一层淡淡的雾气,让人看不清前方的情况。祁泽握紧阿允的手,轻声说道:“跟紧我。” “阿泽,屏住呼吸!这雾气恐又有毒!”阿允眉头紧蹙,捂住口鼻。他掌心腾起莹蓝色光晕,水汽翻涌凝聚成一颗剔透的水幕结界,将两人牢牢笼罩其中。 “你们、你们不讲武德……”书境外的老头气得跺了跺脚,自己所谓的加加难度竟然就这样被他们挡下了。 他们很快穿过毒雾,就在以为即将走出通道时,却来到了新的空间,这里摆放着一本巨大的古书,古书的封面上刻满了神秘的符文,散发着强大的灵力波动。 正当他们疑惑之际,古书突然翻开,一道身影从书中缓缓浮现,正是书仙老头的幻影,手上还拿着一把巨大的毛笔。 书仙老头看着他们,脸上露出一丝戏谑的笑容:“你们能走到这里,倒也有些本事。不过,想要离开,还得先过我这一关。” 还未等他们二人反应过来,书仙老头的幻影身形一闪,如同一道白色的闪电般向他们袭来。 “阿允小心!快躲到一旁!”祁泽迅速将阿允护在身后,挥剑迎敌。 书仙老头的幻影速度极快,哪怕即将修成仙根的祁泽也只能勉强抵挡。每一次剑与书仙幻影的碰撞,都爆发出强大的灵力波动,震得四周的空气嗡嗡作响。 阿允看着祁泽竟然只能勉强打个平手,难不成是因为被困在他的地盘的缘故?自己既灵力不稳又不方便出手,这可怎么办才好。 暗中观察后,她发现了那老头每次用仙术攻击之时才会将笔毫对准祁泽,而一旦用物理攻击和格挡时则会迅速笔毫那端转至自己身边,改成用笔杆朝向祁泽。阿允眼睛微眯,半晌之后,她更确定了心中猜想:老头的弱点是笔毫! 她看着祁泽被书仙打得连连后退,再也顾不上隐藏身份,她在袖口之下将金丝参须拧成一根金色鞭子,迅速挥鞭鞭子打向那老头,祁泽正讶异于她竟然也能清空凝出武器。 下一秒,老头因没料到她竟然会出手,躲闪不及,那鞭子正正打在了他的笔毫之上,他“哎哟”了一声。 随着一道剧烈的强光,阿允和祁泽瞬间回到了现实世界! 晨光破晓,翌日已至,明媚的阳光倾洒而下,周遭鸟语婉转,花香馥郁,处处洋溢着生机。 “你们……你们这些年轻人怎如此不讲武德!居然二人联手对付我这把老骨头!”书仙老头的真身骤然浮现于他们面前。 他满脸心疼地摩挲着手中的毛笔,声音带着几分颤抖:“我的玉麟幻彩毫啊!竟……竟散了!” “你才不讲武德呢!你这老头儿,当初说好——服了解药就能过关,结果却差点把我们俩都害死!”阿允气得满脸通红,袖子一撸,作势还要冲上前去再和他大战一场。 “你你你!”老头慌了神,竟一下躲到祁泽身后,扯着嗓子喊道:“救命啊!打人啦!” 祁泽见状,无奈扶额。眼前这个活脱脱像个老顽童的家伙,真的是那个将他们困在诡异书境中的幕后操控者? “书仙前辈竟如此惧怕阿允?”祁泽侧头看向身后的老头,满心疑惑。 “那是自然!她她她可是……”躲在祁泽身后的老头,激动地伸出手指向阿允。 阿允心里一紧,她知道这老头定是看出了自己的真身!“嗯?”她眯起眼睛,眼神里满是警告。 祁泽一头雾水,追问道:“是什么?” “她!她简直就是个母老虎!都把我心爱的笔毫给打坏了!”老头话锋一转,无奈地控诉着。 祁泽再次扶额,语气笃定:“阿允并非前辈所说那般。” 阿允看祁泽没再起疑,她双手叉腰,佯装发怒,实则暗自松了口气:“你这臭老头说什么呢!” 祁泽赶忙安抚气鼓鼓的阿允:“阿允,莫要冲动,我觉得此事或许另有隐情。” 阿允顺势就坡下驴,乖巧地站好:“行吧,那听阿泽的。” 祁泽转身,恭敬地向老头行礼:“前辈,方才多有冒犯。敢问前辈为何设下此境,故意刁难我们二人?” 这时,老头瞬间收起玩闹之色,神色变得正经起来。他挺直腰板,清了清嗓子。 “还是你这小年轻懂些礼数,哪像她她她……一点都不懂得尊老爱幼……”老头刚把腰板挺直,目光一触及阿允的眼神,瞬间又矮了半截。 “书境里你把我们折磨了整整一夜!要是再不实话实说,我让你好好见识见识什么叫尊、老、爱、幼!”阿允一想到这老头刚刚差点害得祁泽毒发身亡,就火冒三丈,扯出的笑容里都透着咬牙切齿的狠劲。 祁泽心中暗自思忖,在暮云村时,阿允对村里的老人家都极为客气,怎么独独对这书仙老头针锋相对?细想之下才明白,应是她是紧张自己,一心想为自己出气,念及此处,祁泽心里暖意涌动。 “咳咳!我本是修行七百年的书灵,机缘巧合之下,方才修成书仙!”老头双手背在身后,仰头挺胸,满脸得意。 “散仙。”阿允小声嘀咕了一句。 “散仙也是仙!你们都得尊称我为书仙大人!”书仙气得吹胡子瞪眼,指着阿允叱责道。 “阿允,不得无礼。”祁泽拉住阿允的手,神色严肃地摇了摇头。 “是,书仙大人!还请您继续说。”阿允心里清楚祁泽向来敬重神仙,自己也是敬畏的,只是一想到这老头论年岁比自己还小,却要自己向他行礼,心里就有些不痛快。 更何况这老头还抓了那么多普通百姓,实在可恶!不过既然祁泽说其中有隐情,那就暂且听听这老头怎么讲。 第十六章 书仙老头儿:人性的抉择(下) - 灵犀结之在劫难逃 - 壹澈温良 书仙见状,顿时眉开眼笑,满意地摸了摸胡子:“也罢,那我就给你们讲讲这书中的故事。” 书仙翻开其中一页,上面赫然标着:第五十六则。刹那间,书中记载的画面如画卷般徐徐展开: 【一对气质超凡的侠侣,带着满心疑惑与探索的渴望,踏入了这神秘的书境。刚一进入,他们便惊觉自己已身中奇毒,而眼前,仅有唯一的解药。 起初,二人皆不愿独自服下,携手在这空间里四处探寻出口,满心期许能逃离这绝境。 终于,他们寻到了出口,可却因拼尽全力了也打不过书仙那两成功力的分身,他们决定放弃这条逃生之路。 可解药仅有一份,面对生死绝境,他们深情相拥,立下同生共死的誓言,泪水潸然而下。 然而,就在这情意坚贞的时刻,男子突然暗自运转内力,猛地朝妻子拍出一掌,毫无防备的妻子瞬间被击飞出十步开外。 男子趁机飞身而起,如饿虎扑食般抢下台上的解药,脸上满是得逞后的狂喜,以为就此能逃出书境。 被击飞的女子眼中写满了不可置信,泪水决堤。就在这一瞬间,女子身形一闪,回到了现实,而男子却被困书境,开启了一次次痛苦的循环。 此后每次循环,男子面对的都是妻子在书境的幻影。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幻影都只是机械地重复原来的动作与话语。 男子每次都想尽办法抢夺解药,甚至不惜更加残忍地杀害妻子,却都一次次以失败告终,重新进入循环。 多次循环以后,男子的精神濒临崩溃,最终,在这无尽的循环折磨中,他的心智被彻底摧毁,彻底陷入了疯癫。】 阿允和祁泽细细品读这则故事,心中百感交集,不禁为故事里的曲折情节与复杂人性而唏嘘不已。 书仙将手中的毛笔杆子重重地朝着地上跺了跺,忍不住愤愤道:“没本事打败我设下的阻碍,却对与他同生共死的妻子痛下杀手,如此行径,真是又蠢又坏,令人不齿!” 阿允不禁垂下眼眸,心中满是感伤。不料她发现画面中男女身上佩戴的青鱼玉佩,竟和昨日在山脚下救下的大娘身上的玉佩一模一样! 书仙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没错,这故事里的女子,就是昨日你救下的那位大娘。” “你竟知晓昨日之事!还能洞悉我心中所想!”阿允不禁对老头另眼相看。 “这有何稀奇,我可是书仙大人!”老头下巴微微上扬,眉眼含笑,脸上写满了“一切尽在我掌控”的得意。 阿允心里暗暗想着:看来昨日救大娘时我使不出灵力确实是这老头搞的鬼,可他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 “阿允,怎么回事?”祁泽满脸担忧地问道。 “昨日你去采摘野果时,我救下的那位大娘恰好就是这故事中女子。”阿允眼底满是哀伤,“那时,她告诉我们,她的老头子还在家里等着她。” “嗯。那女子实在难以接受,与自己相濡以沫的丈夫,竟会是这般无情狠心之徒。下山之时,她已然失魂落魄,近乎癫狂。此后,更是深陷悲伤的泥沼无法自拔,最终,她的记忆永远停留在了与丈夫恩爱如初的往昔……” 阿允听闻,情绪瞬间低落下来,像是被一层阴霾笼罩。祁泽同样满心感慨,不禁幽幽叹了口气。 这故事的压抑氛围太过浓重,他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慰阿允,只能轻声唤道:“阿允……” 阿允缓缓抬起眼眸,看了祁泽一眼,嘴角勉强扯出一丝微笑,那笑容却无比苦涩。 祁泽见状,心中一阵心疼,随即转身面向书仙,问道:“此男子心肠如此歹毒,的确死不足惜。但前辈这般强行将他困于书境之中,是否有失妥当,过于霸道了些?” 书仙老头听闻,眼中顿时怒意翻涌,急忙摆手道:“非也非也!我可没有强行困住他!我设置这循环之境,本意就是想给那些被邪念蒙蔽心智之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只要那男子能真心实意地把解药让给他的妻子,他同样能安然无恙地从书境里出来。可他呢!” “是他们自己的邪念,将自己牢牢困住……”阿允忍不住感慨,语气中满是唏嘘。 “确实如此!”老头用力点头,附和道,“更何况,我这山上安心修炼,逍遥自在,这些凡人却总无端打扰我清修,擅自闯入我修书之地却又心术不正,如今出不去了,怎能怪我呢!” 祁泽听了这番话,眼中闪过一抹讶然之色,嘴唇微微开启,似有话要说,却又止住。片刻之后,他缓缓点头,神色间满是经过思忖后的认同。 祁泽紧接着追问道:“那为父亲求药的男子,还有一心想要找回失散多年孩子的大娘,他们独自上山,在书境之中究竟经受了怎样的考验呢?” 书仙老头闻言,不紧不慢地捋了捋胡须,神色悠然自得,缓缓开口道: “那为父求药的男子踏入书境,书境中出现的另一人正是他的父亲;而那寻女心切的大娘,书境里出现的则是她失散多年的小女儿。这二人皆是毫无修为的凡人,自然无法通过第一种方式闯关。 然而,在绝境面前,他们都毫不犹豫地将生的希望留给对方,心甘情愿地把解药喂给对方。如此至善之举,便是破局的关键所在,所以他们顺利通过了考验。 至于毒雾啊,不过是吓吓你们罢了,只是让你们略微感受些疼痛,主要是为了考验你们在求生的情况下不惜牺牲他人性命。再后来那金谷底,你们也清楚,我还担心你们摔得粉身碎骨,特意给你们铺了那么厚的金谷子呢!” “这么说来,您还是个心地善良的好老头了?”阿允听完后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说道。 “那是自然!我可是堂堂书仙大人!”一听到夸奖,这老头顿时眉飞色舞,格外得意,一边说着,一边还兴奋地用手比划起来,“你们瞧瞧,我这山上雾气缭绕的,看起来是不是宛如仙境一般!” “可为何我没吃解药,中毒之症却也解了?”祁泽满脸疑惑地问道,“而且为什么阿允吃了解药后,没有如您所说的那样,能够随即被传送出来呢?” 第十七章 人妖殊途:必有大劫!(上) - 灵犀结之在劫难逃 - 壹澈温良 此时阿允的神情瞬间变得格外紧张,她心中暗自猜想,或许祁泽的毒解了与她的泪水有关,生怕书仙一不小心说漏了嘴。 “这个嘛……其实当时你们二人互相让出了生的机会时,就已然通过了考验。只不过那场景实在太感人了,所以我决定……再继续看会儿……”老头仿佛还沉浸在那虐心的场景之中,脸上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前辈,您!”祁泽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没想到这书仙竟然拿他们二人当戏看! 回想起当时生死诀别的画面,两人的脸瞬间羞得通红。 阿允羞得赶忙转移话题,嘴角微微一弯:“咳咳,老头,那之前可有谁打败过你呀?我看,刚刚你那分身可不止用了二成功力吧?”言语间带着几分与调侃。 书仙老头一听这话,顿时嘴巴一撇,没好气地大声回应道:“哼!谁让你们过关的时候居然嬉闹起来,压根就没把我精心布置的关卡当回事儿!为了给你们点小小的惩戒,我那分身也就用了……用了五成的功力罢了!” “要不然,哼哼……”他那傲娇的模样,活脱脱像个赌气的孩童,实在让人忍俊不禁。实际上的他心里暗自捏了把汗,暗自思忖:“我可绝对不能让你们知道,我其实用了八成功力啊!” 阿允见书仙没有揭穿她的身份,便也不拆穿他,反而一脸讨好地捧场道:“不愧是书仙大人呐!自然是英明神武,就算惩戒我们,都还为我等凡人留有余地呢!” 书仙老头听到这般夸赞,得意地嘿嘿笑了一声,极为满意。紧接着,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神色间透着急切,说道:“好了好了,我这酒瘾一下子就犯了,得赶紧去喝上几杯。看在你们俩颇为有趣的份上,刚刚给你们解答的那些,就当是我跟你们闲聊着玩的。说吧,你们大老远跑到这众问山来找我,究竟是想问什么答案,一人一个问题,抓紧时间问啊。” 祁泽听闻,微微垂眸,陷入了沉思,嘴唇微动,似有话要说,可话到嘴边又生生收了回去。 阿允瞧着祁泽这般犹豫不决的模样,心中一动,抢先开口问道:“我想知道,阿泽的父母在哪里,我们可以去哪里找到他们呢?” 祁泽闻言,心中猛地一惊,着实没想到阿允竟如此了解他,一下子就问出了他心中所想。他满怀感动地看向阿允,目光中满是深情。 书仙老头掐起手指,口中念念有词,片刻后,眉头紧紧皱起,说道:“这位公子的阿爹已然不在人世;至于他的阿娘……啧……好似……尚在人间,我隐隐察觉到了她的气息。” 祁泽听到阿爹去世的消息,犹如五雷轰顶,心中涌起无尽的悲伤。 阿允见状,心疼不已,轻轻叹了口气,缓缓伸出手,温柔地握住祁泽的手,而后又看向书仙,急忙追问道:“那他阿娘究竟在何处呢?” “好似在一个宛如水晶般的空间里安睡着!”书仙话刚说完,突然灵力反噬,一口鲜血从他嘴角缓缓渗出,他满脸震惊,失声道:“竟然还有我老头看不到的地方!” “水晶空间……”阿允和祁泽面面相觑,眼中满是疑惑。但看到老头已然受伤,实在不好再继续为难他,只能无奈作罢。 “前辈不必为难。”祁泽恭敬地行了一礼,说道,“既然得知阿娘尚在人世,对我而言便是极大的安慰了。” 阿允轻轻拉住祁泽的手,轻声安慰道:“至少现在有了希望,这总归是件好事。” “这么多年过去了,倘若阿娘心里还惦记着我,总该会去山门找我一次的。想来,她应该是真的不想要我这个儿子了……”祁泽自嘲地笑了笑,笑容中满是苦涩。 “不必再寻了,我不会去打扰她新的生活了……无妨,这么多年,我也习惯了。”祁泽故作轻松地说道,可那微微颤抖的语调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在意。 阿允怎会看不出祁泽的故作坚强,他自幼被阿娘遗弃,这其中的伤痛又岂是说忘就能忘的。 祁泽看向阿允,问道:“阿允,另一个问题不如问问你的身世?”阿允愣了一下,赶紧摇了摇头,说道:“我不要紧的,我、我只想陪在阿泽身边,倒不如问问你体内失控的力量是何缘故?” 祁泽闻言又喜又忧,这剩下一个问题的机会着实珍贵,阿允的身世成谜,自己失控的力量又是为何……他实在害怕会问出自己难以接受的答案,他着实没有做好这个心理准备。 “罢了,前辈刚受了伤,我们下次再问吧。”祁泽说道。 阿允看出他心中在担忧什么,她转而一笑:“也好,那我们先把剩下的问题留着,我也实在害怕,万一真要在我原来的夫君和你之间做个选择,那我可不得愁死了。” 祁泽自然明白她是在故意逗自己开心,无奈地笑了笑,说道:“好……等到时你想知道的时候,我再陪你上山便是。” 书仙老头看他们二人眉来眼去又啰哩啰嗦的,开口说道:“既然如此,我该回书里养伤了,日后你们若有需要,再来找我便是。” 两人正准备离开众问山,就在这时,老头使了眼色把阿允叫到一旁,低声说了几句。阿允的面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 --- 下山路上,祁泽从怀中掏出一颗果子,递到阿允面前,轻声询问:“阿允,怎么了?看你一路上都心神不宁的。” “没什么……老头说、说我下次来的时候,得带一壶好酒来赔给他那受损的笔毫,那老头心疼得紧呢。”阿允回过神来,强挤出一丝笑容,伸手接过果子,故作轻松地解释道。 祁泽微微皱眉,他太了解阿允了,从她的神情和语气,他笃定书仙老头当时说的绝不是这么简单的事。但阿允既然不愿意说,他便也不再追问。 两人一路各怀心事,等回到苍云顶的时候,天边已经染上了一层瑰丽的晚霞,太阳渐渐西沉,夜幕即将降临。 到了晚饭时间,祁泽特意为阿允做了她平日里最爱吃的肉丝面条。热气腾腾的面条端上桌,香气扑鼻,可阿允只是机械地用筷子扒拉着面条,眼神游离,丝毫没有往日的食欲。 她的脑海中不断回响着书仙提醒她的那句话:“人妖殊途,务必远离祁泽,否则你必有大劫!”这短短几个字,犹如一道晴天霹雳。 第十七章 人妖殊途:必有大劫!(中) - 灵犀结之在劫难逃 - 壹澈温良 “阿允,是今日的面条不合你的胃口?”祁泽看着阿允心不在焉的样子,忍不住开口询问。 阿允摇了摇头。她回想着最开始只是一心报恩,说好不会以身相许的,却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中日久生情。 现在她已经帮祁泽获知了他阿娘还在人世的信息,他也放弃了继续找阿娘的想法,这恩也算报完了,不如趁现在陷得不深,尽早脱身…… “许是昨夜没睡安稳,有些乏了。”她匆匆撂下碗筷,不敢看他眼里的关切,“阿泽,我吃饱了,先去歇息了。”祁泽瞧着她眉宇间凝着愁绪,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轻轻颔首让她去了。 --- 回到房间里的阿允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如果说最开始千方百计留下来只是为了报恩,采集露水是为了报恩,带他去众问山是报恩,让出解药是报恩,那现在恩都报完了,又为何还这么舍不得离开。 难道自己真的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深深爱上了这个数次不顾自身安危,豁出性命救下她的男子。 没想到自己活了千年,竟然会对一个寿命只有短短不到百年的凡人动心动情。阿允自嘲地笑了笑。 她实在睡不着,坐在茶座上,托着腮看着窗台之外的山水,和繁星点点。 叩门声突然响起:“阿允,看你房间亮着,料想着你应该还未入睡,又看你刚刚没什么胃口,做了你最爱吃的糖渍山楂。” 阿允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心里不由得欢喜,紧接着却又是一阵忧愁。 “进来吧。” 祁泽推门而入,将盛着糖渍山楂的盘子放在茶桌上,自己也坐在了茶桌的另一边。 她拿起其中一颗咬下,酸甜可口,顿时驱散了她心中的郁闷。 想想那时自己为了留在苍云顶,百般纠缠,如今却因为书仙的话暗自生了想要离开的心,还真是个薄情寡义的人参精了。 男子鼓足勇气从怀里掏出一个黄梨木锦盒,从中取出一只流光溢彩的玉簪:“阿允,这是我用冰璃玉给你雕刻的簪子……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原来,那日他慌张藏在身后之物就是还未雕刻完成的玉簪。 阿允擦了擦手,凑近一看,那冰璃玉簪周身流光溢彩,尽显清澈柔和,光辉流转间美不胜收。 “这是阿泽亲手雕给我的?”阿允眼睛一亮,心中触动。 祁泽不知道阿允是否喜欢,喉头滚动着咽下紧张:“这是我第一次雕.…..刀痕还有些歪扭...“ “我喜欢!这是阿泽亲手雕的,我自然喜欢!”阿允眼眸亮晶晶的,唇角扬起的弧度瞬间将今日的阴霾都驱散干净。 祁泽望着她灿烂的笑颜,心底也跟着泛起层层暖意,声音不自觉地放柔:“那我帮阿允戴上。” 阿允点点头,将整个身子倚在茶桌边沿,托着腮笑意盈盈看着茶桌对面的祁泽。 发间绕的皂角香裹着温热的呼吸,簪尖穿过青丝时,他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那支冰璃玉簪斜斜簪入青丝,流转的光华映得女子眉眼愈发灵动,恰似晨露缀于新荷,顾盼间皆是清韵。 他忍不住在女子的额头落下深情一吻,阿允看着他深情的模样愣了神。 祁泽的唇瓣离开她的额头之时,他缓缓直起身子,下意识轻抿残留温度的唇瓣,这才重新坐回原位。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良久,祁泽沙哑着嗓音,轻声问道:“阿允,是打算离开了吗?”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仿佛在祈求一个否定的答案。 阿允心中诧异,“你怎知!” “那夜你醉酒……我将你抱回榻上时,你梦中呓语……说报完了恩就会离开……”祁泽双眼低垂,低语道。 “今日你从众问山回来之后就心情低落,对我也甚为冷淡……我猜想,帮我寻亲或许就是你找到报恩的契机,如今事已了结,你便要离开了……” 原来祁泽是听到了此前的梦中呓语,误会了阿允想离开的缘由。 阿允心中一紧,指尖不自觉地抠紧了掌心,试探着问:“那日醉酒,我可还说过什么其他的话?”问话时,她的目光紧紧盯着祁泽的侧脸,生怕错过对方任何一个细微反应。 祁泽垂眸沉思片刻,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随后缓缓点点头。 “我……还说了什么?”阿允往前半步,又似想到什么般僵在原地,紧张得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当时自己将身份暴露出来,指甲在掌心掐出细密的月牙痕。 “你说你有一个秘密,说你……”祁泽突然起身,双手背在身后,转身背对着阿允,似乎在逃避什么。 见状,阿允也着急得绕到他的跟前,裙摆带起一阵风,发梢微微扬起。她仰头望着祁泽紧绷的下颌线,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说了什么秘密?” 良久,祁泽才缓缓转过身来,目光躲闪,不敢与她对视,喉结再次艰难地滑动了一下,这才继续说下去。 “你说你喜欢……”祁泽支支吾吾的,耳尖迅速染上一层红晕,垂在身侧的手不自在地揪着衣角,此刻倒像个小娘子。 阿允诧异地瞪大眼睛,嘴唇微张,紧张又期待地听他继续说下去。 他叹了口气,肩膀微微垮下,神情满是失落与委屈:“你说、你不能告诉我……”语气里带着化不开的酸涩,说完后,还叹了口气。 阿允不由得“嗤”地一声笑了出来,眉眼弯起,却又在触及祁泽哀怨的眼神时,慌忙抬手捂住嘴,指尖从指缝间偷偷打量着他。 祁泽微恼,泛红的耳尖更烫了,他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眼睛,喉结急促地动了两下,声音带着几分急切与忐忑:“所以你现在可以告诉我这个秘密了吗?你喜欢的,是我吗……” 倒是第一次见他打直球,阿允都有点不习惯了。她也没想到,自己的潜意识里竟然要比察觉时更早就喜欢上祁泽了。 见阿允没有回答,祁泽追问:“如今想走,可是因为见过书中负心男子的行径,连带对我也不信任了?” 他紧张得瞬间拉起女子的手,经历书境毒发之后,他更加珍惜和阿允相处的每一刻,他不想让女子误会而离开他:“阿允,我一定不会负你。你知道的,你比我的命还要重要许多……” 女子心里满是纠结,还是没有应答。 “阿允,告诉我,你喜欢的人,是我吗……” 第十七章 人妖殊途:必有大劫!(下) - 灵犀结之在劫难逃 - 壹澈温良 灵契接收到指令,阿允又被驱动着如实回答:“是。” 祁泽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心中欣喜。 “那时候我曾以为我早已习惯一个人生活,也习惯了被抛弃,我以为……我能坦然面对你的离开。可是我发现我高估了自己,我真的不能没有你了。”男子的眼里全是眷恋和不舍。 “你可以不要离开吗?”他将双手轻轻地搭在阿允的双臂处,似乎怕用力一点的话就会吓跑她。 这次没有灵契的指令驱动,阿允思索一番了。良久,她唇角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薄唇轻启:“我不走了。” 是劫又如何?千年灵参终究是逃不过一个情字。 “阿允,你知道我又多开心吗?”男子欣喜万分,他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有了你的出现之后,我才真正发现:这人间真的值得!“ 怀中女子也紧紧环抱住他,本就不舍得离开的她,又怎能抵抗住这男子的深情挽留。 此刻,她深陷其中,她的劫难正式开启了…… --- 第二日午后。 暖阳将苍云顶染成金色时,阿允正躺在后山金桂树下的摇椅上晒着阳光,惬意得很。 此时,一道青光破开云层。一位穿着白色道袍的老者御剑降临,那银线云纹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来者正是祁泽的师叔——宸德长老。 ”修仙者!“阿允很快察觉到,连忙起身,循着那气息寻去。 ”泽儿。“宸德长老慈蔼的嗓音裹着灵力传来,阿泽闻声从丹房走出,袖口还沾着未净的药渣。 阿允悄悄蹲在藤架后,看着宸德长老慈爱的用手抚上阿泽肩头:”十年之期将至,掌门师兄命我来看看你。“他袖中不知藏了何物,突然震颤,苍老目光扫过药圃,”这药圃中的草木倒是比山门的药田更丰茂。“ 阿泽恭敬地向宸德长老行礼,不动声色地挪步,将阿允藏身的大树挡在身后:”师叔这次没有提前传讯,侄儿有失远迎。“ 宸德被祁泽手上浓烈的药渣味熏到,刚刚好不容易察觉到的那股神秘的气息,也因此识别不出来了。宸德若有所思:”侄儿,不请师叔我入内喝茶一叙吗?“ 是了,之前宸德每半年来探望他一次,祁泽总会恭敬迎他入房间内的茶座歇息奉茶,今日却有所反常。 而那间房早已成了阿允的住处,祁泽自然不敢带宸德进房。 ”那房里还未来得及收拾干净,恐让长老见笑。“祁泽用行了个礼,请长老坐在这前山的石椅上,”还请长老见谅,暂在此处歇脚,让侄儿为您奉茶。“ 宸德会心一笑,坐在石椅上:”无碍,泽儿不必如此拘谨,叫我师叔便是。“ 祁泽从小最为敬重宸德,他是比师父对他要亲近许多的师叔。他恭恭敬敬倒出茶水双手递给宸德:”师叔,请润润口。“ 宸德接过茶杯,一饮而尽。 躲在藤架之后的阿允心里默默感叹:原来这就是阿泽口中最敬重的宸德长老,看起来确实和蔼可亲。可不知是否是因为他拥有强大的气场的缘故,不禁让自己打了个寒战。 正在阿允沉思之时,一个杯子似乎是长了眼睛似的拐过大树瞬间飞来,就在还差一尺就要砸中阿允的鼻子时,另一个茶杯从另一方向飞来,将第一个茶杯打中,两个茶杯”哐当“一声,瞬间掉落到草地上。 ”何人在那?“宸德的声音不怒自威,”泽儿,莫非你早就知道那里有人?“ ”长老,她是……“祁泽赶紧站起来,犹豫再三,正准备开口时。 ”我是山下医女!“,阿允尴尬地从大树后走出,她知道宸德长老对祁泽很重要,不想让祁泽为难。 她学着人间女子行礼的样子,福了福身,”见过长老。“ ”那日我上山采药扭伤了脚,所幸被泽公子收留救治,这才留我在此暂住几日。“ 阿允知道她在这里住过的痕迹根本无法隐瞒,倒不如直接坦白。她自认为自己妖力隐藏得极好,应该不会被宸德识破。 祁泽是还没有想好要怎样和师门坦白他们二人之事,但绝不是怯懦地想要隐瞒此事,却没想到阿允反倒先否认了关系,他心中复杂。 待女子向他们走近之后,宸德竟仍然几乎察觉不到她的气息,若不是袖中之物的反应,他差点无法识破她的真身。 宸德的脸色看不出喜怒,他缓缓站起身,白色道袍上的鹤纹在树影下明明灭灭:”既是如此,我见姑娘的伤势已无大碍,自该速速下山。孤男寡女共处于此,难免招人是非。“ 祁泽转身向阿允使了眼色,”正有此意。那你……就赶紧回去山下暮云村吧。“ 阿允心里有些失落,但还是听话赶紧退下,往暮云村方向去了。 阿允退下之时,宸德长老眼底似有微光一闪,转瞬却又消失不见 。 ”长老,侄儿再去换几个干净的杯子来。“祁泽看阿允走远好些,才安心开口道。 ”泽儿,不必了。““宸德叫住正要起身的他,脸上又换上了平时的和蔼模样,“你好好歇着吧,我已经把掌门的意思带到了,三日后我来接你回玄真派。“ 祁泽若有所思,俯身行礼:”是,长老。“ 看着宸德确实往玄真派的方向飞去,祁泽才松了一口气。 --- 祁泽对着手腕上的灵犀呼唤:”阿允,回来吧,我想你了。“ 半晌之后 ,阿允已笑嘻嘻地出现在他的面前:”只才一会儿,阿泽便想我了?“ 男子突然伸出手,不由分说地把她紧紧搂在怀里。女子先是一愣,随即也抬手环住他的腰,脸上露出甜甜的笑。 此时,祁泽的声音从头顶闷闷地传来:“阿允,我们可能要暂时分开一段时间了……“ 怀里的女子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圆圆的:“为什么?是长老不喜欢我吗……“ 祁泽摇摇头,下巴抵着她的发顶:“阿允,我不管他们喜不喜欢,我喜欢你就够了。“ 那为何还要赶我走?”阿允不解。 “阿允,你听我说。我知道你还有秘密瞒着我……但不管你是谁,我也不在乎你是谁。”祁泽轻捧着女子的脸,认真地盯着她,“虽然我刚刚用许多药渣混杂的味道试图掩盖了你的气息,但是师叔修为高深,方才应是有所察觉了,我担心待他反应过来之后,会找你的麻烦。” 祁泽一字一句认真地解释给阿允听,生怕她误会又要赶她走:“师叔虽然是很好的人,但他毕竟是修仙者……总之先避开我的师傅他们,越远越好。” 阿允听出了祁泽的言外之意。她一直以为祁泽如果知道了她的身份后远离她,甚至把她炖成汤,还以为自己隐藏得极好,没想到祁泽早就发现了她并非常人,却还是喜欢她、坚定地想跟她在一起。 第十八章 决裂:阿允纵火?玄真围杀!(上) - 灵犀结之在劫难逃 - 壹澈温良 祁泽看着陷入沉思的阿允,以为她在担心会被师叔找到。他伸出手来在阿允发间的冰璃玉簪上施法:“我在这上面施加了法术,隐匿了你的气息。这样,别人就发现不了你的真……踪迹了。” “阿泽,不怪我吗?”阿允心绪复杂,她有千言万语想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反而问出这心中最大的疑问。 “想要让你知道我究竟有多爱你的时间都不足够,又何来时间去怪你呢?”祁泽轻轻将阿允额前的碎发撩到耳后,深情地看着她的双眼,“何况阿允是我见过的最善良的女孩子,也是这世界上对我最好最好的人,这些都真真切切。” 阿允心里感动得无法言明。她看着祁泽那满眼的爱意,原来这就是槐树爷爷讲述的戏文中,这人世间的痴男怨女的模样,“情”之一字,是如此的偏爱,又刻骨铭心。 祁泽将她带到后山的水帘洞附近,“听我的,即刻从这条小道下山。我故意说了让你回山下的暮云村,为的是引开他们的注意力。”他默念口诀,那水帘之后竟露出蜿蜒向下的石阶。 “阿允,玄真派有着能追踪到我们每个弟子的秘术,我无法御剑将你送走,只能靠你自己离开了。” 阿允眼里噙着泪水,她还以为刚刚祁泽面对解释她的身份之时犹豫不决是面对师门的质问时的怯懦,没想到是在为自己争取逃离的机会。 阿允攥着他袖口的水云纹:“那你会来找我吗?” “我会的!不出三月,我一定……”话音未落,女子突然踮脚吻上他的唇瓣。 “我会乖乖等你。”阿允双眸湿润,却语气坚定。 “待我报了师门的恩情,打败晶宇妖族,我就自请离开师门。然后第一时间让灵犀带我去寻你。”祁泽信誓旦旦说道。 他本就对那修仙并无多大的执念,之前是因宸德所言,为了得道成仙或许能找到阿娘,但如今阿允已经帮他获知了阿娘安好,他的心愿已了,修不修仙对他来说已经不如能跟自己心爱之人相守一生要紧了。 “晶宇族……”阿允在域灵崖时听槐树爷爷讲过二十年前那场惊天动地的人妖大战,当时双方死伤无数,最终玄真派牺牲了二位长老,才得以将晶宇族打败。看来当时还未被彻底消灭,祁泽竟然也要面对这样的大战吗? 阿允十分忧心:“会不会有性命之忧?” 祁泽故作轻松道:“掌门曾说为门派算过一卦,我体内有一半仙根,恰好能克制晶宇妖族。阿允不必担心,我苦心修炼了这十多年,就是为了此战。届时我一定杀了那些害人性命的妖物,既为之前丧生的同门报仇,也能守护住有你的人间。” 阿允心里的担心也不敢多表露出来,生怕拖了祁泽的后腿,只能笑笑地点点头。 “快走吧,我怕师叔察觉之后会立刻直返回来。”祁泽试探性地问道:“下次回来,告诉我你的一切好吗?” “我答应你,一定会的。”阿允落下眼泪,她知道现在离开是为了祁泽能按计划去完成他的使命,更是为了来日长久的相守。 阿泽看着阿允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中,他将山路掩盖起来,眉头微微皱起:“阿允,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等我……” 夕阳瞬间西沉,天际那最后一缕金橘色余晖,恰似被暗夜悄然吞噬,没留下一丝痕迹。 苍云顶外,阿允并无心思游玩人间,她回到了她最初生长的域灵崖,又变成了灵参的样子乖乖地躺回之前的坑里,这里灵力充沛,又极其隐秘,这千年来除了祁泽,再也没人发现过,实在是没有其他地方比这里还要安全的了。 “那就趁这时间,多加修炼吧。或许大战那时还能悄悄帮上阿泽。”阿允自言自语说道。 她深呼吸之后,将外界的纷扰全然摒除。须臾,气息平稳,沉浸入修炼状态。 而悬崖旁那棵大槐树,仍然在呼呼沉睡之中,仿若沉浸在一场绵长的梦境里,对周遭一切都浑然不觉 。 时光匆匆,已是独自离开苍云顶的第三日。 这日,阿允在睡醒时灵敏地听见山峰之间有十分嘈杂的回音,那声音似从苍云顶山脚下的暮云村传来。 她化作人形,四处张望,发现暮云村方向升腾起熊熊大火,滚滚浓烟直冲云霄。 阿允的心瞬间揪紧,那村落中的百姓们的面容一一浮现在她眼前,她顾不上自身安危,更顾不得阿泽让她躲藏的嘱咐,心急如焚地朝着村落奔去。 当她施展浑身解数,用尽法力,总算在火势彻底失控之前将其控制住,村民们的性命得以保全。 然而,还未等她松一口气,那些被烧伤的村民们看向她的目光却充满了愤怒和恐惧,纷纷指着她大喊:“妖女!” 阿允瞪大了双眼,满脸的惊愕和不解,声音颤抖着说道:“是我救了你们,上次我们也见过的。” 村民们怒目圆睁,丝毫不为所动,大声吼道:“就是你刚刚拿火把纵火,现在又假惺惺地来救我们!是何居心!” 另一村民附和着:“上次村里着火之时也你在场,我看当时的火也是你这妖女所纵,好骗取我们的信任!” 阿允不明白为什么好心救火会变成这样的局面。 她连连摇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急切地解释道:“真的不是我,我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何况我未曾拿你们半分好处,又何来骗取你们的信任?” 这时,上次与阿允和祁泽一同交谈过的孙大娘,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她看着阿允,眼中满是怀疑和恐惧,说道:“我刚刚确实也看到是你纵的火,但是你和刚刚的神情判若两人……” 尽管阿允极力辩驳,村民们却依旧坚信就是她所为,对她的指责和谩骂愈发激烈。 就在这混乱之际,一声清冽的女子声音从天际传来:“妖物多擅长靠外貌来迷惑人心,切勿被她蒙骗。” 众人抬头一看,一女子身着蓝白渐变的门派服饰,衣袂随风而动,飘逸出尘。她的面容精致中带着几分冷峻,细长的眉毛微微上扬,带着一丝与生俱来的傲然。 来者正是丁绪,她的身后还跟着两名穿着浅蓝色服饰和四名穿着深蓝色服饰的男弟子,其中便有沈行致的身影。这些人之中只有她一人穿得了带有蓝白渐变的服饰,好不威风。 “玄真派的服饰……神女!是仙女来救我们了!”村民们惊呼,宛若看到了大救星。 阿允想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是赶来救火,她是神女,自己就成了妖女了? 人就是这样,一旦你被认定是坏的,就会连带之前所有做过的好事都被怀疑是别有用心。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