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序——观天道,执天行 凛冽风袭万草衰,几番寒起一阳来。最是炎日光阴短,却见凌风旌旗开。 永风历元年冬至,凌风城告天台上,风王墨征对弈于此。 “您已输了三局,难道还要再下?”墨征身穿一件宽松的黑袍,大半拖沓在地。 风王凝神审视棋局,黑子错落有致,白子已经覆灭,落子之精妙看得他连连点头。 “每输一局,都让本王明白一个道理,今日就让我输个醍醐灌顶。”王笑着说道,上唇两撇胡子舒展开来,如同两条眉毛。 墨征:“这棋局如战场,王你赢战争无数,但你知道为何这棋总输于我吗?” 风王:“第四局还没开始,现在说输赢为时尚早,这局我一定赢你。” 墨征:“你看吧,看来得下完第四局,你才愿意听我讲为什么总是你输了。” 两人分别将黑白子拾入木盒,准备第四局对弈。 风王:“时天下民不聊生,我起兵肃正,终平天下。” 墨征:“天发杀机,斗转星移;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 风王:“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治乱世不能不战,是为因祸得福。” 墨征:“恩生于害害生于恩,但愿天下从此无战。” 风王:“南窜逆贼,作祟于民,本王不日便南下剿灭之。” 墨征:“观天之道,执天之行,王还是少做杀孽。” 风王:“攻其地,爱其民,攻之可也;杀逆贼,安顺人,杀之可也。” 墨征:“风王奉天承运,一统天下,时下纷争将息,百废待兴,望王三思!” 风王:“以战止战,战之可也,本王将御驾亲临,扫平南贼……” 风王眉头一皱,略带迟疑的落下一子,墨征当即朗声一笑,落下一黑,白棋即死一片,大势已去。 墨征:“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既知之,当破之,哈哈哈……” 风王:“又输了,墨征呀墨征,好了,你说说我为什么会输。” 墨征:“请恕微臣斗胆直言。” 风王:“少来这套,别磨叽。” 墨征:“王的棋观,只在横竖间,王的天下观,只在疆域上。” 风王起身,对着墨征躬身一拜:“敢问老师何解?” 墨征起身还礼,“我的棋观,不再横竖,而在于心,故既知之,当能破之;臣认为天下之观有三,一者疆域,二者民心,三者政道。” 风王:“你是觉得本王只看重疆域,不问民心?” 墨征:“臣不敢,只是战事再起,祸及平洲万民。” 风王:“那你的意思是不打了?” 墨征:“要打,但是要发仁义之师。王上既坐天位,当受天命,以仁治国,正大光明。” 风王:“听君一言,茅塞顿开。” 墨征:“凌风民心安定,城池高筑,南方小患不足为虑。相反,东北高地人兵强马壮,虎视平洲,不得不防。” 风王:“本王也正有此意!” 风王再次朗声大笑,走向告天台前,使出浑身劲数喊道:“令!封墨征为卫戍侯,镇守东北大关;令!筑工府筹集资财,勘察地形,外城筑墙,御敌于国门之外!” 平洲南部,大陆边缘。 一个老头的身影在芦苇荡中穿梭,他一手遮眼隔着韦叶望向煦日,随手拭去渗在额间皱纹的热汗,再次低头揪起一把芦苇,另一手朝着芦苇根部狠狠砍剁下去,却没能一刀斩断。 几声隐约的哭声从芦苇深处传来,老头竖起耳朵静心潜听了一会儿,便循声前往芦苇深处探查,声音愈加清晰,分明是两个孩子的哭声,任凭锋利的苇叶划破老头脸上和手上的老皮,他反而走得跟快了。 这是一只精致的深槽木桶,刷着富贵人家特有的朱红漆色及镶着镀金花边。木桶内两个孩童正嚎啕大哭。 “战火起,富贵贫穷一起遭殃。”老者心中喃喃道,随后一手一个娴熟的抱起两个孩子,“可怜的孩子。” 将一小捆芦苇背于肩上,将朱红镶金木桶顶于头上,老者悠悠的往家走去。嘴中喃喃:“想来这金丝木桶也能换些钱财,抚养这两个小可怜长大。” 天近黄昏,午后时温暖和煦的光线,现在已经逐渐转变成阴冷的淡蓝色,起风了,枯叶旋转着随风扬起,又散布于整个老者的视野中,一幢简单的木屋处于视野的中间,墙体是用圆木排列而成的,缝隙里塞满了枯黄的芦苇叶,屋前围了一方院子,芦杆做的篱笆在风中摇曳,随时会被风带走似的。 “孩子们,爷爷回来了。” 闻声出迎的是几个十来岁的孩子,黝黑粗糙的皮肤,一边笑着帮老者卸芦苇,一边帮着抬木桶。几个孩子都有些好奇的望着精致的木桶,黑色眼睛滴溜溜直转。 “孩子们,你们又有新的弟弟和妹妹了。”老者进屋,屋内还有若干孩子,加起来怕有十数个。“唉,战事不停,万一老朽走了这帮小可怜可怎么办?”老者嘴巴喃喃,专注的用烧红的铁丝在两孩肩上轻轻烙下了“拾陆”“拾柒”两个字样。 2.第2章 雪神谷中有少年 紫色的天空,一望无垠的苍茫大地,霜雪有如利刃,在整个谷地肆虐。谷地的生灵们都颤抖着、缩瑟着护住自己的双眼,将四肢狠狠的裹进自己的皮毛,以保持自己那点可怜的体温。 唯有一处景象比较奇异,一个光着膀子的人形生物,倒立在一颗枯死的雪杉之上,凛风吹打在他的身上,将他白皙的皮肤抽打得通红,雪花并没有在其身上堆积,每每触碰到他的皮肤就会气化,确实称得上是奇异的一幕。 “再坚持一会,所有的突破都是在榨干最后一丝精力时发生的。” 透过茫茫飘雪,一位身披紫色斗篷的身影伫立在一挂硕高的冰川之下,在风雪中仿佛和天地一色。 白皙的皮肤,紧凑的肌肉线条尽显这身段的完美,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肩头那块“拾陆”字样的烙疤,忽然得,少年的皮肤上的通红色逐渐加深,犹如一棵燃烧的枯木迸发出烈焰,将其身上皮毛烧个干净。紫色身影随即转过身去,向一处冰川下的山洞中走去,只留下一句。 “换身皮来见我。” 这处冰洞隐藏在一挂天然冰川之下,无人知晓这是自然的产物还是人工的杰作,少年进入洞内,惨白的磷石火焰舞动着,给自己投下扭曲的阴影,这是他们最为常用的照明工具。少年望着洞中的另一个洞口,这是他师傅的休憩地,十年间他从未踏足那个洞内。 “陆儿进来吧!”似乎感应到了少年的到来,一声和煦的呼唤从洞内传来,被称作陆儿的少年应答一声,走进洞内,里面比外面明亮通透一些,布置了一些淡紫色帷帐,和白色的磷火光相互映衬有些梦幻的味道,一名女子正盘腿坐在一块晶莹的玉台上,她的面前放着两道卷轴和一块水晶。 “师傅有何吩咐?”少年上前躬身行礼。 “我将要去极寒之地寻你师祖,今天叫你来有几件事交待给你。” “师傅请说。”少年平静的说道,心中却暗暗惊喜,终于可以溜出去闯荡了。 “陆儿,你跟为师也有十年了,修行不仅仅是个人实力的提升,这些年我也教授过很多知识给你,但是为师认为最重要的智慧、经验和教训却要你自己从历练中得来。” 少年听闻暗暗窃喜,他对外世的印象还停留在十年之前,那是师傅救他的时候,途径的地方基本是焦土一片,狼烟四起,直到进入这冰封的雪神谷。 “你可知道自己的身世?”似乎看出了少年的得意,女人声音微微转冷。 他抬起了头,心头的喜悦一扫而空,自幼父母双亡,是爷爷将其抚养长大,童年有一群兄弟姐妹,而现在却只剩下了自己,这是他在进入雪神谷前最后的记忆。想到此处,少年阳光的脸色变得有些凝重。 “永远不要把你的内心写在脸上!” “永远不要把你的后背交给别人!” “永远记得网开一面!” “这是为师给你的三句忠告,在你经历一些挫折之后自己也会体会到。这块水晶是你的家传信物,现在还给你,贴身放好,不到关键时候不要轻易示人。” 少年接过水晶,水晶晶莹剔透,一缕紫光在其内部婉转流淌,久久不散。 “这是你修炼的秘诀,名《炎寒诀》,这也是你家传的,这是其中的《炎诀》,你牢记在心,在你离开时记得把卷轴烧毁。 打开卷轴,透出一股墨香,字迹有些潮湿,就像刚写的,十句秘诀工整的躺在卷轴上,少年粗略扫视一眼。“如火燎原不可向尔”这正是自己现在的修炼的第三阶段。 “《炎寒诀》事关你身世秘密,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使用,所以离开以后不能像在谷里一样肆无忌惮,不要过于依赖火,多增加肉身的磨炼,修炼的时候也要暗地进行,直到你很强为止。” “师傅,很强是多强?” 女子白了他一眼,“就你话多!” 少年连忙低下头。 “抬起头来!”少年抬头望去,眼前是她展开的一副画像,画上人物一头粗犷的头发,密密麻麻的腮须,两道剑眉恰到好处的横于炯目之上,面框线条分明,厚重的双唇给人饱经沧桑的感觉,嘴角上扬透出的是极度自然的自信,突出一个帅气。 “牢牢记住这个人!”女人声音陡然变冷,少年分明感觉到周身的气温都下降了一些。 “他是杀害你父母和爷爷的元凶,当我们在这不毛之地喝雪水吃冻肉的十年间他在到处烧杀抢掠,花天酒地。去凌风城找他,你知道你会怎么做!” 听到元凶二字,拾陆身体微微颤了颤,十几年来第一次接触这个字眼,爷爷不是说父母死于战乱吗? “记下了吗?” 少年注视着画像,眼睛布上些许血丝,暗暗将复仇的种子种在心底。 “以你的表现还不能直接进入凌风城,你先去莫高荒原历练一年,等突破了三阶才能去,准备一下,明天出发,不用跟我告别。” 话到此处,少年心头突感寂寥,为何十多年的师徒可以说的如此风轻云淡,他起身正欲离开。 “秩序和混乱都只是统治的工具,这是你父亲临终前说的。” “师傅您认识我的父亲?”少年追问到。 “算是相识一场”女人轻轻一说,将头转向别处,“你可以出去了。” 少年刚离开,女人方才转过头来,双眼擎满泪水,“算是相识一场。”她重复一遍,眼泪也不再打转径直留下。 天色一点一点变得更加昏沉,这才堪堪是早上,看来今天风雪会下的更甚,风雪中一道紫色的身影在艰难的前进。 “你叫炎陆,记住这个名字,但是不要使用它,对外你就叫拾陆,你是拾荒者的孩子,但你永远不能忘记这个名字,炎陆,炎陆,炎陆。”炎陆反复念叨这个名字,并不知道这背后意味着什么。 她立于冰川之冠,只披了一件宽松的斗篷,那件精致的紫袍已经作为礼物穿在了少年身上,望着少年渐渐消失在风雪中,她忽然感到深深的孤独,将他抚养长大教授他知识和力量是她一生最出乎自己预想的抉择,她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一个有代表性的老师,想到此处,泪水再次在她眼中凝聚,沮丧和忧心愈来愈浓,她转而望向北方,那座高耸入云的雪山连同天际——极寒之地。 3.第3章 雪谷伏击喋血案 北部冰川常年冰封,而在秋冬春三季,寒气还会南下将莫高荒原的大部分染成白色,在冬季食物非常匮乏,故而入冬的口粮争夺每每会引发高原的各色争端和杀戮,在这里,高原狼群是食物链的顶端,没有生物敢触碰其锋芒,包括人的军队。 炎陆刚刚走出雪谷,这是算是他第二次踏足这块区域,他依稀记得上一次还是几年前偷偷溜出谷的时候,就在这里,他被师傅抓个正着,还被关了半个月禁闭。 他在寒风中踱步,突然,他看到了令他心惊的一幕。 “咦?那是什么!”炎陆心中喊道。 眼前是一片战斗后的狼藉,横七倒八的躺着十几具尸体,而尸体的敌人已经毫无踪影。他徘徊着探查,小心的察看是否还有潜伏的凶手,然而一无所获。 上次的印象还没有忘干净,这里曾是一片无垠的雪原,简单、纯净而清澈。来人只能看到漫天的霜雪和偶现其间的褐色冰冻岩石。冰冷而饥饿的寒风一阵又一阵不停刮着,妄图在岩石上留下道道痕迹。 而现在,落雪已经被染成猩红,银白的冻原上有一个巨大的黑色坑洞,如同被闪电轰击过一般,巨大的石块像是被人从地下掘起,或是被从崖壁上敲落,然后被远远的抛掷到各处,其中一些还带着干涸的暗红色血迹。空气中依稀残留着爆炸产生的硝烟味和血液的腥臭味。地面四处是长矛、短剑划过的痕迹。 炎陆无法判断这群可怜的高地人【1】是来自哪里,就战场上那块漆黑的巨坑来看,也许有着平洲人的参与。 “师傅让我先别参合平洲人的世界,看来这平洲人早已走到世界尽头了,除非我原路返回雪神谷,不然这有平洲人的地方,我还真非去不可了。” 炎陆搜查一会,找到两把匕首和一柄短刀,匕首藏于靴内,短刀悬于腰间,又找了一件相对完整的麻布衣服,穿在兽皮外面,“人模人样”的向东走去。 炎陆消失后不久,又有一队高地人马出现在这片场地上。 “短命种!”卫兵巴伯里特一声咆哮。 莉丝里格心中泛起一阵酸楚,她没有像往常一样责怪她的卫兵说出如此不雅的蔑称,因为他是对的,虽然不能判断是谁制造了这场屠杀,抑或是哪个势力。 她将一缕黑色的长发别在耳后,满怀敬意的从死去的同胞身旁走过。十数人离开川寨,押运物资前往高寨,十人悲逝于此,为职责牺牲了生命,看来接应的小队来晚了。 善良而睿智的乌达里特最为年长,是这支队伍的头领,卢斯里特和卢斯里格是一队双胞胎兄妹,此刻他们双双殒命于此,以同样的姿势倒在一起,如生前一般亲近。 当莉丝里格把视线转向一具血肉模糊的身躯时,她的双眼已是满是泪水,提米里格是高地守卫里最为年幼的,但她拥有非常出众的战斗天赋,丝毫不差于年长的男人。如今她遍体伤痕,面目全非。 雅克里特或许是抵抗的最为顽强的一个,他的尸体在远离伏击点的位置被发现,全身插满了没至尾羽的箭矢,他半个身子已经被白雪掩埋,手里还拽着敌人沾血的头发。 巴伯里特来到她身后,将一件毛皮斗篷披在莉丝里格肩上。 “我们对敌人知之甚少,没有留下制式武器,也没有任何旗帜。”巴伯里特说道。 “不,你看那里!”莉丝里格手指向漆黑的坑洞,“是平洲人的火械!” “那我们就应该把他们全部杀光!”说话的是马雷里特,他的声音因悲恸而沙哑,棕色的双眼血丝密布,已然变得通红,他深爱着提米里格,等她到了合适的年龄之后就会与之结为伴侣,可现在…… “不!”莉丝里格厉声说道,“只有不理智的人才会有这样的情绪,马雷里特,我知道你是明白的,就如同提米里格一直相信的那样,并不是所有平洲人都对我们抱有敌意,也并不是所有高地人都以屠杀为乐。我们都知道这次袭击的发生不是因为有人憎恨我们的族人,而是为了夺走我们的物资,它价值连城。” “必须要查明这股敌人的情况,那件东西太重要了,马雷里特,把这个噩耗带回高寨,亚达里特留在这儿……照看我们死去的同胞。” 她希望他能远离此地,不再陷入更深的苦痛,但马雷里特摇了摇头,说道:“她原本是要成为我的伴侣,就由我……来照看她……以及其他的同胞吧。” “如你所愿,我们去追踪敌人。”莉丝里格柔声说道,“巴伯里特,你去通知高寨,我带其他人去追踪!”她朝着死去的高地人看了最后一眼。 “莉丝大人,南方的脚印已经全部被雪覆盖了,往东有一串脚印像是新生成的。” “看来有人来过这里?我们出发!”莉丝里格率先骑上战马,向东追去。 炎陆一路行走在茫茫雪原之上,雪花在寒风的追逐下肆意乱飞,撞击得双眼有些刺痛。 “该死的天气,也不知道到哪了!”炎陆回头望去,西北面的雪山变小了些,看来走远了些,正当他想坐下来休息会时,一阵吆喝伴随着马蹄声响起,随后视野中出现几匹战马,不多久便奔行至他周围,将他围在中间,鼻孔朝他喷着雾化的热气,不停的嘶唳。 一股牲口特有腥臭扑鼻撞来,这气味和他在谷中宰杀的山猪味有点类似,炎陆下意识用手在鼻前挥散气味。 “你从何处来?” 从问话的语气中,炎陆感受到了深深的怨愤和敌视。 “雪神谷。”他平静又干脆的回答道。 “拿下!”说话的是亚达里特,一直以来他都是她最为信任的侍卫。 “等等,请问你们是什么人?”炎陆反问到,对他来说,在自己第一次踏足雪原时就有这么一群人就为难他,是不是外面的世界真和师傅说的这么混乱。 “你的短刀是从哪来的?”莉丝里格问道。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不要以为你们人多就可以怎么样。”对方问的如此直接,也难怪炎陆是觉得对方是不是看上了自己手里的武器。 “应该还有一对匕首吧,是不是藏在你的靴子里?”莉丝里格自顾看着他的靴子说,“你应该庆幸我们的好兄弟马雷里特没有来,也没有让他看到你靴子里的匕首,不然他会将它们抢回来然后用它们把你的大腿肉一丝丝切下来喂狼。 炎陆脚趾一阵收缩,像是要抓紧大地免得自己踉跄一般,看来对方是那帮受害者的同伴了。 “这把刀确实是我路过‘那里’时捡的,如果是你们的同伴,我表示遗憾,刀可以还给你们,但我不知道什么匕首,也许它们被和我一样的旅行者捡走了。”炎陆淡淡的说道。 他确实很喜欢那对匕首,不仅材质出众,而且工艺不凡,应该是出自名家之手,师傅说过,这个世界上最难得的就是遇见自己喜欢的东西,遇到了就一定要出手,偷抢坑骗挣,不过是方式不同,所以他并没有归还匕首的打算。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亚达里特一跃下马,肩扛一柄大马刀,朝炎陆走了过去。 那头领模样的女子并没有制止的意思,似乎在等着看一出好戏。 4.第4章 技不如人新囚徒 天色依旧阴沉,雪下的更大了,雪花相互碰撞结合,形成鹅毛大雪。雪影中朦胧可见两道身影一动不动的插在雪里。 炎陆看着这个高地人跃下马,扛着砍刀向他走来,却莫名其妙的停在了不远处跟他对峙了起来。 “呸!”炎陆狠狠喷飞粘上嘴唇的雪花,同时,一动不动的亚达里特突然发难,拖着一柄半人长的大马刀,却毫不费力行动飞快,在离炎陆不远处一跃而起,竟有半人高,马刀举过头顶,劈向炎陆。 炎陆眼睛眯成一条线,死死锁定对方的动作,在对方表现的实力来看,应该和自己第二阶段的实力相差无几,不过自己刚刚突破,自然就不把这种程度的攻击放在心上。 炎陆的反映超出了莉丝里格的预料,没想到这个少年直面这样的攻击竟然敢丝毫无惧,或者根本就是个蠢货,她可不希望什么都没从他嘴里得到就让他变成无头尸体,不管他是不是蠢货。 就在莉丝里格准备出手将他救下的时候,炎陆左手向上撩起,手中的短刀直接撞向了大马刀,巨大的金属碰撞之声四下扩散,连附近的雪花都被震得失去了轨迹一阵乱飞,在莉丝里格诧异的目光下,炎陆轻松的接下了亚达里特的全力一击。巨大的反弹之力让亚达里特后退了几步,反观炎陆则纹丝未动,仅仅是双腿深深的陷进了积雪里。 亚达里特没说说话,看着莉丝里格,后者示意他退下。他甩甩脑袋,踢开一块没有融化的凝雪,似乎刚才的反震让他有些神志不清,或者说是气血上头大脑短路,反正亚达里特自从做了莉丝里格大人的侍卫以后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 在亚达里特往回走的同时,其余侍卫也没有闲着,纷纷抽出武器,以敏捷娴熟的动作将炎陆围在中间。 “怎么,一个不行就一起上了?”炎陆调侃的笑着说,“你们是有多绝望?我不过是一个旅……” 话音未落,众人已经齐齐出手,这些人实力普遍不如亚达里特,但身手敏捷,配合极为默契,炎陆也丝毫不敢小视,在人群的围攻下连连还击,不时发出“铿铿铿”的兵器碰撞声。 “这种感觉真是太爽了,比猎杀十头山猪还爽。”炎陆一边招架,一边冲着莉丝里格吼道。 这让莉丝里格有点哭笑不得,“还真是遇到了一个硬茬。”她对自己说。 “大人,我……”亚达里特意思是想再跟他来几个回合,这种强力的对手可是难得遇见,他正跃跃欲试等着莉丝里格给他指令。 她没有说话,一边摇摇头,一边将挂在马鞍上的细剑解下,目光锁定了人群中的炎陆。 正在人群中左突右冲,完美的躲避着每一道攻击的炎陆突然觉得背后一凉,像雪水灌入脖颈一般,随后感应到一道带着芳香气息的身影,接着眼睛被一道白芒闪过,就在一眨眼的功夫,炎陆眼前已经多了一柄指着他鼻梁的细剑,仅差分毫,近到他几乎可以感受到剑尖带来的寒意。 高地人在莫高荒原传承了千百年,这里地势奇高,气候干燥,随处可见的枯萎灌木和杂草,这些生命力顽强的植物即便在春夏季节,也不会变成绿色的模样。千百年的传承让高地人懂得如何在这里生存,最伟大的产物就是高寨了,与其说这里是一座城市,还不如说这是一个王国更为贴切,它广阔无比,恰如其分的建在雪线之下,即便在冬天,也不会积雪,而且雪线近距离让它们解决了荒原极为匮乏的生命资源——水。 这不过是高寨最寒冷枯燥的一天,封闭的大门处迎来了它很久没有过的新“客人”,一个被五花大绑却“昂首挺立”的新“客人”,越过高寨那不着边际的围栏,进去是一条非常宽阔的大道,却只有寥寥无几的行人行色匆匆的窜动。这显得街道更加的开阔冷清。 “这地方虽然破旧了点,老土了点,凄凉了点,倒也挺壮美的。”炎陆说道。 “她可是有几百年的历史了,绝对配得上你的赞美。”莉丝里格语气中透露出深深的自豪。 “你也配的上我的赞美,美人,实话说,除了我师傅,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人了!” “那我就不知道我配不配了。”莉丝里格并没有回头,只是嘴角微微上扬。 “你绝对配,因为你是我见过的第二个女人,哈哈哈……”炎陆很没形象的仰天大笑,差点失去平衡摔下马去。 “你……”莉丝里格被气得说不出话。 “不要介意,说实话,你们和这凄凉的感觉挺配的。”炎陆接着调侃道。 “我一会也会让你配的上的!” 一行人在一片矮屋前下马,这类矮屋普遍都是土结构,应该是混合着杂草建成的,毕竟土和草在这里非常常见。 一名身穿制服的高地人走向前来,如果那算是制服的话,他的一只手上只剩下三根手指头,一道铁青色的疤痕曲折地爬过整张脸庞,一直延伸到喉头。他的脸上涂绘着鲜血一样的红色战漆。炎陆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着这些特征,还有他鲜红涂饰下的皮肤颜色——棕褐色。 他在想着两件事情:第一,如果他是高地人的话那它遇见的古铜肤色的美女头领难道不是高地血统?第二,师傅曾经用可怕的语调对他讲述过那些人,皮肤棕褐,喜欢头饰,脸色往往会涂各色战漆,最危险的就是红色,这个群体叫作高地土著。 炎陆的脑海中浮现的面孔和眼前的巨疤人一样。这看上去是一位久经沙场或者久经刑场的“老兵”,他出场让炎陆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深感不安。 “带他下去!”老兵声音滚雷般的在炎陆耳边炸响,这是力量带来的压迫感,纯粹的压过他一头的力量。 看着炎陆略带狼狈的被老兵喝住,莉丝里格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且窃喜不已,一路上这家伙多次调侃自己,换了在高寨,谁敢对自己这么出言不逊,莉丝里格回想着路上发生的“不悦”,死亡的阴霾悄悄驱除了一些。 夜色降临,风雪变得更大,气温也降得更低了,白日奔波的疲惫和冰冻冲刷着众人,在干燥温暖的地下土室,舒服的环境让众人面露疲惫,几人围着一张圆桌,上放着一件紫色斗篷,两把匕首,以及一块水晶。 “他到底是什么人?护送小队是不是他伏击的呢?”率先开口的是亚达里特,虽然他败于炎陆之手,但语气中也没有恶意针对他的意思,他敬佩强者。 “以他的能力在充分准备的情况下应该可以得逞。”说话的是莉丝里格,“但是该怎么解释火械造成的坑洞呢?” 话音刚落,众人齐齐将目光投到那块紫色水晶之上,水晶晶莹剔透,一缕紫光在其内部婉转流淌,久久不散。 “不用讨论了,让我去提他的脑袋来和你交待清楚!”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声音,随即一道身影进入密室,正是当日留下看护遇害者的马雷里特。 “等等!这件事远远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如果是他所为,那我们的‘物资’呢?” “一定是被他藏起来了,我就算翻遍雪原也要找出来,它是高地人最后的希望!”马雷不容置否的说。 “仇恨让你冲昏了头脑,马雷里特,提米里格的死我也很难过。” “我们应该理智的找出真正的凶手而不是随便找一只替罪羊来出气然后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她补充道。 “他就是凶手!”马雷里特强调着 “你是长者侍卫,不是荒原杀手!”莉丝里格喝斥道! 马雷里特一时沉默,“那还等什么?我现在就去找!”他的声音有些嘶哑,说完头也不回的摔门而出。 “巴伯里特跟着他,大家散了吧!”莉丝里格生怕再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今天已经够乱了,她需要好好想一想。 5.第5章 高寨长者正苦恼 世间之事,一念而已。 莉丝里格拿着紫色水晶,闭上了双眼,脑海中展开了一幅景象:当他布置好火械机关,等着护送队自投罗网,一声巨响将大多数人连带石块被炸飞致死,然后炎陆以极快的动作杀死了乌达里特和卢斯兄妹,最后追上逃走报信的雅克里特然后杀死他,也许是提米里格携带着‘物资’,她因为不愿交出被折磨了很久,最后被他抢走,并缴获了短刀和匕首。 不对!先不说乌达里特实力出众,仅雅克里特身中十几箭,这是一起群体屠杀! 莉丝里格猛的睁开眼睛,手中水晶依旧紫光婉转。 地牢位于离密室不远处的地下,莉丝里格来到木质的牢门前,此时的炎陆颇为狼狈,只穿着一件兽皮,袒露着胸膛,盘腿坐着闭目养神。看来东西是被老兵萨克里特强行夺走的。 莉丝里格深吸一口气,问道:“我就说过会让你配的上这里的凄凉的。”莉丝里格饶有趣味的问道。 炎陆睁开眼睛,瞅了瞅她,又瞅了瞅自己的兽皮,边整理边说:“挺好的,凉快,干净,比在暴风雪中和山猪搏斗要舒服一些!” “你是和山猪有多大的仇恨?难道你这十几年都在追杀山猪和被山猪追杀?” “高明!我确实杀了十年的山猪,不过被山猪追杀好像是今天开始的。”说着炎陆还给莉丝里格使了一个眼色。 “你可真是不知好歹!”莉丝里格当然明白其中的意思,她显得有些窝火,亏自己还帮他开脱。 “我真该让马雷里特生撕了你!”她说道。 “生撕?笑话,向来只有我生撕山猪,怎么可能被山猪给生撕了。”炎陆继续不折不饶的打趣道。 “好了,不和你开玩笑了,我有话问你。”莉丝里格掏出钥匙,开门而入,随后在炎陆诧异的眼神中把门锁了回去,留下两人都待在了地牢。 她先递过紫袍,接着又递过水晶,炎陆没有说话,默默的接了过来,他的诧异又多了几分。 “我知道凶手另有其人,很抱歉这么对你,我希望你能原谅我们的鲁莽,毕竟我们死了这么多人。” “原谅?这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和一群山猪计较。” 莉丝里格竟然出奇的没有顶嘴。 炎陆没有接着说话,而是把脸凑近了些,用暧昧的眼光打量着莉丝里格,“我说的山猪是他们,我说过你是我见过最美的女人,除了我师傅。” 莉丝里格的脸刷的红了,微微低下头,嘀咕道:“你不是只见过两个女人么。” 炎陆见状愣了愣,近看这女子,确实有几分姿色,特别是这面带桃花样,应该能和师傅有的一拼,不算上师傅那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的话。 “我们在追踪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如果没有那件东西,我怕很多高寨人熬不过冬天。”莉斯里格突然说道。 “战争固然可怕,但也不至于让高寨人灭绝吧?” “你不知道原因,本来今夏以来高地人抗击平洲人的入侵,已经节节胜利,但是秋收的时候平洲人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武器让我们所有的粮食受到了污染,已经很多人染病,如果再没有办法解决,高地人在饿死面前会选择食用污染过的粮食,我们已经不奢求胜利了,只苟且能够生存。”莉丝里格越说越落寞,声音也越来越轻。 “污染?”炎陆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是一种疾病吗?” “不知道,连长者也无能无力,我只知道被感染的人都会患上一种病,患者会在七天内迅速消瘦,他们的血液会逐步变成黑色,然后死亡,我们叫它‘黑癯’。” “竟然有这种病?”炎陆真是闻所未闻,就算是他见多识广的师傅,恐怕也没有听说过吧。 “他会传染吗?”炎陆问道。 “不会,不然高寨早完了。” “原来是这样,难怪街上这么冷清。”炎陆说,“那我能为你做什么呢?” “把你见到的告诉我!” “其实我见到的和你们见到的一样,我只是路过捡了一对匕首和一柄短刀。” “那你的水晶。”莉丝里格指着紫水晶,有些激动的说。 “这只是我家传的信物。” “据我所知,此次护送的‘物资’,也是类似水晶一样的东西!” “也是水晶?” “应该是,我听长者说那东西能净化被污染的粮食。” “能净化污染的水晶?”炎陆看着手中的紫色水晶,思考着两者能有什么联系。 “你能不能……算了”莉丝里格欲言又止。 “你先说完。”炎陆回道。 “能把水晶借我给长者看看吗?” 炎陆第一反应是拒绝,师傅再三交待水晶不能轻易示人,但是看到莉丝里格期盼的眼神,他便叹了一口:“行吧!但是我必须在场。” 高寨地势较高,土地干燥,居所通常只有一层,另外向地下发展,几乎每处土屋下都有地下室,能防寒御暑,只有在高寨的中心,有一座唯一的双层建筑,二层是木头结构,怕是用尽了莫高荒原绝大多数木材才得以搭建。 天色泛白稍稍变亮,两匹斗篷下的身影在宽阔的大街上游走,此时街道空无一人,哒哒的马蹄声在空旷的街头回响。 这二层建筑修得极高,一层也是纯土结构,上门画了很多巨大的符号,炎陆不解其中意思,这应该是类似于宗教圣地吧。 他跟着莉丝里格进入屋内,所谓的长者住所应该在二楼,两人上楼,便能看到窗口一道漆黑身影,一个佝偻在斗篷下的身影。 四处的木质墙面绘制着类似于外面墙体的符文形状,炎陆还留意到,他边上的墙上悬挂着一张巨大的狼皮,这比他想象中的高原狼要大的多,没错,狼王的毛皮。 “师傅好!”莉丝里格双手交叉胸前,作了一个九十度的揖。 原来她是长者弟子,难怪出入自由。 “莫高荒原依托炽焰雪峰,高原人都喝着南部冰川的融水长大,也只有纯净能孕育纯净。”长者没有理会莉丝里格,只是说着难懂的话,“欢迎你,雪山的客人。” 他转过身走了几步,坐到了一张普通的椅子上,同时挥手示意两人坐下。 “有一个长久以来的威胁一直在挑战我们的底线,对于它我们曾有一个错误的观念,认为一时的退让无损于强大的高地人,但数十年来,强大的已经不再强大,微末的势力,却一天天在成长,终有一天会伤害你,令你无法忍受。” 炎陆看着莉丝里格,透过她之前说的话,长者说的应该是平洲人的崛起已经影响到了高地人的生存。 莉丝里格走向炎陆,从他手里接过紫水晶,然后上前递给长者,当枯老的双手接过紫水晶,他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浑浊的眼睛陡然变亮,并止不住的流泪,眼泪顺着他深刻的皱纹流到了他的耳根,他的嘴巴嘟囔着,似乎有很多说不出口的话想要说出来。 炎陆和莉丝里格惊讶的看着长者的反映,两人同时想到:是什么让他如此激动? “上古元石,是古籍记载的名字,相传是创世之柱崩坏后的结晶,现在却被叫作什么水晶。”长者说出了惊人之语,然后停了一下,炎陆和莉丝里格都没有说话。 “不过,它最近的一个名字,叫炎寒水晶,也叫秩序之源!”他接着说,眼睛陡然发出光亮,意味深长的看了炎陆一眼。 炎陆感受到一股深深的愤怒和仇恨,犹如一个禁锢的牢笼,铺天盖地向他袭来,这让他不能动弹。这是精神的威慑,师傅偶然间和他提起过,这是一种修为极高的人所发出的精神力量。 “告诉我,年轻人,你是谁?”长者声音陡然转变,一字一顿的说出,一改之前的含糊晦涩,取而代之的是雄浑宏亮。 “我叫拾陆,从小在雪山长大,这是父母临终前交给我的,师傅是这样说的。”炎陆半真半假的回答道。 长者凌厉的气势减少了几分,他再次站起来,走向窗边,极目远眺,血红色的朝阳刚刚破开地平线,缓缓的爬了上来。 他悠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语气转为柔和,“也难怪,二十年前那场变数改变了太多东西,伤害了太多人,看来你也是其中的受害者。” 二十年前的变数?在自己出生前的变数,炎陆寻思着,看来长者知道不少隐秘。 “长者你知道我的身世?”炎陆试探的问道。 “猜测吧,毕竟炎寒水晶这种存在,全天下也只有四块,不是谁都能拥有的。” “请长者告知在下。”炎陆对着长者后背半跪而下,颇为诚恳的说。 身世,是他一直以为最想知道的秘密。 “你先起来,我知道你很想知道。”,长者转过身,看着炎陆站起,双目视线相撞,“我可以知无不言,但是你要为高寨付出一点‘代价’,或报酬!” 6.第6章 突如其来生变数 离开雪神谷不过数日,阴差阳错的上了莫高荒原,倒也和预期相符,现在误打误撞进了高寨,美女师傅交待要保守的密码悉数失守,如今人家长者将整个高寨的生灵压在他身上。 他内心的直觉是拒绝的,但如今在别人的地盘上。 “也许,您还有别的办法。”炎陆试探的问道。 长者沉默,他闭上了双眼,整个楼上都陷入了死寂,一股让人喘不过气的沉闷笼罩着众人。 炎陆觉得自己的灵魂正在被引导,这是一种无法抗拒的精神感召。 “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或报酬?”炎陆打破了沉默,不安的问道。 “高地人的生存,就靠它了!”长者单手托起紫水晶,眼神闪过一道光芒。 炎陆心生的不祥之感果然应验,悔不听师傅之言不让紫水晶见光。 炎陆挺了挺胸,深吸了一口气:“可这是我父母留给我的唯一的遗物,我不能把他给任何人。” “不!孩子,它已经在我手里了,它对我们高地人太重要了,我想你父亲会明白的,你走吧!” “我父亲?”他反问道。 “对!换做你父亲,他一定会施以援手,他是一个珍视和平的人,尽管和平害死了他。” 炎陆嗖的一声站起来。长者的话深深的刺激到了这位少年。 “你还知道什么?” “别问了孩子,过去的一页就让它翻篇吧,刨根问底对你没有好处。” 炎陆显然不想放弃紫水晶,尽管对手是强大如斯的高寨长者。莉丝里格此时左右为难,她不明白谦卑智慧的长者为什么蛮横的会夺人所爱。她师从长者十多年,从未有一天觉得他的这样的人。此刻她有些自责,炎陆失去水晶皆因她而起,而炎陆的好胜性格恐怕不会拱手相让。 她不敢看炎陆,显然显得理亏,但又碍于长者的身份,这是她这么多年最为难的一天。 “我说过。”长者开口道:“有一个长久以来的威胁一直在挑战我们的底线,对于它我们曾有一个错误的观念,认为一时的退让无损于强大的高地人,但我现在要说的是,任何退让,都是一种耻辱,任何伤害,都要以牙还牙,我们不会再忍受了!” 所有的妥协和忍让不过都是因为实力和筹码不够。 “就凭它?你知道怎么使用它?” “哈哈,上古元石,你以为是小姑娘佩戴的装饰品吗?摧毁它产生的波动可以荡平整个平洲,让御风城化成一堆土渣和废墟。” “疯了!”炎陆和莉丝里格齐齐想到。 “走吧年轻人!我不为难你!但高地人也不再欢迎你!”后面几个字他加重语气,话音刚落,门口进来两名侍卫。 炎陆不由分说,身形暴动,直取长者手上的紫水晶,莉丝里格阻拦不及,就在炎陆劈掌离长者不到半臂距离时,炎陆的攻势再也不能前进半分。长者一挥衣袖,反将炎陆掀飞出去,直直撞上对面的木墙,腾起一阵尘土。 “住手,老师!”莉丝里格连忙上前扶起炎陆,“这是为什么?您不是这样教导我的!” “孩子,你以后会明白的,为师个人的名誉和高地人的生死存亡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你快让开!” “绝不!”莉丝里格并没有让步的意思,反而将炎陆护得更紧了,有愧在先,她决不让他再受伤害。 “我再说一遍,我的个人名誉和高地人的生死存亡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你的小命也一样,你是要选择背离你的子民吗?”长者抬高了音量,声音夹杂着精神之力,使得两人耳朵都有些刺痛。 “在子民遭受伏击和杀戮的时候,我们谁都无能为力,他一个外人都愿意对我们施以援手,他不应该受到这样的背叛,这对他不公……” “莉丝里格!”长者声音再次加大,就连楼梯口的侍卫都陡然一惊,长者走向前去,和她的距离就只剩下最后几步,“你的父母死于平洲人之手,如果你不想重蹈你父母的覆辙,你最好管好你的行为!” “你是说被同伴抛弃被人用不名誉的方式杀死吗?”莉丝里格已经面带梨花,但仍然毫不退让的反击着,父亲的遭遇早在她的内心埋下了叛逆的种子。 长者显然已经缺乏耐心,一股涟漪自他身体发散而出,显然要准备动手。炎陆见状一步跨出,反将莉丝里格护住,自己直面长者,但另一个身影却抢先插到了炎陆和长者之间,他并没有碰到炎陆,但是炎陆已经感受到了那堆积的攻势随时会爆发。一个棕褐色的高地人,双眼闪着寒芒,那种寒意并没有让怒火冷却,反而使其燃烧的更加旺盛。炎陆如立针锥之地,这个高地人是怎么出现在房间里的?他究竟是谁? “厄姆里特,”长者叫住了他,“退下!” 棕褐色高地人岿然不动,一时间静如永恒,炎陆觉得自己内部已经受创,不适合再发生冲突,不能在这里,不能是现在。最终,厄姆里特从鼻子里重重呼出一口气,然后轻蔑一哼,按照他被吩咐的那样退下了。 “和平早就过去了,从我们的粮食遭受污染开始,从高寨的子民日渐消瘦开始,战争的序幕早就应该拉开,平洲人无端的占领戈寨【3】,你应该上阵杀敌。”长者再次出现两人面前。 “现在却说这个平洲人帮助你,那你现在是想要忠于他,忠于屠杀你族人的平洲人……还是忠于养育你的高寨和我?”他的语气接近愤怒, 莉丝里格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呼出,她走向前凑近了长者,两人相互对视仅差一寸的距离,用她只有他们俩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如果我要背叛高寨和你,我早就做了,老师!如果我说什么都没用,那请您至少记住这一点。”莉丝里格站直了身体,“我只忠于善良和正义,这是高地人的信仰!” 有那么一瞬,莉丝里格似乎看到了长者棕褐的脸色闪过一丝羞愧的表情,但紧接着他又恢复怒容,转身朝向悬挂在木墙上的的狼皮。 “这是长者的意志。”长者直截了当的说,“我会用水晶直取戈寨,然后直捣御风城……” 他的声音还在二楼回响,但二楼只剩下了莉丝里格和炎陆两人。 “真抱歉,我不该……” “你也是希望帮助你的族人。”炎陆感受到莉丝里格内心的无力,“或许换了我也会这么做。”他有些笑意的说着,为了尽量把气氛放轻松。 楼梯口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们有麻烦了。”莉丝里格说:“跟我走!” “确实,我刚才的做法不够理智。” “是的,不理智。我忘了告诉你,长者是高地人中最具智慧和力量的。”莉丝里格一边走着一边说着。 “并不见得,智慧和力量往往会把人引向毁灭,我怕他会带高地人走向毁灭。” 莉丝里格叹了口气,这也是她最担忧的,长者的行为不过是让高地人从一个毁灭走向另一个毁灭,“你该走了,我想你不想再住地下室了吧。” “还不错!比在大雪里蹒跚好一点。”炎陆笑着,看着女孩金棕色的眼睛,我没办法责怪她。 两人双双从窗户跳下,转过一个墙角,躲开了侍卫。 “今晚送你出寨。” “那你呢?” “我再去见见老师,劝劝他,毕竟我们是十多年的师生关系,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可是……”炎陆欲言又止,“但愿如此吧!” 7.第7章 莉丝里格新学徒 根据莉丝里格的指向,高寨往南一直走,大约一周的行程就可以到达戈寨,这里的环境相比高寨一带稍好一些,顽强的荒草开始在这里安家蔓延,地势趋于平缓,戈寨就坐落于此。 炎陆一手抚摸着那对匕首,脑子想着莉丝里格能否要回水晶。匕首是莉丝里格临别时送给他的,提米里格已经无法复生,留着匕首也徒增伤心,她看得出炎陆喜欢这对匕首,就当这是她对他愧疚的一点点补偿。 走了几天,越靠近戈寨,炎陆越是感觉到气氛的不同,从风和空气中,从路人的神态中,这是一种久处战争阴影下的积郁之感,禁锢之感。 “看来这戈寨,并不比高寨安稳。”望着出现在视野尽头的城郭,炎陆感概道。 这是一座和高寨非常相似的城寨,唯一的区别的是围城用巨石加固过,大概有一人高的石墙取代了土墙,墙头插着统一的旗帜,上方有一只展翅翱翔的枭型徽记,在高原的大风中猎猎作响,犹如旗帜徽记的双翅在振动。 御风城的旗帜。 炎陆久久望着那个长着翅膀的徽记,眼前忽然浮现出一张人脸,在那张充满正义感的脸上,每次想到师傅重复的话:“他是杀害你父母和爷爷的元凶……”炎陆闭上眼。挥散眼前的不切实际,将紫色斗篷压低,向城门走去。 卫兵对进城的每一个人都要仔细排查,当炎陆走近等待盘问的时候,等待的盘问没有来,却来了一句:“大人,请!” 炎陆看了一眼自己这身皮,恍然大悟,这斗篷还真好使。 这里的大街明显比高寨“繁华”的多,人种也比较复杂,最多的是像他一样的平洲人,也有像莉丝里格那样的高地人;也有像那个老兵一样的棕褐色皮肤的高地人,二者有一个相同的地方就是,脖子上戴着的铁圈——他们是奴隶。 当炎陆出现在大街上,众人纷纷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使得他走的每一步都非常不自然,偶尔还有人会对他行礼。 “应该是对紫色的尊崇,”炎陆想到,他转进一个巷子,将紫袍包好背在身后,再次回到街上果然直接被人无视,被人重视的感觉也没那么好,炎陆如是想到。 离开雪谷已经有一段时间,但自己却没有一点时间用来提升修为,这有违师命,炎陆内心罪恶感开始滋生,在莉丝里格得知他的想法后,将他引向了戈寨。第一,这里可以接触到平洲人;第二,这里可以补充到大多数出行的必需品;第三,如果莉丝里格游说失败,炎陆还是要强行去抢回紫水晶的,所以在莫高荒原的荒野锻炼一段时间,也正好是师傅安排的。 当炎陆在戈寨落下脚,莉丝里格的游说就没有停过,也没有成功过,最终直接导致长者不再见她。她回到住处,马雷里特正坐在那里,从王朝人入侵开始,马雷里特一直是前锋的统领,这是同时作为长者侍卫的马雷里特无上的荣耀,莉丝里格也非常尊敬他,虽然她领导着长者侍卫队。 他并不是这里的常客,况且他今天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要忧虑,她倒了两杯高地苦茶,然后坐下来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马雷里特,”莉丝里特轻轻的问道,那清口的苦茶她一口没喝,“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呃……让我看看,平洲人占领戈寨已经有一段日子了,我们的护送队又遭到了伏击,提米里格她……” “我说的是你。” 他为自己的冷话尴尬一笑。“我没事,莉丝里格,不过……呃,我有些担忧,想跟你聊聊。” 莉丝里格扁了扁嘴,双眉之间挤出一丝皱纹:“我?为什么是我?我不是军队的人,甚至快要不再是高寨的一员了。” “这正是我找上你的原因。”他说,“莉丝里格,我觉得我们已经经历了太多的……我们都忙于战斗,忙于策划和应对战争,以至于我们快忘记了另一个更好重要的东西——责任。” 莉丝里格给了他一个茫然的微笑。“对我来说,保全长者以及高寨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是的,”他点点头,“但培养下一代同样重要。”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噢!”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然后摇了摇她金棕色的头发,“这是不可能的!我还有很多责任要……” 他抬手打断了她的话。“你误会了。”他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的责任同样需要有人分担。” 莉丝里格更加不懂了,他到底想表达什么,这不是那个言行自我的马雷。 “直说吧!”莉丝里格加重了语气。 “我希望你能带一个学徒,我这里有一个非常特别的年轻女孩,天赋出众,天资聪慧,我想你们配合会非常默契的,希望你能考虑一下。” 这时莉丝里格明白了,她一口饮尽了苦茶,然后笑着对马雷里特说:“我猜,她还是一个擅长打小报告的人吧。” “瞧你说的,莉丝里格队长,长者说不希望你这么冷冷清清的一个人待着,你看他还是关心你的。” “老实说,我很奇怪他早没派个眼线过来。” 他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这是长者交待的,我这还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行行行,叫她过来吧,我向长者保证,不会再放掉拾陆那种大罪人了。”莉丝里特举起手嘲弄似的发誓说。 这让他笑了,但立刻又恢复了严肃。“长者还说了,我下个月率队向戈寨进军,他希望收复戈寨。” “我懂!”莉丝里格说道,她确实可以理解,曾经,她忧心的仅仅只是生存下去而已,那时候不管在什么地方,只要有长者的地方,就是庇护所。不知为何,许多久远的回忆在脑海里浮现出来,曾经,有一个老人在她死皮赖脸的纠缠后,终于答应收她为徒,那个睿智的,黑白分明的、可以为了守护高地人而放弃自己尊严和名誉的老人,那个启蒙了她,塑造了她的老人,那个……叫凯恩里特的老人。 突然之间,她心中燃起了想要给高地人一些回报的想法,尽管她一直在为它奉献。这或许是个不错的主意——将自己所学传授给她人,帮助他们像自己一样为高地人付出。 世事无常,她再次想起了长者蛮横的夺走拾陆的紫水晶,而现在,“睿智”而“平和”的他要主动发动战争。 她忽然有点怀念和拾陆相处的时候,那个来自雪山未问世事满嘴滑油的天真的小伙儿。她微笑着,年轻人总可以让这个老旧潮湿的世界焕发生机。 “你知道吗,”她说,“我想起了一个死缠着凯恩里特长者,想让他收自己为徒的任性女孩。” “据我所知,她被培养的非常出色,而且她现在已经是高寨最好的战士了。 “据说的事情太多了。” “请告诉我,你会教导她。”马雷里特真心诚意的说道,话语中没有一丁点儿其他意思。 “我觉得这是个非常好提议。”莉丝里格严肃的回应道,说完莞尔一笑。 “你会喜欢她的。”马雷里特向她使了了一个顽皮的眼神,“她对你来说将会是个考验。” “那我勉为其难吧。”莉丝里格说。 8.第8章 圣马里特大块头 黎明的阳光穿过窗帘缝隙,轻柔而持续的照进炎陆的卧室。这是他一贯醒来的时候,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美美的伸了个懒腰,然后披了那件紫袍,拉开了干草做的窗帘。 朝阳已经升起,晨风吹来带着浓浓的黄沙气息。今天似乎应该出去走一走,准备一下试练的物资了。 气温逐渐升起来,但远不能达到让人感到温暖的程度,被蒸干的沙地上依旧透出阵阵寒意,而那些新建成的巨大石材建筑同样如此。从气候角度来说,戈寨和莫高荒漠所有的东西一样,根本不打算让人感到舒服,它过去很糟,而以后……恐怕会更遭。 但这一切对炎陆来说没有什么不好,打小生活在雪神谷,这里的丝丝的凉意正合了炎陆的心意。 漫无目的的在戈寨宽阔的大街上游弋,前面围了一圈子人,炎陆循着嘈杂的声响凑上前去。 这是一块并不高的石台,但却给人十足的压抑质感,整块高台已经被暗红色的干涸血迹染红,虽然从未见过这种场面,但炎陆还是正确无误的判断出了这块高台的作用——处决台。 此时上面正押着一人,跪倒在那儿,又是一个棕褐色皮肤的高地土著。 仔细观察,那人留着光头,脑袋在阳光下反射出锃亮的光,光着膀子,棕褐色的皮肤上肌肉暴起,这是炎陆见过所有人之中最具男性肌美的一个,最给人深刻印象的是他双肩的三角肌连着斜方肌以及前颈的胸锁乳突肌连成一片,让其脖子显得异常粗壮,几乎和他的脑袋一般大,脖子里的奴隶环也是特别巨大的。 真引人遐想刽子手一刀下去能不能砍断这等粗的脖子。 刽子手是一个平洲人,似乎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硬茬,此时他满头大汗,似乎也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可以一刀将这该死的粗脖子奴隶斩首。 “根据《戈寨奴法》【4】第一条,蓄意伤害或者无意伤害致主人死亡者,斩首!死马里特,在此判处你斩首,当即行刑!”一名官员模样的捧着一本厚厚的书念叨道,应该就是他口中所谓的《戈寨奴法》。 无意为何要死?炎陆心里一个问题升起,并十分不认同。他默默退出人群,背对着人群披上了那件紫袍。 “刀手准备!”官员喊道。 刽子手高高举起他的斩马刀,微微有垫脚的趋势,生怕斩不断奴隶的脖子似的。 “斩!” “住手!”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刽子手大吃一惊,一个踉跄将刀砍在了奴隶脑袋前方,后者只觉得一阵清风从他头皮拂过,看着近在咫尺的马刀,他给了刽子手一个恶狠狠的眼神,似乎在说:“你这蠢货竟然砍歪了!” 官员循声转身,看到了紫袍掩盖下的炎陆,并没有发火,而是十分冷静的靠上来,“这位大人为何阻止行刑?” “他犯了什么事?” “他的主人骑马时失足摔死,马是他养的,按照《戈寨奴法》规定,无意事故致主人死亡之奴隶,斩首。” “那该死的应该是马,而不是他。” “马已经处死,现在是追究死马里特驯马不周之罪。” “人死不能复生,何必在多伤一条人命呢?” “大人宅心仁厚,高地奴隶死不足惜,请大人回避。” “有什么办法可以救他吗?”炎陆并么有按照官员说的回避,而是继续追问道。在他心里,他对高地人的好感远远大于平洲人,特别是平洲人中的官员。 “这个……” 官员的吱吱唔唔让炎陆抓到一个破绽:“那就是有办法了,请告诉我吧!”说完,炎陆取下遮住脑袋的斗篷,一张白皙清秀的脸出现在官员面前。 一定是御风城出来历练的公子,官员做出了一个基本判断,“只有一个办法,就是除非有人认领他。” “认领”? 官员作了简单的解释,原来多年以前风王攻占戈寨,持续了旷日持久的战争,战后风王颁布了开源节流的政策,作为低等品的奴隶数量锐减,后来为了保全奴隶数量,其中就修改了《戈寨奴法》第一条,无意致主人死亡的奴隶贬为无主奴隶,可杀可领。只不过这类奴隶,大多无人认领,还是默认被斩首的。 “那我该怎么认领?” “缴十金然后做一下登记就行。” 炎陆一掏内兜,发现只有三金,有些尴尬的说:“我游历已经很久了,现在金子不够了,能用这个质押吗?等我收到钱再来赎回。” “这是钨钢匕首!”官员瞪亮了眼睛,露出一抹贪婪之色,不过瞬间又收敛回去了。 “可以可以!”他朝着台上吼了一嗓子,那声音充满了兴奋,“带走!” 好好的一对匕首少了一支让炎陆非常不爽,领着大块头出门来,在签字的时候签的是“拾陆”的名字,“拾”字签的极为龙飞凤舞,或者说潦草更为贴切,尽管不认识,官员还是连连点头,直夸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子弟。 出了府门,大块头一声不吭,一直默默跟着炎陆,炎陆三步一回头,看了看他,后者停下,炎陆再接着走,后者再接着跟,如此往复。 “你自由了,不用跟着我!”炎陆严肃的说,然后又走了,大块头还是继续跟上。 瞄了一眼后方默默跟着的大块头,正值路过一家铁匠铺,炎陆无奈的摇摇头,前去铁匠铺操出一把钳子,踮起脚,“铿”的一声,他忽出一口气,随手将奴隶环扔在路边。 “从今天开始,你不再是奴隶,你爱跟着就跟着吧。” 大块头瞪大了双眼直直的看着炎陆,又瞅了瞅路边被钳坏的奴隶环,快速的跑了过去捡来,在炎陆不可思议的表情下又戴了上去。 “戈寨被占领多年,为什么这些原住的民奴性如此之强?”炎陆在心里问道。他不再制止大块头,而是就让他这样跟着。或许,服从和跟随,这就是身为奴隶的尊严,炎陆脑中一直回响着这句话,一旦内心对这种尊严有所认同,就是终身为奴了。 “就当为了她吧!”炎陆脑海浮现一张略带稚气的美丽面孔,他想起了那个在长者楼那里为了维护他而不屈忤逆长者的女孩。 炎陆再次回头,踮起脚再次将奴隶环取下,他环视四周,见每人注意,便双手发力,手掌微微变红,随后一把将奴隶环扯成两段,“我不需要奴隶,我要的是伙伴!” “我要的是伙伴!” 这句话久久在大块头脑海回荡,曾几何时,他们并肩作战,一起抵抗平洲人的入侵,他们齐心协力,以伙伴相称。 “伙伴……”大块头说出了第一句话。 “对!”炎陆拼命的点头表示赞同。 “请问你叫什么名字?”。炎陆一本正经的问道。 “死马里特,上一个名字。” “你还有很多个名字?” “每个主人有更改我们名字的权力。”他解释道。 “从今天起,我恢复你的自由身,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和我一起去荒漠试炼,我的伙伴。”炎陆伸出一只手。 “死马里特愿意!”他拼命的点头,却没有握住炎陆的手,这和不近人情无关,这是奴隶根植于内心对主人的敬畏。 “太难听了,从今天起,你就叫‘圣马里特’,这是我对你提的最后一个要求。” “圣马里特!”他高兴的直跳,炎陆甚至可以感受到沙地在震动,似乎为了欢庆祝新主人的赐名,或许在他看来这是一种认主仪式。 炎陆不由得感慨,心头的奴隶枷锁,岂是撕烂一个奴隶环就能解除的。 9.第9章 萨兰里格小精灵 亚达里特从第二次高地战争以后就被长者凯恩里特指派到莉丝里格身边做护卫,不管是不是真的需要,这名战士都坚定的履行着贴身侍卫的职责,除非莉丝里格安排他出去执行比较隐秘的任务,莉丝里格经常告诉亚达里特,他可以和自己的兄弟们在一起,高地人比任何一种人喜欢自己的兄弟姐妹,不管有没有血缘关系。亚达里特每次都会耸耸肩,回答道:“凯恩里特长者从来没有正式解除我的职责。”然后便不再多说。 莉丝里格不能完全理解他这种顽固和忠诚,但她对此心存感激。 直到萨兰里格的到来,寡言的亚达里特变得活跃多了。 有一次,莉丝里格正在收拾着餐具,而萨兰里格正双腿悬空的坐在高椅上品着苦茶,一边荡着双腿,一边吃力的翻着一本奇重无比的草书。亚达里特正在房间的一角擦拭他的大马刀,莉丝里格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亚达里特时不时地瞅小女孩一眼,而且每一次都变得更加火大。 最后亚达里特终于爆发了。“萨兰里格小朋友,你总是喜欢摆动你的双腿,整天活蹦乱跳吗?” 萨兰里格合上书,用一根小指头当成书签夹在书里,然后思考着这个问题。过了一会,她说:“不要老是把我当小孩,这会让我失去有所作为的机会,噢,这真是一件令人沮丧的事,所以,不,我不喜欢活蹦乱跳。” 亚达里特似懂非法的点点头,竟无言以对,“喔,好吧。” 莉丝里格赶紧找了个理由离开,免得忍不住当场大笑。 撇开活泼好动这一点,这个棕褐色皮肤的女孩确实给了莉丝里格很大的考验,这个家伙比莉丝里格见过的任何人都精力充沛,她的问题更是没完没了。起初倒还有趣,时常逗得莉丝里格捧腹,但久了以后就开始让人觉得无奈和厌烦,何况她这才刚来,天知道她那小脑袋里还装了多少问题。 直到生出这样的无奈厌烦情绪,莉丝里格才意识到自己如今是一名导师了,尽管是一名不合格的导师。她的学徒将慢慢成长为她的骄傲,马雷里特没有说错,老师应该真的把高寨最具潜力的学生交给了她,就算比起当年的自己,也不逞多让。 她对莉丝里格身为长者学徒和侍卫队长以及一名战斗力突出的高地战士的身份十分好奇,特别是前者,很多时候,莉丝里格也想和这个女孩聊聊自己和老师那些有趣的事,那段属于儿时的美好回忆。但最终,萨兰里格还是不得不把她所知道的一切及时汇报给长者凯恩里特。 “凯恩里特老师还好吗?”莉丝里格问。 “啊,他很好,还让我代他问候你来着,”萨兰回答道,“他看上去被一些事情困扰着。”她想了想,停下来又喝了一口苦茶。 “他是高寨的长者,他是高地人的领袖,萨兰。”莉丝里格笑着说,“心烦意乱不过是他的常态。” “回去报告的时候顺便回去看看你的父母。”她补充道。 “我去了,但是我在家的时间并不长,”萨兰里格说:“但我陪着老师也一样好呀。” 不出莉丝里格所料,她非常羡慕女孩的乐观豁达,但是很明显,有些东西一直困扰着这个乐观的小女孩。 “萨兰,我知道你是签过卖身契的小卧底,但你同时也是我的学徒,如果你觉得让我做你的导师有什么问题的话……” 萨兰瞪大了眼睛看着她,“您?哦,莉丝里格老师,这完全不是您的问题,不过……我觉得长者有点不对劲”她压低了声音,“你能从他身边的波动中感受到,这波动无法让人心安下来。 莉丝里格有点吃惊。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她这样察觉“不对劲”的征兆的,莉丝里格自己一定程度上也有这种能力,虽然并不是每次能捕捉到难以言喻的征兆,可一旦有了感觉,她就会时刻保持高度关注,而眼前这个小女孩,她才十二岁。 莉丝里格带着一副‘我看好你’的表情笑着说:“老师说的没错,你确实很有天赋。” 萨兰里格竟然害羞的脸红了。 次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进莉丝里格的卧房,她起身开打窗户,深吸了一口带着黄沙味的空气,任由她那没有梳理的金棕长发被晨风拨乱。她想起了她那战死沙场的父亲,他的面容非常模糊,在窗口徘徊了一会,缅怀,然后转身走开。 莉丝里格梳好自己的长发,坐到桌边泡了一壶苦茶,喝苦茶能让她集中精神,并且为任何可能发生的事情做好准备…… 她突然瞪大了金棕色的眼睛,警惕起来:似乎出事了。她想起了昨晚和萨兰里格的对话,关于上次她回到凯恩里特老师那里的经历,以及带来的不安。“不过……我觉得长者有点不对劲,你能从他身边的波动中感受到,这波动无法让人心安下来。” 现在莉丝里格也感觉到了,她迅速的换上了衣服。当她最忠诚的亚达里特来敲门时,她已经重新泡好了一壶茶。 “莉丝里格队长,”他说,“一大早有人送来一封密信,上面盖着高地的火漆。” 他递给她一封卷好的密信,确实是高地人的狼头标记,她将其打开后开始阅读,立刻认出了这是马雷里特的笔记。 尊敬的莉丝里格队长: 我请求你照看好萨兰里格以及他的父母,她的父母于我有恩,希望你能给予它们援助,我并不知晓何时能回来,高寨防卫就交给你了,战争已经开始了。 ——马雷里特 莉丝里格倒吸一口凉气。 不是说一个月后出征吗?到底发生了什么? 此时萨兰里格也刚好进门,她并没有进来,而是依靠的门庭上。她的头发看起来一团乱麻,莉丝里格甚至怀疑她根本没有梳理就随意扎起来了。 “我们有麻烦了。”她对她说。 “我们,还是侍卫队?”萨兰里格转动着古灵精怪的眼珠。 “不止我们,是所有平洲人和高地人。” “我……我读书少,您可别骗我。”萨兰依旧靠在那里,迷茫却谨慎地看着两人,“是不是夸大其词了,这不好好的吗,我就不信平洲人难道要打过来了?” “刚好相反,是高地人要打过去了。”亚达里特简洁明了的解释道。 萨兰里格微微张开下巴,惊得说不出话来。 “我们要抓紧时间了,”莉丝里格说道:“亚达里特,集合侍卫队。” 10.第10章 御风城中有柒女 平洲位于莫高荒原西南,这里地势平坦,气候宜人,古来就有“太平之洲”之称,这也是平洲的由来。 相比古老的平洲,御风城这个称呼则要新的多,从出现至今也不过几年。御风城由原先的凌风城扩建而成,通过新建外墙,已经将城区扩大了近三成。 新筑的外城墙面有三十米高,墙体十米宽,如同一道巨石长龙盘踞在御风城的周围,四座城楼分布四面,比城墙还要高出一头,犹如四头磐石巨兽扼守城门,每隔一段距离就挂着带有御风城徽记的幡布,一直垂到接近地面三米的位置。 这座城墙前后用工数万人,用时一十三载。建成时风王感慨:“有此城防,纵有万敌而无惧,登楼有如御风而行!”为纪念落成还将凌风城改名为御风城。 距离老城近十里的回型区域也逐步有人生产和定居,不断有人从内城搬出来,而内城的富豪和官宦则通过拆迁,修缮,不断的扩大自己的宅子。短短数年,内城和外城的社会阶层悄然形成。 内城东部中心有一座巨大府邸,通体是黑色玄武岩建造,便是这御风城中除王宫外最出名的建筑了,墨府,御风八府【5】之一,唯一一个以姓氏命名的国家机器,家主正是炎爵墨征,虽然他常年戍守东北大关,但至今没有人能动摇他在御风城的地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我跟你们说了多少次了!”一个声音从墨府西厢响起,“花瓣要用玉兰花,香料只能是安环山的七星棠,这都是什么!” “小姐,玉兰花已经谢了!” “那七星棠呢?” “七……七星棠也用完了。”一个侍女模样的女子唯唯诺诺的说道。 “用完不会去买吗,不会找管家要钱吗,墨家缺钱吗,啊?”一位身着黑色紧身衣的女子坐在堂前,黑色衣服上金丝勾勒,矫美而精致。 “小姐,七星棠是王上赐予的,外面买不到。” “还敢顶嘴!那你不会告诉我呀!”女子喝斥着,侍女低着头一动也不敢动,另一名侍女在地上收拾着摔坏的瓷器。 “你,收拾干净!你伺候我沐浴更衣。” 她说完站了起来,往内室走去,还不忘踢了一脚地上的碎瓷块,吓得侍女连忙缩手回避。 金丝木桶轻淋温泉,朦胧帐纱浅遮春色。 “水凉了!死丫头,你要冻死我呀!”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气,尽管侍女红钰已经非常习惯这种斥责,但在她听来每一次都依旧心惊肉跳,她总担心会不会因为大小姐的不高兴将自己扫地出门,但她更担心家里的阿婆会因为她的失业而挨饿。 “对不起!小姐,我这就加水。”她唯唯诺诺的说道,除了唯唯诺诺,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期盼大小姐能安心待在昊学府【6】学习,少回墨府。 “红钰,你是不是不想我回来呀。”女子突然问道,吓得她小手一抖,差点将水桶滑落。 “不敢!小姐。” “少装蒜了!本小姐什么都知道。” “是!”红钰不敢多说,在这个混世女魔王面前,多说多错。 “不洗了不洗了,没劲,扶我起来!” 红钰上前将小姐扶出木桶,随后立即拿来准备好的衣物给他换上。一袭墨绿红缨丝裙,裙角几缕银丝勾茹,俏皮而尊贵。 “明天就穿这身,还有,你陪我进宫找风叔叔要些七星棠,下去吧!” 红钰掩门而出,舒了一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一阵凉意袭来,她双臂蜷曲,消失在夜色中。月上西楼,夜幕无尽,星空飘送。 月下的墨府如一头黑色猛兽匍匐大地,相反,以白色为主要基调的皇宫却在夜色中分外迷人,如身着轻纱的舞女,银光洒在它的裙摆上,折射出点点星光,与星空交相辉映。 日上三杆,毫无暖意,一队人马在宫门外停下,马上飘下一抹墨绿,走向宫门。 “拜见柒郡主!”宫门守卫见之纷纷半跪行礼。 女子上前扶起为首的守卫:“小正免礼,风叔叔可在宫中啊?”她客气的问道。如果是红钰看见这一幕,待遇之差距,怕是要气得吐血。 “启禀郡主,未见风王尊驾出宫。” “我进去了哈!” “送柒郡主!”小正吆喝道。 “小子就是机灵,回头我叫风叔叔升你官。”声音还在,人影已不在。 小正回到岗位,挺了挺胸膛,一脸神气。 “柒郡主到——”王侍还没喊完,另一道声音已经出现在屋内。 “风叔叔!” “唉——唉,郡主,我还没通报呢。”王侍从一边拦着一边后退,两人来到了内厅。 一道朗笑声响起,走出一人,一身银袍,张嘴笑着,两撇胡子分开,如同长了四条眉毛。 “来来来,我的柒宝贝,你怎么舍得来看我呀!” “想您了呗。”柒郡主向上翻了一个白眼,狡黠的说道。 “真想还是假想呀?我看你是想我宫里的宝贝了吧,说,想要什么。” “哪有!”柒郡主拽住衣角,作女儿状,“就差个十来包七星棠。” “十来包?”风王张大了嘴巴夸张的道:“你可知道这个七星棠一年也才上贡二十包,上次不是给你几包了么,这玩意你可不能当饭吃呀。” 风王一边打趣着,一边引导柒郡主入座,王侍端上两杯香茶。 “你给我说实话,要这么多七星棠干嘛。”风王端着茶杯问道,问完喝了一口水。 “就是平时用呀,熏香,洗澡,还有浣纱,都要用呀。” “噗……”风王一口茶喷出,差点被水呛住,咳个不停。柒郡主连忙上前捶背。 “哎呀差点呛死本王了,你说你,七星棠何等珍贵的香料,堪比金贵,你竟然拿来洗衣服。真是太胡闹了!不过既然你开口了,来人!” 王侍上前来候命。 “带本王的口信,将宫中所有七星棠送到墨府。”他转向柒郡主,“这下你满意了吧!” 柒郡主小嘴一撇,笑而不语。看得风王直笑。 “今天留下陪本王用膳不?” “不了,我马上要去昊学府了,再见了亲爱的风叔叔。”柒郡主笑着告别,便起身离开。风王无奈的直摇头。 “唉——唉,二王子,我还没通报呢。” “滚开!” 一对声音丛门口传来,墨柒刚走出后厅,便碰见一人,一身金色衣袍,熠熠生辉,整个御风城的人都知道,这幅装扮就是出了名的二世祖凌敏。 “吆!二崽子来请安那,为何不通报呀。”柒郡主看着为难的王侍,阴阳怪气的是说道。 “墨家丫头你再胡说别怪我不客气!”凌敏王子气血上翻,将脸憋的通红,抬手便对着墨柒示威。 “打人啦打人啦!”墨柒郡主回头就跑会后厅,过了不到两息,她又跟着一个人出来,不是别人,正是风王凌天。 “拜见父王!”凌敏和王侍纷纷跪下。 “为何不通报呀!”风王声音中明显带着怒气,重复了一遍墨柒的话。 “这……请父王降罪!”凌敏无言以对,只能请罪。 “有话就说,没话退下!” 两人起身。 “一者儿臣来给父王请安,二者请父王赐予儿臣七星棠。” 风王看了墨柒一眼,后者一脸无辜。 “没有!” “这……儿臣刚还听说,您赐了墨柒郡主……十多包呢。”凌敏很没底气的说道。 “大胆!”风王气势外放,逼得凌敏和王侍都后退几步。因为方才呛到水,这会一怒顿时咳了起来,墨柒连忙上前捶背,此景落在凌敏眼中,只能将牙齿咬的咯吱作响。 “父王保重身体。” 风王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墨柒说;“你们都退下吧!” 几人出了殿门,凌敏气呼呼的疾走离开,墨柒赶忙小跑追上。 “唉,二崽子,你要七星棠干嘛?” “没什么!” “没什么那你还找你父王要,这可是女儿用的东西,难道你——嘿嘿。”墨柒大惊小怪的打趣着。 “放屁!我是用来送——哼!”凌敏欲言又止,怒哼一声。 “哦~,我知道了,送相好的呀,不巧了,姑奶奶我还真都霸占了,再见!” “哼!”凌敏一挥衣袖,怒目看着墨柒大摇大摆的离去。 “有你栽在我手里的时候!”望着那道夸张摇摆的身影逐渐消失,他眼里的怒气转化成怨毒。 11.第11章 高地大军南出师 “小杂碎!” 炎陆随手将匕首插入一只沙蝎后背,娴熟的将它反转过来,匕首一道光闪过,一根蝎尾掉落在沙地上。 几日以来,炎陆和圣马里特都在戈寨北面的莫高荒漠游走,然而并没什么收获,仅仅逮到几只不要命的沙蝎子,这些巨型爬虫总是不自量力的敢从沙底袭击一切进入他范围的生物,蝎子肉异常美味,而蝎尾是珍贵的药材和致命的武器。 和圣马里特通过几天的磨合,如今他愿意主动说一些话,战斗时和炎陆配合也极为不错。今天运气不错,逮到了三头落伍的高原狼。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算是放倒了三头高原狼。 “是先回戈寨换钱呢?还是放弃尸体继续前进呢?”炎陆对狼的尸体说道。 “狼皮可以换不少金子,至少比我值钱。”圣马里特说道,听着他作出这样的比较,炎陆后脑爆满了黑线。 “你看这狼牙不错,可以穿一条项链给你。”炎陆边说着边用匕首将狼牙一颗一颗挑下来。 “在高地人中,只有最强大的勇士才有资格佩戴整串的狼牙。”圣马里特说。 “你会成为高地人最强大的勇士的。”炎陆认真的注视着他,直到他点头应允,圣马里特已经初步摸到了炎陆“主人”的脾气,当他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时,说明他说的东西很重要,自己一定要点头同意。 “好吧,看在你同意我的份上,我们回去吧,正好口袋空空该换点金子了,顺便把我那买你的匕首赎回来,再给你找把趁手的武器。”炎陆笑着拎起一头高原狼的尸体,“还愣着干嘛,帮忙呀!” 圣马里特愣愣的上前去,将剩下的两只高原狼一手一只提起,就像提起两只兔子。 没走多久,炎陆突然停下,然后丢下狼尸快速的向后背的一块荒丘跑去,圣马里特也摸不着头脑地拎着两头狼跟着小跑过去。 他匍匐在荒丘顶端,透过一株枯死的灌木缝隙望着远方。 地平线处出现一条连绵的黑线,那是……一队人马,不,是一支军队,由北向南行进的军队。 “向南进军,会是哪支军队呢?” “那是我们的军队。” “你怎么知道?” “高寨军队行军都是两列,而平洲军队是四列。”圣马里特解释道。 “没想到这么快就向戈寨进军了。” 这时,在两人的注视下,黑压压的线条分出几个黑点,向四方散开,应该是派出来的侦查兵。 “看来我们要回避一下了,走!” 两人退开,远远的跟着军队。 越接近戈寨,高寨军就愈加谨慎起来,大规模的行军很容易会被发现。看着越来越多的哨兵,炎陆不得不将距离不断拉开。 戈寨行营,戈寨南部一处平洲军常驻的军营,由墨征主持花费数年打造。打两天前一名跑死马的哨兵进入军营以后,就犹如炸开了锅一般热火朝天,工程营房夜以继日的赶制和维修着巨大的火械,铁匠铺也是彻夜叮叮当当赶制新武器。 在军营的中间有一顶木结构的大帐房,帐房内正中间有一个巨型沙盘,上面标注着蜿蜒的道路和插着各色的旗帜。一道身披黑色斗篷的身影立于沙盘边上,斗篷下是一张长满落腮胡的脸,只露出下巴,两条十分硬朗的线条向脸颊延伸,其余部位深深的掩藏在斗篷之下。 “报!”一声嘹亮的通报声伴随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报告爵爷,高地军离戈寨还有两日的行程。” “再探,实时报告。”说完他将沙盘上一面棕色旗子往前挪了一点。随后坐下双手合叠放于唇前。 “来人!” “爵爷”一名士兵半跪应答。 “戈寨的防御准备的怎么样了。” “护城机关还在布置,还需要时间。” “工坊官!”他一嗓子喊道。随后快速的跑进一人半跪等候命令。 “我们的木材够不够搭建一座小型军营。” “堪堪够,爵爷。” “你马上调配车马,在戈寨城寨北门以北外新建一座小型军营,限一天半时间。” “木材堪堪够,时间绰绰有余,爵爷。” “去吧!” “你去告诉金威,这两天给我连夜设置城防,一定要保证戈寨万无一失。” “但愿新军营能挡住他们一天。”他自说自话的补充道。 帐房内再次回归安静。 行军已经四天了,高寨集结的大军翘首盼着进攻戈寨的时刻。四天来凯恩里特长者一直坐在他的军用马车里,拒绝任何觐见的请求。 “忠诚”这种品质绝大多数高地人都具备,但是“耐心”就未必了,四天的行军看似同仇敌忾,然长时间在寒冷干燥的环境下行军让许多人开始吐槽发牢骚,交头接耳的抱怨。某种意义上来说,马雷里特的牢骚和抱怨比谁都多,当然这是从另一面来说,不过他还是竖起敏锐的耳朵四处偷听,并且试探性的和牢骚分子交谈,探讨这次行军的重要意义。 他要确保军心凝聚,同心战斗。 成人的一天很漫长,特别是这样枯燥的行程,虽然一天又将过去,但他们将迎来第四个难熬的夜晚。 “已经有几十人冻死了,而且派出去的哨兵也时常没有回来的。”一位队长模样的小军官对着马雷里特汇报道,或者说抱怨道也无可厚非。 “恐怕凶多吉少,平洲很可能已经觉察我们的位置和意图了。” “这是显而易见的” 夜色降临,马雷里特巡视完宿营地,“再有一天的行军就应该能到戈寨了”他这样对自己和战士们说。回到自己的小帐篷,突然黑暗中走出一人。 “谁!”马雷很快警觉的试探道。 “是我!”黑影有些低沉的说,并示意他也不要声张。 看清黑影的身份后,马雷里特放松的警惕,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了下去。 “请随便坐。” “你我都知道我们谁都不会当叛徒出卖高地人,但高地人的忠诚理应收到庇护。” “也许战争也是庇护的一种,”马雷里特说道:“正如长者所言,我们需要土地和粮食。” “我们都忠于高地,但我们也有权去质疑那些不明智的行为,也许在长者眼里我,们这样的会面可以算作谋逆。” 四下一片沉寂,就连换个站姿脚下细微的声响都清晰可闻。 “我出于对高地人的热爱才来到你这,我一直冒着被指控为叛徒的危险想制止这场战争。” “我懂,但是,长者的意志不可违背。” “那我只能想别的办法了。”说完,黑影又消失在黑暗之中。 马雷里特挣扎的站起,再次掀开门帘冲了出去,这样的夜,这样的心情让人根本没法入睡。 此时营地的另一顶大号帐篷内,一张简陋的原木案台,案台之前坐着一位老者,手持一块水晶,晶莹剔透,一缕紫光在婉转流淌,久久不散。他的嘴角总是似笑非笑的看着水晶。 马雷里特抱着侥幸的心理再次求见长者,希望长者能见他。这侥幸竟然意外的成功了,当他进入大帐篷,映入眼帘就是一张微微苍老的面孔,他的嘴角挂着难得的微笑,但眼神却透露着不安。 “说吧,马雷里特,你一直找我什么事?” “明天我们应该可以兵临城下了。” “我知道。” “但是……” “没有但是,马雷里特,我已经赌上了自己的名誉,我不会把高地人的命运也赌进去。” “是的,长者,但是王朝人不仅城池坚固,而且诡计多端,还有那该死的火械。” “回去休息吧马雷里特,我已经处理好了,”他紧了紧手,注视着手中的紫水晶,“当初我们怎么被赶出戈寨,这次平洲人就会怎么被赶出去。” 凯恩里特双眼放光,充满了坚定之色,马雷里特看着眼前的老者,也深深的被他的坚决和信心感染。 或许,我只要像以前一样跟随着长者就行了,他这样想到。 12.第12章 不堪一击第一战 血红色的太阳升起来了,它冰冷而明亮,驱除了黑暗却无法驱除寒冷。墨征一袭黑袍站在戈寨行营门口已经一个早上,斗篷下黑色的眼睛已经盯着天边看了很久,他陷入了沉思。 “爵爷!” 一道通报声将他从思绪中拉回现实。一道骑影快速来到大营门口,骑士猛地一拉缰绳,骏马咬着木嚼子前脚腾空而起,接着停了下来。 “金威统领,你来了。”墨征开口说道,似乎他一大早等的人就是他。 “斥候带回了最新的消息,”路途虽近但却疾驰而来,金威一边大口的喘着气,一边继续说道,“高地人约两万人,已经离新营地很近了。” “新营地建的怎么样了?” “正午前应该可以完成,但是爵爷吩咐的物资也正在运输到位,长弓手也已经到位。” “火械呢?” “目前只有三架可以投入战斗,已经开赴戈寨了。” “嗯!”似乎感受着一切事物顺着自己料想般发展,墨征放心的回帐了。 炎陆两人总是先行一步,跑在高寨军的前面,又始终保持着距离,以便于观察动向。 “主人,我们在等什么呀。为什么还不回戈寨?”圣马里特不解的问道。 “以后叫我公子,别叫主人。”炎陆不着边际的回答着,“你看到那些人了吗?他们抢了我的东西,我要盯着他们,好找机会拿回来。”炎陆身上披满了荒草,匍匐在土丘上,远远看着黑压压的高寨军队伍前进。 “好的主人。”圣马里特无意识的回答道,直到炎陆回头看了他一眼,他还是不明白自己有什么不对。 “别叫主人。” 圣马里特拼命的点着头,没有说话。 “以我现在的实力,等它们交战时是我夺回水晶的唯一机会。”炎陆并没有和圣马里特说高寨发生的事,长者毕竟是他的领袖,哪怕是以前的。 “走,跟上。”他再次挪换了一个位置,朝着南面的另一个荒丘跑去。 就在太阳即将把荒草丛的露珠烤干的时候,前锋队伍停了下来,因为无法再前进了,前方就是一座平洲人军营。 “火烧屁股了还在修建军营,愚蠢的平洲狗。”一众高地战士看见前方军营还在敲敲打打,似乎是在做军营建设的收尾工作。 “你们觉得多少人可以占领它?”马雷里特看着前方旗帜飘扬的军营。 “五百足矣,统领!”说话的是一名叫伯恩里特的百夫长,他使的双锤武器在高寨可是远近闻名。 “我给你一千军马,你去拿下它,扫除我们第一个障碍。”马雷里特意气风发的说道。 伯恩里特二话不说,直接率先出列,随后约一支千人队伍在大军阵前集合。 “为了高寨!”马雷里特喊道,其后众人开始齐齐喊到,千人队伍开始躁动起来,马儿开始不安,有些狂乱的踢动着蹄子。 “必胜……”当众人齐齐的喊出这一关键词,千人队伍向排练过的一般齐齐的开动,速度逐渐加快,和营地的距离快速的缩短着。 稀稀拉拉的箭矢从营地中射出,无力的落在马蹄之下。偶尔几支射中高地骑兵,连人带马翻滚再地。最终的,伯恩里特还是率先越过了营门的尖刺木桩。 “先解决那些弓箭手!”伯恩里特喊道。 高地众骑手闻言或用弓弩或投掷长矛,几百根箭矢无死角的朝着营门上方的弓箭手射去,一轮齐射下来,一排平洲弓箭手所剩无几。 “撤退!”一个声音在平洲军中响起,剩余的百十个平洲军人连带那些施工的工兵马上调转方向朝戈寨方向跑去。不到两个照面,高地人就占领了这座新营地。 “感谢平洲狗给我们盖好房子!”伯恩利特领着众骑兵向逃走的平洲兵喊道。 一名遍布鲜血平洲兵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无助的看着孟加,然后连支撑身体的力气也失去了,孟加赶紧接住了他。 “金威统领!”孟加大声喊道,“我们败了。” 几秒钟后,一个卫兵已经开始为受伤的年轻士兵包扎伤口,但是孟加还是难过的意识到这个小伙子显然是撑不下去了。但是当被称作金威的统领来到他面前时,他几近疯狂的抓住了金威的手臂。 “高……高地,”他气若游丝,“提前发起了进攻,它们……高地人继续,向南……我想……目标是……” 他的眼睛闭上了。漆黑的头发上还沾着血迹,瘫倒在孟加宽阔的胸膛上。金威有些笨拙的拍拍他的肩膀。 “你为我们带回了消息,战士!”他说,“你做的好,现在好好休息吧。” “他已经死了,老哥。” “我知道,老弟,我知道。” “高地人不是下午才到么?!” “也许情报有误,也许,他们晚上也没有休息。”金威淡淡的说道,“现在情况有变,我必须去见爵爷。” 几息过后,金威已经骑上了战马,朝着南部军营飞驰而去,但愿爵爷知道的没这么晚。 似乎已经知道了将要发生的事情,墨征依旧立于行营门口,当金威远远看到营门口的墨征,内心不得不深深的敬服。 “爵爷,高地人提前赶到了,提前发动了攻势,新营地已经提前被占领了。 “果然呀,凯恩这次志在必得呀。” “爵爷,给我一千人马我去夺回营地。 “不!”墨征说,“这不过才完成一件事情,要成功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再去探查一下,看高地军会不会在我们新营地扎寨。” 金威得令离开,而伯恩里特还在新军营向后面进来的高地军炫耀自己的“神武”。 “你们看这是新建的军营,平洲狗想临时抱佛脚修建军营来抵挡我们,万万没有想到我们提前杀得他措手不及,哈哈……”获胜的伯恩里特依旧在人群中诈唬道。 “长者有令,今晚在军营驻扎,清理所有易燃可燃物资,长者有令,今晚在军营驻扎,清理所有易燃可燃物资……” “平洲人的战斗力不可能这么差劲吧?”炎陆内心泛起一个疑问。两个照面就出让一座军营,会不会是什么阴谋?不是都说平洲人阴险狡诈么。 “无论什么阴谋在我们高地的英勇战士面前都没有意义。”圣马里特说道。 “我觉得没那么简单,平洲人一定做好了反攻的准备。” “噢!”圣马里特似懂非懂的答道。 “走吧,”炎陆站起身来,“明天要盯紧点,我要混进去找一颗紫色的水晶,你在外围掩护我。” 两人离开原地,继续向新营地靠近,炎陆望着营地中的点点灯火,他突然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13.第13章 兵临城下势威压 从深夜直到清晨,炎陆和圣马里特一直保持变化位置,他们小心翼翼的避开了高地人的暗哨,做到了悄无声息的跟随,在偌大的荒漠上发现两个刻意潜藏的踪影,也是概率十分低的事情。而对于那些不长眼的斥候,炎陆和圣马里特一般能轻松的解决。 “从粘上第一个高地人的鲜血的时候,我就觉得我和她的距离好像越来越远。”炎陆喃喃的说道。 “她是谁。” “一个既正义又可爱的、既狡猾又善良的高地女战士。” “从十多年前高地军撤离戈寨的时候,我就觉得我离族人越来越远了。” “平洲军是在十多年前占领戈寨的吗?” “对,当年琼斯里格大人率领我们殊死抵抗,但是还是没能挡住戈寨军的火械,它无坚不摧,毁灭之火从天而降,把戈寨烧成了一座火炉。”圣马里特回忆着,记忆至今还能在其眼中流露出恐惧,还有哀伤。 “琼斯里格大人?”他问道。 “他是长者凯恩里特的女儿,也是戈寨的最高领袖,在战斗的最后关头,她为了掩护普通高地人撤离,她率领我们垫后,直到战死被万箭穿心,她是我们心中的女神。”圣马里特流下了眼泪,这是炎陆第一次看到高地人流泪,而且是出自一个有着强健体魄的憨厚高地人。 “后来呢?”他接着问道。 “琼斯里格大人战死后,平洲军很奇怪的停止了追杀,把我们俘虏了,后来我就被当作奴隶卖给了一户富商家里做苦力。” 听着圣马里特诉说往事,炎陆心中也泛起酸楚,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他心里想起了莉丝里格。 两人在一处背风的沙丘后停了下来。 “这可能是一个废弃营地。”炎陆看着熄灭的篝火痕迹,篝火虽然已经熄灭,木炭却依旧温热,但他无法判断这是谁人留下的。 “这不是什么营地,这是高地人的圣地。”圣马里特用虔诚的语气说道,“这是一处墓地,是高地人埋葬勇士的地方。”望着众多垒砌的石块,他满怀敬意的下跪。 “这是高地兄弟姐妹们灵魂和肉体分离的地方,路过的高地人都会在此稍作停留,让身体准备好迎接战斗,让灵魂准备好接受死亡。” “对你也是如此么?” 他认真的点点头,“也许这里埋葬着我的伙伴。” “那我们在这休息一下吧。” 战争将近,不安和期盼两种情感在炎陆心头交织着,他不难看出圣马里特也是这种心境。或许为接下来的殊死战斗寻求祝福,是再好不过的事了,先不管高地的兄弟姐妹们的灵魂是否会给他们祝福。 圣马里特满怀敬意的站着,然后片刻之后,他们终将再度启程。蜿蜒曲折的沙丘小径将他们带进了起伏的戈寨之脊。 有如一片棕色的海洋,高地人的军队正稳步沿着荒漠大道穿过戈寨之脊——前往戈寨的唯一山口,往戈寨而去,大部分高地人都是步行,只有长者,统领们和部分骑兵,也有一些乘坐着巨大的战车,敲打着巨鼓,震天的轰隆声和呼喊声让荒漠的沙尘都为之震颤。 马雷里特昂首挺胸,神色高傲的坐在他那头健壮的战马上,高举着他的战斧,回应着士兵们的呼喊,看来经过一夜休整,高地军精气神都获得了补充。 人潮沿着道路奔流向前,声势浩大的步伐让这支军队在足够远的地方就能被人发现,当长者策马来到队伍的前方,马雷里特对他低头以示敬意,凯恩里特也点头回礼。 “有什么要说的?”凯恩里特问道。 “士气保持的不错,我们的物资随后将从临时营寨运出,供给给大军使用。” “我对高地勇士们的尽职表示赞赏,很快我们就会拿下戈寨。” “莉丝里格来找我,”马雷迟疑一下说道,“她说要寻求其他的方式来解决高地人的生存问题。” “我对你的忠诚表示欣慰,对她的也是,但是高寨现在没有那么多时间。”他示意马雷里特看着后方,他将他的视野带到了军队中,看着士兵中那座巨大的铁塔,这看起来有点奇怪,由八匹马拉着的不是武器和旗帜,而是一座几人高的纯铁塔,这可是融化了大量武器装备打造的。此时在太阳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凯恩里特满意的点点头,示意部队加快步伐,在他看来,接下来短短的几个时辰后,戈寨就会沦陷。 胜利之神,终将庇护高地军民。 当孟加被一名在西路巡逻的卫兵拦住的时候,他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双腿也精疲力竭地不住颤抖。他带来的消息立刻被传达给了守备官金威,他咒骂出一个简单而难听的词汇后,恢复了镇定。“立即通知所有人做好战斗准备,派人通知墨征爵爷。” “长官!”一声尖叫传来。金威顺着声音望去,上方的塔楼上,旗语官正在疯狂挥动着信号旗:“大军已经出了戈寨之脊,长长的阵势蜿蜒前进,目测两万多人,全副武装!” “两万多人?” “是的,长官。”他紧张的透过望远镜读取着尽可能多的信息,“从眼色上看主力是高地土著战士。” 金威沉默了,高地土著战士是最具盛名的战斗高手,在一对一的对决中鲜有对手,而这次一下子来了两万。 “告诉火械官,一旦高地人进入射程就自由开火,我们必须阻止他们攻城设备,然后哦等待炎爵援军到来。” “遵命,长官!” 金威心里飞快的思索着,高地人的战略到底是什么?尽管他们对平洲人夺去戈寨耿耿于怀,但倾巢而来的大军可以攻下几座戈寨。或许平洲军的驻扎一直是戈寨高地人的眼中钉,但城内的高地人应该无法为他们提供增援,有战斗力的高地奴隶早就被控制起来了。 “解救奴隶可没必要让一整支军队……” 他的思绪被一阵声音打断,甚至在耳朵听到之前就感觉到了,这不是火械爆炸的声音,在过去经历的几场战斗中他连续听了好几个月的火械爆破轰鸣。而这个声音,并不一样……这是大地深深的震颤,一瞬间,金威和许多对平洲军人一样,差点以为这就是一场地震,但这声音太有规律,太有节奏了。 这是……鼓声,战鼓声! 他快速的登上塔楼,用望远镜望向北方,在这之前,他总可以看到零零散散的高地人斥候在附近游荡,有时候会鲁莽的向靠近它们的平洲守卫发起进攻,然后付出惨痛的代价,但是现在,已经看不见他们的踪影了。 “不用派斥候了!”他冲着孟加喊道,“他们应该是回到了大军中,他们将会……”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敌人已经出现在视野中,越过漫天沙尘,这道高地人洪流出现了他的视野中。他们的穿着完全没有章法,有披着兽皮的,有穿着破布,也有气势逼人的金属板甲,战马吃力的拉着木材和石块,看来是攻城用的抛石机。 地狱般的鼓点还在敲打着,敲打着……金威和其他人甚至可以听到不断逼近的高地人口中吟唱着的激昂战歌。跟在大军后方的是各色的车械,抛石机和攻城槌,以及其他战争机器和辎重。 金威对刚刚完成的城防设施非常满意,高寨那简陋技术打造的抛石机和攻城槌不肯能打破坚固的巨石城墙。 “它们难道以为这样就能……” 他话还没有说完,但是当高地人们开始铺设木板架构高台投石机的时候,金威突然意识到了这场战术的阴险和狡黠。他们要将地势的优势转化为射程的优势。 “加固城门!”他高喊到。看来情况不妙,他心想。“准备好应付石块的冲击!” “我亲自前去面见墨征爵爷,孟加你指挥防守。”话音未落,他已经下了塔楼策马离开。 “遵命,长官!”孟加对着远去的身影一个致意。 14.第14章 短兵相接一面倒 “驱逐平洲狗!” 叫喊声从冲锋军的南面响起,随随即扩散开来。一时间呼喊声四起,就连挥动着大斧的马雷里特也停下了,冲着长者豪爽的一笑。 与此同时,巨大的石块在高地军的头顶飞驰而过,如同冲锋的战士,直奔城墙而去,势能转化为动能的作用下,投石的威力大大的增加。在几轮轰击下,刚修缮的石墙摇摇欲坠,倒塌只是时间问题,而且巨石还在不断的轰击。 上次平洲军队进攻这里时将他们的土质矮墙哄得稀巴烂,愚蠢的平洲人以为用石块填补上去就算完全修复了?孰不知干燥的环境下石头和土块是无法结合的,很快石墙就在巨石的轰击下分崩离析,裸露出原来败坏的土墙。平洲人将会深深的悔恨,并为此付出血的代价。 高地人冒着箭雨,踩着碎裂的石块朝着城门蜂拥而上,城门已经被巨石破开,一名平洲军的卫兵挥舞着长矛冲向马雷里特,他强壮,敏捷,并且熟悉自己的武器,但终究无法抵挡环绕在马雷里特周围的高地勇士,那些精锐的高地人怒吼着,将怒火附着的利刃和战锤倾泻在他包裹金属铠甲的身躯上,致命一击伴随着铠甲被碾碎的清脆声响,甚至在厮杀,战鼓,巨石轰击的喧嚣下依旧清晰可闻,马雷里特和高地勇士们踏过尸体继续向前。 这位平洲守卫的英勇赢得了他的点头赞许。 高地军对戈寨的区位优劣分布心知肚明,马雷里特知道要带领部队冲向哪里。第一波进攻非常顺利,直接突破了城防,部分勇士已经冲进了街道,马雷里特登上了一处视野开阔的高台,以便纵览全局。 此时在他的左边,高地勇士已经拿下了铁匠铺、工坊等重要建筑,虽然时不时还有平洲守军想要反扑,但是双方一接触高地军就立即手起刀落,毫不怜悯。 在他的右边,一支高地军分支正在猛烈的冲击着另一道城墙,就在马雷里特的注视下,其中一段轰然倒塌,于是棕色的洪流乘势一拥而入,掀起一片血雨腥风。 而在他的正前方,他所带领的前锋主力,由流淌着最纯正的高地人血液的族人,正在欢笑的享受屠戮的盛筵。 只要攻入戈寨石堡,那个平洲人修建的象征领地的军事中心,平洲军就再也别想什么狡诈战略扭转战局了。以目前的攻势来说,最多一个时辰,就可以拿下戈寨石堡。 长者凯恩里特眯着眼睛看着战局,满意的点点头,一个时辰,凯恩里特显然不想再等这么久,他凝视着眼前的战场,大部分高地战士已经冲到了前面,只有少数长者侍卫还留在他边上,清剿那些仍然在外围顽抗的平洲守军。 就在长者不远处,厄姆里特,那个棕褐色皮肤的长者贴身护卫,正在和三名平洲卫兵战斗:两男一女,大多数高地人都钟爱于大型武器,比如大斧战锤和或者是大剑和斩马刀,但这个棕褐色高地人选择了两把短小迅捷的利斧来战斗。三名卫兵冲上来,想要围成一圈困住他,但厄姆里特用他嘶哑的嗓子欢快的笑了起来。 “死吧,平洲狗!”他半蹲身子,咧嘴笑着喊道,然后骤然暴起,速度远远超出敌人所料,两道死亡的寒光闪过,那个倒霉的女性平洲守卫甚至没来得及看清斧头的样子就被斩成了两段,而厄姆里特还不满足,暴转一圈顺着第一下的轨迹又砍出两斧,凶猛无情,另一名守卫犀利的一击攻来,但他的刀刃哐当一声砍落在了厄姆里特的护甲之上,丝毫没起作用。反而厄姆利特将一把利斧深深的凿进了他的脖颈之中,守卫随即瘫倒,棕褐色身影咆哮着转身再次旋风般的挥出双斧,重击的惯性丝毫不影响他的动作,那名守卫举剑招架,但只能阻挡住他一把武器,厄姆里特大喝一声,高举起另一把利斧,猛劈进他的胸膛。 他转过身来,眼睛飞快地扫过战场,寻找下一个目标。当长者唤出他的名字时,他抬起头来望向长者。 “那个铁塔!”凯恩里特说道,“让他们推上来。” 是时候发动最终一击,干净漂亮的赢得战斗了。 当金威守备官来到南方军营,他遇见的是无数列队的方阵,清一色的黑色铠甲,旗帜。墨征就位于最中间的方阵之前。金威疾驰到阵前一个急停,顾不得下马行礼,只是冲墨征公爵点头示意。 “高地人发起进攻了,恐怕现在已经突破了城防了。我们的石墙无法抵挡他们的攻势,只有石堡能再抵挡一阵。” “斥候已经来报了,辛苦你跑一趟金威统领,还好你没有在守城一线阵亡。” “为御风城战死是我等荣耀!” “我有意如此安排,是因为有更重要的任务要你完成,你率三千人当即包抄高地人后方,绞杀后勤军,焚烧辎重粮草,我亲率大军前往对决!” “爵爷英明,到时候我们就能和石堡成夹击之势,我再抄其后方,高地军必定军心大乱!” “传令!火械军十分钟后向戈寨北面自由开火!” 平洲军向来以军纪严明令行禁止著称,当金威率领三千骑兵分离大阵后,墨征下达了全体进军的命令,霎时间旌旗遮蔽黄色天空,铠甲摩擦出整齐的声响。 在最后的几轮围杀下,外围的平洲军队基本已经被清剿干净,于此同时,十几名高地战士推着那个塔形战车进入了战场,很快来到了城门所在的位置。 长者怔怔的望着铁塔,似乎有所迟疑。直到边上的厄姆里特叫道。 “长者,给这些不知好歹的平洲狗一点真颜色瞧瞧!” 凯恩里特回过神来,伸出一手,紫色水晶跃于手掌之上。他的双眼猛然睁大,似放光一般,随即紫色水晶凌空而起,向铁塔顶尖飞去,随后整个铁塔为之一振,一道紫色光芒自塔顶直射天空而上。 在巨大的能量冲击下,铁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变为红色,滚烫的红色。而天空的异象更是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天色开始阴沉,乌云犹如一个巨大的漏斗倒扣而下,以铁塔光束为中心,在平洲军和高地军畏惧的目光中,一道紫色闪电从天而降,随后落入平洲军阵中,众多平洲守军当即横尸当场,化作焦炭,连黄沙土都瞬间被轰成焦炭渣。 这是逆天的力量,是超自然的力量,长者为什么可以使用紫水晶? 这一切,都毫无保留的被一双隐蔽的眼睛看到。带着疑问,望着那道道肆虐的闪电,他拽紧了拳头,潜行了上去。 15.第15章 火石天降现转机 正如凯恩里特预想的那样,平洲军的抵抗在雷霆打击的这一刻宣告瓦解,普通的战士无法理解这种超自然的力量,他们只会认为这是天神的惩罚,其实那不过是高地长者的小试牛刀,随着他的目光望向戈寨中心的石堡,他真正的用意已经明确。 “稳住,守卫们!”这呼喊来自一座石塔之上,厄姆里特轻蔑一笑,抬头望去,那身着军官样式铠甲的平洲军人正绝望而徒劳地试图重整部队,此人正是防守官孟加。愚蠢,但值得尊重,厄姆里特想到,区别于逃亡的士兵,至少他会带着荣耀死去。 没错,孟加手下的大多数士兵都在逃亡,这正是长者凯恩里特所期望的。 在超乎寻常的恐惧面前,大多数人为了活命,都抛下武器直奔荒漠。任何地方都要比留在这里面对那恐怖的惊天雷霆要好,那些逃跑的士兵早已心惊胆战,战意全无,厄姆里特手起刀落,从铁匠铺一直杀到城门口,等他停下来的时候,这片区域已经没有任何可以活动的物体了。当他眯着眼睛想要寻找下一处可以让自己加入的零星战斗,可惜没能如愿,所有看得见的平洲守卫都已经瘫倒在血泊之中了。 雷霆依旧步步向前,咆哮着轰击残存的墙体、建筑,向城市中心的戈寨石堡奔腾而去。 马雷里特正看见厄姆里特正站在一个平洲卫兵的尸体旁,卫兵的脑袋滚到了几步之外,那张苍白的脸庞锁定在一个惊恐的表情,但眼睛也因为恐惧而瞪得老大,厄姆里特转向马雷里特,他的脸上和身上都溅满了鲜血,正咧开嘴露出一对犬齿凶狠的笑着。 “嗯?”他问道。 “我们胜利了,大队长!”厄姆里特笑着说道,“已经没有还能动弹的平洲人了。” “嗯!”马雷里特点点头。 他更加狂热的笑了。昂起头,张开双臂,然后发出一声胜利的吼叫。 “胜利永远属于高地!胜利永远属于高地!” 这呼喊被众人拾起,然后传递,像野火一般席卷整个高地军队。 不过,这呼喊却在一声巨大的冲击声中戛然而止,那不是尖锐的惊雷爆炸声,而是一种更加猛烈的碰撞声。 “砰!” 又一声巨响炸开,伴随着火光四溅,瞬间将边上的几名高地军人卷入火海。 众人齐齐望向南方,只见天空还有一颗飞速砸来的火石,犹如一颗坠落的太阳。不偏不倚,火石落在了红色铁塔的边上,顿时一股起浪将铁塔掀翻出去,紫色水晶犹如一颗断了链子的吊坠,在迸发出最后一股能量波后被甩出老远老远的位置,能量涟漪横向扩散开来,瞬间将触碰到的几十名高地战士蒸发成灰烬。 就在长者目光跟随着着紫色水晶飞出的轨迹时,又直直的定在了南面的沙丘之上。 旗帜!旗帜的海洋!成千上万的平洲军队!如天降一般遍布整个地平线。 马雷里特和厄姆里特也同时发现了这一点,这不由得他们回想起几年前的那一幕,无数的平洲军潮水一般涌向戈寨,把过惯了闲散安逸生活的高地人冲得七零八落,厄姆里特身上的多处刀疤就是那年寡不敌众时留下的沉痛记忆。 平洲军似乎早已不愿意再等下去了,从第一面旗帜露出沙丘视野之上,在长者凯恩里特 愣神的几息时间里,他们的骑兵已经奔出好远。 “集合部队,准备反击。”马雷里特下令道,“该死,注意闪避!” 刚刚集结的高地战士为了躲避火球的轰击再次四散逃开。 而每一块飞石落地,如同熔岩构筑的怪物在他们面前横冲直撞,随便散发出的热量,都能收割一片高地士兵的生命。随便一触碰,城墙就化作燃烧的碎石。 “马雷里特,必须阻止火械!”长者冲其喊道。 马雷里特二话不说,直接跃上一匹战马,“你们跟我来!” 他带领一队骑兵约千余人朝着火械的方向冲去。而此时,平洲军的前锋骑兵已经和高地骑兵短兵相接,在第一轮冲击之下,人数不占优势的高地军直接减员了一半。 “快竖起那座铁塔!”凯恩里特下令道。突然,他又似乎响起了什么,顺着刚才的轨迹,看到了一块半掩在沙地中的水晶,露出的一半依旧闪着紫色幽光。同时他还看到一道紫色的身影快速的向它靠近。 “拾陆!” 他想起了那个被强取水晶后又被驱逐的雪谷人,他的眼里只有戈寨,早已将他选择性的遗忘了。凯恩里特一手勒过缰绳,策动战马飞驰而去,手掌一股波动发出,尽管他的实力高出炎陆很多,但他还是为战斗做足了先手准备。 炎陆顺利的取到水晶,开始往平洲军的方向跑,他知道以他的速度是迟早会被长者追上的,唯一的出路就是将其引向平洲军战阵。 凯恩里特可没想这么多,对于水晶他势在必得。厄姆里特发现长者的身影后也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向其靠近。 他将手掌中的波动再度压缩,随时准备轰向已经在距离内的炎陆,就在此时,沙滚草丛中暴出一道身影,从侧面直直的撞向经过的马匹,一声肉体碰撞的闷响后,快速飞驰的战马如断线的风筝一般向侧面倒去,隐约可见口鼻中喘出血沫,显然已经内脏碎裂。而后者也因为巨大的反冲力被撞回好远,直接眩晕过去。 从被撞翻的长者掌中释放的气波在离炎陆非常近的位置爆开,使得后者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圣马里特为炎陆争取到了可贵的一息时间。 “救命!”炎陆用地道的平洲语大声喊道,成功的引起了平洲军的注意,特别是长者出手的那一瞬,被眼尖的墨征捕捉到,以他的见识,能发动这等攻击的放眼整个高寨也只有一人——高地长者凯恩里特。 在这种时候能被其亲自追逐袭击的对象,他自然是不能放任不管的。 就在凯恩里特再次徒步奔袭靠近炎陆时,他的手心再次凝聚起一股波动,整个人一跃而起,在空中做了短暂的停顿,一道气浪直直朝炎陆飞去,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墨征公爵同时也一跃而起,单脚踩上马头,借势飞得更高,手持一柄大剑砍出一击,一道肉眼可见的灰色剑气飞离大剑,不偏不倚和气浪撞在一起,爆发出一股更为强大的波动,直接将离其最近的炎陆掀飞出去,摔得气血翻滚头晕脑胀。 他挣扎着爬起,顺着爆发点的狼藉看向长者,此时他立于沙地岿然不动,深邃的眼神依旧带着杀气,但已经不再锁定自己了。而他顺着他的杀人眼神望向另一道身影,黑色斗篷下传来似曾相识的感觉。 炎陆做了个深呼吸平息一下翻涌的气血,但还是没能压制住,一道殷红自嘴角渗出。他咬了咬牙,拽紧了拳头,踉跄的向斗篷下的人走去,他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了。 16.第16章 相视无言见熟人 金黄的沙子蠕动着,一只沙蝎子冒出来晒太阳,不多久,似乎是觉察到了气氛的怪异,它再度钻回了地底。 时间像是静止了一般,沙蝎子扒动黄土的声音在凯恩里特和黑袍人耳中都清晰可闻。两位强者相互对视,一时间竟都没有出手,反倒他后方的军队已经全部交汇在一起,爆发出震天的喊杀声。 厄姆里特在人群中杀得游刃有余,所到之处,血雨飞溅。而高寨军的大阵却早已被火球打乱,在平洲骑兵的冲击下损失惨重。 炎陆在一个靠近黑斗篷人的地方坐了下来,又不放心,再起身退远了一些,他觉得这里应该相对安全,随后盘腿开始恢复元气,炎诀运行,仿佛天地灵气都向他聚集而来。 沉重,孤寂两种感觉让气氛有些窒息,凯恩里特还是率先动手了,高地军已经处于劣势,胜败将维系在他一人身上。 黑色身影也闻风而动,两道人影速度奇快的轰击在一起,炎陆只在师傅身上感受到过这等实力的威压,他无奈的一退再退,勉强看着两个模糊的身影,却无论如何都看不清。 “毕竟实力差,连好戏都看不清。”他挣扎着站起,有些踉跄的冲着昏迷的圣马里特走去。 还好只是昏迷,略微受了内伤,应该是撞击所致。在炎陆的呼唤下。圣马里特勉强睁开了眼睛,只身撞死一匹飞驰的战马,这要何等的肉体强度。 “嘿嘿,公子,你没事吧!”圣马里特竟然还笑得出来,炎陆也是哭笑不得。 “谢谢!”看着傻笑的憨货,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来表达谢意,或接受这份理所当然,是他也希望的。炎陆只能用最简单的言语来表述内心的感动。 “你这种肉体,就是我所追求的!”炎陆认真的说完,似乎觉得那里不对劲。 圣马里特依旧嘿嘿的笑着。两人相互扶持着站起,齐齐望向战圈,似乎胜负马上就要见分晓了。 一道身影被击飞出去,另一个身影也飞着追上,随后一个声音响起:“你老了,凯恩!” 看来是凯恩里特落了下风,炎陆舒了一口气,自打见了这个老头,先夺他水晶,又发动战争进军戈寨,他对他没有丝毫的好感。后者对他应该也是如此,刚才那两击可是没有任何留手,如果不是圣马里特和黑袍人,恐怕他已经死了两次了。 凯恩里特看来已经受伤,他一手捂着胸口,嘴角也已经挂着血,大口的喘着气。 “天亡我高寨呀!”凯恩里特一声哀鸣,一大口淤血喷薄而出,胸前被一片血红浸湿:“你确实变强不少,既然如此,我也无脸面再回高寨。”话音刚落,他抬起一手,掌中传出一阵波动,朝自己额头打去! “老师住手!”一道尖锐的嘶吼制止了他的疯狂行为。 众人循声望去,正是凯恩里特学徒莉丝里格。纵使两人闹得再僵,血浓于水的情感终究会冲破一切隔阂。 “老师,别放弃,我们回去再想办法!”莉丝里格哭得梨花带雨,面对这个为高地赌上了一切的长者,莉丝里格没有办法恨他。 凯恩里特没有说话,只是闭上了眼睛,或许他很累了,真的累了,疯狂后的失败摧垮了这位睿智的长者。 “可恨之人也有其可怜之处。”炎陆喃喃着转过头来,他不愿再看这悲伤的情形,特别是悲伤的她。很多倾尽全部的势在必得,反而会让人失去更多,这就是命运的捉弄。和莉丝里格一样,炎陆发现自己并没那么恨他。 但不表示有人就会放过他。 “你的疯狂让成千上万的平洲人和高地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一句‘住手’就能让你原谅你自己吗?”斗篷下一道凌厉的话锋刺破天空,在一众人耳中回响。 炎陆微微叹了一口气,凯恩里特确实给大家都带来的巨大的伤害,并不像霸占一样东西夺回来那么简单,这里有很多流血和偿命都无法弥补的伤痛。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认为,莉丝里格此时对斗篷下的身影怒目相视,显然对他刚才“恶毒”的语言耿耿于怀,尊重不能包庇仇恨,但爱却可以。 在众人的注视下,凯恩里特给了莉丝里格一个眼神,“我想……我想听你喊我一声……外公……” 这微弱的声音确如炸雷一样在众人耳中响起! 炎陆沉默了,黑袍人沉默了,包括莉丝里格也沉默了。 “外公!”一声轻唤,唤醒了众人。 她甚至都没有丝毫的疑问,她那敏感的直觉早就怀疑自己和这个令人尊敬的长者有着血浓于水的感情。 她是琼斯里格的女儿,难怪圣马里特跟他说起琼斯里格的时候他总是想起她,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凯恩里特闭上眼睛,挤出两行老泪,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他的脸上露出了微笑,一脸的皱纹被挤压得更加深刻,他看着莉丝里格,似乎在拜托:高地人的命运就交给你了。在几人的注视下,名动一时的高地人领袖高寨长者,就这样咽气了,脸色依旧带着微笑,当他瘫软的倒下去时,莉丝里格紧紧的抱住了他,无助的四下张望,期盼有人能上前帮助。 炎陆不由自主的向前走了几步,却还是停了下来。他示意圣马里特上前去帮忙,这个时候,没有什么比族人的帮忙更需要了,炎陆自己毕竟是个平洲人。 看着圣马里特的肤色和体形,她并没有制止他上前抱起凯尔里特的尸体,她回过头看了炎陆一眼,随即和和圣马里特说了些什么,后者抱着凯恩里特的尸体向远方走去,炎陆心头竟然生出一股落寞之感。 她站在原地沉默了一阵,似乎在下什么决心,突然抽出细剑向斗篷下的身影飞掠而去。 炎陆心生不妙,却也阻止不及,两人实力的悬殊他再清楚不过了。他踉跄的向前跑去,希望抢先黑袍人出手时制止她,不过一他现在的速度,明显赶不上。 然而他意料中的意外没有发生,在细剑距离斗篷仅一臂距离的地方,斗篷下的身影用两根手指堪堪夹住了剑尖,这等实力,确实悬殊! 他用另一只手掀下黑色斗篷,露出一张威严的面孔,当炎陆撞见这幅景象,他的双脚竟被什么缠住一般不能再前进半步。国字脸,两腮布满须渣,面框线条分明,两道剑眉横于炯目之上,双唇厚重……一道道特征和脑海中的画面重合。 是他! 炎陆心中顿时升腾起一股怒火,他迟疑了一下,再度向前走去时,脸上的愤怒神色已经尽数掩盖。永远不要把内心写在脸上,他喃喃道。 两人还是以这样的姿势保持着,黑斗篷的身影岿然不动,莉丝里格则一直在使劲的妄想抽回细剑,却没有如愿。那双炯目打量着莉丝里格,似乎对于后者的古铜色皮肤很是不解,当他的眼神撞上莉丝里格充满怒火的金棕色瞳孔时,他怔住了。 一不留神,指尖走漏一股暗劲,直接将细剑夹断,剑尖留在了他的指间。莉丝里格抓住一个机会,径直将断剑刺进黑袍男子的胸口,血肉撕裂声让三人一时都怔住了,如同时间静止一般。 剧烈的疼痛之感从胸口向大脑的神经扩散开来,他捂住伤口,泛白的双唇艰难的吐出一个字;“莉……”。 炎陆看着莉丝里格的细剑插入黑色斗篷的胸膛,看着自己的仇人被别人手刃,一股莫名的感觉涌上心头,他拽紧了拳头,想冲上去,却还是克制住了。 “永远记得网开一面!”他不知道为什么仇人面前会想起这句话。 一队平洲军人包围了这里,几名士兵扶住了墨征,为首的正是金威,就在其下令斩杀“凶手”的时候,墨征阻止了他。 “让她走!”微弱的气息包含着血沫吐出,却是说一不二的军令,包围圈让出一条口子,莉丝里格扔下断剑扭头便走,炎陆随即跟上。 “小伙子,等等!”墨征艰难的提高了声音。在炎陆看来,他叫住他无非是想追问凯恩里特追杀他的缘由,没有猜错的话。 莉丝里格停住,似乎在等他。 “等你伤好了,我会来凌风城找你!”他没有看他,怕自己克制不住,头也不回的向莉丝里格走去。两名士兵拦住了他。 “罢了,让他走!”看着炎陆离开,“俘虏全部放掉,打扫战场后把高地人火化,派使者送往高寨。” 交待完最后一句话,墨征再也支撑不住,昏迷了过去。 厄姆里特轰走了圣马里特,此刻正抱着凯恩里特的尸体痛哭,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嗜血魔王竟然也有这一面,这个老兵一直像凯恩里特的影子一样保护着他,最后却没能为他一战。 炎陆就这样一直跟着莉丝里格走着,两人默契的没有说话。战斗已经结束,不时有人加入他们两人的队伍。朝着高寨的方向,慢慢的走着。 17.第17章 高寨危机怎面对 这该死的天气哪像是冬天,太阳高悬于顶,地上沙尘飞扬,几日来的行军,姑且叫他行军,已经让这只败阵之军处于强弩之末,没有任何给养用来补充体力,加上离奇的高温和寒冷,许多人支撑不住倒了下去,就再也没有能站起来。 对此莉丝里格疼在心中,也没有任何办法,打小在这儿长大的她明白什么是荒漠法则,可眼睁睁看着为高寨而战的子民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去,直到她再也无法承受这等惨痛。 “我们得停一下,照顾伤员!”她对边上的马雷里特说。 战斗中马雷里特率队摧毁了所有的火械,会师来救时,战场的满目疮痍让这个胜利中领命而去的前锋统领难以置信,直到看着凯恩里特的尸体,他才从无限战意中清醒过来。 “如果就这样停下的话恐怕没有一个人能顺利到达高寨了,其实你自己明白。”马雷里特没有停下脚步,顺理成章的说道。 她就知道是这样的答案,她朝着后面望了一眼,开阔的荒漠上蹒跚前进的数千人尽收眼底,太阳炙烤下升腾而起的热浪扭曲着视线,就在她的视线中又有人倒了下去。 炎陆行走在人流的边缘,圣马里特紧紧跟在他的后面,汗水让他棕色的裸露皮肤折射出光亮,迸发出活力,像他这样的体能的人实在不多。 “看来你以前主人也没有亏待你,能让你有个强健的体魄。你觉得他是好人吗?”炎陆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他说觉得聊天是打发这该死的枯燥至极的行走的最好方式。 “他是个好人,但好心害死了他。” “抱歉,我不该提起这个。”看着圣马里特的脸色陡然变得落寞,炎陆知道自己提到了不该提起的事,失去一个好主人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呢?和自己的自由相比,哪个更有吸引力呢?他心里胡乱揣测着。 “冬季要过去了,万物复苏,该就是我们去探险的时候了。”炎陆接着说道,他想起了闭关的师傅,渐渐为自己的随意游荡感到惭愧。 队伍就在不断的减员中慢慢前进,理智战胜了心慈和怜悯,她并没有逞强追求“不留下一位伤兵”这样热血响亮的口号。而是尽自己所能的踏稳向前的每一步,只要所有人都这么想,就总能走到高寨的。 他们没有穿戴护甲,只披着一件染满黄土和血迹的普通衣物,这无疑是为了路途能节省点体力。但即便如此,拥有相对强健体魄的高地人还是比原先进军多花了一倍的时间,当这支稀稀拉拉的队伍算是“游荡”到家,高寨的大门敞开着,站满了密密麻麻的高地人,他们的目光不断的在人群中穿梭,在寻找他们的父亲,丈夫或儿子,但莉丝里格清楚,今天是绝大多数高地人伤心流泪的日子。 她不敢望向人群,但是她明白长者已逝,她必须挑起重担。这一战的失败使得高寨和沦陷没什么两样,高寨再也没有力量可以抵挡平洲的金戈铁马。 “振作起来兄弟姐妹们!”莉丝里格艰难的抬高了嗓门,“我们回家了,只要我们站在这里,就没有什么能难倒我们。” 回应她的并不是响亮的口号,而是质疑。 “他们会打过来吗?”一个大家最为关切的问题最先从人群中抛向了她,随即引起了众多人的附和。 “高寨会不会变成第二个戈寨?” “我们都会都变成奴隶对吗?” 质疑在人群中如毒瘤般扩散,质问的声音也不绝于耳。 “我相信他们会!我们高地和平洲已经打了数百年,但我们高寨一直屹立于此,从来没有一个平洲的士兵能踏足这里!” “那他是谁!”一个声音指向炎陆,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分明的感受到了大家仇恨的目光。 尽管莉丝里格放走炎陆的事没有传开,但还是会有一些人知道,正当她为难该怎么给炎陆开脱的时候。炎陆走出了人群,单手高举起一块水晶。 “我想大家都认得它的威力吧。” 当众人的目光看到炎陆手中的水晶,特别是侥幸逃回来的士兵,他们的眼中折射出的是恐惧,他们不自觉的后退,远远地躲着炎陆,似乎在躲着一头从不挑食的饥饿野兽。 “我是莉丝里格的朋友,也是凯恩里特长者的朋友,我相信大伙认得它。”炎陆也意外自己的说辞,他不加考虑就掩饰了凯恩里特强夺水晶发动战争的行为。也许他只是认为,反正人都已经死了,追究又有什么用,现在的高寨,最需要的是勇气、秩序和领袖。 “我虽然是平洲人,但我从小在极北之地雪神谷长大,平洲人害死了我的父母亲人!我和你们一样恨他们!” 莉丝里格没有想到炎陆会这样说,她投给他一个感激的目光,非常肯定的那种。 “我知道你们还心存疑虑,我们的长者也英勇战死,可贵的是,他的精神和血脉都会在莫高荒原传承下去。” “莉丝里格,琼斯里格大人的女儿,凯恩里特长者的孙女,你们敬爱的侍卫队头领,她会带领你们保卫高寨。” 炎陆来回踱了几步,“我们的食物非常匮乏,但是我们的精神仍在,我们可以去雪神谷猎杀动物,可以一起去猎杀高原狼,没有什么能够难倒坚强的高地人!” 炎陆有些词穷了,他给莉丝里格一个求助的眼神,后者会意走到了他身边。 “大家放心,一切困难我们都会想办法的,大家先回去休息。”莉丝里格遣散众人,她实在是累坏了,她脱离人群,萨兰里格迎了上来。 “回来就好,有你就等于拥有一切。”萨兰里格紧紧抓住莉丝里格的手,看样子她担心坏了。 “可我们失去了一切!” “不,你还有高寨,还有我,高寨的子民知道是你挽救了他们于战火之中。”萨兰里格用与她不匹配的大人强调安慰着莉丝里格。 莉丝里格作为长者学徒,这件事整个高寨都知道,所以大家顺理成章的推举她继承了长者的职责,成为了高寨代长者。冬季对高寨来说本身就是一个难熬的季节,好在它即将离去,战争的失利无疑是雪上加霜,筹备多年的军力和物资毁于一旦,仅仅回来一堆俘虏和伤员。 “但是话说回来,我们不再需要供养几万军队,从今天起高寨全民皆兵。” 莉丝里格是这样说的。这或许是解决目前战力匮乏和物资短缺最好的“说辞”了。全员参与生产,全员参与防卫。 至于那该死的粮食,莉丝里格做了一个惊人的举动,她将所有受到污染的粮食全部集中起来焚毁,永绝了黑癯的隐患。此后她每一天都亲自带队去高寨周边打猎,收获好大家一起享口福,当然偶尔运气糟糕,大家就跟着一起饿肚子。好在实际和时间证明,食物的问题勉强得到了解决,代价就是高寨百年的社会进化一下子回归了原始,文明和生存,是很好选择的。 莉丝里格的作为也赢得了高地人的认可,她在长者这个位置上也愈加稳固,马雷里特,亚达里特,萨克里特乃至于厄姆里特等等都团结在她的周围,紧密的协助配合。 眨眼又一个月过去,看着这里一切慢慢好起来,春季将至,炎陆知道是时候让自己离开了。 18.第18章 虚谈废务空误国 第二次戈寨战争的胜利消息也如同春风一般吹进御风城,顿时举国欢腾普天同庆。王宫举办了盛大的庆功宴,城内各处酒馆妓院都在进行空前的优惠活动,人们沉醉在胜利的喜悦之中,似乎是他们主导了战争胜利,心安理得的享受着这一切。 戈寨保卫战,成功防守了高地大军的入侵,高地人领袖凯恩里特殒命。这个在平洲被传颂得神乎其神的人物,如今伴随战火烟消云散,恐怕以后只能从游历诗人的颂歌中听到了。墨征受重伤的消息也和战争胜利的消息一同传到墨府和王宫,整个墨府丝毫没有胜利的喜悦气氛,反而显得特别沉闷,墨府关闭了大门,拒绝一切访客。 “夫人,要不要去昊学府通知柒小姐?”墨府管家歧零谨慎的问着。 “还是不要了,她会很担心的。” “可是大多数王宫大臣都已经知道,我怕迟早传到她那儿,而且……”他停了一下。 “而且什么?” “二王子凌敏也知道爵爷受伤了。”歧零说道。 “凌敏也是在昊学府的吧。” “没错,所以我担心他借此刺激小姐,您知道二王子一直对墨柒小姐有不小的成见。” “唉,这帮不懂事的孩子。”墨征夫人赤妤无奈的说道。“那你叫红钰去昊学府接小姐回来吧。” “只怕这次红钰去也不行了,老朽亲自去吧。” “那麻烦歧管家了。”赤妤冲歧零点头示意,她还是非常尊敬这位老管家的,因为就连墨征都非常尊敬他。 歧零驱马车来到外城的昊学府之前,一块巨碑立于路中间,上书:昊学长天,车驾禁前。这是风王凌天所立,昊学府以平等公正而立,所有天赋出众的年轻人都可以进入学习,府门修得极高,上面一块牌端正的写着昊学府三个大字,步入其中,里面的场景更是大的惊人,首先是辽阔的训练场。 “如果先王也兴教兴军,恐怕也不至于亡国灭种吧。”他心头喃喃,循着廊道进入主建筑群中。通过打听,他得知墨柒正在讲武堂论战,便径直前往。 这是开放的课堂,随时可以前来,讲课的除了一些经验丰富的将军,也有理论学富五车的学者,更甚至有一些非常出色的学生。歧零刚刚踏步进去,一道刺耳的声音就不巧的钻入他的耳朵。 “墨征在军力极大的优势下虽然勉强赢得了戈寨保卫战,不过据信报戈寨被高地人攻破,军民损失惨重,最终还被吃了败仗了高地人全身而退,墨征此役难说是胜。” “错!”一道声音立马站起来反驳,“墨征将军不仅击退了高地军,守住了戈寨,而且击杀了戈寨长者凯恩里特。自古战争难免有损失,只要打胜仗,损失也是可以接受的!” “对——对——对!”众人纷纷附和。 “哼!”方才那人冷哼一声,“戈寨石城,城防坚固,墨征领军数万,屯守东北十余年,兵精粮足,以逸待劳,高地火械,所向披靡,在这样的优势下,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也能接受吗?!” 一时竟无人再起身回应。 “据信报说这次高地人使用了一种超自然力量,所以才能攻破城防。”沉默少息,又有一道声音响起。 “屁的超自然!谁见过超自然?有目击者吗?我赤昊平生从未有闻,我只见过平洲火械向来无往不利,无所不克。信报是墨征所写,自然是他为了掩饰损失的说辞罢了。” “你敢说墨征将军谎报!”另一道身影起身反驳,怒气冲冲。 “我说的是实情!”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争锋相对不可开交。 歧零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遍,墨柒在坐在前排,此时低着头,若有所思,周边的人纷纷关注着论战,也没有发现墨家小姐。歧零暗暗点头,小家伙耐心有所进步。不过他刚在心里夸完,耳边传来一道声音,瞬间让他觉得被打了老脸。 “赤日天,你平日里对别人说三道四姑奶奶懒得管,今天你还说到我老子头上来了。” “谁在那里说话!”因为墨柒的位置离论战圈比较远,而论战前方挤了很多人。沿着赤昊说话的方向,让开一条口子,正好对着一袭黑色华服的墨柒,高贵而神秘。 “竟然是墨家的千金小姐”,“赤昊这下麻烦了”,“赤家虽然家大业大,但还是没法和墨家这种位高权重的势力比肩的”……人群中各种声音炸开,原本你一言我一语的论战吵成了一锅粥。 “肃静!”边上的教官喊道,“虽然这是自由论战,但请同学们有序发言。” “发个屁言!”墨柒起身上前,“家父前线欲火奋战,难道还需要你们在这里嚼舌根么!” “你敢对教官不敬!”那教员面子挂不住,当即发作。虽然他是教官,不过其他人却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判断他应该是刚晋升的教官,显然没有和墨柒打过交道。这个昊学府虽然本着平等教学,但指的是机会平等,从来没有说过地位平等,很多人上位以后很难记住这一点,以为“为师之大,大过于父。”当然这种人是免不了吃亏的。 眼前就又有一个不长眼的。 墨柒并没有跟他对骂,而是笑着看着他,看得他莫名其妙,看得众多同学心里发毛。 “你懂不懂规矩?”她不着边际的说了一句话。 “什么规矩?” “御风城人见了我都行礼,你怎么不行礼,狗奴才!” 新教官脸上更加莫名其妙,“她是墨柒郡主”,直到有人出声提醒到。教官的脸色十分精彩,由莫名其妙转变为懊悔不已,他才明白过来,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先不说“郡主”二字的份量不是他能掂量的,郡主身份也有差别,偌大的御风城和王室沾边的郡主一抓也能抓一把,但没有王室血脉的郡主,却是只有一位,而且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当今最红郡主墨家大小姐墨柒。 教官当即腿软,向下跪去。不料半途中被一双手臂扶起。教员抬头望去,白皙的双手扶起了自己,顺着双手看到的是熠熠生辉的袖袍,金光闪闪的腰带,气宇轩昂的气质。 “二王子!”他没有傻第二次,认出了眼前的凌敏。 “墨家丫头,你来昊学府就是来为难这里的教官的吗!”他的语气带着喝斥,整个御风城也找不出几个人敢这样和墨柒说话,不过大家都知道,二王子凌敏是其中一个。 “二崽子,你是又要管我的闲事吗?” “昊学府是我王室所办,我必须维护王室的威严。” “我父亲为国征战,抵御敌寇,保你们平安,你们不思图报,还在这里说三道四亵渎他老人家威严,难道这就是你维护的威严吗?那我得好好问问风叔叔。” “你——”凌敏一时吃瘪,无言以对。 “我们只是就事论事,并没有对他老人家不尊,是你小题大做!”赤昊站了出来,有二王子在场,他知道自己吃不了亏,而在他的边上另一个女子一直拉扯着他,轻声的说着什么,试图阻止他。 “闭嘴媛妹,没你的事。”他一把甩开女子的手。“墨征仅仅是击退了高地人,离胜仗二字还远着呢。” “你敢再说半——个——字!”墨柒咬牙切齿的说,声音都变得极其冰冷,周围的人甚至能感觉到真切的寒意,纷纷后退。 赤昊也后退了两步,他自知不是她的对手,应该说,整个昊学府的学生没有一个是她的对手。正在这时凌敏却大步跨到墨柒和赤昊中间。一个不是她的对手,但两个就不一定了。 众人齐刷刷的后退,生怕三人一言不合就开打,了解墨柒的人都知道,这个小女人的战力只能用恐怖形容,特别是她身上的寒意总让人未战先毛骨悚然。 “你还为你老子辩护,你不知道他在前线受了重伤快不行了么!”赤昊壮着胆子说。 墨柒没有说话,只是向前走了一步,这一步让凌敏赤昊两人如临大敌,先后做了应对的架势,两个堂堂男儿被一个女子逼成这样,画面也十分滑稽。 就在墨柒准备走出第二步的时候,一个声音阻挡了她,同时在所有人的耳中炸响,有人试图掩住耳朵,却还是清晰可闻,好像这个声音,来自自己的灵魂深处,凌敏和赤昊也不例外,他们也放开防御姿态,掩住耳朵,一样没有任何作用,全场只有墨柒一人正常的站在那里,看着说话的人。 “自古以来,空谈误国,实干兴邦,你们这帮养尊处优的小兔崽子在这里虚谈废务纸上谈兵,既不戍边也不历练,还振振有词,真是悲哀!”他语速极慢,脚步却不慢,说完人已经出现在了两人面前,一个一袭黑袍的老者,花白的头发,脸上却鹤发童颜,脸上没有明显的皱纹。 “小姐,跟我回去。”他悠悠的说道。 “好的歧伯。”不可一世的墨柒此时犹如一直温顺的小猫一样答应着老者。她说完便率先离开。 “哼!”被称为歧伯的老者在两人面前哼了一声,两人顿时觉得气血翻腾,差点当场吐血。两人怔怔的看着老者离开,步伐轻快有力。 等两人消失在讲武堂,在众人呆如木鸡的眼神中,老者走经的地砖已经全部碎裂开来。 19.第19章 莫愁前路无知己 炎陆终于还是告别了莉丝里格,而她坚持要送他和圣马里特出寨。 “每次我看到高寨改变,它总是变得更糟。”莉丝里格边走边说道。 “总算没变得那么坏,我该走了。”炎陆回道。 “我想我们俩都是。”她打趣道。 “但是你看起来还是很忧虑,是高寨依然存在那么多等待解决的问题吗?我相信,和那帮能干的家伙一起,你肯定能妥善的处理好一切的。” “有这么多经验丰富的老手确实是我的幸运,但是……这也许是个问题。” 炎陆回眸望向止步于城门的马雷里特众人。接着问道:“你急着回去吗?” “我还有一点时间。” 他伸出双手握住莉丝里格,然后放开其中一只,“跟我聊聊吧。”他说道。 “你知道,好战是他们的天性,等创伤复原,他们会寻思复仇。” “他们都是很好的战士。” 莉丝里格失望的摇了摇头。“战争需要的并不止是冷酷。对他们大多数人来说,这是私人恩怨。我知道这也是我所期盼的,你知道,我的父母和老师都因平洲人而死,要是说哪个高地人最应该痛苦和憎恨平洲人,那应该就是我了。” “你会是一个好的长者。” “我选择为和平而努力,而不是走上老师的老路。每当我看到他们用残忍的言辞侮辱平洲人时,我感到非常遗憾,我只是保卫家园,让高地人免于战火的伤害。” “凯恩里特长者也说过平洲人会得寸进尺让你忍无可忍。” “我确实不希望他们成为我们的威胁,但不代表我想把他们的脑袋割下来插在长矛上。” “就算你这么做了,也不会有人说你太过分了。”炎陆说。 “我不会!我不会的……”她沉默了一阵,似乎在组织语言,“你知道老师不仅仅是想获胜,他痛恨他们,他想把平洲人都赶尽杀绝,把他们从这个世界上抹去。这些老手里有很多人也想这么做。”她抬头看着炎陆。 他的侧脸对着她,脸庞的线条好像艺术家勾勒而出,干净而笔直,他的目光凝视着远方,皱起的眉毛却表明他仍然在聚精会神的聆听。他感受到了她的注视,转过来看着她,她从没意识到他的眼睛是这么清澈。 “你深爱着他们。”炎陆温柔的说,“你的父母,还有你的老师。” “我当然爱着他们。”莉丝里格说,忽然间她无法直视这温柔的双眸,于是她转过头去。 “你的父母死于第一次戈寨战争之中,”他说道,声音变得柔和,略带着悲伤,“而你的老师,刚刚被平洲人逼得断气。” “而现在,我却和一个平洲人交上了朋友。”莉丝里格试图让谈话轻松起来,炎陆微微笑了笑。 “你知道凯恩长者是如何看待你的抉择的,他说你这是‘背弃’高地子民的行为。”炎陆提醒到,莉丝里格下意识的点点头,对炎陆的善解人意表示震惊。 他接着又问,“你觉得他们的信条有可取之处吗?” “没有!”莉丝里格摇了摇满头金棕色的长发,“但这些天我还是听到了一些类似的、充满恨意的言辞。就如同……往昔的回音。” “他们只是想保护高寨。” “但我还是要告诉那些经历过太多,失去过太多的人,他们的愤怒和痛苦是错误的。” “其实你苦恼的并不是他们的愤怒或痛苦,莉丝,你承受的愤怒和痛苦并不比任何人少,你不同意他们经历中带来的痛苦结论,但看法不一致并不表示有人错了。你觉得他们不是优秀的战士吗?” “他们是优秀的战士!”莉丝里格不假思索的回道。 “所以我认为,他们也不会因为你热爱和平就认为你缺乏斗志和保卫高寨的能力。” “你真会安慰人,你的意思是他们的想法和我的想法都不重要吗?” “相反非常重要,但你们都认为高寨不容任何闪失,这才是最重要的。团结的信念来自于此。” “谢谢你!”莉丝里格握紧了他的手,这让他有些紧张,眼睛不再迎着她的目光,而是不知所措的四下张望。 关键时候,还是高地女郎的热情占了上风。 “如果有紧急情况,派人向东来找我!如果身为高地人的你不嫌弃有一个平洲人在即将到来危难中和你并肩战斗的话……你会如愿的。” 莉丝里格分不清此时内心的感受,感激,希望,或者萌生的其他东西。他依然握着她的手,他温暖而又强壮的手掌像保护似的将她紧紧包裹。 “高地人和高寨会永远感激你!”她不再注视他的眼睛。有些勉强的说道。 炎陆壮着胆子伸出手,托起她尖尖的下巴,让她正脸对着他。 “我这么做不是为了高地人或是高寨。”炎陆温柔的说道,“只是为了你莉丝里格。”这时,他觉得自己说得有点太多了,他快速的后退,冲着她挥手,并示意圣马里特跟上。 她怔怔的愣在原地,回味他刚才的举动,心中一股暖流升腾而起,似乎背后那些等待她的烦恼琐事都已经不再重要了一般。 当身后的的人影越来越小,炎陆才有勇气回头望了一眼,他佩服自己的勇敢表达,同时也总得意犹未尽。 “我是不是忘了做什么了?”炎陆问边上的圣马里特。 “你忘记了拥抱,高地人喜欢拥抱。” 炎陆抽了抽嘴巴,再次回头张望了一下。 “你是不是想回去补上?” “去你的!你认得路吗?” “传说往东一直走,那里有一片很大的湖泊,长满了肥美的牧草和各种食草野兽。” “传说你也信,传说中我老子还是平洲的皇帝呢!” “那你岂不是平洲的太子爷!”圣马里特附和道。 “那是自然了!” “太子爷,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接下来,我们去莫高荒原历险,猎杀高级的凶兽。” “好期待呀,我已经很多年没有战斗了。”圣马里特摸着自己的铁棍,高寨实在是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武器了。 莉丝里格望着两个远去的身影,直至消失在视野中。“希望我们下次见面,不要因为身份而对立。” 20.第20章 暗处幽影紧相随 “就没一个能打的!”炎陆随手钉死一只沙蝎子,抱怨着说。三天来他们遇到的最大体型的生物就是荒原野兔,除了给两人提供一点野味,没有丝毫的作用。 “看来光靠修炼,还是没有办法锻炼战斗技巧呀!”炎陆对圣马里特说。 “再往北走就是高原狼的领地了。” 炎陆停下了脚步,对高原狼群还是十分忌惮的。 “如果是三五头,我们俩还勉强可以对付,但遇到大的群体,我们恐怕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要不我们往东走,去见识一下传说中的大湖?” “带路吧!”炎陆很爽快的答应了,因为他没有任何主意,加上对圣马里特所说的大湖也十分好奇。 “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们名字里都带着里格和里特的,我觉得叫着有点……复杂。” “你觉得是麻烦?”圣马里特反问道。 “我觉得名字的意义应该是相互区分不是吗?” “高地人没有名字。” “那你的名字是怎么来的?” “十个平洲人脑袋换来的。”圣马里特静静的说,好像十条平洲人的性命和他们这两天杀死的沙蝎子一样低贱。 炎陆却不这么想。 “难道你们高地人的名字都是平洲人的脑袋换来的?” “不是,也有例外,高地有一支长者血脉,就是凯恩里特,琼斯里格和莉丝里格他们,他们的名字是出生就冠名的。” 他停了一下,“也有因为武技出众,被选拔的,也有因为狩猎获得的,总之,无名高地人想获得名字,必须获得‘业绩’。” “原来你们高地连一个名字都有这么多故事。” “也许你们平洲人觉得名字只是一个代号,但我们认为名字是一种荣耀,很多人一生为了一个名字而活着、而战斗、而牺牲。” 炎陆没有再说话,他觉得此时有一条裂痕在两人之间悄然扩大。 “那为什么叫里特和里格?”他转移了话题,不想再深入讨论关于多少平洲人头能获得名字的问题。 师傅曾告诉他平洲人的复杂,他并没有多在意,也简单的认为两个族群的战争应该是你死我活的,出于自己的仇怨,他对平洲人并没有多少好感。可是当他看见黑袍仇人逼死凯恩里特却放走了莉丝里格,还被其刺伤,草草的结束了本来胜券在握的战争。他终于见识了平洲人的‘复杂’,甚至放弃了最好的报仇机会。 “里特和里格是高地人的先祖,我们相信用先祖之魂冠名可以给我们带来荣耀和好运。” “抱歉,圣马里特,我以后再也不去想怎么简单称呼你的问题了。” “没事公子,您是一个好人。” “走吧!我迫不及待的想见识见识传说中的大湖了。” 两人刚刚离开,灌木丛中露出一双敏锐的眼睛,死死盯着两人,微微咧着嘴,獠牙上挂满了下垂的唾液,还有几滴从嘴角处滴落。 “我觉得这里的空气都变得湿润起来了。”炎陆大吸一口空气,直呼好爽,打懂事开始,他呼吸的空气不是寒冷就是沙尘,很少有这种沁人心脾的感觉。 “对!”圣马里特学着炎陆的样子舒展着四肢,大口的呼吸着空气。 炎陆瞥了瞥四周,“我总觉得有东西在看着我们,你有没有这种感觉。” “没有。”圣马里特还沉浸在舒爽的感觉中。 “天马上黑了,我们就地过夜吗?” “听你的安排公子。” 听你的安排公子,这是圣马里特重复得最多的一句话。如果有战斗这个大块头会毫不客气的冲上去,而炎陆有任何提议要询问他意见的时候,他总是说这句话。 炎陆再次警觉的看了看周边,并没有任何异常,他盘腿坐下,便开始闭目修炼。圣马里特早就习惯炎陆这样,尽管好奇,但他还是没有问,只是在炎陆周边寻觅一些枯死的灌木,将它们堆在一起。 “你干嘛?”炎陆突然睁开眼睛看着忙碌的他,问道。 “生火呀!” “难道你们高地人不知道野外生火会引来野兽?” “引来吃肉不是正好么?” 炎陆竟然觉得他说的挺有道理,随后双手一搓,一道火光升起,投入灌木堆。圣马里特呆呆的看着这一幕。 “不用惊讶,这是一种特殊的技巧。” “技巧?能教我么?” “当然能呀,你学着我,一直搓手,你是不是觉得会变热。” 圣马里特学着炎陆的样子开始死命的搓手。 “真的,真的变热了。” “再快点,马上就出火了。” “还是没有呀!” “再快点!” “还是没有!” 炎陆看着满头大汗的圣马里特,默默一笑,随后心念一动。 “呼!”一道火光出现在圣马里特掌心。 “烫……烫死了!”他一边甩手一边叫了起来。随后将手插入沙地中,火也马上熄灭了。 “哈哈哈……”炎陆不顾形象的大笑。 “不玩了,再也不碰火了”圣马里特懊恼的说。以他的肉体可以撞死一头飞驰的战马,但星星之火燃烧的痛苦却无法承受。 “也许下次你还需要。” 两人围着篝火,继续相互打趣着。 “啊——呜——”一道长啸刺破天空,世界顿时安静。 还沉浸在笑声中的两人立马警觉起来,因为这道声音的主人,就是凶名在外臭名昭著的高原狼。这是发现猎物呼唤伙伴的一贯叫声。 两人甚至来不及问一句怎么回事,相视一望便拔腿就跑。趁着狼群到来之前,能跑多远跑多远。 借助着微弱的月光,两道黑影在沙丘荒草间穿梭,后方还跟着一道快速飞窜的黑影,快速的跟上,却又往侧面跑开,始终和两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狡猾的畜生!”炎陆爆出一句粗口。只觉得风声快速的从耳边掠过,偶尔还传来此起彼伏的群狼长啸声。 “我去收拾那畜生!”圣马里特说完,向着那头跟着两人的高原狼一个偏转,随后加快了速度。 高原狼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但它并没有跑开,无视了圣马里特的威胁,继续保持着距离跟着炎陆。很快,抄近路的圣马里特就逼近了高原狼,只见他的速度再度提升了一段,笔直截击高原狼的前进路线,不偏不倚,正好撞上,他提起脑袋般大的拳头,借助冲击的速度,一拳砸在狼腰之上,后者前进的趋势被直接打断,整个身躯被巨大的力量抛向空中,又如断了线的风筝直坠而下。 伴随这一声哀嚎,落地的高原狼再也没有任何生息。 一击致命! “接着跑!”炎陆喊到,追击的狼群已经很近了。 当圣马里特开始起步的时候,一头潜伏在灌木中的高原狼突然窜出,咬住了他的手臂,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圣马里特惊叫一声,反击动作却没迟疑,他单手一棍敲在高原狼的脊背,后者脊背生生被打得弯曲,随后棍头一转,又将它挑开,不过手臂却被掀下一片血肉,疼得他只抽冷气,艰难的单手扶着铁棍支撑着自己。 炎陆见状马上上前去扶。 “公子别管我了!”圣马里特喘着气说道,短时间的狂奔和爆发战斗让起有些不适应 炎陆并没有说话,径直小跑向他,手上突然升起一团火焰。 “嗤”的一声,一声嘶吼伴随着一阵血肉焦臭气味四散。炎陆用火帮圣马里特的伤口止住了血,但疼上加痛的感觉让他再次连连抽气。 “我就说你还需要再烫一下。”炎陆笑着说。 “公子,你还是接着跑吧,我留在这替你拦一会。”圣马里特可笑不出来,他棕色的眼睛不停的在黑暗中游走,显得十分不安。 “拦个屁,你在这他们直接吃你了,就不会追我了。” “总比吃我们两个好,我身上有血腥味,高原群狼不会放弃他们的猎物。” “真的没有办法吗?他们怕不怕火?” “火?除非我们跳到火海里去,高地狼确实害怕火。” “这么说火有用?” “对!” “我们赶紧把干的灌草集中过来,围成一个圈,希望赶在他们到来之前还来得及。” 听着此起彼伏的嚎叫声越来越近,两人将附近所有的灌木都扯了出来围成了一个直径五米的圈子。做完这一切,两人喘着气,坐在灌木圈中间。 “但愿能有效,这应该能烧不少时间了。”炎陆喘息着,一路狂奔加上快速的收集灌木丛,他也累坏了。 “万一它们不走守着我们怎么办?”圣马里特问道。 “先能阻挡它们再说吧,总会有办法的,平洲人有句老话叫‘船到桥头自然直’。” “你没见过船吧?”炎陆接着问道。 “不对,我见过,在川寨。” “川寨是什么地方?” “川寨是一个美丽的地方,在莫高荒原北部,雪山脚下,那里有我们一个据点,是凯恩里特长者建造的,我们夏季从那里取水,有机会的话我带你……” 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再也没有任何狼嚎,只有微弱的晚风微微的吹着。 “怎么没动静了?”炎陆奇怪的说道。 “它们是要准备进攻了!”话音刚落,一个轮廓出现在黑暗中,一对幽暗的眼睛借助着月光反射着绿光。 炎陆盘腿坐下,而圣马里特则持棍反向站在他的身后。两人不再说话,以默契的防御姿态小心翼翼的注视着黑暗中的动静。 21.第21章 狼王雪牙纯白色 从第一双幽绿色的眼睛出现,死死的锁住了灌木圈中的两人,这个时候,第二双,第三双……直到数不清的点点幽绿出现在黑暗中——这绝对是大型的高地狼群。 两人丝毫不敢妄动,在狼群包围中率先出手是愚蠢的,而狼群显然发现了不远处的两具尸体,这帮畜生的灵智之高让炎陆震惊,它们并不像想象中是那般疯狂嗜血的野兽,更像一个冷静狡诈的杀手。 它们在和两人对峙,以消磨后者的抵抗勇气和耐心,要么干脆愚蠢的率先出手然后被狼群扑杀。 圣马里特里特一动也不动,他的手臂用撕下的布条紧紧包裹着,以掩盖那血腥味和焦臭味。炎陆着顺着一双双幽绿的眼睛游走着,以确定狼群的大概数量,他越数越吃惊,这个数字已经超过了二十,这仅仅是第一圈围着他们的高原狼。他还发现后面的阴影中有黑影在游走,徘徊,显然包围圈已经站不下了。 这是,一道格外大的身影从后方渐渐走向前来,狼圈竟然让出一道口子,直到暴露在炎陆的目光中,他才稍稍看的清它,这头巨狼身型简直有两头普通的高原狼那么大,通体覆盖纯白色的皮毛,这是炎陆见过最漂亮的皮毛,唯一美中不的是它的脸颊有几道深浅不一的疤痕,一对血色的双眼闪着凶光,前肢的末端“钢爪”上翻,显然已经做好了突袭的准备。 这是莫高荒原食物链最顶端的存在——高地狼王。它还有一个冰冷的名字,叫雪牙。 冷静、狡诈、等级森严,这都是高低狼群战斗力的体现。 正主已现,多等无益。炎陆双手摆出一道玄奥的手势,随后火光迸起,向四周扩散开来,持续干燥的灌木遇到火焰顿时熊熊燃烧起来,很快蔓延开来,行程一个巨大的火圈,火圈燃烧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时不时伴随着火星四溅。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狼群始料未及,有几头不安份的畜生还妄图穿越火线,但刚接近火圈就被肆虐的火苗舔嗜,烧焦一戳狼毛。 “啊——呜——”一道长啸再次刺破天空。狼王雪牙领头嚎叫着,周边的高原狼也跟着嚎叫。叫声中透露出不安和不甘,也有愤怒和怨毒,如果能这样用人的情感来解读的话。 “它们好像并没有撤退的意思呀。”圣马里特紧紧拽着铁棍,随时准备痛击有不长眼不怕死的“冒进分子”。 “但火圈不会一直燃烧。”炎陆看着不再强势的火焰,显然熄灭只是时间问题。 “看来还是免不了一战呀,能和公子并肩战死,是我的荣幸。” “别老说要跟我一起死,我大仇未报怎么能身先死呢!”炎陆咋呼道。 “大仇未报?” “告诉你也无妨,那天戈寨战斗出现的黑袍人,就是我的仇人。” “啊?这么厉害的仇人,我们打不过呀,唉那天他好像被莉丝里格大人刺伤了,你怎么不趁机……” “我是这样的人么!”炎陆瞪了圣马里特一眼。 “报仇就报仇,你们平洲人想的真复杂。当你决定用公平的方式杀了你仇人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他是怎么杀死你亲人的。” 炎陆沉默了。我们从不过问别人迫害我们亲人的方式,只接受了仇恨这一结果,而现在又不在意报仇这一结果反而考虑起报仇的方式是否公平。 “如果你用不公正的方式报了仇,不仅和杀害你亲人的‘禽兽’无异,还会令你亲人的在天之灵蒙羞。”炎陆说,这是说给圣马里特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你这个想法和高地人很像,特别是高地的长者。在我们心中,长者总能将公平带给所有高地人。” “还是不说报仇的事了,先想想怎么面对这帮家伙吧。”看着嘶吼的狼群,炎陆无奈的说道。 “你不是有水晶么?” 炎陆刷的一声站起来,圣马里特的话刺激了他。 紫水晶,那日战争中凯恩里特透过他释放了毁天灭地的力量,他是怎么做到的?炎陆回忆那日的场景,凯恩里特将紫水晶悬于高塔,随后运转了什么功法,水晶便开始释放能量。 “我试试!”齐天说道,随后取出水晶,放于掌心,一道火光升起,将水晶包裹。 “没动静呀!”圣马里特瞪大眼睛看着炎陆手中的水晶,双眼映出两团火光。他转而看向狼群,依旧围着火圈龇牙咧嘴,已经开始从火势渐弱的位置“跃跃欲试”了。 “我们快没时间了。”他再次催促到,而炎陆还是专注的炙烤着水晶。 在火焰的包裹中,一道紫色流光在水晶内晶莹流转,除却外界的高温,紫水晶没有任何反映,炎陆甚至还能感受到手心传来的冰凉之感。 他终于停了下来,应该有别的办法。停下来的不仅是他手掌的火焰,还有灌木火圈的火焰,在向风处的灌木已经快被燃烧殆尽,只剩下一堆火红的炭火。两头高地狼抓到一个空隙,率先越过火堆,好在火圈范围小,后面的高地狼并没有一一跃进来。 圣马里特首先发难,直攻最先闯入的一头的高原狼,铁棍掷地有声,竟然被这畜生躲避开,随后趁着他惯性前冲,扑向了他,却在半空被一把匕首刺穿了喉咙,原来是炎陆右手持匕首协助了圣马里特完成了一击补刀。 高地狼被狠狠的甩在地上,哀嚎两声变断气了。不等他反应过来,两一头狼已经扑向他的脖颈,炎陆心叫一声不好,只能提起左手抵挡,狼牙如期而至,咬合而下,蹦起一阵血浪。炎陆甩了甩手,大呼一声好险,只见原先的高原狼脑袋已经被圣马里特锤烂。 “多亏你的大铁棒呀,这一下要是咬在我的手上,恐怕半条手臂就没了,我可不像你皮糙肉厚。” “你瞧它咬了一根大铁棒,崩了一口好牙!”圣马里特也在为自己的漂亮一击乐得直笑。 很快缺口处再次蹦入两头高原狼,而且缺口外守着几头,随时准备袭击两人。更加不妙的是,火焰缺口正在扩大。恐怕过不来多久,两人就会再次暴露在高原狼群的包围之中。 两人再次默契配合,击杀了两头,而此时围攻两人的狼已经增加到四头,因为身处火圈之中,两人也没有空间可以回旋打击,只能用武器一次次的抵挡高原狼的冲击,给狼留下了一些伤口后,圣马里特又新添了几道新伤口。 “这下死定了,四头已经是极限了!”炎陆喊道,右手一挥,匕首划过虚空,化解了一头高地狼的进攻意图。 “它们要拖死我们,明显不是真是血拼,你看那头受伤的狼已经退出去了。”圣马里特铁棍之下杵着一个被他砸瘪的狼头,眼睛怒视着退出火圈的狼,却又没法追击,只能眼睁睁看着它溜走。 圣马里特通过长长的铁棒威慑着正在靠近的高原狼,而炎陆则灵活在游走在圣马里特周边,专门收拾那些不长眼的“越线者”,为他化解了一次次的威胁,两人配合非常默契。 “这才是真正战斗!”他结果了一头高原狼,感慨到,虽然身处绝境,但战意凛然,在一次次的贴身搏斗中积累宝贵的经实战验。他已经忘却了被高原狼抓伤的皮肉,鲜血,顺着他的手臂流向手掌,在即将到达手掌的时候,被他火拳的高温蒸发干涸脱落。 他再次用火拳砸飞一头狼,却被另一头扑倒了,他不得已的就地一滚,甩开还没来得及张嘴撕咬他的高原狼,再将匕首顺势送入它的腰肋间。不等他站起,另外两头狼又扑向了他。圣马里特快速移动,踹飞一头,再用棍子顶飞另一头,护住了炎陆。 “我耗尽魔力了,只能徒手战斗了。”炎陆的火拳渐渐的黯淡下去,露出手心的紫色水晶流光,他的手微微颤抖着,垂下去稍作放松,新鲜的血液很快顺着手臂再次流向手心,流向水晶。 “圣马里特!”他突然大吼一声。 “怎么了?”他可没空看他,长棍四处扫荡,逼退一头头高原狼。 “我的手!你看我的手!”炎陆惊讶的看着自己的手心,鲜血流经手心,紫色水晶就将之吸收,原本内部晶莹婉转的流光此时外放,让水晶有些炫目。 “你的手不是好好的么!”圣马里特随意瞥了一眼,又忙于招架高地狼的攻击。 “它在吸收我血!”炎陆大叫道。 “也许吸了你的血它就管用了。”他随意回了一句。 这句话却在炎陆脑中炸响,他看着水晶,后者在吸收了血液后变得有些殷红,紫色光芒中混着炫目的血色,他一咬牙,手上再次燃起火焰,炙烤水晶。水晶“嗡”的一声颤动起来,随后悠悠颤颤的悬浮于他的手心,他感觉到一股磅礴的魔力正在和自己建立着若有似无的联系。 22.第22章 天地皆为我色变 炎陆感受着水晶中的庞大能量。它需要更多!炎陆心里想到,随后咬牙用匕首划过自己手心,一道殷红的血液从伤口中涌出,却没有滴落在地,而是十分诡异的浮空飘向了水晶,滴滴血液渐渐汇到一起形成一根血柱,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炎陆的古怪行为自然逃不出圣马里特的眼睛,“公子你干什么!我说说而已呀!”,他如何都不会明白炎陆怎么会听信他一句“玩笑”。 血柱源源不断的持续上升,一种空虚之感侵袭炎陆全身,令他有些头晕,脸色也苍白了许多。 “公子,快住手!”圣马里特又添了几道伤口,但他丝毫没有知觉,也许因为伤口已经太多了,肌肉已经麻木了,但他此刻更关心的是,公子炎陆在几息之内脸色苍白大量失血。 直觉告诉他,必须阻止他的疯狂行为,否则他会死。 他再次替炎陆挑飞一头偷袭的高地狼,随后铁棍回收,挥向水晶。在其即将砸飞水晶的时候,他怔住了,铁棍也顿住了。他看着炎陆,他的眼中闪着紫光,不仅他的血液悬空而起,连带他整个身躯,都渐渐脱离地面,水晶的光芒愈发闪亮。 火圈已经燃烧的差不多了,只有少部分还在冒着火苗。大部分已经化作红色的炭火和灰白色的灰渣。狼群停下了攻击,有些不安的看着缓缓上升的炎陆,它们似乎也感受到了他无与伦比的能量,这种畜生对危险是最敏感的。 炎陆悬浮的空中,他觉得自己已经流干了所有的血液,突然,紫红色的水晶爆发出一阵光芒,或是烈焰,将炎陆包裹进去,烈焰充斥着炎陆的脑海,他嚎叫起来,双手拍打着脑袋,双眼紧闭,他忘记了狼群,忘记了狼王,也忘记了圣马里特。磅礴的力量几乎让他窒息,仿佛要溺死在能量的大海中一般,它是如此令人恐惧,又是如此美丽。炎陆开怀畅饮着,他的四肢百骸都感受到无限的痛苦,然后,他找到了一丝平衡点,他控制住了自己。 此刻的他,毫不设防,但群狼并没有攻击他。 “这,这才是真正的力量!无法忽视的力量!”炎陆说着。 “吼!”高地狼王一阵怒吼,将后退的群狼镇住,随后它们将目标转向了圣马里特。短暂的喘息并没有让圣马里特有任何恢复,而再次冲上来的高地群狼让他有些心生无力。这是无死角的包围和袭击。就算自己有三头六臂也会耗尽体力而死。 当最先冲锋的高原狼一跃而起,咧着闪着寒芒的犬牙扑向他喉咙的时候,圣马里特正欲提棍反击,一道红色火光击笼罩了它,在夜晚显得格外刺眼。圣马里特惊讶的看着火光中的高原狼皮毛消散,肌体焦化,在他的铁棍打到后者时,犹如打碎一个狼型土坯,顿时化作漫天烟尘。 而发生这一幕的还有一同进攻他的高原狼,此时已经都化为一堆焦炭。这是毁灭天地的力量。 圣马里特望向炎陆,此时他正悬浮在空中,全身放出刺眼的红色光芒,根本看不清他的脸,每一道波动都散发着滚滚热浪——他就像一颗太阳。月亮已经不见了,天空布满了阴云,正已奇特而规律的角度旋转着,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漏斗,而炎陆,就是漏洞的中心。 没有高原狼再敢向前,它们匍匐在地上,发出呜呜的恐惧声,狼王也不自觉的后退着。 “你终于成功了是吗?”圣马里特将铁棍杵在地上,他终于可以大口的喘着气,好好的缓一下了。 光芒散去,露出炎陆的本身,此时他身上的衣物已经尽数焚空,他仍然停留在空中,双目放着红光,十分诡异。 “先解决它们吧!”说着,他伸出了一根手指,看到炎陆的动作高原狼立即四下逃窜,包括那头纯白色的高原狼王雪牙,在恐惧之下,狼群的团结,狼王的尊严都被它抛到了九霄云外。压倒性的力量爆发了,乌云中闪着雷电,火海,从炎陆脚下的火圈蔓延开来,首先被火焰覆盖的高原狼瞬间蒸发,只留下一些骨灰。狼王成了逃窜的最快的一只,所有的狼都死了,除了那只高原狼王,死在外围的高原狼虽然没有被蒸发成虚无,但也被烤成了焦炭。 看着狼王渐渐远去,炎陆右手一挥,一道红色流光极速窜出,正好命中了狼王脖颈,将雪牙钉死在了沙地上。 “一切都结束了!”他说完,一阵比之前还要耀眼的光芒从水晶中爆发出来,随着炎陆的一声呻吟,庞大的力量脱离了他的掌控,在天地漏斗下形成了一股巨大的能量旋风,接天连地,闪电不时的撕扯着乌云,将一道道能量汇聚到能量龙卷中。空中水晶的光芒愈发耀眼,堪比正午的太阳。 炎陆产生了巨大的失落感,所有的力量都消失了。水晶在吞噬它们,可怕的声响,巨大的声响,震耳欲聋的声响,前赴后继的响起,天空中雷电交加,大地上不停颤抖,能量之风四起,咆哮着卷过沙地。 圣马里特趴了下来,紧紧扣住地面,然后,他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痛呀!”声音出现,又被能量的声响掩盖。 “公子!”炎陆大声喊道,但是没有任何回应。 能量风暴持续了非常长的时间,直到水晶将能量龙卷都吞噬掉,它重重的掉落在沙地上,又回到了原来的模样,变成一枚安静的水晶,唯一的区别是它不再是紫色,而是殷红色,一道红色流光取代了原来的紫色在水晶内部晶莹婉转。 圣马里特艰难的爬起,跑向炎陆。 “公子!炎陆公子!”他再次喊了两声。 “好神奇,我竟然没死!”一个微弱的声音回答到。 “的确好神奇,你杀光了它们,包括那头高地狼王。”圣马里特笑着说道,话中充满了无法掩饰的绝处逢生的喜悦之感。 “你是说我杀了雪牙?” “没错,你看他正在那躺着那。”他说着指着狼王雪牙的尸体。 炎陆艰难的坐起,拿起水晶,他的双眼释放出微乎极微的红光,和水晶的流光交相辉映。 “我觉得我现在和它心灵相同的。” “也许把,你看你的血都把它染红了。” “我的血?难怪我觉得这么虚弱。” “你难道记不起来了么?”圣马里特晃了晃他的肩膀,我们在这个火圈一起抵挡群狼的围攻,他说着指向火圈,只不过那里除了沙土什么都没有。 “有一点印象。”炎陆抬起手,手掌上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疤斜躺在那,“它就是从这里吸取我的血液的,然后后面的事我就不记得了。” “你动了动手指杀光了所有的高原狼。”圣马里特有点不相信自己看到的,包括在说这件事的时候依然没有底气。“就是不知道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他补充道。 “我现在觉得我对它有一点联系,等我体能恢复一点,我想我应该知道怎么使用它的力量了。”这说道,这样的后遗症无非是最好的。 “你去找点吃的,我休息……”炎陆话没说完,便睡了过去。毕竟,炎陆已经非常疲惫,非常虚弱了。 圣马里特翻捡了一会,“看来我们只能吃土了。”他说,所有的生物都已经化为焦炭了,他把目光瞄向了雪牙。他不由得唏嘘起来,作为一头高地狼群的领袖狼王,叱咤风云莫高荒原许多年,却在逃窜的路上被杀死,躯体供人吞食。 他将雪牙的尸体翻过来,要了它的命是炎陆那柄匕首,它深深的刺穿了它的喉咙深深的钉入土地,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它刨出来,用它柔软纯净的皮毛擦干净了上门的沙土和血迹。 “多好的毛皮呀!”他边剥边说。“应该可以换不少金子了。” 等炎陆醒过来已经一天以后了,当他睁开眼的一瞬看到的白色皮毛,着实吓了一跳。他舒展了一下四肢,觉得一阵噼里啪啦,那叫一个酸爽。 炎陆醒来两人自然不用再饿肚子了,而是烤着那头狼王肉吃。 “除了一点点虚荣感,好像肉质本身也没什么不一样嘛。”炎陆一边撕扯着狼肉一边说着。 “这高地可就一头这样的狼呀,就这样被我们吃了。”圣马里特再次一阵唏嘘,作为高地人清楚的知道高地狼王意味着什么,如果不是炎陆突发神威,现在应该是狼王带领着它的小弟再吃两人。 “高地狼群不止一个族群,它们领地意识非常强,雪牙之所以出名,是因为它的族群庞大,而它本身力量出众。它死后这块领地很快会被其它狼群瓜分,其实狼的世界,比我们人简单多了。” “公子,我听不懂。” “无妨,你看这身狼皮真不错,大小合适,刚好给你这个大块头披着。” “那你穿什么呀,你的衣服都烧毁了,就剩那件斗篷了。” “有斗篷就够了,反正这里只有你和我,你拿着!”说着炎陆将狼王毛皮掀起扔给圣马里特。 “谢谢公子,我觉得这个肯定可以换很多金子,要不……”他还没说完,炎陆就打断了他。“金子可买不来一头狼王的皮毛,这东西我只在凯恩里特长者的房间见过。” “竟然是凯恩里特长者才有资格拥有的东西,那我就更不能要了,要不……”他迟疑了一下,炎陆没有再打断他,“要不送给莉丝里格长者吧。” 炎陆差点噎着:“她现在是长者,那块狼王皮毛就是她的。” “那要不把牙齿给她?” “你想说什么?”炎陆问道,他对圣马里特不着边际的谈话表示不解。 “公子,看得出来你喜欢莉丝里格长者。” 炎陆没有说话,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他俩之间用上喜欢这个美好的词汇。他嘴上不肯承认,心里又不肯否认,在经历了这次险些丧命的历险后,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应该正视情感一点,快意恩仇一些。他突然将目光转向南方,那里有他的羁绊和仇恨。 “我觉得我们该上路了,圣马里特,不过在这之前,我们把地上的狼牙收集一下,我说过要给你一条穿满狼牙的项链的。” 圣马里特憨憨一笑。 “经过这一次战斗,你可以当之无愧的佩戴它了,勇士圣马里特!” 23.第23章 闪光平原乱缤纷 “我已经能闻到湖水的香味了。”圣马里特往前走了几步,看着落在后面的炎陆说道。 “我真怕我见不到它。”炎陆坐了下来,这该死的地方太干太热了。圣马里特见状,正欲往回走去搀扶他起来。 “停!”炎陆摆出一个手势,赶紧叫停圣马里特,“我自己起来。”说完他再次站了起来,再次慢慢的向东走去。 “你说我们一路走来,在凄凉的地方也能长出几颗沙滚草,为什么这里毛都没有一根,全是白沙子,这儿有名字吗?” “死亡之地白沙滩。”圣马里特淡淡的说道,好像死亡二字没有丝毫份量。 “沙滩?” “传说中这里曾经是大湖的覆盖范围。” “那有水的地方生物应该很繁盛才对呀。” “你看看地上的沙子。” 炎陆低头抓起一把沙子观摩起来,这些白色颗粒中夹杂了大量的白色晶体,“这是盐?这就难怪了。” “我也是小时候听高地的老人说的,他说在高寨之前,高地人都散居在大湖边。” “那后来怎么都集中到高寨去住了?” “我也不清楚,一定是这里出现了什么变故,或者为了抵御平洲人的入侵。” “我们再向前走走吧,也许还有水面。”炎陆说着,率先起步向前走去。 这里的地势趋于平坦,没有一块一块的沙丘,只有遍布各处的白色晶沙。而且越往前走,沙子中的晶体的成份越高。直到两人来到一块平坦的“镜子”面前。这里已经看不见土黄色的沙土了,眼前全是白茫茫的颜色,在太阳的照射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我们得蒙上眼睛!”炎陆说道。 “为什么?” “我在书上看到过,长时间在白茫茫的雪中行走,会患上一种叫‘雪盲’的疾病,我觉得这里比雪原还要纯净,没有任何东西可看。” “不,你往地上看。”圣马里特说完,冲着地上挥了挥手,他脚下倒立出一个人影,也在和他做着一样的动作,似乎在冲着他打招呼。 “太神奇了!”炎陆惊叹道,他惊喜的发现原先颗粒状的晶体现在已经凝结成块,甚至连接成片,而且极为平滑,几乎可以倒映出人影,他冲着一块巨大的晶体面扮了几个鬼脸,然后嬉笑个不停,“这真是太有趣了!” 炎陆抬起头,继续往前走了几步,“你看前面,地平线如同一条直线,那是一面巨大的镜子,可以倒映出整个天地。”一种豪迈之感尤然心生,“果然没白来,就凭这样的壮丽景象。” “我们还要往前走吗?好像走不到头。” “我们都走了这么久了,还在乎再走两天么!既然来了,我们去镜子中心看看。”说完,炎陆低着头,看着自己的人影,朝着中心走去,一路上还不忘摆出各种姿势,逗得圣马里特嘿嘿直笑。 望前路,茫茫无尽头,经过两天的行走,除了两人消耗了一些体力,什么都没有改变,两人依旧处于一面大镜子中间,往四周望去都是一条苍茫的白色地平线。 “我想我们迷路了。”炎陆不得承认这一点,并告诉了圣马里特,“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不知道,这里应该是大湖。” “什么大湖,让我给它取个名字,就叫——闪光平原。” “非常到位的名字,和景观也非常一致。公子你看,地上留不下任何足迹,我们只能从太阳的方位来判断了。” “那今天我们就先歇一会吧,等明天一早太阳升起,我们向东走。”炎陆坐了下来,并拍拍自己位置边上的位置,示意圣马里特过来坐。两人相互背对背靠着,闭上眼睛。 夜色降临,月光洒在地面上,反色出银色的光芒,炎陆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镜面”化作了银色的海洋。月光有如实质的绸缎一般挥洒而下,炎陆感受着月光的柔和,这里的银白让他想起了雪神谷,以及在那里留下许多的珍贵回忆和美妙遐想。将月亮清凉的光辉溶入眼睛,他还想起了莉丝里格,目光中充满了美好的希望。 “你看那是什么!”圣马里特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炎陆看见了远方的光芒。 “过去看看!”他突然起身,不假思索的回答到,这两天一直腻在“壮美”的景观中,实际上无趣到了极点,要不是隐隐感觉有东西在召唤自己,他早就跟着初升的太阳回头了。或许那团光亮,和自己心头的召唤有关。 “会不会有危险?”圣马里特还是把即将面对的隐患说了出来。在经历了狼群之后,当他直面那种令自己无能无力的力量后,变得小心翼翼多了。 “走吧,再遇到什么怪物,大不了我再放一次血。”炎陆笑着说,心里却一阵后怕,那股磅礴的力量脱离他的身体之后,那种直抵灵魂深处的空虚和无助之感加上大量失血的虚弱,令他现在都记忆犹新,身体也没有完全恢复。 光源离自己一点点接近,他心头的感应也愈加明显,更令他感到不安的是,掩藏在怀里的水晶一直在嗡嗡颤动。 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能让拥有天地威能的水晶都为之颤抖。 两人用手遮住了眼,越靠近,越刺眼,后背的身影被拉扯得很长很长,犹如一个狰狞的怪物,跟随着两人走动。 “会不会是什么宝物?”圣马里特说道,“我感觉很不安,觉得自己不应该来这。” “巧了,我也有这种感觉,但是它要我来这里,走向前去。”说着炎陆掏出他的水晶,此刻它的红色流光不再是之前的婉转了,而是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鹿一般乱跳。它想靠近它,又畏惧它,就像炎陆此刻的心境一样,他们现在是一体的。 “走吧,放心,虽然我也感觉不安,但是也没有感觉到有致命的危险。”炎陆说着,再次向前走去。圣马里特只好跟了上去。 “你看到了吗?是一根棍子!”圣马里特大叫道,炎陆当然看到了,靠近了水晶台子,强光反而没有那么耀眼了,眼前是一个高台,通体晶莹,材质类似于地上的水晶,不同之处是水晶中一道道能量在沿着玄奥的轨迹流转,强光是水晶台子发出的,水晶台上方有一个半圆凹槽,中间悬浮着一根“木棍”,或者叫权杖更加合适,强光包裹中只有一个轮廓,即看不清只有一个轮廓,在他的意识里,这和人类世界世家贵族中盛行的所谓的权杖比较类似。 “我看到了。”炎陆轻轻的回答道。他有些不安,又有些烦躁,他想离开这里,又不愿意踏步离开,焦躁,纠结的情绪在他心头挥之不去。但他清晰的感受到,手中的殷红水晶颤抖的更厉害了,隐隐有脱离他手的趋势。 “让它告诉我们答案吧!”说完,炎陆伸出手,手中的水晶悬浮而起,嗡嗡的颤动,突然,它似乎被什么力量所驱使,化作一道流光飞向权杖。最终悬浮于权杖的上端,随后一阵轻鸣,一道红色的流光竟然渗出水晶的表面,透体而出,缠上了权杖,透过红色的光亮,炎陆才看清,这是一根通体碧绿的水晶状权杖。 “它们……好像结合了。”圣马里特惊讶的说。没错,一道流光缠绕着两个晶体,紫色水晶安静的悬浮在权杖上方,再也没有了之前的颤动。 拿走我!一个声音在炎陆脑海中想起。他不安的望了下四周,企图找到那个声音的来源,可是一无所获,除了还在惊讶着的圣马里特,就剩下那根水晶权杖了。 拿走我!这个声音加重了些,一道意念再次出现在炎陆的意念里。 “我必须取到它!”他用淡淡的语气说,但好像下了一个非常郑重的决定,他走了上去。 “你要做什么?你……”圣马里特惊得回过神来,实话说,他很担心,水晶高台中蕴含令他感到恐惧的力量,可也许炎陆并不排斥那种力量,换句话说,这种力量接纳炎陆。因此已经有一次证明了。他决定不再阻止他。 炎陆鬼使神差的走到高台前,这个台子也就一人左右高,他抬起手堪堪可以接触到权杖,他的手顺利的伸入光芒之中,并握紧了它,可它悬浮着还是一动不动。炎陆一阵恼火,手上顿时被烈焰包裹,终于,权杖有反映了,原本慢慢缭绕的流光飞速的运动起来,交织成一个光圈。 “我就不信了!”炎陆喊道,他手上的烈焰也强烈了一分,但是还远远不够。 “哗!”他掀掉了自己的紫色斗篷,一丝不挂的站在水晶台前,他手上的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手臂扩散,几息之间便燃遍全身,他整个人悬浮而起,飘向了高台上,随后一道火色身影跪于台上,他的双手握住了权杖,意图将它抽离,但是它还是没有任何反映。 忽然,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问题,他将手伸向了殷红的水晶,后者也马上有了反应,另一股能量涌向炎陆,他身上的火焰烧得更旺了。 圣马里特拿着炎陆的斗篷,被迫的一退再退。炎陆处于火焰能量的中心,他觉得自己身上的水分都快蒸发干了,皮肤开始开裂,鲜血从每一个毛孔中渗出,瞬间蒸发干涸,整个人变成了恐怖的血人。 又是这样,圣马里特再次见证了炎陆的“洗礼”,虽然见过了一次,但他还是深深的心悸,他只能远远的看着,默默的祈祷,祈祷他欲火重生,祈祷他浴血升华。 24.第24章 一夜飞度镜湖月 火焰在水晶之台上熊熊燃烧,夜色中远远看去犹如闪光平原上一座烽火,经久不息。谁人知道此时此刻,里面正有一个人在苦苦挣扎。 “给我破!”这是炎陆存在意识前的最后一句嘶吼,这一声嘶吼爆发的能量直接震碎了水晶底座,整个权杖发出一阵低鸣,随后他便失去了意识。 “公子!”圣马里特五味陈杂的喊出一声,他除了目睹他经受的一切别无他法。这种场面让他坚定了一个信念——炎陆是非凡之人,是值得追随之人。 肌肉生长的声音在炎陆的意识海洋中响起,还有血液流淌的欢快之声有如清泉叮咚,最终注入到一道深不见底的深潭,整颗心脏有力的跳动着,将那一股股饱含能量的血液输送到全身各处。炎陆睁开眼睛,他看到自己沐浴在一阵光芒之中,不是之前是白芒,而是绿色的光芒,充满生机的光芒。没有丝毫痛楚,也没有丝毫疲惫。他站起身来,手中握着那根绿色的权杖,权杖的顶端恰到好处的镶着那颗殷红水晶。 如获新生的感觉,他再次一丝不挂的出现在了圣马里特面前。后者走向前,尴尬的将斗篷递给他。 “你知道么,我好像知道为什么大湖消失了。” “为什么?” “就因为这个。”他抬起权杖,水晶质地,通体碧绿,和殷红水晶一样,里面有绿色流光晶莹婉转。 “我好像感觉到了浓浓的生机。” “没错,你看这个。”说着炎陆伸出他的手掌展开。 “什么都没有呀!”圣马里特瞪大了眼睛瞅着。 “你再看看!”他说这,另一只手用权杖在手掌上做划过的动作,后者恍然大悟。 “你的刀疤……没了。”他诧异的说着。 他还没说完,炎陆再用水晶点了点他被狼咬伤的手臂,这里虽然止住了血,但因为处理不当有些发炎。在两人的注视下,一道绿色流光划过他的伤口,并渗透了进去,紧接着,圣马里特觉得一阵皮肉撕扯的剧痛传来,他咬紧了牙齿,不过剧痛并没有持续,而是很快石沉大海一般消失,随之传来的是久违的舒适之感。伤口竟然完好无损的愈合了,新长出了棕色泛着白嫩的皮组织。 “太神奇了!太逆天了!”他不停的搓揉着自己刚刚愈合的手臂,惊喜之感让这个大块头不停的傻笑着。 突然,一声清脆的裂痕声响起,这道声音是如此的尖锐,竟使得两人耳膜都在嗡嗡作响,两人同时像声音的来源开去,是那个原先的水晶底座,此时它已经化为一堆破碎晶体。 “咔嚓!”又一道尖锐声响起。只见水晶底座的位置塌陷了下去,一道水柱冲天而起,有三个圣马里特那么高。 “你看,竟然是水!”圣马里特惊喜的跑了上去。 “快离开那儿,圣马里特!”炎陆大喊道。 水柱的出现使得水晶般光滑的地面大片的塌陷了下去,并且裂痕有扩大之势。这一变故吓住了圣马里特,他开始听从炎陆的意见往回跑。但他惊恐的发下,他每踏出一步,他的脚下就出现了一道裂纹,并迅速扩散深入,直到那个他最先站立的位置也喷出水来。 “这里要塌陷了,快跟我跑!”炎陆喊道。 小型的裂纹不断交汇、合并、深入,原先水晶镜面一般的闪光平原布满了皱纹一般的裂痕。在水柱的冲击下,大片的水晶地面开始崩溃,塌陷,犹如一头发狂的野兽追击着两人,塌陷下去的水晶块纷纷溅起水花。圣马里特口中传说的大湖,就在闪光平原的下方。 “我们跑不掉了。”圣马里特边跑边喊到,也许因为他巨型的身体,他每踏下一步都会留下裂痕,使水晶面崩坏的更快。突然,两人停住了!因为前面已经崩溃,一块块水晶破碎后直接下沉,两人没有丝毫的立足之地。 “快抓住我!”炎陆说着冲向圣马里特,抓住了他的手,后者也紧紧握住他的手,扣到一起。只见炎陆双目微闭,将水晶权杖高举而起,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的眼中放出红紫相间的火光,隐隐还能看见夹杂在其中的绿色。 庞大的水流相互撞击挤压,咆哮着朝两人冲来,大块的水晶块隆起,塌陷,整个闪光平原都在震动。一道红色流光划过水面,在水面带起一道波纹,波纹瞬间又被水流搅乱,这是一个逆向的漩涡,以那个水晶高台为中心,向外扩散,整个闪光平原都崩溃了。 “看来传说是真的,这里真有一个大湖。”圣马里特紧紧握住炎陆的手,虽然他大声地喊着,可炎陆却很难听清。因为此刻,两人正在权杖的带动下向西飞去,耳边尽是呼呼的风声。 “是我们创造了它!”炎陆扯大了嗓子回应到。 月亮依旧高悬于顶,水面渐渐恢复了平静,月光投射在水面上反射出波光粼粼的景象。整个闪光平原都不见了,包括整个白沙滩,全部被水覆盖。没有人知道这个湖到底有多大,炎陆两人走了很多天,也才走到其中心,如果水晶高台是它的中心的话。 “我们去哪?”圣马里特喊道,他手有点酸痛,这样被拖着已经飞了一会了。 “岸上。”炎陆简洁的回到,没有再说话。他需要专注引导权杖的力量。 两人将近飞行了约小半个晚上,下面已经是黄土了,已经上岸了,但炎陆并没有停止的意思,直到他大呼一声,和圣马里特重重的栽了下去,扬起一阵尘土。 “终于极限了,如果没有带你,我应该可以飞得更远。”炎陆率先从沙土中爬出来,随后在地上刨了起来,不多时就刨出了那根水晶权杖。 “真是太惊险了,这几天的经历比我这么多年的还多。”圣马里特拍打着狼皮毛上的沙土,该死的沙土弄得皮毛缝里到处都是。 炎陆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的看着水晶权杖,“真是好东西呀。”他不由得感慨到。 “这东西差点两次弄死你了,你上次的放血,和刚刚的自燃,换做一般人早死翘翘了。” 听了这话炎陆也是隐隐有所感悟,确实,无论是放血还是自燃,都是致命的,但箭在弦上,他选择了义无反顾,命运也好,走运也好,反正他现在很好。 “这水晶到底是什么东西?它的力量太不可思议了。”圣马里特无法理解自己的所见所闻,这种能量犹如神明,如果没有遇上炎陆,他就是一个被砍掉脑袋的奴隶,而现在他不仅好好活着,而且炎陆带着他见识了太多的神迹,他只能用神迹来形容了。 “凯恩里特说这是上古极石,是创世之柱的产物。我也不懂,我只知道他现在属于我们了。” “我们?” “难道我们不是一直一起的么?”炎陆解释道,他对圣马里特这个伙伴十分满意,不仅战斗默契,而且为人憨厚耿直,根本没有其他心思。但这句话在圣马里特听来就如晴天霹雳一般,高地人打小没有什么存在感,在第一次戈寨战争中,圣马里特追随琼斯里格战败被俘后成为奴隶,曾一度失去了自我。是炎陆救了他并唤醒了他的战斗意志。 “圣马里特愿意追随公子出生入死,此生不渝。”他郑重其事的冲着炎陆半跪宣誓道。 炎陆也没有意识到圣马里特会如此郑重,尊重回报尊重,他上前扶起了他,“你已经证明了自己,圣马里特勇士。”炎陆也郑重其事的说。 “我们接下来去哪?”圣马里特说道。 炎陆看着水晶,师傅有意无意的提示他要来莫高荒原历练,以提升实力,她是不是知道什么?凭借他现在本身的力量,虽然没有多大提升,但通过两次“死亡”的洗礼,他的实力已经不容小视。 “可惜我师傅前往极北之地了,不然可以去找她问个明白。” “那我们回高寨吗?”他接着问道。 “不!我们去戈寨。”说着,他把眼睛瞄向了西南面,“有了它,我就可以报仇了!” 25.第25章 此生此夜不长好 荒原西南有戈寨,炎爵墨征休养于此。戈寨石堡,修建于永风历六年,也就是第一次戈寨战争结束后的第三年,由原先的长者居所改建扩大而成,这里不仅是炎爵墨征的居所,也是整个戍边军的指挥中心。 墨征身着一身黑色单衣,看着有些凉薄,他立于石堡巨大的窗口前,抬头望着月亮,若有所思的样子。 “其实你不该来,柒儿。”良久,他淡淡的说道。 一个身影坐在屋内,一直注视着他的身影,月光从窗口照射进来,给他投下一个长长的影子,透过月光,她只能看到一个黑色的背影。 “我很担心您,父亲!信报上说你伤的很重。” “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他依旧没有看她,还有抬头看着月亮。 “我要自己看到才会相信。” “你呀,总是任性,你不可能经历所有你在意的东西。” “我只选择我在意的。”她静静的说道。 “你倒是和你父亲很像。”他淡淡的说道,好像说话的并不是他“父亲”似的。 墨柒站起身来,将视线从墨征身上挪开,不知为何,从这个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的父亲身上,她就是感觉不到那种亲近的父爱,她更像是一个由他抚养长大并悉心关照的“郡主”。 “知道您没事我就放心了,我明天就离开戈寨,回御风城,昊学府的考核季就快到了。” “我知道今年你还是会稳稳的第一的。”墨征转过身来,脸上露出一个柔和的微笑。 “第一是孤独的,我在昊学府待着也没多大意思,我想出去历练。” “虽然现在没有战争,但世道还是不太平,你在众多学生中很优秀,但是在外面,一山还有一山高。” “所以我更应该去见识见识高山。” “为父你能让你冒这个险,明天让金威送你回御风城。” “父亲,高地人真的被打败了吗?”她突然问道。 “你无法打败一个种族,我只能说他们只是退了。” “听说是你放他走的,为什么?” “除了我的伤,这才是你真正想来确认的对不对?”他示意她坐下,自己也坐到了她身边。 “御风城很多人在质疑您的地位,有很多我们不想听见的声音,我怕群体的妒忌行为会引起风王的猜忌。” “我知道,正如我说的,你不可能经历所有你在意的事,更不可能让所有在意的事按照你的意愿发展。” “什么意思?” “那些高地的士兵都是无辜的,他们的祸首长者凯恩里特已死,他们也败了,我将他们的普通士兵屠戮干净,又有什么意义呢。” 墨柒若有所思的想着,她第一次意识到,战争除了非胜即败你死我活,还有别的因素要考虑进去。 “如果我把他们屠戮干净,换来的是高地人永久的仇恨,等十数年后他们的后代长大,他们会进行更加疯狂的入侵,为亲人报仇。”他接着说道。 “那您觉得这样可以一劳永逸的结束战争吗?” “我并不能保证,柒儿,你没上过战场,甚至没见过死人。” 墨柒沉默了,确实如此,一个没有见过战场和死人的人,又怎么能来评价前线的这些事呢,而御风城却人人如此,她突然笑了,似乎是明白了。 “御风城大多数人没上过战场,而你们昊学府的小鬼们更甚至都没见过死人,他们将历史‘引以为鉴’,将对高地人的成见埋进心里当作仇恨,无数次的去想象怎么去征服高地人,理所当然的认为高地人都应该被杀光。” “可笑我曾经也这样认为。” “但战场上面对的是刀刀见血活生生的人,就光光这第二次高寨战争,数以万计的人死去,他们都有父母,有妻儿,我们平洲人是这样,高地人也是这样。” “可他们为什么会突然入侵?已经和平了十多年了。” “准确的讲是十七年了。” “十七,拾柒,父亲,这和我有关系吗?”墨柒突然急促的追问道。 “没有。”他回答语气的极为平常,如同说出一句不轻不重的话,打消了她的疑虑。 “我还在这次战争信报中听说了一些事。”她说道,“高地人使用了超自然力量,这是什么?” “凯恩里特是一个天赋异禀的人,他的血脉确实有突出之处,可以使用一些常人难以想象的力量。” “比如?” “高地长者一脉擅长通灵之术,对精神控制颇有建树,当然也可以用来战斗。” “那他怎么死的?是您杀了他?” “说来话长,他将大部分精力用在了攻城上,我很容易就击败了他,他心结难解,郁气而终。” “那父亲你也会那种特殊的能力吗?” “现在告诉你也无妨,你已经二十岁了,我们墨家一族确实也是特殊血脉,但你要记住,一定要谨慎的使用自己强力的智慧和力量。” “那父亲你有什么特殊?” “不是为父特殊,是血脉造就了我,出众的智力,以及难以言喻的力量。” “难以言喻?”墨柒不解的问道。 “我们墨家虽然已经沉寂很多年了,但血脉传承却是顺延了下来,墨家先祖立下祖训,除非墨家遭遇灭顶之灾,否则不可开启血脉之力。”墨征脸色腻重,满脸严肃的说着。 她疑惑的转过头,瞪大了眼睛看着墨征,“是什么血脉之力?” “死亡之力!”他简洁明了的回答道。 “死亡。”墨柒喃喃道,控制死亡,是一种怎样的天赋和恐怖。 “你也不要太过上心,这个世界是平衡的,有死就有生,任何一种力量都无法毁灭这个世界,除非……” “除非什么?”她继续追问道。 “你现在还是不要知道为好,至于你自己的特殊能力,你日后便知。” “那……”她刚开口,就被墨征打断。 “你一定要牢记在心,今日谈话,你知我知。” “我知道了,父亲。”墨柒淡淡的答到,她有些迷糊,一时还无法接受这些,但她知道父亲没有任何必要给她编这些故事。根据父亲所说,难道自己在同龄人中的优秀表现也是血脉所致? 她转向墨征目不眨睛的看着他,似乎是离别前的惜别,重逢总是短暂,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父亲戍边十几年,非常少的时间能真正陪伴她。 她告退了父亲墨征,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依旧思绪万千,她透过自己房间的空口看向月亮,她是那样的皎美,又那么纯洁无私普照大地,对于自己的血脉之力,他微微有了点期待,又似乎做了一个决定,她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远方月光下的沙丘。 26.第26章 一骑东去寻救处 沙丘上快速掠过两道黑影,以及黑影所过之处飞溅起的尘土。 “公子,我们又不赶路,干嘛跑这么快呀!”圣马里特喘着大气,但脚步没有任何停歇,他虽然体型健硕,但长时间奔跑让他消耗也颇大。 顶着呼呼的风声,炎陆有些艰难的听清了他话,“我们是来历练的,没有战斗,我们就磨练耐力和速度。” 脚起脚落,沙尘飞扬,两人脚过之地偶尔会有一阵后动,一只只沙蝎子钻出土来,扬着两根钳子,“耀武扬威”的冲着两道快速离开的身影挑衅。可如今的两人,再也不会正视沙地上这种玩意了。 “可是我怎么觉得我们跟俩傻子一样在荒漠里乱窜。”他喘着气说。 “不,我们是在往西跑,前方目标高寨。” “又去高寨,你是不是想念莉丝里格长者了。” “你是不是皮痒了?我用火帮你挠挠?”炎陆笑着说。 “还是算了吧。”圣马里特一阵后怕,他再也不愿见到自己被火碰到了。 突然,炎陆一个急停,“趴下!”他轻轻唤道,圣马里特止步不及,一下就冲到了前面,随后跑回来,跟着炎陆迅速趴下。 “怎么回事?”他轻轻问到。 炎陆做了一个闭嘴的手势,然后用手指头指向了前方,前方有一道人影,骑着一匹马,快速的掠过沙丘,向两人所在的方向奔来。 “是什么人?”圣马里特压低了声音问到。 炎陆摇了摇头,“一会就知道了。” 骑手飞快的向两人靠近,从肤色的装扮上看,应该是一个本色的高地人,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两人看清了骑手的真实面貌,是个老熟人——亚达里特。 两人不再隐藏,出现在了亚达里特的视野中,很快他也认出了两人。 “拾陆公子,圣马里特。”他率先招呼道,一下子跳下马站在了两人跟前。 “你好呀,亚达里特,你离开高寨是有什么事么?” “正是为了找你……” “难道?”炎陆新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莉丝里格长者大人失踪了。” “什么!”炎陆大吃一惊,他没想到不安的预感会是如此结果。 “千真万确,而且我们受到了留信,大人是被人挟持走的。” “我们边走边说。”炎陆示意几人开足走动,“你说的详细一点。” “马雷里特统领觉得是平洲人干的,所以想举兵去戈寨要人,被我们制止了,是萨兰里格小姐让我来找您的。” “小精灵果然机灵,关键时候能想到公子。”圣马里特说道,“那我们快点回高寨吧。” “拾陆公子,你骑马先回去,萨兰里格会告诉你更多信息,我和圣马里特跑着回去。” 炎陆没有说话,他点了点头,表示默许,此刻他的心早就飞到了高寨,飞到了那个失踪的女孩身上。 一骑绝尘而去。 看着炎陆消失,亚达里特说:“圣马里特,你跟拾陆公子的历练怎么样?” “非常好,你看我披着什么?” “狼皮呀!”他再多看了两眼,“不对,比普通狼皮大,难道是……”他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你一定想不到,公子干掉了一头狼王,而且是最臭名昭著的雪牙。” “什么!”亚达里特惊讶的呼出了声,“你说你们把雪牙干掉了?”他的话语和眼神中都透露出难以置信,他回想起几个月前在雪谷前的经历,炎陆轻松的化解了他的全力一击,而现在,他却干掉了莫高荒原顶级的存在,群狼之首。 “拾陆大人真是深不可测呀。”他轻轻的感慨到。 无论春夏秋冬,高寨都岿然不动的伫立于此,一个人影快速的跑向它的大门,他蓬乱的头发,满面尘土吸收了汗水被涂成了各种花样,没有人能认出他是谁,他依旧跑着,直到被高寨卫兵拦下。 他抬起头,抹去自己脸上的黄土污渍,却越抹越糊。 “我是拾陆!”他开口说道。 两名卫兵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显然还是无法辨认,在这种特殊时期,普通平洲人出现在这里,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他一定是戈寨派来的奸细!” “拿下他!”两人持刀相向,炎陆不加思索,快步向前,两掌挥出,分别击中两人胸口,两人倒飞出去,却轻轻的落地,他用了柔劲。卫兵没有丝毫的迟疑,立即起身再次冲了上去,炎陆摇了摇头,正欲再次出手时,“停手!”,一道熟悉的声音咆哮般的喝住卫兵。 声音的主人正是炎陆最初被绑到高寨给了他一个下马威的老兵萨克里特。他走向前来,拍了拍炎陆的肩膀,“你化作沙土我也认得你,哈哈!” 炎陆点头微笑回礼,“麻烦带我去见萨兰里格小姐。” 萨克里特先是怔了一下,虽然明白了过来,“看来亚达里特不负众望,找到了你。” 两人来到了莉丝里格住处,炎陆看着熟悉的环境,和走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两样,依旧是大厅中的方桌,已经几张高的离谱的凳子。萨兰里格此时就坐在其中一张上面,双腿悬在半空中,眼神呆滞地望着前方不知何物,旁边的高地苦茶早已冷却,看得出来,她一口都没有喝。 炎陆走到了她的身边,也没有说话,端起苦茶一饮而尽,吐出几根苦叶草,炎陆的动静自然引起了萨兰里格的注意,她看了炎陆了一会,随后懒腰把他紧紧抱住。 从这个女孩的身上,炎陆看到的是她担心莉丝里格的安危而产生的心乱如麻,她看上去似乎担心坏了,比上次她上战场还要担心。 “跟我说说怎么回事。”炎陆轻轻揉揉她的小脑袋,将他扶上了凳子,炎陆自己也坐下,萨克里特自觉的掩门而出,没有打扰两人。 “那天我和莉丝里格老师出去狩猎,遇到一帮白衣人,实力非常高,我们根本没有还手余地,他们劫走了莉丝里格老师,放我回来报信。” “那你和莉丝里格有受伤吗?” “她没受伤,但是我……”她说着伸出一只手,是她的左手,非常的小巧精致,但炎陆却看到了触目惊心的一幕,萨兰里格的小手上少了一根中指,现在用麻布包裹着,但已然看的到渗出来的血迹。 “这帮混蛋!”炎陆随口骂道,他对萨兰里格口中的白衣人没有多少印象,但他心里暗暗发誓要用怒火洗刷萨兰里格遭受的痛苦。因为莉丝里格非常喜欢这个古灵精怪的小高地人学徒,他也一样。 “把手给我。”他伸过手轻轻将她的手拿了过来,又轻轻的解开了上面缠着的血渍麻布带,“会有一点疼,你忍一下。”麻布带解开,里面虽然不再渗血,但整道切口并没有愈合,血肉交织成糊状,隐约还能看见中间的白色指骨。 炎陆拿出权杖,意念一动,一道和煦的绿光笼罩了萨兰里格的伤口,伤口的污渍犹如太阳灼烧下的霉菌,嗤嗤的冒着白烟,萨兰里格露出痛苦的表情,新生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的相互交织,她终于忍不住大叫了一声“好痛!”,随后一层粉嫩的棕色笼罩在伤口之上,所有的痛觉都神奇的消失不见了。 “这是什么?”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权杖,随后认出了那颗殷红的水晶,“这不是你的紫水晶吗,怎么变成红色的了。” “它吸了我的血。”炎陆简单的解释到,他并不想展开谈论这个话题。“告诉我,萨兰里格,他们想要干什么?” “他们要一件东西去换。”萨兰里格说。 “一件东西?什么东西?”炎陆问道。 “一件……水晶……”她有些吱吱唔唔的说了出来,在整个高地管理层都在询问甚至逼迫她的时候她选择了沉默,因为正如莉丝里格告诉炎陆的那样,那群帮手忠诚却好战,萨兰里格作出了正确的决定,在炎陆到达高寨之前,她不会说更多。 马雷里特和厄姆里特一面暴跳着要杀到戈寨去要人,一面威胁着萨兰里格小女孩说出真相,但她紧闭口风直到见到炎陆,亚达里特不负众望的找到了他。 “水晶。”炎陆看着水晶权杖,突然想起了在高寨大牢里莉丝里格跟他说的一件事:几个月前由乌达里特带队护送的一件物资被劫,莉丝里格说那很可能水晶。 “难道?”一个更加不安的念头浮现在炎陆脑海,目前水晶有多少数量不详,但每颗水晶的力量他亲眼所见,也亲身体会过。如果有人刻意收集,一定有一个巨大的阴谋。 一个涵盖了他们所有人的阴谋。 27.第27章 救人路上遇见谁 不确定,总是令人担忧甚至恐惧的。 炎陆在莉丝里格的屋里来回走了一会,最终他下了一个决心,在萨兰里格目瞪口呆的神态下,炎陆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威势将殷红水晶和绿色权杖分了开来。 “现在高寨除了莉丝里格谁最有发言权?”炎陆一手拿着一块水晶,问道。 “应该是马雷里特,他实力强,又是统领。” “但他不是应该主管军队吗?”炎陆显然对好战的马雷有点别的意思,他向来认为战士不应该成为最有话语权的人。 “其实,按照高寨既往的规定,长者学徒是长者的影子,应该是最有话语权的,当然在长者不在的情况下。”萨兰里格说的极轻,但炎陆准确无误的明白了她的意思,就像当初莉丝里格当学徒的时候一样,所有人都听她的。 “那这么说你是名义上最有话语权的人了?” “但是我这边没人,马雷里特的实力最强,大家最支持他……” “但我会支持你!”炎陆抢先答道。“我相信亚达里特,萨克里特也都站在莉丝里格这边,也就算你这边,何况我有这个。”说着炎陆出示了水晶。 “您愿意用水晶去换莉丝里格大人?”萨兰里格惊喜的问道,她还说出请求的话,但炎陆已然明白她的意思并答应了她。 “当然,她是我的——朋友。”炎陆笑着说。 “只是朋友么?”萨兰里格个了炎陆一个调皮的笑脸,似乎再说:“我懂的。”反倒炎陆一阵尴尬,这个丫头,任何时候都是这幅讨人喜欢的模样。 两人出了屋子,萨克里特正站在门外,同时来此处的还有马雷里特和厄姆里特,马雷里特后面还跟了一人,正是第二次戈寨战争中首战立功的巴伯里特,他已经成为前锋统领了。炎陆的出现让几人有些意外, “欢迎再次来到高寨,拾陆大人。”马雷里特说道。 “非常感谢,萨兰里格大人已经代表高寨欢迎过我了。”说完他意味深长的看了萨兰里格一眼。 马雷里特的脸色微微有变,但没有逃脱炎陆的注意,看来失去了主心骨的高寨,就会有人蠢蠢欲动,有些人并不服从高债的秩序,他们只服莉丝里格一人。 “问候的话日后再讲,先想办法怎么找莉丝里格吧。”马雷里特说道。 “不用找了,她在川寨。”炎陆说。 “川寨?长者大人为什么会去川寨。” “她是被带到川寨的,白衣人给我留下的话就是川寨,一手交人,一手交货。” “什么货?”马雷里特显然还不知道水晶的事,因为它的特殊性,萨兰里格并没有声张,而是率先让亚达里特去找炎陆。 “水晶。”萨兰里格说。 众人将目光纷纷投向炎陆,显然是有所期待。 “莉丝里格是我的朋友,我会跟着萨兰里格去救人,我想你们应该没有意见吧。” “还有我!”萨克里特说道。 “但我觉得萨兰里格小姐年纪尚小,我看还是我带队去吧。”马雷里特说着,显然不放心萨兰里格,这次是去救人,不是耍聪明扮可爱。 “我赞成马雷里特统领说的。”一直沉默不语的厄姆里特说道,这个高地杀手永远沉寂,总是在最命的时候来一击。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在炎陆准备拿出水晶强行支持萨兰里格的时候,两道身影走了过来,正是亚达里特和圣马里特,他们回来了。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 “拾陆公子,我们什么时候去救长者大人。”大老远处,亚达里特不适时宜的问道。 炎陆没有话说,看了一眼萨兰里格。 “现在!”小萨兰里格没有任何迟疑的说道。 一行人踏上了前往川寨的路程,由萨兰里格长者学徒率领,炎陆和圣马里特,亚达里特领着萨克里特等长者侍卫队十人,还有就是沉默寡言的厄姆里特静静的跟在队伍的最后面。此去川寨骑马大概两天左右的时间,处于莉丝里格安全的考虑,几人选了上好的战马,驰骋而去。 率先骑在前面的亚达里特突然听了下来,他们一行相继停在一座荒丘之上,清晰的看到前方有一队人马,清一色的黑色装扮,约二三十人,打着御风城的旗号。 “他们是戈寨的卫兵。”亚达里特判断到。 “从旗帜上看确实是,但是不像是巡逻的士兵。”炎陆说道。 “你看好几个穿着军官样式的军服,并不是一般人,可能是执行特殊任务的小队。”萨兰里格说道,虽然她还没见过平洲人,但对这些区别还是能看出来的。 “废什么话,上去宰了他们再说!”厄姆里特驱马从最后面走上前来,有平洲人的气息,总是引起他杀戮的欲望。“正好给凯恩里特长者报仇。”他补充道。 “这次任务是解救莉丝里格,不可节外生枝,我们只管行路。”炎陆提醒几人克制,随后率先策马跑起来。 当这边的人在说说道道指指点点的时候,对面的人马也发现了炎陆一行的存在。十几匹马在荒丘中驰骋还是很难掩藏身形的。 “爵爷,是高地的人马,我们要不要……”说话的正是守城的金威。 墨征并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否定了他。 “他们会不会坏了我们的计划?”金威再次提醒道。 “你看他们都走了,也许只是巡逻的卫士,这里是高寨的领地。”墨征看着远方经过短暂停留又开始行动的人马说道,在他看来,对面也是一定在商量要不要对自己动手,而且已经决定不动手了,他又何必自寻麻烦。 “他们行进的方向似乎和我们相同。”边上另一位军官模样的人说道。 “我们只管走自己的路,不要收到任何干扰,还有两天路程,节省体力出发吧。”墨征下令道,他又看了看金威,“不要忘记自己职责,如果记不起,就捏捏自己的中指。”语气之中包含着明显的愠味。 金威低头看了一眼包扎着的空荡荡的中指,面露愧疚之色。 虽然是春季已来,但越往北走,就越是感觉阵阵寒意,而此时的川寨,依然处于冰天雪地之中,薄雪覆盖着黄沙,直到夏季才会解冻。 两队人马一前一后到达了川寨,分立于川寨大门两侧,相互张望着,他们都明白自己此行的目的,所以默契的选择了克制。 炎陆望着对面人马中的黑色斗篷,那种熟悉之感他不会忘记,直觉告诉他那个人就是他。此行的人都是长者侍卫队,大多数没有参与过第二次戈寨战争,除了厄姆里特,他手上可是沾了不少平洲兵的血,包括守备副官孟加。而此时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那个黑色的斗篷。 有的时候,杀气比任何嗅觉都要敏锐。 凯恩里特的死让身为贴身护卫的厄姆里特一直耿耿于怀惭愧难当,如今见了元凶,他的情绪起伏着,杀气外放,他的坐骑也不安地摆弄着蹄子,喷出一口口扩唳气。 “爵爷,对面最后面那个人实力非常强,我听过他的战报,他一个人杀了我们几十个人,包括孟加。”金威显然认出了他,他和孟加虽然是上下级,但是情同兄弟,孟加的死他也花了些心思调查。如今一眼就认出了厄姆里特。 “我倒更加顾忌那个年轻人,他是平洲人,为什么会一直跟他们在一起。” “您上次让我查了,但是没有任何关于这个人的信息。”金威回答道。 “继续留意,我能感受到他的敌意,而且他的实力我看不透。” “您都看不透?”金威惊讶道。他追随墨征多年,墨征的实力他是清楚的,能正面击败凯恩里特这种传奇人物就是证明。 “记住,我们来是救人的,一切以救到柒儿为目的。” “那么那个东西……?” “这个我自有安排。” 金威不再说话,将目光对向了厄姆里特,两人都凶光四射,显然恨不得马上对撕起来。 “等救下莉丝里格长者,你们先走,我要为凯恩里特长者复仇。”厄姆里特说道。 炎陆瞥了他一眼,“我要确保莉丝里格没事,谁都不能节外生枝。”炎陆不含任情绪的说道。他并不是领队,甚至不是一个高地人,但他说的话不容任何人质疑,他必须确保这次救援或者交易必须以莉丝里格为中心。 就在双方都暗自交待如何行动的时候,川寨的大门咯吱一声响了,门缝落下一些冰屑,这道门已经封闭了很久了,随着大门的敞开,几道全身包裹在白色中的身影出现在门缝之中。 28.第28章 同是天涯沦落人 东风带雨逐西风,大地阳和暖升腾。此处却是山水寂,天寒未除又地冻。 虽是春天,这里的景象却和冬天无异,这使得来自戈寨的墨征一行极不舒服。看着川寨门口几个白色身影,他想不到任何头绪,也许他们仅仅是为了在雪中方便隐藏,才穿了这身装扮吧。 “东西带来了么?”一个晦涩的声音抛向两边人群,他整个脑袋包裹在白色中,但还是能听的出说话的人年纪应该有些大。 墨征没有说话,只是伸出一手,一颗黑色的菱形虚影在其手中凝现,渐渐殷实,最后化作一颗菱形宝钻,通体黑色,晶莹剔透。 炎陆有些诧异的看着他手中的水晶,“他竟然也有水晶。”他暗自嘀咕道,如果他也能驾驭这种力量,那报仇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容易。他收回思绪,并提示萨兰里格将水晶出示出来。 萨兰里格的小手握着一根绿色的水晶权杖出现在众人面前。除了炎陆和萨兰里格,在场的人都不可思议的看着她手中的绿色水晶,大家似乎都没见过这个新玩意。 炎陆一行人一直以为炎陆会出示紫水晶,但是没想到他还有一块其它的水晶。而墨征的视线也一动不动的锁定在绿色水晶之上,他对高寨会出现两块水晶感到格外震惊的同时,也为戈寨战争中胜利感到侥幸,如果凯恩里特使用两块水晶的力量,会不会另外一种局面,和现实相反的局面。 当然,说话的白衣人更是毫不掩饰的露出令人厌恶的贪婪之色,绿色水晶出现对他来说是意外的惊喜。 看来第二次戈寨战争发生后,紫水晶已经不是秘密。 “东西看到了,人呢?”墨征说道。 为首的说话白衣人一个示意,后面几个白衣随从押着两个身影出现,正是被劫持的莉丝里格和墨柒。她们的双手被反绑,嘴巴里塞着白色布条,眼中满是怒色,两女神情竟出奇的相像。 “一手换人,一手换货,你先来。”晦涩的声音指向墨征,但他的眼神一直停留在绿色水晶之上,眼神深邃不可捉摸。 墨征率先走了上去,其中一个白衣人押着墨柒也走向前去。 “多好的美人,要不是为了换水晶,我可得好好享受享受。”那个白衣人一边走着,一边嘀咕着,话音落在墨柒的耳中,她恨不得生撕了他。这是她平生受到最大的侮辱。 交易完成的很顺利,墨征轻松了掐断了绳子,带着墨柒回到了人群,墨柒给了他一个深深的拥抱,她看上去吓坏了,当惯了天之娇女和“顶级高手”的她,在真正的高手面前却是毫无还手之力。 墨征还墨柒一个拥抱,但她此时目光却落在了莉丝里格身上,那个在他胸口留下伤口的高地女孩。 “该你了。”晦涩声音如期响起,示意萨兰里格可以交易了。 萨兰里格看了炎陆一眼,后者点头示意,这一幕丝毫不差的落在为首的白衣人眼中。随后萨兰里格小跑着向莉丝里格奔去,她比谁都着急救回莉丝里格。 她到了指定位置,白衣人却没有给带着莉丝里格走向前来。 “放人!”她喊道,声音娇稚却坚定。 为首的白衣人却没有任何回应,过了一会,晦涩的声音再次响起:“抱歉,萨兰里格小姐,我的价格,变了。” 声音一出,炎陆目光顿时锐利了几分,轻拽拳头。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正在队伍中观察的墨征也十分意外。 “要换莉丝里格小姐,必须拿出两块水晶。”晦涩的声音继续用他那令人恶心的语调说着。萨兰里格对这一变故有些无措,她是知道炎陆还有一块水晶的,他回头给炎陆投去一个求助的眼神。 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对于用哪块水晶来交换莉丝里格,炎陆是想过的,无论出于何种考虑,他都必须保留和他精血相融的炎寒水晶。出现这种变故,他已经相好了对策——破釜沉舟。他自信那种力量凡人无法匹敌。 “莉丝里格过来后,你们必须迅速护她离开。”说完,他特意看了一眼厄姆里特。后者在认识到局面的被动后,也打消了找墨征复仇的念头,对着炎陆点点头。 炎陆走向前去,和萨兰里格并立,“带人过来!”说话间,他的手上已经出现一枚殷红色的水晶。 “嘎嘎嘎!”白衣人发出阴森的笑声。“竟然是融合血脉的炎寒水晶,不愧是能被凯恩里特追杀的人。” 这句话在众人耳中炸响,因为里面蕴含的信息太多,首先他知道炎寒水晶的存在,其次第二次戈寨战争他也在场,再次他还知道炎寒水晶融合血脉的秘密。 “快放人吧!”炎陆催促道。 还是那名白衣人推着莉丝里格上前,这次他没有调侃,甚至都没有说话,并不是他对莉丝里格没有兴趣,相反,这个古铜色皮肤的美女身上充满了野性,应该说他更喜欢,但他克制住了,他看着炎陆,一句话都没有说。 就在萨兰里格将水晶递过去的时候,炎陆率先截取了它,毕竟他离得更近,而莉丝里格也抓住机会向前跑了几步,尽量的远离白衣人。 当白衣人见到这样的变故后,立即向莉丝里格动手,但一道身影闪过,一只手钳住了他的脖子,力道恰如其分,好像再用一丝丝力气,他的脖子就会咔嚓而断。 “你敢破坏交易!”为首的白衣人没料到这样的变故,他自信的以为带莉丝里格上前的白衣人有实力应对任何变故,只是没想到在被偷袭的情况下如此不堪一击。 “破坏交易的是你!”炎陆单手微微上抬,竟然将手中的白衣人凌空举起,学着他的语气说道,“不好意思,我的价格,也——变——了!” “如果他出事,你们一个都走不了。”为首的白衣人继续用晦涩的腔调说着,不过语气中多了几分凌厉。他的话音刚落,川寨的围栏上方出现了一排弩手,已经利箭上弦,蓄势待发了。 “是他们!”莉丝里格突然说道。 炎陆没有说话,他将白衣人挡在前面,脑袋微微倾斜,似乎再问莉丝里格什么状况。 “杀死雅克里特的弩箭,我认得它。”她的目光紧紧盯着围栏上方的强弩,正是这种制式强弩,贯穿了已经逃离伏击点的雅克里特的身躯,所以雪谷前的血案,凶手就在眼前。 “你们先离开,这里交给我。” “可是……”莉丝里格显然不甘心,这种不耻的伏击对她造成的愤怒和仇恨比戈寨战败还要大,毕竟后者输的光明正大。 墨征看着莉丝里格脱险,微微的放松了紧绷的神经,却又被炎陆的意外行为提了起来。他认得炎寒水晶,甚至比许多人都熟悉,特别是殷红的炎寒水晶。他的大脑飞速的运行着,揣摩着炎陆的身份,一次次的猜想,一次次的否定,他甚至希望他就是他希望的那个人,然后,他转而看向了墨柒。 对于墨征的注视,墨柒觉得有点奇怪,他的眼睛似乎想在她身上搜寻或者确认什么一样。比起他的注视,墨柒更关心远处的莉丝里格和那个年轻人。虽然平洲人和高地人的恩怨已经很多年,但正如歧伯所说,没有经历过战场的血腥,怎么能体会到仇恨的滋味,这两天她一直和莉丝里格绑在一起,同是天涯沦落人,处境和遭遇化解了种族的隔阂。她甚至觉得她会是自己的好朋友,如果没有令人讨厌的战争。 僵持、对峙、双方谁也不肯让步。 “人已经给你,快把水晶交给我!”他催促道。 “我还不知道你是谁呢?”炎陆矫揉造作的学着奇怪白衣人的语调,“不好意思,‘你是谁’,我好像已经强调过我的价钱了,也变了。” 为首的白衣人没有说话,甚至都没有发火,他的眼睛闪着寒光,静静的看着炎陆,就好像进攻前的高原狼一样。 “你可以叫我安逝。”他出人意料的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大伙都觉得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名字。除了墨征,他似乎想起了一则古老的传说,在极西的群山之中,生活着一群独特的人,好像就是姓安。当然这只是一个传说,他们甚至没有在任何史料上留下过痕迹,有的只有一些虚无缥缈的诗篇,颂扬着极西之地的安乐和 “你是死人么?还是你爹怕你死不瞑目,要给你取一个这样的名字。”炎陆调侃道。 “你只说对了一半,确实有人会死不瞑目,但那不是我,是你们!” “哦?”炎陆有意的微侧脑袋,一幅你来试试看的模样,同时他的手微微用了一点力气,手中的白衣人立即有些气急,虽然蒙着脸看不到他的猪肝一般的脸色,但透过眼睛已经可以看到他灰色的眸子已经充满了血丝。 “说说你的价钱。”安逝晦涩的回答了一句,显然这一轮炎陆占了上锋。由此看出,被炎陆钳制的白衣人身份肯定不一般。 “几个月前,高寨一支运输队被伏击屠杀,还嫁祸给了平洲人。”说到这,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墨征。“凶手不仅杀了人,还拿走了一块水晶,我说的对么?” 安逝没有说话依然冷冷的看着炎陆,这种感觉让炎陆非常不爽,就好像被人用剑指着自己后脑勺。不过沉默的意思除了让人觉得“我不知道”外,还有一层更容易让人联想到的意思,那就是“杀人越货的就是我你能拿我怎么样”。 “所以说,你要的水晶,已经拿走一块了,现在我要跟你算十几条人命的账。”炎陆接着说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如果你敢不讲信用,你会付出代价的。” “难道和‘死人’也要讲信用吗?”炎陆戏谑的说道,“你和死在你刀下的冤魂讲过信用吗?” “年轻人就是年轻人,见过的世面越小,放出的屁话越大。”声音一如既往的晦涩,随后他嘴角开始扭曲,那是一种毋庸置疑的自信。 炎陆知道,他要准备动手了。 29.第29章 破釜沉舟来相战 天色变得更加阴沉了,炎陆知道这是安逝搞的鬼,此刻他手上拥有墨征的黑晶,想到此处,他还不忘瞥墨征一眼,此刻他正在他的队伍中和那个被救的女子说着什么,至于那个女子,则给他另一种感觉,一种似曾相识,又非常遥远的感觉。炎陆甩甩脑袋,挥散脑海中的不切实际,只告诉自己,没有黑晶的墨征,自己报仇的把握就更大了。 突然一个疑问窜上他的心头,黑晶到底有什么能力?他没有半点头绪,只有一种直觉,他马上就会知道黑晶的威力了。 果然,天色阴沉不过是安逝搞的障眼法,此刻他的眼前出现了墨征的那颗黑晶,它悬浮着,快速的旋转着。突然,一丝黑线飙射而出,炎陆不敢怠慢,他运转绿色水晶,一道绿色涟漪透体而出,形成一个盾牌,挡住了黑线,绿色的盾牌瞬间瓦解,黑线的能量也被消耗殆尽。 “好厉害!竟然能破开它的防御。”炎陆惊呼,“你们快走!”他冲着后方喊道。 众人并没有后退,而是隐隐有上前的意思,这群人都是嗜战如命的老油条,哪里肯后退。直到天空的“障眼法”开始发威。那些乌云渐渐的转变成黄色,犹如荒漠的沙子眼色一般,覆盖一整片区域,将一众人全部笼罩。就好像天上的沙海一般,渐渐降低,将众人压迫窒息。安逝正做着奇怪的手势,显然是他在引导这股能量。 这难道就是黑晶的真正威能?他再次看向墨征,后者也看着他,面无表情,好像发生的一切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难道不是黑晶?那安逝那边可能还有一个水晶。那这场冲突很可能就是势均力敌了,加上安逝本身的实力,自己已经落了下风。而唯一能平衡战斗的人,就是墨征了。 “我不可能求助于他!”炎陆对自己说道。沙海还在下沉,已经没有时间疑虑了。 “你们快退!”他再次冲后面喊道,随后单手一紧,将手中的白衣人钳死,重重的扔向了安逝。 “安利!快去救他!”安逝分出一道心,连忙叫几人上前扶救那个白衣人,炎陆并没有用全力,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确实杀过人,但是杀一个毫无换手之力的可怜人,他还是下不了手,只能将他脖子捏的变形,恐怕不死下半生也不好过了。 但这已经够了,他整个人诡异的悬浮起来,一道红色流光率先飞向安逝,被后者轻易的躲开,正是那柄匕首。 “放箭!” 一排利箭无死角的射向炎陆,如果这一波攻击击中炎陆,一定会把他射成筛子。但炎陆早就有所准备,他将绿色水晶的能量围绕自己形成了一个淡绿色的光圈,利箭击中光圈会带起一个涟漪,丝毫没有威胁到炎陆。 “现在该我了!”他大喝一声,殷红水晶仿佛感受到了炎陆的战意,一声嗡鸣,随后数十道火点循着利箭的轨迹飞去,不偏不倚的击中放箭之人,火点瞬间就洞穿人身,只留下一个焦臭的血洞,一个照面,就击杀了数十人。 “给我下来!”安逝显然对炎陆的得手十分恼怒。一道道黑线射向炎陆,而炎陆也控制一道道火点来抵当。 高地一行人开始还想着帮忙,但看到炎陆一击秒杀了数十人时候,他们也克制住了,对于安逝来说,杀他们和炎陆杀那些人并没有什么区别。这是一个奇怪的战场,两个人对轰着毁天灭地的能量,而其他人则一退再退。 永远都不会有势均力敌,当炎陆和安逝对攻的不可开交之时,天空中的杀害已经非常低了,这种幻术一般的漫无天际的压迫力量实在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直到它真正降临,这是恍如实质的沙尘暴,众人视线急速下降,甚至有些睁不开眼,包括炎陆的,他的周身有水晶权杖保护,倒也还好,但是其他人不仅丧失了视线,而且会暴露在安逝的攻击中。 果然,炎陆感应到有几道黑线飞向了众人,他不假思索的将绿色权杖扔了出去,如同一个光圈扔出去,将众人笼罩在内。黑线能量撞击在上面,发出呲呲的声响。 “如火燎原不可向迩!”炎陆喊道,一道火焰自其身体喷薄而出,瞬间蔓延开来,所到之处,黄沙风暴尽数崩溃,消散在虚空中。一道火幕挡在了众人前面,而炎陆,则立于火幕的上方。 短暂的措施并没能持续多久,安逝伸出一手,对着虚空紧握而下,漫天黄沙闻风而动,快速的聚拢,组成了一团实质的巨兽,他再次一拳挥出,巨兽仿佛拥有了意识一般,像炎陆的火幕冲撞而去。 “轰”的一声巨响,火幕崩坏开来,但拳势不减向莉丝里格一行人冲去。炎陆无奈,只能快速的下降,化作一个火球,挡在了众人前面,和沙化的巨兽撞在一起。 在众人看来,他们看不清战斗的详细过程,只感觉到毁天灭地的力量在贴着自己鼻尖在游走。 “退!”莉丝里格喊道,她知道大伙留下只是炎陆的累赘。她没有时间惊讶为什么炎陆短时间不见会强到这种程度。 可还是迟了,就在炎陆应付沙兽的时候,一道黑色流光射向莉丝里格,炎陆眼尖,发现了这一点,他身形暴退,快速的奔向莉丝里格,就在毫厘间,她推开了莉丝里格,而黑光这击中了他的后背,黑光没入身体,并没有击穿,因为炎陆的后退,沙兽也释放了最后的暴虐,如同一场沙雹子,将众人冲击得灰头土脸鼻青脸肿内府受伤。 “拾陆!”莉丝里格大叫到,连忙起身扶住了炎陆。在她叫出声的时候,她也叫醒了墨征和墨柒,看来胜负已见分晓。 拾陆,多么熟悉的名字,拾陆,拾柒,我们都是拾荒者的孩子,我们没有名字,只有数字代号。 “嘎嘎嘎!毕竟是年轻人呀!”白衣人安逝笑着说道,“战斗向来没有方式,只有输赢。”说着他继续大笑起来,好像已经取得了绝对的优势一般。 炎陆背后一道漆黑的伤口,这不同于普通的刀剑伤,黑色侵袭他的血肉,所到之处,生机尽灭,“这是死亡的力量。”炎陆艰难的说道。 “用这个!”莉丝里格拿过圣马里特递过来的绿色权杖,一道绿色光芒笼罩了伤口,开始驱散死亡之力,但速度极慢,在两种力量对抗中,炎陆处于极端的痛苦之中。 “现在,让我送你们上路吧。”安逝说完,再次举起了黑晶。 突然,一道身影拦在了他的跟前。 30.第30章 鏖战至最后一人 “墨征!难道你要插手吗?”安逝有些紧张的说道。 “我总不能看一个外人在我们的土地上滥杀无辜而不管吧,你说对么?”墨征极其古怪的说出“外人”二字,显然已经 “这种局面可由不得你!” “那就更由不得你了!”墨征针锋相对的说。 话不投机半句多,安逝没有再说话,他一发力,黑色水晶嗡的一声,对视对着墨征发出一道道黑光,不过墨征总能用他的大剑恰到好处的格挡。 “够了!”安逝显然发现了墨征对于黑色水晶的特殊感应,他挥出另外一手,凌空一道涟漪放出,撞向墨征,无死角的波动将墨征击飞出去,一阵气血翻腾。 “爹!”墨柒见状也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快速来到墨征身边。 “快离开这!”墨征说完,一股绵柔的掌力将墨柒送走,不料这时又一道气劲撞向了他,将他再次击飞好远。 “爹!”墨柒叫到,但这次她并没有冲上去,她知道自己是个累赘。 “你的对手是我!”当安逝准备一击结束墨征的生命时,一道冷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不等他抬头,铺天盖地的火焰已经降临,炎陆此刻踏空而起,整个人沐浴在熊熊燃烧的火焰之中。他每挥动一次,就有无数炽热的火焰飞向安逝,后者左突右闪,不停的躲避,直到所有的地方都被点覆盖,他也不再躲闪,而是和炎陆一样凌空漂浮,他的头顶上方此刻有一顶水晶王冠,缓慢的旋转,放出一道道光芒,没一次波动,就将火焰掀开。 他果然也有水晶。 但此刻的炎陆可不会想这么多,融合水晶需要大量的血液,虽然可以换到非凡的力量,但是神志不清,不宜久战。 “近距离感受一下我温度吧!”炎陆说完,化作一道红色流光飞向安逝,速度奇快,后者连忙鼓动出一道气劲,意图将他击退,但炎陆轻易的冲破了它,第一道,第二道,第三道,直到狠狠的和他撞在一起,一道拳头击打在他的脸上,安逝被击飞了出去,裹在脸色的白布瞬间被火焰点燃,渐渐露出他黑白相间的胡子,趁着冲击的势能,炎陆并没有停止,而是继续跟着他,再次贴上去,却一不留神被他一脚踹了回来。 “安逝,我以为是个死人,看来你年纪也没那么大嘛!”炎陆一阵戏谑,动作却没有丝毫的迟疑,又上前和他扭打在一起。一道火焰炸开,两人再次分开,炎陆已然是火焰熊熊,反观安逝却极其浪白,身上到处是被烧得破烂的破布,脸上的遮羞布也被炎陆撕烂了去。 但炎陆却明白他丝毫没有处于下风,虽然力量上短时间超越了他,但击败他还是差了很多,这种差距很难用力量的多少来衡量,这是战斗经验,真正的战斗经验。 “何必强撑,强弩之末!”安逝也看出了炎陆是通过开启融合血脉的力量的,这种秘法虽然强大,但是极其耗费精力,炎陆受伤在前,而且年少修为浅薄,自然这种秘法的威力自然是大打折扣。 果不其然,两人再次对轰了一番,安逝硬吃了炎陆的几记攻击,再次将炎陆踹飞出去,只是这次飞出去,炎陆却直接从空中栽了下去。如果没有短时间击败对手,一旦这种力量消退,后果将不堪设想。 击飞了炎陆,安逝也没有好到哪去,他仅仅在空中停顿了几息,也跟着下坠,虽然姿势难看,倒也勉强用脚着地。 “我就说,你们这帮废物,今天都得死。”他的声音更加晦涩,也更加的怨毒。“创世水晶,都是我的了,嘎嘎嘎!”他一边阴森的笑着,一边走向众人。 “吭!”一柄大剑再次横在了他的面前。 “垂死挣扎,我就成全你!”话音刚落一道气劲自黄色水晶之冠发出,将墨征连人带剑都击飞出去,剑锋一转,斜斜的劈入墨征肩膀,如果有再丝毫偏差,劈入的就是他的脖子。 “我告诉过你,叫你换了人就走,你非要自己来送死。”安逝一阵咳嗽,嘴角渗出一道鲜血,他所以的把血液抹掉,“等我收拾了那个小孩,收了水晶,再来收拾你!”说完,他走向炎陆。 一排人拦在了他的前面,正是莉丝里格的一行。 “攻击!”莉丝里格没有丝毫迟疑,尽管知道力量悬殊,但能拖一刻就是一刻,哪怕几秒也好。炎陆有带恢复能量的绿色权杖在手,应该可以恢复一点力量。 最先靠近安逝的是厄姆里特,这个幽魂一般的杀手总是趁敌人不注意的时候予以致命一击,但这个不是一个普通的对手,安逝漫不经心的挥了挥手,就化解了厄姆里特的攻势,然后是亚达里特,还没冲上前去,就被先气劲掀飞出去,莉丝里格和圣马里特堪堪进了身,努力的攻击了几下,却没有一点成效。 “滚开,一群蝼蚁!”安逝对众人的围攻丝毫不在意,但是颇为恼怒,就好像一群赶不走的苍蝇,自不量力以为他们的攻势可以拖延时间。 “噗!”莉丝里格和圣马里特双双喷出一口淤血,刚才她们的合击和安逝碰了一个正面,结果是可想而知的,这一击的反震太大了。而其他人,也早已经不能动弹。 “咳咳咳——我先杀谁呢!”又是一阵咳嗽,他是真的有点强弩之末了,好在在场已经没有几个有战斗力的人能对他造成威胁了。他看了一眼墨征的队伍,那不过是一群武夫和一个弱女子,他们正在拼命的照顾墨征那个可怜虫,那里还有时间管他们的世仇,“就从你开始吧,只要我拿到了水晶,我们的理想,就不远了……”他有些蹒跚的向炎陆走去,此时的炎陆依然侧卧在地,拼命的用绿色水晶在治疗他的创伤和空虚。 “不要浪费它的能量了!”安逝啐了一口血沫,用手指了指炎陆,一道气劲将他手中的绿色水晶准确的弹飞出去,“可怜虫,你差点就弄死了我,但是现在,我得先弄死你!”他掏出一把尖刀,没人知道他是从哪弄出来的,他一步一步的靠近炎陆。 31.第31章 旧时血脉两相亲 看着安逝一步步靠近,炎陆拽紧了炎寒水晶,准备和安逝拼个鱼死网破,他看了一眼莉丝里格,后者也在看着他,他心里冒出一丝丝懊悔,如果他直接拿出水晶换回莉丝里格,会不会不是这样的结局,虽然安逝埋伏好了弓箭手,哪怕是侥幸,也许就放大家离开了。 “必须……阻止他!”墨征艰难的说道,此刻的他已经双唇发白,几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他挣扎着试图站起,但被墨柒压住了。 “父亲,你已经很累了,让我来!”说完,她捡起细剑,悄悄的潜伏上去,安逝现在全部心思在那个年轻人身上,她希望自己可以一击得手。她不停的靠近,二十步,十步,只需要她一个箭步,就可以将剑送入他的胸口。 他抬起了尖刀,她蹬起了箭步,细剑前引,十步距离不过瞬息之间,但她觉得好远好远,眼角的雪白和黄沙飞快的从余光中掠过,她紧紧锁定那个身影,已经他的行为,高台的尖刀狠狠的落下,对准了地上的年轻人,而地上的人眉头紧锁,手持一块殷红水晶,红光流动,似乎还可以爆发出什么威能一般。 “吭!” 一声清脆之声响彻云霄,因为所有的声音都安静了,再最后关头,她选择了剑锋偏转,就在炎陆的鼻尖前,刺中了安逝的尖刀,尖刀改变了轨迹,在炎陆脸颊留下一道深刻的血色印记,而炎陆最后的蓄势一击,则踏踏实实在打在了安逝身上。他飞出好远,直直撞上了川寨的大门,半死不活的坐在那里。炎陆也因为脱力晕死了过去。 墨柒看着炎陆,一个英俊的平洲人,是她对他的第一印象,一个担当的男子汉,是她对他今天表现的直观感受,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会和高地人在一起? 她来不及过问,也来不及想象,就在她一回首间,一根箭矢穿透了她的肩膀,深深的没入其中,箭头从另一头穿透而出。紧接着是第二根,没射准,擦着她的肩头过去了,只是扯坏了他的肩头的衣服,露出里面的嫩白肌肤,以及肩头的“拾柒”。 她望向川寨的方向,一具身形佝偻的身影颤抖的站在那里,他的双腿弯曲得不成型,但依然扭曲的站着,脖子上满是血,脖子也弯到了一边,上面横着一个脑袋,依旧裹着白布,双手微微颤颤的拿着一柄弩,正艰难的往里面装着箭矢。 “竟然没死?”墨柒感概到,看着这个可怜的人,墨柒甚至没有因为他的偷袭而仇恨他。但对他刚才的出言不逊的侮辱,她决定不留情。 “嗖”的一声!又一根箭矢飞过,墨柒轻易的躲了过去,连站着不动都射不准,简直可悲。墨柒举着剑,同时压着肩膀上的伤口,走向那个叫安利的白衣人。 “嘎嘎嘎,你真当我死了么!”一道熟悉的晦涩声响起,墨柒不由分说望向川寨大门,迎面而来的是一道气劲,直接将她掀飞得老远,落在了炎陆边上。落地的压迫使得穿透的箭矢回送了一点,血槽松动,顿时血流如注,墨柒艰难的压迫着自己的伤口,可她只能压一边,后边的伤口血流更大,她甚至能感受到血液减少带来的空虚。 “结束她!走近点。”此时川寨大门那儿的安逝已经站起,依旧一面的恐怖和怨毒之色,安利在他的指使下一步步艰难的靠近墨柒,直到很近很近,将弩箭对准墨柒的脑袋。墨柒闭上了眼睛,她已经连剑都握不紧了,原本一次探望,却发生了这么多事,从高高在上的郡主,到风餐露宿来探望;从劫持的恐惧,到营救的欣喜;从战斗的无力,到最后站立的侥幸,但她终归没有一直侥幸下去,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就好像一场意外的梦。 扳机扣动的声响清晰可闻,弩弦的震动、箭矢的飞行、死亡的临近…… 她想象着接下来瞬息间的血肉撕裂的声音,但是没有发生,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清脆的水晶嗡鸣。她睁开眼睛,这是他的水晶,它近距离的挡住了箭!怎么会……她看着后背的炎陆,他依旧晕睡在那儿,而她的背后出了他只有一大摊自己的血液。 “这是怎么回事!”安利在心中咒骂道,他没能发出声音,他的声带连同他的脖子已经被炎陆扭曲的不成人形。 “利儿,快退开!”说话的是安逝,他可没死,而且他比谁都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可能?这不可能!”他喊完,又开始喃喃自语起来,融合的水晶已经十分难得,而那传说中的炎寒水晶的觉醒,更是亘古奇谈,可这一切却发生在他的眼前。“那两个年轻人,竟然都是炎寒血脉,他们竟然没有死绝。”他似乎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些回忆,二十多年前的回忆,那次惨败让整个炎寒家族覆灭。 安利在他的警告下一步步往川寨大门处挪动,墨柒讶异的看着眼前的水晶,它为她挡住了箭矢,同时心里产生一种十分微妙的感觉,她感觉到了水晶的存在。 第一片雪花飘了下来,雪白而美好,外面变得异常的冷,就好像在场每个人的内心一样,除了她。她依旧注视着水晶,感受着那种微妙,好像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了一般,又好像时间静止了一样。她身手触碰了一下水晶,随后一股巨大的吸力将她和水晶紧紧的“粘合”在一起,他们飘向了天空,如果炎陆醒着,她会惊奇的发现这一幕的熟悉,和恐惧。 如同炎陆照本的剧情,漂浮着的墨柒开始失血,大量的血液从粘合处的毛孔渗出,流向水晶,毛孔虽小,但血流得一点也不慢。 突然,殷红的水晶爆射出一道蓝光,和寒意,肉眼可见的冰块将墨柒包裹而入,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块放大了数十倍的水晶在空中漂浮旋转。一阵阵寒意冲击着墨柒的意识,她的秀眉紧蹙,双眼紧闭,小嘴娇喘着,她忘记安逝,忘记了炎陆,忘记了受伤,她只记得水晶。突然,一股庞大的魔力涌入她的体内,冰块应声碎裂,碎冰飞石一般的飞向各处,他的眼睛变成了冰蓝,充斥着刺骨的寒意,她尽情的享受着能量的滋润。 安逝抬起手,一道道气劲脱离他手中的水晶冲刷着空中的墨柒,但她丝毫不为所动,她的力量太过霸道,那点可怜的攻击好像蜉蝣一般撞击着大树。她非常的满足,是那种每一个细胞都充盈的满足,这真是美丽的能量呀。 但它一样令人恐惧,墨柒找回了自己的意识,她觉得自己的力量已经可以让整个沐浴在春风中的御风城都坠入冰天雪地,她很奇怪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想法,但她现在最想要做的就是解决眼前的威胁。 一对蓝色的眸子,在空中俯瞰大地,在她的注视下,一切都会陷入冰冻。 “安利!快跑!”安逝再次喊道,但安利的动作极其缓慢,而冰冻快速的蔓延,追上他不过是几息间的事情。 “该死,我不甘心!”晦涩的咒骂声响起,随后安逝一口鲜血喷上水晶,后者同样嗡鸣一声,再次一贯黄沙卷起,将他包裹其中,并快速的向安利行进。 另一边冰冻快速的蔓延,安利甚至能感受到背后的寒意,如噩梦一般即将将他吞噬,突然,眼前出现了漫天的黄沙,将他裹挟而入,同时,寒冰也爬上了他的左脚跟,将他定在那里不能动弹,同时迅速上爬,很快覆盖了膝盖。 “啊——” 一声惨叫刺破长空,墨柒已经看不见安利人了,也看不见安逝,只有一贯黄沙龙卷,快速的向远方窜去。 一切结束了,感受着力量如潮水一般退去,墨柒的身体和意识都渐渐弱化,直至失去知觉,退出她身体的能量在水晶的周边不断的徘徊,那是一种寒冰能量,它让这一整片区域都陷入了低温,雪越下越大,逐步覆盖了昏迷的众人。一道能量环绕着墨柒,将她平缓的放到地面。 墨征挣扎着被人扶起,除了自己几个侍卫,高地人一行全部重伤昏迷,想不到救了自己的,还是那个高地的平洲人,如果没有他,今天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任何机会逃生。 “将小姐还有那些人都安置在马上,我们回去……”他接过侍从捡过来的两块水晶,吩咐道。 32.第32章 少壮派和保守派 雪神谷,依旧冰天雪地的冰冻着,寒风敲打着峭壁,野兽们缩瑟了一整个冬天,鲜有出来觅食的,只有山猪例外,厚厚的皮毛让它特别耐寒,它们长长的獠牙不停的在雪地下刨动,以寻找一些可口的苔藓,对它们来说的可口。这里少有人迹,曾经有两人在这里生活了十数年,如今也是人去谷空,生灵们特别是山猪们可以更加肆无忌惮的出来自在的活动,再也不用担心雪下会跳出一个人用火来“追烤”自己了。 两头山猪正在寻找着自己的“可口”,忽然一道违背常理的狂风卷起,带着漫天的黄沙,席卷而过,一路留下道道沙迹。它不满的朝着远去的黄沙狂风挥动着它“威武”的獠牙,哼哼的叫着。 黄沙落地,现出两道身影,他们身着单薄,甚至有些褴褛。一个年纪稍大,佝偻着身子不停的咳嗽,偶尔还会咳出淤血,而另外一个稍稍年轻的人则更惨,身形已经扭曲得不成人形,脖子也弯曲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最惨的是他的左脚,膝盖以下的小腿已经不见,伤口并没有流血,殷红连带着破碎的皮肉被冻成了红紫,红紫色还有向上蔓延的趋势。 “可怜呀,可怜!”一道声音突兀的响起。 “谁在那里?”安逝警觉的问道,耗费精血过度使用水晶之冠,他现在的实力太弱了,甚至都连一头山猪的全力冲锋都接不下来。 “老弟,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么?”声音继续说着,但是看到任何人影。 “安纵,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安逝低沉的问道,确认了来人,他稍稍放松了警惕。尽管这个老朋友是他最针锋相对的“劲敌”,但他们的目标是一致的,他们的分歧只是方式而已。 “我怕你失败,所以来看看,如果议会知道了你这幅模样,恐怕会让你威严扫地吧。”安纵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言语中满是复杂含义,这是在关心?还是羞辱?或是威胁? “好在我不是空手而回。”安逝伸出一手,手中正是墨征的黑色水晶。 “竟然是黑曜晶!看得出来,你付出的代价不小。”安纵的脸色微微转变,似欣喜,似不屑,他看着依旧昏迷的安利,很好奇是什么力量能让他扭曲成这样,他死了没有,他冒出一个疑问。 “得到了它,就一切都值得,这是我们‘少壮派’二十多年来最大的成果了。” “哪怕赔上你儿子的性命?” “他还没死,只是太虚弱,太伤重了……”他停了一下,似乎有难言之隐,“是我小看了他们,或许说是我太贪婪了。” “贪婪?”安纵似乎有些不理解,黑曜晶都到手了,还有什么值得他贪婪的? “我见到了所有的创世水晶!是所有的!”他咳嗽了两声,但他丝毫不在意,声音难以压抑的波动,“我手中的黑曜晶和灭世之冠,还有生命权杖,和那最难得的炎寒水晶。”他如数家珍一般的说出它们的名字,每一次声音都在颤抖,内心难以言喻的激动。 “竟然是炎寒水晶,难道……” “没错,他们还没死绝,只要他们出现,我们扶持的傀儡将毫无价值,弄不好反而会害了我们。”安逝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咳嗽,这一战发生太多事情了。 “我们确实应该重新评估各方的力量了,毕竟一转眼,已经二十多年过去了。” “二十年我也做了很多事情,我有一种预感,我的付出很快会开始回报我。”安纵看着远方,嘴角微微上扬。 “我已经有所回报,但是不够,还远远不够!”安逝看着手中的水晶,灰色的眸子闪着寒光。 “我有一份礼物要送给你,是一个意外收获,我想你应该用的着。” “什么东西?”安逝问道。 安纵没有说话,只是扬了扬了手,一颗纯白无暇的水晶出现在他手上。 “这是……”安逝呆呆的看着他手中的水晶,记忆飞快的翻过,“冰晶?” “虽然只是一块碎片,但它确实是冰晶,有了它,找到极寒冰晶只是时间问题。” “你是怎么得到它的?” “一次意外。”他的眼中闪烁这狡诈的光芒,对自己的之前计划的完美实施异常满意。“一次计划好的伏击和屠杀。” “原来是你挑拨了戈寨战争?”安逝惊讶的说。 “你不会天真的以为是不长眼的平洲人设计的圈套吧。”安纵笑着说,完美的完成计划,如果还能让老对手惊讶一下,没有比这更好的感觉了。 “我确实怀疑过你,但我没想到你会真的蠢到点燃和高地人的战争,现在你又多了一个敌人了。”安逝讽刺的说道,言语么有丝毫的手下留情。 安纵也丝毫不为所动,或许这种讽刺对于他们来说早就习以为常了,他静静的伸出手麻,将冰晶碎片递给他,“你现在还觉得我愚蠢么?” “我们在平洲谋划了这么多年,不能有任何闪失。”安逝得到了冰晶,自然不会再说他的不是,但他依旧嘴上不饶人,提醒道。 “但你也别忘了,我们的眼界可不仅仅是平洲,是整个天下,这不过是我整个棋局中的一步棋而已。” “话说回来,我还得谢谢你,如果没有你的这步棋,这些水晶不知道猴年马月才会出来,如果都藏在家里长毛,我可没办法找到它们,也就没办法再进行我下面的计划了。” “举手之劳。”安纵耸耸肩,微微笑道。 “而且这次战争几乎让高地人覆灭,看来你的阴谋作用很大呀。” “十几条高地人的性命就换来了数万高地人和平洲人的战死,我自己对此也难言满意。”安纵得意的说道。 “我一直以为你们保守派的计划进展缓慢,毫无作为,没想到这次上演了这么一出大戏,真是令我刮目相看呀。” “毫无作为?难道你忘了二十年前的‘光辉战绩’了么?”安纵问道,安逝无言以对,二十年前那场阴谋,改变了整个天下的格局,炎寒王朝颠覆,风王入主平洲,创世水晶自此全部消失,对于以搜集水晶为主要手段的安逝领导的少壮派,二十年苦苦追寻,一无所获。 “那是对于你来的说的,我可不认为那有多‘光辉’,相反,你们造就了一个更加巩固的政权,使你们制定好的计划无法再执行下去,你真的觉得光辉吗?” “你不要忘了,那个时候,炎寒族才是我们最大的障碍,难道不是么?”安纵提醒到,安逝点点头,他说的没错,只要有炎寒族在,他们没有任何机会。 “可是他们没有死绝,还让我碰上了。”安逝说着,眼中说不出的怨毒。 “看来你吃了他不少苦头,说说看,他是什么实力?” “不下于我的实力。”他说着停了一下,“可他看上去才二十来岁呀。” “那只要我们联手,一样可以干掉那该死的炎寒后人。” “可怕的是炎寒水晶已经觉醒,而且还在他的手上,不然我不会败得这么惨。” “什么!”安纵大吃一惊,显然没有准备好接受这样重磅的噩耗,“那我们又多了一个无比强大的敌人呀。” “是两个!”安逝提醒到。 安纵没有说话,他望向远方,和眼前的飘雪,伸出手接住了一些,随后摔落在地,“我有一个计划,一定要除掉他们!”安纵黑色眸子寒芒闪烁着。 “不管用什么方式!”安逝平静的说。 33.第33章 梦回戈寨略尴尬 “父亲!”房间内一道急促的呼唤,但是被呼唤的人没有丝毫的反映,他依旧自顾的说着。 “不能因为我一人毁了整个平洲,月儿,我希望你能理解。” “我能理解,曜哥,只是……”说话的是一个绝美的背影,炎陆无法看清她的模样 “我知道你放不下孩子,可是如果我不站出来,恐怕到时候不仅我们遇难,恐怕整个炎寒城的生灵都难以幸免。” “我誓死追随你,曜哥。” “你应该带着我们的孩子离开。”男子转过身,搂住了那道绝美的身影。 “要不交给黑狐将军吧。”他勉为其难的说出了一个提议,小心的看着怀里女子的情绪。 “绝不!是他害得我们变成这个样子,我不能把孩子交给送给那个禽兽!”女子激动的说道。 “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月儿,凌天的崛起不是偶然,西山的阴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可他为什么要背叛你,背叛我们?”她的声音中透露出无尽的怨愤,如果不是他,或许他们不会败得这么惨,这么彻底。 “那不叫背叛,月儿,他从未效忠过我,我们之间,只有友谊,没有君臣。但是他现在找到效忠的对象了。” “帮着效忠的对象杀害自己的朋友吗?” “我从未怪过他。”男子叹了一口气,“也许这就是定数吧。” “我不甘心。”女子说道。 “死了就甘心了,混乱和秩序,都不过是统治的手段罢了,但会出现不同的结果,我没见过凌天,但能降服墨征的男人,自然不是什么平庸之人。” “那我们的孩子……” “顺应天意吧,跟着我们是死,不如给他们一点机会。” “那我该怎么做……” “顺江流下吧。”男子闭上眼睛说道,几息之间,他再度睁开眼睛,开门而出。 开门声惊动了炎陆,他呼的一声坐起,脑袋微微发疼,里面到处是零散的记忆碎片或者称不上是记忆,只是一个噩梦。 推门进来的是莉丝里格。 “怎么回事。”我看着了一下周围,这是一个陌生的房间,四边都是石墙,悬挂着木质的板画,房内有一些简单的家具,这和高寨的屋子截然不同。 “是我。”她轻轻的说,“是不是吵醒你了?” “没有,只是一个——噩梦。”炎陆随手拭去额头的汗珠,再次闭上了眼睛,梦境就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他已经忘记了大部分,或许这根本就不是属于他的记忆。他只记住了一些片段,曜哥,黑狐,混乱和秩序,江流儿…… “你的伤……”莉丝里格问道。 “没事了,我只是失血过多,没什么实质性的伤害。”炎陆下床,眼前微微发黑,脚心也微微发麻,一定是躺了太久所致。 “他们呢?” “他们都很好,一起住在一个大房间里。” “你还记得那天后面发生的事情吗?” “不记得了,但我记得好像我们双方都和那个白衣人进行了战斗,然后那场风暴把我们都卷晕了,好在大家都没受什么伤,你是最后醒来的” “我们这是在哪?” “戈寨。” “戈寨?怎么会在戈寨?”炎陆有些惊讶,这是他第二次来到这里,他惊讶的不是自己,而是他们,莉丝里格,厄姆里特,双方手上都沾满了对方的鲜血,如今却住在人家眼皮底下。 “你放心,他们情绪很稳定,经过这一次,他们的心境有了很大的变化,我能感受到。” 莉丝里格给炎陆倒了一杯水,“也许在直面了自己无能为力的力量后,他们信心有些受挫,这不是只对他们而言,或许对我们所有普通人都一样。” “但我相信他们还是十分英勇的战士。”炎陆说道。 “对了,金威统领留下了口信,说你醒了就去见他。” 炎陆点点头,他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水晶去哪了,莉丝里格没有提这件事,显然不知道,那么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水晶被平洲人收走了。 金威平时处理公务的地方就在石堡,炎陆和莉丝里格两人一起来到了这里,守卫很客气的迎接他们,似乎对身为高地人的莉丝里格没有半点仇视。 “也许是个没有经历过战场的新兵蛋子。”炎陆心里想到,他深深的知道历经了战场的战士,骨子里会刻上敌人的名字。金威的公务间设置和他的房间极像,也有床,一些简单的家具,唯一多出来的是一张大桌子。 “勇士你好,我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金威看见进来的炎陆和莉丝里格,便起身相迎。 “金威统领你好,叫我拾陆,不知道找我有什么事呢。” “其实是墨征爵爷留下话托我转达的,他说有一个异常隐秘而诡异的势力开始抬头了,那天绑架莉丝里格长者和我们家小姐的就是那个势力所为。” “虽然看不清他们的样子,但我觉得他更像你们平洲人。”莉丝里格不失时宜的补充道。 “我知道平洲和高地有很深的仇怨,但现在,我们必须达成共识,一起调查那件事情。” “金威统领,你能告诉我我的水晶去哪了吗?” “实不相瞒,拾陆公子,爵爷留下话了,生命权杖暂时由他替你保管,你可以随时去御风城取。” “生命权杖?” “就是绿色的水晶棍子。” “御风城?”莉丝里格插嘴问道。 “您可能不知道,凌风城多年前已经改名为御风城了。” “那我的红水晶呢?”炎陆问道。 “准确的讲应该是紫水晶。” “紫水晶?” “也许你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你晕过去后我们家小姐和安逝战斗,水晶已经和她血脉融合了。” “什么?”炎陆实在是无法淡定,和自己血脉相融的水晶竟然又和所谓的他家的小姐血脉相溶了,难道这个水晶就这么喜新厌旧见色忘义么。 “小姐也给公子留了话,如果公子对此有异议,可以去御风城的昊学府找她……”金威停顿了一下,“‘商量’。” 从他的眼色看出来,这个“商量”肯定是比较特别的了。炎陆看了莉丝里格一眼,后者也一阵茫然不知所措,只是脸色微微带一点尴尬。 出了金威的事务间,一路沉默。 “你知道……” “我知道……” 两人同时发声音。 “你先说!” “你先说!” 两人再次同时说道,炎陆瘪了瘪嘴,示意她先说。 “我知道,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你为了我弄丢了水晶。” 他没想到她说的是这样的话,但事实确实如此,因为她,他几次失去了水晶。 “也许这是注定的,水晶遇上了我,又让我遇到你,你确实需要它。” 莉丝里格闻言微微低头,她还是能听出这话中隐晦的告白之意的。 微妙的感觉在沉默中生长,两人自顾的环视,偶尔撞上对方的眼睛,露出一阵尴尬的不好意思表情。 “你知道吗莉丝里格。”他说,“我每次都特别不想告别。” “但是你每次又非走不可,我在这等你回来。”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看着莉丝里格远去,炎陆望向远方,一阵凛然的感觉袭上心头。 “御风城,我来了。” 34.第34章 班师回朝御风城 一声霹雳醒蛇虫,几阵潇潇染紫红。九九御风来送暖,融融翠野启春耕。 平洲各处都充满了生机和劳碌,好像这里永远不会受到战火的侵蚀一般,到处是肥美的土地,去年大伙都有个好收成,今年的积极性更高了。 所有的忙碌的成果都将汇聚到平洲的中心——御风城,它承揽了整个平洲的商品交易。熬过了冬季,很多人就会将冬藏剩下的物质拿出来交易,使得御风城春季的人特别的多,商业也异常繁荣,这一现象被称为“春市”。 近期御风城迎回了一批特殊的“客人”,他们常年戍守东北关口,因为第二次戈寨战争的胜利,很多立下战功的军人和受伤的军人都回到了御风城,或封赏或修养。其中也包括了墨征和墨柒父女。 墨府的阴霾早就一扫而空,取而代之是家主回来的喜悦,不过这只是对家中的其他人而言,墨征一回到家就把自己和歧零关进书房。 “歧伯,我知道你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但是我希望你保持克制。” “小少爷出现了,你叫我怎么克制!”歧零说写激动,他的胡子不同的抖动着。 “他在戈寨修养,他跟高地人走得非常近,我不可能就这样带他回来。” “可他为什么会和高地人走得这么近?” “我也不清楚,这次和柒儿一起被劫持的还有年轻的高地长者莉丝里格,他是高寨营救队的领头人。” “我倒没觉得不好,小少爷一定经历了很多,能获得高地人的认可。” “更让我没有想到的是,高寨的生命权杖竟然在他手上。” “生命权杖?”老者惊呼,“那炎寒水晶呢?” “炎寒水晶也在他身上,我很好奇,戈寨战争的时候,凯恩里特曾经追杀过他,可能和水晶有关。”墨征淡淡的说道,往事印在眼前,因为心头有所疑虑,他当初放走了炎陆。 墨征拿出了一根绿色的水晶,这就是两人口中的生命权杖,绿光流转,使得昏暗的书房多了一些幽绿的光芒。 “你怎么……”歧零没想到生命权杖会在墨征的手上。 “你听我说,那天大战过后,那个男孩重伤昏倒,被我送到了戈寨修养,我也给他留了话了,所以过不了多久,他应该就会到御风城。” “不愧是黑狐将军。” “对了,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你要做好聆听的准备。” 老者没有说话,连深邃的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只是微微眯起,显得更加深邃。 “柒儿融合了炎寒水晶,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少年之前也融合了炎寒水晶。”墨征的重磅信息如巨锤一般一道道轰击着歧零的脑袋,他活了这么久,自然知道融合的炎寒水晶意味着什么。而在他震撼的时候,墨征说出了让他更加震撼的消息。 “炎寒水晶,已经觉醒!” 歧零没有说话,仅仅是炎寒水晶觉醒几个字眼,就可以唤起他最深处的记忆,久远到他自己都忘记了是多少年前,但那场风暴的威势让他至今记忆犹新。 “炎寒水晶现在在哪?”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 “她和柒儿血脉融合了,所以在柒儿那里。” “我去找她!”歧零转身正欲离开,墨征拦住了他。 “你确定要告诉她真相了吗?” “不,还不行,我只是去见见她,听说她伤的很重,为什么不回墨府修养?” “她执意要去昊学府修养。” “你真糊涂,你想过没有,那帮人能在半路劫持她,现在她身上有了水晶,你就不怕她出意外。” 墨征没有说话,嗖的一声站起。 “来人!备马!”他边喊着,边出了书房,歧零也快速的跟上。 伴随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临近昊学府门前墨征径直从马上跃下,直接冲着墨柒的寝屋奔去。路上有人认出他,向他行礼,他尽量点头示意,但还是无视了大多数的致意。 她的房门半掩着,没有传出任何声音,墨征夺门而入,里面的布置不目了然,虽然贵为郡主,但她的房间并没有什么不一样,一厅一阁,住的舒适却不奢华。 “柒儿!”他喊了一声,并没有任何回应,他试着敲了几下门,依旧没有回应。正当他准备破门而入的时候,后面传来一阵动静,随后听到一声叫声。 “爹,你怎么来了。”说话的正是墨柒,她手中捧着一盆水,应该是打水去了。 墨征回过头看着墨柒,紧紧揪住的心也放松了下来,“怎么这些事多是你自己做吗?” “这里是昊学府,又不是在家,我不需要丫鬟。” “你有没有觉得有什么异常的吗?” “我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啦,真没事啦爹。”她亲昵的拉着墨征的手,有些撒娇的说道。这对她来说是莫名的亲切,但墨征却挣脱了她的手,认真的看着她。 “水晶安全吗?” “安全呀!” “我实在是不放心,要不我来保管?你歧伯也是这个意思。”墨征希望可以顺利说服她,所以他引出了歧零。 “现在凭我的实力恐怕没有人是我的对手吧。”墨柒笑着自豪的说。 “就是怕这一点,柒儿,炎寒水晶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的。” “那我不管,我就要自己保管,它是我的!”墨柒任性的说道,她说的没错,它是她的,融合了她的血脉,没有谁更有资格拥有它,也没有人可以抢走它,连炎陆也不行。 “如果是这样爹不勉强你,但是你记住一点,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千万不要使用,你上次强行开启你也见识到后果了。” 墨柒回想起川寨前的一幕,她确实无法完全掌控那种力量,所到之处,所有生机冰封寂灭。“知道了,父亲。”她认真的答道。 “你知道,那件事以后,恐怕他们不会善罢甘休,平时一定要多留意。” “知道了,您也是。” 墨征随后转身,走到门口时停了下来:“金威快马传来情报,说他已经离开戈寨了,应该不久后就会到达御风城。” 他。一个身影浮现在眼前,他凌空而立,沐浴在火焰的光辉中,而他的身后是高地人,是什么原因驱使他这样去守护那个高地女人?父亲和那个女人又有什么关系? 她感觉这一切,很快就会随着那个人的到来,真相大白。 35.第35章 路见不平一声吼 整个眼前都被绿色覆盖了,这还是炎陆第一次看到这种景象。“这里和莫高荒原截然不同。”他感慨了一声,然后继续前进。他并没有骑马,他选择徒步走到御风城去,偶尔会一阵暴走,直到觉得累了,他才会慢下来。这种不算修行的修行,但愿能提升他的脚力。 寂寥的身影在山野中前行,避开了大路,但又不会离大路太远,这是他判断方向的依据,突然,他好像发现了前面的异常,便收紧了脚步,匍匐在绿色的低矮灌木中,仔细的观察了起来。 这是一支五人小分队,都是平洲人,三男两女,从容貌看基本都是年轻人,只有一个中年人,长着一脸的大胡子,他们此时正背靠背挨在一起,手里拿着各种各样的武器,而他们的敌人,是数十头狼。 “这里竟然也会出现狼。”炎陆心里嘀咕道。这些狼和高原狼相比有显著的区别,首先是身形矮小的多,其次是他们皮毛的眼色都是棕褐色。应该是某种森林狼,炎陆这样想到。 看来是一群不长眼的年轻人招惹了狼群了,但是狼群围而不攻,只是一直冲着几人龇牙咧嘴,不停的吼叫,另外一边还有一辆车,四四方方,全部用黑布遮得严严实实,车子微微颤动,其中还不时的传出哀怨的嚎叫。 看来是这帮人抓住了同伴,炎陆瞅了一眼人群,便朝着另一边的黑车子潜伏过去,掀开黑布,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眼睛,它疲惫但依旧明亮,眼睛也看到了炎陆,它后退了几步,有些恐惧的看着炎陆。直到它开始动起来,炎陆才发现这是一只怀孕的母狼,他的肚子异常的大,真好奇母狼是怎么带着它行动的。母狼的异动惊到了另外两只母狼,一样都是怀孕的森林狼,他们停止了嚎叫,死死的盯住炎陆。 杀几头狼并没什么,回想在高地,他为了对抗高原狼群的追杀,和他们殊死搏斗,甚至屠杀了整支雪牙族群,他没有丝毫的愧疚,这只是自然竞争的残酷,但当他看到三只怀有狼崽的母狼被囚禁于此,炎陆觉得自己心生恻隐之心了。 “灾祸应该不及幼崽。”他嘀咕道,母狼看着炎陆,没有丝毫的狼性和凶残,眼中近是哀伤和母爱。“我从小孤苦伶仃,不能让你们生下来就孤苦伶仃。”他继续喃喃到,转身向着人群走去。他决定不再袖手旁边。 炎陆靠近狼圈时,大吼了一声,所有狼包括所有人的注意都集中了过来。 “周老师,他是谁?” “我不认识。”周到需说。他苦恼极了,自从那日歧零离开昊学府后,昊学府的高层放出了话,鼓励学生走出象牙塔,外出历练,而好奇心盛的学生则一个个欢呼雀跃,催着自己的教员带他们出去历练。周到需本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军人,仅凭着一身扎实的武技从教员队伍中脱颖而出,至今有四位学生跟着他学习武技,这次带他们出来历练。没想到不巧碰上了几个猎户被几只狼攻击。便出手救了下来,没想到几个猎户转头就跑,留下他们一脸茫然,随后林中窜出数十只棕狼,将他们团团围住。 以几人的实力,断然是无法和整个狼群搏斗的,何况还有四个学生,他们的实战经验几乎为零。 “这位小兄弟,你不要过来!”他扯着嗓子喊道,对于炎陆的出现他确实心中一喜。这个时候有丝毫的帮助对他们来说都不是一件坏事,可当他看到炎陆的相貌时,他心里也有了落差,这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来除了多一个人送死,恐怕也帮不了他们了。与其说让他送死,还不如喝住他。 “小兄弟,别过来呀!”他再次喊道。 “老师,为什么不让他来帮我们?”边上一位女学员问道。 “菁婷,那个小伙子和你们差不多年纪,恐怕帮不了我们,过来会送死的。”周到需说。整个平洲年轻人中的佼佼者几乎都在昊学府,这是毋庸置疑的,看着风尘仆仆的炎陆,他所能联想到的就是这是一个山野小子。 炎陆没有说话,继续吸引着狼群的注意,慢慢的靠近,他的气息微微外放,旁人毫无感知,但是这种敏锐的畜生肯定能感受到他的杀气,他屠杀过一整支狼群,包括狼王,这种威势狼群是能“嗅”到的。 最外围的森林狼调转脑袋看着炎陆,把头微微低下,尾巴夹入股中,随着炎陆前进慢慢后退,随后狼分开一条道路,让一行五人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在周到需惊讶的表情中,炎陆顺利走进了狼圈,几位学员的下巴更是掉了一地。 “小兄弟,它们为什么怕你。”周到需说,这是他从没见过的现象,一帮吃定他们所有人的野兽,竟然会害怕一个小男孩。 “因为我杀过狼,他们感觉的到。”炎陆淡淡的说道,这件并不值得详细的重复,他一句带过,他有别的目的。 “你们为什么抓那些母狼。”炎陆指着那辆黑布蒙着的拖车。 “这不是我们做的,我们赶跑了几头狼,解救了几个猎户,没想到他们一跑狼群反而把我们给围了。”周到需无奈的说着,他依然警惕注视着,生怕狼群发动突袭袭击自己和学员。 “那你不介意我放掉它们吧。”炎陆一手指着黑色的箱车。 “有劳了!”周到需给了炎陆一个致意,他的客气赢得了炎陆的微微一笑。平洲人也不见得都是傲慢狡诈之徒嘛,炎陆想到。 伴随着“咣当”一声,炎陆徒手拆散了木头的栏栅,几只母狼顿时一跃而出,快速的退开,和炎陆保持了一定的距离,然后远远的看着他。炎陆从她们的眼神中感受到了善意,不由得感慨,虽然被称为禽兽,但它们也有护子之情和感恩。 “走吧!”炎陆大喝一声,轰走了母狼,狼群也随后跟上,周到需舒了一口气,这场对峙可持续了好一会,身体的僵硬没什么,精神的紧绷才让人心累。周到需还好,学员们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只有一个女学员还站在那里,毅力似乎不弱,炎陆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她的面容有些清瘦,身材高挑,头上竖着简单的马尾,五官极为精致,如果非要比较,她的姿色绝对可以和莉丝里格和墨柒媲美。 这份脱俗的气质,绝对不是来自一般的人家,也许可以打听到昊学府的消息,炎陆看着女孩,心中想到。 36.第36章 各怀心思新学员 “多谢哥哥!”她简单的感谢了一句,没有失礼也不矫情,她的风格是简约莞尔,说的话更是令人如沐春风。 “小兄弟,这次多亏你了。”周到需再次感谢道。 “请问这条路是不是通往御风城?”炎陆随口问道,正巧碰上了人,他需要确认一下,免得自己跑冤枉路。 “没错,沿着这条路一路向西走,就是御风城,小兄弟也去御风城吗?” 炎陆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刚巧我们历练也结束了,要不一起结伴而行好了。”周到需深深被炎陆的深不可测震撼,这个年轻人身上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气质和杀伐之气。如果可以的话,周到需产生一个虚妄的念头。 这个要求并没有让炎陆感到意外,刚好,他也有这样的想法,如果他们是回御风城的话,顺便带一下他可以免去进城检查的麻烦。 “我很愿意。”炎陆说着,特意的看了一眼那个扎着马尾的女孩,这在周到需看来,并不奇怪,这个女孩的魅力如果连这个乡间小子都吸引不了,那她还怎么在御风城称为“绝代双娇”呢。不过这正合了炎陆的意,在不被人怀疑的前提下,被美色吸引是最能说服人的原因,他就是一个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孩的乡野小子。 “那我们出发吧!”周到需叫起了地上的几人,学员们在极不情愿的表情下不得不再次站起来。 “瞧你们这点出息,也不看看你们的学妹!”周到需斥骂着他的学生,四人里面,只有赤炅是赤菁婷的亲弟弟,其他两人年龄要比赤菁婷都大一些,入学也早些。虽然赤菁婷是他最晚收的学员,但实力和战斗素质是四人中最强的,加上这等倾城之容,可以说这个学员是他最大的骄傲了。 “忘了给你介绍了,小兄弟,我叫周到需,是御风城昊学府的教员,这几位是我的学员。”周到需和炎陆走在最前面,一边走一边给炎陆介绍着。“那个漂亮妹妹叫赤菁婷,他边上的小鬼头是她亲弟弟赤炅,那个胖子是破军,还有另外一个瘦弱的小子是木安。” 无巧不成书,炎陆的目的地刚好是昊学府,看来一个“顺风车”不仅能搭进城,还能搭进昊学府。 “周老师好。”炎陆停下对着他行了一礼,周到需笑笑,自尊心得到了充分的满足。 “咳咳,小兄弟,我可不是什么老师,在昊学府老师可比教员厉害多了,只有他的学员在同级评测中进了前十,才有这样的资格。” “前十很难么?”炎陆问道。 “其实也并不难,只是优秀的苗子都会选择已经是教师的人,不过今年,我可有机会晋升教师了,到时候你可以称呼我一声老师了。”周到需满意的看了看后面几个有说有笑的学员,目光中爱赤菁婷身上停留了一阵。 “为什么?” “菁婷是个好苗子,她的天赋在第一级学员中拿到前十是很容易的事情,这还多亏了赤炅那个小鬼,他老姐就是被他忽悠到我的门下的。”周到需说着自己先尴尬的笑了起来,而炎陆似懂不懂的赔笑。 “哈哈,难道不好笑吗?赤炅回家天天吹嘘自己的‘老师’多么多么厉害,终于他姐姐‘慕名’来投我门下,我才有了一个这么天赋出众的学员,你说好笑么?” “哈哈——”炎陆也跟着大笑,他并不觉得这个故事多么好笑,只是觉得这个周到需为人热情真诚,还把自己的笑话讲给别人听,看似傻傻的,但却难能可贵。 “对了,不知道小兄弟去御风城是做什么?”周到需问道,也许这只是随口一问,但炎陆却觉得这是一个契机。 “我叫拾陆,来自东北边界,我去御风城是为了能学本事。”炎陆说。 这道是个好机会,周到需想到,半个月后就是年关的最终考核了,而他现在只有四名学员,根据晋升老师的要求,除了培养出一名前十的学生,还有一个要求就是必须有五个学员。 “你想不想到昊学府学本事?”周到需试探的问道。 “我只听说过昊学府,那种地方也是我能去的吗?我只是个来自荒野的小子。” “这话就不对了,昊学府收学生不问出处,而且不收费用,就算是生活有困难,也可以申请补助。” “御风城还有这么个好地方?”炎陆问到,他的印象中一直将昊学府看成是一个官僚机构,没想到它是一个这么开明惠民的教育机构,因为这个,他对御风城的好感稍稍提升了一些。 “当然有这么好的地方了,你是不是也很想去?”周到需凑近了炎陆,一副吃定他的模样。 “教员愿意教我本事?” “勉为其难吧,我是说,我勉为其难能教。”周到需谦虚的说道,我的目的已经达到,就是邀请炎陆成为他的学员,以便自己在本年的最终考核中顺利晋升,至于这个深不可测的“学员”实力如何,他只好期待了。 “那多谢教员了。” “我的学生们,过来。”周到需冲后面招了招手,呼唤他的学员上前,“我要宣布一个重要的消息,我要收这位叫拾陆的年轻人,作为我的第五个学员。” “恭喜教员!”菁婷率先说道。 “这样教员今年就可以晋升为教师了,真是恭喜恭喜!”赤炅是最高兴的一个,一边跳跃一边咋呼,生怕每人知道似的。 “走吧!我们还有一周的路程,我心情真是太好了!”周到需一边大踏步走着,一边笑着说道。 “拾陆学员,到了御风城,我可要请你去御风城最有名的醉来香逛逛。” “醉来香?听上去像非常好玩的地方。” “没错没错,你一定会喜欢的。”周到需两眼放光的说着。 “拾陆哥哥,周教员说的没错,那可是一个非常非常有趣的地方。”赤炅的脑袋从两人中间探出,呵呵的笑着。 “去去去!小屁孩毛都没长齐,懂什么!”周到需奚落道。 赤炅吃瘪只好溜回老姐身边,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他们在笑什么呀。”赤菁婷好奇的问道,周教员从一开始就和这个新学员特别接近,好像他们在一起的时间是最长的一样。 “嘿嘿,周老师说要带拾陆哥哥去醉来香玩呢。” “什么!怎么可以这样!”他呵斥道,气得直跺脚,他一个教员,怎么可以带学员去那种地方呢! “姐姐,你放心,我会破坏他们的,叫教员他奚落我!”他嘿嘿的笑着,并示意边上的胖子破军和木安不要声张。 “后边的快点!”周到需回头喊道:“我们要在天黑前到达暮色镇,你们可不希望在野外露宿喝露水吧。” 一行人继续前行,一路无话,很快消失在暮色中。 37.第37章 铁石心肠兄弟会 清晨,炎陆从梦中醒来,他做了一个熟悉的梦,梦中的人,梦中的事,他甩开脑中的混乱,走出房门。 暮色镇被包裹在一个山林之中,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五彩斑斓的世界。一出门就感到一股清新醉人的空气迎面扑来,让人惬意无比。春季初至,那一簇簇,一片片的红白黄绿相间交相辉映,镶嵌在春天的大地上,远处连绵不断的群山,披上了绿装。这里和莫高荒原完全不同。 炎陆贪婪的呼吸着清新的空气,舒展着身姿。 “这里很美不是么!”一道悦耳的声音响起在炎陆耳畔。炎陆转脸看去,正是赤菁婷走出房门,和自己并肩而立。 “景美,人更美!”炎陆轻声感慨道,或许因为自己见的女人实在太少了,而且遇见的都有着倾城之姿。言者无意,听者有心,此话落在赤菁婷耳中,却是别有一番味道。 “你们都挺早的嘛!”周到需的声音从后面响起,“随便用些早点,我们再赶路。” 六人有些紧凑的围着一张四人方桌坐着,因为这个小镇只有这样一家歇脚处,也只有几张方桌。此时赶早的人已经挤满了这里。 “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食物了。”炎陆一边咬着麦色的馒头,一边夸着,活脱脱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野小子,还是一个很穷的野小子。 “去了御风城,还有更多好吃的等你呢,到时候我请!”小鬼头赤炅说笑着,从来不会因为食物而发愁,他无法领会炎陆的言外之意,高地人上至长者下到平民,都靠着粗制滥造的食物过活,而在平洲这么偏远的一个山镇中都有如此美味的食物。或许凯恩里特觊觎平洲,也是情有可原的。 吃饭间,一队车马停在了山镇前,十几名手持兵器的壮汉大剌剌的走进驿站。 “滚开!”为首的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冲着其中一张桌子喊道,吓得那几人连忙跑开,赶路歇脚的大部分是普通赶集的平民,一张桌子可满足不了他们,他们可是有十几个人。他们很容易的把目光移到边上的另一张桌子。 周到需穿着一身普通的布制外衣,炎陆更是穿着脏兮兮的罩衫,破军和木安的服饰也没什么特别,倒是赤炅和赤菁婷的衣服,引起了几人的注意,两人穿着紧身的绸制外衣,虽说不上奢华,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这不是一般人能穿戴的。 “你们也给我滚开!”出头之人是络腮胡汉子边上的一个精瘦男子,他的骨骼清奇,好像被什么力量强行捏成精瘦一般。 “你说什……”赤炅刚刚起身嚷着,就让姐姐赤菁婷摁住,这个时候可不是让他出头的时候。周到需顺势站起,叫学员们起身离开。 “来,几位兄弟,这边坐,我们要赶路了。”他赔笑着招呼几位大汉,顺手揽过边上的炎陆和胖子破军。赤炅没有继续说,他明白教员不想节外生枝,只好闷闷的跟着起身离开,当菁婷转身的时候,美丽的容颜对着那帮壮汉一瞥而过,留下一个背影。 “站住!你们可以走,她必须留下!”说话的是为首的络腮胡壮汉,他的语气异常坚决,好像谁都不能否定他的话一样,眼中闪烁着难以形容的光芒。 “为什么总有不长眼的人?”说话的是炎陆,他率先回头,直视着络腮胡壮汉的双眼,他感受到他的眼中的淫邪,兴奋,还有怒气。 “你是在说我吗?”丁寸今天非常恼火,月前被派到人生地不熟的北方来征粮不说,还处处碰壁,惹恼了他干脆用抢的,谁敢反对就杀谁,这可比跟不可理喻的**磨嘴皮子嚼舌根简单多了,但这鬼地方偏偏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折腾了一晚上,老天待他还是不薄的,终于碰上了个山镇驿馆,还有个容貌身姿都堪称极品的美妞,却没想到有个刺头敢跳出来踩他。 “难道刚才还有其他的蠢货在说话吗?”炎陆说着,目光已然锁定着他。 “该死的!竟然敢对我们铁石兄弟会的老大不敬,弟兄们,给我上!”精瘦男子马上爆发,指使着身边的人围了上来。炎陆一身不响,一个大步踏出,一道凌厉的气势自他周边扩散开来,最近的周到需几人明显感觉周围的温度都上升了些。他并没有阻止炎陆,反而有丝丝期待,期待炎陆会展露出多大的实力。 炎陆不退反进立即激怒了精瘦男子。“你们去收拾那边几个,把这个小兔崽子留给我!”他一边喊着,一边突击,几步就到了炎陆面前,倒也有几分气势,不过迎接他的是炎陆的拳头,一记直拳,没有任何的花哨的动作,被击中的精瘦男子直接划过一道弧线,远远的摔在了地上。 周到需都惊讶的甩甩眼睛,以为自己得了妄想症,如果连他都没看清刚才发生了什么,那炎陆的速度该快到什么程度。先是徒手从狼群中替他们解围,再是极限速度打飞一个成年的壮士,虽然是个精瘦的壮士,但周到需知道就凭那个瘦子刚才的几招,自己就需要好好应对,而炎陆则直接抓住一个破绽将其击飞出去。这需要何等的战斗经验,以他从战场死人堆中爬出来的经验来看,是远远不够的。 “给我狠狠的还手,他们的刀剑可不长眼。”周到需对此不敢小视,对方已经自曝叫门了,他们是臭名昭著的铁石兄弟会,一帮又通缉犯,流亡者,杀人犯组成的称兄道弟的组织。对方的兵器和拳头可不会手下留情,他的也不会。 对方人多势众。十几人很快将六人围在中间,只是没有轻易敢上,刚才炎陆的一击有些震撼,那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山野小子,竟然击飞了他们的小老大。这需要何等强的力量,而对方六人,是不是都这么强? 精瘦汉子挣扎着站起,鼻子已经塌了下去,不停的淌着血,他的手在脸上胡乱的瞎摸一通,意图止住血,却把血涂的满脸都是,看着恐怖极了。 因为忌惮,铁石兄弟会的人围而不攻,面面相觑。而精瘦男子已经失去了耐心,他瞅了一眼络腮胡,见对方没有说话,便冲人群喊道:“还愣着干嘛,上呀!” 38.第38章 单挑铁石兄弟会 炎陆冷漠的看着众人,不带一丝表情。 “看来‘太平之洲’,并没传说中那么‘太平’!”他是冲着周到需说的。在他来到这里之前,几乎所有的声音都在颂扬平洲的美好和和平,那种声音诉说的完美和师傅口中的虚伪的平洲人差距有点大,而今天发生的一切,不正是师傅口中的平洲的样子么,恃强凌弱,欺软怕硬。 “我听说过铁石兄弟会的名声,说他们是正义的使者,但却是第一次见到,从今天的情形看来,非常的浪得虚名呀。”周到需说。 “他们不就是一群叛军么!”说话的是赤炅,当年铁石兄弟会叛乱这在御风城可是一件大事,而他们这种官宦富贵家族的子弟,自然接受过不少类似于“叛军”这样的教育。 “叛军也好,正义使者也好,作恶就应该教训!”炎陆话音刚落,身形就动了起来,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前面的精瘦汉子,炎陆的身影快速接近,他的神志一阵恍惚,等他意识到逃命时,一个拳头已经印在了他的胸口,他再次倒飞出去,撞上了驿站木质的门柱,使得整个门庭都震了震,而经艘男子则直接落地不省人事。 “瘦子!”络腮胡大喊一声,上去摇晃两下,精瘦汉子仍然没有丝毫反应。 死了?一个恐怖的念头在众人的意识扩散开来,一拳打死一个汉子,这个年轻人到底什么来头。 “大家一起上!给瘦子报仇!”络腮胡丁寸喊道,自己也抽出一柄短刀奔向炎陆。 “不知好歹!”炎陆啐了一口,再次发动攻势,战斗,磨练,他无比渴望变强,在莫高荒原他的战斗对象都是些野兽,而且还有圣马里特的配合。这种人和人之间的“寡不敌众”,正是一个非常好的磨练机会。 说是寡不敌众,但这些人的战斗素质连一头普通的高原狼都算不上,两个照面下来,击垮两名兄弟会的人后,炎陆放弃了拿出匕首的念头。这正好是一场完美的肉搏试练,虽然这些人力量和速度都比不上高原狼,但这些是人,他们有智商,懂配合,甚至偷袭,炎陆丝毫不敢小视。 两柄刀片贴着他的双肩砍下,炎陆一个侧身,用肩膀顶开一人,再用脚去扫另一人的小腿,一道清脆的骨骼断裂声响起,又一名壮汉失去了战斗力。他再顺手将顶开的人楸了回来,膝盖击中他的小腹,后者脸色一阵发青,瞬间五脏六腑混乱不堪,胃里不知名的液体混着血液一起从嘴中流了出来。 周到需痴痴的看着战局,他还没来得及出手,或许根本不需要他出手,他有些微微期待,炎陆到底能展露多大的潜力。很快,对面的人就已经躺下一半了,事实证明,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没有经验的愣头青,而是一个真正经历过战场厮杀的年轻人,甚至是经历过死亡摩擦的年轻人,他深深的庆幸自己没有和他为敌,反而把他收为学员。 关于收为学员这件事,他现在不会再想了,也不敢想了。如果可以,炎陆倒可以成为他的教员,至少他自己对面同样的对手,是不可能反击得如此得心应手的,所以他选择了谦让,把位置让给了对方。没想到对方还是不肯罢休,敢招惹赤菁婷这个在队伍中大家最想保护的人。 “他是在证明自己吗?”周到需无意识的说了一句。 “什么?”赤菁婷没有明白,她也被炎陆的实力惊呆了。这个年轻人到底是什么来历?不知道为什么,她想起了御风双娇中的另外一人——墨柒。或许只有那个魔女的实力,才可能达到这个程度。 “他是在证明自己,告诉我他的实力,告诉你他能保护你。” “你们男人都喜欢这么想吗,教员?”赤菁婷将目光移开战场,冲着周到需莞尔一笑,她相信那里很快就会结束。 周到需没有说话,只是尴尬的笑了笑。笑能解除尴尬,反正他是这么认为的。 所有人都倒下了,横七竖八躺了一地,各种简陋的兵器也掉了一地。炎陆揪起了络腮胡的衣服,把他凑到了自己跟前。 “你们败了,兄弟会。”炎陆说。 “兄弟会永远不会败!”络腮胡嘴角不停的往外渗着血,但他已然用不清楚的口齿诉说着兄弟会的信仰,或者口号。 “但事实是你们就是败了,一败涂地!”炎陆说:“早知现在,何必当初,你们为非作歹的日子到头了。” “我们的事业是正义的!”络腮胡虽然败了,并不肯屈服,从另外的角度来看,确实是一条视死如归的好汉。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说完,炎陆重重的将他摔在地上,扭头便走。周到需一行也没有丝毫迟疑,目光跟随着炎陆,准备转身离开。 “都是因为你,该死的臭娘们,给我去死吧!”一道怨毒的咒骂声响起,随后炎陆感觉到一阵心悸,一道流矢闪过,朝着赤菁婷飞去。不由分说,他伸手去截,却是迟了,仅相差了分毫就能抓住它,但他还是错过了,不过因为炎陆的触碰,流矢改变了轨迹,朝着天上飞去,斜斜的飞掠过赤菁婷的头顶,险险的躲了过去,不过炎陆的手却被箭矢擦伤,一道殷红的血液渗出,随后血液迅速的变成了黑色。 “有毒!”赤菁婷惊道,连忙上去拿起炎陆的手查看。 “哈哈,虽然没射死你这个臭娘们,但你死了也值了。”说话的是那个精瘦的男子,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用他贴身带的小型弩机射出一根毒箭。 “和我们铁石兄弟会做对,是没有好下……” 一柄匕首结束了他的话语,从眉心没入,后脑飞出,深深的钉进了他身后的木墙。 “下场就是这样。”炎陆说着,挣脱开赤菁婷的双手,走向前去,提米里格的匕首,从来不会沾染任何血迹或者脑浆之类的东西,他看着从尸体的脑洞中漏出的红**体,对匕首的材质和效果十分满意。 行走途中,他运转起炎寒诀,手上微微发热,将血液中的毒液尽数焚化,只留下红色的伤口。 “拾陆哥哥!”赤菁婷叫道,“给我看看你的伤口!”她的语气接近哀求,显然对于炎陆的伤口十分在意,他是为了她才受伤的,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那她该怎么面对。正如周到需所说的,他证明了自己。 “没事了,你看,只是小伤。”炎陆说着,伸出手,伤口依旧不停的渗出鲜红的血液,却没有了刚才触目惊心的黑色血液。 “怎么回事,刚才明明……” “也许毒药过期了,或者是假毒药,只作用了一小会儿。”炎陆笑着说。 “让我给你包扎一下。”他说着,四下瞅了两眼,在赤炅诧异的目光下,拿剑在其衣服下摆处割开一道口子,呲的一声,撕下一条浅蓝色的布条,给炎陆包扎了起来。 看着两人的“肌肤之亲”,死人纷纷投去羡慕的目光,炎陆倒没什么,他的脸皮已经被莉丝里格训练的有点厚了,但赤菁婷的脸一直红到了耳根。 “我们不能再有任何停留了,我下达最后一项试练任务——直奔御风城!”周到需说道,铁石兄弟会凶名在外,这一点在御风城就有所耳闻,如今他们吃了这么大的亏,还死了人,恐怕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你的伤有问题吗?”他知道炎陆没有问题,但还是问了一句。 “没问题。”炎陆说,按原定的慢吞吞的走回御风城,反而是他不希望看到的。御风城,将很快出现在他眼前。 39.第39章 近在眼前御风城 “真没劲!”墨柒收起手中的剑,一脸丧气的走到试练场的边上,选了一块稍微干净点的石座,重重的坐了下去。 “柒儿,恐怕整个昊学府也没有人愿意和你对练。”说话的是站在她的边上的一位教导,昊学府大名鼎鼎的季翔导师。 “导师,你和我对练吧。”墨柒说道。 “那个……我还要去看其他学员训练呢。”季翔尴尬一笑,显然不愿意和墨柒对练,话说回来,谁又愿意呢。自从墨柒出去试炼回来,训练就完全变了章法,攻击变得十分刁钻和凌厉。季翔虽然可以依靠强大的实力碾压她,但这种训练毫无意义,如果用对等的实力去和她对练,又苦不堪言,他才不愿意吃一个苦,只有傻子才愿意。 “那我就真的找不到对手了吗?”墨柒说道。 “过几天就是考核了,到时候有你过瘾的,不过依我看,可能并没有愿意和你交手。”季翔说着摇了摇头,满是无奈和骄傲,无奈她的“无敌”,骄傲她是自己的学员。他培养这个学员只花了两年时间,去年的考核她就得了第一年级的第一,并且和第二年级的佼佼者打成平手,不仅让自己从教师晋升为教导,更是让自己成了昊学府第一个年龄不超过四十岁的导师。 他说的没错,一年前她就敢和第二年级的学员打成平手,而一年后的今天,放眼整个第二学年,也拿不出几个像样的人能和她抗衡。赤家的大孙子赤昊虽然也算出众,最擅长的是磨嘴皮子,而王室的凌敏王子虽然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但是以他的性格,如果他能和墨柒打个平手,他就不会每次都吃瘪了。御风城中有底蕴的家族,一只手也数的过来。 “我觉得我的对手会出现的。”她突然说道,语气渐渐转冷,这让季翔明显感觉到一股寒意,是真正的寒意,不是心里的。这不由得激起了他的好奇心。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他试探的说道。 “感觉。”墨柒没说多说,她站了起来,向回廊走去,“导师你还是去教一下其他学员吧,如果他们遇到我我怕他们会给你丢脸。” 墨柒潇洒的离开,只留下一脸尴尬的季翔。 “墨征呀墨征,你把这乖女儿交给我训练,真不知道是不是你故意这样的。” 回到住处,一个身影已经在屋里等候。 “小姐,你回来啦!”说话的是侍女红云,此刻正候在会客室等她。 “这不是废话么?你除了废话难道不会说别的话么?”墨柒随意的答道。 红云心里泛起一阵酸楚,她实在是不明白小姐的每句话里为什么都带刺。 “爵爷吩咐我把七星棠给小姐送来,怕小姐这边不够用,反正府里也没人用。” “为什么没人用呀?” “因为那是风王赏给小姐的,其他人不敢用。” “赤妤都不敢?”墨柒笑着问,一股莫名的感觉在红云心头升起,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小姐会不会告诉夫人? “夫人她并不喜欢七星棠。”红云低声说道。 “还有什么事么?没事你可以滚了。” “爵爷说年终考核前希望小姐能回去一趟。” “好的,就说我会回去的,滚吧,不送!”说完,墨柒原路退出了客厅,再次向试练场走去,嘴上还不停的嘀咕:“晦气!哪都有这个红云!” 御风城东面的一块土丘上,炎陆站在最顶上,感受着暖风的轻抚。 “等等!”第二个上土丘的是赤炅,他可是使出吃奶的劲才勉强赶上炎陆的,他站在土丘上,佝偻着身子,双手撑着膝盖,大口的喘着气。看着炎陆脸不红气不喘的样子,他就不明白了这个家伙不仅战斗力恐怖,跑步的脚力也恐怖,耐力更是出色。原本他的耐力是几人里面最强的,除了教员周到需,这可是他最得意的地方,可现在一场打赌却生生的打了他的脸。 “怎么样?请我十顿醉来香的大餐!”炎陆说道。 “十顿……不是小意思……把夜来香……买下来送你……都没问题!”赤炅喘着气说, “那就是御风城吗?”炎陆指着远方的一个城郭的轮廓。 “没错,虽然看见了,但我们起码还有两天的路程,御风城墙修得极高,所以远远看去非常壮观,但距离还远着呢。”周到需说着走了上来,他的状态也还好,微微有点喘气,紧跟其后的是赤菁婷,她跟上教员还有写勉强,此刻面色微微泛红,胸脯也起伏着,炎陆自上往下看人家,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流氓!”赤菁婷撞上炎陆的目光,白了一眼,不好意思的转了过去。这个动作逗得大家呵呵直乐。 “年终考核还有几天?”炎陆对着周到需说,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张脸孔,他此行的目的。 “五天!” “也就是说我们有三天休整,我能直接参加考核吗?” “当然能,你现在是……我的学员。”周到需有些迟疑,抑或没有底气。 “昊学府学员最强大概是什么实力?” “这个我知道,能派上号的除了我大堂哥赤昊,和我大堂姐赤星媛,还有王室的凌慎凌敏,不过,要说里面最强的,还要属……” “谁?” “墨家的大小姐——墨柒!” 原来她叫墨柒,炎陆心里想到,“她的实力如何呢” “恐怕和你不相上下。”说话的是周到需,她深知墨柒的实力,不仅天赋出众,而且是鼎鼎大名的季翔教导亲自教授,虽然他没有和她交过手,但像周到需这种实战经验丰富的人,是可以感知对手的危险的,也就是说,墨柒的实力,能让周到需心生敬畏。 “有意思。”炎陆没有说话,只是随便回了一句,此时他响起了另外一人。那个师傅口中的杀父仇人,几次见面,都机缘巧合之下没能出手,或者自己实力不足。现在失去了炎寒水晶,恐怕他还是难以下手,而且他还有一个和他势均力敌的女儿。 “拾陆哥哥,你可不要小看她哦!据说本次考核,所有和她对战的人都会自认倒霉认输,因为战了也是白战,必输无疑。” “我看未必,我就很看好拾陆弟弟。”说话的是胖子破军,他刚刚从下面上来,插嘴说道,炎陆的战斗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破军是一个孤儿,母亲死的早,父亲是个军人,所以才会给他起这样的名字吧,他的父亲在第一次戈寨战争中就战死了,御风城昊学府收养了这个有天赋的孩子,将他养大并教授他战斗技巧。 “走吧!我迫不及待想去会会她了!”炎陆说着,再次朝着御风城风行奔驰而去,几人跟上,只留下刚刚爬上土丘的破军和木安。 “等等我们呀……”破军喊着,咬咬牙再次跟了上去。 40.第40章 如期而至的考核 “长明学长!快起来了!考核块开始了你还睡!”一个少年不停的摇着床上的男子,而床上的人却丝毫没有反应。他正在做着一个美梦,梦中墨柒学妹正在给他捶着腿,说着悄悄话,他累极了,他需要她帮自己捶腿。 “醒醒!”隐约中有人在叫喊着他,他呼的一声坐起。 “考核!”被称为长明学长的男子诈唬道,“哎呀你怎么不早一点叫我!”他快速的下床,整理衣冠,他睡的时候根本就没脱衣服。 “完了完了……”他一边用水捣鼓着他的发型,一边喃喃自语:“这下季翔导师非抽了我的筋不可。” “不会的长明学长,你可是导师最得意的门生,他哪舍得呀。” “得了吧,他最得意门生是墨柒学妹,哪轮的到我” “那导师也不会抽了你的筋的,最多后脑勺被他扇平,再说了,墨柒学妹是逆天的存在,你不能跟她比呀。”男孩挠着头笑着说。 “走吧!”岳长明临走前再次瞅了一眼铜镜,对自己的造型十分满意,他是第三年级的学员,去年他败于凌慎取得第二年级的第二名,也是他代表第二年级和第一年级的佼佼者切磋,虽然勉强打了一个平手,但只有他知道,那场战斗他完全处于下风。 试练场早就人山人海,中间用木头搭建了一个大型的比武台,昊学府的年终考核非常有意思,考核不仅和学员的实力相关,也和教员的安排有莫大的关联,因为学员的出场方式是教员选取学员加上考评人抽签对战的,所以非常容易爆出乌龙,不过在高实力学员那里,所有的方式都会指向一个结果,那就是实力越强,越能留到最后。 岳长明挤到了前排,在季翔边上站着,他的另一边站着墨柒,导师左右的这两个位置,就是给两人留着的。 “阿明,怎么这么晚才来?”看着岳长明艰难的挤到前面,季翔皱着眉头说。 “训练呀,导师,不是马上要考核了么?” “训练?好像我都没见到你人影呀,江源学弟是上哪找到你的?” 岳长明无言以对,不敢回话,今天睡过头确实是因为昨天训练的太晚了,但这除了自己说出来谁知道? “导师快看,考核马上开始了。”岳长明指着比武台,此时比武已经开始。 “你别转移话题!”季翔一句话呛出,堵住了岳长明的嘴,最初级的考核没有任何看点,所以他选择了忽视,在他看来,和学员打趣可比现在的比试好玩多了,花拳绣腿的比试。 “第一场,贾宙,对季书!”看台上一道郎朗声音传出,十数人坐在看台之上,他们都是昊学府的核心人物,掌管着昊学府的一切,其中不乏一些优秀的教导。季翔正是其中之一,不过季翔喜欢和学生一起待在下面的看台,在学员面前吹吹牛,再打击打击学员,这可比在大看台上枯燥的看着赛目表和粗陋的比试爽多了。 “导师,那个人也姓季哎,是不是和你有什么关系呀?会不会是你的……” “啪!”的一声,岳长明整点人被季翔扇了下去,后脑勺火辣辣的疼。 和他一起飞下台的还有季书,第一年级的学员进府水平不同,分水也极大。看台只有一人高,岳长明用奇丑无比的姿势爬了回来,冲着季翔嘿嘿笑着。 “导师,那姓季的可真不经打,一个照面就被踹下台了。” “啪!”岳长明后脑再次一疼,再次被扇下看台。 “第一场,贾宙胜。第二场,破军对何夕起。” “破军,点到你了,加油呀!”周到需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自己的学员,好在何夕起是刚刚加入昊学府的学员,破军应该能应付的过来。 “我怕破军应付不了。”炎陆说,似乎看穿了周到需的想法。 “为什么这么说?”说话的赤菁婷,破军的实力虽然没有她强,但这个小胖子的努力她是一直看在眼里的。 “何夕起给我一种稳健的感觉,他应该习武很久了。”炎陆说道,顺着炎陆的目光,众人看向比武台,何起夕漫步上前,脚步踏实有力,反观破军小跑着上去,显得有些急躁。 两人相互行礼,随后拉开架势,破军率先发难,大踏步的前进,虽然体型有些福样,但动作丝毫不慢,经过一段助跑,积蓄了足够的动能后,破军一跃而起踢出一腿,而何夕起却丝毫不动,直到飞腿到他面前,他才打出一记直拳反击,拳脚相击,发出一阵闷响,何夕起被冲击力震退了几步,而破军也顺势一个反转,单脚落地,如同一个轻盈的胖子,没有任何迟疑,他再次发难,这次是一个连环扫腿,何夕起不断的后退,直到靠近试场边缘,退无可退。 无论怎么看,这场战斗都是破军站了上风,但在周到需一众人眼中,场面确实和炎陆说的一样,何起夕目前为止没有发动任何攻击,仅仅是躲避,说明以破军的实力已经无可奈何他。 破军耐力十足,再次连续发动几波攻势,何夕起依旧靠自己的敏捷身形躲避,间或硬抗一下。整场比试犹如猫捉老鼠的游戏一般。 场下已经一片哗然,不正面对敌是不荣耀的表现,勇气是一个武者最起码素质。尽管看台已经骂声一片,只有一人对此呲之以鼻,他就是何起夕的教师,何啸天,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就是何起夕的父亲。在他看来,战场,没有所谓的荣耀和勇气,只有胜败。胜了,就是荣耀! “这帮无聊之人的比武游戏,我可不愿意过早暴露了实力。”何起夕躲过破军一脚,又用手臂抵开了破军的一击勾拳,这句话凑近了破军耳边说,分明是别有用心,这种藐视用于激怒对手,简直屡试不爽。 “雕虫小技,也敢狂妄!”破军怒道,说完抽出身来,再度挥拳攻击,何起夕再度后退,很快再度退到了试场边缘。 “真当我不如你么?”何起夕不屑的说道。迎上了破军的拳头,看到对方选择硬碰,破军再度加大了速度和力量。 拳头碰上手掌,被后者死死锁住,破军只觉得自己威猛的一拳如同打进了一团棉花,使自己使不上后力,随后一股拉扯之力再度将他继续向前引导,脚上传来一阵疼痛,等他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已经半个身子倾出试场了。 破军落地的声响淹没在嘈杂的叫喊响中,但他硕大的体型落地溅起的灰尘却让大伙明白这个完全占据了主动的家伙,为什么会落下试场。 这一定是一场意外! 众人开始起哄,对结果表示不满,一边斥骂何起夕的不耻,一边惋惜破军的意外,纷纷喊着要再比一次。 “第二场比赛,何起夕胜出!”一道声音惊雷般的终结了大伙的议论,评判员的眼光可不是这些毛头小子就能懂的。但他宣判声过后,人群中爆发了更大的议论。 “肃静!”威严的声音再度喝到,没有人敢在这个声音的主人面前有反对之声,那个声音接着说道:“下一场,汪疯对拾陆!”